《凤倾京门》 第1章 这碗药掺有慢性毒药 人在死亡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 痛! 心口犹如被无数双大手,撕裂开来。 濒临死亡的窒息,犹如无底深渊将她狠狠地拖拽下去。 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啊……”顾若翾从噩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来,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呼吸粗重的喘气。 额头冒出无数汗水顺着她鬓角,缓缓地流淌下来。 她久久都无法回神,整个人处于恍惚中。 她怔愣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环境,让那股绝望窒息慢慢地褪去。 她没死,她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 她只要稍微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母后,太子皇兄,乃至外祖父一家惨死的画面。 她本是苍凌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却因爱上寒门之子沈聿臣,不顾母后的反对,与其断绝母女关系,隐姓埋名任劳任怨做了沈家妇。 沈聿臣登科及第后,被丞相之女秦诗柔一见钟情。秦丞相爱女如命,用状元之位威逼利诱沈聿臣让他杀妻另娶。 婆母周氏便在她喝的汤药里,掺了慢性毒药…… 吱呀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藏青色华服却肤色黝黑年约五旬的老妇,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满脸慈笑着一步步走了进来。 “翾娘,你这是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你着了凉,染了风寒……肯定是睡不好觉的。赶紧将这碗汤药喝了……或许今夜就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些年,你劳心劳力帮着阿臣,操持着我们沈家这一大家子,可真是辛苦你了。如今,阿臣金榜题名,登科及第,我们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顾若翾的身子一顿,她缓缓回神……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来人。 周氏捏着帕子,笑意盈盈地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我们刚刚入京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当家做主处理。我这个老婆子,可是应付不来这后宅之事。” 她说着,便将那碗汤药,凑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顾若翾看着笑的慈爱温和的婆母,她不由得一阵胆寒,她记得这碗药是掺有慢性毒物的。 她抬起手来,推搡了周氏的手臂一下。 啪的一声,汤碗从周氏手中跌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有些汤汁溅到周氏的手背,她不由得惊呼一声:“翾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治疗你风寒的药,你怎能打翻了呢?” 顾若翾喘着粗气,手臂撑在床侧猩红着眼睛看向周氏:“你确定是治疗风寒的药吗?” 自从她感染风寒缠绵病榻以来,周氏对她很是关切,衣不解带守在床边照顾她。 每碗汤药,都是周氏亲自端到她嘴边照顾她喝下。 却不想汤药喝了不少,却一直都没见好。 若只是小小的风寒,这么多药喝下去,她的病早就好了。 可她现在的身体,却日渐消瘦孱弱。 这药……根本不是治她病的良药,而是送她下地狱的勾魂锁。 喉咙处传来痒意,顾若翾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周氏满脸都是关切,丝毫没有生气她打翻药碗的事情。 她连忙拍着顾若翾的脊背,替她顺气。 “翾娘,这可是阿臣延请名医,特意为你开的药方,怎不是治疗风寒的药?你肯定是病多忧思,又在胡思乱想了。这些年我们日子贫苦,相依为命……我早把你当亲生女儿,我是最希望你能尽快康复,恢复如初的。” “我们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乖,别胡思乱想……我再去亲自熬一碗药,你喝了就躺下休息。说不定,明天一睁眼你的病就好了。” 周氏说着,不待顾若翾回应,她便起身离开了内室。 顾若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的颤栗着。 前世,也是这样。她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周氏没有责备她,说了刚刚一模一样的话语。 一字不差。 她的心,忍不住紧紧地揪起。 顾若翾呼吸粗重,她咬牙撑起一丝力气……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房门没有关严,敞开了一条缝。 廊檐四周寂静无声,空空如也。 顾若翾秉着呼吸,遵循着梦中的一切,一步步穿过廊檐走到了隔壁小厨房处。 她躲在暗处,慢慢地掀开小厨房窗户一角。 两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熟悉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毒药被她打翻了,还得再重新熬一碗。” “哪有婆母伺候儿媳的?要不是不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我才不想伺候她呢。阿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生火,抓紧时间再熬一碗。” “娘,我与翾娘夫妻三载,琴瑟和鸣,我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 “下不去手,你不也眼睁睁地看着,我灌了她五天的毒药?你登科及第,得了秦丞相的看重,郡主的倾心。秦丞相爱女如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与他人共事一夫。阿臣,如果翾娘不死,那你永远都不可能娶到郡主。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挣扎在泥潭里,做一个低贱的下等人吗?” “……我可以给她一纸休书。” “休书?你刚刚登科及第,就要休了她这个糟糠之妻,你让外人如何看你?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如果你不想背上薄情寡义的污名,又想光明正大地娶丞相之女,唯有这条路才能走得通。让她因病逝世,为郡主腾出正妻之位,才不会影响你的仕途与名声。” “到时她病逝,你假意要殉葬,奄奄一息之际,设计与郡主见面,你就说郡主与翾娘长相相似,郡主就是你亡故的妻。到时候,你顺理成章与郡主在一起,外人非但不会怀疑你,还会赞你深情似海,情深义重。” 第2章 是一人死,还是我们全家都下地狱? “这样对翾娘不公平……她何其无辜。” “呵,不公平?这世间向来就不存在公平二字。要怪,就怪她是个孤女,在仕途上给不了你任何的辅佐帮衬。要怪,就怪她命不好,今生遇到了你成了我们沈家妇。” 秦诗柔丞相之女的身份已然是很贵重了,却又被当今圣上封为芳华郡主,这身份门第几乎顶天了,谁不想高攀,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入门? 尘埃与明月如何相比?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阿臣,为了沈家为了你的前途。即使你不忍,也要狠下心来……唯有绝情冷心之人,才能爬得高,走得远。再说,如今你已被秦丞相看上,倘若你不照做,那么我们沈家这一家老小,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是一人死,还是我们全家都下地狱,阿臣,孰轻孰重你可分得清楚?” 沈聿臣再没声响。 他似乎默认了周氏的话语,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有什么错呢,这一切都不过是命罢了。 顾若翾如坠冰窟,呆呆靠在窗户处凝着沈聿臣俊美的侧颜。 她爱到深入骨髓,抛去公主身份也要跟随的夫君,在他登科及第后,看她没了价值,所以便弃如敝履,狠心毒害她的性命。 夫妻三载,过往的恩爱犹如云烟,统统都是一场空。 呵,何其可笑啊! 她一腔痴情,竟是全都喂给了狼心狗肺的畜生?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在她偷听到了母子二人这一番对话后,便冲进去愤怒地嘶吼质问。 周氏惊慌下教唆沈聿臣将她掐死,沈聿臣犹豫着不忍下手……她以为沈聿臣心软了,对她还有真情。她舍不得看他为难,便将自己公主身份和盘托出。 周氏、沈聿臣喜出望外,他红着眼睛痛诉自己是被秦家胁迫。秦家在京都只手遮天,他如何能以卵击石? 她愚蠢至极,一叶障目傻傻地信了沈聿臣悔过之言,轻易就原谅了他与周氏。 后来。 为了帮助沈聿臣取得状元之位,她拿自己的命威胁太子皇兄,逼得皇兄打破了自己的底线原则,第一次徇私枉法做了错事。 沈聿臣顺利高中状元……为了辅佐沈聿臣继续高升,她不止去求皇兄,也去求外祖父一家…… 沈聿臣越爬越高。 可,等他坐上大理寺卿之位后,弹劾皇兄,弹劾外祖一家的折子,犹如雪花般铺满了父皇的龙案。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余毒百姓的证据,统统都是沈聿臣亲手搜集出来,捧到父皇面前的。 这一切就像是个无底洞……一点点的将皇兄、母后、外祖父一家都拖入了深渊地狱。 顾若翾喘着粗气……她紧紧地攥着胸前衣襟,竭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她深呼吸将眼眶里的泪意逼回,拖着沉重的双脚一点点回了内室。 她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被她尘封已久的令牌。 三年前她与母后断绝关系后,脱下公主袍服,素面朝天乘坐马车离开京都时,皇兄冒雨赶来,将这个令牌塞到她掌心。 “若若……拿着这个令牌,若你有困难,便去韩氏当铺送信。你从小就叛逆任性,从来都不知,母后对你的严厉是为了你好。” “不管你如何怨恨她,她都是生养了你的母亲。她也不是嫌弃你看上的人,她就是觉得沈聿臣出自寒门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一国公主的身份。且,那人心思深沉,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从小,母后就对你寄予厚望……” 那时她深爱沈聿臣,一意孤行要飞蛾扑火,自然是见不得任何人贬低,羞辱他。 她愤然打断皇兄的话:“她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到大,她除了打骂我,训斥我,可曾给我一个笑脸?我不是她的女儿,倒像是她精心栽培,能替她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自己的思想与感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母后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我看中的人,也不是平庸之辈。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除了一个公主身份,还有什么能够值得称颂的优点?原是我配不上他,你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他,羞辱他?” “皇兄,我恨你,我恨母后。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你们,我永远都不要再回那个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宫殿。” 她毅然决然将令牌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谁知,在她嫁给沈聿臣的那一天,皇兄穿着一身湿漉漉的夜行衣,避开眼目出现在她婚房。 他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单膝跪在她面前,颤着手臂将令牌塞到她的掌心:“若若,别与皇兄置气了。是皇兄错了……皇兄不该贬低你喜欢的人。你别不理皇兄,别不要皇兄可好?” 她自小便与皇兄感情很好。自她懂事起,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皇兄。她生病时,是皇兄衣不解带照顾她,哄着她喝药。 她不开心,皇兄会想尽法子逗她笑。 她伤心哭泣时,他也会着急,慌乱得不知所措。 皇兄疼爱她至极,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前世她为了沈聿臣高升,一点点将皇兄推入地狱。 堂堂一国太子,却被万箭穿心,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 还有母后……外祖父他们…… 母后被赐毒酒,外祖父戎马一生,理应死在战场上精忠报国。可他却被人下药,被人剁了双手,屈辱地躺在妓子床榻上血流而亡。 还有舅舅,四位表兄他们全都随着皇兄,死在了那场无人支援的战场。他们死后,被敌军剖开肚腹……里面全是树皮稻草。 那场战役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他们便用树皮稻草果腹,生生熬了数月。他们以为只要坚持下去,就会等到援军。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援军去支援他们。 他们奔赴的,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局。 顾若翾心如刀绞,那些画面不能想,否则痛苦绝望会生生将她整个人给撕碎、吞没。 她将令牌捂在心口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贝齿紧紧地咬着唇,一字一顿低声呢喃:“皇兄,这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你。”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顾若翾连忙擦了眼泪,将令牌藏入怀里,躺在了床榻上闭眼装睡。 一股淡淡墨香,缓缓地流窜而来。 顾若翾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次进来的人,不是周氏,而是她的好夫君沈聿臣。 第3章 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沈聿臣五岁时便会背古文,作诗。 他十二岁时,考中秀才成了沧州和县远近闻名,最负盛名的天才童子。 奈何他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周氏一人撑起沈家生计,这些年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没少受到同村人的欺压与羞辱。 沈聿臣心气虽高,却也不得不被生活压弯了脊梁,跑去码头做苦力挣钱养家。她与母后吵架,一气之下离宫出京,在沧州云湖游玩时,不幸遇到水贼劫船。她跳入湖中逃生,却不通水性差点被淹死。 在她濒临死亡之际,遇到了在码头扛货物的沈聿臣。 她被沈聿臣救下,自此对他一见钟情。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心爱护她的好男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今想来,她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翾娘……你醒了吗?这几日我事务繁忙,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生气了?抱歉,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沈聿臣做小伏低,小心翼翼地道歉。 顾若翾心里膈应的厉害,她这才看清楚沈聿臣的虚伪,道貌岸然。 明明他巴不得自己死,好早点给秦诗柔腾位置,可对着她时,却还依旧温柔体贴,像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君。 她之前一叶障目,就是被他这幅虚伪会演戏的样子给骗了。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淡漠地凝着沈聿臣。 这双眼睛再无一丝一毫对他的情意与爱。 沈聿臣一怔,被顾若翾的眼神给惊到,她从未用这种淡漠到冰冷的目光看过他。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自己这段时间的疏离啊。 沈聿臣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翾娘,我以为你是最体谅我的人。五天后,便是殿试了,京都人情往来错综复杂。我若不能寻到稳固的靠山,纵然我再有才情,再满腹经纶,恐怕这状元之位,也会与我失之交臂。” “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你身为我的夫人,应该学会体谅我,做我的贤内助,不要拖我的后腿。翾娘,我能从小小山村走到京都这一步,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是不容易。 日日夜夜戴着一个面具,在她面前演戏,他真是煞费苦心。如今,他功成名就,便毫不犹豫踢开她这个再无任何价值的糟糠之妻。 自她嫁入沈家,便替他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为了让他好好读书,她拿出自己仅剩的银子,贴补家用。银子用光了,她就当了自己的首饰…… 坐吃山空后,她白日去酒楼刷盘子刷碗挣钱,夜里回来更是挑灯练习刺绣。三年来,她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被戳了无数针眼。 她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从小金枝玉叶被娇养着长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可她为了与他在一起,心甘情愿陪他吃苦,任劳任怨养活他这一大家子。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得一人心罢了,她有什么错? 沈聿臣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顾若翾便会和以前立刻向他服软低头。 谁知,他等了又等。 她却无动于衷,只是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沈聿臣的心里,不由得浮上一丝不安。 “翾娘,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生病,身体不舒服?那你快点喝药吧,喝了药,你的病就能好了。你刚刚打翻了药碗,甚至还烫伤了娘。娘疼你,并没有责怪你,她忍着烫伤依旧给你重新熬药。娘对你的这份关心,有时候连我都吃醋呢。”他笑着端着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是对她的关心吗?那是时刻都在盼着她死呢。 呵,她的一切付出统统都是笑话一场。 顾若翾的唇衔住了汤勺,乖巧无比地喝了药。 她目光沉静地凝着沈聿臣:“夫君,这药喝了,我真的能好吗?” 沈聿臣凝着她灼灼发亮的眼睛,他有些心虚地低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她那双清澈璀璨的眸光。 他喉咙发紧,“嗯,会好的。” “翾娘,多谢你这几年为我的付出与牺牲。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情,永远不会辜负你的。” 顾若翾扯着唇角,轻声笑着:“夫君,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轻易毁诺。” 沈聿臣端着汤碗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栗。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怎……怎会呢。翾娘,你别胡思乱想。” 顾若翾低声笑着,将汤碗里的药全数喝完。 沈聿臣脊背的衣服,都不自觉地被汗水浸湿。 他全程都在低着头,根本无法坦荡地抬头,回视着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还差点绊倒。 顾若翾柔声提醒他小心……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嘴角的笑意,尽数一一敛去。 她下了床榻反锁住房门,扑到盆栽前,伸手抠自己的咽喉……她难受地涨红着眼睛,将那些汤药都吐了出来。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的东西,她才身体脱力般瘫软在地。 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可真是狼狈啊。 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这种狼狈地步。 是不是老天爷,都在看她的笑话,无情地嘲笑她是多么的蠢笨愚昧? 她原本该是展翅高飞的凤,如今却被折了一双翅膀,困在这小小的宅院内,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控。 周氏一直在小厨房里等着。 沈聿臣捧着空碗,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她眼眸一亮,“怎么,喝了吗?” 沈聿臣将空碗递给她,失魂落魄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周氏激动地抿唇笑着,她扫了眼沈聿臣,当即便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郡主身份尊贵,乃是丞相之女,更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她不嫌弃你是有妇之夫,你就偷着乐吧。” “你可别犯傻,做出那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一个身份低微的孤女,哪里比得上金枝玉叶的丞相之女,阿臣,你素来聪明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哎呀,只要再让她喝上几日的汤药,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身染恶疾而亡,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端倪……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郡主,秦丞相,秦家肯定会非常满意。此次状元郎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第4章 骨子里藏着的恶与狠 “哈哈哈……我也会成为状元郎的母亲……彻底扬眉吐气,光耀门楣了。我们沈家一飞冲天,跻身于京都世家中,从此子孙后代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一人命,换来这泼天的富贵前途……阿臣,这可是我们沈家百年修来的造化福气,我们可得好好地接住才是。” 周氏捂着嘴角,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若不是小厨房距离那边的主屋太近,她真想在此刻放肆痛快大笑。 她要让沧州,和县元村,乃至全京都的人都好好看看,她周氏,凭借一介民妇之身,是如何培养出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天之骄子! …… 顾若翾抠出汤药后,缓和了半晌。 她从地上爬起来,在衣柜处翻找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给皇兄写信。 她要想法子,将信送出去……只要与皇兄取得联络,脱离了沈聿臣他们的掌控,她就能逆转局势,改变他们前世悲惨的结局。 她定然不会让前世的一切重蹈覆辙。 她要护着太子皇兄顺利登基为帝,她更要守护母后,以及外祖父一家。 她要让沈聿臣,沈家人血债血偿挫骨扬灰。 不止是沈家人,还有秦诗柔,秦家人…… 他们一个个全都跑不掉! 写完书信,她将信纸封住,藏在了自己的袖笼内。 她必须要尽快想法子,将这封信传递到皇兄的手里。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咬牙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她避着奴仆眼目,在后宅,花园处转了几圈,都没看到她可以托付送信的人。 她心里沉闷得厉害,坐到了湖泊的凉亭里透气。 新府邸很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湖泊……奢华精美,好似半个皇亲贵胄府邸的规格。 按理说,沈聿臣才刚刚登科及第,朝廷是不可能会拨给他这么大的府邸宅院居住的。可谁让他是秦诗柔看中的未来夫君呢? 秦丞相又是个宠女如命的人,他权柄滔天,随意拨个庭院给未来女婿居住,又有何难?反正这宅院,以后是他女儿住的,他自然不会吝啬。 “嫂子,嫂嫂,你怎么坐在这里?你身体好些了吗?”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满脸笑容地朝着顾若翾跑了过来。 顾若翾回神过来,看向眼前的少女。 沈聿臣的妹妹、周氏的女儿——沈云惜。 这些年她把沈云惜当做亲妹妹般相待……可她又是怎样对自己的呢?她清楚记得最后那一碗带毒的汤药,是她亲自灌入她嘴里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沈云惜那狰狞带着疯狂的面容。 她说,她要做新帝的妃子。秦诗柔是新帝的表妹……只要秦诗柔肯帮她说话,她就能入宫获取帝宠。 她杀了她,就能讨秦诗柔高兴,她就能入宫承宠了。 顾若翾敛回思绪……太子皇兄死了,秦诗柔的表哥,她的大皇兄宸王,名正言顺地登了皇位。 她到死的那一刻才得知,沈聿臣早就投靠了宸王。 她也才知道,向来平庸碌碌无为的宸王,才是一匹裹着羊皮的恶狼。 宸王韬光养晦,博取她与皇兄的信任,他暗中部署多年,引她入局让她成了摧毁太子皇兄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可惜直到死,她才看清楚这一切。 顾若翾攥着拳头……沈家,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人。 是他们踩着她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 她恨他们入骨,恨不得食其肉糜。 “心里烦闷,我坐这里透透气……”顾若翾强迫自己对沈云惜勾唇笑了笑。 沈云惜眸光微转,她扫了眼寂静无人的四周,一抹冷光跃然上来。 这贱妇都喝了五天的毒药了,居然还能有力气到处乱晃? 距离秦家给的期限,越来越近,若是到时候还毒不死这贱妇,那他哥哥岂不是要与状元郎的位置,失之交臂? “嫂嫂,那边有几条鱼游得正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你这几日病了,都没能陪我玩,我实在是无聊死了。既然你出来了,无论如何,你都得陪陪我……”沈云惜挽着顾若翾的胳膊轻轻晃着撒娇。 顾若翾捏着帕子抵在唇角咳嗽了几声:“咳咳,云惜,我怕过了病气给你,你自己去玩吧。” “不嘛,不嘛,我就让嫂嫂陪我……”沈云惜说着便拖起顾若翾,走到了湖泊处。 湖水潺潺清澈见底,月光照射在湖水上波光粼粼。岸边四周绿树成荫,风景如画,美轮美奂。 沈云惜指着湖中畅游的金鱼,喜笑颜开地扭头看向顾若翾:“嫂嫂,你看那金鱼游得可欢了。像不像我们老家河里的鱼儿?” 顾若翾依言探头看去,假装看不见沈云惜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戾气。 沈云惜骨子里藏着的恶与狠,与沈聿臣周氏一脉相承。 她不会没事只单纯地拽着她来湖边看金鱼。 她是什么意图,顾若翾怎会猜不出呢。 呵,无非和沈聿臣周氏他们存了一样的心思,想要让她早点死,为那丞相千金腾位置而已。 她正发愁,该如何向皇兄传信,谁知这机会就自己送来了。她若是不将计就计,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沈云惜眸光闪烁,看着顾若翾毫无防备地凑近湖水看金鱼,她心里不由得嘲弄一笑。 这傻女人,可真是太笨了。 就这样一个蠢女人,也值得大哥与娘费尽心思,浪费时间? 直接制造一场意外,让她干脆利落的暴毙就是。 他们胆子小,不敢直接动手……那就让她来。 她趁着顾若翾正在看鱼,抬起胳膊狠狠地去推顾若翾脊背。 顾若翾时刻都在防备着沈云惜,在看到她欲要推自己的那一刻,她假装体力不支,当即便歪倒在了地上。 “哎……我的头好晕啊。” 噗通一声,沈云惜由于用力太大扑了个空,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朝着湖里栽去。 第5章 奄奄一息的沈云惜 巨大的水花溅了顾若翾一身,她闭上眼睛佯装昏迷了过去。 沈云惜彻底懵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跌入了湖水里。 她没想到顾若翾会突然昏迷躺在地上,她更没想到自己会跌入湖中。她不通水性,冰冷的湖水,几乎在刹那将她给淹没。 她连连喝了好几口湖水……慌乱地扑腾着水花,朝着四周呼救。 “救命,救……救命。” 可惜,四周的奴仆早就被她遣散了。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置顾若翾于死地,自然不能让那些下人看到,从而跑来坏她的好事。 却不想,搬起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彻底地坑害了自己。 冰冷的湖水,渐渐将她淹没。她眼底满是恐惧与绝望,她看向躺在岸边,一动不动昏迷的顾若翾。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求救:“嫂……嫂子,你快……快醒醒。咕噜噜……嫂子救……救命,咕噜噜……” 顾若翾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装作昏迷。 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都是报应! 既然她想找死,那她就成全她。 她的同情怜惜,再不会施舍一分给沈家人。 沈云惜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小。 就在顾若翾以为,沈云惜就这样被淹死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惜呢?她在哪里?” “老夫人……那湖水里漂浮起的衣服,好像是姑娘的。” “啊……我的云惜。快,快点让人救云惜上来啊。” “夫人好像晕倒在了岸边。” “别管她,都去救我的云惜啊。”周氏心急如焚,如何还顾得上顾若翾。 她急得眼睛通红,不停地在岸边跺脚催促。 通水性的婢女,纷纷跳入水中……她们很快便将奄奄一息的沈云惜,给拖上了岸边。 周氏握着沈云惜冰冷的手,呜咽痛哭:“云惜,我的儿,你别吓我啊。” 沈云惜没了知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氏彻底慌了。 “来人,快点去请大夫啊。” “快点派人通知阿臣啊。” 她让人抬起沈云惜,送入了她居住的慈安堂。 顾若翾也被奴仆扶起来,一并抬了过去。 很快沈聿臣便带着大夫冲进来,当他看见躺在厅堂担架上的顾若翾,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有人解释一下?” 当着奴仆的面,他不能对顾若翾太过冷漠,所以他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一副心疼怜惜的样子。 守在旁边的婢女夏荷,瞥了眼屋内仍旧还在昏迷的沈云惜,她小心翼翼地回了句。 “姑娘去找夫人,说要带夫人划船看鱼……姑娘嘱咐,不准任何人靠近湖泊,打扰她与夫人。所以,我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聿臣拧眉,似乎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云惜她……这不是胡闹吗? 他都说了,不让她瞎掺和,结果她一意孤行,偏偏要自作聪明。 这下好了,她没弄死顾若翾,反而将自己搭进去了。 按理说,云惜的计划会成功,会顺利将顾若翾推入湖里。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结果,却是云惜跌入了水里凶多吉少。 “嘶……”沈聿臣正在思索着,顾若翾恰在此刻悠悠醒转,她有些迷惘地看着沈聿臣:“夫君,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啊……” “我想起来了,云惜拉着我去湖边看鱼,可惜我风寒严重,衣衫又单薄被凉风一吹,就头疼欲裂起来……然后,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沈聿臣将她扶坐起来,他眼底满是狐疑地问:“所以你不知道云惜跌入湖里的事?” 顾若翾一怔,满眼迷惘地看着沈聿臣。 “云惜坠湖了?我……我昏过去了啊,我不知道啊。” “云惜呢,她现在如何了?” 周氏的呜咽哭泣声音,隐隐传了过来。顾若翾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朝着内室走去。 “云惜……她这是怎么了啊?” 她眼底满是急切,一副担心无比的模样。 沈聿臣看她神色不像作假,所以打消了心内的疑虑,看来她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纯粹是巧合。 他随着顾若翾入内,去看沈云惜的情况。 周氏看见顾若翾进来,她眼底满是恼怒,她想要冲着顾若翾发火,却见儿子冲着她摇头。 周氏无奈,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 她佯装关切地询问顾若翾:“翾娘,你没事吧?” 顾若翾眼睛通红,低声咳嗽几声,柔声安抚周氏:“娘,我没事,就是苦了云惜。她原是好心拉我去湖泊游玩,谁知我风寒太重昏了过去,也不知道云惜好好的怎么会坠湖了。” “娘,你也别太担心……云惜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单纯善良,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周氏没精力与她演戏,她只担忧地看着沈云惜苍白的小脸。 大夫诊脉结束。 周氏焦急连忙询问:“怎样?情况如何?” 大夫眉心紧皱,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沈姑娘腹中喝了很多水,我虽然想法子让她咳出了许多,可到底还是留一些水在她身体内。” “估计会在一定程度上,损伤了她的身体。我医术有限,恐怕无法完全消除她的病症。府上若是有人脉,倒是可以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治。” 周氏彷徨无措地看向沈聿臣,“阿臣,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云惜啊。我们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云惜要是出了事,可让我怎么活?” 沈聿臣沉吟半晌,“我想想法子……” 周氏目光流转,她拉着沈聿臣出了屋子。 顾若翾淡淡抿唇,她如何还能不明白周氏的心思?估计,是要让沈聿臣去求秦诗柔。在这京都,沈聿臣除了能去求秦诗柔,依靠秦家,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人脉? 大夫在屋内开方子,除了顾若翾倒是再没旁人。 她扫了眼门口处,走到了大夫身边。 她看着鬓发半白,却脊背挺拔眉眼清朗的李大夫,她的眼睛有些酸涩的厉害。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沈聿臣利用她登上高位,皇兄母后他们惨死后。周氏就重新给她下毒,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最后是这位李大夫看不过去,偷偷告诉她真相的。 谁知第二日,她便听下人偷偷议论,说李大夫昨夜从沈家离开后遇到了劫匪,他被捅了一刀当场毙命身亡了。 第6章 吐血了! 可以说,李大夫前世是因为她而死。“李大夫,我最近染了风寒,药喝了不少,不知为何这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咳咳……不知道李大夫,可否帮我诊诊?”顾若翾抿唇冲着李大夫笑笑。 李大夫皱眉扫了眼她苍白憔悴的脸色,“你风寒还没好?这不可能啊,我当初给你开的药方子,全都是对症风寒的。这都五天了,居然还没好。” 他自负医术不差,在京都也小有名气,还是第一次碰到他治不好的风寒。 李大夫当即便给顾若翾诊脉。 他诊着诊着,眉头紧紧地皱起,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顾若翾佯装迷惘地看着李大夫:“李大夫如何,我这病,是不是没救了?” 李大夫气得胸膛起伏起来,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你这……这根本不是风寒,而是中毒。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给你下了毒?你自己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出问题吗?” 顾若翾的脸色一白,她连忙看向厅堂那边,“李大夫,你小声点……我……我怕。” 李大夫一怔,他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冷寒。 他行医多年,自然见识到了这些世家大族后宅院子里的腌臜事情。他想不到区区一个寒门之家,居然也沾染了那鼎盛家族的阴损风气? 原本他还对这沈家,沈聿臣颇有好感。毕竟他也是出身寒门,也是历经多年的风霜,才好不容易在京都站稳脚跟。他自然是敬佩沈聿臣这等才华横溢,有前途的寒门学子。 所以他来沈家出诊,收的银子都比别家便宜大半,对待沈家的态度极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没想到这沈家,居然藏了这等龌龊阴险的事情? 顾若翾紧紧地抓住李大夫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李大夫,我怕是要命不久矣了,我不知道谁给我下了毒……可我一介柔弱女子,我能有什么抗争的能力?李大夫,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我送信到韩氏当铺去?韩氏当铺的伙计与我同乡,你将这枚玉佩与信交给他,他肯定会想法子,传信给我家人。” “我……我想在临死前见一见家里人,倒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不知道李大夫愿不愿意,替我送信?” 她眼睛泛红,闪着泪光,楚楚可怜地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为人最是正直……他恼怒的脸色青白一片,咬牙切齿道:“送信是小事……我自然不会拒绝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报官,查出下毒的真凶吗?” “还有,你这毒有些棘手,或许我能试一试帮你解毒……” 顾若翾摇头,打断了李大夫的话:“千万别……如果真的报官,不但是我,连同我的家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李大夫你应该听说了,我夫君他现在拜入了秦丞相的门下吧。这件事我也不想连累你,万一被人发现,你也会有危险的。你只帮我将信送到韩氏当铺即可,剩下的……我就听天由命吧。” 李大夫的眼底满是惊诧,沈聿臣居然投了秦丞相的门下。 这秦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两朝元老……他的妹妹就是当今最受宠的淑贵妃。淑贵妃生了大皇子,大公主……她的地位,比之当今皇后太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个鼎盛家族…… 李大夫不敢继续往下想。 顾若翾满脸都是凄楚,她掏出信与玉佩,递到了李大夫的面前。 “李大夫……这趟浑水你还是不要涉及。我不想牺牲掉无辜生命,你能帮我传信,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李大夫心头翻涌着愤恨,不甘,他攥着拳头久久未语。 他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行医多年,自然是见惯了这种龌龊肮脏的事情,很多时候他确实是无能为力。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中大夫罢了。 他如何有能力,与那秦家,秦丞相相斗? 他将玉佩信封,揣入自己的怀里。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孩子……这封信我定然帮你送到。你……你保重……事情定然会有转圜的。” 顾若翾鼻头酸涩地朝他行了一礼:“民妇多谢李大夫再次相帮。” 这一礼也夹杂了前世,对于李大夫因她而死的愧疚与歉意。 这辈子,她定然不会再让李大夫惨死于劫匪刀下。 周氏很快便回了内室,她一改之前慌乱无措的神色,笑意盈盈地送李大夫出门。 李大夫死死压住愤慨情绪,他看着周氏这张人面兽心的脸,都觉得憎恶可恨。 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他夺过药箱甩袖离去。 周氏一怔,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对她恭敬尊重的李大夫,居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样离去了? 她是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惹李大夫生气了吗? 周氏也没将李大夫放在眼里,她不由得撅了噘嘴,区区一个游湖郎中罢了,居然还敢给她甩脸色? 哼,她冲着李大夫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 “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谁?我可是未来的状元郎母亲……一介贱民还敢给我甩脸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她愤愤不平地回了内室。 顾若翾将药方交给周氏。 “娘,这是李大夫开的药方,太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云惜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尽快熬了药,先喂她喝下吧。我身体现在还能撑住……你一个人照沈云惜,我不太放心。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守着云惜吧。” “这三年,我一直都拿云惜当亲妹妹看待,她如今昏迷不醒,我心里也不好受。守在这里,我才能安心。” 周氏自然是知道,顾若翾对云惜的关切之心。这几年,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顾若翾操持的。 很多次云惜生病,也是她这个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 有时候体贴周到的,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尽心。 她自然不会怀疑顾若翾的真心。 周氏看着时间,也到了顾若翾喝药的时候……她是必须要亲眼盯着她喝药才会放心的。 若是顾若翾回去了,她还得两头跑,那得多累? 周氏当即便同意顾若翾留下。 “行,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吧。我让人在这屋里,放一张软榻吧。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榻上休息休息。” 顾若翾满脸都是动容。 周氏看着顾若翾那充满感激的蠢笨样子,她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这个蠢货,被人卖了,还在替她数钱呢。 呵……那么笨,那么蠢,如何有资格做她儿子的夫人? 还好,她活不了多久了。 周氏听说顾若翾还没用早膳,她连忙吩咐人准备膳食。 顾若翾感动得红了眼睛:“娘,你对我真好。”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娘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安心的养病,养身体,你和云惜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很快膳食便提了进来。 顾若翾没有客气,当即便喝了一碗米粥,吃了几个包子。 她胃口好到,让周氏不免有些惊讶。 这几日她都缠绵病榻,向来是没有任何胃口的,怎么今日突然吃得这样多了? 谁知刚用完早膳,顾若翾便咳嗽了几声,帕子上隐隐晕出殷红的血迹。 周氏瞧着眼睛一亮,心里的疑虑顿时打消。 哎呦,吐血了! 看来是她多虑了。 第7章 你为我的裙下臣 她面上满是关怀,马不停蹄地便去熬药。 她自然也没忘了自己的闺女,连带着那副风寒药,她也一并熬了端过来。 她先将顾若翾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赶紧趁热喝了……你刚刚都吐血了。我看着都揪心,这药啊,要一天三次的喝,千万不要断了。” “阿臣若是请了太医过来,再让太医给你诊诊脉,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与云惜我都是心疼的。” 顾若翾感激地红着眼睛,冲着周氏道谢。 她接过药碗,捏着勺子抿了一口:“娘,我自己喝药就行了,你别顾我了。你赶紧去给云惜喂药吧,我刚刚摸她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烫。” 周氏一听,那还得了。 她顾不得顾若翾了,连忙端着汤碗去喂云惜喝药。 但是沈云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嘴巴闭着,周氏根本就喂不进去。 她急得脑门都是汗。 顾若翾满脸都是担忧……她端着自己的汤碗,搁放在了床榻边的案桌上。 “娘,喂不进去药怎么行,夫君还没找到太医,云惜要是烧坏了脑子,那可就糟了。” 周氏急得不行,但她喂给沈云惜的药,统统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若翾有心想要去帮忙喂药,可她刚要下软塌,就嘤咛一声又歪倒在软塌上:“娘,我想帮你都不成。要不然,你出去喊个婢子进来,让人捏开云惜的嘴,灌她喝药吧。” 周氏一想确实需要旁人帮忙。 她没多想,放下汤药便出去喊人。 顾若翾连忙下榻,将她的药与风寒药调换了。 她捧着风寒药重新躺回软塌上。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速度快到周氏堪堪转身的时间。 周氏喊了夏荷进来。 她扫了眼顾若翾,看见她捧着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极为满意的抿唇,算她懂事听话乖乖地喝了药,没在这时候添乱。 她不再理会顾若翾,全副心思都倾注在了给沈云惜喂药上。 她端着汤碗,让夏荷掰开沈云惜的嘴,亲自捏着勺子将药汁,一点点地喂到沈云惜的嘴里。 周氏哪里会想到,她喂给自己女儿的汤药,早就被顾若翾换了。 那不是救命的药,而是能加速她女儿死亡的毒! 而这毒,还是她亲自喂下去的。 顾若翾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脑海闪现出,前世沈云惜将掺有毒药的汤药,灌入她咽喉的画面。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眼底一片阴鸷。 这算不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沈聿臣急匆匆出了府邸,便去了丞相府。 他是从后门进入相府,踏入秦诗柔居住的芳华居。 芳华居的牌匾,还是当今圣上亲笔书写所赐……这院内的摆设,一草一木都极尽奢华。 虽是丞相之女,也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 便连太后都对她喜爱有加。 她的气焰,甚至比之皇家公主,还要鼎盛三分。 娘与云惜都说,他能攀上这样一位金枝玉叶,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诗柔披了一件薄纱,慵懒的倚在软榻上,媚眼如丝地凝着沈聿臣。 “阿郎这个时候找我,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沈聿臣低垂眼帘,不敢抬头去看秦诗柔。 “家妹不慎落水,情况危急。城中大夫医术平庸……” 秦诗柔轻笑一声,冲着沈聿臣勾了勾手:“阿郎站得那么远干什么?你靠近一些,两日不见,我甚是思念……既然你来了,怎么也得让我先解解相思之苦。” 沈聿臣趋步上前,刚刚在秦诗柔面前站定……白皙赤裸的足便勾住了他的衣襟。 他不由得一惊,堪堪稳住身形。 秦诗柔嗤笑一声,厉声斥道:“跪下……”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愕,仓皇抬头看向秦诗柔。 秦诗柔坐起身来,眉眼间皆是轻蔑与傲气:“本郡主让你跪下,你耳朵聋了,难道听不见?” “怎么?不想要你妹妹的命了?”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膝盖顿时没了骨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秦诗柔这才开怀起来,她抬起脚来,蹭到了沈聿臣的脖颈。 沈聿臣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额头都不由得冒出一层层汗珠。 “想要救你妹妹……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哄得我高兴了,我自然会让你如愿。”秦诗柔轻盈的笑着,小脚从他脖颈,一点点移到了他的脸庞。 “捧着……用你嘴唇的温度,温暖它……” 沈聿臣的身子一颤,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挑眉看他:“怎么?不愿?还是觉得屈辱?” 沈聿臣连忙摇头:“没有。”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沈聿臣,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状元郎的位置,没人能和你抢。”秦诗柔得意地笑着,“你为我的裙下臣,我便捧你为众星月。你那身份低贱的糟糠之妻,可没本事让你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沈聿臣的眼尾渐渐地有些泛红,他缓缓的低下头去。 秦诗柔的身子一颤,她颤巍巍地呻吟一声,一双眼睛顿时迷离起来。 她居高临下眯眼看着,才华横溢相貌俊美的男子,犹如一条狗般屈服在她脚下,她心里的成就与痛快,快速地膨胀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诗柔满意地粗喘着气,红唇含着沈聿臣的耳垂:“太医我已让人去请了……你今日表现不错,哄得我很开心。阿郎……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有些等不及了,想要快些嫁给你……” 沈聿臣低垂眼帘:“她已经喝了五日的药物……应该快了。” 秦诗柔缓缓地摇头:“还是太慢了,我真的不想继续等下去了。你尽快下手,给她一个痛快吧。所有的后事由我处理,绝不会让旁人发现端倪。” “三日后便是殿试……我希望你成为状元郎的那天,就是死了夫人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必须要属于我。” 沈聿臣沉默,秦诗柔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微冷,锐利的指甲掐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你该不会不忍心下手吧?” “处理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有那么难吗?在我眼里,捏死她犹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若不是你说,你自己会处理好,我何至于等了这么久?” 第8章 活脱脱像一个人 “沈聿臣……你别让我失望。否则,我若是失望,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沈聿臣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恐惧,令人窒息的气势。 秦诗柔她表面看着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名门贵女,可她骨子里的血液,其实是阴狠毒辣……令人胆寒的。 “我……我知道了。我会加快速度……你别生气。” 秦诗柔眯眸笑着,笑得一派纯良温柔,她轻轻地拍着沈聿臣英俊的脸庞:“阿郎,这才对嘛,只要你听话。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捧来给你。” “那个身份低贱的民妇,什么都无法给你……她的存在只会阻碍你前进的路。我和你,才是殊归同路,能走到一起的人。” “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倘若三日后,我没听到她身亡的消息,那这个状元郎的位置,可就会与你失之交臂。这份泼天的富贵,你究竟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怎么选择了。” 沈聿臣弯下脊梁,缓缓地匍匐下去:“我定不会让郡主失望。” 秦诗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沈聿臣离开后……她满脸餍足地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去书房找父亲。 “父亲……三日后的殿试,你有把握让沈聿臣成为状元郎吗?” 秦丞相凝着面色红润的女儿,他眉眼含笑:“这个事,倒不用我太费神了。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似乎也对沈聿臣青睐有加。沈聿臣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此次殿试,陛下全权让太子殿下负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状元郎非沈聿臣莫属。” 秦诗柔的眼睛一亮,眼底满是欣喜:“沈聿臣居然入了太子的眼?父亲,女儿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这下子,倒是省了我们不少的精力。” 秦丞相颇为怜爱的摸了摸秦诗柔的脸颊:“沈聿臣那个糟糠之妻,必须要尽快处理了。我的女儿,合该得到这世上最好,最优秀的人或物。” “父亲,你待女儿真好!” “我乃是当朝丞相,是众臣之首……这些年我辛苦爬到这个位置,倘若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我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我的女儿,比之那皇家公主还要尊贵……父亲定然会将最好的东西,统统都捧到你的面前。” 秦诗柔眸光晶亮,巧笑嫣然地勾唇。 有父亲这个百官之首的丞相给她撑腰,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区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捏死她犹如蚂蚁般简单。 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如何能与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皓月相比? 敢和她抢男人?那就是找死! …… 太医很快便入府,为沈云惜诊治。 周氏怕太医发现了顾若翾身上的端倪,所以寻了个借口将顾若翾支开。 顾若翾端着熬好的米粥过来时,太医已经给沈云惜诊治完毕。 周氏笑着送太医出门,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若翾,她的眉心一跳连忙道:“翾娘,你快点进去陪陪云惜,我去送送太医。” 顾若翾乖巧地点头应了。 她抬起脚,刚要迈过门槛入内,斜地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位夫人看着,有些面善。” “不知本官可曾在哪里见过夫人?” 顾若翾抬起头来,对上说话人的眼睛。 袁太医呼吸一窒,眼底翻起惊涛骇浪……这眼睛,这嘴巴。活脱脱像一个人啊! 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他的脚步趔趄后退,活像是见了鬼。 “……” 周氏满脸惊诧地看着袁太医的反常:“袁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袁太医的脸色泛白,他盯着顾若翾的面容,久久回不了神。 顾若翾捏着帕子捂着唇鼻,低声咳嗽了两声:“咳咳……民妇不是京城人士,身份低微,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太医大人。” “不知太医大人,何出此言?” 这声音也像! 袁太医的心忍不住颤了又颤。 他的膝盖都忍不住要弯下去。 这是嘉阳公主?这怎么可能呢? 嘉阳公主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皇后将其送到丹州佛寺养病。 公主怎么可能成了寒门书生沈聿臣的糟糠之妻呢? 且,公主肤白似雪,贵气天成。哪像这民妇,肤色黝黑,脸上尽显沧桑。那双手更是布满茧子,打眼一瞧就是常年做家务,粗活,磨砺出来的。 嘉阳公主身份尊贵,从小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是断然不会隐姓埋名成为寒门之妻,受那等苦楚磋磨的。 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外貌相似之人何其多。 这民妇不过与嘉阳公主有五六分相似罢了,这一切应该都是巧合。 袁太医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本官不过随口一问,既然夫人未曾见过本官,本官许是认错了人。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本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袁太医提着药箱转身离去。 顾若翾凝着远去的背影,她缓缓地攥着手……这不是每日给她母后请平安脉,颇受母后信赖的心腹太医吗? 袁太医不该出现在沈家。 袁太医莫不是与秦家有所勾连? 若是袁太医是秦家的人,那母后岂不是每日都处于危险之中? 她想起前世母后总是会犯头疼病……一旦到了阴雨天,那头疼病就厉害起来。有时候甚至还到了失去理智的时候,有一次她无意间撞见母后发病,母后差点将她给掐死。 要不是皇兄及时赶到,将她从母后的手里抱走,她恐怕在那一刻就丧了命。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慢慢地畏惧怨恨母后。 再不肯与她亲近。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没有一个当娘的,会差点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 又加上母后总是对她严厉管教,她从没在母后身上感受到半点母亲的温暖。 所以,她与母后的母女之情,越发的淡薄冷淡。 她以为母后是不爱她,不喜欢她的。可是,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母后死后给她写了一封血书,信封里甚至还塞了很多的银票,以及能保命的令牌。 母后将最后一道生的希望,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顾若翾的眼角有些泛红,心脏处泛起顿疼。 前世,直到死她都没能与母后和解。 这个袁太医……定然包藏祸心,是一只潜伏在母后身边的棋子。 她必须要尽快通知太子皇兄,让他铲除这个隐患。 可一连两天,顾若翾都没收到皇兄任何的消息。 她等的心急如焚。 第9章 我心脏处好疼 她被困在后宅,周氏每日盯得她很紧,府中的奴仆全都是秦家的人。 她根本就无法再传递消息出去。 但这两日她倒是顺利的,将自己的药与沈云惜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 她一直都在示弱,甚至在病中,更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守夜,悉心照顾沈云惜。 在周氏与沈聿臣的眼里,她还是那个为了他们沈家,任劳任怨,心甘情愿付出的傻女人。 他们非但不起疑,还对她慢慢地放松了提防。 有时候喝药,他们都放心让自己喂沈云惜。 唯一让他们觉得奇怪的,就是沈云惜的身体一直都没好转。 虽然沈云惜偶尔会醒……可话都说不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晌午时分,到了喝药的时候,顾若翾见周氏迟迟不把药端进来。 她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沈云惜,而后便悄悄下了软塌走了出去。 她瞅了眼空空如也的厅堂。 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从窗棂处传来。 她猫着身子,挪到了窗户一角。 外面走廊角落处,有人在低声说话。 “明天就是殿试了……阿臣,你别再犹豫,我们没时间了。既然郡主都发话了,我们必须要照做。今天这个药,我已然加重了毒性。保管一碗下去,让她一命呜呼……” “……” “秦家人会做好善后事情,我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再拖拖拉拉下去,惹得郡主生气了,我们就全完了。总之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将药端进去……你在外面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待会不管里面传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来。免得到时候你心软,坏了我的好事。” “……” 沈聿臣全程都没说话。 周氏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 脚步声朝着厅堂这边移动。 顾若翾嘲弄地勾唇笑了笑,她这个婆母可真是狠啊。丝毫不顾念,这三年的婆媳之情。 她自问,嫁给沈聿臣后,她从不忤逆周氏,对她千依百顺,极尽讨好。周氏病了,是她衣不解带,守在病榻边照顾。 一到刮风下雨,她身上风湿病犯了,就疼痛无比,生不如死那种。是她彻夜不眠,给她捶背捏腿,以此缓解她身上的痛。 她对她这个婆母,比对母后还要孝敬,可谓是尽心尽力。 可周氏的心是何等冷硬啊,这几年,她丝毫没有焐热她的心。 对她下起毒来,没有半分犹豫。 她好像是她的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顾若翾暗暗咬牙,回了内室。 下一刻,珠帘被挑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周氏满脸关切,端着药朝她走来:“翾娘,药熬好了,快点趁热喝吧。娘保证这是最后一副汤药了,你喝了,肯定就能好了。” 她照样端了两碗汤药,将其中一碗汤药,递给了顾若翾。 顾若翾接过来,捏着帕子低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娘,我怎么觉得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她话音刚落,又看见自己帕子上又血迹:“呀,好像又吐血了。” 周氏眸光闪烁,她假装不在意,端着另一碗药朝着床榻边走去:“你应该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所以才火气大,咳出了一些血。哎,你就是太疼云惜了,明明自己病得那么重,不好好养着,偏偏还要为她耗费心神。翾娘,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听我的,你喝了这碗药,立即回去休息。你身体若是垮了,让我与阿臣可怎么办?阿臣明日就要殿试了,可不能让他分心。翾娘,你听话,好不好?” 顾若翾低声咳嗽着,一时间咳嗽声止不住。 她将汤碗放在旁边的案桌上。 “咳咳咳……咳咳,多谢娘的关心。咳咳咳,我……我喝了药,待会就回去。” 周氏看着她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她一阵心惊肉跳。 这咳嗽的也太厉害了。 竟然连药,都喝不下去? 这是最后一副,喝不下去也得让她喝了。 周氏连忙放下汤碗,顾不得自己的女儿,走到顾若翾的身旁,抬手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 顾若翾咳得满脸都是通红,她难受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娘……我好难受。咳咳咳……”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咳咳……我心脏处好疼啊。咳咳……” 周氏端起药碗,就往顾若翾嘴边凑。 “乖乖,快点将药喝了,喝了药或许就好了,就不会咳嗽,也不会难受了。” 顾若翾实在咳嗽得厉害,根本就喝不下去药。 突然,呕的一声,她吐在了周氏的衣服上。 周氏的脑袋嗡的一声,“啊,你怎么吐我身上了?” 她的胸前一片污渍,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冲在了她的鼻子里。她干呕了一声,连忙推开了顾若翾,将药碗放在案桌上,去衣柜那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顾若翾喘着粗气,一边咳嗽一边道歉:“娘,对……对不起,咳咳咳,我实在没忍住。” “我真是太难受了。咳咳咳……娘,我好痛苦啊。” 周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顾若翾,她的头皮发麻,一阵干呕恶心。 她胡乱地翻找到了一件衣服,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掉。 顾若翾趁着她换衣服的空隙,一边咳嗽道歉,一边快速地将那碗汤药,再次与沈云惜的汤药给换了。 她躺回软塌上,端着换过来的汤药……往自己嘴里灌。 “咳咳,娘你别生气。我这就将药喝了……咳咳,我不能白白浪费娘的一片心意,咳咳……” 周氏回头看了一眼,亲眼看到顾若翾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碗,眼底的笑意几乎压不住。 “乖,真是好孩子。” “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吧。喝了药,你好好睡一觉,发了汗,你身体也就好透了。” 顾若翾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好似一个将要咽气的鬼。 她胡乱地点头,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好,啊……好难受。” 周氏激动坏了,看来是药效起了作用。 她连忙朝着外面喊人:“来人呐,快点扶夫人回去好好休息。” 她话音刚落,沈聿臣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怎么了?” 第10章 云惜她……她要不行了 周氏冲着沈聿臣使了个眼色,压着笑意道:“翾娘喝了药,需要好好的休息。既然你来了,那你送她回去吧。” “这些日子,你光顾着忙了,都没时间陪她。这次,你要好好的陪她,可不要再委屈了她。” 沈聿臣看了眼满脸死气的顾若翾,他低垂下眼帘,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娘子。 顾若翾沙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夫君,我好难受……” 她身体一软,整个人朝着沈聿臣的怀里倒了过去。 沈聿臣的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他搂住了昏迷过去的顾若翾。 周氏这一刻笑得合不拢嘴,可她却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她死命地压着翘起的嘴角:“快点抱你媳妇回去吧。好好的陪陪她……” ……陪她度过最后的一点时光。 沈聿臣的眼睛有些发涩,他轻轻应了,将顾若翾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路上,他脑海里翻涌出很多与顾若翾相处的画面。 其实,他对顾若翾还是有情意的。 他也曾给过她真心。 只不过这情,终究比不过他的仕途重要。 他的眼睛隐隐发红,愧疚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可他没办法……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他就不会再回头。 怪只怪,翾娘是个孤女,不能给他辅助让他往上爬。 周氏喜不自胜地看着儿子抱着顾若翾离开。 她坐在床边,端起汤碗开始给沈云惜喂药。 她一边喂,一边低声笑着:“哈哈……终于成了。云惜,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以后你哥做了大官,你就是高官的妹妹,芳华郡主就是你的嫂子……说不定,还能与皇亲贵胄攀上关系。你还能成为皇家媳妇呢……” 她激动无比,整个人根本就压制不住心底的狂喜。 “哎呀,我真想放个鞭炮,宣泄一下我此刻的心情。云惜,快点喝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她很快就将一碗汤药喂完了。 她捏着帕子,擦拭着沈云惜的唇角。 没过多久,沈云惜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周氏眼眸一亮,“哎呀,云惜你醒了?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啊,你听了这个消息,你的病绝对会好一大半。” 沈云惜紧皱着眉头,她喘着粗气,只觉得有一股热气横冲直撞涌上喉咙。 “啊,娘……我……我……” 她一句话没说出口,周氏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腕,哈哈大笑起来:“云惜,你嫂子要不行了,我给她下了分量很重的毒药。她这次,必死无疑了。郡主迫不及待要嫁给你哥,她是不想等了,明日就是你哥殿试的日子……顾若翾一死,你哥中了状元,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双喜临门啊。” “哎呀呀,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 噗……她这番话刚落,沈云惜嘴里便喷出一口血,全数都溅落在了周氏的脸上。 周氏的身子猛然一僵,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云惜。 沈云惜满脸痛苦,捂着胸口嘶吼:“啊……娘,我……我好疼啊。” 周氏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都傻了。 她惊慌失措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按住了沈云惜挣扎翻滚的身体:“云惜,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云惜,你可别吓娘啊。” “娘,我好疼啊。”沈云惜蜷缩着身体,嘴里不断地涌出黑紫色的血。 周氏惶恐无比,歇斯底里地冲着外面大吼:“来人,来人呐。去请大夫,请太医……我的云惜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惜,云惜。啊……我的女儿啊。” 沈云惜彻底痛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无论周氏如何喊叫,她皆都没有半分反应。 奴仆们冲进来,一阵兵荒马乱,鬼哭狼嚎。 沈聿臣这边刚刚将顾若翾放在床榻上,还没来得及缅怀一下他们过去美好的回忆。周氏便犹如一个疯子,浑身是血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一把抓住沈聿臣的手,嘶吼哭喊:“阿臣,快,快去请太医。云惜她……她要不行了。她吐了好多的血啊……” “我的云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啊。快点去请太医……快点去啊。” 她拉扯着沈聿臣,将他往外面拽。 沈聿臣怔愣了半晌,还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云惜不过是染个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突然吐血?” “你莫不是,不想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陪着翾娘,所以就故意诓骗我吧?娘,翾娘的命已经够苦了,她为我付出那么多,难道她连这最后的时光,你都不肯施舍她几分温情吗?” 周氏心急如焚地跺了跺脚,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哎呀……不是,我是说的真的,我没有骗你啊。云惜她真的吐血了……吐的全都是黑血啊。阿臣,你快点去求郡主,去请太医过来。” “啊……我求你了,赶紧去啊。” 她说着,便要朝沈聿臣下跪。 沈聿臣一看这架势,哪有半分做戏的样子。 他的心猛然一沉,也顾不得顾若翾咽没咽气,任由周氏拉着他急匆匆地离开。 两个人一心都挂念着沈云惜,谁都顾不上顾若翾。 顾若翾缓缓地睁开眼睛,静静地凝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 报应……如约而至啊! 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沈云惜那边一直闹腾到了半夜,都没有消停。 周氏鬼哭狼嚎的声音,能响彻半个府邸。 他们也没心思,在意顾若翾到底死没死。他们自信的笃定,顾若翾应该早就咽气了,所以他们也懒得过来看。 等沈云惜脱离险境,他们才会有心思,处理顾若翾的后事。 如今是冬日,反正尸体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发臭。 …… 顾若翾睡不着,她缓缓的坐起身来……她还在思索着到底要如何才能联系到太子皇兄。 她走到窗户处,刚想透口气。突然窗外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不由得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她脚步连忙往后退……一颗心紧紧提起来,这该不会是秦诗柔派来的杀手,要取她性命的吧? 她冷汗涔涔,扭头便要跑。 冰冷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公主,跑什么?一别三年,怎么,不认得属下了?还是说,你逍遥快活得连殿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11章 我只想要见皇兄一面 一张清冷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一袭黑衣,眉眼冰冷地凝着她。 顾若翾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的唇瓣轻颤,一双眼眶蓦然泛红起来。 “林郁。” 太子皇兄的暗卫首领。 最忠诚皇兄的人。 前世皇兄战死沙场,林郁也随着皇兄死在了那里。 再次相见,隔着前世种种,她如何能不激动? 她激动的趋步上前,嗓音都染了哽咽。 “皇兄是不是收到了我的信?” “皇兄呢,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她好想皇兄,好想马上见到皇兄。 她的心一抽抽地泛疼,眼泪如决堤地坝,任由泪意肆意流淌。 林郁微微皱眉,公主这怕不是又在做戏吧?殿下又没在这里,她哭得这样可怜有什么用? 反正他是不会被她所骗的。 林郁眼里满是淡漠与疏离。 “殿下并不想见公主。公主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属下定会如实转达。” 顾若翾缓缓摇头,泪光在眼眶里闪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见皇兄。” 林郁皱眉,一抹不耐漫了上来。 这三年,公主杳无音讯,太子寄给她的书信犹如石沉大海。 她从未给太子回过信。 没想到这第一封回信,却是拐弯抹角地利用自己的身体,为那沈聿臣讨要状元郎的位置。 他替殿下心寒。 “殿下没空见你……你直接说自己想要什么就行。若是还要惺惺作态这样浪费时间,那属下就不奉陪了。” 顾若翾知道林郁讨厌她,他一向对皇兄忠心耿耿,她之前为了与沈聿臣在一起,确实做了令人憎恶的事情。 “秦家的手,现在伸得太长了。那袁太医有些可疑……你回去告诉皇兄,让他提防此人。” 林郁忍不住冷笑一声,“秦家?公主,难道离京三年,你忘了秦丞相对殿下的忠心耿耿?这三年来,殿下遇到不少的弹劾与算计,哪一次不是秦丞相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替殿下挡下的?” “你离开那么久,根本不知道现在京都的局势,还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殿下与秦丞相的关系。” “公主若是没有什么旁的要求,那属下就走了。” 他一句话都不愿与顾若翾多说,转身便要离去。 顾若翾的脸色一沉,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结合前世的情况,她大概理清楚了皇兄现在与秦丞相,乃至宸王的关系。 秦丞相与宸王表面是依附忠心皇兄的,这些年他们也确实做了不少,收买皇兄收买人心的事情。 别说是宸王了,便连颇受恩宠的淑贵妃,都与母后感情甚笃。她们年轻时一起入宫,一起承宠伴驾……淑贵妃还因为保护母后,替母后挡了一刀。 她们的感情,情同姐妹,所以宸王与皇兄的感情也颇为深厚。 她若是直接向皇兄挑明宸王秦丞相,淑贵妃他们是包藏祸心,皇兄肯定不会信的。 林郁刚刚的反应,恰恰给了顾若翾警钟,她不能莽撞行事,否则不但无法取得皇兄的信任,还会打草惊蛇。 她现在必须先蛰伏,一点点地拆穿那些人虚伪做作的面目。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低垂下眼帘。 “我……我没什么要求,我只想要见皇兄一面。” 林郁掰开她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中毒,苦肉计……你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怎么可能只想要见太子一面?你不是想要见殿下,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安危逼着殿下徇私,给你那好夫君行个方便,让他当上状元郎吧?” 顾若翾的脸色泛白,林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怔然地看着他:“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林郁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嘲弄:“为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你轻易就将殿下,娘娘抛诸脑后。什么亲人,亲情,在你眼里估计连你夫君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吧?三年,整整三年,你一点音讯都没有,可曾知道,殿下和娘娘是怎么过的?” “恐怕,在你心里……他们早就死了吧?” 林郁没忍住,将这几年积压在心底的怨怼怒意,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他也不怕殿下知道了怪罪于他。 大不了他就把这条命献上赔罪就是! 顾若翾整个人僵住那里,她身体的血液都忍不住开始倒流。 她满心都是苦涩,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郁,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欲擒故纵,我没有试探皇兄……” 林郁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只把自己心底的怒意发泄出来。 他将一封信扔到旁边的桌子上,打断顾若翾:“这是殿下写给你的信。里面有几个奴仆名单,这都是殿下提前为你安插进沈府的。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明日的殿试,殿下会如你所愿,点沈聿臣为状元。公主,以后……你好自为之。” 林郁说罢这些,毫不犹豫转身欲要翻窗而去。 顾若翾心急如焚,她急得眼睛通红,:“林郁……我没有让皇兄点沈聿臣为状元。所有的事情,你让我见皇兄一面,就会一切明了了。” 林郁眼底满是焦躁:“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应该高兴才是。何必要这样扭捏做作?沈夫人,以后你就是状元夫人了,属下恭喜你啊。” 林郁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顾若翾的心头。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要阻止皇兄,不要帮助沈聿臣的啊。 皇兄却不信她,以为她是撒谎,故意拿中毒的事情要挟他。 顾若翾眼睛疼得厉害,她的心犹如被无数双大手,狠狠的撕扯着。 她紧紧地抓着林郁的衣袖,就像是在抓一个救命稻草。 像是前世濒临死境般,那样的绝望无助。 “林郁,我求你……带我去见皇兄。我亲自向他解释……” “不必了,殿下现在事务繁忙,没空见你。”林郁拽了拽衣袖,“公主,既然心愿已达成,那就和你的好夫君好好地过日子。从此以后,殿下与你……再无瓜葛。” 第12章 你嘴角怎么有血? 顾若翾的脸色灰白一片。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三年前,一切悲剧都未发生前,她要弥补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误,她不要和皇兄再无瓜葛。 她猩红着眼睛看着林郁:“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我伤了皇兄与母后的心。我知道错了……我想要改正,我想要弥补他们。” “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不会为了旁人犯傻,再不会辜负他们对我的疼爱。” 林郁一怔,他眸眼微抬看向顾若翾。 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面容,黝黑的皮肤,满是沧桑憔悴的脸。还有那握着他手臂,布满茧子与伤痕的双手…… 这是嘉阳公主? 这是曾经那个天姿国色,恣意尊贵的公主吗? 他不由得一怔:“公主……你……” 顾若翾以为林郁还不同意,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带我去见皇兄,否则,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林郁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决绝,看起来这是动真格啊。 他看着她视死如归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公……公主,你别激动。你冷静一下……” 顾若翾勾唇,凄然一笑:“我现在很冷静,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冷静。林郁,带我去见皇兄,立刻……” 她知道,一旦错过今日,她将再不会有机会见到皇兄。 沈聿臣和秦诗柔不会放过她的。 她被困在这后宅,被斩了翅膀,他们想要弄死她,真的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不能死啊。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怎么甘心再重蹈覆辙。 林郁彻底被震惊住,他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再拒绝下去,恐怕公主真的要死在他的面前了。 这个责任太大了,他根本就承受不起。 林郁:“公主,我……我应你就是。你,你可别伤了自己,不然,殿下必定不会饶过我的。” 顾若翾松了口气……簪子掉落在地。她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她咳嗽了一声,腥甜在口腔里流窜。 之前喝了五天左右掺有毒物的汤药,对她的身体到底还是产生了影响。 林郁这才发现了顾若翾的不对劲。 他连忙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公主,你嘴角怎么有血?” 顾若翾用衣袖擦拭掉了血迹,她勉力站起身来:“我没事,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这里,立即带我出府。” 林郁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公主,失礼了。” 他手臂箍住顾若翾的腰肢,带着她一跃而起,翻出窗户施展轻功飞掠上屋檐,犹如鬼魅般消失在暗黑的夜里。 隐藏在繁华京都的僻静小院里。 苍凌国太子——顾冕之依靠在窗棂旁,抬眸望了眼窗外被月光铺满了的蜿蜒小路。 小路的尽头,一直蜿蜒到院门口。 整整一个时辰,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侍奉在侧的青岩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殿下,你这不知道往外面看了多少回了……如果人家不来,你看再多次都没用。” 顾冕之挑眉,扭头看向青岩,他忍不住笑骂道:“就你会嘴贫……人家,你倒说说,这人家指的是谁?” 青岩有些气闷:“还能是谁?放眼整个苍凌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轻易牵动殿下的心了。” “殿下这样日夜挂念着人家,人家早就将殿下抛诸脑后,过她的幸福生活了。这几年,一封书信都不回……如今终于回了信,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冕之握着书本,狠狠地敲了青岩的额头一下:“放肆……你现在居然胆大到敢编排主子了。” 青岩也不傻,眼看着太子生气了,他连忙讨饶:“殿下息怒……奴才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而已。你若不喜欢,那奴才就不说了。” 顾冕之叹息一声,执着茶盏浅饮了几口。 他没再说什么,只心不在焉,目光依旧落在院门。 青岩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太子殿下这是盼着嘉阳公主过来呢。也不知道,嘉阳公主是不是故意诓骗殿下……为的只是那沈聿臣的状元之位。 他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公主今晚真的会来吗?” 顾冕之的心尖,轻轻一颤。 他低垂下眼帘,抿着薄唇假装听不见。 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吧。 这三年,他从未收到过若若的书信。他知道,若若肯定还没原谅他……当初若若为了和沈聿臣在一起,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是他没有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若若恨母后,连带着也恨上了自己。 喉间似有腥甜在翻涌。 顾冕之蹙眉,他握拳抵在薄唇上,闷声咳嗽了一声。 青岩满脸都是焦急:“殿下,你这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咳嗽起来了?” 顾冕之忍着口腔里的腥甜,缓缓地摇头。 “孤没事,不用太大惊小怪。” 这些时日,他都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每每心情沉郁的时候,心口那里犹如被针扎似的。 他也曾暗中请过信赖的太医诊脉。 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之处。 顾冕之正晃神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的马蹄声。 他的眉眼刹那间明亮起来,呼吸都不由得急促几分:“去,去看看……” 是不是若若回来了?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框,目光深邃地凝着院门。 青岩扫了太子一眼,心酸的红了眼眶……太子殿下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一切的异常,全都是因为公主。 他低声应了,跑出厅堂顺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疾奔到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青岩一抬头,就看见犹如鬼一般苍白的脸颊,他忍不住惊叫一声:“哎呀妈呀,鬼啊。” 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顾若翾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青岩,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让青岩的眼睛刺痛。 他看向顾若翾,冷了脸色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掌,而后他俯身鞠躬,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奴才给公主请安。” “公主,请吧,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顾若翾知道,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寒了皇兄身边所有人的心。 她也不怪他们是这种态度,终究都是她自作自受。 “若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而来,落在她的耳畔。 顾若翾的心轻轻一颤。 皇兄? 是皇兄的声音! 第13章 若若……你回来了 月光朦胧中她缓缓抬眼,身穿一袭月白衣袍,头戴白玉冠丰神俊逸的皇兄,正站在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含笑看着她。 “若若……你回来了?” 她怔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冲她温柔笑着的人儿,她的视线全然模糊了起来。 “皇……皇兄……” 当这张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明白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痛,会有多痛。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她听说皇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一刻,她是怎样的痛苦绝望。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皇兄,再也没有机会冲他撒娇,说一句话对不起。 可老天又给了她机会! 顾若翾抬起衣袖,擦了把眼角的泪水,踉跄着脚步朝着皇兄奔去。 顾冕之眉眼间顿时飞扬起璀璨的神采。 若若来见他了。 她是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林郁、青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烁的全都是怨气,这几年,殿下何曾像如今这样开心的笑过? 他们都不记得,殿下有多久没勾起过唇角了。 也就只有嘉阳公主,能有这个能力,能够让殿下高兴,快乐! 顾若翾在快要靠近顾冕之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地屈膝,跪在了地上。 顾冕之一愣,满眼不解地看着她:“若若,你这是干什么?” “皇兄,我想向你请罪,道歉……对不起……”她说着便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句对不起,横隔了两世的距离。像是对前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皇兄忏悔……亦是今生,这迟来的歉意。 每磕一个头,她就说一句对不起。 不知不觉,她磕了五六个响头。额头肌肤破了皮,鲜血流淌出来……将那青石地板都染了不少血迹。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 顾冕之凝着那鲜红的血迹,他的脸色一沉,连忙蹲下身去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臂。 “若若……别磕了。” “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顾若翾眼睛猩红回望着顾冕之……她身子战栗得不像话,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完整。 “皇兄……皇兄我……我错了。” 顾冕之的眼尾渐渐地泛红,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顾若翾窝在这温暖,久违的怀抱里……她泣不成声地啜泣着。 好似要将前世所经历的悲苦,绝望,统统都发泄出来。 顾冕之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一阵心疼,全程都在柔声哄着。 “没事,错了及时改正就好,皇兄不怪你的。” “无论你犯什么错,皇兄都不怪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若翾渐渐的平复了情绪。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冕之:“皇兄,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顾冕之看着她沧桑,憔悴的面容,他抖着手指轻轻地抚摸她手背上的伤疤:“这几年,你受苦了。” 顾若翾鼻子酸涩得厉害,她几乎没脸去看皇兄:“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顾冕之叹息一声,哪里忍心责备她。他让林郁将药箱拿来,亲自给她处理额头的伤口。 婢子端着托盘,上了茶点欲要退下时,顾若翾突然出声:“慢着。” 她盯着其中一个婢女,眉头渐渐地皱起。 这个婢女的面容,好生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心,不由得猛然一颤。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婢子了。 前世她病得快要死的时候,好像是宸王来看望她,这婢子是跟在宸王身后的。 由于这婢子鼻尖长了一颗红痣,所以她当时印象深刻。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婢子,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顾若翾唰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那婢子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吓得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顾若翾:“奴……奴婢名叫红缨。” 青岩看着红缨一脸害怕的样子,他看得心疼,连忙趋步上前:“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你吓到红缨了……她可是做了什么冒犯公主的事情?还请公主看在奴才的份上,就饶过红缨吧。”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竭力忍住汹涌翻腾的情绪。 她抬头看向青岩:“你认识她?” 青岩:“奴才与红缨是同乡。当初她能来殿下身边伺候,还是奴才举荐的……倒不知红缨如何得罪公主了?” 红缨软了双腿,跪倒在地,忍不住啜泣起来:“公主息怒……奴婢不知究竟犯了什么错,惹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顾冕之拧眉看向顾若翾:“若若,这红缨伺候孤三年了,一向是安安静静,忠心耿耿。她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你也看在孤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顾若翾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这红缨为何后来会是宸王的人? 难道,这是宸王一早就在皇兄身边安插的眼线? 宸王这样安排,到底意欲何为? 但她如今又没任何的证据戳穿着红缨……无故发难于她,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故意找事。 顾若翾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是我太激动了,好似认错了人。皇兄,抱歉啊。” 顾冕之一向对她比较宽容,倒也没多计较。 “误会解开就行,没什么大事。红缨你退下吧……” 红缨小脸煞白,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被公主发现了破绽呢。 她软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 顾若翾一直都盯着红缨的动作,她看着她的神色,越发觉得这红缨奇怪。她渐渐地注意到,红缨的手臂一直交错握着……临出门的时候,红缨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她的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心不在焉的瞥见皇兄端起茶盏,欲要饮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得厉害。 这种第六感极为强烈,没有任何的征兆,她脑子还没反应,整个人已然冲上去,狠狠地打掉顾冕之手中端着的茶盏。 啪嗒一声……茶盏碎裂,摔在地上。 茶水茶叶,溅落在她脚上。 林郁,青岩惊呼一声:“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抓住红缨,别让她跑了。这杯茶有问题……”顾若翾再也忍不住,冲着他们二人吼道。 第14章 现在还不能动沈聿臣 她话音落下,便见红缨的身影极快,不过刹那就消失在黑夜里不见了。 林郁见此眼底满是惊愕,“她居然会轻功?” 他连忙追去。 青岩脸色煞白,疾奔到顾冕之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殿下,你没事吧?” 顾冕之怔愣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瓦片,红缨给他奉茶已有三年。 如果这杯茶有问题,那他岂不是早就被人投毒? 顾若翾冲着青岩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查验。” 青岩身子一抖,连忙应声。 顾冕之死死忍着口腔里的血腥之气……他冲着顾若翾露出一丝笑:“无事,别担心。” 顾若翾的心,渐渐一点点沉郁下来。 “这红缨在你身边,已有三年了?” 顾冕之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若翾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白。 她紧紧地握住顾冕之的手,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青岩请了冯太医过来。 这冯太医很是面生,顾若翾以前从未见过。 冯太医很快就跑了过来,他蹲下身去检查那些碎瓦片,茶叶,茶汤。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顾若翾的手心,都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她一直都在盯着冯太医动作。 冯太医还没查验结束,林郁这时候回来了。 他满脸落寞地回道:“这红缨的轻功极好,属下……属下没有追上。” 青岩忍不住哭出声来:“红缨她居然会轻功?而且这轻功比林郁的还要好?她明明是我邻家的小妹妹啊,我与她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发现,她会轻功?” “我真是傻居然被她利用……殿下,是奴才……是奴才害了你啊。” 顾冕之哪里忍心责备青岩,青岩八岁时净身入宫,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笃定青岩不会害他,自然也信任青岩举荐的同乡红缨。 却没想到,这问题就出在了这个红缨身上。 回想这三年,红缨不吵不闹,安安静静,伺候的很是尽心。却不想竟是个包藏祸心的,此人藏得如此之深,竟将他们全都蒙蔽住了。 顾若翾冷了脸色,冲着青岩斥道:“闭嘴……滚出去。” 青岩的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若翾。 林郁二话不说揪着青岩的衣领,将他拎了出去。 青岩吓得,都不敢哭出声音了。 他从未见过,公主会有这样吓人冷酷的一面。 顾若翾的双手冰冷的厉害。 顾冕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裹在了她身上。 “别担心,孤没事。” 顾若翾眼睛通红的看着顾冕之……前世,是不是这红缨也曾给皇兄下过毒? 她前世直到死,都没和皇兄和解。 她压根都不知道这件事! 冯太医终于检查完毕,他斟酌着用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殿下,这茶水倒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看着像是无毒。可……这浸泡过的茶叶,臣闻着总有一些异味……” “具体是什么味道,臣一时间也查不出来。” 顾若翾的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连忙让冯太医,再给皇兄诊脉。 顾冕之没有拒绝,他寻了个位置落座,让冯太医诊脉。 冯太医皱着眉头开始诊脉。 可他却没有诊出任何的异样之处。 顾若翾心里有些着急,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呢? 她让冯太医再多诊几次。 半个时辰过去,冯太医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殿下的身体很是康健……臣没诊出任何的异样。倒是这浸泡过的茶叶,臣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查查到底是什么味道。” 顾冕之不想若若跟着担心,他勾唇笑道:“孤的身体,应当是无事的。那红缨要是想对孤下毒,这三年来,孤恐怕早就出事了。” “红缨包藏祸心肯定是有的,但她应该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若若及时发现了。若若,这次是你救了孤。” 顾若翾眉眼间并没有舒展,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红缨在皇兄身边潜伏三年,她不可能现在才对皇兄下手。 “皇兄,你一定要派人继续追查红缨的下落。这个人,你一定不要放过……抓到她,必须要审问出真相。” 顾冕之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眼底满是担忧:“好,孤会派人继续追查的。你放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趁着冯太医在这里,让冯太医也给你诊诊脉吧……”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顾若翾便紧蹙眉头,推开他的手臂冲到盆栽处,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顾冕之惊住了,顿时六神无主。 “若若,你这是怎么了?” 一口血喷出,顾若翾体力不支,往后仰倒……顾冕之搀扶住了她的身体,连忙让冯太医给顾若翾诊治。 冯太医很快就诊断出。 “公主,这是中了毒。” “但殿下放心,这毒的剂量不重,还没渗入五脏六腑。臣这里有解毒丸,公主服用十日左右的解毒丸,体内的毒素应该就能排除干净了。” 中毒? 莫非若若信中所写的,竟是真的? 沈聿臣真的对若若下了毒! 顾冕之脸色沉郁,“该死……沈聿臣,他怎么敢?”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都舍不得打骂一句,沈聿臣他怎么敢,怎么敢对若若这样糟蹋作践? 他唇角颤抖着……肃杀之气在眼眸里肆意流窜。 冯太医将解毒丸塞入顾若翾的嘴里……她身体的疼痛,倒是渐渐减轻了不少。 顾冕之将她抱到室内的床榻上躺着。 灯火照落在她的脸上……憔悴,苍白,形如枯槁。 这样憔悴,不成人形的若若,顾冕之看得心疼。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粗糙黝黑的脸颊:“若若,皇兄替你杀了沈聿臣,给你出气如何?” 顾若翾恍惚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皇兄……不,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动沈聿臣。” 顾冕之眼底满是苦涩:“难道到现在,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他都对你下毒要害你性命了。若若,这样一个人渣,还值得你继续爱吗?” “你怎么这样傻?” 顾若翾连忙摇头:“皇兄,你误会了,我恨沈聿臣还来不及,又怎会还继续犯贱地爱着他?我就是觉得,这样简单的地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倾注在我身上的所有苦痛,我一定要成千上万地都回赠到他身上。” 最重要的是,如果就这样杀了沈聿臣,一定会打草惊蛇……皇兄与母后身边环伺的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她要想法子,揭开这些人的真面目。 沈聿臣会是一把好武器……她要利用他,撕开那些人的伪装面具。 第15章 让沈聿臣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紧紧地抓着顾冕之的手,眼中满是恳求:“皇兄,沈聿臣的事情你先别插手……让我自己解决可好?过去,是我任性胡闹,给你与母后惹了不少的麻烦。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能力处理好,自己闯下的祸端。” 这一世,就换成她来守护皇兄与母后,还有外祖父一家。 只要有她在,她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所珍爱的亲人。 顾冕之知道,她是如何的固执倔强,她那么深刻的爱过沈聿臣,怎么可能在顷刻间就不爱了呢。 即使那个男人伤她刻骨,她也不忍心伤他性命吧。 “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通知孤……沈府里孤也帮你早安排了人手。”他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眼神温柔无比。 顾若翾虽然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柔,可她看着窗外的夜色,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不得不撑起精神,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无论如何,她都得提醒皇兄,让他防备秦丞相,宸王等人。 “皇兄,你觉得秦丞相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冕之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不由得勾唇笑了笑:“秦丞相的处事手段及做法有时候虽然过于冷酷无情,可他为国为民的心,却是好的。他乃百官之首,这几年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不止是父皇,还是百姓,都感念他的好。” 顾若翾试探性地说了句:“秦丞相为百官之首,确实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可皇兄……人无完人,当一个人的野心膨胀到极致时,也会行差踏错,忘了初心,做尽那强取豪夺之事。” 顾冕之皱眉,他不悦地看着顾若翾:“若若,不许你这样恶意揣测秦丞相。秦丞相乃是两国元老,这些年为了苍凌鞠躬尽瘁……” 顾若翾当即便打断他的话:“可皇兄你知道,沈聿臣为何要对我下毒,要毒害我这个糟糠之妻吗?” 顾冕之满脸不解的看着她。 “为何?” “因为沈聿臣如今乃是秦丞相的门生……秦诗柔更是对沈聿臣情根深种,她教唆沈家人,除掉我这个糟糠之妻,给她腾位置。”顾若翾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冕之。 顾冕之的脸色微沉,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等歹毒阴损之事,诗柔怎么可能会做?” “若若,你以前与诗柔的关系也是很亲厚的。你难道忘了,你十岁时不慎被野狗攻击,是诗柔不顾自身安危挡在你面前。她手臂的那道疤,到现在都没消退……诗柔人品贵重,性情温良,乃是这京都少见的名门贵女。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杀人妻,夺他人夫君的卑鄙之事?” 顾若翾苦涩地勾唇笑了笑。 她就知道皇兄不信……若不是她又重活了一次,她也不信,曾经那个为她挡恶狗攻击的秦诗柔,到最后却是送她下地狱的刽子手。 若非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她又是受害者本人……她到死恐怕都看不清楚秦诗柔的真面目。 秦诗柔他们的演技真的太好了,他们成功地蒙蔽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那些人,在过去的这些年,为了赢得皇兄与母后的心,他们使用了无数个苦肉计。 淑贵妃为母后挡刀,秦诗柔为她挡狗……宸王更为了皇兄,表面上成了一个废人。呵……这些年,前朝后宫,谁不知道母后淑贵妃姐妹情深,谁不知道皇兄与宸王兄弟情深? 便连她这个嘉阳公主,都曾经与秦诗柔情同姐妹。 正因为这样深的羁绊。 所以前世,皇兄战死沙场,苍凉国没了储君,后继无人时,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宸王党,都齐心协力默契十足的无条件推举宸王登上帝位。 呵……宸王这个皇位,来得是那么轻而易举。 可背后掩藏的,却是一件件血淋漓的可笑真相! 皇兄与母后直到死,都没看清楚这些恶人的真正嘴脸。 他们的手段,演技实在太过高明了。 他们不但骗过了皇兄母后,更是骗过了他们自己! “皇兄,我会将真相揭露给你看的……”顾若翾眸光坚定地凝着顾冕之。 顾冕之无奈地摇头,“若若,如果诗柔知道沈聿臣的糟糠之妻是你,她一定不会和你相争,一定会选择退出。你遇到危险,她都可以义无反顾的挡在你面前,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和你决裂呢。估计沈聿臣做的这一切,秦家都一无所知……沈聿臣自以为杀了你,他就能攀上相府高枝呢。” 顾若翾自知,她说得再多,都不可能让皇兄信服。 她也不再白费口舌。 让沈聿臣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可若是沈聿臣死了,她就无法揭穿秦诗柔,秦丞相,以及宸王他们虚伪的面具了。 她也不会这样痛快的,就给沈聿臣解脱。 她定要让他尝一尝,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她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所有他欠她的,她要让他加倍地偿还。 东方欲白未白,蜡烛燃尽最后一缕微光时,顾若翾挣扎着坐起身来:“皇兄,天快要亮了,我还是要回去。” 要不然这一出大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你记得今天的殿试,千万不要点沈聿臣为状元。”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抓着她的手腕:“若若,这个决定一旦做下,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确定来日不会后悔?” “孤也只肯帮你这一次……再不会破例第二次。” 顾若翾眸光泛红的看着他:“皇兄,你是苍凌国的储君,你身负江山重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有任何的破例。” 前世,就因为皇兄的这次破例,被宸王等人抓住把柄,弹劾他这个一国储君。皇兄若不写下那个罪己诏,父皇也不会将皇兄贬斥到边疆,让他堂堂一国太子,上阵杀敌。 皇兄也就不会马革裹尸,死得那样惨烈。 顾冕之的心下,不免有些动容。 突然之间,他的若若好像长大了。 成长为一个,不再为情所困的女子。 他将瓷瓶塞入顾若翾的手里:“这解毒丸记得每日都服用着……沈府里孤安插了人,你放心用。有什么事情,让人传信给孤。若若,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孤都支持你。” 顾若翾心里满是暖意,她哑着声音再次喊了声皇兄,趋步上前抱住了他。 真好啊! 她还有拥抱,喊皇兄的机会! 这一切美好的似一场梦。 顾冕之满脸温柔笑意拍着她肩膀……他目送着她离去。 顾若翾离开的时候,还是林郁送的。 她上了马车,就闭上眼睛养神。 回到沈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一步步,她都要谨慎地走。 她要保护的人很多! 肩上的重任,绝不允许她走错一步。 马车行至半程,突然一道凄厉般的惨叫,直直冲入顾若翾的耳朵里。 她猛然睁开眼睛……掀开车帘询问林郁:“发生什么事了?” 林郁停住马车,抬眸看向前面拐角处,那一滩滩鲜红的血迹,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以及浑身浴血还在继续挥刀乱砍的杀人狂魔。 第16章 阎罗现世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在京都繁华街道残暴行凶? 林郁皱眉,有些犹豫地询问:“公主,我们要管吗?” 顾若翾抿着唇角,顺着林郁的目光扫过去。 她清楚地看见,一个身上沾满鲜血的男子,正挥舞着染血的刀,不停歇地砍着不知死活的人。 那血溅得很高,几乎将那行凶人身上的衣物,全都浸湿。 行凶之人一身黑衣,尽数被染红。 鲜血沾染了那人的面容。 这幅画面实在是太过残暴血腥,林郁看着都觉得瘆人。 顾若翾蹙眉……倒是不怎么害怕。 她自己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看到这幅血腥画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吓人的。 就觉得很是晦气……居然在这时候,撞见这样一桩残忍的凶杀案现场。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过来。 顾若翾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在这世上多的是遭遇灾祸,多的是苦命之人。她坠入地狱的时候,不曾有旁人对她伸出过援手,她自然也没那个圣母心,多管闲事搭救他人性命。 她还有很多正事要办,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顾若翾只看了一眼,便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帘幕。 “不必管,绕开……” 林郁有些意外的看着垂落下来的帘幕,他以为这件闲事公主会管,毕竟三年前的公主,还是挺喜欢管闲事,很有怜悯之心的。 真不知道这三年来,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倒是将她那颗充满七情六欲的心,锤炼得如此冷静内敛。 他的任务,只是护送公主平安回沈府,自然也不想多管闲事,多惹是非。 所以,他扬起马鞭启动马车,便要绕开离去。 谁知,那行凶之人听到了马车的动静,竟停止了动作,站起身拎着滴着血的刀,朝着马车走来。 林郁吓了一大跳,“公主,那杀人狂魔居然……居然朝我们马车冲过来了。” “这人有病吧?我们又没得罪他,难道他还想杀人灭口吗?” 他话音刚落,那染着血腥之气的刀,便冲着林郁兜头劈来。 林郁停了马车,当即便闪身躲避。 他与杀人狂魔缠斗起来。 还没过十招,他渐渐就败下阵来。 “公主……这人实在是太变态了……每一下都是杀招。而且他武功高强,属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我快招架不住了……公主,你快点跑,快点逃……”林郁的胳膊,已经被砍了一刀,他咬牙忍着痛意,朝着顾若翾大喊。 顾若翾倒吸一口冷气,她暗暗咬牙咒骂一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在这时候遇到这个杀人狂魔。 她掀开车帘,便要跳下马车逃窜而去。 杀人狂魔瞥了顾若翾那边一眼,他一脚将林郁踹翻在地……身影极快掠到顾若翾面前,抬手箍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林郁脑袋一片空白,他口吐鲜血从地上爬起来:“公主,嘉阳公主。” 顾若翾被这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熏得头昏脑涨……她脖颈被箍住,呼吸刹那间被掠夺。 她剧烈挣扎着……一张被鲜血浸染的面容,晃入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张邪魅噬魂的脸庞? 一双星眸犹如在淌血,挺翘的鼻翼,薄唇皆都滴着血……触目所及,皆是刺目的红。 眉心一抹朱砂,犹如阎罗现世,专门来索取她的魂魄,引她渡黄泉忘川的。 天地间,沦为炼狱。 顾若翾能够清楚地,再次感受到死亡的绝望痛苦。 她就像是一只被禁锢了四肢的兔子,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能力。 她只能痛苦的,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那尖细的牙齿,似乎下一刻便会咬破她脖颈的血管。魔鬼会一点点吸干她身上的血……重生一次,别说是报仇了,她便连死亡,都比上一世还要痛苦绝望。 “公主,嘉阳公主。你这个魔鬼,你快点放开公主……这可是苍凉国的嘉阳公主。你放开公主……”林郁死命的进攻,想要将顾若翾从这个恶魔手里救出来。 杀人狂魔低吼一声,又一脚将林郁踹开。 林郁伤得太重,当即便昏迷了过去。 顾若翾的意识渐渐地昏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缓缓地滴在那人的手背上。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谁知下一刻,沙哑到极致的声音,破碎的传过来:“嘉……嘉阳公主?” 那只箍住她脖颈的手掌,缓缓地松开。 她的身子犹如破布袋般,摔倒在地……她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空气一点点地流窜回肺腑。 她涕泪横流地喘着粗气……下一刻,她的下颌被染血的大掌捏住,缓缓地抬起。 “嘉阳公主吗?” “皇后之女,顾若翾?” 顾若翾的心弦一颤,她对视上那双猩红染血的眼睛。 肉眼可见,她清楚地看见,那双染血的眼睛一点点地褪去红血丝,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那人冲着她勾唇一笑:“抱歉,差点杀了你。” 第17章 龙驭卫统领慕今安 顾若翾的身子抖得厉害……她对此人的恐惧,几乎渗透进了骨子里。 她连忙推开那人的胳膊,抱着身子往后挪动着。 染血的手掌,再次按住她的肩膀,他低垂下眼帘,眉眼带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嘉阳公主,多年未见……没想到你胆子小了不少。” 顾若翾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剧烈的痛意让她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原本呆滞的大脑,渐渐清明。 这人认识自己? 他是谁? 她强迫自己鼓足勇气,去看那人,“你,你怎会认识我?你……你是谁?” 那人这会儿倒是斯文至极,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染血的衣衫,又捋顺了自己额头凌乱的发丝,擦掉了脸上那些鲜血。 一张绝美如妖的五官轮廓,映入顾若翾的眼帘。 他颇为恭敬的抱拳,俯身:“在下慕今安……拜见嘉阳公主殿下。” 慕今安?顾若翾有些恍惚,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也想不明白,这人刚刚为何会发疯,像个失去任何理智的杀人狂魔。似乎越杀戮,越能让他兴奋。 那一霎,他如生杀予夺的邪魔,人命在他手中,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 慕今安盯着顾若翾……见她一直沉默,他勾唇笑着:“看来公主是不记得在下了。” “不记得没关系,既然今日你有幸见到我另一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不是?” 顾若翾暗暗咬牙,这样的缘分,大可不必。 此人邪魅阴柔,令人捉摸不透。 她实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 她只祈求,以后再不会与他相见。 “既然你知道我是公主……便该知晓,我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滚……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若是下次再相见,若是能寻到机会,今日这番遭遇,她必然要让他亲身经历一遍。 重活一次,若是还要受制于人,受了欺辱不敢讨回来,那她就白重生了。 她想,这个仇,她记下了! 慕今安自然能感受到嘉阳公主对自己的憎恶……他不由得挑眉轻笑。 对于旁人的憎恶,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浑不在意……当即便拍了拍手。 “来人,送公主回沈府。”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 顾若翾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就不会再对她动手。 她暂时没了危险。 可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她想必须要尽快传信给皇兄,让皇兄查查此人的身份背景。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昏迷过去的林郁:“这是我皇兄的侍卫,如果你不想得罪当朝太子,务必要将他安全地送回到我皇兄手中。” “否则,你若是动了他的命,不管是皇兄还是本宫,定然会与你不死不休。” 慕今安凝着女子憔悴狼狈的面容,他眉眼间始终都溢着笑意:“今天之事,是个意外……我无意与太子公主为敌。” “公主放心,我定会派人平安地将此人送回东宫。关于今日之事,我也会寻机会,向太子殿下赔罪道歉。” 顾若翾悬着的半颗心,彻底的缓缓落下。 她上马车时,慕今安甚至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避如蛇蝎,躲开了他的搀扶。 慕今安忍不住低笑一声:“公主该不会真的记恨上我了吧?” “我要是说,刚刚对公主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我所愿,不知道公主可愿相信?” 他撩开车帘,仰头看着端坐在马车里,依旧脸色惨白的女子。 顾若翾咬着唇瓣,冷冷地回视着慕今安。 “不信……” 再次重活一次,她还怎能轻易地信任他人? 不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慕今安,是真的想要杀她,还是无意。她都将他定义为了敌人。 慕今安拧眉,他敛了嘴角的笑意。 他静静的凝着顾若翾的眼睛……他看着这个与三年前,容貌上发生巨大改变的嘉阳公主,他的眸眼渐渐地沉了下来。 两个人四周的空气,突然冷冽起来。 他一字一顿道:“公主这几年,貌似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对你很不好,是吗?” 顾若翾一惊,她听不明白这慕今安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语气,好似与她很是熟稔。 可她丝毫不记得,自己与此人有过什么交集。 这人脑子有病吧,突然冒出这番话……是癔症发作了吧? “本宫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你我素不相识……何故此问?”她脸上满是不耐,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煞星回沈府去。 慕今安盯着她的眉眼片刻,他颇为失落地说了句:“看来,公主是真的不记得我。” 他叹息一声,放下了车帘。 帘幕彻底将两个人隔绝开来。 他退后一步……抱拳俯身:“在下龙驭卫统领慕今安,恭送公主凤驾。” 马车启动,车轱辘轰隆隆响着。 顾若翾端坐在马车内,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龙驭卫统领? 慕今安? 竟然是他! 父皇登基初便创建龙驭卫,这支卫队只听命于父皇,拥有监察百官之权。这些年,龙驭卫上查贪官,下惩谋逆之臣……一旦有任何人危及皇权,怀有不轨之心,龙驭卫拥有先斩后奏,就地格杀之权,可以说龙驭卫的权利,凌驾于百官之上。 没有人不忌惮这支龙驭卫,五年前慕今安坐上这个位置后,更是将龙驭卫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原本混沌不堪的朝堂,因为慕今安嗜杀成性,残暴冷酷的行事手段,彻底震慑住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朝堂的政权,一点点地收拢在父皇掌中。历经二十年的权衡之术,才使得苍凌国的江山渐渐的稳固。 可……正因为慕今安帮助父皇稳固了苍凌国的江山,这个人自持有功,越发的狂妄起来。 烧杀劫掳,他无恶不作。这几年,他手掌沾染的鲜血不断……不管是奸臣,还是忠臣,皆有不少死于他手,他甚至还会对无辜的百姓动手。 无论是臣子还是百姓,皆都对慕今安满怀怨恨……但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慕今安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谁敢对他说个不字,下一刻便会人头落地…… 第18章 那贱妇肯定没死 父皇身体日渐衰弱,他自顾不暇,渐渐地掌控不住龙驭卫。龙驭卫的权利,是他赐予的,可是若想收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前世,皇兄死后,龙驭卫转投宸王……宸王登基后,甚至封了慕今安为侯,赐予他府邸兵权,点他为元帅,让他带兵出征。 那时,她才知道……龙驭卫统领慕今安早就是宸王的心腹。 这个慕今安分明就是宸王等人的爪牙。 顾若翾想到此,恨得牙痒痒……她攥着拳头,眼底翻涌的皆是滔天的恨意。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今安一直俯着身行礼,直到马车渐渐地远去看不见,他才缓缓的抬头。他眸光晦暗看着,那辆淹没在昏暗夜色下的马车。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的身侧。 “老大……没人能在你发病的时候逃出生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你手里活下来。” 慕今安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他不由分说,抬起脚狠狠的将其踹飞:“本尊发病时,明明是在暗牢……你来说说,本尊为何会在这繁华街道杀人?” 那人狠狠摔落在地,他吐了口血,眼底满是恐慌的解释:“老大息怒……属下明明将暗牢锁死了,可……可属下不知为何,一觉醒来,竟有人打开了暗牢的门锁。” 每到月圆之夜,慕今安就会发病,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地想杀人。 这些年,他饱受痛苦折磨……为了不伤及无辜,他打造了一个隐蔽的暗牢,将自己锁在里面。 没成想,这次居然有人在他发病的时候,将暗牢门锁打开……他才失去理智,跑出暗牢,跑到这繁华街道弑杀无辜百姓。 他甚至,还差点杀了她。 慕今安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染了血的手掌,他满脸都是酷寒。 “查……” “若是查到此人,本尊定要让其,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躺在地上的人,一阵胆寒。 他连忙跪在地上:“是,属下一定会全力彻查下去。” “安顿好这些人的身后事……抚恤金记得给够。” “安排人,送林郁回去。” “遵命……” 慕今安仰头看着天际那一抹亮白,他冰冷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一丝暖意。 真好,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公主,别来无恙啊! …… 沈府,慈安堂。 沈聿臣、周氏熬了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守在床边,关注着沈云惜的情况。 折腾了一夜,沈云惜差点熬不住死了。 所幸袁太医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堪堪保住了沈云惜的一条命。 袁太医忙活半宿,他满脸都是疲惫。 他抬起衣袖擦了额头的汗水,喘着气看向沈聿臣。 “沈姑娘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好好的风寒,为何会中毒?” 沈聿臣的心一沉,他眼底满是惊愕:“中毒?” 他扭头看向周氏:“娘,你究竟怎么照顾云惜的?她不是感染的风寒吗?为何会是中毒?” 周氏一脸懵,“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每日,都是亲自给云惜熬药喂药的啊。” “袁太医,云惜这是中了什么毒,你能查出来吗?” 袁太医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沈聿臣:“沈姑娘中的毒,恰是本官十日前给公子的那副毒药……” “幸亏毒性不深,否则,大罗神仙都没救。饶是如此,云惜姑娘此番,也会损伤了身体……她余生寿命,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色,十日前的那副汤药?那分明是给翾娘喝的啊? 周氏脑袋一片空白,她双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只有十多年的寿命?啊……我的云惜啊。她还这么年轻啊……” 周氏痛不欲生地哀嚎哭着,她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云惜今年才十几岁啊,小小年纪就成了短命鬼。 沈聿臣被周氏哭嚎的声音,吵得一阵心烦。 他冲到周氏的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吼问:“娘,药是你亲自喂的……你应该最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本给翾娘喝的药,为何会给云惜喝了?你难道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周氏怔愣地看着沈聿臣,“我……我明白了,定然是那个贱妇,她偷偷的换了云惜的药。这几日,大多数都是她给云惜喂药的。阿臣,我们全都被她给骗了,那贱妇定然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心思……”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眼底满是迟疑:“可,可翾娘她也吐血了,她现在估计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氏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狠狠地推开沈聿臣:“究竟是不是她搞的鬼,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倘若她还没死,那这一切就是她做的。” “这个贱人,如果是她干的,如果她没死……我非得亲自掐死她,为我们云惜偿命不可。” 她声音里满是狠意,恨不得立刻将顾若翾给碎尸万段。 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顾若翾居住的翩若院跑去。 沈聿臣沉着脸追上去。 顾若翾这边,刚刚爬了窗户顺利回到了内室。 她换下了脏污的衣衫,刚刚洗了把脸,外面就响起周氏那歇斯底里的嚎叫:“那贱妇呢?” 外面守着的婢女,抖了抖身体回道:“屋……屋里一直都没动静。我们也没敢进去瞧……” 周氏胸口翻涌着怒意,她一脚将房门给踹开。 顾若翾躺在床榻上,扯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 周氏怒气冲冲地欲要跑进来……沈聿臣攥住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扫了眼门口的两个婢女,他压低声音提醒:“娘,你冷静一些。” “人多眼杂,不能功亏一篑。” 周氏压了压心口的怒意,她扫了眼内室垂落的床幔:“那贱妇肯定没死……阿臣,我们全都被她给骗了。” 沈聿臣极为不认同周氏的话。 他不信,翾娘会早就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瞒着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云惜的药。 她心思那么单纯,几乎以他为天,她怎么可能会发现端倪,又不动声色做了这一切? 以她对自己的爱。 若是知晓了这一切,她不得伤心死? 她怎么会忍住不质问他,不哀求他的回心转意? 沈聿臣深呼吸一口气:“娘,你别冲动,我先去看看翾娘的情况。” 若是翾娘真的没气了,那云惜中毒,就是另有原因。 可若是翾娘没死……他也不愿意相信,翾娘偷偷换了云惜的药。 翾娘那么疼爱云惜,就算她再恨自己移情别恋,她也不可能会狠心害云惜。 他非常自信,自己在翾娘心里的地位。 周氏看着儿子笃定的神色,她压着自己心头的怒意,点了点头。 她站在门口没入内。 沈聿臣松开她,一步步走向内室。 他掀开垂落的床幔,隐隐看见床上躺着的曼妙身姿。 他试探性地轻声喊了声:“翾娘……” 第19章 要将我休弃,将我赶出沈府? 顾若翾躺在那里,没有应声。 沈聿臣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没有反应? 很好! 他又喊了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应该是死了吧? 要不然,听到他的呼喊,她不会不给回应的。 他想到这些年,翾娘对他的好,对他深情的爱,他的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是他负了她。 但愿来生,她不要遇到自己。 沈聿臣忍住眼眶的酸涩,心情复杂地走近……顾若翾那张惨白满是死气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俯身,伸手到她鼻翼下。 微弱的呼吸……仿若虚无,在他手指尖漂浮。 他的眉头,猛然一皱。 翾娘没死? 他正在愣神间,顾若翾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沈聿臣,沙哑着声音喊了声:“夫君……” “我好像做了梦,梦到自己死了。”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泛红。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沈聿臣犹如见了鬼般,怔愣地凝着顾若翾。 她怎么会没死? 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下毒的事情,所以就将计就计,将毒药喂给了云惜? 不,不可能。 翾娘对他情深似海,即使她知道自己想对她下毒,她也不可能会狠心害云惜地。 她爱着自己,爱屋及乌,对沈家人掏心掏肺。 她怎么可能狠心,对云惜下毒? 沈聿臣看着颇为依赖自己的顾若翾,他一时间辨不清楚真假。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她下毒的事情? 若是知道……她怎么还能用这种依赖信任的模样,来面对她? 若是她不知道,那云惜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云惜中了毒,昨夜疼了一夜。翾娘……你说,是谁对云惜下了毒呢?”他满眼都是探究,紧紧地盯着顾若翾。 顾若翾一怔,满眼迷惘地看着他。 “什么?” “云惜中了毒?她现在如何了?我……我要去看她。” 她喘着粗气想要起身,可她身体太孱弱了,她低声咳嗽几声,身子一歪又倒了回去。 她捏着帕子堵住唇角,一抹殷红映入沈聿臣的眼帘。 沈聿臣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幽深地凝着她:“翾娘,你真的不知道,云惜为何中毒?” 顾若翾佯装焦急,急得双眼都是泪光。 “我……我昨夜差点就死了。我一直在昏睡……夫君,我真的不知道云惜为何会中毒。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问我?”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对云惜下的毒?你觉得这可能吗?我自身都难保,如何给她下毒?再说,她是我的小姑子,你是我的夫君,我为何要对自家人下毒?” “夫君,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周氏在外面,再也忍不住了。 她冲进来,指着顾若翾破口大骂:“贱人,你还在装蒜?” “不是你对云惜下毒,还能是谁?你定然是知道了……我们对你下……” “娘……”沈聿臣脸色铁青地打断周氏。 周氏实在是被气糊涂了,她自然察觉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角。 顾若翾撑起身子,满脸都是委屈,她红着眼睛看着周氏:“娘,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招来你的猜忌与咒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诋毁我?” “这些年,我对沈家付出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我如何?是不是夫君考上了功名,你们就嫌弃我是孤女,是身份低贱的农妇,所以要随意寻个名头污蔑我,要将我休弃,将我赶出沈府?” 她实在委屈,声音不由得拔高起来。 门外站着的婢女,探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沈聿臣心头一跳,她这番话倒是戳中了他隐藏最深的隐秘事,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他看着顾若翾委屈痛苦的面容,没有半分作假的样子。 他一时心绪复杂,辨不清楚,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无辜…… 顾若翾看着沈聿臣不信的模样,她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 “我这条命是夫君救的……若是夫君婆母觉得我碍事了,用不着我了。那我就将这条命还给你们……” 她说着,便要一头朝着墙壁撞去。 沈聿臣吓了一跳,他连忙冲上去搂住了她的腰。 “翾娘……你别犯傻。” 如果她就真的这样死了,那他才是要完了。 不管如何,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与娘逼死了自己的发妻。 那他的仕途,可就彻底走入绝路。 周氏也没想到顾若翾会这样决绝……倒好像真是他们冤枉了她? 她满眼都是狐疑……心里怄得几乎要吐血。 当这一切都陷入僵局时。 突然夏荷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走到屋内跪在地上:“老夫人,公子……奴婢找到下毒的人了。” 沈聿臣满眼都是诧异,“谁?” 夏荷欲言又止瞥了眼顾若翾,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聿臣。 “是……是前几日欲要爬公子床的菊儿。三姑娘知道了此事,让人将菊儿给抓了起来,吩咐了一个小厮,占了菊儿的身子。菊儿由此怀恨在心……她好像是知道什么内情,所以就换了……” 沈聿臣的眼皮猛然一跳,他连忙打断夏荷的话:“好……好了,我知道了。让人将菊儿关起来,我待会亲自去审问她。” 再让夏荷说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该穿帮了。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就说翾娘不可能会毒害云惜。 翾娘这样单纯天真,她怎么可能会察觉到这些事情的蹊跷? 她深爱自己,即使自己要害她,她都不会对他的家人下毒手的。 周氏怔愣半晌,好像渐渐地醒悟过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好像听云惜说过,有个婢女爬儿子床的事。 没想到,云惜的这一场灾祸,居然是因为那个婢女? 那翾娘……真的是无辜的,这一切完全都是巧合? 周氏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翾娘。 她满脸歉意地看向顾若翾。 “翾娘……是娘错怪你了。” “你别怪娘啊。” 第20章 是我该打,是我嘴贱 顾若翾委屈极了,她推开沈聿臣,坐在床榻边低头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我真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会被娘和夫君这样误会。云惜中毒,你们查都不查,就将这一切怪在我身上。难道,就因为我是孤女,无依无靠,没有娘家撑腰,就要被你们给磋磨死吗?” “夫君……你是不是嫌弃我孤女身份,无法给你仕途任何帮衬,所以你厌弃我,借机寻事想要休了我,再去娶那高门大户的千金?” 沈聿臣听得一阵心惊肉跳,顾若翾的话,简直字字句句都与他现在所做之事对应上。他心虚得厉害……这要是传出去只言片语,他的名声还能有好? 他立即向周氏使眼色,做小伏低去哄顾若翾。 “翾娘……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别瞎想。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娶那高门大户的千金呢。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周氏干巴巴地笑着,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翾娘你千万别多想。我……我刚刚就是着急了,误会你了,所以才口不择言说了那些混账话。” “哎呀,你别千万别为此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啊。” 顾若翾不听他们的解释,不停地啜泣哭着。 外面的奴仆,越聚越多。 人多眼杂,再这样下去,他们沈府的这些家事,非得传扬得人尽皆知不可。 沈聿臣没法子,沉着脸训斥周氏:“娘……你刚刚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骂翾娘呢,别说翾娘生气了,连我都替她觉得委屈。” “娘,你不能干巴巴的一句道歉就行了。如果你不拿出一点真诚的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翾娘是我的妻子,你不给她体面,那便是欺辱我这个儿子……” 顾若翾哭泣的声音小了些。 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动容地扯了扯沈聿臣的衣袖:“夫君……还是你对我好。你对我这样好,我倒是不觉得委屈了!” 沈聿臣像是终于找对了方法,他眸光微亮,反握住顾若翾的手,示意周氏拿出一些真城的认错态度来。 周氏暗恨无比,她咬咬牙……心头憋着一股气不上下地,快要被气死了。 她真不知道,还要忍多久。 原以为这贱人,昨夜就死了,谁知道那个贱婢菊儿,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药。 这下好了,这贱人暂时死不了。 她还要低三下四地给她道歉? 她还在迟疑……沈聿臣再次催促:“娘…… 周氏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颊。 “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打,是我嘴贱……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冤枉咒骂翾娘……哎呦,我这张嘴啊就是该打。” 啪啪啪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周氏对自己毫不手软,一连扇了十个巴掌下去。 那张满是枯皮的脸,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顾若翾哭泣的声音,渐渐地停止。 她低着头,也没去看周氏,也不喊停。 这几巴掌……无比的响亮清脆,特别的悦耳。 周氏疼得满眼都是泪光……哎呀,真是疼死她了。这十巴掌,她是没掺任何的水分啊。 想她一把年纪了,却还要受这样的气。 她真是快要气疯了。 沈聿臣到底是不忍心,让夏荷扶了周氏出去。 周氏是哭着走出去的。 出了门,她便甩开夏荷的手,抬起手来扇向她的脸颊。 “贱婢……谁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事跑出来的?” 夏荷捂着脸颊,满脸迷惘地看着周氏:“老夫人……奴婢看你素日里挺疼夫人的……公子也对夫人很温柔,你们应该不希望夫人受到冤枉委屈的啊。所以奴婢才把实情如实禀告的,老夫人……难道你是希望少夫人被冤枉,受委屈吗?” 周氏顿时语塞,被堵得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指着夏荷半天,都说不出任何训斥的话语。 夏荷委屈地撇嘴抽泣:“奴婢是希望沈家一团和气,和和美美过日子的。老夫人,难道这不是你期许的吗?要是老夫人你说奴婢做错了,奴婢这就磕头请罪,你要打要骂,奴婢绝没有二话。” 周氏这一口气啊,彻底被堵住。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没吐血。 到最后,她只能打碎牙齿,将血往肚子里咽。扯着僵硬的嘴角,俯身将夏荷扶了起来:“你没做错,应该赏……是我老糊涂了关心则乱,我这是因为忧虑云惜的身体才失了分寸。” 夏荷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夫人最是仁慈,奴婢就知道老夫人不会怪罪奴婢的。” “老夫人是奴婢伺候的夫人里,脾性最好最温和的主子。” 周氏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唇,将自己鬓着戴着的银钗,肉疼的拔下来塞到夏荷的手里:“这个奖励给你。你去照顾云惜吧,照顾得好了,我以后还会奖赏你。” 夏荷喜滋滋地接过银钗道谢。 周氏还必须要维持住自己优雅温柔的仪态,她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夏荷离去……她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再也忍不住将屋内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 沈聿臣安抚好了顾若翾,刚刚到慈安堂,就听见了周氏屋内传来的动静。 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走了进去。 “娘,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 周氏满脸都是怨恨地看着沈聿臣,她指着自己红肿的脸:“今天我这张老脸,都不要了。全给那个贱人赔罪了……阿臣,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郡主不是说了,让我们不要顾忌什么,直接将她给弄死。” “你要是下不去手,就让我去掐死她。她死了,一了百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你为何还要继续忍?” 沈聿臣反锁上了房门,他压低声音道:“娘……天子脚下,你以为杀了人,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遮掩过去吗?就算秦家权势滔天,能帮我们遮掩过去……可万一有一天,秦家人拿着这个把柄,反过来胁迫我们,我们就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第21章 她快要成为状元郎母亲了 一条人命的把柄被秦家捏着,他就彻底没了骨头。 到时候他位极人臣时,这些都是他的软肋。他永远都逃不出秦家人的掌控……他永远都会像个傀儡般,被捏在秦诗柔的手里。 沈聿臣眸光闪烁,眼底漫出的全是滔天的野心。 “我不想被任何人捏着把柄……娘,我想爬得更高,走的更远。秦家的今天,就是我们沈家的未来……我可以为了前途,一时隐忍假意顺从。可……我不甘心,永远都被秦家控制。” “秦家只是我沈聿臣的垫脚石而已……娘,你懂吗?” 周氏眼底满是震惊,久久都未醒过神来。 她捂着嘴角……心脏跳动得厉害。 渐渐地,她勾唇笑了起来。 她极为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你能有这样的野心,娘觉得特别的骄傲自豪。” “你是对的,我们决不能被秦家人捏住你杀人的软肋。他们若是等不及,让他们下手就是……你绝不能沾染任何的血。” “我儿子注定是不凡之人……你的路,只会更高,更远!娘不能拖你的后腿……更不能阻碍你的路。” “儿子,你说怎么说,娘都听你的。” 沈聿臣的嘴角,这才绽出笑意。 他凑近周氏耳畔,低声嘱咐:“娘,你要做三件事。第一,你派人将菊儿关起来,警告夏荷不准将其中内情说出去。菊儿的事情,要想法子透露给秦诗柔,我们要借着她的手除掉这个祸患。第二,翾娘那里你还要捧着哄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伤她性命。” “第三,封锁住翾娘活着的消息,殿试结束前就必须要捂着。娘,相信我……等我殿试结束……所有的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到时,就算我们不出手,秦家人也会按捺不住,替我们下手。” 到时他就高枕无忧,不必沾染任何的鲜血,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周氏顿时眉开眼笑,“原本我还以为,你不忍心杀翾娘,是因为你心里还爱着她。原来你比我有着更周全,更深远的考量。对,我们手上决不能沾上人命,郡主喜欢你,想要嫁给你,那就该让她来想法子,除掉阻碍你们的障碍。” “她是丞相之女,又拥有郡主的身份,她杀一个人,即使被发现,秦丞相也定然有法子保住她。” 她的儿子,到底是读过书的,这些事情竟然比她看得还要清楚透彻。 她差一点,就行差踏错,害了自己的儿子。 只要她儿子得了状元之位……后面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儿子不能沾染任何的鲜血。 秦诗柔如果容不下翾娘,那也该她自己动手。 周氏亲自帮着沈聿臣穿戴好衣袍……亲自送他出门上马车。 等到儿子再回府……该是以状元郎的身份回来了。 沈聿臣身穿一袭绛红色的衣袍,端的是俊美清雅,衬的五官轮廓有种颠倒众生的魅力。周氏满眼都是自傲,她的儿子不但才华横溢,外貌更是出色,怪不得能迷住丞相之女。 要不是因为出身贫寒,她儿子该是傲视于天地间的人之骄子。 周氏激动地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阿臣,娘等你以状元郎之身归来。” 她会让人备好鞭炮宴席,她要高调隆重的庆贺一场。 她要扬眉吐气,告诉京都众人,她一介民妇之身,培养出了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 沈聿臣眉眼含笑,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颔首:“娘,等儿子回来!” 他放下车帘,马车启动,载着他朝着那巍峨威严的皇宫驶去。 属于他的璀璨未来,这才刚刚开始! 周氏站在大门口,台阶之上。 她双眼通红的凝着渐渐消失在马车,她快要成为状元郎母亲了……沈家将会从今天开始,彻底的扬名立万,挤入京都权贵之家。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谁还敢看不起他们沈家这孤儿寡母。 和县元村的那些穷亲戚,恐怕会寻找各种理由,来与他们攀亲带故了。 哼,她就等着瞧那些人的丑陋嘴脸。 凡是以前欺辱过他们沈家的,她定然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肆意地践踏报复回来。 …… 夏荷趁着周氏送沈聿臣出门的功夫,偷偷地溜到了顾若翾的屋内。 她屈膝跪在地上:“奴婢夏荷拜见公主,以前不知公主身份,还望公主恕罪。” 她被太子安插进沈府,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所以当沈云惜要对付公主的时候,她也没有进行阻止……只冷眼旁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出身低微,无父无母的沈家少夫人,居然会是在丹州佛寺养病了三年的嘉阳公主。 她无比忐忑地跪在地上请罪。 顾若翾看着夏荷,怔愣地出神,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她临死前好像是有人偷偷的给她送过一碗水,喂她喝下去。 那人压着哭声,嘶哑着声音喊她公主。 那一声声的哭声,恍如隔世,让她不由得恍然过来。 前世在她濒临死亡之际,给她喂给她那一碗水的人,应该就是夏荷吧? 她早该认出夏荷的。 这是皇兄留给她的人,前世夏荷也曾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她一些事,那时她一叶障目,不喜欢任何人说沈家人不好,所以她觉得夏荷包藏祸心,对于夏荷的示好靠近,她全都视而不见。甚至,她还想法子,将她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做粗活。 顾若翾满心愧疚地俯身搀扶夏荷:“不知者无罪……本宫不怪你。” 夏荷有些激动,没想到公主居然没有怪罪她。 太子殿下这是帮她寻了个好主子啊。 “以后奴婢唯公主马首是瞻,公主指哪儿奴婢打哪儿。除了奴婢,如今这沈府还有两个丫头,两个小厮,都是太子殿下安排进来的人。公主,你要是想见他们,奴婢寻机会,带他们过来。” 顾若翾摇摇头:“暂时不见他们。本宫如今还要继续隐藏身份,你别将本宫的身份告知其他人。” 夏荷连忙点头应了,“公主,沈公子与老夫人对你下毒,你为何不让太子殿下惩治了他们?为何还要继续隐藏身份,继续留在这沈府呢?” 公主居然还冒险又回了这个狼窝。 公主图的是什么? 难不成,公主还是忘不掉沈聿臣那个负心汉? 第22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夏荷大着胆子想要劝一劝:“公主,沈聿臣不是你能托付终生的良人……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顾若翾嘲弄的勾唇笑了笑,连丫鬟都能看明白的事,她死了一次后,才看得清楚。 “我知道……我不会再被他骗了。” “我继续留在沈府,是有其他的原因……待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前世埋藏了她生命的居所。 她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里的人与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给烧了! “夏荷,你去向皇兄传话,让他处理一下关于我在和县的身份。”她想秦诗柔很快便会按捺不住,选择与她见面了。 她必须要在这之前,安排好一切迎战秦诗柔。 她定然要撕破秦诗柔虚伪的面具,让皇兄好好看一看,他们身边围绕的这些所谓亲人,究竟是个怎样歹毒的面容。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吃了一颗解毒丸。 夏荷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接过来饮了几口。 她倚窗而坐朝阳缓缓升起,微暖的光洒落在她的周身。 她眉眼冷淡下来,与生俱来的贵气在周身环绕。 她抬起满是薄茧伤痕的双手,手掌好似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发光。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呵,真是可笑。” 她这一场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为爱付出,统统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啊!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信任何的情爱。这人世间的情爱,统统都是会拖着她坠入地狱的毒,她再也不想沾染半分了! 这一刻,夏荷突然发现,从前那个性情温柔的沈家少夫人不见了。苍凌国尊贵无比的嘉阳公主……她回来了!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这才是属于天姿国色的公主风华! …… 高耸巍峨的宫殿,矗立在晨曦之中,金色的玻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次殿试考核,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由太子出题,贡士当场写卷子辩论。卷子书写完毕,由太子与其他监考官员选出十位答卷优秀贡士,进行第二步现场答辩。 表现出色者,便由太子钦点状元,探花,榜眼。 太和殿——殿试的考场内,气氛紧张而肃穆。 数百名才子贡士齐聚一堂,他们或低头沉思,或奋笔疾书,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他们数年的心血和汗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宫殿内那股庄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太子顾冕之身穿明黄色绣有龙纹的锦袍,冠冕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衬得他五官轮廓贵气天成俊美非凡。 他站在殿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让人敬畏的同时,不敢直视他的天颜。 天下男子,谁不羡慕当今太子殿下?一出生就是皇后嫡子,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就稳稳当当坐上太子之位。 这些年来,皇上与皇后皆都对他寄予厚望。 太子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在他协助理政的这三年,算是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给朝臣百姓。 皇上对他的倚重越来越重,大有几分退位让贤,禅位给太子的意味。 今年让太子支持殿试,就是一个释放给满朝文武大臣的信息。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顾冕之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人群中那个身穿绛红色衣袍,五官俊朗的沈聿臣身上。 怪不得若若那么痴迷沈聿臣,放眼望过去,沈聿臣的样貌,确实在这些人里拔得头筹,鹤立鸡群。 他倒是有资本,能让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痴迷疯狂。 但是偏偏这样一个人,为了功名利禄竟然生了歹毒龌龊的心思,对若若下毒。这笔账,他会慢慢地和沈聿臣算。 顾冕之的目光,一点点的转冷。 要不是若若阻止,他早就将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给打入天牢了。 沈聿臣修长的手指握着精致的毛笔,笔尖似在纸上飞快地舞动,仿佛一条游龙在云端穿梭。他的笔下,每一个字都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眉眼间洋溢着得意,胸有成竹自己定能在此次殿试中一举夺魁! 当他发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缓缓地抬头望过去……他不由得一怔,太子殿下在看他? 他的心弦一颤,当即嘴角便扯出一抹笑意,讨好地向顾冕之点头问好。 听闻太子殿下与秦丞相的关系甚好,郡主与太子的感情也好似兄妹。这次太子殿下为主考官,他们定然是互通了气,所以太子殿下才在这么多人中,特别注意了他。 哈……属于他沈聿臣的光明前途就要来了! 他已经做好,要迎接这些美好的馈赠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考场内的气氛愈发紧张。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贡士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笔。 沈聿臣轻吁一口气,他极为满意地扫了眼卷面。对于自己的才华,文章的质量,他非常有自信。其实就算不靠秦丞相,以他的实力应该也能进一甲头名。 卷子很快便被收了上去。 阅览考生卷子也需要一些时间,沈聿臣他们这一群贡士便被请到了偏殿等候。 秦丞相特意安排了人,为沈聿臣寻了个休憩的地方。 沈聿臣心里飘飘然,从那些贡士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隔壁偏殿,秦丞相早让人备了茶点等候沈聿臣。 沈聿臣踏步入内,颇为恭敬地走到秦丞相的面前。 “丞相大人。” 秦丞相含笑颔首,让他落座。 他亲自给他斟茶。 沈聿臣不由得受宠若惊。 秦丞相看着沈聿臣的目光,满是欣赏:“本官刚刚去扫了眼你写的卷子……当真是才华盖世,怀珠抱玉,满腹经纶。” 沈聿臣没想到秦丞相居然会给自己这样高的评价,他态度很是谦卑:“丞相大人谬赞了,小生担不起这样高的评价。” “小生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争取考个好功名,为国家为百姓谋福祉,造福一方百姓。我是经历过贫苦,困顿的人。我最是明白,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若是能用我文弱书生之身,为陛下百姓效力,小生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番话说得大气又漂亮,秦丞相看着沈聿臣越发的满意。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后生,不成为他的女婿,还有何人能够有资格? 柔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凭着沈聿臣的才情,以及他这个丞相的帮扶,此子定然会扶摇直上,继承他的衣钵。 秦丞相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记得好好表现,状元郎的位置,应该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第23章 殿试策论 沈聿臣的眼睛晶亮无比,他连忙点头应了。 他心里激动无比,好似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高中状元,骑着御赐皇马风风光光在京都城里游街。 那将会怎样一种美好快活的场面?万人庆贺……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有敬仰的目光仰视着他,京都中的贵女贵妇也定然会为他的外貌与才情折服倾倒。 大概两个时辰后,第一轮的阅卷结束。 十位优秀贡士名单,很快便传了出来。 沈聿臣毫无意外,自己名列在内。 他挺了挺胸膛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昂首阔步随着其他的贡士,重新迈步入太和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顾冕之站在下首,目光幽深地看着从殿外迈步而入的十位贡士。 秦丞相以及其他的臣子,纷纷站立两列。 那么多的目光,纷纷落在十位贡士身上。 沈聿臣的相貌,在这十位贡士里是最出众,最出色的。 他虽低调地站在后方,顾冕之一眼就看到了沈聿臣。 他双眼漫上一些冷意,他瞧着沈聿臣沾沾自喜的脸色……不由得勾唇淡淡笑了。 现在他飘得有多高,待会就会摔得有多惨。 顾冕之当即便道出辩论题目,“苍凌北部县城如今正发生洪灾,虽然朝廷立即派遣了官员,运了救灾粮草过去,可灾情依旧刻不容缓,牵系着千千万百姓的心。诸位都是今年从众多考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不妨各抒己见说一说有什么救灾良策,提前为国家为百姓分忧效力吧。” 顾冕之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满脸惊愕。 这不是之前透露出的殿试策论题目……太子殿下居然临时改了策论主题? 别说那些贡士,便连皇上以及秦丞相都面露意外。 沈聿臣的额头,更是不自觉地冒出一些汗水。 之前的策论题目,是关于如何丰富国库,巩固苍凌国的基石,造福百姓国家的。 一个是讲如何聚拢钱财,另一个则是如何花钱去抵抗洪灾。 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事情。 无论是理念还是思路,都是天差地别截然相反。 太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让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 可这恰恰,是最能考验出一个人,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的。倘若是个有才,有思想的人,无论面对何等的困境与考验,都会快速地思索出一套章程与办法,去解决问题。 抗击洪灾的策论其实也不难想,难就难在,不能用如今抗击洪灾的那一套方法,搬到这殿试上在皇上太子面前又叙述一遍。 洪灾是天灾人祸,除了现有的法子能够抵抗洪灾,大多数人想不出其他的更好的法子,去解决这个天灾。 这些贡士全部将现有抗灾的法子都讲了一遍。 有些聪明的,倒是想出了一些灾后防护政策。 比如在河流中上游地区恢复植被,起到保持水土,滋养植物的作用,以此消减洪灾压力……派官兵再在河流中下游疏浚河道,修筑堤坝、水库等水利,在低洼处完善排涝事宜。 顾冕之听着眸光微亮,瞥了眼那个提出新法子的贡士。 沈聿臣见此,顿感大事不妙,他立刻出声否决,高谈阔论起来:“此法不太妥当,这无疑会劳民伤财,损害朝廷利益。洪灾凶险一个不慎,可能会伤及人命,造成更大的钱财人命损失。小生以为,该将受灾百姓,迁移到河流中上地区避灾,然后在此安居。分发给他们土地,让他们从此在河流中上地区生活。” “至于频发洪灾的河流中下游,就不要再安排人居住,以免来日再发洪水,危及百姓生命与财产安全。” 秦丞相抬手摸了摸胸前漂浮的银髯笑意满怀。 这是最保守,最安全的法子! 刚刚被打断的贡士,看了眼沈聿臣,他抱了抱拳继续说道:“这位兄台说的法子,确实能暂时避免劳民伤财,保护百姓们的生命安全……可这些都是眼前的利益。北部的土地,原本就极为匮乏,如果真的让下游的百姓,一直在河流上游居住……那无意间就剥夺了上游百姓原本就不太宽裕的土地与资源。当地百姓也不愿把自己的资源与土地,分出去给外人,那无疑是被割肉抽骨。” “还有让那些下游百姓背井离乡,无疑是让他们断根背弃祖先……人一旦没了根,何以为家?时日久了,这些百姓定然会因为各种利益分割不均,产生不满与纠葛。到时候……可不止是劳民伤财了,恐怕会发生暴动,让百姓们怨声载道,对朝廷失去信任之心。到时候,受到的危害与影响,将会是无法挽回与弥补的。” “百姓的民心,一旦失去,再想收服何其艰难。百姓只想要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如果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他们,他们会甘心,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百姓吗?” 这番话快准狠,直接戳中了要害之处。 殿内顿时哗然一片。 沈聿臣的脸色猛然一沉,变得极为难看。 皇上有些不悦:“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望。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与居所,不能因为一场天灾,就给他们剥夺了。” “解决灾情,安顿百姓这是首要,其次便是要想法子,如何保护住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沈聿臣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两股颤颤,惶恐隐隐在胸口盘旋。 好似有什么东西渐渐失了控。 他无措的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意味不明的扫了眼顾冕之……顾冕之没注意到秦丞相的目光,他带着欣赏看向那位驳斥了沈聿臣的贡士笑着。 秦丞相不由得微微蹙眉。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看重沈聿臣吗? 他之前还特意将今日殿试的策论,派人透露给沈聿臣知道。 怎么好好的,突然改了策论的主题。 如今又对别的贡士,露出这种欣赏喜欢的神色?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辩论很快便到了尾声。 沈聿臣被刚刚皇上那声驳斥吓得,再也不敢出言辩论。 秦丞相暗暗攥着拳头,心里压着一股气,他看着沈聿臣那没出息的样子,脸色一点点的铁青。 这个废物,皇上不过随口一句罢了,就将他给吓住了? 平时在他面前,倒是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今日真正要轮到他施展自己的才能了,他却畏首畏尾的不敢出声了? 太子该不会是要钦点他人为状元吧?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状元之位就这样失之交臂。 顾冕之扫了眼沈聿臣一眼,他眼底掠过几分讥笑。 原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若可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样一个绣花枕头。 第24章 状元郎的位置理应是沈聿臣 文章倒是写的花团锦簇,文采斐然,谁知道却如此的中看不中用。 赈灾事宜,他的认知如此的浅薄……与那些只会享受的庸俗官员有何不同? 他要是真的点了这个沈聿臣为状元,那才是真的危害苍凌国的江山了。 策论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便开始按照策论表现,排列名次,点出状元,探花,榜眼! 十个贡士依次排开,站在殿内中央,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冕之。 此次殿试,皇上将权利全数都交给顾冕之。 所以……顾冕之拥有绝对的权利,能够决定谁是最终的状元人选。 顾冕之在十个贡士面前,一一走过。 每个人大气不敢喘,全都屏息等着。 秦丞相的心头急跳,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咳嗽几声,打断了顾冕之:“殿下,老臣能否耽搁半刻时间,询问殿下一些问题?” 顾冕之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秦丞相。 其他臣子,包括皇上也都惊诧地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有些尴尬地轻笑几声,恭敬的请顾冕之移步说话。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手心里早就冒出了许多的冷汗。 他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身影,轻轻地舒口气。 丞相应该是要帮他竭力争取状元之位吧。 他虽然在此次辩论中表现不太好,可他的文章写得最好。凭着太子殿下对秦丞相的倚重,太子应该会听从丞相的建议,重新考虑状元人选吧? 别慌,这状元之位一定是他的。 任何人都抢不走的! 顾冕之随着秦丞相到了偏殿,“丞相,你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时候和孤说?” 秦丞相斟酌再三,缓缓地开口:“殿下觉得叫沈聿臣的那个贡士如何?” 顾冕之拧眉,他的眼底浮上几分晦暗。 他抿着薄唇,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沉默地看着秦丞相。 若若说,诗柔秦丞相看上了沈聿臣,所以他们便教唆沈聿臣对她下毒,要谋害她这个糟糠之妻。 他当时听了,还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秦丞相铁面无私爱民如子,诗柔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名门闺秀,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滥杀无辜呢。他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沈聿臣想要得到状元之位,所以才利益熏心,瞒着秦家人做下这一切。 不曾想,秦丞相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将他请出来特意提到沈聿臣…… 若只是区区一个门生,秦丞相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顾冕之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 他看向秦丞相冷声道:“丞相为何独独提到沈聿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居然会入了丞相你的眼?” 秦丞相自然察觉到,太子沉下来的脸色。 他连忙解释。 “沈聿臣的文章写得极为出色,是个难得一见身负才华的人。殿下知道微臣也是出身寒门,与那沈聿臣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刚刚殿试策论,他因为言语欠缺,怕惹到了陛下,所以后来就没敢再出声。” “微臣看着替他心急……他其实颇有才华,只是今天太过紧张罢了。微臣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所以才忍不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殿下出来,想要为沈聿臣说几句好话。” “单凭他那个才华斐然的文章,点他头甲头名他都能当得。” 顾冕之忍不住轻笑出声:“头甲头名?丞相的意思是,建议点他为金科状元吗?” 秦丞相知道这样明目张胆地提拔沈聿臣,确实有些欠缺考虑,可看着太子的意思,丝毫没有点沈聿臣为状元的意思。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沈聿臣就成不了状元,他与女儿所筹谋的事情,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秦丞相硬着头皮笑着:“放眼其余的九个贡士,哪一个的才情相貌能够比得上沈聿臣?殿下,单凭一个现场发挥的策论,实在不能轻易定性状元之位。我们得看综合能力……沈聿臣是最全面的人才,状元郎的位置理应是他的。” “微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太子殿下之前,不也是对沈聿臣寄予厚望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希望殿下能够遵从初心,做出最正确的决定。陛下将此次殿试的权利交给殿下,可不是让殿下胡来任意妄为的。老臣也是被陛下钦点,辅佐殿下主持好此次殿试的……老臣不希望殿下办砸殿试。殿下,孰轻孰重,你应该比老臣更清楚,该如何抉择,请殿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他说罢抱拳俯身鞠躬,端的是一个表面恭敬,可字字句句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顾冕之眯眸,静静地凝着秦丞相。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秦丞相。 在他眼里,秦丞相从未徇私枉法,向来对待任何事情都是禀公处理,铁面无私的。 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寒门出身的沈聿臣,抛弃他的原则,力挺沈聿臣为状元。 若说沈聿臣与他秦家没有任何的关联,那是绝不可能的! 顾冕之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若若的声音,“皇兄,你觉得秦丞相是一个怎样的人?” “秦丞相为百官之首,确实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可皇兄……人无完人,当一个人的野心膨胀到极致时,也会行差踏错,忘了初心做尽那强取豪夺之事。” 顾冕之缓缓的握住了拳头。 看来他以前对秦丞相的认知,太过片面。 也许,他从来都没了解过秦丞相。 顾冕之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自他十岁起,坐上太子这个位置后,秦丞相帮衬他良多。他一直都拿秦丞相当自己的良师,他尊重他敬爱他,许多的政务都会听从秦丞相的建议行事。 这是第一次,他的意见与秦丞相发生分歧。 顾冕之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秦丞相:“朝廷是要一个文章写得好,只会纸上谈兵的官,还是能做实事,真正为百姓解决问题谋求福祉的好官?” “丞相……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初衷吗?你还记得曾经自己说过,一切为百姓的利益为重……任何人在百姓利益面前,都要让道靠边吗?” 秦丞相一怔,太子殿下是第一次用这种严肃,冷淡的语气同他说话。 以前无论是商谈政事,还是私事,但凡他提出什么建议,太子殿下都会欣然采纳,绝不会与他唱反调。 今日太子怎么了?居然用这种语气与态度,与他说话? 第25章 没有点他为状元? 他居然还问自己的初心呢。 呵,从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为了好听才说的。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为官这些年,他见惯了多少龌龊歹毒的事情,经历了多少阴谋诡计,他要是一心为百姓谋福祉,他就不可能会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可能还有命活着。 秦丞相还没回过神来,顾冕之已然甩袖离去踏入了内殿。 秦丞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气得脸都白了。 太子向来对他恭敬,今日他这是怎么了? 顾冕之径直走到沈聿臣的面前。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聿臣。 沈聿臣提了一口气,他知道太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 这是要准备点他为状元了吗? 秦丞相到底本事滔天啊,居然能说动太子殿下扭转心意,做下这等决断。 沈聿臣极为紧张地低着头。 他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太子殿下。 他屏息静气地等着太子钦点。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太子却一直都没出声。 沈聿臣心急如焚,太子怎么回事,为何迟迟不点他为状元? 该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他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太子殿下的声音犹如天籁,在他头顶徐徐传来。 “今天殿试,孤心中已有状元,探花,榜眼人选。” “今日殿试第一轮的辩论文章,沈聿臣沈贡士拔得头筹,表现极为亮眼出色……” “那篇文章孤与众位大人看了,都对其赞不绝口期许极深。” 沈聿臣脸庞盈上喜色,来了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让自己尽量荣宠不惊地抬头,淡定地接受太子殿下的钦点。 谁知,太子殿下却话音一转。 “但……孤不论之前文章如何……那些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为朝廷百姓做事,单会写花团锦簇的文章有何用?孤,今日只论在殿试上辩论出色,给出有效灾后重建的优秀贡士。” 沈聿臣的心,猛然往下沉。 他整个人都懵了,满眼迷惘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理清楚……太子殿下的话语,一字一句便似鼓槌在他心头狠狠一敲。 “经孤斟酌,综合各方面考量,特赐汉城人士苏青诏为一甲头名金科状元。丹州周运为探花,丰城宋泰为榜眼……”顾冕之的目光轻轻从沈聿臣的身上掠过,“凡是参加今日殿试的贡士,皆都不落榜,统统可入翰林院供职。” 顾冕之话音刚落,殿内便哗然一片。 太子殿下这一决策,可谓是打破了之前殿试有淘汰的先例。 也就说,凡是入殿试考核者,不管名次如何,最差也能落得一个同进士,且可入翰林院供职。 这对苍凌国读书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殿内的数百位贡士感激涕零地下跪,高呼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其余的文武大臣,也纷纷匍匐跪地。 唯有沈聿臣整个人犹如傻了般,动作慢了慢拍没有跪下……旁边的贡士唯恐会迁怒自己,他连忙扯了沈聿臣下跪。 咔嚓一声,落地的力度有些大,沈聿臣的膝盖的骨头似乎碎了。 他痛得脸色惨白。 剧烈的疼痛,这才让他缓缓地回过神来。 他跪在众人中……全身止不住地颤栗发抖。 为什么? 太子殿下为何没有点他为状元? 秦丞相不是找太子谈话了吗?他的表现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那篇文章,他写得浑然天成,超脱世俗。太子殿下为何没有钦点他为状元? 不说是状元,便连探花榜眼都没他的份儿。 他明明应该矗立在这些贡士顶端,如今却被狠狠地从顶端拉下来,狼狈摔落在地。 他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贡士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眼神,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割着他的心。 沈聿臣浑身冰凉……殿试什么时候结束,皇上与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一直跪在地上,久久都未起身。 殿内的人,不知不觉的散去。 秦丞相看着跪在地上,一直未起身的沈聿臣。 他脸色铁青走近,“起来吧……一切都结束了。” 沈聿臣听到声音,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头,他怔然地看着秦丞相:“为什么?丞相不是说,状元之位已是我囊中之物吗?” 第26章 有人敢爬阿郎的床? 秦丞相皱了皱眉:“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刚才殿试辩论,陛下不过随意说了句话而已,你就吓得再不敢出声。沈聿臣……我之前怎么不知,你竟然如此懦弱胆小?” “要是早知道,你如此不中用,我就不会去太子殿下面前,专门为你讲好话。正因为提了你,太子殿下第一次对我甩冷脸。”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恼怒无比。 原以为这沈聿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想,真是空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他本想放弃沈聿臣,但一想到女儿对他的喜欢,秦丞相到底还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俯身凑近沈聿臣低声提醒:“这里人多眼杂,你赶紧走吧。其他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议……” 沈聿臣心头翻涌着怒……所以这一切的错都在他吗? 是他不中用,是他没本事能够得到状元之位? 他如果真的有把握获得状元之位,他又何苦要杀妻,攀附他相府高枝? 他心里纵有滔天怒火,也不敢冲着秦丞相发泄。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颔首,拳头紧紧地攥着,任由口腔里的血腥味流窜着。 秦丞相甩了甩衣袖,再不管沈聿臣率先离去。 沈聿臣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迈出殿门的时候,他差点绊倒……他双手扶住门框,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而后他缓缓地转头,看向殿内高悬的正大光明牌匾。 他为了这个状元之位,寒窗苦读十余年,甚至为了攀附相府高枝,不惜对翾娘下毒。 他以为状元之位,会是垂手可得,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管是秦诗柔还是秦丞相一直在说,他们会帮他得到状元之位。 可如今状元之位,却旁落他人。 呵……这一刻,他仿佛是个笑话! 沈聿臣的眼眶渐渐地模糊起来,眼尾处露出腥红。 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他好痛啊! 微凉的风,吹拂在他周身。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皆坠入冰川深渊。 —— 秦家,芳华居。 重重珠帘内,秦诗柔素白修长的手,缓缓地掀起洁白的帘幕。 她摇了摇帐钩上挂着的铃铛。 门外伺候的婢女初云,听到声响当即便拿了一封信,眉眼带笑的入内。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秦诗柔更衣洗漱。 秦诗柔坐在梳妆台前,端起琉璃碗盛着的燕窝。 她捏着汤勺,浅饮了两口。 “你刚刚拿来的信,是谁送的?” 初云这才想起来信的事情。 她连忙将信递给秦诗柔:“是沈府送来的,奴婢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急着回禀。” 秦诗柔眉头微蹙,她放下燕窝接了信。 “沈府的事情怎么不要紧?” 初云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跪地:“郡主息怒……奴婢,奴婢知晓了,以后定不会再自作主张。” 秦诗柔拆开信封,只粗略看了一眼,她就恼怒地挥落了放在茶几上的燕窝。 “混账,居然有人敢爬阿郎的床?” 沈聿臣的一个发妻,还没处理干净呢,如今又冒出来一个贱婢,想要爬沈聿臣的床? 整碗微烫的燕窝,全数洒落在初云的手背。 初云一句疼都不敢喊。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秦诗柔:“姑娘……” 秦诗柔气极,扬手便给了初云一巴掌:“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捂着不告?” “初云,本郡主的主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做了?” 初云的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连忙磕头求饶:“郡主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诗柔满脸都是戾气,她狠狠地推开初云,掏出帕子擦了擦白净无暇的双手:“本郡主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的把握住。” 初云顿时喜极而泣:“奴婢定然不会让郡主失望。” “去沈府……本郡主要亲自会一会那个贱婢。顺便,本郡主也要去瞧瞧,阿郎的那个发妻,她死透了没。”秦诗柔轻哼一声,缓缓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上了马车,抚了抚鬓发上插着的步摇。 算算时间,距离殿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她正好处理完沈府的那些糟心事,可以在沈府门口,等着阿郎穿着状元袍服,风风光光地游街了。 阿郎长得那么俊朗,若是穿上了状元服,定然会更加的俊美不凡。 秦诗柔的嘴角忍不住缓缓地勾起。 “本郡主是真的等不及,想要成为沈夫人了呢。初云,你说……我们今日就住在沈府如何?” 初云哪敢忤逆,当即便逢迎讨好道:“郡主乃是相爷掌上明珠,区区一个沈府罢了,郡主想住就住,再说这沈府从一开始,就是相爷留给郡主住的。要不然,凭着沈公子区区一个学子,他如何能有资格住这么好的府邸。” 这句话倒是愉悦了秦诗柔。 她眉眼晶亮,满是得意:“阿郎自然也会感念我赐予他的一切……不管是状元之位还是花团锦簇,雕梁画栋的府邸,他都能轻轻松松唾手可得。” 初云连忙附和,又说了很多奉承秦诗柔的话。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沈府。 周氏听到秦诗柔来了,当即便激动地带着奴仆在大门口候着。 马车一停下,她便颇为殷勤地上前招呼:“哎呦,郡主,你可算是来沈府了,民妇这几日都在惦念郡主呢。” 初云掀起车帘,率先下了马车。 周氏小心翼翼地搀扶秦诗柔下马车。 秦诗柔挑眉看了眼周氏:“伯母近来可好?” 周氏瞧着穿着绫罗绸缎,满身贵气的秦诗柔,她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好好好,多谢郡主挂念。” “郡主,这府内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你看看可还满意?” 周氏搀扶着秦诗柔入府,一边走,一边指着府内的一切,小心翼翼地询问秦诗柔的意见。 秦诗柔看着周氏这样逢迎自己,她心里受用至极。 看着自己这样被心上人母亲看重,她是说不出的满足和高兴。 她心情好,自然是看到哪里,都说好。 周氏的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她们到了正厅,秦诗柔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提及了爬床婢女的事儿。 周氏根据沈聿臣的嘱咐,当即便满脸愁容地回道:“哎呦,本来这等小事,我是不想麻烦郡主的。可是,谁让我家阿臣在乎郡主呢。他说,除了郡主,他谁都不想碰……这婢女爬床,实在让他恶心憎恶。若是不如实禀告给郡主,他自己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 “阿臣还说,若是瞒着郡主不报,万一哪一天有人嚼舌根,将这事捅到了郡主耳边,那岂不是离间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事,他是万万不允许的。他最想要的,就是要与郡主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秦诗柔一听,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一双眼睛几乎都亮了……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美好的期许。 当今世道,但凡是个有钱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便连父亲,虽说对她宠爱有加,对她母亲敬重无比,不也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入府吗? 相府里有些姬妾,甚至还和她同岁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美好的爱情,她也只在话本上看到过。 秦诗柔满脸都是娇羞,心里犹如被灌了蜜似的。 她的阿郎,就是一个纯情深情的绝世好男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遇见阿郎太晚了。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他的发妻死了,他们就能彻底厮守一生一世。 秦诗柔小声询问:“她……死了吗?” 周氏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秦诗柔。 她只含糊地点头:“嗯,应该是死了。不过郡主,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那个菊儿的事情。” “那个菊儿包藏祸心野心极大,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 秦诗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是区区一个贱婢罢了,有什么值得费心的?” 第27章 架起一个巨大的铁笼 她扭头看向初云:“初云,将功折过的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初云屈膝跪地,“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秦诗柔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嗯,去吧。” 周氏在一旁看得迷糊,“郡主,你不去见一见那菊儿?” 秦诗柔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区区一个贱婢,也有资格让我见?” “派初云过去足矣。伯母,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看戏。待会,就让初云给你好好筹备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看吧……” 周氏看着她那个笑,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讪讪一笑:“好,好啊。” 初云气势汹汹地朝着关押菊儿的柴房冲去,菊儿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她眼里满是慌乱地冲着初云啊啊叫。 初云不耐烦,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区区一个贱婢,居然敢异想天开爬沈公子的床榻?你爬谁的床榻不好,偏偏招惹上郡主看上的男人。也怪你命不好,活该命中有此一劫,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罢了。” 初云说罢,拽掉她嘴里塞着的布团,端起一杯茶灌了下去。 菊儿摇着头一直想要说什么……可初云根本就不会多听她说一个字。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入了郡主的眼,得罪了郡主,那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死人。 死人的话,如何能听? 初云灌完茶水,又将布团塞到了菊儿的嘴里。 菊儿眼睛通红,眼底满是绝望。 她不过是喜欢沈公子,想要当沈公子的通房而已……她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夏荷撞见,被揭发到了老夫人公子面前。 关于夏荷说的,她撞见老夫人在偷偷熬药,并且换了药的事情,她是丝毫不知。 她不懂夏荷为何会这样说,她有心想要解释,可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她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关在这柴房,原以为关自己几日就会被放出去发卖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如今却又冒出个郡主。 刚刚被灌的茶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菊儿渐渐地感觉到身上一阵火热。 初云丢了茶盏,便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小厮将菊儿给抬了出去。 沈府后院栖霞阁。 初云派人花了半个时辰,就在栖霞阁的院子里,快速地架起一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的大小,差不多覆盖了半个院子。 一重重纱帘围住铁笼,遮掩住了里面的情景。纱帘透出铁笼里影影绰绰,有些朦胧的事物。 周氏坐在铁笼的对面,清晰地看到菊儿被人抬入了铁笼内。 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泛白。 郡主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扭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则懒懒地依靠在圈椅上,手拿团扇慢悠悠地扇着。 旁边候着的婢女,跪在地上捏起一颗葡萄,小心翼翼地剥了皮,递到秦诗柔的嘴边。 晶莹剔透,润着水渍的葡萄肉,被秦诗柔含入嘴里。 她颇为享受地喟叹一声:“真甜……” “伯母,你也尝一颗吧?” 周氏看着这一幕,几乎都惊呆了。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会享受。吃个葡萄,都有人伺候剥皮。 富贵人家的闺秀,都是这样养尊处优被娇养着长大的吧? 她的云惜命苦,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娇养的生活。 如今又只剩下十年的寿命。 周氏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捏着帕子抵着唇角,一双眼睛泛红起来。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不必了……这些都是阿臣留着给郡主享用的。” 秦诗柔眼底满是笑意,两团红晕跃上面颊。 “算算时间,阿郎快要回来了,还是要尽快的处理掉这个菊儿。” “初云,开始吧。” 她扬声吩咐了声。 初云在铁笼那边,立刻应声。 下一刻周氏睁大眼睛,清晰地看到有几条大狼狗被牵入了铁笼里。 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郡主,这是……” 秦诗柔笑容温和地安抚:“伯母别怕,既然这贱婢想爬床,不干人事……今日就让她爬个够。” 周氏自认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可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的心狠远远比不上秦诗柔。 原以为秦诗柔是性情温良的大家闺秀,谁曾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残忍的法子,去惩治菊儿。 给菊儿灌药锁在铁笼里,然后又将几条灌了药的狼狗也放进去…… 周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地颤栗起来。 这一刻,她如坐针毡,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铁笼里的情况。 突然一声尖叫,刺破长空,震得周氏头皮发麻,有些毛骨悚然。 狼狗的嘶叫着,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呜呜吼叫,形成一种特殊的音符。秦诗柔闭着眼睛,听着这些声音,她竟觉得美妙至极。 她轻勾唇角笑着:“伯母,你不觉得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特别的悦耳,好听吗?” 周氏惊得脸皮都在打颤,她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没有见识的农村老太太罢了,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那些惨叫,嘶吼声音……就像是催她下地狱的符咒。 她吓得根本就坐不住,身体软得像一团泥瘫坐在地上。 秦诗柔挑眉,有些轻蔑地看了眼周氏。 这老婆子,也就这点胆子。 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她就吓成了这幅德行。 嘁,着实无趣啊! 没一会儿便有刺鼻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周氏坐在地上,忍不住的干呕呕吐。 秦诗柔却无比惬意的,让婢子揉肩捶腿,吃着剥了皮的葡萄肉。她从始至终都满脸兴味地,看着那被纱帘遮掩住的铁笼…… 这场戏,可真是精彩好看啊! 顾若翾这边,自然是听到了那惨叫与嘶吼声。 夏荷脸色惨白地冲进了屋内,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公主……太吓人了。菊儿她……她被拖入了铁笼,被几条狼狗给……给……呕……” 话没说完,夏荷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28章 郡主,人没了 顾若翾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她倒了杯水递给夏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她真是没想到,秦诗柔会这样歹毒狠辣。 她居然会用这种法子,去惩治菊儿。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诗柔。 夏荷双眼通红,紧紧地攥着顾若翾的衣袖:“公主……那菊儿估计是活不成了。是我……是我间接害了她。” “她不过是想爬沈公子的床罢了。她罪不至死啊……” 顾若翾眉眼间很是淡漠,没有半分的同情怜悯之心。 她并不可怜菊儿。 菊儿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她罪有应得。 前世她被下毒,缠绵在床榻不能动弹的时候,秦诗柔派了菊儿来照顾她。菊儿对沈聿臣情根深种,她不敢与秦诗柔硬碰硬,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菊儿给她喂水时,便会故意将滚烫的开水,泼到她的脸上身上。 沈云惜给她灌了最后一碗毒药后,菊儿便拿着刀子,划烂了她的脸颊,咒骂她不配成为沈聿臣的发妻。 菊儿嫉恨她入魔,恨不能将她给碎尸万段。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匕首划在她脸上,是怎样的痛楚与绝望。 所以,在她回沈府的时候便去找了夏荷,让她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道出菊儿爬沈聿臣床的心思,从而将换药的罪名一并扣在菊儿身上。 换药的事情沈聿臣与周氏定然会极力遮掩,他们做贼心虚根本不会亲自去审问菊儿,他们只会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吐露出半个字让旁人知晓。 依着沈聿臣懦弱怕事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会亲自处置菊儿的事情。他定然会将此事告知秦诗柔,借由秦诗柔的手,帮他清理掉菊儿这个麻烦。 而秦诗柔的性子,又是倨傲目中无人的,区区一个菊儿根本不配让她亲自审问,她知晓菊儿勾搭沈聿臣,只这一个罪名,就足够将菊儿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所以,顾若翾一点也不担心,菊儿会否认她不知道换药的事情。 这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轻易地借由菊儿引出秦诗柔动手。她们俩个都不是好人,让她们狗咬狗,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秦诗柔只要一动手,便会有人将消息禀告给太子皇兄。太子皇兄会看清楚,性情温良的秦诗柔撕开她的面具后,她是怎样一个歹毒残忍佛面蛇心的蛇蝎。 这就是顾若翾的目的。 她知道单靠片面之词,根本无法让太子皇兄信服她所说的事情,可要是一件件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他还能不信吗? 顾若翾敛回思绪,“各人有各命……菊儿落到这个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若是安分守己,不生出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她不会招此横劫。” “夏荷,这不是你的错,你记住永远都不要妄自菲薄,为他人所酿的苦果买单。再说,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栖霞阁的精彩戏码,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不过半个时辰,菊儿便承受不住断了气。 初云如释重负地跪到秦诗柔面前:“郡主,人没了。” 秦诗柔轻撩眼皮,淡漠一笑:“没了就没了,哎呀,这一场好戏居然会这么快就落下帷幕了。你让人处理干净,待会阿郎该回来了,可不能让他看到这些东西,扫了他的兴致。” 初云轻声应允。 她当即便吩咐奴仆,将菊儿的尸体抬走,连同那几条狼狗也被弄死一并抬走。 铁笼拆了……所有的血腥与气味,全部处理干净。 秦诗柔懒懒地起身,她伸手搀扶住周氏的胳膊:“伯母,你这胆子还是太小了,以后啊有机会,我定然让你多练练胆子。那些个犯了错的下人,就该用这种法子惩治。他们都是贱骨头,你若是不狠,保管其他人有样学样,前仆后继动那不该动的心思。” 她狭长的凤眸,扫视了四周那些奴仆。 那些奴仆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秦诗柔看了,满意一笑:“如今,这一个个的,肯定都会老实了。” “人呐,有时候还是要认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怎能越过龙凤,沾染不该沾的东西?” “低贱的人,低贱的血,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高贵的人。伯母,如我这般高贵的血,能够看上阿郎这样低贱的血,那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说是吗?” 周氏吓得脸色惨白,虽然她不喜欢秦诗柔说她儿子是低贱的血,可她也不敢反驳秦诗柔。 她只能附和地点头:“嗯,嗯,郡主说得对。是我们阿臣,高攀了郡主。阿臣能得了郡主的青睐,实在是我们沈家上辈子烧了高香,三辈子才能积攒来的福气。” 秦诗柔笑盈盈地拍了拍周氏的手背。 “好了,不与伯母说笑了。如今那贱婢的事情解决了,伯母是不是该带我去看看阿臣的发妻了?” “她是什么时候断气的?尸体搁久了,会不会发臭啊?还是要赶紧派人,将她后事处置了。我想在三天后,就与阿郎拜堂成亲。” “伯母,我实在是喜欢阿郎,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周氏顿时心慌得厉害。 她脑子发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诗柔。 翾娘还没死呢。 她活得好好的……这件事她该如何与郡主说啊? 她急得脑门冒汗,“还……还是等阿臣回来,郡主再去瞧那贱妇吧。我……我怕那贱妇的尸体,会冲撞了郡主。” 秦诗柔发现周氏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不由得敛回嘴角的笑意,沉了眸光看着周氏:“伯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周氏惶恐无比,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秦诗柔的面前。 “郡……郡主……我,我……” 谁知她还没说出来,初云便脸色有些难看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郡主……奴婢刚刚发现翩若院有人传了午膳。” 秦诗柔一怔,当即没明白初云这番话的意思。 初云立刻解释:“翩若院是那农妇居住的院子。” 秦诗柔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阴鸷地看向周氏:“伯母,事到如今,你还不肯道出实情吗?” 第29章 成婚三年,居然都没圆房 “我这人脾气不好,谁若是得罪了我,别管她是谁,我都不会轻易饶恕。” 周氏哪里敢再继续隐瞒,秦诗柔的狠,她刚刚是亲眼见证了,她怎么可能敢得罪她。 她连忙回道:“郡主息怒,我说,我这就说。” “那贱妇她……她并没有死。哎呀,这一场阴差阳错,说起来还与那菊儿有关呢。” 她当即便将昨日的情景,一一叙述。 “菊儿想爬阿臣的床,岂知被云惜发现。云惜恼怒,便让一个小厮毁了菊儿的清白。菊儿由此怀恨上云惜,在她得知我熬的汤药有问题后,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将药调换了。以此报复云惜,毁了她清白断了她念想的仇。” 周氏满脸都是恼怒:“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这几日的毒药全被云惜给喝了,云惜毒性发作,差点死了……如今也就只剩十多年的寿命。呜呜,我可怜的云惜啊。”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秦诗柔听得心头火气,腾的一下子冒了上来。 “那个贱婢,居然坏了这样的大事?我刚刚那样惩治她,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贱人,真是该死,活该被千刀万剐了才行。” 初云惊得双膝颤颤,跌跪在地:“郡主息怒。” 秦诗柔咬牙切齿看向初云:“去,你去派人将那菊儿的尸体丢到深山里去。深山里多的是食肉野生动物,她怎么配留个全尸?” 即使如此,也无法消弭她心中的怒意与恼恨。 周氏偷偷看了眼满脸阴鸷,面容狰狞的秦诗柔。 这芳华郡主发起怒来,可真是太可怕了。 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温柔贤良的模样。 周氏抿着唇角,有心想要引导秦诗柔的手,彻底除掉那农妇,所以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翾娘命大这才侥幸活了下来,阿臣来不及再做其他的处理,就匆匆参加殿试去了。” “郡主,你看……现在该如何处置她?其实阿臣对她还是有些心软的,屡屡不愿意下狠手。” 最后这句话彻底地戳中了秦诗柔心中的要害。 她目光阴冷地看着周氏:“阿郎对那农妇,居然还有余情?” 周氏脸色泛白,连忙解释:“阿臣就是心软,心地纯良。翾娘到底是陪他吃了三年苦的,他一时间不忍下手,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阿臣从来都不喜欢她,不过是当初看她孤苦无依,没人照拂。所以才心软娶了她为妻,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而已。” “郡主,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对其他人说。其实阿臣与翾娘他们成亲三年,到了今日都没能圆房呢。” 秦诗柔一听这话,一双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氏:“伯母此话当真?他们成婚三年,居然都没圆房?这是为何?” 周氏瞅了眼四周,凑近秦诗柔的耳畔。 “自然是因为阿臣对她并没有儿女私情啊。所以阿臣一直用要考取了功名后,才有心思圆房的话,来堵住翾娘的嘴。这些年她是日日夜夜无怨无悔地独守空房,她也是个蠢的,居然傻傻的信了,无论对阿臣还是对我们沈家,都是掏心掏肺的付出。” 秦诗柔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勾唇,低声笑了。 “没想到,阿郎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个惊喜。” “他们居然从来都没圆过房……既然如此,那还留着她这么一个摆设干什么?趁着阿郎还没回来,我们抓紧时间处理了她。” 周氏连忙点头附和。 她当即便带着秦诗柔,朝着翩若院而去。 秦诗柔派人封锁住了翩若院四周。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这也方便她们待会动手。 周氏顿时精神抖擞,终于要除掉那个低贱的农妇了。她家阿臣前途无量,决不能让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拖累了阿臣的前途。 她待会定然要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事情都让郡主去做,她决不能轻易插手,留下什么把柄。 她们刚刚踏入院子,顾若翾的咳嗽声便缓缓传来。 秦诗柔捏着帕子堵住了唇鼻,她扫了初云一眼。 初云顿时看明白了秦诗柔的意思。 她冲到房门前,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开房门。 “谁……”顾若翾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初云俯身搀扶着秦诗柔,一步步踏入了室内。 听到这个声音,秦诗柔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她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面容相似的人都有,更何况是声音相似的呢。 周氏跟在后面,挺直了腰背。 她想,到了这一步,也该不需要演戏。这些时日,她装得挺累,如今终于卸下伪装的面具,她顿时觉得舒爽无比。 秦诗柔的眼里满是轻蔑,看都不看顾若翾,直接寻了个空位缓缓的落坐。 “伯母……这就是你家那个病恹恹,将要命不久矣的儿媳吗?” 周氏连忙附和应声:“回郡主的话,她正是阿臣的发妻翾娘。” 发妻这两个字,让秦诗柔极为不悦。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言语中满是嘲讽:“这么一个低贱的农妇,也配成为阿郎的发妻?” “伯母,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孤女?” 周氏无奈地叹息一声,望着顾若翾的目光,全是赤裸裸的轻蔑:“都怪我们家阿臣心善,看她孤苦无依无人照拂,便起了善心收留她在沈家。” 顾若翾从床榻上缓缓地撑起身子,她眉眼泛红地看着周氏:“娘,这人是谁?” “她是来干什么的?你为何要这样贬低我?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你不是拿我当亲闺女看待的吗?你如今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周氏看着她那副憔悴病恹恹的模样,她心里的厌烦更加浓郁。 她再也忍不住冲到顾若翾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贱妇,要不是当初我家阿臣看你可怜,你以为你能有资格成为阿臣的妻子吗?” “如今阿臣考取了功名,当了状元郎,你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阿臣。我若是你,早该有自知之明,羞愧地求着我们沈家,给你一纸休书离去。可你倒好偏偏装疯卖傻,死赖在我们沈家不走。” 第30章 赐她三尺白绫 顾若翾神色晦暗的看着周氏。 “娘……你……” 周氏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翾娘,实话告诉你吧,阿臣入京赶考时差点被劫匪所杀,幸好被郡主遇上救下了阿臣的命。阿臣与郡主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如果你识相一点,就该主动退出,成全阿臣与郡主。” “如今阿臣成了状元郎,身份上与郡主更加的匹配。他们算是男才女貌的一双壁人……” 凭着翾娘对她儿子的一片痴情,她这才将一切真相揭露出来,翾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翾娘越痛苦,郡主看着就会越高兴。 呵,郡主高兴了,他们沈家才会越来越好。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顾若翾,等着她伤心欲绝,痛哭流涕跪在自己的面前,祈求她不要抛弃她这个下堂妇。 顾若翾确实红了眼,也确实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她。 “不,不可能。阿臣不会移情别恋背叛我,喜欢上别人的。娘,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我不相信。呜呜,阿臣明明那么喜欢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娘,你去劝夫君,让他别抛弃我。” 周氏心里的优越感蹭蹭地往上升,她儿子就是厉害啊,竟然引得一个个女子,为了她儿子如痴如狂。 瞧瞧这翾娘痛哭流涕的模样,啧啧,可真是可怜啊。 她仰头得意张狂地笑着…… 顾若翾从床上慢慢的起身,一把抓住了周氏的双手。 她期期艾艾,满脸凄苦。 “娘,没有他的日子,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娘啊……求你别让夫君抛弃我。呵……周氏,这一番演戏,是否满足了你虚荣的情绪?”哭泣戛然而止,顾若翾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似笑非笑带着嘲弄的目光看着周氏。 周氏的笑声陡然停止,她睁大眼睛看着翾娘,这一刻她才看清楚,翾娘的脸上哪里有半滴泪痕。 “……你,你……” 顾若翾满脸讥讽,一改往日的委曲求全怯弱胆小。 “娘,你终于不装了是吗?” “你终于实话实说,扯开了这层遮羞布啊?这些天与你们演戏,我也挺累的。” 周氏皱了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顾若翾挑眉:“我不是这个反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我要死要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让沈聿臣不要抛弃我不要休了我,让我成下堂妇吗?还是说,你要让我放个鞭炮,庆祝一下我夫君与婆母,是怎么背着我,与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勾搭上,欲要休弃我这个孤女为下堂妇,为她这个高高在上的芳华郡主腾位置吗?” 她扭头看向坐在屏风那边的秦诗柔。 “芳华郡主啊……多么高贵显赫的身份啊。原来,沈聿臣这是攀了高枝啊……真是好高的高枝啊。” 她声音里满是嘲弄与讽刺。 周氏听着只觉心惊肉跳,唯恐惹怒到了秦诗柔。 她扬手便要朝着顾若翾的脸颊扇去。 “贱妇,你给我闭嘴……郡主岂是你能讥讽的。” 顾若翾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狠狠地还了回去。 “这一巴掌……合该送给你。” 周氏几乎都懵了,她瞪大眼睛怔愣地看着顾若翾:“啊,你……你怎么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婆母……你的长辈。你这个贱妇,你怎么能这样大的胆子?你这是忤逆不孝啊,我……我一定要让阿臣休了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毒妇下堂。” 脸上的刺痛让周氏倍感屈辱。 她气得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她忍不住挣开顾若翾的手掌,手指便要往她脸上挠。 顾若翾狠狠地将她推开。 “这几年,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全都是一场笑话。就算是一条狗,相处久了,也该能培养出几分忠诚与情意吧。可惜啊,你比狗还不如,那颗心从始至终都是黑的……” 周氏摔了个狗吃屎,她跌坐在地脑袋一片空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翾娘居然敢对她这个婆母动手。 当真是反了天了。 她当即便号哭起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没有天理了……这做媳妇的居然敢打婆母。我要去报官,我要让官府将你抓起来……” 顾若翾冷笑一声:“好啊,去报官吧,让这京都世家大族都好好看看,沈聿臣高中状元后,是如何抛弃糟糠之妻,勾搭上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的。” 周氏的心猛然一抖,她脸色泛白的看着顾若翾:“你……你怎能如此的刻薄蛮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好好一个性情软糯的人,怎么突然就犹如变了个模样? 这幅架势,大有一种要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这样刻薄蛮横,还不是你们逼得?曾经我是对沈聿臣体贴入微,小意温存。是对你孝敬贴心照顾,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你们为了权势,攀附上相府高枝,欲要抛弃我这个糟糠。就算是一只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顾若翾冷笑连连,她也不与周氏再废话,直将矛头对准秦诗柔:“郡主,你今日来,想必不是单单看戏这样简单吧?”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的这个发妻居然会这样厉害。 她不由得微微蹙眉,阿郎不是说,他的糟糠之妻是个性情软糯,胆小怕事没有任何见识的农村妇女吗?如今……她倒是伶牙俐齿,犀利强势。 她如今还敢动手,打了自己的婆母。 当真让她意外至极。 她也懒得与这个翾娘废话。 “本郡主,自然不是单单来看戏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该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劣势之地。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自请下堂……腾出沈夫人的位置。” “本郡主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如今,本郡主给你两条路走。第一,你自请下堂,寻个自己的错处,让阿郎休了你。第二,则是由我出手,料理了你,让你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这秦诗柔的口气真是好大啊。 不过是一个郡主罢了,居然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吗? 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眼里,犹如一只蚂蚁。 她想碾死,不过是动动手指头而已吗? “若我说,两条我都不想选呢?”顾若翾一字一顿回道。 秦诗柔彻底的没了耐心,她眉眼间溢着的满是阴鸷:“你一介低贱的贫民出身,本郡主愿意给你一条生路,你就该感恩戴德跪谢离开。没曾想,你却如此的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来人,赐她三尺白绫……将她绞杀吧。” 第31章 那贱妇长得很丑吗?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顾若翾一眼。 已然将她当做了死人。 初云应声,当即让人去准备白绫。 周氏喜不自胜,她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顾若翾得意张狂地笑着:“哈哈哈……贱妇,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若乖乖选择郡主提出的第一条路,还能得个生路。可你偏偏要找死,那就怪不了任何人了,呸,真是活该……” “出身低贱就算了,你居然还敢霸着我儿不放?我儿原是那飞翔于天际的雄鹰,凭你也配有资格,成为我儿的妻?我呸……若不是以前我沈家穷,没有钱给我儿娶媳妇,轮得到你一个孤女,成为我沈家媳妇吗?” “如今我儿高中状元,你就该有自知之明,卷铺盖走人。给你生路你不选,偏偏要找死,这怪不了任何人。” 她打了打身上沾染的尘土,骂够了便揉着疼痛的脸颊,带了几分讨好站在了秦诗柔身侧。 “郡主,速度要加快了,阿臣马上快要回来了,不能再耽搁了。为了庆祝阿臣高中状元,我还特意准备了鞭炮,宴席……要不这里你处理着,我先去忙?” 秦诗柔眉眼带笑,缓缓地颔首:“好,伯母你先去忙着,等本郡主处理了这农妇,便去帮衬伯母。” “哎,好的。”周氏眉开眼笑连连应下,她临出门的时候,略带同情地扫了眼顾若翾。 这农妇快要成一个死人了。 看她这最后一眼,权当是这几年相依为命的情分了。哼……没有自知之明蠢笨的厉害,就算是死了也不可惜。 周氏从袖笼里掏出帕子,摁了摁唇角扭着腰走了。 白绫很快便被送了进来。 秦诗柔端起茶盏,扫了眼白绫,她淡淡地吩咐初云:“利落点,看在她曾经帮衬阿郎读书的份上,让她少些痛苦吧。” 初云小心翼翼地应了,她捧着白绫缓缓地步入内室。 顾若翾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端正地坐在床榻之上。 她轻抬眉眼,淡淡地看向初云。 “苍凌国如今可真是没有王法了……区区一个郡主便能如此肆意妄为的草菅人命吗?” 初云淡漠轻勾唇角,王法? 在如今这世道,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王法啊。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郡主手中。郡主始终都没损到皮毛,依旧荣宠加身被捧在云端,享受着这世上的荣华富贵。 招惹了郡主的人,这些年她从来就没见过,能够活着见到第二天太阳的。更何况如今这女子,还是沈公子的发妻。 郡主钟情沈公子占有欲极强,这个发妻的存在早就碍了郡主的眼。郡主一直忍耐着,让沈公子自己动手,无非是让他割断与这发妻的感情罢了。 谁知道沈公子墨迹那么久,到头来还是得让郡主亲自出面料理。 初云跟着郡主这些年,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数不胜数,对于杀人她早就熟练无比,早就麻木了。 她并不同情沈公子的这个发妻,怪只怪她命不好,与郡主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初云慢慢的靠近,轻轻地展开白绫绕在自己的手腕。 她靠近顾若翾正要动手之际,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她的脑袋轰隆一声……身子猛然一僵,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你……”初云心跳犹如擂鼓,她被惊得面色惨白。 嘉……嘉阳公主? “啊……”她惊得手中白绫坠落,踉跄后退着跑出了内室。 秦诗柔蹙眉,眼底满是不悦看向惊慌失措跑出来的初云,她冷声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怎么回事?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那贱妇长得很丑吗?” 初云脸色煞白,她抖着手臂抓住秦诗柔的胳膊:“郡主……那农妇像极了嘉阳公主!” 第32章 骑在马上的状元郎 秦诗柔眼底满是愕然,她手中捧着的茶盏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她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站起身来,疾步朝着床榻走去。 她掀开垂落下来的床幔,顾若翾的脸颊映入她的眼帘。 秦诗柔凝着那张面容,她的心头猛然一揪。 “你……你究竟是谁?” 顾若翾抬着目光无比沉静地凝着秦诗柔:“我不明白郡主为何会这样问,我是谁,我自然是沈聿臣的结发之妻,沈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入沈家门的沈家妇。” 秦诗柔的手心不由得冒出汗渍,这五官轮廓是有些像嘉阳公主,便连声音也像。 不过肤色和气质上却相差甚远。嘉阳不是那样能受得住苦楚的人,她不信嘉阳会抛弃荣华富贵,心甘情愿嫁给寒门之子,受那贫穷的苦楚。 她低头,目光落在顾若翾那双布满茧子与斑驳伤痕的手臂。 从前嘉阳稍微受一点皮外伤,都会娇气地哭起来,闹得个人仰马翻,人人都不得安宁。若此人真是嘉阳,她怎么可能会受这般苦楚? 不,这人不是嘉阳。 不是她认识的嘉阳公主! 秦诗柔内心非常的笃定,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 “嘉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通知我,反而成了沈家妇?” 顾若翾佯装迷惘地看着秦诗柔:“嘉阳?郡主所说的是何人?郡主,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诗柔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她紧盯着顾若翾的面容不放,企图从她的情绪中捕捉一丝异样来。 可面前肤色黝黑的妇人,满眼都是困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 秦诗柔紧紧地攥着拳头,狠狠地压制住心头激荡翻涌的情绪。 “你是哪里人士?姓什么,叫什么?” 顾若翾没好气地回:“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你都要杀我了,还问这些废话做什么?” 秦诗柔眼底满是焦急,她暗暗咬牙死死地抓住顾若翾的胳膊,语气极为凶狠的吼道:“说,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 “若是不乖乖道出,我这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将你抽筋剥骨。” 顾若翾佯装被吓住了,她抖了抖身体连忙回道。 “我……我是沧州和县大河村人士,我姓周,名若萱……” “周若萱?哪个萱?”秦诗柔低声问。 “草字头的萱,亲近之人都喊我萱娘。”顾若翾低下头,一字一顿回道。 秦诗柔胸口提着的那股气,缓缓地松了下来。 这一切应该就是巧合。 这个周若萱并不是嘉阳。她不过是与嘉阳长相相似,名字又相似的低贱贫民罢了。 依着嘉阳那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脾性,她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等苦楚,心甘情愿地陪着沈聿臣三年,任劳任怨地伺候周氏那个老婆子,为沈家这样付出? 她听周氏说,沈家有时候穷得揭不开锅,还是这个周若萱白天去酒楼刷盘子,晚上挑灯刺绣养活沈家一大家子。 嘉阳那样的金枝玉叶,被娇养着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去公主身份,吃这种苦楚。再说,就算她愿意,皇后与太子也不会同意,让嘉阳这样胡闹吧? 她前些日子,还送了书信到丹州给嘉阳,询问她的病情如何了呢。她记得嘉阳还给她回了信,甚至还让人带回了一些丹州的特色物品。 这个农妇不可能是嘉阳。绝对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与嘉阳长相相似罢了。 初云有些忐忑地低声询问秦诗柔:“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还……还绞杀吗?” 秦诗柔心里有些发慌,她反手便给了初云一个耳光:“杀什么杀?没点眼力劲儿的蠢货……” 秦诗柔行事向来比较谨慎小心,她虽然杀了不少人,可从来都没被人抓到过把柄。她必须要好好查查这农妇的身份……要不然,她心下不安,恐会酿成大祸。 她是杀人不眨眼,可杀的那些人,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那些人命如蝼蚁,杀了也就杀了,没人敢找她的麻烦。就算被人捅到上面去,也有她的父亲为她兜底,怎么都不会酿成大祸。 可这个农妇不一样,她居然长了一张与嘉阳酷似的面容。 她不能鲁莽行事。 秦诗柔几乎是狼狈离开翩若院的。 她踉跄着脚步踏出院子,紧紧地抓住初云的手:“查,派人给我去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农妇的身份,给我查个底朝天。” 初云头皮发麻,连连应声。 秦诗柔停住脚步,缓缓地抬头看向身后的翩若院,她眼底隐隐有杀意浮现:“一旦查到她与嘉阳无关,立刻格杀,不能再留着她了。” 怪不得沈聿臣再三犹豫,不忍杀了这个农妇。 凭着这农妇与嘉阳相似的面容,也是个容貌不俗的。虽然被风霜挫磨了面容,可那五官,那身段……也算是个中上等的美人了。 沈聿臣对她,是有夫妻之情的。 秦诗柔胸腔里有嫉恨暗暗翻涌,她看上的男人,绝不允许这个男人的心里,藏着旁的女人。 此一生,沈聿臣也必须只有她这个女人相伴。 谁敢沾染她看上的男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秦诗柔神色恍惚带着初云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就听见外面长街上响起锣鼓喧天,热闹喧嚣的声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周氏兴冲冲地跑过来,她换了一袭暗红色绣着福字祥云的衣裙,鬓发间更是插了一支精美的橘黄色步摇。 打扮得颇为隆重惹眼,衬着她那黝黑满是皱纹的脸,倒显得有些土里土气。 秦诗柔眼底闪过几分嫌弃,但她却没表露出来。 周氏激动得不行,眉眼间洋溢着骄傲的笑:“哎呦郡主,你出来得正巧,外面锣鼓喧天这样热闹,想必是阿臣中了状元,穿着状元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在长街上游街呢。” “估计很快就会回沈府了,我这就让人准备放鞭炮,迎接阿臣这位状元郎!” 她说罢,便吩咐奴仆抬起长长的一串鞭炮,放置在了沈府大门外的道路两旁。 远处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慢慢的朝着沈府这边移动。 隔着老远的地方,秦诗柔都能听见百姓那些恭贺的声音。 “哎呀,恭喜状元郎。” “状元郎可真是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啊。”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娶妻呢?我家中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子呢……” “我家里也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我看那探花的样貌也不错。榜眼也不错,都是满腹才华的青年才俊啊。” 秦诗柔原本沉郁的心情,在这一刻缓缓地疏散开来。 她眉眼间漫上了笑意,站在台阶之上望着不远处被众多百姓围绕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状元袍的男子。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楚他的轮廓模样,可她知道那是沈聿臣,是她心心念念了多日,想要马上嫁出去的情郎。 “那些人也真敢想……居然还想将自家的妹妹、女儿嫁给阿郎?都怪阿郎太优秀,长得太风流倜傥,尽惹那些烂桃花。” 周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刻她也顾不上问翾娘那农妇到底有没有死,她满心都是儿子中了状元后的场景。 她连忙讨好地附和:“阿臣生得好,自小就引得那些小丫头,小姑娘为他神魂颠倒。可惜我家阿臣,无心儿女私情,自小便只喜欢读书。” “直到阿臣遇到了郡主,他才真的是铁树开了花。郡主才是他心之所向之人,是他寻找了半生的最终归宿。在我眼里啊,除了郡主再没人能配得上我儿子。郡主与阿臣真乃天造地设,男才女貌的一双壁人。哎呀呀,我是个农妇,没什么见识,也就只能想出这些话语形容了,郡主莫怪啊。” 秦诗柔心里被周氏哄得心花怒放。 她捏着帕子摁在自己的唇角,一脸娇羞模样。 周氏扫了眼,心里满是得意,这郡主真是被阿臣拿捏得死死的,瞧瞧郡主对阿臣上心的样子。哎呦,她儿子就是优秀,就是厉害啊! 她眼看着游街人群,慢慢地朝着沈府涌过来……都还没看清楚骑在马上的状元郎模样,就激动无比地让奴仆燃放鞭炮。 “快,过来了。赶紧放鞭炮热闹热闹……待会,务必要请那些穿戴华贵的人入府参宴,这是一个替阿臣结交人脉的最好机会。” 第33章 我娘死了好多年 奴仆连忙应了,手脚麻利地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惊得热闹非凡的人群,霎时一静。 在响亮的鞭炮声中,众人只见那沈府门前有一个穿着喜庆的老妇,咧着嘴大笑着冲着状元郎激动地跑了过来。 “哎呦,我的儿啊。你终于考上了状元,也不负为娘含辛茹苦抚养你这么多年。” 原本围绕在状元郎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给周氏。 周氏心里得意,下巴几乎抬到了天上。她一边笑着一边望着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 “儿啊,我们苦尽甘来你中了状元,娘心里真高兴!哈哈……我倒要看看,往后谁敢看不起我们,谁还敢欺辱我们。” 她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泪眼朦胧中她渐渐看清楚了状元郎的五官轮廓……突然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犹如石化般,怔愣地看着端坐在骏马上的状元郎。 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繁华的街道上,映照着那匹矫健如龙的骏马,马背上端坐着气宇轩昂的状元郎。他身着一袭华贵的状元袍,袍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仿佛预示着这位新晋状元的前程似锦。 苏青诏满眼困惑地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老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我娘亲早就因病而逝了,她死了好多年了。” 秦诗柔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她的脸色泛白,不由得走近几步。她慢慢地看清楚了状元郎的模样。 不是阿郎? 状元郎不是沈聿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后几步的探花周运,与榜眼宋泰对视一眼。 他们纷纷驱马上前,忍不住调侃苏青诏:“哈哈,真是新鲜啊。我们只听说过,当街有人要抓状元郎为婿的,可没听过会有认状元郎为儿子的。” “对啊,这妇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知道状元郎是孤儿,早就没了双亲。这怎么斜地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娘?” 周氏整个人几乎都傻了,她不理会他人嘲弄之言,她狠狠地揉了揉双眼,死盯着苏青诏不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状元郎为何不是她儿子? 待一遍遍看清楚,认清了现实。她脑袋一片空白,啊了一声……身体僵硬往后仰倒而去。 有好心的百姓立即扶住了周氏,“老夫人你没事吧?莫不是癔症犯了?” 周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号哭起来。 “呜呜……不,不可能啊。状元郎为何不是我儿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了,全完了啊。儿子,阿臣,你在哪里?” 她推开扶着她的百姓,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沈聿臣。 苏青诏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阿臣? 他又抬眼看向不远处,那悬挂在高处极为显眼的沈府二字。 刹那间,福灵心至。 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沈聿臣——沈公子的娘亲。” 沈聿臣在一众考生中,算是才华横溢,特别出色的那种人。所以他恃才傲物,觉得其他人都是庸俗之人,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那些穷酸考生。 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寒门出身,也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 他以为自己攀上了相府高枝,就一飞冲天,成了那人上人。所以对于这些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考生,他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他们。很多时候他对待这些考生的示好,他都极为不屑。 周运就曾经吃了沈聿臣的闭门羹。 他听到苏青诏道出那个老妇的身份,他眉眼间不由得溢出几分嘲弄的笑意。 他不由得轻嗤一声:“老夫人别找了,沈公子不在这里。他今日虽然没考取到什么功名,可太子殿下说了,凡是参加殿试的贡士皆都不会落榜,最差的也是同进士。都可入翰林院任职……” “我等运气比沈公子好了那么一点点,不幸得了个头三甲,还望老夫人与沈公子不要灰心,或许三年后,沈公子再接再厉,或许就能得中状元了呢。” 苏青诏皱眉,扯了扯周运的衣袖低声提醒:“周兄,慎言。沈聿臣乃是丞相的门生,我们轻易得罪不起。” 周运自然知道沈聿臣的背后有谁,他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 宋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宽慰:“如今,你我三人得了头名三甲,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往后我们为官,自要宰相肚里能撑船……往日的那些不快,算得了什么?” 周运原本低沉的情绪,刹那间被抚慰。 他扬眉笑了,是啊,如今是他们三个得了功名,那沈聿臣什么都没落着。他也没必要,再争那一口气。 游街队伍继续……再也没人理会周氏。这一刻众人的目光,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扇在周氏的脸上,她难堪极了。 队伍经过沈府,渐渐地走远。周氏满身狼狈,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路上……她犹如魔怔了般,低声呢喃。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明明状元郎的位置,已经是阿臣的囊中之物了啊。状元郎为何不是阿臣?” 秦诗柔久久都未回神,直到她的胳膊被周氏抓住,直到刺痛传来,她才醒过神来。 周氏嘶哑着声音,冲着秦诗柔吼问:“郡主,你不是说状元郎非阿臣莫属吗?为什么,状元郎为何成了别人?” 第34章 翾娘,是我对不起你 “郡主,你和丞相答应我们阿臣的状元之位,却没有办到。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们秦家,秦丞相不是权利滔天吗?你回去……帮我们阿臣去求丞相,让他劝陛下收回成命,让他重新钦点阿臣为状元……” “我儿,自从懂事起就捧起书本读书。他天赋异禀,五岁时便会背古文,作诗。他十二岁时,更是考中秀才成了沧州和县远近闻名,最负盛名的天才童子啊。” “他虽有天赋才华,可他也付出不少啊。这些年,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夏天热的汗流浃背,他泡在河里降温,也要捧着书本读书。冬天酷寒,他冻得手都起了冻疮,也要拿着笔……一遍遍的练字。” 一行行浑浊的泪布满了整个脸庞,周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不好受,这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几乎崩溃。 盼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美梦,原以为他们将要梦想成真,一飞冲天,成为这京都城里的人上人。 谁能想到一朝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轨迹。她的儿子努力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落了一场空。 秦诗柔的手臂被周氏的手指,掐的疼痛无比。 她心里满是烦躁,狠狠的甩开周氏。 “你弄疼我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会回去问父亲。” 她看了眼还未走干净的百姓,扬声对周氏道:“我父亲一心为民,对朝堂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陛下的任何决断,都有他的道理……父亲从不会忤逆陛下。” “既然状元人选已经定下,断然没有随意更改的道理。沈老夫人,还希望你慎言,莫要再发疯说些胡话,给我父亲抹黑。” “初云,备车。” 初云连忙应了。 很快秦家的马车,便停到了秦诗柔的面前。 侍卫屈膝跪在地上,给秦诗柔当脚蹬。 秦诗柔看都没看到周氏一眼,踩着侍卫的背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启动扬长而去。 周氏哭丧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在大门口一直等着沈聿臣归来,可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她还是没有看见人影。 秦诗柔这边很快便回了秦府。 她询问下人:“父亲回来了吗?” “丞相在书房。” 秦诗柔心里满是焦灼,当即便去了书房。 “父亲……今天殿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门都没敲,径直推开了书房门。 秦丞相正在处理公务,他眉心紧皱,低声呵斥了一句:“我现在有要事处理,你先回去。” 秦诗柔的眼睛不由得泛红起来:“父亲……” 秦丞相素来宠爱秦诗柔,他哪里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哭,他的心当即便软了下来。 他让人退下,开始温声哄着秦诗柔。 “好了,别哭,你一哭,父亲的心就乱了。” 秦诗柔满脸都是委屈,她鼻子酸涩的厉害。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状元郎不是沈聿臣?” 一提起这个事,秦丞相就气闷无比。 他当即便将殿试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给秦诗柔听。 他说到最后,特别的无奈:“按理说,凭着沈聿臣写的那份策论卷子,状元郎的位置,他也当得。可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以前我的话,太子还能听一些,今日我在太子面前提起沈聿臣,太子是第一次驳斥我的话,并且询问我的初心。” 他从未被太子殿下这般质疑过。 秦诗柔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她轻轻的咬着唇角:“一开始太子殿下不是挺看好阿郎的吗?他还特意派人,将殿试策论的主题,告知了阿郎。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秦丞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缓缓的摇头:“太子殿下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他的许多想法,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秦诗柔的眸光微眯,她眼底掠过几分阴翳:“本应该是阿郎的状元郎位置,太子殿下却给了旁人。父亲,这口气,我如何咽的下去?这让我如何面对阿郎?如何向他交代?” 秦丞相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太子虽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可沈聿臣要是有真本事,状元郎的位置也不至于与他失之交臂。终究是他自己胆小怯弱……就因为一句圣言,他就不敢继续说了。” “这错在他,关你何事?你是堂堂相府千金,陛下亲封的郡主。他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罢了,你能看上他,是他沈家烧了八辈子高香了。你怕他作甚?他要是敢怪你,我这就派人,直接弄死他……” 秦诗柔连忙握住秦丞相的手:“父亲,你别动怒嘛,我也就这样一说。是我心怀愧疚罢了,不关阿郎的事。” 秦丞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诗柔:“柔儿,如果父亲说,沈聿臣空有其表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呢。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喜欢……” 秦诗柔不容许任何人诋毁沈聿臣。 她当即便打断秦丞相:“父亲,就算他是一个绣花枕头,就算他没什么本事,但我还是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什么才华,什么本事。” “他就算是一滩一无是处的烂泥,我也倾心他。”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有些迟疑没将那农妇与嘉阳相似的事情说出来。 她心里还担心着沈聿臣,“阿郎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不放心,我还是出去找找他吧。” 秦丞相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怕是对沈聿臣情根深种,死不回头的那种,她是彻底陷了进去。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息一声:“罢了,你难得遇见这样喜欢的人……他就算是一滩烂泥,我也会为了我的女儿,让他成为优秀亮眼的佳品。找到他后,你好好与他说,就算丢了状元之位也不打紧。以后我有的是机会,给他提拔官位。” 得了秦丞相这句保证,秦诗柔的眉心这才舒展起来。 她坐上马车出府去寻沈聿臣,行至半途,突然狂风骤雨袭来。马车棚顶四个角悬挂着的风铃,被雨点敲打,或缓或急,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声。秦诗柔原本烦躁的内心,渐渐的平复下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沈聿臣。 沈聿臣正坐在一家酒楼厢房,独自饮酒买醉着。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庞酡红,眸眼迷离……潦倒困顿到极致! 秦诗柔推门而入,看见这幅失魂落魄的沈聿臣她有些心疼。 她走近前,按住了沈聿臣抓着酒盏的手。 “阿郎,别喝了。” 沈聿臣眸眼恍惚的看向秦诗柔,他没看清楚来人只下意识的唤了句:“翾娘……是我对不起你。” 第35章 今晚就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秦诗柔的脸色一沉,她恨得暗暗咬牙。她还没纠正,沈聿臣的声音带着呜咽再次传来。 “我努力了那么久,无论是酷夏还是寒冬,我一日不曾放弃过读书。这几年家里有时候穷的揭不开锅,都是你去酒楼刷盘子,夜晚挑灯刺绣做活,养活我们沈家人。” “我心里好难受啊。为了那个位置,我付出了那么多……不管是读书的苦,还是你……我都豁出去了。为什么……我心心念念的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是一个笑话?” 秦诗柔几乎要气炸了,难道沈聿臣的心里,还是有那个农妇的?她堂堂一个郡主,却比不过农妇在他心里的位置? 不过是没得到状元之位罢了,难道他后悔了?后悔和她在一起,后悔对他那个糟糠之妻下手? 嫉恨,愤怒,疯狂,让她的面容无比的狰狞可怖。她抬手便给了沈聿臣一个巴掌。 “混账。”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你再哭诉……”一巴掌不够,她又一连打了三下。 她从未这样失控,也从没自己亲手打过人。她娇嫩的双手,被震得通红,酸麻。 她揪着沈聿臣的衣袖,端起桌上的酒壶,冲着他的脸庞兜头泼下。 沈聿臣被这一连串的巴掌,以及那冰冷的酒给刺激醒了。他原本迷惘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 他怔愣地看着秦诗柔,“郡……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秦诗柔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脸庞:“你刚刚在说什么屁话?你居然向那个农妇道歉?你是后悔了吗?后悔与我暗度陈仓,后悔对她下毒?” 沈聿臣低垂眼帘,抿着薄唇沉默不作声。 他以为攀上秦诗柔,就能让他的状元之路走得更通顺一些。没想到汲汲营营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怨秦诗柔,秦丞相的。 他们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真正用得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他想象中的能够手眼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手到擒来,轻易就能获得。 他如今没有考中状元,他需得想法子从秦诗柔的身上,争取到更大的利益与好处。 要不然,这段时间他岂不是全都白忙活,白付出感情了? 面对沈聿臣的沉默,秦诗柔极为失态地吼着:“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没高中状元吗?这有什么?只要有我父亲在,你还愁将来不能官运亨通,前途似锦吗?” “只要有我秦家给你撑腰,你想要什么官职,我父亲都能给你弄来。沈聿臣……你看着我,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对那农妇下毒了?你是不是后悔与我好了?” 沈聿臣的眼皮颤动,他的下巴被秦诗柔掐得生疼。 听到官职二字,他这才有了反应。 他的眼眸幽深,缓缓地对视上秦诗柔愤怒的眼睛。 血丝一点点地漫上眼眶,他极为痛苦崩溃:“郡主,我……我并不是后悔,我就是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辛苦努力那么多年,到头来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考中状元,是我配不上郡主。” “我以为我高中状元后,就能光明正大以状元郎的身份求娶你,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如今,我什么都不是……我还如何有资格娶你?我都没脸见你……郡主,你说,是不是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个错误。” 他脸上表露的全是愧疚与痛苦。 秦诗柔顿时恍然:“阿郎,所以你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沈聿臣缓缓颔首,他眼底涌动着深情脉脉,他缓缓屈膝跪在地上。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的期待与深情,是我配不上你。我们……我们要不然就此别过吧。这京城多的是才华横溢相貌出众的男子,凭着郡主你的身份,什么样的郎君找不到?” “我配不上郡主,我实在没有脸面对你。” 秦诗柔的眼睛微微泛红,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了沈聿臣的怀抱。 “阿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外貌以及什么才华……我不在乎那些……” 沈聿臣满脸都是愧疚与自责:“可我在乎……我不想让人觉得,郡主你喜欢的心上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废物。” 秦诗柔的一颗心,彻底的软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沈聿臣,而后仰头吻上沈聿臣的唇:“阿郎,你别这样妄自菲薄。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加优秀。阿郎,我只喜欢你,旁人再优秀再好,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对你情根深种了。你不会明白,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像迷失在了你那双迷人魅惑的眼眸里,再也无法走出来。” 沈聿臣想要推开秦诗柔,秦诗柔紧紧地搂着他,拼命地亲吻他的唇,喘着气低声呢喃喊着阿郎,夫君。 “阿郎,我真的等不及了……今晚就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回沈府处理掉那个农妇。我们快些成亲吧,我想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我想给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偕老。阿郎,好……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捧来给你的。这一次,是我与父亲失误了,我们都以为太子对你颇为看重,所以父亲就等着太子钦点你为状元。可太子突然变卦,父亲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早知道太子不会钦点你为状元,我就该让父亲将最可能成为状元的那几个人,给弄死处理掉……” 随着秦诗柔最后那番话的落下,沈聿臣挣扎的动作渐渐地停止。 “阿郎,明日就将那个农妇处理掉,好吗?” “好……郡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还能有封侯拜相的机会吗?” “有,肯定有。阿郎你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让父亲,将你扶持到高位的。父亲很得陛下倚重,宸王也特别的尊重父亲……阿郎这都是我们的助力。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越爬越高的。” “柔儿……” 他深情款款地凝着秦诗柔,由被动转化为主动,他褪掉秦诗柔薄如蝉翼的纱衣,抱着她跌入那床幔垂落的床榻之上。 秦诗柔低声呻吟着,她痴迷无比地凝着沈聿臣的俊颜:“阿郎,我听伯母说,你与那农妇成亲三年都没和她圆房,这是真的吗?” 沈聿臣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深呼吸一口气,遮掩住眼底藏得极深的情绪,他缓缓地颔首:“是……我与她并没有圆房。” “我对她从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可怜她是个孤女无处可去,这才想要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直到遇到郡主,我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郡主……我也等不及想娶你为妻了。今天,我就将完完整整的自己,全都交给你……” 他说罢,缓缓地低头亲吻住秦诗柔的唇。 两个人呼吸交缠,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滚烫起来,很快室内便响起了暧昧激情澎湃的声音。 隔壁厢房内,顾冕之有些尴尬地低声轻咳几声,将敞开的窗棂缓缓的合拢上。 那些暧昧令人脸红的声音,当即尽数被隔绝。 第36章 火药扔进了屋子 顾若翾倚窗而坐,眉眼淡漠地攥着手中的茶盏,慢慢的品着茶。她忍不住轻勾唇角,嘲弄一笑。 原来他说的要等考取功名后再圆房,不是因为珍惜她尊重她。仅仅只是因为沈聿臣对她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啊? 顾若翾眸眼含笑,歪头看着顾冕之:“皇兄,这场戏好看吗?” 仿佛隔壁与旁人上床的男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陌生人,她只是兴致盎然地在看一场精彩的真人秀戏码。 顾冕之看得心疼,他胸膛翻涌着弑杀之气,他咬牙切齿道:“若若,孤命人杀了沈聿臣……杀了那个畜生。” “你别难过……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顾若翾眨了眨眼睛,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皇兄,我不难过啊。我只是可怜自己这三年来的付出而已。现在能有机会看清楚他的嘴脸,这是我的幸运……” 顾冕之有心想要安慰,当看到她淡漠并不见伤心的眉眼,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若若……” 顾若翾抿唇笑着,抬眸看向顾冕之:“皇兄,你可看清楚秦诗柔的真面目了?对于沈聿臣给我下毒,她不但全然知情,她还是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不止是她视人命为草芥,便连秦丞相也知情,也是操控者……” “每天喝着慢性毒药,一旦喝满十日的慢性毒药,那些毒会通过血液,渗入体内各处器官,五脏六腑……断气身亡那日,死者不会出现任何中毒的症状。到时候别说是大夫,便连擅长检查尸体的仵作,恐怕都查不出任何的毒性……他们只会断定,死者是突染疾病,暴毙而亡。” 前世皇兄死后,他们便给她下毒……日日夜夜折磨她,斩断她的翅膀,将她困于后宅。那些痛苦绝望,只要稍微一闭上眼,都会如影随形浮现在顾若翾的脑海。 顾冕之眼底满是怒意,这么久以来他全然被蒙在鼓里。 他一直以来,都被他们蒙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在他面前,他们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更是他信赖可以依靠的亲朋挚友……要不是若若以这种方式,让他看清楚真相,恐怕他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伪善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 他不由得微微眯眸,“若若……孤下一道命令,这就将沈聿臣给杀了。至于秦诗柔,秦丞相他们做的这些事……孤会如实向父皇禀告。” 顾若翾沉吟半晌,她眉头紧蹙缓缓的摇头否决。 如果能这样简单地杀了沈聿臣,倒是好了。可她知道,沈聿臣现在还不能动,前世她临死前才将一切都看明白清楚。 这幕后有人操控,她与皇兄早就被当作一枚棋子……但凡皇兄在这时候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恐怕都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兄身处储君之位,多年来都是如履薄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踏错一步,一旦这一步走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兄虽是太子,却轻易不能沾染鲜血……一旦让人抓住把柄,恐怕轻易不能脱身,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顾若翾的心弦微颤,她目光沉静地看向顾冕之,一字一顿叮嘱:“皇兄,你听我的……这个时候切记不能动沈聿臣,更不能轻举妄动……” 顾冕之蹙眉,极为不解地看着顾若翾:“区区一个沈聿臣罢了,不过是个寒门学子,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可忌惮的?” 顾若翾凝着顾冕之,“可沈聿臣的背后是秦诗柔、秦丞相。皇兄,秦丞相乃是两朝元老,不说他的门生早就遍布朝堂,把控住了一部分的朝局,单是父皇对秦丞相的倚重,就足以让我们忌惮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可打草惊蛇……你权当不知道秦诗柔秦丞相他们的真面目。皇兄,你不要动,所有的事情让我来……你只需要好好的提防他们就行。” 只要皇兄与母后平安了,她才能有更多的精力,与那些人斗智斗勇。皇兄与母后可以说是她的根基,根基只要没有损伤,那她就会无所畏惧……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三年时间没见,若若的脸上不止染了风霜,更是多了一种看不清楚说不明的沧桑与坚毅。 她再不是曾经那个,受到委屈就会躲到他的怀里,呜咽哭泣的若若。曾经的她,稍微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到脸上,可如今,她的脸上平淡似水,所有的伤与痛,都藏在了心里。 这样的若若,让他更加心疼。 顾冕之紧紧的握着顾若翾的手,“若若,这三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顾若翾扯唇,轻声一笑:“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往前看。” “皇兄,从前我分不清楚,谁才是真正对我好。大梦一场,我才看清楚哪些人是真正的亲人,哪些人是会吃人不吐骨头的魑魅魍魉。” 顾冕之的鼻子酸涩得厉害,他声音沙哑:“今晚你随孤进宫去见母后吧。你也是时候该回家了,你离开三年,母后虽然从未询问过你的情况,可孤知道母后心里是惦记着你,挂念着你的。”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对于母后,她似乎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既想要见母后,却又怕见她。 “沈家的事情还没了结,我还不能去见母后。皇兄你若是信我的话,就派人盯着袁太医……袁太医两次去往沈府就诊,按理说他是母后的专属太医,旁的什么人都无法请得动他。可他……却能去沈家就诊两次,而且是随叫随到那种。这本身就很蹊跷,很奇怪……” 顾冕之皱眉,他不敢相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秦家可能收买了袁太医?” “若是袁太医真的归顺了秦家,皇兄我有理由怀疑,母后的头疼暗疾或许存在蹊跷。”顾若翾一针见血回道。 顾冕之的脸色不由得猛然一沉。 他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隔壁厢房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他们所在的房间都跟着地动山摇。 顾冕之当即便抓住顾若翾的手,将她护在怀里。 待爆炸声沉寂没什么声响了,她从顾冕之的怀里退出来,抬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一股灼热的热浪从隔壁扑面冲过来,她的双眼顿时映入红彤彤的火焰。 下一刻……他们很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秦诗柔与沈聿臣惊慌失措,掺杂着惊恐的嘶吼声。 “啊……什么东西扔了进来?好好的怎么会爆炸?” “是……是火药。” “天杀的,究竟是谁将火药扔进了我们的屋子?” “快,快穿衣服……房间开始起火了。” “啊……阿郎,我的头发被火烧到了。” “我的衣服……”沈聿臣失控地低吼一声。 第37章 光溜溜,白嫩无比的身躯 “阿郎救我……我的头发快烧完了……” “我的衣服都烧了,我穿什么?该死……究竟是谁那么缺德。” 隔壁房间是一阵兵荒马乱,秦诗柔歇斯底里的惨叫,沈聿臣咬牙切齿的咒骂声彼此掺杂着……好不热闹。 顾若翾不由得微微一愣,她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楼下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垂下眼往下面一瞧,慕今安那张妖孽的脸庞撞入她的瞳孔。 漆黑如墨的苍穹,夜幕低垂,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剩下几道微弱的闪电偶尔划破天际,带来短暂的光明。 雨夜之中他身穿黑衣骑着一匹马身如墨,鬃毛如瀑的黑马……从暗黑的雨幕中缓缓现身。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缥缈,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面容精致而魅惑,宛如月光下的冰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仿佛能够吞噬一切。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气息,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长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有人颇为畏惧地看了眼端坐在骏马之上的慕今安,低声窃窃私语。 “这是龙驭卫……龙驭卫出现,必定会有血光。” “快,快走。别沾染到这个煞星。” 原本繁华的街头,人群犹如流水般快速散去。 不过也有胆子大的,喜欢八卦的百姓,瑟瑟发抖躲在远处角落,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顾若翾怔愣地凝着突然出现的慕今安,她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慕今安残忍弑杀的恐怖画面。那一次,她差点就死在慕今安这个妖孽的手里。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在他手中无力挣扎的绝望……她的脸色不由得泛白,紧紧地反握住了顾冕之的手。 顾冕之察觉到了顾若翾情绪的变化,他眼底满是担忧:“若若,你怎么了?” 顾若翾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片刻,她便压住了那惶恐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她冲着顾冕之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顾冕之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楼下突然出现的慕今安,眉头紧皱:“他怎么在这里?” “隔壁厢房里的火药,是他扔的?他这是在做什么?” 顾若翾的目光,落在了慕今安手里提着的火药上。答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但她也想不通,慕今安为何会朝着隔壁厢房扔火药? 下一刻,她便看见慕今安懒懒地挥了挥手,无数身穿黑衣之人飞掠而起,冲入隔壁厢房。 厢房内,衣衫不整的秦诗柔刚刚扑灭了头上的火苗,她头脸全是被炸得黢黑,她崩溃恼怒几乎快要疯了。 她眼睛猩红,看着外面冲进来救火的奴仆……疯狂大叫:“混账,动作那么慢,我的头发都快被烧光了……你们这群狗奴才,今天统统都得死……查,去给我查,到底是谁丢了火药在这个厢房。” “要是查到了凶手,本郡主定然要将其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谁知,她还没发完火,便看见黑衣人破窗而入,朝着她扑来。她眼底满是惶恐,连忙转身逃跑。 但她的动作,哪有黑衣人的速度快。 黑衣人跃入屋内,一个箭步上前抓起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秦诗柔的脑袋一懵:“啊,你谁啊,你干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扛在肩上跳跃出窗外。 秦诗柔几欲崩溃,歇斯底里地吼叫:“啊,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怎敢这样待我?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我要将你们给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来人,秦府的护卫呢,快来救我。” 秦家的奴仆护卫,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屋内就没了人影儿。他们吓坏了,连忙跑出房间追着下楼。 沈聿臣衣服被烧了大半,他衣不蔽体正扯了床单裹在身上,他一抬眼的功夫,便看见秦诗柔被人扛在肩头,从窗户一跃而出。 他眼底满是惊愕,刚要出声阻止……谁知有人扯开了他裹在身上的被单,揪着他的头发就朝着窗户处拖拽。 沈聿臣疼得嗷嗷大叫。 拽着他头发的黑衣人,低头一瞧看见了沈聿臣光溜溜的身子……他顿时满脸都是嫌弃。 “身上居然没穿衣服?啊,好辣眼睛……呜呜,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不能我一个辣眼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嘿嘿,让老大和兄弟们都长长见识吧。” 黑衣人拽着沈聿臣的头发,拎着他飞出窗外,落在了酒楼下的长街上……霎时间四周静谧一片。 众人只看见那光溜溜,白嫩无比的身躯…… 第38章 被钉在耻辱柱上 长街上缩在角落的百姓,全都激动坏了,他们就说壮着胆子留在最后,会有精彩的好戏看吧,这个千载难逢的场景,还真是被他们给等着了。 男人们目光灼灼很是激动地盯着沈聿臣的裸体瞧。而女人们皆都羞恼地骂了一句,仓皇移开目光……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倒是偷偷地瞥了一眼。 “咦,好白。” “那个地方倒是很有本钱啊。” “这孤男寡女半裸着身体从厢房里被揪出来,分明就在正在做那种事,谁知好巧不巧碰到了龙驭卫。啧,真是够倒霉的……” “估计这对男女是一对野鸳鸯,正经夫妻谁在酒楼寻欢作乐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又是哪家的公子啊?” 沈聿臣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都傻了。他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私密处,浑身赤裸地羞愤,让他恨不得立刻撞墙自尽。 秦诗柔气疯了不停咒骂,推搡着还在扛着她的黑衣人:“浑蛋,畜生……放开我,你放开我。” 咚……黑衣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很是听话地将她扔在了地上。 秦诗柔痛得歇斯底里地嚎叫……寂静的长街,到处回荡着她疯魔似的哭喊。 “我要杀了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芳……唔唔……”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被沈聿臣捂住了嘴巴。 他脑袋发懵地瞥了眼,正在窃窃私语议论他裸体的百姓,他眼底满是慌乱……不能泄露身份,要不然他就完了。 要是让人知道他是谁,这辈子他在京城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他不顾秦诗柔的反抗,死死的捂着她的嘴,看到她歪歪斜斜的外衫,他连忙剥掉裹在了自己身上,这才堪堪遮住了他的私密部分。 秦诗柔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聿臣……她没想到沈聿臣会剥掉自己的外衫,裹在他自己的身上。 她的外衫被剥掉,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肚兜与长裤。她现在衣不蔽体像是半裸着,她气得几乎快要吐血。 她呜呜地叫着,想要掰开沈聿臣的手。 沈聿臣将自己的脸抹黑……他急声提醒秦诗柔:“郡主你冷静一下,不能将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我,不对,我们两个就完了。” 他现在是一个有妇之夫,她乃是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他们的身份一旦捅出去,这天几乎都要塌了。 他的仕途岂不是要全完了? 在有原配妻子的情况下,他与丞相之女芳华郡主勾搭在一起,两个人偷情被逮了个正着,他还赤身裸体被人这样围观,这是他们两个一生都洗不清的污点。 他们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无法挣脱。 秦诗柔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她僵硬着脖子看着不远处正在偷偷看戏的那些百姓……她低头又看了看狼狈,几乎半裸的自己。 她的脑袋几乎都要炸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 啊……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芳华郡主。否则……她以后还如何有脸见人? 如果让世家大族那些畏惧忌惮她的名门贵女们知道了,她们肯定会借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极尽羞辱嘲笑她,以此报复她往日欺辱她们之仇。 到时候不止她自己蒙羞,恐怕父亲……秦家,包括宸王,大公主都会被她连累,遭人耻笑的。 秦诗柔满心都是恐慌,她紧紧的攥着沈聿臣的手,呜咽哭着:“呜呜……阿郎,快想法子脱身啊。” “你说得对,我们决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谁。” 她说罢,低着头揉乱自己的头发,遮掩住她已然黢黑的脸颊。 她的头发被烧了大半,那股烧焦的味道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暗暗咬牙,死死地忍住喉间的恶心。 这样狼狈,这样屈辱的一刻,她此生从未体会过。 这个仇,她记下了,以后别让她逮住机会,否则她一定会将这些人,统统都给剥皮抽骨不可。 两个人缩在一团,相互抱紧彼此……全都低着头,再不像之前的失态歇斯底里的吼叫。 秦府的侍卫奴仆下了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秦诗柔连忙冲着秦家奴仆摇头,让他们别过来。有些聪明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便跑回秦家找救兵。 秦诗柔松了口气……催促着沈聿臣,让他带自己离开,决不能再让人这样围观下去。谁知,他们刚刚走了几步,就有闪着刀光的锋利大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龙驭卫查案,我们老大都没发话呢,岂能让你们离开?” “跪下……问什么答什么,倘若有半分隐瞒,休怪我等不客气。” 秦诗柔的头发都炸了,龙驭卫?居然是龙驭卫,怪不得这些人有胆子敢动她,原来他们是龙驭卫。 沈聿臣一听龙驭卫三个字,双腿当即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他扯了扯秦诗柔的衣袖,让她也跪下。 秦诗柔气坏了,她可是苍凌国身份尊贵的郡主啊,龙驭卫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的看门狗罢了,让她一国郡主向龙驭卫下跪? 他们怎么敢的? 秦诗柔梗着脖子死活不下跪,她仰头看向端坐在马上的慕今安。 长相妖孽的男人,犹如修罗地狱而来的厉鬼,双眼尽是寒霜犹如刀子在她身上刮着。 “呵……倒挺有骨气的。” 啪的一声,一条鞭子狠狠在半空抽响,慕今安把玩着手中的鞭子,挑眉看着秦诗柔:“本尊瞧着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你这双眼睛……还有你倔强不屈的神情,倒与那位什么郡主很像……” 秦诗柔的身子一颤,她看着慕今安手中把玩的鞭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她突然想起慕今安嗜血杀人的恐怖画面。 沈聿臣几乎快要急疯了,他压低声音咬牙提醒:“跪下啊,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就装作平民,先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好寻找机会离开。” 秦诗柔眼睛满是腥红,她贝齿狠狠的咬着唇……此等奇耻大辱,她早晚有一天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弯下身,曲了双腿匍匐跪在地上。地上有尖锐的石子,磨痛了她的膝盖,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滑落。 沈聿臣带了几分讨好看向慕今安:“大人,我们就是没什么身份的平民,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逃犯,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们清白,放我们离开。” 慕今安饶有兴味地笑着,“我龙驭卫很多人,都亲眼看见那逃犯潜入你们所在的厢房。如今你却说,并没有看到可疑的逃犯?” 沈聿臣额头冒出薄汗,“小生是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逃犯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大人应该派人将厢房搜了个底朝天了吧?” “若逃犯真的藏在了我们的屋内,现在这会儿已经搜出来了。” 他壮着胆子抬头,看向已然被火焰吞噬的厢房,他眸光微亮:“如今这整个屋子都被吞入火海,那逃犯如果还在屋内,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吧?大人明鉴,逃犯应该不在我们的屋子……你们好像搞错了。” 慕今安不禁恍然:“哦,你说的对啊,逃犯也不是傻子……他不会傻傻的继续藏在屋里被烧成灰。哎呀……这样看来应该是我们眼花了看错了,那逃犯并没有逃进你们的屋子。” 他说罢,踢了一脚旁边的黑衣人:“都怪你们办事吊儿郎当的,怎么能没确定好逃犯位置,就急吼吼地丢火药进去呢?” 第39章 像是逗狗般逗弄他们 “这要是伤到了百姓……那该如何是好?还好,我们没伤到人,只是打扰了这对有情人的好事而已……” 被踢的黑衣人摸了摸鼻子:“老大,你曾经不是说过吗?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我们一直都秉承着这句话办事的……老百姓们应该能理解我们龙驭卫吧?” “我们龙驭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效忠陛下,效忠百姓的,偶尔失误一两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以前,我们可是时常杀错人,那也是有的。区区一个抓错人,有什么啊?今天算他们命大,我们没伤他们性命,他们应该觉得庆幸,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慕今安颇为认同地又点了点头:“哎……你说的也对耶!宁愿错杀,不愿放过……对,这就是我们的行事准则。” 他勾着唇角,目光落在沈聿臣身上:“所以,我们也没错。要怪就怪,你们倒霉了。” “其实你们应该觉得庆幸……今天我们没伤你们的人命,要不然,你们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蝼蚁,与江山社稷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你们说,是吗?” 秦诗柔气得心肝肚肺都搅疼起来,所以这一场荒唐之事,就这样盖棺定论结束了? 他们受了这等无妄之灾,难道就活该他们倒霉? 她几乎都快要吐血了。 龙驭卫慕今安当真是狂妄至极……他们不过是陛下的看门狗,他们凭什么这样嚣张? 偏偏现在她无法拿出自己郡主的身份问罪他们,否则她岂会这样轻易饶了这些狗东西? 沈聿臣知道不能轻易得罪龙驭卫……龙驭卫的可怕之处在他来到京城后,就了解了不少。 这可是皇上的龙驭卫,除了陛下无人能治他们的罪责。 他们几乎在京城是横着走。 这些年为了办案,龙驭卫不知道先斩后奏,杀了多少有权有势的人,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寒门进士罢了,他的命在这些人眼里犹如蝼蚁。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遮掩住眼底的不甘与怨恨,早晚有一天他会爬上高位,爬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羞辱他,践踏他的高度。 今天的奇耻大辱,他也会记得,早晚有一天他会寻慕今安报了此仇。 沈聿臣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为了能活命为了能脱身,他不介意向仇人低头示弱。 他的情绪很快便调整好,他态度极为谦逊地抱拳俯身,“大人说得对,与江山社稷比起来,我等不过是蝼蚁……能在大人手里保留一条命,这是我们的幸运。小生多谢大人的不杀之恩……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慕今安似笑非笑地凝着沈聿臣,这人倒是生就了一副能忍辱负重的性子。他都这样羞辱他了,他居然还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低到最低处?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羞辱与磋磨。 这份心性……一般人可没有。 慕今安的目光转移,落到了秦诗柔的身上。 向来倨傲狂妄的郡主,如今不得不压着脾气,忍着这份奇耻大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呵,真是有趣啊! 慕今安抬眸看向楼上包厢……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想,这场戏,应该令她满意了吧? 慕今安心情极好的摆了摆手:“今日本尊心情好,就不继续逗你们了……你们走吧。” 沈聿臣眼底浮上几分喜色,他又躬身道了谢,连忙拉着秦诗柔转身……谁知,他们刚刚走了几步,慕今安的声音缓缓的传过来。 “等等……本尊瞧着这位姑娘,总觉得有些眼熟。” 沈聿臣的身子一僵,锋利的刀刃再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顿住脚步,他恼恨的不由得暗暗咬牙……这慕今安怎么又变卦了?不是已经答应让他们离开了吗?如今他又说出这句话,到底意欲何为? 沈聿臣脸色泛白缓缓的转身,冲着慕今安讨好的笑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长相酷似的有很多,看着眼熟这很正常的。” 秦诗柔的眼皮跳动的厉害,她低着头避开慕今安探究的眼神。依着身份的原因,她倒是见过慕今安很多次。 她在心内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慕今安认出来。 “嘶……让本尊好好想想……这位姑娘究像谁呢?”慕今安手指支着下颌,一双眸子犹如利剑,不停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沈聿臣身体僵硬,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倒流。 秦诗柔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躲在沈聿臣的身侧犹如鹌鹑般。 慕今安饶有兴味地笑着,就像是逗狗般……他依次说出很多女子的名字。每说一个名字,秦诗柔的心就抖一抖,脸色更是白了又白。 说到最后慕今安像是累了,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说得口干舌燥的……罢了,不说了。你们走吧……” 他一声令下,龙驭卫顿时让出了一条道,再没人阻拦他们的去路。 秦诗柔的双腿软趴趴的,身上更是冒出了无数的冷汗,她几乎半副身子都靠在了沈聿臣的身上。 沈聿臣头昏脑涨半搂着秦诗柔离开,他怕慕今安会再喊住他们,走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走出龙驭卫的包围圈后,慕今安倒是再没出声,沈聿臣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紧紧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恰好有一条马车驶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马车帘幕掀开了一角,沈聿臣看见了初云的那张脸,他连忙搀扶着秦诗柔有些狼狈地爬上了马车。 谁知,他们刚刚在马车里坐定,刚刚放下帘幕,慕今安的声音犹如噩梦般徐徐传来。 “哦,本尊终于想起来,这位姑娘像谁了……本尊记得秦丞相的女儿芳华郡主,生的那叫一个娇媚可人风情万种。郡主的面容,与这位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啊?” “还有这个书生……本尊也觉得眼熟,他的面容与秦丞相刚刚收的一个叫沈聿臣的门生相貌酷似。” 慕今安的声音不小,无比清晰明了地传扬在寂静的夜里。 立刻有龙驭卫附和道:“老大,哪里有那么多相似的人啊?属下觉得,他们就是芳华郡主与沈聿臣。” “刚刚属下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姑娘喊自己是芳华郡主呢。” “对对,我刚刚还看见秦家的奴仆在这个酒楼。秦家奴仆走的时候,好像和那位姑娘在对眼色。” “天哪,这分明就是芳华郡主啊。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个叫沈聿臣的书生,他好像有原配妻子吧?” 沈聿臣的脑袋轰的一下子,所有思绪都被炸得粉碎。 秦诗柔更是气恼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第40章 慕今安给她的赔罪礼? 初云吓坏了,连忙让人启动马车回府。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快速地消融在暗黑的夜里。 慕今安凝着消失在黑夜里的马车,他轻勾唇角笑了。他让龙驭卫收队也驱马离去,在离开的时候,他瞥了眼那些还未离去,依旧缩在角落里的百姓。 呵……事情变得有趣了!想必明日的京都,肯定会很热闹吧! 果然,龙驭卫一走,那些百姓像是被解除了某种禁制,纷纷聚在一起,激动地议论起来。 “啊……原来那女子是芳华郡主啊?芳华郡主居然与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床了。好刺激啊……” “我一直都觉得芳华郡主高贵优雅,圣神如仙女不可亵渎,谁能想到她骨子里居然是这样放荡。好好的世家大族公子哥她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谁说不是……两个人都没成亲呢,就在这酒楼颠鸾倒凤搞在了一起。要不是龙驭卫办案,我们都不知道这样劲爆道德沦丧的事情。” 李大夫恰好在这群百姓里,他当即便恍然过来,狠狠地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为什么那沈少夫人的风寒会变成了中毒。” 原来……原来是这沈公子攀附上了相府高枝,与这芳华郡主苟合了啊。所以沈家人便对沈少夫人下毒,想要铲除她这个障碍,彻底攀附上相府高枝。 李大夫气得脸色铁青,“哎呀,沈少夫人真是命苦啊。怎么能摊上这样一个负心汉?真是太缺德了,太阴损了。” 八卦的百姓纷纷围住李大夫,李大夫怕自己惹祸上身,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推开人群仓皇离去。 虽然他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百姓们却根据他那两句话,猜测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真相。 所以不过一夜之间,京都城就流传着秦丞之女芳华郡主与沈聿臣勾搭在一起,沈聿臣为了攀附上相府高枝,欲要对糟糠之妻下毒,谋害其夫人性命的流言蜚语。 顾若翾与顾冕之早就悄无声息下了酒楼,坐在隐藏在暗处的马车,静静地看完了这场精彩的戏码, 这一刻,顾冕之只觉得痛快无比,但他又觉得很奇怪:“慕今安为何要这样做?” 慕今安好像是为了替若若在出气? 顾冕之当即便摇了摇头,不可能。慕今安与若若不认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他为什么要替若若出气,耍弄沈聿臣秦诗柔? 但他又想到林郁重伤被送回来的一幕。 “那天林郁是被慕今安亲自送回的,为了赔罪,他甚至还送了很多的奇珍异宝,稀有药材。” “孤以前从未与他打过什么交道,没想到他还挺客气礼貌的。但他自从成为龙驭卫的统领,无论杀了多少人,他从未向谁低头认错过。那天,他倒是非常郑重其事地向孤致歉。” 在他印象里,慕今安就是一个性情暴躁,只懂得杀人办案的奇葩异类。 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傲慢无礼,狂妄到极致的。他没想到,与慕今安的第一次照面,他会是那样一个谦卑的态度。 这让顾冕之颇为意外。 他猜不透慕今安的意图是什么。 顾若翾紧皱眉头,她也想不通慕今安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前世,宸王登基后,他分明是投靠了宸王。 按理说,他应该是宸王的人。 可今日他却出现,恶整了沈聿臣与秦诗柔。很明显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二人的身份。可他却假装不知,犹如逗狗般地耍着他们玩儿。 看着沈聿臣与秦诗柔那样狼狈屈辱,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挺畅快的,挺舒心的。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慕今安为何会这样做? 顾若翾的脑海又浮现出慕今安掐着她脖子,满脸嗜血之气的疯魔画面……她不由得暗暗咬牙:“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行事乖戾、不按套路出牌的奇葩。” “或许他觉得那样有趣,所以就起了逗弄他们的心思吧。应该是和我无关……我与他又不熟……” 岂知,她这番话还没说完,突然马车外响起熟悉的笑声:“看来公主还是没消气……属下送公主的这份礼物,看来公主不太满意啊。” 顾若翾的呼吸一滞,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顾冕之。 顾冕之惊讶地挑眉,所以说,慕今安今晚耍弄沈聿臣与秦诗柔,全然是为了若若? 他当即便掀开了车帘。 慕今安骑着黑马,置身在暗黑的夜里。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他的五官轮廓,顺着他挺直的鼻子缓缓往下滴落……殷红似血的唇,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白到没有半分血色,像是刚刚吸食了人血的吸血鬼。 慕今安的外貌,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如果要用词语形容,那就只有妖孽二字才能匹配。 他嘴角噙着笑,吊儿郎当歪头俯身看向坐在马车内的顾若翾。 顾若翾抬眸对视上慕今安灼灼发光的眼睛。 她的身体不由地僵硬了几分,她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表面平静着。 “本宫不知道慕统领这是何意?” 慕今安轻笑一声,揶揄道:“属下戏耍那一对狗男女,全然是为了公主啊。倒不知道这份道歉礼,公主喜欢吗?” 顾若翾眼底满是愕然,她胸膛翻涌起惊涛骇浪,这是慕今安给她的赔罪礼? 第41章 这人脑子有病吧 可慕今安伤人,何时需要给人赔礼道歉了? 他大可不必如此,她与他之间素来并无交集。可这人却自来熟的偏偏要和她扯上关系。 他做出这副姿态,究竟是为何?他不是宸王的爪牙吗?他亲自出面去羞辱秦诗柔与沈聿臣,难道他就不怕宸王怪罪于他? 这个慕今安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眸光平静地看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慕统领的道歉礼很是特别,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以这种方式送礼的。本宫识人不清,选了那样的人渣为夫婿,倒让慕统领看笑话了。但,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慕统领今日的行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放肆狂妄了?” 慕今安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淡了淡,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顾若翾:“公主这是心疼了?你是在责怪属下不该以这种方式,给你夫婿难堪吗?” 他话音落下,周身的气息都不自觉冷寒起来。 顾冕之带着审视静静地凝着慕今安。他怎么听着这番质问,有些怪异呢。 顾若翾只暗暗心惊,这慕今安的气场可真强,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身上那股霸气冷酷就不小心溢了出来。 到底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那股冷冽的煞气,夹杂着阴冷气势汹汹的朝着她与皇兄扑面而来。 饶是她与皇兄是出自皇家,从小便养就了不怒自威的威严,都几乎压不住他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 顾若翾心里隐隐浮上一些忌惮。 她并不是心疼沈聿臣被这样戏耍,相反,看到沈聿臣今日被这样羞辱对待,她心里是痛快解气的。 按理说,慕今安这样帮她,她应该对他说句感谢。但她怕慕今安是别有所图,她不想沾染上这个煞星,他太不可控,又太危险了。她怕踏错一步,就会重蹈前世覆辙。 她抿着唇角,尽量不让自己的气势在慕今安面前弱下去。 “不管如何,这都是本宫的私事,倒不知道慕统领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插手本宫的事情?慕统领还请自重……” 慕今安彻底被气笑了,他一双狭长的凤眸染上酷寒:“倒是本尊多管闲事了?” 顾若翾眉眼间皆是冷淡。 “你我并不熟识,慕统领你越界了。本宫不想与慕统领有过多的交集,慕统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吧?” 慕今安盯着她那张娇艳欲滴如花瓣的小嘴,说出他并不爱听的话,他很想用自己的方式堵住。 可他知道,现在她对自己戒备极深,又有太子在这里,可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 或许是气到了极致,到了这会儿他心口堆积起郁气,反而渐渐地散了。 他眉眼间又重新浮上邪气的笑,他缓缓地坐直身体,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以后会有机会熟识的,公主,我们来日方长!” 顾若翾蹙眉,她以为慕今安会动怒,会恼恨她不知好歹。没成想他身上浮起的那股怒意,竟然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他居然还说,与她来日方长。 什么鬼逻辑?她明明想与他划清界限,难道他听不懂吗? 她唇瓣蠕动刚要将话挑明讲,谁知她还没开口,慕今安已然驱马离去消失在暗黑的雨幕里。 他离开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若翾怔愣的凝着慕今安消失的背影,她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人脑子有病吧?听不懂人话吗?” 冰凉的雨丝随着夜风飘入了马车内,有几滴雨点溅落在顾冕之的袖笼,他轻轻地拂了拂袖子上沾染的雨珠。 他神色晦暗地放下车帘,抬眸看向顾若翾。 “若若,你与慕今安以前见过?” 顾若翾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林郁那天被慕今安重伤,是我第一次见他……以前我只听其名,从未见过慕今安。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做……这人行事诡异,性格乖戾,做事全然不按套路出牌。” 亦不是个能轻易招惹的角色,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顾冕之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若翾,他有种感觉,慕今安似乎很想靠近若若……他看若若的眼神很是不寻常,若说有什么异样,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慕今安这个人素来独来独往,朝中的文武大臣无不忌惮、畏惧他,甚至有很多人都憎恨于他……他就像是游走在深林里肆意猎杀的孤狼。 危险且孤独,遭人憎恨,被世人所不容……慕今安突然靠近若若,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足以让顾冕之警惕起来,他有些紧张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若若,你听皇兄的,不要再回沈府了。你立刻随孤回宫……唯有你待在孤的身边,孤才能彻底的安心。” “秦诗柔如今一心想要弄死你……你总不能傻乎乎等着她来杀你吧?” 顾若翾知道皇兄担忧她的安危,她心头漫上一些暖意,她勾唇微微一笑:“皇兄,别担心,我如今惜命得很,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其实,经由慕今安这一闹,估计这会儿京都城里早就流窜起关于秦诗柔与沈聿臣偷情的流言蜚语。” “如果我这个糟糠之妻真的突然暴毙而亡,恐怕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们身上。秦诗柔她没那么傻,秦丞相也不会让她这么鲁莽行事。而沈聿臣……虚伪自私,他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名声羽毛。所以短期间,估计他们不会对我下杀手。” “我猜,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另辟蹊径,先镇压那些流言蜚语,然后再想法子败坏我的名声,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我身上。我一直待在沈府,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会借由他们的手,将脏水泼回去。让他们狗咬狗,窝里斗……” 第42章 父亲,你打我? 秦丞相最注重名节与家族利益,他虽然很疼爱秦诗柔这个女儿,可与家族利益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心里门儿清。若真到了让他二选一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家族利益。 秦诗柔在前世曾赐予她的痛苦与绝望,她会用同样的方式,一点点的讨回来。她会让秦诗柔尝一尝,被家族抛弃,一无所有被打入地狱的绝望滋味。 更重要的是,她要让皇兄与母后置身度外……这些事情,现在决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皇兄不能沾染人命,更不能为了她再次重复前世的悲剧,跳入他们所设的圈套。 顾冕之知道自己劝不动若若的决定,她向来是固执倔强的,以前他左右不了她与母后断绝关系,选择隐姓埋名嫁给沈聿臣,如今他也阻止不了,她继续留在沈府这个火坑里。 他满脸都是颓败,只觉得自己窝囊无用极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渐渐地妥协了下来,将若若送回了沈府,他瞒着她偷偷又安排了暗卫,潜伏在沈府四周。 秦府,芳华居。 秦诗柔醒来后,她怔愣地看着铜镜里被烧焦的头发,原本柔顺乌黑犹如绸缎般漂亮的墨发,全都变得卷曲而焦黄,焦黑的发梢似一团团枯萎的杂草……她像顶了一个鸟窝。 焦糊难闻的味道更是弥漫在屋内,熏得她一阵作呕。 她脸色惨白地挥落桌上的铜镜,歇斯底里地哀号。 “啊,我的头发……我要杀了慕今安。”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死,该死,统统都该死……” 她像是疯了般,将屋内所有的摆件物品都给砸了。 奴仆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 “郡主息怒啊。” 初云大着胆子欲要上前劝阻,秦诗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银簪,簪子尖锐擦着初云的胳膊划过。 初云眼底满是惶恐,她连忙往后退,捂住被划出血的手臂。 “郡主……” “快,郡主疯了,快去通知相爷。” 当即便有奴仆应声,连忙跑出屋子。 秦丞相正骂着沈聿臣,他忍不住扇了一巴掌下去:“混账,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在酒楼就要了柔儿的清白之身?” 沈聿臣不敢反抗,跪在地上任由秦丞相掌掴。 他忍不住抬头辩解:“相爷息怒,柔儿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正关键时刻……火药突然就扔了进来。 秦丞相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 “这慕今安突然冒出来,真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这条疯狗,真是逮谁就咬谁。” 如今京都城到处流传着,柔儿与沈聿臣这个有妇之夫的流言蜚语,他要想法子遏制住流言,否则他秦家在这朝中,可要彻底抬不起头了。 慕今安明知道柔儿的身份,却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他这是明着要与秦家为敌吗?还是说,这其中有陛下的意思? 秦丞相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背后的真相,搞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慕今安。 正在这时,奴仆冲了过来,神色慌张地说郡主疯了。 秦丞相的脸色一沉,沈聿臣急忙起身,欲要跟着过去,秦丞相冷着脸让他继续跪。 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让沈聿臣见柔儿。 沈聿臣不敢不从,只得屈膝继续跪在地上。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他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可在雨幕里跪着,衣服很快又被淋湿。 他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今晚对他来说,亦是一场浩劫。稍有不慎,恐怕他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他现在只能将一切,统统都寄托到秦诗柔的身上。 好在这个女人,如今对他正上头……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当做棋子丢弃。 沈聿臣抿着唇角缓缓仰头,凝着天际飘落下的雨丝。他一双眼眸闪烁的皆是讳莫如深的暗光。 早晚有一天,他要爬上高位,他定要将所有羞辱、欺负他的人,统统都挫骨扬灰! 秦丞相这边带着大夫,急匆匆地冲进了芳华居。所过之处,地上皆是碎片、狼藉。他甚至还看见好几个奴仆,身上渗出的血,秦丞相眼底漫上怒意。 他脸色难看地冲进去,将秦诗柔手里的簪子夺下来,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一巴掌彻底让秦诗柔安静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丞相:“父亲,你打我?” 她已经够痛苦的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居然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满脸都是委屈:“爹,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你怎么能打我?” 秦丞相深吸一口气,他摆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 秦诗柔冷冷笑着:“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爹爹,你可会有一点点心疼我?” 秦丞相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颊:“柔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是要想法子解决。而不是任由你一直发疯,胡闹……” “你乖一点,冷静一下好不好?” 秦诗柔眼底满是愤恨,她缓缓摇头:“我无法冷静……我只要一想到慕今安,我就恨得牙痒痒。爹,你帮我去杀了慕今安,好不好?” “就当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她说着,便冲着秦丞相下跪。 她从小被娇养,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与委屈。不但漂亮的头发被烧了,她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衣不蔽体地羞辱逗弄。 这一切的屈辱,全都是慕今安带给她的。 她要杀了慕今安,她要将那个混账给碎尸万段。 秦诗柔眼睛猩红,面容狰狞,“我要让他不得好死,痛不欲生。我要将他赐予我的一切痛苦,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秦丞相将秦诗柔拽起来,控制住她的双臂:“柔儿,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好不好?” “别慌,一切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爹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他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秦诗柔鼻子酸涩得厉害,扑入秦丞相的怀里,呜咽哭泣起来。 “父亲……爹爹……” 秦丞相的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乖,别哭……爹会给你出气的。现在先让凌大夫,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他精通各种疑难杂症,或许有法子解决你头发的问题。” 秦诗柔眸光微亮,她彻底安静下来,乖乖地让凌大夫查看头发的情况。 凌大夫是秦家的府医,以前曾在太医院任职……他这几年时常出外游历,倒是见了很多在太医院接触不到的疑难杂症。 所以,在他检查了秦诗柔的情况后,轻轻舒口气看向秦丞相。 “郡主的发根没有受到损伤,养几个月,头发就能养回来了。我先将那些被烧焦的头发剪掉,这样有利于郡主的头发继续生长。” “只是在我苍凌国,女子不能随意剪发,否则是会被视为不孝、不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因此苍凌国无论男女,只要成年就不会剪发。正因为头发不能乱剪,所以如果皇家王族犯宫规者,会将其长发剪短,用以代替宫刑。 后来在刑罚里,更是衍生出“髡刑”,是为王朝最经典五刑之一,就是将犯人的头发部分或全剃掉,属于一种耻辱刑。 第43章 成了一个秃子 如今秦诗柔却不得不承受这种耻辱,触犯这种禁忌。秦丞相紧紧地攥着拳头,眼底闪烁着暗芒。 “剪吧……不剪掉如何生出新的头发?” “非常时刻,就没必要忌讳那么多了。” “是。”凌大夫恭敬应道。 他当即便拿出了剪子,开始给秦诗柔修剪头发。 秦诗柔看着被剪掉的那些头发,她心里犹如在滴血……羞辱、愤恨、不甘各种情绪,在她心头翻涌,久久不曾平息。 半刻钟后,凌大夫停止了动作。他拿了一盒发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秦诗柔的头上:“估计半个月就能生出新发了……” 秦诗柔眸眼猩红的看着镜子里,几乎成了秃子的自己,她险些快要疯癫魔怔。 秦丞相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 秦诗柔大口喘息她砸了镜子,凡是能看到自己的物品,她统统都让人拿走。 如此发泄一通,眼不见心不烦她倒也渐渐的压住了情绪。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半个月……难不成这几个月,我都不能出门了?”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决不能一直待在府里。凌大夫,你想想法子,怎么能在一两天内,让我的头发看上去,与以前一般无二。” 秦丞相蹙眉看着秦诗柔:“你想干什么?” 秦诗柔咬牙切齿,她猩红着眼睛看向秦丞相:“爹,我想和沈聿臣成亲,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想成为他的新娘他的夫人。” “那个农妇必须要尽快解决……” 秦丞相当即便打断她:“不行,这个时候决不能再动那农妇。你知不知道现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和沈聿臣的事?” 秦诗柔刚刚压下去的情绪,这时候又忍不住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吼道:“都知道了又如何?那些人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我难道还要活在他们的目光里?我喜欢沈聿臣,我想嫁给他,他们管得着吗?” “若是谁想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他……” 她眼底闪烁的杀戮之气,不禁让秦丞相心惊,他让凌大夫退下,低声警告秦诗柔。 “这个时候你不可轻举妄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柔儿,孰轻孰重你分分清楚。你不要意气用事,以免影响秦家的名誉……” 秦诗柔垂下眼帘,遮掩住那一抹戾气。她突然明白了过来,纵然父亲再疼爱她,但与家族利益相比,她算什么? 慕今安背后是皇上……父亲不敢轻举妄动,他想让她先忍着。可受辱受欺负的人,不是父亲,他无法感同身受她内心的痛苦。 他可以忍,她忍不了。秦诗柔知道,再继续与父亲硬碰硬下去,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抿着唇,压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 她突然变得很乖。 她柔顺地应声:“父亲放心吧,女儿知道了。我不是那种鲁莽的性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女儿知道轻重。” 秦丞相一怔,惊讶于女儿突然的乖顺懂事。 他不禁缓缓地松口气,到底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秦诗柔。 “柔儿你放心,你今日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父亲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现在京都城全是你与沈聿臣的流言蜚语,那个农妇你不能动,她一旦死了,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与沈聿臣动的手。” “为今之计,只能先留着她的命徐徐图之。” 秦诗柔深呼吸一口气,死死压住愤怒的情绪,她扯出唇角笑意看向秦丞相:“好,父亲,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秦丞相看着她情绪渐渐的平稳下来,他眸光满是柔软,缓缓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而后又叮嘱了秦诗柔几句,便离开芳华居回书房处理政务。 秦丞相一走,秦诗柔嘴角挂着的笑意当即便敛下,她眼底满是冷冽寒芒。 她让初云去请凌大夫。 凌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还以为秦诗柔是有什么急症呢,他跑得满头大汗:“郡主,你是哪里不舒服?” 秦诗柔让初云退下,她走到凌大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我的头发,在天亮之前就恢复如初。” 凌大夫眼里满是惊愕,“郡主,我……我医术浅薄,恐怕无法办到。” 秦诗柔勾唇冷笑一声,她揪住凌大夫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不,你应该会有办法的。如果想不出……那就让你的夫人,来和本郡主作伴如何?” 凌大夫的身子忍不住一僵,他像是一条蛇被彻底捏住了七寸。 秦诗柔目光阴冷地凝着凌大夫:“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凌大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倘若办不到……那你明日就等着给你的夫人与女儿收尸吧。” 凌大夫脸色惨白的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捧着茶盏,浅饮了几口:“不知道现在,你可有法子了?” 凌大夫连忙点头:“有,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至少表面上看着,和以前差不多……” 秦诗柔颇为赞赏地看着凌大夫:“孺子可教也……我就知道凌大夫是个聪明人。” “说吧,是什么法子?” 凌大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剪掉旁人的头发,用一种特殊的无色胶水,接在郡主的发根上。” “只是……时间紧迫,我不知道去哪里搜集头发。” 头发对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轻易不能损坏剪短。否则,皆都会被视为,不忠不孝之人。所以头发这种东西,最是稀有……即使花钱买,都不一定会买得到。 秦诗柔轻舒口气,淡淡道:“这有何难?我记得,伺候我的四个大丫鬟都长了一头乌黑的墨发。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说罢,便让人喊了那几个贴身婢女入内。 伺候秦诗柔的大丫鬟,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度,皆都是拔尖出色的。那一头乌黑浓稠的墨发,更是漂亮地让秦诗柔看了,忍不住的嫉恨眼红。 她堂堂郡主,被烧了头发成了一个秃子。那么她的婢女,自然不能比她更漂亮更体面。 秦诗柔看着跪在地上容貌俱佳的几个婢子,她毫不犹豫地看向凌大夫:“就剪她们的头发……一个不留,全都给我剪了。” 四个婢子满脸惊愕地看着秦诗柔,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凌大夫拿着剪刀朝着她们走来。 第44章 惨遭灭门 婢子们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郡主开恩啊,倒不知道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奴婢下个月就要议亲了,头发若有损伤,还如何说一个好夫家啊。” “奴婢刚刚及笄,不能剪发啊。” 砰的一声,秦诗柔拿起一个玉如意狠狠地砸在地上。 “本郡主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生死都握在本郡主手里,不过是剪发罢了,又不是剪你们的头,你们鬼哭狼嚎什么?” “现在正是需要你们效忠的时候,你们若敢不从,那本郡主不介意……直接让你们的脑袋搬家。” 这一番话,彻底地震慑住了几个婢子。 她们眼底满是惊慌,似是吓破了胆,虽然泪眼朦胧却不敢再反抗哭泣。 临近天亮时分,下了一夜的细雨还在继续。屋檐上,滴滴水珠轻轻滑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古筝上的音符,奏响了新的一天的序曲。 古老的街巷,昏暗的巷口……突然响起一道毛骨悚然的惨叫。血腥之味,夹杂着清风细雨,慢慢地飘散开来。 鲜红的血,沿着蜿蜒的石缝从院内缓缓地流淌出院外。一滩滩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它们像一朵朵盛开的罂粟,妖艳而致命。 孩童的哭声撕心裂肺,如同尖刀般刺入人心。 隔壁几家百姓听到这些动静,再也坐不住当即便冲出家门。 当他们推开邻居院门,院内四周散落着血淋漓的残肢和衣物,它们如同被狂风肆虐后的残叶,无力地躺在血泊之中,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众人的脸色瞬间煞白,眼底满是惊恐。 “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四一家,除了一岁孩童,其余的大人好像全都被杀了。” “天哪,这李四是得罪了谁啊。这是灭门啊,赤裸裸的仇杀。” “太惨了……头都被割下来了。” “肠子也出来了,剜心剖腹吗?呕……” 立即有人狼狈夺门而出,惨白着脸去报官,谁知到了官府……就看见官府门前排满了队伍。 一番打听之下方才得知,昨夜不止李四一家惨遭灭门,城东城西城南还有几户人家也全都灭门。 十多起命案彻底将原本平静和谐的京都城,给搅得天翻地覆。百姓们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到底为何会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滥杀无辜血洗无辜百姓。 沈聿臣临近天亮时分,才拖着瘸着的腿回了沈府。 周氏挂念沈聿臣一直未归,几乎是整夜都没合眼,当她听说儿子回来了,她连忙带着人去门口迎接。 当她看见自己的儿子,瘸着腿脸色惨白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她忍不住心疼地哭泣起来。 “儿啊,你去哪里了?这身上怎么都是血?” 沈聿臣脚步趔趄,身子摇摇晃晃快要摔倒,周氏连忙搀扶住了他的胳膊。触手的温度是一片冰凉,周氏一阵心惊。 沈聿臣双眼布满血丝,他抖着唇看着周氏欲言又止……周氏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阿臣,究竟发生了什么?” “状元郎的位置成了别人的,你便连探花和榜眼都没捞到。凭着你的才华本事,你怎么可能没进入前三甲?” 沈聿臣闭了闭眼,遮掩住眼底的恐慌情绪,他声音沙哑道:“娘,先让人给我备热水吧。” 周氏连忙点头,吩咐奴仆备热水,拿干净的衣服。 沈聿臣泡在微烫的水里,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他靠桶壁闭着眼睛,眼前慢慢地浮现出刺目的鲜红,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都死了。 很多很多的血,好多残缺的四肢……甚至还有血,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拼命地揉搓……手背都被搓红,快要被搓破了皮他才停止了动作。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第一次看见那样残忍地杀人。那简直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周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沈聿臣出来……她忍不住有些焦急地询问:“阿臣,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沈聿臣才有了动静。他的声音很低,“没事。” 他裹着衣衫,长发滴着水从里面走出来。周氏连忙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沈聿臣浑浑噩噩地坐下,任由周氏擦拭头发。 周氏擦着擦着,突然瞥见他膝盖的裤子渐渐地漫上一片殷红。她心头一跳,连忙挽起了沈聿臣的裤脚,当看见鲜血淋漓的伤处,她忍不住惊呼起来。 “阿臣,你的腿怎么伤得这样重?” 她连忙让人去请大夫,沈聿臣冲着她摇了摇头:“不要声张,没什么大事,拿一些伤药涂抹即可。” 周氏看着血淋漓的伤处,她心疼得双眼通红:“这是怎么弄的啊?到底是谁,伤了你?” 沈聿臣平静地回:“我在秦府跪了一夜……地上放了很多坚硬锐利的石子。” 这是秦丞相给他的警告与惩罚。当时他清晰地记得,他跪在地上的时候,秦府很多的奴仆都看见了。他们看着他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内心。他最后维持的那一点点尊严,也被侵蚀殆尽。 似乎不堪回首,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死死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氏愤怒无比,她忍不住低声咒骂:“秦丞相也太冷血,太过分了。你怎么说也是他未来的姑爷,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罚你?郡主呢,她也眼睁睁地看着你跪了一夜吗?”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他的脸色微微泛白:“或许,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吧。即使是我……也一样。” “娘,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力量。杀死一个人,犹如捏死一只蚂蚁。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在他们这些权贵面前犹如蝼蚁。” 他心里原本的惧怕,渐渐的转变为兴奋与激动。他再次尝到了权利带给他的震撼与力量……他对权力的欲望与执念,越发的强烈。 周氏却心疼坏了,她忍不住呜咽哭出声来:“阿臣,你受苦了。” “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娘,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地攀附住相府……唯有如此,我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娘,路……行至到这里,我已经没了任何的回头路……” 沈聿臣缓缓地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天际,天边悄然撕裂出一道深邃的裂缝,朝阳的金光从裂缝里渗透出来,一点点地洒向尘世间。 第45章 休夫书?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震撼,仿佛能将一切黑暗和寒冷都驱散。它让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让万物都沐浴在它的光辉之下。可唯有人心,是它沐浴不到,温暖不到的地方。 翩若院。 顾若翾揉着酸痛的眉心,从床上缓缓的坐起身来,她眉心紧皱,眼底一片阴霾。临近寅时她陷入睡梦,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场景,全是她前世临死前痛苦挣扎的画面。 破旧残破的屋子……鲜血斑驳的床榻,丑陋狰狞的面容,还有那无穷无尽被折磨被羞辱的酷刑。 顾若翾紧紧的攥着拳头,牙齿几乎都在打颤,浑身的血液凝固在一起,身体不由得一阵阵发冷。 突然外面响起沈聿臣的声音。 “翾娘,你醒了吗?我来向你赔罪了……我与郡主的事情,都是命运弄人,我原不想负你,可……郡主也对我情深义重,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割舍。” “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我只求你能原谅我,不要离开我。我就跪在你门前,你什么时候消气了我再起身。倘若你一直都不原谅我,那我就跪死在这里……” 周氏的声音带了几分尖锐也跟着传进来:“阿臣,你跪她干什么?你与郡主乃是天作之合,她是什么身份,她有资格与郡主相提并论吗?你不休了她不赶她下堂,那就是念在旧情上,格外开恩了。” “你为何要对她一个农妇,一个孤女下跪?她配吗?你快点给我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她一个农妇干什么?” 沈聿臣态度很是坚决,“娘,你别劝我了,没有翾娘的原谅,我是不可能起来的。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辜负了翾娘……” 周氏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跺了跺脚:“你有什么错?当初你进京赶考,遭遇了劫匪,是郡主出手救了你的命。若非没有郡主,你早就死了……郡主对你有救命之恩,她又倾心于你,这样情深义重的情感,你若是辜负了那才要遭天谴呢。” “娘,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是我负了翾娘。郡主她强势任性,险些害了翾娘的命,翾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作为她的夫君,理应承担全部的责任。”沈聿臣语气坚决,无论周氏如何劝慰,他皆都不起身。 他目光灼灼望眼欲穿的看向房门,大有一副跪死在这里的架势。 周氏心疼无比,她看着沈聿臣的双腿……刚刚涂抹的药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鲜血浸湿。 她虽不知道儿子为何要给翾娘赔罪,可这场戏无论如何,她也得配合。儿子演白脸,她演黑脸,务必要让翾娘入戏。 周氏眸光微转,当即便冲到房前用力地敲门。 “贱妇,你给我开门……我儿子跪着,你如何还能坐得住?” “你快点出来,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没考中状元。是你害了我儿子,你非要将阿臣给拖累死才甘心吗?” 吱呀一声,顾若翾打开了房门。 她冷冷地扫了眼周氏:“你们不是攀附上了相府高枝吗?怎么,凭着她芳华郡主,秦丞相的能力,居然没能让你儿子考上状元?” “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你们不敢去怪芳华郡主,秦丞相,所以你们便想将这一切错处,推到我身上?沈聿臣……你不觉得心虚,不觉得卑鄙无耻吗?” 周氏抬起手来,作势便要打顾若翾,顾若翾抬手欲要阻拦,沈聿臣快速扑过来,挡住了这一巴掌。 巴掌倒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氏心疼地跺脚:“哎呀,阿臣你这是干什么?” 沈聿臣护着顾若翾,挡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无奈看着周氏:“娘,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对翾娘动手?这几年,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多困难,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你怎么能打翾娘呢?你还记得,你生病动弹不了的时候,是翾娘守在你的床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吗?你不是早就将她当作是自己的亲女儿了吗?你怎么能……还对她这样刻薄严厉?” 周氏眼睛红了起来,她忍不住开始呜咽哭泣起来:“我……我也不想打她,可她……她只一味地指责你、怨恨你……却不设身处地的理解你的苦衷。” “相府那是什么门第……郡主看上了你一心要嫁给你,我们就算不同意,胳膊如何拗得过大腿?秦丞相宠女如命,他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为妾,进入我沈家门的。郡主又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她如何愿意与翾娘二女共侍一夫?郡主想要铲除翾娘……我们人单力薄如何能阻止得了?” 顾若翾嘲弄地看着周氏:“所以,你就帮忙递刀子?狼狈为奸?周氏……这些年,我掏心掏肺的孝敬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总该能焐热吧?” “我想,你大概是没有心的……为了所谓的荣华利禄,你什么都能抛得下吧?” 周氏暗暗咬牙,忍不住反驳:“我若不顺从郡主,恐怕死的人不止你一个。我这不是,想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所以,我是活该被抛弃的那个人吗?”顾若翾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氏,一字一顿问。 周氏心虚不敢看她,“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我们寒门之家,如何能抗衡得了这相府啊。翾娘,认命吧……要不然你寻个自己的错处,自请下堂,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顾若翾冷笑一声:“我没错,为何要自请下堂?有错的,是贪得无厌,丧失了良心的你们……” 这母子二人在她面前演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真是演技精湛啊,她若不是重生的,恐怕也被他们的演技所折服,所哄骗了。 周氏气的厉害,她指着顾若翾:“你,你怎么说话这样难听?翾娘,你以前向来是柔顺乖巧的,你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幅尖酸刻薄的模样?”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我尖酸刻薄?呵……你们都要为了攀附高枝杀我的性命了,我难道还感恩戴德你们的杀恩吗?以前我对你们柔顺百依百顺,那是我将你们当家人,掏心掏肺地对你们好。可你们呢,是怎么对我的?” “为了荣华富贵,就能轻易地牺牲我,将我给推出去。恐怕,在你们心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所以你们可以心安理得,毫无愧疚地除掉我……你们都要杀我了,我还继续对你们和颜悦色,好言好语?你们这是想什么好事呢?脸呢?你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周氏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你……你居然骂我?” “我可是你的婆母啊。你这个贱妇,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她骂着便张牙舞爪地朝着顾若翾扑过去,顾若翾避开她的猛扑,沈聿臣懊恼无比地抓住了周氏的胳膊。 “娘……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是要求翾娘原谅的,可不是要和她激化矛盾的。你能不能别再火上浇油?” 沈聿臣几乎要气死了,他原本是要让娘和他打配合,演一出戏暂时安抚住翾娘的,谁知这两句话的功夫,差点又要打起来。 周氏满脸都是委屈,“是她骂我的……是她对我无礼,我这做婆婆的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以后还不得骑在我头上拉屎?” 顾若翾冷哼一声,当即便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狠狠地摔在沈聿臣的脸上:“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再为沈家妇……既然你们要攀高枝,我还留在这里碍什么事?” “从此以后,我再不是沈聿臣的妻子,更不是你的儿媳……你不必担心,我以后会骑在你头上拉屎。呵……估计以后,芳华郡主应该会经常骑在你头上拉屎吧?到时候老夫人肯定会欣喜若狂的,日日都捧着芳华郡主的屎盆子跪舔吧?” 周氏气得脑袋轰轰响,这贱妇居然敢这样羞辱她。真是反了天了。她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又瞬间被点燃。 她挽着袖子便要去招呼顾若翾:“贱妇,我撕了你这张臭嘴。” 沈聿臣满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想到一向温柔贤淑的妻子,居然会突然变成这副尖锐刻薄的样子。 他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他只扫了一眼,满眼都是惊愕地看向顾若翾:“这是什么?休夫书?” 第46章 我们夫妻一起死 顾若翾一把将周氏给推开,周氏猝不及防脚下一绊,当即便朝着地上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她犹如疯了般嘶吼:“贱妇,贱人……啊……啊,我要弄死你。” 顾若翾拍了拍手掌,抬眸看向沈聿臣。 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的波澜:“对,休夫书。沈聿臣你要记住,是我休了你!而不是你为了你的前途,可以随意安排我的命,我未来的人生。”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不相干。” 周氏从地上爬起来,她头发凌乱,满身狼狈活像一个疯子。 “不像话,真的太不像话了,从古至今都没有女子能休夫的前例,贱妇你以为你是谁,你居然还敢休夫?” “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笑话我儿被休,只会笑话你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没有半点常识与自知之明。你这封休夫,也只会抚慰自己被抛弃受伤的心罢了,无论拿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承认这个休夫书。”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女子可以休弃自己夫君的。 官府不会认,朝廷更不会认。这贱妇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莫不是被刺激傻了,疯了吧? 沈聿臣也是一言难尽地看着顾若翾。 “翾娘,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是很痛苦,很难受,所以你才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这等荒诞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权当没发生过这个事……” 他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撕了手中的休夫书。 顾若翾看了一眼,她也没有阻止……休夫书撕了,她还可以再写。等她以后恢复了公主身份,她会重新在休夫书上盖上她的公主印鉴,开创休夫书的先例,成为这天下第一个休了夫君的女子。 凭什么男子喜新厌旧给妻子写休书,就能得到官府认可,女子却不能反抗,不能写休夫书? 沈聿臣撕了休夫书,全然没放在心上,他眼底满是愧疚:“翾娘,你是我的妻,我们夫妻感情深厚,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我绝不会休弃你、让你下堂成为弃妇。如果郡主不能容忍你的存在,那我就抵死不从……大不了,我们夫妻就一起死。” 周氏满脸惊诧地看着沈聿臣:“儿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沈聿臣神情无比认真地看向周氏:“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翾娘。相府的高枝,我也不屑去攀……其实,我就想和翾娘过平平淡淡的幸福日子。可世事无常……却让我阴差阳错遇到了郡主。” “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她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我根本无法阻止……她想独占我,想伤害翾娘,我绝不答应。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用自己的行动,向郡主、秦家人证明,我的决心与决定。” 他说着,便牵起顾若翾的手,满眼的深情款款。 “翾娘,我知道短时间内无法抚平你心内受到的伤害,但我会努力,让你忘记这些伤害的。我还是从前的沈聿臣,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让我向你证明好不好?” 顾若翾被沈聿臣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快要给恶心吐了。 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拽出来。 沈聿臣却屈膝跪在她的面前:“翾娘,求你别拒绝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这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你,再伤害你了。” 周氏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卑微。 她心疼得不得了,声音都忍不住跟着哽咽起来:“阿臣……你……” 沈聿臣通红着眼睛看着周氏:“娘,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心疼我,那便向翾娘赔礼道歉……” “如果你不道歉,也别怪儿子与你离心。” 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聿臣:“你,你居然为了这个农妇,这样对我这个娘?” 沈聿臣紧紧地拽着顾若翾的手,掷地有声地宣誓:“我沈聿臣此生只爱翾娘一人,如果有违此誓,那便天打五雷……” 周氏的心猛然一跳,她气急败坏的跺脚:“别,别随便乱发誓啊……” 第47章 爱到离开他就不能活 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记得这些话语,事先根本就没安排啊。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但她看着儿子,又是向那贱妇下跪,又是发毒誓的,她实在是心疼啊。可看着儿子卑躬屈膝的样子,她才醒过神来,她刚刚差点就坏了儿子的大事。 要不是儿子聪明,在这里力挽狂澜,恐怕事情就被她给搞砸了。 周氏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胆寒。她真是太容易被那贱妇的三言两语,给牵着鼻子走了。 看来,他们是得下血本,才能骗住这个贱妇。 周氏暗暗咬牙,将自己的脸面全都豁出去,屈膝下跪:“翾娘,这几日是我不对,是我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是我愧对于你,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我这个婆母给你跪地道歉,应该算是最真挚的态度了吧?翾娘,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你说是吗?阿臣对你的感情,我总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他的命啊。” 她叹了口气,像是不得不屈服。潜意识里仿佛在说,她不是冲顾若翾低头,而是不忍心儿子夹在她们之间左右为难而已。 沈聿臣眸光轻闪,他看着顾若翾那似乎渐渐动容的面容,他再接再厉举着三根手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我沈聿臣此生只爱翾娘,绝不会再辜负她,伤害她……若是有违此言,就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他话音刚落,好巧不巧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咔嚓一声响起一道惊雷。 沈聿臣被这道雷声吓得,身子忍不住一抖。他忍不住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天空……他是随便说说的,老天爷你可千万别当真。 周氏几乎都吓死了,应该不会这样灵验吧?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莫怪啊,这不过是阿臣随意说说而已,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当真! 顾若翾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装模作样虚伪恶心的样子,明明心里膈应的要死,面上却不得不佯装自己被感动,被软化的样子。 毕竟这场戏还没落幕,她怎么着也得陪着继续演下去。 她声音掺了一些颤抖:“有些誓言,不能乱发的。老天爷或许会当真的……你……你怎么能脱口而出了呢?” 沈聿臣的眸光晶亮,心里很是得意。 这是心疼他了吧? 他就说嘛,只要他稍微略施手段,这女人就会心软下来,再次变成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温柔贤淑的妻子。 这个毒誓倒也不算白发了! 翾娘终究是对他用情太深……他是将她的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 他趁热打铁表露真心:“如果我不这样说,你还能信我吗?翾娘,在我心里……我只爱你。郡主那里,我完全是被逼的……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身不由己。”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保护你,绝不会让郡主再伤害你分毫。以后,无论是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参加科举,我们回沧州去,就做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农民去。”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虽然一句话没说,可她身子却轻轻颤栗起来,仿佛是感动的哭了。 沈聿臣得意至极,这个女人可真是好哄啊,他不过是一个随便发的誓言而已,就彻底将她一身的刺儿都被拔了。 这女人真是爱惨了他,而且是爱到离开他就不能活的程度! 刚刚那么硬气,还给他写休夫书,呵……不过是发疯,想要引起他的愧疚与心软罢了。如果真的离开了他,她还能活下去? 顾若翾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问:“夫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愿意放弃相府的高枝,心甘情愿的陪着我回沧州种田去?” 沈聿臣连忙点头:“自然是愿意的,翾娘你都不怕吃苦,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怕了?这几年虽然我们的日子,过的很是贫苦,可我却是幸福快乐的。” “翾娘,未来这几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郡主那里,我不会再见她……我只会把你放在心上。” 他深情真挚到,仿佛自己都信了:“翾娘,我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捧到你面前让你看看。” 顾若翾像是感动到不行,但她并没有说原谅,她只是背过身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泪水,而后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内。 无论沈聿臣如何诉说自己的情深,顾若翾再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氏眼底满是狐疑低声问沈聿臣:“阿臣,这贱妇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沈聿臣的情深似海 沈聿臣理了理袖笼,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双腿,眼底掠过几分凉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没有理会周氏,继续扬声对顾若翾发动温柔深情攻势:“翾娘,你先好好休息,晌午的时候我带你到繁华街道去逛逛吧,我们来京都这么久,还没好好玩玩呢。” “以后我只陪在你身边,只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只要你开心,我也就满足了。” 周氏急得不行,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阿臣,你这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们手里的银子,可都是郡主给的,要是你全给翾娘花了,郡主要是知道了她非得气死不可。” 沈聿臣有些不耐地低声警告周氏:“娘,我知晓轻重,你别坏我好事。我现在急需要挽回自己的名声,唯有先稳住翾娘,我才能挽回百姓们对我的印象。” 周氏当即便闭嘴,也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在做戏。 沈聿臣在门外说了很多哄慰的话语,顾若翾一开始没应,到他说得口干舌燥以后,她才低低地回了一个“嗯”。 沈聿臣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离去。 周氏冲着房门偷偷地呸了一口唾沫,也随着沈聿臣离开。什么玩意儿,居然害她儿子又是跪,又是做小伏低的讨好她。她也就得意这几日了,看以后她寻到机会不将这贱妇给搓磨死。 门外终于恢复了宁静,夏荷这才寻到了机会从暗处走出来。 “公主,是奴婢。” 顾若翾给夏荷开了房门,让她进来。 夏荷有些担忧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花言巧语……我刚刚在外面看得。自从你进入房间后,那沈聿臣就彻底变了脸色,周氏刚刚离开的时候,还冲着房门啐了口唾沫呢。” “他们就是在做戏,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奴婢就是觉得他们心怀不轨,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顾若翾勾唇淡淡笑了,她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再被他们蒙骗的。既然他们这么能演,我就陪陪他们玩玩。” 夏荷这才松了口气,她连忙将袖中藏着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太子殿下安排的暗卫,传递给公主你的纸条。” 顾若翾眼底掠过几分诧异,这时候皇兄突然让人传纸条进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连忙接过,打开纸条。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顾若翾怔愣了半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十多起灭门惨案?而且还都差不多是出现在酒楼的那些百姓?”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不是说明,这些惨遭被灭门的百姓,都是秦家的手笔? 秦家为了堵住这些百姓的嘴,为了不让流言继续蔓延,所以他们就彻底地扼杀住源头?如果不出意外,估计现在京都城关于秦诗柔与沈聿臣的流言,已经被封锁得严严实实。 顾若翾的心头惊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怒、恨意、不甘全堆积在一起剧烈的翻涌。 秦家……他们太残忍了。为了杜绝流言继续蔓延,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无法无天! 皇兄说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十多起灭门惨案,估计会成为无头公案。 顾若翾气得双眼布满红血丝,她失魂落魄寻了个位置坐下,久久都没有言语。难道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全都白死了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狂妄地杀人,而不用偿命啊?天理昭昭,苍凌的法度,难道无法给那些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吗? 顾若翾的身子都凉了半截,她不知道坐在那里出神多久,夏荷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刹那间风起云涌,不过片刻便有豆粒大的雨珠砸了下来。磅礴之势犹如天河倾泻,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宅院的青石板路,发出阵阵清脆的回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袭来,将顾若翾置身的这座宅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幕之中。 之后的两日,沈聿臣便频繁的带着顾若翾在各处酒楼,茶社出现。无论去哪里,他都寸步不离守在顾若翾的身边,用膳的时候,他会亲自给她布菜,盛汤。 喝茶的时候,他更是根据顾若翾的口味,学习泡茶、斟茶。即使手被烫出了泡儿,他依旧乐此不疲。 这两日很多人都见证了沈聿臣的温柔体贴,情深似海。他将他们夫妻恩爱,毫无顾忌犹如一场戏般演给外人看。 “这沈公子可真是疼爱他的夫人啊,不仅用膳的时候,给她布菜盛汤,更是花了精力去练习泡茶。一遍遍不知疲累地练习,即使双手被烫得通红,他也没放弃。” “是啊,我就没见过这样对自己夫人体贴入微的郎君。我刚刚还看见那沈夫人的鞋子脏了,他还蹲在地上为其擦鞋呢。啧啧,真真是一个好郎君,好夫君。” “之前还说沈公子攀附了芳华郡主,我觉得那都是扯淡,反正我是没看见,沈公子什么时候勾搭上芳华郡主的。这几日,我看得最多的就是沈公子对他夫人的体贴温柔。” “对啊,那个流言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简直是无稽之谈……沈公子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他们怎么忍心这样诋毁沈公子?” “谁说不是,也不知沈公子得罪了谁。估计是有人羡慕嫉妒,沈公子成为了秦丞相的门生吧。” “虽然这次沈公子没考中前三甲,但他的文采那是有目共睹的。他是秦丞相的门生,有秦家给他撑腰,他未来的官途,估计走得比任何人都要顺当。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招来了别人的嫉妒吧。” 沈聿臣特意花了重金,雇佣了一些人假装百姓,在人群里故意引导舆论话题。渐渐地,关于他与芳华郡主的事情就被慢慢的扭转。 他与秦诗柔的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地不攻自破。再没人议论他们的关系,许多人都相信了,他与秦诗柔是清白的,他亦是一个爱妻如命的好郎君。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该开始第二步了。 沈聿臣抬眸扫了眼茶室四周,屏风处那边有一道欣长的身影矗立在暗处。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无声无息地流窜进来。 沈聿臣压下复杂的情绪,拿了一个古朴的紫砂壶掀开了盖子,将茶叶轻轻地撒入壶中,沸水缓缓注入壶中,茶叶在热水的激荡下翻飞起舞,释放出浓郁的香气。茶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他泡茶的动作优雅娴熟,这几日的学习终是有了成果。茶水清澈透亮,宛如山间清泉,带着丝丝凉意。他将茶水倒入精致的茶盏中,缓缓地推到顾若翾的面前。 顾若翾眉眼带笑轻轻捧起茶杯。 “夫君这几日辛苦了,居然练得这样出色的泡茶技艺。不过是普通的毛尖罢了,这泡出来的茶色居然如此碧绿透亮!茶香更是沁人心脾,单是闻一闻就觉得心旷神怡,格外清爽。” 沈聿臣抿唇笑了笑,勉强回应她的夸奖。 他眼底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落寞。 顾若翾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温声问:“怎么了?” 沈聿臣低垂下眼帘,轻轻叹息一声:“刚刚我们进入茶社时,居然会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向你搭讪……翾娘,那位公子你之前认识吗?” 顾若翾缓缓的摇头:“不认识。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找我搭讪说话。” “自从入京以来你变漂亮了很多,所以才引起了其他男人的注意吧。翾娘,我真担心你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的男子。刚刚那位公子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份都比我出色……”他颇为自卑地低着头,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顾若翾眼底满是讥笑:“你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呵……我一没功名,二没家世……翾娘,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沈聿臣抹了把脸庞,他怕她会生气,有些不安:“翾娘……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我才有点心神不宁,总想着刚刚那位公子的事情。” 顾若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我又没有嫌弃过你。” 沈聿臣颇为紧张地握着她的手,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深浓情意:“我这几日老是做噩梦,总是梦到你会抛弃我,跟其他的男人跑了。那些梦境真的好真实……真实到,就像是会发生般。翾娘,你别生气,我觉得我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那种。” 顾若翾似笑非笑地凝着沈聿臣,这男人可真是不要逼脸……她暗暗咬牙,死死地忍着自己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淡淡地扯了扯唇角:“都说现实与梦境是相反的,你就是太过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的男人呢……” 室内香薰味道浓郁,熏得她头昏脑涨。 “哎……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头晕。”她甩了甩脑袋扶住了额头。 沈聿臣的眸光轻闪,应该是那支香起了作用。 第49章 对她温柔点 他早就服了解药,所以他闻到香味并不会受到影响。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顾若翾的反应,没想到这个反应,居然来得是这样快! 郡主说这支香药效很强,一旦闻到此香体内犹如烈火焚身般煎熬,若是不及时与人同房,恐怕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沈聿臣满眼关切地询问:“是不是这几日时常出来闲逛太累了?要不,你靠在软塌上休憩半刻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顾若翾缓缓颔首应了。 沈聿臣搀扶着她缓缓地躺在了软塌上。 他单膝跪地抖着手掌,紧紧地握着顾若翾的手,一双眼睛几乎不舍得从她脸上移开:“翾娘,你闭上眼睛睡吧……睡一觉就会好了。” 顾若翾非常乖顺的点头,她缓缓的阖上眼帘。 她的呼吸渐渐的轻了,好似神智渐渐的沦陷……全数被药效取代。她开始低声呢喃着说热,双手扯着自己的衣物。 沈聿臣就那么凝着她身体的变化,看着她满是酡红的脸颊,他忍不住的出了神。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若翾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他在码头搬货,生活艰难困苦常常食不果腹。娘又病倒缠绵在床榻,病情久不见好,他根本没有银子请大夫诊治。 他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翾娘。 翾娘落水,被他所救……他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时,看见她那张花容月色的脸,他就心动到不行。 他想,他对翾娘是一见钟情的。 他尽量表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抱着她去医馆,忙前忙后为她抓药熬药……那时候他身上没钱,他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尊严跪在了大夫面前。 大夫看他是个秀才,且练得一手好字,才勉强答应他搭救翾娘。 翾娘醒后,对他千恩万谢,他拘谨的摆摆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的熟悉起来,翾娘说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将她领回来自己的家中。因为这件事,娘还与他大吵了一架,说他们一家四口人饭都吃不饱,如今又多了一个累赘,以后岂不是更困难,更加吃不饱饭? 娘气得吐了血,病情更加的危急。谁知翾娘却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银簪子拿去当了,换了钱请大夫给娘看病。 那几日她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在娘的身边。 娘也渐渐的对她改观,开始慢慢的接纳她。 他喜欢翾娘,胆怯的向她表白,他没想翾娘会答应的,谁知道他话刚说出口,翾娘便红着眼睛害羞的点头应了。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郎君。 可是第二日,翾娘便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他失魂落魄至极,还以为她是故意耍弄自己玩,根本不想嫁给他这个穷书生。娘亲忍不住冷笑,咬牙切齿的咒骂翾娘是个丧门星,活该无父无母成了一个孤女。 他听不过去,与娘吵了起来,娘骂他没脑子,全然被翾娘迷了心窍去。那几日,他过的度日如年,浑浑噩噩。全然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路和方向。 他以为,他会这样一辈子庸庸碌碌,腐朽在尘土里成为一滩烂泥。没想到翾娘最后回来了……她还带了不少银子。 他们举行了一场还算体面的婚礼,他们沈家头一次在元村,稍微抬起头来。 成亲后,翾娘说,家里的一切都不用他管,他只管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她相信他可以登科及第,高中状元。 有了翾娘的鼓励与支持,他彻底地安心下来温书。那三年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太宽裕,可他们再也没挨过饿。 所有的一切,都由翾娘支撑着……他进京赶考时,她还将家里积攒的银子,全都给了他。那一刻,他真的发誓考上状元后,一定会好好地对翾娘,与她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好好过一辈子。 可他……终究在踏入京都的那一刻,他的初衷一点点的改变了! 他见到了京都的繁华与富贵,深刻地体会到权利带来的刺激。他被荣华富贵,权势家族迷了眼。 他再也回不了头了!他不想再过苦日子,不想再回到那个犹如噩梦般的元村。更不想再继续做一个备受欺压的普通人……他要做人上人,他要爬到权利的巅峰,掌控一切! 可这些都是需要代价的,失去翾娘,牺牲掉翾娘,就是他的代价! 思及此,沈聿臣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溢出! 屏风处传来轻微的声响,他陡然回过神来。 他攥了攥手掌,抬起衣袖擦掉眼角的湿润。行至这一步,他早就没了回头路。 他知道现在这个抉择,让他很痛苦,很难受。可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他想……这个坎,会熬过去的。 沈聿臣缓缓地站起身来……犹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向门口。他手握住门把,将房门拉开,缓缓地转身看向躺在软塌上,依旧昏睡的顾若翾。 他眼睛泛红唇角蠕动了几下……一直站在屏风处的男子,彻底没了耐心,他走出了屏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啊……沈公子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这要是让郡主知道,你对你这个妻子还有感情,郡主能饶得了你?既然你选择了权势富贵,那就不要再犹豫,更不要再回头。” 沈聿臣暗暗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收回目光抬脚跨了出去。 最终,他还是留下一句:“对她温柔点……” 关门被重新合拢上,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人都昏迷过去,没了意识。也不知道他这虚伪的面容,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既然选择了攀附高枝,丢弃糟糠之妻,就不要做出这幅痛不欲生的嘴脸,真是怪恶心的。” 男子走到顾若翾的面前,“真是可怜呐,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算计……啧啧,这皮肤虽然有些黑,五官轮廓倒是精致好看……还有这身段也不错。算是个宜家宜室的贤妻,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渣男啊。” “今日倒是便宜了小爷我,嘿嘿……” 顾若翾屏着呼吸,她听着那男子已经在脱衣服……她缓缓地掀起眼帘看过去。 正在脱衣服的男子,动作猛然一僵。 第50章 让你舒服到欲仙欲死 他随后反应过来,立即嬉笑道:“是不是浑身燥热,很是难受啊?小娘子别急,我这就脱了衣服伺候你。小爷我保管让你舒服到欲仙欲死……” 他几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剥了个一干二净,他猥琐笑着伸手触向顾若翾胸前的衣襟。 顾若翾抓紧藏在袖笼里的匕首,她抿着唇静静等着男子一点点靠近自己……谁知,就在男子的手快要触到她的衣襟时,突然窗户弹开,一抹黑色身影犹如鬼魅般闪进来。 他一脚踢开那男人的手,趋步上前抓住男子脖颈,直接锁喉。 顾若翾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给折断了。 她不由得一惊,“别杀他,留下活口!” 慕今安的动作一顿,他手掌松了力道,男子的身子软的像滩烂泥倒在地上。 顾若翾脸色难看的起身,她去探男子的鼻息,触手是一片冰凉。鲜红的血,从男子嘴角溢出。 这人断气了! 她愤怒无比,猛然抬头看向慕今安:“你有病吧?谁让你闯进来,谁让你杀他的?” 慕今安瞥了眼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他眸光闪躲多了几分不自然,低声咳嗽几声回答:“我以为你真的被沈聿臣又迷了心窍,没有防备之心……被算计了。” 顾若翾心里烦躁无比,她的声音极冷地打断他的话:“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很熟吗?慕今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三番两次突然冒出来坏我好事……你是故意在与我作对吧?” 本来他若没有将炸药丢入那个房间,沈聿臣与秦诗柔就不会心存忌惮,不敢对她下死手。那些见到了秦诗柔狼狈丑态的百姓,也不会无辜丧命。 秦诗柔本来早就对她动了杀心,她只要在秦诗柔杀她的时候,抓住证据……就能狠狠地痛击秦诗柔、沈聿臣。 她就能有机会坦露自己的身份,将秦诗柔的恶行昭告天下,将她打入地狱。是慕今安的自作主张,坏了她所有的筹谋。 慕今安看似严惩了秦诗柔与沈聿臣,其实根本动不了他们的任何根基。她所隐忍的一切,全都半途而废……这几日,她不得不按耐住性子,与沈聿臣演戏,渐渐放松他们的警惕,让他们再次对她出手。 她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沈聿臣点燃的那个香薰,其实早就被夏荷掉了包,她根本就没有中药。她就是想趁势,擒拿这个男人,抓住秦诗柔犯罪的把柄。现在倒好,这男子居然就这样被慕今安给杀了。 顾若翾简直要气疯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个煞星,居然让他屡屡坏事! 难道这是宸王特意设计出的一环?宸王早就知道了她是沈聿臣的妻子?所以,他才派了慕今安屡屡插手破坏她的事情? 顾若翾对慕今安的排斥,越发深重。她满眼都是忌惮,忍不住后退几步。 慕今安没想到顾若翾的反应居然会这样激烈,他联想到前因后果,顿时反应过来。 他蹙眉,“所以你是故意在与沈聿臣演戏?” “你是想留活口,以此找到秦诗柔犯错的证据?” 顾若翾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她深呼吸一口气:“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慕今安的脸色沉郁下来,他抬手捏住了顾若翾的下颌:“别再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顾若翾……我很不喜欢。” 顾若翾冷笑一声,她实在太生气了,就有些口不择言:“你喜不喜欢,关我何事?慕今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样犯贱?” 慕今安看着她双眼里流露出的厌恶,他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但他毫不在意,仿佛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对于她的咒骂与讽刺早就习以为常。 “是我犯贱……是我又多管闲事了,抱歉啊。原想帮你来着,谁知又好心办了坏事!” “你别生气……既然我坏了你的事,这后果由我承担,我会帮你扫清尾巴,让你如愿以偿……” 他说罢,便扛起男人的尸体,从窗户处跳跃而出。 顾若翾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便消失了身影。她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人脑子真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楼上厢房,秦诗柔一直都在焦急地等着沈聿臣。 她怕沈聿臣会心软,会下不去手,所以她焦虑不安的在室内渡步。初云在旁边候着,都不敢大气说话。 她看着秦诗柔头上顶着的那一头还算柔顺飘逸的墨发,缓缓的低下头。 那些头发都是从那四个婢女头上剪下来的。 她的脑海里至今还残留着那几个婢子绝望的哭泣声,昨天夜里甚至还有一个婢子投缳自尽了。她去看了一眼,她与那个婢子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她看到那张彻底没有生息的面容,惧怕惶恐简直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郡主得知了那个婢子的死讯,非但没有半分愧疚不安,她还特别轻蔑地骂了句:“不过是剪了头发而已,又不是长不出来了,为了这件小事就敢去死?吩咐下去,不要给她家里抚恤金,安排一些人好好地招呼招呼她的家人。” “哼,我能剪她的头发用,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谁知她居然还不知好歹,居然敢自杀?随便用一个破席裹着,给我丢到乱葬岗去。” 初云忍着鼻头的酸涩敛回思绪……看到熟悉的朋友真的被裹在破席里,抬着出了府门。她不由觉得唇亡齿寒,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 突然吱呀一声响,拉回了初云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便见沈聿臣惨白着脸庞走进来。 秦诗柔的眼睛一亮,她连忙迎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如何?” 沈聿臣情绪低落地回道:“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估计很快就能成事。” 秦诗柔紧紧提起的一颗心,彻底的放松下来。 她眉眼间不禁溢满笑意:“我们等一个时辰左右就去捉奸。我会派人,引一些百姓过来围观。她没了清白,名声毁了,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们也不必为了怎么摆脱她而苦恼了!阿臣,你这个计策,可真是太妙了!” 她满眼倾慕地看着沈聿臣。 第51章 有人给我下药 这几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阿郎在安排,原本她声名狼藉的名声,经过这几日的筹谋,倒是渐渐地洗清了。今早父亲下朝时,还夸赞阿郎聪明会办事呢。 秦诗柔依偎在沈聿臣肩头,轻声笑着说道:“父亲还说了,过几日就为你安排进入户部任职——户部郎中,位于侍郎之下为正五品官。等你干个一年半载,父亲再提拔你为户部侍郎。” 沈聿臣听到此,一双眼睛敛然亮了,他抬头看向秦诗柔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我不过是个进士,真的能进入户部任职?” 一般来说,就算是高中状元,也只能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之职。苦熬多年,若是能入了皇帝的眼,得到提拔才能任职其他的职位。 这些官职,都是靠一点点地熬出来的,有些时候大部分的进士还不一定能熬出什么名堂。 他没想到丞相大人居然一开始,就将他安排进了户部,而且还给了他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这一步垮的不是一般的大,他简直就是踏上了登天梯。 一年半载,他就会被提拔为户部侍郎!这个职位,有多少官员熬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可如今,丞相大人却轻易地许给他了……沈聿臣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他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失魂落魄,当即便紧紧地搂住秦诗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郡主,谢谢你。若非不是你,丞相不会如此看重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与丞相失望。” 秦诗柔眉眼带笑,她从没见过阿郎这样激动开心过。 她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在户部干出成绩的。” “阿郎,所有的牺牲与割舍不过是为了让你的路走得更远,爬得更高!所以,你别再心软,也别再有任何的愧疚。她是绊脚石,她的存在只会阻挡你前行的路……我才是能陪你并肩前行的人。” 沈聿臣心底对顾若翾的那一丝丝愧疚,终究随着秦诗柔的话语全数荡然无存。 他看着秦诗柔的目光越发灼热:“郡主,你对我真好!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这一刻,他全然忘了顾若翾曾经为他所付出的一切。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能给他带来光明前途的秦诗柔! 他拥住她,热烈地吻住了她的唇。 秦诗柔满眼都是迷离,陷入沈聿臣的温情里再也无法自拔:“阿郎……” 初云红着脸连忙退出了房间。 她几乎都不敢多看一眼,唯恐惹到了郡主生气。谁知她刚刚出了房间,在走过拐角处时,突然有一道黑影罩在她头顶,她不由得一惊。 她还没抬头去看,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知。 沈聿臣到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停止了!他无比爱怜地抱着秦诗柔,抚摸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颤声说道:“我想要留给你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柔儿,再等等我好吗?” 他知道秦诗柔迫切地想要得到他,即使没有任何名分,她也等不及了想要马上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他却不能在这时候要了秦诗柔。他明白秦诗柔对他的欲望,正因为清楚一点,他就以此为饵一点点地钓着她。 他就是要让她看得到,摸得着,却吃不到! 他要让一点点让秦诗柔沦陷,他要让她为了得到他,彻底的发疯发狂,为了他失去理智,拼命的去与秦丞相讲条件,为他争取更多的利益。 女人与男人都一样,是有征服欲的。他越是这样矜持,钓着她,越是让她痴迷,欲罢不能。 可以说,沈聿臣捏住了秦诗柔的七寸,软肋。这个女人如今,就是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利器。 秦诗柔眸眼迷离,她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身子:“阿郎,我又不在乎那些虚名……反正我们早晚是夫妻,倒不如先享受眼前的欢愉。” 沈聿臣满脸郑重,他极为认真地看着秦诗柔:“不行,你是女子,贞洁对女子素来重要。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你的身子……柔儿,再等等吧,待我处理了翾娘。我就娶你……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女人。” 秦诗柔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只觉得阿郎人品端正,坐怀不乱,轻易不会被美色所惑,这一点比之京都世家子弟,不知道优秀了多少。 沈聿臣越是这样稳重自持,她越是喜欢着迷。 她羞涩地埋在他的怀里,缓缓地点头应了:“好吧,我等……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沈聿臣给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他柔声安抚:“不会等太久了,柔儿……除了你,我不会碰其他的女人,你放心!” 秦诗柔心里满是甜蜜,她勾唇笑着,与沈聿臣又腻歪了一会儿。她算着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他们捉奸的最佳时机。 所以她让沈聿臣去楼下隔壁房间等着,静静地等着那一出精彩大戏的落幕。 他轻轻点头应了,离开了楼上厢房。 他进了隔壁房间,一直都心浮气躁地偷偷探听着隔壁的动静。可惜隔着一堵墙,他什么都听不到。 那颗心犹如在油锅里煎熬着。 理智回笼,愧疚又如蔓藤般缠绕上他的心扉。他倒了一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茶水似乎觉得不解渴,他又倒了一杯。一连两杯茶水下肚,他心里的烦躁这才消散几分。可不知为何,渐渐的他觉得身体有些燥热漫上来。 他松了松领间的衣襟,额间缓缓地冒出薄汗,眼皮也沉重得不像话,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突然觉得身体绵软无力,他依靠在软塌上不自觉地松开了衣襟,他打开窗户想要吹一下冷风。 却不想被冷风一吹,他身体的燥热更加浓烈。 他喘着粗气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眼底满是慌乱咬牙站起身来,想要出去喊人,可那药效来得太过凶猛,他的意识一点点被吞噬。 他根本就坐不起身来。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聿臣心里一喜连忙冲着来人喊:“有……有人给我下药。赶……赶紧去通知郡主。” 谁知来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脚步轻盈一点点走到了他的面前。 沈聿臣咬牙压制住体内的燥热,抬头看过去……初云那一张满是潮红的面容一点点映入他的眼帘。 第52章 捉奸 沈聿臣猛然一惊,他看着神色不对劲的初云,低声吼了一声:“初云,你是怎么了?我被下药了,你去通知郡主让她请大夫过来。” 初云对于他的质问,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焦距,一边朝着沈聿臣走,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 待到她身上未着寸缕,她已然走到了沈聿臣的面前。 她扑入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颈,红唇凑上了他的下颌。 沈聿臣大惊,他想要推开初云,想要怒骂她胆大包天……可他双手根本没有半分的力气,便连声音都小如蚊蝇。 “初……初云,你清醒一些。我们被人算计了……我们决不能搅合在一起,否则我们两个全都要完蛋。” 初云根本不理会沈聿臣的反抗,她也听不清沈聿臣的任何话语,她只觉得自己沉溺在滚烫的欲海里,唯有紧紧地攀附住沈聿臣,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与舒服。 她去扯沈聿臣身上的衣物,唇瓣吻着他的喉结……沈聿臣大口喘着气,潜意识里想要离初云远一点,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因为她的亲近,而产生舒爽! 整个室内流窜的气息,暧昧滚烫,喘息声越发粗重。 沈聿臣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他明明知道自己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初云,让自己清醒过来,可他浑身无力,意识一点点沦陷,他再也看不清楚初云的模样。 初云的五官轮廓一点点地变幻,渐渐地变成篆刻在他心尖上的面容。。 他迷惘怔愣,嘶哑着声音喊了句:“翾娘。” 翾娘闪着一双泪光晶莹的眼睛,悲戚而痛苦地看着他:“我好难受,夫君,你帮帮我。” “我们成婚已久,你为何不与我圆房?你为何要把我推给旁的男人?权势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牺牲我,狠心地抛弃我吗?” 沈聿臣心头犹如被尖刀,狠狠地一刺。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在翾娘字字泣血的控诉下彻底地荡然无存。满心的愧疚与痛苦,犹如浪潮席卷上来,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他紧紧的抱着她,热切地吻了过去:“翾娘,我是喜欢你的。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权势,牺牲你。你是那么的无辜……你该是属于我的。除了我,旁的男人都不配拥有你。” 他当即便将她打横抱起,跌跌撞撞地朝着珠帘后面的床榻处走去。帷幔一重重地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二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秦诗柔更衣洗漱重新换了一套华丽的衣裙。她眉眼染着甜蜜的笑意,拿了胭脂涂抹。 她涂完胭脂,看了眼伺候自己的两个婢女,不由地蹙眉询问:“初云呢?她在哪里?” 两个婢子一见郡主变了脸色,她们吓得屈膝跪地,颤声回道:“初云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们没有看到。” 秦诗柔眼底满是怒意:“这个初云,关键时刻就知道偷懒。要不是看在她从小就伺候我的份上,我早就将她发卖出去了。” “派人去找找……让她办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办好。” 婢子们连忙低声应了。 秦诗柔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捋了捋自己的衣裙:“走吧,时间到了……下楼。也是时候让这茶社的百姓们看一场捉奸大戏了。” 她的心情,并未因为初云的不知所踪受到任何的影响。 她现在一心想要看到顾若翾的惨状,哪里顾得上初云! 两个婢子连忙搀扶着她下楼。 秦诗柔刚刚下了楼梯,便看见有几个百姓站在楼梯口,正扫向顾若翾所在的厢房议论纷纷。 “我之前看见有位公子推开了这个厢房门。” “我记得这个厢房里不是沈公子和他的夫人吗?那位公子,好像就是沈公子沈夫人入茶社时,向沈夫人搭讪的那位公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居然还没出来。” “早在一个时辰前,好像沈公子就有事离开了。沈公子刚走没多久,那位公子好像就推开了这扇门。到了现在,那位公子也没出来……” 四周不由得一阵静默。 欲言又止下,皆是众人浮想联翩的香艳画面。 秦诗柔站在角落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唇角不由得勾起笑来。她没立即走出来,她想让事情再热闹一会儿,吸引到更多的百姓围观。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这边聚拢,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厚。 有人直接一阵见血,“所以,这沈夫人在与其他的郎君偷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个把时辰,怎么可能是清白的?啧啧,沈公子真是可怜……居然就这样戴了绿帽子。” “之前还有传言说,这沈公子与芳华郡主暗通款曲……依我看这分明是被人扭曲了事实。沈公子与芳华郡主明明是清白的……真正与人苟且偷情的,其实是沈少夫人吧。”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今这一切似乎明了了。沈公子就是一个大冤种……” 这个时候应该是沈聿臣出现,呵斥他们在胡言乱语。然后为了证明自己夫人的清白,他会立刻推开包厢门,让这些百姓都进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冤枉了自己的夫人。 到时候,这些人的眼睛就会清清楚楚的看到,顾若翾与陌生男子衣不蔽体地搂抱在一起。 沈聿臣伤心欲绝,痛苦得当场吐血昏迷。秦诗柔再适时走出来为其主持公道,选择报官将顾若翾与她的姘头抓起来。 苍凌国的律法,凡是偷情与他人苟且的女子,如果报了官一律都会按照浸猪笼的方式进行处罚。 所以到时候他们就会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就能除掉顾若翾。沈聿臣还能靠着这件事,博取百姓们的怜悯与同情。 秦诗柔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们的计划,她等了又等,谁知沈聿臣一直都没出现。 她不由得紧蹙眉头,阿郎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心软了,在这紧要关头后悔了? 秦诗柔紧紧地攥着拳头,她暗暗咬牙。 不行。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决不允许他退缩反悔。她迫不及待要嫁给他,她不想再等下去。 既然他不忍心出面揭发顾若翾,那就让她来。 她今日非得将顾若翾给打入地狱不可。 秦诗柔再也按捺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冷声呵斥那些百姓:“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沈公子与沈夫人夫妻恩爱,两人男才女貌那么登对的一双壁人,沈夫人怎么可能会背叛沈公子?” 第53章 水性杨花 有人立刻认出了秦诗柔。 这些百姓纷纷向她行礼问好。 秦诗柔面容温和,轻轻叹息一声:“各位,人言可畏,还希望各位在没有确凿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污蔑一个人的清白。我曾经深受流言的侵害,我比谁都能感同身受……” “沈公子是我父亲的门生,我与沈夫人也有过一面之缘,她看着像是个贤妻良母,应该不会做出与人苟且的丑闻。希望各位都散了,别再来恶意中伤,玷污他人的清白了。” 有人小声的嘀咕了句:“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子,在沈公子离开后,入了这个厢房的。” “是啊,我也看见了……” “郡主善良,想要包庇某些人,那我们无话可说!就是可惜了沈公子被这样欺辱诓骗……” 人群里隐隐有人开始替沈聿臣不平。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秦诗柔抬眸看了眼楼梯口,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她心里激动得不得了,阿郎安排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妙了,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亲眼所见的事,是他们筹谋的。 她心里高兴,面上却佯装不悦,一双眼睛漫上怒意:“好,既然你们不信,还要继续污蔑沈夫人的名声,那我就让人打开包厢门,让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搞错污蔑了好人。” 百姓们顿时有些激动了:“好啊,那郡主就让人敲门,我们倒要看看,是不是我们冤枉了沈夫人。” “就是……到底是不是冤枉,还是要眼见为实的。” “沈公子那样一个人品端正的人,可不能让他蒙受这种羞辱。” “对啊,大家都是男人……最是能理解男人的痛,我等是不愿意看着沈公子一直被欺骗、蒙蔽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秦诗柔还是没有等到沈聿臣现身,她勾起的唇角缓缓敛下。 她暗暗咬牙,阿郎,既然你舍不得,那就让我来做吧。 即使你不愿意割舍掉与那贱妇的旧情,今天也必须要一刀两断。阿郎只能是她的,谁若是和她抢夺,她定然不会客气的! 秦诗柔朝着身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去敲门。” 婢子立即应了,上前敲响房门。 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静下来,等着屋内人的动静。 十多下的房门敲下去,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人群里有百姓就轻笑一声:“里面的人一定是在做什么好事呢,要不然怎么可能听不到敲门声?” “这沈夫人还真是在偷汉子啊。” “撞门,快点把门撞开。” “对,决不能这样便宜了这荡妇。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等水性杨花的淫妇……” “撞门,快点撞。” 不少人开始附和起来。 秦诗柔的眉眼间溢满的皆是笑意……但她却捏着帕子,死死地摁着勾起的唇角。 她脸上浮现一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还是等沈公子回来吧。再继续闹下去,恐怕无法收场。” 有人受不了秦诗柔墨迹的性子,直接走出来推开婢子,抬起脚来狠狠地将房门给踹开。 “磨蹭什么,可别让奸夫跑了。” 啪嗒一声,房门被弹开,一股浓郁的香薰味道从室内弥漫出来。 秦诗柔站在门口,激动无比地抬眸看向屋内。 终于……这一刻终于等到了!她脑海里不禁闪现出,那个贱妇被浸猪笼,被弄死的痛快画面! 众人纷纷激动的冲了进去,这样刺激精彩的一幕,怎么能轻易错过呢。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秦诗柔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了。 等到门口所有的百姓,全都冲了进去。她才挑着眉眼,淡淡笑着缓缓地跨入屋内…… 她刚刚迈入屋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叫一声。 “啊……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秦诗柔内心舒畅无比,贱人,你的末日将要来临了! 谁知下一刻。 “咦,人呢?” “奸夫呢?怎么没看到人?” 顾若翾惊慌失措:“你们是谁?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什么奸夫?” 她受惊不小地连忙下了软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几乎都傻了般……他们找了屋内几圈,都没找到半个人影。 “莫不是从窗户处跑了?” “这里是三楼……那么高的高度,这要是从窗户处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有人立刻推开窗户查看。 楼下的人,扬声喊了句:“没人从楼上跳下来。” “这附近的人,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俗话说,捉奸拿双……如今屋内奸夫凭空消失,许多人都懵了,他们呆愣地站在屋内,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精彩。 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没奸夫啊。” “是啊,该不会他们是看错了吧?” “反正我是没看见有陌生公子,进入这个厢房。” “我也没看见,一直都在听那个壮汉说的。” “这该不是有人故意在整沈夫人吧?” 众人又是一阵静默。有些人顿时想明白了这一切,当即便骂娘起来。顿时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刚刚那个说看见陌生公子进入包厢的壮汉。 “你怎么回事?不是看到有人陌生公子进入这个房间了吗?人呢?” “是啊,人在哪里?” “我……我可能是看花眼……看错了。”那个壮汉心虚得不行,他摇着头退后几步下意识地看向秦诗柔。 众人气得要命,他一句看花眼看错了,就将此事揭过去了?他们竟然统统都被这壮汉给耍了? 秦诗柔的心猛然一沉。 屋内没人?只有顾若翾自己? 这怎么可能?不,她不信。 她顾不得其他,疾步入内掀开了床幔,亲自去检查床榻衣柜等能藏匿人的地方。可找来找去,整个屋子都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秦诗柔气得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她安排的人去了哪里? 第54章 与其他女子颠鸾倒凤 顾若翾看着脸色难看的秦诗柔,她嘲弄的轻笑一声:“芳华郡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困乏,夫君便让我在厢房里休憩,我睡得好好的,你们突然就这样闯了进来,口口声声说要捉拿奸夫,污蔑我偷人?” “芳华郡主我自问从没有地罪过你,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你意欲何为?我的清白名声,就随意被你们这些羞辱,污蔑……你们这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众人静默一片,纷纷都有些理亏。 他们确实没什么证据,就这样闯进屋子,口口声声说要捉奸,可不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吗? 秦诗柔恼得暗暗咬牙。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但这时候她必须要把自己摘出去。 她压住恼怒的情绪,扯了扯唇角向顾若翾解释:“沈夫人……抱歉啊,我一开始就不信你会背叛沈公子,与他人苟且。是这些百姓不信,他们非要砸开房门一探究竟。” “我为了证明夫人你的清白,只能让人砸门……如今倒是还了夫人的清白。既然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讲开了那就行了。” 顾若翾挑眉似笑非笑地回了句:“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郡主证明了我的清白?” 秦诗柔如何听不出她声音里的讥讽,贱人,哪里来的胆子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是给她脸了吗? 她敛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看向顾若翾:“举手之劳而已,沈夫人不用客气!” 顾若翾抬起眸光与秦诗柔的视线撞上,刹那间二人针尖对麦芒,火光四溅……隐隐有戾气在彼此之间流转。 脸皮真厚! “各位不分青红皂白,便闯进来肆意污蔑我的名声,仅仅用误会二字,便能抚平这一切了吗?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不介意将这事闹到官府那里去。” 众人一听顾若翾要报官,他们吓坏了连忙鞠躬,赔笑向顾若翾道歉。 “沈夫人息怒,这事是我等鲁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等给你赔礼道歉。” “是啊,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们全都要诚心地向沈夫人道歉……” 众人纷纷鞠躬行礼道歉,态度那叫一个恭敬真诚。 顾若翾没继续和他们计较,毕竟重头戏马上就要上演了:“既然各位如此诚心的道歉,那我就原谅你们了,还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听风就是雨,随意的污蔑冤枉无辜之人。” “呵呵,不会了,不会了。” “对啊,以后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沈夫人真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 “是啊,沈夫人是个好人。” 听着众人纷纷夸赞追捧顾若翾,秦诗柔心里憋闷得厉害,她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盘棋居然就这样毁了。 她恼得几乎要吐血,阿郎究竟在哪里? 事情搞砸了,他居然还不现身? 秦诗柔心里有些不安,她总觉得所有的事情好似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再不理会顾若翾,转身便要带着人离开。 顾若翾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也不知道夫君去了哪里,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耳朵尖,隐隐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暧昧的呻吟声。 “哎,我好像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 “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女子痛苦与快乐的哭声……” “动静还真不小啊,这分明就是做那种事的动静啊。” “这里是茶社啊,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在这种清雅的地方做这种苟且之事?” “是啊,太没有公德心了。” “也不知道这隔壁厢房里的人是谁。” 秦诗柔的脚步顿住,她的脸色不由得泛白起来,隔壁厢房里是谁?那不是阿郎所在的包厢吗? 阿郎在做什么? 他莫不是在背着她,勾搭其他的女子? 秦诗柔简直要气炸了,她在这里费劲心力按照原计划行事,沈聿臣倒好……居然这样明目张胆与其他女子颠鸾倒凤,做那苟且之事? 沈聿臣将她当做了什么?秦诗柔想也不想便冲到了隔壁厢房门口,她铁青着脸吩咐。 “砸,给我将这道门给砸开。” 众人纷纷出了房间,围拢在廊道里……他们的目光灼灼,八卦之心又渐渐地升起。 “芳华郡主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激动?” “难不成这隔壁房间的人,是她认识的?” “啧,还真说不准。” “到底是谁啊,居然让芳华郡主都失了控。” 秦诗柔这会儿哪里还有空理会他们,她的理智全数失控,只想弄清楚里面颠鸾倒凤的人,是不是沈聿臣。 房门很快便被砸开,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起来。 衣物散落在地,内室的床幔垂落,隐隐露出激烈交缠在一起的男女身影。女子的呻吟声音与男子粗重的喘息,犹如狂风暴雨朝着秦诗柔冲击而来。 “啊……慢点。” “唔……疼!” 秦诗柔犹如疯了般冲进去,猛然掀开垂落的床幔。当她看清楚床榻上交缠的那对男女的面容,她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吼。 “啊,初云……怎么是你这个贱婢?” 沈聿臣的神识,陡然清醒过来……他怔愣地抬头看向站在床边,满脸都是愤怒的秦诗柔。 他的脑袋犹如被惊雷给炸开。 “郡……郡主?” 他低头看向被他压在身下,与他身体紧密相连的人……初云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他眼底满是惊恐:“啊,初云?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连忙翻身下来,拿起被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涌入屋内,当他们看清楚了屋内的情景,所有人都激动坏了。 “天哪……沈公子居然在这隔壁与其他女子偷情?” “太炸裂了,原以为沈公子是个好郎君,谁知道真正道德败坏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郡主她为何这样激动?” “是啊,郡主的反应太奇怪了。” “这一番逆转,可真是太刺激了!”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见秦诗柔犹如疯了般,扑向初云扯着她的头发厮打起来。 “啊……贱人……” “你个贱婢,怎么敢,怎么敢碰我喜欢的男人?” 第55章 贱人,去死吧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初云这个贱婢居然与沈聿臣颠鸾倒凤睡在了一起。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沈聿臣的初夜,就这样被初云给夺走,被她的丫鬟给捷足先登了。她恨啊,她恼啊,这一刻她恨不得毁天灭地,摧毁掉所有的一切。 “该死……你真该死。早知道你对阿郎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早就该弄死你。” “我要杀了你!” “你该死……” 秦诗柔的眼睛一片猩红,她脑海里充斥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她要弄死初云。 她咬牙切齿地嘶吼着,双手狠狠的掐住初云的脖子。 “该死……统统都该死。” 初云的理智还没回笼,就被秦诗柔掐住了脖颈,她所有的呼吸全数被夺去。 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开。 她不想死啊,她只能冲着沈聿臣伸手,寻求他的帮助。 “救,救我。” 沈聿臣惊惧无比,他脸色惨白,脚步不自觉地踉跄后退着。 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是如何和初云滚在了一起,他恍惚呆滞全然没有看见初云的求救。 顾若翾推开人群,看到了这混乱的场面,她忍不住讥讽一笑,趋步走到沈聿臣的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沈聿臣……你个负心汉,你终究还是辜负背叛了我。你将我这个妻子,放在了哪里?” “难道这几日,你都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吗?你对我的专情与体贴,统统都是假的?” 这一巴掌彻底将沈聿臣给打醒了。 他怔愣地看着伤心欲绝的顾若翾,“不,不是这样的。翾娘……有……有人对我下药。” “我是被算计了!” 顾若翾冷笑一声,“下药,算计?事到如今,被人捉奸在床,你还要狡辩……好,那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你下药,算计于你?你若是能找出凶手,那我就信了你的话。” “倘若你找不出……那就是你撒谎成性,为了诓骗我,为了在百姓们面前维持住你好郎君的高洁名声,而故意演了一出戏,愚弄我们这些人。” 围观的百姓,顿时附和起来。 他们原本就对顾若翾产生了愧疚之心,如今他们又亲眼看见沈公子被捉奸在床,他们可不得卖力地维护顾若翾嘛。 这小娘子可真是可怜!险些被误会偷人,如今她的夫君,才是真正做苟且之事的那个人。 “对,沈夫人说的是,你若是被陷害的,那就找出凶手,找出证据啊。反正我们看到的,是捉奸在床,人赃并获……”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倘若为了逃避责任,一味地撒谎演戏,那可就真是让人恶心了。” “就是,真没想到,沈公子看着芝兰玉树地,没想到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是啊,这几日对沈夫人那么温柔体贴,想必是故意做戏,蒙骗沈夫人呢吧?” “可不是。他不但蒙骗沈夫人,更是将我们这些人给耍得团团转。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一个爱妻子,品性高洁的好郎君。” “呸,这一切都是假象!” 一时间沈聿臣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刹那间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的风头,立即反转……每个人的眼睛犹如一把把刀子似的,狠狠地在沈聿臣的身上刮着。 沈聿臣脑袋轰隆隆作响,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他明白无论他如何解释,旁人都不会信他的。 完了,他费尽心思所筹谋的一切,全数都化为泡影! 偏偏这时候,秦诗柔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已然成了一个疯子,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掐死初云。 她歇斯底里地怒喊着:“贱人,去死吧,去死。” 很多人将目光都落在了秦诗柔的身上,他们满脸都是狐疑。 “不是,这芳华郡主为何这样激动?” “是啊,这太奇怪了!她像是被气疯了,这是要掐死自己婢女的节奏啊。” 眼看着初云就要被秦诗柔当众掐死,沈聿臣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冲上去拽开秦诗柔:“郡主,你冷静一下。” 秦诗柔猩红着眼睛,反手给了沈聿臣一个巴掌:“你背叛了我……你也该死!” 初云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眼底满是惶恐,整个人惊惧到了极致。 沈聿臣的脸庞被打得偏了偏,他低垂着眼帘沉默。 顾若翾冷笑着,抬头看向秦诗柔:“我的夫君,与郡主的婢女偷情,我都没怎么失控发疯呢,郡主你的反应怎么会这样激烈?” “这个婢女还是你的人,你差一点就掐死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夫君,是你的男人呢?哦,对了,我刚刚可是听到郡主说,这婢子碰了你喜欢的男人?” 众人纷纷开始附和:“是啊,我也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该不会郡主真的心仪沈公子吧?” “看这情况,十有八九郡主是喜欢沈公子的。” “那……之前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并不是空穴来风?” “闭嘴,都给我闭嘴!”秦诗柔嘶吼着声音呵斥。 这一刻她的耐心告罄,一步步走到这里,她就是太过优柔寡断了,所以才让事情失了控!她就不该听从父亲与沈聿臣的,说什么要一点点地除掉顾若翾。 如今顾若翾没除掉,反而让沈聿臣与初云做了苟且之事。她不想再继续与顾若翾装下去,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秦诗柔的一声嘶吼,彻底惊得众人纷纷噤声。 她的眸光极冷一一扫过围观的人,一字一顿地吩咐:“来人,清场。让闲杂人等,全都给我滚出去。” 她一声令下,立即有带刀侍卫涌进来,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将围观的百姓全都轰出去。 那些百姓想要反抗,秦诗柔一双眼眸满是杀意,凝着他们的面容:“如果想死的,可以继续闹。” 四周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有人面露惶恐之色,不敢再说一句话,纷纷落荒而逃。 丞相府的权柄太大了,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否则他们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不过半刻,原本拥挤的屋子顿时空荡下来。 秦诗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与衣衫,她稍微恢复了几分冷静。 “关门……没本郡主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啪嗒一声,房门被紧紧地关上。 整个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顾若翾他们四个人! 秦诗柔抬眸,冷冷的看向顾若翾,而后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冲着沈聿臣勾了勾手指。 “跪下,给我爬过来!” 第56章 剁成肉泥 沈聿臣一惊,她让他爬过去? 爬这个字眼太有侮辱性了,他的脸色铁青一片。 “郡主……” 他下意识的又扭头看了眼顾若翾。 秦诗柔眼底满是疯狂与阴鸷:“别让我说第二遍。沈聿臣,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光明前途了!” 扑通一声,沈聿臣的膝盖彻底软了下来,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他满心都是屈辱的低着头,犹如狗一般朝着秦诗柔的方向爬去。 他爬到近前,秦诗柔满意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像是对待一个宠物狗般。 “阿郎真乖,真听话!” 沈聿臣的脸青白交加,这一刻屈辱在他心头翻涌,让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秦诗柔眯眼笑着看向顾若翾:“是,我喜欢沈聿臣,我爱上了你的夫君。所以在看到他与我的婢女行了不轨之事,我才那么愤怒,才失去了理智。” 她说着,转移视线看向初云。 初云吓得身子发抖,连忙爬到了秦诗柔的脚边,疯狂地磕头求饶:“郡主息怒……奴婢是被人算计了,奴婢也被下药了。” “奴婢不敢对沈公子有半分不轨之心……郡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郡主饶过奴婢,求郡主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秦诗柔暗暗咬牙,眼底满是嗜血的暗光,她一脚踹在了初云的胸口:“你个贱婢,你还有脸狡辩?你在本郡主身边伺候了十年,这十年本郡主自问对你不薄。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抑或是你的家人……本郡主都予以厚待。” “哪曾想到,本郡主居然亲手养了一个白眼狼。你居然敢睡我喜欢的男人?你那么低贱的血,低贱的身子,如何配与我享用同一个男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恨不得将你给碎尸万段,将你给剁成肉泥。” 这一脚的力道很大,初云被踹翻在地,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她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眼底满是绝望与害怕。 她不停的求饶:“郡主饶命。”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诗柔满眼都是杀意,“来人,将她给拖下去关起来,先不要让她死了,本郡主要亲自将她给剁成肉泥。” 她不但要将她给剁碎,她还要让那些牲畜将她给吞噬,葬入它们的肚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带刀侍卫立即应声,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将初云给拖了出去。 初云嘶吼,绝望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屋子。 沈聿臣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依旧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比谁都清楚,秦诗柔骨子里是多么的歹毒与疯狂。 她根本就是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疯子! 处理完了初云,秦诗柔轻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没人能与我抢东西,但凡有人敢觊觎触碰我的东西……都得死!” “这几日本郡主心情好,陪着你耍了耍,没想到你表面看着温和无害,居然会玩了这么一出漂亮的反间计。我安排的人,被你弄去了哪里?”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他猛然抬头看向顾若翾:“翾娘……是,是你给我和初云下了药,是你算计了我们?” 秦诗柔冷嗤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这几日与她演戏,人家早就洞悉了你的心思,也陪着你演戏呢。” “阿郎,你可真是蠢啊,就这样被你的翾娘耍得团团转。” 事情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清楚明白的。 这农妇本该被捉奸在床,可她却安然无恙躲过一劫……沈聿臣与初云被下药,被算计。她可不信,这个农妇会是不知情,会是无辜的。 沈聿臣不愿意接受现实,他向来自负,“不,不可能。翾娘对我素来痴情,她不可能会这样狠心算计我,让我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 “这几日我对她这么体贴温柔,嘘寒问暖。她早就已经沦陷在我的柔情里,她怎么可能早就识破我,与我虚以为蛇演戏呢?” 秦诗柔恼得咬牙切齿,反手便给了沈聿臣一个耳光。 “事实摆在眼前,你居然还不肯信,沈聿臣难道这个农妇在你心里,就那样完美无瑕吗?” “你看看她现在的状态……她脸上哪里半分伤心难过?她早就知道,你攀附了我相府高枝,她早就知道了,你要算计她了。所以,她一直隐忍着,一直都在陪你演戏。” “你个蠢货……你到现在居然还不认清事实。” 沈聿臣的脑袋似乎要炸开了,脸庞上的疼痛,也不能让他清醒,他呆滞地看着顾若翾,一字一顿问:“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你早就知晓了一切?” 顾若翾的神色很是平静,她不卑不亢也寻了个圈椅落坐。 她动作优雅,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沈聿臣,以前我对你百依百顺,小意温存……那全都是因为,我将你当成我的夫君,我一生的依靠来对待。可……自从你进京赶考,为了状元之位攀附上相府。自从你对我动了杀心,每日让你娘端来掺了毒的汤药给我喝,在我这里……你已经死了。” “一计不成,沈云惜食了恶果,你们便要再施第二计,欲要毁坏我的名声,彻底将我给毁了,便连我的命都要夺去。若论狠,我怎会比得过你?夫妻一场,我想着和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你却想要除掉我这个糟糠之妻,为你的锦绣前程铺路。” “我是蠢,傻傻被你欺骗了这么久。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凭什么以为,在你伤害了我之后,我还要逆来顺受被你继续迫害?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就是我的反击……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沈聿臣怔愣地看着顾若翾,这一刻他仿佛彻底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她还是那个小意温存,以他为天的翾娘吗? 他再也看不到翾娘的任何影子了。 从几何时,她望着自己的目光再不是温柔多情……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已然变得冷漠、无情! 第57章 亲自绞杀自己的妻子! 秦诗柔抬起手抚掌,似笑非笑地凝着顾若翾故作从容的姿态。 “厉害……没想到你这农妇,居然看破了我们的筹谋,且不动声色地隐忍着,一步步地反将了我们一军。” “既然事情全都撕开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脱身?” 这个农妇挺会装模作样的,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从容不迫地承认自己所行之事。 她就不信,这个农妇会不怕死? 顾若翾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直直地迎上秦诗柔的目光。 “郡主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青天白日的,你想要直接草菅人命吗?你别忘了,刚刚那些百姓可都看见,我在这个茶社这个房间。你对沈聿臣的心思,他们也都猜到了……但凡我有任何意外,一定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秦诗柔满脸都是嘲弄,她没有丝毫的忌惮与畏惧:“呵……那又如何?” “你不过是一介农妇罢了,我杀死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你死了,这京都有谁人会在乎,有谁会愿意拼着身家性命,为你申冤报仇?” “呵……难道是那些自身都难保,贪生怕死,低贱迂腐的百姓吗?他们犹如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怎么,你还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顾若翾抿着唇角,淡淡地凝着秦诗柔得意而张狂的眉眼。 秦诗柔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顾若翾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凝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真的太高估自己,太高看那些百姓了。今日,你死了,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大海,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波澜与起伏。” “求我……如果你现在肯下跪,向我求饶。或许我还能看在你曾经陪着阿郎,吃苦共患难的份上留你一个全尸,让你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沈聿臣的脸色泛白,他的薄唇蠕动看向顾若翾:“翾娘……夫妻一场,我也不想看你落得太过凄惨下场。你……你别和郡主硬碰硬了,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会比初云还要更惨。” “你别逞能了,就低下头服个软,向郡主下跪求饶吧。翾娘,今生是我负了你……是我混账。若有来生,希望你别再遇见我。” 他说罢,便扭过头去再不看顾若翾一眼。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他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前途如今都系在秦诗柔的身上,他决不能再表露对顾若翾的任何愧疚。 顾若翾忍不住轻笑一声:“所以郡主要杀我,你身为夫君……非但不会救我,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弄死吗?” “沈聿臣……男子汉大丈夫,你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分属于男子的气概与尊严?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你居然像狗一样跪在她的面前,向她摇尾乞怜。你可真是丢男人的脸……更是丢了你沈家的颜面。倘若你沈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非得被你气得棺材盖都要合不拢了。” “看你这样窝囊贪生怕死的行径,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懦夫,窝囊废?” 他的行为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曾经的自己,是有多么的蠢、傻,多么的愚昧无知。 沈聿臣眼眸颤动……怔愣地看着出言讥讽,神色冰冷的顾若翾。 他结结巴巴地劝:“翾娘……你别再执迷不悟了,有时候能落到一个痛快死的下场,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若翾气得当即便破口大骂,这个男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你若是脑子坏了,那就重新钻回你娘肚子里回炉再造。沈聿臣……我真是看不起你,你令人恶心至极。” 秦诗柔却发了怒,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咒骂沈聿臣。 她抬起手便要扇顾若翾耳光。 “你是疯了吗?你这个贱妇,你居然敢骂阿郎?” 顾若翾抬手,手臂有力地抓住了秦诗柔的手腕,而后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回去。 “真是渣男贱女……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极为般配的一对。” 她的隔夜饭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只要一想到她现在还是沈聿臣的妻子,曾经与他拜堂成亲,曾经为了他任劳任怨,对待沈家人,她就恶心的吞一口唾沫,都能将自己恶心死。 秦诗柔被打的,脚步趔趄后退……她难以置信的捂着疼痛的脸颊,怔愣地看着顾若翾:“你……你个贱妇,你居然敢打我?”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来人,给我将这个贱妇立刻给绞杀了。我绝不允许,再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房门打开,立刻有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冲进来。 沈聿臣震惊无比,他如何能想到翾娘居然敢打郡主?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搀扶住了秦诗柔:“郡主,你没事吧?” 秦诗柔恼怒无比,她将全部的气都撒到了沈聿臣的身上。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妻子打我?” 她一巴掌扇在了沈聿臣的脸上。 沈聿臣的脑袋发蒙,连忙解释:“我……我没想到她会出手打郡主。郡主息怒……” 带刀侍卫冲到顾若翾面前,控制住了她的手脚,秦诗柔的眼底闪过几分弑杀之意,突然想到什么眸光陡然一亮。 她原本狰狞满是怒意的脸颊,在看向沈聿臣时彻底变成了笑意盎然。 “我真是没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让你这个夫君,亲自动手呢?” 她扯了条白绫,塞到了沈聿臣冰冷的手掌。 “阿郎……给你表现的机会来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你不是说,你对这个贱妇没有半分的夫妻之情吗?现在你就证明给我看……阿郎,你亲自动手。” 昔日的恩爱夫妻,反目成仇。温文尔雅的丈夫,亲自绞杀自己的妻子!呵,这是多么刺激,多么精彩的一幕啊! 秦诗柔越想越觉得激动,她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看到精彩的戏码上演了。 沈聿臣的身子如坠冰窟,他低垂眼帘看着塞在手心里的白绫,顿时只觉得这条白绫犹如千斤重。 他手臂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拿不住这白绫。 秦诗柔看他犹豫,不耐心地催促他:“赶紧动手……我可没多少耐心了。” 她谆谆善诱:“阿郎,只要你将她给弄死……三日后,属于你的户部官职任命书,就会顺顺利利交付到你手中。” “去吧,杀了这个无用的绊脚石,你的前途,你沈家的门楣,将会攀登到你无法想象的高度。” 她说罢,狠狠地推了沈聿臣一把。 原本控制住顾若翾的侍卫见此,立即后退,给沈聿臣让开了位置。 顾若翾依旧坐在圈椅上,她淡淡勾唇揉了揉刚刚被攥疼的手腕,嘲弄地看着,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的沈聿臣。 他捧着那条白绫,手臂抖得不像话。 可他眼神却无比的坚定,那里闪烁的再不是以往对她温柔含情的目光,而是要夺她性命的狠厉与冷血。 沈聿臣的眼尾泛红着,走到近前,他缓缓地抬眸看向顾若翾。 他的声音满是战栗:“翾娘,对不住……我只能舍弃你。” “你忍一忍,我下手会很快的,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顾若翾眉眼覆上冰霜,冷冷地盯着沈聿臣:“沈聿臣,你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沈聿臣你确定,你要给秦诗柔当一条听话的狗吗?” 沈聿臣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秦诗柔心急如焚地催促:“废话什么?赶紧动手啊!”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沈聿臣如果你心软了,那今日死的人除了她,还有你……” 她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一声声敲击在沈聿臣的心上,他暗暗咬牙,当即便攥着白绫缠绕上顾若翾的脖颈。 秦诗柔激动的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她脸上满是狰狞与狠辣:“弄死她。” “快点!” 沈聿臣闭上眼睛,手臂刚要用力勒紧白绫,顾若翾突然出声说话了。 “秦诗柔,你还记得你手臂上的那个疤,是怎么来的吗?” 第58章 她居然真的是嘉阳公主?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愕地看着顾若翾,她猛然捂住自己的手肘。 她手肘那里有一处旧疤,除了亲近的人,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顾若翾她是如何知道的?她为何会在此刻提起? 秦诗柔压住自己激荡的情绪,紧紧地盯着顾若翾那张酷似嘉阳公主的面容。 她趋步上前,一把推开沈聿臣。 “你是什么意思?”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盯着秦诗柔满是震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十岁那年,不慎被野狗袭击……有个小女孩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救了我一命。那个小女孩的手臂,从此留了一个疤,再也无法消退……” “秦诗柔……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莫不是,你现在长大了,早就将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诗柔满脸惊惧地看着顾若翾,冷汗骤然沁背,“你……你……” 她不禁踉跄后退,脚踝一崴整个人朝着地上摔去。 沈聿臣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殷切地扑到秦诗柔的面前,略带关切地询问:“郡主,你没事吧?” 顾若翾漫不经心地哂笑一声,她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眉眼淡淡地凝着秦诗柔的狼狈与慌乱。 “秦诗柔……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你有胆子,敢夺走我的命吗?与你周旋演戏了那么久,你还真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秦诗柔如遭火燎,眼睛根本不敢与顾若翾对视。她的身子战栗得厉害,久久都无法回神清醒。 不,不可能! 这个贱妇不可能是嘉阳公主。嘉阳不是在丹州养病吗?她们每年都会有书信互通往来的。她们从小长大,不过三年未见而已,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嘉阳? 可是……她手臂上的疤,除了亲近之人知晓,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包括沈聿臣,她都没有告知。 这个贱妇却能清晰地说出来,且表露得那么详细。 秦诗柔的脑子轰隆隆作响,她的思绪被炸得四分五裂,再难拼凑完整。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大理寺办案……还请芳华郡主开门,接受本官的盘问。” 沈聿臣眼底满是惶恐,“郡主,现在怎么办?” 敲门声越发的剧烈:“郡主楼上的包厢,藏了一个尸体。此事关系甚大,还请郡主速速开门。本官喊三声,倘若郡主不开门,本官让人撞开此门……” 顾若翾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慢条斯理地走到秦诗柔的面前,缓缓地伏低身子低声呢喃:“秦诗柔……看来,你今日是杀不了我了。” 秦诗柔的喉结陡然漫上几分腥甜,她咬牙盯着顾若翾的眉眼与面容:“你,究竟是谁?” “郡主以为我是谁,那我就是谁!”顾若翾漫不经心地伸手,戳了戳秦诗柔的脑门:“以前我只以为郡主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娘子。经此一事我才发现,郡主居然还藏着另一面啊。这些年,你装的应该挺辛苦的吧?” 秦诗柔倒吸一口冷气,有什么答案在这一刻已然呼之欲出。 她眼前的这个贱妇,她……她居然真的是嘉阳! 秦诗柔惊愕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整个人犹如傻了般,怔愣的看着顾若翾。 沈聿臣以为,顾若翾这样说话,这样轻蔑地戳秦诗柔的脑门,秦诗柔会愤怒,会发疯,会让人立刻杀了顾若翾。 谁知道,秦诗柔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是那么的平静……细看之下,他渐渐发现,郡主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沈聿臣百思不得其解,秦诗柔这突然之间的转变。 他糊涂至极,蹙眉看向顾若翾,沉声呵斥:“翾娘,你不该这样与郡主说话……” 顾若翾冷冷打断沈聿臣:“闭嘴……我现在没空听一条狗在我耳朵边,汪汪乱叫。” 沈聿臣气得脸色泛白,“你,你居然骂我是狗?” “我现在还是你的夫君……你怎能这样羞辱自己的男人!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翾娘,你是疯了吗?你若是赶紧给我道歉,或许我还能原谅你的过失之语,不与你计较。我会帮你求求郡主,让她给你留一个全尸,让你痛快的去死。” 第59章 发现了一具死尸 顾若翾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个傻缺。 他还以为秦诗柔真的能只手遮天,真的能杀了她吗? 秦诗柔现在,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儿吧。迫害皇家公主,这可是会被诛杀的死罪。 她故意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秦诗柔,就是故意引诱秦诗柔豁出一切,在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还要对她动杀心、杀手。 她要以身入局,一步步引着秦诗柔坠入地狱! 顾若翾故作轻蔑地扫了眼沈聿臣:“你可以去问问你亲爱的郡主,她现在还敢杀我吗?” “芳华郡主……你敢吗?” 秦诗柔脸色惨白的抬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顾若翾那挑衅嘲弄的笑容。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任由尖细的指甲刺入掌心的肉里。 那些尘封的回忆,犹如浪潮般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 她以前……在嘉阳公主面前,就像是一条温顺听话的狗!这贱妇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嘉阳经常对她笑的模样。 秦诗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冰封住。 她几乎都不敢抬眼去看顾若翾。 顾若翾又轻轻说了句:“秦诗柔……让人打开房门。” 沈聿臣沉着脸指着顾若翾:“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在命令郡主吗?” 郡主肯定会很生气,肯定会再也忍受不了,杀了翾娘的! 谁知,他的话语刚落,便听见秦诗柔说了句:“来人,开门。” 沈聿臣整个惊呆,他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诗柔:“郡主……你……你怎会听她的?” 秦诗柔暗暗咬牙,攥着拳头不理会沈聿臣。 她一双眼睛只晦暗不明地凝着顾若翾。 她不知道顾若翾回京的事情,太子与皇后是否知晓。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大祸临头。 一个身份低贱的农妇,她可以随意打杀。可一国公主,却不是她能轻易擅动的……她必须要先按兵不动! 顾若翾挑眉,似笑非笑地回视着秦诗柔。 侍卫听命,立即将房门打开。 下一刻,穿着一身官袍的大理寺少卿周毅迈步入内。 周毅在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秦诗柔的身上。 “郡主,我们的人在楼上包厢发现了一具死尸。不知,你是否能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诗柔一惊,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死尸?” “我不知情。” 周毅脸色平静,当即便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一具尸体抬了进来,搁放在秦诗柔的面前。 有人掀开了白布。 秦诗柔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她的心猛然一沉。 周毅紧紧地盯着秦诗柔的眉眼,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神色:“据本官所知,这个人乃是秦府的侍卫。很多百姓都指认,今日这侍卫是随着郡主进入这茶社的。” “郡主能否解释一下,你的侍卫为何会在你屋内断了气?” 秦诗柔没想到,她安排毁坏顾若翾清白的侍卫居然死了。不过她也松了口气,这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她派人去毁坏顾若翾的清白了。 可……她却也无端地沾染上了杀人的罪名! 秦诗柔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心急如焚,面上却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有人跑进来,向周毅禀道:“周大人,我们的人在附近的巷子里,居然发现了芳华郡主身边的心腹婢子,正被人挑断手筋脚筋……” 秦诗柔的身子猛然一僵,初云被人发现了? 那些蠢货,他们怎么能在附近巷子口就对初云动手呢? 她还没消化掉这些话,那个人继续说道:“那个婢子奄奄一息,一直都在说,她知道郡主的一些秘密。只要能救她,她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那个婢子甚至还提到了近日京城那十多桩无头冤案的事情……” 秦诗柔心里一震,整个人焦躁如焚,怎么会这样? 事情好似脱离了她的掌控! 周毅凝着秦诗柔难看至极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由得冷哼一声:“看来,这些事情都与郡主脱不开关系啊。本官奉命,彻查那十多桩无头冤案,正愁没有任何思绪呢,没想到郡主身边的人,居然给本官提供了线索。” “既如此,按照规矩……还请郡主随本官到大理寺走一趟了。” 秦诗柔倒退一步,她满眼都是怒容地看向周毅:“我……我乃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你无权羁押我……那一切,都不过是那个婢子蓄意报复本郡主而已。” “她是自己做了错事,眼看着自己活不成了,便想着要拖我下水,故意编造谎言以此报复我罢了。周大人,你为官多年,侦查刑案无数,你不会单凭一个丫鬟的口空白牙,就随意给本郡主定罪吧?” 周毅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想到郡主倒是伶牙俐齿,很会为自己辩解啊。虽然单凭一个丫鬟的话,确实无法定郡主的罪。可只要有嫌疑,凡是苍凌国的百姓,都有义务协助本官办案,这是陛下给大理寺的特权。郡主……不要让本官再白费口舌,还请随本官走吧。” “若是客客气气地请郡主,郡主不愿配合,那就别怪我等一群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对郡主不客气了。” 秦诗柔气得脸色铁青,她暗暗咬牙死死地瞪着周毅:“你……你敢?” 周毅理了理衣袖,一派正直铁面无私的模样。 “本官正在遵循正常办案程序,有何不敢?” “来人,押郡主回大理寺……” 第60章 薄唇擦过她的耳朵尖,似是吻了吻 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捕快从外面冲进来,瞬间将秦家侍卫压制住,毫无怜香惜玉地捆住了秦诗柔的双手。 沈聿臣看得心惊,他欲要上前阻拦,周毅挑眉看向他:“怎么,这位公子也想随本官去大理寺坐坐?” 沈聿臣如今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进士罢了,他如何能与大理寺少卿硬碰硬。他吓得脸色铁青,再也不敢阻拦,低着头退下去。 秦诗柔气得整个人几乎都快要炸了,她被人推搡着出了房门。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筹谋的一切,居然这样不堪一击,全数崩溃。以前,她明明也是这样做的,为何大理寺的人没有找她? 这次,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倒霉撞到了大理寺少卿周毅? 秦诗柔抬头看向顾若翾……当看见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她陡然明白了过来。 她懂了!这全部都是顾若翾的手笔……是她将计就计,假意屈从配合他们演戏,然后再在暗中部署,故意引导着她一步步犯错,再就此抓住她犯错的把柄,将她往死里弄! 秦诗柔暗暗咬牙,嘉阳她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念丝毫的幼年情谊,这是要往死里整她! 好,真是好得很! 秦诗柔一边哭一边被捕快推着走。她心里不止嫉恨上了顾若翾,还恨上了周毅,几乎恨到了极点! 周毅这块硬石头,几乎与慕今安是一个臭德行。油盐不进,目中无人……冥顽不灵到令人发指。 但他们偏偏却有意无意地与她作对。难不成他们现在都是顾若翾的人? 秦诗柔紧紧的攥着拳头,将满腔的恨意死死地压下去,她不会坐以待毙,不会就这样被顾若翾给打入地狱的。 顾若翾,就算她是嘉阳公主又怎样,她不怕她!她做小伏低,忍受委屈这么多年,她真是受够了……她们走着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一切都还早呢! 秦诗柔被周毅带走后,沈聿臣焦急如焚,他愤怒的冲着顾若翾呵斥:“翾娘,你这次真是死定了。如果郡主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活不了……” “你怎么就这样顽固呢。你为什么不乖乖赴死,成全我与郡主?如今倒好,郡主为了对付你,被大理寺揪到了辫子。这事若是闹到丞相那里,你想死都死不了……你就等着痛不欲生吧。我先去找丞相,等我回府就给你一纸休书。你做的所有事,与我,与沈家无关。你休想连累到我们沈家……” 他说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去。 郡主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他得赶紧去找丞相,让丞相想法子搭救郡主。 顾若翾看着愤然离去的沈聿臣,她心里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这男人可真是不要逼脸啊! 他是怎么有脸,有勇气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呵……这逼玩意儿怎么这样恶心?公主,本尊真的好奇,你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慕今安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犹如一个俊俏公子哥,悠闲无比的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向来不走寻常路,对于他以这种方式出现,顾若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身上再不是一身黑,而是难得穿了件藏红色绣着云纹的锦衣。 藏红色的衣衫,衬的他整个人更加魅惑似妖。那张薄唇犹如沾了血,殷红娇艳,似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人的外貌倒是绝色无双,放眼整个京城,估计都找不到比慕今安更加有侵略性的长相。 可,他的外貌再出众,都无法让女子轻易倾慕。他太有危险性,攻击性了,一般的女子哪里敢近身靠近?恐怕还没靠近,他一个眼神都能将人给敲髓吸血,碎尸万段了。 京城里的女子都将他当作魔鬼、怪物般惧怕。 没人有胆子将他当做可以仰慕,可以成亲的如意郎君! 顾若翾轻轻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与你有何干系?慕统领,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你的耳朵是不是聋了,本宫说过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 慕今安轻笑一声,对于她的厌恶冷漠,他全然不在乎。 他寻了个位置落座,单手支颌目光温润地凝着顾若翾的怒容:“公主生气的样子,还挺动人的!” “本尊之前鲁莽行事坏了公主的计划,如今这样的赔罪,不知道公主可否还算满意?秦诗柔如今,可是被带入了大理寺……估计她的名声是好不了了,即使这一次弄不死她,也得从她身上剥一层皮下来了。” “呵,没想到周毅那个木头还挺给力的……本尊不过言语讥讽了几句,他便生出了胆子与秦府抗衡。孺子可教也……是个可造之材!” 顾若翾眼底满是诧异:“所以,是你暗中操控周毅前来这个茶社,翻查出了你藏在秦诗柔厢房里的那具尸体?初云也是你派人劫走,故意让周毅的人发现的?你怕周毅不敢与相府抗衡,你就故意刺激周毅,让他明目张胆与秦家杠上,直接将秦诗柔带去了大理寺审问?” 慕今安慵懒笑着,缓缓颔首:“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所以公主,这个赔罪礼你满意吗?” 顾若翾目光复杂地看着慕今安,她何止是满意啊,简直是太满意了。不用她怎么出手,更不用借助太子皇兄的力量,就能给秦诗柔这样重重的一击,这简直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布局。 比她之前计划的,还要完美很多倍。 这一局,似乎就是她与慕今安里应外合,筹谋了这一切。仿佛她做什么,他都能料到,很好地给她兜底,将她所想所做的一切,都给弥补补足。 他们的配合是那样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慕今安太会揣摩人心了,他也太过神秘莫测、心机深沉。 遇到这样一个敌人存在,未来的路她会难走很多! “秦丞相爱女如命……这次是戳到了他的心尖。这一盘稳固无风波的棋局,终究泛起了一丝涟漪。本尊想,他们的真面目就快要一点点的被撕开了……” 顾若翾的眉心一动,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慕今安:“你……你怎知……” “嘘。”慕今安竖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自己的殷红的薄唇上:“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即可。公主只需要记住……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就行了。” 不但不想与她为敌,还想与她携手前行——最后这句话,他终究是没说出口。 他怕这句话会吓到她,会让她觉得,他更加心怀不轨,故意说这些花言巧语哄骗她。 经过沈聿臣的事情,他知道,她再也不会轻易信任何人! 话到此处,无须再继续。 慕今安淡淡笑着起身欲要离去,顾若翾却趋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慕今安,你这样三番五次地帮我,靠近我。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更让她觉得惶恐的是,他居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这让她无法心安。 慕今安这个人,太危险了,她拼命想要远离,可他却总是想向她靠近! 慕今安有些无奈地看着顾若翾。他若是说实话,会不会吓着她?估计她也不会信! 但他突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眼底掠过几分痞坏的笑。 他突然俯身靠近……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冲着她耳蜗轻轻地吹了一口灼热的气。 “若我说,我是在报恩呢?” 顾若翾的身子猛然僵住! “若我说,我想要你呢!”这句话落,他的薄唇轻轻地擦过她的耳朵尖,似是吻了吻。 第61章 公主,我想要你 顾若翾的思绪一阵轰隆作响,空白一片。 长睫剧烈颤动,她抬起秋水剪成的瞳,染了几分迷离怔愣地看向慕今安……原本麦黄的脖颈脸颊肌肤,渐渐地染上红晕。 耳朵那里更是红得滴血! 慕今安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敛了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抬手轻轻地抚摸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他的目光凝在那唇上,喉结轻轻地滚动! 这一眼,让他死死克制的情感,再也无法压制。 他唇角蠕动,低声呢喃:“公主,我想要你……究竟要以什么代价,才能得到你?” 这些话语犹如惊雷,在顾若翾的耳朵边炸开。 她陡然回了神,惊慌失措的推开慕今安,愤怒地呵斥。 “大胆慕今安,你个登徒子……你居然敢轻薄、戏耍本宫?你该当何罪?” 窗外有阳光投射进来,映照在慕今安的周身。 他犹如置身在光芒下,整个人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海、璀璨明亮的繁星,似乎藏了令人想象不到的深情。 才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他的眼睛怎会露出这样深,浓稠得犹如化不开的情? 顾若翾一点都不信眼前这个妖孽。 他是个狡猾狡诈,卑鄙无耻的狐狸,他想勾走她的魂,引她沦陷,让她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再不会轻易为情所困了!不动情,不念情! 她心里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海,她冷漠愤怒地看着这个妖精。 慕今安轻声笑了笑,他微微俯身抱拳,恭恭敬敬地向顾若翾行了一礼。 “公主息怒……在下不过是与公主开玩笑罢了,难道殿下还当真了?” 顾若翾气的身子忍不住发抖。 他一句玩笑,就能将他刚刚的轻薄行为揭过去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举起手臂便朝着慕今安的脸庞打去。 “浑蛋!” 她以为慕今安会躲! 谁知,他抬头唇角带笑,就那样不躲不闪地凝着她。 “啪”的一声。 响亮的耳光声在室内响起,顾若翾的手掌震得一麻,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她脸上浮上一些无措,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歪了歪脑袋,丝毫没有动怒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原本白皙的皮肤顿时浮上一些红色痕迹。 他嘴角依旧勾着,整个人显得还是那样吊儿郎当,好不正经的样子。 “这一巴掌……公主可消气了?” 顾若翾倒吸一口冷气,她怕慕今安生气会反过来对她动手,她的脚步还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手心那里痛麻得厉害,整个手臂都跟着战栗起来。可那痛麻却根本无法抵挡心头那激烈跳动的心跳。 他怎么就没躲? 就这样被她打? 这个妖孽,他到底想干什么! 慕今安看着顾若翾后退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有些战栗的手臂:“我皮糙肉厚的……当心伤了公主的手。” “来日方长啊殿下,总有一天你会看明白我的一颗心!” 他痞笑着跳窗离去。 室内除了她,再无一人。 顾若翾的脸色泛白,她捂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有些恍惚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她久久未语,没有任何的动静,目光一直盯着慕今安离去的方向。 前世不是这样的! 她与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交集。 她只知道这人在宸王登基后,成了他的心腹臣子,拿了虎符前往边境征战沙场。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那时已经缠绵病榻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内,被彻底封锁住了外界的消息。 慕今安应该是宸王的人。 可他却屡屡靠近她,与她产生了交集。这与前世的发展轨迹,产生了极大的反差,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让有些事情渐渐地偏离了轨迹? 前世她没偷偷出沈府,没偷偷去别院看望皇兄,所以她就没有机会撞见慕今安杀人,她也没差点死在他手中?正因为没这些交集,所以他们在前世,从始至终都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在今生,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行动轨迹,也就与慕今安在阴差阳错下产生了这些交集? 若说慕今安喜欢她,恋慕她,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她还没到自恋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她现在不但是个有夫之妇,更是一个被生活困苦磋磨了三年的农妇形象。 她现在的外貌,并不算多漂亮。与慕今安这样的绝色站在一起,他是天上明月,而她就是地上微不足道的淤泥。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慕今安为何会这样反常地对她? 顾若翾想了很多,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头疼不已,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夏荷从外面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打量了一下屋内四周:“公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若翾敛回思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慕今安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在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出什么招数,她接招就是! 慕今安若想用自己的美色蛊惑她,让她为情沦陷,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她的一颗心因为前世种种,已经冷硬无比,此生她再不会让任何男人进入她的心。 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吃过一次亏就够了,断然没有栽两次跟头的道理! 想通这些顾若翾就不再纠结。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夏荷:“我们回沈府。” 夏荷一惊,眼底满是惊愕:“公主,既然一切都与沈聿臣挑明了,我们为何还要回去?” “一旦秦诗柔被释放,她就会与沈聿臣不遗余力地对付你……到时候公主恐怕真的会有危险。太子的意思是让你立刻入宫,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然后再请皇后下懿旨,解除与沈聿臣的夫妻关系……” 顾若翾抬手打断夏荷的话语:“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这后一半,我决不能功亏一篑。” 夏荷眼底满是惊诧,很是不解的看着顾若翾:“公主,你是想……” 顾若翾目光灼灼的看着夏荷。 “你知道我为何会故意向秦诗柔泄露我的身份吗?” 夏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缓缓地摇头。 “为何?”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冷然:“我了解秦诗柔……她表面看着温柔善良,实则骨子里则是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疯子。” “过往那么多年,我因为公主身份,一直压制她凌驾在她之上。她早就对我心怀怨恨了,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有机会,能够报复我,摧毁我……甚至杀了我,你觉得她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而我等的……就是秦诗柔在明知道我公主身份的情况下,仍旧义无反顾地对我下手!” 夏荷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公主,你这是以身犯险啊。这太危险了……若是逼急了秦诗柔,你恐怕真的会有危险。” “这件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公主,还请你三思……” 顾若翾的眼底满是坚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身入局,每个人都是棋子……即使是下棋的人,也身在棋盘中。我要一点点撕碎他们那些人的虚伪面具……” 夏荷根本就劝不了顾若翾。 半个时辰后,她们回了沈府。 周氏看见顾若翾平安无恙地回来,她眼底满是惊愕,“你……你怎么回来了?阿臣呢?” 还有郡主呢。 她看了眼顾若翾的身后,空空如也! 她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顾若翾懒得搭理她,想要绕过她离去。 周氏气恼无比,她一把抓住顾若翾的手臂:“你是聋了吗?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第62章 狠打老太婆 顾若翾极为不耐的甩开周氏:“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周氏被甩得险些跌倒,她想不到如今这贱妇居然这样狂妄,阿臣早上离府的时候明明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贱妇该被押入府衙被浸猪笼了。 可这贱妇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阿臣与郡主却不知所踪……事情肯定是出了纰漏。 但她想着,即使事情出了意外,依着郡主的身份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反正彼此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必再继续与这贱妇演戏。 今天沈府这个门,她绝不会让这贱妇再踏入。 她也好向郡主好好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 所以周氏拦着顾若翾的去路,手指戳上顾若翾的鼻梁,犹如泼妇般大骂。 “你个贱妇……不尊长辈,恶意辱骂殴打婆母,你的好日子到头啦。我告诉你,我的阿臣不要你了……你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下堂弃妇。你后半辈子,都会挣扎在泥里绝望求生……” 顾若翾眼底满是寒霜,她想也没想直接抓住了周氏的手指头,狠狠的一折。 “都说了让你闭嘴,非是不听,还在我耳边逼逼赖赖的啰嗦……” 咔嚓一声响,疼痛猛然袭来,周氏鬼哭狼嚎:“啊,我的手。” 顾若翾直接掰断了她的手指,她一脚将她给踹开:“再骂我一句,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戏码落幕,无须再演,她也没必要再受这老虔婆的辱骂与欺辱!她忍这婆子,忍得太久了! 今日,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她先好好出出气才是。 周氏狠狠地摔倒在地,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打滚哀嚎。 “啊,好疼,我的手指。”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再次对她动手。这贱妇真是反了天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吼,“来人,来人,将这贱妇给我捆起来。我要弄死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府内的奴仆听到呼唤,连忙朝着顾若翾聚拢过来。 顾若翾淡定自若地掏出帕子,擦了擦触碰周氏的手指。 周氏捂着手指站起来,眼底满是怒恨:“将她给捆起来,先打她五十板子再说。” “居然敢殴打婆母,实在是其罪当诛。我要扒了她的皮,抽她的骨。” 顾若翾极为不屑地轻嗤一声。 她抬眸看着将她围拢住的沈府家丁,在他们欲要触碰她的衣衫时,突然冲出来几个武功高强的小厮。 不过几招,便将这些软脚虾家丁给制服。 他们被打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周氏几乎都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那几个武功高强手脚灵敏的小厮:“你们……你们也想跟着这农妇造反吗?你们不是秦家送过来的奴仆吗?” “郡主可是我未来的儿媳,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几个小厮并不理会周氏,他们制服住了那些家丁,全都齐刷刷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挥了挥手,他们便将那些家丁全都带了下去。 整个院内,只剩下她与周氏二人。 周氏的脸色惨白,她整个人不寒而栗,她的脑袋空白一片,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你……那几个小厮,是你的人?你……你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你如何能使得动那些武功高强的小厮?” 顾若翾轻声笑着,一步步朝着周氏靠近。 “你不是一向精明会算计吗?不如你猜一猜,这是为什么?” 周氏一步步地后退着,她眼底满是慌乱:“我……我如何猜得出?你……你究竟背着我与阿臣,攀附上了这京城的哪个野男人?” “对,一定是你勾搭上了有权势的野男人,所以你那野男人才派了人插入沈府来帮你。” 顾若翾挑眉,不由得被气笑了。 “沈聿臣犯贱的勾搭上了秦诗柔,所以你便也给我按上这样的罪名?周氏……你的思想可真是龌龊啊,怪不得能培养出沈聿臣那种只想吃软饭、走捷径,靠自己身体色相,靠女人才能往上爬的软骨头。” “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看上了沈聿臣这个窝囊废……” 周氏愤怒无比,她厉声打断顾若翾:“你……不许你诋毁侮辱我的儿子。当初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我儿子,非要嫁入我们沈家,可不是任何人逼着你,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嫁的。” “你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孤女,还痴心妄想要缠住我儿子一辈子,你够格吗?你配吗?我儿子丰神俊逸,俊美非凡,你如何能配得上他?这几年能让你陪在他身边,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已然是对你格外开恩,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啪……顾若翾揪住周氏的衣领,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去你娘的福气……” 周氏被打蒙了,她气得几乎要吐血:“你……你个贱妇,你居然敢打我?” 啪。又一巴掌,紧跟着落在她的脸上。 周氏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脑袋晕乎混乱一片,鲜红的血沫从她嘴角溢出。 她嘶吼挣扎着,想要还手打顾若翾:“啊,你个贱妇,你怎么敢的?你放开我……我一定要让阿臣休了你这个毒妇。” 第63章 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啪啪啪……顾若翾犹不解气,又接着扇了她几个耳光。 “逼逼赖赖那么多,不就是想讨打吗?我成全你……” “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第一次遇见你们这样脸皮厚如城墙的无耻之徒。你还真以为你儿子是香饽饽,你想休就休,想娶就娶吗?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忍着你,惯着你?” “无论是沈聿臣,还是你这个死老太婆……你们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滩恶臭到发烂的垃圾。” 从她睁眼醒来的那一刻,她早就想以这样的方式打周氏了。 她忍了这老太婆那么久,实在是忍够了! 周氏彻底被打蒙了,整个脸颊不受控制的,快速红肿了起来。不过半刻,就肿的像一个猪头。 她嘴巴里再也骂不出任何的污秽之语。她嘴里不停的吐着血沫,牙齿都混着血水吐出了两颗。 顾若翾打的手心都肿胀无比,她冷笑一声松开周氏。 周氏犹如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她呜咽崩溃的大哭。 “呜呜……” 她嘴里想骂脏字,却吐不出任何清晰的话语。整个空荡的府内,都回荡着她犹如杀猪般的哀嚎痛叫声。 顾若翾再不管她,径直回了翩若院。 夏荷拿了一盒膏药,轻轻的涂抹在顾若翾的手心。 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殿下若真想教训那老太婆,直接吩咐奴婢动手就是……你看看这手心肿的,殿下你疼不疼?” 顾若翾浑不在意的勾唇笑了笑:“肯定是疼的,但是让你动手,哪有我自己动手打,来得痛快?” “这些年,这老太婆仗着我做小伏低,奉迎讨好她,她屡屡挑衅针对我。这口气,我忍了很久了。如今这十多个巴掌打下去,到底出了那口恶气。” 夏荷眼底的心疼这才消散了几分。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她亲自为顾若翾准备了膳食。 顾若翾简单用了一些饭,“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周氏被打的那样惨,在沈聿臣没有回来前,她估计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她这里可是有四个武功高强的小厮保护着,那些不懂武功的家丁,根本就不是这四个小厮的对手。 顾若翾知道,这几个小厮是皇兄安排的暗卫,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所以她很安心,暂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临睡前嘱咐夏荷:“我让你办的事情,务必一定要安排好。” 夏荷认真严肃的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不会掉以轻心的,太子殿下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顾若翾的心里流过几分暖意,这一世她倒是多了很多,能够全心交付信任的好帮手。 她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这一夜她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再做噩梦。 沈聿臣却一夜未归,他惶恐不安的去找秦丞相。秦丞相知晓了来龙去脉,差点没将沈聿臣给弄死。 但他到底还是忍了杀意,前往大理寺救秦诗柔。 谁知周毅铁面无私,不畏强权宁愿丢了头顶的乌纱帽,也要羁押秦诗柔继续审理此案。秦丞相气的脸色铁青,他看着周毅那张宁死不屈的面容,恨得咬牙切齿。 他当即便控制不住让人打了周毅,带人强硬闯入牢房。 秦诗柔到底是郡主身份,周毅也没敢让人对她用刑,她被关押在单人牢房里,红着眼睛忍受着牢房里恶臭难闻的味道。 无论这里的人问她什么,她都闭嘴不言。她不傻,比谁都清楚只要她不承认,无论他们掌握多少证据,这些人都不敢对她如何。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没过多久秦丞相便带人闯了进来,她红着眼睛扑入秦丞相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秦丞相心疼坏了,给她擦干眼泪,安抚她别害怕。他搂着她,便要带她离去。 周毅捂着流血的脑袋,梗着脖子挡在他们的面前:“秦丞相虽然你是百官之首,官职比微臣高得多,可微臣既然是大理寺少卿,奉命办理此案,那就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丞相徇私枉法,将此案嫌疑人从这里带出去。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旦秦丞相将秦诗柔就这样带走,那就破坏了他大理寺的规矩。以后但凡是个有权势的,是不是就会有样学样,不将大理寺放在眼里? 大理寺的风头本来就弱了龙驭卫一截。 这次他若是轻易退缩,那他大理寺永远都比不过龙驭卫的威望与权威。 周毅想着身板不由得又挺直了几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秦诗柔离去。 秦丞相气的脑袋发懵,他为官多年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榆木疙瘩、死脑筋。 他身为丞相,坐在百官之首,只有旁人奉承他,听命于他的份儿,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的对面,胆敢有骨气与他抗衡叫板。 秦丞相气的胸前飘逸美髯,都跟着抖动起来,他抖着手臂指着周毅:“你信不信,本相现在就能摘了你头上戴着的乌纱帽,更能摘了你的脑袋?” 周毅摇摇晃晃的屈膝跪地,他视死如归:“丞相若是一意孤行,自然可以利用你的特权摘了微臣头上的乌纱帽、以及微臣的脑袋。微臣无愧于江山社稷,无愧于陛下、百姓。” “朗朗乾坤下……微臣相信事事都会有王法。微臣一人死,若能唤醒无数沉寂带有热血的心,微臣也死而无憾了。” 位高权重,决不是他们为官者能够肆意妄为,为己徇私的盾牌。 他出身寒门,从小尝尽了这世道所有的不公,从他坐在这个位置开始,他就立誓拼着这一身血肉,即使粉身碎骨,他也要这世道都在青天下。 周毅说罢,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地板。他身后没有退路,退一步便是悬崖深渊。即使知道会得罪秦丞相,秦家,他会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也要为了这公道、枉死的百姓,抗衡到底抵死不从! 第64章 誓死不退 他脑海里浮现的皆是那一具具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尸体。没人知道,当他看见那些惨死,四肢都残缺的尸体,他是多么的震撼与愤怒。 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究竟是犯了何错?居然要付出这种惨死的下场?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根基,微不足道的百姓吗?所以那些权势世家,便能一句话吩咐下来,就随意夺了他们鲜活的命? 凭什么啊?他们也是人啊,不是那些权贵可以随意屠杀的牲畜。 这一步如果退了,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何意义? 只要不死,秦诗柔他必须审,这个案子他也要一查到底! 秦丞相看着周毅这块臭石头,冥顽不灵誓死不退的模样,他气得几欲吐血。 他喘着粗气双眼漫上血丝,死死地盯着周毅。 “这么说,你是要与本相作对,要与本相为敌了?” 周毅没有抬头,一字一顿回道:“微臣不敢与丞相大人作对,微臣只是在秉公办案罢了。是丞相大人想要徇私枉法,想要包庇自己的女儿逃脱法律的制裁。” 秦诗柔忍不住哽咽辩解:“我是冤枉的,周大人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周毅紧紧地攥着拳头:“究竟是不是冤枉,还是要审了再说。若是芳华郡主是冤枉的,你就这样被秦丞相带走了,虽然你能安然无恙,可这十多条的无头冤案,那些百姓就会扣在你头上,你永远都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秦诗柔的心猛然一沉,她扭头看向秦丞相。 “父亲……” 父亲虽然有权势可以保她一生无虞,可是,却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周毅虽然讨厌,可有一点他说对了,今天若是她迈出了这个门,恐怕滥杀无辜的罪名会跟随她一辈子。 她怎会允许,自己身上沾染上这样的污名? 她以后要嫁给沈聿臣,要成为首辅夫人的。她身上如何能有污名?不行,她必须得想法子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秦诗柔心思快速转动,她扯了扯秦丞相的袖子:“父亲,我想留下。” 秦丞相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诗柔:“柔儿?” 秦诗柔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毅:“周大人,不知道我是否能与父亲私聊几句?” 周毅皱眉想要拒绝,秦丞相直接下令:“来人,将周大人带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 他是丞相乃官居一品,凌驾在所有官员之上,在朝堂上除了陛下、太子,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的命令没人敢忤逆。 很多人都怕得罪秦家,所以当秦府的人将周毅给抬走,大理寺的捕快全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周毅气得脸色铁青,却在看见那些捕快哀求的目光,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无声地选择了妥协。 他刚刚那么逼丞相,差点就脑袋搬了家,他可以不怕死……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可这些捕快,大理寺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有家室有亲人的。周毅的眸光黯淡,终是停止了挣扎,被人拖着离开。 单人牢房内……秦诗柔不知道对秦丞相说了什么,他先是愤怒地扇了秦诗柔一巴掌。秦诗柔跪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秦丞相背过身去,气得身子发抖。最终却抵抗不住秦诗柔的哭求,他终是闭了闭眼……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谈论了什么。 周毅一直都守在牢房门口,半个时辰后,秦丞相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地走出牢房,他定了定情绪淡淡地扫了眼周毅。 “好生审问,不许对我女儿动刑。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丝,本相一定会摘了你、包括这大理寺所有人的脑袋。” 秦丞相警告完周毅完,便甩袖离去。 周毅成功留下秦诗柔,他本应该觉得高兴……可他无论如何却高兴不起来。他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一夜他没合眼,连夜审问秦诗柔。 秦诗柔全程都很配合,笑容温和,端的是一派温柔优雅,将芳华郡主的气度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大人,为了洗清我身上的冤屈,我愿意配合你审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希望能快点协助大人,破了那十多起无头冤案。那些百姓被灭门,我也挺痛心的……” 她说着,甚至还哽咽了两声。 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子! 周毅凝着她伪装的无懈可击的面容,他头一次觉得这女人可真是太会装,太会演了。 直觉告诉他,那十多起无头冤案,一定与秦诗柔有关。可他苦于没有证据……如今秦诗柔又这样有恃无恐,淡定无比。 周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很多问题,周毅都还没问,秦诗柔便主动回答。 她非常坦诚地承认,自己倾慕于沈聿臣。但因为沈聿臣有家室,她日日在府内以泪洗面,不知前路在哪里。今日之所以在茶社,全然是因为她想再最后一次见沈聿臣,自此便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意。 谁知她派去向沈聿臣传话的侍卫,却没了任何的踪迹,她担心事情出了意外,便下楼寻侍卫……她将在茶社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叙述出来。 “我深爱阿郎,谁知他居然与我的婢女颠鸾倒凤,我当时真是气疯了,便让人将初云给拖了出去。没过多久……周大人便带了人过来敲门。” “周大人……这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经过。我并不知道我的侍卫是怎么死的,也从来没有吩咐人挑断我那婢子的手筋脚筋。她背叛了我,怕我报复,所以她为了活命,才将京城发生的那十多起无头冤案推到我头上吧。” “哎,都怪我平日里对这婢子太过宽和,才让她有胆子将这样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周大人,我刚刚所言之语,皆字字句句是真,绝无半分弄虚作假,还请周大人明鉴。” 周毅坐在对面,脸色渐渐地沉郁下来。 他就知道这个芳华郡主的嘴巴,不是那么好撬的,她叙述的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纰漏。 他相信……就算将那些围观的百姓招过来审问,估计也寻不到任何的破绽。 秦诗柔的那个婢子初云倒是招了,将秦诗柔这些年所做的罪行,全都叙述了一遍。可是……到最后这个初云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单有人证,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那个死去的侍卫,仵作也没查出来,他的死是与秦诗柔有关。 案子到了此刻,好似走入了死胡同。 周毅正在皱眉沉思,该如何继续审问下去。突然有捕快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外面有人来自首了。” 周毅一惊,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自首?” 第65章 冷血无情地牺牲自己的儿子 “他要自首的案子是哪个?” 捕快看了眼秦诗柔:“那十多起的无头冤案,还有……芳华郡主包厢里那个死了的侍卫。” 周毅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满是不可思议:“是谁?” “秦家秦四公子——秦展宏!” 秦诗柔惊愕地张着嘴,也是一脸震惊:“四哥?怎么会是他?” 她的眼睛立即红了。 “不,不可能。我这四哥素来老实忠厚,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周毅脸色难看地让人将秦展宏带进来。 秦诗柔哭着扑到秦展宏的面前,她声音嘶哑地质问:“四哥,那些惨死的百姓,还有我的侍卫都是你杀的?” 秦展宏大概三十多岁……他身材有些肥胖臃肿,他穿着一袭藏青色满是褶皱的衣袍,颤巍巍地抬手轻抚着秦诗柔的背,他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是,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柔儿……四哥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你、诋毁你。” “那天你与沈聿臣私会,被那些百姓看到,他们私下里骂你,骂得很难听。你从小到大,我们便是秦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掌上明珠,我如何能忍受得了,那些卑贱的百姓辱骂你?” “但凡是羞辱你,咒骂你的人,统统都得死!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还有初云,也是我吩咐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的。她一个低贱的婢子,居然敢碰你喜欢的男人,我如何能让她好过?” 周毅目光森然望着秦展宏,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事情的发展,果然偏离了轨迹。 这就是秦丞相的手段吗? 为了保全秦诗柔这个嫡女,他可以毫不犹豫,冷血无情地牺牲自己的儿子? 秦丞相秦家,这是将他当做猴子般耍弄。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目无王法,将苍凌国的律法如此的践踏玩弄。 秦诗柔满脸伤心悲愤,攥着拳头捶打秦展宏的胸膛,愤怒无比地斥责。 “四哥,你真是糊涂啊。你不过是为了给我出气,便迫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是罪孽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秦展宏红着眼睛,他紧紧地将秦诗柔抱入怀里。 两个人贴得很紧,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四哥,好好的待在这里赎罪,我会让你的娘亲……舒舒服服地在秦府颐养天年的。”秦诗柔低笑一声,眼底哪里还有半分的悲愤,她极为不屑轻蔑地凝着秦展宏。 不过是一个庶子,能让他有机会顶罪,这都是她对他的抬举。但愿他能好好的听话,乖乖地当一个死人! 秦展宏压下眼底的暗涌,低垂下眼帘应道:“好。” 秦诗柔压住将要翘起的嘴角,扬高声音依旧控诉着秦展宏为了她,所犯下的那些罪孽。 她自责无比,愧疚得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秦展宏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罪都是我干的,这与你何干?你不必自责,如果那些枉死者要报复,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我这条命不值钱,他们想要,拿去就是!” 秦诗柔一双眼睛满是通红,她悲戚到了极致,肩膀抖动着不知所措的看着秦展宏。 “四哥。” 秦展宏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他扶她站了起来。 “回去吧,父亲还在等你,大理寺这个地方,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待的。这一夜,你受苦了!柔儿,是四哥连累了你,你别恼四哥可好?” 秦诗柔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四哥。 她彻底将自己摘干净,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因为哥哥犯错,而伤心痛哭的柔弱可怜妹妹。 秦展宏偏头不再看秦诗柔,他将她往外推,扭头看向周毅,“所有的罪孽全都是我犯的,这一切都与柔儿无关,周大人,你将她放了……让她回家吧。” “父亲还在家里等她!” 周毅气得脸色铁青,他死死咬着牙关,死死盯着秦展宏的眼睛:“你确定,你要认下这些罪?你可知道……一旦定了罪,这是要丢命的。” 他企图在秦展宏的眼里,探究出一丝畏惧与怯弱。 可秦展宏的眼神很平静,他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从主动踏入大理寺这个门,我就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周大人……你不也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是柔儿干的吗?即使你扣押她再久,没有证据还是没有。你不是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吗?如今我主动站出来认罪,岂不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再说,我不止自首,我还带了确凿的证据过来。” “这案子该如何评断,想必你办案多年,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吧?人……是我杀的,恶,是我做的。还请周大人秉公执法,还那些惨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秦展宏重新匍匐在地,额头贴在地板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周毅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紧紧攥着拳头,攥得脖颈处的青筋都跟着凸起,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 “秉公执法?还百姓们一个公道?呵……多可笑啊。” 真正的杀人凶手,在他手里却被无罪释放。那些惨死的百姓,他们如何能瞑目,安息? 第66章 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 秦展宏跪在地上,再不言语……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呵……人生来,就不平等啊! 他不明白这位周大人,究竟在固执纠结什么? 案子顺利地完结,凶手带着确凿的证据主动投案,这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为官者不是要圆滑行事,方才能节节高升,前途坦荡吗? 如周毅这般固执,不懂得变通的人,他这辈子的官路,恐怕到大理寺少卿这里就到了尽头。 秦府的侍卫欲要带走秦诗柔,周毅却拦着不让,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秦诗柔无奈地看向周毅,她满脸哀戚:“周大人,你还是认为,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吗?我真是冤枉啊……四哥他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行了,周大人却一直揪着我不放。周大人,是不是我曾经与你有过什么私仇,所以才招了你的惦记,以此公报私仇,借机报复?” 捕快张柳有些惶恐地扯了扯周毅的衣袖,他低声提醒:“大人……既然有人带着确凿的证据主动投案,这些案子就该定了。” “我们也不好再为难郡主,属下这就派人送郡主回秦府吧。” 周毅板着一张脸看向张柳:“这些案子还存在一些疑点……不能这样轻易定案。” 秦诗柔满脸委屈地哽咽:“看来,周大人是要为难我到底了。四哥,要不你回去吧,即使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可周大人他一心要与我作对,他不会放我离开。” “你去告诉父亲,女儿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了。为了自证清白,天一亮我就撞墙畏罪自杀,绝不辱没了秦府门楣,连累父亲与秦家。” 秦展宏有些愤怒地看向周毅,他一字一顿厉声质问:“周大人,你确定你要继续扣押柔儿吗?你这样做并不合规矩……我父亲有绝对的权柄,能够摘了你的乌纱帽,将你打入天牢。” 张柳吓得一张脸惨白,他几乎要跪下请求周毅别再那么固执了,否则不但大人要出事,他们这些大理寺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大人,你别再执拗了,案子审理到此刻,已然可以结案。让秦府的人,带郡主走吧……” 周毅看着张柳那满脸恐慌祈求的模样,他再扭头看向其他的捕快同仁,他们全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他整个人像是置身冰窟,绝望窒息到了极点! 秦诗柔将耳边的碎发,轻轻的掖到耳后,似笑非笑地凝着周毅:“周大人,这么多年,我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畏强权,誓死要为百姓讨回公道的好官。” “苍凌国要都是你这样的好官,那该多好?想必,这应该也是陛下与父亲想看到的。可惜啊,这世上的好官,真的都快死绝了,周大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毅的身子轻轻一颤,他只觉得有一股凌厉的气息,冲着他迸射过来,他抬眸对视上秦诗柔的眼睛。 她虽是笑着,一双眼睛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在威胁他! 她姿态优雅地走到周毅的面前,带着几分欣赏凝着他:“周大人……劳烦你送本郡主出去吧。你这样难得的好官,可不能和我父亲闹得太僵,否则你若是出了事,还有谁能为民请命,还有谁能为那些百姓讨回公道呢?” 周毅怎会听不出,她这番话里字字句句夹杂的讥讽与嘲弄。 她在疯狂地嘲笑他的不畏强权……她在笑他,即使他愿意豁出一条命,却终究无法讨回百姓们想要的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呢? 公道二字,如今不过是那些世家大族才能够定义的东西! 周毅的脸色惨白的毫无血丝,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怎么送秦诗柔离开的。 他们走到大理寺门前,有很多的百姓都站在大理寺门口,翘首以盼。当他们看见周毅,纷纷激动地大喊。 “周大人……怎么样?那十多起的无头惨案,可否审理明白了?凶手是谁?” “周大人,请你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凶手,还那些惨死百姓一个公道,让他们瞑目啊。” “是啊,草民们给大人跪下了。大人素来是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好官,我们相信,周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百姓们说着,纷纷匍匐跪地。 一时间黑压压的人头,犹如一把把钢刀,狠狠地刺入周毅的心头。 他的心刹那间鲜血淋漓,被冲击得体无完肤! 秦诗柔淡淡地扫了眼周毅,她挑眉笑了。 而后,她走到那些百姓面前,低声哭着将前因后果叙述给那些百姓听。 她没有任何的架子,当即便跪在地上请罪。 “此事是我那四哥,不忍我被流言蜚语所侵扰,所以才对那些百姓痛下杀手。这是我们秦家所犯的罪孽,我们实在愧对于百姓。” “幸好父亲大义灭亲,四哥又及时认识到错误主动自杀投案。秦家会妥善处理那些死去家属的后事……该补偿的,我们秦家加倍补偿,绝不会让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无法瞑目的。” 她情真意切地说着,甚至还冲着他们磕了几个头。 额头磕破了皮,甚至还流了血。 那些百姓中有秦府安排的人,他们当即便带头诱导风向。 “这不是郡主的错,希望郡主不要这样自责。” “是啊,这怎么能怪郡主呢?郡主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秦丞相也是大公无私的人,即使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他也不会包庇。” “对啊,秦丞相为国为民,操劳尽忠这些年,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郡主,你快快起来吧,不要再跪了!” 秦诗柔又忍不住低声啜泣了一番,而后她便让秦府人买了一些茶点,一一分发到那些百姓的手里,她关切地让他们保重自己的身体。 百姓们的怨气,在秦诗柔这一番表现下渐渐地消散。 如今案子既然已经结案,他们也安了心,很快那些百姓便都散了。 大理寺门口原本人声鼎沸,不过半刻,就归于一片寂静,空空如也。 张柳看得咋舌,“这样就完了?” 周毅眼睛酸涩得厉害,他无能为力的闭了闭眼。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质疑。 秦诗柔仰头看着大理寺门前悬挂的牌匾。一道阳光照落在她的身上,她畅快地轻笑。 笑完之后,她望向周毅……那双眼里再不是柔弱,善良……取而代之的是讥讽轻蔑。 “周大人……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哈哈哈……” “笑话……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秦诗柔仰头开怀大笑,她笑到最后,笑的眼泪几乎都出来了! 这一刻,她狂妄……嚣张至极,可又有谁能拿她如何? 她站在大理寺台阶之上,沐浴在阳光之下,她缓缓地抬手接住那些光,那些暖。 “王法,公道……向来都是由掌握权势的人来定义……所以周大人,下次别再说大话了,那样只会显得你更加愚昧可笑!” 第67章 一条路走到黑 “好好招待我的四哥,他虽然认了罪,但因为他是秦家的人,他不会被判死刑的。” “他若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一个个谁都跑不掉。” 秦府的人恭恭敬敬地搀扶着秦诗柔上了马车。 她虽然离开了,可她刚刚大笑的声音,犹如刻入他们身体血液里,久久回荡——经久不散。 那些笑声,似乎讽刺着所有人所有事,包括大理寺的上方悬挂的,先皇亲笔御书的‘大理寺’三个字的牌匾。 张柳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他气得浑身忍不住发抖。 一双眼睛猩红无比! 他再也忍不住带着哽咽看向周毅:“大人……这芳华郡主真是欺人太甚了,她太嚣张了!” “她这是间接在承认,那些事情都是她干的吗?” 周毅的身体一直都在紧绷着,当人达到了愤怒的顶峰,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 他的脚步趔趄了一下,踉跄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张柳连忙搀扶住了周毅的胳膊。 他哭丧着声音:“大人,你没事吧?” 周毅喘着粗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抹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无助,绝望……痛苦犹如刀子般,在他心头狠狠地搅着。 他怒啊,空有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心,却没有力量抗衡。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就这样被轻轻揭过! 他们不是能随意处置的牲畜啊,他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无辜之人,永坠地狱,作恶者却依旧逍遥法外,蔑视这天下公道。 呵,多么讽刺。 他耳边似乎都能听到那些惨死的冤魂,他们不甘而绝望的哭泣声。 疼! 他心口疼的,犹如快要将他身体血肉给撕裂开。 周毅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热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张柳吓坏了,连忙差人去请大夫。 正在这混乱的时刻……慕今安手拿折扇,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锦衣华服走到了周毅的面前。 他脸上依旧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他睨着周毅惨白的面容半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颗药丸,塞入了周毅的嘴里。 “你也就这点承受力了。” “为官者,特别是对一个为民请命,扫清天下不公之事的好官来说,这点打击与困难,算得了什么!周毅,你要走的路,还很远很长……怎么?这点困难,就轻易地将你给击倒了?” “本尊还等着你有一天,抓住本尊的把柄,将本尊就得正法呢。区区一个秦诗柔,就让你灰心丧气到这个模样?” 周毅喘着粗气,大口的呼吸……他眼眶里闪烁的泪光,一点点的隐退,他就那么盯着慕今安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慕今安,我终究是比不过你。” 慕今安挑眉,满眼都是兴味:“哦?你终于承认,你不如本尊了?” 周毅自嘲一笑:“是,我不如你。不如你脸皮厚,不如你卑鄙,更不如你狠毒,诡计多端。” “像我这样木讷,呆板……又坚硬如臭石头的人。我只有一身坚硬如石的硬骨头,才能有底气撑着我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慕今安,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我也不会放弃的……这个案子虽然表面上已然结案。可在我心里,它并没有完结。” “我定会……一查到底!凶手一日不落网,我一日就不会放弃。” 他咬牙推开张柳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他弹了弹有些褶皱的官袍,挺直胸膛抬眼看着慕今安。 “你等着……有一天,本官一定会抓住你的罪证,将你这个法外狂徒缉拿归案。” 而后,他冷哼一声缓缓的转身,与慕今安擦肩而过,一步步朝着大理寺府内走去。 那副倔强固执,死不认输的架势,被周毅诠释得淋漓尽致。 慕今安眉眼带笑,凝着周毅挺拔的身姿……周大人,一定要坚持住啊,他等着他缉拿归案的那一天。 张柳有些尴尬地低声咳嗽几声,他有些畏惧地看向慕今安:“慕统领,我家大人他……他是被芳华郡主给刺激疯了,所以才……才如此有些失态,还望你不要与他计较。” 明明是人家慕统领好心,帮了大人,大人非但不领情,居然还冷眼相对。张柳都觉得,他家大人很是无理取闹。 他真怕他家大人在得罪了秦家人后,再得罪了慕今安这个煞星。 别慕今安一个不高兴,直接先杀后奏……宰了他家大人! 慕今安自然明白张柳的胆怯与不安,他浑不在意的笑了。 “行了,本尊素来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本尊岂会和周毅他这样小心眼的人多做计较?” 张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宰相肚里能撑船?他怎么不知道,这慕统领的心胸如此开阔了?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以前有个官员就因为骂了慕统领一句,慕统领当场便割了那人的舌头! “本尊向来优秀……很得圣上看重,所以周毅向来嫉妒、眼红本尊。他事事都要与本尊攀比,却每一次都比不过……哎,真是头疼。都怪本尊太出色了,让他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张柳啊,你若是没事,就多多劝劝你家大人。让他别有那么大的嫉妒、攀比心。这对他不是好事,本尊怕他有一天,真的要被气死……”慕今安颇为无奈地扶额。 张柳垂下眼帘,握紧了拳头。 他怎么有种,想要揍这自恋狂的欲望呢? 这慕统领可真是太……太不要脸了! 第68章 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他家大人若是听到了,那还不得气死?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他家大人与慕统领相识多年,平日里两个人表面看着像是死对头,是仇敌。 可他们两个也只是嘴头上说狠话,从没有拔刀相向过。慕统领虽然手段狠辣,冷血无情,可他却从来没有生过大人的气,更不曾伤害过大人。 相反很多次,大人遇到了危险,都是慕统领派人保护大人。 怎么说呢,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总有一种他看不透,看不明白的东西!似敌似友,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点惺惺相惜,总之非常复杂。 顾若翾在沈府,是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香甜的觉。 她再次睁眼醒来,天光大亮。 她撑起身子推开了不远处的窗户,一抹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轻轻地舒口气,感受着那一抹温暖,再次确认她是真的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下一刻,夏荷脸色有些难看地走到顾若翾的身边:“公主,太子殿下传了消息进来。说是秦诗柔被无罪释放了,京城那十多起百姓惨死案,是那秦府的四公子秦展宏干的。包括那个侍卫,还有初云,都是那位四公子做的。” 顾若翾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这是秦家人向来管用的手段。那秦展宏乃是秦丞相的庶子……他平日里根本就不受宠,更得不到秦丞相的任何重视。” “秦丞相妻妾成群,他的儿子多的是,为了保住秦诗柔,随随便便地牺牲掉一个庶子,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秦丞相——秦弘文共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秦勉与秦诗柔皆是大夫人元氏所生。其余五个儿子,两个女儿皆是庶子女。 元氏乃三朝元老元太傅的嫡长女,元太傅是当今陛下的帝师,元氏身份尊贵,秦丞相素来比较敬重他这个嫡妻。 所以后宅里的事情,一应交给元氏管理。元氏名门闺秀出身,自小便懂得管家治院的手段,她性子也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那些姬妾、庶子女皆都被管制得服服帖帖,根本没人敢兴风作浪,挑衅嫡系一派的权威与地位。 秦丞相虽然平日里喜爱女色,却懂得分寸,嫡妻是他的妻子,与他并肩的夫人。那些姬妾,庶子女不过是奴才……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牺牲掉一个庶子保全秦诗柔根本就不算什么。 虽然这是顾若翾早就预料到的局面,可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她会为那些惨死的百姓痛心……更为了刚正不阿,敢于与秦丞相抗衡的周毅惋惜。 夏荷气得咬牙切齿:“芳华郡主真的太嚣张了,她居然还嘲笑周大人……周大人被她气得吐了血。” “还好慕统领及时出现,喂了一粒丹药给周大人。周大人应该没什么大碍……” 顾冕之让人将大理寺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传了进来。 夏荷恼的嘴巴都咬出了血丝。 顾若翾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生气,免得伤了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值当。” “既然秦诗柔、秦家将王法公道如此践踏羞辱,那本宫这一次,就会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他们不是喜欢用权势压人吗?本宫定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那位刚正不阿的周大人,被气得吐出的血,她会让秦诗柔给舔回去! 顾若翾一双眼睛犹如波澜不起的古老幽潭,她似跋山涉水,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她缓缓地走到铜镜前坐下。她望着铜镜里那张略带憔悴,布满了生活痕迹的脸。 她有些恍惚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粗粝的肌肤。 她几乎都记不清楚,自己公主时候的模样了! 三年了……不,不是三年啊。加上前世,她被磋磨到死的那三年……她已经六年的时候,不曾看到过苍凌国嘉阳公主的模样了。 她明明是公主之尊啊,可她却愚蠢地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最尊贵,最引以为傲的身份。 她真是傻啊。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犯傻了。 她是嘉阳公主,她是太子皇兄的皇妹,更是父皇母后的女儿啊! 他们……都在等着她回家呢! 六年……辗转两世,她该回家了! “夏荷……帮本宫梳妆。将太子皇兄派人送过来的公主服饰拿过来,给本宫换上……”顾若翾勾唇笑着,一字一顿地吩咐。 夏荷激动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当即便匍匐跪地:“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而后,她恭敬无比的将华丽宫装捧进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顾若翾换上。 明黄色的华丽宫装,由最上等的丝绸裁剪而成,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匠人的精湛技艺。衣襟上用金线绣着一团团栩栩如生的牡丹,外罩一件名贵的香云纱,衣摆如同云朵般轻盈,随着顾若翾手臂的摆动犹如空中云海飘逸灵动。 她的长发被精心梳理,分成几股,巧妙地编织成复杂的花样。发间点缀着各式宝石,像是烈火中的凤凰;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将顾若翾的面容映衬得更加娇美动人。 在发饰的中心,是一顶镶嵌着珍珠的凤冠。凤冠上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发间飞出,翱翔于九天之上。珍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每一颗都光滑圆润,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它们与宝石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发饰更加华丽而不失典雅。 公主气势浑然天成,贵气逼人到令人无法忽视。 夏荷有些恍惚地看着顾若翾,而后她眼睛通红的屈膝,再度匍匐跪地:“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顾若翾站在铜镜前,轻轻的伸展着手臂,慢慢的转身……她看着镜中华贵无比的公主宫装发饰,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六年……整整六年,这身她曾经亲自褪下的公主袍服,她终于又再次穿了回来。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为任何人,丢掉这身公主袍服!丢失曾经的自己! 晌午时分,陷入沉寂的沈府终于迎来了热闹。 沈聿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锦衣华服着身的秦诗柔下了马车。这一次秦诗柔带了不少秦家侍卫过来,他们刚刚下了马车,这些侍卫便将整个沈府给围了起来。 沈聿臣心惊胆战,他扫了眼那些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怎么带这么多的侍卫来沈府?” “区区一个翾娘罢了,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只要你发话,我这就让我娘去掐死她……” 秦诗柔眸光一闪,恐怕沈聿臣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个糟糠之妻是嘉阳,是苍凌国的嫡公主吧? 倘若他与周氏知道了顾若翾的身份,他们还会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听从她的安排吩咐吗? 依着周氏那贪慕虚荣的性子,她恐怕早就跪在顾若翾的身边忏悔,跪舔她的臭脚了。 第69章 爱上同一个男人 郡主再尊贵,能有一国公主,而且还是皇后的嫡女尊贵吗? 到时候,她这个郡主在他们眼里还算什么? 秦诗柔脸上浮上一抹戾气……她已让人查明了,三年前顾若翾去沧州游玩,遭遇意外被沈聿臣所救,自此对他一见钟情。她为了和沈聿臣在一起,不惜与皇后决裂断绝母女关系,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名守在沈聿臣的身边,陪着他吃苦过日子。 呵……可真是够痴情的!她怎么从不知道,嘉阳爱上一个人,居然是这样一个蠢样子? 阴差阳错沈聿臣进京赶考遇见危险,她罕见地心软,出手相救。在看见沈聿臣的第一面,她也迷上了这个男人。她与嘉阳从小一起长大,她从不曾想到,有一天她们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呵……嘉阳应该会很伤心吧?她欢欢喜喜地入京,以为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向皇后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错。谁知,沈聿臣却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她……嘉阳向来傲气……她这会儿只顾着伤心难过呢,她哪有脸去太子与皇后面前露脸? 她特意派人去试探了太子与皇后那边,无论他们身边的心腹,还是他们本人,都对嘉阳讳莫如深,提都不愿意提她的名讳。 顾若翾与太子皇后的关系,降至冰点。所以她回京,遭受的这一切,太子与皇后他们谁都不知情,他们更不知道她已经回来。 秦诗柔眼底闪过一抹嫉恨,她决不能在这时候让沈聿臣与周氏知晓顾若翾的身份。 既然顾若翾不想当公主,那她就成全她,让她永远都做不回嘉阳公主! 今日,她会让顾若翾像一抹空气般,了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人世间。 秦诗柔压下眉眼中的戾气,轻柔笑着看向沈聿臣。 “不必脏了你们的手,以后你还要走官途,不能有半分污点。这个农妇,就由我亲自对付她。阿郎,待会你与老夫人就别去翩若院了。” “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全都当作听不见、看不见……没我的吩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翩若院。” 沈聿臣低垂眼帘静默片刻,终是轻声应了。 秦诗柔的手段,秦家的权柄滔天,昨夜他在大理寺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周毅那样铁面无私,宁折不屈的性子,即使拼了一死,都无法治罪秦诗柔。 秦诗柔更是推了她的四哥,替她顶罪。秦丞相对这一切,非但不阻止,反而默许无条件地偏帮秦诗柔。 即使牺牲他的儿子,也要保全秦诗柔这个女儿。 可见秦丞相对于秦诗柔是多么的宠溺与偏爱。只要秦诗柔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所以,他只要紧紧地依附着她,就能让秦丞相替他谋官职,帮助他扶摇直上! 只要除了翾娘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的前路将会是一片坦途。 他不应该再心软,也不能再得罪秦诗柔…… 秦诗柔极为满意地看着沈聿臣的态度,她眉开眼笑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阿郎真乖。” “放心吧,只要那个农妇一死,明日你便能进入户部任郎中一职。” 沈聿臣轻轻颔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诗柔迈进了沈府的大门。 周氏听到他们归来的消息,她一边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边呜咽哭着,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郡主,阿臣……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我要被那贱妇给打死了……阿臣,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出气,狠狠地教训那贱妇一顿啊。”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诧,抬头看向周氏红肿犹如猪头的脸:“娘……这是翾娘打的?” 这怎么可能? 翾娘再是恼恨他,再是责怪他的薄情寡义,但周氏到底是她敬养三年多的婆母。她怎么会对周氏下这样重的手? 周氏满脸都是愤恨,恨不得立刻要将顾若翾给生吞活剥了。 “不是她打的,难道还能是我自己打的吗?阿臣,我们全都看错那贱妇了,她这三年的小意温存,全都是装的。她其实比谁都要歹毒,都要狠心……” “阿臣,我是无法再忍受这个贱妇,在沈府待着了。你赶紧给她休书,将她赶出沈府去。我要让这贱妇下堂,我要让她无人可依,孤苦伶仃一辈子。” 秦诗柔看了眼周氏红肿无比的脸颊,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周氏看看。 周氏感动得不得了,紧紧地拉着秦诗柔的手。 “郡主,还是你对我好。” 秦诗柔勾唇笑着:“你是阿郎的母亲,我自然会厚待于你。伯母,这次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休她,赶她下堂这不算什么惩罚。我已经打算好了,绝不会再让她看到明日的太阳。” 周氏一怔,而后她眼底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郡主的意思是……你要……”她欲言又止,用手抹了抹脖子。 秦诗柔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伯母,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周氏忍不住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呦,我简直是太满意了。” 如果那个农妇死了,她起码得多买几盘鞭炮放一下。 沈家没了这个贱妇,以后阿臣的前途,只会更加的坦荡。 秦诗柔勾唇笑着,她让沈聿臣与周氏不要靠近翩若院,让带刀侍卫将翩若院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周氏看着这副架势,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 “真是太好了。这次由郡主出手,我们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沈聿臣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周氏眼底满是惊愕:“郡主可真是厉害啊,居然能说服丞相舍弃了庶子保全她?” “可见在丞相的心里,谁都比不过郡主。阿臣,你可要好好地抓住郡主的心……我们沈家的未来,都要靠你了。” 沈聿臣不置可否:“娘,我知道的。” “此番事一了,我就能去户部任职。” 他仰头看着天际,暗暗翻涌的乌云。 “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秦诗柔让人包围了翩若院,她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闯入了翩若院。 院子里空空荡荡,正房大门紧闭。 秦诗柔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地吩咐侍卫:“将门给我砸开。” 侍卫们应声,二话不说便冲过去,一脚将房门给踢开。 第70章 跪着舔鞋 秦诗柔仪态万千,扭着纤细的腰肢,抬脚迈入屋内。 谁知,她却看见顾若翾身穿华丽的公主袍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地坐在圈椅上。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便反手关上了房门,不让任何人入内。 顾若翾抬头看向秦诗柔,她淡淡勾唇嘲弄一笑。 “郡主这是干什么?你以为你关上了这道门,就没人知道本宫的公主身份了吗?本宫已然想清楚了,既然沈聿臣是因为你郡主的身份才倾心于你。若是本宫将公主身份告知他,他应该很大程度会回心转意……” “且不说沈聿臣会不会回头,单是本宫那贪恋荣华富贵的婆母,估计就会第一个转变态度,做小伏低讨好奉承本宫。所以到时候……芳华郡主,你区区一个郡主的身份,算得了什么?” “你身份再高贵,能有本宫这个嫡公主身份高贵吗?本宫的父皇是当今皇上,本宫的母后是当朝国母,太子更是本宫的嫡亲哥哥。秦诗柔你拿什么与本宫争?”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秦诗柔。 秦诗柔被她的气势威逼的,一步步朝后退,直到她的脊背抵在门板,直到她退无可退才停止了脚步。 她大口喘息,以往被顾若翾压迫的过往,犹如一幅幅画在她脑海浮现。 “秦诗柔……见到本宫,你是不是要下跪行礼?”顾若翾眼睛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秦诗柔的眼睛。 秦诗柔的双腿不禁软了软。 顾若翾直接呵斥:“跪下。” 噗通一声,秦诗柔几乎是下意识屈膝狠狠地跪倒在地。她苍白着脸颊,身子颤栗的厉害双手紧握成拳。 顾若翾轻蔑地嗤笑一声:“真听话。” 她说罢,甚至还摸了摸秦诗柔的头发。 秦诗柔的眼睛浮上一层血丝,她顿时觉得无比的屈辱。这些年,她真是受够了顾若翾对她的欺压……她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 恨意在她心头暗暗翻涌勃发。 她没将顾若翾的身份告知任何人,包括父亲,她都没有透露。 她暗暗咬牙,缓缓地抬头看向顾若翾。 她要让顾若翾死。 她要彻底毁灭她! 顾若翾似乎怕秦诗柔还不够愤怒,她故意戳了戳秦诗柔的脑门,言语极尽羞辱:“秦诗柔,凭你也想与本宫争男人?你觉得你配吗?” “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在本宫面前做小伏低,摇尾乞怜的了?如果不是本宫,你以为你能在父皇面前得脸,能得到郡主这个封号?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本宫曾经赐予你的。可你如今却恩将仇报,勾搭上了沈聿臣……” “秦诗柔,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秦诗柔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几乎快要炸了。 她体内的血,渐渐地沸腾起来。 被她尘封多年的画面,蹭的一下子冒了出来。十岁那年,她因为替顾若翾挡了野狗攻击,所以陛下才封了她为芳华郡主,以作补偿。 顾若翾说得没错,她的郡主之位,确实是因为她才得来的!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不堪回首的耻辱。 如今,她故意提起往事,故意明目张胆的羞辱她! 顾若翾,她真该死! 顾若翾见秦诗柔忍的双眼都浮起红血丝,她勾唇轻笑一声。 她退后一步,将沾染了尘土的绣鞋,凑到了秦诗柔的面前。 “本宫记得,你刚刚被封为郡主那一日,本宫的鞋子脏了,还是你跪在地上,拿出了帕子替本宫一一擦拭干净的呢。当初父皇还夸赞你品行端正,让我以后都和你来往呢。” “郡主,你应该还没忘了我们的童年趣事吧?本宫还真是怀念从前呢,如今本宫的鞋子又脏了,那就劳烦郡主帮本宫擦干净吧?我们也重温一下过去的美好时光……” 秦诗柔喘着粗气,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她还没说什么,顾若翾又继续说道。 “这次就别用帕子了,我们玩点新奇的如何?听说,你这两年最喜欢让婢女跪着舔你的鞋面。不如本宫效仿一下,也享受享受这样新奇的玩法可好?” 秦诗柔气得双眼通红,她仰头看着顾若翾:“你要让我给你舔鞋?” “顾若翾……你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我。”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手指重重的点着她的眉心,“没错,本宫就是故意在羞辱你,秦诗柔你待如何?你如今不就像一条狗似的,正跪在本宫的面前吗?秦诗柔,本宫是给你脸了吗?” “本宫的男人,你都敢抢,你真以为本宫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你真能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本宫吗?” 她说罢,一脚狠狠地踢在了秦诗柔的脸上。 秦诗柔被踢的身子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原本精致的脸颊上,顿时显露出一个脚印。 秦诗柔几乎要气疯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羞辱她? 她要亲自杀了顾若翾! 秦诗柔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猛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顾若翾刺去。 “贱人,你去死吧。” “我绝不会再让你继续活着!你怎么敢如此侮辱我?该死,你真该死……” 顾若翾连忙侧身躲过。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她宽大的袍袖。 秦诗柔咬牙切齿,再次朝着顾若翾扑去。 “顾若翾……只要我划烂了你的脸,就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你是嘉阳公主。我不会让任何人见到你,也不会让沈聿臣与周氏有机会知道你是嘉阳公主。我踏入这道门时,就已经想好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即使你是嘉阳公主又如何?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太子与皇后,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你早已回了京城吧?我杀了你,照样还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顾若翾……我忍你很久了,你去死吧。” 顾若翾脸色沉郁:“本宫可是苍凌国的嫡公主,秦诗柔你是想弑杀皇室公主,犯下诛杀大罪吗?” 秦诗柔仰头哈哈大笑,全是豁出一切的决绝:“哈哈哈……你如今不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我杀的是孤女翾娘,我可没认出什么嘉阳公主。” “顾若翾……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一点点逼着我,要让我对动杀手。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要先划烂你的脸,再送你归西。” “来人,将她给我捆起来……” 第71章 杀了她! 秦诗柔冲着外面的侍卫,嘶吼着下达命令,以往只要她话音落下,那些侍卫便会应声,立即冲进来。 谁知,她等了等,外面居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秦诗柔皱眉,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外面的人都死了吗?听不见本郡主下达命令吗?” “但凡听命不遵者,本郡主一律格杀勿论……” 静,诡异般的安静,让秦诗柔不由得渐渐慌了。 她手心突突地冒汗,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人应声? 顾若翾略带轻蔑的笑声,缓缓地传了过来。 “秦诗柔……你该不会真以为本宫会坐以待毙,傻傻地等着你来杀本宫吧?” “你带来的人,全都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很快太子皇兄就会过来接我,将我的公主身份昭告天下。沈聿臣之所以移情别恋,不就是看中了你的郡主身份吗?本宫的身份,比你高贵得多,本宫相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本宫身边的。” “秦诗柔……你终究是一个笑话,你一定会被沈聿臣抛弃,你才是那个不被爱着的可怜女人。” 秦诗柔的脸色微微泛白,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顾若翾的话一针见血,沈聿臣现在对她小意温存,百依百顺……他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她所拥有的权势。她比谁都清楚,她与沈聿臣之间,并不是纯粹的感情。 她也是一直都在利用手中的权势,一点点的引诱着沈聿臣。若她不是郡主,不是丞相之女,沈聿臣绝不会背弃他的妻子,移情到她身上! 一旦顾若翾将公主身份告知沈聿臣……秦诗柔的脸色煞白无比,她敢肯定,沈聿臣一定会苦苦哀求顾若翾,祈求她的原谅。 不,沈聿臣是她的。 她决不允许沈聿臣回心转意,回到顾若翾的身边去。 秦诗柔暗暗咬牙,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眼底翻涌的皆是浓烈的杀意。 脑海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在激动地诱导她,操控她。 杀了顾若翾。 杀了嘉阳公主。 只要她死了,沈聿臣就是她的。 秦诗柔的身体似乎涌出了无穷的力量,她缓缓地抬头盯着顾若翾。 “顾若翾……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即使你早做了打算,即使我带来的人,被你全都控制住了。我也要弄死你……” “你必须得死!” 杀,杀了她! 顾若翾不死,她就会永远在她面前低一头。 她还会失去沈聿臣。 不,她绝不允许,顾若翾利用公主的身份抢走沈聿臣。 沈聿臣是她的,谁和她抢夺,那她就杀了谁,毁了谁! 秦诗柔彻底地失去了理智。 她挥舞着刀剑,朝着顾若翾刺去。 “顾若翾你去死吧。” 锋利的匕首,带着凌厉之势,狠狠地刺向顾若翾。 顾若翾眸光微闪,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挡。 匕首顿时在她胳膊上划下了一道伤口。 她捂着胳膊,连连后退……鲜血顺着她的袍袖流淌下来。 秦诗柔看着那抹红色,她被刺激得越发激动。 她挥向顾若翾的匕首,更加的快速有力。 顾若翾连连后退躲避……她脚下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 秦诗柔欺身而上,压住她的肩膀,凝着她精致的五官轮廓,她满脸都是狰狞癫狂。 “我要先划花你的脸……我要让你死了,也只能做一个无名的孤魂。顾若翾……哈哈哈,这就是你利用公主身份,欺压我多年的报应。” “过往那些年,你真以为我喜欢和你来往,喜欢捧着你,讨好你吗?呵,要不是父亲与姑母逼着我接近你,与你交好,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你嘉阳公主。” “我要彻底地毁了你,让你坠入无底深渊。” 尖锐的刀尖,眼看着便要刺入顾若翾脸上的肌肤。 “呵……终于发疯了啊!”原本慌乱无措的顾若翾,突然变了一副面容,她勾唇轻声一笑。 下一刻她便抓住了秦诗柔的手腕,用力狠狠一掰。 咔嚓一声,秦诗柔手腕的骨头,似乎被折断了。 她痛得惊声大叫:“啊……我的手。” 顾若翾狠狠将她推开,秦诗柔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她眼底满是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夺走了她匕首的顾若翾。 “你……你刚刚是装的?” 顾若翾在假装惊慌,假装害怕,假装柔弱,假装无力抵挡她的攻击…… 顾若翾冷哼一声,她把玩着夺来的匕首,眯眸凝着匕首上那鲜红的血迹。 这血是她的……她的胳膊现在都在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能允许,这匕首上只沾染了自己的血呢? 她的目光一沉,欺身靠近秦诗柔,匕首紧紧地贴在秦诗柔的脸上。 “不过与你演戏一场,没想到你实在是傻得天真。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从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如何能与做了三年农活的我,相提并论?” “不是要划烂我的脸吗?那我就成全你……” 手起刀落,一刀子下去,立即让秦诗柔原本白净细嫩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秦诗柔惊恐大叫,“我的脸……顾若翾,你疯了!” 她捂着自己疼痛无比的脸颊,拼命地往门口处爬去。 顾若翾眼皮都没颤动一下,从后面狠狠扯住了她的头发,却不想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她给拽掉了。 秦诗柔顿时变成了一个丑陋,没有头发的秃子。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与脸颊,疯狂地叫喊:“啊啊,顾若翾我要杀了你。我的脸,我的头发……” 顾若翾挑眉,轻声一笑:“本宫倒忘了,你的头发全都被烧了。听说这些头发,是你从其他婢女头上剪下来,接在自己头上的。” “啧啧,那些婢女可真可怜,听说还有一个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秦诗柔,若论狠毒卑鄙,本宫可真是比不上你啊。今天,我这样教训你,是不是也是替那冤死的婢女出了一口恶气?” 秦诗柔捂着疼痛的脸颊,她看着顾若翾手里握着的那一撮长发,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战栗。 第72章 若若,痛不痛? 她恨得咬牙切齿。 “顾若翾……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报了今日之仇……今天只要我不死,我秦诗柔就会与你不死不休!” “我父亲……我秦家绝对不会饶了你。” 顾若翾嗤笑一声,她浑不在意:“本宫倒真想看看,秦丞相、秦家到底会怎样报复本宫。” 她这样伤了秦丞相的宝贝心肝,秦丞相肯定会再也坐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呵……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就是要毁了秦诗柔,狠狠地践踏欺辱她,将她碾压至尘埃。 秦丞相不是爱女如命吗? 她这样欺辱秦诗柔,她就不信,那位老狐狸还能坐得住。 顾若翾蹲下身来,揪住了秦诗柔的耳朵,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 “秦诗柔你不是挺嚣张的吗?你不是说‘公道’二字,在更有权势的人手里才有它的意义吗?那本宫今日,就将你对周大人说的话,全数奉还给你。” “本宫今日,一定会送给你一份大礼。好让你深刻的体会一次,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势压人……” 秦诗柔的呼吸急促,那匕首狠狠的刮着她的脸,随时都有可能再划下来,在她脸上多添一刀。 她声音满是颤抖,开始向顾若翾服软。 “嘉阳……嘉阳,我……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与你作对,我再也不敢和你抢沈聿臣了。” 顾若翾轻嗤一声,根本不为所动:“刚刚不是挺硬气嘛,继续与本宫叫嚣啊。你多叫嚣一次,本宫就在你脸上划一刀,如何?” 秦诗柔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声音满是呜咽:“我……我不叫了。嘉阳,我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若是早知道你是沈聿臣的妻子,我就不会继续在他身上越陷越深了。” “我真的很爱他,很喜欢他。我是一时昏了头,才在冲动的情况下,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嘉阳……你素来对我宽容,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顾若翾不理会秦诗柔如何苦苦哀求,她没有半分的心软,再次划下第二刀。 秦诗柔痛得嘶吼大叫,拼命地挣扎。 “啊……顾若翾……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居然还要划烂我的脸。你怎么会这样歹毒,这样卑鄙?” “我父亲可是丞相,我姑姑是淑贵妃,我表哥更是宸王。即使我身份不如你尊贵,可我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你放开我……” 顾若翾死死控制住秦诗柔疯狂挣扎的四肢,她凝着她那张布满血痕的脸颊,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她被毁容的那一刻。 那时候的她,很绝望很痛苦。 她全身无力,犹如被按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那种恐惧与绝望,全都深刻地刻在了她的骨血里,让她再也无法忘怀。这些日子,她每一夜都在做着噩梦。 终于……前世的毁容之仇,她在今生报了。她每日的噩梦,应该也能少一件了吧。 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似乎有很多人,走了过来。 顾若翾猛然回神,她眸光轻闪……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时间设计得刚刚好……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她当即便松开秦诗柔的手脚,将匕首丢在了地上。 秦诗柔以为是自己挣脱开了顾若翾的钳制,满心的恨意让她早就失去了理智。 她捡起地上那血淋漓的匕首,便朝着顾若翾刺去。 “顾若翾,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贱人,你真该死。” 顾若翾踉跄后退躲避,她的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她眼睁睁地看着秦诗柔举着匕首,朝她的胸膛处刺来。 刺来的角度有些偏,她还故意移动了身子调整。 下一刻噗的一声,匕首直直地扎在了顾若翾的肩胛处。 她皱眉痛呼一声,满脸都是惊恐地看着秦诗柔:“啊……我乃是嘉阳公主,秦诗柔……你别杀我。” 砰的一声,房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踹开。 秦诗柔看着扎在顾若翾身上的匕首,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被人一脚给踢开。 “混账,你怎敢伤若若?” 太子顾冕之愤怒无比,一脚将秦诗柔给踢开。 他趋步上前将满身是血的顾若翾搂在了怀里。 他眼底满是恐慌,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抖:“若若……若若你别吓孤。” “来人,快去请太医。” 秦诗柔被踹倒地,也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她脑袋发懵,怔愣无比的看向顾冕之。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知道顾若翾回京的消息吗?他不是已经与顾若翾断绝关系了吗? 他怎么还会这样关心顾若翾?甚至还不留任何的情面,狠狠将她给踢开? 秦诗柔还没反应过来,周氏便从外面跑进来扑到了她面前。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全都是血?你没事吧?” “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 “阿臣,你快点来啊,郡主受伤了。赶紧让人去请太医,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 沈聿臣脸色发白,几乎是软着双腿一步步挪到了屋内。他没去看秦诗柔,也不理会周氏的鬼哭狼嚎。 他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顾冕之。 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来沈家? 对了。郡主曾经说,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很好,所以太子殿下应该是来看望郡主的吧。 可太子为何会抱着顾若翾?而且还是一副关切焦急的模样? 沈聿臣屈膝跪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顾冕之:“您是不是认错了人?你怀里抱着的人,并不是郡主……而是草民的妻子。” 顾冕之根本就没心思搭理沈聿臣,满脑子都是受了伤的顾若翾。 他掏出帕子,抖着手擦拭顾若翾嘴角溢出的血丝。 “若若,痛不痛?你再忍一忍,太医很快就要到了……你会没事的。有孤在,没人再敢伤害你。” 他说罢,甚至还低头安抚性地吻了吻顾若翾的额头。 顾若翾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安抚:“别急……我……我没事。这一刀并没有扎到要害……” 顾冕之紧皱着眉头去检查顾若翾身上的伤。 两个人的亲密姿态,让沈聿臣的心猛然一沉。 太子殿下没有认错人? 他认识翾娘? 这怎么可能? 第73章 勾得太子为她这般牵肠挂肚 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翾娘?翾娘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从没说过自己认识太子。 太子为何这样亲密地搂着翾娘,他甚至还亲吻她的额头?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聿臣的思绪犹如乱麻缠在一起,呆滞彷徨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周氏看到这一幕,彻底的气炸了,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这贱妇勾搭来的奸夫。之前,我们府里的那几个会武功的小厮,恐怕就是这个男人派来保护这贱妇的吧?” “阿臣,你被绿了,你怎么还能向这奸夫下跪啊?你赶紧去报官,赶紧让人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抓起来,让他们浸猪笼。这奸夫,居然还伤了郡主……呵,这次秦丞相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快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抓起来……” 沈聿臣的身子一抖,猛然回过神来,他连忙拽住周氏的胳膊,将她拉跪在地上,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娘,闭嘴,你别再说了……” “他……他是……” 周氏根本不听沈聿臣的,她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勾搭了人妻,做出丧尽天良的丑事,我相信丞相一定能惩处他,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贱妇……实在可恨,她居然敢背叛我儿子偷汉子,我绝对不会饶了她……” 顾冕之再也听不下去‘贱妇”二字,若若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 这个老妇,怎能用这样的字眼辱骂欺辱若若? 他眼底浮上一抹杀意。 “青岩,拖下去……掌嘴,生死不论!” 青岩立即应声,当即便招手让人拖住了周氏。 周氏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冕之,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冲着他破口大骂:“你个浑蛋,我可是芳华郡主未来的婆母……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动郡主,敢动秦家的人?” “我告诉你,你速速跪下来向我道歉,或许我还能发发慈悲,替你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让你不要死得那样惨烈,好给你留一个全尸……” “郡主,郡主你快出声阻止这狂徒,他真的太狂妄了,分明是不将秦家,不将郡主放在眼里。” “啪”沈聿臣再也忍不住,当即便抬手狠狠地打向周氏的脸颊。 这个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将周氏打翻在地。 周氏被打蒙了,她满脸都是铁青地看向沈聿臣:“你……你居然打我?” “沈聿臣,你是疯了吗?” 沈聿臣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疯了的人是你……他是当今太子殿下,不是你能随意出言辱骂的贵人……娘,你是想害死我,害死云惜吗?” “儿子求求你,别再胡言乱语了好不好?” 周氏瞠目结舌地看着沈聿臣,脑袋轰隆隆作响……儿子说什么? 这男子竟然是太子! 是苍凌国的储君! 那贱妇居然勾搭上了当今的太子殿下! 她扭头看向秦诗柔,想要向她求证。秦诗柔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她将这一切串联起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一切恐怕就是顾若翾为她设的圈套。 她真傻,居然就这样傻傻地跳了进来。 她非但没有杀掉顾若翾,反而被毁了面容,被折了手腕,也背上了杀害当朝公主的罪名。 很好,这应该就是顾若翾的筹谋。她以身入局,用苦肉计……一步步算计了她。 秦诗柔气得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她死死地咬牙忍着胸膛处翻涌的怒意。 即使贝齿咬破了唇角,口腔里全被血腥充斥着,她都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顾若翾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任人玩弄的蠢货,她居然懂得谋算,懂得如何激怒她,逼着她对她下手了! 离开京城这三年,这位曾经任性单纯的嘉阳公主,终究是长了脑子。 秦诗柔自知,她如今面临的局面很是糟糕。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让事情再糟糕下去。 她不是傻子,自然懂得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秦诗柔当即便双眼含泪,可怜无比地冲着顾冕之呜咽哭泣起来。 “太子哥哥息怒……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你听我解释。” 周氏的心猛然一抖。 她的脸色煞白,这个男人还真是太子殿下啊? 天哪,她真是糊涂啊,她刚刚居然骂了太子。 周氏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殿下的身份,故此说了一些冒犯殿下的话语,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别与民妇一番计较,饶了民妇吧。” 她磕得额头都破皮流了血。 沈聿臣也匍匐磕头,也跟着求饶:“殿下,我娘亲年纪大了,可能有些神志不清,有些疯癫,所以就口不择言了。你别和她计较,就饶过她这次吧。她再不敢对殿下不敬了……所谓不知者不怪,还望殿下宽容。” “对,我是神志不清了,是我胡言乱语,还请殿下恕罪啊。” 顾冕之看着若若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顿疼,他眼底满是烦躁冷声呵斥:“闭嘴,全都噤声。孤不想再听到任何的声音,打扰到若若休息。” “谁若是胆敢出声一句,孤就砍了谁的脑袋。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匍匐在地的几人,再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冕之的心思,现在全在顾若翾的伤情上,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责这些人,他要先确定若若没事,再来处置他们。 青岩气喘吁吁拉着太医赶到,顾冕之将顾若翾放置在床榻上,让太医给她把脉查看伤情。 沈聿臣缓缓的抬头,看着内室里太子殿下守在顾若翾身边,一直都是忧虑的模样。 他的眉头皱着,一直在思索太子与翾娘的关系。 周氏大着胆子凑近沈聿臣,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地说:“阿臣,翾娘怎么那么有本事,她居然勾搭上了太子。她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勾得太子为她这般牵肠挂肚……她可真是厉害啊。” “也不知道她到底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下子,我们想要除掉她,恐怕都不可能了。我们可不能得罪太子殿下啊,阿臣,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你就与翾娘和离吧,反正你有了郡主,她也有了太子。你们就好聚好散……” 第74章 他死都不愿意相信,翾娘是嘉阳公主! 沈聿臣的心突突直跳,他低声警告周氏:“娘你别再胡说了行吗?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如果翾娘真的勾搭上了太子,郡主她就不会这样如临大敌了。” 他扭头看向秦诗柔。 她明明和太子殿下情谊深厚,可如今……太子却为了翾娘,毫不留情地一脚将郡主给踢开。 郡主甚至敢怒不敢言……若是翾娘真的勾搭上了太子,郡主一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堂堂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有夫之妇?太子这样高调,难道就不怕皇上皇后知道吗? 不对劲,整件事情,太子与郡主的表现都不对劲! 周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阿臣……娘……娘害怕。太子他真的很关心翾娘,翾娘要不是勾搭了太子,那他们是什么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太子这样紧张她?” “我刚刚骂了太子,还骂了翾娘。太子殿下他不会真的要处死我吧?阿臣,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辱骂皇家之人,特别是当朝太子,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随时有种脑袋搬家的惶恐。 沈聿臣的眼睛一直盯着太子。 太子对翾娘的关心,是那么的真切浓烈。 直觉告诉他,翾娘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 沈聿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泛白低声问周氏:“娘……你可知翾娘的全名叫什么?” 周氏哭丧着脸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若萱?前几日好像郡主曾经问过她的名讳……” 沈聿臣苦思冥想:“我好像记得翾娘曾经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她好像叫……叫顾若翾。” 周氏的呼吸一窒,她突然想起秦诗柔的话。 “阿臣,我好像听郡主说过,嘉阳公主的名字好像也带了个萱字。” “难不成……翾娘她是嘉阳公主?” 沈聿臣的一颗心,当即便沉入了谷底。 他连忙否决:“不,应该不是。” 翾娘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怎么可能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呢? 她堂堂一国公主不做,却心甘情愿嫁给他,吃了三年的苦? 沈聿臣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周氏心惊胆战:“阿臣,翾娘她……她该不会真是……” 沈聿臣的额头渐渐地冒出一层汗珠,“不,应该不是,应该是我在胡思乱想。” 他死都不愿意相信,翾娘是嘉阳公主! 如果她是嘉阳公主,那他为了攀附秦诗柔所做的一切,全都可笑至极。 半刻钟后,太医诊断完毕。 “太子殿下不要担心,伤势虽重,却并未伤到要害处。微臣将伤口包扎好,开一些固本修元的方子,好好的养护几日就无碍了。” 顾冕之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缓缓地点头,让太医赶紧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太医用剪刀剪开了顾若翾的衣服,那血肉粘连着衣物,拉扯的时候不免有些疼痛。 顾若翾却咬牙忍着疼痛,甚至还冲着顾冕之笑了笑。 顾冕之气的脸色铁青,直接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还敢笑?” “顾若翾……稍后孤再找你算账。” 他甩了甩衣袖,愤然出了内室。 他站在厅堂中央,眸眼冰冷的看向秦诗柔,沈聿臣、周氏这三人。 秦诗柔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啜泣着:“太子哥哥……这一切都是误会,还请你息怒。” “我……我并不知道这农妇,居然是嘉阳。” 沈聿臣的脑子一懵,嘉阳? 他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脸色惨白嘶哑着声音看着秦诗柔问:“你说的嘉阳是指谁?” 青岩看着这个辜负伤害了公主的渣男,他忍不住呵斥一声:“嘉阳公主的名讳岂是你配叫的?” “来人,掌嘴。” 沈聿臣还没反应过来,当即便被扇了一巴掌。 他的脑袋轰隆隆作响,整个人几乎都神魂俱散了。 周氏的头皮发麻,敢怒不敢言地嘀咕:“你……你怎能让人打我儿子呢?我儿子可是郡主未来的夫君……” 沈聿臣只觉得喉结涌上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已经十分明了了,娘到现在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吗? 郡主未来的夫君?呵……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青岩忍不住嘲弄一笑:“呵,郡主的夫君?真是好大的官啊,官大到,太子殿下都管不了你们了是吗?” “堂堂一国公主你们不珍惜,反而去舔那什么郡主的臭脚,你们还真是别具一格,慧眼识猪啊……” 秦诗柔的脸色泛白,她咬着唇瓣愤怒地瞪了眼青岩:“大胆,本郡主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没根儿的奴才来嘲弄,挖苦。” 青岩撇了撇嘴,极为不屑地看了眼秦诗柔:“当着太子殿下的面,郡主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奴才可真是惶恐啊。” 秦诗柔被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眼底翻涌的全是杀意。该死,如今便连一个阉狗,都敢嘲笑她讥讽她了吗? 她极为委屈地看向顾冕之:“太子哥哥,你不能任由你身边的奴才,这样嘲笑讥讽我……再怎么说,我都是芳华郡主。” 顾冕之冷笑一声,声音里全是酷寒,没有半分的温情:“秦诗柔,第一,孤不是你的哥哥,所以还请你不要乱叫,乱攀关系。第二,你抢了若若的夫君,又想要她的命,你这个芳华郡主可真是胆大包天,看来你秦家如今势大,你们是不再将孤,将母后放在眼里了?” 秦诗柔眼底满是慌乱,她连忙摇头:“不,不是的,太子哥……殿下,我们秦家,我父亲和姑母一直都是以殿下与皇后马首是瞻的。” 顾冕之挑眉,嘲弄一笑:“是吗?马首是瞻?如今你刺伤若若,这就是你们秦家马首是瞻的诚意?” “孤记得曾向你说过,你只有与若若交好,才能算是孤的妹妹。倘若你与若若交恶,那在孤这里,就只有若若一个妹妹……” “今日,你伤了若若,那么从今天起,孤不会再与你念旧情。你刺在若若身上的刀子,孤全都会一一讨回来。” 第75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秦诗柔惶恐无比,她决不能让太子对她,或者对秦家产生误会,这样会坏了父亲与姑母的大事。 她委屈无比指着自己满是血痕的脸颊:“太子殿下,其实是嘉阳先毁了我的容貌,我才为了自保,去刺伤嘉阳的。太子殿下,你不能因为疼爱嘉阳,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她,而无视我身上的伤……她不止毁了我的容貌,她还折断了我的手腕。” “我是被逼的……我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太子殿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顾冕之淡淡地瞥了眼秦诗柔脸上的血痕,他微眯凤眸眼底闪过几分戾气:“呵……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是要交给大理寺查办。” “青岩,你去看看周大人来了没有。” 青岩应声,刚要转身离去,下一刻周毅穿着官袍带着十多个捕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殿下,微臣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顾冕之:“丞相之女芳华郡主秦诗柔,居然胆大包天谋杀苍凌国的嘉阳公主。” “周大人,此等谋害皇亲国戚,冒犯皇家的大罪该如何处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孤今日就将这个案子,交给你审理。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周毅板着一张脸,屈膝跪在地上:“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秉公处理此案,一定会还嘉阳公主、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顾冕之颔首,再不看秦诗柔一眼,不念任何的旧情。 在秦诗柔的屠刀向若若挥来时,他对这个女人就没了任何的情谊。谁都没有若若重要,只要伤害了若若,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敌人。 周毅立即让人控制住了秦诗柔的手脚。 秦诗柔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让周毅来负责此案,一旦她进入大理寺,周毅若是对她用刑,她肯定是扛不住那些刑罚的。 之前那十多起的冤案,岂不是也要露馅? 不,不行,她决不能进入大理寺。 秦诗柔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太子殿下,我是被逼的,我也被嘉阳伤了面容。你不能利用你的太子特权,就这样将我缉拿。我要见父亲,我要见姑母。” “太子殿下,我怎么可能会杀嘉阳呢,小时候我还替她挡野狗,我还救了她的命啊。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我是被冤枉的……呜呜……” 周毅连忙让人,堵住了秦诗柔的嘴巴。 秦诗柔呜呜叫着,眼底满是慌乱……周毅挥了挥手,捕快不顾秦诗柔的挣扎反抗,当即便将她给架走。 周毅抱拳俯身冲着顾冕之行了一礼后,便挺直腰板带着大理寺的人离去。 整个厅堂,渐渐地沉寂下来。 周氏的身子簌簌发抖,郡主就这样被拖走了。 到底是太子,这雷霆手段真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完了,他们完了。 而沈聿臣跪在地上,他的耳朵里一直在回荡着,太子他们刚刚的那几句对话。 嘉阳……公主。 太子说,郡主秦诗柔谋杀嘉阳公主! 周大人说,一定会还嘉阳公主一个公道。 所以……翾娘她……她就是嘉阳公主? 她乃是苍凌国皇后的女儿,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 沈聿臣下颌线崩紧,嘴角都泛起青白。 一直浮在喉咙的那口血,再也控制不住噗的一声,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的身子顿时软成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太……太子殿下恕罪……草……草民……罪该万死。” 顾冕之居高临下低垂眼帘,冷冷地看着沈聿臣,他一字一顿问:“不知沈公子说的罪该万死,是指什么?” 沈聿臣攥着手掌,大着胆子缓缓地抬头看向顾冕之:“翾娘她……她是不是就是嘉阳公主?” 周氏的脸上满是惊惶,那贱妇是嘉阳公主? 不,不可能。 她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打摆子,整个人的思绪早已被这个消息炸得粉碎。 顾冕之嗤笑一声:“你以为之前孤让人给你透露殿试题目,那是因为丞相与秦诗柔吗?” “呵,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能让孤为他们破例?在这世上,也唯有若若一人能让孤破例,放弃自己的原则。” 沈聿臣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一双眼睛顿时腥红无比,喉咙里咕咕地翻涌着血,他声音嘶哑到了极致:“那一切……都是因为……因为翾娘?而不是,不是因为秦诗柔?” “因为翾娘是太子殿下你的妹妹,因为翾娘是我的夫人……所以,所以殿下才让人偷偷透露殿试的题目给我,要帮我考取状元之位?” 顾冕之眼底满是嘲弄,不置可否:“是啊……孤本来是想把状元之位给你的,可惜,沈聿臣你不争气啊,生生将这样的福气给丢了。” 这番话的冲击力很大,直接戳的沈聿臣心头鲜血淋漓。 啊……状元之位就是这样与他失之交臂的。他本来可以高中状元的……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他错把鱼目当珍珠,错把珍珠当鱼目? “你与若若成亲三年,若若心甘情愿陪着你吃苦受罪,本以为她会苦尽甘来,终于熬到你功成名就这一天。孤也早就做好,要为你铺路,要助你官运亨通位极人臣……哪知道,你刚刚入了京都,就移情别恋,选择攀附相府高枝。” “你不但忘恩负义,要抛弃若若这个糟糠之妻,你居然还对她下毒,狠心要她的命,让她成为一抹再也回不了家的孤魂。沈聿臣……康庄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要硬闯,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伤害,辜负若若?” 顾冕之说着,便俯身掐住了沈聿臣的脖颈。 沈聿臣眼底满是绝望……他双眼含泪怔愣地看着顾冕之。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翾娘。” “殿下原来是因为翾娘,才偷偷透露题目给我的。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秦诗柔……” “我……我不知道翾娘居然是嘉阳公主。” 他……他要是早知道翾娘的身份,何苦要舍近求远,去攀附什么相府高枝? 第76章 她儿子是苍凌国的驸马爷 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他不过是走错一步,谁知却满盘皆输! 呕……沈聿臣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顾冕之有些嫌弃地甩开他,退后了几步。 他冷笑一声:“状元郎,驸马爷……本来全都是属于你的。可惜……这样大的一个福气,却被你生生错过。是你……将自己的前途,将你的官途,亲自给斩断了。” “沈聿臣……终究是你自己没有福气。是你配不上若若……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都不配活着……” 他眼底闪过一些杀意。 沈聿臣的身子又剧烈地晃了晃,他整个人几乎都要碎了。 而后他想到什么,激动地爬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顾冕之的衣袍:“太子殿下……我……我是喜欢翾娘的。我是爱她的啊……我不过是一时被富贵迷昏了头,这才做了错事。”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娘和秦诗柔逼着我干的,我本来不想对翾娘动手的。都是她们逼着我的,我没办法啊,我被逼到了绝路,我是身不由己啊。” “我爱翾娘……我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太子殿下……我这颗心,从始至终都是翾娘的……” 顾冕之极为嫌恶地将沈聿臣给踢开。 青岩立刻让人,钳制住了沈聿臣。 周氏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聿臣:“儿啊,你们在说什么?嘉阳公主是翾娘?” 沈聿臣犹如疯了般,冲着周氏愤怒嘶吼:“娘,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了我啊。我本来不想害翾娘的,都是你逼我的。” “如果我们没有对翾娘动手,如今别说是状元了,便是驸马爷也是我的啊。” 哈哈,他生生将到手的富贵给扔了。 他可是嘉阳公主的夫君啊,翾娘对他那样好,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她为了他,甚至抛了公主身份,心甘情愿留在元村,陪他吃苦受罪。 沈聿臣满脸都是泪……悔恨、懊恼交织在他心头,犹如一双双大手,狠狠将他的心给撕扯成千千万万块。 他痛。 他好痛啊! 周氏看着几乎疯魔的儿子,她这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所以翾娘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而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 那她儿子就是苍凌国的驸马爷了?当今太子就是他儿子的大舅哥? 她乃是当朝公主孝敬了三年,比皇后都要有福气的公主婆母? 周氏被这个事实冲击的呆愣了半晌。 而后,她捂着脸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儿媳妇居然是嘉阳公主?” “翾娘居然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 周氏揪着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她扑到沈聿臣面前,推开了那些钳制她儿子的侍卫。 “你们滚开,别碰我儿子。我儿子可是当朝驸马,嘉阳公主可是我的儿媳妇。你们谁敢再欺辱我们,小心公主摘了你们的脑袋。” 被推开的侍卫一脸莫名,这老婆子莫不是被刺激得疯了? 侍卫看向太子,顾冕之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 周氏激动地冲着沈聿臣大笑:“儿子,嘉阳公主可比那什么郡主身份高贵多了。你就是太子殿下的妹夫啊,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了,那你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沈聿臣脸色惨白地捂住了周氏的嘴:“娘,你疯了吗?你别胡说……” 周氏眉眼溢满笑意,她控制不住咯咯地笑着。 “我真的要高兴疯了啊,阿臣,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娶了一个公主为妻。哈哈哈……翾娘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将公主身份告知我们呢。害我们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儿啊,你快点甩了那个秦诗柔,你快点去求翾娘,快点让她回心转意。” “翾娘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稍微说说软话,讨好她一番,她肯定就心软了。她肯定会原谅我们的……这些年,她对我们那么好,她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她拉扯着沈聿臣,推搡着他,让他进去给顾若翾道歉。 她还勾着头探向内室那边,喜开颜笑地喊着顾若翾:“翾娘啊……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你别和我们一般计较。以后咱们一家人就好好的过日子……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阿臣和那秦诗柔有任何的来往。” “秦诗柔哪里比得过你蕙质兰心,温柔和善呢?她真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以后我们阿臣,就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们阿臣肯定能为你做到的。夫妻嘛,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可别再继续闹脾气了。” 顾冕之彻底被这老婆子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他颇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青岩更是瞠目结舌,他摸了摸鼻子:“我去,这老婆子的脸皮可真是厚啊,她不会以为,公主还会原谅他们……还会继续与沈聿臣做夫妻吧?” 顾冕之目光沉沉,并没有出声阻止。 他倒要看看这对母子的脸皮,究竟能厚到什么地步。 沈聿臣看着太子的沉默,他的眸光不由得一亮。 他原本死寂的内心,顿时燃起了一撮火苗。 在苍凌国凡是嫁了人的女子,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婆家。就算是被休弃的人,那都是要依附着婆家活的,女子死后尸骨都不能埋在娘家。若是婆家不管,那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和离这样的事情,放眼百年来苍凌国几乎都没有这样的例子。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她是个公主,那都不能轻易和离,以免给皇室,给苍凌国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不定太子殿下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要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只让大理寺带走了秦诗柔,而没有动他呢? 他可是翾娘名正言顺的夫君、丈夫,他现在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可不是翾娘,想要和他断绝关系,便断绝的。 娘愚蠢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脑袋倒是转的快。 周氏激动得不得了,她趁热打铁:“翾娘是尊贵的公主,以前是我们沈家怠慢了,还请太子殿下别生气。以后啊,我们肯定会对翾娘好的……这家丑不可外扬,太子殿下应该也不想这些事影响了皇家威严吧?” 第77章 你敢挖出自己的心吗? 沈聿臣的心跳动得厉害,他娘还真是敢说。 也不怕太子殿下会动怒? 谁知顾冕之依旧没有出声,他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这样无耻的行径,还别说,他平日里倒是很少碰到。 周氏眼底满是得意,她刚刚那句话算是戳到了太子的心坎上吧?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安静,一点也没有反驳。 呵,翾娘即使是公主,她身份再尊贵,可只要嫁了人,她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说了算。无论生死,都得由婆家做主。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阿臣这个夫君,若是想休她,还不是一封休书的事? 周氏挑着眉眼,一个被休了的公主?岂不是要为皇家蒙羞,要被天下人耻笑? 太子与皇后,他们丢得起这个人吗? 周氏越想越激动,她扯了扯沈聿臣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阿臣,太子肯定不想因为翾娘,而让皇家蒙羞的。你想想,若是皇家出了一个下堂妇,那将是苍凌国百年来天大的丑闻。太子是苍凌国的储君,他肯定极为爱惜自己的名誉羽毛,他怎么可能会为了翾娘,而影响他自己的太子之位?” “你赶紧趁热打铁,快去求翾娘……只要翾娘心软原谅了我们,那我们就皆大欢喜成了皇上皇后的亲家……从此后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翾娘那么喜欢你,只要你态度诚恳,再用一个苦肉计,她肯定会心软原谅你的。机不可失,你可抓紧时间了……” 哎呦,老天可真是厚待他们,翾娘居然是公主。 秦诗柔一个郡主就不得了了,现在又来一个公主。这是老天爷都要追着他们,给他们喂饭吃呢。 周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只看到泼天的富贵降临在她头上。 她现在是彻底被富贵,被顾若翾的身份迷了眼。 沈聿臣一开始还是挺冷静的,可他觉得周氏说得很有道理,他不由得挺了挺脊背。 他理了理衣袍,而后便朝着顾冕之俯身行礼。 “太子皇兄……不知道可否让我进去,与翾娘谈一谈?” “秦诗柔的事情,我也是被逼的,我是迫于秦家的权势,才不得不屈服。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只有翾娘。我要是早知道翾娘是公主,我宁死都不会背叛她,不会与秦诗柔有什么勾结。” “还请皇兄,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掏出自己的一颗心向翾娘赔罪……” 顾冕之彻底被沈聿臣他们母子二人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他还没应答,顾若翾的声音便率先响起。 她捂着包扎好的肩胛处,泛白着脸色从内室走了出来。 “沈聿臣,你要脸吗?太子皇兄这个称呼,你配叫吗?” 沈聿臣二话不说,便掀开了衣袍,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 “翾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做了种种错事,伤了你的心。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嘉阳公主,我就不会被秦诗柔,秦丞相所胁迫,被逼着要害你。” “我就应该抵死不从,宁愿自己死,也不能伤害你。翾娘,是我立场不坚定,是我贪生怕死……辜负了你的情意。你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我绝没有半分的怨言。我只求翾娘,你能在消了气后,还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地弥补你。”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情真意切,甚至两边眼角还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那双望着顾若翾的眼睛,更是深情款款,情深似海…… 周氏也跟着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殷切地看着顾若翾:“翾娘,阿臣他其实是最无辜的,秦诗柔要死要活,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他若是不从,秦丞相就能要了我们沈家人的命。” “阿臣实在是被逼得没了法子,这才走了错路。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希望你能抛下过往,原谅了阿臣才是。以后啊,阿臣再不会伤害你,背叛你。你和阿臣好好地过日子……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岂不是圆满了?” 沈聿臣满脸都是懊悔,带着祈求看着顾若翾。 “翾娘……我错了,求你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可好?” 沈聿臣的外貌,无疑是俊美惑人的,当初顾若翾就因为他这张俊朗如玉的脸,才对他一见钟情,自此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 如今他就这样留着泪,满脸凄苦地看着顾若翾,换成以前的她早就心软,早就原谅他了。 前世,顾若翾不也是在坦白了自己公主身份后,沈聿臣就是这样忏悔,这么痛哭流涕求原谅的吗? 她那时傻傻地原谅了他,也信了他所说的真心。 结果到最后却一败涂地。 呵……她再不会被沈聿臣蛊惑,再不会走错路,再不会被这男人欺骗伤害! 顾冕之怕顾若翾心软动容,他蹙眉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掌:“若若,别心软。这男人惯会演戏伪装,你别信他。” 顾若翾看着皇兄那张紧张的面容,她不由得苦涩一笑。 她缓缓地摇头:“皇兄别担心,我不会再信他的话……我自然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么的道貌岸然。” 沈聿臣的身子一颤,他有些慌乱地看着顾若翾:“翾娘……我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顾若翾冷笑一声,当即便将一枚匕首丢到了他的面前:“好啊,那你就证明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全是你的肺腑之言。你不是说,你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捧到本宫面前吗?” “别光说不做啊,你证明给本宫看。” 沈聿臣的脸色煞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让我用匕首挖出自己的心给你看吗?” 顾若翾不置可否的点头:“是啊,沈聿臣只要你敢挖出自己的心,本宫就会既往不咎地原谅你,继续与你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第78章 用鲜血写成的休夫书 周氏再也忍不住,她暗暗咬牙吼道:“翾娘,你……你这分明就不想原谅阿臣啊,你这是要他的命啊。人的心脏挖出来,还怎么活?你这是要逼死他吗?” 顾若翾冷嗤一声,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周氏。 “刚刚可是你儿子自己说的,要把心掏出来给本宫看。本宫如今给他机会,他却不敢了……这怎么能说是本宫逼的?” 周氏眼底满是恼恨,却又忌惮于太子,她有些敢怒不敢言。 她咬牙切齿哭丧着脸:“翾娘,你不能这样逼阿臣,他好歹是你的夫君……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非要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顾若翾不理会周氏,她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沈聿臣。 “沈聿臣,你敢吗?” 沈聿臣的身子忍不住战栗着,他眼底满是痛苦挣扎。 他都这手臂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唰的一声,他将匕首抽出剑鞘。刀刃的寒光闪烁在他脸庞,他眼底满是惊惧。 周氏惊叫一声,连忙扑了过去,撞掉了他手中虚虚握着的匕首:“不,不要。阿臣,你别犯傻。” “如果你真的挖出了自己的心脏,那你就死了。你人都死了,她才原谅你还有什么用?她这分明是为难你,故意找的措辞。” 沈聿臣低下头,忍不住捂住了脸庞呜咽,他再也没有勇气捡起那把匕首。 顾若翾不屑地冷笑一声。 她弯身捡起那把匕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刮着锋利的刀刃。 “没有胆子做,就别说能为我心甘情愿的做所有事情。” “沈聿臣,你从来都是一个道貌岸然,满口谎话的小人。你连用匕首,刺伤自己的胆子都没有,你一遇事就躲在你娘怀里……呵,你这一辈子恐怕都戒不掉奶了吧?” 周氏气得几乎要炸了。这贱妇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她如今要不是公主,她非得扑过去,撕了她那张臭嘴不可。 沈聿臣猛然推开周氏。 周氏狠狠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乱叫着。 顾冕之看着顾若翾玩刀子,他一阵心惊肉跳,“若若,别玩刀子,小心割伤了自己。你若是看他们不痛快,孤这就让人将他们带走……处置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惹你伤心。” 周氏吓得脸色青白一片,“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随便处决了我们。阿臣是翾娘的夫君,我是翾娘的婆母……翾娘与阿臣成亲,当初可是在沧州官府盖了章的。” “你若是杀了我们,你就是草菅人命,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却知法犯法,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顾冕之眸底迸射出一股凌厉之气,冷冷地扫向周氏。 “你敢威胁孤?”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聿臣吓坏了,他再次捂住了周氏的嘴:“娘,我求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好吗?” 他们的命如今就被太子殿下捏住,他们的生死,不过是太子一念之间的事情。 娘可真是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握着刀刃往手心里一划。 顿时鲜血四溅。 沈聿臣几乎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翾娘,你这是干什么?” 顾冕之的脸色铁青,当即便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腕:“若若,你疯了,为什么要这样伤自己?” “来人,快点给若若包扎伤口。” 顾若翾忍着手心里的疼意,推开顾冕之:“皇兄,不用包扎……这血我有大用。” “有些事情是该了断了。皇兄……我唯有这一身麻烦处理干净了,才能有资格去见父皇母后。” 顾冕之眉头紧蹙,还没明白顾若翾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她便从衣袍上撕下一块,缓缓的铺到了地上。 而后她跪坐在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开始在那块布料上书写起来。 休夫书三个大字,敛然闯入沈聿臣的眼帘。 他眼眸俱颤,连忙便要扑过去阻止:“不,不要。” 青岩立刻让人,拦住了沈聿臣,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沈聿臣双眼猩红,冲着顾若翾大吼:“翾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君,不经我的同意,你怎能休我?” “我都说了我会改的,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青岩忍不住撇撇嘴,打断沈聿臣:“公主殿下让你挖心来证明,可你不敢啊。机会给了你,你不珍惜,你能怪谁?” 沈聿臣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挖心的事情,分明是在为难他,他如何能照做? 他眼底满是绝望……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原本应该是驸马,应该是风光无二的状元郎的啊,事情怎么会一步步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周氏气得几乎要吐血:“荒谬,真是荒谬,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休自己的夫君的?太子殿下,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你应该明白……这休夫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这封休夫书拿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承认的……” 顾若翾抬头,目光淡漠地看着周氏:“自古以来是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可今日,本宫就要破了这个例。” “本宫不但要将休夫的事情昭告天下,本宫还会支持天下所有受尽夫家欺辱的女子……” 但凡有女子被婆家欺辱,虐待,都可以求到她面前来,她会用自己的身份,为她们撑腰,为她们打破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凭什么男子能休妻,女人却不可以?凭什么女人嫁了人,死也要死在婆家?她虽是公主之身,却也不能随便休夫?这究竟是谁定下的规矩? 周氏第一次在顾若翾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公主的尊贵威严。 她眼底满是惊惧……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再不是这三年来孝顺体贴她的翾娘。 她如今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她再不是他们可以高攀,可以随意驱使,对他们百依百顺的翾娘。 周氏忍不住痛哭起来:“不,不要,不要休了我的阿臣啊。”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女子可以休自己夫君的。这要是传出去,她儿子岂不是会被世上所耻笑,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这将是她儿子,乃至整个沈家的耻辱啊。 “我的阿臣是喜欢你的。是我,都是我……是我逼着他伤害你,逼着他对你动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怎么能休了阿臣啊!” 沈聿臣神色恍惚地看着顾若翾,“翾娘……” 他突然想起,他与翾娘成亲那一晚,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是怎样一副娇羞温柔的模样。 不过三年而已,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的眉眼间,再没了往日对他的情意……便连恨,他几乎都感受不到了。 顾冕之皱眉看着顾若翾用鲜血写成的休夫书。 他极为不赞同地说道:“若若,你与沈聿臣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你大可不必承认这段婚姻,孤会派人处理好一切,封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苍凌国的嘉阳公主一直在丹州养病,你也从未成过亲,嫁过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的名誉不会有任何影响。将来……你还依然能寻到一个乘龙快婿,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第79章 以我苦厄昭示天下女子 顾若翾眼底一片黯淡,思及前世经历的种种痛苦绝望,情之一字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噩梦。 她此生都不会再沾染。 所以她早就做好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生子。 正因为她曾经被背叛,被伤害,被推入地狱,她才渐渐地体会到,这世道女子活得有多艰难。古往今来,女子们从出生起就被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仿佛女子是没有根儿的,她们的前半生荣辱,是随着父亲起伏。后半生嫁了人,就彻底成了他人妇,他人家族的魂。 无论生死,都得依附在婆家……夫君厌烦了不爱了,可以将女子当做垃圾般休弃,驱赶。出嫁女子要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便连死了,都不能葬入娘家祖坟,死了也要做一个孤魂野鬼。 顾若翾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有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潮水般汹涌。 她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低语道:“皇兄……女子为何不能休夫,为何不能二嫁?为何那些枷锁,那些束缚却都要加诸在女子身上?这世间规矩,莫非真是铁石心肠,不容半点变通?” “今日,我便要让这天下人看看,女子亦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亦有勇气面对世俗的偏见!我愿意以我苦厄昭示天下女子,女子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亦有权利追求幸福,包括——休夫,和离、改嫁……” 这一刻,她虽是鲜血染身满是狼狈,却难掩其风华傲骨。她眉眼间的坚毅,犹如一簇火点燃了顾冕之沉寂许久的心。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映照出一双闪烁着不屈光芒的眸子。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只会哭鼻子,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他的小哭包了。 她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 她跌入谷底,却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反而因为经历了这些绝望痛苦,她更能感同身受,更能体会到人间疾苦。 顾冕之的鼻子突然酸涩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若若,这几年让你受苦了。” “你放手去做吧,无论你想做什么,孤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顾若翾抿唇笑了,她眼底泛起一层泪意缓缓的点头。 她掏出公主印鉴,在鲜红的血书上混着血盖了章。 她任凭手心鲜血直流,拿起那封血书,走到了沈聿臣的面前。 “这封血书……以本宫嘉阳公主的名讳盖章,沈聿臣你说,本宫能不能休了你?” “沈聿臣你要记住……是本宫不要你这个垃圾了。” “从此以后,本宫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她将休夫书狠狠地砸在沈聿臣的脸上。 沈聿臣闭上眼睛……鼻翼间充斥的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都是翾娘的血。 她竟决绝到,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休夫书。 她盖了自己公主印鉴,她以这种昭告天下的形式,彻底的了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聿臣只觉得心疼如刀绞,他抖着手捧着那封血书,怔愣地仰头看着顾若翾:“翾娘,你当真不顾念多年夫妻之情,当真要决绝到这个地步?” 顾若翾看着依旧冥顽不灵,还将错处推到她身上的沈聿臣。 她觉得与他说再多,纯粹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她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更何况她已然失去了耐性,不想再在这里,与他继续纠缠。 顾若翾冷笑一声:“沈聿臣……你当真让本宫觉得恶心。” “来人,将他们拉出去游街示众……告诉京城的百姓,这对母子究竟对本宫做了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毫无保留地宣扬出去。那封休夫书,就绑在沈聿臣的身上……让百姓们都亲眼看清楚。是本宫休了他……自此,本宫与他再无任何的瓜葛。” 她将命令传达下去,侍卫很快便应声。 当即便将挣扎反抗的沈聿臣周氏给捆绑起来。 沈聿臣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他冲着顾若翾吼道:“翾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个读书人,我以后还要入仕为官的。你让我去游街示众,我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一股杀意,她冷冷地看着沈聿臣:“要么死,要么游街示众……沈聿臣,这两条路你选哪个?” 沈聿臣顿时噤声。 他脸色煞白,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轻嗤一声:“到底是贪生怕死……” “本宫还以为你是宁死不屈呢。”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暗暗咬牙……满脸皆是痛苦。 “翾娘……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对我?” 顾若翾再不想听到他发出任何的声音:“将他的嘴给我堵住,立即拖出去。” 青岩应声,当即便撕了一块布团,塞入了沈聿臣的嘴巴里。 周氏忍不住对着顾若翾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妇…… “掌嘴……”顾冕之皱眉,“再骂一个字,立刻割了她的舌头。” 青岩轻笑一声,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周氏的脸颊。 啪的一声响,这一巴掌直接打掉了周氏的两个门牙。 她嘴里顿时鲜血淋漓……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瑟瑟发抖,被人捆住了手脚拖了出去。 青岩让人将沈聿臣周氏拖上了板车,将休夫书贴在沈聿臣的身上,又花重金请了说书先生,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 说书先生立即领会,他圆润了一番内容,便随着板车开始在京城绕圈行走。 说书先生摇着折扇,一边走一边扬声开始说书:“话说嘉阳公主三年前离京养病,到了丹州附近的县城沧州散心,偶遇劫匪不慎落水……恰好被一寒门书生所救……” 第80章 本相要你偿命 说书先生说得声情并茂,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一开始说到嘉阳公主与那寒门书生一见钟情,瞒着皇后与其成婚,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平淡的日子。 百姓们听到此,还一阵唏嘘赞叹。 “没想到嘉阳公主不嫌弃寒门之子,居然甘愿抛弃公主身份,隐姓埋名成为寒门妇……” “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却不在乎那些身外物,真是难能可贵。那寒门书生,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书先生话锋一转,故事到了三年后。 寒门书生进京赶考……结果却被京城富贵迷了眼,攀上了那相府高枝,欲要杀妻迎娶那相府千金。 “天哪,这世上竟有这种薄情寡性,为了功名利禄要杀妻另娶的负心汉吗?” “哎,还真有。前几日好像我就听说,那位沈公子为了攀附相府高枝,似乎故意设计了一出捉奸的戏码。谁知道,最后自己却与那相府千金的婢子发生了关系。” “嘁……这板车上坐着的人不就是你说的那位主人公吗?” “啊……还真是那位沈公子。所以,这沈公子要杀的糟糠之妻,竟是嘉阳公主?” “这故事线是串联到了一起……真是离谱啊,堂堂公主不要,却要去娶那什么芳华郡主?丢了西瓜捡芝麻……这得要多蠢的人,才能做的事啊。” “这母子二人,都是黑心肝的。那婆婆看着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样子。” “是啊,也不知道嘉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忍受这老太婆三年,对她嘘寒问暖,百般讨好的。可惜啊,在富贵面前,那些真情显得是那么廉价卑微。” “这沈公子看着道貌岸然的,品行居然那么低劣。公主殿下他都嫌弃,不懂得珍惜……他是想干什么?” “真是人渣,猪狗不如得畜生。” “公主此番霸气休夫,实乃开了女子休夫先河。也不知道陛下与皇后,是否会同意?” “听说太子是支持公主的,公主还说,以后但凡被夫家虐待,欺辱的女子都可和离,休夫,改嫁。不管是谁求到她的面前,她都会不遗余力的为其撑腰。” “她明明可以不用此事昭告天下的,毕竟谁都不知道她嫁了人……” “呜呜,公主这一番作为,就是要为天下女子鸣不平啊!” “公主开了休夫的先例,往后女子的路,又多了很多个可能性。” 百姓们渐渐领悟了公主这样做的意义。 他们开始歌颂顾若翾为民为国的胸襟与大义。 很多的女子,都对嘉阳公主崇拜不已,嘉阳公主的敢作敢当,令她们钦佩又动容。 “那样尊贵又仁善的公主殿下,居然被这渣男这样辜负,真是气死我了。” “是啊,太可恨了。” 有些百姓气不过,开始从家里厨房翻找出烂菜叶,烂鸡蛋,剩饭剩菜丢在沈聿臣与周氏的身上。 尖锐的咒骂,夹杂着烂菜叶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脸上,周氏被砸得嗷嗷直叫,躲在沈聿臣的背后。 沈聿臣避无可避,他仓皇地闭上眼睛……更多的石块、果皮,如雨点般倾泻而下,他的脸庞多出很多的血痕,头发,浑身上下都变得恶臭难闻。被砸的每一下,都伴随着人群的哄笑和尖叫。 那些人的眼睛犹如刀子,将他一遍遍给凌迟,他双眼因愤怒和屈辱而充血,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感到屈辱的了。 他不会忘记坠入地狱的这一幕幕! 顾冕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若翾走出沈府,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 顾若翾坐上马车,她掀起车帘看了眼门头上挂着的牌匾沈府二字。她眼底涌动的,全是千年不化的冰霜。 那些曾经被折磨的痛苦回忆,一点点浮现在她脑海。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她将所有的情绪都给掩藏,她扭头看向顾冕之,一字一顿道:“皇兄,我不想再看见这府邸……” 顾冕之目光温润地看向顾若翾:“你想如何处置?” “烧了吧。”顾若翾放下车帘,淡淡回道。 顾冕之好脾气的勾唇,“好!烧了。” 马车缓缓地启动,他们走了没多久……便有人喊走水了。火势蔓延得很快,偌大的府邸,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沈云惜从火海里狼狈逃离……她怔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屈膝跪在地上,冲着马车大吼一声:“嫂嫂……我错了,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可惜马车已经远去,没有任何停歇。 她眼底满是后悔,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当初她被人贩子劫走,嫂子为了救她,替她挡了一刀,差点丢了命的往事。 大理寺,昏暗幽深的牢狱。 秦诗柔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她衣衫褴褛全身是血,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地喘息。 周毅穿着官袍,面色淡漠地走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问:“秦姑娘……京城那十多起的冤案凶手,你认不认?” 秦诗柔已然被酷刑折磨到了极致,她眼底满是惊惶,哽咽着点头:“认,我认。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受不住了。那些百姓全都是被我下令灭口的……我原不想杀他们,可谁让他们不但见证了我最狼狈的时刻,他们居然还敢散播我与沈聿臣的谣言,还敢嘲弄我……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周毅眉眼舒展开来,他让师爷将秦诗柔的口供记录起来。 秦诗柔呜咽哭着,双眼满是红血丝:“那些人的命,如此的低贱。我杀了便杀了,即使我如今认了,周大人你以为,你能治我死罪吗?” 周毅挑眉,他没想到秦诗柔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敢这样嚣张,他脸色黑沉一片。 “能不能治你死罪,当由圣上裁决。” “本官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官的职责就是要将案子审理清楚,抓住真凶。至于该怎么定罪,那就不是本官的事情了。” 秦诗柔咬着唇瓣,死死地盯着周毅:“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日对我施展酷刑。” “周毅……只要我不死,我们就走着瞧。” 周毅被她的目光盯得,微微皱眉。 他甩了甩衣袖,眼底满是无畏:“本官所有的审理,都是合规合矩……本官敢做敢当,从来都不会有后悔一说。” “秦诗柔,是你自己作恶多端……你怪不了任何人。” 他缓缓转身,刚要让人收拾供词带人离去。 谁知秦丞相却带着许多带刀侍卫,怒气冲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那些捕快想要阻拦,秦丞相直接亮出手里的令牌:“本相手里的令牌乃是陛下所赐,见令牌者,如见陛下。谁若胆敢阻拦本相,本相格杀勿论……” 周毅眼底满是惊讶,他趋步上前阻拦,秦丞相握着刀柄,当即便给了周毅一刀:“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货,居然敢伤我的女儿,本相要你偿命。” 这一刀,直接砍在了周毅的手臂。 第81章 杀了周毅 周毅眼底满是惊愕,怎么都没想到秦丞相居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他动手。 他踉跄后退,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脸色阴沉地看向秦丞相:“丞相大人,本官是按照律法,正常审理嫌疑罪犯……” “就算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本官也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与丞相大人对峙……现在秦诗柔已经认罪,人证物证确凿。丞相大人再如何袒护,都无法改变事实。” “她如今是杀人凶手,今日就算本官死,也绝不能让你带她离开。” 从没有人能从大理寺,将杀人凶手带走的。 古往今来杀人偿命,无论如何他都会让秦诗柔承担自己所犯罪孽的惩罚。 秦丞相眼底满是腥红,他看了眼满身是血的秦诗柔,“柔儿……” 秦诗柔满脸都是委屈痛苦,她声音嘶哑至极,一声声喊着:“父亲,爹爹,女儿好疼。” “女儿要死了……爹爹,疼。” 这一声声的疼,犹如刀子似的,将他的心给切割成了千千万万块。 他身体里的血液彻底地沸腾起来。 “柔儿别怕,爹爹会为你出气的。但凡是欺负你的人,爹爹都不会放过。” 侍卫欲要给秦诗柔解绑,周毅趋步上前阻拦:“本官说了,决不允许你们带走杀人凶手。” 秦丞相双眼猩红,他举着刀便朝着周毅再次挥去:“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竟然如此狂妄,真是该死。柔儿可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你如何有资格胆敢对她动用酷刑?” “本相之前曾警告过你,可你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周毅,你真是好胆量。今日本相就让你知道,得罪本相会落到什么下场。” 这么多年,即使柔儿再任性,犯了再多的错,他顶多扇她一巴掌,再不忍对她有其他的惩罚。 打那一巴掌,他都会心疼好几天。 可如今,柔儿却被周毅这个混账给打得奄奄一息,流了那么多血。 秦丞相心疼得要命,他的心同样在滴血。 这是他疼了,护了十几年的女儿。周毅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柔儿? 他为官几十载,好不容易坐到百官之首,他以为凭着自己如今的权柄可以护着女儿平安无虞。 可……他的柔儿如今却被周毅给折磨得快要死了。 秦丞相几乎快要疯了。 他也不再继续隐忍,终是亮出了自己凶狠的爪牙。 “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你这个混账……你去死吧。” 秦丞相说着,一连朝着周毅劈了几刀。 周毅不擅武功,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捂着流血的手臂连连后退。捕快张柳吓得脸色惨白,他连忙冲过去阻挡秦丞相的攻击。 “丞相大人,请你冷静。” “我家大人是正常办案,你不能因为你是丞相百官之首,就以权势压人滥杀无辜。” 秦丞相气怒无比,他咬牙切齿冷笑:“呵,本相今日就是要以权压人,滥杀无辜了,你待如何?” “今日,谁敢阻拦本相,本相便宰了谁。” 这大理寺的牢狱,很多都是他的人。除了这个周毅冥顽不灵,不肯归顺他外,其余的那些下属官员,几乎全都被他纳入麾下。 他今日杀了周毅,再灭了他的心腹。到时候朝堂之上,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已然有了只手遮天的权柄,他害怕什么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 他早就看这个周毅不顺眼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今日一定要拔除干净。 除掉了周毅,从此以后这大理寺就会由他掌控! 秦丞相眼底杀意更加浓烈。 他停止了攻击,丢了手中握着的刀刃,缓缓地转身看向那些带刀侍卫:“杀了周毅与张柳……谁敢护着他们,就和他们一起死。” “是,属下遵命。” 那些侍卫顿时亮出刀刃,一步步的逼近周毅与张柳。 张柳眼底满是绝望,他紧紧地抓住周毅的手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尽头,退无可退的地方。 “大人,我们已然到了穷途末路。没想到,这秦丞相比秦诗柔更嚣张……天子脚下,堂堂大理寺,居然全都成了他的天下。” 大理寺的人,除了他再没人敢出来护着大人。 很明显大理寺的人,全都归顺了秦丞相。 他们若是这样被杀死了,明日秦丞相便会联合大理寺其他人,编造出他们的罪证,掩盖所有的真相。 周毅的心头翻涌起很多的不甘与愤恨,他不过是想做个为国为民都无愧于心的清正官员罢了。 可如今这朝堂,已然没了像他这样清正官员的立足之地。 这朝堂昏暗得犹如一潭死水,尽数全都被秦家、太子的人掌控。 原以为太子是个爱民如子,仁善圣明的储君。可他却纵容秦家、秦丞相结党营私,把控朝堂官员…… 这苍凌国已然腐朽了,他纵然想要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也没有机会,更没有施展的空间。 周毅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声中满是嘲弄与讥讽。 他将张柳推开,“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死期。张柳你也别护着我了,免得被我连累……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死了也就死了。可你不一样,你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出事。” 张柳眼底满是绝望,他满脸含泪:“大人。” 周毅理了理官袍,他眼底满是无畏。 他看向秦丞相的目光满是讥讽:“我就在地底下看着,秦丞相能够张狂把持朝政到几时。” “男子汉大丈夫,死了不过是一闭眼,头点地的事情,有什么可惧怕的。我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苍凌江山社稷……” 他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虽声音不大,却足以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不管是大理寺的那些装死的捕快,还是助纣为虐的那些侍卫,他们皆都避开眼神,不敢去看周毅。 人在生死面前,都会怕。 可周大人却英勇无畏,宁折不屈。他以微弱的力量豁出性命抵抗住权柄滔天的势力……即使死,他也毫不退缩。他们虽然做不到这样的无畏,但不少人的心里却钦佩这样勇敢的人。 牢狱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大理寺的一些捕快,甚至眼睛泛红起来,哽咽声音此起彼伏。 秦丞相眼底满是讥笑,全然不将周毅这个死人放在眼里。 真是愚昧,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 这个周毅错就错在,不懂得变通,不会逢迎,不结党营私。他以为,他清廉正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就是伟大高尚了吗? 呵,在他眼里,这样的人极为愚蠢且可笑。 他为相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像周毅这样的愣头青。 这样的人可真是太多了,怎么杀都杀不完。但没关系,只要他在位一天,都决不允许这样愚蠢的人,阻挡他的路,侵犯到他的利益权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怪他狠心! 秦丞相走到秦诗柔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揽到怀里,他凝着她身上刺眼的血,他眼底满是狠厉:“动手……” 第82章 有本宫在,就没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凡是伤害了柔儿的人都得死! 张柳呜咽哭着跪倒在地:“大人。” 那些护卫越过张柳,携着锋利的刀刃一步步逼近周毅。 周毅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眼神如炬,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屈的气息。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似是对生命无常的嘲讽,也是对死亡挑战的蔑视。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他撩开衣袍,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地匍匐下跪。他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 “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呵……” 他满腔的报复,这样的祝愿,全数成了一场空。 他已然尽了全力。这世道将来如何,不是他能干预的了。但愿未来这天下所有道,都在青天下。 周毅的眼角湿润,一抹晶莹的泪,慢慢地从眼角滑出。 张柳眼睁睁地看着侍卫握着利刃,朝着周大人的身体里捅去,他双眼猩红控制不住的嘶吼,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不要,周大人……” 岂知他的身子却被其他的侍卫控制住,他肝胆俱裂眼睁睁地看着那屠刀挥下去。 苍天不长眼啊。周大人这样清廉正直,却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屠杀。这天下……这苍凌还有王法,还有公道吗? 叮……谁知那将要落在周毅身上的利刃,突然被暗器撞击迸溅出火花,利刃偏了方向,错开周毅的身体,扎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有几根发丝被削断,顺着周毅的脖颈滑落在地。 周毅的身子一颤,他等待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睁开眼睛,怔愣的看着被削断的发丝飘落在地。 秦丞相一惊,愤怒无比的抬头扫向牢房门口:“谁,胆敢阻止本相,是不想活了吗?” “呵……丞相大人好大的威严啊……”顾若翾姿态从容踏入牢房内,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鹅黄色锦缎衣裙,裙摆着绣着大片栩栩如生的牡丹,她鬓间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清雅却又不失高贵。 她如同破晓时分穿越迷雾的曙光,虽衣着简单,在昏暗中竟也泛着淡淡的银辉,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照亮了周遭的一切。她的步伐坚定而从容,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回响,在这寂静的地牢中回荡着。 每一步,像是踩在了周毅的心头。 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张柳喜极而泣地推开那些钳制他的侍卫,扑到了周毅的身边,检查着他身上是否有伤。 顾若翾走到周毅面前,声音温和透着关切:“周大人,你还好吗?” 周毅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连忙匍匐磕头:“臣拜见嘉阳公主。” 张柳一惊,这女子竟是嘉阳公主? 她是来救周大人的吗?可嘉阳公主是太子的胞妹,与秦家也是亲厚无比,她会为了周大人对抗秦家吗? 顾若翾俯身亲自搀扶周毅:“周大人请起,你放心,今日有本宫在,就没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周大人眼底满是惊诧。 公主这是要护着他? 为什么?秦家不是太子派系的吗?公主会为了他,而与秦家反目?不过……他眸光微闪,之前太子给他传信,让他去沈府带走秦诗柔……所以,太子与秦家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亲密无间? 顾若翾眉眼清淡地看了眼秦丞相:“秦丞相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无凭无据便要弑杀朝廷命官吗?究竟是谁,给了丞相大人这样大的权利?” 她声音清冷至极,却字字句句带了咄咄逼人,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向秦丞相。 秦丞相神色满是震惊,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久久都未回神。 嘉阳公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主,你不是在丹州养病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他扯扯僵硬的唇角,故作平静且关切的询问。 毕竟印象中,他在嘉阳公主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慈祥的长辈。三年没见,突然见到公主,他自然还是要装装样子。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的目光移到秦诗柔的身上:“芳华郡主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知秦丞相吗?” 秦丞相微微皱眉。 他狐疑地看向秦诗柔…… 秦诗柔眼底满是恨意,她满脸都是狰狞,原本存留的理智,随着顾若翾的出现再次崩溃。 她紧紧抓住了秦丞相的手:“爹……嘉阳她就是沈聿臣的那个糟糠之妻……我的脸,就是被她给毁了。她还折断了我的手腕……爹,杀了她。” “爹,你帮我杀了她。我要她死……我不想看她继续活着。” 秦丞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心头不禁掀起滔天巨浪。他着实没想到沈聿臣的那个发妻,居然就是在丹州养病三年的嘉阳公主。 沈府发生的一切,他知之甚少。他只知道柔儿被周毅从沈府带回大理寺严刑逼供。却并不清楚,沈府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安排在沈府的人,似乎都被控制住,他没有打听到任何的消息。如今他才恍然醒悟,恐怕他的人早就被太子处理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沈府的一切,更不知道嘉阳公主就是沈聿臣的那个发妻。 他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不管不顾,一听说柔儿被周毅带回大理寺严刑逼供,就失去理智杀周毅灭口了。 他无知无觉一步步掉入了太子与嘉阳公主所设的迷雾阵来。 如今,嘉阳公主露面……所有的事情全都浮出了水面。 他伪装多年的面目,彻彻底底被撕裂,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秦丞相的脸色铁青,他眼底满是惊惧……有些心惊胆战地望向顾若翾的背后。 那一袭明黄的蟒袍映入眼帘,让他的心猛然一颤。 完了! 第83章 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太子殿下? 秦丞相的脸色蜡黄蜡黄,全然没了血色。 坏了大事了! 多年的筹谋,竟要毁于一旦? 秦丞相懊恼的喉头有一股热气翻涌,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偏偏秦诗柔还没看清楚如今的局势,她拉扯着秦丞相的衣袖,咬牙切齿地嘶吼:“爹,杀了她……我要她死。爹,你杀了她啊……” “我的脸被她毁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秦丞相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反手便给了秦诗柔一巴掌:“闭嘴……你个蠢货。” 他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嘶吼。 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她居然还看不清楚局势,一字一句要让他杀了嘉阳公主……嘉阳公主是皇室,岂是他们能随意虐杀的? 单是这句话传到陛下耳朵里,恐怕他们秦家也要大祸临头。 秦诗柔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她眼底彻底没了焦距,疯疯癫癫犹如困兽般嘶吼:“杀,杀了她啊。父亲,你帮我杀了她……我恨她,是她毁了我。” “我这辈子都被毁了。” 她趴在地上苟延残喘,脸上浮现的全是癫狂……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秦丞相心疼之余,不得不咬牙一掌砍在她的脖颈,阻止她继续发疯。 秦诗柔嘤咛一声,昏迷了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顾冕之脸色沉郁慢慢踏入牢房。 “孤竟然不知,秦丞相与郡主居然会这样胆大包天……一个要杀朝廷命官,一个要杀害皇室公主。这苍凌国的天下,莫不是被掌控在你们父女俩手里,所以你们想要杀谁就杀谁?” 秦丞相屈膝扑通一声匍匐跪地,他第一次在顾冕之面前行如此三跪九叩大礼。 顾冕之自十岁起,便跟在他身边学习处理朝政,这些年他虽不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却也和恩师差不多了。 他教授他朝堂政务,帝王之策。 平日里太子见到他,反而对他恭敬有礼,俯身行礼。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对太子弯下了双膝。 秦丞相低着头,几乎心慌地不敢去看顾冕之。 “太子殿下息怒。这其中有些误会……还请你听老臣解释……” 周毅一惊,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来了。他跟着匍匐跪地……他心中极为忐忑,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包庇秦丞相,毕竟在世人的眼里,秦丞相可算是太子的半个恩师,秦家都是归附于太子的。 顾冕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秦丞相,他眼底满是失望:“误会?刚刚丞相大人对周大人动手的一幕,孤与若若亲眼所见……莫非孤的眼睛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刚郡主口口声声,要让你杀了若若,孤也听得清清楚楚,丞相大人,难不成孤不但是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秦丞相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 顾冕之的话语,一字一顿犹如刀子,狠狠的刺入他的心头。 这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盛气凌人。 他第一次感受到,属于苍凌国储君的威严。 “周毅胆敢将柔儿折磨得快死了,老臣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冲动行事了。幸好殿下与公主及时出现阻止,老臣才没有在冲动之下,犯了大错。” “至于柔儿……她因为被毁了容貌,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她才口不择言说了冒犯公主的疯话。” 秦丞相并不否认,他刚刚的所为,只是他特意说明了自己的苦衷……他就是想打旧情牌,想让太子心软。 毕竟在他记忆里,太子自坐上储君之位起,便由他带在身边教导,可以说除了陛下,他是太子最为敬重之人。 他极为笃定太子一定会给他留几分情面。 秦丞相想着眼睛泛红,打算装可怜博取太子的怜悯:“殿下……老臣知错了,还请殿下息怒。” “老臣这就向周大人道歉,老臣再不会犯糊涂,冲动行事伤害周大人了……” 他试图想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闹到陛下面前去吧? 他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原谅他的一切行为。毕竟以前,太子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百依百顺的。 周毅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眼底满是愤恨。 秦丞相这个老狐狸,居然就这样三言两语就将他做的一切,都给抹平了? 他坚信,一旦太子松了口赞同了秦丞相的说法,恐怕他还会遭遇第二次迫害,那时候估计他就再也无法侥幸逃脱。 周毅刚要磕头指控秦丞相有混淆视听之嫌。 谁知顾冕之却开口说话了。 他眸光冷淡地凝着秦丞相泛红的眼睛:“丞相大人,今日的事情可不仅仅凭借你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化解。若是如此,岂不是对周大人不公?” 秦丞相一愣,眼底满是惊诧。 太子殿下这是不信他,不给他这半个恩师脸面? 周毅抬头眸光灼灼的看向顾冕之。 顾冕之走到周毅的面前,俯身亲自将他搀扶起来:“今日让周大人受委屈了,孤会将此事禀明父皇,一定会给周大人一个交代。” 周毅激动得不得了,他受宠若惊地慢慢起身。他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没有给秦丞相面子……反而要将此事禀于陛下。 或许,秦家与太子之间,真的不像世人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今日若不是太子与公主,他恐怕早就被秦丞相给弄死了。 倘若太子与秦家是一伙的,太子根本不可能会现身淌这趟浑水。 秦丞相暗暗咬牙,他气恼得厉害。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在地上跪着呢,太子浑然不顾他的面子反而亲自搀扶周毅。 还言之凿凿,要将此事禀告于陛下。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殿下,小事而已,何必要闹到陛下面前?” 第84章 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哭包 顾冕之忍不住冷笑一声。 “秦丞相,父皇将令牌交予你,是让你辅佐孤管理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可不是让你持此令,迫害朝廷命官,目无法纪地戕害人命的。孤亲眼看见你迫害周大人,可不是你一句冲动糊涂,就能轻轻揭过……” “刚刚那么多的眼睛都看着,倘若孤当个睁眼瞎,不秉承公道正义,岂不是辜负了父皇与百姓?那孤也不配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丞相大人,这些都是你曾经教给孤的,难道你忘了吗?” 顾冕之这一番当即便堵得秦丞相哑口无言。 太子殿下这是要与他撕破脸吗?他辛苦教导他多年,他却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秦丞相顿时觉得寒心至极。 他低垂下眼帘,压下心头满腔的怒意。 “殿下说的是,老臣惭愧……” 顾冕之打断秦丞相:“既然丞相大人认了,那就一起入宫面圣……所有事情都让父皇裁决吧。” 秦丞相心下一哽,额头青筋凸起……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认什么认啊?他何时说过认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顾冕之却不想再理会他。 他让人护着周毅,带着顾若翾离开。 从头到尾,他看都没看秦丞相一眼。 秦丞相站在那里,怔愣地看着对他如此冷漠的太子,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暗暗咬牙,还没喘口气,就被太子带来的羽林卫推了一把。 “丞相大人走吧,不好让殿下久等。” 秦丞相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他脸色铁青……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好好好,无视他、对他不敬是吧! 他定会要太子后悔的!走着瞧! 临走之前,他看了眼昏迷过去的秦诗柔,眼底满是心疼,他留了秦家侍卫在大理寺照看秦诗柔。 回宫的路上,顾若翾全程都很忐忑。 她手心冒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显得极为紧张。 顾冕之看出了她的异样,声音带着关切问:“担心母后还在生你的气?所以不敢见她?” 顾若翾低着头,不置可否地点头。 “当年,我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了母女关系。母后那时候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 从小到大,母后都对她极为严苛。从不给她半个笑脸,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总是会得到她的训斥。 她在母后面前,一直都战战兢兢,很是畏惧。 她几乎在母后身上,得不到半点属于母亲的温暖。 母后看着她的目光,从来都是冰冷且没有任何温度的……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 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母后的亲女儿。 三年前她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她们之间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犹如陌生人。 她不曾给母后写过信,母后也不曾派人找过她。 顾若翾的眼睛忍不住泛红起来,心头浮上一阵阵的揪疼。 她闭了闭眼,“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离开皇宫时,母后最后说的那句话。母后说,顾若翾……从此以后我们母女恩断义绝。本宫权当没有生你这个女儿,将来,不管你是生也好,死也罢,全都与本宫无关。” 一行行清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顾若翾声音满是哽咽:“皇兄,我怕……我怕母后会不原谅我,我怕母后依旧还在怨着我。” 她忍不住抬头,双眼含泪慌乱无助地看着顾冕之。 顾冕之眼底满是心疼,他轻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孤在呢。” “不管母后对你是什么态度,孤都在一边护着你。” 顾若翾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那一滴滴的泪,似滴落在顾冕之的心头,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 “母后她性子要强,素来吃软不吃硬……你回宫后跪在她面前,哭着祈求她原谅。她肯定会心软,肯定不会狠心不理你的。” “别怕,皇兄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即将面临什么都有皇兄呢。” 他在她身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不管她需不需要。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望着顾若翾的眼睛,温柔地能够滴出水来。 他柔声安抚着顾若翾……像是哄一个孩子。 就像是幼年时很多次,若若伤心难过时,他也是这样哄慰的。 他的若若虽然长大了。可这一刻,他仿佛还是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可怜无助,只会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哭包。 顾冕之原本忐忑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渐渐地平静下来。 若若,还是曾经的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 她没有变。 他亦没有变! 不管她长多大,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直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有了顾冕之的安抚,顾若翾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马车到了宫门口,她已经恢复如初。 皇上早已收到了消息,所以早早便让大太监福泉守在宫门口等着。 顾若翾刚刚下了马车,福泉便红着眼睛跪到了她的面前:“哎呦,公主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福泉,她眸光微闪。 这是父皇身边的心腹太监,自父皇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福泉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皇宫老人,因着父皇比较疼爱她,所以身边的这些奴才也都爱屋及乌,对她有几分感情。 她亲自搀扶起福泉。 “公公快点起来……这几年没见,公公身体可好?” 福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好,好,奴才身体康健得很,有劳公主挂怀了。” “陛下听说公主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所以早早地就派了奴才,在这里等着公主呢。” 他特意备了轿撵,扶着顾若翾坐了上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诉说着皇上对顾若翾的挂念之情。 “陛下这几年很多次,都想去丹州看望公主……可惜政务繁忙,陛下身体也不好。每每准备微服出巡,就因为各种事情缠身,故而一直都无法成行……” “却不想,这一耽搁便过了三年。陛下更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偷偷嫁给了人……” 皇上并不知道顾若翾是为了与沈聿臣在一起,抛弃公主身份离宫的。顾若翾真正离宫的原因,其实除了顾冕之,就只有皇后知晓。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顾若翾在丹州养病,却不想顾若翾居然已经嫁人三载。 倘若不是休夫书的事情爆出去,谁都不知道嘉阳公主嫁了人,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寒门书生。 顾若翾抿着唇角,没有应答。 她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见到父皇母后,他们会不会生气她任性而为的这些事情。 嫁人,休夫,将自己惨淡的婚姻昭告天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引起天崩地裂的震动。 她是嫡出的嘉阳公主,所言所行都代表着皇后与太子、以及皇家颜面。很多时候舆论的冲击,会像把双刃剑,一个利用不好便会反噬影响到苍凌江山。 宏伟壮丽的龙吟殿,乃是皇上休息的寝宫。夜色昏暗下来,天际挂上一轮皓月,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将寝殿的飞檐翘角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含着温润的光泽,熠熠生辉。 龙吟殿矗立在皇宫正中央位置,大气磅礴的风格气质,犹如帝王般傲视九重天。 顾冕之牵着顾若翾的手,带着她踏入龙吟殿。 秦丞相与周毅紧随其后入内。 顾若翾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突然一道劲风冲着她面容袭来……她不由得一怔,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顾冕之搂在怀里护在了身后。 “啪”的一声,茶盏砸在顾冕之的脊背,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他身上,茶盏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顾若翾连忙便要去查看顾冕之身上有没有受伤。 顾冕之按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别担心,孤没事。” “混账……”一道威严的女人声音从头顶传来,“太子,谁让你替她挡的?” 第85章 滚去殿外跪着 母后?是母后的声音。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慌,她眼睛通红当即便屈膝跪在地上。 她低垂眼帘,根本不敢抬头。 顾冕之微微皱眉,看向大殿上方身穿凤袍端坐在高位的皇后。 “母后……儿臣刚刚若是不挡着,那茶盏恐怕早就砸破了若若的脑袋。” 皇后神色冰冷如霜,像是一樽雕塑的佛像,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做下种种荒唐之事,本宫还不能打骂她吗?” “三年前她说过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如今,还回来作甚?” 顾冕之的脸色微变,当即便打断皇后:“母后……这几年,若若吃了很多苦,她已经知道错了,还望母后宽仁大量,就饶过她的隐瞒之错吧。” “她就是一时被那渣男鬼迷了心窍而已,如今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了。我们身为她的亲人,应当给她改过的机会。” 当年若若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这件事没有旁人知晓。 虽然现在若若嫁人的事情,被暴露出来已然人尽皆知,但他还是不希望若若背上与皇后反目,抛弃公主身份离宫的事情。 这些事情若是泄露出去,肯定会引发不好的影响。 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处理秦丞相与秦诗柔…… 皇上眸光殷切地看向顾若翾,他连忙附和顾冕之:“对,太子说得有道理,既然若若知错了,那我们作为她的至亲,理应给她回头的机会。” “福泉啊,赶紧将公主扶起来。地上凉,别冻着她了。” 福泉连忙应了,笑嘻嘻地跑到顾若翾的面前,将她搀扶起身。 “公主快点起来,陛下这是心疼了呢。” 顾若翾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缓缓地抬头看向鬓角已然染了几根白丝的皇上:“父皇……儿臣三年未归,让你担心了。” 皇上笑容温和,连连摆手:“没事,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朕不怪你。凤翾宫已让奴才打理干净,一切都按你喜好重新布置的,希望翾儿能够喜欢。” 顾若翾低声道谢,恭敬且拘谨。 皇上看到她这幅模样,满是感慨心疼:“怎么变得这样客气?这是父皇该做的……” 他说着,声音里染了一些哽咽。到底是长大了啊,这要是以前,早就扑到他怀里撒娇了。 皇后抿着唇,目光冰冷地盯着顾若翾。 “用自己的血,写成一封休夫书,将自己的丑事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顾若翾……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你是一点也不为本宫与你皇兄,乃至你父皇着想。堂堂苍凌国嫡公主却隐姓埋名嫁给一个寒门书生……如今又荒唐的要休夫。全天下,都知道了你的丑事。你以为这是很光彩的事情?那么大的事情,你却不通知我们,在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吗?” “呵……区区一个女子,却给自己的夫君写休书?简直是荒唐……你可真是开了我们苍凌国几百年的先例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做的?” 在苍凌国夫妻和离的事情,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女子休夫的事了。 她还真是胆大妄为,一回来就给她这样大的惊喜! 顾冕之护在顾若翾的面前,抱拳朝着皇后俯身:“母后息怒,若若休夫的事情,儿臣当时也在场。这一切都是儿臣的主张……母后要是怪,就怪儿臣。儿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后果……” 皇后冷哼一声,“太子,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你的心思应该放在国家政务上,而不是整日里跟在她屁股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从小到大,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你都选择包庇她。你看看她,如今成了什么样的?隐瞒我们与寒门书生成亲,又二话不说就休夫,闹得人尽皆知。她算是把本宫的脸,全都给丢光了。” “今日本宫若是不罚她……何以有威严震慑后宫,有何资格做这苍凌国的一国之母?今日不管谁阻拦都无用,本宫都必须要罚她。” 顾冕之的心,猛然一颤:“母后……” 皇后指着躲在太子身后的顾若翾,“滚,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滚去殿外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起身。” 皇上唇角蠕动,想要劝劝皇后。 谁知顾若翾却从顾冕之的身后站出来,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应下:“是,儿臣遵命。” 顾冕之眼底满是心疼,无奈地看着顾若翾离去的身影。 他脸上浮上几分愠怒看向皇后:“母后……这几年若若吃的苦头够多了……若若身上还有伤,不能久跪……” 皇后气怒而笑:“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吃苦是本宫让她吃的吗?堂堂一国公主,却隐姓埋名嫁了寒门书生……区区一个书生她都拿捏不住,真是窝囊至极。” “本宫怎么会生出她这么一个窝囊废?” 她的脸面,韩家的颜面全都被她给败光了。 “不跪可以,那我翊坤宫的大门,她永远都不准踏入。本宫也永远都不会认她这个女儿……” 顾冕之眼底满是惊诧,他想不通母后为何会这样狠心对若若,若若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真的一点都不心疼,不心软吗? 皇后的冷酷无情,让皇上有些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这母女俩的关系,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缓和。 有时候他也觉得有些头疼。 顾若翾走出殿门,直挺挺地跪在了昏暗的夜色下。北风骤起,吹得四周树枝簌簌作响……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顾冕之看着若若那单薄的身子,他眼里满是心疼,他攥了攥拳头想要跟出去。 皇后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太子,你不是有事要向陛下禀告吗?时候不早了,陛下身体疲乏,还是尽早处理,尽早结束为好。” 顾冕之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将情绪暂时压下去。 还是正事要紧。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秦丞相的身上。 他拍了拍手,让青岩将证据呈上。 谁知证据还没呈给皇上,秦丞相当即便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地忏悔。 “陛下,老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所有的罪责,老臣全都认。” 第86章 人淡如菊的大公主 他将秦诗柔伤害顾若翾的过错,归咎于太过痴恋沈聿臣,所以这才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柔儿就是太爱沈聿臣,所以她才在冲动之下,伤了公主。所幸公主没有大碍,柔儿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被毁了容貌。” “至于京城那十多起的命案,其实就是老臣那四儿子干的……他也是因为心疼柔儿,不忍那些百姓暗下辱骂柔儿,所以才昏了头,干了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周毅气得厉害,当即便反驳:“芳华郡主已经亲口承认,就是她派人杀了那些百姓。丞相大人,你还要颠倒黑白,继续包庇她吗?” 下一刻,秦诗柔的声音便弱弱地从殿外响起:“周大人,你审问犯人的手段,谁不知道有多么的严酷?别说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了,便是身怀武功的侍卫,恐怕被严刑拷打之下,都扛不住吧?” “我那时候吐出的供词,都是被周大人的酷刑给逼的没法子,为了不继续忍受那些酷刑,我才迫不得已承认的。周大人,除了我承认的供词,敢问其他指控我的证据,你有吗?” 周毅眼底满是惊愕,扭头看向殿门口。 他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哑口无言。 他手上现在除了有秦诗柔的供词,其他的证据确实没有…… 秦诗柔满身是血被一个清冷气质的女子搀扶着,一步步慢慢渡步入内。 周毅拧眉,大公主? 他分明记得秦诗柔昏死了过去,如今居然被大公主接入了皇宫。 大公主顾云珠乃是淑贵妃的女儿,她生了一副冰雪之貌,人淡如菊,整个人透着一股孤洁的气质。 她身着一袭洁白素雅的月白纱裙,未施粉黛却美得摄人心魄,清冷犹如天际高挂的洁白皓月。 “柔儿是被严刑逼供的……为了保命,她只得暂时向周大人低头……严刑审问出来的东西,怎能作数呢?”大公主顾云珠眸眼清冷的看着周毅,淡淡说道。 秦诗柔颤抖着身体,跪倒在殿内。 她啜泣哭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很是可怜。 “臣女错了……不该因为痴恋沈聿臣,而对嘉阳公主动手。臣女当时也不知道沈聿臣的妻子,会是嘉阳公主。若是臣女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臣女断然是不会伤害公主的。” “后来,虽然知道了公主的身份,却没忍住心底的嫉恨,故而一时糊涂对公主动了手。陛下,皇后娘娘,臣女知错了。只要你们能原谅臣女,无论如何责罚臣女,臣女都领罚。” 她说罢,狠狠地磕头请罪。 没一会儿地上便流淌了不少鲜血。 大公主眼底满是怜悯,她叹息一声看向皇上:“父皇……柔儿从小便与嘉阳交好,她若是早知道嘉阳的身份,定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去伤害嘉阳。” “小时候柔儿为了保护嘉阳,还以身挡住那野狗攻击呢。故此,父皇才封了她郡主的名号。柔儿手臂上的疤,现在都还在呢。这样深厚的情意,怎会为了区区一个书生,就全然抛诸脑后了呢。” “表妹她固然有错,却也受到了毁容,被周大人严刑拷问的惩罚。还请父皇母后,能够从轻处置表妹……” 她话音刚落,秦诗柔便嘤咛一声昏死了过去。 秦丞相满眼都是泪痕,颤声喊了声:“柔儿。” 他磕头请罪:“陛下,所有的错,都由臣一力承担,还请陛下开恩,请个太医为柔儿看看吧。” 皇上看着秦诗柔昏迷的憔悴模样,他心软得不行,连忙让人去请太医,将秦诗柔扶到偏殿诊治。 “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哎……所幸都没伤及性命,还有挽回的余地。柔儿现在这幅样子,也是受了惩罚。” 他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皇后:“梓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柔儿?朕听你的……” 皇后抿着唇角目光晦暗,她眼底浮上一些担忧:“陛下说得对,臣妾也觉得这应该是一场误会……” 顾冕之皱眉,他脸色沉郁的厉害。 “父皇母后,秦诗柔她不但抢夺了若若的夫君,更是为了除掉若若,用匕首捅了若若一刀。若若身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呢。” “伤害皇室公主,这是大不敬要诛杀的大罪,你们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 皇上轻笑一声,眸光晦暗:“太子,柔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她如今被毁了容,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她也知道错了,让她去向翾儿道个歉不就行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而坏了她们姐妹情意?” “梓童……你觉得朕说得对吗?” 皇后握了握拳头,她缓缓地垂下眼帘:“对,陛下说得对。臣妾也觉得,没必要将事情闹得太大。” 顾冕之眼底满是诧异,怔愣地看着皇后。 “母后……” 若若被这样欺负,母后居然都不为若若撑腰? 皇后微眯凤眸,冷冷地看向顾冕之:“太子……柔儿与翾儿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追究。” 顾冕之的心头翻涌着怒意,“母后,如果儿臣不愿意呢?” 皇后挥手,打翻了旁边摆放着的茶盏:“那就和那个逆女一样,跪到殿外去。本宫是你的母后,怎么?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本宫就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顾冕之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他屈膝跪在地上:“母后息怒……” 顾若翾再也无法平静,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殿内匍匐跪下。 “母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诗柔伤害儿臣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一句误会,一时糊涂便揭过了。若是不能从严发落,让天下百姓如何看?” “这样更会助涨作恶者的气焰,让他们更加无法无天。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严惩秦诗柔,追究秦丞相诛杀朝廷命官的罪过。” 皇上无奈的叹息一声:“翾儿,你想怎么惩罚柔儿?” “你自小与柔儿姐们情深,今日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呢?她捅了你一刀,你也毁了她的面容……她如今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还要如何罚她?难道你全然不顾,小时候她替你挡野狗攻击的恩情了吗?” “翾儿,你以前是最善良最通情达理的姑娘,怎么三年没见,你竟变得如此无情?太子,你要纵容她胡闹到什么时候?” 顾冕之刚想说话,皇后满脸怒意看向顾若翾冷声质问:“这些年,秦丞相、秦家以及淑贵妃,与我们关系亲厚,亲密如同一家人。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何必闹得这样难看?” “怎么,你想要看到柔儿死了才甘心吗?” 第87章 儿臣替若若承担杖刑 顾若翾眸光沉沉,缓缓地抬头看向皇后。 三年未见,母后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母后和从前一样,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分的温度。 冷若冰霜的神色,像是在看陌生人。 顾若翾的心被微微一刺,疼得她唇色泛白。 “秦诗柔明知道儿臣的身份,却还要对儿臣痛下杀手。母后……儿臣为了自保,所以毁了她的脸。秦丞相为了秦诗柔,目中无法迫害周大人……这桩桩件件,都是应该诛杀的死罪。怎能用区区一个误会,一时糊涂就揭过此事?若不严惩秦丞相与秦诗柔,何以震国威,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倘若今日之事,就这样轻轻揭过,那以后岂不是人人只要说出一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能肆意妄为地杀人犯罪吗?” “犯了错,就要罚。杀人就要偿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没有规矩,整个国家岂不是乱了套?” 她移开目光看向皇上:“父皇……请你与母后依法处置,匡扶这天下正义……” 皇上依旧淡淡微笑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样子。 只是他看向皇后,一副听凭她做主的模样:“今天这些事情,一半属于家事,一半是国事。所以,朕听梓童的,梓童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梓童,朕相信你能处理好。” 皇后眸光闪烁,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皇上俯身:“臣妾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她一甩凤袍,转身看向顾若翾。 她满眼都是酷寒,一字一顿下令。 “顾若翾,你是一意孤行,要让本宫严惩秦诗柔吗?” 顾若翾双眼通红,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母后为何会如此固执地要保秦诗柔? 难道在她心里,秦家、秦诗柔都比她这个女儿来得重要?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不会轻饶秦诗柔。 她匍匐下去,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板。 “请母后秉公处理,严惩秦诗柔与秦丞相……” 皇后冷笑一声:“好,秉公处理是吗?那本宫也定然不能包庇你之前所犯的罪过……在处置秦诗柔与秦丞相前,你所犯之罪,应该也要接受惩罚。” “来人……将嘉阳公主拉下去,施以杖刑五十……” 皇后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哗然。 皇上意外地看向皇后。 秦丞相挑眉……他就知道皇后是向着他们的。 他眉眼间溢满得意! 顾冕之冲到了顾若翾的身前,他气得身子发抖看向皇后:“母后,你为何要这样对若若?” “她何错之有?你为何要对她施以杖刑?” 皇后缓缓地转身背对着他们:“嘉阳公主顾若翾,隐瞒本宫与陛下成亲嫁人之事,而后又自作主张写下休夫书……这种种行为难道不算欺君罔上吗?她犯了错,本宫若不惩罚,岂不是无法服众,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顾若翾,本宫且问你,这个惩罚……你认吗?”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竭力忍住眼眶里翻涌上来的泪意。 原来母亲竟然这样恨她。 这都是她欠母后的,如果这样做能让母后消气,能让母后原谅她……那她就心甘情愿地认。 “认,儿臣认罚。” 皇后挥了挥手,下一刻便有侍卫冲进来,顾若翾从地上爬起来,随着那些侍卫往外走。 顾冕之抓住顾若翾的手,满眼腥红看着皇后的背影:“母后……你不能这样对若若。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皇后冷酷无情至极:“正因为她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本宫才更要秉公处理……这不就是她要的公道吗?” “太子,若是你要继续顶撞本宫,本宫也不介意连你一起罚。” 顾若翾反手抓住顾冕之的手,冲着他摇头。 “皇兄,与沈聿臣成亲是错,三年来杳无音讯也是错。不禀告父皇母后,便自作主张写了休夫书,更是错……这些错,我统统都认!” 她说罢,松开顾冕之的手,随着侍卫离开了大殿。 很快殿外便响起了杖刑的声音。 顾冕之的脸色微微泛白,他闭了闭眼竭力忍住身体里的暴躁。 那一声声的闷响,犹如锥子,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头。 皇后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也控制不住双腿,猛然转身趔趄着冲出大殿。 他将那些施刑的侍卫推开,扑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滚,都滚开。” 顾若翾的背上早已被血水浸湿……她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双眼猩红,几乎要哭出来的顾冕之。 “皇兄……我……我没事。” 顾冕之看着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心中大疼。 他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若若,是皇兄没本事护不住你。若若,你疼不疼?” 顾若翾扯了扯唇角,冲着他一笑:“皇兄……我不疼,你别哭。” 她抖着胳膊,想要替他擦拭掉眼角溢出的泪渍。 可她浑身无力,全身疼痛得厉害,胳膊伸到半途便无力地垂落下来。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了顾若翾的手,“怎会不疼呢?孤真是问了句傻话……” 皇后威严冰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太子……你要造反吗?” 顾冕之将顾若翾抱起,他抬头冷冷地看向皇后:“母后……你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若若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的?” “她胸膛处被秦诗柔捅了一刀,伤势颇重,如今你又让人对她施刑,她如何能受得住?你这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吗?你不顾惜她的命,儿臣顾……母后要罚,就罚儿臣。儿臣替若若承担杖刑……” 他说罢,便将顾若翾扶起。 顾若翾眼睛通红,冲着他摇头:“皇兄,不,不要。” 顾冕之沉声喊了青岩,让他照顾好顾若翾。 而后,他脱了蟒袍趴在了刑具上。 “继续……剩下的棍子,由孤领罚。” 顾若翾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皇兄,我不要你替我领罚。” 在这世上也唯有皇兄,这样心疼她,不顾一切的呵护她! 她挣扎着要去拽开顾冕之,青岩红着眼睛阻拦。 那些施刑的侍卫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他们忐忑无比地看向皇后。 皇后眸眼冷漠地看着顾冕之,她嗤笑一声:“很好,既然太子想要受罚,那就继续。” “动手啊,都愣着干什么?” 侍卫再不敢迟疑,当即拿起板子重重地朝着顾冕之的身上砸去。 顾若翾紧紧地咬着唇,眸光泛泪看了眼皇后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容,她趁着青岩不注意,用力的推开他,扑到了顾冕之的身上,替他挡住了那落下的板子。 板子厚重,每砸一下都能将人体的五脏六腑给粉碎。 噗的一声,一口血再次从她嘴角喷溅而出。 她再也受不住,眼前顿时昏黑一片失去了意识。 顾冕之感受到身体突然而至的重量,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他怔愣地扭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是若若冲过来替他挡了那些板子。 他看着吐血已然昏迷过去的若若,他瞳孔剧颤:“若若……” 第88章 沈聿臣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 他连忙翻身将她搂进怀里。 他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的背上,胸膛处的衣服全都被血浸湿。有些血,甚至还依旧在流淌…… 顾冕之脸色煞白,他打横抱起顾若翾朝着偏殿跑去。 在经过皇后身边时,他顿了顿脚步:“母后,现在你可是满意了?” 皇后能够清晰地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往她鼻子里钻。 她身子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躺在太子怀里人事不省气息孱弱的人儿。 一股冷意顿时席卷上她的全身。 她的脸色一点点泛白起来。 皇上走到她的身边,无奈地叹息一声:“梓童,你有时候对翾儿就是太过严苛了。” 皇后低垂下眼帘,遮掩住所有的情绪,“陛下教训的是,臣妾也不过是想望子成龙。可奈何,她却不争气……” “如今给她这样一个教训,希望她能走上正途。她乃是嫡公主,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好了,罚也罚了打了也打了,你不心疼朕都觉得心疼了。就这样吧……” “翾儿毕竟是皇室公主,若是不严惩柔儿,确实不太好。那就罚柔儿……” 岂知他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那就褫夺诗柔的郡主之位,贬为庶人吧。翾儿既然给了沈聿臣休夫书,这封休夫书不好收回,以免影响皇家威严,自此以后翾儿与那沈聿臣不再是夫妻。既然诗柔如此痴恋沈聿臣,那就成全了他们这对有情人吧,让他们择日完婚。” 皇上一怔眼底浮上一些惊诧。 他本来是要将秦诗柔禁足半年,也算是给嘉阳一个交代了。谁知,皇后居然要褫夺秦诗柔的郡主封号,还要成全秦诗柔与沈聿臣? 秦丞相气得几乎要吐血,皇上本来都要饶了柔儿了,皇后居然突然提议要褫夺柔儿的郡主之位。这皇后满口的仁义道德,说是与淑贵妃情同姐妹,这关键时刻,她居然如此不给他秦家面子。 皇后居然还将柔儿与沈聿臣捆绑在一起?沈聿臣这个人早就完了,柔儿若是嫁给了他,那他女儿这辈子就完了。 秦丞相有些着急,频频向大公主使眼色。 大公主挑眉看了眼皇后很是意外。 她不是没看见秦丞相的眼色,但她神色依旧淡定如斯。 皇后微笑看向大公主:“云珠向来赏罚分明,公正无私,你觉得本宫这个提议如何?” 大公主淡淡地垂下眼眸:“母后的提议甚好。那就这样处置吧……” 她不能坏了自己公正无私的名声。 皇上敛去眼底晦暗的神色,轻声笑了:“那就听从皇后的提议,褫夺秦诗柔的郡主之位……成全她与沈聿臣。只是这个沈聿臣……” 皇后再次打断皇上的话:“此人品行低劣,实不堪大用……就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吧。这样也能防止他将来会因为其他的利益,去伤害背叛诗柔。诗柔既然对他痴恋无比,那就让他一辈子都守着诗柔,以她为天吧。” 皇上唇角带笑,凝着皇后半晌。 他眸光温润地看着皇后:“梓童,有必要这样做吗?” 皇后眸眼颤动,一字一顿回道:“臣妾也是怕沈聿臣伤害到诗柔。诗柔也算是臣妾半个女儿,臣妾自然是希望她能幸福安好。如此安排,定可保她一生幸福安康。” “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这个提议不妥,那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臣妾倒没什么,就怕将来诗柔受苦,落得和翾儿一个下场。” 秦丞相快要急死了,他想要开口反对,大公主却冲他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话。 秦丞相顿时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 皇上的嘴角勾起一些弧度,笑得温柔似水。 “梓童提议甚好,朕准了。” “那就听从皇后的吧。沈聿臣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 秦丞相暗暗咬牙,气得心头发疼。 皇后两句话,便就此定了柔儿这一辈子的路。沈聿臣不能为官,那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平民,柔儿又被褫夺了郡主之位…… 这往后的一辈子,岂不是都被碾压在尘土里再也翻不起身? 偏偏他如今,还不能有任何的反抗。 实在是太憋屈了。 原以为皇后顾念往日情分,严惩嘉阳公主是偏向他们秦家……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再继续与嘉阳公主太子他们的关系恶劣下去。 秦丞相忍着心头的憋闷,感恩涕零的谢恩:“老臣多谢皇后娘娘宽容,饶了柔儿的罪过。老臣接受皇后娘娘的一切处置……” 皇后笑得一脸温柔,看向秦丞相:“本宫也是看着柔儿长大的,无论她做错什么,本宫都不会计较。希望她能明白本宫对她的维护之心,也希望丞相能明白本宫的苦心。” “至于秦丞相迫害周大人的罪……” 皇上连忙接过话头:“秦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却利用权柄泄愤私怨,实乃不可饶恕的大罪。然,念在秦丞相两朝为官,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且周大人并没受到任何损伤的前提下,就罚秦丞相交出手中令牌,禁足一月,再拿出白银一万两补偿给周大人。” 秦丞相松了口气,皇上到底是不敢重罚他的。 但让他交出手中能够号令骁骑营的令牌,算是夺走了他手中一半的权柄。 他的损失可谓是惨重,三万骁骑营兵力,就这样拱手让出……宸王要是收到消息,他无法想象宸王会有多愤怒,他头皮一阵发麻。 第89章 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妹妹 他脸色不太好看,忍着心底翻腾的懊恼向皇上谢恩,又态度极为诚恳的对周毅道歉。 周毅匍匐在地跪着,久久都没声响。 皇上眯眼笑着,看了眼周毅充当和事佬。 “周大人,秦丞相劳苦功高,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在冲动之下,难免犯糊涂……你就大人大量,宽待他一二吧。以后他若是再敢胡作非为,你要是能抓住证据,朕定然会严惩不贷,再也不会宽恕他的罪过。” “丞相他好歹是百官之首,该给的面子,你还是要给的。柔儿之前是郡主,你不禀告于朕,不通知丞相便对她动刑,你这次行事也是欠缺考虑了。为官者,也不能只看重审问案件,人情世故什么的也要懂得变通。” 周毅的脸色煞白敢怒不敢言,陛下既然已经发话了,他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通过这件事,他算是看明白了。 秦丞相是陛下最为信重之人,他只要有陛下的信重,那他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 只要不触犯陛下的底线,无论秦丞相犯下多大的错,陛下都会宽恕……他人微言轻,能与恶势力抗衡,还能与这天作对吗? 周毅心底满是凄楚,他认命似的低头:“是,微臣遵命,微臣没有任何异议。对秦姑娘动刑,也是微臣鲁莽了……只是那十多起灭门案……” 皇上眼底满是悲悯:“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既然人证物证皆都指向丞相四子秦展宏,他也早就供认不讳,那就秋后问斩,以儆效尤吧。” 周毅攥着拳头心里虽然极为不甘,此事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落幕。 “是……臣遵命。” 这些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皇上松口气,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让秦丞相与周毅退下。 他便去了偏殿看望顾若翾。 太医给顾若翾重新包扎了伤口,顾冕之守在旁边,从始至终整个人沉默寡言至极,周身都弥漫着酷寒的气息。 皇上走近关切地询问:“翾儿如何了?” 太医立刻应答:“公主殿下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微臣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公主必须要卧床休养几日,慢慢地养护身体。” 皇上叹息一声,他看了眼依旧在昏迷的顾若翾,关切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嘱咐宫人照顾好公主。 临走的时候,他拍了拍顾冕之的肩膀:“朕知道,你与翾儿兄妹情深,太子,别怪皇后狠心,她就是这个性子。她与翾儿的母女感情一直都挺淡薄的,她也是为了维护公正,堵住其他人的嘴,才不得已为之的。” “朕已经下旨褫夺柔儿的郡主之位,将她贬为庶人。也将秦丞相手中的令牌收回,禁足他一个月,以此维护苍凌国律法公正。” 顾冕之低垂眼帘,抿着薄唇没有作声。 他沉默许久,缓缓地抬头看向皇上:“父皇,你认为今天这个结果,真的处理得公正吗?” 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太子,你也别怪朕与皇后一心要维护秦丞相……这些年秦丞相的势力,几乎渗透朝堂半数,很多的臣子皆是他的门生。他几乎把持了大半的朝政,这些年你的太子位之所以坐得这样稳固,这其中少不了他的扶持。” 顾冕之握紧了拳头。 皇上的意思不明而喻,秦丞相算是他太子一党的拥护者。很多臣子支持他这个太子,很大一部分是向秦丞相看齐。 倘若他这个太子与秦丞相真的决裂,那么对太子是极为不利的事情。 皇上点到而止,他眸光深邃地凝着顾冕之:“为了一点小事,你也不希望失去秦丞相这个左膀右臂吧?他毕竟算是你半个恩师,这些年对你维护颇多,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你都不能和他的关系闹得太僵。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皇兄的亲舅舅,你就算不给秦丞相面子,也得给你皇兄面子不是?” 皇上说的皇兄不是旁人,而是淑贵妃所生的儿子宸王。 淑贵妃生下一对儿女,分别是皇上的长子长女,这些年他们颇受恩宠,几乎与太子顾若翾地位相当。 不过,他们彼此的感情深厚,淑贵妃与皇后更是情同姐妹,无论是宸王与太子,还是顾若翾与大公主,他们的关系皆都相处融洽。 无论是前朝后宫,都没那么多的龌龊,淑贵妃尊敬皇后,唯她是从,从不顶撞不尊皇后。宸王更是唯太子马首是瞻,兄弟情深……这些年,无论是臣子还是百姓皆都称赞,这后妃与皇子之间,堪称是苍凌国百年来,最和谐最融洽的关系。 皇上对此很是满意。 他是最不希望,皇后与淑贵妃,太子与宸王走向决裂那一步的。 他希望妻妾和睦,子女之间感情亲密…… 唯有如此,这苍凌国的江山才能一直稳固下去。 皇上拍了拍顾冕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太子……朕对你寄予厚望,苍凌国的江山早晚有一天会交到你的手中,有些时候你要从大局考虑,万万不能太过看重儿女私情。你与翾儿兄妹情深不假,可你的眼界也要放开一些,方能在帝王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顾冕之匍匐跪地,恭恭敬敬回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他亲自将太子搀扶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顾冕之在皇上走后,让闲杂人等退下,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顾若翾的脸颊。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面容,低声呢喃。 “若若,皇兄是不是很没用,孤虽是太子,是苍凌国的储君……可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关键时刻,他还是无法保护住他想保护的人。 无论想做什么,还是被各种东西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这些年他的权利,早已与秦丞相宸王他们挂钩。他们现在表面上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颇有几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架势。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顾若翾的手。 “真是傻子……自己受伤那么重,为何还要替孤挡板子?孤皮糙肉厚,替你挨打几下又有何妨?”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小时候,若若小小单薄的身子护在他面前,保护他的那些画面。 他眼眶里浮上一些泪雾,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若若,除了你……再没人能为孤这样义无反顾。” 是不是他坐上那个至高之位,才能随心所欲的保护住若若,不再被人欺辱? 一滴泪掉在了顾若翾的唇角。 顾冕之连忙去擦她的唇角……手指触碰到若若柔软的唇珠,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怔。 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皇后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太子,你在干什么?” 顾冕之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眼底浮上一些慌乱,有些无措地收回手指站起身来。 “母后……”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扫了眼内殿看到没有其他人,她才松了口气。 她疾步走上前,抬起手臂便狠狠地给了太子一巴掌。 “本宫说过,让你与翾儿保持距离,你是不是将本宫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顾冕之的脸庞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身子微颤屈膝跪在地上:“儿臣……儿臣只是心疼若若……” 皇后俯下身子,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警告:“她是你的妹妹……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妹妹……顾冕之,请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与身份。” 第90章 谁也不能阻止孤靠近若若 “今日你太过失控……为了若若,你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啊?本宫一再给你机会,可你非但看不见,反而一次次的顶撞陛下与本宫……顾冕之,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的利益权势是与秦丞相,宸王他们相互捆绑的?” “若是没有他们,你以为这些年,你的太子之位能够坐稳吗?一旦你与他们决裂,你知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局面?现在这些归于你麾下的臣子,大部分都是秦丞相的人……一旦你脱离了秦丞相的扶持,你就会如履薄冰,彻底的孤立无援……” 她绝不允许,太子出现任何的差错,更不允许太子在这时候与秦家、宸王他们决裂。 “本宫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今日的事情就此揭过……你与秦丞相、宸王淑贵妃都必须保持以前和谐亲密的关系。” “太子,你要看清楚自己所担负的责任,你若是踏错一步不单单是害了你自己,还会连累本宫,乃至整个韩家。本宫绝不允许,你侵害到韩家的家族利益。” 顾冕之低垂眼帘,哑着声音回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再不理会他,也不让他起身。 她只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的顾若翾。 她看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后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顾若翾的脸颊……在手指快要触及到肌肤时,她的动作停住。 她目光复杂地凝着顾若翾。 眼底那一抹心疼,顿时一闪而过。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内殿。 在路过顾冕之时,她再次提醒:“派人将她送回凤翾宫,而你……没有什么事情,不许再见她。” 顾冕之的唇色泛白,他死死压制住心底的情绪。 他沉默半晌,终是应道:“是,儿臣遵命。” 皇后离开后,顾冕之久久没有起身。 青岩从外面走进来,跪在了他的身边:“殿下……” “派人将若若送到凤翾宫,让夏荷好好地照顾她。她若是醒了,派人通知孤。”顾冕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青岩有些犹豫:“皇后不是说,不许你再见公主……” 顾冕之抬起眼眸,冷冷地看了眼青岩:“你是皇后的人,还是孤的人?” 青岩吓了一跳,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奴才自然是你的人。” “当年若不是殿下救了奴才,奴才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他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居然会有这样冷酷的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嘉阳公主……自从公主回来,他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太子有些地方渐渐的变了。 顾冕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偏执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起来吧,谁也不能阻止孤靠近若若……” 这几年他足够克制了……他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的一颗心落在其他男人身上。 如果若若能就此幸福就算了,可她却落得一身伤归来。皇后不心疼,其他人不心疼没什么,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将她交给旁人,他会亲自照顾好她,会让她一生无虞,快快乐乐。 青岩的身子抖了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太子殿下对公主真的是太过看重了。 这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正常感情吗? 顾冕之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顾若翾,他原本冰冷淡漠的目光,在触及她的面容时,渐渐变得有温度起来。 他俯身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丝。 而后,他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去。 皇后回到了翊坤宫,她略带疲惫的坐在凤榻上,怔愣地看着不远处绣着山水图的屏风。 内殿中央燃了安神香,宋嬷嬷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递到了皇后的手边:“娘娘,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莲子羹垫垫肚子吧。” 皇后摇了摇头,面容憔悴无比。 “本宫吃不下。” “宋嬷嬷你待会再去看看公主……她受伤颇重失血过多,让膳房多做一些补血的食物。记住别让她知道这是本宫嘱咐你去做的……” 宋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极为心疼的看着皇后:“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既然也关心牵挂公主,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皇后抿着唇角,沉默没有应声。 她想起太子,又嘱咐宋嬷嬷:“派一个性子稳重的宫女到凤翾宫,一旦太子去了凤翾宫,立刻派人回来禀告本宫。” 宋嬷嬷的脸色一变,她扫了眼寂静无人的殿门口,“娘娘,这是为何?” 皇后的脸色泛白,似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她手脚冰凉一片缓缓地闭上眼睛。 “太子对翾儿太过看重……本宫若是再不阻止恐怕会出事。” 宋嬷嬷是皇后的奶娘,皇后从呱呱落地的婴孩,到长大及笄入宫为后,这一路上都是宋嬷嬷陪侍左右。 宋嬷嬷这一辈子都没成亲生子,她几乎是将皇后当作亲生女儿来守护,所以皇后也极为信任宋嬷嬷。 她们虽是主仆却情同母女,她们之间没有秘密,所以皇后只说了那么一句,宋嬷嬷便懂得了皇后的意思。 她的眉心一跳,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他……他对公主还是没有死心?” 皇后紧紧地攥着手掌,暗暗咬牙,“何止没有死心,他从来都没放弃过心里的妄念。宋嬷嬷……本宫看着他今天望着翾儿的眼神,本宫心里害怕极了。” “嬷嬷你说,当年本宫将他抱回来当做亲儿子养着,是不是做错了?” 第91章 太子殿下的身世 宋嬷嬷看了眼殿门口,她眼底满是惊惧。 关于太子殿下的身世,除了她与皇后再没其他人知晓。 不,太子他也知道。 早在他十岁那年,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后亲生的儿子,他是一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何人的孤儿。 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宋嬷嬷是一天安稳觉没睡过。 她只觉得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剑,那把剑随时都能掉下来砍掉她的头颅。 宋嬷嬷握住皇后冰冷的双手,“娘娘别担心,应该是我们想多了。太子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不会胡来的。” 皇后的脸色煞白没有一分血色,唯有在宋嬷嬷面前,她冷若冰霜的面容才有了几分裂缝,才露出脆弱无措的本质。 “宋嬷嬷你还记得三年前,若若成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若本宫没有拦住太子逼他放手,恐怕他真的会杀了沈聿臣,强硬地带走若若。”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子被她的强硬带回来后,他将自己关在东宫足足病了一个月。 等到她再次见到他时,他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 负责太子平安脉的太医,偷偷告知她,那些伤痕都是太子用刀子亲自割伤的……他每一天都会在手臂上划上一刀。 伤口结疤痊愈了,他就重新再划伤。 周而复始,那段时间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皇后每每想起那段过往,她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她眼底满是惶恐,极为无助地攥着宋嬷嬷的手。 “嬷嬷,你说当初是不是本宫做错了?本宫就不该将他带回皇宫,不该为了后位而混淆苍凌皇室血脉……” 她有些痛苦地捂着脸颊哽咽了几声。 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压力与惶恐。 为了让太子变得优秀,为了让皇上满意,她几乎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明明翾儿才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可她却不得不冷淡她,忽视她,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 宋嬷嬷看着惶恐无助的皇后,她心疼得厉害温声安抚。 “娘娘你没错,当初那种情况,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淑贵妃颇受恩宠,短短三年的时间一连生下皇长子皇长女,而娘娘好不容易有孕却难产,生下了一个死婴。后位岌岌可危……偏偏那时候,护国公还出了事。” “娘娘若不抱回太子,就无法稳固住娘娘的后位……那护国公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皇后猛然捂住了宋嬷嬷的嘴巴,“别,别说了。” “这些话再不要提起,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宋嬷嬷连忙点头应了,她眼底满是懊悔。 她不禁想起十年前,她与皇后提及那死婴的事情,谁知她们的谈话,全数都被太子听了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不是皇后的儿子,更不是皇上的血脉! 他是一个没有来历,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存在! 太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没有多嘴问什么,他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小小的年纪,竟然出奇的冷静沉稳。 那几年太子的表现,让她们放下了心底的担忧与忐忑。她们以为这个秘密,不会影响什么……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谁知太子对皇后越来越疏离客气,反而对公主越来越亲密,在乎。 三年前公主喜欢上了寒门书生,不顾皇后的反对,一意孤行要嫁给那书生。太子像是失去理智,不顾一切要去暗杀那书生……皇后这才知道了太子对公主是什么心思。 她震惊愤怒……快刀斩乱麻与公主断绝关系,将公主送去沧州。公主成亲那一晚,太子摆脱了皇后的人,孤身前往沧州去见公主。 公主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一晚在沧州和县元村,太子早已埋伏了数十名杀手。 若不是皇后及时赶到,派人控制了太子埋伏的杀手,恐怕那书生早就死了,一切也早就乱套。 如今公主被那书生背叛伤害归来……太子原本死寂的心,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皇后怎能不惶恐,不害怕呢。 她怕当年的噩梦重现,更怕太子会为了顾若翾豁出一切,也要与她在一起。 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名义上他们可是兄妹。太子永远都是苍凌国的储君……他们绝不可能在一起。 皇后眼底闪过几分决绝,她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深呼吸几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是苍凌国的皇后,更是韩家的依靠……她身负韩家的家族荣耀,她决不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皇后眸光沉静,缓缓的看向宋嬷嬷,“嬷嬷,明日一早传本宫命令,将西城那座封尘多年的公主府,赐予翾儿居住。她现在已是嫁了人的妇人……她不能再居住在宫里。” 宋嬷嬷张了张嘴,想要劝劝皇后不要这样疏离公主。可她看着皇后那张坚定的面容,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她比谁都清楚,在家族利益、后位面前……其他的事情统统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即使,娘娘与公主母女关系淡薄,即使她们像是陌路人,这也不会改变娘娘维护后位,维护韩家家族利益的决心。 秦丞相退出龙吟殿后,淑贵妃很快便偷偷派人,将他请到了宸绾宫。 秦丞相忐忑无比地踏入大殿。 他一抬眼便看见宸王那张黑沉无比的脸庞。 他头皮发麻……还没开始请安行礼,宸王直接扔了一个茶盏过来。 啪的一声,茶盏砸在秦丞相的脑门,他避无可避……痛得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淑贵妃一惊,她皱眉看向宸王:“枭儿,你怎么能拿茶盏砸你舅父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可是你的长辈……” “来人,速速请太医过来。” 第92章 翾娘她真的特别爱我 殿内一阵兵荒马乱,淑贵妃亲自去搀扶秦丞相欲要为他止血。 秦丞相推开淑贵妃,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看向宸王:“王爷生气实属正常,老臣毫无怨言。这次,是老臣没有沉住气,竟然中了嘉阳公主的算计……” 宸王身形魁梧一身戾气,他五官轮廓也算是俊美,更多的是阳刚之气。他与顾冕之温润如玉,矜贵如翩翩公子的气质截然相反。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单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胆怯。秦丞相一直以来,都挺畏惧这个外甥的。 全然没有在太子面前,摆着那副高高在上长辈恩师的架子。 宸王冷哼一声,面容沉俊地走到秦丞相面前:“这些事情,其实不怪舅父,全都是秦诗柔惹的祸端。” “舅父……你平日里真的太过宠溺她了。她胆子可真是大啊,连嘉阳公主都敢杀……究竟是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她自己犯的罪孽,到最后却要让秦展宏给她背锅。舅父……你非但不责怪,不追究她的任意妄为,你居然还真的让秦展宏顶罪?” 秦丞相怕宸王迁怒秦诗柔,他连忙解释:“柔儿她也是被嘉阳公主给算计了,这怪不得她。嘉阳公主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故意引着柔儿一步步犯错……饶是老臣都没发现这一连串的计中计。” 宸王眼底满是痛心疾首:“三万骁骑营的兵力,就这样拱手相让?舅父,你让本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淑贵妃拍了拍宸王的肩膀:“枭儿别急,所幸现在的结果,还没到很糟糕的地步。” 大公主从殿外渡步入内,她淡淡地瞥了眼宸王:“不过丢失了三万兵力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 “皇兄,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宸王皱眉看向大公主:“你懂什么?当初为了这三万兵力,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却……就这样给了出去。最重要的是舅父被禁足一个月,那也就是说,这一个月舅父都不能上朝理政。”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不短,可若是朝堂有什么事情,再也没人能够压制住太子。 到时候太子瞒着他们,偷偷有什么动作,他们都无法得知。 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脱离他们掌控的事情。 淑贵妃眼底满是困惑:“没想到顾若翾那么愚蠢的一个人,居然在经历了沈聿臣的背叛伤害,她会一直隐忍不发,极为有耐心地一步步引着柔儿犯错,进而牵连到了兄长。” “此次我们不但损失惨重,恐怕太子与皇后不会再轻易相信我们,对我们产生了芥蒂。我们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大公主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暗芒:“既然局势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就要逆转现在的局势。我们是要想一个一石三鸟的法子,一,要挽回一下我们与皇后太子的关系。” “二,要再添一把火……让皇后与嘉阳之间的关系降至谷底才好。三,让太子没心思专注在朝堂之事。” 宸王眸光微亮,看向大公主:“看来皇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大公主低垂眼帘,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腕上戴着的羊脂膏镯子。 “我刚刚听说,父皇将那令牌交给了慕今安。” “皇兄……你应该知道我对慕今安的心思吧?或许这个计策,可以一石四鸟呢?” 宸王挑眉心情立刻由阴转晴,他眼底满是兴奋:“皇妹素来聪慧,那本王就看你这次表现了。” 大公主勾唇轻笑,眼底闪烁的全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 “母妃,你安排一下,准备五天后的生辰宴吧。” 她要在那场宫宴上惊艳慕今安,获取他的一颗心。 只要得了慕今安的青睐,那么皇兄的势力便会超过太子,凌驾于太子皇后之上。慕今安作为父皇最为信任的心腹臣子,他若是偏向皇兄,那么太子他迟早会跌下储君之位,为皇兄让道。 皇兄做了太子,那她这个同胞妹妹,就是苍凌最尊贵的公主……顾若翾她还有什么资格,能与她相提并论? 总有一天,她会将顾若翾踩在泥土里狠狠地践踏。 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只能是她! 顾若翾她算什么东西? 呵,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她为了一个男人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的吃了三年的苦,这样没脑子的事情,也就顾若翾才会做。 呵……这样愚蠢的人,能有多聪明? 夜半时分,狂风骤雨袭来,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磅礴的水雾中。 沈聿臣与周氏被游街示众到半夜,那些侍卫才将他们给放了。 一场大雨,浇的他们成了落汤鸡。 周氏满身脏污地跌跪在地,她呜呜呜地哭着:“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啊?阿臣……我们……我们得罪了太子,这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啊?” “我真是后悔啊,怎么就没发现她是公主呢?阿臣,你说,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她扯着沈聿臣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哭着。 沈聿臣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他眼神满是呆滞,他不知道在看向哪里,突然他看见沈府的方向升起了浓烟。 他不由得一怔,沈府怎么会升起那么浓烈的烟雾? 他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推开周氏,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去。 谁知跑到半途,就碰见了一直都在寻找他们,同样狼狈至极的沈云惜。 沈云惜一把抓住了沈聿臣的衣袖,她眼睛通红的哭道:“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沈聿臣眸光颤动,看着沈云惜急声问:“沈府怎么了?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浓烟?” 沈云惜抖着身子呜咽哭泣:“是……是嫂子让太子派人,一把火烧了沈府。哥,我们无处可去了……我们没有家了。” 沈聿臣犹如疯了般推开沈云惜,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去。 周氏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懊恼。 “哎呦,天爷啊……翾娘她怎么能这样狠啊,这是要将我们一家人给赶尽杀绝吗?沈府被烧了,那我们住哪儿啊?” 她拉着沈云惜,快步追上沈聿臣。 沈聿臣脸色惨白,他一口气跑到了沈府门口。入目的全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烧焦成灰烬烟尘的味道,曾经精雕细琢的梁柱,如今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黑炭。 他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焦黑的废墟,想也没想便向府内冲去。 周氏吓坏了,她连忙拽住他的胳膊:“阿臣,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 沈聿臣眼睛通红,他犹如魔怔般呢喃:“翾娘很爱我的,她亲手为我缝制了很多的衣物,那些荷包,鞋子,衣服……包括我身上穿的里衣,都是她给我做的。堂堂一国公主捏起绣花针,为我缝制衣物,洗手作羹汤……娘,翾娘她真的特别爱我。我不信,她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那些东西都在这府里呢,只要我将它们找出来,只要我把我的心掏出来,捧到翾娘的面前,她肯定会心软,肯定会回心转意原谅我的。” 第93章 将他手筋脚筋挑了 周氏怔愣地看着呆滞魔怔的沈聿臣:“阿臣,你没事吧……你别吓娘。” 沈聿臣掰开周氏的手,“我一定能让翾娘回心转意的,娘……翾娘会再次喜欢上我的。” “只要我将东西找回来,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府内跑去。 周氏泪眼模糊地看着沈聿臣冲进去的身影。 她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疯了,阿臣他疯了。” “阿臣,你给我回来,回来……” 里面危险啊。 他不要命了吗? 翾娘决绝地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休夫书。翾娘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心转意? 她都把这沈府给烧了! 她不可能会回头了! 周氏懊恼得跺脚,无论她如何呐喊,沈聿臣皆都没有回头。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头扎进了那一团废墟中。 突然有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传来。 沈云惜扯了扯周氏的衣袖,颤抖着声音说了句:“娘……是太……太子。” 周氏的脸色青白一片,她的心猛然一沉。 她扭头看过去,当即便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冕之穿着一袭金丝滚边的黑色衣袍,他从马车上走下来,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如寒霜的戾气。 冰冷摄人,与他往日温润的气质,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 他没有撑伞,任由雨珠飘落在他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从他的额头滴落……冲刷过他深邃如墨的双眸,高挺的鼻翼,殷红似血的薄唇。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走到了周氏的面前。 周氏跪在地上,身子战栗不敢抬头看太子。 “太……太子殿下。” 顾冕之停住脚步,低垂眼帘淡淡地瞥了眼周氏。 “沈聿臣在哪里?” 周氏眼底满是恐惧,她连忙磕头求饶:“殿下饶命,阿臣他……他疯了,他也知道错了,求殿下不要杀我们,求殿下放过我们一条小命吧。” 顾冕之揉了揉眉心,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真是聒噪……看住她们。” 他挥挥手让人控制住她们母女二人,便抬脚朝着府内走去。 青岩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嗓子有些干涩,低声提醒:“殿下……这府邸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虽然下了一场大雨,浇灭了火苗,可那些被烧毁的梁柱,屋顶,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殿下你还是别进去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顾冕之便停住脚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怕危险,可以不进去。” 青岩连忙摇头:“奴才怎么可能怕危险,奴才是担心你……” “没事……孤的命很大,老天不会轻易要了孤的命。”顾冕之像是自嘲般勾了勾唇。 当年他刚出生,还是一个婴儿都能福大命大遇见了皇后……呵,谁能想到啊,一个不知来历不知父母的孤儿,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坐上了苍凌国太子的位置。 老天爷如此厚待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让他死呢? 顾冕之不顾青岩的劝阻,走了进去。 浓烈的烟雾味道混杂着雨水,缓缓地飘了进来。 顾冕之拿出帕子,捂住了唇角。 他朝着后宅的方向走,侍卫很快便跑了过来回道:“殿下,沈聿臣在翩若院……他好像在翻找什么衣物。” “疯疯癫癫的,好像是疯了似的。” 沈聿臣没有应声,脚下不停很快便踏入了翩若院。 到处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很快他便在一处塌了屋顶的房屋一角,看见了正在翻找着一团焦黑衣物的沈聿臣。 顾冕之没有上前,青岩寻了一个干净的椅子搬过来。 他缓缓地落座,让人将沈聿臣拖过来。 侍卫动作极为粗鲁地拎着沈聿臣的衣领,将他丢在了顾冕之的面前。 沈聿臣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一团漆黑烧毁的衣物。 “这些都是翾娘给我做的……只要我穿着它们,跪到翾娘的面前,她肯定会原谅我,肯定会与我和好如初的。” “她那么喜欢我,为了能和我在一起,甘愿抛弃公主身份,陪着我这个寒门书生吃苦。这几年,她为了补贴家用,养活我们沈家这些人,她白天去刷盘子,晚上就挑灯刺绣……那双手时常被扎得出血,她也不喊一声疼。” 顾冕之的目光落在那些衣物上,他的目光阴冷得瘆人。 若若从没有给他做过什么衣物,这个沈聿臣还真是好命得很,可惜他却不懂得珍惜。 沈聿臣似乎没察觉到顾冕之,他只自顾自的说着。 “她不舍得吃穿,只要手头有点钱,就会给我买笔墨纸砚……她不让我操心其他事,让我用心读书,若是没有她这三年的陪伴与鼓励,我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进入京城参加科考,参加殿试呢。” “翾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怪你这样狠心对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顾冕之没有出声,他就那么眉眼淡漠地凝着沈聿臣自言自语。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其实他一直都没想明白,若若为何会喜欢沈聿臣呢? 沈聿臣除了那一张脸,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这样一个人渣,品行如此低劣,他怎么能配得上若若的喜欢? 顾冕之眼底闪过几分阴翳。 他猛然起身,走到沈聿臣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沈聿臣……你知道以前孤有多羡慕你吗?可惜啊,你不知道珍惜……你伤害了若若,绝不可能会全身而退……孤要让你记住,你伤害若若究竟是什么代价。” “若是早知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孤三年前就该不顾一切地杀了你。” 皇后真以为,她能阻拦住自己动手吗? 呵,他本来是能杀了沈聿臣的。 可当他看着若若穿着新娘服,盖着红盖头,那样幸福快乐的样子。他再也无法下手,他比谁都希望若若能够幸福,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地活着。 所以,为了若若,他当初选择了放手。 没想到,他这一放手走错一步,会给若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是他给了沈聿臣伤害若若的机会,他也有错。 沈聿臣更是罪无可赦。 顾冕之满脸都是阴冷,他松开满脸惊惧的沈聿臣,一字一顿下令。 “来人,将他的手筋脚筋统统给挑了……” 第94章 奄奄一息的沈聿臣 青岩一惊,连忙提醒:“殿下,皇上已经下旨要让秦诗柔与沈聿臣成亲,可没有说要让他死。” 顾冕之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岩:“孤也没想杀他……不过是挑断手筋脚筋罢了,这也算是为若若出气了,想必父皇母后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他只想让沈聿臣这辈子像个废物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沈聿臣还妄想若若能回心转意? 呵,简直痴人说梦。 他会让他从痴梦里,彻底的清醒过来。 青岩惊愕无比,他跟了太子殿下多年,这是第一次看见殿下这样手段残酷的对待旁人。 侍卫应声,当即便控制住沈聿臣开始动手。 沈聿臣陡然醒过神来,他开始剧烈挣扎反抗:“不,不要。”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冕之勾唇冷然一笑:“你终于清醒了?孤还以为,你会一直装疯卖傻下去。” 他缓缓的转身,不顾沈聿臣歇斯底里的求饶,头也不回地离去。 “啊……”尖刀刺入沈聿臣的手腕,猛然一挑,他痛得嘶吼大叫。 周氏听到沈聿臣的痛叫声,她眼底满是惊骇:“阿臣,这是发生了什么?” “娘,我害怕。太子对哥哥究竟做了什么?”沈云惜眼底满是惶恐,紧紧地抓着周氏的衣袖。 沈聿臣的痛叫声响彻在四周,一声声的痛叫,犹如一把刀子似的狠狠地刺入周氏的心。 周氏呜呜地哭着想要冲进去阻止,可她哪里能摆脱那些人高马大的侍卫。 “别,你们别伤害阿臣。” “太子殿下,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阿臣啊。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冒犯翾娘了……我们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再不敢去找她麻烦,惹她心烦。” “不要伤害我的阿臣啊。” “儿啊,我的儿子。”周氏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顾冕之从府内走出来,冷眼看了眼磕头求饶的周氏。 “这就是他伤害公主的惩罚。倘若他以后,再敢去招惹公主……不止是沈聿臣,包括你这个老妇,还有你的女儿,统统都跑不掉。” 周氏吓得当场便尿了裤子,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飘荡到四周。 “民……民妇,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啊。” 青岩满眼嫌弃地搀扶着顾冕之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便扬长而去。 沈云惜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打哆嗦,便连哭她都不敢哭出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聿臣的痛叫声停止,那几个施刑的侍卫走出门,翻身上马离去。 周氏这才有了反应,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朝着里面冲去。 “阿臣,我的儿啊。” 沈云惜软着双腿,跟着跑了进去。 两个人很快便找到了沈聿臣。 沈聿臣全身都是鲜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已然昏死了过去。 周氏哀嚎一声,扑了过来:“啊,我的儿啊。你别吓我……” 她检查沈聿臣的身体。 “这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吗?太子殿下,他怎么能这样狠啊。” “这可怎么办啊?” 沈云惜脑袋一片空白,跌跪在地呜呜地哭着。 “娘……我哥他不会是死了吧?” “他怎么不会动了?” “好多血,我哥流了好多血啊。” 周氏连忙抖着手臂去探沈聿臣的呼吸。 当她触及到那微弱的气息时,她的一颗心彻底地落了下来。 “阿臣不能死……对,给他请大夫……” 沈云惜哭丧着脸:“娘,我们没钱了,府里的东西全都烧光了,我们哪里有钱请大夫啊。” 周氏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脸颊一巴掌。 沈云惜几乎都惊呆了:“娘。” “冷静,这时候必须要冷静。我们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周氏暗暗咬牙,眼底闪过几分决绝。 沈云惜抽泣着:“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氏紧紧地搂着沈聿臣:“去找秦诗柔……她不是喜欢你哥吗?我就不信,她能见死不救。” “现在翾娘恼了我们,短期内我们肯定是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了。那我们就先退而求其次,秦诗柔到底是丞相女儿,她那么喜欢你哥,我就不信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死。”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秦诗柔害的。要不是她想要和你哥在一起,逼着我们对翾娘下毒手,那你哥现在就是驸马爷,我们就是皇亲国戚。” 沈云惜连连点头附和:“对,娘,你说得太对了。这一切都怪秦诗柔,是她害了我们啊。” “我们决不能便宜了她……娘,走,我们去找秦诗柔。” 母女两个顿时一拍即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板车。 她们费力地将沈聿臣抬到了板车上,推着板车朝着丞相府而去。 她们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相府门口。 周氏去敲门,一开始相府的侍卫不给他们开门,她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尖锐着嗓音哭相府草菅人命,杀人灭口。 门卫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相府这四周住着的府邸门户大多是朝中谏官。一旦处理不当,恐怕明日就会有谏官上折子,弹劾他家相爷。 那这个责任,他们如何能担待得起? 立刻有人便去禀告秦丞相。 秦丞相顶着一脑门的血回了相府,刚刚换了干净的衣服包扎了伤口,想要搂着一个美姬快活一番,以此慰藉今日憋闷愤怒的心情, 谁知这衣服刚刚脱了,下面人便禀告说,沈聿臣与周氏在门外闹事。 秦丞相黑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带了不少的护卫冲到了大门口。 “沈聿臣,如果你们母子俩想要找死,那本相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周氏一看这阵仗,她吓得腿肚子打颤,扑通一声跪在秦丞相的面前,嘶哑着嗓音哭着让他救救沈聿臣。 秦丞相挑眉,他扭头看向躺在板车上浑身是血,已然奄奄一息的沈聿臣。 他眸光轻闪,如果沈聿臣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第95章 这辈子除了沈聿臣,我谁都不嫁 柔儿也不用这一辈子都被这个废物捆绑着了。 秦丞相眸眼微眯,心里当即便有了主意,他让人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沈聿臣诊治。 大夫收到秦丞相的暗示,直接告知周氏,沈聿臣没救了,快为他准备后事吧。 周氏眼前一片漆黑,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快要死了。 她并不蠢笨,当捕捉到秦丞相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她愤怒指着秦丞相。 “好啊,你是在故意见死不救。丞相大人,你怎能这样恶毒?阿臣为了你女儿失去了所有,他本该是苍凌国的驸马爷,状元郎的,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你们给毁了。” “我们一家人被你们父女害得这样惨,你凭什么能置身度外?如果你不搭救阿臣,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相府门口,让这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这个丞相是有多黑心、狠毒。” 她将泼妇的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嗓门又大,吼了那么几嗓子很快隔壁府邸便传来了声响。 秦丞相的脸色一变,想到隔壁那几个难缠的谏官,他顿时觉得犹如吞了苍蝇般憋闷。 他恼了彻底没了耐性,当即便让人堵住周氏的嘴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以为能威胁得了他? 他要想杀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他何须再和她废话? 秦丞相眼底满是冷意,他给了那些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领命,堵住了周氏的嘴巴,捆绑住她的手脚。当即便将躺在板车上的沈聿臣给掀翻到地上…… 沈云惜吓坏了,躲在了街道角落一个屁都不敢放。 侍卫拽着沈聿臣的衣领,正要带着周氏离开相府,谁知侧门这时候被人推开,秦诗柔呜咽哭着冲到了侍卫面前,推搡着他们放开了沈聿臣,她将沈聿臣紧紧地搂在怀里。 “呜呜,阿郎,你这是怎么了?” 沈聿臣气息孱弱地喘息,已经陷入昏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周氏一看到秦诗柔,她激动的呜呜叫着剧烈地挣扎。 秦诗柔冲着那些侍卫大吼:“把她放开,给她解绑。” 那些侍卫看向秦丞相,秦丞相皱眉走到秦诗柔的面前:“柔儿,这些事情父亲来处理,你的未来不该毁在他们这些卑贱的人身上。” “你听话,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诗柔摇头,她眼底满是怒意:“不,父亲,这辈子除了沈聿臣,我谁都不嫁。如果你杀了他,那我就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守寡一辈子。” 周氏眼底满是得意,呵,秦诗柔对她儿子可真是痴情不悔啊。 她这下子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就不信,秦丞相还会继续对她儿子见死不救? 秦丞相难以置信看着秦诗柔,“你……你怎能如此固执?你明知道,沈聿臣不会有未来了。陛下已经下旨,他一辈子都无法入仕为官了。难道,你甘心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成为一个贫民的妻子吗?” 秦诗柔看着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沈聿臣,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眼角缓缓地滑落。 “我甘心……旁人再优秀,我都不稀罕,我只喜欢沈聿臣……父亲,求你救救他……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秦丞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诗柔,他懊恼得几乎要吐血:“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喜欢?柔儿,你魔怔了不成?” 秦诗柔低头,泛白的唇色轻轻地吻了吻沈聿臣的嘴角。 她眼底闪烁的,皆是情深似海的爱意。 “是,我是魔怔了,我也是疯了,父亲,我真的很爱沈聿臣,我无法离开他……即使他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我也嫁定他了。” 秦丞相气得心头发疼,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倘若我不同意呢,倘若我一意孤行要杀了他呢?” 秦诗柔眼睛通红,缓缓地抬眸看向秦丞相:“那父亲就连女儿一起杀吧。沈聿臣若是死了,女儿也绝不独活。” 秦丞相恼怒地抬起手臂,想要打秦诗柔,“你个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固执,愚昧无知的女儿?” 苍凌国那么多前途光明的好男儿她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沈聿臣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都给她安排好了退路,可她却不珍惜,偏偏要往沈聿臣这个火坑里跳? 秦夫人突然冲出来,挡在了秦诗柔的面前。 她屈膝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秦丞相的双腿:“相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求你……求你就成全了她和沈聿臣吧。” 秦丞相没想到秦夫人居然也纵容秦诗柔这样胡闹,他眼底满是失望,他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对秦诗柔的宠爱,统统都比不过一个沈聿臣。 他竭力平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秦诗柔,一字一顿问:“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随我进府,沈聿臣的生死与你再无干系,以后我会为你寻找优秀的夫婿,你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秦诗柔摇头,满眼都是拒绝:“不,我不要。” 秦丞相气急而笑,他咬牙切齿低吼:“二,你跟沈聿臣走,从此以后我相府大门,再不会为你敞开,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女儿。” 秦诗柔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丞相:“父亲,你……你是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第96章 成了残疾人 秦丞相侧过身去,不想再看秦诗柔一眼。 “为了你,我不但牺牲了展宏,我还丢失了骁骑营的令牌,我脑门上的这个伤,也是为你伤的……对于你这个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体谅父亲。你越来越任性胡为,越来越让我失望。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安排,那你这个女儿,我也没必要认了。” 即使他心疼,不舍,可他也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 否则,他真的会为了这个女儿,而连累到相府,宸王和淑贵妃。 秦诗柔伤心至极,她没想到秦丞相会这样狠心对她。 她抖着身子呜呜地哭着:“爹爹,你真的要这样逼女儿吗?” “你明知道,我无法丢开沈聿臣。” 秦丞相仰头嘲弄一笑,他将眼眶里翻涌的泪意狠狠地压了下去。 “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他挥了挥手,让侍卫放开了周氏与沈聿臣,头也不回地踏入府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秦诗柔眼底满是惶恐,她有些无措地抓住秦夫人的手:“娘,父亲是不是很生气?他不会真的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吧?” 秦夫人蹙眉,她缓缓地摇头:“你父亲最疼爱你,他怎么可能真的与你置气?估计现在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他消了气,你再跪到他面前求求他,他也就心软了。” “当务之急是要救治沈公子……这样吧,我手上有一处私宅,就在相府不远的地方,你带着沈公子他们暂时住在那里吧。等你父亲消了气,你再回相府向你父亲道歉。” 秦诗柔松了口气,对于秦夫人的安排,她没有任何的异议。 她也觉得父亲那么疼她,一定不会那么狠心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 只要她以后寻到机会,使个苦肉计,父亲照样还会和以前一样原谅她对她好的。 在秦夫人的安排下,拨了几个小厮婢女,送了秦诗柔沈聿臣,周氏他们去了那处私宅。 私宅地处城北,地方不大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前院后院的房间加起来,还不到十间房子。 因为常年不住人,门窗都坏了,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 周氏拉着沈云惜踏入小院子,她满眼都是嫌弃,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么破,这么旧,地方又这么小,这能住人吗?” “秦夫人也真是的,要给房子,也不知道给一处宽敞的院子?” 这处宅院,与他们之前住的院子,完全没法子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反差极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们之前住那么大的宅院,享受那么多的奴仆伺候,如今落身在这么一出小宅院,可真是憋屈死了。 周氏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沈云惜也嫌弃地撇撇嘴,几乎快要哭起来。 秦诗柔的心思,一直都在沈聿臣身上,她吩咐奴仆简单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便请了大夫来给沈聿臣诊治。 半个时辰后,大夫眉头紧锁地结束诊脉。 他看向秦诗柔关切的眼神,欲言又止道:“这位公子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算能及时接上……可,日后只能成为一个残疾人了。” 秦诗柔的脑子一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夫。 她没想到沈聿臣会伤得这样重。 她的脸色泛白,颤声问:“残疾?怎么个残疾法?” “以后他可能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连走路都会瘸腿……”大夫斟酌着言语。 秦诗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周氏撒泼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啊,我苦命的阿臣啊,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老天爷,你怎能这样残忍啊?这让我以后,该怎么活啊?” 沈云惜也觉得天都塌了,她还指望着哥哥以后能有出息,能给她找个家世好的如意郎君呢。 如今,哥哥成了一个残疾,那沈家这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也要完了? 沈云惜捏着帕子呜咽哭着,她扭头看向秦诗柔,满脸都是哀怨:“我哥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造成的。” “如果你没有缠上我哥,我哥和嫂子现在还夫妻恩爱着呢,我哥成了驸马爷,我就是驸马爷的妹妹,嘉阳公主的婆妹。依着那样尊贵的身份,我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 “如今倒好了……一切都完了。呜呜,我哥哥被毁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周氏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她再也忍不住,扑到秦诗柔的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害人精,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们阿臣。”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得罪翾娘,得罪太子啊。你要为阿臣负责,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们阿臣。” “你不是很爱他吗?即使我们阿臣成了残疾,你应该也会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吧?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血很高贵吗?那就用你高贵的血,为我们沈家延续香火吧……” 秦诗柔猝不及防,被周氏打了一巴掌。 她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她捂着疼痛的脸颊,怔愣地看着周氏沈云惜……她们之前对她那样尊重恭敬,如今……倒是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们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的,她们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凤翾宫。 顾若翾昏昏沉沉地睡着,身上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让她无法睡沉,她的眉头紧皱,没有一刻舒展。 夏荷即使为她涂了止疼的药,也无法缓解她身上的疼。 顾若翾缓缓地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喊了句:“水……” 如今已是半夜,夏荷早已撑不住,靠在外间的软塌上睡了过去。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喊醒夏荷。 她咬牙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自己去倒水喝……谁知刚刚一动,就牵动了背部与胸口的伤。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泛白额头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她又躺回了床榻上。 她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昏黑。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轻笑。 “呵……” 顾若翾原本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了几分。 “谁?” 一阵风袭来,床榻边搁放的一盏油灯火苗差点被这股风扑灭。 顾若翾抬眼看去,一道欣长的影子映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靴子……靴子上沾了一些雨水,随着那靴子的一步步靠近,柔软的地毯上落下了一些水渍。 一股冷淡的沉香扑鼻而来。 顾若翾眸眼颤动掀起眼帘,当即便对上一双睨着笑意的狭长凤眸。 “我就猜到,你会疼得一整夜都睡不好。” “这趟倒是没白来。” 男人勾唇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他倒了一杯水,将瓷瓶里的药物倒入了水杯里。 待药物消散溶于水中,他修长白皙的手端起琉璃茶盏,凑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喝下去,这药能有效地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顾若翾蹙眉,她身子往后避了避。 “谁让你进来的?不经通传,你便堂而皇之地闯入本宫的内殿,慕今安,你的胆子倒是真大啊。” “你信不信,本宫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侍卫冲进来,将你这个登徒子给缉拿,将你当场诛杀?” 慕今安挑眉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他掀起衣袍,姿态潇洒地坐在了床榻上……他俯下身子,一点点地靠近顾若翾。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顾若翾的下颌。 他也不与她废话,将杯盏贴近她唇,态度强硬地逼着她喝下杯盏中的茶水。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愕,她避无可避,根本就无法反抗挣脱他。 她一连被灌了大半杯的茶水。 “咕噜噜……慕……慕今安,你……你大胆。” 第97章 他是受虐狂吗? “该……该死,咕噜噜……” 喝到最后,她被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 慕今安这才停止灌药,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顾若翾气坏了,她脸色通红当即便抬手狠狠地扇向他的脸庞:“你浑蛋……” 他怎敢这样对她? 深夜闯入她宫里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这样强逼着她,喝下他带来的药物? 这人不但有病,而且是大病! 慕今安抓住她的手腕,他深邃幽深的眼眸盯着她泛着泪光的眸子:“不是不让你打……只是我皮糙肉厚的,恐怕会伤了你的手。” “你身上有伤,稍微动一动那些伤口恐怕就会崩开。到时候,痛的人还是你自己。” 顾若翾咬牙切齿,想要挣脱的钳制,“你这个人,脑子真有病。我和你很熟吗?你深夜闯入我的宫里,又二话不说给我喂药,你是想毒死我是吗?” 她气的一双眼睛通红,隐隐有泪光在眼眶里闪现,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颤栗着,那副表情看着可怜委屈极了。 慕今安低声咳嗽几声,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我不想你再痛下去,所以才不和你废话……” 要不然她拒绝反抗,又得耽搁时间。 耽误多久,她就得忍受疼痛有久。 这个女子有多倔,通过这几次相处,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慕今安抬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眼角溢出的泪珠。 “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毒死你?经过上次的事情,难道你还不信我?” 他垂眸看着指腹上沾染的泪珠,凑到唇角尝了尝。 顾若翾看着他这样轻浮流氓似的动作,她气得脸颊通红。 “你……你无耻。” 她从来就没见过,像慕今安这样放荡不羁,厚颜无耻之人。 慕今安不理会她的恼怒,他控制着她挣扎的手臂,砸了砸嘴巴:“眼泪的味道是苦的……” 顾若翾气的心头都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偏偏因为男女力量悬殊,她又不是他的对手,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这男人……真是可恶极了! 慕今安看着她懊恼,气得要吐血的模样。 他轻声一笑,“就那么生气?” “真是不经逗。” “药效应该发挥了作用吧?你现在感受一下,身上的伤口还那么痛吗?” 顾若翾一怔,貌似伤口处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他给她喝的药,倒是真的有奇效。 慕今安看着她安静下来,他轻轻是松了口气:“这药物是以前别国进贡的奇药,陛下赏赐给我,我一直都没舍得用。” 他将瓷瓶塞入了顾若翾的手里。 “每日三次混合着茶水服用,不但能止疼,而且还能有效帮助你伤口愈合。这可是好东西,你别因为和我置气,从而让自己难受。” 顾若翾倒是也不客气,她将瓷瓶接过扔在了床头。 反正依着慕今安的本事,倘若他真的要杀她,她早就死了。她并不怀疑,这瓷瓶里的药是假的。 慕今安看她并不扭捏的姿态,他眉眼间再次溢出笑意。 “现在你该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了吧?” 顾若翾挣脱了他的掌控,她揉了揉自己被他捏得有些酸痛的手腕:“你今夜过来,应该不只是来给我送药的吧?” “慕今安,你三番两次靠近我,试图讨好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你想要使用美男计诱惑我,为你臣服,从而达到你的目的?” 慕今安彻底的被逗笑了,他好看的眉眼好似弯成了一汪月牙,那双眼睛绽放着潋滟璀璨的光彩,像是天上的繁星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他俯身靠近顾若翾。 吊儿郎当,带着笑意问:“美男计对你有用吗?” 如果有用,他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下。 顾若翾的身子一僵,面对他突然而来的靠近,她浑身不自在身子不停地往后躲着。 慕今安白皙修长的手掌,按住了她后退的肩膀,他眸眼深邃如墨盯着她的眉眼,目光落在了她殷红丰满的唇上。 由于离得近,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唇,沉默半晌都没移开。 顾若翾被他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咬牙切齿地警告:“你放肆……快点放开我。” 慕今安喉结滚动,眼神渐渐沉暗下来。 他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松开顾若翾目光转移落在别处,好像在慢慢平复自己。 顾若翾抓起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防他犹如防饿狼般的警惕。 慕今安面容邪魅,眼睛犹如钩子般再次看向顾若翾。 他轻佻眉眼笑着:“若是我想对你如何,早就对你下手了……你那可怜的防护有什么用?” 顾若翾暗暗咬牙:“禽兽,混账。” 对于她的咒骂,慕今安丝毫不以为意。 “你骂人真好听……” 顾若翾几乎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这人脑子真有大病啊。 她骂他,他居然说骂得好听? 他是受虐狂吗?喜欢找骂? 她是彻底被这人的厚脸皮都惊到了。 慕今安看着她满脸惊愕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膛目结舌的样子,还真可爱。” 顾若翾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躲避慕今安的触碰。 她是真没想到,重生一回,慕今安的性情居然会变化如此之大。 这随时随地的发骚,耍流氓,难道才是他的本性? 慕今安看着她一副,恶心到快要吐的样子,他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好了,我不逗你了。” “看你那么受惊的样子,我送你一份赔罪礼吧。这份礼物,你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顾若翾一怔,她还没反应过来,慕今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低头一瞧,身子猛然僵住。 令牌通体由罕见的寒玉雕琢而成,令牌正面以精细入微的工艺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令牌的背面,则镌刻着繁复精美的篆书文字,将骁骑营三个字的霸气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骁骑营的令牌?” 第98章 鲜血将她的衣衫浸湿 “父皇将它给了你?”顾若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慕今安。 慕今安耸了耸肩,“持此令牌者,能够号令骁骑营三万兵力……在关键时刻,拥有先杀后奏的特权。” “殿下,我将这个令牌送给你,是否能让你消气?” 顾若翾惊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反反复复查看手中的令牌。 令牌是真的,真的是秦丞相之前的那块令牌。 父皇居然将这令牌给了慕今安,而慕今安如今,又将令牌给了她? 顾若翾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脑袋空白了片刻,压住了心底激荡的情绪,目光复杂地看向慕今安:“父皇将令牌给你,你转送给我,万一父皇问起来,你该如何作答?” “龙驭卫不过是我父皇麾下的杀人武器罢了,你确定,你能将他给你的权利,随意拱手让人吗?” 慕今安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他似乎渴了,姿态慵懒的倒了杯水,薄唇含着杯沿慢吞吞地饮着。 “给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陛下给了我很多东西,断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就算他要,我也不会给。要权没有,要命一条……” 他有恃无恐的言语,惊得顾若翾哑然。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拿了这令牌,就可以差遣骁骑营的三万兵力?” “当然。” “令牌是父皇给你的,可却到了我的手里……如果父皇问起,你该如何作答?”顾若翾盯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 父皇难道不会追究慕今安吗? 慕今安唇角带笑,意味不明地看向顾若翾:“公主,你是真的忘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没想到他却答非所问,转移了话题。 她蹙眉,满脸都是疑惑:“小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是问的哪一个?” “十五年前……你曾救了一个小乞丐……”慕今安试探性地问。 顾若翾摇了摇头,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记得了……十五年前,我才只有四五岁吧,那时候能记住什么事?慕统领,你想说什么?” 慕今安看着她的神色,不像作假。 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记不住就记不住吧。” 只要他能记得住就行。 幸好,这次他不会再认错人! 他将空杯搁放在案桌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袍服。 他姿态慵懒带了几分洒脱,举止优雅矜贵,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杀戮满身,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 “令牌我既然给了你,自然有法子向陛下解释,所以你不必忧虑。此番,你被杖刑受了这么重的伤,区区一个令牌补偿算得了什么?” “太子麾下的那些人,全都是秦丞相与宸王的爪牙。你们是一点后盾都没有……若是真的与他们交锋起来,你们犹如在走悬崖峭壁。手上多少得有一些保命的权利……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罢轻笑着伸手,在顾若翾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顾若翾怔愣地捂着脑袋,便连疼痛都好似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给她保命的令牌与权力,这就相当于他是站在了她与皇兄这边。 可慕今安明明是宸王的人啊。 顾若翾心中暗涌起伏不断,她再抬眼看过去,慕今安已然身形敏捷的翻窗离去。 他人虽然离开了,可属于他身上的那沉香,在殿内飘荡久久不散。 顾若翾低垂眼帘,有些出神的看着手中握着的令牌。 她忍不住低声呢喃:“慕……今……安。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若说第一次相见,她差点死在他的手里,她是有理由恨他,与他拉开距离,将他当做是仇敌看待的。 可,第二次相见,他帮自己惩治了沈聿臣与秦诗柔,给她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第三次相见,他以为她被欺辱了,手段冷酷的杀了秦诗柔的侍卫。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便极快的调整,在暗中配合她的行动,一步步将秦诗柔弄进了大理寺。 第四次,他不但给她送药,又将骁骑营的令牌给了她。这桩桩件件,若是她还不明白慕今安在讨好她,那她可真的太傻了。 顾若翾躺在床榻上,百思不得其解慕今安的行为……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药,倒是不怎么疼了,她本来就很困乏,不知不觉便恍惚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大亮……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会睡得那么沉,那么香。 夏荷听到了内殿的响动,她连忙端梳洗用的东西,笑着走了进来。 “公主,你终于醒了,这太阳都升的老高了。奴婢还以为,你身上疼的厉害,不会睡得这样好呢。” 顾若翾慢慢的坐起身来,那些伤口仿佛都结痂了。她眼底满是诧异,慕今安拿来的药,还真是有奇效。 梳洗过后,她将药物溶于茶水中,一饮而尽地喝完。 她试探性地问夏荷:“昨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夏荷有些忐忑的连忙跪地:“奴婢后半夜睡得很沉,困得都睁不开眼睛……还请公主恕罪,奴婢昨夜偷懒了。” 顾若翾眸光微闪,看来慕今安昨夜入凤翾宫,他定然是对夏荷用了迷香。要不然,内殿那么大的动静,夏荷不可能还睡得那样死。 她没追究夏荷的失职,当即便让她起身,夏荷感激无比地红了眼睛。 用完早膳,太医来诊脉了一番,非常震惊顾若翾的伤口居然会恢复得那么快。 太医刚刚退下,突然有宫人红着眼睛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殿下,翊坤宫传话过来,娘娘她头疼病又犯了……这次的症状比以前更加严重了。袁太医冯太医现在都束手无策……陛下与太子又在上朝……一时间无法顾及。” “宋嬷嬷现在实在没了主意,便差遣奴才来通知公主……” 顾若翾一听这话,猛然站起身来鞋子都没穿,便踉跄着脚步朝着外面跑去。 跑到殿门口的时候她还摔了一脚,摔倒之后她立刻又爬了起来,不顾已然裂开的伤口瘸着腿继续朝着翊坤宫冲去。 夏荷根本来不及阻止,顾若翾便跑得没了影儿。 她眼底满是焦急,提起鞋子便跟着追了上去。 “公主,鞋子,你没穿鞋子啊。” 等到顾若翾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翊坤宫,她的一双脚早就破皮流血了。身上的伤口也崩开了,鲜血将她的衣衫浸湿。 她却一无所觉,踉跄着扑到了床榻边,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 “母后怎样了?” 宋嬷嬷正守在床榻边,她一抬眼便看见公主披头散发、赤着脚,穿着满身都是血的衣裙跪在了床边。 她眼底满是惊愕,再仔细一看公主那脚底板都出了血,她踩过的地板全都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第99章 别咬公主的手 宋嬷嬷的鼻子当即就酸了,刹那间泪眼婆娑:“哎呦,公主,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怎么浑身是血,鞋子也不穿啊。” 脚底都破皮流血了,她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那该有多疼? 宋嬷嬷心疼坏了,拉着顾若翾的手不停地掉眼泪。 夏荷拎着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她看到公主狼狈的模样,眼底满是慌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嬷嬷恕罪啊,不是奴婢没照顾好公主,实在是公主一听说娘娘的犯了病,鞋子都顾不得穿便跑了过来。” 宋嬷嬷紧紧的抱住了顾若翾。 她也算是看着顾若翾长大的,娘娘对公主这样冷酷,她心里一直都很心疼公主。 如今见公主这样紧张娘娘,她只觉得高兴又心疼。 “公主快点坐下来,让太医给你看看脚伤……” 顾若翾自从入殿,她的一双眼睛便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皇后眉头紧锁,整个面容都浮着痛苦。她虽闭着眼睛,可身体控制不住的扭动着,握着拳头不停的朝着脑袋捶打。 顾若翾眼睛通红,母后的状态很不好。这次的发病,貌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她根本就顾不上身上的伤。 “我没事……这都是小伤,没什么的。” 她抓住了皇后的胳膊,防止她去伤害自己。 宋嬷嬷眼睛通红,满眼都是痛苦绝望:“娘娘喝了太医开的药……虽然是昏睡过去了,可在这睡梦中头疼还是没有缓解。以前这药都有用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药效居然失灵了。” 顾若翾见皇后欲要将自己的手指塞入嘴里……她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皇后狠狠一咬,一股剧痛席卷而来。 宋嬷嬷满眼都是震惊,她连忙拽着顾若翾的胳膊:“公主,你快点松手……娘娘会咬伤你的。” 顾若翾摇摇头,推开宋嬷嬷:“我没事,如果这样能暂时保护母后不受伤害,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宋嬷嬷再也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那也不能咬公主的手啊,让老奴来,让娘娘咬老奴的手。” 她哭着死命的拽顾若翾的胳膊。 可皇后咬的太紧了,一时间居然拽不出来。 很快便有血,顺着顾若翾的手臂流淌了出来。 顾若翾紧紧皱着眉头,死死的忍着那剧烈的疼痛。 宋嬷嬷急坏了,她歇斯底里的哭着:“娘娘,你醒醒啊,你别咬公主的手啊。” 顾若翾忍着疼痛,额头渐渐的冒出一层层汗水。 她唇色煞白,冲着宋嬷嬷摇头:“没事,我能忍受。” 下一刻皇后便松了口,顾若翾的手掌这才得以解脱。 她的胳膊控制不住的打着颤,她疼得脸色泛白无比。 宋嬷嬷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她真是心疼坏了,连忙让太医包扎伤口。 袁太医领命,提着药箱过来,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顾若翾看着袁太医,她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她明明提醒了皇兄,让他提防袁太医,为何这袁太医还依旧在翊坤宫当差? 袁太医假装看不见公主对他审视的目光,他坦然自若地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顾若翾抚着绑好的纱带,她从怀里掏出瓷瓶轻声询问:“本宫这里得了一味奇药,本宫想应该能暂时缓解母后的头疾疼痛。” “袁太医要不要验一验?” 袁太医不由得一惊,他看着递过来的瓷瓶,他只能接过来查验。 他拽掉瓶塞只闻了一下,脸色陡然变了:“这药……这药……” 顾若翾轻笑一声问:“这药如何?” “你觉得能为母后止疼吗?” 袁太医的额头不禁冒出一层汗珠,这药确实能缓解皇后的头疾疼痛。 可是……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皇后缓解头疾疼痛。 袁太医眸光流转,心里已然拿定了主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公主,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药物?” 顾若翾盯着袁太医变幻莫测的神色,她唇角勾笑:“袁太医不必询问它的来历,你只需要告诉本宫,这药物到底能不能为母后止疼就行。” 袁太医斟酌半晌,他低下头去一字一顿道:“此药虽然具有止疼的神奇效用,可它并不能缓解皇后的头疾疼痛。” “若是强硬给皇后服用,恐怕会加重皇后的病情与疼痛。还请公主殿下三思,不要做出损害皇后身体的事情。” 顾若翾忍不住低笑一声,这个袁太医可真是胆大妄为。当着她的面,都敢睁眼说瞎话满口胡言。 她不信这个药物,无法对症母后的头疾疼痛。 这一切都不过是袁太医试图要延误医治母后的托词罢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或是,他背后的主人究竟在筹谋什么? 顾若翾紧紧的攥住拳头,她现在非常肯定……母后这次犯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这个袁太医身上。 是他……故意诱发了母后的头疾,更是他在延误拖延不给母后诊治。 宋嬷嬷也跟着劝顾若翾:“公主,我们还是听袁太医的吧……袁太医负责娘娘的病情十多年了,他断然不会说谎的。” 顾若翾没理会宋嬷嬷,她将瓷瓶拿回来,吩咐夏荷倒杯水。 夏荷倒了水端过来。 顾若翾一言不发地倒出瓷瓶里的药物,溶入了茶水中。 宋嬷嬷的脸色一变,便要伸手阻止:“公主,你这是干什么?袁太医不是说了,这药物不能给娘娘服用吗?” 顾若翾给夏荷使了个眼神,让她挡住宋嬷嬷。 宋嬷嬷信任袁太医,若她说袁太医有问题,她肯定不会信。 在这争辩的过程中,肯定是会浪费时间的。 多浪费一刻钟的时间,母后就会疼一刻钟。 顾若翾突然明白了,昨夜慕今安强硬给自己喂药的行为。 她的眼底不自觉地掠过一些笑意。 到底是她小人之心了。 慕今安几次面对她,都是坦坦荡荡……他当真是一心对她好! 宋嬷嬷被夏荷抱住,她无法上前阻止,“公主,你别拿娘娘的身体冒险啊……” “不行,这不行的。” 第100章 公主你别恨娘娘 顾若翾不理会宋嬷嬷的叫嚷,她端起茶盏趴在了床榻边,欲要将茶水喂入皇后的嘴里。 袁太医的眉心直跳,他趋步上前阻拦顾若翾。 “公主……你不能这样做。如果皇后服了这药物,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顾若翾直接一个眼神扫过去,“无论有什么后果,本宫一律承担。袁太医,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太医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厉声驳斥:“公主你能不能别胡闹了,皇后娘娘对你再严厉,那也是你的母后……你怎能……怎能这样害娘娘?” 顾若翾冷笑一声,这是在挑拨离间她与母后的母女关系吗? 这个老东西! 她眼底升腾的皆是杀意。 宋嬷嬷红了眼睛,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你莫不是真的怨上了娘娘?娘娘昨天罚你杖刑,其实她也心疼的……娘娘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公主你别恨娘娘好不好?” 顾若翾鼻子有些酸涩看向宋嬷嬷:“嬷嬷,母后是我的娘亲,你觉得我这个女儿会害她吗?她是我母后,我怎么会恨她……我是在救她,嬷嬷,你不信我吗?” 宋嬷嬷顿时有些哑然,是啊,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公主怎么可能会害娘娘呢。 可是……袁太医说那药物会损害娘娘的身体啊。 宋嬷嬷一时间纠结起来。 皇上略带威严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袁太医当即便跪在地上,率先开口:“陛下,公主她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药物,非要给娘娘服用。微臣不同意,公主却一意孤行……这,这药物来历不明,可是能吃死人的。” “还请陛下圣明,不要任由公主胡闹,以此损害了娘娘的凤体啊。” 皇上无奈地看向顾若翾,他揉了揉眉心:“翾儿,事关你母后的身体健康,你别胡闹了行吗?” 顾若翾起身向皇上行礼:“父皇,儿臣没有胡闹……这个药具有奇效,一定能压制母后的头疼。” “父皇,还请你相信儿臣。” 袁太医忍不住出声:“那公主说说,此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没有来历的药物,实在是不可信。” 顾若翾蹙眉,这药是慕今安给的,她定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否则,这些人该恶意揣测她与慕今安是什么关系了。 慕今安是父皇的心腹,她私下拉拢,肯定会被人扣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 这个袁太医还真是厉害啊,他看出她不能说出药物来历,所以便想以来历堵住她的嘴,阻止她给母后喂药。 顾若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袁太医,顾冕之穿着一身太子蟒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药物,是孤交给若若的。孤可以证明,这药物是能抑制母后头疾的良药……” 袁太医一怔,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出现为公主作证。 他一时间倒是没了任何反驳的理由。 顾冕之走到了顾若翾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袁太医:“敢问袁太医,还有什么问题吗?” 袁太医忐忑无比地伏低身子:“微臣不敢。” “袁太医没查验出此药物的作用,看来你医术不精啊,难怪母后这些年的头疾并没有任何的缓解,全都是被你这个庸医给害了。” “父皇,此等庸医实在是害人,母后这些年倒是被他给耽搁了。” 太子这番话的分量极重,几乎是给袁太医判了死刑。 袁太医的脸色煞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太子息怒,微臣……微臣或许是看错,看花眼了。” 皇上皱眉,脸色满是沉郁:“身为太医,怎能如此渎职?” “袁太医,你真要好好地检讨检讨了。” 袁太医眼底满是惊惧,他连连磕头:“是,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知错了。” “微臣以后一定对皇后的病情,更加尽心尽力。” 话到此处,皇上居然没过多地追究袁太医的失职。 他并没有治罪袁太医。 顾若翾的心缓缓地下沉。 父皇他……怎能如此放纵袁太医? 就这样训斥一两句,事情就完了?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她想要继续追究袁太医的罪,顾冕之却握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 他压低声音提醒:“还是先给母后喂下药物,才是要紧。” “皇兄相信这药能压制母后的头疼吗?”顾若翾一字一顿问。 顾冕之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孤自然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孤都不会怀疑你。” 顾若翾的鼻子发酸,颇为动容地看着顾冕之。 在这世上,也唯有皇兄能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 顾冕之亲自给皇后将那茶水喂了下去。 茶水喝下去没多久。 原本满脸痛苦,想要捶打自己脑袋的皇后,倒是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再乱动。 顾若翾松了口气,看来这药物真的能止母后的头疼。 她心里第一次,对慕今安充满感激。 皇上看着渐渐缓和了皇后,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看来这药,还真有效果。” “太子,翾儿,你们有心了。既然皇后无事,太子你随朕去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吧……”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顾若翾眸光轻闪,看着如此淡漠的父皇,她的心一点点寒凉起来。 这就是父皇啊,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对什么事情都不偏不倚。 昨天她被杖刑,父皇一句话都没说,所有的事情都任由母后做主。他的漠视与平静,犹如一个枷锁,牢牢地捆绑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父皇对她这样就算了,可如今母后都这样痛苦了,他却能神色淡然地抽身处理公务。 仿佛什么事,什么人都没有他的朝政重要。 前世是这样,这辈子也是如此! 顾若翾心里对于皇上那一丝丝孺慕之情,随着这些事情一点点的消散殆尽。 她若是还指望父皇能为母后做什么,那真是太傻了! 她低垂眼帘遮住那抹失望,缓缓地掀起衣裙朝着皇上匍匐叩首。 “父皇,母后这次发病绝非意外,儿臣坚信一定是人为。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彻查这件事……” 皇上一怔,满脸都是疑惑地看着顾若翾:“人为?这怎么可能?你母后的头疾是旧疾,朕为她遍寻天下名医皆都无用。她这是头风病,这样的病古往今来都没有能除根痊愈的。” 第101章 不要太过奢求帝王之爱 “翾儿,你离宫三年,或许并不清楚你母后如今的病情……她的头疼病,向来都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顾若翾压下心头的怒意,一字一顿问皇上:“所以父皇,你不同意彻查母后头疾的事情?“ 皇上眼底满是不悦。 皇后的病乃是旧疾,他并不想将事情太过复杂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如果彻查这件事,那无疑告诉所有人,皇后的病乃是被人谋害,乃是一场阴谋。 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对皇室,乃至前朝产生很大的影响。 他决不允许,发生这样大的动荡与影响。 皇上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略带警告道:“你母后的病,就是旧疾,并不是人为。翾儿,好好的照顾你母后,朕不希望你继续胡思乱想,影响到苍凌的后宫前朝。” 顾若翾眼底满是失望,她忍不住嘲弄一笑:“若是儿臣一意孤行要查下去呢?在你心里,是不是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比不过江山社稷?” 她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些隐藏在心底对于父皇的怨,一点点被激发了出来。 前世,皇兄被弹劾,被人针对……父皇虽然也有维护之意,可他为了江山稳固,还是顺应局势贬斥皇兄到边境上阵杀敌。 后来皇兄战死沙场,母后被赐毒酒,外祖父一家死的死,抄的抄流放西北。 虽然这一切,都是宸王在背后布局,才导致皇兄他们的悲惨结局。可父皇身为夫君,身为父亲,他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吗? 他人给皇兄定什么罪,他一点都不怀疑,毫不留情地贬斥皇兄,赐死母后。 他嘴上说是为了大义,为了江山永固。却伙同罪魁祸首,无形中逼死自己的妻子与儿女。 在父皇心里,恐怕他的皇权,他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吧? 以前,她只一味地怀念着父皇曾经对她的那一点点温情。可如今看来,竟是那么的愚昧可笑,她就不该对父皇心存希翼,觉得他会真正的关心母后,保护他们。 思及此,顾若翾的眼睛有些酸涩,泪意忍不住往上翻涌。 她仰头阻止泪水,从眼角滴落。 皇上皱眉,他脸色一阵铁青。 “你……你胡说什么?真是越发没大没小,口无遮拦了。” 顾冕之连忙挡在顾若翾的面前,朝着皇上俯身鞠躬:“父皇息怒……若若她就是太过担心母后,所以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了。” 皇上甩了甩衣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朕知道皇后生病,你们身为儿女,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烦躁,所以朕不和她计较。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在朕心里自然是很重要的……如果能治好皇后,朕什么法子都愿意尝试。” “可皇后的头疼,是积压十几年的旧疾了,如果说是有人故意对她下毒谋害,那岂不是说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筹划这一切?十几年布局,就只为了让皇后头疼,而不损害她的性命,你们觉得这不荒唐吗?” “若真有人害她,大可直接毒死她,取她性命,何至于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用这种方法对付皇后?” “若是传出,一国之母中宫皇后有可能是被人谋害……这直接会影响到前朝后宫。苍凌国经不起这样的动荡,朕也不允许,将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直接阴谋论,弄得人心惶惶。” 他说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去。 顾若翾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纷纷滑落。 顾冕之满是担忧地看向她:“若若,你不该那样明目张胆地顶撞父皇。” 顾若翾的声音沙哑无比:“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对母后这样漠不关心的样子。” “人人都道父皇与母后夫妻恩爱,感情深厚……呵,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们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后宫就不会出现一个生下皇长子皇长女的淑贵妃。 宸王还未成年,便封他为王,赐王府另居,这份殊荣谁能与其比拟? 虽然大公主并没有什么封号。 可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都比她这个皇后嫡女,还要精致奢侈。 满宫上下,乃至整个苍凌,谁不知道淑贵妃享尽帝王盛宠? 便连秦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这京都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区区一个秦诗柔,凭借着芳华郡主的名号,就能在京城呼风唤雨,肆意妄为的滥杀无辜,残害人命。 顾冕之颇为心疼的看着顾若翾:“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奢求帝王之爱,母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对于很多事情,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若翾抬头看着顾冕之:“皇兄,你以后也会变得和父皇一样,冷漠无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吗?” 顾冕之勾唇,温柔地笑了。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不会,孤对若若永远都做不到漠不关心。” “若若,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顾若翾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冕之:“皇兄,你……” 顾冕之慢慢的俯身,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无论你做什么,孤都支持你。一切后果有孤在后面帮你撑着,你只管往前冲。” “不管你闯出多大的篓子,孤都帮你兜着。” 顾若翾没想到,皇兄不但猜出她的打算,居然还这样无条件的支持她。 她鼻子酸涩的厉害,红着眼睛冲着顾冕之点头。 “皇兄,谢谢你。” 顾冕之满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又看了眼皇后,便离开翊坤宫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太子一走,袁太医提着的那颗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他并没有听清楚太子嘱咐了公主什么,但应该是警告公主,让她不要再胡闹,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他心里冷嗤一声,公主也就这点本事,得不到皇上与太子的允许,她就算对皇后的病有所怀疑,又能如何? 皇上不准她再继续追究下去,她敢继续吗? 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他还真是不怕她。 反正皇后的病,历来已久,他就不信凭她这么小女娃娃,还能翻了天? 呵,简直不自量力。 第102章 袁太医失足坠湖 袁太医理了理衣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公主殿下,微臣还要继续研制治疗皇后病情的药物,微臣就先告辞了。” 他说罢,也不等顾若翾应答,站稳了脚跟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顾若翾的声音,冷冷传来:“站住。” 袁太医眼底有些烦躁,极为不耐的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顾若翾:“公主,你还有什么指教?” 宋嬷嬷扯了扯顾若翾的衣袖:“公主,你就别为难袁太医了,还是让他快快离去,好让他早点研制出为皇后医治头疼的良药吧。” 刚刚服下的止疼药,虽然暂时止住了头疼,可治标不治本啊,待药效退了,皇后娘娘的头疼还是会复发的。 要研制出治疗头疼的药方,这才是重中之重。 袁太医嘲弄地勾了勾唇,极为轻蔑地扫了眼顾若翾。 “公主,微臣失陪。” 他堂而皇之,姿态极为嚣张地跨出了那道殿门。 顾若翾就那么静静地凝着他离去的身影。 “袁太医不会忘了,你曾在沈府里见过本宫的事吧?” 袁太医的身子一僵,脚步顿时停住。 这一刻,他只觉得如芒刺背。 他手心渐渐地冒出不少的汗水,他还以为公主已经忘了沈府的事情呢,刚刚公主都没在陛下与太子面前提起,如今人都走了,她却又提了出来。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便稳定了心神,为自己想着退路。 本来太子皇后与秦家的关系就好,他与秦家的关系也相处得很是融洽,这彼此之间帮个小忙,做个什么事又能说明什么? 这些年他对皇后忠心耿耿,皇后极为信任他,他就不信这么一个不受皇后宠爱的公主,能治他的罪? 袁太医勾唇笑着,再次回头看向顾若翾。 “微臣当时眼拙,确实没认出公主的身份,还望公主恕罪……” “本宫当初被沈聿臣母子毒害,那毒药是不是你提供的?”顾若翾也不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宋嬷嬷一惊,眼底满是惊诧:“还有这种事?” 袁太医的脸色一变,他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微臣怎么可能会给他们毒药,让他们残害无辜呢。” “宋嬷嬷,这些年微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品,你应该最清楚。身为医者当救死扶伤,可不能随意地利用医术害人。” 宋嬷嬷不置可否地点头:“袁太医的人品,老奴还是相信的。公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若翾冷笑一声:“误会?” “或许是一场误会吧。” 袁太医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对,就是误会。微臣那时就是凑巧遇到了秦家人,凑巧帮个小忙而已。这前朝后宫谁不知道,皇后太子与淑贵妃秦家的关系亲密啊,微臣这也是看在皇后太子的面子上,才帮了秦家的小忙而已。” 顾若翾抿着唇角没有言语,她只一言不发地看着袁太医。 袁太医被她那一双眼睛盯得发毛,再次提出告辞。 这次,顾若翾倒是没有阻拦他。 她态度非常好,还让宋嬷嬷赏了袁太医,派人恭敬地送他离开。 袁太医心惊胆战地走出殿门,一直到出了翊坤宫,他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缓缓地落下。 他避过翊坤宫的宫人,拐过墙角气喘吁吁地靠着,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嘉阳公主还真是有些难缠。” 幸好她奈何不了他,明明对他产生了怀疑却无凭无据,根本不敢动他。 呵,估计嘉阳公主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呢。 想到这里,袁太医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暗爽。 能让堂堂一国公主,对他无可奈何,这何尝不是他的本事? 他哼着歌,抖了抖衣袍,颇为愉悦地抬脚朝着太医院走去……这次计划若是顺利完成了,他可就能功成身退,下半辈子只管享受荣华富贵了。 呵,筹划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功亏一篑。 袁太医路过御花园的湖泊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在眼前掠过,他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扫去。 四周静谧无比,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是他眼花了吧? 他还没缓过神来,继续赶路,谁知突然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向了湖泊。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扎入了湖泊里。 冰冷的湖水很快便将他给淹没。 他眼底满是惊恐,他不通水性啊。他一边喝水,一边喊救命。 谁知,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他整个身体都跟着往湖底下坠。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湖水夺走了他的呼吸,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 大概半刻钟后,袁太医的尸体渐渐地浮出了水面。路过的宫人,远远看见湖水上浮着的尸体,他们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啊……死人了。” “有人淹死了。” “是个太医。” 顾若翾这一整天都守在翊坤宫,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皇后。半下午的时候,宋嬷嬷收到袁太医去世的消息。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淹死了?怎么会这样突然?” 顾若翾眼皮轻抬,淡淡地说了句:“看来,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啊。” 宋嬷嬷傻了,满眼迷惘地看着顾若翾:“杀人灭口?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顾若翾满是嘲弄地笑了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母后的病一直都是袁太医负责,如今母后的病情加重生死难料……袁太医却突然失足坠湖,宋嬷嬷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凑巧了吗?” “不管怎么说,袁太医的死对母后来说都是糟糕的事情。如果说,母后的病不是人为,而是旧疾,那么唯一能治母后病的袁太医死了,那母后的安危岂不是更加无法预测?” “要是母后的头疼,真的被人所害导致的,那么袁太医的死……就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毁掉袁太医这个人证。母后的病已然形成,且无药可救,只要除掉袁太医,那么背后之人,就能彻底的高枕无忧。” 第103章 遭到男人背叛的下堂妇 宋嬷嬷满脸都是惊愕,公主的这些分析有理有据,极有道理。 就像公主所说的,无论是哪种情况,袁太医的死,都不可能是意外……那一定是人为导致的。 有人想要皇后死,那么袁太医他就不可能继续活着。 宋嬷嬷倒吸一口冷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袁太医一死,究竟谁才能救娘娘啊。”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宋嬷嬷的肩膀:“接下来还是先看看父皇那边怎么说吧,我之前说母后的头疼是人为,可父皇不相信,如今袁太医死了,父皇还能坚持自己之前的判断吗?” 她抬头望向窗外乌云翻涌的天际。 这一场暴风雨,终究是要降落了。 宸绾宫。 淑贵妃惊骇地看着大公主:“你说什么?袁太医死了?” 大公主皱眉,带了几分审视看着淑贵妃:“母妃,不是你下的手?” 淑贵妃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公主:“怎么可能是本宫下的手?本宫现在才知道袁太医的死讯……” 大公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对袁太医下的手?” 淑贵妃心里有些慌,她在殿内踱步徘徊:“会不会是你皇兄动的手?” “皇兄应该不会管后宫之事吧?袁太医这条线,一直是母妃你负责的。”大公主当即便否决道。 淑贵妃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禁有些暴躁。 “那会是谁?” “袁太医居然就这样死了?那我们后面的戏,还怎么唱?究竟是谁杀了他?” 大公主最看不惯淑贵妃这样暴躁的性子,“母妃你能不能冷静一下?遇事不要慌,一定要平静下来,这样才能理清楚思绪。” 淑贵妃深呼吸几口气,扭头看向神色平淡的大公主。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皇后那里……” 大公主皱着眉头,她眼底闪过晦暗的暗光:“我抽时间去翊坤宫探探口风,母妃这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其实袁太医死了,对我们而言,也并不是坏事。” “他一死就没人能查出皇后的头疾,与我们有什么关联。往后,就算有人怀疑母妃,母妃也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都咬死不认。” 淑贵妃原本慌乱的内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大公主的手,眼底满是欣慰的光。 “云珠,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母妃还真的很容易就乱了阵脚。” 大公主面色沉静地勾了勾唇:“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母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住这个心态,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沉着冷静。即使泰山压顶,也不轻易弯下自己的脊梁。” 淑贵妃的眼睛蓦然红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大公主:“我的云珠这样优秀,可……居然到现在都没属于你的封号。这些年,明明你比顾若翾优秀,端庄,尊贵,却一直都居于她之下……云珠,你的委屈母妃都懂。” 大公主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浑不在意道:“母妃,你应该清楚,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即使我没有公主封号,我所得到的待遇,所得到的一切,都比顾若翾多得多。” “顾若翾算什么?凭她也配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总有一天,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居于她之上,让她向我低头。” 淑贵妃连忙点头:“会的,一定会的。现在的嘉阳公主,就是一个遭到男人背叛的下堂妇,她将自己的婚事昭告天下,她的名声早就坏了。本宫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娶她这个丧门星?” “她哪里能比得上我的云珠高贵端庄?” “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隐忍了这么久,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的,本宫早就忍到了极限。” 她明明是宠妃,独得陛下恩宠。 可她却还要去讨好奉承不受宠的皇后。 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云珠宸王,或是秦家全都唯皇后太子马首是瞻。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她有时候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呵……陪着那些蠢货演了那么久,总有一天,她会将他们统统都踩在脚下,肆意的凌辱泄愤。 黄昏时分,顾若翾掐着时间缓缓地起身。 她看向宋嬷嬷:“嬷嬷,你先照顾着母后,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宋嬷嬷一怔,她以为公主会整夜守在这里呢。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如今袁太医死了,公主又不留在这里,万一夜里娘娘出现意外情况,老奴……老奴可如何是好?” 顾若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果有特殊的情况,你就派人去通知我。” 宋嬷嬷这才松口气,她心情低落地送着顾若翾离宫。 顾若翾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没有半分犹豫留恋。 宋嬷嬷忍不住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到底是和娘娘离了心。” 这母女俩的关系,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扭转。 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宋嬷嬷有些伤心地转身入了翊坤宫。 顾若翾回了凤翾宫,她并没有闲着,她快速地沐浴更衣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用了晚膳,便让夏荷提着灯笼,朝着一处暗室走去。 夏荷心惊胆战,这一路上不停地询问顾若翾:“公……公主,我们去暗室做什么?” “暗室可什么都没有……又脏又臭的,环境一点都不好。” 顾若翾很沉默,她并没有回答夏荷的那些问题。 她一双眼睛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的波澜。 很快她们便到了暗室。 顾若翾朝着机关处,轻轻一按。 夏荷只听咔嚓一声,有一道石壁突然就移动起来。 她眼底满是惊愕,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这里居然藏了机关?” 石壁裂开一道门缝,有微弱的光从里面透了进来。 夏荷举着灯笼,往里面一照,一条延伸到地下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扭头看向顾若翾。 “公主……这是……” 第104章 一截白骨 顾若翾抬起胳膊,按住她的肩膀,她凑到她耳畔柔声叮嘱:“你守在这里哪里也别去……若是有人想要靠近这里,你就咳嗽几声,我在里面就能听到你的提醒了。” 夏荷当即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点也猜不出公主究竟在干什么。 “公……公主,你……你要干什么啊?” 顾若翾眼底闪过几分暗光,她轻笑一声。 “自然是要找出医治母后的方法。夏荷,难道你不希望皇后的病情痊愈吗?” 这些年,不止母后被病痛折磨,便连她也深受其害。 母后以前发病的时候,差点掐死了她。 因为这个事情,她开始不敢靠近母后……所以她们的母女感情,渐渐地淡漠起来。 前世,她到死都没见到母后最后一面。 这是她心中,藏得最深的痛。 既然她重生了,自然是要将这痛给彻底的拔除治愈。 通过袁太医,她知道母后的头疾有蹊跷,这内里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必须得亲自将这一切的阴谋,都给揭露出来。 夏荷连忙点头:“奴婢自然是希望皇后能够痊愈的,皇后的身体好了,公主也就开心了。奴婢希望公主能开心,快乐。” 顾若翾看着夏荷满脸真诚的模样,她原本冰冷的心,透着一股暖意。 她勾唇笑着,摸了摸夏荷的头发。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办好,本宫交代给你的任务吧?” 夏荷立即信誓旦旦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顾若翾眯眼笑了笑,她这才顺着台阶朝着地下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在夏荷眼前消失,那道裂开的石壁缝缓缓地合拢,直至恢复原样。 暗室里的一切,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面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而地下暗室则亮如白昼! 顾若翾也是第一次走入这个地下暗室,她紧张得有些都冒了不少的汗水。 她遵循地图的标识,下了台阶后,朝着左边走去。 走到尽头没路了,她又拐了个弯。 一个长长的走廊,映入眼帘。 走廊的两侧,分别是铁笼……一股潮湿,血腥的难闻气味,朝着她迎面扑来。 她秉着呼吸,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没有退缩,继续在长长的走廊上前行着。 突然头顶的烛火火苗闪了闪,顾若翾的心猛然一紧。 她疾步前行,突然脚下不知道绊了什么东西,她差点摔倒。 她踉跄着往前扑去,手臂连忙撑住墙壁,手心都被尖锐的石壁给磨破了,她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往地上一瞧,一截白骨就那么阴森森地映入她的眼帘。 顾若翾倒吸一口凉气,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所以这白骨也没什么可怕的。 顾若翾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她缓缓的直起身来,继续朝前走着……突然,她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没想到公主殿下,倒是胆子挺大的。属下还以为,公主刚刚看见那一截白骨,会吓的花容月色失声痛哭,狼狈逃窜而去呢。” 顾若翾抬眸看向对方,她无奈地勾唇笑了笑:“林郁,看来你心里对本宫的怨气还是很深呢。” “你伤口恢复得如何?关于那天的事情,本宫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她没想到,林郁那天会拼了命地保护她。 要不是林郁,恐怕她也会受伤。 林郁带了几分嘲弄地笑道:“不用谢,那些伤都是小伤,属下这么卑贱的命,不如公主尊贵。若是让公主受了伤,太子殿下那么在乎你,不得活劈了属下?” 太子殿下既然让他护送公主,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会弃公主不顾,自己逃命的。 不管是他对太子的忠心,还是职责所在,他都必须要誓死保护公主。 可他保护归保护,并不代表,能让他对公主改观,能对她和颜悦色。 他的性子向来执拗,对于不喜欢的人,向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林郁是伤得不轻,但是他身体底子好,倒是恢复得很快。 太子殿下派人来帮衬公主……他就毛遂自荐地来了。 他倒要看看,公主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皇后病重,公主不守在皇后的床边尽孝,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向太子殿下要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就这样纵容公主胡闹。 他既然劝不住,也只能跟在公主身边,防止她做出一些影响到太子殿下利益的蠢事。 林郁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说罢那句便缓缓的转身,再不肯多与顾若翾说半个字。 刚刚他是故意拿了一截白骨,丢在长廊地上的,他以为公主被吓哭,会吓得狼狈逃走。 没想到公主的反应,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顾若翾见林郁这幅冷漠的态度,她也没有继续没话找话说……她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即使林郁不喜她又如何? 她根本不在乎。 她没必要再弯下公主的脊背,去讨好迁就任何一个人。 她随着林郁很快便到了走廊尽头,林郁敲了敲铁门。有人从里面将铁门打开,林郁看向顾若翾。 “公主,请吧。” 顾若翾淡淡地问了句:“人醒了没有?” 林郁扭头看向一个暗卫,他也是刚到不久,所以并不知道公主到底抓了什么人进来。 那个暗卫立即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那个人还没醒……” 顾若翾点了点头,她越过林郁走入室内。 暗室内门口放了一把宽敞的座椅,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她动作优雅地缓缓落坐,淡定自若地理了理裙摆。 而后,她掀起眼帘扫向四周,靠近墙壁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被套在麻袋里,麻袋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渗出来,流淌在地板上。 她一字一顿低声吩咐:“将他弄醒。” 暗卫看了眼林郁,林郁挑眉:“看我干什么?太子殿下不是吩咐了,一切听从公主的命令吗?” 暗卫当即便将麻袋解开,倒出被包裹在麻袋里的那个人。 林郁看了一眼,他眼底满是惊愕。 这个人……好像是袁太医? 袁太医不是死了吗? 如今看来,袁太医没死。 林郁目光惊诧的看向顾若翾,这一切难道是公主故意设的迷雾阵? 第105章 一刀捅下去 公主她有缜密布局的脑子吗?这些事情,太子殿下知不知情? 暗卫狠狠地朝着袁太医的身上踹了一脚。 “啊……”袁太医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救命,救我……” 他身体四肢,剧烈地挣扎着……下一刻,他猛然睁眼醒来。 “袁太医……别来无恙,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见面,有没有很惊喜?”顾若翾的声音透着笑意,缓缓的响起。 袁太医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怔愣了好半晌。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人撞入湖水里,已经被淹死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被溺死时候的绝望与痛苦。 他此刻应该是下地狱的。 可他怎么会听到嘉阳公主的笑声? 袁太医僵硬的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顾若翾的那张笑颜,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颤:“公……公主,你……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死了?” 暗卫皱眉,当即便狠狠地给了袁太医一拳。 “放肆,不准对公主不敬。” 袁太医被这一拳头锤的,身子歪倒在地脑袋轰隆隆作响。 他牙齿掉了一颗,满嘴的血沫从嘴里不停地流淌下来。 剧烈的疼痛,方才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实的感觉。 他捂着流血的嘴角,笑得癫狂:“哈哈哈,居然能感觉到疼?那我……我就是没死。” “我还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顾若翾饶有兴致地看着袁太医欣喜若狂的模样,她轻勾唇角,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你现在是还活着……可是,外面的人全都以为你死了。不管是你背后的主子,还是你的家人,他们都接受了你死亡的事实。所以袁太医,现在的你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死人。” “能不能继续活着,或是光明正大地活下去,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袁太医的高兴劲头过去,这才反应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是你,是你让人推我坠湖,也是你故意设了我假死的局面?” 顾若翾不置可否。 她缓缓地颔首:“对,这一切都是本宫安排的。” “袁太医……你很聪明,你应该能猜到本宫这样做的目的。聪明人,应该做聪明事,希望你不要犯糊涂,平白地给自己找罪受。” 袁太医的心头掀起不小的暗涌,他怔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真是小瞧嘉阳公主了,没想到她表面忍了,放他离开翊坤宫。紧跟着便派人推他坠湖,让他假死…… 他如今被嘉阳公主捏在手里,可不是她想如何折磨他,就能怎么折磨。 他现在就在被摁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嘉阳公主宰割。 袁太医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的声音不由得战栗了几分:“你,你想怎样?” 顾若翾向暗卫要了把匕首,她眉眼带笑将匕首拔出鞘。 利刃的寒光闪烁在她脸上,竟然平白地增添了许多的阴森与肃杀之意。 林郁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公主一而再的转变,让他不禁感到有些陌生。这还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胆小又怯弱的公主吗? 她的脸上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无畏与坚毅。 他看着公主缓缓地起身,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袁太医。 她好以整暇地把玩着手里的利刃,嘴角虽然挂着笑,可她眼底却没任何的温度。 “我母后的头疾,是不是人为导致的?” 袁太医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靠近的顾若翾,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娘娘这是旧疾……是头风病。”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机会给你了,可你却不懂得珍惜……” 袁太医的脸色一变,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想要干什么?” 顾若翾勾唇笑着,笑容依旧温柔和煦。 “控制住他的四肢。” 两个暗卫立即趋步上前,钳制住了袁太医的双臂。 袁太医动弹不得,他眼底满是惶恐:“公主……你……你冷静一下,有话我们好好说。” 顾若翾挑眉笑着:“本宫是想和你好好说话,可惜,你有些不识抬举。” “本宫再问你一句,母后的头疾,究竟是不是人为?” 袁太医眼底满是闪躲,他这会儿根本不敢去看顾若翾。 他咬死不认,“不是人为,无论公主问多少遍,我还是这个答案。”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她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当即便握着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狠狠地捅向袁太医的大腿处:“今日,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手中的匕首硬。” 林郁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看着顾若翾。 公主够狠的啊,刀子捅下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份决绝与狠辣,倒真让他刮目相看。 这一刀捅下去,袁太医痛叫鬼哭狼嚎起来。 “啊啊……公主,你不能这样对微臣,微臣好歹还是太医院的太医……没有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允许,你不能暗下动私刑。” 顾若翾冷嗤一声,她将匕首抽了出来。 鲜血四溅,有些都溅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握着鲜血淋漓的利刃,抵在袁太医的脸上:“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让你假死吗?” 袁太医眼底满是恐惧,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顾若翾。 “为……为什么?” 顾若翾轻笑一声,匕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庞:“为的便是这一刻,将你当做死人般折磨。即使你真的被本宫杀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在本宫的身上。” “袁太医……你真的不怕死吗?” 袁太医的身子战栗得厉害。 他疼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他是真的没想到,嘉阳公主居然有胆子做这一切。 在外人眼里,他如今就是个死人。 今天,无论公主如何折磨他,甚至虐杀他,都不会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袁太医额头不禁缓缓地冒出汗水。 他咽了口唾沫。 顾若翾浓黑的眼睛,盯着袁太医的眉眼,她声音极为清冷一字一顿道:“本宫捏死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袁太医……我们继续啊。” 她说罢,又轻笑一声。那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捅向袁太医的另一条大腿上。 第106章 挖出他的黑心脏 袁太医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四周。 林郁看着被沾染了鲜血的顾若翾……他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公主她……她真的是变了啊。 这样残忍的手法,唯有他们这些暗卫才精通,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公主却丝毫不惧,捅刀与拔刀的时候手臂都没抖一下。 顾若翾不理会袁太医的惨叫,她又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拔出来。 袁太医双腿发软,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通知他手臂的两个暗卫,当即便松开他,任由他瘫软在地。 袁太医大腿处的鲜血流淌满地。 他捂着自己受伤的双腿……忍不住的痛哭流涕:“公主殿下……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我没说谎。” 顾若翾叹息一声,她揪着袖子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还是这么嘴硬,袁太医本宫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宁愿丢弃自己的生命,也要维护他们?” “是钱吗?还是美人,抑或是高官厚禄?” 袁太医缩在角落里,身子颤抖的不像话。 他这会儿看着顾若翾的目光,满是畏惧与惶恐。 他连忙摇头:“没,没有……” “公主,求你给微臣一个痛快吧。” 顾若翾彻底没了耐性,她敛了嘴角的笑意:“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她握着匕首,面上虽然平静,眼神却森然冷酷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她摁着袁太医的肩膀,刀子朝着他的胸膛狠狠的捅下去。 袁太医惊恐尖叫:“啊啊……不,不要。公主殿下饶命……我,我招,我招了。” “求公主留我一条命啊……” 他吓得尿了裤子。 一股尿骚味顿时充斥在室内。 顾若翾停了动作,刀尖已然戳到了他的皮肉,她恶劣地握着刀尖在他肉里狠狠的钻着。 而后,她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利落的站起身来……她丢了手中染血的匕首,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换一个房间。” 林郁站在门口,怔愣的看着走出去面不改色的顾若翾。 他彻底的惊呆了。 他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如果袁太医在最后一刻,真的没有松口,恐怕公主那一刀子,真的会捅向袁太医的胸膛。 袁太医逃过一劫,大口喘息痛哭着,在死亡边缘挣扎着,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顾若翾秉着呼吸走出暗室,避开林郁他们,她脚步凌乱的走到一处拐角处,扶着墙壁俯身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她太难受了,一双眼睛盈满泪光,她抖着手臂看着手掌上的鲜血……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的不适。 既然决定走这一步,那她就决不能心软。 否则……她一旦心软,那么陷入万劫不复的人,就会变成母后与皇兄。 顾若翾仰头,将泪意逼回去。 她废了很大的力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而后,她站直身体,挺直脊背走了回去。 袁太医被人抬进了隔壁的暗室,他吓坏了,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他一看见顾若翾从外面走进来。 他犹如看见了厉鬼般,眼底满是惊恐与畏惧,他连忙跪在地上叩首磕头。 “公主饶命。” “微臣什么都说……微臣招了。” “皇后娘娘的头疾,是人为的……是微臣在娘娘平日里喝的安神汤里,掺了一些毒药……毒药的分量虽然很少,可长年累月的积攒在体内,时日久了,便会诱发出头疾症状。” 顾若翾的手脚都不禁凉了下来,她秉着呼吸走到袁太医的面前,声音微颤:“掺了毒药?母后是中毒了?” 袁太医根本不敢抬头看顾若翾。 “是,这十多年皇后体内积攒了不少的毒药。” “昨日她头疾加重,疼痛难忍……是微臣加重了毒药的剂量。” 顾若翾的双眼通红,她蹲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揪住袁太医的衣领:“毒药能解吗?” 袁太医眼底一片黯淡,他忍不住呜咽痛哭着摇头:“无……无解。十多年的时间……那些毒药已然渗透进娘娘的五脏六腑,贯通到她的血液里……” 顾若翾的脸色,霎时间惨白。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袁太医,怎么都不愿意接受他说的这个事实。 “你骗本宫……” “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在撒谎。你想找死吗?既然你想找死,那本宫就成全你。” 她犹如疯了般,冲着林郁吼道:“再拿一把匕首过来。本宫要亲自捅破他的胸膛,挖出他的黑心脏……本宫要让他痛苦,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郁这会儿已然被皇后中毒的事情,震惊无比。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后的头疾居然真的存在隐情。 皇后被袁太医下了十多年的毒。 那些毒,渗入到五脏六腑,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这……这可是天塌了的事啊。 顾若翾见林郁没有反应,她抬起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她勾唇呵呵一笑:“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本宫不信……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诓骗本宫。本宫要将他剥皮抽骨,碎尸万段。” 她从地上爬起来,夺过暗卫手里的长剑,疯狂的朝着袁太医的身上砍去。 袁太医连忙爬起来,狼狈躲闪。 他嗷嗷大哭喊着:“公主,微臣没有说谎啊。微臣说的都是实话,那些毒素伴随皇后十几年,早就渗透入五脏六腑,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挽救皇后的命啊。” 顾若翾的心头,猛然一疼。 她歇斯底里的大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抬起手臂,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袁太医的手臂。 袁太医捂着疼痛的臂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啊……微臣也是逼不得已啊。微臣都是受人胁迫,这才对皇后下了毒手。他们……他们用微臣的家人作要挟,微臣不得不从啊。” “否则,微臣的家人,统统都要死啊。微臣也是没法子,不得不听命于他们,帮他们害皇后娘娘啊。这些年,微臣也是日常遭受良心的谴责啊,微臣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微臣辜负了娘娘的大恩与信任……” 顾若翾朝着袁太医劈下来的刀剑,顿时戛然而止。 第107章 母后所中之毒无解 她恍惚地丢了刀剑,蹲下身来紧紧的揪住了袁太医的衣领:“你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毒害皇后的?” 袁太医满脸凄惶,眼睛通红地抬头看着顾若翾,他欲言又止:“我……我如果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家人的。” 顾若翾眼底满是寒彻入骨的杀意:“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派人屠杀你袁家满门?” 袁太医满脸都是惊骇,他当即便摇了摇头:“不,太子殿下一向宽仁,他不会允许你滥杀无辜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我家人无关,我愿意一力承担。” 顾若翾没有任何耐性再与袁太医废话下去:“吩咐下去,立即派人屠杀袁太医全族,无论老小一律格杀勿论。” 林郁大惊,看着已然疯了的公主。 “公主,这……这不太好吧。” 他们可是太子的人,他们一旦屠杀袁家满门,那就相当于太子也跟着手染了鲜血,成了荼毒无辜百姓的罪魁祸首。 太子素来仁爱,他不会同意这样荒唐残忍的做法。 顾若翾眼睛猩红,阴恻恻地勾唇笑了:“林郁,你是想看到母后和皇兄都被他们害死吗?” “那些人……他们居然费尽心思,十几年布一个毒杀我母后的局。好,真是好得很啊……” 她原以为前世母后,真的是死于父皇所赐的毒酒。 如今看来,这其中是另有内情啊。 母后确实是死于毒杀,可却不是被父皇赐毒酒毒杀的。而是母后中毒身亡后,父皇为了掩盖母后被毒杀的真相,为了稳固朝纲,这才对外宣称是他赐的毒酒吧? 这像是父皇会干出来的事。 为了朝堂大局,为了巩固苍凌国的江山,他亲自替宸王粉饰太平,平息一切江山动荡的诱因。 顾若翾笑的癫狂,周身渗透着冰寒至极的冷意。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当迂腐,愚蠢的好人?” “袁太医罪大恶极,胆敢伙同他人毒害母后。凭着这样的罪责,难道还不够诛杀他袁家满门吗?” 林郁震惊过后,也觉得公主说得有道理。 袁太医该死……他既然胆敢对皇后下手,诛杀他袁家满门也不算滥杀无辜。 谁让他们姓袁,谁让他们倒霉,有袁太医这样愚蠢愚昧的家人呢。 公主说得对,身为上位者若是太过软弱太过心软,那么最终害得就是他们自己。 这些年,太子与皇后实在太过宽仁了。所以才让那些人肆意妄为,居然精心布局,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十年如一日对皇后下毒。 其用心险恶,实在是可恨至极。 如果今日不审问出幕后之人,恐怕太子与皇后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危险。 林郁想明白这些,他当即便抱拳冲着顾若翾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遵命……属下这就派人,去诛杀袁家满门。若是事情败露,属下会一力承担此事,绝不牵连太子与公主。” 顾若翾缓缓地颔首,“好,去吧。” 林郁冷冷的扫了眼袁太医一眼,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当即便朝着外面走去。 袁太医的脑袋一片空白,他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郁离去的身影。 他们……他们真的敢诛杀他袁家满门? 不……不行,他决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啊。 所有的错所有的罪,都是他犯下的。他决不能连累他一家老小,跟着他下黄泉地狱啊。 袁太医绝望凄惶,他冲着顾若翾叩首磕头:“不,不要……不要诛杀我的家人。” “我说,我全都说了。我再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公主,公主殿下,请你收回成命。” “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公主发发慈悲,不要迁怒我的家人啊。” 他磕的满脑袋都是血。 那些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整张面容。 顾若翾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她脸上满是泪痕,眼底闪烁的全都是滔天的恨意。 “说……是谁?” “是不是宸王与淑贵妃?” 袁太医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他缓缓地点头:“是,是淑贵妃与秦丞相胁迫微臣,对皇后娘娘下毒。” “当年微臣也抵抗过……可秦丞相他……他当天夜里,就派了杀手残害了微臣的父亲。我父亲死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没闭上……我母亲与妻子,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让我为了袁家老小,不要得罪秦家……” “呜呜……我也没法子啊。秦家权势滔天,他们的势力遍布朝堂……我不过是一个蝼蚁,他们想要弄死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如何能抗衡过他们?” “是我有罪,是我害了皇后,是我辜负了皇后当年对我知遇之恩。我是畜生,我恩将仇报……害了皇后娘娘。” 袁太医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满心都是悔恨……这些年他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 每次面对皇后的时候,他都愧疚地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 顾若翾松开了袁太医……她勾唇凄然而笑。 她仰头凝望着屋顶。 果然是淑贵妃,秦丞相……原来他们的布局,是那么的久远啊。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对母后下了手。 母后所中之毒无解。 无解啊。 顾若翾的心,顿时疼痛无比。 她踉跄后退几步,抬手捂住了疼痛的胸膛。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 林郁疾步跑过来,搀扶住了顾若翾摇摇欲坠的身子。 “公主,你没事吧?” 顾若翾泪流满面,她扭头看向林郁:“怎么办?林郁,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回母后?” 她不想母后死啊。 她以为她可以有时间,能够挽回前世的悲剧。 可……有些事情终究还会沿着原来的轨道走吗? 这种无力绝望感,足以能将她整个人都给撕碎了。 第108章 她的心冷硬如刀 林郁怔愣看着公主这双悲痛到绝望的眼睛,他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揪。 “公主,会有法子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能找到神医,能解了皇后娘娘体内的毒呢?” “属下这就禀告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派人去寻找神医……” 顾若翾的贝齿死死地咬着唇角,她明明疼得身子忍不住痉挛,却还是推开了林郁的搀扶。 她抬起衣袖擦了嘴角血迹。 刚刚的脆弱与痛苦,快速被她遮掩下去。 仿佛刚刚那个痛苦绝望的人不是她,一切都是林郁的幻觉。 她挺直脊背。 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再没了任何的温度。 “本宫会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本宫会让他们体会到母后所尝到的痛苦。” 顾若翾的眼睛落在了袁太医的身上。 她淡淡嘱咐:“你身上还有毒药吗?” 袁太医的身子一抖,经此一事,他再不敢对这位公主怀着轻慢之心,他现在唯有祈求公主息怒,才能保全他的家人。 “有……还有。” 顾若翾勾唇笑了:“好,好极了。” 她转身离开。 林郁有些担忧地跟着她出了暗室,顾若翾停顿住脚步,看向林郁:“林郁,本宫不在乎你是否讨厌本宫,但你既然到本宫身边做事,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你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郁便屈膝跪地。 “属下愿意跟随公主办事。” “公主有什么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定然会竭尽所能协助公主。以前是属下太过肤浅,误会了公主,还请公主宽容,原谅了属下之前的无礼与不敬。” 顾若翾有些意外的看着林郁。 “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郁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是,全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公主今晚做的事情,着实让属下刮目相看……属下也由衷地开始敬佩公主的胆量与手段。公主今晚的行为,比之太子殿下还要杀伐果断。” 顾若翾挑眉:“你不觉得本宫恶毒可怕吗?” 林郁忍不住勾唇笑了:“属下不觉得公主可怕……属下一直都不太赞同太子殿下用怀柔的手段处事。就像公主刚刚说的,身为上位者如果太过心软,那最终害的总归是自己。” 顾若翾不置可否地颔首:“没错,身处皇宫、波云诡谲的朝堂,心软宽仁就是一把挥向自己的屠刀。” 可惜啊,她死了一回堕入到地狱,才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从此以后无论是谁,只要阻挡她的路,她就绝不会心软。 唯有她的心冷硬如刀,她才能筑起无坚不摧的盔甲,保护好她所爱的亲人。 寅时一刻,顾若翾手脚僵硬地出了暗室。 夏荷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支着下颌在打盹。 听到机关的声音,她猛然惊醒连忙睁开眼睛。 入眼的便是顾若翾那一身的鲜血,与惨白的脸色。 夏荷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她满是惊愕的走过去,扶住了顾若翾摇摇欲坠的身子。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身上都是血啊?你又受伤了?” 顾若翾嘘了一声:“别哭,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夏荷眼睛通红,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若翾回了内殿,伺候她沐浴更衣。 顾若翾头昏脑涨地洗漱换衣,她靠在床榻上,抬头看着窗外的昏暗的天色。 “我就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喊我……” 她还要去照顾母后。 母后现在的情况很是凶险。 若是没有药物,能够压制母后体内的毒素,恐怕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她得想法子让人找神医,找神药。 夏荷眼睛通红的点头,她看着顾若翾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那边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响动。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外跳跃进来潜入了室内。 顾若翾睡得太沉,没有半分察觉。 慕今安屏着呼吸,掀开床幔走到了床榻前。 他垂下眼帘,凝着顾若翾那张惨白的小脸。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坐在了床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触手的滚烫,让他的指尖轻轻一颤。 他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 “发烧了。” “真是傻子。” 她受伤颇重,白天一天都在照顾皇后,根本顾不上喝药休息。本来就没休息好,如今又折腾了一夜……无论是身心都是极为疲累吧? 慕今安身上没有药,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她睡得那么熟,也不忍心叫醒她。 突然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 慕今安眉心一跳,醒了?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双眼并没有睁开依旧紧闭着。 她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噩梦中。 “皇兄……母后,你们别走……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们别生气。” 一行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低声啜泣着身子轻轻地战栗。 那一声声的低声哀求,夹杂着无尽的痛苦绝望,莫名让慕今安的心里一揪。 他抬手接住了一滴眼泪,放在嘴里尝了尝。 “还是苦的。” “什么时候,你的眼泪才是甜的呢?”慕今安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依旧在低声哭着。 “皇兄,母后……我好想你们。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们原谅我。” “呜呜……求你们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怜。 慕今安眼底满是心疼……他摸着她额头的温度越来越滚烫。 他当即便狠了狠心,将袖子从她掌心拽出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呢喃:“乖乖地等着,我给你找神医过来。” 他疾步离开,从窗户处跳跃而出。 京都某一处别院,号称苍凌第二神医的蓝影闺房,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蓝影眼底满是惊惧,还没来得及喊人救命,她就被那男子点了穴道,被扛在肩上带离了她的别院。 半个时辰,慕今安扛着蓝影悄无声息地入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再次潜入凤翾宫的内殿。 第109章 这是什么人间绝色 他冷着脸将蓝影丢在地上,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蓝影眼底满是怒容,她当即便对他破口大骂:“你个混账……” 慕今安皱眉,点了她的哑穴。 他不耐心的揭下脸上戴着的黑巾。 “好好给她治病上药……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再不看蓝影一眼,掀开床幔走到了床榻,查看顾若翾的情况。 蓝影被点了哑穴,一时间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她恨得牙痒痒,想她天下第一神医,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 她气得心头发疼,恨恨地瞪着慕今安,谁知却在看清楚他的五官轮廓时,整个人犹如失了魂。 那双眼睛黏在慕今安身上再也移不开。 慕今安见蓝影没有动作,他眼底掠过几分酷寒,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言不发的抽出剑鞘:“过来,给她治病。” 蓝影有些激动的跑过去,她盯着慕今安的那张脸,一眼都不舍得错开。 她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 这是什么人间绝色啊,真是每一点都长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颗芳心泛起一层层涟漪。 慕今安极为不喜欢,蓝影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像个白痴一样。 他声音里忍不住带了几分狠意:“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睛给挖下来。” “还不快点给她治病?倘若你不好好地施展你天下第二神医的本事,今天你就别想活。” 蓝影不服气地跺了跺脚,她唔唔地争辩。 “唔唔……” 她不是第二,她是天下第一神医。 慕今安没心思应付她,直接撂下狠话:“别废话,快点看诊。” “再啰嗦,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蓝影顿时安静了,她缩了缩脖子,这美男子虽然长得好看,可脾气也太大,也太暴戾了。 太凶残了,惹不起。 她当即便乖乖地凑到了顾若翾面前,捏住她的手腕把脉。 慕今安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蓝影忍不住又频频看他几眼。 可真是好看啊! 慕今安蹙眉,他手指刮着锋利的刀子,眼底浮现的全是蚀骨的杀意。 蓝影再不敢多看一眼,开始认真给顾若翾把脉。 半刻钟后,她结束诊脉。 她有些恼火的冲着慕今安一阵比划。 慕今安不耐烦的解了她的穴道。 “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蓝影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句废话都不敢说,老老实实道出诊断结果:“这位姑娘体内有些毒素,好像她吃了解药正在排除。她胸膛处与背上的伤都不要紧,都是一些皮外伤。” “我给她涂抹一些药膏,她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慕今安松了口气,“天快亮了,动作快点。” 他说着,又点了蓝影的哑穴。 蓝影气的,整个人几乎都炸了! 这个人白瞎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可惜,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且还貌美如花,居然还对她这样残暴,她真是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 蓝影敢怒不敢言,在慕今安冰冷带有警告性的眼神下,她连忙为顾若翾清理身上的伤口。 她揭开顾若翾的衣衫,扭头看了眼慕今安。 慕今安一开始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当看见顾若翾衣角被掀开,露出那白皙的肌肤时,他的脸庞腾的升起一股热气。 他的耳朵尖不自觉的红了,侧身转过去将床幔垂落下去,遮掩住了床榻内的一些风光。 蓝影一边给顾若翾换药,一边暗暗打量顾若翾的面容。 这个女子到底是他什么人? 大半夜犹如土匪般闯入她的房内,将她掠来只为了给这个女人上药? 看他那个紧张的模样,莫非是心上人? 蓝影撅了噘嘴有些不高兴,他这心上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皮肤那么粗糙,那么黑…… 她一时走神,手上便没了轻重,不小心戳到了顾若翾的伤口。 顾若翾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她当即便被这股疼意给惊醒。 陡然一个陌生的面孔闯入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惊叫一声:“啊,你是谁?” 她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解开,连忙扯了被褥裹住了自己。 蓝影有些无措……慕今安掀开床幔,看向醒过来的顾若翾。 他连忙解释:“殿下你听我解释……你伤口发炎,又起了高热,我怕宫里的太医医术太过昏庸,所以就将天下第二神医蓝影,带到了宫里给你治伤。” 蓝影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殿下?宫里? 难道说,这个男人她将自己掠进了皇宫内苑吗? 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公主? 顾若翾不可思议的看着慕今安。 她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因为高热脑子晕乎乎的,她有些怔然的看着慕今安:“你怎么又闯入了本宫的内殿?” 慕今安有些尴尬的低声咳嗽一声:“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过来随意瞧瞧,谁知你却起了高热……” 顾若翾觉得有些荒谬,这皇宫是他慕今安开的吗?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不禁有些生气,他都没经过她的同意,便带着陌生人蓦然闯入她的内殿,这份独行专断,让她特别的恼火。 她暗暗咬牙:“出去……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本宫还死不了……” 慕今安的脸色黑沉下来,“我是一片好意。” 顾若翾黑漆漆的眼眸,凝上慕今安:“再是一片好意,也不能不经我的同意,你就擅自做主我的事情。” “慕今安,你越界太多了。” 蓝影惊诧的看向慕今安。 他是慕今安?龙驭卫的统领? 那个传闻里杀人如麻,许多人畏惧痛恨的杀人狂魔? 不是说慕今安长相可怖,丑陋粗鄙吗? 可他俊美的面容,显然与传言不符啊。 这位公主殿下好霸气啊。居然敢直接向慕今安甩脸色?她就不怕慕今安一个不高兴,就拔刀要了她的命吗? 从进入这个大殿,他手中可都是握着锋利的刀刃呢。 蓝影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完了,那杀人狂魔该拔刀饮血了吧? 慕今安面对顾若翾,素来都是一贯的好脾气,即使他现在很生气,还是强硬让自己压住心底的火气。 他深呼吸几下:“抱歉,是我一时心急,欠缺考虑了。” 第110章 我要追慕今安 蓝影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慕今安。 他……他刚才的脸色不是很黑吗?不是要发火吗? 这……这哪里是要发火吃人啊。 他居然率先道歉了? 外人不都说这个慕今安狂妄不可一世,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吗?便连当今皇上,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他和传闻中的慕今安,相差巨大啊! 顾若翾也被慕今安突然服软的态度给惊到了,他居然会道歉。 她以为凭着他的脾气,应该直接甩手走人呢。 慕今安这一道歉,顾若翾心头烦躁的火气就消散了。 咳咳……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似乎有些过分了。 顾若翾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她低垂下眼帘,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慕今安以为顾若翾还在生气,他好脾气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将她带过来,你就让她给你治疗一下吧。她的医术还凑合……在整个苍凌算是医术排在第二的那种。”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让她治疗一下,你身上的伤包括体内的毒能恢复得快一点。这样才能不耽误你的大事……” 顾若翾一听苍凌医术排在第二,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正想着要找什么神医,来给母后看诊呢。没想到,刚刚瞌睡了慕今安就送来了枕头。 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蓝影。 “她叫什么名字。” 慕今安:“她叫蓝影,她的师傅乃是号称华佗在世的天一神医。这些年她在江湖游历,惯以女扮男装的模样示人。恰好这几日她到了京城歇脚,所以我就将她给扛过来了。” 顾若翾忍不住咋舌,怔愣地看着慕今安:“扛?” 蓝影像是终于寻到了依靠,她连忙凑到顾若翾的身边,向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满脸委屈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恍然:“被点了哑穴?” 蓝影泪眼汪汪地点头,委屈得几乎快要哭了。 顾若翾连忙让慕今安给她解开穴道。 慕今安有些不情愿:“我嫌她的声音聒噪。” 蓝影气得要命,她连忙用力地晃着顾若翾,眼底满是哀求。 顾若翾有求于蓝影,还想着让她为母后看诊呢。 她难得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看向慕今安:“麻烦慕统领给她解开哑穴吧……谢谢!” 慕今安没出息地勾了勾唇,“如你所愿就是。” 他当即便解了蓝影的穴道。 蓝影终于能说话了,她依旧搂着顾若翾的胳膊,委屈巴巴地向她控诉慕今安种种可恶的行为。 顾若翾无奈地笑了笑:“抱歉,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本宫代他向蓝姑娘道歉如何?” 慕今安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顾若翾。 她替他道歉? 他的唇角忍不住又勾起了一些弧度。 原本憋闷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快速地好了起来。 蓝影哼了一声:“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才不和他斤斤计较呢。” 她当即便赶慕今安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出去,我要为公主殿下上药了。” 慕今安一言不发地离开。 蓝影看了他离去的背影,神秘兮兮地凑近顾若翾的耳畔低声问:“那个……公主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能否解答?” 顾若翾莫名地对这个蓝影心生好感。 前世的时候,她只听过关于蓝影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她。她真是没想到,那么大名鼎鼎的一个神医,居然会是一个女子。 蓝影以女子之身救死扶伤,救济天下贫苦百姓,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尊敬佩服。 她冲着蓝影点头:“你问。” 蓝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那个……殿下你喜欢慕今安吗?” 顾若翾不由得一怔,她没想到蓝影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看见蓝影脸颊上染上的酡红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地摇头:“目前来说,我并不喜欢他。我与他并不熟,距今为止,我们相见的次数,都没超过一只手。” 蓝影的眸光顿时亮了,她欣喜无比:“呀,真的吗?那太好了!殿下,我和你说实话,我看上慕今安了。我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男人。虽然他冷着脸,有些凶吧,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刚刚观察到,慕今安望着公主的眼睛,那是真温柔,真有魅力。 她从未对任何男人一见钟情过。 以前她也不信一见钟情……但遇到了慕今安,她彻底的体会到,什么叫心跳,什么是喜欢! “殿下不喜欢,那就好办了。我决定了,我要追慕今安……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追到手,让他只为我一个人温柔,只对我一个人好。” 蓝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犹如在发光,潋滟璀璨得让顾若翾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心花怒放,想要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过。 谁能想到,到头来她却一败涂地,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 可她却不阻止,任何一个为爱勇敢往前冲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爱人,追求幸福的权利。 顾若翾也忍不住被蓝影的乐观给感染,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加油,本宫看好你。” 蓝影激动坏了……顾若翾的鼓励,更让她信心倍增。 对于慕今安,她势在必得! 半个时辰后,蓝影非常专业地为顾若翾包扎好伤口,她心里高兴也不吝啬,掏出一个瓷瓶塞给顾若翾。 “公主殿下真是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架子,我与殿下很是投缘呢。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从来都不吝啬。这瓶药能解百毒,我免费送给殿下……” 这个解毒丸非常珍贵,是她请教了师傅,费劲三年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搜集到名贵珍稀草药,才炼制而成的。 因为珍贵,所以稀有。拥有这解毒丸的人,放眼天下都不超过五个人! 第111章 大公主照顾了皇后一夜 顾若翾眼底满是喜色,很是意外的看着蓝影。 “解百毒?真的吗?” “蓝姑娘真的要将这么珍贵的解毒丸送给本宫?” 蓝影不置可否的笑着点头:“对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从不食言。” 顾若翾很是高兴,她对蓝影表达了感谢。 她迫不及待地询问:“这解毒丸能解积压在体内十几年的毒吗?” 蓝影歪头想了想:“毒素积压在体内十几年?短时间内应该解不掉……毕竟那些毒素已然渗入五脏六腑,人体的血液里,再神奇的药物,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除干净的。” 顾若翾便提出,想让蓝影替皇后看诊的要求。 蓝影欣然应允,能替皇室人员看诊,这对她的名气宣扬起到很大的帮助。 到时候慕今安也会对她刮目相看,钦佩有加的。 慕今安对公主的态度挺好的,如果公主能助攻她追慕今安,她肯定会更加有胜算。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拒绝! 顾若翾高兴无比,她身上的伤痛顿时去了大半。 她穿戴洗漱好,出了内殿走到慕今安面前:“我让蓝影趁机给母后看看……你先走吧,之后本宫会派人亲自护送蓝影出宫。” 慕今安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他没有任何意见地点头。 在他走向窗户处时,顾若翾突然叫住了他:“慕今安,谢谢你!” 若不是他送来了蓝影,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请神医,为母后看病呢。 她没想到,慕今安会这样不余遗力地帮她。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现在打心里感激慕今安! 慕今安脚步一顿,缓缓地回头看向顾若翾。 “能听到公主的这句感谢,真是不容易啊!” 他勾唇笑了笑再不停留,纵身一跃,身手敏捷地跳出了窗外。 顾若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心里又默默地对慕今安说了谢谢。 以后他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她也一定会不计代价地帮他! 夏荷眯了一会儿醒来,凤翾宫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她惊悚无比……满眼迷惘看着顾若翾。 “公主……她……她是谁啊?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过是眯了一会儿,我们宫里怎么就突然进来了这么一个人?” 蓝影捧着茶盏抖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荷。 “我是神仙,从天而降普度众生的。” 夏荷瞠目结舌地看着蓝影,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顾若翾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蓝姑娘就不要逗本宫这个丫鬟了。” 她向夏荷解释了一番,说蓝影是她派人寻来给皇后看病的。 夏荷这才勉强信了,不由得赞叹林郁他们的动作真快。 顾若翾当即便带着蓝影,朝着翊坤宫走去。 谁知,她刚踏入内殿,就看见大公主正守在床榻边,与皇后正有说有笑着。 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她怔愣地看着对着大公主和颜悦色,一脸温柔的皇后……她不禁有些羡慕。 母后从来都没对她这样温柔,和气过。 宋嬷嬷眼尖发现了顾若翾,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后。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皇后原本笑着的面容,在看到顾若翾时缓缓地消失。 大公主淡淡地看了眼顾若翾,“皇妹,你来了?快点进来……” 她身边的大宫女翠荣有些不满地低声嘀咕。 “这太阳都老高了,嘉阳公主居然才来?皇后昨夜发高热……折腾了一夜。幸好我们大公主昨夜来了,要不然宋嬷嬷一个人,还真的照顾不好皇后。” “这亲生的,还不如我们大公主对皇后娘娘好呢。” 大公主冷冷地看向翠荣,低声呵斥:“翠荣,在主子面前,哪里容得你插嘴?不得胡言,更不能对嘉阳无礼……” 翠荣低敛眉眼,连忙俯身请罪:“公主息怒……奴婢就是看不过去,才嘀咕了两句。皇后娘娘向来宽容大度,娘娘应该不会怪奴婢多嘴吧?” 皇后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昨夜辛苦云珠了……翠荣说的也没错,不用训斥她。” 翠荣轻笑一声,她直起身来颇为得意地抬头看向站在殿门口的顾若翾。 大公主叹息一声摇头:“翠荣与儿臣一同长大,她有时候太过娇纵,母后不生气就好。母后与儿臣客气什么?这些年,你有什么不舒服,不都是儿臣在母后身边照顾嘛。” “在儿臣心里,母后与母妃没什么区别。儿臣也从来不在乎那些虚名,只要您与母妃身体康健,儿臣也就心满意足了。” 翠荣忍不住又接了话头。 “我们公主最是冰清玉洁,善良豁达的。这些年对皇后娘娘嘘寒问暖的人,都是我们大公主。我们大公主是真的将皇后娘娘当做亲娘尊敬孝顺的……” “奴婢想嘉阳公主她……到底还是对皇后娘娘存了心结吧。皇后娘娘之前杖刑嘉阳公主,公主这心里估计是有些怨……所以嘉阳公主才没留下来照顾娘娘?” “哎,这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公主你也真是的,皇后娘娘病得那样重,你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一点也不关心皇后娘娘啊。” 宋嬷嬷急了,忍不住插了一嘴:“不是这样的,昨天白天,都是殿下在照顾娘娘的。殿下就是晚上有事情要忙,所以才没继续留在翊坤宫……” 她狠狠的剜了一眼翠荣,这个小贱婢,她就仗着与大公主的感情不同,仗着娘娘对她宽容,尽说一些挑拨皇后与公主的话。 “娘娘,昨日要不是殿下拿了缓解你头疼的药物,不顾袁太医与皇上的阻拦,冒着风险喂你吃下那药物,依着娘娘你当时的情况,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公主瞥了眼宋嬷嬷,她遮掩住眼底的那抹冷光。 翠荣满脸愤恨,这老婆子真是太碍眼,太讨厌了。 她居然向着嘉阳公主? 没看到皇后厌恶嘉阳公主吗?一点都没眼力劲的老东西…… 第112章 掌掴宫女翠荣 皇后有些意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嬷嬷:“你说的是真的?” 宋嬷嬷连连点头:“娘娘要是不信,可以问太子殿下,当时太子也在场。” 大公主连忙出声,“原来是这样啊,宋嬷嬷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本宫与母后差点误会了皇妹……本宫还以为皇妹一点也不关心母后呢。” 皇后目光复杂地看向顾若翾。 “进来吧,宋嬷嬷赐坐。” 宋嬷嬷看了眼挨着皇后,姿态亲密的大公主。 她唇角蠕动了下,欲言又止,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公主是皇后亲生的呢。 她特别心疼嘉阳公主,可这母女俩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挽回修复的。 宋嬷嬷终是什么都没说,让人在床榻旁边搬了一把椅子。 顾若翾自始至终都很沉默,她不是没看出来,那个翠荣挑衅她的目光,也不是没看出来,顾云珠是在故意挑拨她与母后的关系。 她眼底漫上一些冷意。 她一言不发地走入内殿,安静地落坐下来。蓝影跟在她身后,目光清幽地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有大公主在此,顾若翾不可能会让蓝影出头给皇后诊治。 所以她也就没提诊脉的事情。 谁知她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翠荣的声音又尖锐地响了起来。 “嘉阳公主的气色还挺不错,倒是不知道公主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比皇后娘娘的身体还重要?” 顾若翾的目光一冷,她缓缓地抬眸看向翠荣。 “大胆贱婢,你这是质问本宫吗?” “本宫竟然不知道,皇姐身边的奴婢,什么时候这样言行无状了?刚刚你就不该说那番话,本宫看在皇姐的份上,没有与你多做计较,谁知你却不知悔改,越发猖狂无礼,屡次冒犯本宫。倘若不严惩于你,继续纵容下去,日后是不是人人都要爬本宫头上来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要不然这皇宫就乱了套。来人,掌嘴……打到她认错,向本宫道歉才能停。” 翠荣一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 不是,嘉阳这是发什么疯?她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而已,她就发疯让人掌嘴? 别说她与大公主感情深厚,情同姐妹了,皇后娘娘估计都不会同意,嘉阳公主掌掴她吧? 翠荣委屈无比地掀起衣裙,朝着皇后匍匐跪地。 “娘娘……奴婢可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奴婢不知道嘉阳公主为何要发这样大的脾气?她掌掴奴婢,奴婢不敢反抗,可奴婢是大公主的婢女,她这个明目张胆的对奴婢动手,岂不是在给大公主难堪?” “依奴婢看,嘉阳公主就是嫉妒大公主与皇后你亲近,所以她才将火气,撒在了奴婢的身上……呜呜,奴婢多冤啊。” 皇后垂下眼眸,翠荣这句话说的挺有内涵的,直接上升到了大公主身上。 她神色晦暗地看向顾若翾。 大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皇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就不信,当着皇后的面,顾若翾当肆无忌惮地对翠荣下手? 呵,就凭她那个草包的胆子? 顾若翾看向夏荷:“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夏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懂翠荣刚刚的无理行径?那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殿下,挑拨殿下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她早就看这个翠荣不顺眼了。 身为宫女,却敢冒犯公主?她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既然殿下都发话了,她断然不会胆怯给殿下拖后腿。 她暗暗咬牙,鼓足勇气走到翠荣的面前,二话不说抬起手朝着翠荣的脸狠狠扇去。 “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婢女插嘴?” “即使你与大公主感情深厚,那也是与我一样是个宫女。你冒犯了公主,不打你打谁?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我们公主有理。” 这一巴掌,夏荷用了十分的力道,打得翠荣脑袋轰隆隆作响,她痛叫一声歪倒在地。 她捂着疼痛的嘴角,不敢相信地看着夏荷:“你,你居然敢打我?” 夏荷勾唇一笑:“为何不敢?” 她笑罢,继续掌掴。 翠荣想要还手,立即有侍卫从外面冲进来,控制住了翠荣的手脚。 翠荣嘴角流出鲜血,脑袋轰隆隆作响一阵空白。从来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她耳光,敢这样羞辱她。 她通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向大公主求救:“公主,救奴婢。” 大公主蹙眉她的脸色彻底变了,她这会儿再也无法淡定下来。 她以为顾若翾只是故弄玄虚罢了,谁知道她居然真的敢掌掴翠荣。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顾若翾这是要彻底与她撕破脸吗? 大公主当即便屈膝跪在了皇后面前。 “母后……翠荣她就是心直口快罢了,还请你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让皇妹停手吧。” 皇后似乎是被惊住了,怔愣了好半晌。 她是没想到翾儿居然会真的对翠荣动手。 而且这些冲进来的侍卫,似乎都听从翾儿的吩咐? 她眸光闪烁。 宋嬷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皇后看着跪下来的大公主,连忙让宋嬷嬷将她扶起来。 “云珠,你快起来……” 大公主眼睛通红:“母后,求你劝劝皇妹,就看在儿臣的面上饶过翠荣吧。” “翠荣从小就跟在儿臣的身边,儿臣与她感情深厚,实在不忍看她受这样的苦楚。” 皇后皱眉看向顾若翾:“让你的丫鬟停手吧。” “昨夜到底是你皇姐,衣不解带照顾了本宫一夜……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都是姐妹,别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顾若翾神色淡漠地端起茶盏,浅浅饮了几口茶水。 “既然皇姐不会教导婢女,儿臣好心替她管教而已。” “儿臣说了,只要这个贱婢承认冒犯了儿臣,儿臣就会立刻停止掌掴。” 她的态度很是强硬,丝毫没有因为皇后开口而软化半分。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难道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顾若翾抿着唇角沉默。 皇后气得脸色泛白,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粗气,“逆女,真是逆女!” 大公主皱眉,心头沉了沉。 她很是意外的看了眼顾若翾……她从始至终都在淡漠的神色,那气势凛然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皇家公主的威仪。 她不由得心惊。 三年没见,顾若翾怎么变化这样大? 她和以前的性情,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以前皇后还能管制她几分,如今,皇后的话居然都不管用了? 大公主连忙替皇后顺气,低声安抚:“母后你别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第113章 将她的脸都给打烂了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要是早知道,她会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样子,本宫就应该在她出生时,就将她给掐死。” “三年过去了,她性子是越发古怪了。真是冤孽……” 她劝不动顾若翾,便去呵斥控制翠荣的侍卫。 谁知,这侍卫也不听她的吩咐。 他们只回了一句:“太子殿下说了,翊坤宫一切行事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 皇后彻底被气笑了:“好啊,一个两个的,真是反了天了?本宫这个皇后,竟然还没她一个公主说话管用了?” 大公主的眉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怎么会这样?便连太子皇兄,也纵容顾若翾胡闹? 皇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握住大公主的手,“云珠,你也看到了,本宫如今身子骨弱,这翊坤宫的人,都不听本宫的话了。” “太子现在翅膀硬了,这翊坤宫的人都听他号令了。他又素来纵容这丫头。这丫头这样发疯任性,本宫也是管不了他们兄妹了……” 大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 她居然都管不住顾若翾了? 皇后这是要撂挑子,放任顾若翾为所欲为了? 她堂堂一国皇后,要是想管顾若翾,难道还真的管不了? 大公主低垂眼帘,一时间摸不清楚皇后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压下心中的不快与晦暗。 这会儿时间,夏荷一连扇了翠荣二十多个巴掌,几乎将她的脸都给打烂了。 大公主看着翠荣的惨状,她心口翻涌的全是怒意。 这哪里是打翠荣的脸,分明是在践踏她这个大公主的脸面。 偏偏这里的人,都见鬼地听从顾若翾的吩咐,便连皇后都管不了。 她只觉得心里憋屈至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救翠荣。 翠荣见皇后管不了,大公主也没法子救她,她眼里一片绝望。 不行,再这样被打下去,她非得毁容不可。 她还想着要做宸王的姬妾呢,她怎么能毁容?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疼痛与羞辱,她连忙哭着求饶:“嘉阳公主饶命啊,是奴婢错了,是奴婢口不择言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若翾抬了抬手。 夏荷立即停住了掌掴,她心里一阵痛快。 虽然这二十多个巴掌,打得她手心都红肿起来了,可她心里高兴啊。 自入宫以来,这一刻是最痛快的时刻! 公主发疯起来,连皇后都无可奈何。 呵,真是太爽了! 顾若翾勾唇,她还是第一次尝试疯批人设。没想到居然会这样爽,更让她没想到的,母后居然也不强制地管她了。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既然她重生了一次,断然没有再继续受气,继续被人欺压的道理。 这次的行为,她不过是在试探母后而已。 试探的结果,让她很是满意。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冷漠的神色,冷冷地看向翠荣,一字一顿问:“本宫掌掴你以下犯上……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好。皇姐仁善御下不严,对你们太过纵容……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今日你冒犯于本宫,本宫掌掴你几巴掌,可以不与你多做计较。可若你以后冒犯了父皇……那可不是掌掴几巴掌的事,而是要掉脑袋了。” 翠荣连连磕头叩首:“是,公主训斥的是,奴婢知错了。” 这二十多个巴掌扇下去,她是彻底的老实了。 嘉阳公主有太子殿下为她撑腰,她这疯起来可真是无人能压制啊。 顾若翾很是满意的点头,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大公主:“所以皇姐,你得感谢妹妹今日的这一番良苦用心才是。妹妹所做的都是为了皇姐好,希望你不要心存嫉恨,与我多做计较才是。” 她浅笑嫣嫣地看着大公主,一副为她着想的善解人意模样。 大公主恨得暗暗咬牙,她怎么不知道顾若翾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狡猾,这样难对付了? 她打了自己的婢女,难不成她还要对她说谢谢不成? 大公主气得要命,偏偏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半分生气的模样。 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皇妹说的是,是这丫头以下犯上,冒犯了皇妹。皇妹掌掴于她,是理所当然之事……” “既然皇姐也认同我的做法,那皇姐应该向我道谢,替你管教了你的婢女才对。”顾若翾轻笑道。 大公主的嘴角几乎都笑僵了,她几乎都要气炸了。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的肉里。 疼痛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冷静! “自……自然是要向皇妹道谢。谢……谢谢皇妹替我管教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大公主竭力保持着自己的体面与尊严,她这一刻,竟然笑得比哭都难看。 顾若翾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你我都是姐妹,区区举手之劳之事,皇姐不用这样客气。如果皇姐真的想表达谢意,不如把你手里刚刚得来的清和园送给妹妹如何?” 大公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再也无法保持住往日的沉静与清冷。 “清和园?京郊的那个度假小园子吗?” 顾若翾含笑着点头:“对啊,不知道皇姐是否舍得割爱?皇姐向来人品高洁,应该不会在乎这些俗物吧?” “想当初父皇赏了你这个园子时,你可是百般推脱,说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皇妹当时,真是对皇姐佩服无比,皇姐的品行不染凡尘,高雅圣洁。皇妹一度想要成为皇姐这样的人,可惜……皇妹是个俗人,真是做不到皇姐这样的气度。” 大公主的脸色泛青,顾若翾的这番夸奖,字字句句带着嘲讽与轻蔑,偏偏她却不能发作。 毕竟,她还是要维持住自己以来的人设与气度。 她扯扯唇角,“皇妹谬赞了……” 顾若翾打断她的话:“所以皇姐,你应该不在乎那小小的清和园吧?它在你手里,一直都荒废着……实在是可惜了。” 五年前,父皇染疾,大公主衣不解带侍奉左右,父皇病愈后,特意将清和园赏赐给了大公主。 这清和园位于京郊一处温泉山上,不但风景宜人,那里的气温更是冬暖夏凉,是个真正的山水宝地。 顾若翾想着,若能将这园子要过来,以后也好让母后时常去清和园泡泡温泉养养身体。 大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气得身子忍不住轻微发抖。 她从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敢明目张胆向她索要东西的人。 顾若翾她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第114章 持住清冷淡漠的人设 顾若翾她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了? 呵,这蠢货可真是变了啊。 不但发疯,更是异想天开。 顾若翾看大公主沉默不作声,她不由地皱眉:“怎么,皇姐不舍得啊?原来,皇姐也不是外人说的,那样淡泊名利,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皇姐看来是恼上我了,认为我掌掴你的婢女不对,所以与我怄气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禀于父皇如何,让他判断一下,今日我对这贱婢的惩罚,究竟是对还是错?” 大公主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到父皇那里去。 她在父皇的眼里向来是清冷淡漠,凡事都不斤斤计较,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兄弟姐妹都是宽厚仁善的。倘若她与顾若翾的矛盾,闹到父皇那里去,父皇该如何想她? 再说今日这件事,确实是翠荣以下犯上了…… 大公主心里怄得几乎要吐血,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好了,这样的小事,没必要闹到父皇那里去。皇妹既然喜欢清和园,皇姐送你就是。” 那清和园其实她还挺喜欢的……偶尔她会出京上山住个十天半月,如今将它给了顾若翾,她心头好像在割肉般的疼痛。 可为了平息今日的风波,她不得不忍痛割爱。 顾若翾笑得一脸温顺:“皇姐大度!皇妹真是钦佩无比!那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不过皇姐,有些话皇妹还是要提醒你一些。你待人和善,在那些奴婢面前没有半分的架子,所以才纵容的这些贱婢一个个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若是皇姐狠不下心,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贱婢,皇妹还是愿意替皇姐代劳的。” 大公主气得一双眼睛都通红起来,她偏偏还要维持住自己清冷淡漠的人设,她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她扯着僵硬的唇角,呵呵地笑着:“好,那就多谢皇妹了。” 顾若翾巧笑嫣然,凝着顾云珠一副吃瘪要吐血的神色,她心里顿时畅快至极。 她倒要看看,顾云珠的这幅宽容大量,人淡如菊的性子,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不是喜欢装嘛,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大公主又冲着顾若翾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自己的丫鬟被打,她还要向顾若翾道谢,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憋屈过。 大公主心头的火气无处宣泄,她在翊坤宫再也待不下去,当即便红着眼睛提出告辞。 皇后正体力不支闭上眼睛假寐,她听到大公主告辞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满脸慈爱地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昨夜辛苦你照顾本宫一夜,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宋嬷嬷,你去库房拿一对镯子给大公主……” 大公主心里满是嫌弃,一对镯子如何能比得过那个清和园的价值? 此次来翊坤宫,她真是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宋嬷嬷眼底的笑意,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看着大公主懊恼得几乎要发疯的模样,她心里真是畅快极了。 她连忙应声,动作快速挑了一对翡翠镯子,递给了大公主。 大公主扯着僵硬的唇角谢恩,带着满脸是血的翠荣灰溜溜地离去。 内殿里,一时间陷入寂静中。 顾若翾以为皇后会因为大公主的事,而责怪她训斥她,她等了又等,谁知皇后始终都是沉默着。 她大着胆子抬眸,看向皇后。 猝不及防对上了皇后那一双温柔的眼眸。 顾若翾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从未见过,母后这样温柔地看着她。 母后是在看她吗? 皇后抬略带关切地问。 “昨夜没休息好?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顾若翾有些懵了,母后这是在关心她? 母后应该是要训斥她,责怪她不该掌掴翠荣吗? 这怎么与她预想的全然不同。 宋嬷嬷算是瞧出了一些门道,她兴奋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后:“老奴明白了,娘娘刚刚是故意说自己管不了公主的。” “娘娘……你定然是发现了大公主的居心不良,所以你早就对她不满了吧?” 顾若翾惊诧看着宋嬷嬷。 她还没消化,皇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这些年,本宫也是在今天,才彻底的看清楚了大公主的真面目。她哪里是在关心本宫啊,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本宫与翾儿的母女关系罢了。” 宋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所以娘娘刚刚是故意那样说的?” “本宫确实是管不住翾儿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也真的拥有了皇家公主威仪,这才是我苍凌国的嫡公主,该有的底气与气势。” “翾儿,你刚刚做得很好!”皇后难得对顾若翾和颜悦色起来。 顾若翾整个人几乎都傻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 所以刚刚母后是在暗暗配合她…… 皇后唇角微勾,含笑看着顾若翾:“袁太医是不是没死?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顾若翾有些迷惘地看着皇后:“母后,你……你怎么猜到的?” 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开始没怀疑,是你皇兄提醒了本宫,本来想要将他关起来,好好的审问一番。谁知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头疾发作得猝不及防。” “联想到前因后果,也就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了。这些年,本宫那样信任他,没想到他终究是背叛了本宫。” 顾若翾也没继续隐瞒,当即便将连夜审问袁太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皇后体内的毒,还有指使袁太医的凶手。 皇后听了,陷入久久的沉默。 而后她讥讽地勾起唇角:“本宫总该想到,淑贵妃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匍匐在本宫脚下的。原来她早就不甘心,早就在布局了。” “这些年倒是本宫看走眼,被他们蒙骗,傻傻地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当年她不惜豁出自己的命,救了本宫。本宫还以为,她真的与本宫姐妹情深。淑贵妃的演技,可真是好啊……好到,本宫都入戏了这么多年。” 第115章 翾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好在现在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这一切是不是还不算太晚? 皇后想起自己在生死间挣扎时,想的全都是翾儿。 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心里突然就柔软得不行。 她冲着顾若翾招了招手:“翾儿,过来。” 宋嬷嬷在一旁,她激动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连忙催促:“公主,快点去娘娘身边啊。” 顾若翾一怔。 母后的目光,变得有温度起来。 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 顾若翾只觉得这一刻,她似乎在做梦。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入她的掌心,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方才让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走到了床榻边。 皇后握住了她的手。 “让你受委屈了。” “以前是本宫太过冷情,才导致与你的母女关系,变得如此的冷淡。翾儿,是本宫这个母亲做得不到位,没在你的幼年,给予过你任何的母爱与温暖。” “母后一直以来,都对你太过严苛,总想着要让你成为最优秀,最出色的人……” 小时候,顾若翾书读不好,那就罚站。字写不好,就罚她不准睡继续练字,一直练到皇后满意为止。 不听话,皇后就让人拿着戒尺,狠狠地打她掌心。小小的孩童痛得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喊她:“母后,我疼。” 皇后狠心不理,将她的掌心打得血肉模糊,也是不让人喊停。要不是太子阻止,恐怕顾若翾的一双手早就被皇后打废。 她对顾若翾是真的狠。 渐渐的顾若翾便对皇后没了任何的孺慕之情,她从一开始的惧怕她,到后来的心怀怨念,再到恨……随着顾若翾长大,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就彻底降至冰点。 彼此见面,没有半分温情的话,字字句句说出来,都是戳人伤处的话语。 皇后闭了闭眼,心里的愧疚犹如潮涌几乎将她自己给淹没了。 她紧紧的抓着顾若翾的手,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翾儿,母后这些年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你是不是特别的怨母后?” “是不是特别恨母后?” 顾若翾的心,轻轻的颤了颤。 前世,她是怨过恨过母后的,可听到母后的死讯,接收到母后留给她保命的东西……那股积压在心底的怨恨,早就消散不见了。 再恨再怨,她都是自己的母后。 她们血浓于水,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亲人! 她缓缓地摇头,泪水随着动作缓缓地滴落下来。 她的嗓子突然就哑了:“母后。儿臣早就原谅你了……你以前也是太过渴望儿臣能成龙成凤,成为你希翼的模样。是儿臣太不争气,身为苍凌国最尊贵的嫡公主,却屡次让母后失望……” 皇后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真的没想到,翾儿居然不怪她。 她居然还说是她让自己失望了。 她再也忍不住,紧紧地将顾若翾抱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向你道歉,翾儿,以前都是母后错了。” 是她太过自私狭隘,总想着家族利益,皇后尊荣。 她从没有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来爱自己的孩子! 是她一步步,将她推开,是她害得翾儿一步步走了错路。 “都是母后的错,如果不是母后逼你,对你那么冷酷无情。你也不可能因为赌气离宫,遇见沈聿臣那个人渣……” 不遇上沈聿臣那个人渣,翾儿也不会与她断绝母女关系,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名三年,在民间吃了那样的苦楚。 顾若翾的眼睛通红,她靠在母后的怀里,属于母后的香味一点点飘入她的鼻子。 “母后。”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温暖,她不知道曾经期盼了多少次。 甚至她在梦中都梦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这一次,不是梦。 母后真真切切的在抱着她,母后在和她说对不起。 宋嬷嬷感动的不行。 她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己:“真是太好了,娘娘……你真应该好好地疼疼公主。公主这些年,真的受了很多的委屈。” “你不心疼,老奴都心疼得不得了。” 皇后紧紧地抱着顾若翾,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掏出帕子擦拭掉顾若翾眼角滑出的泪水。 无论是家族荣耀,还是后位权柄,她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是虚幻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执着于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挣扎在生死间时,什么后位,家族荣光,统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这才明白,自己唯一惦念的是什么。 她想,她若是真的死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向她诉说,她对她的爱,她对她的在乎。 没有哪一个女子,会不爱自己的儿女。 翾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女儿啊,她怎能不爱她呢? 她这一辈子为了家族,为了后位殚精竭虑,牺牲了自己与女儿的亲情。她只觉得自己可怜、可悲、可恨。 再次睁眼醒来,她只觉得恍如隔世,仿佛真的死了一回。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翾儿,想要告诉她……以前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她不该冷落她,对她那么冷酷无情。 皇后鼻子酸涩的厉害:“翾儿,这些年母后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母后生了你,却没好好地照顾你、呵护你快乐成长。” “母后错了,母后这一辈子不亏欠任何人,唯一亏欠的人就是翾儿。大病一场,母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翾儿,你愿意给母后机会,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与忽视吗?” 顾若翾有些恍惚的仰头,凝着皇后那双漫着慈爱的眼睛。 “母后,儿臣也有错的地方……儿臣以前不该顶撞母后,不该让母后失望,更不该不听母后的话,处处与你唱反调,与你作对。” “母后,以后女儿定然会做一个听话乖巧,能够给你遮风挡雨的女儿。有女儿在,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皇后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她的女儿是这样懂事乖巧,以前她这个母亲但凡给她一丝温暖与爱,她就不会浑身充满倒刺,处处顶撞……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母亲做得不够格。 第116章 只有三年的寿命 她以前可真是糊涂,生生与自己的女儿错过这样多的时光。 她以后再不会对翾儿那样冷漠疏离。 “翾儿,理应是母后保护你才是。以后,母后会好好地弥补你……” 母女两个冰释前嫌,相拥在一起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宋嬷嬷与夏荷在旁边看着,一双眼睛都肿得不行。 便连蓝影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动容。 岂知,没过多久皇后的头疾又隐隐疼了起来,蓝影察觉到不对,立即上前为皇后把脉。 顾若翾满脸担忧,目不转睛地守在一旁。 半刻钟后,蓝影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的心,顿时提了上来。 “如何?” 蓝影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情况不太妙……” 皇后竭力忍住疼痛,喘着粗气:“姑娘直说就是,本宫能受得住。”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十几年的毒药潜伏在体内……她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 顾若翾眼底满是执拗,她只死死地盯着蓝影。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 即使拼尽所有的一切力量,她也要留住母后的命。 就算是阎王要和她争抢,她也绝不会放手。 她渴求了两世的母女温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爱母后,她怎能允许,她得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犹如泡沫般破碎? 蓝影有些挫败的垂下脑袋:“我只能暂时压制住皇后体内的毒素,却无法根治。毕竟皇后体内的毒,已经潜藏十几年……除非将她体内的血液,以及五脏六腑全都换了……” 宋嬷嬷呜咽着捂着嘴巴,满眼都是痛苦崩溃:“怎么会这样?” “那岂不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娘娘了?” 皇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安抚性地看了眼宋嬷嬷,还安慰她不要太伤心。 她故作轻松地调侃:“无妨,能暂时压制也不错了……起码能让本宫少了一些痛楚。” 顾若翾的双眼霎时间通红起来,她刚刚升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的破碎。 她以为只要找到神医,就能看到一丝希望。 可……蓝影的诊断,无疑给她判了死刑。 不,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蓝影:“如果是你的师傅呢,以他的医术,能有几分把握?” 蓝影缓缓地摇头:“即使是我师傅出手,顶多只能让皇后多活一两年……皇后娘娘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毒性侵蚀了,那就相当于她体内的器官都坏了,人的器官毁了,绝无可能再复活。” “就像是年迈老去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即使没有病痛,可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衰竭了,如何还能活呢。” 蓝影的这番话,算是给皇后判了死刑。 顾若翾的心犹如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揪紧。 她只觉得疼痛得厉害。 她脸色泛白……额头冒出一些汗珠来。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竭力忍住欲要崩溃绝望的情绪。 她猩红着眼睛看着蓝影,一字一顿问:“还有多少时间……” 蓝影不忍说出这样残酷的事情,以公主对皇后的在乎,她真怕公主会承受不住。 她犹犹豫豫,“还……还有一年的寿命。如果能找到我师傅给皇后调理身体,或许还能增加到三年。” 三年? 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宋嬷嬷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这样?” “呜呜,我命苦的娘娘。” 皇后叹息一声,有心想要安慰宋嬷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担忧地看向顾若翾……却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鲜红的血从她掌心滴落下来,皇后心惊无比:“翾儿……” 顾若翾恍然回神,她不想让皇后担心,所以她强撑着自己,冲着皇后扯了扯唇角。 “母后,儿臣没事,你别担心。” 皇后心疼得不行,连忙掰开她的手掌。 那触目惊心的血水,惊得她一片心悸。 “你这傻孩子,怎能伤害自己呢?”她控制不住的哽咽哭出声来,连忙让蓝影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蓝影应声,小心翼翼地处理了顾若翾掌心的伤。 顾若翾垂着眼眸,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皇后满眼都是担忧,她唇角蠕动劝着:“翾儿,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本宫的命数……所幸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母后定会让一个普通的母亲,好好地疼爱你,弥补你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 顾若翾的心里,几乎都疼得都麻木了。 她却还是冲着皇后笑…… 那副绝望破碎的模样,惹得皇后泪水涟涟,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顾冕之不知道在殿门口站了多久,内殿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泛起云涌,也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命不久矣。 淑贵妃给她下了毒。 毒性渗入五脏六腑……即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若若那么敬爱皇后,她痛苦绝望的面容,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底闪过一片阴鸷。 淑贵妃……秦丞相,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些年,他与母后都被他们给蒙骗了。 倘若他还是没有任何作为,岂不是太过窝囊无用了? 他身为太子,身为苍凌国的储君,若是无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那他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笑话! 顾冕之没让宫人通禀,他没有进去,沉着脸庞转身离去。 林郁早就将昨夜的一切,禀告于他……他也是时候铲除秦家党羽,削弱淑贵妃宸王的势力了。 翌日一早,皇后病重的消息,再次在后宫传扬开来。 淑贵妃高兴得不得了,她眉眼间溢满笑意。 “呵,那个老妖婆终于要死了,本宫等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 “她一旦死了,陛下一定会力排众议,扶持本宫成为苍凌皇后。本宫所失去的,统统都会还回来的。” 大公主坐在下首,她蹙眉看向禀告翊坤宫消息的宫人。 “你确定,皇后已然病危了?” 宫人立即点头:“千真万确,昨夜皇后疼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宣了不少的太医会诊。没过多久,翊坤宫的内殿便传出宫人的啼哭声音……” 第117章 妹妹伤心地想要为本宫殉葬? “太子甚至都撂下朝政,亲自侍奉在皇后身边了。陛下得到消息,也去看了皇后。陛下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一副伤心悲痛到极致的模样。陛下甚至还吩咐宫人,开始准备皇后的后事……” 淑贵妃欣喜若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挥挥手,让宫人退下。 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袁太医一死,放眼整个太医院,还有谁能压制皇后体内的毒?云珠,皇后命不久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们筹谋了这么久,不就等这一刻?袁太医死了,死无对证,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大公主想起昨日的事情,她眼底一片愤恨。 “昨天顾若翾那样羞辱于儿臣,今日皇后就不行了,呵……儿臣倒要看看没了皇后,顾若翾以后还能继续耀武扬威吗?” 淑贵妃欢喜地握着大公主的手:“本宫成了皇后,那你就是嫡公主了。你再也不用被她这个嫡公主压一头……以后,整个后宫都在本宫的手掌心。” “到时候区区一个没了母亲的公主,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任由我们捏圆搓瘪的拿捏?等我们折磨够了她,也赐她一副毒药,送她归西去陪皇后去。” 哎呀呀,只要一想到往后的舒心日子,淑贵妃的眉眼间就溢满笑意。 她这一高兴,都觉得自己眼角的皱纹都没了,短短时间内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淑贵妃越想越激动,实在是坐不住了,“走,皇后病重……我们素来与她关系交好,这时候不过去看看,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这最后一场戏可得好好演才是。” 大公主也忍不住的高兴,畅快。 昨天被顾若翾那样羞辱打压,她憋闷至极,眼看着皇后要死了,她心里的憋闷自然一扫而空。 皇后死了,母妃就会成为皇后。以后她也是嫡公主了,她再也不用在顾若翾面前低一头。 母妃素来得父皇宠爱,到时候她定然会被父皇封为当朝长公主。长公主的地位,不比顾若翾那个嘉阳封号更加高贵? 她本来就是父皇长女,长公主的封号,就该是她的! 这一役,她赢得彻彻底底。 顾若翾终究会被她踩在脚下! 母女两个欢欢喜喜地坐着轿撵,到了翊坤宫。 整个翊坤宫陷入一片乌云惨淡之中,她们下了轿撵,就看到无数宫人红着眼睛,跪在地上呜咽哭泣。 淑贵妃眉眼一挑,看这架势,难道皇后咽气了? 若是皇后还好好的,这些宫人怎么敢做这种触霉头,不吉利的事情? 淑贵妃的唇角,几乎都快压不住。 要是大公主提醒她,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连忙捏着帕子摁着唇角,眼睛通红地入了翊坤宫,沙哑着声音询问那些宫人:“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跪在这里哭,是个什么意思?” 翊坤宫的宫人,向来都认为贵妃与皇后关系较好,所以他们对待淑贵妃的态度,也都是恭恭敬敬。 淑贵妃问话,他们自然不敢不答。 “太医们说,皇后娘娘恐怕熬不过今日了。” “皇后娘娘素来宽仁,没想到居然会突然病危,奴才们实在是恐慌……” 淑贵妃忍着激动的情绪,也跟着啜泣起来:“呜呜,怎么会这样突然?” “姐姐,我的姐姐啊。” 她哭着便朝着大殿跑去。 大公主连忙追上去,母女两个哭哭啼啼地入了内殿。 殿门口跪了无数个太医,宫人。 顾若翾与顾冕之守在床榻边,皇后撑着精神,正在宽慰安抚他们。 床幔垂落,遮掩住了床榻内的场景。 皇上坐在床幔外,只看到皇后朦胧的身影。 他神情萎靡时不时地看向皇后,眼底满是悲伤痛苦。 淑贵妃哭着冲进内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你别丢下臣妾啊。” “臣妾这些年与你情同姐妹,感情深厚,你突然就这样撒手人寰,你让臣妾可怎么活啊。” 大公主也跟着跪在地上:“母后,儿臣也舍不得您啊。” 母女两个哭得情真意切。 好像皇后真的是她们至亲的亲人,她们伤心不能自己,恨不能随着皇后一起去了。 皇上看着伤心无比的母女二人,他叹息一声:“太医说了,皇后这是旧疾……病已入肺腑,药石无用了。” “生老病死,这是最为正常的事情,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终究抗争不过生死……都冷静一下,别太难过了。” “来人,将贵妃扶起来,她身子素来不好。” 皇后遮掩住眼底的嘲讽,都到了这个时候,皇上还是关心贵妃的身体,看来在他的眼里,贵妃比她这个皇后要重要得多。 她糊涂这么多年一叶障目,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对贵妃,比对她好呢? 淑贵妃泪水涟涟,楚楚动人地看向皇上:“陛下……难道姐姐真的……” 后面的话,她实在伤心得说不下去。 她身形摇摇欲坠,一副脆弱到不能站立的模样。 皇上知道贵妃与皇后姐妹情深,皇后命不久矣,贵妃那么善良,怎能不伤心不难过呢? 他眼看着贵妃快要摔倒,他连忙站起身来,搀扶住了贵妃的身子。 淑贵妃就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她揪着他的衣袖,哭得悲痛欲绝:“姐姐若是去了,臣妾活着也觉得没意思呢……” 皇后突然出声:“本宫没想到,贵妃妹妹居然对本宫这样情深。莫不是,妹妹伤心地想要为本宫殉葬?” “本宫刚刚还觉得自己可怜无依呢,没想到贵妃妹妹这样善解人意,竟要陪着本宫一起下碧落黄泉。本宫可真是感动啊!” 淑贵妃一噎,她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皇后,刚刚那番惊世之语。 大公主蹙眉地看向那重重叠叠的帷幔,她捏了捏手心哽咽声音解释:“母妃向来与母后情同姐妹感情颇深,倘若苍凌律法允许,母妃应该也想一直陪着母后。可惜,本朝律法,向来没有后妃殉葬皇后的规矩……” 第118章 贵妃中了和皇后一模一样的毒 “母妃虽然心疼母后,可也不会让父皇为难,坏了我们苍凌的宫规律法。” 淑贵妃惊出了一身冷汗,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哪根筋搭错,居然能说出让她陪葬的话? 她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皇后居然当真了。 她可真是天真的可笑,她真以为她们姐妹情深,生死相依吗? 呵,是皇后她自己下地狱。 她才不是她那般短命之人,她身体康健,再活个五六十岁都不成问题。等他们除掉这个蠢货,再铲除太子,她儿子就会成为苍凌未来的帝王,她就是苍凌未来的太后。 她会是苍凌最尊贵的女子。 她还有很多美好的人生呢,怎能陪她一个将死之人殉葬? 真是异想天开,什么都敢说! 淑贵妃仰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凝着皇上,情深无比:“臣妾倒是想永久地陪着姐姐,可臣妾更加放不下陛下。姐姐若是去了,陛下肯定会非常伤心,臣妾怎能忍心,陛下孤零零地成为孤家寡人呢。” 皇上满眼疼惜地看着淑贵妃,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朕在贵妃的眼里,还是比皇后重要了。” 淑贵妃羞涩地抿唇,缓缓低下头。 她虽然没有回答,娇羞的神色却给了皇上答案。 皇后靠在床榻,透过朦胧的帷幔,将他们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二人居然这样虚伪做作,这样恶心呢? 她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结果他们两个人却旁若无人地展示他们的恩爱缠绵。 在他们眼里,她这个皇后到底什么都不是啊。 皇后嘲弄的勾唇笑了。 是她愚蠢,这些年一叶障目,竟然从未看清过他们的真面目。 顾若翾紧紧的握住皇后的手,她凑近皇后耳畔,一字一顿道:“母后,别伤心。为他们难过,特别的不值得。” 皇后摇了摇头,眸光温柔地看着顾若翾。 “我不生气……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 顾若翾看着外面那旁若无人,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她眼底弥漫的全是冷意。 即使下地狱,那么淑贵妃才是最先下地狱的那个人! 淑贵妃不是惯会说场面话,漂亮话嘛。 她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愿,岂不是影响她的发挥? 呵,真正精彩的戏码,才刚刚开始而已! 淑贵妃靠在皇上的怀里,还在一脸得意着,谁知她渐渐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疼了起来。 不过半刻,她疼痛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一张脸更是惨白的厉害。 她甩了甩脑袋,气息粗重:“唔,好疼。” 大公主快速地发现淑贵妃的不对劲:“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低头一瞧,当即便心惊无比。 他将淑贵妃打横抱起,放在了旁边的软塌上,连忙让太医诊脉。 太医还没诊脉,淑贵妃的头疼剧增,她只觉得有人像是拿了斧头,在狠狠地劈着她的脑袋。 “啊,好疼啊。” 她忍不住攥着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门。 皇上看得心惊,连忙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冲着太医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诊脉。” 太医连忙爬了过来,抖着手为淑贵妃诊脉……岂知,淑贵妃头疼得厉害,手脚不停地挣扎着。 她整个人的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啊,疼,太疼了。” 大公主冲了过来,眼底满是惊惧:“母妃。” 太医根本就抓不住淑贵妃的手腕,皇上无法,只能命人按住了淑贵妃的手脚,控制着她的挣扎反抗。 淑贵妃疼得脑门,脖颈处青筋凸起,这一刻她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温婉美丽的优雅模样,活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疯子。 皇上怔愣地看着淑贵妃,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皇后坐在床榻内,怔愣地看着外面的这一幕。 她眼底满是惊诧,“淑贵妃这症状,怎么好像是本宫发病起来的模样?” 她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 皇上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皇后的头疼是旧疾,淑贵妃向来康健,她怎么可能会患了与皇后相同的病症? 大公主的脑袋一片空白,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若翾轻轻地勾唇笑了。 她在皇后耳畔,一字一顿道:“母后,无论是生或死,淑贵妃应该可以永远的陪着你了。” 皇后一怔,惊愕地看着顾若翾。 她转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一刻,太医的声音便颤抖着响了起来。 “陛下,淑贵妃的病症,与皇后娘娘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皇后娘娘是日积月累才有了现在这样的严重的病症,可……贵妃娘娘突然就这样严重,这……这实在是诡异至极。” 若说皇后的头疾,是积累了十几年的头风病、旧疾,那贵妃娘娘的症状为何和皇后头疾一模一样? 贵妃娘娘向来身体安康,从来都没有过头疾之类的病症发生。 可贵妃的头疾,突然就严重起来。 这……这事情存在很大的蹊跷啊! 内殿顿时静寂一片。 皇上惊愕无比,他怔愣地看着太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医头皮发麻,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瑟瑟发抖,久久不敢说话。 顾冕之挑开床幔,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字一顿道:“太医的意思应该是,母后与贵妃的头疾,恐怕不是病……而是毒。” 太医院院首张喆点头,附和了太子的结论。 “太子殿下猜得没错,皇后与贵妃娘娘恐怕都是中了毒。” “这毒极为诡异,微臣们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 他们只知道是毒,到底什么毒都查不出来,如何能配制出解药? 大公主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她被惊得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毒! 母妃中毒了?而且还中了和皇后一模一样的毒? 不,这怎么可能? 袁太医已经死了,这毒药是他研制出来的,除了袁太医有这个毒药,再没第二个人有。 而且她比谁都清楚,当初,母妃只让袁太医研制了毒药,并没有让他研制解药,所以这个毒无解! 淑贵妃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神智,在听到张喆的那番话,她眼里满是绝望,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当即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一翻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第119章 无药可救 皇上的心猛然一揪,他紧紧地搂着淑贵妃,眼底满是担忧:“贵妃。张太医,赶紧过来给淑贵妃诊治。” 张喆面露难色,叩首磕头没动:“陛下,贵妃与皇后中了相同的毒,皇后娘娘都命不久矣,那贵妃她……自然也无药可救了。” “臣,实在无能为力,回天乏术。” 皇上满脸震怒,一脚狠狠地踹在张喆的胸口。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朕养你们那么多年,究竟有什么用?” 张喆叫苦不迭,他不敢反抗,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任凭皇上踢踹,拿他泄怒。 今天就算陛下要将他处死,他也无计可施啊。 大公主眼睛通红,她紧紧的攥着淑贵妃的手:“母妃。” 怎么办? 袁太医死了,且这毒无解! 母妃她竟真的要给皇后陪葬了吗?原本是一句演戏伪装的话语,却不想一语成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给母妃下的毒! 皇后看着皇上愤怒失去理智的样子,她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啊。 她病得都快死了,皇上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只眼睛通红说些宽慰的话。可轮到淑贵妃,陛下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再也无法保持原本的冷静与理智。 他紧张在乎淑贵妃的模样,深深地刺痛皇后的心。 皇后勾唇嘲弄一笑,她以为在陛下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她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妻子。贵妃不过是锦上添花,得了他几分宠爱的女人。 她真傻,居然被他们蒙骗这么多年。 哈,真是太讽刺了! 顾若翾看着皇后伤心的模样,她眼底闪过几分冷光,心疼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皇后冲着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一条腿都迈入棺材了,还有什么想不开,放不下的?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蠢而不自知,以后她再不会被他们蒙骗,再不会犯蠢。 现在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没有自己的女儿重要! 顾若翾见皇后的情绪还算平静,她稍微放了心。 而后她便掀开床幔走了出去。 她看着皇上震怒的面容,眼底满是讥讽的笑。 真是好得很啊! 果然,在生死面前,最能分清楚一个男人的心! 父皇他并不在乎母后。 他最在乎的人竟是淑贵妃! 她重生归来入宫后,居然还曾幻想过父皇会帮他们? 这一刻,她再不会对父皇心存幻想,心存希翼了。 顾若翾遮掩住眼底的嘲弄,她不由得叹息一声:“父皇,当初儿臣怀疑,母后的头疾是人为,想要彻查此事。可父皇不信儿臣,不准儿臣彻查此事……哎,倘若父皇早早让儿臣彻查,淑贵妃就不会中了与母后一模一样的毒。” 这一番话语,堵在了皇上的胸口,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顾若翾。 顾若翾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儿臣心里真是痛心。母后与淑贵妃都要命不久矣……哎,真真是应了淑贵妃刚刚那句话,死也要跟随母后啊。” “或许老天被贵妃娘娘的心意所感动,所以才无形中,给了贵妃这样的一个结局。身为儿女,也是为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所感动。” 大公主气的脸色涨红。 她想要反驳,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憋闷得厉害。 皇上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抬头看向顾若翾。 “之前的事情,是朕考虑不周,没有相信翾儿的话,是朕错了。” 顾若翾叹息一声:“也不怪父皇,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大公主暗暗咬牙,忍不住说了句:“什么命中注定?这分明是人为……母妃的毒……” 话说到一半,她便停住了。不,不能追究下去……要不然,一定会查到他们自己头上来的。 谁知,顾若翾却接住了她的话头,继续道:“皇姐说得不错,这一切都是人为。无论是母后还是淑贵妃,都是中了毒。” “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找出幕后下毒之人才是。此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同时对母后与贵妃下毒,实在是罪无可赦。希望父皇,立刻下令彻查,务必要查出罪魁祸首,为母后与淑贵妃讨回一个公道。” 顾冕之跟着附和。 他们跪在地上的太医,也全都赞同此举。 大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连忙看向皇上:“父皇,当务之急不管是要查找真凶,还是要帮母妃寻找神医,来解她身上的毒最是要紧。” “太医院的这些太医,昏庸无能,那就派人去江湖上寻找神医。江湖上医术名头最响亮的,就是天一神医。若是能寻到神医入宫,或许母妃还有一些希望。” 她这番话,算是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 他连忙颔首:“云珠说的是,现在还是不能轻易放弃才是,来人,立刻派人去找天一神医。” 顾若翾眼底满是凄楚,轻轻叹息一声:“父皇,实不相瞒,早在母后发病的时候,太子皇兄就派人去寻找天一神医的下落,可惜几日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不过,我们倒是打听到了天一神医的徒弟蓝影,这几日逗留在京城内,或许将蓝影神医寻来……” 谁知她一番话还没说完,林郁便从外面走进来。 他满脸挫败地跪在地上:“陛下,太子殿下息怒……属下派人找到蓝影神医的住处,居然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蓝影神医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属下们扑了空。” 顾若翾佯装备受打击的模样,她眼睛通红满是绝望。 “啊……怎么会这样?” “看来,母后与贵妃是彻底没救了。” 她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顾冕之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顾若翾佯装承受不住,伤心地靠入了他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老天可真是残忍啊,竟然连一丝希望都不给我们留。” 顾冕之忍的很是辛苦,差点要笑出声来。 他没想到,若若的演技居然会这样好。 要不是他们彼此之间通过气,他还真的信了。 大公主的心,彻底地坠入谷底。 母妃。 母妃真的要死了? 第120章 天生薄情 皇上满脸都是颓废,他怔愣地看着林郁:“有派人出京追查吗?” “派人查了,可这些江湖神医,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们若是想甩开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林郁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事实上他昨天夜里是亲自护送蓝影离开京都的。 所有的线索尾巴,都是他派人亲自处理的,纵使皇上与宸王再如何神通广大,都不可能会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皇上眼底满是慌乱,他看着怀里昏死过去的贵妃,心痛难忍。 他是真的喜欢贵妃。 他身为帝王,九五之尊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离他而去吗? 他眼睛满是猩红:“继续派人去找……即使将苍凌翻个底朝天,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天一神医找回来。” 林郁恭敬地应下。 找,肯定是要找天一神医的。可依着淑贵妃的情况,未必能撑到那一日啊。 顾若翾掀起沾染了泪水的长睫,她满脸都是凄楚地看着皇上:“父皇,请你立刻下旨,彻查母后与淑贵妃中毒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大公主的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当即便脱口而出:“父皇,还是先派人去寻找神医才是要紧。” 顾若翾红着眼睛看向大公主:“皇姐,派人寻找神医,与查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冲突,都可以同时进行。我不明白,皇姐为何一直都竭力阻挠查案?” “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母后与淑贵妃吗?还是,你知道什么内情?” “是了,从淑贵妃中毒到现在,皇妹都没见你流过一滴眼泪。皇姐,你这人淡如菊的性子,未免也太冷情了吧?生你养你的母妃,都快要死了,你却还能保持冷静,不伤心,也不掉眼泪,甚至也不好奇害她们的凶手是谁。你不觉得,你很冷血无情吗?” 大公主眼底满是惊诧,她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她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番针对她,且咄咄逼人的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了? 皇上多疑的目光,落在了大公主的身上。 “云珠,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大公主吓坏了。 顾若翾她就是一条疯狗,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脏水都敢往她身上泼。 她连忙冲着皇上摇头:“父皇,你别听皇妹胡说,儿臣没有阻止查案……儿臣就是比较关心母妃的身体罢了。” 顾若翾:“那你为何不哭?不伤心?” “我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却没掉一滴眼泪。” 大公主简直要被气吐血了。 她一直都是人淡如菊,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大悲大喜。 她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天生的。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哭,更不会轻易掉眼泪。就算她突然就嚎啕大哭,也哭不出任何眼泪,再说那也与她平日的形象很不符。 父皇也不喜欢遇事只会哭的性子啊。 “我……我就是遇事比较冷静而已,我不是不心疼母妃。”大公主急忙解释。 顾若翾冷笑一声:“遇事冷静?那我可做不到,亲娘都快死了,居然也不掉眼泪,这和没有感情的牲畜有何不同?不,你还不如它们呢,它们或许还能掉眼泪,你却不会掉。你就是冷血无情……你就是不在乎贵妃……哎,贵妃娘娘真是可怜,怎么就养了皇姐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女儿。” “皇姐,你不心疼贵妃娘娘,我还心疼呢。今天这个案子,我非要让父皇一查到底。一定要还母后与贵妃娘娘一个公道才行……” 皇上皱眉看着大公主,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却不见任何泪光涌动,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平日里他觉得大公主这样的性子挺好,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不会失了皇家礼仪。 可……贵妃都快死了。 她却只是红了眼睛。 连他眼眶都蓄满了泪水,这个女儿却只红了眼睛? 皇上为贵妃觉得心寒:“云珠,你太让朕失望了。” 大公主几乎要被气死了。 父皇居然不信她,居然信了顾若翾那个贱人的狡辩? 她急得面红耳赤,她连忙掐了自己大腿上的一坨肉。 生生地逼出了眼泪,“父皇,你别听顾若翾胡说,儿臣是心疼母妃的……” 顾若翾眼尖,自然看见了大公主的小动作。 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哎,皇姐真是的,贵妃娘娘病重,你却要靠掐自己大腿,才能流出眼泪……” “当真是天生薄情。” 大公主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 她面容狰狞地看向顾若翾,低声嘶吼:“你给我闭嘴……” 顾若翾吓了一跳,她脸上满是惶恐,当即躲在了顾冕之的身后。 她满脸都是委屈与害怕:“父皇,太子皇兄,你看看皇姐……她好可怕啊。” 大公主几乎快要疯了。 她不理解,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她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去撕顾若翾的嘴。 皇上满脸都是失望,他让人控制住大公主。 就在这时,宸王带着人急匆匆地冲进了殿内。 他看见这场闹剧,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大公主一个耳光:“顾云珠,你胡闹够了没有?” 大公主被打蒙了,她的身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怔愣地看着宸王。 “皇兄……” 这一巴掌,也将她给打醒了。 她……她刚刚怎么了?竟似魔怔了般,想到这里她的后背不禁冷汗涔涔。 她连忙跪趴在地上,朝着皇上磕头:“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就是因为母妃出事,所以才一时失了理智,犯了糊涂。” 皇上现在没心思追究大公主刚刚的失控。 他只看了宸王一眼:“你母妃中毒那么久,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宸王立即跪在地上请罪,“父皇息怒,儿臣因为找一个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这个人名叫凌夜,他乃是游湖郎中,最擅长毒术之类的东西,或许他能缓解母后与母妃的毒症。” 顾若翾挑眉,眼底闪过几分意外。 凌夜? 她前世从未听过这个人名。 这是从哪里突然跳出来的人。 宸王居然有那样大的能耐,突然找出这样一个毒医过来?若是他没有把握,断然不会将人领到御前。 她突然想起袁太医说,当初那份毒药方是秦丞相交给他的,并不是他研究出来的药方。 难道,那个毒药方是出自这个凌夜之手? 第121章 抑制她体内的毒素 顾若翾的眼底闪过一些欣喜。 倘若是研制毒药的人出手解毒,那是不是说,母后的寿命不止能活三年? 她心里激动得不行,双手都忍不住地抖了抖。 顾冕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抚。 她的鼻子酸涩得厉害,抬眸看了眼顾冕之。 她希望这个凌夜会有一些用,只要能延缓母后的寿命,她不介意让淑贵妃继续活着! 她与皇兄设计出这样一场戏,不就是想逼一逼宸王吗? 误打误撞,或许还真让他们赌赢了! 宸王不可能会让淑贵妃死,淑贵妃一死,那他想要抢夺帝位的希望就会彻底夭折。这样的损失,他担当不起。 所以……这个凌夜的出现,或许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下一刻便有一个身穿青袍,脸上戴着半面金色面具的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提着一个药箱,跪在地上向殿内的贵人行礼。 皇上的眼底满是喜色,连忙让他给贵妃诊脉。 皇后在这时,无意识地咳嗽一声。 顾若翾红着眼睛走到了床榻边,握住了皇后的手。 宸王眸光闪烁,当即便提议:“还是先让凌大夫给母后看诊吧,尊卑有别,不能坏了规矩。” 大公主皱眉,想要反对,可她却明白皇兄是对的。 皇后是国母,身份地位比母妃高一截,无论什么事母妃只能排在后面。 她暗暗咬牙沉默了。 皇上眼底满是赞许地看着宸王,缓缓地点头。 凌夜提着药箱,一步步走到了皇后的床榻前。 顾若翾坐在一旁,目光锐利的落在凌夜的身上。 男人不卑不亢,很是淡然地开始给皇后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殿内的人都不敢吭声,全都盯着凌夜的动作。 顾若翾看着凌夜那半边没被面具覆盖的俊美面容,她不由得怔愣出神,这人戴着面具,被遮掩住的那半张脸是有疤痕,还是他刻意为了遮挡自己面容的? 如此神秘,如此的令人好奇!这个凌夜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若是毒术很好,为何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的名头? 半刻钟后,凌夜诊脉完毕。 顾若翾忍不住出声问:“如何?” 凌夜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毒已入骨髓且中毒年数较长,想要彻底清除,那是不可能的了。”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坠。 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这样落空。 她紧紧地攥着手掌,眼底一片阴鸷。 凌夜忽略掉她锐利带着冷冽的目光,继续说道:“草民擅长制毒解毒,虽无法彻底根除皇后娘娘体内的毒性,却可以延长娘娘的生命……” 顾若翾一字一顿问:“能延长多久?” “大概十年左右!”凌夜抬眸,对上顾若翾的眼睛。 顾若翾的眸光一颤。 十年! 她心里涌起激荡!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果然,将淑贵妃扯入这场漩涡是正确的。要不然,这个凌夜绝不会冒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苍凌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宸王,可真是好计谋啊! 皇上眼底满是喜色,皇后到底是他的妻,这些年她作为皇后,也算是尽职尽责的。 他自然不希望他的皇后出事。 所以他是由衷的高兴:“十年也好啊,说不定以后养养,渐渐就能痊愈了呢。” 大公主忍不住提醒:“母后中毒年数久了,还能有十年左右的寿命,那我母妃应该能化险为夷吧?” “凌大夫你赶紧快点给母妃看看,免得她体内的毒素时间一久,就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皇上连忙点头附和:“没错,凌大夫快给贵妃看看吧。” 凌夜应声,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递给顾若翾。 “将此药给皇后娘娘服下,可以暂时抑制她体内的毒素发作。” “待草民给贵妃看诊后,再制定药方,开始研制解药。” 顾若翾接过丹丸,她有些迟疑,不敢随意给皇后服用。 凌夜看了,轻笑一声:“公主不必担忧,陛下和太子都在这里呢,就算给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耍花招害皇后娘娘。” 他提着药箱,走到了贵妃那里诊脉。 顾若翾低头端详着丹丸,这颗丹丸会比蓝影研制的解毒丸,还要有奇效吗? 凌夜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一神医也只能给母后三年的寿命,可凌夜却说能让母后的寿命延长到十年? “翾儿不必担忧……这个凌夜应该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耍什么花招的。”皇后柔声宽慰。 顾若翾点了点头,让人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后服下这颗药丸。 说来也奇怪,当皇后喝下这颗丹丸,头上的那股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她原本沉重无力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气力。 皇后轻舒一口气……靠在床榻上,闭眼休憩起来。 顾若翾依旧盯着凌夜……凌夜很快便给贵妃诊脉完毕。 “贵妃娘娘刚刚中毒没多久……所幸那些毒素还没来得及侵蚀五脏六腑,虽然也损害了身体,倒也没什么大碍。等草民研制出解药,贵妃服下解药,慢慢地养养身体,应该就会恢复如初了。” 他同样给了贵妃一枚解毒的丹药。 大公主眼底染了几分笑意。 皇兄这次,可算是未卜先知,及时将凌夜带入了皇宫。 哈……真是有惊无险,母妃的危机解除了! 她接过丹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塞入了贵妃的嘴里,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没过多久,原本昏死过去的淑贵妃,缓缓地醒转。 第122章 慕今安太狂妄了 皇上眼底满是欣喜:“醒了,贵妃,你现在感觉如何?” 淑贵妃有些恍惚,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眉心:“臣妾刚刚……好像脑袋疼得厉害……” 皇上高兴地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现在没事了。还是枭儿睿智,那么及时找来了凌大夫,为你与皇后解毒。”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他要同时失去皇后与贵妃了呢。 还好她们两个都没事!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顾若翾看向宸王,出声询问:“倒不知道皇兄,怎么会那么及时寻来了凌大夫?” 宸王一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看向顾若翾勾唇笑道:“事情也是凑巧了,手底下人外出办事,偶然中了毒,恰好遇见了凌大夫,所以一来二去有了来往。本王也是误打误撞,情急之下请了凌大夫入宫,没想到凌大夫的毒术这样了得……” “凌大夫好好地研制解药,倘若真的能让母后与母妃脱离生命危险,父皇一定会好好地赏赐于你。” 凌夜连忙跪下叩首。 “是,草民一定尽心竭力。” 顾冕之扫了眼眉眼间皆带着几分得意的宸王,他朝着皇上抱拳鞠躬:“父皇,关于母后与贵妃中毒的事情,还是要派人彻查才好。如果不找出凶手,下一次说不定,那幕后之人会对父皇下手。” 这可算是戳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他连忙点头:“对,太子说得对,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否则,朕的生命岂不是也要受到威胁?来人,命令龙驭卫彻查此事……慕今安负责此次的案子。” 大公主的眸光闪烁。 她本来还要继续阻止,但一听到父皇要让慕今安彻查此案,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凭着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她定然会让慕今安投入他们的麾下。 到时候皇兄就有多了很多助力。这件案子也会不了了之,绝不会威胁到他们的任何利益。 宸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也没有出声阻止。 慕今安收到命令,特意入殿领旨。 大公主咬着唇瓣,眼眸晶亮的看着慕今安。 他身着一袭红袍,衬的他面如冠玉,俊美无比。 她的一颗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慕今安目不斜视,根本就没看大公主一眼。 谁知,在路过大公主时,她突然身子不稳,嘤咛一声朝着慕今安歪去。 “哎……” 慕今安皱眉,动作灵敏的躲避开。 砰的一声,大公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的脸色青白一片,难以置信的看着擦身而过,冷漠无情的慕今安。 顾若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她佯装关切地问了句:“皇姐,你没事吧?你的身体一向康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倒?” 大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愿让顾若翾看她的笑话。 她强壮镇定地回了句:“突然就有些晕眩,应该是因为担心母后母妃才导致的吧。” 宸王看了眼慕今安,他紧紧的皱眉。 直到慕今安离开大殿,从始至终都没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那姿态,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宸王忍不住嘀咕了句:“父皇,这慕今安也太狂妄了。我们这些人,他全都不放在眼里。” 皇上眸光幽深地看向宸王:“只要他将朕放在眼里就行……慕今安这个人,不是你该多嘴过问的。” 宸王一怔,没想到父皇如此维护慕今安。 他敢怒不敢言,再不敢多说一句。 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淑贵妃被抬走,大公主与宸王纷纷告辞离开。 皇上这才走到皇后面前,对她嘘寒问暖。 “梓童,你现在如何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人彻查此事,给你与贵妃一个交代的。朕一定要让幕后之人碎尸万段,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皇后早就看清楚了这男人虚伪的面具,她低垂眼帘声音很是冷淡:“在陛下心里,臣妾终究没有贵妃重要吧?” 皇上的脸色一变,他连忙坐下来,握住了皇后的手。 “怎么会呢。在朕心里,唯有梓童才是朕唯一的妻子……朕心里最在乎的就是梓童。梓童,你与贵妃情同姐妹,感情深厚,怎么能在这时候吃她的醋呢?” 皇后冷笑一声,躲开了他的触碰。 “是吗?可刚刚看着陛下搂着贵妃,那样惊慌失措的模样……臣妾满心酸楚,陛下从未那样紧张过臣妾。” “罢了,臣妾也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性子……陛下喜爱谁,在乎谁,又有什么呢。总归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臣妾虽然是皇后,却也是臣子,臣妾哪敢质问陛下的真心?陛下,刚刚是臣妾逾越了,还望陛下别生气。” 皇上自然不会生气,在他看来这是皇后太在乎他的表现。 倘若皇后不生气,那才是坏事。 他高兴地宽慰了皇后几句,说了一些甜言蜜语哄着皇后。 皇后忍着恶心,虚以为蛇。 现在的局势对太子与翾儿很不利,她一定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他们谋取更多的利益。 如今看清楚了淑贵妃的面容,她就再也不会客气,将皇上拱手相让。 这些年,她顾念着淑贵妃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已经退让得太多了。 她却不知,她这一退让,连皇上的心都给让出去了。 这次,她再不会给淑贵妃任何继续狐媚皇上的心思。 皇后靠在皇上肩头红了眼睛。 “经历了这次生死,臣妾才明白,臣妾最害怕的,不是下地狱,而是从此以后要与陛下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陛下。” “做一辈子的夫妻怎么够呢,若有来生,臣妾还想继续做陛下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皇上听了,好一阵动容。他不由得想起,与皇后成亲时的幸福时光……那段时间,他确实也体会了一把普通的夫妻生活。 他心里对皇后的愧疚,更加浓厚。当即他便下旨,赏了不少的奇珍异宝,珍稀药材给皇后。 他还特意将奏折之类的东西,搬到了翊坤宫处理。 大有一副,皇后身体不痊愈,不恢复,他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顾若翾见此与顾冕之对视一眼,他们纷纷走出了翊坤宫。 “母后这番行为,想是为了巩固皇后地位。” “皇兄,你可明白母后的苦心?” 顾冕之眸光温润,冲着顾若翾缓缓点头:“母后的中宫之位坐得稳当,那孤这个太子就会坐的稳当。” “母后再不会将父皇让给淑贵妃,母后这是要淑贵妃彻底的展开宫斗了!” 顾若翾抬头看着灰暗的天色:“又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从来都没有夫妻之情,母后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母后即使看清楚了父皇的无情与虚伪,她还是愿意为了他们选择去隐忍,去争斗! 母后的态度,给了她答案,这一刻她的心暖烘烘的。 有母亲爱着的人,是最幸福的! 顾冕之抬起手臂,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可……他的胳膊抬到一半,便僵在了半空。 他低垂眼帘目光黯淡下来,终是收回了手臂。 “别怕,孤会拼命护着若若与母后的。” 第123章 吞毒自杀 淑贵妃听说皇上留宿翊坤宫,还赏赐了皇后不少东西的事情,她懊恼地砸了手边的玉如意。 “本宫如今还病着呢,陛下非但不来看本宫,他居然还在皇后那里留宿了?” 她刚刚逃过一个生死劫,她还想着和皇上撒撒娇,好博取他的怜惜与疼爱呢。 谁知道,她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淑贵妃恼懊恼无比,眼泪控制不住地缓缓往下掉。 她让人去请皇上,皇上居然说,让她不要任性胡闹,皇后是一国之母,他陪陪皇后怎么了? 淑贵妃气得脑门开始疼起来。 刚刚服下的那颗药丸,竟然失了效用。 整个宫殿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大公主又拿出一颗药丸,给淑贵妃喂了下去。 淑贵妃这才缓了一口气,她躺在床上直抹眼泪,心里憋屈得要命。 “陛下从来都没这样对过本宫。以前,本宫有什么不舒服,陛下跑得比谁都快,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能只心疼皇后,却不心疼心疼本宫呢?” 她被皇上宠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无法忍受皇上突然的转变。 她无法忍受,皇上在乎皇后胜过她。 大公主看着恋爱脑发癫的淑贵妃,她眼底满是嫌弃,声音清冷地安抚:“母妃,你现在身体不好,切勿动气。” 淑贵妃嫉恨得咬牙切齿:“皇后那个贱人,她怎么那么能装?她明明知道皇上现在最在乎的是谁,她却还能与皇上虚以为蛇?本宫还以为,她会和皇上大闹一场呢。没想到她非但没闹,反而还惹得你父皇对她起了愧疚。” 那些奇珍异宝,珍稀药材,如果全都赏给她多好。 有好些东西,她都眼馋许久了。 现在可好了,全都赏给皇后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皇后不应该在看清楚了皇上的情意,特别失望愤怒地与皇上闹吗? 皇后一闹,皇上肯定会心烦,到时候她小意温存善解人意地宽慰皇上,皇上指不定会更加宠爱她呢。 谁知,这一切都与她预想的背道而驰。 大公主苦口婆心地劝慰:“母妃,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何必在乎那些俗物?”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淑贵妃一愣,看向大公主。 “什么?” “你难道没听见,父皇已经让龙驭卫彻查皇后中毒的事了吗?”大公主焦急无比:“若是让龙驭卫查出,是舅父下了毒,我们将大祸临头了。” 淑贵妃轻蔑的冷笑一声:“袁太医不是死了吗?他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没有人证,龙驭卫再有本事,他能让死去的人复生不成?” “云珠,你就是太杞人忧天,想的太多了。” 大公主眉头紧锁,神色很是凝重。 “母妃,儿臣并没有杞人忧天……儿臣怀疑,袁太医他……可能没死。” 淑贵妃一惊,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公主。 “怎么会?” 宸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颇为赞赏的看了眼大公主:“皇妹猜测得没错,袁太医十有八九没死。他很有可能,就在太子的手中……要不然无法解释母妃为何会中了和皇后一样的毒。”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要逼我们,交出解药救皇后。可惜啊,皇后的毒渗入身体十几年,她就算现在不死,也只能苟活十年了。” 淑贵妃眼底满是惊愕,“枭儿,你查到证据了?” 宸王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这只是儿臣的猜测。当务之急,是要接触慕今安,借着他的力量搅浑现在这个局面。” “如果太子将袁太医交给慕今安,袁太医一定会供出舅父。当初是舅父将那个毒药方给了袁太医……” 淑贵妃有些慌乱,紧紧地抓住了宸王的手。 “枭儿,决不能让你舅父出事。” “这些年,我们的势力与秦家早就捆绑在一起。一旦你舅父出事,我们也就功亏一篑。” 宸王安抚性的拍了拍贵妃的手背,目光灼灼的看向大公主。 “皇妹,现在你可以拿出你的王牌了。” “该轮到你出马了。” 大公主有些激动,竭力忍着自己的情绪,她勾唇轻声笑了:“我早就在等着这一日了。” 慕今安虽然性子暴戾冷情,可架不住她喜欢这个人。 她最喜欢挑战不可能。 慕今安越难搞,对她来说越有吸引力。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唯有慕今安对她不冷不热,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真想有一天,让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心甘情愿匍匐在她石榴裙下,任她予取予求。 大公主越想越觉得激动兴奋,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宸王看着大公主那副跃跃欲试,激动无比的模样,他勾唇笑了:“那就看皇妹你蛊惑男人的手段了。” 大公主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手心里把玩。 “皇兄放心,皇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过皇兄也要做两手准备……你还是要派人查查,袁太医如今被关在哪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宸王微微眯眸缓缓地点头。 “本王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淑贵妃满眼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 儿子女儿都足智多谋,丝毫不让她操心,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会安排妥当。 她的儿子,注定是苍凌以后的皇帝。 她的女儿,也注定要成为苍凌最尊贵的女人! 他们可不像太子那样迂腐,像顾若翾那样蠢笨无知。 早晚有一天,这苍凌国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母子三人的。 顾若翾回了凤翾宫洗漱一番后,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不喜欢处于被动……所以,她当即便喊了林郁。 林郁踏入内殿,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殿下。” “你派人严密守住暗室的出入口。本宫怀疑,今晚会有人对袁太医下手。凭着宸王的机敏,他肯定已经猜出,淑贵妃中毒的内情……”顾若翾手指弯起,轻轻敲打着桌面。 林郁很是意外地看着顾若翾:“公主如何得知?”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总之,你派人守着便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提前防范,总归是没错的。” 林郁点头,连忙应下。 谁知临近天亮时分,果然有人靠近暗室那边,企图寻找那里的机关,偷偷潜入暗室。 林郁派了几个巡逻的禁卫军过去。 禁卫军冲着那几个黑影,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几个黑影顿时一哄而散,消失了踪迹。 林郁当即便大喊:“来人,有刺客。” “不要放走他们,一定要留活口。” 十几个禁卫军听到声响,动作迅速地一窝蜂围了上去。 那些黑衣人立刻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双方力量悬殊,那些黑衣人不是禁卫军的对手,他们眼看着要被擒拿,便纷纷吞毒自杀。 第124章 差点被饿死的小乞丐 林郁一惊等他想要阻止时,那些人早就口吐黑血,纷纷倒地而亡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震怒,当即便增添了更多的禁卫军,严防死守各个宫门口加强防卫。 宸王再想派人找出袁太医,无疑是难上加难,再也无法轻易在后宫伸手。 宸王暴躁无比,只得传递信息,让大公主那边加快速度,与慕今安接触。 大公主看完宸王传进来的信,她将信纸凑到烛火旁点燃。 火舌一点点将信纸吞噬。 火焰的光,闪烁在她娇媚的眉眼上。 而后,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绣着白玉兰花的衣裙,坐在了铜镜前。 她让翠荣为她梳妆。 眉弯如新月,双眸盈盈秋水,髻挽乌云,肌凝瑞雪。 铜镜中的那张脸,宛若出水芙蓉,空中洁白的皓月,美丽清冷,遗世而独立。 翠荣满眼都是艳羡,不由得赞叹:“公主殿下的容貌,真是绝美无双,奴婢与你站在一起,都不免有些自行惭愧。” “倘若慕统领看见这样的公主,他非得被公主迷死不可。公主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慕统领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顾云珠勾唇浅浅一笑,她戳了戳翠荣的鼻子:“就你会说话,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 她拿了胭脂,轻轻涂抹在脸颊。 “打探到了吗?慕统领今日,会经过御花园吗?” 翠荣连连点头:“都打听好了,慕统领这两日都在调查案子,他往返在前朝后宫,御花园那里就是必经之路。” 顾云珠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她缓缓地站起身来。 “好,那我们走。” 翠荣连忙应了。 簇拥着顾云珠,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的栽种着各种名贵花卉,刚一入园子,阵阵清香就扑鼻而来……顾云珠环顾四周,让翠荣将闲杂人等,统统都赶出御花园。 而后,她走入了凉亭内,缓缓落坐下来。 翠荣连忙让人上了一些精致的茶点。 顾云珠捧着茶盏,浅浅饮了几口。 翠荣很快便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踮起脚往入口处看了眼,眼底满是激动:“公主,慕统领来了。” 顾云珠竭力控制自己抬头去看,她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开始捏着帕子哽咽起来:“翠荣,还是没找到人吗?” 翠荣连忙配合:“公主殿下恕罪,还是没找到任何的消息。那位小公子会不会……已经……” 顾云珠眼底满是怒意,抬头看向翠荣:“你别胡说,不可能的。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遭遇不测?” “哎,都怪我,当初既然救了他,为何将他交给父皇后,就不再过问他的下落了呢。那么多年过去了,本宫再想去寻他,都寻不到任何踪影了。若非本宫这些日子整理以前的衣物,发现了这个玉佩,本宫还以为当年是一场梦。” 慕今安原本想要绕过凉亭的脚步,缓缓地停止。 他抬眸看向坐在凉亭里,正在低声哭泣的顾云珠。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握着的玉佩上。 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 “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声音极为清冷的出声。 顾云珠佯装诧异的抬头,怔愣地看向慕今安。 她连忙将玉佩藏入了袖笼里。 “慕统领,你怎么在这里?” 慕今安面无表情的走向凉亭,翠荣连忙扬声呵斥:“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顾云珠无措的扯了扯翠荣的衣袖。 “翠荣,不得无礼……” 慕今安勾唇,冷笑一声:“本尊在陛下面前,都被免了跪拜礼,公主殿下确定,要让本尊向你行礼?” 顾云珠的脸色一变,她连忙摇头:“不,不用。慕统领别生气,这个丫头她什么都不懂,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慕今安握着一把折扇,目光盯着她藏在袖笼里的玉佩:“公主殿下,可否将那枚玉佩拿出来,让属下瞧瞧?” 顾云珠咬着唇瓣,小声的回了句:“抱歉啊,这是故人之物……恐怕不能让慕统领碰……” 慕今安挑眉,直接挑明。 “实不相瞒,这枚玉佩曾经是本尊父亲遗留的信物。本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其弄丢了,这些年一直都没寻到。” “没想到,这枚玉佩居然会在公主殿下这里。” 顾云珠佯装惊诧地看向慕今安,她猛然站起身来怔愣地看着他。 她一双眼睛霎时间通红一片:“原来是你……居然是你?哈哈,本宫怎么从来都没想过呢?” “你就是当年那个衣衫褴褛,差点被饿死的小乞丐啊?父皇真是的,他明明知道你的身份,为何却一直隐瞒本宫?父皇明知道,本宫在找你……” 话说到最后,她已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她激动无比地又走近慕今安几步。 “小乞丐……你可曾记得十五年前的事了?” 慕今安目光颤动,这才缓缓的抬眸看向顾云珠。 顾云珠眼底满是泪光,她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战栗发抖。 她似乎太过激动,说出口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那一天的雪,真的下得很大。父皇带本宫微服私访回京,在进入西城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小乞丐奄奄一息躺在雪堆里。” “父皇不想节外生枝,让侍卫不要停,立刻驱马离开。可本宫不忍,哭着闹着央求父皇停下马车,出手搭救那个小乞丐。父皇拗不过本宫,就命令侍卫停下了马车。” 第125章 是想让本尊吻你吗? 顾云珠看了眼近在咫尺,面容俊美的男人,她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也是第一次肯耐着性子,听她说这么多。 往日里她想找机会与他说话,他都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佛她在他眼里,就是一抹空气。 她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本宫肿着眼睛捧着茶水与糕点,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让人将小乞丐扶了起来。小乞丐真的好可怜啊,满身都是血,身上的衣服都烂了……” “小小的身子被冻得僵硬,似乎连喝口热水都吞咽不了。” 四周有微凉的风,吹拂过来,慕今安身上的披风随风飘荡着,与顾云珠的衣裙触碰在一起。 他目光沉静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顾云珠说的那些往事。 顾云珠压住心头的喜色,眼底涌动着怀念与怜悯。 “小乞丐的手,真的好冰啊,就像是冰碴子似的。本宫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便连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劝本宫不要再管了。可本宫不忍心啊……本宫又苦苦求着父皇,让太医来为小乞丐医治。” “父皇拗不过本宫,无奈地应了。太医给小乞丐诊了脉,喂了一些汤药,小乞丐终于缓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把这枚玉佩,递给了本宫。他说,他一定会报答本宫的救命之恩……” 她说罢,重新将玉佩从袖笼里拿出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慕统领……你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 “父皇将你带走,好好地栽培你,让你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慕今安的眸光盯着那枚玉佩,久久未语。 顾云珠善解人意地将玉佩放入他的掌心:“这玉佩本来就是你的,如今物归原主吧。” “能看到你如今这样出色优秀,成为父皇最信任的人,本宫真的好高兴。” 慕今安没有立刻接那枚玉佩。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缓缓地展开。 顾云珠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慕统领……你这是……” “公主放帕子上吧……”慕今安没有解释,声音清冷道。 顾云珠有些气闷,慕今安这是什么意思?是和她避嫌,还是嫌弃她? 她暗暗咬牙,忍着心头翻涌的怒意,好脾气地将玉佩搁放在他掌心铺展开的帕子上。 “多谢。”慕今安用帕子擦了擦玉佩。 顾云珠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慕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本尊不喜欢到手的东西,沾了其他人的气息。”慕今安这才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眼顾云珠:“公主一向宽容大度,应该不会与本尊计较吧?” 顾云珠深深吸口气,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彰显自己落落大方的性情:“本宫与慕统领有那么深的渊源,又怎会与慕统领计较那么多呢。这玉佩我日日夜夜放在身边把玩,恐怕不是擦一擦,就能消除本宫的气息……” 谁知,她这番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慕今安便将裹着帕子的玉佩,丢在了地上。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诧:“慕统领,你……” “抱歉……一时手滑了。来人,将玉佩捡起来,帮本尊保管着。待用祛除气味的药水,好好清洗一番,再交还给本尊。”慕今安将手掌在衣袍上擦了擦,冲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林奎素来知道慕今安有洁癖习惯,他当即应了,弯身将玉佩捡了起来,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顾云珠气得,身子忍不住发抖。 慕今安……他这分明是在嫌弃她。 怎么会这样? 慕今安知道了她当年救他的事,难道不应该对她和颜悦色,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吗? 他怎会是这种反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顾云珠竭力忍着心头的怒意,死死地盯着慕今安的脸庞:“慕统领,关于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就没什么要和本宫说的吗?” 慕今安几乎将自己的手都给搓红了,他才罢休。 他勾唇清冷一笑,微微挑眉看向顾云珠。 “公主,想让本尊对你说什么?”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顾云珠的心猛然一跳,她眼底浮上几分喜色:“本……本宫……” 慕今安轻声笑着,一步步靠近顾云珠。 “公主殿下素来品行高洁,人淡如菊……” 顾云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听着他带有磁性的嗓音,说着夸奖她的话语。 她犹如被夺了魂魄……他的眼睛深邃如大海,好似有一把钩子,将她整个人都勾了进去。 她凝着慕今安的眼神,满是痴迷。 他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要抱她,要吻她? 顾云珠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就知道,慕今安是喜欢她的。 她身份这样尊贵,又容貌绝美,放眼整个天下,就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她不动心的。 慕今安自然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羞怯地咬着唇瓣,缓缓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慕今安的亲吻! 谁知,突然响起一声嗤笑。 “公主殿下为何突然闭上了眼睛?是想让本尊吻你吗?你还真想让本尊以身相许?” 顾云珠的脸颊,腾得一下子被臊得通红。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 慕今安唇红齿白,笑容风流恣意,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嘲弄与讥讽。 她的手指不由得攥了起来。 慕今安摇着折扇,眼底满是邪魅的暗光:“公主确定,当年救了小乞丐的那个人,是你吗?” 顾云珠抿着唇角,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慕今安不可能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只要她咬死就是自己救了他,慕今安不可能查到其他的线索。 “不是本宫,还能是谁?这枚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据,慕今安……你若是不愿意与本宫相认,本宫也不会逼你。只要知道你活的好好的,那就行了……本宫也别无所求了。” 她眼底满是落寞与伤感,却还是强撑坚强的勾唇笑着。 “慕统领不想与本宫有任何的纠葛,本宫也不会缠着慕统领……就让……那些往事,随风而去吧。” 第126章 苍凌的驸马爷 她姿态利落洒脱,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继续纠缠的意思。 顾云珠是淡定无比,翠荣却看不过去,忍不住愤愤不平道:“公主,你的脾气也太好了,当年要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恐怕那小乞丐早就死了。” “这样重的恩情,他不说声谢谢就算了,居然还这样质疑、取笑你,奴婢真是为你感到委屈。” 翠荣说到最后,声音染了哽咽,一双眼睛更是蓄满了泪光。 她满眼都是哀怨的看了眼慕今安。 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她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顾云珠满脸都是落寞,她握着翠荣的手缓缓摇头。 “翠荣,别说了。” “只要他过得好,本宫也就知足了。” 她拉着翠荣走下了凉亭。 慕今安眯眸凝着顾云珠的身影,他突然出声:“抱歉……或许是本尊误会你了。” 顾云珠停住脚步,她心里不由得暗笑一声。 果然,刚刚慕今安是在试探她。 慕今安不是能被轻易哄骗的人,所以他心存疑惑,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以退为进,是最好的应对法子! 这一次,她倒是赌对了。 “误会?从何说起?”顾云珠回头,有些迷惘的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掀起衣袍,在凉亭内的石凳上缓缓的落座。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所谓的信物,来与本尊叙旧……攀扯关系。本尊刚刚以为,公主也是带着那样的目的。” “如今看来,倒是本尊看走眼了。当年本尊奄奄一息,快要死的时候,得了恩人相救,那份救命之恩,比之本尊的命都要重。本尊自然要慎之又慎,不能轻易听信片面之词,所以还请公主勿怪……” 顾云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理智。 “慕统领有质疑这很正常,你可以派人去查当年的事情。本宫还不至于,在那种小事上说谎……其实本宫也不是非要与你相认,不过是想确定,当年那个小乞丐到底如何了。如今,看见慕统领能有现在的成就,本宫也就放下了一件心事。” “慕统领……愿你以后也万事顺遂,步步高升!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慕统领了。” 她以公主姿态,朝着慕今安颔了颔首,而后便不卑不亢,挺着脊背带着翠荣离开。 慕今安没有出声阻止她离去。 翠荣心里翻涌着怒意搀扶着顾云珠回到了寝殿。 她再也忍不住嘀咕:“公主,这慕今安到底是什么意思?救命之恩,那么重的恩情,他一句谢谢都没有……他居然还嘲笑公主,他真是太过分了。” 顾云珠一开始也很生气,可冷静下来,她就能想明白了。 她好脾气的向翠荣解释:“慕今安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凭借的可是自己的真本事。你没听他说,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他疑心很重,对本宫说的那些话持有怀疑,这很正常的。” 翠荣一脸不解地看着顾云珠:“玉佩都给他了,他却还不信?” “公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顾云珠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里自己那张娇美的容颜。 “今天,其实本宫能感觉到,他对本宫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不过……凭着他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他肯定会暗中调查一番的。我们静候佳音就是,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统统都被母妃收买了……他不会查出,除了本宫之外的人。” “我们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地验证。” 她笃定,慕今安很快就会主动找上她,心甘情愿成为她手中能够掌握的利器。 她不急的,慕今安这样的人物,若是能轻易抓住他的心,那就没有任何的挑战性,自然也激不起她的斗意了。 他越难搞定,她就越对这个男人上瘾痴迷。 御花园凉亭内,慕今安沉默地坐在那里半晌都没动。 他周身渐渐地弥漫着一层冷冽的酷寒之气。 林奎被这股冷意,弄得莫名其妙。 他坐在慕今安的对面,看着面色暗黑如炭的男人:“老大,你不高兴?你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小女孩……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表情?” 他与慕今安相互扶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自然是知道他隐藏多年的秘密。 想当初,他奄奄一息快要死的时候,老大说出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一点点吊着他的好奇心,才让他撑到大夫赶来医治的那一刻。 所以,这件事也成了林奎心底最深的寄托与执念! 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老大能够找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林奎拍了拍慕今安的肩膀,想要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大着胆子调侃道:“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居然是大公主……老大,你可真有艳福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清楚大公主对你是有好感的。” “你之后再加把劲,没准还能成为苍凌的驸马爷,彻底的成为人上人呢。”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驸马爷?你觉得本尊稀罕?” 不过,如果能成为她的驸马爷,他倒是甘之如饴。 至于顾云珠的,那还是算了吧! 这个虚伪的女人,他刚才没亲手掐死她,已然是她福大命大了! 林奎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慕今安:“老大,你看不上大公主?” “不能吧?大公主的容貌端庄优雅,颇为皇家公主的气度与尊荣,放眼整个天下,想要成为驸马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泼天的艳福,老大你居然不稀罕?” 慕今安皱眉,他仰头看着红霞落漫天的天际。 有霞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缓缓地落在他的脸庞。 他的眼尾处,不禁渐渐地红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 “不是她!” “当年那个小女孩,另有其人!顾云珠是在冒领功劳,另有所图。” 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情都沉重如千斤。 他整个人似被黑暗吞噬,苦苦挣扎,怎样都无法解脱。 林奎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不会吧?她都拿出玉佩了,还能准确清晰地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慕今安紧紧地攥着拳头,一抹阴鸷从他眼底转瞬即逝。 “是啊,她拥有玉佩,又清楚地说出了当年的所有细节……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会认为,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可事实上呢? 顾云珠就是冒名顶替的那个人! 他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如何还能再重蹈覆辙? 第127章 大公主真的是慕今安的救命恩人? 慕今安勾唇嗤笑一声,压下眸光里翻涌的戾气与憎恨。 “宸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本尊岂会不知?” “既然他们想演戏,本尊闲着无聊,就陪他们耍耍。” 林奎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老大,每当你露出这样的笑容时,肯定会有人倒霉的。” 慕今安站起身来,踢了林奎一脚。 “好了,休闲时刻结束,接下来我们开始干正事了。” 林奎顿时正经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慕今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从容不迫地摇着折扇离开了御花园。 他离开时,不经意地瞥了眼躲藏在灌木从来处的黑影。 他心照不宣地勾唇,倒是没有戳破那黑影的行踪。 那黑影等慕今安他们彻底离开,他才走了出来,而后他疾步朝着凤翾宫走去。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慕今安与林奎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人静默无声在背后正盯着他的背影。 林奎不可思议地指着离去的那人背影:“老大,有人偷听,不……不抓起来吗?” 慕今安眼里满是揶揄:“自己人,抓什么抓?” 林奎眼底满是惊愕,震惊的看着慕今安。 “自己人?我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慕今安看着林奎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家人的。总之,不要动他们……” “走了,继续查案!” 林奎挠了挠后脑勺,到底还是没明白慕今安的意思。 这人素来多智近妖,他还真是摸不透他的七窍玲珑之心。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总之老大指哪,他就打哪! 林郁将御花园发生的一切,全都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顾若翾。 他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在御花园早就被慕今安发现了行踪。 他顺利回到凤翾宫时,还暗暗得意,慕今安那么厉害的人,居然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看来他的轻功潜藏能力,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顾若翾听了林郁的禀告,长久地陷入沉默中。 “十五年前,小乞丐?” 她记得慕今安上次也曾问过这件事。 她一时间思绪混乱,怎么都理不清楚,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个小乞丐是慕今安……也就是说,十五年前他被一个小女孩救了,可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 他怀疑是自己,所以这些日子,他无条件地帮衬自己。 如今,顾云珠拿着他的玉佩,与他相认。 慕今安却说,那个小女孩不是顾云珠,是她在冒名顶替? 林郁忍不住询问:“公主,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若是那个小女孩是大公主,以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就很不利。如果是公主你……形势就会立刻逆转,慕今安这几年颇得皇上宠信,若有了他的帮衬,我们还愁与宸王他们相斗吗?”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看向林郁。 “十五年前,本宫才不过四岁多左右……本宫实在是想不起来,曾经救过一个小乞丐的事情。” 林郁的脸色一垮:“莫非大公主真的是慕今安的救命恩人?” “密切关注这件事吧,看看后续发展。”顾若翾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这几日我们先按兵不动……先不要将袁太医交给慕今安。是敌是友现在还不算太明确……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林郁轻声应了。 顾若翾让他退下,她独自一人坐在殿内,眼底掠过几分黯淡的光。 原来慕今安这些时日帮她,是把她错认成当年救他性命的小女孩了。 顾云珠拿出了他的玉佩,又能清晰地说出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她就是救了慕今安的那个小女孩。 可慕今安又那样斩钉截铁地否认,顾云珠不是那个小女孩。 这其中的事情,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还真是把她给绕糊涂了。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坐以待毙……毒害母后的这件事,必须要将罪名落实到秦丞相的身上。 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母后的人。 一连几日,慕今安都在忙着查案。 顾云珠那边等得焦灼无比,宸王按捺不住,一日催问好几次。 翠荣也忍不住嘀咕抱怨:“公主,这慕今安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会想要装作不知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亏大了。 慕今安那样狂妄不羁的性子,还真能做出来这种无赖之事。 顾云珠却无比淡定冷静。 她捧着一盏茶,清冷一笑:“不用急,他生性多疑,行事谨慎,我们总得给他留足够的时间去查证。” 所有的一切,都天衣无缝,慕今安不会查出其他的内情。 她不怕慕今安会抵赖掉这件事。 面对顾云珠的冷静自信,翠荣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到了第二日,翠荣拿着慕今安送来的信,欣喜如狂的踏入内殿。 “公主,慕今安来信了。” 第128章 脱了衣服在勾引王爷 顾云珠挑眉,轻声笑了。 她连忙接过信,缓缓的展开。 信里,慕今安郑重其事的表达了对顾云珠的感恩之情。 他还说,为了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他可以答应她三个条件。但凡她提,只要他能做到,必定会责无旁贷的办成。 顾云珠捧着那封信,激动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本宫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翠荣,你将信亲自送去宸王府,交给皇兄。” 翠荣欣然应允,她喜滋滋地接过信纸,当即便出宫去了宸王府。 她到的时候,宸王妃亲自接见她。 翠荣抬起下巴,带了几分轻蔑看了眼宸王妃,她敷衍地行了一礼:“王爷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王爷。” 宸王妃不敢得罪翠荣,面对她的挑衅与冒犯,她全都一一忍下:“王爷在书房……本王妃带你过……” 谁知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翠荣就冷声打断。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不劳烦宸王妃了。” 她说罢,再不看宸王妃一眼,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宸王府她来了无数次,自然知道书房在何处。 早晚有一天,这里也会是她的家。 宸王妃身边的王嬷嬷看着嚣张跋扈的翠荣背影,她眼底满是恼怒:“王妃,这个翠荣真是太狂妄了。她区区一个婢女,怎能如此无视王妃……” 宸王妃红了眼眶,她按住王嬷嬷的手背:“罢了,谁让她是大公主最信赖的婢子呢,便连王爷都对她高看几分。” 想起宸王,王嬷嬷就愤愤不平,“王妃你性子就是太绵软了,王爷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以前求娶王妃时,装得那么情深款款,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王妃再也不纳旁的女子……” “可王妃入府不过半年,他就纳了柳侧妃……平日里他偏宠柳侧妃,不给王妃你半点尊重,还不断地抬其他女子入府。现在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子,都敢对王妃无礼……” 王嬷嬷说着说着,心疼地哭了起来。 “老奴真的心疼王妃……王爷他为何要这样糟践王妃?” 王妃未出嫁时,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才女,如今却被蹉跎在这后院,一辈子都无法挣脱出这个牢笼。 宸王妃眼底满是落寞伤感,她想起当年初遇宸王的情景,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罢了,不提那些伤心事。王嬷嬷,你派人送些翠荣喜欢的茶点到书房去,让人小心伺候着吧。” 王嬷嬷也不想勾起王妃的伤心事,她连忙擦了眼泪应了。 谁知,派人送茶点的奴才,很快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 王嬷嬷的脸色一沉,冷声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送茶点的小丫头,眼底满是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宸王妃的面前:“王妃……奴婢去送茶点的时候,看……看见翠荣姑娘……她脱了衣服在勾引王爷……” 宸王妃手里握着的茶盏,当即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她带着人赶到书房,浑身冰冷地站在门口,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书房里传来的暧昧声音。 她的脸色煞白无比。 眼底一抹痛色,跃然上来。 翠荣喘着粗气,娇柔的撒娇问:“王爷,奴婢与王妃比起来如何?” 宸王笑意慵懒:“她已经人老珠黄……如何能与娇嫩水灵的荣儿相比?” 人老珠黄?这四个字犹如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宸王妃的心头。 原来,如今的自己,在他心里竟然是这样不堪。 便连一个婢女,她都比不上了。 宸王妃心头犹如刀绞,只觉得万念俱灰,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王嬷嬷抱住了宸王妃倒下来的身子,惊呼大叫:“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啊。” 宸王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冷然皱眉,当即便推开翠荣,披着衣服出了书房。 当他看见昏迷过去,脸色惨白的王妃。 他眼底满是憎恶:“王妃怎么在这里?刚刚是在听本王的墙角吗?” “她身为王妃,还有没有一点端庄持重的修养了?” “鬼哭狼嚎什么?滚,别在这里打扰本王的雅兴。” 翠荣拢着衣服,软弱无依的靠在宸王的胸膛,她眼底满是不屑地看着宸王妃。 呵,可真是可怜啊。 堂堂一国王妃,居然被宸王如此厌弃,真不知道她这样痛苦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换成她,遭到王爷这样的憎恶,就该投缳自尽,给别人腾位置才是。 王嬷嬷敢怒不敢言,泪流满面地搀扶着昏迷过去的宸王妃离开。 她将宸王妃安置妥当,便去请府中太医……谁知太医却被柳侧妃请走了。 柳侧妃霸占着太医不肯放,王嬷嬷去找宸王,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他给轰了出去。 王嬷嬷绝望无比,她只能出府另请大夫,谁知她刚刚出了王府,倾盆大雨砸落下来。 她不慎摔了一跤,一条腿摔断了。 她瘫坐在雨中,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她绝望无助地号哭起来。 “谁能来救救我家王妃。” “我家王妃的命太苦了。” “呜呜呜,老天爷你怎能这样残忍?” 顾若翾掀开车帘,静静的望着那嚎啕大哭,绝望无助的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宸王妃就是在这一日传出身怀有孕。可因为诊断不及时,她腹中的孩子流产夭折。 没过半个月,宸王妃便郁郁寡欢消香玉损。后来,有人写了一封奏折,呈给父皇……奏折中说是宸王妃的死与皇兄有关。 皇兄怕宸王妃生下父皇嫡长孙,危害他的太子地位,所以就派人暗害宸王妃,害得宸王妃一尸两命。 宸王妃的父亲乃是三朝元老太傅,曾经是皇上的授业恩师,皇上很是尊敬王太傅,王太傅又极其宠爱宸王妃,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毒害而亡的。 他不顾自己高龄,跪在金銮殿前,苦苦哀求皇上,一定要查到真凶,替他女儿讨回公道。 皇上自然不敢轻视,当即便震怒,立即派人彻查此事。 查到最后,所有的证据,居然指向了护国公府。 二舅父韩瑜锒铛入狱,被打入天牢。外祖父被削了一半兵权,后来敌国来犯,二舅父因战事虽被释放出狱,却因在牢中承受刑罚,被打断了一条腿。 瘸了一条腿的二舅父,第一天上战场,就死在了敌人的刀剑下。外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急血攻心……损害了他自己的身体。 后来,他精神不济,每天都靠喝汤药维持身体,可那汤药却是被人下了药……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她心头一阵刺痛。 可以说,外祖父家所有的一切悲剧来源,都是来自于宸王妃的死。 既然知晓外祖父家的祸根,那她就绝对不会再让事情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不但不会让宸王妃死,她也要用宸王妃这把剑,狠狠地刺向宸王等人。 这几日她就一直派人在盯着宸王府,暗卫传来消息,她便马不停蹄地出宫。 一切都刚刚好! 顾若翾敛回混乱的思绪,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坐着的冯太医。 “去吧。” 冯太医颔首,提了药箱下了马车。 他撑着腰走到了王嬷嬷面前:“王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可需要帮忙?” 王嬷嬷一怔,她停止了哭泣,仰头看向冯太医。 当看见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她的眼底满是喜色:“你是大夫?” 第129章 王妃有孕了? 冯太医看了眼马车那边:“我乃东宫太医……嘉阳公主路过此地,认出王嬷嬷,所以便吩咐我过来问问,可需要帮忙。” 王嬷嬷一怔,她顺着冯太医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顾若翾掀起车帘,冲着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会是嘉阳公主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她也不管王爷与东宫太子如今是什么样的局势,谁肯出手救王妃,那就是她与王家的恩人。 王嬷嬷满心都是感激,呜咽哭着跪在地上,冲着顾若翾磕了一个响头。 “老奴多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老奴和王妃会没齿难忘的。” 她顾不得多想,当即便带着冯太医回了王府。 他们回去的时候,宸王妃下面正在出血,那些伺候的婢子全都吓坏了。 “怎么会出血了?” “这……这……难道王妃有孕了?” “这看着是小产之症啊。” 正当室内陷入一片惶恐的时候,王嬷嬷带着冯太医走了进来。 那些婢子见到王嬷嬷,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王嬷嬷,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妃下面见了血,奴婢们看着像是小产的迹象。” 王嬷嬷一惊,她连忙跪在了床榻前,哭着让冯太医为宸王妃医治。 冯太医连忙放下药箱,开始为宸王妃把脉。 半刻钟后,他脸色凝重地看向王嬷嬷:“王妃身怀有孕一月有余,或许是平日里郁结于心,所以胎相很是虚弱,稍微一点点刺激,就会导致腹中胎儿不保。” 王嬷嬷又惊又喜……她一时间脑袋空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孩子……还保得住吗?” 冯太医为宸王妃喂了一颗药丸,便开始写药方,让人去熬药。 “倘若我晚来一步,恐怕王妃这一胎……就保不住了。” 王嬷嬷欣喜若狂,她要向冯太医磕头感谢,冯太医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嬷嬷要谢,就谢嘉阳公主吧。” 王嬷嬷擦了把眼泪,连连点头:“王家不会忘记嘉阳公主的恩情。”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了,多亏了嘉阳公主,否则若是王妃没了孩子,她都不敢想王妃是怎样的绝望痛苦。 自从入府,王妃便郁郁寡欢,身体越来不好。 或许孩子的到来,能抚平王爷带给王妃的心理创伤。 冯太医写好药方,叮嘱如何用药,便功成身退离开了王府。 从始至终宸王都没露面,询问一句宸王妃的情况。 王嬷嬷心寒至极,她送走冯太医,守在床榻边,不停地抹眼泪。 没过多久宸王妃醒来。 王嬷嬷便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宸王妃。 宸王妃听后,怔愣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腹。 她眼底的光,在刹那间黯淡下来。 “呵,没想到……到最后救了我的人,居然是一面之缘的嘉阳公主。而王爷……” 却连她的死活都不顾了。 他就这样厌恶她,恨不得想她去死? 宸王妃的眼泪控制不住地缓缓滑落。 王嬷嬷连忙安抚:“王妃你别哭,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宸王妃拿了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腹,这个孩子似乎在无形之间给了她很多的勇敢:“哭是没用的,我再也不会轻易的流眼泪。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为母则刚。 她不能再继续软弱下去,任人欺辱。 一滴泪滑出眼角,她抬头看向王嬷嬷:“王嬷嬷,你去给父亲送信,就说我想家了,想要回家住一些时日。” 王府人多眼杂,她怕有人害她腹中的孩子,回王家养胎,才是明智之举。 王嬷嬷连连应道:“哎,老奴这就让人送信。王妃,你早该如此了,老爷与夫人早就盼着你归家了。” 之前王妃顾虑着王爷的名声,为他考虑,从没有将王府发生的事情,告知老爷夫人。 也几乎都没怎么离开王府,回娘家住过。老爷与夫人想念王妃,王妃也狠心没有回去……如今,王妃终于看开一些了,不再围着王爷转,也不再将一颗心只倾注在王爷身上了。 宸王妃怀孕的事情,最后还是传到了宸王的耳朵里。 他挑眉,眼底掠过几分晦暗:“居然在这时候怀孕了。” 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欣喜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翠荣的呼吸一滞,她眼底闪过几分戾气。 没想到那个蠢货真是好命,居然在王爷这样的冷落下,也能怀上了孩子。 她真是嫉妒啊! 不行,王爷的长子必须由她生,她决不允许王妃那个蠢货,生下王爷的长子。 翠荣的手指轻轻的绕着宸王的衣襟,她在他耳畔呵气如兰:“王爷,荣儿也想为你生儿育女……” 宸王眉眼间皆是兴味,他低头看着翠荣那张娇红的脸蛋:“现在还不行……等过段时日,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本王定然会纳你入府,封你为侧妃……” 翠荣眼底满是喜色。 侧妃? 这是顶天的殊荣啊,她一介婢子出身,若能成为宸王的侧妃,那简直是一飞冲天,攀上枝头做凤凰了。 等以后宸王登基,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宠妃。到时候,她再生下一儿半女,没准她的儿子,还能被封为太子呢。 翠荣越想越激动,铆足了劲讨宸王开心。 两个人再次勾缠在一起。 —— 之后的两日,顾云珠便按照宸王的吩咐,在暗下与慕今安通信。在信中她一开始对慕今安极尽关切之情,像是什么都不图,一心只想他能好。 慕今安率先向她跑出橄榄枝,说是自己查到了一些不利于秦家的信息。顾云珠欣喜若狂,慕今安这是上钩了啊。 她当即便说自己很是惶恐不安,慌乱害怕之类的,慕今安主动安抚她,说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让她不要太过忧心。 顾云珠捧着慕今安那些安慰她的书信,眉眼间皆是喜色。 为了谨防出现意外,她还特意派人,制造了一些伪证,来了个祸水东引! 顾云珠勾唇,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顾若翾……凭你也想与本宫斗?” 第130章 将顾若翾的罪名给钉死 “呵,你还是太嫩了一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趴在地上,冲着我摇尾乞怜不可。” 顾云珠眼底满是兴味,不停地幻想着她将顾若翾碾压至脚下的美好画面。 快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几日,顾若翾自然也在暗中关注着顾云珠与慕今安的书信来往。 慕今安自从上次带了蓝影过来,之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凤翾宫。 看来,他已经弄清楚当年救他的小女孩是顾云珠了。 他之前对她好,全然是认错了人啊! 顾若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慕今安如果站在了宸王那边,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强大的敌人,无形中给了她很多的压迫。 她每一日都让林郁严防死守,保护好袁太医的安危。 这几日凌夜的解药已然制成。 他捧着药丸,先呈给了皇后。 顾若翾守在旁边,亲眼看着皇后服下药丸,服了药后倒是咳嗽起来,吐出了很多的黑血。 凌夜当即便给皇后扎根,缓解她的情况。 顾若翾在旁边不错眼地盯着。 凌夜低声解释:“这是正常的排毒过程,公主不必太担忧。” 咳嗽到没有黑血咳吐出了,凌夜又将一颗药丸塞入皇后的嘴里。 皇后气息有些孱弱,躺回了床榻上,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夜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能排除的毒,已然排除了体内。” “至于那些渗透进五脏六腑的,恐怕要慢慢地调理修复了。” 顾若翾攥着那染满了黑血的帕子。 她眸光晦暗地盯着凌夜,半晌都没言语。 突然有人来宣圣上口谕。 “公主,陛下让您去勤政殿,慕统领将案子已经查证清楚了。” 顾若翾丢了被黑血浸湿的帕子,嘱咐宋嬷嬷好好照顾皇后,她便起身走到了殿门口,而后她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凌夜。 “凌大夫跟本宫一起去勤政殿吧。” 凌夜一惊,他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若翾。 “陛下并没有宣草民过去,而且草民还要给淑贵妃送解药。” 顾若翾勾唇,冷笑一声。 “本宫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凌夜眼底满是惊愕:“公主殿下……皇后被下毒的事情,与草民无关……” 顾若翾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有没有关系,等会就知道了。现在本宫,不想听到你再多说一个字……来人,将凌大夫带走。” 她一声令下,立刻侍卫走过来,钳制住了凌夜的双手,将他控制住了起来。 凌夜气的脸色泛白。 这些日子,嘉阳公主每次见了她,都还挺礼貌的。 他想不明白,为何现在她突然就翻了脸? 难不成,她还怀疑皇后中毒的事,是他干的? 凌夜也是聪明,他知道自己再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令顾若翾改变主意,所以他放弃了抵抗。 顾若翾理了理宽大的袖袍,靠近凌夜身边,低声说了句:“凌大夫可要好好想想,待会在勤政殿该如何自辩才能保命……” 凌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掷地有声地回道:“草民无愧于心,从没有毒害过皇后……不管公主如何严刑逼问,草民就还是这句话。” 顾若翾勾唇嗤笑一声,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凌夜的脸庞。 “很好,本宫特别喜欢你这种迷之自信。希望你待会,也能继续保持这种冷静与自信。” “带走。” 就这样,她让人押着凌夜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勤政殿。 她到的时候,殿内已然站满了人。 除了她,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便连还在病中的淑贵妃也置身于殿中。 顾若翾刚刚踏入殿内,殿内的无数双眼睛皆都看向她。 皇上的雷霆震怒,朝着她侵袭而来:“嘉阳,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给朕跪下,好好地向你淑娘娘磕头认错……” “她若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朕跪在地上不准起身。” 顾若翾嗤笑一声,眼底没有半分的惊诧与意外。 她就知道……宸王他们不但要洗脱他们身上的嫌疑,还会将这盆脏水反过来泼她身上。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听不懂呢?”顾若翾抬头看向皇上,与他盛怒的眼睛对上。 皇上抄起手中的茶盏,便朝着她身上砸去。 顾冕之眉心一跳,连忙冲过来,将顾若翾拉开。 他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看向皇上:“父皇,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理清楚,你就将罪名全都怪在了若若身上?” 皇上抖着手臂,指着顾若翾:“她凤翾宫的宫人,都站出来指控她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她怀疑是淑贵妃对皇后下毒,所以便派人推袁太医坠湖,制造假死现象,实则是将袁太医给囚禁了起来,严刑逼供袁太医……逼着他研制出皇后所中的毒物,又派人将毒药,下到了淑贵妃的饮食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证据确凿……她如何能抵赖?” 顾若翾推开顾冕之……她的目光深邃,凝向站在皇上右侧,身着一身红衣,容颜妖孽惑人的慕今安。 原来在她照顾母后的时候,袁太医已然被慕今安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林郁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要不然她不会一无所知,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慕今安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顾若翾讥讽的勾唇笑道:“看来这几日,慕统领查出了不少东西啊。” 慕今安眸光晦暗,迎上顾若翾充满嘲弄的目光。 他抿着薄唇,一句话都没辩解。 顾云珠看着这一幕,她得意地挑眉。 慕今安自然是查出了很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能将顾若翾打入地狱。 她早就将慕今安信中所说的,全都提前告知了父皇。 所以父皇才会这样愤怒,恨不能直接将顾若翾给废了,治她大逆不道之罪。 她是真没想到,慕今安居然顺利的找到了袁太医,居然会挖出这样多的证据。 她甚至都没用上,伪造出来的假证呢,就已然将顾若翾的罪名给钉死了。 呵,今天就是顾若翾的末日。 就算她最后能保住一条命,她也不配再拥有嘉阳这个公主封号了。 她叹息一声,眼底满是伤怀:“皇妹,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袁太医他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要不是慕统领派人将他救了出来,恐怕袁太医现在真的死了。” 第131章 是嘉阳公主给贵妃娘娘下毒 淑贵妃喘着粗气,伤心无比地哭泣起来。 “陛下,臣妾真是没想到嘉阳居然会这样恨臣妾。她小时候,臣妾还经常抱着她,喂她吃东西,给她缝制衣物呢。她怎么就忍心,对臣妾下此毒手啊。” “皇后姐姐的毒,真的与臣妾无关啊,她都不查证清楚,就这样报复臣妾,臣妾真的好难过……” 皇上心疼无比,揽着淑贵妃瘦弱的肩膀,柔声安抚。 “别哭,朕知道你是无辜的。” “朕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秦丞相淡淡地瞥了眼顾若翾,也适时出声:“嘉阳公主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老臣来,为何要害贵妃娘娘呢?老臣知道,柔儿抢走了你心爱的夫君,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了。” “柔儿做错了事,公主伤了她的容貌……这无可厚非,老臣无话可说。可是,贵妃娘娘却是无辜的,从小到大,贵妃娘娘对你视如己出,你就算再生气,也该在一切都查明了,先禀明皇上再夺定夺吧?” “你怎么能事情都没弄清楚,仅凭猜想,就给贵妃下了毒呢?她这几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此番中了这样的剧毒,恐怕身子就更弱了。” 淑贵妃极为配合地咳嗽了几声,呼吸急促,像是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皇上眼底满是焦急,连忙喊人请太医。 淑贵妃靠在他怀里,软弱无辜……看着像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皇上心急如焚,只觉得身体里有把火在烧。 他看着顾若翾的目光,越来越冰冷,好似一把刀子,仿佛要将她给碎尸万段,剥皮抽骨了。 宸王瞧着父皇眼中的怒意,他眼底闪过几分暗光,当即便火上加油:“嘉阳离宫三年,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她今日能因为那一丝愤恨不甘,去毒害母妃。来日,会不会父皇做了什么惹她生气,她也会对父皇下手啊?” 这一番话彻底戳到了皇上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皇上怒不可遏,控制不住冲着顾若翾嘶吼。 “逆女,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 “顾若翾,你到现在还不肯认罪吗?” 顾若翾的目光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静静地凝着皇上震怒的脸庞,眼底一点点漫上讽刺的笑。 这就是她的父皇,她曾期盼着能护她,爱她的父皇。 什么证据都没呈上呢,仅凭着淑贵妃他们的三言两语,他就这样轻易地定了她的罪。 若是有人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是不是会为了淑贵妃,将她给一刀捅死? 上辈子没看明白的事情,终于在这辈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呵,好,真是好啊!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了顾若翾的手,给予她安抚。 他知道淑贵妃中毒,确实是若若派人下的。 当初他觉得若若这样做,有些激进,但后面由淑贵妃中毒,引出凌夜这个解毒大夫,给母后争取了十年的寿命。 他才真的明白,若若这样做的目的。 若若只想保住母后的命!所以倘若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给淑贵妃下毒。 但淑贵妃真的是无辜的吗? 恐怕未必……袁太医都招了,是淑贵妃与秦丞相指使他,一年年给母后下毒。 他虽然不知道,慕今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袁太医改了口供,但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若若身上。 他身为她的皇兄,自该替她顶上,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他呢。 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刀斧劈身,他都会坚定不移地挡在她的身前。 顾冕之目光沉沉地迎上皇上满脸肃杀的面容。 “二皇妹空口无凭,就随意污蔑若,父皇你觉得妥当吗?究竟是不是若若给淑贵妃下的毒,还请父皇先将袁太医押进来,让他亲口说才算有数吧?” “还有指认若若的凤翾宫宫人,也一并押进来吧……” 顾云珠叹息一声,有些失望地看着顾冕之:“太子皇兄,皇妹以为你会是最大公无私的那个人,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偏袒嘉阳……若非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胡说。” “罢了,既然你想要证据,那就如你所愿……” 她说罢,便看向慕今安,冲着他温柔一笑。 “慕统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将人证物证带上来吧……” 慕今安拍了拍手,下一刻林奎便将一众人证,带入了内殿。 袁太医伤痕累累,被推搡着跌入殿内。 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凤翾宫的两个太监与一个宫女,也跪在了殿内。 他们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们身上也或多或少上了刑。 但他们受的伤,都没袁太医的重。 顾云珠看了眼袁太医一眼,轻轻的叹息一声:“父皇,你瞧瞧,这袁太医伤得有多重?满身都是血……” “哎,幸好慕统领及时派人救了他,否则他活不过明日。” 皇上暗暗咬牙,压住火气,一字一顿问袁太医。 “淑贵妃的毒,是你提供给嘉阳公主的?” 袁太医的身子一抖,他有些害怕的抬头,看了眼顾若翾。 顾若翾微微眯眸,盯着袁太医。 袁太医脸色发白,他犹豫着不敢说话。 “臣……臣……臣不敢。” 皇上气怒无比:“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敢说了?你信不信,朕这就让人去抄了你袁家全族?” 袁太医吓坏了,连忙磕头求饶。 “陛下息怒,臣……臣说,臣全都说了。” “是……是嘉阳公主从臣这里拿了毒药,派人下给淑贵妃的。” “臣是被逼无奈的……臣不是要毒害贵妃娘娘。” 皇上冷笑连连,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顾若翾。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若翾倒是淡定如斯,她挑眉轻笑一声:“不是还有人证吗?继续……” 皇上气的脸色铁青,他指着顾若翾:“朕从未想到,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他扭头看向那两个太监与宫女:“你们说说,嘉阳公主到底是如何给贵妃下的毒?” 两个太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呜咽哭着回道:“公主拿了毒药交给奴才,让奴才去了御膳房处……” 第132章 孤废了你这个狗东西 “奴才趁着其他人不备,偷偷将药撒入了贵妃娘娘喝的补汤里。” 宫女惨白着脸,接过话头:“公主为了以防万一,让奴婢收买了贵妃宫里的一个宫女,让她盯着贵妃喝下那碗汤药。” “这……这是公主交给奴婢贿赂宫女的银票。”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宸王走过去扫了一眼,将银票接过,亲自递到了皇上的手中:“父皇,这银票来自于韩氏钱庄。” 护国公府不但是将门世家,其他的旁支更是这苍凌数一数二的富商……这些年,韩氏钱庄几乎开满了整个苍凌。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他们用钱支取,都是从韩氏钱庄拿钱。 他们的身份不凡,韩氏钱庄给他们的银票,自然也带了某种标记图案,银票上的印记,足以能证明这银票与顾若翾脱不了关系。 皇上只看了一眼,他再也忍不住,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攥着银票冲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他狠狠将银票掷在了她的脸上。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如今你还有什么抵赖的?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你还能再狡辩吗?” 顾若翾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顾冕之。 面对皇上的震怒与吼问,她依旧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她弯身将地上的银票捡起。 她扫了眼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嘲弄笑着。 “还有证据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懵了。 皇上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若翾不理他,只抬头看向顾云珠……“皇姐,请问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要是有,一并全都呈上来。不要磨磨蹭蹭,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愕,这顾若翾不是被吓傻了吧? 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以为,在这样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顾若翾会被吓得脸色惨白,呜咽哭泣说自己冤枉。 可她一点也没为自己分辨,还要让他们继续拿出其他的证据。 她是被刺激疯了吗? 淑贵妃暗暗咬牙,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搅碎了。 这蠢货,在故弄玄虚吧? 她冲着秦丞相,使了个眼色。 秦丞相接收到了淑贵妃的眼神,他扭头看向执迷不悟,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顾若翾。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嘉阳公主既然想要证据,那就继续呈上来吧。” “老臣这边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本来老臣是不想逼公主的,可公主……太过倔强,哎,罢了……” 下一刻,侍卫又押了一个证人踏入内殿。 那个证人是从护国公府出来,随着皇后入宫,侍奉在皇后身边十几年的一等宫女。 顾冕之看了眼,眉头紧皱。 “秀芝……怎么是你?” 秀芝今年三十多岁,容貌虽然不算太漂亮,却也小家碧玉清秀可人。一身保守的宫女装,包裹住她玲珑凹凸的身段,倒也显得有几分风情韵味。 她眼睛泛红,看了眼顾冕之欲言又止:“奴……奴婢,不想看公主错得太多,所以这才斗胆说出实情,希望公主能知错悔改,不再继续让皇后娘娘失望。” 顾云珠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问:“秀芝姑姑也是为了皇妹好……若是母后知道了,应该不会怪你的。” “在父皇面前,有什么你就如实说,倘若母后怪你,还有父皇给你撑腰呢。所以,秀芝姑姑你别怕……” 秀芝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匍匐跪地,双眼盈上几分泪意,楚楚可怜地看向皇上:“陛下……其实有件事,皇后娘娘一直都没告诉陛下。当年嘉阳公主离宫,并非是去丹州养病。她是为了嫁给沈聿臣,不顾皇后娘娘的反对,宁愿与皇后断绝母女关系,也要成为沈家妇。” “皇后娘娘为此,伤心无比……身体也受了很大的损害与影响。公主对那沈聿臣痴情无比……所以,公主给贵妃娘娘下毒,恐怕不是为了皇后,而是因为嫉恨沈聿臣的移情别恋,彻底恨上了秦家,恨上了淑贵妃……” “贵妃在中毒前,奴婢曾亲耳听见公主对她的心腹婢女说,她要报复秦家,报复淑贵妃……她要让淑贵妃不得好死……” 顾冕之再也忍不住,他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向秀芝。 “这些年母后对你不薄,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吃里扒外……孤废了你这个狗东西……” 秀芝被踹得歪倒在地,她眼底满是惶恐,连忙躲避,看向皇上求饶:“陛下救命。太子殿下这是疯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不顾皇上,直接对她出手。 皇上气极,他看向顾冕之:“太子住手……她不过是证人,实话实说罢了,你为了护着顾若翾,连是非都不分了吗?” “身为一国储君,如此的偏私不公,你要让朕如何放心,将这苍凌的天下交给你?” 顾冕之满脸都是怒意:“父皇,这秀芝分明是在胡说八道。她就是在故意污蔑若若……” 秀芝哭着摇头辩解:“没,奴婢没有。” “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啊。” 顾云珠屈膝跪在地上,眼底满是坚毅:“父皇……太子皇兄应该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三皇妹了,所以他才这样激动,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太子皇兄……” “事情到了这一步,儿臣虽然心疼母妃,可也不忍心看着皇妹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要是皇妹肯低头,承认错误,向母妃道个歉……这件事,要不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淑贵妃也佯装大度地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意:“云珠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翾儿她因为沈聿臣的事情,嫉恨上秦家与臣妾,这也算是事出有因。陛下……别追究了。臣妾也不想因为翾儿,而影响到与皇后姐姐的感情。” 皇上让顾云珠起身,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顾若翾:“你看看,你皇姐与淑贵妃对你是多么的宽容大度。你做下这等歹毒之事,她们都不想过多责怪你,还为你求情。” “你对得起她们对你的宽容与爱吗?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吗?你非得连累你太子皇兄,为了你也被泼上一身污名吗?” 顾若翾轻声笑了,原来秀芝真是淑贵妃他们收买的内应啊。 她之前察觉到母后宫中,有人吃里扒外,可一直都没确定是谁。 毕竟秀芝是从护国公府出来的,陪在母后身边多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她也不敢冒然行动,以免误伤无辜之人。 这个秀芝,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收买了。 顾若翾的目光纷纷扫过顾云珠与淑贵妃。 到最后,视线重新落到了皇上的身上。 “是……儿臣承认,淑贵妃中毒,确实是儿臣派人做的……” 第133章 褫夺你的公主封号 顾冕之一怔,惊出一身冷汗,他紧紧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 “若若。” 若若怎么直接承认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 慕今安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顾若翾。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她极为淡漠地移开……眼底甚至还染了几分憎恶。 慕今安忍不住挑眉,这是生气了? 再次对他产生讨厌了? 顾云珠眼底浮上一些喜色。 她提着的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呵……这个蠢货,还以为顾若翾变得聪明了呢。她憋了半天,居然就憋出了这个? 是她高看顾若翾了。 宸王的嘴角,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唯有秦丞相,紧皱眉头看着顾若翾。 嘉阳公主这是干什么? 没有害人者,会这样坦诚,直接承认自己是凶手的! 顾若翾不在乎其他的惊诧的目光,她只淡淡冲着皇上笑着:“儿臣知道父皇在乎贵妃,恨不得立刻将儿臣碎尸万段,好给贵妃报仇……” 皇上满腔的怒意,不知怎的因为她这番话,竟慢慢地消弭了。 “朕也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可你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胡闹,就因为那男女私情,你就对淑贵妃下毒……贵妃何其无辜?” “朕从小就对你寄予厚望,你是皇后生的公主,乃是这后宫独一份身份尊贵的嫡公主。可这身份荣耀,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随意草菅人命的。” 到底是他的女儿。 她既然承认了错误,他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岂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皇上揉了揉眉心:“毒害贵妃,到底是大罪……纵使朕有心要轻饶,贵妃也想宽容你,可天理昭昭,国法还在,前朝后宫的臣民都在看着。朕也不好,因为你而乱了苍凌国的纲常……” “这样吧,就褫夺你的公主封号,杖责五十板子……” 谁知他这一番惩罚还没说完,就被顾若翾打断。 她眸光清幽地看着皇上。 “儿臣之所以给贵妃下毒,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不是这样做……如何能逼出凌夜这个毒医现身?” 皇上刚想发怒……下一刻,因为这番话,他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你什么意思?你给贵妃下毒,还有理了?” 顾若翾不置可否,她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是啊,儿臣特别的有理。父皇,就算是死刑犯,也得给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那么接下来……请父皇听一听,儿臣的辩解之言吧。若是你听到最后,还是生气想要降罪于儿臣,那儿臣无话可说,心甘情愿领罚。”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若翾。 一时间他竟然摸不透,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这么多年,他觉得这个女儿单纯任性,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城府……这一刻,他倒有些看不透她了! 她是真的变了! 三年过去,她好像再不是曾经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泣,吵闹,任性妄为的性子。 顾若翾不管皇上是什么反应,她自顾自地说起来:“凌大夫只凭着把脉,就确定了母后体内所中的什么毒。他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说能研制出解药……呵,凌大夫的医术,可真是高明啊。他直接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秒成了渣渣……” “父皇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凌大夫若是真的医术高明,为何江湖中没有他的任何名号?父皇向来睿智,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吗?” 皇上的眼皮猛然一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 宸王再也按捺不住,率先嚷嚷了起来:“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母后的毒,是凌大夫下的?” “呵,实在是太可笑了。十几年前,凌大夫才多大?他不过十几岁而已,他如何有本事能给母后下毒?” 顾若翾缓缓地摇头,她看向宸王:“大皇兄,我并没有说,是凌大夫给母后下了毒。我只是说出我的疑惑之处罢了,不过说了个开头,你就这样急吼吼地否认,辩解……” “不得不让人怀疑,大皇兄你是在心虚,从而自乱了阵脚。” 宸王浑身的血液顿时往脑门上冲:“我……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母后早被人下了毒,十几年前我才几岁……我如何能给母后下毒?” “皇妹你可真是逮谁就赖在谁的身上,你这分明是狡辩……” 顾若翾冷笑一声:“是不是狡辩,将凌大夫带进来审问,不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顾冕之连忙让人,将凌夜从外面押了进来。 凌夜满身都是狼狈,头发都散开了……他被押着跪倒在地,膝盖似乎都磕碎了骨头。 宸王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凌大夫?他可是救了母后与母妃的功臣。父皇,嘉阳她真的太过分了……” 皇上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没任何耐心地看向顾若翾。 “你想要干什么?” 顾若翾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凌夜面前,她从袖笼里掏出一粒药丸,速度极快的塞入了凌夜的嘴里。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凌夜下手。 宸王趋步上前,想要阻拦:“顾若翾你想干什么?你住手……” 顾冕之挡住了宸王:“凌大夫刚刚嗓子有些疼,若若给他服用了治疗嗓子的药丸。” 宸王气的厉害:“太子殿下,你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顾冕之眉眼不动,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孤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宸王气的身子发抖,他极为恼怒地看向皇上求救:“父皇,你看看太子和嘉阳,他们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 皇上刚要斥责太子,顾若翾已然趁着这个时间,将药丸顺利地塞入凌夜的口中。 凌夜根本来不及反应,那药丸就滑入了他的味蕾。 他眼底满是惊愕,震惊无比的看着顾若翾。 “公主……你给我喂的是什么东西?” 第134章 凌夜不通毒术 顾若翾盯着他惊慌失措的眉眼,如实回道:“不过是一味普通的毒药罢了,凌大夫不是自诩毒术高明吗?为了证明你的本事,区区一味普通的毒药,应该难不倒凌大夫吧?” 凌夜呼吸一滞,他疯了般死死地抠自己的咽喉。 顾若翾忍不住噗嗤一笑:“凌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应该研制解药,解毒吗?你怎么会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抠咽喉?” “你这方法笨拙到,会让人误以为,你根本就不通毒术……” 皇上饶是再迟钝,到了这会儿也不免察觉出了一些蹊跷之处。 宸王的后背,骤然沁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退后几步。 秦丞相心里暗叫不好。 凌夜几乎吓破了胆,他不想死……宸王可没说,让他入宫一趟,会要了他的命。 他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死了。 再说如果他死了,临娘怎么办?他不能丢下她和孩子! 他所有的坚持与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的轰然倒塌。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裙:“公主……求你饶命。” “解药,给我解药。” 顾若翾轻声一笑,她从袖笼里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解药在这里……凌大夫想要,本宫自然会给你。” 凌夜眼底满是欣喜,他伸手便要去拿,顾若翾却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胳膊。 “不过,本宫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不想给凌大夫解药呢。” “凌大夫……本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继续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然后毒发七窍流血而死。二……你实话实说,不管你道出怎样的惊天秘密……本宫可以保证,能够保住你的命。” 凌夜一怔,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宸王。 宸王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底满是阴戾之气,他警告的看了眼凌夜。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在掌心把玩……那一抹肃杀之意……扑面袭来。 凌夜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怔愣地看着宸王手中握着的帕子,一颗心瞬间被揪住。 那是临娘的帕子。 宸王他用临娘威胁他。 倘若他说出了这背后的真相,恐怕宸王不会放过临娘。 就算嘉阳公主能保住自己的命,可临娘呢? 临娘就活不了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他活,临娘死。二是,他死,临娘活! 凌夜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绝境之中。 顾若翾看着凌夜沉默下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宸王。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宸王手中握着的那张帕子…… 呵,恐怕是拿来威胁凌夜的物品吧? 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凌夜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术精湛的毒医。 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混淆视听的。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凌夜的全部底细。 凌夜整个人像是认命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想起临娘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终是做了决定。 他匍匐在地,再不向顾若翾恳求饶命。 “公主若想要草民死,那草民不得不死……除此之外,草民无话可说。” 宸王忍不住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得意张狂。 “嘉阳,你可真是任意妄为,凌夜都被你逼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真的要将他给弄死才肯罢休?父皇,你不能再由着嘉阳继续胡闹了……” 顾冕之微眯眸光,冷冷地看向宸王:“若若是不是胡闹,现在下结论是否太早了?” “青岩,将人带进来吧。” 顾若翾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顾冕之。 皇兄居然也提前做了筹谋? 顾冕之向她投去安抚的目光,下一刻青岩便带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肚腹微微凸起的年轻妇人入内。 凌夜抬头看了一眼,他整个人犹如疯了般扑了过去。 “临娘,你怎么来了?” 临娘满脸都是惶恐,她看到凌夜顿时嚎哭起来:“夫君,有人将我劫走想要绑架我。幸亏太子殿下派人,及时将我救下了。” “我在反抗的过程中动了胎气,差点小产了。夫君……我们的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呜呜……” 凌夜心惊无比,他紧紧的抱着哭泣的临娘。 居然有人要绑架临娘,是谁?是宸王! 顾冕之冲着青岩颔了颔首。 “你说吧。” 青岩立刻一五一十地禀道,“太子殿下早就发现凌大夫有问题,所以这几日都在派人密切监督凌大夫。凌大夫这些时日出宫,去了哪里,我们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今日凌大夫刚刚入宫没多久,就有一伙黑衣人想要劫持走凌夫人。我们的人,及时出手将凌夫人救了出来。那伙黑衣人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遗落了一块令牌,奴才这才知道,他们居然是宸王府的侍卫假扮的。” 青岩说完,便将一个铜牌呈现给顾冕之。 顾冕之接过那个令牌,令牌上清楚的刻着宸王府的字样。 他将令牌递给了皇上。 皇上只看了一眼,他眼底满是狂风暴雨,当即便将令牌狠狠的砸到了宸王的身上:“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宸王的脑袋轰隆隆作响,他双腿一软,狠狠的跌跪在地。 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啊。 他如何能想到太子居然会派人,日夜监督凌夜,并且将他的家里都查了个底朝天。 他怕今日的事情发生意外,所以就派人过去,想要挟持住临娘,在关键时刻成为一个捏住凌夜的把柄。 他哪能想到,太子居然会防备了这么一手。 临娘没有绑走,反而露了把柄。 秦丞相脑门上的青筋暴起,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好规划的事情,就这样玩脱了? 顾云珠与淑贵妃也是懵了,凌夜那么好的一把刀,居然就这样被太子与顾若翾看穿了? 他们何时变得这样警觉了? 凌夜通红着眼睛,若非太子殿下出手,恐怕临娘如今已经凶多吉少。 他是真没想到,他这样尽心尽力为宸王做事,宸王居然会在暗下里阴了他,宸王明明说过,不会伤害他的家人的。 他若是还继续助纣为虐,不供述出真相,那他可就蠢到家了。 现在的局势,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所以凌夜当即便下了决心,他拉着临娘跪在地上,朝着皇上匍匐叩首。 “陛下……草民并不精通毒术……是宸王威胁草民,让草民同他演了一场戏。解药丸,以及解药方子,全都是宸王提供的……草民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能给临娘和孩子更好的生活,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还请陛下责罚……临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陛下饶了她,治草民于死罪吧。” 第135章 谁手中有解药,那谁就是凶手 局势发生惊天大反转,这是皇上没有预料到的。 凌夜居然不通毒术,这是宸王找人演了一场戏? 所以……皇后中毒,和宸王有关? 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及时的拿出解药! 皇上脸色难看的看向宸王,他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一字一顿问:“你哪里来的解药?” “说……皇后中毒,是不是你的手笔?” 宸王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绪,想要为自己寻找转机。 这一切事情,都是舅父吩咐他做的。 他抬头下意识的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的身子一僵,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明明都安排好了一切,偏偏凌夜这里出了岔子。下面的那群人,全都是饭桶,一个女人他们都抓不来,居然还将宸王府的令牌给弄丢了。 全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淑贵妃眼睛通红,她有些六神无主。 她楚楚可怜的喊了声皇上。 皇上冷硬的心,顿时软了一些……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宸王,而后揽住了淑贵妃,柔声安抚。 顾云珠攥着手掌,求救似的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你手上应该还有一些证据吧?” 她记得,他在信上说,他查到给皇后下毒的人,好像与护国公府有关。 如果能将这个罪名,推到护国公府人的身上。 那他们就能彻底的脱身,洗脱了所有的嫌疑。 她满眼都是希翼的看着慕今安。 他一定会帮她的! 他那么聪明,也一定看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接下来的一切,全都靠他了! 慕今安如何看不懂顾云珠眼神里的求助,他淡淡的勾唇笑了:“本尊手里,自然是有其他的证据。” 顾云珠的精神为之一振,慕今安这是听懂了她的求救,开始选择帮她了吗? 她就知道,慕今安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太子顾若翾逼入绝境的。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所以,给母后下毒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吧?我皇兄他是被人陷害了……” 她说罢这句,冲着宸王使了个眼色。 宸王醒过神来,他连忙附和着点头:“是,父皇,儿臣是被人算计了。那解药是有人偷偷送到儿臣手里的……一开始儿臣还不信,不敢将解药给母后服用。可母妃又中毒了,且她们情况紧急,若是不服用解药,恐怕都要命不久矣。” “儿臣也是没法子了,只得铤而走险,想了个昏招,找了凌夜入宫,捏造了一个假身份……所幸,那解药是真的,母后与母妃都没事。” 顾云珠:“父皇,儿臣也听皇兄说过这件事。他是救人心切,所以才在冲动之下撒了一个谎。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他救了母后与母妃,理应有功才是。” “慕统领查到的证据,才是关于下毒者的真正信息。慕统领的办案能力,应该没人比父皇更了解吧,父皇还是看看慕统领怎么说吧。” 刹那间,殿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慕今安的身上。 顾若翾嘲弄的勾了勾唇,慕今安这是要出手,帮宸王洗脱污点了吗? 他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有任何的道德可言。 他只偏帮,他所在意的人。 如今,顾云珠应该才是他最在意的人吧? 她倒要看看,慕今安要怎么帮宸王脱罪,要怎么将黑的洗成白的。 皇上的情绪,明显缓和了很多。 他抬眸看向慕今安。 “今安,你有其他的证据?” “也找出真正毒害皇后的嫌疑人了吗?” 其实,他知道这几日慕今安与云珠走得很近。 云珠对慕今安倾心不已,倘若能成就一段良缘,他也有心成全。 他私心里是不希望毒害皇后的事情,落在宸王身上的。 他宠爱淑贵妃多年,对她自然是有感情的。 她生的一双儿女,他自然也疼爱! 他不希望皇后太子与秦家,淑贵妃的关系渐行渐远,闹得不可开交。 这无论是对苍凌江山,还是现在的朝局来说,都是有弊无利的坏事。所以他不希望,现在就打破这个平衡。 慕今安应该是想替宸王脱罪。 那他就给宸王一个脱罪的机会! 慕今安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抱拳朝着皇上俯身:“臣确实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既然陛下发话了,那臣也就不继续遮掩了。” 顾云珠得意的勾唇,朝着顾若翾挑衅的笑了笑。 谁知下一刻,慕今安说再审一审袁太医,还有一些事情袁太医没吐出来。 顾云珠的脸色微变,她眼底满是狐疑地看向慕今安。 慕今安目不斜视,对于她的注目,他好似没看见般。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扫向袁太医。 袁太医匍匐叩首,立即回道:“给皇后下毒的人是微臣。这十几年来,微臣亲自熬了滋补汤药,端给皇后服用。” “但臣也是被逼无奈的……臣一开始是竭力拒绝的。可……架不住权利的碾压与威逼……臣才不得不从。” 秦丞相的眼皮忍不住突突直跳,他脸色铁青的看着袁太医。 他怎么觉得,这不是在帮他们洗脱嫌疑,反而要坐实他的罪?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极为意外的看着袁太医。 “居然是你给皇后下的毒?朕明白了,正因为是你下的毒,所以嘉阳才从你手里逼问出毒药,从而下给了淑贵妃?” 袁太医没有否认,呜咽哭着点头。 “是,嘉阳公主猜出是臣下的毒,所以才对臣用了酷刑,逼臣拿出了毒药……她之所以派人给淑贵妃下毒,也是为了逼出幕后的凶手。” “嘉阳公主说……谁手中有解药,那谁就是凶手。果然后面的发展,验证了公主的猜测。淑贵妃危在旦夕,宸王及时出现,让凌夜拿出了解药……” 他这番话的指向性,已然不言而喻。 顾若翾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袁太医。 他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啊。 是将罪名往宸王身上推? 宸王刚刚缓和的脸色,当即便黑沉下来。 慕今安……他分明不是在帮他们!他这是在落井下石! 第136章 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顾云珠呼吸急促,她怔愣地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 他这是要干什么?袁太医为何要将罪名推到皇兄身上? 不,慕今安他一定还有后招。 他不会骗她的! 她足够有自信,能拿下慕今安的心。 他绝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 慕今安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不理会顾云珠的呼喊,他掀起眼皮看向袁太医。 “你手中的毒药,当初是谁给你的?那样刁钻且不易查出来的毒,应该不是出自袁太医你之手吧。你应该不擅长制毒……” 皇上的眉心,突突地跳着。 似乎有什么真相,在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袁太医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秦丞相。 “是,那毒药方子,并不是臣研制的。十五年前……秦丞相派人给了臣一个方子。他说皇后娘娘病了,这是能巩固皇后娘娘身体的好东西。” “臣抵死不从……臣比谁都明白,这不是滋补皇后身体的良药,而是夺皇后性命的催命符。毒害皇后,这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臣哪里敢。可……秦丞相他却用肮脏手段,弄死了臣的父亲……” “臣若是不答应,恐怕袁家现在人都死绝了。这一切都是秦丞相命令臣做的,臣为了保护家人,不得不背叛毒害皇后。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臣府内,当年秦丞相威逼利诱臣的书信,臣还一直都保存着。” 慕今安的胳膊一伸:“不必麻烦,书信早就取来了。” 林奎当即便将一叠书信,递到了他的手中。 慕今安将那些泛黄的信纸,一点点地展开。 “这信中的字迹,与秦丞相的字迹一模一样……应该不是作假。” “陛下,还请你过目。” 他说罢,便将信件递给了皇上。 顾云珠脑袋昏沉地看着慕今安的动作。 他不是在帮他们洗脱罪名。 他是在坐实舅父的罪? 所以……慕今安骗了她? 他把她当作猴子在耍? 那他信中所写的一切,全然都是假的吗! 顾云珠只觉得喉咙处有一股热气在翻涌。 脑子里有声音激烈地吵嚷起来,慕今安骗她! 他骗她! 皇上压住心底翻涌的暗潮,接过信件。 他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了那些内容。 他的呼吸渐渐地粗重起来,仅存的一丝侥幸,在看见书信的内容与字迹后,全都荡然无存。 人证物证……俱全。 而且还是慕今安交上来的。 他有什么理由怀疑? 皇上怒极,他将那些信纸,狠狠地朝着秦丞相掷去。 “秦丞相……居然是你……对皇后下了毒?” “你怎么敢?毒害一国之母的罪名,何其大,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秦丞相身上的力气整个被抽空,他跌跪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袁太医在撒谎,臣从未给过他什么药方子,臣从未威胁过他。” 慕今安这个混账,摆了他们一道啊! 正因为信了慕今安,所以他与宸王就再没做其他的准备。 这一仗,他们败得惨烈! 皇上气极,“都证据确凿了,你还否认?” 淑贵妃这时,突然毒性发作。 她呻吟一声,当即便开始吐黑血。 张喆连忙爬过来,查看情况。 “陛下,娘娘这是毒发了,必须要尽快服用解药。” 皇上心急如焚,冲着凌夜吼道:“解药,解药不是在你那里吗?赶紧拿过来……” 凌夜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了张喆。 张喆不疑有他,他拽开瓶塞,将解药喂入了淑贵妃的嘴里。 顾若翾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她眯眸轻笑一声。 时间刚刚好! 他们毒害母后只剩下十年的寿命,她怎么可能就轻易地放过他们? 所有她所受到的痛苦与折磨,她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凌夜身上的解药,早就被她给换了。 不,应该说,被她掺入了其他的毒药。淑贵妃虽然服了解药,暂时会脱离危险……可等到一定时间,掺杂在解药里的毒药,会一点点地诱发出来。 呵……她一定会让淑贵妃早一点下地狱,给她母后赔罪的! 淑贵妃服了解药,她的情况一点点地好转。 但她整个人还是很虚弱,面对皇上关切的眼神,她鼻子一酸,豆粒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咬牙撑起身子,推开皇上的搀扶,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地上。 她磕头叩首……砰砰砰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内殿。 没一会儿,她的额头便鲜血淋漓。 皇上眼底满是不忍,他气急败坏地低吼:“淑贵妃,你这是干什么?” “莫不是,你想替秦丞相求情?” “他毒害皇后的事,人证物证俱全。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迁怒你们母子三人,秦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多做惩罚。唯有秦丞相,他罪犯滔天,朕决不能姑息。” 淑贵妃摇头,她满脸凄楚痛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臣妾不是要为兄长求情,臣妾是在请罪……” 请罪二字一出,顾云珠与宸王当即便变了脸色。 “母妃。” 秦丞相满脸都是感动,他没想到,这个妹妹会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住他。 他眼里满是泪光。 皇上怔愣地看着淑贵妃,他猛然蹲在地上,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淑贵妃暗暗咬牙,彻底的豁出去了。 “皇后姐姐中毒,其实是臣妾授意秦府的人做的。臣妾真的很爱很爱陛下,臣妾做梦都想成为陛下的妻子……可是……这个位置一直都被皇后霸占着。” “恐怕臣妾这一生,都无法成为陛下的妻子。陛下,臣妾不甘心啊……所以臣妾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就让人模仿了兄长的字迹,利用秦家的权势人脉威胁袁太医……” “兄长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是臣妾连累了他,所有的一切罪责,让臣妾承担。” 皇上有些恍惚,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牵扯到淑贵妃身上。 是淑贵妃给皇后下了毒。 她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子! 她怎么能做那样糊涂的事? 他没忍住,狠狠地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你怎么能那样歹毒?居然是你毒害了皇后?” “是了,秦丞相与皇后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皇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淑贵妃,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淑贵妃被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是快要死了。 第137章 打入冷宫 陛下从未打过她。这是第一次,他忍不住对她动手。 看来,在陛下的心里,皇后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倒是小看了皇后那个草包。 淑贵妃遮掩住眼底的轻蔑与嫉恨。 她决不能就这样输了。 她也决不能让兄长牵连进来,否则秦家那一百多口人,岂不是都要被连根拔起? 那枭儿就没有任何的助力了。 枭儿若是没有外祖家的支持,那他犹如被砍去了左膀右臂,还如何能与太子斗,还如何能争夺储君之位?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秦茹雪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淑贵妃暗暗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仰头看着皇上,惨然一笑:“经此一事,皇上定然是厌了臣妾。臣妾犯下这种大错,自然也没脸继续活下去……” “走到这一步,臣妾不后悔。陛下,若是有来生,你能否不要娶旁人,只娶臣妾一人,为你的妻子?那年花海下,惊鸿一瞥,臣妾就再也忘不了陛下的容颜。臣妾爱你,至死不渝……永生永世!” 说罢这番话,她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极快朝着不远处的石柱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敲击在了皇上的心头。 他怔愣地看着脑袋开花,满身是血,软倒下去的淑贵妃。 顾云珠红着眼睛冲过去,“母妃。” 宸王痛哭流涕地爬到了淑贵妃身边,他大吼着让张喆救人。 张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连忙应声,开始搭救淑贵妃。 秦丞相眼前一黑,身子朝后仰倒也昏了过去。 大殿内一时间兵荒马乱。 皇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底满是恍惚与迷惘。 顾若翾看着这一场闹剧,她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精彩啊!” “父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淑贵妃?” 顾冕之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这时候别去触皇上霉头。 可顾若翾不在乎。 她对这个男人已然失望透顶,她想不出,他还会做出什么,更让她失望的事情。 “毒害一国之母,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父皇该不会因为淑贵妃这一番触柱自杀,就要免了她的罪行吧?”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问。 皇上缓过神来,他苦涩一笑扯了扯唇。 他目光复杂地凝着顾若翾:“翾儿……你不如刚回宫时,那样乖巧温和了。现在的你,对朕说话,字字句句都是咄咄逼人。” “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对,故而惹你伤心难过了?”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父皇的很多行为,都令儿臣极为寒心。儿臣现在,根本就感受不到父皇对儿臣的半分父爱。” “儿臣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因为没有父亲的爱,就要哭鼻子,缠着父皇任性胡为了。父皇,儿臣现在只想要一个公平……希望父皇能够秉公处理淑贵妃毒害母后的事情。” “你想成为一个明君,你想维护住世家之间的平衡与利益,可这些不该是牺牲母后与皇兄的利益来保持的。一视同仁……不要有偏颇,依法处置,这是儿臣最后的诉求。” 她说着屈膝跪地。 她挺直脊背看着皇上,一双眼睛锐利灼灼,带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坚韧。 “毒害淑贵妃,虽然事出有因,但儿臣也是犯了宫规律法……所以……儿臣恳求父皇降罪……不管父皇做出任何惩罚,儿臣都心甘情愿领罚,绝无怨言。” 皇上就那么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这一刻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 那双眼睛……充满坚毅的眸子,更是像极了父皇! 他心头微震。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我父女之间,何须这样生分?” “起来!” 顾若翾置若罔闻,她眸光坚毅地看着皇上:“父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丢失了身为帝王的责任。” 皇上这才知道,他这个女儿的性子,到底有多么倔强坚韧。 他闭了闭眼,不由得苦涩一笑。 “好,朕如你如愿!” “来人,拟旨……淑贵妃毒害皇后,其罪行可诛。然念在她生育了宸王与大公主的份上,朕赦免她的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她淑贵妃的分位,将其打入冷宫。” 宸王与顾云珠难以置信地看向皇上:“父皇!” 这一刻,皇上的面容坚毅,没有掺杂任何的私情与不忍。 “朕没有迁怒于旁人,已然是对你们、对秦家的宽容了。” “倘若你们要为淑贵妃求情,那就同罪论处!” 这句话一出,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与地位,宸王与顾云珠顿时没了声音。 他们只匍匐叩首,再不敢言语半句。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身上。 “虽然淑贵妃将一切罪责都揽了过去,但秦家也不能幸免。撤去秦丞相的官位,禁足半年,罚银万两,以此补偿皇后所受的迫害。” 宸王恨得咬牙切齿,血腥味在他口腔里流窜。 这一次,他们败的惨烈。 不仅母妃被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便连舅父的丞相之位也没有保住! 他记住了,记住了今天顾若翾他们给他的奇耻大辱。 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 不急。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们走着瞧! 顾云珠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紧紧地抱着昏迷过去的淑贵妃……这次是她失算了。 她被慕今安给摆了一道! 这个男人……她若是得不到,那就毁了。 如今她越是愤怒,整个人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 她专心致志地守着淑贵妃,只要母妃还在,他们就还能有逆风翻盘的那一日! 她比谁都清楚,父皇对母妃的感情。 母妃即使被打入冷宫又如何?总有一天,父皇会亲自将母妃接出冷宫,捧着她重新登上高位的。 皇上判定了淑贵妃与秦丞相的罪,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至于嘉阳……” 谁知他刚刚提起话头,顾冕之便屈膝跪在地上:“父皇,嘉阳所做的一切,都是儿臣授意。父皇要是罚,就罚儿臣好了。” 第138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皇上眸光颤动,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子。 太子这样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嘉阳……他就不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太子的地位? 顾若翾皱眉,她扯了扯顾冕之的衣袖。 “皇兄,你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的身上不能沾染任何的污点。毒害淑贵妃的事情,你全然都不知情,这和你有何关系?” 顾冕之没有任何退让,他毅然决然地挡在顾若翾的身前。 “孤是你的皇兄,断然没有让你一个人受罚的道理。母后中毒,不单单是你的责任。” “若若,无论未来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你不是一个人在前行,孤与母后都是你的后盾。” 顾若翾心里满是动容,她鼻子酸涩得厉害。 是啊,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母后和皇兄……她心里的幸福感,在缓缓地翻涌。 就在这时,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太子说得没错,翾儿,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本宫与你皇兄都会陪着你。” “陛下,翾儿也是为了臣妾,才铤而走险……若没有她的果断出手,恐怕臣妾现在已经死了。” “说起来,臣妾也有责任……” 顾若翾抬头,眼底满是惊诧地看着皇后。 “母后,你怎么来了?” 宋嬷嬷搀扶着皇后入内,皇后冲着顾若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你为了本宫,做了这么多,本宫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你独自承担一切。” 皇后推开宋嬷嬷,屈膝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她语气满是坚定,“翾儿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妾。若是陛下要罚她,那就连臣妾一起罚。” 顾若翾的眼睛泛红,她悄悄地伸手,攥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似有所感,反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她们的心紧密相连! 皇上怔愣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人。 这一刻,他们的表现,彻底与淑贵妃他们母子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宸王顾云珠为了怕连累自己,不敢再多说一句,不敢再为淑贵妃求情。 可皇后和太子为了嘉阳,他们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地位与荣耀,都想将一切责罚,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眼中似乎只有彼此。 他这个皇帝,仿佛也被他们隔绝在了一堵墙外面。 慕今安站在一旁,眸光幽深的看着顾若翾他们……他眼底不禁漫上一些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与她光明正大携手同行? 也不知道最后这一击反转,有没有让顾若翾消气? 她应该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 皇上斟酌再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自然不能惩罚太子与皇后。 秦茹雪毒害皇后,本身就该是诛九族的死罪。 是他自己有私心,保全了秦茹雪。 他如今也是理亏,自然也不敢怎么惩罚顾若翾。 最终,他选择了从轻处置。 “淑贵妃毒害皇后,嘉阳出手反击乃事出有因。朕当酌情处置,就罚嘉阳公主在公主府禁足半月,罚银千两吧。”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顾若翾知道,想要让秦茹雪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目前的结果,她已然很满足! 秦茹雪丢失了淑贵妃之位,秦丞相也被撤了丞相官位,这对他们来说已然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与他们的斗争,一切才只是开始。 趁着他们虚弱之时,现在该是巩固皇兄权利的最佳时机。 —— 秦茹雪触柱自杀,到底是没死成,她又不傻只不过是做戏,所以她撞柱子的时候留了一些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伤得不轻。 顾云珠随着宫人,亲自将秦茹雪送入了冷宫。 秦茹雪悠悠醒转,她看着布满蜘蛛网,残恒凋零的冷宫。 她眼底满是绝望:“这里环境那么恶劣,我怎么熬啊?我以为,依着陛下对我的情分,他不会那么绝情呢。谁能知道他居然会将我贬斥,打入了冷宫?” 她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哭泣起来。 顾云珠听得厌烦,忍不住斥道:“别哭了,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最起码,你保住了一条命。母妃,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将一切都揽了过来呢?”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舅父,你就让舅父扛下一切罪责就是。你偏偏要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这下好了,父皇是彻底地厌弃你了。” 秦茹雪捏着帕子,抬头看向顾云珠:“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舅父死吗?” “秦家的一切,全都靠你舅父呢。他若是倒了,我们全都完了。” “无论如何,你舅父都不能出事。” 顾云珠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舅父年纪大了,还能指望他什么。他若是倒了,还有秦家其他人呢,怕什么?这次,舅父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他自己尾巴都处理不好,居然还连累了我们……” “他就是护佑我们的一条忠犬,现在这样没用,就该趁此机会,彻底地舍弃掉。母妃你这次太不明智了,为了这样的忠犬,你居然还丢失了自己的贵妃之位。” 秦茹雪气得要命,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顾云珠一巴掌。 “你怎么能说这样凉薄的话?你骂你舅父是忠犬,我与他一母同胞,那我是什么?你是我生的,那你又是什么?” “你天生冷情,从不会共情别人,这个我理解。可你怎能这样诋毁你舅父?这些年,你舅父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他就算没有以前机警睿智了,他也是你的舅父,我的兄长。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他……”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大的责任难道不是在你吗?不是你说,你能拿捏住慕今安的心,能够让他为你所用吗?结果呢,他临阵倒戈坑了我们……要不是这样,你舅父与你皇兄会这样大意,什么都没准备吗?” “明明是你的错,你却推到你舅父身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顾云珠没想到秦茹雪居然会打她。 她捂着脸颊,猛然站起身来。 “是,我是白眼狼。在你心里,什么人都不如舅父重要。舅父如今被撤去了丞相之位,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逆风翻盘。” “母妃,你就在冷宫里慢慢地熬吧。”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茹雪气得厉害,冲着她的背影大吼:“混账,你回来,给我回来。” 第139章 禁足公主府 这个逆女,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 她如今一个冷宫弃妃,岂不是要在这里被人磋磨? 秦茹雪气得心头发疼。 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地呐喊,顾云珠都没有回头。 秦茹雪几乎快要疯了! 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女儿是真的冷情、凉薄。 顾云珠心情糟糕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她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翠荣,满脸都是怒意。 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穿得这样妖艳?” “去研墨去……本宫要写信。” 翠荣没想到顾云珠居然会发疯打她。 她委屈地捂着疼痛的脸颊,想要反驳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只得吞下心底的委屈研磨。 顾云珠的心气,这才顺了一些。 她走到书桌旁,沉思半晌,当即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翠荣吩咐人连夜送出去。 翠荣不敢耽搁,拿着信退下。 顾云珠凝着摇曳的火苗,眼底满是嗜血的暗芒。 嘉阳……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她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这次是她失策了,下一次她定然不会那么大意! 她倒要看看,她与嘉阳究竟是谁才能担得起苍凌国的公主身份。 宸王出宫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送回了秦府。 秦夫人满眼都是惶恐:“哎呦,相爷这是怎么了?” 宸王没有心情搭理秦夫人。 他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诊脉,“老爷这是急血攻心,所以才昏了过去。” 他扎了针,没过多久秦丞相——秦广鹏便悠悠醒转。 宸王叹息一声问:“舅父……你还好吗?” 秦广鹏怔愣地看着宸王:“我这是在哪里?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宸王这才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秦夫人一听,秦广鹏被撤去了丞相之位,她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她眼睛通红,忍不住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这天都塌了啊……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贵妃被贬,丞相之位被夺,这秦家是不是要大厦将倾了? 秦广鹏紧紧地攥着手掌,他眼底满是恼怒与嫉恨。 他被秦夫人吵得脑仁疼,当即便冲着她发起火,将她赶了出去。 秦夫人委屈无比,哭哭啼啼地走了。 秦广鹏稳了稳心神,到底没有绷住,嘴角渗出一些血丝。 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宸王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他的嘴边:“舅父,你没事吧?” 秦广鹏喝了几口茶,咳嗽才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胸膛激烈起伏着,眼底满是嗜血的杀意。 “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我们这次,是损失惨重。” 宸王满脸都是挫败:“这次我们是太大意了!” “其中有一半的原因,全是因为慕今安,他耍了我们。” 秦广鹏眼底满是戾气:“慕今安……他明明是陛下身边的心腹,却在暗中与太子,嘉阳勾结。” “王爷,你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陛下。陛下的疑心最重,一旦他开始怀疑,慕今安他就别想好过。” “真以为我们给他几分颜面,他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说到底,他还不是陛下养的一条狗?一个被药物控制着的怪物……凭他也想耍弄我们?” 宸王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秦广鹏。 “药物控制?” “舅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广鹏冷笑一声,他让宸王凑近。 在他耳畔,低语了一番。 宸王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广鹏:“此话当真?” 秦广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袍:“若不是如此,陛下怎会那样信任慕今安?陛下生性多疑,可他却将大部分的权利,都交给了慕今安。倘若没有牵制慕今安的手段,你以为陛下会放心将权利交给他?” 当今圣上,究竟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早就让人查清楚了,慕今安身上的秘密。 “每个月的十五,慕今安的怪病发作,以血才能遏制他体内的狂躁……这样的暗疾,可不是天生就有的。” 宸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秦广鹏这次是彻底恨上了慕今安,所以他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人。 “这段时日,我们先养精蓄锐,不要再与太子嘉阳公主产生任何的冲突。之前我们太大意了,也太鲁莽了。即使要和他们斗,也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宸王连忙颔首,他看着秦广鹏胸有成竹,已有成算的样子,他心里当即便安定了几分。 这场棋局,到了如今,才刚刚开始而已! —— 顾若翾被罚在公主府禁足,所以这个皇宫,她是不能继续待着了。 父皇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猜透几分。 她即使与沈聿臣和离了,也是一个出嫁女了。所以,凤翾宫她不能住了,必须要出宫,住进公主府。 皇后依依不舍地让人收拾顾若翾的东西。 她塞了很多的银票。 “公主府这几日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送信过来,本宫再给你重新布置。” “禁足半个月也好,起码你能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养身体。这三年,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是该好好的补补了。” “本宫安排了几个御厨到公主府,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若是在公主府里,呆得无聊了,就派人请戏班热闹热闹。再不济,你就举办宴会,让人去公主府热闹热闹。你被禁足,不能出府,可没说旁人不能进公主府啊。” 皇后絮絮叨叨,眼底满是担忧与关切。 塞了银票不够,她还让人搬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布匹绸缎与珍稀药材……总之,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她都准备了一些。 顾若翾满脸都是笑意,她乖巧地一一应下。 无论皇后嘱咐什么,她都安静地点头。 一个时辰后,她才从翊坤宫离开。 她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皇后红着眼睛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第140章 本宫的面首 顾若翾忍不住叹息一声,她看向顾冕之。 “皇兄……我禁足期间不能进宫,你替我多来看看母后。如今秦茹雪被废打入了冷宫,趁此机会,让母后好好的整肃一下后宫。” 顾冕之点头应了。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放心吧,孤会照顾好母后。母后她如今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断然不会像从前那样被动。” 出了宫门,他搀扶着顾若翾上了马车。 “安心住在公主府……孤会每天抽时间去公主府看你。”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坐上马车与顾冕之道别。 马车启动,朝着公主府而去。 车轱辘在青石板砖上滚动着,顾若翾有些累了,她靠在车壁缓缓地闭上眼睛休憩。 夏荷拿了一件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马车抖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风。 下一刻慕今安便钻入了马车内。 马车依旧在行驶着……夏荷几乎都没看清楚,这个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来的。 她吓了一跳:“啊,慕统领……” 慕今安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到外面坐着去。” 夏荷非常畏惧慕今安,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已然睁开眼睛,她冲着夏荷点头。 夏荷连忙掀开车帘,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慕今安坐在了顾若翾的对面,他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顾若翾的脸颊。 顾若翾目光清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慕统领有何指教?” “每一次你来见本宫,都是不走寻常路。” 不是钻窗户,就是钻马车的。 这人是贼吧? 哪里有一点点身为龙驭卫统领的稳重样子? 慕今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气消了没?” 顾若翾理了理衣袍反问:“本宫什么时候生过气?”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好,没生气就好!” “我就知道你特别的大度宽容,不会与我斤斤计较。怎么样,今日的事情,我是不是玩了一手好牌?” “若不是我虚晃一招,假意陪着顾云珠演戏,他们不会输的这样惨。秦茹雪丢了贵妃位,秦广鹏丢了丞相之位……他们可谓是损失惨重。” “公主殿下,你该如何谢我呢?” 他说这话,便靠近了顾若翾。 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睛,一副讨要好处的无赖样子。 顾若翾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这样厚,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她要好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晃,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慕今安倒去。 慕今安连忙伸手,搂住了摔过来的身子。 砰的一声,两个人紧紧相拥倒在了地上。 顾若翾的脑袋一懵,她双手撑在慕今安的胸膛,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连忙挣扎想要站起身来。 谁知慕今安却不松手,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薄唇轻微的动了动,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顾若翾能明显感觉到,濡湿的舌似乎舔了舔她的唇。 腾的一下子,她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慕今安,他故意啊! 夏荷掀起车帘,焦急的询问:“公主你没事吧,路上居然有一个大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内,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她慌乱的连忙放下了车帘。 老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和慕统领有了一腿? 顾若翾恼怒无比,她瞪着慕今安:“唔,放开我……” 慕今安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顾若翾。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顾若翾气得厉害,脱离了慕今安的怀抱,她坐起身来,便抬起胳膊朝着慕今安的脸庞扇去。 慕今安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他嘴角噙笑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嘛。” “说起来,还是我吃亏呢,毕竟这是我的初吻!” 顾若翾暗暗咬牙,手腕被他钳住动弹不了,她就抬脚朝着他踹了过去。 “混账,你又占本宫的便宜。” 慕今安闷笑一声,他连忙闪躲。 “我的便宜,也被殿下占了啊。” “殿下,我们扯平了,行不行?” 顾若翾懊恼的几乎都要疯了。 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混不吝,不要脸的狗皮膏药啊。 “滚,本宫不想看见你。” 慕今安看她真的生气了,他再也不敢继续逗她。 他连忙松开她的手腕,非常乖觉地蹲在了她的面前,将自己的一张俊脸凑了过去。 “别生气……喏,我让你随便扇打。” “你打吧,即使将我的脸打烂了,我也绝不反抗。”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顾若翾处置的模样。 顾若翾一怔,她看着近在咫尺,绝美俊俏的一张脸,却怎么都下不下了手。 她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不知怎的她的心漏跳了一下。 她当即便移开了视线。 “神经病。” “疯子。” 她忍不住低声嘟囔着。 慕今安等了又等,都没等来她的动作。 他勾唇笑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怕死地看着顾若翾调侃:“怎么,舍不得打我吗?” “还是说,你被我的这张脸彻底地迷住了?”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一点也不想搭理慕今安。 这人脸皮真厚,死缠烂打的……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放荡不羁的人。 慕今安眯眼笑着,一字一顿道:“今天这个吻,权当是我得到谢礼了。” 他那双眼睛璀璨潋滟至极,似盛了满天星河。 “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我们既然有了肌肤之亲……” 顾若翾不甘示弱,不想容忍慕今安这样流氓的戏弄她。 所以她为了板回一程,打断他的话:“那你就当本宫的面首吧……本宫现在最缺的就是面首。” “你来当第一个如何?” 她以为面首二字说出来,慕今安肯定会非常生气愤怒,感受到了侮辱。 谁知,慕今安眸光晶亮,欣喜无比地冲着她点头。 “好啊,面首也不错,算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顾若翾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当面首的。 他是疯了吧! 第141章 沈聿臣梦到了前世的事? 她正在愣神间,慕今安凑近她的脸颊,邪魅一笑:“明日亥时我抽个空,会准时到公主府侍寝。殿下,记得给我留窗户……” 他说罢,不待顾若翾反应,身影如鬼魅掀开车帘飞掠出了马车。 顾若翾的头皮彻底地炸了。 他说什么?侍寝? “慕今安,你别走!” 她恼得要吐血,掀起车帘大喊一声。 慕今安早已逃之夭夭,路上早就没了他的踪影。 夏荷一脸惊诧地看着顾若翾:“公主,慕统领走了?” “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顾若翾咬牙切齿,一口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慕今安……这个登徒子! 他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样调戏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厚颜无耻,赖皮放荡的人? 她倒要看看,慕今安明天亥时,是否真的敢来公主府侍寝? 她定然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这个混账的跳进来。 她气得顾不得回夏荷的话,心里早就将慕今安给大卸八块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顾若翾下了马车,公主府所有的奴才,全都在门口候着。 “奴才(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淡淡地颔首,让他们起身。 她看了眼巍峨高耸,奢华精致的公主府邸门房。 这座公主府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几乎占据了西街,一小半的街道。 甚至比宸王的王府,都要大了不少! 太子皇兄告诉她,这座府邸其实母后早在十几年前,就为她物色好了。 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入住。 她知道,母后以前虽然对她严厉,严格,却也一直盼着她好。 想起母后,顾若翾心里就暖烘烘的。 此次出宫,皇后还给她安排了管事李嬷嬷与魏管家。 两个人都是跟在母后身边的忠心老仆了,顾若翾自然非常信任依赖他们。 顾若翾看向李嬷嬷魏管家,勾唇笑道。 “李嬷嬷,公主府的事情,你就和魏管家一起管理。有什么拿捏不定的事情,再来禀告本宫。” 李嬷嬷魏管家恭敬地应了。 顾若翾没心情欣赏公主府内的建筑与格局,她现在很累只想洗漱更衣休息。 所以夏荷搀扶着她直接入了正院。 洗漱更衣后,顾若翾便躺下睡了。 谁知,这一夜她却做了噩梦。 冰冷的铁链,牢牢地锁住她的四肢手脚,血腥恶臭的味道,向她扑来……她被困在一间陋室,年月不知几何地苟活着。 天亮时分,她悠悠醒转,额头全都是冷汗。 她深呼吸一口气坐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下一刻,外面突然响起吵嚷的声音。 夏荷神色不太好的,推门而入:“公主,你醒了吗?” 顾若翾抬头看向夏荷:“外面在吵嚷什么?” 夏荷眼底满是懊恼,立即回道:“公主,好像是沈聿臣找过来了。他披散着头发,瘸着腿……不管不顾,犹如疯了般要闯入公主府,朝着要见公主。” “奴婢已经让侍卫,将他拦在府门外了……可他不肯离去跪在府门口,怎么都不肯起来。”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瘸着腿?谁把他的腿打折的?” 夏荷如实回道:“好像是太子殿下打的。” “说是让人挑断了沈聿臣的手筋脚筋……” 顾若翾掀开棉被,开始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她走出了府门。 远远的,她便看见门口跪着一个衣袍凌乱,披头散发狼狈到极致的人。 沈聿臣看见顾若翾的身影,他眼眸一亮,当即便蠕动着身体,朝着顾若翾爬去。 他声音满是呜咽,夹杂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翾娘,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着,脑袋朝着青石地板狠狠地磕着。 不一会儿便有鲜血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顾若翾踏出府门,站在台阶之上就那么眉眼淡漠地看着沈聿臣。 不过几日的时间而已,他犹如苍老了十多岁,他原本乌黑的头发,隐约可见银丝。 他脸庞肌肤蜡黄惨白,眼窝深深地凹进去,像个坠入地府的鬼。 在他的身上,哪里还有曾经那翩翩文弱读书人的气度? 顾若翾低垂眼帘,一字一顿问。 “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敢缠着本宫不放?你在这公主府门口,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究竟是有什么图谋?” 沈聿臣抬起头来,怔愣地看着端庄高贵的顾若翾。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绸缎绣花衣裙,鬓间随意地插了一根白玉雕刻的簪子。 简简单单的装扮,显得高贵大气,颇有皇家公主的气派与威严。 她淡淡的眉眼……笼着憎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他们是恩爱的夫妻,如今再见……他落魄至极,成了一个废人,她却是苍凌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沈聿臣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双眼睛猩红,急切地开口:“翾娘……我……我这几日昏迷,我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我好像考中了状元,成了你的驸马……” 顾若翾的眉头一皱。 梦? 状元郎,驸马。 难道沈聿臣他梦到了前世的事? 顾若翾不敢大意,她自己本就是重生之人,所以她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无论如何,她也得询问清楚沈聿臣,到底梦到了多少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扫了眼四周围观的百姓,立即制止了沈聿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本宫入府。” 沈聿臣不由得一喜,忍不住勾唇,连忙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看来翾娘对他还有情,他若是再接再厉,拿出一些诚意挽回翾娘,他们是不是就能再续前缘,弥补他们夫妻的遗憾? 沈聿臣激动的抬起袖子,擦了把眼角的泪水。 顾若翾让侍卫将沈聿臣给抬入了公主府。 夏荷满脸都是意外:“公主,你……你怎么让沈聿臣入府了啊?他这人最虚伪,你千万别对他心软,别被他骗了。”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急,本宫不会再被蒙蔽,你放心。” 她吩咐侍卫,将沈聿臣抬入了大堂。 沈聿臣泪湿了眼眶,频频看向顾若翾。 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顾若翾将闲杂人等,全都轰出去,让人关上了房门。 整个厅堂,只剩下她与沈聿臣二人。 她走到沈聿臣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在你的梦中,都梦到了什么东西?” 沈聿臣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如实回道:“我梦到了很多的画面,可很多都是零散的。我记得我们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宴上好像太子也来参加了。” “陛下和皇后,甚至还送了很多的赏赐的宝物……” 在他的梦里,他非常的春风得意,不但考中状元,更是成了当朝驸马。太子对他颇为信任,他入朝为官后,太子便多番帮衬他,扶持他一路往上走。 顾若翾皱眉……不对,这些事情在前世并没有过。 她从未与沈聿臣举办过什么婚礼。 看来,那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应该不是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彻底没了耐心,当即便站直身体。 “梦这个东西……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你痴心妄想,到了发疯的地步,能做那些荒诞的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本宫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立刻离开公主府,不要再对本宫继续纠缠。否则……本宫不会像皇兄那么仁慈,还给你留一条梦。” 沈聿臣没想到,顾若翾的脸居然变得这么快。 他还沉浸在梦境中的美好呢,她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沈聿臣伸手,想要抓住顾若翾的手。 “翾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只不过是被秦诗柔一时迷惑了心窍而已。如今经历这些事情,我已经幡然醒悟了……” “我求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若翾一步步后退着,避开沈聿臣的手臂,她不想再与沈聿臣废话,直接朝着外面喊人:“来人,将他给本宫丢出去。” 沈聿臣眼底满是绝望痛苦。 “翾娘……” 顾若翾再不看沈聿臣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聿臣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过去……侍卫领命入内,当即便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厅堂揪了出去。 沈聿臣痛苦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他被人重重地丢在地上,秦诗柔听见他的哭声,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她眼底满是关切,检查着沈聿臣的身体。 “阿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有什么受伤?” 沈聿臣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秦诗柔,他毫不犹豫地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滚,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与翾娘才走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然是苍凌国的驸马……” 然后他会被太子帮衬着,一步步往上爬。 他最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翾娘再不会原谅他,他也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打她,骂她。 这几日她为了沈聿臣,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费尽心思让人请大夫,不遗余力地为他诊治身上的伤。 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结果他一醒来就跑来见顾若翾。 顾若翾不原谅他,将他丢出府门外,他却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在她身上。 他这是第一次骂她贱人。 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为何要这样伤她的心?在她心上割肉? 秦诗柔有些崩溃,冲着沈聿臣嘶吼:“沈聿臣,你是后悔了吗?” “可惜,你后悔也没用,你现身成了废人,这辈子你就只能和我烂在一起。我的脸也被毁了,我这辈子都是一个丑八怪。呵……瘸腿的残疾,与丑八怪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聿臣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秦诗柔说罢,暗暗咬牙将沈聿臣拖到了牛车上。 沈聿臣推搡着她,眼底满是厌恶:“我不要你管……如今我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翾娘的日子,我就像是个行尸走肉……让我死,让我去死!” 秦诗柔气得心头发疼,她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沈聿臣的脸上。 “想死?没门……为了你,我连家都不能回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聿臣……你的生死,该由我掌控。就算是阎王想要你的命,他也得来问问我的意见。” 她眼底满是疯狂与偏执。 她抬起衣袖擦了把泪水,抬头看向公主府……顾若翾,她还没输! 沈聿臣到底受伤颇重,他挨了一巴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诗柔有些慌了,她连忙让小厮拉着牛车,回了他们栖身的小院子。 周氏与沈云惜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喝着茶。 她们突然看见秦诗柔带着昏迷的沈聿臣,从外面走进来,她们不由得一惊。 “啊,哥,我哥这是怎么了?” 周氏连忙站起身来,冲到了牛车前,她看着沈聿臣脸庞上那红肿的巴掌印子,她眼睛犹如刀子,狠狠地刺向秦诗柔。 “你打了阿臣?” 秦诗柔皱眉,“他也打了我,我气不过就还了一巴掌。” 周氏几乎疯了,当即便揪着秦诗柔的头发,狠狠地朝着她脸上扇去。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的儿子。他受伤那么重,差点死了,这刚刚醒了,你又将她打晕过去了。” “天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口中对阿臣的爱,难道就是虐待殴打吗?” “打我儿子,相当于割我的肉,贱人,我和你拼了。” 秦诗柔猝不及防,周氏发起疯来力气极大。 她一连被扇了好几个耳光,刚刚新长出的头发也被拽掉了一撮。 秦诗柔脑袋轰隆隆作响,她看向旁边那些围观不敢靠近的奴仆,恼怒无比地冲着他们嘶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啊。” “一群饭桶,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死老太婆打我?” 这些奴仆到底是从秦家出来的。 他们自然要帮着秦诗柔。 所以他们立刻围上来,控制住了周氏的手脚。 沈云惜看到这一幕,她吓得退后几步,大气都不敢喘了。 秦诗柔揉着疼痛的脸颊,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目光凉薄的看着周氏:“阿郎打我……你也打我。我秦诗柔就这样贱,被你母子俩轮番的欺负吗?” “这几天,我对你们客客气气,什么都顺着你依着你。你却依旧不知好歹,一点也不记我的好。你真以为……我非你儿子不可?” 第142章 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 “沈聿臣如今就是一个废物,我若是不管他,你觉得他能活吗?我若是不管你们母子三人,你以为顾若翾会放过你们?” “老太婆你以为,我丢了郡主之位,就能任由你揉捏磋磨了?我可不像嘉阳之前那么傻,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你想与我斗,你能斗得过吗?我背靠如日中天的秦家,若是我想玩死你,还是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别再不知好歹,别再肆意挑衅的我的底线。” 她深爱着沈聿臣,所以才愿意容忍周氏。 若周氏太过分,她是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受这个老太婆的欺辱的。 周氏被她凶狠的眼神都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秦诗柔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周氏的脸颊:“记住……别再惹我,否则……若是把我惹急了,我拖着你们一起死。” “我秦诗柔向来都不是良善之人……你应该见过我杀人吧?” 周氏的身子一抖,她原本就有些怵秦诗柔,她知道秦诗柔疯癫起来是什么样。 她这会儿,哪里再敢继续惹她。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见秦诗柔发火了,她就讨好的咧嘴笑了。 开始给秦诗柔赔不是。 “嘿嘿,那个……诗柔啊,我刚刚看见阿臣受伤昏迷,我是太心急了,所以有些冲动了。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就容易犯糊涂,你就别和我这个老婆子一般计较好不好?” “你若是心里有气,那你就打回来消气吧。” “我皮糟肉厚的,你多打几巴掌可好?” 她将自己的脸凑到秦诗柔的面前,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架势。 秦诗柔身心俱疲,没工夫与周氏继续周旋。 她让人松开周氏,将沈聿臣送入了屋内,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沈聿臣的身体。 大夫说,若是他能好好的修养,他的身体没准还能慢慢的痊愈康复呢。 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轻易松懈下来。 不管如何,她都会守着沈聿臣,让他恢复到从前那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郎君模样。 周氏站在院子里,看着秦诗柔离去的身影,她勾起的嘴角缓缓的敛回。 她眼底闪过几分愤恨。 沈云惜这才敢凑到周氏的身边:“娘,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秦诗柔真的好可怕啊!她刚刚好像要吃人似的……” 周氏知道,秦诗柔向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她可不像顾若翾那样善良柔顺。 想起顾若翾,周氏眉头紧皱,眼底满是后悔。 她拉着沈云惜出了院门。 “听说你嫂子,住进了公主府。我们去看看……估计秦诗柔与你哥,是刚刚从公主府那边回来。” 沈云惜有些害怕:“娘,我哥都遭到了嫂子的驱赶,那我们去了,嫂子她更不可能见我们啊。” “她都恨死我们了,不找我们报复就不错了,我们就不要到她面前显眼,惹她烦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子挑断她哥手筋脚筋时的狠厉。 她真的害怕,不想铤而走险。 周氏戳了戳沈云惜的脑门:“你个胆小鬼,一点出息都没有。” “你嫂子如今是公主,身份那样尊贵,但凡她能心软原谅我们。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前,她是最孝顺,最贴心的儿媳妇。” 想起过去的顾若翾,周氏的心里渐渐的不是滋味。 “哎,想当初我病的快死的时候,是你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若是没有她悉心的照料,恐怕我早就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回忆起从前那些贫苦的日子。 她越想越觉得懊恼,老天爷给她们沈家丢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可惜却被他们给丢了……她夜里做梦想起这事,都能被气醒。 沈云惜耷拉着脑袋,也忍不住哽咽了声音:“当初我差点被人贩子抢掠去,还是嫂子拼了命,将我救回的。娘,细细想来,我们真是不知好歹,辜负了嫂子那么多。” 周氏掐了她胳膊一把:“傻子,你在这里伤春悲秋,抹眼泪的,你嫂子能看到吗?” “你有眼泪,待会在你嫂子面前哭去。她最是心软,说不定能原谅了我们呢。” 周氏做着美梦般带着沈云惜兜兜转转,几番询问终于找到了公主府。 当她们站在公主府门口,看着那巍峨奢华的建筑,周氏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发亮。 她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娘啊,这可真是富丽堂皇,像个皇宫似的。倘若我能进去住一晚,真是让我现在死了,我都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真是越想越懊恼。 这样一个泼天的富贵,怎么就与其失之交臂了呢。 周氏留下的眼泪,都是悔恨的。 她拉着沈云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即便开始哭嚎起来。 公主府门口刚刚散去的百姓,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顾若翾刚刚打发走沈聿臣,简单用了早膳,便见夏荷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夏荷气的咬牙切齿:“公主,我就没有见过那么无耻、不要逼脸的一家人。刚刚赶走了沈聿臣,结果周氏她们母女又来了,现在她们跪在门口,正在哭嚎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府出了什么事呢。她们这不是故意在触公主你的霉头吗?真是气死我了,让人赶她们走,她们哭天抹地说什么都不走。”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 “既然她们喜欢哭,那就让她们哭个够。不用管她们,权当听不见。” 夏荷点头应了。 顾若翾如今被禁足,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公主府没有出去。 她在府内逛了逛,发现这个府邸还挺大。 许多的建筑风格,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她再一次明白了母后的良苦用心。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母后就曾建议,让她搬入这所公主府。 可惜她当时一心在沈聿臣身上,根本就不领母后的情。 想到沈家……顾若翾的眸光微眯,掠过几分透着寒意的光。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周氏母女,会有着她意想不到的大用。 秦广鹏他们如今遭受重创,他们短时间内,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她想要揪住他们的错处,继续打击,都找不到什么错漏。如果这个错漏,是从秦诗柔身上找呢? 她可是记得,秦诗柔身上背负了很多条人命。 她决不能让那些枉死的人,合不上眼。 顾若翾拿定了主意,便让夏荷请周氏沈云惜入府。 周氏高兴坏了,她紧紧的拉着沈云惜的手:“我就说,你嫂子很容易心软吧。” “这不,我们哭一哭,求一求,她就放我们进来了。” “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要是早知道这个法子管用,我就不和秦诗柔耗着了。” “还是公主好啊,能住富丽堂皇的府邸,能有成群的奴仆伺候。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怎么想都快活啊。” 她喜滋滋的踏入府门,眼睛几乎都不够使,沈云惜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娘,这公主府比之前我们住的那个大宅院,还要富贵奢华呢。” 周氏看的眼睛都直了:“是啊,太富贵了!” 这公主府可真是气派,真是富贵啊。 每一处都奢华精致,便连那些伺候的婢女穿的衣服,都比她们身上穿的面料好! 还有她们头上戴着的首饰。 都好漂亮,精致啊! 顾若翾坐在高位上,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踏入厅堂。 周氏一看见顾若翾,她的眼睛一亮。 她连忙扬声喊了句:“翾娘……你终于肯原谅我们了吗?” “呜呜……天可怜见的,终于能让我们一家人过好日子了。” 夏荷冷着脸拦住周氏,“跪下,向公主行礼。” 周氏的脸色一变,她梗着脖子说了句:“我乃是公主的婆母,哪有做长辈的要给儿媳行礼的……” 啪……夏荷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在周氏的膝盖处。 周氏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想要站起身,去扇打夏荷:“你个贱婢……”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婆子走过来,钳制住了周氏的手脚,将她给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沈云惜吓坏了,她主动屈膝跪下。 “嫂子。” 顾若翾眉眼清冷,冷冷的看着她们。 “本宫已然给沈聿臣写了休书……现在在本宫眼里,你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平民见到本宫,若不规规矩矩的行礼,那是要砍头的。” “怎么,你们是有几个脑袋砍啊?” 周氏再也不敢挣扎,老老实实的磕头行礼。 “翾娘……” 夏荷冲上前,啪的一声扇在她的脸颊:“喊公主殿下。” 这一巴掌,直接扇的周氏嘴角出了血。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围的奴仆,她再不敢放肆,缩了缩脖子喊了句公主。 她是第一次从翾娘身上,感受到了身为皇家公主的威仪。 现在的她,在翾娘面前犹如蝼蚁。 她们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沈云惜也不敢再喊嫂子,恭恭敬敬的喊公主殿下。 顾若翾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水。 “知道本宫为何要见你们吗?” 周氏笑的像一朵花似的:“公主殿下最是善良宽容,你肯定是原谅了我们之前的过错……之前是我们愚昧无知,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阿臣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能再继续折腾了。公主,你与他夫妻三载,你肯定不忍心看他成为一个废人是不是?还请公主派个太医,给阿臣看看吧,阿臣养好身体了,你与阿臣再续前缘……” 顾若翾不耐烦听周氏继续说,她打断道:“本宫与沈聿臣这辈子都再不可能。可本宫也知道,这一切也不全然是他的错,但本宫心里有气,一直都发不出来。本宫所受的屈辱,总得让人承担代价才行。” “本宫知道……沈聿臣与秦诗柔的事情,一直都是秦诗柔威逼利诱的……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秦诗柔。” 周氏激动的连连点头:“对,公主明鉴啊。这一切都是秦诗柔的错,若不是她威胁阿臣,阿臣也不会受她胁迫,做出伤害背叛公主的事情。” 顾若翾轻声笑着,凝着周氏那一副谄媚恶心的嘴脸。 “其实,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了。” 周氏的眼睛猛然一亮。 “自然愿意。公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消气,能不计前嫌的原谅我们。” 顾若翾的神色柔和下来。 “好,那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你若是表现好了,本宫或许可以考虑派太医去医治沈聿臣,也可以考虑给沈聿臣一官半职……” 周氏欣喜若狂,哪有不应。 这是上天再次给了她泼天的富贵啊。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紧紧的把握住。 半刻钟后,顾若翾便让人将她们母女送走。 周氏沈云惜兴高采烈的离去,一副胸有成竹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她们买了一些首饰衣物,喜滋滋的回了小院子。 秦诗柔刚刚伺候着沈聿臣喝了汤药。 周氏将买来的簪子,递到了秦诗柔的手里:“诗柔,这是我给你的赔罪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诧,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氏。 “伯母你这是……” 周氏一脸温柔慈和的模样:“你为我家阿臣付出了很多,这些天我都看在了眼里。这样吧,我做主……三日后就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你们成婚吧……” 秦诗柔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氏。 “成婚?” 周氏挑眉,勾唇笑着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这样辛苦照顾我家阿臣,若没有一个名分,岂不是对你不公平?” “诗柔,我想明白了,你与阿臣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早晚都要成婚的。还不如早一点办喜事,也省得让旁人说你的闲话,污了你的名声。” 秦诗柔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我……我早就想嫁给阿臣了,我本来打算等阿臣身体痊愈了,再和他成亲的。” 周氏再接再厉继续劝道:“那得等多久?我可不舍得让你受委屈……你早点嫁给阿臣,我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秦诗柔高兴的点头应了,她当即便回秦府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秦家人。 秦夫人与秦广鹏一致反对。 秦诗柔犹如鬼迷了心窍,再次与他们大吵一架,说是非沈聿臣不嫁。 秦广鹏恼怒至极,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并且警告秦夫人,不准再给她钱,不准再让奴仆去小院子。 秦诗柔哭着离开……她暗暗下定决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些助情的香薰带回了小院。 第143章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 她就不信若是她怀了孕,肚子里揣了孩子,父亲还要继续反对吗?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嫁给沈聿臣! 屋内烛火摇曳,沈聿臣刚刚醒转,正靠在床榻上发呆。 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与前几日做的不同。 他居然梦见自己将翾娘关了起来。 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做了大理寺少卿后,便伙同秦广鹏伪造了一些证据,开始让其他官员弹劾太子。 太子被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他后脚便将翾娘关入了暗室,控制了她的自由。 后来那一碗碗的汤药,他亲眼看着娘喂给翾娘。 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从未阻止过…… 沈聿臣只觉得心头,猛然传来一股剧痛。 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脸色惨白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翾娘? 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全都不是真的! 这辈子,他虽然也默许了娘对翾娘下药,可翾娘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如今更是高高在上,是他触及不到的公主殿下。 他自认,自己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与翾娘还有很多机会,能够复合的。 只要他恢复好身体,有本事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凭着他的文采,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会登科及第,考上头名头甲,被点为状元郎的。 到时他穿着状元郎服,真挚的祈求翾娘的原谅,翾娘肯定会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的。 沈聿臣正在出神的想着。 秦诗柔推门而入,将一支香点燃。 室内顿时流窜着一股幽香。 她缓缓的凑近沈聿臣,眼底带着关切:“阿郎,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柔情似水的凝着沈聿臣。 她今天特别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大红色轻纱衣裙,若隐若现的露出婀娜多姿的迷人身段。 她特意戴了一副面具,遮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她眉眼染着灼烫的情欲,缓缓的靠近沈聿臣,双手柔软的抚摸着他滚烫的胸膛。 “阿郎。” “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你想不想我?今晚,我想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我想彻底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我还是干净的,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的。”她红唇吻了吻沈聿臣的耳尖,声音黏腻无比。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想也不想便推开了秦诗柔。 “我身受重伤……现在有心无力。” 秦诗柔并不恼怒,她勾唇笑着,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没关系的,我帮你。” “今天我一定会让你满足的。” “阿郎……我真的很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我想嫁给你,想要成为你的女人,想要给你生儿育女。你就成全了我,好不好?过往的一切,我们统统都抛下,我们重新开始吧。” 沈聿臣本来就不太喜欢秦诗柔,他以前与她虚以为蛇,一切都是因为她是秦丞相的女儿,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很多时候,即使她再跋扈任性,对他极尽羞辱,他都会忍气吞声,忍下一切,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秦广鹏也丢了丞相之位。 他再也不想继续捧着秦诗柔。 他要得到翾娘的原谅,就必须要与秦诗柔断个干净。 他是不可能碰秦诗柔了。 所幸他到现在,都没真的要了秦诗柔。 他和翾娘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这个人,无论是身与心,都是属于翾娘的。秦诗柔算什么东西,她若不是秦家的千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沈聿臣眉眼冷淡的看着秦诗柔:“这次我受伤,多亏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秦诗柔……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误。我们本就不该强行扯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你胁迫我,逼着我的。如今……我丢失了一切,成为了一个废人,对那些名利,反而是看淡了。” “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 秦诗柔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盯着沈聿臣的眉眼,一字一顿问:“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从始至终都是利用,没有半分情意?这一切,全都是我胁迫你,与我强行苟且的吗?” 沈聿臣忍不住讥讽出声:“难道不是吗?你难道没有利用秦家的强势,来逼迫我,引诱我吗?” “若不是为了什么权势官位,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会背叛翾娘,会舍弃她吗?秦诗柔,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爱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翾娘。若不是你是秦诗柔,是秦家的千金,这辈子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秦诗柔气的厉害,抬手给了沈聿臣一巴掌。 “你混账。” 这巴掌落下去,秦诗柔就后悔了,她连忙哭着道歉:“你是在故意气我,故意刺激我吧?阿郎,我……我不该打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一巴掌便恨我了?” 沈聿臣摇头,秦诗柔的身子缠了上来。 他想要推,却怎么都推不开。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他呼吸粗重……秦诗柔仰着头,吻住了他的唇。 沈聿臣惊恐的睁大眼睛,他剧烈挣扎。 秦诗柔却怎么都不放开他。 她死死的缠着他,脱掉了他的衣物,拉着他倒在了床榻上。 周氏与沈云惜藏在门外,偷偷看着屋内的情形。 沈云惜听着那暧昧的声音与动静,她不禁有些脸红。 “娘……秦诗柔真的好爱我哥啊。” “我们这样做……好像有些太残忍了。” 周氏暗暗咬牙,揪了沈云惜的耳朵一下:“你懂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讨好翾娘,祈求她的原谅。她心里有气,那我们就故意折磨秦诗柔,为她出气。等她消气了,也就原谅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了。” 沈云惜想到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她也就将心里的那丝不忍,给抛诸脑后了。 一夜春宵,秦诗柔彻底成了沈聿臣的女人。 沈聿臣醒来后,恼恨的几乎要将秦诗柔给掐死。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能这样卑鄙?” 她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脏了,如何还能与翾娘再续前缘? 沈聿臣有些崩溃。 他想要杀人。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差点将秦诗柔给掐死。 周氏及时出现,将秦诗柔解救了出来。 秦诗柔满心都是感激,委屈的抱着周氏哭了起来:“娘,我一心一意爱着阿郎,他为何要这样无情对我?” “我和翾娘比,到底差在哪里?” 周氏眸光微转,低声说了句:“其实翾娘她以前,对我们真的很好很好……一开始阿臣也不是那么喜欢她。是她用自己的真心,换取了这一切。” “诗柔,你别怪阿臣忘不了翾娘,他就是怀念翾娘一切对我们好的时光。如果你也能像翾娘那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对我们母子三人好,总有一天阿臣也会被你的真心打动,也会喜欢上你的。” 秦诗柔眼里满是希翼:“那我具体要怎么做?” 她是真的想,获得沈聿臣的一颗心。 她现在真的太嫉妒顾若翾了。 周氏心里得意,别看她的儿子成了一个废物,却也是一个香饽饽啊。瞧瞧这秦诗柔,不照样巴巴的捧着吗? 她按照计划,一点点引诱秦诗柔:“比如,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你都要亲力亲为。衣服,你要动手洗,饭,你要亲自做。” “家务卫生什么的,你都要亲自来干,这样才显得你有诚意。阿臣将这一切看到眼里,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真心。” 秦诗柔听了周氏的话,顿时干劲十足。 沈聿臣想要出声,打破秦诗柔的白日梦,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他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谁知周氏却按住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出声。 秦诗柔冲着沈聿臣笑了笑:“阿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顾若翾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会比顾若翾还要对你好……” 她当即便去厨房,要亲自烧水给沈聿臣洗漱。 周氏眉眼带笑的看着离去的秦诗柔,沈聿臣皱眉,不解的询问:“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秦诗柔,如果翾娘知道我还和秦诗柔纠缠在一起,她就更不可能原谅我了。” 周氏当即便将昨日进入公主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聿臣。 沈聿臣听了,满脸不可思议。 周氏拍着他的肩膀:“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我们好好的折磨秦诗柔一番,让她将翾娘吃过的苦,都尝一遍。等到你身体养好了,估计翾娘也该消气了,到时候她会给你安排官职,你好好的表现。依着你的文采相貌,她总有一天会心软,原谅你的。” 沈聿臣激动坏了。 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他哪有不应。 他自然听从了周氏的提议,开始一起折磨秦诗柔……借着秦诗柔,来向顾若翾表忠心,祈求她的原谅。 每一日,他们做了什么,沈聿臣都会写成一份清单,让沈云惜送去公主府。 顾若翾每日除了关注秦诗柔的情况,还派人盯着护国公府,防止秦家,宸王的人对外祖父他们动手。 前世这个时候,差不多护国公府开始频繁出事。 虽然一开始都是一些小事,可渐渐的那些小事就会犹如一个个毒瘤,渐渐的击溃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明白,他们是想釜底抽薪,一点点摧毁护国公府的根基,从而影响到外祖父与舅父他们。 而最能影响他们的,无非是府内的后代子嗣。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子孙后代! 顾若翾盯着护国公府的同时,也没忘记提醒顾冕之。 顾冕之早有防范,在有人第一时间奏弹劾他,说他御下不严导致手底下的很多官员知法犯法,荼毒百姓,欺男霸女时。 顾冕之没有任何犹豫,手段非常果断,当即便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亲自派人督查那些被弹劾的官员,将证据交给负责那些官员的大理寺、刑部。 一时间皇兄手底下几乎有近半的官员,都被牵连其中。 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顾冕之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一些表面上都没什么问题的官员,他都派人调查将其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一旦查出有问题,顾冕之派人亲自押往大理寺,刑部的。 这几日,整个京都官场风声鹤唳,人人都震惊于顾冕之的雷霆做法。 他这样做,相当于砍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所有归顺于他的太子党,彻底的斩除殆尽。 顾冕之为此,握着茶盏,冲着顾若翾勾唇一笑:“那些蛀虫,哪里是孤的左膀右臂,他们分明是秦家、宸王安插在孤身边的爪牙。” “这些年,他们借着与孤的关系交好,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心。他们以为,借着这些蛀虫,能将孤的名誉抹黑,让孤失去民心。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给了孤一个合适的理由,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给彻底的斩除干净。” 顾若翾望着顾冕之的目光,全是佩服与赞赏。 “如今这样的局面,估计宸王不知道砸了多少个茶盏。” “秦广鹏又会吐多少口血呢?” 顾冕之轻声一笑:“以前一叶障目,看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如今彻底的撕碎了彼此的面具,倒真是让孤长了眼界、见识。” 宸王、秦广鹏他们一直以来,都拿他这个太子当傻子。 这些年他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手底下那些为他做事的官员,说是依附于他,听从于他,实际上他们全都是宸王,秦广鹏的人。 顾若翾为顾冕之斟了一杯茶:“皇兄身边不能缺了人,你有想好,找什么人替补那些人的位置吗?” 顾冕之凝着顾若翾的眸光,满是温柔。 他轻声说了几个人名。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讶:“今年的新科状元、探花、榜眼他们?” “他们可信吗?” 顾冕之缓缓的点头:“孤派人查过了,他们都是寒门出身,没有与京城各种势力有交集。且这次殿试,是孤亲自点了他们……他们早就认定孤,想要跟随孤了。” 说起来,还是苏青诏他们率先拜见他,向他表露真心,想要投靠在他麾下的。 他一开始没有信任他们。 先让人调查了一番,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他才肯动用他们的。 顾若翾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看着皇兄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缓缓下落。 看来依照目前的局势,皇兄应该不会再被人弹劾,不会再被父皇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这一切的轨迹,早已全数逆转了。 经过这次波云诡谲的朝堂变幻,宸王等人,倒是又消停了一段时间。 谁知没过多久,在顾若翾刚刚解了禁足后,护国公府便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护国公府的三姑娘韩容雪参加靖安侯府的宴会时,突然坠湖落水,被一个侯府侍卫给救了。当时两个人衣衫凌乱,肌肤相贴…… 最棘手的是韩容雪有婚约在身的,她的未婚夫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赵钰庭。 如今韩容雪与一个侍卫有了肌肤之亲……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息传播的很快,已经被宣扬成了各种版本。 流言如猛虎,夸张到都有人说韩容雪怀了那侍卫的孩子。 夏荷眼底满是担忧道:“听说这几日赵夫人闹着,要去护国公府退婚呢。” “还好赵太傅还算理智……一直压着没动。可照着这几日传播的流言,赵家退婚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顾若翾皱眉,眼底满是沉色。 “护国公府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夏荷摇了摇头:“倒是暂时很平静。” 岂知,她话音刚落,李嬷嬷便进来禀告。 “公主……护国公府二夫人哭着在外面求见。” 第144章 三姑娘她自缢了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二舅母?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连忙让李嬷嬷,将其请进来。 韩二夫人正是韩容雪的母亲,她这几天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她穿着一袭藏青色的绸缎衣裙,啜泣哭着跪地向顾若翾请安。 顾若翾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二舅母,免礼。” 韩二夫人执意要跪,她眼底满是痛苦:“公主,求你救救我家雪儿吧。她要被那些流言给逼的,活不下去了。” 嘉阳公主先前不顾流言蜚语,敢于霸气休夫,她是做了很多女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现在京都的女子,在暗下都以嘉阳公主为楷模,都极为佩服公主殿下。 公主曾经也放过话,但凡有女子遭受不公,遭受婆家欺辱的,都可以找她这个公主,来为她们讨回公道。公主会帮她们脱离淤泥,让她们再获新生。 其实许多的女子都很心动,可没人敢找到公主面前。 普通百姓轻易见不到公主,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又被家族利益束缚,即使想要脱离苦海,却不得不顾及家人颜面,不敢真的勇敢走出那一步。 如今事情轮到自己的女儿身上,韩二夫人在绝望之余,突然就想到了公主。她觉得这是一条新的出路,没准公主真的能帮到自己的女儿。 在她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赞同,便连公爹都不想让她来打扰公主。 公爹说,公主能力有限,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如何能打破这世俗的偏见,真的帮这天下女子闯出一片天呢? 可韩二夫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再这样耽误下去,她的女儿非得被逼死不可,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她都得要试一试啊。 韩二夫人双眼含泪,满眼都是期许的望着顾若翾。 她抓着顾若翾的手是那么紧,犹如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公主殿下救救雪儿。要不然,她唯有死路一条了。” 赵家若是退了婚,雪儿以后的人生就彻底的完了。 没人愿意娶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女子。 若让雪儿嫁给那个侍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韩家细细打听后得知,那侍卫早就成亲了,他家中早有妻室,还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难不成要让雪儿嫁过去做妾吗? 若是不嫁给侍卫做妾,恐怕雪儿只能落发为尼,或是死这两条路了。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韩二夫人想要的! 她只想让女儿这一生无虞,嫁人生子过平凡幸福的日子而已……可谁知老天偏偏要将这一切给毁了。 这几天,她的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了。 顾若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紧紧的握着韩二夫人的手,沉声安抚:“舅母别哭,事情还没到太糟糕的时候。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帮助表妹,度过这次难关。” 韩二夫人欣喜若狂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真的愿意帮雪儿?” 其实公主与护国公府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厚,她见公主的次数,一把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她本来是怀着试探的心态来的,她以为公主不会同意,或者她要苦苦哀求,才能引得公主心软,勉强答应帮忙。 可她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这样好说话,她都没说什么呢,公主就答应了! 韩二夫人感动无比,她匍匐下去,想要给顾若翾狠狠地磕几个响头。 顾若翾无奈地拦住她,将她搀扶起身。 “舅母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雪儿也是本宫的表妹,她出了事,本宫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不余遗力的帮她。” 她没有犹豫便带着韩二夫人上了马车,解了足后,她本来就想去护国公府走一趟的。 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人,没想到韩二夫人真的将嘉阳公主给请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府门口,迎接公主大驾。 马车停下,护国公便率领府内众人,纷纷匍匐行礼。 顾若翾下了马车,她疾步走到了护国公的面前。 她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并让其他人全都免礼。 她看着护国公那满头的白发,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 外祖父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关爱,以前她被淑贵妃等人教唆,面对外祖父的关心与爱护,她皆都清冷对待。 她长这么大,说起来她来护国公府的次数,还没有去秦府多。 前世她不懂得,谁才是她的真正的亲人,傻傻的被淑贵妃他们利用。 外祖父却用家族与家族人的生命,来扞卫皇兄与母后的地位。 这一世,她想多与外祖父他们相处,想和他们拉近距离,成为相互扶持,彼此关心呵护的亲人。 “外祖父……免礼。本宫是晚辈,怎能让你行礼?该是嘉阳向你见礼才是……”顾若翾说着,便俯身冲着护国公行了一礼。 护国公有些怔愣,他连忙托住顾若翾的手臂。 他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忐忑惶恐。 “公主身份尊贵,我等乃臣子,怎么能让你行礼?” 顾若翾抬头,眼睛盈满泪意,一字一顿说道:“在本宫心里,你是本宫最敬爱的外祖父,最佩服的将军英雄。” 护国公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若翾。 他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以前他想要与公主亲近,公主都避如蛇蝎,对他冷淡至极。 这些年他没少因此,冷落难过。 他没想到,三年未见,公主居然变了很多。 她脸上的少女稚气已脱,眉眼间皆是沉稳内敛的气度。 韩峰扬走过来,握住自己父亲的胳膊,“父亲,还是先请公主殿下入内再叙话吧,不好让公主久站在门外。” 护国公立刻回神,他连忙点头:“对对,公主快快请进,这外面有些冷,要起风了,不要冻着了公主。”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地揪着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公主愿意与他亲近,他怎能不高兴,不欣喜若狂? 天知道,他盼着一日盼了多久! 韩峰扬乃是护国公的长子,他沉稳内敛岂知温和,望着顾若翾的目光很是和蔼可亲。 他拍了拍护国公的肩膀,便恭敬带着顾若翾入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看了眼人群里,那些低敛眉眼的年轻小辈们。 她态度亲和的,朝着他们纷纷点头示好。 一时间韩家的年轻小辈们皆都惊诧无比,公主真是变了啊。公主以前何时对他们这样和颜悦色过,现在公主居然主动朝着他们微笑。 几个十几岁的姑娘们,都激动地扬着唇角,回应顾若翾的示好。 公子们倒是挺稳重,但也眼底带笑。 气氛一片和谐。 顾若翾被众人簇拥着,踏入国公府。 到了厅堂,她恭敬的请护国公上座,而后她态度坚决地捧着茶盏,屈膝跪在地上,向护国公敬了一杯茶。 护国公震惊无比,怎么都不肯接受。 顾若翾仰头,神色坚定:“外祖父,这是一杯来自外孙女的敬茶,如果你不喝,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外孙女?” “或是,你不欢迎我来国公府?” 护国公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公主你别胡说,你能来国公府,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就饮了这杯茶,接下我这个外孙女这些年的歉意吧。”顾若翾将茶盏递到他的手心。 护国公接了茶盏,浅饮了一口茶水,他再也绷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便呜咽哭了起来。 顾若翾有些懵,这……外祖父看着挺英雄气概,男子汉十足的威武国公爷,这怎么说落泪就落泪了? 国公夫人见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主见谅,你外祖父就这样一个憨憨的脾性,他一感动,就很容易落泪,像个娘们似的哭。” 她走过去,搀扶住了顾若翾的手。 她怜爱的凝着顾若翾的脸颊:“公主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外祖母。”顾若翾的鼻子一软,当即便扑入老人家的怀里。 国公夫人突然被扑了个满怀,她乐的眉眼都成了褶子。 厅堂里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融洽轻松起来。 大舅父韩峰扬,二舅父韩瑜全都忍俊不禁地勾唇笑了。 国公夫人捏了帕子,给顾若翾擦了擦脸上的泪意:“好了,别哭了,你知道和我们亲厚,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今天我与国公爷都高兴,估计都能吃两大碗米饭。公主今日别走了,就留在国公府住一晚上可好?” 无数双灼灼的目光,带着期许落在顾若翾的身上。 他们生怕顾若翾会拒绝…… 顾若翾忍着鼻子上的酸意,乖巧无比地点头:“我听外祖母的,这几日我就住在国公府不走了。” 她本来就想保护国公府,避免前世的那些悲剧。所以住在国公府,倒是方便了很多。 国公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将家中的成员,一一给顾若翾做了个介绍。 “这是你大舅父,二舅父,大舅母,二舅母。” “你大表哥韩霆啸,四表弟韩霆呈……五表妹韩容霜。至于你二表姐韩容丽如今嫁人了,不在这里。还有容雪……她病了,正在屋内养病呢。” 这番话话落,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韩二夫人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众人不禁满脸愁容。 就在这时,有奴仆惊慌失措地过来禀告:“不好了,不好了,三姑娘她……她自缢了。” 韩二夫人惊叫一声,“啊,雪儿啊。” 她连忙冲了出去,跑向韩容雪居住的院落。 国公夫人眼睛通红起来,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国公府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所有人都冲去了韩容雪的院子。 韩容雪虽然被奴才及时救了下来,可她心灰意冷存了死志,她闭着眼睛……气息越来越弱。 原本美丽的面容满是绝望痛苦……这几日外界的流言蜚语,足以将她一个从小循规蹈矩,饱读诗书的名门闺秀,活生生地给磋磨致死。 大夫提着药箱冲进来,把了把脉。 “国公爷……三姑娘她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可她一心求死,倘若无法解开她的心结,她也没几日活头了。” 韩二夫人抱着韩容雪哭得肝肠寸断。 “雪儿,你怎么能狠心丢下为娘而去?我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生下你,又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你不能这样狠心抛下我们。” 韩容雪气息孱弱,其实她并没有昏迷,只是她心已死,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理会所有的人与物。 她只想解脱。 唯有解脱了,她就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无论韩二夫人如何哭嚎,韩容雪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护国公叹息一声,眼眶泛红。 韩瑜揽着妻子颤栗的身体,也是满脸痛苦。 “夫人,别这样。” 韩二夫人扑入自己夫君的怀里,歇斯底里的哭泣。 女儿是她的命啊,倘若雪儿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拍了拍韩容雪的手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雪儿,你即使想死,也要为你娘多想想。” “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若是不活了,你娘还能继续活着吗?” 这句话引起了韩容雪情绪上的波动。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顾若翾在这时候开口:“不如让本宫与三表妹聊一聊?” 韩容雪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嘉阳公主? 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了眼睛。 “公主殿下。” 护国公看见韩容雪因为顾若翾睁开了眼睛,他当即便让所有人都出去,留公主在这内室,好好的开解韩容雪。 原本拥挤的屋内,顿时只剩下顾若翾与韩容雪两个人。 韩容雪挣扎着,想要下床向顾若翾行礼。 顾若翾按住了她的手背:“你身体不好,就免了礼数。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姐妹说说话,不要顾忌那些虚礼。” 韩容雪紧紧的抓住顾若翾的手:“公主殿下……与你比起来,我是不是特别的懦弱胆小?你能有勇气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勇于休夫。” “我却只想着自缢来逃避痛苦……我……我做不到你那样洒脱……之前我还误解你,觉得你不该做的那样决绝。如今看来……在这世上最凉薄的,当属是男子。” 顾若翾看着韩容雪,试探性地问:“你自缢是因为赵钰庭?” 韩容雪的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下落。 她抖着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他今天早上派人偷偷送进来的。他在信中说,他无法过心理那一关,只要他闭上眼睛,那个侍卫抱着我的画面,就会浮现上来。他说,他很在乎我,正因为在乎,所以才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他明确表示,要与我退婚……他不想后半辈子和我成为一对怨偶,彼此折磨……” 第145章 杀人于无形 “呜呜……他要与我退婚,他不要我了!公主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祖父,我爹娘他们都不知道这封信的事,若是他们知道了,他们非得闯入赵太傅家,找他们赵家人拼命去。我……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翾紧紧的握着韩容雪冰冷的手掌。 她抓着自己的力道是那样紧,就像二舅母抓着她的力道一样,这是将她当做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了。 怪不得韩容雪好好地要寻死……原来赵钰庭要与她退婚。 据说赵太傅的嫡孙人品相貌,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韩容雪不可能会对这个未婚夫没有任何感情……或许正因为情根早已深种,她才无法接受未婚夫要退婚,才想一死了之。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表妹如果你死了,只会让在乎你的人痛苦难过,那些在暗地里看你笑话的人,只会更高兴、激动。你熟读诗书,比普通女子应该能更看得开,看得清楚才是。”顾若翾低声安抚她。 韩容雪颤着身子,继续啜泣着:“我知道,我选择自缢的做法是非常不对的。可……可我真的很痛苦,我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地狱。” “公主,你不知道……我与赵钰庭从小便定下婚约,这些年我每一日都想着,将来要嫁给他的画面。这样的美梦,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年。就差三个月,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们筹备婚礼的关键时刻,会出现这样的岔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侯府参加宴会,更不该让那个侍卫救我上来。我就应该当场淹死在水里,也总比现在虽然活着,却备受煎熬痛苦的好。” 顾若翾盯着韩容雪悲戚痛苦的眉眼,一字一顿道:“表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世道,这天下人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 不过是落水被侍卫救了而已。 不过是身体相贴了那么一下而已……这也能成为诛杀一个女子的催命符。 男人能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女子却必须要从一而终,遵守一辈子女德女训,依附与男子而活。 这样的世道……足以能将韩容雪这样一个从小遵循三从四德的女子,给生生逼死。 韩容雪呜咽低泣着……满脸痛苦绝望。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了。” 谁知她哭着哭着,突然想要喉间犯恶心想要呕吐。 顾若翾皱眉,连忙喊人进来伺候。 一通忙乱后,韩容雪的气息更加孱弱,不过是半刻,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了精神气。 顾若翾看着她这个情况,只觉得很不对劲。 她当即便问韩二夫人:“二舅母,表妹这几天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吗?” “她以前可曾有过什么病?” 韩二夫人连忙摇头:“不曾,雪儿的身体一直都很康健。可因为那件落水事件闹得,她这几日食欲不振,忧思过重,身体也渐渐地就垮了。” “如今,竟然到了这种药石无医的地步。” 根据大夫诊断的脉案,可不就是药石无医吗? 心病如果不除,韩容雪就是短命之症。 顾若翾眉心突突一跳。 “不对……就算表妹是为了落水一时忧虑,烦恼,可也不至于在短短的几日内,她的身体就虚弱得这样厉害。” “她每日进食多少?” 韩二夫人连忙回道:“这三天差不多只吃半碗米饭,半碗汤。” “还能吃得进去饭?那就不至于身体虚弱成这样……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顾若翾当即便吩咐夏荷,让她将冯太医请过来。 或许普通的大夫,看不出那些隐藏的症状。 冯太医医术还算不错,与院首张喆的医术不相上下的。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是为陛下效忠,一个是太子的人。 顾若翾这边但凡有什么需要,都会请冯太医。 冯太医很快就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所有人,全都在外面巴巴地等着。 顾若翾趁着冯太医给韩容雪诊脉的功夫,她出了内室,让人将伺候韩容雪的奴仆,全都喊到厅堂上来。 护国公让管家一切听从公主吩咐。 管家应了,速度很快地将三姑娘院子里的奴仆,都聚集到了厅堂上。 顾若翾坐在高位,捧着茶盏慢慢品茶,她也不说话,更没看地上跪着的那些奴仆。 整个厅堂,落针可闻。 顾若翾不开口说话,没人敢出声。 冯太医诊脉完毕,提着药箱走出来,凑近顾若翾耳畔道。 “三姑娘她好像是服用了能导致人情绪低沉的特殊药物……” 顾若翾的脸色一变,有些惊诧地看着冯太医。 冯太医压低声音,确保他的声音只有顾若翾能听到。 “臣行医这些年,曾经接触过一个特殊的病人。病人的症状,几乎和三姑娘相差无几……有时候想要杀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不是对其下毒……也不是明杀暗杀……而是利用特殊药物,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击溃心理防线,扼杀掉人的求生欲望。” “这种法子,杀人于无形……外人只以为,她是自杀而亡,却不会追究其中的隐情。公主殿下,由此可见,这三姑娘坠湖事件,估计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幕后之人布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棋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 顾若翾听得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她紧紧地攥着手掌,竭力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杀人于无形……利用一个人的意志来杀人。 这种手段,她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她知道……韩容雪坠湖,引发的一系列祸端,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可她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居然是用这种卑鄙腌臜的手法,冷血无情地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让其坠入深渊地狱。 顾若翾终于明白,前世韩容雪到底为何而死了。 她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她清楚地记得,韩容雪自杀身亡后,二舅母就一蹶不振,没过一个月也跟着撒手人寰。 二舅父一连痛失两位至亲至爱,他哪里还能撑得住,他也跟着意志消沉……整个人虽然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般。 上战场的第五天,二舅父被人砍了头颅,死在了战场了。 二舅父那样一个骁勇善战的人,在以前的战场上,他极少遇到敌手,没有一场战争,他是输的。 第一次输,他将自己的命赔了上去。 如今细细回想,顾若翾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背后之人的目的,看着是韩容雪,其实是二舅父……然后是外祖父……他们用亲情这把刀,一点点的掏空,击溃他们的根基底蕴。 所以最后那场战役,向来战无不胜的国公府却突然轰然倒塌,全都惨死沙场无一生还。 顾若翾仰头,死死地逼回翻涌在眼眶里的泪意。 这次,她绝不会放过背后那些使用阴谋诡异的小人。 她要一个个将他们给揪出来,抽其筋骨,剥其人皮、吃其血肉、喝其热血,以敬上辈子那些惨死的护国公府众人。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这个法子,肯定会有内应,配合着药物,一点点地击毁腐蚀病人的意志思想吧?” 冯太医点了点头:“正是,唯有内应才能让这件事,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三姑娘在短短的几日内,就孱弱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必然是有人日日夜夜在她耳畔,说一些刺激她,摧毁她思想的人。” 顾若翾的眼底掠过几分厉色。 “很好,手段真的很高明。本宫真是没想到呢……” 她让那些奴仆继续跪着,进了内室看了看韩容雪。 韩容雪这会儿经过冯太医的诊治,倒是多了几分气力。 顾若翾直截了当地问,平时有没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一些丧气,低沉的话语。 或是制造焦虑,说一些活着那么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似是而非的话语。 韩容雪沉吟半晌,看着顾若翾的眼睛说出了一个名字。 顾若翾心里当即便有数了。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恼恨,恨得咬牙切齿骂了一通。 不查不知道,女儿自缢的背后,居然暗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这是有人要害她女儿死啊。 顾若翾问清楚了可疑人物,重新出了内室,坐在了厅堂的首位。 护国公沉默不语,一切都全凭顾若翾处理。 国公府其他人也都信任顾若翾。 顾若翾看着国公府这些人信赖而温暖的目光,她也生出了很多的勇气与力量。 她可以的! 这一次,她定会护住她的亲人! 顾若翾锐利的目光,一一在匍匐在地的奴仆们扫过。 “平日里贴身照顾三姑娘的,请站出来。” 她话音落,便有四个气质不凡的大丫头,纷纷膝行出列。 “奴婢春桃、秋霜、夏芳、冬儿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夏荷碰上一些银锭。 “这些年你们照顾三姑娘,真是辛苦了。这是本宫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别客气。” 夏荷分别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这四个丫鬟。 四个丫鬟忐忑不安至极,谁都不敢接银锭,连忙匍匐请罪:“殿下,三姑娘如今病得厉害,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如何敢收殿下的赏赐。” “奴婢不敢。” “奴婢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奴婢们实在不能收。”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染了无尽的酷冷:“如果不收,那就离开国公府……永不录用。” 四个丫鬟满脸都是惊慌,她们再没有任何犹豫,连忙接了银锭,再不敢推脱。 她们低着头双手颤抖着,似乎都拿不稳手里的银锭。 顾若翾仔细地观察她们每个人的神色,突然她话锋一转问:“这几日三姑娘喝的药,都是由谁伺候喝的?” 长相清秀的秋霜,胆怯地出声回道:“是……是奴婢。” 顾若翾随意地问了句:“你伺候三姑娘几年了?” 秋霜恭恭敬敬地回答:“六,六年了。” “这汤药是你亲自看着火,亲自熬的吗?”顾若翾又问。 秋霜连忙点头:“是,是奴婢亲力亲为熬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伺候着三姑娘喝下的。” “那你可知……这药里被人下了毒?”顾若翾沉着脸色,盯着秋霜一字一顿厉声问。 秋霜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若翾。 “下……下毒?” “不可能……这药是我亲自熬的,熬药的过程中,我从未离开过半步。汤药,也是我亲自伺候姑娘喝的……旁人根本无法有机会下手。” 说到最后,她的身子战栗得不像话。 顾若翾冷笑一声:“那么也就是说,这毒是你下的?” 秋霜连忙摇头哭道:“没,奴婢没有下毒啊。姑娘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她性命?公主殿下明鉴啊,奴婢冤枉……” 顾若翾不理会秋霜,转头看向其余的三个婢女。 “你们如果有谁能够证明,是秋霜下的毒……本宫一定会重重有赏。三姑娘平时对你们不薄,你们应该也不想看她被奸人所害吧?” 她话音落下,婢女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奴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谁知她们的话音刚落,脸蛋圆润的冬儿便颤颤的出声:“殿……殿下,奴婢曾经亲眼看见秋霜和陌生人有过来往。奴婢当时问她,她说是远方表亲……她当时怀里揣了一个东西,奴婢想要去看,她却脸色慌乱地躲开了。” “如今想来,这件事很是可疑,她怀里当时藏着的,应该是毒药吧?” 夏芳、春桃有些意外地看向冬儿。 平日里冬儿与秋霜的关系最好,她们没想到,冬儿会这样大义灭亲,义正言辞地指认秋霜。 冬儿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秋霜脸色惨白看向冬儿:“冬儿,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见过什么远方表亲?我更没有在怀里藏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冬儿撇了撇嘴,很是委屈地哽咽:“究竟是我撒谎,还是你?你是为了逃避责任,这才扯谎,想要诓骗公主吧?秋霜姐姐,三姑娘对你那么好,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狠心给她下毒。你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第146章 关入公主府暗牢 秋霜百口莫辩,她眼底满是绝望:“我没有……不是我下的毒,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冬儿在污蔑我……公主殿下明鉴,奴婢没有下毒啊。” 顾若翾冷冷的看着秋霜:“事到如今,都有人指证你了,你还抵死不认是吗?” 秋霜泪流满面,她满脸都是凄楚:“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是冤枉的……公主殿下,奴婢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姑娘的啊。” “姑娘救了奴婢,奴婢这一条命都是姑娘的,奴婢怎么会害姑娘呢。” 夏芳与春桃连忙附和,为秋霜求情:“是啊公主殿下,秋霜对姑娘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害姑娘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冬儿……你快点向公主解释,刚刚那些话全都是你胡说的……” 冬儿满脸都是愤慨,义正言辞的打断她们的话:“夏芳,春桃,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包庇秋霜?你们就不怕寒了姑娘的心吗?秋霜负责姑娘的汤药……不是她下毒,还能是谁?” “赵公子都要与我们姑娘退婚了,你们知道姑娘有多难过吗?你们……不知道帮姑娘就算了,居然还包庇凶手……简直是其行可诛。” 顾若翾轻笑一声,直直的看向冬儿。 “你怎知赵公子要与三姑娘退婚了?” 冬儿一怔,她连忙反应过来解释。 “依着现在外面流言蜚语的情况……赵公子退婚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赵公子不想退,可赵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他娶姑娘进门……”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冷冽的寒芒,“是吗?” 冬儿只觉得公主这个笑,令她头皮发麻。 她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赵太傅家世显赫,乃三朝元老,就算赵公子肯同意娶三姑娘,估计赵老夫人也不同意。谁都知道,那位老夫人疼爱赵公子,疼的和眼珠子似的。” “她不可能会容忍姑娘身上沾染的这个污点。” 顾若翾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分析的倒是透彻,明白。” “没想到三姑娘身边,居然藏了你这么一个心思玲珑的丫头。让你跟着三姑娘,实在是委屈你了。” “夏荷,赏!” 夏荷当即便又拿了两个银锭,递给冬儿。 冬儿有些激动,她暗暗松口气接了银锭。 还好她聪明,懂得随机应变,不但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居然还入了公主的眼。 顾若翾嘴角的笑意敛下,扭头看向夏芳与春桃:“你们两个知情不报,想要包庇秋霜,实在是其罪当诛。来人,将她们三个拖下去……” 三个丫头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冬儿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冷情,还假意替她们求了情。 顾若翾态度坚决,无论谁求情都没用。 当即便吩咐侍卫押走了秋霜她们。 她又赏了冬儿一些珠宝,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的开解韩容雪。若是开解的好了,她还有其他丰厚的赏赐。 冬儿喜滋滋的应了。 她捧着珠宝银锭,躬身退出了厅堂。 她将那些财物放好,尽心尽力的在韩容雪身边伺候。 顾若翾住在了护国公府,国公夫人挑了最好的院子给她居住。 韩二夫人有些困惑的询问顾若翾:“公主,分明是那个冬儿每日胡说八道,刺激了雪儿,你怎么非但不惩治她,居然还赐了她不少的珠宝,还让她继续在雪儿身边伺候啊?” 顾若翾拍了拍韩二夫人的手背,勾唇笑道:“二舅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韩二夫人的眸光猛然一亮。 国公夫人彻底的放了心,带着韩二夫人离去。 顾若翾嘱咐夏荷,派人时刻关注冬儿的行踪。 一旦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夏荷低声应了,让人紧盯着冬儿。 这一夜,冬儿倒是沉得住气,她如常照顾韩容雪,如常休息…… 她还会抽出空闲时间,好心去看望被关押起来的秋霜她们。 秋霜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她:“冬儿,真正给姑娘下毒的人,是你吧?” “你故意编造了谎言,诬赖在我身上。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这些年,三姑娘对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的背叛姑娘?” 春桃与夏芳同样恼怒的看着冬儿。 “白眼狼。” “卑鄙无耻的贱人。” 冬儿嗤笑一声,一改往日的温和憨厚面容,抬手起来扇向秋霜的面颊。 “我们这几个人,其实我最恨你秋霜。” “我比你来的早,比你认识姑娘的时间长……我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她。谁知,自从你来了后,姑娘什么事情都相信你,依赖你……便连赏赐什么的,我都没有你得的多。” 秋霜被打的嘴角出了血,她眼底满是恼怒:“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背叛姑娘?才要害她的吗?” “你做事不专心,又很贪财……姑娘的很多事情,你一次都没办好过。姑娘罚你,赏我,你从来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错吗?” “明明是你心高气傲,明明是个婢女,却将自己当做半个主子。姑娘说的话,你什么时候真的听过,并且认真执行过?” 冬儿不想与秋霜继续啰嗦,反正现在是她赢了。 她也没必要再执着于从前的那些事情。 “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我对得起姑娘了。” “明明是她偏心,明明是她先背叛了我。” 春桃实在听不下去:“冬儿,你真是无药可救。” 冬儿冷笑一声:“我无药可救?呵……是你们执迷不悟,跟了一个窝囊无用的主子。而我,我的前途一片光明着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祈求我的原谅与宽恕的。” 夏芳冲着她的脸,直接呸了一口唾沫。 “呸,你就白日做梦吧!” 冬儿眼底满是恼恨,她狠狠的推了夏芳一把。 “一个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就不该多余来看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她指着她们,当即便愤然离去。 她收买了看守她们的护卫,断了她们的食物,想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殊不知,她刚刚离开。 顾若翾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秋霜等人眼底满是惊诧,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嘉阳公主。 她们连忙跪下:“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护卫好好的保护好她们,便带着夏荷离开。 冬儿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窝着一团火。 她想让秋霜死! 可现在看来,公主好像并不打算现在就处置秋霜。 她等不及了。 她恨秋霜,恨不能立刻将其剥皮抽骨。 冬儿一直忍耐着……她在屋内忍到了半夜,再也按捺不住送出了暗号。 这一夜,她几乎都没睡,按照之前约定的见面时间,天刚蒙蒙亮时,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屋子,前往国公府的后门。 后门原本是有侍卫把守的。 但到天亮时分,一般都会有个换班时间。 这中间间隔大概半刻钟。 冬儿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到侍卫换班,后门暂时没人把守,她便推开院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转个弯就到了府外的一条隐蔽的暗巷。 冬儿跑进暗巷,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身穿黑袍,遮掩住了身形面容的黑衣人。 她眸光微闪,连忙跑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声音低沉道:“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要见面?” 冬儿撒谎:“我……我的药物用完了,需要再拿一些。”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腰包,递给冬儿。 “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要再见面。” 冬儿接过腰包,连忙点头应了。 黑衣人谨慎的问了句:“嘉阳公主住在国公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冬儿颇为炫耀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叙述给黑衣人。 黑衣人听了,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毒?嘉阳公主为何会认定是毒?我给你的药包,分明只是药而已,并不是毒……” 冬儿的脸色一变,这才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她的心咯噔一跳:“跑,你赶紧跑。” 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气,当即便要施展轻功飞掠而起。 谁知,在他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头顶突然袭来一个人影,他的胸口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他犹如被折了翅膀的鹰,闷哼一声砸在了地上。 冬儿转身便要跑,顾若翾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长袍,披着披风带着侍卫,出现在巷口。 洁白的月光,洒在顾若翾的周身,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勾唇笑着,一步步走近冬儿。 “冬儿,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冬儿彻底懵了,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嘉阳公主堵个正着。 这个时候,嘉阳公主应该休息了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从一开始,嘉阳公主就在怀疑她?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上前,束缚住了冬儿的双手。 冬儿的胳膊被扭的生疼,她忍不住痛叫一声:“啊……疼,公主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 “奴婢……奴婢是与心爱的情郎在幽会而已,公主……你可能是误会奴婢了。” 顾若翾没想到,都人赃并获了,冬儿居然还这么嘴硬。 她紧紧的捏着冬儿的下颌,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嘴巴还挺硬。” 冬儿眼睛通红,满脸都是委屈:“公主明鉴啊,奴婢没有撒谎……这一切都是误会。” 她扭头看向那个黑衣人:“阿园,你说是不是?” 黑衣人连忙点头:“对,我与冬儿情投意合……好几日没见她了,我实在是想念,所以才约了她在这个时间点相见。” 顾若翾冷笑一声,抬起手掌狠狠的扇了冬儿一巴掌。 “撒谎。” 冬儿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打她,她摇头继续辩解:“没,奴婢没有……” “啪”又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冬儿的脸颊。 顾若翾打的,手心都有些酸麻了。 夏荷活动了一下手腕,“公主,你别动手了,免得伤了你的手。让奴婢来,奴婢最喜欢打人了。” 顾若翾勾唇笑着点头,她退后几步。 夏荷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冬儿呜呜的哭着,吐出了一口血沫。 她再也不敢说出半个否认的话语。 黑衣人见此情况,他当即便要咬舌自尽……林郁动作很快,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将人带走。直接关入公主府暗牢……” 在苍凌几乎每个府邸,会有有地下暗室之类,能够储藏东西的房间。 公主府自然也不例外,顾若翾不打算用它们储藏东西,她只想储藏人……用这样的地方,设定为暗牢正合她意。 面对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暗牢的使用次数,肯定会很多的。 林郁应了,吩咐人将冬儿与那个黑衣人带走。 冬儿眼底满是绝望……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行为,早就被公主给识破了。 原来,之前的那些事,统统都是公主在和她演戏。 公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引出背后指使她的人而已! 这一招引蛇出洞,不可谓不精妙! 一天一夜的时间,林郁待在暗牢哪里也没去,严刑逼供冬儿与那个黑衣人。 冬儿一开始还嘴硬,到最后她受不住酷刑,也就老实的招了。 至于那个黑衣人,在林郁拿着匕首,开始刮他身上的皮肉时,他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到底还是松了口。 林郁当即便将审问出的结果,派人送到了顾若翾的手中。 顾若翾拿着供词,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没想到,真相会如此的残酷。 或许这对韩容雪来说……无疑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程度。 顾若翾先将结果,告知了护国公。护国公看了内容,当即便将桌面上的茶盏,全都扫落在地。 “赵家……赵钰庭……他混账。那个小兔崽子,他怎能如此的冷血无情。他与雪儿从小便认识,从小便定下了婚约,我以为他是喜欢雪儿的。原来这些年,全都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第147章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护国公浑浊的眼眸,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如果雪儿知道了这个真相,她会如何? 这对她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护国公的声音,不免带了一些哽咽:“他不喜欢雪儿,大可以直说,取消婚约就是。可他却用最歹毒的法子……来折磨伤害雪儿。” “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他们赵家实在太欺负人了。” 顾若翾按住护国公激动的肩膀,她极为冷静地分析:“外祖父……或许,事实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换做是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这其中必定是有内情的。 就是不知道,赵钰庭有没有与宸王、秦广鹏他们勾结在一起呢? 护国公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涌动着暗潮,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 顾若翾直截了当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表妹,不过一定要让二舅父与舅母知晓。” 护国公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 “对,你说得对。那我派人将他们夫妻二人喊过来。” 顾若翾点了点头。 大概半刻钟后,韩瑜带着韩二夫人,急匆匆地步入了屋内。 他们面色焦急地看着顾若翾:“殿下,是不是查到了要害雪儿的凶手?”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 “查到了。二舅父、舅母,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韩二夫人眼睛通红,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韩瑜看了眼护国公通红的眼睛,他似乎有所猜测,“难道,是和赵家有关?”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将供词内容,递给了韩瑜。 韩瑜接过一目十行……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韩二夫人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彻底没了血色。 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当即便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 “啊……赵钰庭……他这个畜生。” “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韩二夫人失声尖叫着,犹如疯了般,便朝着外面跑。 韩瑜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了她的手脚。 “夫人,你冷静一下。”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痛苦,她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她泣不可抑地看着韩瑜:“冷静,我如何冷静啊?你不知道,雪儿有多喜欢他……可他居然想要杀了雪儿。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冷血,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狠心伤害雪儿?” “雪儿落水,也全是他的筹谋……他先毁了雪儿,再要雪儿的命。他真是一个畜生啊,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将这个畜生给弄死。” 她十月怀胎,精心呵护养大的娇娇,却这样被旁人糟践欺辱,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啊? 韩二夫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又一连吐了两口血出来,而后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护国公连忙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韩瑜惊慌失措,抱着韩二夫人,将她放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大夫很快便提着药箱跑了进来。 “韩二夫人这是急血攻心,情绪太过激动,这才吐血昏迷了过去。” “身体倒是没有大的损伤,但是切不可再激动,大喜大悲地损伤心脉。否则,恐怕会凶多吉少。” 韩瑜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着韩二夫人痛哭起来。 护国公恨得咬牙切齿:“赵家小儿,欺辱我护国公府太甚……我……我这就提剑杀进他赵家去。” 他恼得犹如无头苍蝇,到处去找自己的佩剑。 顾若翾连忙拦住了护国公。 “外祖父,你冷静一下。”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内情,那就断然不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她让夏荷倒了杯茶参茶过来,劝解着护国公喝下。 一杯参茶下肚,护国公冷静了几分。 顾若翾松了口气,她眼底闪烁着锐利的暗光。 “我已经让林郁将黑衣人给放了回去……那个黑衣人被喂了毒药,短时间内他不会轻举妄动,也不敢将实情告知赵钰庭。现在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全当不知道。” “三天后,我会在公主府办一场宴会,邀请全京城权贵家族参加……” 到时候她会揭开赵钰庭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护国公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紧紧的抓着顾若翾的手:“公主,这次的事情,幸亏公主聪慧,及时发现了端倪。要不然,雪儿她恐怕已经……” 那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越想他越觉得后怕! 顾若翾叹息一声,不怪外祖父觉得害怕,饶是她重生了一回,也没有全然能猜透,宸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筹谋。 现在是局势,唯有走一步看十步,她绝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她一定会保住外祖父一家,一定能扭转前世的悲惨结局。 顾若翾留在护国公府,总共待了两天。她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开解韩容雪。 韩容雪经过冯太医的治疗,精气神倒是好了很多。 虽然她还是有些郁郁寡欢,忧虑过重,可她再不像之前病得走不动路。 顾若翾搀扶着她,去了花园散步。 国公府的五姑娘韩容霜,也陪在一旁。 她性格比较直,眉头一扬:“三姐,赵钰庭这些日子,难道没给你送信,安抚你一番?” “你都病得这样重了,他也不知道问候一下?” 她是个暴脾气,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顾忌着韩容雪的身体,一直憋着没问,今天见韩容雪的身体渐渐好转,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韩容雪还没将赵钰庭要退婚的事情,告知其他人。 这件事唯有她与顾若翾知道。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赵钰庭写信要退婚的事说了出来。 这两天赵钰庭好像没闲着,她得寻个机会,去查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韩容霜被气炸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容雪:“三姐,公主殿下说的是真的?赵钰庭那厮,真的有要退婚的意思?” 韩容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去,那个渣男,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就因为这屁大一点的事,他就要抛弃三姐,他真是畜生败类……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韩容霜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在空中狠狠一甩,当即便要杀进赵家,去找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算账。 韩容雪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小妹,你不要冲动……或许他是为了家族名声,这才迫不得已要与我退婚,我不怪他!” “迫不得已?呸……依我看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外表看着仪表堂堂,实则人模狗样,一切都是装的。”韩容霜咬牙切齿,乱骂一通。 她恨不得立刻将赵钰庭给剥皮抽骨了。 韩容雪满脸都是无措,她不想自己与赵钰庭的关系闹得那样僵,虽然他们可能没有缘分走到最后,他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她自然也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 她不希望,好好的一门姻亲不成,反而弄得像仇人似的。 韩容雪带了几分祈求看着韩容霜:“小妹,就当是看在三姐的面子上,你别去找他麻烦,好不好?” “其实,我特别的能理解他,他可能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做了这个选择。我如今身陷囹圄,也没指望他能与我携手渡过,如果能将他给摘出去,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韩容霜虽然性子泼辣,大大咧咧,可她自小与韩容雪就感情深厚。 从来都是韩容雪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她看着三姐那双通红的眼睛,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找他闹的。” “三姐,你既然想要好聚好散,那就如你所愿。” 韩容霜表面上算是应承了韩容雪,可她转眼就将这应允抛诸脑后了。 她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 当即便攥着皮鞭,翻身上马朝着赵家而去。 顾若翾猜到韩容霜的意图,她将韩容雪送回屋内,便带着人乘坐马车,追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韩容霜正拿着皮鞭与赵家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门房处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妇人。 她捏着帕子摁在唇角,眸光带着轻蔑看着韩容霜。 “护国公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五姑娘你也太狂妄跋扈了吧?我太傅府岂容你在此放肆?” 韩容霜武功卓然,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将赵家的侍卫全都给撂倒了。 她疾步冲到那贵妇人面前,鞭子狠狠地朝着她甩去:“让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贵妇人吓了一跳,失声尖叫:“啊,你疯了吗?你敢打我?” 凌冽夹杂着劲风的鞭子,擦着贵妇人的脸颊而过。 贵妇人吓得趔趄往后退,狠狠地跌坐在地。 韩容霜勾唇,嗤然一笑。 她欺身靠近贵妇人,一字一顿道:“像你这样刻薄歹毒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呵,这些年我三姐真是瞎了眼,居然喜欢赵钰庭。” 这个贵妇人是赵钰庭的母亲,太傅府的大少夫人。 她被韩容霜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瑟瑟发抖。 她攥着拳头,哽咽哭了起来:“你们国公府真是太过分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们欺负人?呵,难道不是你们赵家欺负我三姐吗?快点叫赵钰庭出来,有什么话,我犯不着和你啰嗦……”她揪住赵夫人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再不喊他出来,你信不信我真的抽烂你的脸。” 赵夫人真的吓坏了,她再不敢与韩容霜硬碰硬,她连忙回道:“庭儿他没在府里……他去了明月楼。” 顾若翾坐在马车里,微微挑眉。 明月楼? 看来,她得去明月楼一趟。 赵钰庭这几日的动作不停,她宴会请帖已然发出去了,明日就是举行宴会的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赵钰庭肯定会有所动作。 或许他会借着明日的宴会,正式向国公府提出退婚。 顾若翾看向夏荷:“去告诉五姑娘,让她去明月楼。” 夏荷连忙应了,派人去通知韩容霜。 韩容霜收到顾若翾传递的消息,她眼底满是惊诧,没想到自己闯来太傅府,公主殿下居然跟来了? 她再没心思继续与赵夫人纠缠。 她松开赵夫人,转过一个拐角,一抬眼就看见了公主府的马车。 韩容霜上了马车,眼底满是诧异:“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 “本宫怕你一怒之下,没了分寸,再闯出什么大祸。”顾若翾眸光温润地看着韩容霜调侃。 韩容霜讨好地笑了笑:“公主殿下太多虑了,我像是那不管不顾的人吗?”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本宫觉得你是……刚刚你那样对赵夫人,明日估计又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了。” “这些年,虽然赵家与护国公有姻亲,可从这赵夫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这门亲事,恐怕是不满已久。” 韩容霜恼得咬牙切齿,“赵家人有眼无珠,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马车启动,前往明月楼。 明月楼掌柜没想到,嘉阳公主突然降临,他诚惶诚恐地亲自接待。 顾若翾进了包厢,直截了当地问掌柜:“赵钰庭现在在哪里?” 掌柜一怔,有些犹豫着不敢回答。 顾若翾的脸色一沉,声音带了几分威压:“怎么?本宫没有资格知道?” 掌柜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公主恕罪,客人的信息,我们一般都会保密的。赵公子他又是贵客……小的,实在是不敢得罪他。” 顾若翾将茶盏狠狠地砸在案桌上,她彻底的气笑了:“那么说,你是想得罪本宫了?” 掌柜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息怒,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正在僵持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今安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向顾若翾:“哟,是公主殿下啊?怎么这么巧?实在是缘分啊……” 顾若翾心里正窝着一股气,她愤恨地瞪了眼慕今安:“不请自来,慕统领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凑巧?这厮定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踪,跟她后面进来的。 如今公主府戒备森严,可不是他想爬窗户就能爬进去的。 算起来,他们两个大概有半个月没见了! 慕今安淡淡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他走到掌柜面前,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锋利尖锐的刀刃,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地刮着。 一抹刀光,闪烁在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你要干什么?” 慕今安手握着刀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朝着掌柜的胸口扎去。 “能动手就千万别啰嗦……要不然,这狗可不听话!” 第148章 孩子都有了! 掌柜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要躲都来不及躲闪。 慕今安的动作太快了。 噗……刀子扎进皮肉。 掌柜惊声尖叫:“啊……公子饶命啊。我……我说……求公子别杀我。” 刀尖扎入皮肉浅层,还没伤及肺腑……慕今安邪魅笑着停手。 “有时候好好说话,非是不听,非得受一些苦才肯老实了。” 他将匕首拔出来。 匕首溅出来一些血,落在他洁白的衣袖。 那血像是在冬日里,绽放的红梅,霎是惹眼引人注目。 韩容霜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几乎都呆了。 这人……好猛,好狠啊! 不过她好喜欢!真的太酷了! 她要向他学习! 她平日里就不喜欢啰嗦,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没想到今日倒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韩容霜一双眼睛晶亮,黏在慕今安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慕今安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白袍,显得他纤尘不染,气质不凡。 像是从天上降落的谪仙,俊美惹眼的令人觉得很是惊艳。 顾若翾瞥了眼虽然觉得挺惊艳的,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你今天神经错乱了?好端端的,为何穿白袍?”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在她认知里,慕今安最常穿的颜色,不是黑色就是藏青,再不济也是暗红。 今日居然穿了一身白? 如此的高调,如此的怪异。 慕今安皱眉,看了眼沾染了鲜血的衣袖。 “你不是喜欢穿白袍的男子吗?” 顾若翾一怔,一言难尽的看着慕今安。 “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穿白袍的男子?” 慕今安寻了个空位落座,他这才抬眸看向顾若翾:“沈聿臣好像最常穿的衣服,就是月白长袍。” “你以前喜欢他,对他那么痴迷……难道不是因为他的颜值?” 韩容霜膛目结舌的张了张嘴……她看了眼慕今安,又看向顾若翾。 不是,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这个邪魅俊美的男子,他……他喜欢公主殿下? 顾若翾一时有些无语。 就因为这个,所以他今天反常的穿了白袍? 这人脑子真有病。 每一次见面,他都会给自己更直观的感受,他有病,而且是大病! 顾若翾不想和他继续啰嗦耽误时间,她从掌柜嘴里知道了赵钰庭在哪里,当即便带着韩容霜离开。 韩容霜频频往后面瞄……她大着胆子凑近顾若翾,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问:“殿下,这人是谁啊?” “慕今安。” “啊。” “啊?慕今安!” 当今圣上最信赖,最器重的龙驭卫慕今安! 传闻此人凶残暴戾,手段很是狠辣,那些落入他手的罪犯,不是惨了就是死了。 他还会在月圆之夜,无差别的杀人。 甚至还饮鲜血……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韩容雪想着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 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怎么会与公主殿下产生了交集? 顾若翾没心思搭理慕今安,掌柜带他们进入了赵钰庭所在包厢的隔壁房间。 掌柜眼底满是畏惧,他扫了眼慕今安,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个房间有一处非常精妙的设计……掀开这个窗户一角,就能看到、听到隔壁房间的一切。” “隔壁房间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 “明月楼的这个设计,倒是挺有趣。是不是每个厢房,都有这么一个机关?” 掌柜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唇:“是……是每个房间都有。不过,知道这个机关的人,除了我们老板,现在唯有你们几位知晓了。” 顾若翾缓缓的落座,她抬起眼眸看着掌柜:“明月楼的老板是谁?能否透露一下?” 掌柜又抬眼看了眼慕今安,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总是看我干什么?放心,你现在还有用,我不会杀了你。”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他颇为为难的看着顾若翾。 “公主殿下抱歉,我家老板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他不想卷入太多的是非中,所以还请殿下理解,不要追问了。” 顾若翾也不愿得罪明月楼幕后的老板。 据她所知,这明月楼之所以设计这样的机关,就是为了更加方便他们收集情报……明月楼表面看着是做酒楼生意,实际上他们暗下搜集那些客人所透露的信息,再包装一番以重金卖出去。 得了一个明月楼,相当于得到一个很大的情报组织。 明月楼在江湖上的分量很重。 明月楼的老板身份,神秘无比……迄今为止还没人知道那人是谁! 顾若翾敲了敲桌面,不急。 她以后总有法子,逼出这明月楼的主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探听到赵钰庭的秘密! 她挥手让掌柜出去。 而后看向慕今安:“你要继续留下?” 慕今安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边:“闲来无事,本尊也想看看戏……公主就发发好心,成全了本尊的八卦之魂吧。” 顾若翾清楚他耍无赖的性子,她是赶不走这个脸皮厚的。 所以她也就不管他了! 她按照掌柜所说的,触动了窗户下的那个花瓶机关,咚的一声,原本锁死与墙壁严丝合缝的窗户,凸出了一块。 韩容霜满脸好奇的伸手,缓缓的掀开。 下一刻,便有巴掌大的一处镂空窗户纸,映入他们的眼帘。 隔壁包厢的声音,也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 “明日公主府宴会……我会借机提出与韩容雪退婚的事情。” “本来可以不损害任何名声,就能轻易摆脱韩容雪的,谁知道……她自缢居然命大没死成。还真是功亏一篑……” 这是赵钰庭的声音。 他声音清朗好听,说出来的话语,却冷酷无情至极。 韩容霜眼底满是怒火,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向隔壁的包厢找赵钰庭算账。 顾若翾按住她的肩膀,冲着她摇头:“别冲动,切勿打草惊蛇。” 韩容霜气的一双眼睛几乎都红了。 她暗暗咬牙,声音染了几分哽咽:“三姐对他一往情深,可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却狠心要三姐的命。真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顾若翾能理解韩容霜愤慨,要杀人的心情。 “五表妹,你相信本宫……本宫一定不会放过赵钰庭的。” 韩容霜竭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意,冲着顾若翾点头。 隔壁包厢的对话,还在继续。 这一次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阿庭,我这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明天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赵钰庭温声安抚她:“别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这几年,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摆脱了韩容雪,我就立刻向你父亲提亲,娶你为妻。” 女子似乎很是感动,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赵钰庭,柔柔弱弱的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赵钰庭紧紧的抱着她,手掌缓缓的放在她平坦的肚腹里。 “再不加快速度,这小家伙都要等不及了。” 女子幸福的勾唇笑了:“今生能与阿庭相知相爱,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 韩容霜气的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原来,赵钰庭算计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其他女子?” “等等,这个女子我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她又凑近了一些,那女子的面容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 韩容霜的瞳孔俱颤,她难以置信的惊呼。 “怎么是她?” “原来,她早就和赵钰庭苟且了,将我三姐当做是傻子般耍弄?” 顾若翾皱眉,没想到这其中还真的有隐情。 前世,她只知道韩容雪坠湖被侍卫所救,她承受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语,便自缢而亡了。 其他的一切隐情,她全都不知,毕竟那时候她一心一意都扑在沈聿臣与韩氏他们身上。 她没想到……赵钰庭早就背叛了韩容雪,早就在暗下与人珠胎暗结了。 如今,便连孩子都有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钰庭……这个渣男,比之沈聿臣都不遑多让。 顾若翾也气得厉害。 她看向韩容霜满脸惊诧的模样,她疑惑的问:“这女子你认识?” 韩容霜气得一双眼睛猩红起来,她呼吸粗重地低吼:“何止是认识……她乃是户部侍郎的庶女柳烟霞……小时候她被柳家嫡女欺负,是我三姐出手救了她。三姐太善良了,忍不住可怜她,想要对她好。所以,这些年三姐时不时的下帖子,邀请她入国公府绣花弹琴……” “正因为我三姐这样照顾她的缘故,柳家这些年才不敢太欺负柳烟霞。真是没想到,三姐居然亲手照顾出了个白眼狼。柳烟霞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样子,暗地里却早早与赵钰庭暗度陈仓,背叛了我三姐。” 韩容霜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一对狗男女给碎尸万段。 顾若翾没想到,与赵钰庭偷情的女子,居然还是韩容雪的闺中密友。 他们双双背叛了韩容雪,还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丑事。 未婚生子……呵,可真是好啊! 顾若翾眼底掠过几分暗芒:“既然知道了赵钰庭退婚的原因,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五表妹倒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听本宫差遣?” 韩容霜擦了擦把眼泪,她屈膝跪在顾若翾面前。 “自然是愿意……” “公主殿下,只要你能为我三姐讨回一个公道,惩处赵钰庭那个畜生,我韩容霜以后,就以公主表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顾若翾扬眉笑了,她俯身搀扶起韩容霜:“既然你都喊本宫表姐了,本宫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你先回去吧。一切好戏,就等着明日开锣。” “切记,不可再去找赵钰庭。一定不能打草惊蛇。明日,本宫定然会让赵钰庭,以及他赵家其他人后悔。呵,堂堂护国公的嫡小姐他不娶,偏偏看上了三品户部侍郎家的庶女。赵钰庭狼心狗肺,有眼无珠……本宫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韩容霜这才稍稍展颜笑了。 顾若翾让人送韩容霜回府。 赵钰庭那边也带着柳烟霞离去……明日他是什么筹谋,顾若翾已然摸清楚了。 她也没继续待在明月楼。 她从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慕今安犹如跟屁虫般,也跟着上了马车。 顾若翾闭目养神,都懒得驱赶他离开。 慕今安摇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的凝着顾若翾紧闭的双眼。 “其实有件事,我想与公主殿下坦白。” 顾若翾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慕今安勾唇笑着,凑近她几分,有些赖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庞,“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顾若翾被气笑了。 她极为无语地看着慕今安:“慕今安,本宫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你拥有那么高的权柄,俊美无俦的容貌……天下的美丽女子任凭你挑选,你为何独独要缠在本宫身边,看上本宫这个已经嫁过人的下堂妇呢?” “本宫的容貌并不出众,那几年的贫苦生活,更是磋磨得本宫心神俱疲。与你这样的绝美之人站在一起,恐怕旁人都会以为,本宫是你的姐姐。这样一个不出众的我,何德何能得了你的钦慕?” 慕今安皱眉,没想到顾若翾为了拒绝他,居然如此的贬低自己。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揉了揉眉心,敛了嘴角的笑意,难得一本正经的看着顾若翾。 “你不必为了拒绝我,而刻意贬低自己。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我都觉得极好!配不上的那个人,反而是我。我虽然是龙驭卫的统领,手握生杀大权……可在很多人的眼里,恐怕我只是陛下的一条狗。” “你身份尊贵……按理说我这样一条身份低贱的狗,别说和你在一起了,便连与你同乘一条马车,那都是没有资格。我与你之间,存在了天差地别的距离,若我不这样死缠烂打,恐怕你永远都不会看见我。” 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慕今安的脸色沉郁下来。 他紧紧攥着拳头,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很低沉压抑。 顾若翾看着他这副意志低沉的模样,她心生不忍,心情莫名有些不悦。 “你别妄自菲薄……你不是父皇的狗,你是慕今安……你是龙驭卫的统领,是人人惧怕的魔头。” 第149章 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一向高傲高调厚脸皮缠着她的妖孽,突然黯然神伤、满身落寞孤寂,这强烈的反差,让顾若翾的心情很是憋闷。 她不想看见慕今安这样! 顾若翾的声音,不由得又柔了几分。 “你别听那些小人胡说……他们就是嫉妒你,所以才用那么难听的字眼羞辱你,贬低你的。其实你特别的优秀……虽然有时候为了审案,手段是残忍了一些,可那也是形势所迫。” “做你们这一行,肯定不能随便心软,妇人之仁的。否则,你也不一定能撑到现在,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她知道父皇修炼这支龙驭卫时,手段非常的残酷。 百里挑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有资格加入龙驭卫。 而能在龙驭卫脱颖而出,成为龙驭卫的统领……就更需要狠绝的手段,与坚固不催的毅力对抗所有人。 慕今安能爬到这个位置,能站在父皇身边屹立不倒,他是踩着数不尽的鲜血与尸山,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其中的艰辛,绝不会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出来。 慕今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顾若翾。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安慰自己! 他眸光晶亮,这一刻他似乎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并没有因为身份,而看不起,贬低他的意思。 在她眼里,他与她是同样平等的位置。 对于他冷酷残忍的行事作风,她也并不排斥,她的眼神与语言是那么的真诚温暖。 慕今安的鼻头,忍不住酸涩起来。 这就是她啊。 这才是他心目中藏了很久很久的小姑娘啊! 他不禁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蠢? 当初为什么会认错了人! 他心中的愧疚,犹如翻涌的海浪,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了。 他垂下头,不然顾若翾发现他眼眶里闪烁着的泪光! 顾若翾见他的情绪并没有好转,她继续软着声音解释。 “经过沈聿臣那件事,本宫早就决定要断情绝爱了。这辈子,本宫都不想再触碰什么情爱……爱情不是本宫的人生全部。本宫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本宫绝不会再为了任何一个人,停留下脚步的。” “慕今安……本宫希望你好好的,不希望你做这些无用功。不如,我们就以普通朋友相处着如何?或许以后,你会遇到真正与你相知相爱的另一半?” 慕今安抬起眼眸,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他很清楚,在这世上除了她,他再不会喜欢其他人。 所以她说的以后,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他的声音也难得变得温柔起来。 “你不需要停下自己的脚步……我会努力跟上你的步伐。你只需要累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眼就行……”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如何还能再错过? 这辈子他就是要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如果无法与她在一起,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顾若翾见他眼神坚决,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她不由得有些泄气。 算了,白费口舌……她根本就劝不动这个疯子! 顾若翾不再开口说话,她感受着他凝着自己灼热到,能将她融化的目光。 一直平静的心湖,似乎忍不住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人固执地让她无奈。 但她却奇怪的,并不反感! 两个人陷入沉默,马车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慕今安将一封信,塞到了顾若翾的手心,他一句话都没说,悄然离开了马车。 顾若翾眼底满是狐疑,她缓缓地打开信封。 当看见信封里写着的内容时,她几乎是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思议! 慕今安他……他每一次都知道她需要什么。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都在用行动不余遗力地帮她! 顾若翾的心弦,忍不住的颤动着。 她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暗光。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炙热而真诚的心……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心如死灰呢! 翌日申时,公主府就开始热闹起来。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前来赴宴。 这是顾若翾第一次如此高调的显露在人前,这也是她搬到公主府,第一次举办宴会,出现在京城世家贵族的面前。 顾若翾穿着华丽的公主袍服,妆容精致且雍容华贵,她原本小麦色的肌肤,经过这些日子的养护与调整,已然变得白皙娇嫩,再不是之前的面黄肌瘦的颜色。 随着肤色的改变,她整个人的外貌,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在的顾若翾,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嘉阳公主。 她不再执迷于情爱,只想用自己的身份与影响力……慢慢的改变京城如今的布局,成为执棋的那个人! 公主府的地方很大,有湖泊假山,有栽种着各种名贵花卉的后花园。李嬷嬷与魏管家将宴席就摆在了后花园。 后花园风景优美,芳香扑鼻……无论是环境格调,还是菜肴品质,都是比照着宫宴安排的。 一道屏风隔开了男女坐席。 影影绰绰间,还是能看见屏风另一边的景象。 苍凌国并没有那么严苛的男女之别,特别是参加皇家宴席,更没有那么严苛的讲究禁忌。 这也是顾若翾想要的效果。 她就是故意这样安排,以此降低有些人的戒备心。 等到宾客差不多全都到齐,顾若翾最后才压轴出场。 她到的时候,宴席上的宾客纷纷恭敬地起身向她行礼。 顾若翾落座在首位,抬眸看着匍匐在地的众人。 她勾唇一笑,声音极为温和:“诸位请起。今日本宫举办宴会,邀请各位大人夫人前来,多谢各位的赏脸……”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且讨好的纷纷奉迎顾若翾。 “公主殿下客气了,公主能邀请我们参加赴宴,那就是看得起我们。” “是啊……能够来公主府参宴,乃是我们的荣幸。” “素来只听闻公主大名,从来都没见过嘉阳公主本人,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美丽优雅。能有幸见公主真颜,真是臣妇等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谁说不是,以后臣妇去参加其他的宴会,也能借着公主的光,炫耀一番了。” 京城的权贵家族很多。 倘若顾若翾全都邀请,那定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是挑拣了一些在朝中有要职,实权的一些官员家族参加宴会的。 她乃皇后嫡女,苍凌国唯一的嫡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参加宴席的。 再加上嘉阳公主之前那一番霸气休夫,她在京城中女眷里的人气很高。 没人因为公主休夫,而看不起公主,反而有很多世家大族的女眷,非常的敬佩公主的果决与霸气。 苍凌国的嫡公主,就该是这样高贵到令人不敢侵犯亵渎。 嘉阳公主做了她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她们自然是佩服敬重的。 这些日子,每当她们与夫君产生矛盾,她们都敢挺直脊背,冲着那些男人说一句:你倘若再欺负我,羞辱我,你信不信我一状告到嘉阳公主面前去?公主可是说过了,她会帮天下苦命女人撑腰! 这句话抛出去,大多数的男人都彻底的哑口无言,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脾性。 那些女眷在尝到了甜头后,心里更加的感激嘉阳公主。 现在谁要是和她们说,嘉阳公主哪里不好,她们可不会容忍,旁人随意诋毁嘉阳公主的。 可以说,顾若翾如今在京城中那些女眷里的形象,比之大公主都要尊崇几分。 所以,但凡前来公主府的人,无不是欢欣雀跃,觉得自己被公主看重,与有荣焉。以后在旁人面前,都是有炫耀的资本。 大多数的女眷看着顾若翾,都是眼眸晶亮,激动无比的! 顾若翾温和的笑着,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开始举起酒盏,向在场的宾客敬酒。 宾客们受宠若惊纷纷举杯。 一杯酒饮尽,顾若翾便让人开始歌舞表演。 宴席一下子热闹非凡起来。 有很多的女眷,都没参加过宫宴,如今能有机会参加公主府的宴席,她们觉得这是她们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很多人瞅准时机,纷纷向顾若翾敬酒。 夏荷守在一旁,一一婉拒。 那些女眷也不敢强求,毕竟人家是公主,谁敢不敬,谁敢不尊呢? 宴席进行到一半,顾冕之突然来了。 众人欣喜若狂,纷纷匍匐在地行礼。 太子殿下居然也来了? 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太子殿下近日那一系列的操作,虽然损失很大,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太子殿下铲除了那些无用的蛀虫,开始安插自己真正的心腹。 倘若他们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那他们的家族岂不是能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都激动无比。 今天这趟宴席,他们真是来对了。 顾冕之让众人免礼,他走到了顾若翾身边缓缓的落座。 顾若翾抿唇看向顾冕之:“不是说了,你如果忙的话,不必过来吗?” 这几日皇兄都在大刀阔斧的铲除异己,安排自己看中的人,居于要职。他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平日里三餐都顾不得吃…… 她是真的不想劳烦皇兄过来这一趟的。 顾冕之凝着顾若翾美丽温柔的面容,他眼底闪着温润的光:“这是你搬入公主府,举办的第一场宴会,孤作为你的皇兄,自然要来给你撑腰。” 他一抬手,青岩便让人抬了几箱贵重的贺礼入内。 顾若翾心头微暖,让李嬷嬷安排人抬了下去。 她向顾冕之敬了杯酒。 顾冕之一饮而尽,直截了当的问:“对于赵家,你今天有什么动作吗?” 顾若翾没有隐瞒,当即便如实告知。 顾冕之眼底掠过一抹冷光,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抬眸,视线落在了赵家人的身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们不想过好日子,那就成全他们吧。” “据孤所知,慕今安那边似乎也有所动作。” 顾若翾挑眉,眼底满是疑惑:“什么动作?” 顾冕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慕今安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刀,他监督朝堂百官,拥有生杀予夺的权柄。如果慕今安说,赵家有不轨之心,你猜……父皇他会怎么想?” “再如果……慕今安将一些证据呈现上去,你再猜……赵家还能继续安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吗?” 顾若翾的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她眼底满是惊诧,怔愣的看着顾冕之。 “慕今安他早就盯上赵家了?” 顾冕之摇了摇头,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顾若翾:“并不是……他是最近才盯上赵家的。” “可以说,他是为了你才盯上赵家!” “若若……慕今安对你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顾若翾的心头,翻涌起浪潮。 她久久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顾冕之没待多久,他便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盯着顾若翾的眼睛问了句:“若若,慕今安对你图谋不轨,他心思不纯,你千万不要被他所蛊惑。” “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根本就没有心,他怎么可能会对你一见钟情?又不顾一切为了你对付赵家呢?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你不要上当,轻易的相信他!” 他说罢这句,也不等顾若翾是什么反应,将林郁留了下来,安排了很多的侍卫,密切的保护公主府。 顾若翾怔愣的出神,久久都无法平息皇兄那番话,带给她的震动。 慕今安是为了她,才盯上赵家的! 他这是在冒险!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直到她死,宸王登基……赵家都是无风无波,没有发生任何的灾祸。 在她印象里,赵太傅颇受父皇信赖。 父皇轻易不会动赵家。 夏荷走到顾若翾的身边,低声禀道:“殿下,奴婢刚刚看见赵钰庭身边的小厮,悄悄去了三姑娘面前递话。” 顾若翾一抬眼,就看见韩容雪对那小厮正温柔地点头应允。 她的身体虽然现在还很虚弱,可经过这两天的调养倒是恢复了精神气。 她眸眼里有光在闪烁,顾若翾凝着韩容雪的神色,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韩容雪对赵钰庭的情,应该不浅。 她无法想象,当韩容雪知道了隐藏的真相,看到了赵钰庭的真面容……她会有多伤心欲绝! 第150章 赵钰庭给我下了药? 韩二夫人不放心想要跟随而去,韩容雪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赵钰庭了,她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她不想给自己留有任何的遗憾。 她与赵钰庭有缘无分,总该好聚好散才是! 她不怪他退婚,也愿意祝福他鹏程万里,前途似锦,幸福安康! 所以韩容雪拍了拍韩二夫人的手,说她去去就回。 韩二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点头应了。 韩容雪随着小厮离开了宴席。 韩容霜倒是按捺住了,并没有出声阻止,她有些焦急的抬头看向顾若翾的方向。 顾若翾冲着她点了点头。 而后她缓缓地起身,说是要更衣,让诸位继续畅饮……宾客们恭送顾若翾离开。 顾若翾前脚刚走,韩容霜后脚向韩大夫人道:“母亲,这里太闷了,我出去散散气。” 韩大夫人小心翼翼地嘱咐她:“你别给我闯祸,今日是公主举办的宴席,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韩容霜不耐烦地回道:“好,我知道了。” 她快速地离开宴席。 顾若翾早在一处角落等着韩容霜。 韩容霜有些焦急道:“殿下,我看见三姐跟着赵钰庭的小厮走了。也不知道,赵钰庭那厮,他是什么安排?” 顾若翾让她稍安勿躁,夏荷收到消息,赵钰庭约了韩容雪在一处隐蔽的客房。 韩容霜恼得咬牙切齿:“他准是没安好心。哪里有未婚夫妻谈心,会约到客房的?他不是要与三姐退婚吗?他也不知道避嫌了?” 话说到最后,她戛然而止。 有些惊慌地看向顾若翾:“殿下,他该不会……该不会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顾若翾不置可否地点头。 “他确实做了一些安排……他这次是要让容雪彻底的万劫不复,不给她留任何活路。” 韩容霜简直要气炸了。 忍不住咬牙切齿,大骂赵钰庭! 顾若翾拉着她的手,让她冷静。 “别急……他有他的筹谋,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将计就计!” “在本宫的地盘,他都有胆子敢这样伤害容雪,本宫会让他知道……他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带着韩容霜去了提前安排好的隔壁客房。 推门入内,这间客房设计了一个机关,几乎与明月楼的一模一样。 韩容霜眸光闪烁,整个人显得很激动。 “公主表姐……还是你想的周全啊。”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顾若翾凑近她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韩容霜越听越兴奋,她忍不住鼓掌喝彩:“绝,真是太绝了!” “公主表姐,你好厉害!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得天衣无缝,漂漂亮亮!” —— 隔壁客房,韩容雪随着小厮踏入屋内,她一抬眼便看见了温润如玉,俊朗无比的赵钰庭。 她的眼睛不由得微微泛红,慢慢的走了过去。 “阿钰……” 赵钰庭眉眼温和的冲着她点头,招呼着她落座。 他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这些日子,你肯定很难熬吧?” “我听说……你在家中自缢了?” 韩容雪缓缓坐下来,低垂下眼帘轻轻的点头。 “前两日有些钻牛角尖了,有些想不开!” “不过听了公主的劝解,我现在看开了。” 赵钰庭眸光闪烁,眼底满是冷漠的暗光。 他催促着韩容雪喝茶:“这参茶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雪儿,你这几日看着很憔悴,我真的特别的心疼。” 韩容雪听他这样说,她心里淌过一些暖流。 她连忙捧着茶盏,喝了几口。 赵钰庭看着她饮了茶水,他暗暗松口气……而后便提起了退婚的事情。 “退婚并不是我的本意……是我母亲逼我退的。她要死要活的逼我,我作为子女,怎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雪儿,希望你不要怪我……” “谁都不想发生这些事……我也是实在是扛不住了。我真的想与你共度一生的,谁知道造化弄人……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韩容雪善解人意的摇头,她压下心头的隐隐疼意,冲着赵钰庭温柔的笑了笑。 “阿钰,你别太自责,我并不怪你。我理解你的难处,更尊重你的选择。这些年,我们的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你对我也很好,很温柔。我真的知足了……能够好聚好散,也挺不错。我不会耽误你,更不会连累你们赵家的名声。” 赵钰庭一怔,他怎么都没想到,韩容雪居然就这样同意了退婚。 她好像特别的洒脱,没有胡搅蛮缠,更没有痛哭流涕,不舍得放手。 她眼睛里似乎还闪着光,优雅大方……从容洒脱! 他知道,韩容雪是喜欢他的。 甚至对他情根深种,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婚肯定不好退,韩容雪她不会轻易放手的。 所以,他早就做了各种筹谋与准备。 谁知道……她就这样轻易的应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都有些怀疑,这些年韩容雪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赵钰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韩容雪依旧勾唇笑着,温声温气说道。 “明日我便让祖父派人,退回赵家送的订婚信物……你我二人,从此以后婚配自由。凭着阿钰你的人品相貌,我相信你定然会找到与你相知相爱的另一半。” 她说着,拎起茶壶,又斟了一杯茶。 她握着茶盏,向赵钰庭敬茶。 “阿钰……我真心祝福你,前途似锦,红袖添香……幸福绵长,福寿安康!” 她是那么真诚,望着他的眼睛是那么温柔! 赵钰庭怔愣的看着韩容雪,他第一次注意到,韩容雪生了一双极为漂亮潋滟的眼睛。 他不由得渐渐看呆了,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韩容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钰,你怎么了?” 赵钰庭如梦初醒,他极为心虚的低头,抖着手掌端起茶盏,想也没想也一饮而尽。 不知怎的,他的喉咙突然有些痒。 他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声。 韩容雪抬手,想要给他拍拍脊背,让他顺气。 但她想到,自己快和他退婚了,应该要有男女之防了。 所以她就收回了手掌,她静静的看着赵钰庭嘶哑着声音咳嗽。 她凝着他俊美的侧颜,心头忍不住一阵阵的刺痛着。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与赵钰庭见面的时候。 那是一年中秋佳节……她与母亲出府赴宴,她受不了枯燥乏味的宴席,便背着大人,偷偷的跑了出去,逛到了主人家的后花园。 后花园有一处小溪流,溪流岸边有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假山。 她刚刚寻了个石凳落坐,就听见咕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落水的声音。 她一开始没有在意,突然听见一道微弱的求救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落水了。 所以她忙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在溪流里扑腾挣扎着,惊慌失措的喊着救命。 她冲到了岸边,焦急的寻找了一条长长的树枝。 “来,抓住树枝,我……我把你拉上来。”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拉上岸来。 她急得满头大汗,“你……你等着,我去给你喊人去。” 她没跑出去多远,就遇见了一个下人。 下人将赵钰庭救上了岸。 他早已昏死了过去……赵家人很快便将他给带走了。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赵家便向护国公府提了亲。 她是真的没想到……成也是落水,败也是落水! 或许这就是命,他们之间注定无缘。 韩容雪想到这里,她终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地站起身来。 “赵公子……再见!后会无期!” 赵钰庭终于渐渐停止了咳嗽。 他慢慢抬头看着韩容雪:“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是发自肺腑,发自真心的! 韩容雪抿唇,轻声一笑缓缓地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终究有缘无分……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说起来真是好笑!我们两个这辈子可能与水都有仇……你以前小时候落水差点淹死,我又不小心落水卷入这一场浩劫中……哎,或许这就是命。” 韩容雪说罢苦涩一笑,缓缓的摇头。 她也不等赵钰庭是什么回应,便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赵钰庭眼底满是惊愕,他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你……你怎知我小时候差点落水淹死?” 韩容雪走到门槛时,突然觉得胸口那里很闷。 她皱眉……下一刻就有一股股热气往上涌。 她难受的厉害,自然顾不得赵钰庭问了什么。 她甩了甩有些眩晕的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 “好晕……” 她伸手扶住了门框,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软。 赵钰庭冲了过来,钳制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紧紧的盯着韩容雪:“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落水的事情?是不是烟霞告诉你的?” 韩容雪的脑袋昏沉的厉害,她看着赵钰庭的面容,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什么?这与烟霞有什么关系?” “好热……我好难受。” 她双腿有些无力,慢慢的软倒,依靠在了墙壁上。 她扯着衣襟处,大口大口的喘息。 赵钰庭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眼睁睁地看着,韩容雪的意识一点点被药物吞噬。 他小时候落水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韩容雪之所以知晓,估计是听烟霞说的吧?毕竟,她们之间关系亲密,乃是闺中密友。两姐妹在一起,自然有什么体己话,都会互相透露的。 他还在愣神间,突然有个护卫走过来,“公子,你怎么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赵钰庭这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已然陷入昏沉的韩容雪,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很是不安。 护卫搀扶起了赵钰庭,试探性的说了句:“公子,你该不会不忍心,想要改变计划吧?” “你可千万别心软啊,要不然受到伤害的,就会是柳姑娘。柳姑娘如今还怀了你的孩子……公子,你现在是没有任何的回头路了。” 赵钰庭深呼吸一口气,他紧紧的攥着拳头。 “我没有心软,也不会后悔。” “走到这一步,全都是我一步步筹谋的……我怎么会后悔呢?” 他推开护卫,最后又看了韩容雪一眼。 而后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侍卫有句话说对了,如果他对韩容雪心软了,那就是对烟霞的伤害。 他绝不会让自己走回头路! 所有做出的选择,他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护卫看赵钰庭终于离开,他当即便搀扶着韩容雪,将她送入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而后,他吹灭了屋内的蜡烛将门虚掩上,蹑手蹑脚地离开。 护卫前脚刚走,韩容霜后脚便扛着一个人,从窗户处进了这个客房。 她将肩上的人,丢在了床榻上。 她动作快速地将韩容雪搀扶起来……夏荷在窗外,帮衬着将韩容雪抬出了屋内。 窗户刚刚关上,门口那里便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 男子身形魁梧,放下了手中的佩剑在门边,他反锁上房门,抹黑一点点的进入内室。 内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男子摸索着爬上了床榻,触及到温软、香气扑鼻的身体。 他忍不住激动的喟叹。 “这细皮嫩肉的,娇养着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啧啧,这皮肤真滑,真嫩啊。” “哈……国公府的姑娘,身份尊贵又如何?以后成了老子的妾,老子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他心猿意马,再也控制不住动作粗鲁的撕了女子身上的衣裙…… —— 顾若翾亲自将解药,喂到了韩容雪的嘴里。 没过多久,韩容雪嘤咛低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不禁有些恍惚,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若翾。 “公主?” “我……我这是怎么了?” 韩容霜再也忍不住,她猛然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韩容雪。 “三姐……有我们在呢,你别怕。” 韩容雪怔愣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 “我记得,我昏迷前全身燥热,胸闷的厉害……” “自从入公主府,除了喝赵公子递来的那杯茶,我再没入口过其他的食物……” 她呢喃自语到这里,戛然而止。 韩容霜心疼的厉害,眼泪控制不足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三姐。赵钰庭……他就是一个渣男,一个混账。” “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他真的太卑劣了,简直猪狗不如。” 韩容雪浑身渐渐的冰凉起来。 她的脸色泛白,怔愣的看向顾若翾:“所以是赵钰庭给我下了药?” 顾若翾叹息一声,缓缓的点头。 韩容雪有些难以相信,她眼睛通红失笑着摇头:“不,不可能……” 第151章 客房里偷情 “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下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都提出和他好聚好散,要和他退婚了。 他们两个没有了任何的利益牵扯,她想不明白,赵钰庭为何还要对她下药? 赵钰庭对她向来都是温柔谦逊有礼的,她不相信那么一个人品贵重的公子,会做出低劣卑鄙之事。 岂料,她话音刚落,隔壁客房便传来暧昧,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 韩容雪的脸上一红,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环视屋内四周。 “这不是我刚刚所在的客房……” 韩容霜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我们在隔壁客房。而……而发出声音的客房,正是三姐你刚刚与赵钰庭待过的房间。” “赵钰庭给你下了药,你快速的陷入了昏迷……他派人将你送上了床榻。然后又安排了救你落水的侍卫进入客房……” 韩容雪眸光呆滞地看着韩容霜:“什么?” 韩容霜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偷偷将你调换了出来……要不然现在的你,早就被那个侍卫糟蹋了。” “赵钰庭那个王八蛋,他真是太卑鄙无耻了。他这哪是要与三姐你退婚,他这是不将你逼死,誓不罢休。” 韩容雪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怔愣地看着韩容霜,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似乎连心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 韩容霜心疼死了,若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早就想提剑,直接将赵钰庭那条狗给宰了。 “三姐,你别难过……赵钰庭那样的人渣,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伤心痛苦。” 韩容雪像是一尊雕塑,无悲无喜的看着韩容霜。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若翾的声音夹杂了几分嘲弄,直截了当地回道:“自然是想让你身败名裂,让他成为被世人同情怜悯的可怜人。然后,过个一年半载,就算他另找新人,成婚生子……旁人也不会指摘他有任何的错处。” 韩容雪眼睛干涩得厉害,她疼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已经答应与他退婚了啊。” “我不会挡着他的路……” 顾若翾冷笑着,一针见血道:“你身陷是非风波中,他这个未婚夫却临阵脱逃要退婚,不止是对赵家还是对赵钰庭来说,他们的名誉也会跟着受到损害。” “这也是赵太傅为何一直压着,没有去护国公府提出退婚的原因。如果今晚,你与那个救了你的侍卫苟合,被众位宾客当场捉奸,那情况就彻底的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骂你,唾弃你不知廉耻……” “而赵钰庭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弱者,获得无数人的同情与怜悯。就算赵家主动提出退婚……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损失。从始至终……唯有你以及国公府会被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到时候……国公府不管是未出嫁,还是已经出嫁的姑娘、未娶亲的郎君,都会被你这件丑事所牵连,赵钰庭想要摧毁的,不仅仅是你的人生,还是整个国公府的未来与家族根基。” 韩容雪的脸色,越发的惨白。 她呆滞地看着顾若翾……整个身体几乎都要凉透了。 顾若翾没有停歇,继续分析:“再往大一点说……不止是国公府,恐怕连太子皇兄,母后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韩容霜倒吸一口冷气,她之前都没有想得这么深远。 经过公主这一分析,她只觉得细思极恐。 韩容霜眼底满是后怕,她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太他娘的缺德了……赵钰庭这厮,这狗东西。老娘真想要立刻砍了他……他的心思怎么能这样歹毒?” “我们国公府是怎样得罪他了?上辈子我们是刨了他祖坟,还是上了他老母啊。他奶奶的,我这个暴脾气,我能忍到现在,已然是极致。” 她攥着鞭子,就要冲出去。 顾若翾无奈,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冷静冷静,既然都忍到现在了,再忍一忍……你放心,本宫会让你好好的出气,好好的惩治赵钰庭。” 韩容霜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一撇嘴,丢了手中的鞭子,扑入了顾若翾的怀里。 “表姐……请你一定要为我三姐,为我们国公府做主啊!” 顾若翾冷不丁被扑了个满怀,她从没有被人热情地熊抱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了原地。 她心里倒是越发的喜欢韩容霜。 这个小姑娘,一身正气,三观极正,特别的疾恶如仇,敢爱敢恨。 她这种直爽的性子,正是她所欠缺的。 顾若翾抬手,拍了拍韩容霜的肩膀:“放心,本宫会为你们做主的。” 韩容霜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这样好相处,她眉眼弯弯,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韩容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间无法挣脱出来。 她不由得喃喃自语:“他怎会这样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韩容霜急吼吼地回道:“三姐,你别妄自菲薄,这不是你的错。在我心里,你是除了公主表姐,最最完美的女子了。” 她三姐知书达理,风采出众,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样样精通。 放眼整个京城,谁有她三姐有才华,有样貌? 赵钰庭那个狗东西,他看不到三姐的优点,那是因为他一双狗眼全都瞎了。 他也就只能看得到,像柳烟霞那种狗屎不如的腌臜货。 所以他才会把垃圾当宝。 顾若翾摸着韩容雪冰冷无比的手:“还有一件事,本宫也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钰庭与柳烟霞早就苟合在一起了,如今她肚子里已经怀了赵钰庭的孩子。赵钰庭是为了她,才设计出这一切,想要不损任何的名誉,就能如愿以偿地娶到柳烟霞那个庶女。” 韩容雪整个人几乎都要破碎了,她忍不住勾唇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赵钰庭与柳烟霞苟合在了一起?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 韩容雪只觉得怒火充盈在整个胸腔,她手掌捂着嘴角,眼底满是惊愕与震惊。 “他们两个……呵……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自我出事后,柳烟霞便一直避而不见。我以为,她是害怕……便连我写的信,她都不曾回过半个字。原来,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那么说,当初我落水被一个侍卫救了,也是赵钰庭筹谋的?” 顾若翾有些担忧地看着韩容雪。 “容雪,你没事吧?” 韩容雪捂着脸颊,神情有些崩溃。 “落水也是他筹谋的……我就说事情怎么会传扬得那么快,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靖安侯夫人早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封锁了消息,原以为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谁知道第二日,她落水的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 韩容雪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厉害。 她的身体战栗不止,隐隐有几分歇斯底里:“赵钰庭一开始是极为讨厌柳烟霞的……我就想着,柳烟霞是我的好姐妹,我想缓和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我就撮合他们见了几面……没想到……没想到我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我亲手将自己的未婚夫,送到了柳烟霞的手里。我对她那么好……我拿她当亲姐妹,掏心掏肺地照顾她,她却是这样回报我的?” 韩容霜眼底满是慌乱,她连忙扑上去,紧紧地抱住韩容雪。 “三姐,这不是你的错。” “你别伤心。” 韩容雪摇着头,她冲着韩容霜凄厉一笑:“五妹,我真蠢啊。我太傻了,我被他们犹如傻子般,耍得团团转。” “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辱我?怎么能这样伤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一刻,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她痛苦的哀嚎,犹如濒临绝境的困兽。 苦苦挣扎,都无法挣脱出那窒息的痛苦与绝望。 韩容霜吓坏了,她看着痛哭流涕,不断嘶吼的韩容雪。 她无措地看向顾若翾:“表姐,我三姐不会被气疯了吧?” 顾若翾轻轻舒了口气,她宽慰韩容霜:“不会的,你三姐很坚强,她会想通的。” “霜儿,随本宫出去……还有一场好戏,在等着我们呢。我们给你三姐一个独立的空间,让她好好的发泄一番吧。” 她特别懂这种绝望与痛苦。 她曾经也陷在绝望里,苦苦挣扎无法自救。 可如今,她走出来了! 她相信,韩容雪这个心性坚韧的女子,她也能走出来。 发泄一通后,韩容雪这会儿安静了许多。 她的身子软软地倒回在床榻上。 韩容霜有些犹豫地随着顾若翾离开了内室。 顾若翾吩咐夏荷,守在门口,好好的看着韩容雪。 夏荷低声应了。 顾若翾带着韩容霜回了宴席上。 她们刚刚落座,就有人小厮惊叫一声,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主殿下,不好了,出事了。西厢房那边……好像走水了。” 顾若翾还没吩咐人去救火,赵钰庭便慌张地站起身来:“我刚刚好像看见容雪朝着西厢房而去了。” 韩二夫人眼前一黑,“啊,我的雪儿。” 她当即便踉踉跄跄地朝着西厢房跑去。 顾若翾让韩容霜去追韩二夫人。 她嘱咐她,趁人不备将实情告知韩二夫人,别到时候吓着了她再伤到了。 韩容霜点头,疾步追了上去。 赵钰庭紧随其后,顾若翾命令全府奴仆,都去西厢房救火。 赵夫人捏着帕子,捂住了唇鼻,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哪里是失水了啊,分明是那韩容雪失身了啊。 哈,这样的精彩戏码,她怎能错过? 赵夫人随着宾客,也赶了过去。 岂料,众人到了西厢房,没有看见一丝火花……西厢房漆黑一片,唯有门口悬挂的灯笼,在随风轻轻摇晃。 “哪里有失水?” “连烟味都没闻到啊。” “这不会是有人假传消息,诓骗我们吧?” “哎,那个传话的小厮呢?” 众人纷纷扫视四周,谁知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小厮的身影了。 顾若翾震怒,当即便下了命令:“继续找,即使将整个公主府都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个撒谎传话的小厮给挖出来。” 她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一道微弱的呻吟声,缓缓的传了过来:“啊……轻点。” 四周顿时一静。 “咦……这是什么声音?” “还能是什么声音,分明是男女苟合的声音啊。” “啧啧,世风日下,还是在公主府,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行如此污秽之事?” “是啊,太不知廉耻了。这究竟是谁啊,如此的不要脸!” 赵钰庭的声音,带着颤抖缓缓的响起:“容雪,我亲眼看着容雪进了这个厢房。” 话说到最后,他猛然捂住了嘴巴,连忙摇头:“不,不是容雪,应该是我记错了。” “容雪应该不在这里。” 赵夫人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容雪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 “不过,我怎么没看见容雪?亲家母……她人呢,去了哪里?” 她说着看向脸色难看的韩二夫人。 韩二夫人还在努力消化着韩容霜刚才给她透露的真相。 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西厢房的女人,不是她的女儿,不是。 她快速地冷静下来。 面对赵夫人幸灾乐祸的询问,她抬手掖了掖耳边的碎花,极为镇定道:“雪儿累了,如今正在客房里休息。” 赵夫人挑眉,“哦?也在客房里休息?难道也来了西厢房?” 韩二夫人扫了眼,西厢房最里面的那间客房。 霜儿说,雪儿如今正在里面休息呢。 她相信霜儿不会说谎骗她。 她缓缓地点头:“是……” 赵夫人忍不住噗嗤一声,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个蠢货,她难道不知道,她一个“是”字,是彻底扯开了她女儿遮挡羞耻的布吗? 几乎都不用她说什么,在场的宾客就彻底地炸了。 “韩三姑娘还真的在这西厢房?” “那……那在客房里偷情的女子……”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往常这韩三姑娘看着知书达理,端庄优雅的……想不到居然这样不知廉耻。” 韩容霜听不下去了,她也等不及了。 她当即便一脚踹开传出动静的那间客房。 “我三姐在这西厢房休息,又不是这一间客房,人都没看见呢,你们都瞎说什么?” “我这暴脾气,最烦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喏,给你们把门踹开了,你们自己进去看吧……都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我三姐。” 第152章 阿庭……我的肚子好疼! 所有人都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容霜这一番霸气十足的动作。 赵夫人憋笑憋得,肚子都忍不住疼了。 这蠢货……这国公府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蠢啊。 韩容霜直接将门踹开了,这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韩容雪是怎么一个放荡,人尽可夫的贱货吗? 她当初就不同意让钰儿与护国公府订婚,即使韩容雪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是京城不可多得的名门贵女。 可她就是看不上韩容雪。不为别的,只因为韩容雪的母亲,曾经抢了她心上人的旧事。 偏偏公爹一力促成,这些年她憋屈的要死…… 如今倒好,韩容雪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韩二夫人那贱人,不得疯掉? 哈,昔日的情敌,将要成为一个疯子,她心里喜悦的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赵夫人竭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幸灾乐祸的看向韩二夫人。 赵钰庭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韩容霜。 她难道不知道,这间客房里的人是韩容雪? 她就这样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他现在对韩容雪生出了几分愧疚,打算给她留一些体面,不至于让人看见她最为不堪的一面。 赵钰庭叹息一声,他趋步上前,拉住了韩容霜的胳膊:“容霜,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添什么乱……” 韩容霜指着他的手掌:“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赵钰庭皱眉,这些年因为韩容雪的缘故,韩容霜对他还算客气尊敬,她若是有了一些鲁莽的事情,他若是出声,她多少会听一些的。 这还是第一次,韩容霜用这种冷漠厌恶的声音对他说话。 这让赵钰庭心里很是不爽。 “容霜,我这是为了你,为了你三姐,还有护国公着想。” “我们还是等你三姐穿好衣服……” 韩容霜彻底的炸了,她再也忍不了了,这货居然还在诋毁她三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容霜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草……说了别让你碰我,你非要在这时候来招惹我。” “怪不得嘴巴那么臭,这喷出来的都是屎尿吧?” “死渣男,老娘,忍你很久了。” 砰的一声,赵钰庭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韩容霜给摔在了地上。 韩容霜狠狠的踹了他腿窝一脚:“让你莫挨老娘……非是不听,真的找死。” 赵钰庭痛得低呼一声,脸色惨白。 手掌紧紧的按着腿窝处,那里的骨头似乎被踢碎了。 赵夫人眼底满是愤恨,想不到韩容霜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打她儿子? 真是反了! 她低吼一声,便朝着韩容霜冲了过去:“你个死丫头,我让你打我儿子……我儿子好心劝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她攥着手掌,便要朝着韩容霜的脸上扇去。 韩容霜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老太婆,我也忍你很久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得生出这么一个腌臜破烂玩意儿……让他专门来祸害我三姐。” 场面彻底的失控,韩大夫人与韩二夫人怕韩容霜吃亏,连忙跑了过去。 韩容霜骂骂咧咧,又朝着赵夫人踹了一脚。 赵夫人捂着脸颊,连连后退。 她气的整个都要炸了。 “你居然打我?这就是国公府教育子女的规矩吗?” 韩大夫人嗤笑一声:“我们是教育了子女不能对无辜百姓动手,不得欺负老弱病残妇,可你是条狗啊,痛打落水狗,有什么不对?” 韩二夫人红着眼睛点头:“就是,大嫂说得对!” 韩容霜轻轻抬了抬下巴,挑衅的看着赵夫人。 一副她有大人撑腰,无所畏惧的嚣张霸气模样。 赵夫人气的,几乎都要炸了。 她指着她们三人,“你们好,真是好啊!” 她被打了一巴掌,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赵钰庭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让赵夫人不要动怒。 那些围观的宾客,几乎全都懵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混乱且荒唐的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我也很懵。” “这护国公府的五姑娘可真是彪悍啊。赵钰庭再怎么说都是她姐夫吧,她怎么这么不留情面的打他啊?” “这五姑娘还骂赵公子是渣男?” “是不是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 赵钰庭满脸委屈的看向顾若翾:“公主殿下,我不过是劝容霜两句而已,也是为着国公府的体面,她二话不说就对我出手。这是在公主的地盘上,公主你可不能不管啊……” 赵夫人气的身子发抖:“对,公主殿下你必须要管一管韩容霜这个贱蹄子,她居然敢对我们母子出手,今日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若不跪下来向我们道歉,今天这事儿没完。” “我们赵家虽然没有国公府的门第高,可也不是平白被人欺负的?我家老爷,那可是先帝的老师,当今圣上都对我们老爷尊敬有加。韩容霜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这样羞辱我与钰儿,这分明是要将我赵家的脸面,踩在地上践踏啊。” 顾若翾眉眼淡漠的扫了眼赵钰庭与赵夫人。 “二位先冷静一下,不要动怒。” “容霜确实有些鲁莽了……但她也是因为容雪表妹的事情急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们大人大量,就别和她一个孩子多做计较了。” 赵钰庭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这样说。 用一个孩子当借口?这事就过去了? 赵夫人气的身子发抖,她直接捂着自己的胸口,连连说自己要不行了。 她的身子很快便歪倒下去。 “欺人太甚,公主殿下这分明是在护着那小丫头。不行了,我被打到了要害,我心口好疼,要出人命了。” “钰儿,你赶紧派人回府……就说我在公主府受欺负,我快要死了。” 她活像是个泼妇,当场撒泼起来。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喘着气连连说自己要死了。 周围的宾客,一言难尽的看着赵夫人。 高门大户的贵夫人,哪里会用这样一个无赖撒泼的方式胡搅蛮缠啊? 赵钰庭的脸色一阵难看,他扯着赵夫人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母亲,你先起来。” “躺在这里不合适。”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他赵家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赵夫人不理,她就觉得撒泼打滚,最是好用。 这些年她不就是靠这一套,让赵大爷成为妻管严的吗? “公主殿下偏私,没天理了……钰儿,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告到陛下那里去,就说公主徇私,害死了我的命。”赵夫人一边哭着,一边威胁的看着顾若翾。 哼,她就是撒泼胡闹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嘉阳公主该如何应对。 她眼底闪烁的光,都是得意且轻蔑的。 顾若翾冷笑一声,也不与赵夫人废话,她扭头看向李嬷嬷:“赵夫人突然发了癔症,李嬷嬷你派人将她抬下去,让太医好好的给她治治。” “治不治得好无所谓,毕竟她已经污蔑本宫要夺她性命了,本宫若是不做实,岂不是显得很冤枉?记得,一定要好好的招待赵夫人,切不可怠慢了。” 李嬷嬷恭恭敬敬的应了,招了招手便要让人将赵夫人带下去。 赵夫人一听这话,她吓坏了。 头一次见识到了顾若翾的气势与威压。 她再也不敢造次,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我没事了。就不劳公主殿下操心了……” 顾若翾眼底满是冷意。 “赵夫人……刚刚还要死要活的,如今这转眼就好了,可真是疯癫的厉害。” 她扭头看向赵钰庭:“好生看管你疯癫的母亲,之后她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故意污蔑本宫,本宫可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本宫将话就撂在这里了,护国公的人不管是谁……本宫护定了,你们若是起了欺辱他们的坏心思,那就是欺辱本宫。一旦让本宫发现证据,本宫定然会严惩不贷……一查到底。” 韩容霜感动无比,她鼻头酸了酸,心里生出了更大的勇气与胆色。 公主这样不遗余力的维护她,她定然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韩大夫人与二夫人也全都动容无比,她们看着顾若翾的目光,都是温暖而信赖的。 赵夫人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的躲在了赵钰庭的身后。 这嘉阳公主不是性子挺软糯,挺好拿捏吗? 赵钰庭的身子,忍不住轻轻的抖了抖。 他皱眉,眼底满是不解。 不是都说,嘉阳公主与护国公府的人向来都不怎么亲厚吗? 便连太子殿下,一年到头都不去护国公府。 他们与国公府的关系,还不如与秦家、宸王他们来往亲密。 怎么今日,这嘉阳公主破天荒的,开始维护起护国公府的人了? 赵钰庭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顾若翾再不看赵钰庭母子,她扭头看向李嬷嬷吩咐。 “李嬷嬷……你去里面看看,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在我公主府行苟且、污秽之事。” 李嬷嬷低声应了,赵钰庭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他看着顾若翾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到嘴的话终究咽了回去。 罢了……他已然仁至义尽,他想给韩容雪留体面,可他们自己不要,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李嬷嬷带着两个婆子踏入了客房。 不一会儿两个婆子,便拽出了一对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的男女。 男人皮肤黝黑,身体很是健硕……他脸上有一处刀疤,身上披着的是侍卫服侍。 女子则肌肤如雪,身形纤细婀娜……虽然披了衣衫,可根本就遮不住她玲珑娇娜的身段。 她奋力挣扎着……嘴里还呢喃着:“怎会这样?” “不应该是我啊。” 赵钰庭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他的脑袋轰隆一阵作响。 他张大嘴巴,呆愣的抬头看过去。 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瞳孔忍不住剧烈颤动。 烟霞? 怎么是她! 柳烟霞这时候抬头,朝着赵钰庭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的眼睛刹那间红了。 她啜泣哭着,便要朝着赵钰庭扑过来:“阿庭……救我。我被人害了……有人将我弄晕,送入这个客房。” “我中了迷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说到最后,她再也说不下去。 她哭的凄惨无比,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明明应该是韩容雪出现在在这里啊。 为什么到最后,会是她被捉奸在床? 柳烟霞百思不得其解……她整个人几乎快要崩溃。 疯狂的喊着赵钰庭的名字。 顾若翾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松开了柳烟霞。 柳烟霞挣脱了束缚,扑向了赵钰庭。 “阿庭……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人害了。” 赵夫人眉眼一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动作迅速,当即便拉着赵钰庭的胳膊避开。 “柳姑娘,请你自重。” “庭儿与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赖上我们。” 柳烟霞如今已经脏了。 她如何有资格配得上她的儿子? 她不喜欢韩容雪,可不代表她能喜欢上柳烟霞。 之前要不是看在她怀上了庭儿的骨肉,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继续与柳烟霞来往。 真没想到,在这间客房与侍卫苟合的人,居然会是柳烟霞。 在赵夫人的心里,柳烟霞已然没了任何的价值。 便连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她也不想要了。 柳烟霞扑了个空,她狠狠的摔倒在地。 她捂着自己的肚腹,满脸痛苦的看向赵钰庭:“阿庭……肚子疼,我的肚子好疼。” 赵钰庭被这一切冲击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怔愣了好半晌……而后他推开赵夫人,便蹲在地上查看柳烟霞的情况。 “烟儿,你没事吧?” 柳烟霞就势靠入了赵钰庭的怀里。 她也不在乎,自己会背上什么污名了,她被人当场捉奸,已然走入绝路,如今她的生路唯有赵钰庭。 她只有紧紧的抓住赵钰庭,她才能活。 柳烟霞眼底满是祈求,泪眼朦胧的看着赵钰庭:“阿庭……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不是要故意要背叛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间客房。等我清醒过来后,就已经和那侍卫……” 她说不下去了,眼底满是痛苦。 “阿庭,你别不要我。你若是不要我,我和孩子都活不成了。” 众人皆是哗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啊? 柳姑娘怀孕了?而且这孩子还和赵钰庭有关? 嚯……这信息量可真是大啊! 赵夫人几乎要疯了,她连忙摆着手向众人解释:“各位,别误会啊。这位柳姑娘她与容雪是好姐妹……我们庭儿,就是帮助容雪在照顾柳姑娘罢了。” 有人不信,立即回怼:“帮忙照顾?呵,这都照顾在怀里去了?都照顾出了一个孩子?” “这是将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第153章 将这疯妇丢出公主府 赵夫人见解释不清了,她忙撕扯着柳烟霞,要将她从自己儿子怀里拽出来:“你别赖上我儿子啊……” “你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你别玷污了我儿子的清白。” 柳烟霞紧紧的抓住赵钰庭,死都不肯放手。 她脸颊满是泪痕,无助又可怜看着赵钰庭:“阿庭,救我。就像我小时候,救过你一样……” 赵钰庭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赵夫人推开,紧紧的抱住了柳烟霞。 他闭了闭眼,脸上满是决绝与坚定。 “母亲,你别这样对烟儿……这不是她的错。” 错的人是他,是他没有安排好,居然让事情出现了意外,是他害了烟儿,是他疏忽大意,从而功亏一篑。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逃避责任,让烟儿独自一人来面对所有呢? 再说,她肚子里还怀了他的骨肉。 就算她已经失了名节,他也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应该携手共渡难关……他与烟儿是上天赐予的良缘,他不会轻易退缩,逃避的。 赵夫人简直要气炸了,她狠狠的给了赵钰庭一巴掌:“你是疯了吗?你连自己的前途与赵家的名誉都不要了吗?” 赵钰庭生生的受了那巴掌,他小心翼翼将柳烟霞搀扶起来。 “母亲……事已至此,我不能让烟儿承担这一切。我是个男人,应该有所担当……这是父亲与祖父,从小就教育我的道理。” 韩容霜再也忍不住,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好,这句话说得好!男人的担当……呵,真是长见识了。” “赵钰庭你个龟儿子,你所谓的男人担当,就是背叛我三姐,从而与这个柳烟霞苟合是吗?” “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吗?” “如果没听明白,不如让我将详细的情况,向各位叙述一遍吧。” “柳姑娘原本是我三姐的闺中密友……谁知,她却背着我三姐,勾搭上了我三姐的未婚夫赵钰庭。他们两个暗度陈仓,珠胎暗结。赵钰庭便想与我三姐退婚,可他又不想担上什么薄情寡义的名头,所以他便设计了一出好戏,让人故意撞我三姐落水……再让侍卫下水去救。” “靖安侯夫人明明将这个消息封锁了,可三姐落水与侍卫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还是被传的人尽皆知。三姐的名声坏了,羞愤的想要自杀……他便收买了三姐身边的丫鬟,给三姐下一些意志低沉的药物,想要以此逼死我三姐。” “还好公主殿下聪慧,很快就发现了猫腻,及时救回了我三姐。本来三姐是想着趁着这次宴会,主动与赵钰庭提退婚之事,也好成全了他与柳烟霞。谁知道,这厮居然引我三姐到这客房,给她下药,想要三姐与侍卫彻底的生米煮成熟饭……赵钰庭薄情寡义,歹毒冷血至极,他这不是要退婚,分明是要逼死我三姐,逼得我们国公府名声尽毁。” 韩容霜这一番话说出。 惊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直呼不可思议。 他们看着赵钰庭与赵夫人的眼神,纷纷都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离他们远远的。 这赵家的人,心思也太恶毒了。 既然不喜欢人家姑娘,那退婚就是。 何必要想出这样歹毒,害人性命,毁人全家的事情? 结亲不成,反成仇,还是要灭门的那种。 真是细思极恐啊! 谁摊上他们赵家,哪家就倒血霉了。 赵夫人心急如焚,她连连摇头辩解,“不是这样的,这小丫头在瞎说。我们庭儿最是人品出众的,断不会使用那些阴私手段,要逼死容雪。” “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人相信她的话。 顾若翾看了眼那个被捉奸的侍卫。 李嬷嬷用了一些残酷的手段,侍卫当即扛不住便全都招了。 “这一切都是赵公子吩咐我做的……” 他招供的东西,几乎与韩容霜说的分毫不差。 顾若翾也将国公府收集到的证据,一一亮给众人看。 能来参加公主府宴席的家族,都是京城权贵……他们看到这些证据,还有什么不信的。 不少人看着赵钰庭与赵夫人的眼神,越发卑鄙不耻。 “啧啧,真是歹毒啊。” “这赵家怎么养得孩子,竟然这样卑鄙无耻?赵太傅还疼爱这个嫡孙,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啧啧……终究是被养废了,养歪了。” “赵钰庭是这么个缺德样,那赵家的其他子嗣,是不是也和他差不多?” “你别说,有可能是一坏,坏一锅。” “最可怜的就是赵太傅,他老人家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一辈子,好不容易积攒了那么好的名声,如今被自己最为倚重的嫡孙,彻底给毁了。” “可不是,这以后谁还敢与赵家结亲家啊。” 赵夫人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她一时急血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然后她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歪倒在地,彻底地晕了过去。 赵钰庭满脸惊惧:“母亲。” 他作势要去搀扶赵夫人,柳烟霞却攥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阿庭,别离开我。” “阿庭,你别不要我和孩子。” 顾若翾淡淡的摆手:“来人,将这疯妇丢出公主府,免得脏了本宫的地儿。从今往后,我公主府再不欢迎任何一个赵家人。” 李嬷嬷连忙吩咐侍卫,将赵夫人抬走。 赵钰庭抱着柳烟霞,想要阻止他们,可他人单力薄还要护着柳烟霞,根本无能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抬走被丢出去。 韩二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的给了赵钰庭一巴掌。 “混账东西……你害得雪儿差点死了。” “若是杀人不犯法,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赵钰庭任由韩二夫人打他出气。 他脑袋发懵,怎么都想不明白,韩容霜……她是怎么猜到,这些事情是他筹谋的? 护国公府的人,不都是莽夫,只懂得耍武功,不通任何笔墨的吗? 这些大宅院里的阴私手段,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目前的局势,早有脱离了他的掌控。 面对这些证据,赵钰庭虽然恐慌,可他却咬死不认。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认了,他会比谁都要凄惨。 “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我确实对不起容雪。是我辜负了她,是我背叛了她……你们韩家想怎么惩罚我,我都认。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 顾若翾眉眼不抬,淡淡的看着赵钰庭:“人证物证确凿,即使你现在不认,那也没用。本宫已然将此事,交予大理寺处置……赵钰庭,你犯了律法,该有律法定你的结局。” 柳烟霞低垂眼帘,遮掩住那一抹暗光。 她颤了颤身子,带了几分哭腔:“阿庭,我怕。” 赵钰庭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眼底多了几分怒意:“公主殿下,我又没杀人犯法,何以让大理寺介入?” 在苍凌国一般刑事案件,才会交予大理寺处置。 一旦大理寺接案,嫌疑人入大理寺,那这罪名就能定了个七八分。 赵钰庭的脸色很是难看。 “公主莫不是在公报私仇?利用你皇家身份,来替韩容雪报复于我?” “我祖父乃是当朝太傅,他曾经是先帝的恩师……便连当今圣上都比我们赵家恩泽几分,公主殿下你确定,要动我?动赵家吗?” 顾若翾的脸上冷若冰霜,她勾唇嗤笑一声。 “本宫不管你身份多么尊贵,家世多么显赫,一旦你触犯律法,必须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来人,将他捆住,带去大理寺,一并将人证物证皆都交给周大人。” 岂料,她话音刚刚落下,周毅便精神抖擞的带着捕快,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微臣不请自来了。” “希望没有来晚。” 他俯身给顾若翾行礼。 顾若翾眼底满是意外,她一抬眼便看见站在人群尽头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慕今安? 是他通知了周毅! 顾若翾让周毅免礼:“周大人来的正巧……本宫这里有赵钰庭谋害韩容雪的人证物证……还请周大人接下此案,一定要还国公府一个公道。” 周毅缓缓的颔首:“公主殿下放心,微臣定然会秉公办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 赵钰庭的脸色铁青,他这才觉得慌乱起来。 大理寺的人都来了。 看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坐以待毙,被带入大理寺吗? 一旦入了大理寺,那他就彻底完了。 正在他彷徨无措的时候,突然,他看见他的祖父与父亲来了。 他的眼睛猛然一亮,连忙推开柳烟霞,膝行到他们面前:“祖父,父亲,你们来了。” “我是冤枉的,公主她误会了……” 赵太傅沉着脸,猛然给了他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你怎能如此糊涂!为了这么一个庶女,你就背叛容雪,你是疯了吗?” 赵钰庭被打的歪倒在地,他不敢反抗,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他的声音满是哽咽:“祖父,是我辜负了容雪,是我不对。可指使旁人,暗害容雪的事情,我不能认……这不是我做的。” “还请祖父帮我洗脱身上的冤屈。” 赵太傅咬牙切齿,狠狠的踹了赵钰庭几脚。 而后,他俯身揪住赵钰庭的衣领,一字一顿低声警告:“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名声与前途……从现在开始,你就听从我的安排。”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让大理寺的人,将你给带走。我赵家没有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废物……从此以后,我也会将你从赵家除名。” 赵钰庭的眼底满是惊惧,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太傅:“祖父。” 赵太傅一双眼睛暗沉无光,死死的盯着赵钰庭:“该如何选,你自己掂量。” 赵钰庭如坠冰窟,似乎刹那间知道了祖父会做什么。 他有些怔愣的扭头看向柳烟霞。 柳烟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眼睛通红,无助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她冲着他摇头:“阿庭,不要。” 赵钰庭闭了闭眼。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狠了狠心。 他知道,唯有他现在保全了自己,他才能保护住柳烟霞和孩子。 他伏低身子,额头紧紧的抵在青石板上。 “一切听从祖父安排。” 赵太傅这才松了口气,神态轻松了几分。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袍,这才冲着顾若翾鞠了鞠躬:“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赵钰庭的父亲——赵琛屈膝跪下,给顾若翾磕了个响头。 顾若翾站累了,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她懒懒的依靠在椅背,眉眼淡漠的凝着赵太傅:“赵太傅……赵钰庭做下那等卑鄙之事,身为赵家一家之主,本宫倒想听听你的处置。” 赵太傅内敛的扯唇笑了笑,他挥挥手指向旁边跪着的赵琛。 “其实……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我的大儿子赵琛干的。赵琛与国公府的韩二爷,好像有私怨。他不想与韩二爷做儿女亲家,所以便糊涂的在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哎,说起来家丑不可外扬……可事到如今,这内里纠缠的恩怨情仇,也不得不说了。” 赵太傅说完,便抬眼看了韩二夫人一眼。 韩二夫人的身子一僵。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满脸都是晦气,她忍不住低声骂骂咧咧。 “卑鄙……无耻。” 赵太傅假装听不见韩二夫人的咒骂,他面不改色道:“大概情况就是,我家大媳妇曾经仰慕于韩二爷……韩二爷却钟情于韩二夫人。我大儿子又喜欢韩二夫人……所以因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才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恨……” 韩二夫人气的身子发抖。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赵太傅这个老不羞的,居然拿这些事当做保护赵钰庭的挡箭牌。还好当年,她没有嫁去赵家,这一家子人品卑劣到了极点,没一个好人。 她当初也是昏了头、瞎了眼,居然会同意让雪儿与赵钰庭这个龟儿子订婚? 赵琛似乎无地自容,他满眼都是羞愧,根本不敢看韩二夫人。 “这一切都是源于我对韩瑜的嫉恨,他的儿女我自然也不喜……若是让韩容雪成了我的儿媳妇,这将是一种耻辱……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大理寺要抓人就抓我吧。” 第154章 不退婚了 但凡不是个傻的,谁看不出来,这是赵琛出来替自己的儿子背锅了。 赵太傅还真是心狠,为了保全自己的嫡孙,居然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顾若翾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这赵家的手段,简直与秦广鹏他们如出一辙。可真是有意思……赵太傅不会以为,赵钰庭以后的成就会大得过赵琛,能撑得起赵家的门楣吧? 简直是荒唐至极! 赵太傅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这是先帝所赐……先帝曾说,老臣性子耿直,极易得罪人。所以他就赐了这个令牌给老臣……老臣想起先帝,就忍不住的伤感。” “公主殿下应该也很是敬重先帝吧?” 他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很多在场的宾客,都被他勾起了几分悲伤。 他们有些人,也或多或少,曾经受过先帝的恩泽。 顾若翾气得暗暗咬牙,狡猾的老狐狸……居然将皇祖父都搬了出来。 这个面子,她还真不得不给! 要不然,该有人说她不尊先帝,不敬先祖这样的大不敬地指摘了。 先帝乃是一代明君,在百姓中的威望极高。 即使他早就薨逝,百姓们也都感念他的丰功伟业,为他们创造了这么一个盛世天下。 顾若翾自然也是敬重她皇祖父的。 这个老东西……够阴险,够狡诈的。 顾若翾直接气笑了:“赵太傅都将皇祖父的令牌都拿出来了……本宫还能说什么。” 她就算放过赵钰庭又如何? 赵钰庭这个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背后有人一直在操控着他,就算他现在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一个蠢货,偏偏赵太傅还将他当做香饽饽。 她会让赵太傅知道……他选择保住赵钰庭究竟会落到什么凄惨的下场。 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便让周毅带了赵琛离去。 周毅无奈地叹息一声。 京城的这些家族,全都根深蒂固,枝丫错综复杂,很多时候他抓获的罪人,都不是真正作恶的那个人。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这大理寺,才能真正地将有罪之人给绳之以法呢? 周毅挥了挥手,让人将赵琛带走。 赵太傅松了口气,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当场解决。 他环顾四周,没看见韩容雪。 “容雪呢,她在哪里?” “关于容雪与庭儿的事情,我想,我们两家人……还是要坐在一起,好好地从长计议。我是非常满意容雪的,她知书达理,文采斐然,乃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我赵家要是能娶她入门,这是我赵家的荣耀……” “庭儿之前糊涂,做了错事……我希望容雪能再给庭儿一个机会,两家的婚事照旧……但是婚期提前吧,让他们两个孩子早日成亲,也能好好培养感情。庭儿看到容雪的好,他也就不会再念着旁的那些庸脂俗粉了。” 韩二夫人恼得暗暗咬牙,“柳烟霞怀了你嫡孙的骨肉,你居然还想让雪儿嫁入你们赵家?老太傅,你觉得我的雪儿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如意郎君了,非得扒着你们家那尊贵的嫡孙吗?”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雪儿与赵钰庭的婚事就此作罢。我们明日就将订婚信物等,一一退婚。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各自婚配……再不要有任何的瓜葛。” 他们想要让雪儿嫁入赵家,帮柳烟霞去管教孩子? 呸,哪来的脸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她绝不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 赵太傅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眼底满是愧疚:“这件事,确实是庭儿理亏……庭儿你过来,跪在韩二夫人面前,你亲自向她保证……一旦你与容雪成了亲,再不好纳其他的女子过门。这辈子,你只守着容雪一个人过……” 赵钰庭一怔,他有些犹豫地看着赵太傅:“祖父……那烟儿怎么办?她可是怀了我的骨肉。我……我不能负她。” 赵太傅的脸色一沉。 柳烟霞低着头啜泣哭着,哭得好不可怜。 赵钰庭眼底满是心疼,他紧紧地拉住了柳烟霞的手,一副为爱豁出去一切的架势:“只要祖父答应,让烟儿也过门,我以后定然会好好地对容雪。” “容雪与烟儿她们本就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只要误会解开了,我相信容雪一定会和烟儿冰释前嫌,和睦共处的。” 柳烟霞连忙红着眼睛附和:“对,容雪姐姐素来宽容大度,她定然不会与我一般见识。我……我也愿意屈尊,让容雪姐姐做大,我做小。换做是其他女子,我是不愿意的,但那个人是容雪姐姐,我才肯退让一步。” 韩容霜气炸了,她一点都忍不了,直接冲上来,狠狠的给了柳烟霞一个耳光。 “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我三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与他的未婚夫珠胎暗结,如今你居然还在这逼逼赖赖,说要与我三姐共侍一夫?” “呸,脏了的男人……我三姐才不要呢。更不要说,和你这个水性杨花,已然脏了的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赵钰庭他就是一个烂黄瓜……谁稀罕啊!” 赵钰庭连忙将柳烟霞扯入了怀里,满脸都是怒意的看着韩容霜。 “容霜你别太过分,你刚刚打我,我看在你三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烟儿她如今还是一个孕妇,你怎能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万一,烟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韩容霜勾唇,忍不住讥讽道:“这破烂玩意儿,刚刚与那侍卫可是战况激烈得很,你怎么不担心她会动了胎气?我不过是打了一巴掌,就能将她打出事了?” 柳烟霞原本想要装肚子疼的,被韩容霜这一怼,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赵钰庭也有些介怀,他搂着她的身子力道松了松。 他扭头扫了眼柳烟霞,突然看见她脖颈处那一道青紫的暧昧痕迹。 他的一颗心,彻底拔凉拔凉的。 心里不由得有些膈应! 柳烟霞红着眼眶,扯着赵钰庭的衣袖不放。 她哽咽着声音道:“阿庭,我没事。一巴掌而已,我还受得住。五姑娘是容雪姐姐的妹妹,我们让姐姐受了委屈,自然是该罚的。为了你,不管面对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赵钰庭不由得又感动起来。 他重新抓住了柳烟霞的手。 “烟儿,委屈你了。” 柳烟霞忍着眼眶里的泪意,缓缓地摇头。 “我不委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见见容雪姐姐,祈求她的原谅与宽恕。只要她点头,一切就都不是事儿。你也知道,容雪姐姐很喜欢你,依着她宽容大度的性子,姐姐应该会原谅我们的吧?” 赵钰庭闻言,眸光不由得一亮。 他连忙点头:“对,容雪的性子最好,她也最良善,若是我求求她,她未必不会同意。” 他抬头看向韩二夫人:“伯母,如果容雪同意,你应该也没立场反对吧?毕竟,她的人生大事,还是由她自己做主的好。” 韩二夫人气得身子发抖。 不要脸呢。 太无耻了。 这赵家人……真是太欺负人了。 “母亲……”韩容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韩容雪。 韩容雪穿着一身淡雅的衣裙,未施粉黛却美丽温婉、气质卓然。大家闺秀的端庄与优雅,让她美得超凡脱俗,像个从九天而降的仙女。 在场的宾客,忍不住赞叹起来:“这国公府的三姑娘可真是端庄优雅,气质出尘啊。”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那个什么柳烟霞的……一身风尘气,别说和三姑娘相比了,便连做三姑娘的贴身婢女,都不够格呢。 “谁说不是,真不明白赵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一个美丽优雅的未婚妻不喜欢,居然喜欢那么一个低俗,只顾着哭哭唧唧的庸脂俗粉?” “眼瞎呗……” 赵太傅也忍不住将韩容雪与柳烟霞做了对比,越看他就越生气。 还真是不能比。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这孙子到底是什么眼光? 他给他选的未婚妻,那样优秀、美丽,他却不喜欢,偏偏要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低贱庶女? 韩二夫人擦了把眼泪,连忙握住了韩容雪的手:“雪儿,你怎么出来了?” “有些事情,当着众人的面,是该说清楚的好。”韩容雪的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她甚至还冲着韩二夫人笑了笑。 而后,她向顾若翾俯身行礼。 顾若翾看着韩容雪的神色,她眼底掠过几分满意的笑容。 韩容雪这是走出来了! 她就知道……韩容雪虽然外表看着柔弱,可她却有一颗坚韧的心。 一旦做了决定。 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顾若翾让韩容雪免礼。 柳烟霞瞅准时机,扑通一声跪在了韩容雪的面前:“容雪姐姐……求你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原谅我,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赵钰庭也是神色复杂地看着美丽温婉的韩容雪:“容雪……我也有错,你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发泄吧。” “是我对不起你……我任你处置。” 韩容雪眉眼淡淡的看着他们,此刻她的心情平静无波,望着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 “不原谅……不回头,我们权当从来都不相识。” “明天国公府的人,会去赵家退婚。赵钰庭,你记住……是我韩容雪不要你的……” 韩容霜松了口气,趋步上前握住了韩容雪的手,防止这对狗男女伤害到她三姐。 赵钰庭眼底满是意外,容雪这样坚决,莫不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 也是,她那么喜欢自己。 但他却与她的好姐妹偷偷在一起了,她不生气,不伤心才是怪了。 他不会怪她一时的冷酷之言。 他相信,依着她喜欢自己的那颗心,只要他稍稍放软态度讨好她一番,她定然会心软,会原谅他接纳烟儿入赵家门。 “容雪……你别说气话……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侍卫的事情,都是我父亲设计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所以就做了逃兵。如今我知晓了一切,明白你也是无辜的,祖父支持我们继续婚约,所以我想着……我们还是不要退婚了……” “只要你能接纳烟儿,像以前那样对她,我就会如约娶你,待你相敬如宾……以后烟儿生了孩子,就放在你身边养着……” 韩容霜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握着皮鞭,就要往赵钰庭身上抽。 “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滚。” 赵钰庭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躲避。 韩容雪握住韩容霜的手:“霜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让我来解决。” “我是你的姐姐,总不能一直让你护着我。我也不能再给国公府抹黑,让你们跟着被嘲笑……议论。” 韩容霜的眼睛泛红,哽咽了声音:“三姐,加油……” 韩容雪温柔地笑了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趋步上前,搀扶住了赵钰庭趔趄的身体。 “霜儿性子就这样,希望你多多包涵。” 赵钰庭眼底一喜,他抬眸看向韩容雪。 在看到她唇角露出的温柔笑意,他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容雪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她根本就放不下他。 他这次提出不退婚,她欢喜都来不及,怎会不同意? 呵……她这会儿心里应该已经心花怒放了吧? 赵钰庭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端的是一派优雅从容:“没事,我这个做姐夫的,不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容雪你放心,待你过了门……除了烟儿,我再不会纳任何女子入府。我这辈子,就只守着你们二人过……你要是想要孩子,我就给你……你想要多少,我都给!若是你不想要,不想经历那生产之痛,也可以让烟儿代劳,她生的孩子都放在你身边养着。” “孩子们都会尊你为嫡母,都会孝敬你,赡养你百年的。烟儿素来敬重你,她也会尽职尽责地伺候你,陪伴在你身边的。我们三个人的日子,必然会很美好……” 第155章 当年救你的人是容雪 韩二夫人气得身子发抖。 欺人太甚了。 居然还让雪儿给他和那贱人养孩子? 这赵钰庭的脑子是有坑吧? 她眼巴巴的看着韩容雪,心里祈祷着,雪儿你可千万别犯傻,别答应赵钰庭这个混账啊。 也不怪韩二夫人这样担心韩容雪会答应,毕竟这些年,韩容雪确实对赵钰庭很是上心。 每年她都会亲手给赵钰庭绣荷包。 每一次她都会绣十多个荷包,从中挑选绣工图案最上佳的那一个,送给赵钰庭。其余的荷包,她统统都珍藏起来……谁都不让碰。 这份情意,这份浓烈的喜欢。 在得知赵钰庭的背叛后,她怎能不崩溃,不痛苦,不绝望呢?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韩容雪眨了眨眼睛,对赵钰庭笑得更加温柔。 “赵钰庭……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从来都没和你说过,关于小时候你坠湖的事情……” 柳烟霞的脸色一变,她连忙扬声打断:“姐姐……阿庭说的没错,以后我会好好的孝敬你,尊重你,伺候你的。” “我生的孩子,也会恭恭敬敬地喊你母亲。我们以后就和睦共处,做一对让天下人都羡慕,最和谐的妻妾。” 韩容雪敛了嘴角的笑意,目光淡淡的扫向柳烟霞:“柳烟霞……你是在心虚吧,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急切地打断我的话呢。之前,我还想不明白,赵钰庭一开始那么讨厌你,为何你们突然就暗度陈仓,背着我苟且在了一起呢?” “刚刚我在客房里,一遍遍地想着无数个可能性。直到……我一遍遍地排除与回忆……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赵钰庭坠湖的事情,也就幡然醒悟了。” 赵钰庭有些迷惘地看着韩容雪:“我坠湖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救了我的人,是烟儿……可你却冒领了她的功劳。提前占了先机,从而与我订了婚。烟儿她心性宽广,一直劝我不要怪你,也不要找你对峙……” “我看在这些年,你对烟儿也不错的份上,所以就没和你计较。如今,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韩容雪你是想干什么?” 柳烟霞紧紧地揪住韩容雪的衣袍,眼底满是祈求:“姐姐,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提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自量力,不该与你抢阿庭……可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无法控制的。” “只要你能原谅我,能容忍我的存在,我给你当牛做马……” 赵钰庭看不得柳烟霞这样卑微,他红着眼睛要拽着柳烟霞起来:“烟儿,你没错,你别这样。” “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和她退婚……反正我也不喜欢她。我心里只有你……如果祖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离开赵家,脱离祖籍。” 赵太傅气得,差点一口气岔过去。 他再也忍不住抬脚,狠狠地踹了赵钰庭一脚。 “你个蠢货。” 赵钰庭被踹倒在地……他这次再没有退缩,而是冲着赵太傅磕头:“祖父,孙儿让你失望了。可我身为男子,理应担负起敢负的责任。” “我不能不顾烟儿和我的骨肉……” 韩容雪勾唇,嘲弄一笑:“好一个痴情郎君……好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赵钰庭,现在的你,令我觉得恶心。” 赵钰庭的脸色一白,韩容雪从没有这样辱骂过他。 他气得脸色一沉:“你……你因为得不到我,所以就要恼羞成怒,开始羞辱于我了吗?” 韩容雪无语地看着赵钰庭。 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比哭还要难看。 她在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这就是她喜欢了十多年的男人? 她的眼光竟然这样差?这是个什么浑蛋玩意儿? 可赵钰庭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挺了挺胸膛,继续放狠话:“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韩容雪,我要与你退婚。像你这样因为爱而不得,变得刻薄小肚鸡肠的性子,以后你指不定要给烟儿多少委屈受呢。” 韩容雪再也维持不住自己保持多年端庄优雅的修养,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赵钰庭的脸庞。 “无耻……” “原本我还想着,要给你留一份体面……可你如此的愚蠢。呵,我为自己觉得可悲。过去那十多年的喜欢,竟是一场笑话。”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样一个一无是处,愚不可及的废物?” 她轻佻眉眼看向柳烟霞:“既然你喜欢这个废物,那我就把他让给你了。” “说起来,我还得好好地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怎能看清楚他的真面容?” 赵钰庭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庞,他眼底满是惊愕。 “你……你居然打我?” 韩容霜几乎要乐疯了,她怕赵钰庭还手,立即挡在了韩容雪的身前,“呸,死渣男,打你怎么了?我三姐打了你,还脏了她的手呢。” 赵钰庭咬牙切齿,他气急而笑:“好,好,你们厉害。韩容雪,我倒要看看……被退了婚的你,还能说到什么好婆家。” 韩容霜气得,便要抬脚踹他。 岂知,又被韩容雪给拦住。 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三姐,你还要继续护着他?” 韩容雪温柔地摇了摇头:“不是……” “我就是太生气,想要亲自踹……” 她话音一落,便抬起脚来,踹向赵钰庭。 这一脚踹下去,力道十足,直接踹到了赵钰庭的心窝。 赵钰庭歪倒在地,他气得面色铁青,“韩容雪,你太过分了。” “我和你没完。” 他从地上爬起来,便要还手。 谁知,韩容雪眉眼一冷,抓住他挥舞过来的胳膊,动作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赵钰庭头脑昏花的倒在地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 便连顾若翾都傻了。 韩容霜却不意外,略带崇拜地看着韩容雪:“三姐,你真飒,就该这样痛快的打渣男。” 韩容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掖了掖耳边的碎发。 “太久没动手,动作有些生疏了。” “这些年,因为他不喜欢太粗鲁的女人,所以我就让自己变得知书达理,恬静温婉。细细想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练过武功了。” 她出身将门,乃是将门之后。 她从小便曾跟着祖父练武。 但凡是国公府的子女,哪个不是武艺超绝? 只不过在如今这世道,女子不能和男子一样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她的武功再好再文韬武略……到头来还是要嫁人洗手作羹汤,成为他人妇生儿育女,围着后宅,依附于男人而活。 这是苍凌国女子的悲哀。 亦是护国公府身为女子,却不能上阵杀敌的无奈与遗憾。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韩容雪居然身怀武艺。 他们只知道护国公府的五姑娘武艺超绝,没想到这三姑娘的身手,居然也不俗。 韩二夫人骄傲地勾了勾唇。 她的女儿不但样貌出众,才华斐然,曾经更是被公爹赞誉过,要是她是个男儿,她的成就定然不会低于公爹的存在。 赵太傅看着身手利落,英姿飒爽的韩容雪。 他不禁激动地鼓起掌来:“好,好身手。” “没想到容雪还有这样巾帼飒爽的一面……容雪你心里有气,忍不住对庭儿出手,我并不怪你。凭着你的身手,以后你定然能制服这个孽障。娶你入赵家的门,这是再好不过的一门婚事。” “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了……我赵家嫡长孙媳妇的位置,除了韩容雪再不会有他人。容雪,只要你肯嫁进来……我赵家的后宅掌家之权,全权交给你管理。在赵家后宅,你的权利会凌驾于所有女眷之上。” 赵钰庭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嘴角冒了血,刚刚被摔了那一下子,他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碎了。 他直接吐了一口血沫出来。 他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睛看着赵太傅:“祖父,你疯了吗?你给她那么大的权利干什么?凭着她刻薄善妒的性子,她定然会容不下烟儿的,她一定会将烟儿给磋磨死的……” 赵太傅冷冷地看着赵钰庭,“我不会允许柳烟霞进赵家的门,别说是妾了,就算是一个通房丫头,她都不够格。” 赵钰庭的脸色煞白:“祖父,可她怀了我的骨肉。” “我不会认得……如此低贱的血,如何能孕育出出色的血脉?我赵家的嫡系子孙,必须是从韩容雪的肚子里生出来。否则,其他人生的孩子,我一概不认。”赵太傅铁面无私道。 赵钰庭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太傅。 “祖父,你不能这样。” 赵太傅冷笑一声,给赵钰庭下了最后的通牒:“我说过,如果你不按照我安排的路走,那我就会将你从赵家除名。我赵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嫡长孙。” “要柳烟霞,还是要你自己的前途……赵钰庭你自己选择。” 柳烟霞惊慌无比地攥着赵钰庭的衣袖:“阿庭。” “你别丢下我和孩子。” 赵钰庭脸上满是痛苦绝望,他的声音都不由带了几分哽咽。 “祖父,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赵太傅看着柳烟霞的目光,满是嫌恶与冰冷。 “对于这样一个居心叵测,心机不纯的女子,我不会允许她进赵家的门。” “烟儿很好,她很善良,祖父你为什么要误解她?她小时候还救过我的命……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祖父,你从小便教育我,要懂得知恩图报,要做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儿。我一直都谨遵你的教诲……” 赵太傅直接给气笑了。 他只觉得荒唐至极:“你居然到现在还以为,当年救你命的人是她?” “赵钰庭……你怎能如此愚蠢?明明当年救你的人,就是容雪……要不然,我不会主动去国公府提亲的。当年的事情,我调查得一清二楚……柳烟霞因为身份低微,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那场宴席上。难道,她有一双翅膀,能飞进去救你吗?你从小自诩聪慧,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赵钰庭你的脑子呢?” “当年,我找人给你算过命,测了你和容雪的八字。你们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乃是上上等,只要你和容雪成亲,不止是你的前途,包括我们赵家的,都会扶摇直上……荣耀无比。” “算命先生还说,容雪是你的贵人,小时候救过你的命,她身上的福气能一直护佑你……免你灾祸,护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要不是如此,我怎能那么急切地,早早的给你订了婚?偏偏你这个糊涂的,要生生将这门好亲事,给我退掉。” 赵钰庭呆愣地看着赵太傅,他久久都缓不过来神。 他低声呢喃:“那为何……烟儿会知道我小时候坠湖的事?” 韩容雪嗤笑一声:“那自然是我告诉她的……我自认与她关系亲厚,所以那些女儿心事,也忍不住与她分享。” “谁知道,我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地对她……她却利用这件事,背后捅了我一刀。” “不过有一件事,我没告诉她……当年救你的时候,我抓着木棍想要捞你上来,由于太用力……我掌心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手心里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那道疤却永远地留了下来。” 她展开白皙的掌心,一道浅浅的疤痕显露出来。 赵钰庭眸眼轻颤,身子忍不住摇摇欲坠。 祖父没理由骗他! 韩容雪手心里的这道疤,也不是巧合。 所以,只能是柳烟霞说了谎。 她骗了他! 赵钰庭死死地盯着韩容雪掌心那道浅浅的疤痕,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记得,他醒来时……身上的衣物确实是沾染了血迹。 祖父说那不是他的血,乃是救他的那个小女孩的。 赵钰庭身上的力气,像是整个被抽空。 他跌跪在地……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而后,他重新抬头看向柳烟霞。 “你骗我。” 柳烟霞心虚的,几乎不敢看他……她不愿意承认,还想继续狡辩,继续迷惑赵钰庭:“阿庭,你别听他们蛊惑,他们是在骗你的。当年救你的小女孩是我……” 赵钰庭犹如疯了般,扑到了柳烟霞的身上,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第156章 柳烟霞一尸两命 “柳烟霞……你害惨了我。要不是你,我不会一步步走入绝路。是你捏着坠湖的事情,扭曲了事实,将我当做傻子般耍弄。” 他这才惊觉,短短这段时日,他被柳烟霞蛊惑着做了很多荒唐的事。 思及他与柳烟霞的第一次,他猩红着眼睛,掐着她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吼问:“那一晚,是不是你对我下了药?” 柳烟霞害怕的啜泣起来,她还在摇头否认:“我没有……不是我下的药……明明是你情难自控。” “你若真是君子坐怀不乱,我还能绑着你,脱了你的衣服强行与你苟且吗?” 赵钰庭眼底满是癫狂,“情难自控?我明明千杯不醉,为何只喝了一杯酒就醉了?你和我说是情难自控?柳烟霞,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不认。” “我弄死你……” 柳烟霞呜咽哭泣起来,拼命掰着他钳制脖子的手掌:“咳咳,你不能杀我,我怀了你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能这样狠毒?” “我随便挑拨你两句,你就信了……明明是你耳根子软,没有一点自辩能力,你凭什么要将这一切都怪在我身上?你身为男人,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出了事你只会在旁人身上找问题,你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柳烟霞真是怕了。 赵钰庭眼底闪着的杀意,让她觉得胆战心惊,真的要被他给掐死了。 她开始呜呜哭着,向赵太傅求救,向韩容雪、周围其他人求救。 赵钰庭犹如疯魔般,死死的掐着柳烟霞的脖颈,似乎不将她给弄死誓不罢休。 赵太傅闭了闭眼睛,并不想赵钰庭沾染上人命。 他让人将赵钰庭给打晕了。 柳烟霞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咳嗽着。 由于刚刚太过用力挣扎,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肚腹传来疼意。 她的脸色满是慌乱,紧紧的捂住肚子,绝望的看向韩容雪:“我……我的肚子好痛……容雪姐姐,求你救救我。” 韩容雪看着柳烟霞衣裙处渐渐氤氲出的鲜红,她微微皱眉。 赵太傅面色冷情,直接喊了人将柳烟霞给拖下去。 “柳烟霞交给我来处理,容雪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若是看不上赵钰庭……我也不强求,我赵家的好儿郎多的是,你尽管挑选。” 韩容雪并不同情怜悯柳烟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之前对她那么好,她却不懂得感恩,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 柳烟霞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也是她自己活该。 韩容雪听着赵太傅的话,倒是直接气笑了。 “老太傅,难道我只能嫁给你们赵家人?” 赵太傅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说起来你与庭儿的婚约,还是由先帝当年圣旨定下的。若是我不同意退婚,你就只能嫁到赵家来。” 韩二夫人再也忍不住,冲着赵太傅呸了一口唾沫。 “呸,卑鄙无耻。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赵太傅眉眼不抬,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岂料,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护国公带着韩瑜便从不远处走来,直接给了赵太傅一拳。 “老匹夫,你还敢有脸威胁雪儿?” “你看我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护国公说完又一拳头挥了过去。 韩瑜走到了韩容雪的面前,眼底满是关切:“雪儿,你没事吧?” 韩容雪摇了摇头。 她眼底满是清明,没有任何的悲伤痛苦。 顾若翾看着被打的嘴角冒血,龇牙咧嘴的赵太傅。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赵太傅……两家没有缘分结亲,那就好聚好散,何必闹得这样难看?” “今日,不管你同不同意,韩容雪与赵钰庭的婚事必须退。外祖父,二舅,你们是否把订婚的信物带来了?” 韩瑜立即让人抬上了两个箱子,而后他将一枚玉佩与订婚契约书,递给了顾若翾。 “当年赵家送来的订婚聘礼与这个订婚玉佩,全都搬来了。” “好……”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当着众人的面,将订婚契约书一撕两半:“婚约已毁,从此往后……韩容雪与赵钰庭各自婚配,各结良缘。” 赵太傅被打的满脸是血。 他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顾若翾撕了婚书。 赵太傅眼底满是懊恼,他叹息一声。 揪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们国公府执意要退婚,那就退吧。” “今日的事情,是我赵家做得不对……我赵某在此,向你们赔礼道歉。希望各位海涵,以后也不要积攒了什么怨仇。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两家再不相干……” 他说罢这句,便带着赵家奴仆,转身离去。 这场闹剧,终究落下了帷幕。 韩二夫人高兴地紧紧抱住了韩容雪:“真是太好了……这下子应该能洗脱容雪身上的污名了。” 顾若翾柔声解释:“之前传的那样过分,是有人在暗下故意散播扭曲流言……本宫已经派人控制,并且将今日之事,加以修改让人传扬了出去。估计过不了今日,京城关于容雪的流言蜚语,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让人简略了一些内容。 只说赵钰庭与柳烟霞暗度陈仓苟且在一起,赵钰庭为了不损名声的退婚,卑鄙无耻的设计了韩容雪,想要玷污她的名声,逼着她为了名节自缢。他就能以受害者的身份,立足在京都,也能如愿以偿的娶到柳烟霞入赵府。 从始至终,韩容雪都是无辜的。 且她与那个侍卫,并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之前那都是赵钰庭故意找人扭曲了事实,故意诬陷韩容雪名声才捏造的虚假事实。 不过三日,京城关于韩容雪的流言蜚语,便渐渐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很多百姓,包括贵族女眷,纷纷都很是同情韩容雪,居然被自己的未婚夫与好姐妹双双背叛。 赵家的名声,自然跟着一落千丈。 人人避之不及,都不想与他们沾上任何关系。 赵家正在婚配的,或是已经嫁人的……全都因为此事,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这事还没完,五日后。周毅突然登上赵家的门,带走了刚刚养好伤的赵钰庭。 赵钰庭眼底满是惶恐,拼命的挣扎:“你……你们抓我干什么?” “我又没犯什么律法。” 周毅铁面无私,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几日本官找到了一个游湖郎中,经过查明,那游湖郎中供述护国公府的三姑娘所中之毒,是你花重金雇佣他制造的。” “还有柳烟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喂了毒药,让她一尸两命的。” 是的,柳烟霞死了。 昨日在乱葬岗被人发现,暴尸荒野。 大理寺的人接了案子,快速地进行排查……仵作确定,柳烟霞是中了剧毒而亡。 赵钰庭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柳烟霞毕竟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狠心,将她与孩子一起毒害?” 周毅眼底闪烁着戾气,一字一顿道:“那你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赵钰庭的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我……” 祖父?是祖父! 他当即便闭了嘴,他双眼渐渐的通红起来,是祖父毒死了柳烟霞。 他从来都没想过,祖父居然会这样狠心。 以这种方式,处置了柳烟霞。 赵钰庭被周毅带走。 赵太傅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赵夫人哭的肝肠寸断,疯了似的闯入书房。 却不想,居然撞见了最不可能出现在赵家的人。 她脸色惨白,踉跄倒退摔倒在地:“宸王……殿下。” 宸王淡淡的瞥了眼赵夫人,眼底闪过几分杀意:“本王来赵府的事情,不可外传……太傅,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吧?” 赵太傅像是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多岁,他佝偻着身子点头,毕恭毕敬地送宸王离开。 赵夫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离开。 赵太傅却让人关死了房门。 他冷着脸庞看着她:“阿庭去大理寺……我这是在保全他的命。他所犯之事,疑点重重,不足以被判死罪。顶多被关个几年……他待在大理寺,反而是最安全的。” 毕竟大理寺如今……可不在宸王与秦广鹏的掌控下。 赵夫人脑袋昏沉的厉害,她怔愣半晌。 “公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太傅仰头看着屋顶,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赵家,大厦将倾了。” “宸王……要拿赵家当垫脚石,替死鬼。” “我早该想到的……那个柳烟霞从一开始,就是宸王的人,是他们操控着柳烟霞这个傀儡,一点点毁掉了我们与国公府的联姻。” “我们一旦与国公府退了婚约,我们赵家也走到了末路。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我们赵家会是第一个太子与宸王党争下的牺牲品。” 与护国公府退了婚,他们就彻底失去了庇护,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赵夫人的脑袋轰隆隆作响,她还是没听明白赵太傅这番话的意思。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公爹,你别吓我……” “你向来受皇上敬重,我们又没犯法,又没触碰到皇上的利益,皇上没道理要处置我们赵家。” 赵太傅看着赵夫人那副愚蠢不自知的样子,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不是皇上要处置我们赵家,是我们手里握着的东西,太过诱人……他们都想要呢。” 宸王告诉他,这些日子慕今安一直在查赵家。 一旦龙驭卫出手,再无回旋的余地。 赵家保不住了。 宸王说他也无能为力。 他唯一能替赵家做的,就是尽量替他保全赵家的子孙平安。 但宸王也是有条件的……他威逼利诱,逼他交出赵家的财富,以及在朝中积攒的人脉。 朝中的人脉倒是小,关键是赵家祖传的留有一座取之不尽的银矿。 银矿的事情,赵家从未对外声张,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赵太傅不知道宸王为何会知道赵家的秘密。 可他却明白,正因为是这座银矿,才是为赵家招惹了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 当初,赵家因为银矿发家。 如今,赵家的败落,也因着银矿而已。 呵……多么的讽刺啊。 这座银矿,他不能交出去。 所以赵太傅拒绝了宸王…… 彼时,宸王心情正不爽,赵夫人就这样闯了进来。 宸王眼底满是杀意,让他处理了赵夫人。 可赵夫人是他的儿媳妇,是他嫡孙的母亲。 他再丧心病狂,都不可能会杀了自己的家人。 赵太傅敛回思绪,他眼底满是猩红,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向旁边的墙壁:“宸王,欺人太甚。若不是他将赵家卷入这场风波,赵家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偏偏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抵抗。 赵太傅掩面痛苦的呜咽起来。 赵夫人这才感觉到了恐慌,一向镇定沉稳的公爹居然哭了? 这是天要塌了的节奏吗? 她心生惶恐。 赵太傅突然抬头,看向赵夫人:“你……立刻收拾行囊,带着赵府其他人,立刻离开京都。” “走,赶紧走。” 谁知,他刚刚将人送上马车,想要让奴仆送赵夫人他们离开。 宸王安排的侍卫,早就封锁住了整个赵府。 “王爷交代了,赵府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赵太傅……王爷想要什么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你确定要与他作对吗?” 赵太傅绝望至极,他眼睛猩红的看着阻挡住他们去路的侍卫。 下一刻,那侍卫首领便让人将赵夫人给抓了起来。 “王爷吩咐了,这个妇人不能留,她必须死。既然赵太傅下不去手,那属下就帮赵太傅代劳了。” 唰的一声,赵太傅还没反应过来,那侍卫便抽出刀剑,冲着赵夫人的脖颈捅了一刀。 赵夫人眼眸大睁……痛叫一声,而后她便仰倒摔在地上,断气身亡。 赵太傅歇斯底里地低吼一声,他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你杀了我……你把我也杀了吧。” 这个侍卫跟随宸王十多年了,可谓是宸王的左膀右臂。 他名叫李丑,外貌长得其貌不扬,却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这些年,他没少帮着宸王干这等杀人放火的血腥之事。 在他眼里,杀个人犹如捏死只蚂蚁。 他只在乎能不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可不会同情怜悯任何人。 他眼皮不眨一下,狠狠的推开赵太傅。 让人将赵家的那些子孙辈,一个个都拖到了赵太傅的面前。 “我家王爷的脾气不太好……他不想再与太傅继续浪费时间下去。赵太傅若不给他赵家派系的官员名单……还有林州的那一座银矿的地图,属下这就当着赵太傅的面,将你赵家子孙,一一斩杀殆尽。” 第157章 赵家满门覆灭 李丑说着,就手起刀落又砍杀了一个女眷。 鲜血迸溅出来,洒在了赵太傅的脸上,身上。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脸色煞白的看着那鲜红刺眼的血。 赵家人全都吓坏了,纷纷惊声尖叫,胡乱逃窜。 可整个赵府都被围堵……他们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赵太傅看着那一具具染血的尸体,他跌跪在地……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天子脚下,宸王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人?” “他真的觉得……整个苍凌国都在他的掌控中,任他予取予求了吗?” 李丑揪着袖子,擦拭着弯刀上的鲜血。 “谁说我家王爷杀人?不是你们赵家得罪了护国公,得罪了嘉阳公主,遭到了报复……被灭门,被烧了赵家府邸吗?” 赵太傅怔愣的看着李丑:“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算盘?” “将我赵家人诛杀殆尽,然后再嫁祸给护国公或是嘉阳公主?宸王可真是手段高明啊,我赵家到头来,从始至终都是他可利用的一把刀吗?” “便连我们死了,他也要物尽其用?” 李丑不置可否,他眼底满是冰冷如霜的笑意。 “这是你们赵家的福气……居然能入了我家王爷的眼。” “我喊三声,如果赵太傅还是不松口,那我就再杀……” “三。” 二,一。” 噗,他又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砍杀了一个十多岁的孩童。 赵太傅看着失去生息的孙辈,他痛彻心扉,泣不可抑。 他咬牙趴在地上……痛的撕心裂肺。 混账,畜生! 他死也不会屈服。 如果他将银矿交给宸王,那宸王得到了很大的助力,他本来就势力不小,再加上银矿扶持,宸王的势力,必然会超过太子。 宸王如此的狠毒,视人命如草芥,倘若真的让他登基为帝,这苍凌国的百姓他们还有活路吗? 到时候怨民载道……民不聊生,他将会是整个苍凌的罪人。 就算他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更没脸去见先帝。 想到先帝,赵太傅更是抱了抵抗到底的决心。 他虽然不是什么忠臣……可他也不当苍凌国的罪人,给家族蒙羞。 人固有一死……就算今日他赵家灭绝了,他也绝不会向宸王屈服。 两个时辰后,赵家燃起了一场大火。 这场火烧尽了一切,府里的所有人与物,统统都化为灰烬! 这场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震惊了整个京都城。 宸王收到消息,眼底满是错愕……他惊愕的询问李丑:“火是你让人放的?” “那座银矿的图纸,赵太傅给你了?” 李丑脸色难看的跪在地上:“赵太傅一直都没松口……属下杀了赵家好几个人,他还是不肯交出银矿。” “那把火也不是属下放的……属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宸王气坏了,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废物,蠢货。” “你就知道杀人……威逼利诱懂不懂?要使用一些手段,你难道不会吗?” 李丑跪在地上,不敢反抗。 他小声的辩解:“属下威逼利诱了,奈何赵太傅那老匹夫,他的嘴巴真的太硬了。” “他明明不是什么忠臣……属下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宁死不屈,死也不交出银矿?现在他也死在了那场火灾中……银矿的图纸,应该也被烧了。” 宸王气炸了,他忍不住又狠狠的踹了李丑好几脚。 “蠢货,本王好好的一番筹谋,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他用柳烟霞撬开了护国公与赵家的嫌隙,成功让他们两大家族退婚,然后他再威胁赵太傅,想要得到他手中的银矿。 谁知道,赵太傅那个老匹夫,他居然宁死不从? 这下好了,整个赵家全都被烧了。 他所筹谋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 宸王恼得咬牙切齿,他愤怒地砸了书房里的一切。 下一刻,有人推开书房的门。 宸王抬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穿锦衣,外貌有些阴柔的男子,立在门口噙着嘴角笑着:“王爷,我回来了!” 宸王原本沉郁的面容,顿时变得欣喜若狂。 他趋步上前,一把紧紧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臂:“阿勉,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本王与舅父,都要被太子,嘉阳他们逼入了绝路。” 秦勉眸光晦暗,勾唇冷笑一声:“想不到,短短数日,京都城的局势,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嘉阳公主居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当年的那盘棋局,终究是出了岔子。” 宸王当即便将秦勉留了下来,让人准备了酒席,为他接风洗尘。 秦勉乃秦广鹏的嫡长子,他这些年时常除外游历,对外说是游学,实则是到处结交能人异士,暗中收敛人才,为宸王所用。 宸王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威望与势力,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秦勉的帮衬。 宸王对秦勉信赖无比,对他的感情,比秦广鹏更深。 两人许久未见,倒是聊了很多事情。 渐渐的,宸王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酒过三巡,秦勉分析了一番,给了宸王一些明确的猜测:“慕今安……恐怕已然归顺于太子。” “接下来,我们的对手,不止护国公,太子……还有慕今安。慕今安的势力,不容小觑……王爷,我们要多筹谋一番了。” 宸王眼底满是懊恼,“明明之前都是很顺利的……太子皇后无比信任我们。可自从嘉阳归来……这一切似乎都慢慢的变了。” “太子与皇后已然不再信任我们。母妃也被褫夺了贵妃之位,舅父更是丢了丞相之位。” 想到这些,宸王就郁闷至极。 一步错,步步错,他们损失惨重。 秦勉阴柔的面容,绽出一抹诡异的笑。 “既然一切变数,是从嘉阳开始,那除掉她就是。” “只要她没了,一切就会归入正轨。” 宸王眸光闪烁,他有些犹豫:“父皇还是挺看重嘉阳的……若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冒险。” 秦勉执着酒盏,凑到唇边:“不必需要我们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就挺好。” 宸王展颜一笑:“那本王这次,就看阿勉你的手段了。” 秦勉胸有成竹笑了笑,他一点都没有将顾若翾放在眼里,那么一个蠢货,他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给捏死。 他根本就不需要,费太大的精力去对付她。 两个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 赵家那场大火满门覆灭,自然也惊动了顾若翾。 她站在公主府的台阶之上,皱眉看着赵家的方向,那场浓烟,几乎蔓延了半个京都城。 她猜测这几日,赵家可能会出事,毕竟慕今安正在查赵家。谁知道龙驭卫还没来得及羁押赵太傅,赵家就全都丧命于这一场大火中。 究竟是谁,放了这把火? 赵太傅他们的死,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顾若翾沉思半晌,命令林郁等人继续查探,赵家失火的事情。 谁知道,到了后半夜。 慕今安突然再次闯入她的寝室。 他携了一身寒气,跃入室内。 惊得顾若翾起身,拿了一个外衣披在身上。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本宫差点被你吓死。” 她刚刚还以为是鬼呢。 她眼底满是恼怒。 慕今安似乎极为疲累,他眼中布满红血丝。 他寻了个位置落座,“给我倒杯茶。” 顾若翾挑眉,当即被气笑了:“慕今安,你大胆,居然敢使唤起本宫了?” 她虽然说着训斥的话,可看到他疲惫的眉眼,下一刻她还是倒了杯茶水,没好气的放在他的面前。 “赏你的。喝完水,赶紧滚。” 慕今安忍不住噗嗤一声,他眸光晶亮的盯着顾若翾:“殿下口是心非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顾若翾忍不住脸热起来,她都二十岁了,也算是个老姑娘了。 却频频被他夸赞可爱。 这厮的脑子没问题吧? 她不想搭理他……靠在美人榻上,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慕今安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一杯水似乎不解渴,他又自己倒了一杯。 足足喝了两盏茶水,他似乎才解了渴。 他将空杯搁放在案桌前,抬起眼眸看向顾若翾。 朦胧的灯光下,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裙,脸上未施粉黛……虽然素净,却温婉恬静,有种岁月静好的美。 慕今安的嘴角勾了勾,走到她的面前,将书本抽走。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顾若翾一惊,怔愣的仰头看着慕今安:“现在?大半夜的……你确定?” 慕今安俯下身子,目光灼热的凝着她的面容。 “怎么,你害怕了?担心我图谋不轨,将你给吃干抹净?” 顾若翾不甘示弱,当即便回道:“谁怕了……你敢吗?” “若是你敢强迫本宫,本宫将你给剁成肉泥。” 慕今安摸了摸鼻子,“我哪里敢强迫殿下……” 他见时间不早了,直接言归正传:“是赵太傅点名要见你。” 顾若翾挑眉,眼底满是惊愕。 “赵太傅,他没死?他在你手里?” “难道,赵家那场火是你放的?” 慕今安不置可否:“没错,那场火是我放的,这一切都是障眼法而已。” “要不然……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顾若翾快速的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慕今安流里流气的笑着,冲着顾若翾凑了上去,指了指自己的脸庞:“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顾若翾真的想一巴掌抽过去。 又耍流氓! 她暗暗咬牙忍下了,冲着慕今安笑了笑:“你爱说不说,本宫倒没那么好奇。” 她重新靠回美人榻上。 慕今安嬉皮笑脸的俯身,伸出胳膊撑在美人榻的两侧,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怀里,他盯着她不耐烦的眉眼,一字一顿道:“赵家祖传有一座银矿,你知道吗?” 顾若翾闻言,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看向慕今安。 “银矿?” 赵家居然有银矿? 这件事她从来都没听说过。 慕今安噙着嘴角,得意的轻笑:“走吧,我带你去见赵太傅。” “他说,只有见了你,他才愿意交出银矿的地图。” 顾若翾的心,忍不住突突的跳着。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便披了个披风,便跟着慕今安离开。 为了不打草惊蛇,慕今安直接揽着她的腰,带着她从窗户处跳跃出去。 他施展轻功,带着顾若翾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公主府。 顾若翾被他搂在怀里,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 他身上清洌的气息,一直不停地钻到她的鼻子里。 她的脸颊,忍不住微微泛热。 夜里的气温很低,凉风刮在人身上,像刀子割似的。 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栗。 慕今安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头询问:“怎么,很冷?” 顾若翾的唇色都有些泛白了。 她却强装着摇头:“本宫没事,还能撑得住。” 慕今安当即便掀开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塞入了自己的披风下。 他披风厚实,他人又高大……几乎将顾若翾给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顾若翾一惊,原本与他的距离就很近,她如今又被塞入他的披风里,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紧密相贴在了一起。 她皱眉,开始挣扎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 慕今安却不理会她,他强横的控制她挣扎的动作,将她打横抱起……足尖一点身子轻盈地跃过院墙,缓缓地落在公主府外停放的一辆隐秘马车。 顾若翾累的气喘吁吁,面色潮红。 慕今安抱着她放上了马车里。 他拿出一个帕子,轻轻的给她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至于嘛。” 顾若翾气的厉害,根本不想理他。 她靠在车壁,缓缓的闭上眼睛。 慕今安闷笑一声,不再逗她。 马车启动,离开了公主府。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龙驭卫卫所府邸的后门。 林奎早就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给顾若翾行礼,带着他们从后门而入。 龙驭卫的卫所很大,不同于其他府邸,这里打造了很多的暗牢,地牢……都是用于关押嫌疑犯人。 一踏入这个地方,顾若翾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侵袭而来。 赵太傅被关在了地牢。 他们沿着楼梯,一点点往下面走。 脚下有些黑,顾若翾看不清路差点绊倒。 慕今安见状,压下眼底的腹黑,伸手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里。 顾若翾暗暗咬牙:“撒手。” “路黑,你会摔倒的,殿下,这个时候你就不要逞强了。”慕今安理所当然回道。 顾若翾一时间无法反驳。 慕今安眼底闪过得逞的光,再不顾她的反抗,全程揽着她的腰往下面走。 林奎在前面带路,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刚刚老大为何给他使眼色,不让他提那个灯笼。 原来,老大是在这里等着呢。 这不是故意要占公主的便宜吗? 老大的胆子真是大,居然敢对公主进行强制爱? 啧啧,这份胆色,这份不要脸,他是比不上!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关押赵太傅的地牢。 赵太傅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呆呆的缩在墙角。 他像是老了十多岁,满头都是白发。 顾若翾扭头看向慕今安:“你严刑拷打他了?” 慕今安忍不住轻笑一声:“我若是对他动手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他若出手,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赵太傅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他的折腾。 再说,赵太傅已然被逼到了这种程度,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手段,这个老头就乖乖地屈服了。 主动让赵太傅将银矿捧到顾若翾面前,这就是他慕今安的目的! 想起宸王做的那些事,慕今安眼底掠过几分狡黠。 宸王永远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操控。 是他故意放出消息,要动赵家……也是他故意让人向宸王透露,赵家有一个祖传的银矿。 他借着宸王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地从赵太傅手中得到了银矿。 赵家人是宸王杀的,他没有沾染任何的血腥。 就算日后清算起来,这也是能成为击溃宸王势力的筹码,一石二鸟,这就是他送给顾若翾的大礼。 攻心之术……最重要的,是要投其所好,献给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对她这样好! 几乎将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他就不信,会撬不开她那颗冰封的心? 第158章 难受的想哭! 慕今安敛回思绪,眉眼清冷的看向赵太傅。 “赵太傅,你想见公主殿下,本尊帮你找来了。” “银矿的地图,你应该能交出来了吧?” 赵太傅原本呆滞的眼神,在看向顾若翾时猛然一亮。 他有些激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屈膝爬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他俯首磕头,态度无比诚恳真挚。 “公主……公主殿下,老臣知道你是有仁爱之心的。赵家与护国公的恩怨,只是私怨……赵家与护国公退了婚,庭儿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押入了大理寺。两家的恩怨,应该已经消弭了吧?” 顾若翾目光复杂的看着赵太傅,她没想到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曾经德高望重的老太傅,居然沦落为这个鬼样子。 赵太傅曾经是皇祖父最喜欢的臣子。 那他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既然护国公府与赵家已然退婚,那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她自然不会揪着过去的恩怨不放。 顾若翾俯身,搀扶住赵太傅的胳膊:“赵太傅,你起来吧。赵家与国公府的恩怨,已然过去……本宫自然不会迁怒于赵家。” 赵太傅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他不愿起身:“多谢公主宽容……老臣就知道公主有一颗宽广之心。” “赵家已经完了……我赵家的子嗣,除了庭儿全都被宸王给杀光了。我是个罪人,我没保住赵家……我如何还有颜面活下去?” “幸亏我拼死抵抗,没有将银矿交给宸王,没有做损害江山社稷,危害百姓的祸事。公主殿下,求你看在老臣献出银矿图纸的份上,能不能给庭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你愿意将银矿交于本宫?” 赵太傅缓缓的点头,他不禁有些老泪纵横,满脸的皱纹丘壑,蔓延的全都是泪水:“老臣愿意……唯有交到公主手中,老臣才放心。” 其实,他与嘉阳公主相处不多。 可经过前几日的交锋,看着她对护国公府的情义,看着她义无反顾也要护住国公府的样子。 他心里是很羡慕的。 他怎么就不是公主殿下所庇护的人呢? 他背后没有任何的依仗,这些年,整个赵家都靠着他苦苦支撑。 行至现在,赵家子嗣全数被屠戮……他已然失去了所有。 他知道,即使他将银矿交给宸王,依着宸王的狠辣的性子,他也不会饶了庭儿与其他的赵家人。 从一开始,宸王就没想让赵家人活。 李丑一旦从他手中拿走了银矿的地图,那么他们会放一把火,将赵家人全都烧了。藏身于大理寺的庭儿,也会被宸王的人暗杀。 赵太傅这一招置诸死地而后生……也算是为赵钰庭博得了最后一丝生机。 “在公主的身上,老臣看到了先帝的影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宸王与太子他们都不像先帝。宸王太过狠毒冷血,若是未来让他执掌了江山,苍凌国的百姓定然会活在水深火热中。” “老臣深知这一点,所以宁死也不将图纸交给宸王。至于太子……他太过淡漠,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热衷。这些年,倘若他能费些心力观察,也不至于被宸王等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这座银矿交于谁的手中,其实都不是一件好事。银矿或许是助力,但有时候也是杀身之祸……早知道,银矿的事情会暴露,老臣应该早早将银矿交给陛下。可到底是自己贪心,总想着要为赵家子嗣留下依仗……” 顾若翾真没想到,赵太傅居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她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她这才了解,原来宸王用赵家人威胁赵太傅交出银矿图纸,可赵太傅宁死不从……赵家的那些小辈,几乎被斩杀殆尽。 慕今安去的太晚了。 赵家除了赵钰庭,几乎绝了后。 赵太傅竟然用赵家全家人的命,保住了银矿的图纸? 顾若翾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激荡。 “本宫也不过是一介女子,或许在很多人眼中,本宫只是妇人之仁……” 赵太傅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公主身上拥有的,不止有身为女子的柔善……你还心怀大义,心怀天下百姓。你之前大胆休夫,扬言为天下女子撑腰,开创了女子休夫的先例……现在,你又一力主张建立女子仁善堂……” 顾若翾眼底满是意外:“你知道本宫今后的计划?” 没错,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筹备着,建立一所女子仁善堂,专门为女子提供帮助,但凡女子遭遇任何的冤屈,不公,甚至欺辱,都可以到仁善堂求助。 之后,她还会建立育婴堂,收留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女,聘请女先生专门教导那些女孩,她不但要让她们吃得饱穿得暖,她还要让她们读书识礼,开发出属于女子的无限可能。 还有普济堂,她会培养一些女子大夫,让她们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必向蓝影那般,在江湖中行医还要女扮男装,才能行医救人。 她要让这天下所有的女大夫,能够站在阳光下,享受到与男大夫同样的待遇与荣光。 还有武义堂,她想要身怀武艺,却无法施展抱负的女子,让她们像男子般持长枪、骑战马,能有纵横沙场杀敌的那一天。 女子虽柔软,却也有一颗坚韧的心。 她们的世界不该拘束在小小的后院,她们也有资格施展,属于她们的理想与抱负,实现她们的人生价值。 顾若翾这样的想法,已经酝酿许久。 这几日,她就让韩容霜寻找宅院,开始先筹备建立仁善堂的事情。 她没想到,赵太傅居然会留意到了。 他的心思敏锐,又这样聪明睿智,顾若翾目光复杂的看着赵太傅。 赵太傅原本凄苦的面容,突然展出了笑容。 “老臣知道……公主其实想做的很多很多。但做那些事情,你应该需要一些助力……人力的助力,其实已经有了。” 他说着,似有若无的扫了眼慕今安。 慕今安挑眉,嘴角噙着笑,回视着赵太傅。 赵太傅收回视线继续说道:“那么公主最缺的,应该是钱……赵家的祖传银矿,被藏了多年,与其交给旁人……老臣更愿意给公主,给未来一个不一样的苍凌。” 他似乎能看到苍凌未来几十年的新希望。 他能看到,嘉阳公主骨子里渗透出的野心。 公主她不会甘心,居于一偶,只懂得享乐的皇家公主。 她曾身陷囹圄,品尝过这世间最痛最绝望的悲苦,她早就懂得了……世间人的悲苦,百姓的疾苦。 所以,她才将眼界放的那么远,那么高。 她想做的东西,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赵太傅二话不说便撕了一块干净的衣袍,他蹲在地上……咬破了手指在衣袍上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图案,颤巍巍地举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这是藏有图纸的京郊宅院。” “图纸被我放在一处机关暗室中……所有的机关我已然标注好了。公主殿下派人去找吧……老臣愿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助力公主能够海纳百川……鹏程高飞。” “翾……乃飞翔之意,这个名字还是先帝所取。老臣相信,公主定然会如先帝所期许的那样,能令赤凤冒白羽,夜半翾翻天际识……” 顾若翾的心神一震。 能令赤凤冒白羽,夜半翾翻天际识? 这是皇祖父曾对她的期许吗? 她的鼻子忍不住酸涩起来,胸膛似有什么东西强烈地跳动着,隐隐要从她的身体里冲撞出来。 她抖着手臂,郑重其事的用双手接过带血的衣袍。 这块碎布,虽然轻飘飘的却重如千斤。 顾若翾刚刚接过那块碎布,赵太傅似乎再也撑不住,当即便呕出一口鲜血,身子歪倒在地。 顾若翾一惊,连忙去查看赵太傅的情况。 “老太傅,你怎么了?” 她看向慕今安:“快去请大夫。” 慕今安看向林奎,林奎连忙朝着外面跑去。 赵太傅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一直都在强撑着。 银矿交出去,支撑他的那根线,也彻底的绷断了。 他躺在地上,吃力的撑着眼皮冲着顾若翾一笑:“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能够将银矿亲手交给公主,老臣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老臣也能放心下黄泉,去拜见先帝了。” “先帝对老臣有恩……若不是先帝,老臣现在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先帝,背叛苍凌百姓。” 顾若翾的眼睛忍不住通红起来,眼泪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 她这才明白,人不是只有一面。 赵太傅或许是自私的,是以家族利益为先,有时候也是卑鄙无耻的……可他也有忠心这一面,他至此一生,都忠于先帝,忠于国家,忠于苍凌百姓。 她紧紧地握住赵太傅的手:“如果你能见到皇祖父,代我向他问声好。你对他说,我不会让他失望的……我一定会能做到他所期许的那样。” 赵太傅的气息渐渐孱弱,他连连点头:“好……好,老臣一定会把话带到。” “公主……保重!” “老臣此生……再无任何遗憾。” 他说罢,便缓缓地闭上眼睛。 顾若翾俯身冲着赵太傅鞠躬:“老太傅您一路走好……本宫代世间女子,还有百姓们感谢老太傅……” 林奎急匆匆地拉着大夫冲进来,“大夫来了。” 慕今安伸手探了探赵太傅的鼻息,触手一片冰凉:“断气了。” 顾若翾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掏空。 她就那么怔愣地看着赵太傅失去生息的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哑着声音:“派人将他好好的安葬……他值得一个体面的厚葬。” “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顾若翾:“让人将赵钰庭放出来吧。”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都没想到,赵家会这么快倒塌。 她也没想过,赵太傅会是如此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有时候看人,看事情,真的不能太片面! 赵太傅他是个完全的好人吗?那自然不是……这些年,他利用职位之便,也是沾染了许多的污秽之事。 可他是个坏人吗?自然也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赵家子嗣被杀绝,都没将银矿交给宸王,他牺牲掉赵家,只为了保住银矿,只为了对得起先帝的信赖与期许。 慕今安掏出帕子,递给顾若翾。 “好,我会派人知会周毅一声。三天后,赵钰庭就会被无罪释放……” 顾若翾仰头将泪意逼回:“我没事。” 她最后又看了眼赵太傅的尸体。 而后便压下心底的悲伤情绪,缓缓的转身离开。 慕今安一言不发的守在她的身边……通往地上的这一路,他什么话都没说,以默默无言的态度,跟随在顾若翾的身侧。 顾若翾酸涩的心,在看见慕今安落在地上的那一道影子,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慕今安。 两个人停住了脚步,目光第一次进行了平等的对视。 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明亮,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漫天的繁星……在那繁星中倒映出了她的轮廓面容。 沉默许久,顾若翾缓缓问道:“赵家的事情,是你筹谋的吧?” 慕今安不置可否:“是,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的。” “你眼睁睁的看着赵家子嗣,全都被宸王杀害?”顾若翾一字一顿呢喃。 慕今安无比坦诚:“对,他们必须死。如果他们不死,赵太傅不会被逼到绝路,他不会轻易松口将银矿地图交出来。”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她将那块碎布搁放在了慕今安的手中:“这应该属于你的……” 慕今安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太残忍,为了一己私欲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杀?” 顾若翾吸了吸鼻子,她缓缓摇头冲着慕今安一笑。 “我不怪你。” “你做的没错……一石二鸟的计策,很是天衣无缝。没人知道,银矿落到了我们的手中……宸王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慕今安,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如何筹谋人心……” 慕今安紧皱眉头,“我怎么听着,这不像是夸奖我的话?” 顾若翾摇了摇头,她踏出了地牢,抬头仰望着漆黑无星的天际。 “慕今安……虽然我没有怪你……可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心里很难受。为了一座银矿……牺牲了赵家人。我无法心安理得……” 慕今安当即便打断了她的话:“人是宸王杀的,局是我布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根本不必自责。倘若那些死去的人,要找谁报仇,让他们尽管找我就是。我活这么多年,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些年我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杀了多少无辜的人。顾若翾,你曾经骂我,说我是个杀人魔头,你一点都没说错。我只在乎利益,只在乎自己筹谋到最后会得到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死的是谁,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赵太傅既然愿意将银矿交给你,那就是你的……我不会要的。赵太傅的期许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如果赵家人的死,能够挽救这天下更多的生命,我觉得这很值得……牺牲少数人,挽救无数人,这没什么不对。” 顾若翾抿着唇角,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慕今安。 她知道慕今安或许没错,他也是为了帮她,她应该感谢他,而不该带有指责。 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那么多人惨死,她无法做到冷漠冷血,视若无睹。 她很难受。 难受的想哭! 顾若翾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慕今安眼尖自然看到了她掉落下来的眼泪,他不禁有些烦躁:“你就是在怪我吧?” “你肯定觉得我这个人特别的卑鄙无耻,狠毒无情……” “怎么,你是怕了吗?” “我告诉你顾若翾,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样做。即使你生气,你怪我太冷血,我也不会后悔……”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顾若翾便冲着他扑了过来。 慕今安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 顾若翾扑入他的怀里,哑着声音:“抱一抱……抱一抱就好了。” 第159章 女子也能上战场杀敌 慕今安的身体彻底的僵住,他似乎不会动弹了。 他以为她在怪他冷血,他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向他求抱! 他就那么怔愣地感受着,怀里那温软而娇小的她,用力抱着他的腰身。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脏在轻轻地跳动。 她的泪,沾染上他的衣襟,浸透了衣服贴到了他的皮肉。 他的心,也忍不住轻颤。 他静静地感受着她的哽咽啜泣。 她每哭出一声,他的心就忍不住隐隐疼着。 赵太傅说得没错,顾若翾她是有一颗仁爱之心。 即使她曾经遭遇过背叛,伤害,但在她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柔软、善良! 一直让人他记挂于心,念念不忘的……不正是她的这份柔软与善良吗? 慕今安的喉咙发痒,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对不起。我又让你难受了。” “可顾若翾……我不会后悔这样做。” 这是他一向的做事风格。 不给敌人留丝毫喘息的余地,要不然,给了敌人反击,死的人便会是他,或是他在乎的人。 他已经尝过了绝望痛苦的滋味。 他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 慕今安低下头,紧紧地反抱住顾若翾。 他努力吸取着属于她的清香与气息。 这是他第一次抱到他的小姑娘! 虽然,他又让她哭了! 顾若翾低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半刻钟后,她从慕今安的怀里退出来。 她捏着帕子,默默地擦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本宫失态了。” “你不会笑话本宫吧?” 慕今安眸眼温润地看着她:“怎么会呢。” 他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笑话她? 慕今安将顾若翾送回了公主府,“公主殿下,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银矿的地图,我想了想……还是放在我这里吧。” 银矿的事情,牵涉极广,倘若被宸王的人察觉,她会陷入危险。 虽然公主府戒备森严,可架不住对方手段卑鄙,有时候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 与其让她陷入危险之境,还不如他替她承担了这危险。 “我会派人在暗中去找那座银矿……若是得了消息,我会派人立刻通知你。”慕今安说着,抬眸看向顾若翾:“就是不知道殿下,信不信我?” 顾若翾怎会感受不到他的心意呢,她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冲着慕今安莞尔一笑:“本宫自然是信你,若不是你……本宫都不知道赵家有银矿。” 若不是他,这座银矿也落不到她的手中。 就算慕今安想要……她也没有任何的意见,毕竟这也是属于他的。 慕今安的眉眼渐渐变得清朗:“好……只要你信我,我一定会把事情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时候不早了,殿下好好休息吧。创立仁善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随时让人通知我……我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帮殿下。” 顾若翾真心实意地道谢:“慕今安,谢谢你!” 慕今安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不用客气,为你……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走向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披荆斩棘……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我才好。” 说罢,他耳尖泛红,不敢直视顾若翾的眼睛,更不敢听她的回应。 他只想将自己的一片心意,让她知道……其他的,他才不会在乎。 不管她愿不愿意,接不接受,这辈子他都缠定她了。 慕今安匆匆转身离去,身影融入了漆黑的夜里。 顾若翾张了张嘴,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影……她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 这人……真的一点都不想听听她的回答吗? 她怎会嫌弃他呢? 没人能拒绝得了那么真诚炙热的心! 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戒备、排斥、厌恶。再到现在的动容、感激、欣赏,她不可否认,自己渐渐对慕今安产生了改观。 慕今安和赵太傅一样。 或许,他表面上看着不像个好人,可他也有值得欣赏,赞扬的另一面。 在前世,他也许相信了顾云珠的救命之恩,所以他就顺应了时局,归顺了宸王……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他们二人都没见过面,何谈伤害呢? 而今生,因为她的重生,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执着地认为,当年救了他的小女孩是她。 或许,真的是她救了慕今安!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命运的轨迹,早就改变了……她应该往前看,而不是一直沉迷于过去,一直和自己较劲。 人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等着她去做。 她哪里有时间再去在意前世的事? 便连沈聿臣与周氏他们……她都选择放了他们一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珍惜当下,展望未来……这才是她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日,顾若翾便忙着建立仁善堂的事宜,韩容雪有时候也会出谋划策。 所以顾若翾决定,让韩容雪做仁善堂的堂主,由她代为管理堂里的所有事情……她是国公府的姑娘,且她又经历了退婚风波,韩容雪痛打赵钰庭,不拖泥带水地退婚约,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的做法令京都城的女子还是挺敬佩的。 因此让韩容雪管理仁善堂,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韩容雪一开始很是犹豫,韩二夫人也有些不赞同,她一个大家闺秀出来抛头露面。她还想着,请媒婆上门,再为韩容雪择一良婿呢。 在韩二夫人看来,女子嫁人生子,才是最应该走的路。 顾若翾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放下茶盏看向韩二夫人:“二舅母……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围着男人转,要做男人的附庸呢?” 顾若翾的这句话,实在太惊世骇俗。 韩二夫人听了,震惊得久久回过神来。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韩瑜。 而后她对着顾若翾讨好地笑了笑:“公主说笑了,古往今来的女子,不都是这样活的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的职责,就是生儿育女,绵延子嗣,管理内宅事物。” “在外面奔走,谋前程的,那都是男人才做的事情。女子什么都不懂,都不会……除了依靠男人,还能如何?” 顾若翾摇了摇头,“容雪她不止才华斐然,更是武功卓然,若不是女子身份限制,恐怕她现在不是考取了功名,就会上战场奋勇杀敌了吧?” “抛开男女之别,容雪她的本事,不比其他男子差。她这样优秀,二舅母你真的忍心看着她下半辈子,日日被困在后宅,围着男人与孩子转吗?说不定,她还要与那些姬妾争宠……” 韩二夫人的眉眼由原本的骄傲,渐渐变得愤愤起来。 “我绝对会给容雪找一个,不纳妾,没有其他女子的好夫君。” “没有妾室,后院里就不会有那些钩心斗角……” 顾若翾勾唇笑了笑:“二舅母你觉得可能吗?放眼整个苍凌,但凡有些门户的男子,就没有不会纳妾的。” “若有男子不纳妾,甚至还会被旁人耻笑……如今的苍凌,那些男人时常用多少妾室,通房做攀比。好似他们的荣光与虚荣,必须要靠纳多少姬妾,才能得到他们的满足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呢?他们分明就不将女子放在眼里,无论是姬妾,还是正房夫人,仿佛在他眼里,女子就是一个附庸,只能伺候他,摆设在家里,向别人炫耀的物件。” “在他们眼里,女子是如此的廉价……二舅母,你不觉得很悲哀吗?你不想改变这个现象,不想让容雪过一个,不一样的璀璨人生吗?” 韩容雪听得热血沸腾起来。 她看着顾若翾的眼睛似乎都在发亮。 韩容霜更是激动地连连点头:“对对,公主表姐说得对,凭什么我们女子的地位如此低等,如此廉价?” “明明我们也不差啊,他们男子可以施展抱负,可以报效国家,为民效力。为何我们女子不能?为何我们一定只能嫁人生子,被困在那小小的后宅里,磋磨我们的一生?” “哼……反正我不服。有了公主表姐的支持,以后我也是要上战场,要奋勇杀敌的。我一定要成为苍凌第一个,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的巾帼女将。” 韩大夫人皱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霜儿这丫头,以前就总想着要上战场杀敌,要披甲持枪征战沙场。 可惜,她因为身份限制,根本就无法进军营。 随着她的长大,她以为这丫头会慢慢的收了性子,谁知道现在有了公主撑腰,这丫头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公主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着实惊得韩家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若翾知道,男女的思想存在上千年,根深蒂固的差距,他们不理解,不赞同,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今天来,也不是要他们同意。 她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顾若翾缓缓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韩容雪:“容雪,本宫只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跟着本宫闯荡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呢,还是想过那种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 “该如何选择,端看你自己。本宫不会逼你……一切遵从你的内心!” 韩容雪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当即便站起身来。 她趋步走到顾若翾的面前匍匐跪地:“公主殿下,臣女愿意永远追随公主……” 韩容霜激动坏了,她也连忙跪到了韩容雪的身边:“臣女也愿意跟随公主,为公主办事。” 韩二夫人的心,猛然一跳,“容雪。” 韩瑜却伸手,按住了韩二夫人的手背:“夫人,随容雪自己的心意吧。” 韩二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向韩瑜:“如果容雪真的出去抛头露面,恐怕她就许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韩瑜忍不住抿唇笑了:“那就不嫁人。只要容雪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护国公拍了拍手掌,极为赞扬地看了眼韩瑜:“老二说的没错……我国公府的姑娘,根本就不愁嫁。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女子这一生,也不该只依附于男人而活。公主的想法与抱负……我们这些亲人,理应全力支持帮助。” “咱们可不能拖公主的后腿。我以前就曾惋惜容雪明明文武双全,却因为她是女子,就只能嫁人生子。如今有了公主支持……我似乎都能看到我护国公的儿女,在将来能熠熠发光了。” 倘若有一日,女子也能上战场杀敌?公主便开辟苍凌几百年来的先例,真的给这天下女子留了一片天出来。 护国公一锤子定音,举双手赞同这件事。 韩二夫人再是不甘,她也只能跟着点头了。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为女儿的未来担忧。但是在看到女儿那双明亮璀璨充满希望的面容,她又忍不住破涕而笑了。 顾若翾分别将韩容雪与韩容霜搀扶起身,她眼底也满是柔和的笑意。 从这一天开始,韩容雪她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顾若翾提供资金,提供场所。 韩容雪与韩容霜负责管理与人员的雇佣事宜。 顾若翾表明仁善堂的内务,全部聘请德高望重有些名望的京都女子,整个仁善堂全都是女子主事。 苍凌国第一次,出现了女子能任职,且光明正大的职位。 仁善堂开堂那一天,太子顾冕之亲自到场,全力支持仁善堂。 有了太子的支持,京城的不少达官显贵,也纷纷跟风送来贺礼。 皇上听说了这个消息,为了缓和他与顾若翾的父女之情,他也派人送来了他亲笔书写的牌匾仁善堂三个字。 顾若翾眼底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拒绝,有了父皇的添砖加瓦,放眼整个京都谁都不敢找仁善堂的麻烦。 所以,她让人将牌匾挂了上去。 在场的诸人,纷纷匍匐跪拜,高呼圣上英明。 所有人都知道,有了陛下的支持,仁善堂往后的事宜,会非常的顺利。 顾云珠知道了顾若翾的建立了仁善堂,她恼得砸了内殿所有的摆设物件。 “顾若翾可真是好啊,开了这么一个仁善堂,几乎收敛了无数民心。” “现在京都城内,世人只知道嘉阳公主,却不知道本宫这个大公主……” 同样都是公主之尊,她的名声如今却不如顾若翾那么一个下堂妇好了? 顾云珠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眼底闪烁着阴毒的暗芒,她一句话都没说,而后便勾唇仰头笑了。 顾若翾她嚣张不了多久了。 她一定会将她狠狠地踩在泥里,让她再也得意不起来。 一个被男人抛弃的下堂妇,她凭什么比自己过得风光,过得尊贵? 顾若翾就该烂在泥里……就该犹如一朵残花,被风雨随意地璀璨凌辱。 她倒要看看,到了那时……慕今安他还那么稀罕顾若翾吗? 傍晚时分,顾若翾在仁善堂处理了一些事宜,她便与韩容雪她们告别,上了马车回公主府。 马车刚刚走了一段路,外面就下起了狂风暴雨。 风力很大,吹得车窗啪啪作响,夏荷的心里有些犯嘀咕……她封死了车窗,心里有些不安。 “公主,这雨下得太大了。” “这路估计也不好走。” 她想要出去问问赶车的马夫,谁知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狠狠地朝着外面摔去。 顾若翾手疾眼快抓住夏荷的胳膊。 “小心。” 夏荷吓得小脸惨白,她跌坐在马车里:“吓死奴婢了。怎么突然颠簸得这样严重,殿下……奴婢出去看看。” 顾若翾点了点头,马车却在这时候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夏荷皱眉,连忙掀开车帘:“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停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柄夹杂着雨水的长剑,抵住了夏荷的脖颈。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顿时侵袭而来。 夏荷朝着外面一看,车夫躺在满是雨水的地上,他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第160章 亲眼目睹全家被斩杀 她的眼底满是慌乱,忍不住叫了一声。 黑衣人眉眼冷漠地抬手将夏荷给打晕,将她丢出了马车外。 顾若翾的心口猛然一跳。 夏荷! 黑衣人一言不发,在车夫的位置坐了下来。 “放心吧,她没死,只是昏了。” “我们只收了杀你的钱……” 他扯起缰绳驱赶马车离开。 顾若翾的手脚冰冷僵硬住……她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地看着驱赶马车,怀抱长剑的黑衣人。 “你是谁?” “江湖杀手。” “谁雇佣你来的?” “签了保密契约,无可奉告。”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公主府反方向疾驰。 顾若翾的手心,都不禁冒出冷汗。 马车离开前,她掀开了车帘朝着外面看了眼,之前保护她的那些侍卫,统统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躺在雨水中。 除了这个赶车的黑衣人,似乎还有四个黑衣人,跟随在马车四周。 不,不止这几个黑衣人。 她能够隐隐看见马车外面有无数道影影绰绰的黑影。 杀人于无形……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很是不俗,他们几乎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将皇家侍卫给处理了。 她刚刚都没发现,外面的丝毫动静。 顾若翾虽然很害怕,可她却竭力让自己冷静。 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平静无波。 她继续问驱车的黑衣人:“你知道本宫的身份吗?” “嘉阳公主……如何不知。”黑衣人淡淡回道。 顾若翾深吸一口气:“既然你知道本宫的身份,你还敢动本宫?” 黑衣人回头,目光冷漠地扫了眼顾若翾:“动的就是你!就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 这句话实在是狂妄至极。 顾若翾气息不禁有些紊乱。 但她却依旧保持镇定。 黑衣人倒是意外的看着她:“想不到你倒挺冷静的,不怕死吗?” 顾若翾镇定无比的,理了理衣袍:“每个人都怕死……可害怕有用吗?你们不会因为本宫害怕,而放过本宫,反而会让你们这些杀手看了笑话。本宫乃是苍凌的嘉阳公主,皇家的体面不能丢。” 黑衣人忍不住嗤笑一声:“皇家的体面?呵,在生死面前,就是一坨狗屎!” 他说话粗鄙至极,且透着对皇家的不屑与轻蔑。 顾若翾由此得出,此事非但不惧怕皇家皇权,甚至他还非常厌恶皇家人。 她当即便转移了话题:“你们的任务,应该不仅仅将本宫给杀死这么简单吧?” 黑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顾若翾。 “你怎么猜出来的?” “如果你们的任务,是要将本宫杀害,那么刚刚你就会出手了。你实在没必要,继续与本宫周旋。应该还有其他的任务吧?”顾若翾低声试探问道。 黑衣人晒然一笑,眼底闪烁着暗光。 “嘉阳公主倒是挺聪明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愚不可及,眼界窄小的蠢货。没错,背后之人不但要让你死,还要让你无比屈辱……的死。” “无比屈辱?”顾若翾挑眉,轻声一笑:“是要找人凌辱本宫是吗?” 黑衣人凝着顾若翾久久都没言语。 “你真的很镇定。” 镇定的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他接了无数暗杀任务,杀了无数个声名显赫,身份尊贵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面前几乎都会吓得痛哭流涕,祈求他的放过。 谁知,今日的这位,从一开始就很淡定。 她淡定的,仿佛让他生出几分幻觉。 仿佛他不是杀手,不是来夺她性命的阎罗,而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有意思!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临危不乱,荣宠不惊的女子。 可惜啊! 在他手里的人,就没有能活下去的例外。 他既然接了任务,就不可能会失败。 黑衣人惋惜的看着顾若翾:“真希望,我们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 “可惜……我们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开始专心致志的驱赶马车。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 顾若翾闭上眼睛,默默的计算着路程与时间。 下一刻,马车停了下来。 黑衣人掀开车帘,动作粗鲁的将她拽出马车。 顾若翾踉跄着下了马车,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是一处废弃的破庙。 破庙的四周,全都是破败、荒无人烟的院子。 这里没人。 最适合杀人埋尸,倒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黑衣人拿了绳子,捆绑住顾若翾的手脚。 然后拽着她进入了破庙。 破庙里早有十多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身污垢的乞丐等着。 他们不认识顾若翾,但看到顾若翾穿着华丽,气质高贵的模样,他们眼中不由得闪过亮光。 “就是她对吗?” “是个姿色不错的美人……” “想必家境很是优越吧?啧啧,瞧瞧这身上穿的锦衣,这头上戴的首饰,哪一件不是价值不菲?” 乞丐们围着顾若翾,纷纷议论着。 他们有些迫不及待,有些乞丐甚至等不及,直接朝着顾若翾的脸上摸去。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一道暗芒,直直的扫向那人:“不想死的话,我奉劝你停手……” 那个乞丐一怔,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面临什么处境?” “有人花重金,雇佣我们强你的身子,将你给玩烂……你居然还在这里摆上架子了?”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啊,一点都不懂得世间险恶。兄弟几个,今日我们几个好好的教教她,让她知道什么是世间疾苦。” 乞丐们哄堂一笑,纷纷搓着手便要去扯顾若翾身上的衣服。 顾若翾退后一步,扭头看向那个黑衣人。 “本宫与你谈一个交易如何?” 黑衣人挑眉,眼底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哦?公主想谈什么交易?” “背后的人,给你出多少钱,本宫十倍给你。你弃暗投明归顺本宫,本宫保你往后前途无限光明,走上仕途之路。每个身怀武艺的人,本宫相信都会有一个报效国家,上阵杀敌夺取功名的梦……”顾若翾似笑非笑的凝着他,一字一顿道。 黑衣人嘴角的笑意,缓缓的敛下。 他眼底闪过几分痛恨。 他凑近顾若翾几分,咬牙切齿道:“报效国家?上阵杀敌?呵……多么美丽的诱惑啊!可惜啊……我不稀罕,更看不上你给的光明前途。” “上阵杀敌,立下不朽战功,被封为大将军又如何?到头来,只会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下场。报效朝廷,为皇帝办事,还不如效忠一条狗……” 顾若翾的眸光闪烁,她凝着黑衣人那愤恨的眉眼,突然觉得这黑衣人的眉眼有些熟悉。 她盯着黑衣人愤恨嫉俗的眉眼,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是不是很痛恨皇室?要不然,你也不会为了钱,敢来绑架暗杀本宫。” 一般来说,就算是江湖上的杀手,也不会轻易插手皇家之事。 江湖中人一旦牵扯到皇家,卷入党争……也就离死不远了,那就相当于和朝廷为敌,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此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接了这个暗杀任务,一点也不畏惧卷入朝廷皇家纷争。 要么,他是背后之人培养的死士。 要么,他就是与皇家有不同戴天之仇。 顾若翾猜测,这个人可能是后者。 果然,她话音刚落,黑衣人满眼都是戾气,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颈:“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聪明。但是,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到了如今,你都快死了,居然还想试探我的身份,我的底细?” “或者,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你的救兵?” 顾若翾的脖颈被掐住,呼吸敛然被夺走。 她的脸色涨红,虽然心里有些害怕,面上却依旧淡定如斯。 她抬起眼眸,静静的凝着黑衣人:“被本宫猜对了是吗?” “你曾经是不是将门之后?” 黑衣人的身子猛然一僵。 他眼底满是警告,已然失去了之前的理智与冷静。 “闭嘴……我奉劝你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顾若翾不顾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二十年前……父皇刚刚成为东宫太子,他曾经揭发过一起通敌卖国的罪名。不过一夜之间,黎家九族全数被诛杀,无一生还……” 黑衣人的眼眸渐渐的浮上红血丝,他控制不住咬牙切齿的低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他手下用了力,满脸都是杀意。 顾若翾呼吸困难起来……她的脸色涨红,一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畏惧,直直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黎家……黎将军是你父亲。而你……名叫黎寒,今年二十五岁。二十年前你刚刚五岁,亲眼目睹全家被斩杀。你的奶嬷嬷为了保住黎家最后一个血脉,她偷偷将自己的儿子将你替换出来……” “由此你逃过一劫……混迹于江湖,隐姓埋名成为了一个接雇佣任务的杀手。” 黑衣人眼底满是惊愕,他怔愣的看着顾若翾。 他突然松了手,踉跄后退:“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顾若翾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她胳膊撑着地面,低着头不停的咳嗽起来。 刚刚那一瞬间的窒息,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还好在关键时刻,她赌赢了,成功为自己赢得了生机。 至于,她为何会知道这个黑衣人的身份。 那自然……是从前世的时间轨迹,一点点的推断出黎寒的身份。 她记得,宸王能够成功登基,他最大的助力除了秦家,还有一股江湖势力。 她曾经听说过黎寒的名字。 这是宸王隐藏最深的一张王牌。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防备着宸王等人对她出手。 所以,她隐隐察觉到……可能会遭到暗杀。 但顾若翾没想到,宸王居然会派出黎寒这个棋子。 顾若翾缓和了片刻,她盘腿坐在了地上。 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袍。 她手掌忍不住微微颤栗着。 她竭力压住自己有些颤栗的情绪。 冷静! 唯有继续保持平静,高深莫测的姿态,才能让黎寒畏惧,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太子皇兄这会儿,肯定早已知道她出事了。 她相信皇兄,定然已经派人来救她了。 只要她拖延住时间,先稳住黎寒。 那么她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而黎家……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顾若翾淡淡扫了一眼那些跃跃欲试,如狼似渴的乞丐们,他们似乎有些等不及了,看着她的眼睛泛着绿光。 “黎寒,其实你是宸王的人吧?” “你如今为宸王做事!” 黎寒眼底的杀意,愈发浓郁。 他抿唇嗤然一笑:“你真的很聪明……又聪明又大胆,怪不得他非要让你死。你的存在,就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你别以为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就会不对你下手。顾若翾,你今晚必死无疑,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放过你。” 他退后几步,冲着那些乞丐招了招手。 乞丐们激动坏了,纷纷摩拳擦掌冲着顾若翾扑去。 顾若翾的心头一紧,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一边躲避着那些乞丐的触碰,一边对黎寒道:“黎家当年,之所以被人揭发有通敌卖国之嫌,其实是有人伪造了证据,为了除掉你们黎家的势力,从而布的一场局。” “黎寒,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陷害黎家,是谁害的你黎家满门抄家的吗?” 黎寒的脸色猛然一沉,他呼吸一滞,当即便冲过去,一脚踢开碍事的乞丐。 他手掌紧紧的抓住顾若翾的衣领,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你知道?” “还是,你为了活命,在故意吊着我……拖延时间?” 顾若翾勾唇,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有必要现在说谎骗你吗?” “黎寒……这些年你应该没有一日,不想要找出害黎家的凶手,为你的家人报仇吧?宸王是不是以此为诱饵,让你成为了他所向披靡,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黎寒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顾若翾的一字一句,全都戳中了事情的真相。 她说的没错,这些年他为宸王所用,宸王就是用黎家当年被灭门的惨案,一直在利用他,让他为之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宸王却总是左顾言它,不肯给他明确的答案。 宸王对他许诺,倘若他能顺利登基,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帝位,他就会为黎家平反,昭示黎家的冤屈,还黎家一个公道。 正是为了这个许诺,他这些年凭着江湖势力,帮宸王杀了不少人。 他为宸王的势力,不断的添砖加瓦! 顾若翾凝着他脸色晦暗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宸王是用黎家的冤案,一直牵制着黎寒,让他为自己所用! 从这一点看,宸王的手段,可谓是高明至极。 不,应该不是说宸王,而是秦家……秦广鹏。 这个棋局,从宸王一出生开始,秦广鹏就在布局了。 “黎寒……如果本宫说,当年陷害你黎家通敌卖国的人是秦广鹏……你信吗?”顾若翾盯着黎寒的眉眼,一字一顿道。 第161章 刀剑砍伤了顾若翾的胳膊 黎寒一怔,他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连忙摇头:“不,不可能。” “你是故意骗我……这样隐秘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二十年前,你刚刚出生,你怎么可能清楚这内里的事情?” 他情绪有些激动,怎么都无法接受顾若翾说的这一切。 顾若翾勾唇轻轻笑了:“本宫近日的行踪,包括与什么人关系亲近,估计你早就了如指掌了吧?要不然,你不会选在今天,这场暴雨中动手。” “慕今安与我关系匪浅,他乃父皇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他帮着父皇,铲除了朝廷上的不少蛀虫,不少威胁到皇权的臣子。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要透彻……本宫从他那里知道一些黎家的事情,又有何难?” 黎寒的脸色泛白,他怎么都无法接受,他黎家的灭亡,居然是秦广鹏一手促成?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帮着他的仇敌做事? 不,不可能! 他不相信。 黎寒一双眼睛通红,他呼吸急促…… 顾若翾知道欲速则不达,这件事最好点到为止。 “你可以不信……但时间会给你答案。你会有很多的时间,去证明本宫所言非虚。本宫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说谎狂骗于你。黎寒……本宫只想保命,而你……应该最想的,就是为家人报仇吧?” 顾若翾的话,彻底戳中了黎寒的软肋。 他眼睛猩红……紧紧的攥着拳头盯着顾若翾的眉眼。 想……他做梦都想为自己的家人申冤报仇。 如果这一切真如嘉阳公主所说,秦广鹏才是导致他黎家灭亡的罪魁祸首,他这些年认贼作父,为宸王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他给宸王增添的每一笔功劳人脉,都是屠向自己家人的一把刀。 这一笔笔的血债,这么多年,他犹如傻子被他们蒙骗利用。 黎寒踉跄后退着……喉间忍不住涌上一股腥甜。 顾若翾见时机差不多了,她继续道:“只要你放过本宫这次,本宫敢保证,你黎家的冤屈,很快就能昭雪。” “我皇兄才是苍凌国的太子,才是一国储君。黎寒,该如何选择……端看你自己。” 黎寒沉默许久。 他低垂眼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那些乞丐,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磨磨唧唧的,到底在干什么?” “不是花钱雇我们来的吗?现在怎么迟迟不让我们动手?” “兄弟们不管了,我馋这娘们,馋的太久了……我们大家一起上。” 那些乞丐吵嚷着,也不再畏惧黎寒。 纷纷红着眼睛,将顾若翾给围了起来。 顾若翾紧紧的攥着手掌,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黎寒:“如果本宫出事……不止是太子不会放过你,慕今安他也不会放过……” 乞丐们激动得都红了眼,犹如一条条恶狗朝着顾若翾扑了上来。 顾若翾拔掉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扎向其中一个乞丐的脖颈。 见血封喉,这一簪子,直接要了那个乞丐的命。 其余的乞丐,眼底满是惊愕。 纷纷后退一步,一时间不敢靠近。 他们没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富贵人家的姑娘,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手? 顾若翾的手,忍不住的在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这些日子其实她一直都在练习防身,擒拿之术。 她知道一旦与宸王等人处于对立面,她迟早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可她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很显然宸王一派,他们已然被她逼得,有些乱了阵脚了。 呵,这是一件好事,难道不是吗? 顾若翾想着,便揪着衣袖擦了擦簪子上沾染的鲜血。 她目光冷漠,扫向那群乞丐:“谁还敢成为第二个?” 这些乞丐并没有武功,如果黎寒他们那些杀手不插手……顾若翾与这些乞丐,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顾若翾想着……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最后! 快了! 皇兄应该快要派人查到这里了。 她特意在路上,留了一些线索。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拖延时间。 黎寒没想到顾若翾居然有出其不意,杀了一个乞丐。 有个乞丐被惹急了眼,他吼叫着朝着顾若翾扑了过去:“你杀了我兄弟,我也弄死你……” 顾若翾的脸色一变,她手中握着的簪子,也被那个乞丐给踢掉了。 她连连后退躲避。 乞丐力大无穷,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便要掐住她的咽喉。 噗嗤一声,黎寒举起刀剑,朝着乞丐的后背捅了一刀。 那个乞丐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黎寒。 黎寒眼睛都没眨一下,将刀剑拔了出来。 鲜血被带出来,溅了他一脸。 他揪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我都没发话呢,你们居然敢动手?不想活了吗?” 一时间那些乞丐们吓坏了,纷纷后退着,不敢再靠近顾若翾一步。 顾若翾双腿发软,再也忍不住跌倒在地。 她大口喘气,脸色惨白的厉害。 下一刻,外面便传来急促且清晰的脚步声。 那些黑衣人立即惊觉:“有人来了。” 他们纷纷戒备起来。 下一刻门窗被劈开,无数条人影闯了进来。 顾冕之带着人冲进来,当他看见身染鲜血的顾若翾,他的脸色一变,眼底满是担忧:“若若。” 黎寒反应过来,手疾眼快的将顾若翾挟持在怀中。 顾若翾不由得嘲弄一笑:“你还是选择站在宸王那边了?” 黎寒握着刀子,抵在了顾若翾的脖颈上。 他薄唇凑近顾若翾几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必须要演一出戏,混淆某些人的视线。否则,宸王他们会怀疑我的。嘉阳公主我不会伤害你,你那么聪明,也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若翾的心一颤,她自然是听懂了。 黎寒是信了她的话。 并且会暗中调查黎家的事情。 他想以卧底的身份,继续潜伏在宸王身边。 但现在,他必须要利用她洗脱自己的嫌疑,不引起宸王的怀疑。 顾若翾被黎寒挟持着,一步步朝着门口挪去:“太子殿下……嘉阳公主在我手里,你不可再前进一步,否则……我这把刀子就会扎进公主的咽喉。” 顾冕之的脸色一沉,他不敢妄动。 他让所有人都停止了进攻。 黎寒得逞一笑,让其他黑衣人先逃走,他断后。 那些黑衣人听令,纷纷掠出门逃窜而去。 黎寒反手将顾若翾朝着顾冕之狠狠一推,在最后一刻,他还用刀剑砍伤了顾若翾的胳膊。 而后,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夜里。 “若若。”顾冕之连忙冲过来,搀扶住了顾若翾扑过来的身子。 他看着她流着鲜血的伤处,连忙喊派人去找大夫。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力气大到恨不能将其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没人能理解,他收到若若出事时的慌乱情绪。 那一刻,他恨不能毁天灭地,让所有人都给若若陪葬。 顾冕之的眼眶都不禁湿润起来,他紧紧的抱着顾若翾,久久都不肯松开。 “若若,皇兄来迟了。” 顾若翾能够察觉到顾冕之情绪的激动,她安抚性的拍了拍顾冕之的脊背:“皇兄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冕之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惶恐给压了下去。 他松开顾若翾,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顾若翾唇色有些泛白,“胳膊上的伤,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林郁很快便找了大夫过来。 大夫动作快速的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皮外伤,养几天就行了。” 顾冕之这才松了口气。 他眼底满是狠意,当即让林郁等人去追黎寒。 他定然要将这些人,统统都给碎尸万段。 顾若翾凑近顾冕之几分,淡淡的提醒:“做做样子就行。” 顾冕之满脸不解的看向顾若翾:“若若?” 顾若翾没有说话,她目光淡淡的扫了眼那些乞丐。 “将他们全都解决了吧。” 黎寒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酿成大祸。 这些乞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丑恶嘴脸,让她痛恨无比。 留他们继续活着,除了荼毒百姓,祸害苍生,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顾冕之一怔,“全杀了?” 顾若翾缓缓的点头:“嗯,全杀了。” “动手。” 她看向林郁,一字一顿嘱咐。 林郁二话不说,不待顾冕之点头,他便率先挥着刀剑,朝着那些乞丐挥去。 鲜血四溅,绝望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破庙。 顾若翾的眼睛冷漠至极,没有半分不忍与心软。 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全部的乞丐都被屠杀殆尽。 待他们全都断气身亡,顾若翾才转身离开破庙。 顾冕之心惊无比,他看着如今雷厉风行,手段利落的顾若翾,只觉得一阵陌生。 坐上马车,他紧紧的握住顾若翾冰凉的小手。 “是不是吓到了?” 顾若翾缓缓的摇头,她目光沉静的看着顾冕之,当即便将黎寒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出来。 顾冕之听得一阵惊愕。 “他是黎家人?” 顾若翾勾唇冷笑一声:“秦广鹏可真是狠毒卑鄙,明明是他害了黎家百十口,他却用黎家的仇恨,一直利用黎寒,将他当做利剑使用。” “黎寒现在已经怀疑了,用不了多久……秦广鹏自以为用的锐利无比的剑,会反过来狠狠的戳向他的胸膛。我们就静待消息,好好的看一场大戏吧。” “不过,我不打算继续隐忍下去,他们用这种手段想要置我于死地,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回敬他们一番不可。” “否则,这口气……我如何能咽的下去?” 如果不是她随机应变,猜到了黎寒的身份……如果黎寒是那种大恶之人,恐怕现在的她,早就被彻底的毁了。 她的人生,将会再次坠入地狱。 满心的恨意,绞在顾若翾的心头……她的眉眼冰冷一片。 她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冕之眼底闪过几分冷意。 “这件事你别管了,孤来办。” 顾若翾缓缓的摇头:“皇兄,你的手是用来处理政务,管理国家江山的……朝堂上有很多事,都需要你做,你每日忙的事情够多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自己的仇,自然要自己报,这样才痛快。” 顾冕之叹息一声,有些无奈。 “现在的你,真是太独立了。哪里像小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只会躲在孤的怀里哭鼻子?说实话,孤还挺怀念小时候的……” 他望着顾若翾的目光,温润如水……那温柔的光,几乎都要溢出眼眶了。 他真的想保护她,让她还像从前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他比谁都清楚,经历了那么多。 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顾若翾掀起车帘,凝着外面飘落下来的绵绵细雨。 “皇兄……人总是要长大的。” “我也想保护你和母后……有些事情,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你与母后,只管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皇兄你身上的担子也很重,苍凌国的未来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要加油努力啊!” 顾冕之听了这话,他的眸光闪过几分晦暗。 他很想将自己的身世,告知若若。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她的皇兄,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不想做她的皇兄! 他的唇角蠕动,盯着顾若翾的面容:“若若……有件事,孤想向你坦白。” 顾若翾扭头看向顾冕之:“什么事?” 顾冕之凝着她那双清明的眉眼,他一时间卡了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只是试探性的问:“你以后还想嫁人生子吗?” 顾若翾不由得一愣,而后她勾唇嘲弄一笑。 “不想……嫁人生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孑然一身,多么的洒脱自在。皇兄,你自己都没成亲呢,就别来再催婚了。你身为太子,一国储君也是时候选太子妃了吧?” 说起来,依着顾冕之的年纪,别说是娶太子妃了,便连孩子都该有了。 可他如今整个东宫,不但没有女主人,便连侍妾通房丫头都没有……这一切都反常的让人不得不怀疑,顾冕之的是不是取向方面有问题? 顾若翾这么想着,目光落在了顾冕之身上,开始慢慢打量起来。 “皇兄……难道你不喜欢女子?” “喜好男色?” 顾冕之一怔,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顾若翾。 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孤只是无心女色之事罢了……” 顾若翾忍俊不禁的笑了,她连忙护住自己的脑门。 两个人笑闹一通,经历了这一番变故,顾若翾早就疲惫不堪。 胳膊上的伤口,隐隐有灼烧之意,她好像有些发烧了。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她没有任何设防的,搂住顾冕之的胳膊,缓缓的闭上眼睛。 “皇兄,我困了,靠你身上先睡一会儿,到了公主府你喊我一声。” “嗯,你睡吧。”顾冕之默默应了,他低垂眼帘凝着她的睡颜,一颗心柔软的不得了。 他再没有出声,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入睡。 马车到了公主府,他让人噤声也没有叫醒顾若翾。 他摸了摸她有些滚烫的额头,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他喂了她一颗清热解毒的丹丸,就那么静静的凝着她的面容。 他缓缓的伏低身子,薄唇离她的唇近在咫尺。 他似乎都能闻到属于她的气息。 顾冕之的呼吸,就那么乱了。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他喉结轻轻的滚动,眼睛盯着她殷红诱惑的朱唇…… 突然,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马车里的旖旎气息。 林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殿下,慕今安来了!他要见公主……” 第162章 大公主慈悲为怀 顾冕之的眉头拧紧,他眼底满是冷意。 “让他回去,若若累了要休息。” 林郁有些犹豫:“可属下看着,他情绪挺激动的……要是不让他见,恐怕会生出很大的波折。” 顾冕之不禁有些恼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公主之尊,也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吩咐下去,严密管控整个公主府,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公主府。” 他强硬的下了命令。 私心里不想慕今安,继续与若若接触。 他总觉得慕今安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他不想若若与慕今安再有什么来往。 顾冕之下完命令,便抱起顾若翾下了马车。 他亲自送她入了寝室休息。 夏荷想要凑过来,替顾若翾更衣洗漱……谁知,顾冕之却让她退下,他来代劳。 夏荷满脸都是惊诧。 这……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亲兄妹也总该顾忌一些吧? 太子殿下怎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设防啊? 他堂堂太子,还要亲自为公主更衣洗漱不成? 夏荷唇瓣蠕动,顾冕之一个冷眸扫过去,她立刻噤声连忙退出了内殿。 顾冕之动作轻柔的脱了顾若翾的外衣,他打湿了帕子,给她擦拭脸颊与双手……然后又给她洗了脚。 他像小时候照顾顾若翾般,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一切。 他望着她的眼神,那情意浓郁得几乎要渗出来。 顾冕之几乎守了顾若翾半夜,直到她身上的热渐渐的褪去。 他才松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舒展了一下手臂,放下了床幔,这才走出了寝室。 夏荷一直在门口守着,她见太子终于出来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顾冕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进去里面守着公主……若是有什么人要闯进来,打扰公主,你立刻扬声喊人。” “孤收到消息,也会立刻赶到。”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随时陪在若若的身边。 朝堂上的人脉以及势力,他都要一一部署掌控。 若是来日……有什么变数,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夏荷点了点头,她目送着顾冕之离去,这才踏入了内室。 谁知道,她刚刚在床榻边坐下来,突然窗户那边,传来一阵闷响。 而后,窗户被人推开,卷进来一阵凉风。 夏荷一惊,眼底满是惊愕:“谁?” 慕今安沉着一双眉眼,从外面跳跃进来。 他目光极为阴郁地扫向夏荷:“你若是想喊人……本尊不介意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夏荷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奴婢不敢。” 她也只得公主现在与慕统领的关系,有些缓和了。 她也不敢得罪慕今安! 所以她很是识趣的,连忙退出了内室。 慕今安将窗户关紧,抖了抖身上的寒霜,他缓和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走到了床榻边。 他缓缓的坐下来,冰冷的手握住了顾若翾的灼热的手掌。 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凝着她手臂上的伤势。 这一夜,他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一直都守在顾若翾的床边。 到了天光破晓时,顾若翾悠悠醒转,当看见守在床边,眉眼无比清冷的慕今安,她不由得一愣。 “你什么时候来的?” 慕今安这才靠近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顾若翾有些懵,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抗。 慕今安也没抱多久,他便松开了她。 “是不是宸王的手笔?” 顾若翾不置可否:“不是他……还能有谁!” “不过本宫不打算这次继续隐忍下去……这口气,无论如何本宫也得出一出。” 慕今安勾唇,淡淡的笑了。 “这事交给我吧。我帮你办……” 顾若翾轻轻摇头:“不好牵扯到你,你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一旦让父皇知晓,你要对付宸王,他可能会不高兴。在他心里,宸王的分量,还是挺重的。宸王再怎么行事卑劣,那也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 “所以慕今安,你懂我的意思吗?” 慕今安皱眉,他眼底满是怒意:“如果不让我插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顾若翾一怔:“被欺负的人是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慕今安声音颇为霸道的说了句:“我是你的面首,自然是你的人……你受了欺负,那岂不是也在欺负我?” 顾若翾被他的逻辑给弄懵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本宫的面首?” “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慕今安敛了嘴角的笑意,眉眼极为认真的看着顾若翾:“可我是认真的……倘若你不想成亲……做你的面首,也是不错的。最起码是有了名分……所以殿下,什么时候你才能对外,宣告我的身份?” 顾若翾忍俊不禁,她不由得扶额苦笑。 “依着我们二人的身份,父皇不可能同意,让你成为我的面首。” 慕今安狂放不羁,挑眉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总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顾若翾的眉眼一跳,她看着满身戾气的慕今安:“你想干什么?” “殿下过几日就知道了!这几日,你在府中好好的养伤,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慕今安说罢,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便转身离去。 顾若翾怔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她平静的心湖,忍不住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 顾云珠这一夜没怎么睡,一直都在等黎寒那边的消息。 谁知道,她等到天亮,翠荣脸色难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黎寒那边失败了。” “黎寒受了很重的伤,几乎是九死一生。太子那边有高手……我们这次损兵折将。” 顾云珠难以置信的看着翠荣。 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废物,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顾若翾不过是一个蠢货而已,黎寒武功那么高强……他居然都能失败?”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翠荣瑟瑟发抖,也不敢劝慰顾云珠。 顾云珠气的喘着粗气,她来来回回在内殿里走动。 她想了想,她不能再在宫里这样坐以待毙。 皇兄那边的人,既然如此无用,那就让她亲自出马。 再让顾若翾这样风光下去,这京都城哪里还有她这个大公主的地位? 她绝不会让顾若翾抢走她的所有风头。 所以,顾云珠当即便让翠荣放出消息,她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佛祖。佛祖说,她前世乃是菩萨转世,今生若想让苍凌百姓安居乐业,过着太平安康的生活,那就需要她脱下公主袍服,一步一叩首,从山脚拜到山顶,用自己足够的诚心,为天下万民祈福上香。 消息一经传出,彻底震惊京都百姓。 很多人都认为,这一切都是谣传,堂堂公主之尊,怎么可能会脱下公主袍服,一步一叩首跪到山顶呢? 别说是女子,单是身体康健的男子,从山脚拜到山顶,估计那双腿也得废了。 顾云珠乃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之尊,她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梦就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谁知道,晌午时分,彰显着大公主的马车便从皇宫驶出,一路去往浮云寺。 许多百姓震惊无比,纷纷奔走相告。 等到顾云珠的马车到了浮云寺山脚,那里已然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顾云珠掀起车帘,看了眼外面人山人海的百姓。 她眼底闪过几分笑意。 她当即便让翠荣伺候着她换下公主袍服,穿上简单的粗布麻衣。 翠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劝道:“公主……有必要这样吗?” “你要是从山脚跪到山顶,这一双腿估计都要废了。” 顾云珠摸了摸膝盖处绑着的软垫:“为了以防万一,皇兄已经让人封锁住了去浮云寺的路。除了在山脚这里,百姓能看到……其余的山路,本宫自然不会跪着上去。这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都是为了收揽民心。” “本宫身为大公主,决不能被顾若翾那个蠢货给比下去。皇兄如今与太子的争斗也越发激烈,本宫自然也不能拖皇兄的后腿。此番若是成功了……不止是本宫收揽了民心,便连皇兄也会跟着受益。” “这是有利无弊的事情,本宫必须要做。” 翠荣听到这里,也就不再阻止。 她拆下了顾云珠头上的珠钗首饰,卸掉了她的妆容。 半刻钟后,顾云珠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未施粉黛的从马车里出来。 她望着围在四周的百姓,缓缓的勾唇一笑:“大家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小的地方,围了这么多人,岂不是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本宫每一年都会上山为苍凌祈福的。” “以前本宫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对外宣扬……不过今年佛祖给本宫托梦,说一定要传扬出去,这样才能达到最佳的祈福效果。所以本宫才泄露了祈福的消息……本宫还以为没人会关注呢,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 百姓们一看大公主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未施粉黛,且平易近人的模样。 他们不由得对大公主产生了一些改观。 一些对佛家特别迷信的百姓,纷纷匍匐跪地高呼:“公主能够梦到佛祖,实乃是大造化,乃是我苍凌国之福。这也说明,公主这些年祈福,诚心可嘉,佛祖全数都看到了眼里。” “公主乃是佛祖都认可之人,你诚心来为苍凌万民祈福,我等怎能不来支持公主?” “是啊,公主本是尊贵之身,却愿意为了天下万民,身穿粗布麻衣一步一叩首,上山祈福……我们真是觉得很是感动。” “大公主慈悲为怀,乃是真正悲天悯人的菩萨!” “公主殿下为我们百姓祈福,我们在这里,也要叩谢大公主的慈悲之心。” “大公主千岁,千千岁。” 所有的百姓被带动着,纷纷匍匐跪地,高声山呼。 这种气势,带给顾云珠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虚荣。 她看着匍匐在她脚下,夸赞她是悲天悯人的菩萨……真正体会了一把,站在巅峰,站在众人之上的畅快淋漓之感。 她温柔的笑着,连忙让那些百姓起身。 而后她便一步一叩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朝着山顶爬去。 跪下去的那一刻,尖锐的石板就磕破了顾云珠娇嫩的膝盖。 她咬牙忍着膝盖的疼痛……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勉力从地上爬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的膝盖便氤氲出鲜红的血来。 翠荣看了眼,当即便红了眼眶,她故意大声哭道:“公主,你膝盖都跪出血了,你确定你能撑得住吗?”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几乎都感动的红了眼睛。 他们纷纷担忧的看着顾云珠。 顾云珠保持着她的优雅与从容,她佯装强忍着痛意,露出端庄优雅的笑容面对身后围观的百姓:“为了百姓们,这一切都值得。” “本宫能撑得住!” 她继续一步步往上爬。 那副疼痛到极致,却拼命隐忍的姿态,不知道击中了多少百姓的心。 顾云珠收买人心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等到她爬到了拐弯处,避开了那些百姓的视线,她整个人犹如虚脱般,歪倒在地…… 等候依旧的侍卫,连忙将她扶起……太医提着药箱,开始检查顾云珠膝盖处的伤口。 所幸双腿处,绑了防护垫,倒是没有磕破皮,就是有些红肿。 而她裙子上氤氲出的鲜血,也是伪造的,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血。 顾云珠松了口气,被人搀扶着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 她慵懒的靠在担架上,舒舒服服的被人抬上了山顶。 浮云寺很高,普通人要是从山脚爬上去,差不多需要一天的时间。 顾云珠估算着时间……依着她的体质,估计得爬两天一夜才行。所以她就让人封了两天一夜的山,等到第二天的晚上,她才制造出自己终于爬到了山顶的假象。 她整个人奄奄一息,全身都是血……虚弱无比的倒在了浮云寺门口。 这一幕被浮云寺的僧人看到。 不过半天的时间,就传扬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百姓们感动无比……纷纷赞扬大公主的品行高洁,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勇于牺牲自己的高贵品质。 他们苍凌国能有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大公主,实乃他们苍凌国之大幸! 顾云珠这一番行为,可谓真的收敛无数民心。 第163章 成为顾云珠的驸马 便连宸王都因此而受益。 他这几日走到街上,都是备受百姓们的热切瞩目! 他也终于尝到了,得尽民心的甜头。 他身边的谋士,纷纷谏言让他趁热打铁,鼓动一些大臣上折子,嘉奖顾云珠。 宸王欣喜无比,当即便开始吩咐下去,当即便有大臣上折子,将事情传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得知此事,龙心大悦。 云珠可算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与有荣焉! 这是他的女儿,能够得了佛祖托梦,这是莫大的光荣。 所以,宸王党派的臣子上奏,要给大公主请封号,以赏赐她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 皇上没有反对,当即便从善如流下了圣旨,封顾云珠为嘉荣公主,赐公主府一座。 一时间,顾云珠成为了京都城里,那些贵妇贵女都奉迎追捧的对象。 顾云珠也因此顺利搬到了公主府。 她搬到公主府第二日,便向京都各世家的夫人贵女,下了帖子,邀请她们入公主府参宴。 这次的规模,并不比顾若翾那次小。 顾若翾也收到了顾云珠送来的请帖。 她凝着那请帖上的内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顾云珠这一系列的操作,究竟是为何,她怎会看不出来。 这不就是要和她打擂台,要和她一争高下吗? 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也在等着顾云珠的这封请帖呢。 三天后,顾若翾盛妆出席了大公主的宴席。 顾云珠唇角带笑,态度极为温和的招待顾若翾:“皇妹,好久不见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顾若翾意味不明地回了句:“本宫好得很,倒是皇姐前几日上浮云寺祈福上香,不是说几乎丢了半条命,已然奄奄一息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几日,皇姐你的身体居然就奇迹般地康复了?” 顾云珠的脸色一僵,她差点忘了身体欠安的事情,她捏着帕子抵在自己的唇角,轻声咳嗽了一声:“本宫的身体确实欠佳,但是初初搬到公主府,有很多事情要忙,即使身体再虚弱,也必须第一时间先请这京都的贵人聚一聚。” “世家大族的人,本宫早就想认识了……趁此机会,与各位联络一下感情,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四周的宾客听此,纷纷与有荣焉,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珠。 “嘉荣公主真是客气了,你能邀请我们,已然是我们的福分。” “就是……公主一点都没有架子,实在是平易近人得很。怪不得佛祖能给公主托梦,公主肯定是一个极为善良之人。” “不止善良,还必须有大功德,才能有福气得了佛祖托梦。” “对,听说这些年,公主每一年都去祈福上香呢。” 顾云珠听着周围众人的奉承讨好之言,她眼底溢满笑意。 她扭头扫了眼顾若翾,压低声音说了句:“顾若翾……现在本宫的名头,和你一般无二了呢。你说,再这样发展下去,本宫会不会将你给比下去?” 顾若翾看着眼底满是得意的顾云珠,她轻轻勾唇笑了:“皇姐聪慧……我自是比不得皇姐的。” 顾云珠眸光闪烁,眼底满是轻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手中握着的酒盏,故意朝着顾若翾倾斜了一些。 那杯酒几乎全数倒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哎呀皇妹,本宫一时没注意,居然将酒倒在了你的身上,你没事吧?” 她连忙拿了帕子,来替顾若翾擦拭衣服上的酒水。 顾若翾皱眉,眼底满是怒意:“皇姐,你是故意的吗?” 顾云珠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是,本宫不是故意的。” “皇妹你别生气。”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猛然站起身来。 顾云珠低三下气地给她赔不是。 “皇妹你别生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那里有一套百十位绣娘,花了一百天的时间,刚刚绣着而成的公主袍服。本宫一直都没舍得穿,今日本宫弄脏了你的衣服,那本宫就将那件袍服赔给你吧。” 顾若翾脸色难看至极,“你别想用一套公主袍服便将此事揭过了,我今日来你府上参加晚宴,那是给你面子,谁知你却用这种态度待客?” 顾云珠满脸都是歉意,脾气极好。 无论顾若翾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全都没有反驳。 她连连赔不是。 周围的宾客,看不过去便连忙帮着顾云珠说话。 “嘉阳公主,嘉荣公主不是故意的,她都要赔你价值连城的袍服了,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是啊,不过是手滑了,不小心而为。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从而失了皇家体统。” 顾若翾的眼眸如利剑,冷冷地射向那两个说话的女眷。 她冷哼一声:“皇家体统,也是你们配说的?” “来人,给本宫掌嘴!” 当即便有侍卫出现,狠狠地喊了那两个女眷十多个巴掌。 顾云珠无奈地看着顾若翾:“皇妹,你心里有气,大可以冲着我来……她们都是我邀请的贵客,你这样当众掌掴她们,是否不妥?” 顾若翾眼皮都没抬,缓缓地站起身来:“她们冒犯皇家,本宫打她们几巴掌,已然是轻纵。怎么,皇姐是要包庇她们,侵犯皇家体面吗?” 这句话彻底的让顾云珠哑口无言。 但她却没有生气,依旧好脾气地向顾若翾赔不是。 她还让翠荣带顾若翾下去更衣。 顾若翾脸色铁青的离开了宴席。 场上的宾客,开始替顾云珠愤愤不平。 顾云珠红了眼眶,叹息一声:“哎,总归是本宫有错在先,皇妹生气那也是理所当然。好了各位,千万不要让这样的小事,扰了大家的雅兴。我们一起举杯畅饮……” 歌舞升平,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顾云珠看着顾若翾离去的背影,她唇角忍不住勾起。 顾若翾,你注定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你想与沈聿臣那个废物划清界限,想要美化自己? 呵,她偏不让她如愿。 像顾若翾这样愚蠢的人,就该和沈聿臣那样的废物,在泥垢里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 顾若翾随着翠荣去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更衣。 进了院子,入了内室。 翠荣眸光一转,想了个借口将夏荷给支开了。 顾若翾佯装不知,她坐下来喝了杯茶水…… 翠荣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地燃了一支香。 而后,她捧着华丽的袍服,小心翼翼跪在顾若翾的面前:“公主殿下,让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顾若翾但笑不语,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展胳膊让翠荣给她更衣。 突然,她眼前浮上一阵眩晕,她扶着脑袋又摇摇晃晃歪倒在了软塌上。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怎么会这样晕?” 翠荣佯装关切道:“公主是不是累了,想要休息?” “要不然公主在这里休憩会儿,也是无妨的。” 顾若翾喘息着,还没来得及应答。 翠荣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便径直离开:“奴婢先离开了,公主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她将房门关上,而后转了个弯,找到了早已等候多时沈聿臣。 沈聿臣眼底满是焦急,“翾娘现在如何了?” 翠荣略带不屑的看着沈聿臣:“她已经意乱情迷了,你一进去应该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成事。” “别怪我家公主不给你机会,希望你好好的把握。倘若你真的与嘉阳公主生米煮成熟饭……那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驸马爷了。” 沈聿臣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眼底满是懊恼:“我不同意这样做……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算计翾娘?” 翠荣气笑了,眼底满是嘲弄:“你这般惺惺作态,嘉阳公主也看不到啊。如果你真的不想,何故要来公主府这一趟?” “沈聿臣……其实你才是最虚伪之人。行了,我家公主为你安排好一切了,你倘若事到临头,就打退堂鼓,岂不是辜负了我家公主的一片好意?” “若是事情办砸了,有你好果子吃。” 翠荣眼底满是戾气,冷声警告。 沈聿臣气得脸色铁青:“我惺惺作态什么了?难道不是你们强硬掠我过来的?” “我根本就不想以这种方式,强迫翾娘。是你们不顾我的意愿,用我娘和妹妹来威胁我。” 翠荣耐心告罄,她不耐烦的说了句:“再耽误时间,误了我家公主的好事,你们统统都得死。还不快去……” 沈聿臣只觉得倍感耻辱,可他却无可奈何。 他红着眼睛瘸着腿,终究一步步朝着厢房走去。 他将房门打开,一股暗香冲着他扑鼻而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靠在软塌上已然意识昏沉的顾若翾。 这么多天没见,再次见到翾娘,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些日子,他夜夜做噩梦。 梦里的翾娘,死的很是凄惨。 他每次都是哭着醒来……痛苦与懊恼,在他心里绞缠,他很多时候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沈聿臣轻着手脚,慢慢的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而后他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触摸顾若翾的脸颊。 谁知,原本应该昏睡没有任何意识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冷若寒霜地盯着他。 沈聿臣吓了一跳,他忍不住惊呼一声,身子往后摔去。 顾若翾缓缓的坐起身来,她眉眼冷漠地看着摔在地上,颇为狼狈的沈聿臣。 “没想到,你居然与顾云珠搅合在了一起。” “当初本宫留你一命,你却不知道珍惜……偏偏要来与本宫作对。沈聿臣,你实在是让本宫太过失望……”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愕,他怔愣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而后他跪在地上,膝行到顾若翾面前。 他抖着胳膊,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裙摆:“翾娘,你误会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嘉荣公主他们威胁了。他们抓了我娘和云惜……我实在是没有法子。” 顾若翾冷声一笑,将他给推开。 下一刻林郁拎着一个人,从窗户处跳跃进来。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云珠。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惧……他从地上爬起来便想要跑出去。 林郁冷笑一声,点了他的穴道,将他与顾云珠扔到了床榻上。 顾云珠已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沈聿臣被点了穴道,一时间身子也无法动弹。 他嘶哑着声音冲着顾若翾喊道:“翾娘,你这是干什么?” 顾若翾慢慢地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沈聿臣,她勾唇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做梦都想着要做苍凌国的驸马吗?如今,这有个现成的,倒真是便宜你了。” “沈聿臣……记得表现好点,说不定你能借着顾云珠扶摇直上,前途无量呢。她和秦诗柔不一样,她现在是得尽民心的嘉荣公主,更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 沈聿臣眼底满是痛苦与绝望,他嘶哑着嗓音哭道:“可是……可是我只爱你啊!” 顾若翾恶心的,快要吐了。 她仰头晒然一笑:“别用你的爱,再来侮辱本宫了。” “本来,本宫是不想再留你命的,但本宫觉得,让你成为顾云珠的驸马,让顾云珠与秦诗柔姐妹反目,互相争斗……呵,这不失为一个有趣的事情。” “本宫还真是很期待,你们这段三角恋,是如何拉开序幕的呢!沈聿臣,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啊。或许,哪一天本宫心情好了,就能考虑一下到底能不能原谅你。” 沈聿臣的眼角流淌出不少的泪来。 他勾唇忍不住苦涩一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成全你。” “翾娘,不管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只求你……将来有一天,能再回头看我一眼。” 顾若翾没再和沈聿臣啰嗦,她让林郁解了沈聿臣的穴道,便从窗户处离开了这个房间。 屋内的熏香,越发浓烈。 沈聿臣的身体开始渐渐热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挣扎的,脱掉了身上的衣物。 而后他看向昏迷不醒的顾云珠。 翾娘说的没错,如果他占了顾云珠的身体,那么他一定能成为苍凌国的驸马。 他也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做复健,身体恢复的很快。 房事方面,因为秦诗柔每日的缠磨,倒也精进了不少。 沈聿臣眸光闪烁,再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扯下了顾云珠的衣衫。 他一定要征服顾云珠! 他一定要爬的更高,更远! 他欠了翾娘很多,这辈子他一定要想法子偿还翾娘。 既然翾娘让他成为顾云珠的驸马,那他就照做。 无论如何……总有一天翾娘看到他的诚心,一定会原谅他的。 沈聿臣将顾云珠身上的衣物,脱了个精光。 借着药物的作用,他看着肌肤似雪容颜美丽的顾云珠,渐渐地开始心猿意马……他迫不及待的倾身压了上去。 第164章 引她共沉沦 顾云珠的意识昏沉,似沉浮在刀山火海中痛苦。 她忍不住难受呻吟了一声。 “啊……” 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巴。 顾云珠昏沉的意识,立刻变得清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沈聿臣那张充满情欲的脸庞。 他因为太兴奋,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额头渗出一层汗水。 他手掌紧紧地箍住她的手腕,紧紧箍住她的身体。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恐,她忍不住开始挣扎反抗:“啊……唔,放开我。”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沈聿臣怎么可能会放开她! 他死死地控制住她,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巴,引她随着自己共沉沦。 翠荣一直守在外面,默默算着时间! 她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撇撇嘴:“还挺激烈的。” 沈聿臣倒是挺厉害?明明手脚废了,却还这样能折腾。 她真的很期待,嘉阳公主醒来,看到占了她身子的前夫,会是什么样震惊的表情? 那样一定会很精彩! 翠荣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抬脚走到了厢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房门:“公主,你休息好了吗?” 里面没人应声。 她忍住激动的情绪,缓缓将门推门。 一股旖旎暧昧的气味。冲着她迎面扑来。 翠荣攥着手掌,踏入屋内…… “公主殿下,这屋子里是什么味?” “公主,你还好吗?” 她一边问,一边朝着内室走去。 当她掀开床幔,看见了床榻上躺着的赤身裸体,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欣喜若狂,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 但她竭力忍不住情绪,佯装满脸震惊:“啊……天呐。” 她踉跄后退,手掌捂住了嘴巴。 “嘉阳公主……光天化日之下,你……你竟然?” “来人,来人呢。” 她连忙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她一边跑,还一直不停的大声喊了起来:“不得了,嘉阳公主和一个野男人睡在一起了,快点去通知大公主。” 翠荣跌跌撞撞,不知所措的闯入宴席上。 她红着一双眼睛,向那些宾客道:“出大事了,嘉阳公主居然和一个男子苟且在了一起。” “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家公主邀请她参加宴席,她却在公主府乱搞,这不是故意要败坏我家公主的名声吗?” “公主呢,我家公主呢,她去了哪里?” 翠荣找了宴席一圈,都没看见顾云珠的身影。 她眼底满是困惑。 立刻有人回道:“嘉荣公主去更衣了,应该快回来了。” “嘉阳公主与野男人睡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这也太荒唐了吧?” “嘉阳公主不像是那么胡来的人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去瞧瞧。可不要玷污了嘉阳公主的清誉……” 翠荣假意遮拦一下:“哎呀,你们不能去。” 那些宾客自然不会听她一个婢女的,他们纷纷朝着厢房而去。 翠荣在后面看着,几乎都快要乐疯了。 嘉阳公主这下子,彻底的完蛋了! 她的名声还能好起来?呵,简直是痴心妄想! 翠荣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顾云珠,可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顾云珠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慌了。 “殿下去了哪里?” 她正不知所措间,突然见宸王带着人走了过来。 翠荣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王爷,你怎么来了?” 宸王春风得意,这几日因为顾云珠得了民心,他在朝堂上也颇为得脸。 他笑的很是温柔:“今天是云珠搬入公主府的日子,本王这个做皇兄的,自然要来捧场。” “云珠呢?她在哪里?还有这宴席上的宾客,都去哪里了?” 翠荣连忙将顾若翾在厢房与沈聿臣苟且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宸王。 宸王不由得挑眉,他眼底满是欣喜。 “此事当真?” 翠荣连忙点头,她眼底满是得意:“自然是千真万确……” 她扫了眼四周,凑近了宸王几分:“这事是奴婢亲自办的,奴婢一直都守在门口……奴婢亲眼看见,沈聿臣抱着赤裸裸的嘉阳公主……哎呦,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王爷,你快点过去,主持大局吧。” “趁此机会,一定要将嘉阳公主与沈聿臣捆绑在一起。这是公主的筹谋与计划……” 宸王眸光闪烁,他的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连连夸赞了翠荣一番。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场精彩的大戏,还真让他赶上了。 他让翠荣带路,当即便去了厢房那边。 他们到的时候,厢房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这些宾客,可不敢闯入房间。 毕竟那是皇家公主……没有一个主事人发话,谁也不敢进去冒犯。 否则,嘉阳公主若是恼了,一句话都能将他们的脑袋给摘了。 众人一看宸王居然来了,纷纷给宸王行礼,给他让路。 宸王挺直胸膛,一步步走到了门口。 他扫视四周,清了清嗓子道:“让各位看笑话了,嘉阳可真是太荒唐了,怎么能在云珠的府上,做下这等荒唐之事呢。” “众目睽睽之下,这不是给皇家抹黑吗?今日之事,本王定然会禀告父皇,让他好好的惩处一下嘉阳。” 他说完这番话。 便看向翠荣:“你派几个嬷嬷进去,让她们伺候公主穿衣……不能丢了皇家的体面。” 翠荣连连应下,她带了两个嬷嬷入内。 宸王站在门口,看向那些宾客,继续侃侃而谈:“此事牵系重大,为了顾全嘉阳以及皇家声誉,本王会向父皇提议,为嘉阳赐婚。各位,也请不要出去乱传,以免坏了皇家颜面。” 众人自是连连应下,哪里敢忤逆。 他们都纷纷好奇,到底是谁爬上了嘉阳公主的床榻? 这下好了,因祸得福,居然要当驸马爷了? 不少的男客,都有些羡慕嫉妒了。 翠荣踏入了房内,看着床榻上还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她忍不住嘲弄的笑了下。 这是食髓知味,尝到了男女的美妙滋味,所以上瘾了吗? 呵,沈聿臣那个废物,若是早早占了嘉阳公主的身体,嘉阳公主还会毫不犹豫的休了他吗? 终究是他自己没用! 若不是她家公主出手,他能得了这个便宜? 翠荣走过去,朝着床榻上的人屈了屈膝。 “嘉阳公主……奴婢伺候你更衣洗漱吧。”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呢。” 顾云珠原本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熏香已然燃尽,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气力。 她听着翠荣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猛然睁开眼睛,怔愣地看着紧紧抱着她的沈聿臣。 她的脑子彻底地炸了。 她怎么会躺在了这个床榻上? 沈聿臣他……他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顾云珠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冷静与淡定。 她抬起手来便狠狠给了沈聿臣一巴掌。 “你个混账!” “我是顾云珠,不是顾若翾那个蠢货……谁让你染指本宫的?” 她恍恍惚惚记得,被他压着索取了好几回。 因为熏香的作用,她根本就推不开他,反而随着他共沉沦了。 她的清白没了。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气得几乎都要七窍生烟了。 她所筹谋的一切,全都反噬在自己身上了。 沈聿臣眸光闪烁,佯装迷惘的看向顾云珠。 他装的特别的无辜委屈:“公主,你先冷静一下可以吗?熏香的药效有多烈,公主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根本就不知道,与我颠鸾倒凤的人是你。” “我也很想知道,公主为何躺在了床榻上?不是说是翾娘吗?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云珠深呼吸一口气,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她要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她还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她狠狠的瞪了眼沈聿臣,抓了衣衫裹在自己身上。 而后,她便掀起了床幔。 翠荣彻底的傻了,她怔愣的看着顾云珠。 “公主?”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她还揉了揉眼睛。 “怎么是你?” 顾云珠恼的咬牙切齿,抬手又给了翠荣一巴掌。 “本宫交代你办的事情,你就这样办的?真是废物……本宫被人抬入这个厢房,你在外面守着,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 翠荣被打的踉跄后退,她膝盖一软,当即便跪在地上。 “殿下……奴婢……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啊。奴婢真的没看见任何人进入这个厢房,也没看见有人出来啊。” 顾云珠深呼吸一口气,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窗户那边你也派人看守了?” 翠荣连忙点头:“对啊,奴婢派了四个侍卫呢。” 顾云珠揉了揉眉心:“如果本宫猜测的没错,那四个侍卫恐怕已经断气了。” “好啊,顾若翾现在学的聪明了,学会将计就计了。” 她说到最后,几乎都气笑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翠荣的脸色难看,顿时头皮发麻。 “宴席上的宾客全都在外面,宸王殿下也在外面等着呢。” “奴婢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偏差,所以就按照原计划,将人都引到这边来了。王爷在外面,已经放话出去,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必须要求皇上赐婚!” 顾云珠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 赐婚? 她嘲弄一笑,扭头看向沈聿臣。 要让这个废物成为她的驸马? 她绝不答应! “你去向皇兄传话,让他将人群驱散了,并且警告那些人,不得将消息外传。谁若是嘴巴不严,泄露了今日之事,一律格杀勿论。”她眼底闪烁着暗光,一字一顿道。 翠荣连忙点头,她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走出门外。 谁知,顾若翾的声音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 “大家怎么都站在这里了?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这样热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向顾若翾。 他们犹如见了鬼般,皆都瞠目结舌。 嘉阳公主不是在厢房里与人苟且吗? 如今看来,在厢房里的人并不是嘉阳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宸王的眼底满是惊愕,“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若翾不由得勾唇一笑:“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皇兄这句话问的,很是奇怪呢?” 夏荷红着眼睛推开人群,屈膝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 “公主……这些人居然污蔑你与野男人苟且。特别是那个翠荣,她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围观,言辞无比肯定里面的人是公主。” “宸王看都没看里面的人,也信了翠荣的话……他还说,为了皇家体面,要去皇上面前为公主你请求赐婚。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查都没查清楚,就将一切脏水都泼到了公主你的身上,简直欺人太甚。” 顾若翾让夏荷起身,她眸光流转,扫了在场众人。 很多人都心虚的不敢抬头。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宸王的身上。 “宸王皇兄也是为了皇家颜面着想吗?他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本宫倒是极为赞同皇兄所说的,皇家颜面极为重要,不容许任何人损害。” 宸王的手心忍不住冒出汗来,屋内的人不是顾若翾,那是谁? 翠荣脸色难看的走出来,她硬着头皮走到了宸王面前:“王爷,要不先让这些人全都散了吧。” 宸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翠荣的神色,告诉了他答案。 屋内的人是云珠! 宸王竭力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他扯了扯唇看向众人:“没什么事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既然不是嘉阳,大家都散了吧。” 顾若翾挑眉,忍不住笑了声:“别啊……好不容易聚集了那么多人,怎么事情都没弄明白呢,就让人走?” “本宫的名誉差点受损,事情不弄明白,如何还本宫清白?该不会……这屋里的人是皇姐吧?皇兄,你这样厚此薄彼,真的挺不厚道的。” 宸王僵硬笑着解释:“怎会呢,这屋里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刚刚是本王误会了你,本王在这里向你道歉。今天是嘉荣搬府的大喜日子,我们继续回宴席上畅饮吧。”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心虚呢?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皇姐现身?莫不是……皇姐被缠住了,一时间无法脱身?” 谁知,她话音刚落,屋内突然响起沈聿臣的惊呼声:“公主……小心。” 屋内的顾云珠正打算从窗户处翻出去,突然被沈聿臣这样一喊,她的脚一滑,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沈聿臣连忙跑过去,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顾云珠气的脸色铁青,她暗恨的看向沈聿臣:“你是故意的?” 第165章 要和秦诗柔共侍一夫? 沈聿臣满是委屈,苦涩一笑:“我不过是担心公主而已。” “你有没有受伤?” 顾云珠被他搀扶起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聿臣刚刚吼了那一嗓子,外面的人不都知道了她在这屋内?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见外面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屋里的人,该不会是嘉荣公主吧?” “苍凌国就只有两位公主,嘉阳公主在门口站着呢,那里面的公主,自然是嘉荣公主了。” “啧啧,真没想到……居然是嘉荣公主……可她的奴婢怎么会认为是嘉阳公主?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将人全都引过来了。“ “是啊,这真的很奇怪啊。感觉就有些蠢……” 宸王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青白交加。 在这里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是他急需要拉拢收买的家族,他不可能因为顾云珠的事情,而得罪他们。 要不然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尴尬的笑笑,也没怎么制止这些人议论。 顾云珠在屋内听着这些议论,她几乎要气疯了。 她暗暗咬牙又扇了沈聿臣一巴掌,狠狠地将他推开:“你故意暴露本宫的身份,意欲何为?” 沈聿臣逆来顺受,他低垂下眼帘,任由顾云珠扇打。 他满是无奈:“既然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必须要对公主负责。况且今日这件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若是我们不成亲,怕是不好收场。” 顾云珠彻底气笑了,如何不明白沈聿臣的意思:“呵,所以你想做本宫的驸马?” “沈聿臣你的野心可真是大啊!难道你忘了秦诗柔?她现在才算是你的妻子,你想抛弃她,要成为我的驸马?” 沈聿臣眼睛泛红,他暗暗咬牙:“我与秦诗柔……走到现在,全都是被她逼的。她当初用权势诱惑我,逼迫我伤害翾娘。如今我成了一个废人,她还是继续逼迫我,强迫我。” “若不是忌惮秦府,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我与她……从来都没有任何感情,全都是她一厢情愿强求的。” 顾云珠半信半疑地看着沈聿臣:“所以你不爱秦诗柔,你现在还爱着顾若翾?” 翾娘喊得那么亲密。 他肯定是没忘掉顾若翾。 沈聿臣不置可否,他很是坦荡地点头:“是,我现在心里确实还念着翾娘,可我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原谅我。” “嘉荣公主……我与翾娘已然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会再执着于过去不放,我想向前看,我想开始崭新的人生。” “倒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很是真挚、真诚地看着顾云珠。 他的五官轮廓,本就俊美不凡,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惹得顾若翾对她动心,秦诗柔为他如痴如狂。 他现在虽然成为了一个废人,可他的外貌却未损半分,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勾引不到的女人。 他一双眼眸很是深邃,似泛着星光。 顾云珠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她的心,猛然一跳。 她连忙扭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 “本宫告诉你……本宫绝不会选你这个垃圾当驸马……顾若翾她以前蠢笨喜欢你,为了你付出一切……本宫可不是傻子,才不会被你迷惑。你别妄想沾上本宫……” 顾若翾听着屋内的激烈纠缠,她挑眉忍不住笑了。 她走到门口,想要推开房门。 翠荣连忙挡在了前面:“嘉阳公主……你不能进去。” “滚。”顾若翾直接抬手,狠狠地扇向翠荣的脸颊。 翠荣没想到一向性情温和的顾若翾,居然会动手打她。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她直接被扇倒在地。 夏荷趁机踢了她一脚:“滚一边去,再阻拦我家公主,有你好看。” 宸王脸色难看,趋步上前搀扶起翠荣。 翠荣委屈至极,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她扑入宸王的怀里哭了起来。 “王爷……” 顾若翾不理会翠荣的哭哭啼啼,她踏入屋内,抬眸看向顾云珠与沈聿臣。 她不由地挑眉,嗤然一笑。 “哟……皇姐原来是与我的前夫苟且在了一起?” “原来皇姐是喜欢他这样的。你的口味倒是和秦诗柔一模一样……” 顾云珠的脸色一变,她咬牙切齿看向顾若翾:“这一切都是你筹划的……是你害了我。” 顾若翾眼底满是冰冷的笑意,“我筹划的?屋内熏香是我让人燃放的吗?沈聿臣是我派人,请他过来的吗?” “还有这厢房守门的侍卫,是我公主府的人吗?” “皇姐,你说话要讲求证据。倘若你空口无凭地污蔑我,那我要到父皇面前说道说道去了。” “还有,今日这事实在有些蹊跷,你的丫鬟居然大声喊我的名号,将宾客引来这里……皇姐我真的想问一问,难不成一开始你就想利用沈聿臣算计我?” “要不,我们将此事告知父皇,让他派人彻查此事可好?” 顾云珠的心咯噔一跳。 不行,这件事的内情决不能让父皇知道。 父皇万一让慕今安彻查此事,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无所遁形了? 那她辛苦维持的形象与名声,全都会毁于一旦。 顾云珠紧紧地攥着拳头,恼得几乎要吐血。 她无可奈何顾若翾。 更不能将这件事闹大,也不能追究沈聿臣到底为何会出现在她府上,会出现在她床榻上。 她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唯有她承认对沈聿臣怀有了恻隐之心,才能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顾云珠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 宸王比她想得更透彻,更清楚。 他松开翠荣,踏入屋内,看向顾云珠道:“云珠,事到如今你就承认了吧,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沈聿臣。可惜他以前是嘉阳的夫君,你只能将爱意隐藏起来……” 现在唯有粉饰云珠与沈聿臣的感情,才能将此事揭过去。 否则,若是让父皇知道云珠要算计嘉阳,父皇一定会很生气发怒。 现在的他包括秦府,禁不起父皇的任何怒火。 顾云珠不可思议地看着宸王:“皇兄……我……我不要……” 宸王脸色铁青的打断顾云珠:“事到如今,你就别任性了。” “本王会向父皇请旨,让他封沈聿臣为驸马,你们择日完婚。” 顾云珠的脸色灰白一片。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然成了定局。 她必须要与沈聿臣成亲,方能将这一场戏码给遮掩过去。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明明她将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得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到底是谁,帮了顾若翾这个蠢货? 她可不信顾若翾会有脑子,能够未卜先知,提前知晓她的筹谋。 顾云珠失魂落魄的踉跄坐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顾若翾叹息一声,极为大度宽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喜皇姐与沈公子了。” “祝你们早生贵子,幸福恩爱一生。” 但她话音一转,突然提到秦诗柔。 “不过,如果皇姐封了沈公子为驸马,那……诗柔她该怎么办?据我所知,诗柔已经与沈公子拜堂成亲了吧?她也已经是沈公子的人了!” 宸王的眉头紧锁,顾云珠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依着秦诗柔对沈聿臣的痴迷,她若是知道了要封沈聿臣为驸马,那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沈聿臣眼底满是厌烦,他忍不住说了句:“我对秦诗柔没有半分情意……我们不过是无煤而合。没有下聘,没有文书,更没有得到秦家的认可。这算是哪门子的拜堂成亲?” 宸王低垂眼帘想了想,秦诗柔的事情算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看来他得去和舅父好好地商量一番。 实在不行就将秦诗柔给关起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云珠的名声。 顾若翾闻言,挑眉轻声笑了,她看了眼沈聿臣:“看来,秦诗柔的一腔真情也是错付了。” 沈聿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若翾。 “我……对不起。” 顾若翾嗤笑一声:“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就随着那一封休夫书消散了,我已经往前看了,希望你也往前看。” 她再不理会沈聿臣,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他眼中的愧疚与悔恨,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顾若翾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令她极为满意。 这一盘棋,终究是彻底乱了起来。 “既然皇兄已然做了决断,那我也不再多管闲事。我在这里就提前恭喜皇姐了……看在皇家即将有大喜日子的份上,我就不与皇姐多做计较了。” 她说罢,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带着夏荷离去。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这场戏还没完,她就等着好戏继续开锣。 顾云珠暗恨地凝着顾若翾潇洒离去的身影。 这一局,她败的惨烈。 外面围观的宾客,宸王吩咐管家一一恭送出去。 沈聿臣要见周氏与沈云惜,宸王摆了摆手,吩咐下面人放了她们。 屋内,只剩下他与顾云珠。 顾云珠猩红着眼睛,看向宸王:“皇兄……我不想与沈聿臣成亲。” “那个废物,他根本就配不上我。” 宸王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这样办。谁让你想要算计顾若翾,却反被算计了呢。” “云珠,愿赌服输……我们得认。” “诗柔那边本王去处理,估计三天后就会有圣旨下来。必须要让父皇赐婚,这样才不会影响你的名誉。” “所有的消息,本王都封锁了……只要顾若翾那边不耍手段,其他都没问题。不过看她的意思,她是想看你与秦诗柔为了沈聿臣反目成仇的热闹。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插手此事……” “现在唯一的变数,便是诗柔。” 顾云珠心里忍不住膈应着:“难道以后,我要和秦诗柔共侍一夫不成?” 她看不起顾若翾,更是看不起秦诗柔。 在她眼里,秦诗柔就是她身边一条狗。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要与秦诗柔共享一个男人。 这种事情,她单是想想就觉得荒唐。 宸王柔声安抚顾云珠:“你乃公主之尊,怎可与他人共事一夫?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聿臣必须要与秦诗柔断了,所幸他对秦诗柔也没多少情意,这件事倒是很好操作。” 顾云珠忧心忡忡地皱眉:“可沈聿臣他的腿脚废了……我怎么能有个废物驸马?” 宸王沉吟半晌:“本王派人请神医,为沈聿臣瞧瞧。没准还能治好他的手脚……就算治不好,也不影响他平日里的走路生活。他本是读书人,也不需要出什么力……” “之前本王曾看过沈聿臣的文章,他是有些才华本事的。若是他成了驸马,也不是不可以成为我们新的助力。” 顾云珠有些意外地看着宸王:“沈聿臣很有才华?” “嗯,要不然当初舅父也不会那样帮他。”宸王不置可否。 顾云珠心里这才好受几分。 她想着沈聿臣那充满情欲的眉眼,心头忍不住泛起了丝丝涟漪。 不得不承认,沈聿臣是生了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要不然当初,沈聿臣也不会让顾若翾动了心,不惜抛下公主身份,也要嫁给他这个寒门学子。 如今就算他成了废人,也勾的秦诗柔对他痴缠不放! 顾云珠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她可以试着与沈聿臣相处看看,他应该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 沈聿臣这边顺利的接到了周氏与沈云惜,他缓缓地松了口气。 周氏扑入他的怀里,哭了一通。 “呜呜,儿子,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这一天一夜,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沈云惜也害怕得不行,跟着小声哭泣。 沈聿臣忍不住叹息一声,他任由周氏与沈云惜哭够了,这才将公主府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二人。 当周氏听到,沈聿臣要成为嘉荣公主的驸马时。 她整个人就惊呆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聿臣:“阿臣,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要成为驸马了?” 沈聿臣眸光闪烁,眼底浮上从未有过的巨大野心。 “是,我要成为嘉荣公主的驸马了。” “所有曾经我失去的一切,我统统都要讨回来!” 不管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还是翾娘。 总有一天,他都会重新再拥有。 凭着他所梦到的前世,他自然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他能凭着这未卜先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周氏激动得欣喜若狂:“哈哈,真是太好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原以为,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居然要成为嘉荣公主的驸马了。我听说,这位嘉荣公主比之翾娘还要受宠。” “你成了她的驸马,那就是宸王的妹夫,那以后你的仕途,岂不是扶摇直上了?” 沈聿臣淡定自若的理了理衣袍。 “自然。我会珍惜来之不易的这一切,再不会随随便便就让自己跌入低谷。” “娘,你与云惜往后要安分一些,千万不可得罪嘉荣公主。” “宸王说了,以后我们都能入住公主府。三日后圣旨下来,我们就搬家。” “现在我们回去原先的住处,这件事也要和诗柔谈一谈了。” 第166章 她怀孕了 公主府的人派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沈聿臣搀扶着周氏与沈云惜上了马车。 周氏坐在马车里,左看看右看看,这样宽敞又奢华的马车,她还真没坐过呢。 她激动坏了,笑得合不拢嘴:“我儿子如今要成驸马了,我们终于能光宗耀祖,成为人上人了。” 她抚摸着沈聿臣俊俏的脸庞。 “哎呦,我可真是会生,居然生了阿臣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阿臣就是厉害,活该是做驸马的命。” 没了嘉阳公主,如今又来一个嘉荣公主! 哈……这就是命! 她儿子注定要扶摇直上九重天,注定要成为人上人。 不过想到秦诗柔,周氏不由得冷哼一声,她眼底划过几分暗光。 她忍耐秦诗柔已久。 如今秦诗柔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她再也不需要顾忌。 沈聿臣倒是没多大的感觉,毕竟他在梦里梦到的前世,他也位极人臣,几乎是站在了山巅之上。 可那不过是短暂的风光! 他想到自己的结局,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辈子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让自己走入绝路。 —— 秦诗柔回了一趟秦府,从秦夫人手里拿了一些银子。 秦夫人看着她略带茧子的手心,她心疼的红了眼睛:“柔儿,你何苦要让自己跌入那泥潭里,受这样的苦楚?” “好好的秦府小姐不做,非得那么辛苦地伺候那么一家子,你这是图什么?” 秦诗柔刚要回话,她突然觉得喉间涌出一股恶心。 她忍不住呕了一声。 秦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她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半刻钟后,大夫诊脉完毕。 “秦姑娘这是有喜了,一月有余。” 秦夫人眉头紧皱:“怀孕了?” 她的心缓缓往下沉。 秦诗柔却很高兴,她眼底满是欣喜:“我居然怀了阿郎的孩子。真是太好了……如果阿郎知道了,他肯定很高兴。” 这两日她被母亲接回府里住,她还挺想念沈聿臣的。 如今得知自己有身孕,她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秦诗柔站起身来,看向秦夫人:“母亲……我……我回去了。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郎,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秦夫人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柔儿,你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痴迷沈聿臣呢。他如今是个废人了,他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是,你为何还要继续跟着他?” “还有他那娘与妹妹,她们这些日子,总是故意欺负你……故意折磨你,你从小就没干过什么活,吃过什么苦。如今,你为了讨好她们……她们让你做什么,你都去做。你怎么这样糊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诗柔眼底满是幸福的亮光,她轻轻地抱着哽咽哭泣的秦夫人。 “母亲……我不觉得苦,相反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我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为了阿郎,我心甘情愿迁就照顾她们。” “好了,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我现在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去告诉阿郎这个好消息了。母亲,我走了。” 她松开秦夫人,便兴冲冲地离去。 她回到小院子的时候,沈聿臣周氏他们也刚刚到家。 沈聿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目光平静地看向秦诗柔。 “你回来了?” 他难得用这种温柔平静的语气,与她说话。 秦诗柔眼底满是喜色,她连忙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沈聿臣。 “阿郎,两天没见,你想我吗?” 沈聿臣扯开秦诗柔:“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秦诗柔眉眼晶亮地笑着:“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聿臣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先说吧。” 秦诗柔太过激动,她紧紧地握着沈聿臣的手,将手掌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肚腹上。 她偏头看向沈聿臣,眼底的开心快要溢出来了。 沈聿臣的眉眼一跳:“什么意思?” 秦诗柔噗嗤笑了:“还能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你要当爹了!” “阿郎,我怀孕了!” 她盯着他的眉眼,“你高兴、开心吗?” 沈聿臣的心猛然一坠,他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诗柔。 他怔愣半天,都没缓过来。 她怀孕了? 怎么会这样巧? 沈聿臣的手,犹如被烫到了,他连忙抽回手掌站起身来。 “这是好事……我……我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诗柔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反应,她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不是应该是喜事吗?阿郎怎么会这样的神色?” 不过她看着天色暗下来,厨房里还没做饭。 她便喜滋滋地去了厨房,挽起袖子,熟能生巧地做起饭来。 这些日子,这些家务事,她已然做得熟练。 她想着以后……她也会给孩子做饭,洗衣,缝制衣物。 秦诗柔越想,心里越高兴。 她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也不觉得做这些家务活会累了。 沈聿臣入了书房,他喊了周氏入内。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周氏:“娘,秦诗柔她怀孕了。” “你说,如果她知道我要成为驸马,她真的肯放手,成全我吗?” “还有秦广鹏那里,他真的会同意让我成为驸马吗?” 他怕秦诗柔怀孕会成为一个变数。 他怕最后,自己又成为一个弃子。 周氏的眼底满是惊诧:“居然怀孕了,偏偏在这时候。” 沈聿臣显得很是急躁,他皱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走动:“秦诗柔怀孕的事情,决不能让宸王他们知晓。否则……秦广鹏一定不会同意,让我成为驸马的。” 周氏勾唇低声一笑:“别担心……我有法子能够除掉这个隐患。” 沈聿臣一怔,“娘,你是想……” “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否则,一定会成为我们向上爬的阻碍。秦诗柔也是一个绊脚石……”周氏眸光闪烁,一抹恶毒的光转瞬即逝。 沈聿臣有些犹豫:“娘,你想怎么办?” 周氏凑近沈聿臣的耳畔,低声耳语了一番。 沈聿臣一惊,连忙摇头:“不行,风险太大了,一旦让宸王他们发现……一切都完了。” “秦广鹏虽然与秦诗柔断绝了父女关系,可他还是疼爱她的。一旦秦诗柔出事……他一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周氏忍不住打了他的肩膀一下:“阿臣你傻啊,我们自然不会让秦诗柔死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决不能功亏一篑。哎呀反正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办。我定办得漂漂亮亮,让你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周氏出了书房,便去厨房转了转。 秦诗柔满脸喜色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知了周氏。 周氏很是高兴,连忙搀住秦诗柔的胳膊:“哎呦,诗柔你怀孕了,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一个大喜事,怎么还能让你做饭,照顾我们?” “你赶紧坐下,坐在这里休息。以后这些脏活累活,都让我来做。你现在可是我们家最矜贵的人,决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周氏扶着秦诗柔,寻了个位置落坐。 她当即便喊沈云惜过来做饭。 秦诗柔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些日子周氏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无论她怎么讨好,周氏都会鸡蛋里挑骨头。 现在她怀孕了,周氏对她的态度倒是来了个大转变。 秦诗柔不由得红了眼眶。 所幸她这些日子受的苦,都没有白费。 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了晚膳。 气氛倒是比以往都更加和谐。 这正是秦诗柔所期望的日子,她眼底满是笑意。 只觉得现在幸福无比! 周氏颇为感慨说道:“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诗柔的诚心……我是彻底被诗柔的真心给打动了。诗柔如今又怀了孩子,我这心里真是高兴。” “以后啊,诗柔和孩子就由我来照顾,我定然会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们母子,将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秦诗柔感动得红了眼眶,当即便喊了周氏一声娘。 周氏笑着连连应了:“哎,好儿媳妇。” 她给秦诗柔盛了一碗鸡汤:“来,诗柔,我今天特意给你熬了鸡汤,你多喝一点,好好地给肚子里的孩子补一补。” 秦诗柔接过鸡汤,喝了几口。 “味道很是鲜美,娘,谢谢你的鸡汤。” 沈云惜伸手要盛汤,周氏拿着筷子,打了她的手背一下:“这是给你嫂子熬的汤,你不许喝。” 沈云惜撇了撇嘴,委屈地收回了手。 秦诗柔心里愈发的高兴,那一锅鸡汤,几乎大部分都被她喝了。 喝完汤,周氏还招呼着沈聿臣,去陪秦诗柔散步。 沈聿臣讳莫如深地,陪着秦诗柔散了散步。 秦诗柔靠在他的怀里,眉眼弯弯,一双眼睛都溢满幸福之色。 晚上休息的时候,沈聿臣甚至还破天荒地亲了她。 秦诗柔娇羞得满脸通红。 但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想要睡觉。 她眼皮沉重地睁不开,紧紧地攥着沈聿臣的手:“阿郎,我现在真的好幸福。”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沈聿臣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精力等他的答案,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诗柔陷入沉睡后,周氏便推开了房门,带着一个身板瘦弱的乞丐走了进来。 沈聿臣没有任何犹豫,缓缓地起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床榻那边。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梦里秦诗柔害死翾娘的所有画面。 他当即便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周氏勾唇笑着,看向那个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却依旧遮掩不住穷酸味的乞丐:“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动作快点,力道重一点……晓得吗?” 乞丐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秦诗柔,他眼泛绿光,迫不及待地冲着周氏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办得漂漂亮亮。” 周氏又给秦诗柔喂了一颗丹丸,而后她便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离开。 沈聿臣站在书房的门口,他仰头望着暗黑的天际。 周氏走到他的身边:“阿臣,我可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心软啊。” “不会。”沈聿臣斩钉截铁道:“我对秦诗柔没有半分感情,我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 “如今,能用这种方式,与她撇开关系倒也挺好。” “不过娘,你记得要处理好尾巴,以免被秦广鹏他们抓到猫腻。” 周氏极为有自信的笑道:“你放心吧,他们绝对不会查到任何的线索。”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随着日光在天际露出一丝缝隙,隐蔽的小院子,突然发出一道尖锐惊慌的喊声。 “啊……你是谁?” “你把我怎么着了?” 秦诗柔拉着锦被,紧紧地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她眼底满是惊愕地看向对面,同样也赤身裸体的陌生男人。 男人满脸都是餍足,他阴恻恻地笑了:“诗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失忆了?你不记得我了?” “我李康啊,我是你的情哥哥啊,你不是说你夫君对你极为冷淡,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就找了我来吗?” “昨夜我们春风一度,滋味很是美妙呢?你不会是提起裤子,便翻脸不认了吧?” 秦诗柔脑袋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李康。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她连忙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上布满青紫的暧昧痕迹。 她下面也极为不适。 这分明就是与这个男人同了房的征兆。 秦诗柔的脸色惨白,她几乎都不敢接受这样的结果。 正在她愣神间,沈聿臣与周氏推门而入。 周氏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忍不住怒声吼道:“秦诗柔……你居然敢偷人?” “你居然给我儿子戴了绿帽子?”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的。” 她说着,便冲过来厮打秦诗柔。 秦诗柔脑袋一阵轰隆隆作响,她连忙摇头解释:“不,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谁知道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娘,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周氏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事到如今你还撒谎,你对得起我儿子吗?”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亏我昨天晚上还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第167章 救救我的孩子 “我本来想对你好一些的,谁知道你却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秦诗柔,你太让我失望了。该不会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儿子的种吧?” 李康连忙冲过来,护住秦诗柔。 “老太婆,不准你再欺负诗柔。我与诗柔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我和她在一个月前就相识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才不是你儿子的。既然你们这么不珍惜她,对她不好,那我就将她给带走。” “我一定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周氏气的脸色满是铁青。 她气急而笑,指着李康与秦诗柔:“好好,好一对奸夫淫妇。滚,你们给我滚……从此以后,我儿子与你秦诗柔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秦诗柔反手给了李康一个耳光。 她眼底满是痛恨与冷意:“我不认识你,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李康吓了一跳,他顿时松开了秦诗柔。 秦诗柔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榻,扑到了沈聿臣的面前。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满脸都是泪水。 “阿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我们相拥在一起入眠的啊。为什么我一睁眼醒来,我床上会多出一个陌生人?” “阿郎,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 沈聿臣目光淡漠地凝着秦诗柔,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他眼底满是厌恶与冷情:“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知道吗?” “秦诗柔,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这个院子是你母亲花钱买的,我就和我娘搬出去,从此以后我们二人再没任何的瓜葛。” 他说吧,便转身离开。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这样无情,她跌坐在地,怔愣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离去的身影。 她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周氏冲着她吐了一口唾沫:“呸……荡妇,你永远都比不上翾娘。” 这句话无疑是,犹如一把刀似的狠狠地捅入秦诗柔的心口。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周氏,“我做了那么多,到底还是比不上顾若翾是吗?” “你们这一家人,你们的心,全都是石头做的。” 无论她如何努力讨好,无论她怎么用心对待他们,都捂不热他们的一颗心。 秦诗柔渐渐地感觉到肚子疼。 她捂着肚子,伸手欲要抓住周氏的衣袖:“我肚子不舒服……快点去帮我请大夫。” 周氏眸光闪烁,她眼底满是喜色,她佯装没听见,甩开秦诗柔的手,便去追沈聿臣了。 “阿臣,等等我。” 秦诗柔泪流满面的趴在地上,她疼的身体忍不住颤栗,一圈圈的冷意不停地涌现上来。 她看向李康,像是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救我,帮我找个大夫过来。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李康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他叹息一声,缓缓地蹲下身来。 他的手指冰凉,动作却温柔地给她整理耳边的碎发:“秦姑娘可真是可怜,遇人不淑,终是酿成了自己的浩劫。” “你也是在走嘉阳公主曾经走过的路而已,到了这一刻,你是否体会到了嘉阳公主那时候的绝望与痛苦?” 秦诗柔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康。 “你……你……” 李康勾唇淡淡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周氏雇佣来的……她让我毁了你与你腹中的孩子。” “你这个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如果你倒霉的话,估计你的命也会保不住……” 秦诗柔怔愣地看着李康,她呆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是周氏算计了我?” “她想害死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李康眼底满是暗笑,一字一顿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攀上了更高的高枝啊。你应该到现在还不知道吧?前两日,周氏与沈云惜被顾云珠抓走,以此威胁沈聿臣让他玷污嘉阳公主的清白。” “嘉阳公主未卜先知,将计就计,将沈聿臣送上了顾云珠的床榻。他们二人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整个京都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唯独只有你还被蒙在鼓里……” “今天陛下的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封了沈聿臣为嘉荣公主的驸马!明日,他们便会搬入公主府,与顾云珠完婚,彻底地成为皇亲国戚。” 秦诗柔的脑袋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康。 “不,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阿郎他不可能会与顾云珠有什么瓜葛。他明明知道,顾云珠是我的表姐……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来伤我的心。” 李康忍不住啧啧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信沈聿臣?” “你落到这个下场,全然都是沈聿臣害的。是他联合周氏,雇佣了我来害你和孩子。更是他一心想要攀附高枝……不惜用这种手段来摆脱你的纠缠。” 秦诗柔眼底满是痛苦,李康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戳到她的心上。 她的心,顿时鲜血淋漓。 她肚子的疼痛,也渐渐的猛烈起来。 她死死的抓住李康的手,苦苦哀求他:“求你救救我,帮我去通知秦府的人。” “你若是帮了我,我一定会重金酬谢的。” “求你,帮帮我!” 李康却毫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居高临下,眉眼冰冷地看着秦诗柔:“秦姑娘可曾想过,当初你伙同周氏他们对嘉阳公主下毒……是多么的狂妄嚣张。如今报应在自己身上,你觉得滋味如何?” 秦诗柔眼睛猩红,绝望地看着李康:“你……你究竟是谁的人?” 李康眼底满是轻蔑之色:“区区一个沈聿臣,就让曾经不可一世的郡主,变得这样愚蠢没有脑子。呵,爱情,有时候还真的能让人变成傻子。” 他说罢这句,再没有任何停留,当即便转身离去。 他走出房间时,整个院子已经空空如也。 沈聿臣与周氏他们早就离开这里。 秦诗柔痛苦绝望的嘶吼声,响彻在整个院子。 李康眼底没有半分的同情怜悯,他出了院子,几个拐弯走到了街角一处隐蔽的角落。 那里停了一辆马车。 他跪在马车前,低声禀告:“大人,属下已然完成了任务。” 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地挑起,露出一张邪魅妖艳的脸庞。 慕今安轻勾唇角,微眯凤眸凝着李康。 “秦诗柔死了吗?” 李康摇头:“暂时还没咽气……不过如果没人发现,她应该撑不了多久。” 慕今安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嗜血的暗光。 “让她多受一些痛苦折磨,等到她快要咽气了,再通知秦府的人。” “秦诗柔还有用,就算要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秦诗柔会是挑拨宸王与秦广鹏关系,最好的一枚棋子。 宸王为了巩固他的利益,不惜想要牺牲掉秦诗柔,爱女如命的秦广鹏,他真的舍得吗? 呵,他们之间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 秦诗柔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 她能够感觉到,鲜血从下身不停地流淌出来。 她浑身无力……气息孱弱,仿佛生命力已然到了尽头。 她哭得眼泪都快枯竭。 她咬牙,从屋内爬到了屋外。 地板上沾染的,全都是她的血。 “救,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无论她如何呐喊,都没有人回应。 她费力地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宅院,她只觉得自己之前为沈聿臣所做的,全都是一场笑话。 她真的太傻了。 她以前还曾嘲笑过顾若翾,为了沈聿臣居然心甘情愿抛弃公主之尊,成为一个平民,陪他吃苦。 到头来,他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不惜要害顾若翾的性命。 她那时多高兴,多洋洋得意啊。 可惜,如今这一切全都报应到了她身上。 她与顾若翾像是互换了,她也成了被沈聿臣抛弃的那个可怜虫。 秦诗柔哭着哭着,开始笑了起来。 她笑到最后,再也没了力气。 整个人趴在地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后悔了! 她不该义无反顾为了沈聿臣,抛下一切。她不该愚蠢的掏出一颗心,任由沈聿臣来践踏羞辱。 抢夺来的感情,终究是廉价至极。 她从始至终都没得到过沈聿臣的爱! 他不爱她,从来都没有爱过。 哈哈哈……她真的好蠢,比之顾若翾都要愚不可及。 天空似乎渐渐下起了细雨。 秦诗柔身上全都被雨水淋湿,整个人的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中……她想自己应该是死了吧。 可她不想死啊。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坠入地狱的时候,突然她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她的身体被搂入了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柔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父亲,你别吓我。” 秦诗柔低声呢喃着:“父……父亲,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一意孤行与你断绝关系。” 秦广鹏老泪纵横,他心疼无比地紧紧抱着秦诗柔:“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啊。父亲来了,你不会出事的。” “父亲怎会怪你呢,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心肝宝贝。” 秦诗柔眼睛一黑,彻底地陷入了昏迷。 秦广鹏连忙将她抱起,抱上了马车,朝着秦府而去。 这一夜,秦府灯火通明。 秦诗柔一度陷入危险,再也醒不过来。秦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秦广鹏也一下子似是老了十多岁。 他守在秦诗柔的身边寸步不离。 临到天亮时分,秦诗柔终于脱离了危险,凌大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姑娘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调养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只是……这次小产,可能会影响往后的生育能力。” 秦广鹏紧紧的攥着拳头,满脸都是铁青。 “沈聿臣……这一切都是他害得。” “我不会放过他的。” 秦夫人捏着帕子,不停的擦着眼泪。 “他如今成了嘉荣公主的驸马,宸王一心要保他……” 秦广鹏痛心疾首,他眼底闪烁着皆是戾气。 “那就要看看,到底是沈聿臣重要,还是我秦府重要了。” 秦勉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秦诗柔,他不由得叹息一声:“父亲,宸王也是从大局考虑事情。嘉荣公主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她现在得尽民心,这对宸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们现在不能动沈聿臣。沈聿臣如今已然与嘉荣公主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秦广鹏冷冷地看向秦勉,他眼底满是怒意:“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沈聿臣为了当驸马,居然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来伤害柔儿。我们身为柔儿的家人,却不能替她讨回公道,这难道不憋屈,不窝囊吗?” “秦勉,柔儿可是你的妹妹,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欺负吗?” 秦勉眼底满是无奈:“我也心疼柔儿,可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作的吗?当初你竭力反对她与沈聿臣在一起,可她一意孤行,宁愿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也要与那个混账在一起。” “如今,她自己酿的苦果,也该她自己承担。我们秦府百十口人,断不能因为她一人,而与宸王产生任何的嫌隙。父亲,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你可明白?” 一步错,步步错。 稍微行差踏错一步,那就是拖着秦府百十口的人命。 这样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秦广鹏满脸都是挫败。 他失魂落魄地寻了个位置坐下:“难道,我们就只能忍下这口窝囊气?” “柔儿这辈子彻底被毁了。” 一个女人失了清白,且不能再生孩子,她这辈子都无法嫁人生子了。 秦勉眸光闪烁,柔声安抚:“以后宸王坐上了那个位置,柔儿还愁什么夫婿吗?她如果生不了,那就过继一个就是,还免了她生产之苦呢。父亲……孰轻孰重,你掂量掂量。” 秦广鹏再多的不甘与愤恨,也只能全部打碎,往肚子里咽。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只要一想起宸王要力保沈聿臣的画面,他的心就寒凉了半截。 这些年为了宸王,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 他爬到这个位置,现在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真真是可笑! 皇上赐婚圣旨下来,封了沈聿臣为驸马。 宸王打算隆重地为顾云珠沈聿臣举办一场婚宴,这场婚宴他要邀请京都城所有的权贵到场。 这也算是一个拉拢那些权贵家族的好机会。 顾云珠看着上面的名单,她怔愣出神。 而后她看向宸王,“皇兄,给慕今安也递一个帖子吧?” 宸王挑眉,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云珠。 “你对慕今安还没死心?” 顾云珠的眼睛忍不住一红,她忍不住有些崩溃。 “人的感情是能控制的吗?皇兄,我就是忘不了他。我真的不甘心与沈聿臣成亲,他算是什么东西啊。居然也配成为我的驸马?” “他与慕今安比起来,真是提鞋都不配。我……我想再问一问慕今安的心意……” 第168章 沈聿臣你负了我 宸王气急而笑,忍不住低声训斥:“顾云珠,你一向冷静自持,人淡如菊,如今却为了慕今安,要毁掉你多年维持的形象吗?” “父皇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还想如何?慕今安倘若喜欢你,他也不会帮着嘉阳他们对付我们。他暗中为嘉阳做了那么多,难道你还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你非要自讨欺辱?非要自欺欺人吗?” 顾云珠红着眼睛,眼底满是偏执与执拗。 “我知道他对顾若翾有些心思……我也知道他一直在帮顾若翾。可是,我不信……他对我没有一丝丝动心。难道这辈子,就让我守着沈聿臣那个废物活吗?” “我真的不甘心……皇兄,你已经拿着我的婚姻当做筹码了,你能不能允许我存着最后一点点小私心?我就是想再见见慕今安……” 她从未对哪个男人动过心。 除了慕今安,她谁都不要! 可是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与慕今安再无任何可能。 她就是想最后再任性一把,她仰头红着眼睛,带着哀求看着宸王。 宸王闭了闭眼睛,终究是他的妹妹,他如何能狠心拒绝。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那就给他递帖子吧。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他不一定会来。这些年,无论是谁举办宴席,他从未参加过。即使我们给他递了帖子,他也不一定会来。” 顾云珠勾唇,轻声一笑。 “不,这一次,他一定会来的。” 她眼神里满是笃定。 宸王还能说什么,看着她鬼迷心窍般,非要寻找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他若是不满足,她肯定不会乖乖配合完成这场婚宴。 他当即便让人给慕今安送帖子。 慕今安很快便收到了请帖。 他皱眉,眼底掠过几分嫌弃,随手就将帖子给丢之一旁。 林奎眸光闪烁,凑过来说了一句:“老大,我听说嘉阳公主会去参加婚宴……你确定你不去?” 慕今安当即便犹豫了。 顾冕之这些日子,派了兵力严格防守公主府,他不像之前那样进出方便了,细细算起来得有好几日没见到顾若翾了。 趁着这个机会,能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所以慕今安又捡回了请帖。 林奎笑眯眯的勾唇,他就知道但凡关于嘉阳公主,老大是不可能视若无睹的。 爱情啊,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地黯淡下来,嘉荣公主府渐渐地热闹起来。 宾客云集,京都城的权贵人家,全都聚集在公主府。 顾云珠身穿一袭大红色的公主袍服,面无表情地被沈聿臣牵着,一步步踏入婚宴现场。 很多人向他们道贺,祝福。 沈聿臣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饰,笑得如沐春风。 听到有人喊他驸马,他不禁有些恍如隔世。 他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宴席上寻找顾若翾的身影。 在最前面的位置,他看见了顾若翾。 她今天穿了一袭淡黄色的公主袍服,未施粉黛却美得令人心动。 他不禁有些恍惚,翾娘。 宸王坐在首位,笑得一脸温和,恭恭敬敬地向顾冕之敬酒。 一国公主的婚宴,顾冕之身为太子,是一定要参加的。 所以他与宸王并列坐在上位。 顾若翾坐在侧边,她今日的装扮很是低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喧宾夺主,夺去顾云珠这个新娘的风采。 她捧着茶盏勾了勾唇,看着踏入婚宴的顾云珠。 这是她自己费心求来的婚约,她自然要来看看好戏才是。 好戏刚刚开锣,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她自然要拭目以待才是! 顾云珠与沈聿臣走到了顾冕之面前,俯身向他行了一礼。 顾冕之当即便将自己准备的贺礼,送给顾云珠。 “今日你大喜的日子,身为兄长,这是孤的一点小心意。” 顾云珠扯着僵硬的唇角道谢。 宸王可谓是欣喜无比,他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也让人备了一些贵重的贺礼。 轮到顾若翾,她挑了一对帝王绿的翡翠镯子,送给顾云珠。 “希望皇姐与驸马,能够恩爱绵长,早生贵子。” 顾云珠的脸色泛白,她竭力忍住心底的怒意,强颜欢笑地道谢,亲自接了翡翠镯子。 沈聿臣的一双眼睛落在顾若翾的身上,根本就舍不得移开。 他眼底满是黯淡,想到这是翾娘希望他成为顾云珠的驸马,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向其他的宾客敬酒,一一酬谢。 婚宴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人唱报慕统领到。 婚宴上顿时一静,无数道目光纷纷看向宴席入口。 慕今安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锦衣华服,摇着一把折扇,倜傥风流地踏入宴席内。 他唇红齿白,双眸深邃如夜空中的最亮星辰,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不是简单的微笑,而是带着几分玩味与不羁。 他一出席原本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婚宴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宾客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这是谁啊,生的好俊美。” “是慕今安啊,龙驭卫统领……面若桃花,似心阎罗。虽然外表俊美似妖,但他的心肠,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狠毒冷酷。” “对,千万别招惹他,一旦惹到了他,那就完了。” “嘘,噤声,若是被他听到我们议论他,他非得拔了我们舌头不可。” 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唯有慕今安走路的脚步声,一声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顾云珠猛然站起身来,她怔愣地看着缓缓步入宴席的慕今安。 她眼底不禁涌出几分激动。 慕今安来了?她本来不报任何希望了,毕竟婚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她以为,他不会来了。 他从来都不参加任何宴席的,可他今天却来了。 她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一个锦盒,她不禁激动得眼泛泪光。 他还给她带了贺礼!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位置的? 之前对他的怨恨与懊恼,在这一刻,在看到他这个人时,全都消散殆尽。 顾云珠心里的不甘犹如疯涨的蔓藤,迅速地占据她的思绪与理智。 她做梦都想让慕今安做她的驸马,可惜事与愿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了。 顾云珠心口忍不住隐隐作痛。 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慕统领,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这个贺礼是送给本宫的吗?” 她伸手便要去接他手中的锦盒。 慕今安却挑眉,莫名地看了眼顾云珠:“公主想多了,本尊只是来寻人的。” 他避开了顾云珠的手臂,再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顾若翾所在的位置而去。 顾云珠一怔,她的脸色顿时泛白。 她眼睁睁的看着慕今安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 “这是我这些日子,派人寻找到的百年灵芝。这灵芝具有修复身体的奇效,你带回去补一补身体……也能帮助你的伤口更快的愈合恢复。” 顾若翾怔愣半晌,眨了眨眼睛看着慕今安。 这厮可真是损啊,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顾云珠下不来台。 他是故意的吧? 顾若翾勾唇笑着,让夏荷接下。 她柔声道谢:“多谢慕统领的好意,本宫就笑纳了。” 慕今安掀起衣袍,也不用任何人招呼,就一屁股坐在了顾若翾的身旁。 顾冕之看到这一幕,他的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这无赖,脸皮可真厚。 他派人严密防守住嘉阳公主府,不想让慕今安见若若,谁知道这厮,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借着婚宴坐到了若若的身边。 他恼得紧紧的攥住酒盏,一双黑眸死死的盯着慕今安。 慕今安似有所感,他浑不在意地笑笑,甚至还举起酒盏冲着顾冕之敬了一杯酒。 顾冕之气的扭过头去,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慕今安也不生气,当即便一饮而尽杯中酒。 顾云珠气得身子忍不住发抖。 眼泪忍不住在她眼眶里打转,慕今安他怎么能这样残忍对她? 她以为,他是为了她而来。 原来他是为了顾若翾来的。 她以为那个锦盒,是他送给自己的贺礼,谁知,却是他为顾若翾准备的灵芝。 哈,好,真是好啊! 慕今安他怎能这样羞辱自己?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顾云珠伤心无比,她缓缓低下头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不能发火,她必须要将满腔的愤怒与不甘,统统都咽下去。 宸王看着险些要失控的顾云珠,他紧紧的皱眉说了句:“云珠,你累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聿臣,你陪着云珠下去休息。” 沈聿臣点了点头,他握住了顾云珠冰冷的手:“殿下,我们走吧。” 顾云珠强忍着怒意,与沈聿臣离开了宴席,回了布置好的喜房。 刚刚一踏入屋内,顾云珠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抬手便给了沈聿臣一巴掌:“滚,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聿臣连忙跪下:“殿下,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如果我现在出去了,外人肯定要揣测我们的关系了。宸王应该也不希望,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传扬出去。” 顾云珠咬牙切齿地看着沈聿臣:“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不敢……我只是想提醒殿下,还是以大局为重。”沈聿臣低敛眉眼,极为平静地回道。 顾云珠冷笑一声,她甩了甩衣袖,坐在了床榻上。 她抬起脚来,看向沈聿臣。 “好……为了顾全大局,你可以不用出去。但是沈聿臣,你必须要哄公主开心才是……” “本宫现在心情很糟糕,你跪过来,帮本宫脱鞋子……” 沈聿臣向来最擅长这等做小伏低的做派,他没有半分反抗,当即便膝行到顾云珠面前,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绣鞋…… 顾云珠看着他这幅百依百顺的姿态,她心里的郁气顿时消散了几分。 她靠在床侧,让沈聿臣给她按摩捶腿。 沈聿臣无有不应,体贴周到地伺候她。 顾云珠凝着他低敛的俊美眉眼,顿时轻笑一声:“本宫倒是有些明白,为何秦诗柔会如此痴迷你了。你这样做小伏低,百依百顺的姿态,倒真是让人有些着迷……” 她抬手摸了摸沈聿臣的脸庞:“你以前是不是也曾这样伺候过秦诗柔啊?” 沈聿臣抬起眼眸,看了眼顾云珠。 他一字一顿回道:“我那时都是被迫的,如今,我是心甘情愿地伺候公主殿下。” “秦诗柔给公主提鞋都不配,她怎能和公主相提并论?” 顾云珠忍不住勾唇笑了。 她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消散了几分。 “没想到,你挺会哄人开心的。” 她话音刚落,谁知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秦诗柔尖锐疯狂的嗓音,直直地冲了进来。 “顾云珠……沈聿臣你们在哪里?” “没我的允许,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顾云珠的脸色一变,她连忙踢开沈聿臣,她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秦诗柔便疯疯癫癫,拿了一把刀子闯了进来。 那把刀子上,甚至还滴着血。 顾云珠的眉眼一跳,她有些恼怒地抬头看向秦诗柔:“你,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秦诗柔双眼猩红,整个人似是已然癫狂。 她一步步朝着顾云珠走去:“哈,对,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给逼疯的。” “顾云珠,你凭什么要抢走我的男人?沈聿臣他是属于我的,你为什么要和我抢男人?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你是公主之尊,放眼整个天下,你想要什么男人要不到?你为何要抢走我的人?” 沈聿臣挡在顾云珠的面前,他沉眸看着秦诗柔:“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秦诗柔冲着沈聿臣激动的歇斯底里怒吼:“冷静?我如何能冷静?” “沈聿臣你负了我。我们的孩子没了……你纵容你娘,将我的孩子给害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 外面的小厮婢女,甚至被秦诗柔所伤,到处都是哀嚎一片。 沈聿臣都不知道,秦诗柔到底是怎么冲破公主府的防卫,手拿一把刀闯进来的。难不成公主府的守卫,就是一群废物吗? 他一边护着顾云珠,一边冲着外面喊:“来人,外面的人都死了吗?” 可惜无论他如何呐喊,都没人应声,没人进来控制秦诗柔。 秦诗柔挥舞着手中染血的刀,狠狠地朝着顾云珠砍去:“我要杀了你这个荡妇,我让你抢我的男人。” 第169章 我与公主一起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云珠吓了一跳,她连忙闪躲开。 沈聿臣一把抓住秦诗柔的胳膊,想要夺走她手中的刀。 可他手筋本就受损,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秦诗柔反手一挥,便将他给推开。 他踉跄着跌倒在地。 秦诗柔咬牙切齿,握着刀子再次朝着顾云珠砍去。 顾云珠惊叫一声,她躲闪不及,那一刀子狠狠的砍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痛的惊声尖叫。 “啊……秦诗柔,你怎么敢,怎么敢伤我?” 秦诗柔冷笑一声,她抬手揪住了顾云珠的头发,尖锐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顾云珠的脸上:“我不止要伤你,我还要杀了你呢。只要你死了,就没人敢和我抢沈聿臣了。” “顾云珠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他,可你却还是抢走了他。你是公主啊,你身份如此高贵,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可你偏偏犯贱的,要和我抢男人?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要先毁了你的脸,再夺你的命。” 她说着,锐利的刀子狠狠的划破了顾云珠的脸颊。 顾云珠疼的嘶吼大叫,拼命挣扎。 “啊……来人,来人……救我。” 沈聿臣惨白着脸,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他阻拦不住秦诗柔,只能跑出去寻找侍卫。 可他冲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只看见受伤的小厮婢女,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侍卫过来。 他连忙让人去喊侍卫,去喊宸王。 他听见屋内传来的一声声尖叫,又重新跑回了屋内。 秦诗柔捏着刀子,已然在顾云珠的脸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顾云珠挣扎不开,崩溃的嘶吼大哭。 任由秦诗柔这个疯子,将她的脸都给划烂了。 “秦诗柔,本宫要杀了你。” “你该死,你真是该死。” 秦诗柔阴恻恻的笑着,眼底满是癫狂:“你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吧?” 她说罢,便握着刀子朝着顾云珠的脖颈砍去。 沈聿臣的眼前一黑,连忙扑过去,用自己的手背挡住了刀子。 立刻一阵剧痛袭来。 他痛的倒吸一口气,凭着最大的力气,扯开秦诗柔将顾云珠护在了身后。 “秦诗柔,你若有气,尽管来报复我。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与公主无关。” 顾云珠紧紧的抓住沈聿臣的衣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诗柔猩红着眼睛,凝着沈聿臣:“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沈聿臣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解气,那你就杀吧。” “大不了,我与公主一起死。” 顾云珠的心里满是震撼,她怔愣的看着挡在她身前,愿意为她赴死的男人,若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她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秦诗柔彻底崩溃,她歇斯底里的冲着沈聿臣吼道:“你爱上了顾云珠是吗?你居然这样护着她?为了保护她,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沈聿臣……你怎能这样狠心对我?” “我那么爱你,我将一切都捧给了你,你为何不回头看看我啊?我和顾云珠,顾若翾她们比,到底差在哪里啊?” 她被刺激的已然疯了,一边吼叫着,一边拿着刀朝着沈聿臣的身上砍去。 沈聿臣转身将顾云珠抱在怀里,任由那刀子一下下砍在的背部。 他支撑不住,一点点跌跪在地。 鲜红的血,犹如决堤的坝,突突的往外冒。 宸王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他踏入内室,就看到沈聿臣鲜血淋漓的背部,以及满身是血的秦诗柔。 他眼底满是惊愕。 连忙让侍卫控制住了秦诗柔。 秦诗柔手里染血的刀子,掉落在地。 她被控制了手脚,她还在不停的嘶吼大叫。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沈聿臣你背叛了我,你真是该死……” “都该死,我要都杀了你们。” 沈聿臣失血过多,伤的太重,当场便昏死了过去。 顾云珠察觉到耷拉下来的沈聿臣,她心底满是慌乱,冲着宸王喊道:“皇兄,快,快点去请太医。” “一定要救沈聿臣,是他救了我。若不是他护着我,我早就死了。” 宸王连忙派人去请太医。 沈聿臣被抬上床榻,顾云珠守在旁边,她看着脸色惨白,气息孱弱的沈聿臣,她心里复杂至极。 她以前一直都看不起沈聿臣。 她没有想到,刚刚他会拼了命护着自己。 顾云珠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经此一事,她看明白了他的心意,她会好好地补偿他,对他好的。 秦诗柔还在吱哇乱叫,顾云珠忍无可忍,她站起身来冲到秦诗柔的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秦诗柔,若是沈聿臣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一定要让你为他偿命。” 秦诗柔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恨,她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顾云珠。 “为什么?明明是你抢走了我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爱沈聿臣。” 顾云珠冷笑一声,她眼底满是戾气:“从一开始,沈聿臣就不喜欢你,是你利用权势,一点点逼迫他的。” “秦诗柔……你所以为的爱,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这么蠢,沈聿臣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皇兄,既然她疯了,为了避免再伤害到他人,那就将她关起来,从此以后不要再放她出来,肆意的残害人命了。” 宸王揉了揉眉心,当即便让人将秦诗柔给押了下去。 差一点,秦诗柔就坏了他的大事。 以后他自然不会再放她出来,破坏他的大局。 婚宴上的宾客,听到热闹自然全都赶了过来。 他们没有进屋,全都在外面围观。 秦诗柔被人押出来时,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光鲜亮丽尊贵无比的顾若翾。 她不禁有些恍惚。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恍如隔世。 这一刻,她与顾若翾之间天壤之别。 她像是天上高悬的明月,而她则是跌落泥潭,在泥垢里苦苦挣扎的尘埃。 秦诗柔忍不住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嘉阳……你赢了,我输了!” “我输了啊。” 顾若翾抿着唇角,静静的看着秦诗柔被押走,她的笑声响彻在四周,让人听着不禁感到几分悲凉。 四周的宾客,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这位秦姑娘可真是可怜。堂堂千金小姐,却为了一个男人沦落到这个狼狈的地步,实在是不值当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道你们忘了,这位秦姑娘曾经是抢了嘉阳公主的夫婿吗?” “如今那沈聿臣抛弃了她,选择了嘉荣公主,她不发疯,不癫狂才怪。” “话说这沈聿臣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引得这些女子,都为他如痴如狂。” “对啊,仿佛哪个女子遇到他,都会变成一个傻子。” 慕今安撇了撇嘴,眼底满是轻蔑不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卑劣的很。” 他心里吃味的厉害。 曾经顾若翾也曾为了沈聿臣甘愿抛去公主身份的。 这样一想,他眼底闪过几分杀意。 他想宰了沈聿臣。 顾若翾察觉到他的杀意,她连忙攥住了他微凉的手:“不准动沈聿臣。” 慕今安的呼吸一滞,他气的脸色铁青。 咬牙切齿的看向顾若翾:“你还念着他?” 顾若翾知道他误会了,她连忙解释:“没有,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 慕今安气的眼睛都泛红了几分:“那你还护着他?” “他现在还有用,他现在是顾云珠的驸马,只要他不死,总有一天他能撬动宸王与秦广鹏的联盟。”顾若翾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慕今安冷笑一声,他再无任何的言语。 周身却散发着能吃人的冷冽气息。 顾若翾不管向他如何解释,他皆都不应…… 婚宴散场后,他都没再和顾若翾说一句话。 顾若翾不禁有些头疼。 她还想再找慕今安,谁知却被顾冕之拉着上了马车。 “夜深了,孤送你回府。” “秦诗柔应该是慕今安放入公主府的吧?喜房那边的侍卫,也是他派人撤掉的。”顾冕之轻声道。 顾若翾不置可否:“嗯,应该是他干的。” 她知道,慕今安做的不止这些。 秦诗柔的孩子……包括秦府发生的事情,都是慕今安在暗中操控,一点点推波助澜。 顾冕之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倒是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不需要出面,只需在暗中操控,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他若没有一点手段,如何能在龙驭卫的位置上,坐那么久?” 顾冕之理了理凌乱的衣袍,他的目光落在案桌上搁放的锦盒。 “百年灵芝,他倒是有心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别浪费了。” 顾若翾点头应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公主府门口。 顾冕之亲自搀扶她下马车。 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天际高悬的明月,淡淡的勾唇笑了:“时间过的真快,又圆月了呢。” 顾若翾没有放在心上,她目送顾冕之离开,便回了府内休息。 这一夜顾若翾睡得很是香甜。 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频繁的做梦。 夏荷伺候她沐浴更衣时,都忍不住赞叹道:“公主,你现在的气色可真是好,白里透红,比之以前美丽漂亮了不少。” 可以说,与顾若翾入京时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的改变。 曾经的面黄肌瘦,如今的面似桃花,不过短短数月,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为了沈家人转的黄脸婆。 顾若翾坐在梳妆镜前,怔愣的看着铜镜里那张柔美端庄的脸颊。 她不由得勾唇淡淡笑了。 顾若翾正在用着早膳,突然韩容霜满是慌乱无措,从外面跑了进来。 “公主表姐……表姐,求你救救我大姐姐吧。除了表姐你,没人能救我大姐姐。” 顾若翾皱眉,她握住了韩容霜冰冷的小手。 “你别急,慢慢说。” 韩容霜的眼睛通红,她声音哽咽哭道:“我大姐姐嫁入吴家六载,为他们吴家生了一儿一女,这六年来她在吴家,任劳任怨为他们当牛做马……她上敬公婆,下善待夫君子女,我大姐姐走出去,谁不夸她一句贤良大度,端庄优雅?” “谁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吴家的人突然绑着我大姐姐,将她送入了衙门,说她毒害了吴家老夫人。我与父亲,当即便去衙门看了我大姐姐,我想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毒害的吴老夫人。可我大姐姐却承认了,就是她毒害了吴老夫人。她愿意伏法,愿意以死谢罪。” 顾若翾紧紧的捏着手掌,前世她从未听说过,护国公府的嫡长女韩容丽因毒害婆母被押入府衙。 或许,前世也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是当时她自顾不暇,所以并没有多加关注? 不管如何,韩容丽毒害吴老夫人这件事,就处处存在蹊跷。 好端端的,韩容丽为何要毒害自己的婆母? 再说,以她对韩容丽的印象,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端庄自持的女子,能够干出毒害婆母的大逆不道之事。 顾若翾拿了帕子,给韩容霜擦拭脸上的泪水。 她柔声安抚她稍安勿躁,慢慢说。 韩容霜哭的犹如个泪人,她这会儿是无助到了极点。 父亲与祖父都束手无策。 她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除了顾若翾再无他人。 “公主表姐,我大姐姐是特别善良,特别遵守三从四德的女人。她绝不可能会毒害婆母,绝不可能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承认这件事,她为何要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呜呜,现在我父亲与祖父都束手无策,说是人证物证确凿,又加上大姐姐自己也供认不讳。如果……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三天后就会判决我大姐姐的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找你……” 父亲与祖父不愿意麻烦公主表姐,她是偷偷地来的。 她就是觉得公主表姐无所不能、聪慧无比,定然能帮助大姐姐渡过这次的难关。 顾若翾自然不会推辞,这是关乎护国公府的大事,她肯定会责无旁贷。 前世国公府的覆灭,就是因为这些一件件的小事,一点点地掏空外祖父与舅父他们的心,瓦解他们的意志,所以他们才会在战场上输得那么惨烈。 韩容雪的事情才消停没多久,他们又朝韩容丽动手了吗? 第170章 毒害婆母 或许这个局,他们早就布好。 只是今日终于爆发了出来而已! 顾若翾微眯眸光,眼底闪过几分坚韧。 这次有她在,她会努力坚定的保护国公府的所有人。 保护国公府的人,就是在保护母后与皇兄! 他们是紧密相连,血脉相融的亲人,她绝不容许任何人肆意欺辱践踏他们。 顾若翾紧紧的握住韩容霜的手:“你能来找本宫,本宫觉得特别的高兴。这也说明,你没将本宫当作外人,而是关系亲密能够依靠的亲人。” “容霜,你做的特别对,非常值得表扬。” 韩容霜的一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很是欣喜的看着顾若翾。 她忍不住蹦了起来:“耶,我就知道表姐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表姐,你真好!” 她忍不住雀跃的扑入顾若翾的怀里。 顾若翾伸手紧紧的抱住她。 她的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表姐给你大姐姐撑腰。” 韩容霜感动得当即便哭了起来。 她之前的彷徨无措,在这一刻彻底的得到了释放。 顾若翾安抚了韩容霜一会儿,便带着她直接到了京府衙门。 在苍凌国大理寺更专注于司法审判,尤其是重大刑狱案件的审理,而京府衙门则主要负责行政管理和民事案件的审判。 所以吴家的人将韩容丽送入了京府衙门,而非大理寺。 京府衙门的府尹姓宋,名叫宋淩,他正在办案,突然听到捕快回禀,嘉阳公主来了,他不由得一惊,连忙出府迎接。 韩容霜恭敬的搀扶着顾若翾下了马车。 宋淩已经匍匐跪地:“臣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听说护国公府的大姑娘,被你们衙门收监了,所以本宫来看看她。” 宋淩有些犹豫,面露为难之色。 顾若翾的神色一凛,满身的气压汹涌冲着宋淩扑去。 “怎么?本宫没资格见?” 宋淩吓得身子一抖,他连忙回道:“公主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 “臣这就带你去见韩容丽。” 韩容丽被押入了大牢,因为顾忌到她是护国公府的人,宋淩特意给她安排一个单间。 牢房虽然挺干净整洁的,还有一个石床和石桌,可是牢房里潮湿难闻的气息,经久不散。 顾若翾刚一踏入,就觉得气味刺鼻,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韩容霜连忙拿了一个帕子,递给顾若翾:“表姐,你堵住鼻子吧,这味道太难闻了。” 顾若翾摇了摇头。 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她曾经都经历过。她是吃过很多很多苦的人,她再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而是早就经历了人间疾苦,快速成长蜕变了。 这点小小的气味,她怎会忍受不了? 她踏入牢房,一抬眼就看见韩容丽穿着凌乱脏污的衣衫,头发蓬松凌乱,整个人犹如失了魂,像个木偶缩在墙角怔愣出神。 有脚步声传来,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韩容霜从出事开始,还没有机会见到韩容丽,在她印象里,她的大姐姐从来都是优雅端庄,贤惠大方的。她从未见过大姐姐这样狼狈,这样落魄的模样。 她的眼睛蓦然红了。 鼻头发酸,豆粒大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朝着韩容丽扑了过去。 “大姐姐。你怎么样了?” 韩容丽一愣,她原本有些麻木的神色,在抬头看向扑向自己的韩容霜,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她伸手,搂住了韩容霜。 韩容霜趴在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大姐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宋淩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若翾,他连忙摇头:“没,本官没有对她用刑。” 本来这个案子,就极为简单。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又加上嫌疑人主动认罪,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的必要再对犯人用刑。 这件事案子,他打算明日就要上交到刑部。 一旦刑部定了案子,就会出处罚结果。 是坐牢,还是要处斩,一切都看上面人的决定。 他是京兆府尹,护国公府的人,他还没权利处置。 韩容霜擦了擦眼泪,紧紧攥住韩容丽的手,看向顾若翾:“大姐姐,我带了公主表姐来看你。你别怕,公主表姐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韩容丽的眸光黯淡,她松开韩容霜匍匐跪地,冲着顾若翾行了一个大礼。 “民妇,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表姐,你别多礼。” 韩容丽一怔,她有些受宠若惊:“民妇不敢当公主的一句表姐。公主殿下能屈尊到这牢房看我,我已然觉得很是感激。” “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公主殿下,速速带着霜儿离开吧。” 韩容霜连忙说道:“大姐姐,公主表姐是来救你的……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向公主表姐诉说,她一定会帮你的。” “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倘若你真的这样认命了,珍姐和博哥他们该怎么办?” 韩容丽闻言,淡淡的勾唇一笑。 她眼底死寂一片:“他们如何,那是吴家的事。我哪里操得了他们的心?霜儿,听我一劝,此事不用查了,确实是我对那个老太婆下的毒。我辩无可辩……既然犯了错,那就要付出代价。” “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很清醒。此事与公主殿下无关,霜儿你真不应该将公主牵扯进来。你赶紧带公主离开吧,此事早就尘埃落定,就这样吧。” 她心如死灰,一双眼没有任何的光亮。 韩容霜急的又哭了起来:“大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自暴自弃?人的生命是多么的珍贵,你怎么就这样放弃了自己?” “我不信,你会毒害吴家老夫人,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大姐姐,我求你说实话,求你为自己辩证,求你救救自己可好?” 韩容丽摇了摇头,她的情绪渐渐的有些急躁。 “我都说了,毒是我下的,人证物证确凿,霜儿你为何不信?”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件事没有任何的隐情,无论你再如何逼问,我还是这句话。霜儿,你赶紧带着公主走……别再来了。” 她说罢,不再理会韩容霜,重新缩在了角落,环抱住自己,似是又封闭了自己。 不管韩容霜如何询问,她皆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韩容霜无助的看向顾若翾。 “表姐。” 顾若翾一直在观察着韩容丽的神态,她真是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一个活人,好似整个人的心,已经死了。 她也是一种想要快速求死的状态。 这本身就透露着不对劲。 顾若翾走近了韩容丽几分,她一字一顿问道:“你为何要毒害吴老夫人?” “她是你的婆母,自从你嫁入吴家,一直都无比的孝敬她。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对她下毒?” 韩容丽低沉眼帘,声音带着嘶哑:“她这些年都一直明里暗里的欺压我,她在我一双儿女面前,挑拨离间我们的之间的感情。她更是经常塞一些姬妾给我夫君,我与夫君的感情越来越淡,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多年来积压起来的恨与怨,驱使着我,让我给她下了毒。可惜啊,这次没有毒死她……她可真是命大。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要给她下毒。” 韩容霜眼底满是意外,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容丽。 “怎么会这样?这些事情,你怎么从来不和父亲、祖父说?我们只以为,你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子女温顺……” 她曾经还羡慕过大姐姐,觉得她是这京城贵夫人里的楷模。 以后她要是成了亲,能有大姐姐一半家庭幸福,她就知足了。 却不想,当撕开那虚伪的美好假面,这内里竟然是这样不堪? 韩容霜顿时怒了:“那姐夫呢?他这些年也不护着你吗?任由吴老夫人那个老太婆,一直欺负你,压榨你吗?” 在她记忆力,姐夫吴承润那个人温润如玉,儒雅有风度,无论是待人待物都无比的谦和温柔。 每一年他们来国公府,姐夫都对大姐姐很是温柔体贴,大姐姐一伸手,姐夫就知道她要喝茶,他会温柔笑着将茶盏递到大姐姐的手里。大姐姐一张嘴,姐夫就知道她要吃东西,他会将大姐姐最爱吃的食物,放入她的嘴里。 当着国公府的面,他对大姐姐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母亲与二婶母都说,大姐姐真正嫁了一个好男人。 大姐姐命这样好,定然是上辈子做了无数好事换来的。 这完全颠覆了韩容霜对吴承润所有的认知与好感。 韩容丽勾唇,嗤然一笑:“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骗的我好惨,可怜我付出了这么多的青春岁月……他从来都没爱过我。他曾经对我好,全都是表演给旁人看,全都是虚情假意。” “我恨他们……恨不得拖着他们一起死。可惜,那蛊掺了毒的参汤,只有吴老夫人喝了一口……他们全都防备着我呢。” 顾若翾渐渐的理清楚了一些眉目。 韩容丽发现了吴家人的欺骗,所以积攒在她心头的怨与委屈,这才促使她对吴老夫人下毒。 可吴家人具体对韩容丽做了什么,无论韩容霜再怎么问,韩容丽都不再开口。 她只是不停的低声笑着。 像是伤透了心,灵魂都破碎了。 从韩容丽嘴里问不出什么,顾若翾只得另做打算。 她拉着韩容霜离开时,韩容丽突然抬头看向她们:“公主,霜儿……这一切的错事都是我做的,与国公府无关,你们不要插手。千万不要牵扯到国公府的人,我一人死了也就死了,决不能连累你们。” “霜儿,你帮我向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传话,这辈子是我不孝,让他们失望了。若有来生,我还愿意做他们的孩子。” 顾若翾听得眉心一跳,韩容丽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倒像是交代什么遗言。 她皱眉看着韩容丽:“没什么事情是迈不过去的,你别做傻事。” “韩容丽,你先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女,后才算是吴家媳妇。你更是我母后的嫡亲侄女,如果他们折辱你,那就是折辱国公府乃至母后、太子皇兄。这口气你能咽下去,本宫与母后皇兄可咽不下去。” 韩容霜擦着眼泪,咬牙切齿道:“他们吴家当真以为,我们护国公府没人了是吗?看我不将他们吴家给杀个片甲不留……” 她说罢,便怒气冲冲朝着外面走去。 顾若翾怕韩容霜一时冲动闯祸,她又说了一些宽慰韩容丽的话,便急匆匆的离开去追韩容霜。 韩容丽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 她眼底一片黯淡。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倘若她死了,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了? 顾若翾追出去的时候,韩容霜正蹲在马车旁,埋头嚎啕大哭着。 她肩膀一抖一抖的,显得整个人特别的可怜。 顾若翾松了口气,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查清楚,吴家到底对你大姐姐做了什么事。” “相信本宫,即使你大姐姐真的下毒,毒害了吴老夫人。本宫也有法子,让她脱罪……” 韩容霜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眸眼晶亮的看着顾若翾。 她顿时破涕而笑:“还好,还有公主表姐。”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若翾拿了帕子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我们去一趟吴家。” “这次先不要打草惊蛇,本宫装扮成你的婢女,随你进吴家一探究竟。一旦发现了任何的蛛丝马迹,本宫有的是法子,惩治他们。” 这些年吴家仗着是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得到了不少的便利。 要不然,他小小的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家族,如何能在十多年的时间,快速的成长为京都新贵? 便宜让他们沾了,容丽身上的价值被他们榨干了,他们便想要弃之如敝履? 呵,那得问问国公府答不答应,问问她这个嘉阳公主同不同意! 韩容霜立刻点头应了。 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便扶着顾若翾上了马车。 顾若翾让夏荷找了一套婢女所穿的衣裙,她让夏荷守在吴府附近,如果天黑前她们没有走出吴府,那便让夏荷通知顾冕之,让顾冕之亲自来吴府寻人。 夏荷连忙点头应了。 顾若翾换好衣裙,马车也停到了吴家附近。 她还寻了一个大夫跟随。 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韩容霜,韩容霜听了连连点头。 顾若翾与韩容霜下了马车,带着提着药箱的大夫,朝着吴府走去。 韩容霜眼底满是戾气,她握着一条皮鞭,直接甩在阻拦他们入府的门卫身上。 “滚开。这是我大姐姐的婆家,我怎么不能进了。” 第171章 休了那个毒妇 “我是来看望吴家老夫人的,她老人家不是被下了毒吗?这件事,确实是我大姐姐不对,所以为了聊表歉意,我特意带了神医过来,来给吴老夫人诊诊脉。这是我国公府的歉意,我奉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不识抬举。” 门卫打不过韩容霜,他们连连求饶。 当即便有人入府禀告。 吴承润满头大汗,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看着满脸都是怒意的韩容霜,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霜儿,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你不宜过来,你听话回去,你大姐姐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救她的。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缓和你大姐姐与我母亲的关系,等我母亲消了气,应该就会撤案,就能让你大姐姐回来了。” 韩容霜冷冷的看着吴承润,她想起大姐姐说的,姐夫从未爱过她,这些年姐夫对她的好,全都是表演给旁人的虚情假意。 她无法接受,曾经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会是假的呢? 可事实摆在面前,大姐姐没必要骗她。 她想要质问吴承润,想要狠狠的殴打他一顿,为大姐姐出气报仇。 可公主殿下说了,让她稍安勿躁不要动怒,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来吴家是要一探虚实的,并不是为了出气,从而让自己处于劣势。 韩容霜死死咬着牙,按捺住心底的怒意,冲着吴承润扯唇一笑:“姐夫,我没想闹事,我就是担心吴老夫人的身体,所以这才寻了神医,要给她看看。”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吴承润眼底带了几分狐疑,看向韩容霜身后提着药箱的大夫。 他的目光从顾若翾的身上扫过,又缓缓的移回来。 “这位是?” “哦,这是我新收的一个婢女。我母亲说,我马上快要议亲了,得安排一个懂礼仪的婢女,时刻跟在我的身边,来规范我的言行举止。”韩容霜说着,收回了手中的鞭子,她忍不住腼腆的笑了。 吴承润也跟着笑了,可他虽是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的目光在顾若翾的身上,转了又转。 “这位姑娘的气质倒是不凡。” 他若不认识韩容霜,还以为这位婢女是千金小姐,韩容霜才是个小丫头呢。 顾若翾冲着他福了福身,“多谢姑爷夸奖。” 吴承润连忙抱拳回礼,韩容霜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带我去看吴老夫人吧,我一片好意,希望姐夫不要辜负。再怎么说,我们两家还是姻亲吧?你该不会想要与国公府撕破脸吧?” 吴承润眼底满是急色,他连忙解释:“我自然不想与国公府撕破脸,无论如何,你大姐姐就是我的妻子,我必然竭尽全力救她的。” “她就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身为她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呢。这些年,我与她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我不可能会辜负她的。” “这次都是我二弟二弟妹,一力主张要将丽儿送入衙门,我人微言轻,即使一直反对,他们也没有将我的话放在眼里。我若是强力阻止,他们就拿孝道压我,我能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大姐姐押走。”说道这里吴承润的眼睛泛红起来,眼底满是痛苦无奈。 韩容霜看着他挺情真意切的,不禁暗骂一句,真是够装的。 这份精湛的演技,怪不得能骗了大姐姐多年。 吴承润叹息一声,声音里满是哽咽,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母亲做的很过分。我也时常从中调解她们的婆媳关系,谁知道母亲表面应承不闹事,背地里却做了很多让丽儿心寒的事情。” “丽儿她心中苦闷,或许积压太久吧,她就突然控制不住,一时糊涂冲动之下,做了那样的错事。哎……说到底,都怪我这个夫君做的不到位……” 韩容霜眼底漫上一些迟疑,姐夫看着也挺真诚的,倒不像是作假。 她忍不住轻声安抚吴承润:“姐夫,你也别难过,事情总归会解决的。我带了神医给老夫人看看,兴许老夫人的身体没事,很快就消气,就能让衙门放了大姐姐。” 吴承润连忙点头,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韩容霜:“让你看笑话了。” 韩容霜眼睛微红,这些年吴承润这个姐夫对她不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派人送到国公府。 她十多岁的时候,大姐姐就与姐夫成了婚。 在他们眼里,几乎把她当做小孩子来疼爱的。 吴承润就像是她的长辈一样。 她想,是不是大姐与姐夫产生了什么误会? 所以大姐姐才觉得,姐夫对她的好是虚情假意? 韩容霜不禁被蛊惑,忍不住心软下来:“姐夫你别哭,只要你是念着大姐姐的,那就行了。” “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一起想法子,救出大姐姐。” 吴承润连连点头:“哎,好,好!我与你大姐姐这些年,没有白疼你。” 他极为欣慰的又擦了擦眼角的泪。 然后,他亲自领着韩容霜,去后院看望吴老夫人。 满是浓郁药味的屋内,吴老夫人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的喘着气,他们踏入屋内的时候,她刚刚艰难的喝了一碗药。 屋内除了她,还有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穿了一袭淡蓝色锦衣裙,生得小家碧女,孱弱楚楚,容貌很是清丽可人。 她坐在一旁手里捧着空的药碗,捏着帕子替吴老夫人擦拭嘴角沾染的药汁。 另一个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绣着金丝的衣裙,气质矜贵无比,她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带着精致护甲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 吴承润冲着那气质矜贵的女子,招呼了一声:“二弟妹,今天母亲如何了?” 吴二夫人抬眼淡淡的扫了眼吴承润,当她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她当即便坐直身体,眉眼里带着审视,扫向顾若翾与韩容霜。 她不由得挑眉:“哟,护国公府家的五姑娘过来了?” “你大姐姐毒害婆母,你如今来这府里是什么意思?是来讨打的吗?” 吴二夫人虽然满身贵气,说出口的话却无比的刻薄。 韩容霜一开始就对此人没有好印象。 也是这个人,一力主张将大姐姐送入衙门的。 韩容霜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找了个神医,带过来给老夫人瞧瞧。” “我大姐姐虽然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可她到底也是吴家的媳妇,也为吴家生下了两个血脉,若非你们太过分,逼得我大姐姐到这种地步,她也不会丢失了多年的修养与良善,做出下毒那种疯狂的事情。” 吴老夫人的脸色一沉,她直接被气笑了。 她低声咳嗽一声:“那这么说,还是我这个老太婆的错?” 韩容霜毫不客气的回了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要不然,怎会把我善良温柔的大姐姐,逼到了这个地步?” 吴老夫人气的,直接抓起一个茶盏,狠狠的砸向韩容霜:“滚,如果你是这个态度,那就滚出去,我吴家不欢迎你。” 吴承润连忙挡在韩容霜的面前,替她挡下了砸过来的茶盏。 啪嗒一声,茶盏在他背后四分五裂。 他背后的衣衫被浸湿,也有鲜血渐渐的氤氲出来。 吴老夫人气急败坏:“傻子,你替她挡什么挡?” 长相清丽的女子见此,想要去看看吴承润的情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止了动作,只捏着帕子站在原地,缓缓的低下了头。 吴老夫人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为吴承润处理伤口。 韩容霜没想到吴承润会替她挡下,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动容的。 冲着吴承润刚刚毫不犹豫冲出来,替她挡那个茶盏,她就愿意相信姐夫应该是个好的,大姐姐肯定是误会姐夫了。 她连忙让大夫给吴承润包扎伤口。 吴承润倒是无所谓,嘴角依旧含着笑意,在吴老夫人与韩容霜面前充当和事佬。 “娘,霜儿,你们给我一个面子,心平气和好好的谈谈吗?”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没必要因为那些事情,闹得撕破脸成为仇家。霜儿,你快点坐,别客气。” 吴承润拉着韩容霜坐下,韩容霜看着他背部的伤,没有拒绝。 吴老夫人撇撇嘴,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也没继续呛声。 她低声又咳嗽了几句,柔了声音说道。 “我也不是要故意为难丽娘,实在是她太钻牛角尖。我以前对她那么苛刻,还不是为了能让她变得更加优秀?让她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谁知道她非但不念我的好,反而将我记恨在了心里。我这心里也是苦啊,我是真的将她当做亲女儿对待的。” 她说着,捏着帕子便哭了起来。 长相清丽的女子,连忙柔声安抚吴老夫人。 顾若翾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在那女子与吴承润的身上流转。 吴二夫人这时候开口说话了:“母亲,韩容丽不识抬举,是她自己小肚鸡肠,她怪不了任何人。如今她又做了这样的蠢事,反正我是不会允许她继续留在吴家的。” “杀人偿命……她对你下毒,这个牢她是坐定了。我绝不会让夫君,撤掉对她的诉讼。” 她懒懒的看了眼韩容霜,语气极为不客气:“你回去告诉你父母,让他们别再白费力气,韩容丽这个牢是坐定了。” 韩容霜气的胸膛起伏剧烈,她攥着皮鞭的手泛白起来。 她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吴二夫人:“你与我大姐姐是有什么仇吗?你非得要将她逼死才肯罢休?” 吴二夫人冷嗤一声:“我逼死她?是她自己做蠢事,怪得了谁?” “反正我是不会松口的,大哥你也别想救韩容丽……你若是一意孤行要救她,那就是忤逆不孝……” 吴承润眼底满是无奈,“二弟妹,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弄得这样僵?” 吴二夫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她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我与韩容丽从不是一家人……她配吗?她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大嫂?这些年,若不是大哥你护着她,她能过的这样快活幸福?大哥,要我说,她之所以这样大胆要毒害婆母,全都是你这个夫君惯得。说起来,你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吴承润唇角蠕动,欲言又止的看着吴二夫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来承担就是……” 吴二夫人冷笑一声:“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如果护国公府肯答应,我倒不是不能给韩容丽一条生路。” 她看向韩容霜,目光灼灼眼底满是笑意。 韩容霜听她言语间,不断的羞辱践踏她大姐,她早就气的七窍生烟了。 如今见她话锋一转,韩容霜只得忍耐着脾气问:“什么法子?” 吴二夫人勾唇,轻声一笑:“这个法子就是,让大哥写一封休书,休了韩容丽,将她彻底赶出吴家。” “大哥的休书写好,我就让他们撤了这件案子,放韩容丽出来。” 吴老夫人眸光一闪,她连忙附和:“对,休了那个毒妇,只要把那个毒妇休了,我就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吴家与她韩容丽再也没有半分的瓜葛。” 韩容霜气的脸色铁青。 如果吴家以毒害婆母的理由休了她大姐,她大姐的后半辈子就全都毁了。 毒害婆母是多么重的一项罪名。 这个罪名会犹如烙印般,刻在大姐的身上,骨血里,跟随她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们这哪里是要放人,分明是要将她大姐往死路上逼。 不止要让她大姐死,还要让大姐屈辱的死。 吴二夫人轻笑一声,她看向吴承润:“大哥,该如何做,你自己考虑考虑!” 吴承润眸光微闪,他叹息一声低下头来,满身的落寞。 “不,我不同意。” “丽儿是我的妻子,我怎能就这样轻易的舍弃她?再说,我们还有一对孩子,他们该如何是好。” 吴二夫人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两个孩子,没一个喜欢韩容丽的,你顾忌他们干什么?” “总之,吴家是容不下那等毒妇的。大哥要是想要保住韩容丽的命,那就将她给休了,从此以后别让她出现在母亲的面前。” 吴老夫人很是赞同这个法子,她眉眼间忍不住溢满笑意。 “这个法子好,就这样办。” “老大,你赶紧写一封休书,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总之我吴家是容不下韩容丽那个毒妇的。” 吴承润满是痛苦的捂住了脸庞,“我……我做不到。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吴二夫人眼底满是狠意:“那就让韩容丽把牢底坐穿吧,这辈子就烂在牢里。” 吴承润脸上满是无措,“不,不要。” 他慌乱无比的看向韩容霜:“霜儿,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是真的爱你大姐,可是……如果我不休了她,就无法救她出来。” 韩容霜皱紧眉头,她看着卓咄咄逼人,誓不退让的吴二夫人,又看看一心想要将大姐休弃的吴老夫人。 还有吴承润懦弱无能的无奈眼神。 她只觉得有些窒息。 她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些年大姐姐在吴家,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可这些……不足以摧毁大姐姐,让她心如死灰,一心求死! 直觉告诉她,可能还有更深的秘密与真相…… 正当韩容霜无措的时候,顾若翾突然趋步上前,抓住了韩容霜的手腕。 顾若翾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的沉默的观察着吴家人的反应与神色。 她看着看着,就透过他们虚伪的面具,探寻到了那阴暗龌龊的内里。 这吴家的人,可真是费尽心思,排了一场特别精彩的大戏啊。 不得不说,他们都是演戏的高手。 若不是她曾被沈聿臣与周氏欺骗,摸清楚了他们的路数,她今天都不一定能看出吴家人的破绽与虚伪。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准计算过,甚至演练了无数次的吧? 顾若翾轻声笑着,缓缓的鼓起掌来。 “精彩……真是一出精彩大戏。” 第172章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韩容霜一怔,有些迷惘地看着顾若翾:“戏?什么意思?” 吴承润抬眸看向顾若翾。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学着韩容霜的样子:“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二夫人满脸不屑地看着顾若翾:“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我吴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婢女讥讽嘲笑的。” “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丢出吴家。” 韩容霜立刻甩了鞭子,挡在顾若翾面前。 “有我在,我看谁敢碰她!” 吴二夫人眼底满是嫌恶:“韩容霜,你是想干什么?你大姐毒害婆母,你如今又要在吴家胡作非为吗?” 顾若翾拍了拍韩容霜的肩膀,眉眼清明的从她背后走了出来。 她勾唇笑着看向吴二夫人:“二夫人,这吴家除了大姑娘,就属二夫人你的身份最为尊贵。你是不是觉得我家大姑娘被休弃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这吴家后宅的主母了?” “这吴家后宅的女眷,她们再也没有人能压住你的气势。你定然能凌驾于她们之上,到时候这吴家后宅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吴二夫人像是突然被戳中了心事,她变得有些恼羞成怒。 她冲着顾若翾怒斥:“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这样想。” 顾若翾挑眉笑着:“二夫人这样气急败坏,应该是被说中了内心的阴私吧。” “你放心,经历了这件事,吴家就算想留我家大姑娘在吴家,我们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同意。这吴家后宅,会成为你的天下……” 她说罢,目光缓缓的落在那个长相清丽可人女子身上。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姑娘应该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吴家新一任的长媳吧?不过你的身份不显,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闺秀,所以二夫人不会抗拒你,反而会一力促成你与吴承润在一起。” 顾若翾此言一出,惊得韩容霜瞠目结舌。 她满脸不可思议,这才注意到了屋内这个低调沉默,却很是陌生的女子。 她指着那女子,看向吴承润:“姐夫,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她?” 吴承润的眼底出现一丝慌乱,他竭力保住镇定,轻描淡写地回道:“她就是我母亲一个远房亲戚,她家里出了一些事,所以就暂时借住在我家里。” “霜儿,你别什么事情都听你这个婢女挑拨……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判断。这些年,我与你大姐的感情,你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我怎么可能会为了旁人,而演这么一出戏,来休弃你大姐?” “你大姐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又任劳任怨操持吴家这些年,我若是辜负她,背叛她,岂不是成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韩容霜听着他这番话,觉得也挺有道理。 可是,她就是信顾若翾。 表姐说他们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她才不管吴承润说得有多天花乱坠。 “如果你真的爱我大姐,就该镇压住这府内的一些魑魅魍魉,不顾一切去接我大姐出来。而不是,你窝囊地被她们这些女眷胁迫,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你是吴家的嫡子嫡孙……在吴家的地位向来崇高,我就不信,你若撕破脸,坚持救我大姐,你那老母亲会舍得与你反目成仇?” “吴承润……你不要再说这些花言巧语的来骗我,你要想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偏私,你就立刻去衙门,将我大姐放出来。” 韩容霜目光灼灼的凝着吴承润,她眼神坚定,大有一种他不去救她大姐,那他就是与吴老夫人,二夫人同流合污,诓骗他们这些不知内情的人。 吴承润面色沉静,无奈地看着韩容霜。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霜儿,你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我……” 顾若翾没了继续与他们斡旋的心思,她直接挑明:“别装了,你们的意图,已然被我看穿了。吴承润……你若是继续演下去,只剩下可笑了。” 她抓着韩容霜的胳膊:“我们走,没必要再与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韩容霜没有反对,跟着顾若翾走向门口。 突然啪嗒一声响,在她们背后炸开,是茶盏滚落在地的声音。 吴二夫人冲着她们冷笑一声:“走?你们闯进来时如此的理直气壮,走的时候也没经过我们吴家人的同意,你们就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我告诉你,不能够。来人,将她们拦住。” 韩容霜气得脸上铁青,她转身看向吴二夫人:“你想干什么?难道光天化日,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吴二夫人眼底满是嚣张跋扈。 她轻笑一声:“杀人灭口倒不至于,但是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们泄露了其中内情。” “二弟,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继续陪她们演下去了。公爹正找护国公在谈条件呢,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极为有利。等到我们彻底的写下休书,休了韩容丽……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在此之前……这两个人决不能踏出吴家半步,也不能让她们泄露出任何的内情。” 韩容霜眼底满是怒意,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吴承润:“所以,这些年你对我大姐的感情,统统都是假的?你是在演戏,你根本就不爱她。” “我大姐自嫁入吴家,你们吴家利用国公府的权势,为你们谋取了多少的利益与好处。如今你们吴家终于站稳了脚跟,所以你们便要休弃我大姐,心狠手辣地要置她于死地……” “吴承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大姐。我要杀了你,为我大姐出气。” 韩容霜说着,便握着皮鞭,朝着吴承润的身上甩去。 谁知吴承润却一抬手,手疾眼快地攥住了那条皮鞭。 他眉眼不抬,声音已然没了温度。 “霜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与你走到这样反目的地步。” “你乖乖在吴家待着……明日待一切尘埃落地,我就派人送你平安的离开。” 伪装许久的温柔面具,在这一刻,在韩容霜的面前,彻底撕了个粉碎。 韩容霜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她眼睛通红的厉害,犹如一根针狠狠地扎入她的眼睛里。 她就那么怔愣地看着吴承润:“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承润松开了皮鞭,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服:“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大姐。当年为了吴家的前途,我不得不娶韩容丽……不得不辜负晚晴……这些年为了家族荣耀利益,我让晚晴名不正言不顺地躲在外面那么多年……” 吴承润说着,抬眸看向一直低着头沉默的长相清丽的女子身上。 他冲着她伸手:“晚晴。从此以后,你与孩子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女子缓缓的抬头,她眼睛通红满眼盈着泪水,她慢慢的走到吴承润的面前,依偎进了他的怀抱。 “润哥……我不觉得苦,这些年能与你偶尔在一起,能为你生儿育女,我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吴老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乖孩子,不像韩容丽那个端架子的大家闺秀……” 吴二夫人眉眼带着笑意,幸灾乐祸地看着气的脸色惨白,双眼猩红的韩容霜。 “看到了吧?这才是真相……你那大姐蠢笨如猪,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端倪。刚一发现,就愚蠢得要对吴家人下毒,势要拖着我们一起下地狱?” “呵,也就她这个蠢人,才会做这样的蠢事。” 韩容霜气得胸膛起伏的厉害。 她终于明白了,大姐为何会心如死灰,为何会豁出一切,对吴家人下毒。 吴家人真的欺人太甚。 他们瞒天过海,让吴承润在外面养外室,外室还生了孩子。 他们骗大姐,骗他们国公府的人,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韩容霜满腔的怒意,一时间无处宣泄。 她嘶吼一声:“吴承润,你个畜生。你怎能如此欺辱我大姐,欺辱我国公府的人?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给弄死。” 她挥舞着鞭子,冲着吴承润与周婉晴劈去。 吴承润脸色一变,连忙揽着周婉晴躲避。 “韩容霜,吴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告诉你,我忍你们国公府很久了。以前是因为你国公府有用,我一直都忍着韩容丽,忍着你们……你别以为我好脾气,能永远都被你们压制,欺辱。” 他早就对国公府的人产生了怨怼之心,这些年他一直做小伏低,讨好国公府的人,唯恐他们不高兴,惹到了他们,影响了家族的发展。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闷。 也没人知道,他隐忍得有多辛苦。 现在彼此撕破了面具,他再也不想忍了。 下一刻,韩容霜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吴承润的背上:“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让你欺负我大姐。”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吴承润痛叫了一声,那一鞭子甩下来力道十足,直接将他背部给抽得皮开肉绽。 他看着韩容霜的目光,冷冽满是戾气。 “你竟然敢伤我?” 周婉晴眼睛通红,连忙去查看吴承润的伤情,她忍不住看向韩容霜,满脸都是痛恨与委屈。 “你为何要打润哥?这些年他对你大姐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大姐风风光光做了这么多年的吴家主母,她已经享受到该享受的了。我和润哥明明有情,却生生被拆散,是韩容丽的插足我们的感情。” 韩容霜冲着周婉晴呸了一口唾沫:“呸……无耻,拆散你们感情的不是我大姐,而是吴家的这些注重家族利益,自私自利的小人。” “若是我大姐早就知道,吴承润心有所属,她肯定不会嫁过来的。明明是你们隐瞒了所有的事情,将她蒙在鼓里,欺骗她这么多年。她错付了感情,浪费了美好的青春年华,明明是你们对不起她,你们凭什么要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她的身上?” 吴承润忍着背部的疼痛,将周婉晴护在身后。 他眉眼冰冷,冷冷的看着韩容霜。 他丝毫不觉得愧疚,不觉得对不起韩容丽。 “这些年我对她温柔体贴,将最好的爱都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还心软的让她生下我的孩子,我对她够仁至义尽的了。” “原本我想给她一个体面,可惜她不要,非要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韩容丽必须死……而你们……既然进来了,那就别想再踏出吴家的大门。” “来人,将她们拿下。” 他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十多个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 顾若翾扫了一眼,忍不住勾唇讥讽:“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啊。你们胆敢这样对国公府,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迁怒吗?” 吴二夫人眼底满是讥讽,轻蔑无比的看着顾若翾。 “皇后太子?呵……他们如今与宸王他们斗得激烈,你以为他们会有闲工夫管国公府?再说……他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他们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顾若翾的眸光微眯,眼底一抹冷光乍现。 看着吴二夫人有恃无恐的模样,他们根本就不怕得罪母后与皇兄,想必吴家已经找好了靠山,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豁得出去。 顾若翾正在思索间,吴二夫人眼底掠过几分杀意,她眸光锐利地看向吴承润,“大哥,既然她们识破了我们的伪装,我们决不能让她们有泄露消息的机会,要不然护国公府知道了真相,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大局。” “依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将这两个人……”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承润眼底闪过几分犹豫:“不行,她们两个是光明正大进入吴家的,倘若她们出了事,国公府的人一定怀疑。” 外面肯定有人看见,韩容霜进入吴家的府邸了。 如果韩容霜从此失去了踪迹,那肯定是会引起国公府的怀疑。 “先将她们给关起来,先解决了韩容丽的事情再说。” 吴二夫人缓缓地点头:“这样也好。” “动手,将她们给控制住,关入柴房。” 第173章 斩断十指 十多个侍卫,手持着刀剑将顾若翾与韩容霜给围了起来。 韩容霜护在顾若翾的身前,她挥舞着鞭子,与那些侍卫缠斗在一起。 她的身手不凡,武功不俗,区区十多个侍卫,还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下一刻吴承润便忍着背部的伤势,冲着顾若翾出手了。 韩容霜一惊,她从不知道吴承润居然会武功。 在她印象里,这个姐夫向来温润如玉,儒雅至极,他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她怎么都没想到,吴承润居然还有身手,且身手不凡。 韩容霜连忙转身去救顾若翾。 吴承润冷笑一声,借机踹了韩容霜一脚。 韩容霜连忙后退躲避,一个侍卫借机举着刀剑,将她手臂上砍了一刀。 刀子没入她的手臂,鲜血冉冉流淌而出,顾若翾眼底满是担忧喊了声容霜。 韩容霜一脚将那个侍卫踢开,拔出了扎在她手臂的刀子。 “表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若翾的脸色,暗沉下来。 她冷冷地看向吴承润:“不想死的话,我劝你现在就停手……” 吴承润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好大的口气。” “现在被逼入绝境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我是发现了,韩容霜特别的在乎你,只要我将你给控制了,她也就不会再反抗了。” 他说罢,伸手抓住了顾若翾的胳膊。 顾若翾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混账,别用你脏手碰本宫。” 吴承润一怔,他微眯凤眸看着顾若翾:“本宫?”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敢打我?还敢这么大胆,故弄玄虚?呵……真是不自量力。我今日非得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他说着,便要去撕扯顾若翾的衣物。 顾若翾连连躲避,韩容霜看得一阵心急,她一边抵挡那些护卫的攻击,一边冲着吴承润大吼:“吴承润,我劝你立刻停手,她——不是你能碰的。” 吴承润嗤笑一声,他还就不信邪了。 区区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不能碰的? 他抓住顾若翾的手臂,刺啦一声,将她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顾若翾咬牙切齿,又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这巴掌直接将他的嘴角打出了血,吴承润舔了舔唇角的血,吐出一口血沫。 “这么呛的小辣椒……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够辣,够味……” 他手掌钳住顾若翾的手腕,便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谁知下一刻,便听到噗嗤一声,有暗器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直直地扎在了吴承润的手背上。 吴承润连忙松开了顾若翾,踉跄后退。 他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背,抬头看向门外:“谁,谁敢在吴家伤我?” 屋外响起各种惨叫,痛呼声。 似乎是外人闯了进来,与吴家的侍卫打了起来。 吴承润捂着伤处,踉跄着走到门口,“究竟是谁在外面打闹?” “若是让我逮到谁伤了我,我必定不会轻饶……” 他伸手刚要去打开房门,谁知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吴承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一脚踹飞,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桌椅上。 周婉晴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查看吴承润的情况。 “润哥,你没事吧?” 吴二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她抬头看向来人。 在触到那一双冰冷的眼眸,她的身子猛然一颤。 她当即便踉跄着脚步,往床榻帷幔那里躲去。 吴老夫人躺在床榻上,气怒无比:“反了天了,居然敢闯进我吴家,伤我儿子?” “你是谁?来人,将他给拿下,将他给碎尸万段,为我儿子出气。” 可惜她喊了半天,外面都没人应声。 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袭黑色的披风,犹如一座山般矗立在房门处,他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亮,他的黑影照在吴承润的身上,犹如阎罗临世,仿佛要取他狗命的阎王。 吴承润倒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他捂着疼痛的胸膛,喘着粗气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婉晴捏着帕子,连忙给吴承润擦拭嘴角溢出的血。 她心疼无比,眼底带着恼怒,看向矗立在门口的男子。 她咬牙切齿地低斥:“你敢伤我润哥,吴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劝你,速速给我润哥磕头认罪,或许吴家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吴二夫人盯着慕今安的面容,她突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她惊恐得半句话都不敢说。 瑟瑟发抖,充当着鸵鸟。 吴老夫人当即便附和周婉晴的话:“不知所谓的混账,我定要让你尝尝吴家人的厉害……这是吴家的地盘,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撒野。” “赶紧派人去找老爷回来,让他务必要将此人送官,让他坐牢,让他死!” 周婉晴又冲着外面喊了几声,可没人应答。 下一刻,她清楚的看见身穿黑衣的陌生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狠厉地斩杀了吴家的侍卫。 她的眼底满是惊恐,“啊,杀人了。” 她连忙躲在了吴承润的身后。 吴承润咳嗽了几声,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流出来。 韩容霜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她的眼眸猛然一亮。 她当即便哽咽了声音:“慕统领你来了?” “吴承润那个混账,他想要轻薄公主表姐。你可一定要替表姐出气……” 慕今安的目光落在顾若翾的身上。 当他看见顾若翾那破碎凌乱的衣衫,他的眸光猛然一沉。 那一双眼睛像是刹那间翻涌起风暴。 他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疾步走到顾若翾的面前,裹在了她衣衫凌乱的身上,遮掩住了所有的不堪与狼狈。 “殿下,你没事吧?” 顾若翾的鼻头不由得一酸,她怔愣地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慕今安。 “你怎么来了?” 慕今安没有忍住,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眼底满是阴鸷,仿佛要刹那间将世间万物,统统都摧毁得一干二净。 他声音沙哑,满含戾气:“他碰你哪里了?” 顾若翾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缓缓吸了吸鼻子摇头。 “本宫没事。” 韩容霜咬牙切齿指着吴承润,向慕今安控诉。 “慕统领,吴承润这个浑蛋,他撕破了公主表姐的衣物……他简直胆大包天,这样卑鄙无耻的畜生,决不能轻饶了他。” 慕今安的眼底满是煞气,他抬眸冷冷的看向吴承润,这一刻,这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吴承润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他瞳孔微缩,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慕统领?” “难道是……龙驭卫?” “公主表姐?” “韩容霜你说的是谁?” 他忍不住冲着韩容霜吼了一句。 韩容霜勾唇嗤然一笑,“还能是谁?刚刚都提醒你了,可惜你却不信。你还撕破了公主表姐的衣物,吴承润你死定了!” “不止国公府,皇后娘娘和太子不会原谅你,慕统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吴承润眼底满是惊愕之色,他吓得身体忍不住的战栗发抖。 “不,不会的……” “她明明是个婢女,她才不是什么公主。” 慕今安周身裹满冷冽之气,他寻了个空位让顾若翾坐下,而后他便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一步步朝着吴承润走去。 周婉晴为了凸显自己为爱豁出一切的决绝,她大着胆子挡在了吴承润的面前。 她咬着唇瓣看向慕今安:“我……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不能动润哥,否则……我……我会和你拼命。” 慕今安眼底一片腥红,他一字一顿冷声道:“滚……” 周婉晴攥着手掌,誓不退让。 “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再伤润哥一丝一毫……” “啪”慕今安直接一脚踹在周婉晴的肚腹,将她给踢开。 他眼底满是阴戾之色:“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非要找死,那本尊就成全你。” 周婉晴的身子摔在墙上,骨头似乎也碎了几根。 吴承润脸色大变,惊呼一声:“晚晴。” 他忍着胸膛的疼痛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周婉晴的情况。 慕今安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说,你用哪只手碰了公主?” 吴承润疼的嘶吼大叫:“我……我乃朝廷命官,慕统领……你不能对我滥用私刑。” “不知者无罪,我哪里知道她是公主?” “我若是知道她的身份,我就不会那样对她了。慕统领,吴家与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与吴家结仇。” “我……我给公主赔不是,你……你放了我。我们好商好量……” 慕今安不理会他说了什么,他执着的再问一遍。 “你哪只手碰了她?” “说。” 他抓着吴承润头发的手,渐渐的用力。 吴承润疼的嗷嗷大叫,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快要给撕破了。 他心里满是惶恐。 整个苍凌国谁不知道,龙驭卫的慕今安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但凡得罪了他,不是被剥层皮,也得生不如死。 没人告诉他,龙驭卫的慕今安与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啊。 他也不知道韩容霜带来的这个婢女,她是公主啊。 吴承润眼底满是惊恐,他连忙回道:“右……右手,我用手撕了她的衣物,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可公主殿下她没吃亏,她反而还打了我两巴掌呢。我没碰她……真的没碰啊。” 慕今安眼底满是厌世之色,他点了吴承润的穴道,缓缓的蹲下身来。 他冰冷的手掌按住吴承润的胳膊,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吴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吴家不是你能招惹的。” “你快点放了我儿子。” 慕今安冷笑一声,他抬眸看向吴老夫人:“吴家算个什么东西?” “今天,本尊就算是将整个吴家的人都给杀了,谁又能奈我何?” “现在整个吴家的侍卫,都被龙驭卫给杀光了……现在的吴家,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由我说了算。” “我想让你们生,你们就会生,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吴老夫人吓得身体瑟瑟发抖,她不敢相信慕今安说的,拼命朝着外面喊人。 可没人回应她。 原本外面还是厮杀震天,这会儿功夫外面突然没了动静。 死寂一般的可怕。 慕今安固定住了吴承润的手掌,他抬头看向顾若翾,他的目光从冷冽嗜血,一下子变得温柔似水。 “乖,闭上眼睛,别看。” 顾若翾一怔,当即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韩容霜立刻抬手,蒙住了顾若翾的双眼。 “我给表姐挡住。” “慕统领你继续……” 慕今安原本冰冷的面容,顿时浮上几分笑意。 下一刻,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地割下去。 锋利的刀刃,快速地割掉了一根鲜血淋漓的手指。 吴承润痛得惊声大叫:“啊……娘啊,救我。” 周婉晴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吴二夫人的双腿一软跌跪在地,连个屁都不敢再放。 吴老夫人眼底满是惊惧,她忍不住泪流满面,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长相邪魅的年轻人,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动了手。 他割掉了自己儿子一根手指。 吴老夫人从床上爬起来,跌跪在地,她冲着慕今安磕头:“我求你,求你放了我儿子,他的手很金贵的,是用来写字作画,以及辅佐朝廷效忠百姓的。” 若是她儿子没了手指,那不是就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吴老夫人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求饶。 慕今安不理会,鲜血溅落在他衣袍上,他看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林奎,你进来行刑。” “务必要将吴承润的十根手指,统统都给斩断。记住,要一根根地割……十指连心……本尊要让他痛不欲生,永远记住这一刻。” 他甩开了吴承润。 从怀里掏出帕子,用力擦拭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 林奎听命入内,他眼底满是肃然:“老大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他捡起地上染血的刀子,按住吴承润的手指,手起刀落又切下一指。 吴承润疼得全身痉挛,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 他绝望的看向吴老夫人:“娘,救我。” 吴老夫人肝肠寸断,她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磕头求饶。 慕今安的目光在吴老夫人与周婉晴的身上转了转,突然他笑了一下,眼底闪过几分揶揄。 他抬手,让林奎暂时停一下。 “吴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倒是挺心疼的,本尊看着还挺感动的。” 吴老夫人的眸光晶亮,欣喜若狂地看着慕今安。 “润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怎会不疼他呢。” “他就是我的命……” 慕今安饶有兴致地轻笑一声:“很好,好伟大的母爱啊!既如此,不如就由老夫人来代劳吧?” 第174章 她在牢里自杀了 吴老夫人磕头的动作一顿,她眼底满是迷惘,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你……你是什么意思?” 慕今安轻笑一声,虽然笑容满面,说出口的话却残忍至极。 “剩下的手指,就砍老夫人的……只要老夫人能受得住,那本尊就饶过你儿子。” “母代子过……也让本尊见识一下,母爱的伟大。” 吴老夫人眼底满是惊惧,她脸色煞白,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吴承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用鲜血淋漓的手,伸向吴老夫人:“娘,救我。我已经断了两指,不能再被砍断手指了,否则我就再也不能握笔写字了。” “我的手指留着有大用,就让慕统领砍你的手指吧,你年纪大了,每天养尊处优,你的手指无用……娘,你就替我代过吧。儿子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是对我最好的……” 吴承润满眼都是希翼地看着吴老夫人。 他笃定,他娘亲一定会代替他受过的。 娘亲那么疼他,从小到大,时候什么事情都为他着想,为他筹谋。 当初也是娘提议,让他在外面安置一个小院子,养着周婉晴。也是娘提议,让周婉晴生下外室子,娘说,不能让他为了家族荣耀,就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此次,也是娘提议,让他策划这一切,将韩容丽送入衙门,以此胁迫国公府,能名正言顺地休了韩容丽,从此他与晚晴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永永远远地厮守在一起。 “娘,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吧?” “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这样痛苦,这样生不如死的。” 吴老夫人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躲避吴承润的目光,她哆嗦着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身子不停地往后退,“我……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我若是断了手指,我肯定会死的。” “不,不行。” “我还不能死。” 吴承润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他怔愣地看着吴老夫人。 “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你这是不肯替儿子受过?你不是最疼我的吗?区区断指,怎么会要了你的命,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肯替我承受?” “你算是什么母亲,算是什么伟大的母爱啊。” 吴承润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怒吼。 吴老夫人满眼都是泪水,她极为痛苦地嘶吼哭道:“我……我不是不愿意替你受过,实在是我年纪大了。我要是被砍断了手指,我肯定会死的。” “润儿,你也体谅体谅母亲可好?你素来孝顺,你应该也不会怪母亲不代替你的吧?” 吴承润有些崩溃,“可如果你不替我受过,我是会死的啊。我就算不死,也会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娘,你活了那么多年,什么福都享够了,儿子还年轻啊,你不能不管儿子,只顾自己啊。” “我走到这一步,是你一步步推着我走的,我轮到这个下场,也有你的很大功劳,难道你就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吗?凭什么啊……要不是你……我何须受这样的苦楚?娘,你做人不能太自私。” 吴老夫人绝望得不知所措,她看着吴承润那鲜血淋漓不停冒出鲜血的断指,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断指肯定很疼的。 她……她承受不起啊。 突然她一抬眼,就看见躺在地上正呻吟着的周婉晴。 吴老夫人的眸光一亮,她当即爬到周婉晴的身边。 一把抓住周婉晴的手掌,激动地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让……让晚晴代替润儿吧。我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经不起断指的折磨。晚晴她不一样,她还年轻……她身体素来康健,即使将她十指都给砍了,她也会坚强地活下去。” “对,就让她代替吧,晚晴她素来以润儿为天,她爱润儿,视他为人生的全部。她肯定不会拒绝的,晚晴,是不是?你肯定愿意代替润儿断指的,对不对?” 吴老夫人扭头看着周婉晴,她喜极而泣地问道。 因为太激动,她的身子都忍不住地微微颤栗着。 周婉晴脊背上的骨头,刚刚撞在墙上,似是被摔碎了几根。 她这会儿正疼得呻吟呼疼呢,谁知道她还没缓过劲来,吴老夫人居然要让她代替润哥断指? 周婉晴连忙摇头,她眼底满是恐惧与抵触。 “不……我不要。” “我的手指这么漂亮,它是用来弹琴,作画的。如果断了手指,我岂不是要成为一个怪物了?” “以后我还要怎么活?怎么面对旁人的眼光?润哥,你是最喜欢看我弹琴,吟诗作画的,你忍心看我断了手指,成为一个残废吗?”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眯眸冷冷的看着吴承润:“吴承润,怎么办呢。你母亲不愿意代替你受过,你深爱着的白月光,好像也不愿意。” “当真是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会有多疼呢。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被舍弃,被抛弃的那个人?” 吴承润很是伤心的看着周婉晴。 母亲不愿意,便连一直深爱他的晚晴也不愿意? 晚晴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吗? 难道往昔说的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全都是她用来哄自己的?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一字一顿问周婉晴:“为什么?你不是很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不过是断指罢了,你居然不愿?” 周婉晴眼睛通红,她紧紧咬着唇瓣,极为委屈地哽咽哭道:“润哥,我……我不是不愿,我就是……我就是害怕。你也说过的,你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任何的伤害……怎么,如今你要食言吗?”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啊。你不能自已承受不住断指之痛,就让我一个弱女子来承受……” 吴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当即便狠狠的给了周婉晴一个耳光:“你个贱人,这些年我们吴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对润儿见死不救。那你每日还说什么,润儿是你的天,是你的全部,难道全都是骗我们的鬼话吗?” “你要是真的爱他,区区断指又怎会不愿意代替?我的润儿为了娶你,如今得罪了公主与慕统领,这一切都是由你惹出来的祸端,你别想拍拍屁股就当一切与你无关了。” “今天你不愿意代替润儿,也得代替……” 周婉晴捂着被打的脸颊,她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怨怼,在这一刻也彻底不遮掩了。 在生死面前,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代替吴承润受断指之痛的。 周婉晴愤慨无比地看着吴老夫人:“好吃好喝的养着?老夫人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心虚吗?这些年,我在外面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不过是一个外室,能享什么福?” “整日里我与孩子们躲躲藏藏,犹如藏在阴沟里不得窥见光明的鼠虫,润哥想起我们了,就施舍般抽个时间来看我们。若是想不起来了,我就只能被关在那个宅院,日日夜夜地盼着他来。” “这样躲躲藏藏,偷偷摸摸不能正大光明地生活,你却说是好吃好喝的养着,是享福?呸,我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倘若不是润哥诱惑了我,我岂会抛弃一切,成为不能见人的外室?就这样窝窝囊囊的过了十多年?” “凭着我良家子的身份,我也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光明正大地做一个正头娘子。何至于要忍受这么多年的委屈,无名无分地跟着吴承润。你们吴家想要功名利禄,想要攀高枝,却要牺牲掉我的青春与岁月,我亏大了好吗?” 吴承润怔愣地听着,周婉晴字字如泣血的控诉。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曾经那个温柔体贴,事事以他为先的贤淑娘子。 他从不曾知道,她心里居然攒了这么多的怨怼? 他眼睛浮上血丝,紧紧盯着周婉晴一字一顿问:“所以,这才是你的心里话,你早就后悔跟了我,早就后悔为我生儿育女了?“ “说什么,以我为天,爱我愿意为我付出生命,不管要等多久,你也会无冤无仇地默默守护着我。那些话,统统都是假的,都是你诓骗于我的?” 周婉晴眸光闪烁,满脸都是凄楚:“也不是全然是假的……至少当初,我愿意成为你的外室,也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你明明答应我待吴家在京都站稳了脚跟,用不了五年,你就能休了韩容丽,八抬大轿迎娶我入门。可是……这都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 “吴承润……是你食言在先,你凭什么要让我一如往昔,对你不离不弃,爱你如初?如果今日,我真的为了你,代替你被砍了十指。你真的还会待我如初,待我如珠如宝吗?” 估计到那个时候,他早就犹如丢垃圾般,将她给无情地抛弃了。 吴承润喜欢她什么呢。 无非是因为她漂亮、知情识趣会讨他开心。 倘若她不漂亮了,不会弹琴作画了,不能为他洗手作羹汤,对他嘘寒问暖了,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吴承润怔愣地看着周婉晴半晌,而后他仰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报应,这一切竟全都报应啊。我对韩容丽虚情假意……所以,我在乎,我所珍视的人,对我也没几分真心。” 他以为,疼爱他如眼珠子的母亲,会为了他豁出性命。 谁知道,他以为的母爱,并没有那么无私高尚。 待他温柔百依百顺的挚爱,也不过是心存怨怼,虚情假意地哄着他,想要谋取利益的心机婊。 这一切竟都是如此的虚幻,虚假!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慕今安忍不住啧啧叹道:“真是可悲,你自以为爱着你的两个女人,全都不愿意代替你的苦痛。呵……吴承润,这就是践踏旁人真情所付出的代价。” “林奎,继续行刑。” 林奎应声,手起刀落又斩断一指。 吴承润痛哭流涕起来……他知道指望不了任何人。 他现在渐渐的明白了,韩容丽被押走时,她望向自己那一双没有任何生息的眼睛。 心如死灰这四个字,他终于能感同身受! 吴老夫人一把扯住了周婉晴的头发:“你个贱人,以前说的那么好听,原来全都是哄我儿子,哄骗我的?” “我打死你这个婊子,让你骗我儿子的感情,真正让你付出的时候,你却不愿意了。” 周婉晴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给了吴老夫人一巴掌:“呸,死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你倚老卖老,就知道奴役我,折磨我。要不是看吴家现在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大好,我岂会拿你当菩萨一样的供着吗?” 她们互相诋毁谩骂,彻底地厮打在一起。 在撕开伪装的面具后,她们再也不是相处和睦,建立在韩容丽痛苦之上的融洽关系。 慕今安看够了泼妇厮打的戏码,他看着顾若翾疲惫的脸色,他走到顾若翾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累了吗?”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公主府休息了,我送你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狗咬狗的精彩戏码,看着很是舒爽。 在利益面前,再好的伪装,都会无所遁形。 明日她会接韩容丽出衙门,好好地与吴家算一算这笔账。 慕今安揽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突然她眉头紧皱,似想到了什么,当即便顿住了脚步:“不对……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根本不足以让性格坚韧的韩容丽,露出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慕今安挑眉:“什么?” 顾若翾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她连忙转身看向吴承润。 吴承润的手指流了很多的血,他整个人也处于失血严重状态,他犹如一滩烂泥软倒在地……除了麻木沙哑的哀嚎,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瘫在那里,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与周婉晴厮打在一起,打得头破血流,衣衫凌乱。 往日尊贵养尊处优的老夫人,再也不尊贵,不高高在上。 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也不再温柔,显露出最不堪,他最讨厌的泼妇一面。 假的,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啊! 顾若翾疾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吴承润:“在容丽被押入衙门时,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威胁的话?” 吴承润闻言,他的眸光微微闪烁。 他突然想到,他还握着韩容丽这个筹码。 他完全可以和他们谈条件,拯救自己啊! 吴承润突然大笑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他真是蠢,差点忘了这件事。 吴承润眼底满是兴奋,他眉眼溢着笑意看向顾若翾:“我若说没有,你信吗?” “呵……如果我死了,那么韩容丽也要陪着我一起死。” 韩容霜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变。 她猛然蹲下身来,手掌紧紧地揪住了吴承润的衣领:“你用什么威胁了我大姐?” “你说,你快点说啊。” 吴承润只是看着韩容霜笑,他笑得极为阴森。 他只是笑着,无论韩容霜如何质问,他再不吐露一个字。 下一刻,林郁脸色阴沉,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看到室内血腥的一幕,不由得一怔。 他连忙走到顾若翾的面前,屈膝跪下。 “公主殿下……不好了,国公府的大姑娘她……她在牢里自杀了。” 第175章 她的女儿早就死了 韩容霜的脸色猛然一变,“大姐。” 她想也没想便冲着外面跑去。 顾若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意外。 她离开衙门时,是派了几个暗卫在牢房附近守着,以防万一的。 她眼底满是担忧,看向林郁:“韩容丽可有性命之忧?” 林郁连忙摇头:“倒是伤了一些皮肉,并没有伤到要害,还好我们的人,及时发现阻止了。” “可是……她却一心想求死。就算我们的人,日夜都守着她,总有疏忽的时候……” 顾若翾轻轻的松了口气。 “好,本宫知道了。派人告诉容霜一声……” 林郁点头应了。 他默默的退了下去。 慕今安眼底满是邪虐之气,他轻笑一声阴恻的看向吴承润,柔声安抚顾若翾:“既然他嘴硬……那就交给我。我这人最擅长,撬开嘴硬的人。” 吴承润的身子,轻轻一抖。 他眼底满是屈辱:“如果你敢继续折辱我,我……我这就一头撞死。我死也要拉着韩容丽一起死。”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轻笑一声。 “好啊,那就一起死吧。” 她冰冷的目光在吴老夫人、周婉晴,还有吴二夫人身上扫了扫,“不……吴家的所有人,全都不要活了。” “本宫说到做到。包括你与周婉晴的孽种,还有韩容丽生的吴家血脉!” 吴老夫人嚎叫一声:“啊,不要。公主殿下息怒,公主殿下饶命啊。” 吴二夫人也跟着磕头,再也维持不了那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做派:“公主息怒,求你开恩。” “我,我不是吴家人,我不姓吴……公主你不是开了个仁善堂吗?我……我也学着公主休夫,我休了那个蠢货,我与吴家没有任何干系。” 周婉晴更是连连点头:“对,我还没有嫁入吴家……我也算不上是吴家的人。”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吴承润的眼前一阵昏黑,他暗暗咬牙压住心底的惧怕与恐慌。 他不能慌,不能急。 否则他吴家真的要完了。 现在他还有筹码,还是能与嘉阳公主进行谈判的。 吴承润仰头看着顾若翾。 “公主殿下,你没权利诛杀我吴家满门……我们又没有犯通敌卖国的大罪。别说你是公主,就算是太子殿下他都没有权利,能够诛杀朝廷命官满门。” “吴家如果出事,外界一定会对公主产生诸多质疑。对你而言,应该也不是一件好事,这就是两败俱伤最坏的结果,吴家与国公府是姻亲关系,本来该是和睦一家亲的。仔细算起来,吴家也算是与公主产生了一些关联,我们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这样吧,我也不计较慕统领砍断我三根手指的事情了,我们全都既往不咎。我亲自去衙门,将容丽接回吴家,以后她会继续是吴家的主母……谁也夺不走属于她的主母位置。” “至于周婉晴这个婊子,我会将她赶出吴家,从此以后彻底和她断了联系。我以后一定会对容丽好,会用余生弥补她……” 顾若翾不想继续与他废话。 她伏低身子,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你信不信本宫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吴承润不相信顾若翾会是心狠手辣的人。 他最怕的是慕今安,可不怕面前的这个嘉阳公主。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声:“行啊,那公主殿下就让人割了我的舌头吧。我说不了话,就不会说出韩容丽自杀的内情……” “你们能救得了韩容丽一次,救不了她一辈子。你总不能这辈子一直派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她吧?” 顾若翾忍不住轻笑一声:“很好。” “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吗?” 她轻舒一口气,松开吴承润的衣襟。 她扭头看向慕今安:“派人将吴承润的舌头给割掉……他非礼轻薄本宫,藐视皇家威严……将他押入衙门,处以极刑。” “另外,将珍姐与博哥带走。本宫要亲自验一验,他们究竟是谁的孩子。” 慕今安眸光闪烁,眼底浮上几分意外。 “所以,你猜到了其中的内情?” 顾若翾不置可否一笑。 这一笑,惊得吴承润眼底满是惊愕。 他忍不住惊惧吼道:“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猜得到?” “还有,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关,你将珍姐与博哥带走干什么?” 周婉晴连忙附和:“对,与孩子无关,求公主不要迁怒孩子身上,再说他们也是韩容丽的骨肉。与公主殿下也是血脉相通的……” 顾若翾眸光流转,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 不过是一句话的试探而已,真相就这样浮现在了水面上。 她斩钉截铁的看着周婉晴一字一顿道:“珍姐与博哥,是韩容丽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周婉晴的呼吸一滞,她的脸色顿时煞白。 吴承润忍不住破口大骂周婉晴:“你个蠢货……你多嘴多舌什么?” 周婉晴当即便捂住了嘴巴,眼底满是惶恐。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不,不是那样的,公主你别误会。” 顾若翾挥了挥手,慕今安当即便让林奎,揪住了吴承润的舌头。 林奎手起刀落……一时间鲜血四溅。 吴承润嚎叫出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已然被割了舌头。 他眼底满是惊恐,被人松开后,他死死的捂住舌头……鲜血不停的从他嘴巴里流出来。 林奎当即便让人,将吴承润给拖了下去。 周婉晴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瘫软在地,怔愣的看着地上那一截血肉淋漓的东西。 她惊惧地连连后退,“啊……不,不要杀我。” 吴二夫人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在室内散开。 慕今安皱眉,嫌恶的掏出一个帕子递给顾若翾。 顾若翾接了帕子,捂在口鼻上。 她目光冷冽的看着已然被吓傻的周婉晴。 “周婉晴……本宫现在给你活命的机会。不知道你可愿意把握?” 周婉晴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当即便匍匐磕头。 “公主饶命,我……我招,我全都招了,我不该隐瞒公主殿下。” “呜呜,珍姐与博哥他们其实是我的孩子。而韩容丽的孩子……她的女儿早就死了。她的儿子,如今被扔在了一处贫民窟里。好像是染了重病……不知道现在生死如何了。” “吴承润他……他就是利用那个孩子,威胁韩容丽的。他对韩容丽说,只要韩容丽在牢里自杀死了,他立刻就将孩子接回吴家。不再让孩子继续流浪,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还警告韩容丽,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一旦让他发现她泄露了这个消息,他立刻将那孩子给杀了。” “韩容丽她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所以她才一心求死。她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自己孩子的命。可她不知道……即使她死了,她的儿子也不会被接回吴家。吴承润早就做好了,让那孩子自生自灭的打算。”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她以为吴承润是用珍姐与博哥威胁了韩容丽,没想到这内里的真相,直接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认知。 珍姐与博哥不是韩容丽的孩子,她的孩子早就被掉包,被扔在了外面充作外室子。 真正的外室子,周婉晴的孩子却被接入吴家,堂而皇之的成了吴家嫡系子嗣。 怪不得,珍姐与博哥一直以来都不喜欢韩容丽,与她这个母亲离心。恐怕早就有人告诉他们,韩容丽不是他们的亲娘。 对韩容丽来说,这何其残忍? 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 夫君的爱是假,便连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她自己的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绝望与痛苦,顾若翾似乎都无法感同身受。 顾若翾仰头竭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意,不可否认在这一刻,她特别的心疼韩容丽。 她更心疼,前世那个付出一切,却被人伤害背叛的自己! 同为女人……她们同样付出了一片真心,真心被践踏,被欺骗,被扔在污泥里被肆意践踏。 那种痛……是何等的绝望! 慕今安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殿下你没事吧?”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那汹涌翻腾的情绪。 “本宫没事。” “派人去找那个孩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那个孩子给平安带回来。” “还有……本宫要让吴家彻底覆灭,彻底从这京都消失。” 慕今安轻轻点头应了。 “你放心,我会办好一切。” 顾若翾怔愣的看着,默默守护她,为她扫平一切,替她挡风遮雨的慕今安。 她心里无比的动容。 她哽咽着声音,鼻子有些发酸的道谢:“慕今安,谢谢你。” “你为本宫做了这么多,本宫没什么好回报给你的。” 慕今安轻笑一声,吊儿郎当的笑着:“我不要公主的报答,我只要公主的喜欢!” “殿下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慢慢的等。我相信,老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诚求爱的人。” 顾若翾目光复杂的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拍了拍她的手,让林奎派人护送顾若翾离开。 “吴家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留下来处理,公主殿下先走。” 顾若翾轻声应了。 她坐上马车,掀起车帘看着站在外面,长身玉立,明明一身孤冷邪魅的人,却偏偏冲着她露出一副温润温和的笑意。 她原本沉痛的心,突然就多了几分暖意。 她勾唇,冲着慕今安笑了笑。 慕今安也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车帘缓缓地放下。 慕今安敛了嘴角的笑意,眼里充斥的皆是嗜血的杀意。 他站在吴家府邸台阶之上,仰头看着吴家的牌匾。 “将所有吴家人,统统都带入龙驭卫……本尊怀疑他们有通敌卖国之嫌,所有人都要严刑拷打,务必要审问出有用的信息。” 龙驭卫得令,当即便将吴家的男女老小,尽数给捆绑起来押上了牛车。 吴老夫人与吴二夫人哭着求情都没用,龙驭卫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他们极其粗鲁的将她们赶上牛车,拉着她们在满京都游街示众。 通敌卖国的罪名,是何其大。 这是彻底要将吴家的根基,都给砍断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通敌卖国,一旦龙驭卫插手,吴家就彻底的完了。 周婉晴也没有幸免,慕今安不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蛀虫。 她早在与吴承润搅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吴家的人了。吴家一家人,自然该齐齐整整,一个都不能少。 之前是顾若翾答应不杀周婉晴,他可没有答应! 周婉晴气的当场吐血,昏死了过去。 吴老爷子与吴二爷,如今还在国公府与护国公谈条件,想要怎么拿好处,再没有任何损失的休了韩容丽呢。 他们全然不知,吴家已然轰然倒塌。 吴老爷子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袍,眉眼不抬的轻笑一声,“国公爷,看在我们两家多年姻亲的份上,我们就让一步吧。只要你们同意,赔偿我们吴家十万两银子,再同意让我们休了容丽,我们就立刻与衙门知会一声,让他们放容丽出来,给她一条生路。” 第176章 奉一杯赔罪茶 “她这些年在吴家,也算是任劳任怨,尽心尽力的为我们吴家操持,我们吴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恶毒之人,非得要逼着容丽偿命。” “你看看我提的条件,你们若是没意见,那就这么办了?” 护国公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吴老爷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混账……真是卑鄙无耻……你们不是要放过容丽,你们这是趁火打劫,故意踩在我们头上,想要狠狠的羞辱我们国公府。” 十万两银子,他们也敢狮子大张口,也敢有脸要。 还要以此休了容丽。 一旦休书写成,别说容丽了,国公府的其他女眷都别想活了。 吴家人真是歹毒无比,这是要逼着他护国公府的所有人去死。 护国公气的眼睛都红了:“自从我们两家成为姻亲,我自问没有做任何亏待你们吴家的事情。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何会这样过分,这样欺辱国公府?” “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国公府帮衬了你们吴家多少?若不是国公府,你们吴家会走到如今这样鼎盛的时刻吗?” “都说饮水思情暖……老子就算是喂一条狗多年,那条狗还能冲着老子摇尾巴,感恩戴德呢。你们倒好,不但要咬我们一口,居然还要撕了我们的皮,将我们的骨头和皮肉都给吞了。” 吴老爷子嗤笑一声,他眼底满是怨恨与愤懑。 宸王向他们抛了橄榄枝,他原本还不想与国公府撕破脸皮。 可是这些年,他真是受够了护国公对他施舍般的虚伪面容。 他比护国公低一辈,想当年为了让家族在京都站稳脚跟,他帮着儿子上门到国公府求娶韩容丽,他对这个老家伙不知道做了多少逢迎,讨好的事情。 护国公也不顾及他的颜面,总是毫不留情的训斥他,痛骂他。 这些年,他在护国公的手底下当差,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窝囊气。 如今他已然是鬓发花白,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了,他若是还要继续受护国公的气,那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估计他到死,都不能瞑目。 所以吴老爷子再也不想忍下去,也不愿意在仰赖国公府的鼻息存活。 宸王如今的气势正盛。 终有一日,他定然会凌驾于国公府之上,反过来将他们统统都踩在脚下。 “护国公,你搞搞清楚……现在是韩容丽毒害了我的夫人,是你们理亏。我看在两家多年的姻亲份上,不想逼你们太甚,这才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给容丽条生路……没想到,你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还要倒打一耙。”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如此,我们双方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你们就等着韩容丽被处以死刑吧……” 吴老爷子狠狠的甩了甩衣袖,欲要愤然离去。 韩峰扬心急如焚,他连忙拉住了吴老爷子的袖子,做小伏低的赔不是:“亲家公你别生气……我父亲也是一时在气头上,这才说了一些不适当的话。” “请你体谅体谅我们的心情……” 韩大夫人擦了擦眼泪,连忙附和跟着赔笑:“对对,公爹他就是这么一个暴脾气……他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这件事,确实我们家容丽做得不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亲家母下毒。” 他们心里也很生气吴家人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可有什么法子呢,他们不想自己的女儿死。 只要能救容丽,就算让他们跪在吴家人的面前,他们也愿意弯下脊梁下跪。 韩大夫人打着商量看着吴老爷子:“亲家公,我们愿意答应赔吴家十万两银子,如果没有那么多,我去找我娘家凑,也会凑够十万两银子赔给你们。就是……你们能不能不要休容丽,要不然就写和离书……” “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们对外解释,说她毒害婆母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是她被冤枉了,毒害亲家母的是另有其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吴老爷子直接摆了摆手拒绝。 “不行,必须要写休书……还有,韩容丽确实是毒害了我夫人,怎么能说是一场误会呢?是韩容丽对不起我们吴家,我们给她留了一条命,已然是格外开恩。你们就不要提太多过分的要求了。” “你们要是再这样啰啰嗦嗦,继续得寸进尺,那我们就别谈下去了。直接让衙门判处韩容丽死刑,在苍凌国毒害婆母可是大罪……你们可别想着,去求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徇私。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真去求了,不仅救不了韩容丽,还会连累其他人。” “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韩大夫人绝望无助的哭了起来,她慌乱的扯着韩峰扬的袖子:“夫君,这可怎么办?” 韩峰扬满脸都是挫败,他将痛哭流涕的妻子揽在怀里,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护国公。 “父亲,为了容丽……” 吴老爷子得意的挑眉,嗤笑一声。 他曲指,点了点旁边案桌上的茶盏,扭头看向护国公:“若是国公爷能向我奉一杯赔罪茶……我们也不是不能继续往下谈。” 韩大夫人当即便屈膝跪地,跪在了护国公的面前。 “父亲,就当是儿媳求你,求你可怜可怜容丽吧。” “容丽小时候,你是最喜欢她的,你应该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吧?” 护国公的眼泪通红,他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冲着韩峰扬道:“快点将你媳妇扶起来……我……我向他道歉就是。” 韩峰扬眼底满是愧疚,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也跟着屈膝跪地:“父亲,是儿子不孝,竟然让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因为后辈子女的事情,做这等屈辱之事。” 他父亲的脊背,挺直了一辈子。 除了帝王,从不向任何人低头认错。 如今却为了容丽,生生忍着这样的耻辱。 韩峰扬恼怒的,抬起手掌狠狠的扇了几个几耳光。 护国公无奈地叹息一声:“没事,为了你们,我受得住这些。” “不就是弯身认错吗?又不是掉一块肉,顶多就是丢人而已。但是若能救容丽,我即使丢了面子又如何?” “不妨事……这些身外之物,如何能有你们重要?” 韩峰扬与韩大夫人感动的涕泪横流。 他们跪在地上,惭愧的低下头去。 吴老爷子心里越发的洋洋自得。 他从没见过护国公这样狼狈,失去了骨气的模样。 积压在他心底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的疏散。 他终于能在这老家伙面前,扬眉吐气一把了。 吴老爷子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快点吧,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府休息了。” 护国公忍着心底的屈辱,铁青着脸走到吴老爷子面前,他端起那杯茶盏,捧到吴老爷子面前,微微俯身。 “抱歉,刚刚是我说话冲了,我向你道歉。” 吴老爷子没有立刻接茶盏,他就那么得意的看着冲着他弯下腰,认错服软的护国公……他嘴角疯狂的翘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护国公啊护国公,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向我低头的这一日?” “好吧,我大人大量,就暂且宽恕了你。” 他笑着说罢,便伸手去接那杯茶。 顾若翾神色冷冽的踏入门内,她一伸手便将那茶盏接过,狠狠的砸向吴老爷子的脸庞。 “凭你这种垃圾,也配喝我外祖父的敬茶?”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177章 跪迎韩容丽出衙门 吴老爷子猝不及防,被茶盏砸到了鼻子,顿时有鲜血从他鼻子里流淌出来。 他惊叫一声,怒目看向顾若翾:“你谁啊……你胆敢拿茶盏砸我的脸?贱人……” 护国公的脸色一沉,他二话不说便握着拳头冲着吴老爷子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你怎么羞辱我,我都能忍……可你怎能辱骂公主殿下?混账,你是不想活了吗?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护国公直接揪住吴老爷子的衣领,一拳拳砸下去。 吴老爷子乃是文人,他哪里是护国公的对手。 他全程都是被护国公压着打,根本就没有能力还手。 圈圈到肉,十多圈砸下去,吴老爷子的脸庞被砸的鲜血直流,皮开肉绽。 吴老爷子忍不住嗷嗷痛叫着:“啊,你快点住手……” “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你再砸我一拳,我这就让韩容丽死在牢里。” 护国公不理会,继续砸着。 他脸庞都溅了一些血珠。 吴二爷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不敢阻拦,他脸色难看的在旁边看着,胆子怯弱的不敢靠近。 韩大夫人眼底满是心急,想要去阻拦护国公。 毕竟她女儿的命,还在吴家人手里捏着呢。 顾若翾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紧紧的抓住了韩大夫人的手:“大舅母,别担心,本宫既然来了,自然有法子救表姐。” “外祖父憋了一肚子气,总得让他趁机好好的发泄发泄。” 她说罢,看向韩峰扬:“若是大舅父也想出气,也可以一起动手。” 韩峰扬与韩大夫人的眸光猛然一亮,他们欣喜无比的看着顾若翾。 韩大夫人几乎都不敢相信,公主刚刚说得那番话:“公主殿下,你没骗我们吧?你真的有法子救容丽?” 顾若翾点头,她凑到韩大夫人的耳朵旁,低声耳语了一点。 韩大夫人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若翾。 她惊愕无比的捂住了嘴巴,忍不住惊呼出声:“你说的都真的?” 顾若翾缓缓的点头,韩大夫人当即便潸然泪下。 吴承润不但偷偷养外室,他还将嫡子嫡女换成了外室子……而容丽骨肉,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怪不得容丽一心求死。 她是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自己儿子的活啊! 吴承润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吴家这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韩大夫人彻底的被气疯了。 她再也忍不住,再也维持不住体面与优雅,冲到吴二爷的面前,啪的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吴二爷的身上。 “我打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你们怎能这样践踏羞辱我女儿?” “这些年,我女儿被你们蒙在鼓里,被你们骗的好惨啊。你们将容丽的儿子,到底弄到了哪里?” “你们把容丽的女儿还回来。” “怪不得珍姐与博哥,从来都不和容丽亲近,怪不得那两个孩子也全然不尊重我们国公府。原来全都是那外室子的孽种……你们以次充好,把鱼目当做珍珠,欺辱我的容丽……我要将你们这些畜生给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吴二爷吓蒙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一巴掌打的他脸皮疼痛无比。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若翾怕吴二爷伤害到韩大夫人,她当即便让侍卫控制住了吴二爷。 吴二爷这才惊慌失措起来,他看向顾若翾连忙跪下:“公主殿下,不是我吴家人在护国公府这里放肆,实在是大嫂她有错在先。我们吴家也是为了顾惜两家的面子,这才上门商量来着……” “谈论的结果,再如何不如意,你们也不能这样随便对我们吴家人出手啊。我与父亲都是朝廷命官,公主无权虐待羞辱朝廷命官……” 顾若翾人不在嗤笑一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吴二爷。 “朝廷命官?呵……真是蠢货,恐怕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吴家早就完了吧?” “本宫好人做到底,就告诉你们实情吧,早在本宫离开吴家的时候,龙驭卫的慕统领,就以通敌卖国的罪名,将你们吴家所有人都给押入了龙驭卫审查。” “哦,还有……吴承润他色胆包天,胆敢非礼轻薄本宫,也被本宫派人押入衙门,不日就会处以极刑。” 吴二爷的脑袋轰隆一声响,当即便一片空白。 他眼底满是惊愕,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若翾。 “不……不可能。” “你是在说谎骗我……” 护国公听到这番话,他当即便停止了继续殴打吴老爷子。 吴老爷子被打的头破血流,他的身子斜斜的跌倒在地,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呜呼哀嚎。 “护国公你这个老匹夫,我不会放过韩容丽。” “她必须死,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他这句狠话还没放完,吴二爷便扑上去,抓住了吴老爷子的手臂:“父亲,嘉阳公主说,我们吴家被慕今安以通敌卖国的罪名,全都押去了龙驭卫审查。” “还有承润,他因为轻薄非礼公主殿下,已然被押入衙门,不日处以极刑。” 吴老爷子恼怒的直接抡起胳膊,朝着吴二爷的脸上扇去:“混账,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我们背后有人撑着,谁敢碰我们吴家?” 吴二爷满脸凄楚,他捂着脸庞哭道:“可那是慕今安啊。” “他才不会顾忌我们背后有谁呢。一旦有人被押入龙驭卫审查,不管是什么结果,统统都得死……父亲,我们吴家完了,完了。” 吴老爷子的脑袋一阵发昏,他踉跄着脚步从地上爬起来。 他呢喃自语:“不会的,他们一定在骗我们……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吴家一定会没事的。王爷说过了,他一定会保住吴家,一定会让吴家更加的繁荣昌盛,更上一层楼的。” “吴家出事,他不可能不出面的。” 吴二爷连忙搀扶住了吴老爷子,两个人看都不看国公府的人一眼,他们当即便朝着外面走去。 护国公已经从震惊,到现在的平静。 他没想到,容丽毒害吴老夫人的背后,居然埋藏了这样龌龊不堪的真相。 吴家这一家子,全程将他们护国公府当猴耍。 没有国公府,他们吴家什么也不是。 结果他们利用完了国公府,又将容丽踩在泥垢里狠狠的践踏欺骗羞辱。 这口气,他如何能忍得了? 护国公沉着脸,他抬手让侍卫拦住他们。 “想走?我让你们走了吗?” 吴老爷子停住脚步,他竭力稳住自己慌张的情绪,看向护国公:“怎么,打完了我,你还觉得不解气,要当着嘉阳公主的面杀人灭口不成?” “不过嘉阳公主算是你的外孙女,她是要向着你,助纣为虐吗?” 顾若翾冷笑一声,她看着吴老爷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杀了你,是脏了本宫与外祖父的手。” “你的命,自有人来取。” “不过你现在确实不能走……你要随我们去衙门一趟,跪迎我表姐出衙门。” 吴老爷子一怔,他眼底满是怒意。 “跪迎韩容丽出衙门?你有没有搞错?我是韩容丽的公爹,她身为一个儿媳,她是究竟有多大的脸,要让我跪迎她出来?” “还有,我有同意要放过韩容丽……放她出衙门吗?没有我吴家的谅解书,凭着她的罪名,凭你是公主殿下都无权放她出来。” 第178章 我求你不要死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一股冷意。 她今天跟着慕今安学了一招。 现学现用,倒是可以拿来一试。 她扭头看向林郁:“既然吴老爷子不肯配合,林郁,直接砍掉吴二爷的十指,再割掉他的舌头,送入龙驭卫慕统领那里。” “想必慕统领这会儿正想着,要抓他们两个归案呢。说起来,慕统领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吴承润的呢。吴二爷与吴承润承受同样的酷刑,倒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任何一个人……” 林郁当即便应了,他让人控制住吴二爷。 一句废话都没有,手起刀落当即便斩断了吴二爷的右手的小指。 吴二爷眼底满是惊惧,他痛得嗷嗷大叫。 比之吴老爷子刚刚的叫声,还要剧烈。 吴老爷子顿时头皮发麻,脸色泛白,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他连忙踉跄后退。 韩大夫人有些怕,她藏在韩峰扬的背后,但她却很赞同这样残酷直接报复的手段,她也觉得解气。 吴家人这样欺骗伤害容丽,他们活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护国公让人封锁整个府邸。 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他怕顾若翾累了,当即让人搬了一张椅子,上了一些精致的茶点。 顾若翾先让护国公落座,她才肯坐下。 护国公欣慰一笑坐下。 他亲自给顾若翾递了一杯茶。 “你在吴家忙了一天,为了国公府,让你受累了。” 顾若翾莞尔一笑,看着护国公的目光满是暖意。 “外祖父,我不累……为了自家人的事情,这是我该做的。” 韩大夫人感激地冲着顾若翾福了福身。 顾若翾连忙让人搀扶起韩大夫人。 “大舅母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好,一家人!”护国公晒然一笑,再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样痛快畅意。 吴老爷子惊惧地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砍断了一只手指。 “你们……你们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残害人命?难道这世道,没有任何的王法了吗?” 他猩红着眼睛,看向顾若翾。 “你虽是公主之尊,却没有向朝廷命官动用私刑的资格。你凭什么砍我儿子手指,伤我的儿子的手?” 顾若翾目光阴冷地盯着吴老爷子:“本宫不但敢伤你儿子的手,还敢伤你的手,你信不信?” “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宸王,就是踏上了登云梯。吴家从出事到现在,宸王可没有任何的动静……即使吴家全都死绝了,他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利益,从而愚蠢地来帮你们?” “如今的吴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没有了任何价值的弃子。凭你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做着美梦,真是愚蠢至极。”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惊愕,他惊的声音都忍不住结巴起来。 “你……你怎知……” 顾若翾不耐烦地打断他:“本宫怎么知道你与宸王的关系,对于现在的吴家来说,还重要吗?” “本宫再说一遍,吴家完了,彻底地坍塌了。如果你识抬举,配合本宫安排的乖乖去执行,或许本宫还能给你吴家留一系血脉,否则你就等着吴家绝后吧。” 她说罢,看向林郁。 林郁接收到她的眼神,又手起刀落割下了吴二爷的一根手指。 吴二爷痛得哇哇大叫,满头大汗,他绝望崩溃到极致。 他看向吴老爷子苦苦哀求:“父亲,太痛了,我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你就应了他们吧,至少不能让吴家绝后啊。” “父亲,我求求你了,别再犹豫了。宸王他不会再管我们了,我们有价值,他会和我们联系,一旦没了价值,他就会舍弃了我们。” “我们完了,彻底的完了。”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痛色,他又何尝不明白,他吴家已然走到了绝路。 嘉阳公主说的那些事,肯定是真的。 她没有必要诓骗于他啊。 是他蠢,还一直傻傻地不肯面对现实,还以为宸王会出手帮吴家度过这次难关。 可他比谁都明白,宸王与秦家是有多么的狡猾自私。 他们不会救吴家的。 吴老爷子呕的一声,他体内气血翻涌,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护国公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让人直接提了一桶冷水,冲着吴老爷子的脑袋兜头泼下。 吴老爷子嗷鸣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惊醒过来。 他揪着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水渍,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在顾若翾的脚下。 “老臣,愿意遵从公主的吩咐……” “老臣自知吴家在劫难逃,只求公主能给吴家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顾若翾抬头看向渐渐昏暗下来的天际:“希望本宫表姐的儿子,能够被找到吧。那应该就是你们吴家最后的一系血脉了。” 吴老爷子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心内惶惶,顿时泣不成声起来。 “其实……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承润换了嫡子嫡女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了这件事……我立刻就派人去找了,去查了。可是……杳无音讯,什么都没找到。” “都是我的错,是我纵容承润那混账,一步步做下这种荒唐的事情。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他养着周婉晴,我早就该将那个祸水给杀了。周婉晴死了,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他再如何悔恨,都挽救不了任何的人或事。 人只有走到最后一步,撞了南墙,才能知道自己之前走的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吴承润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真爱。 吴老爷子也以为得到了护国公府的便利,就能摆脱护国公的影响,从而在护国公面前能够挺起胸膛,扬眉吐气了。 他们的弱点,最在意的地方,被人加以利用诱惑。 他们一直都认为,他们自己选的路才是最正确的。 殊不知,真到了死亡这一刻,他们才会体会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韩容霜紧赶慢赶冲入了衙门关押韩容丽的牢房。 她红着眼睛闯进去,紧紧地抱住了脸色泛白,脖子上有一道轻微痕迹的韩容丽。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想不开自杀呢?” “你死了,你让父亲母亲,还有祖父他们怎么办?难道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韩容丽眼底的沉寂,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很是愧疚地轻轻拍着韩容霜的肩膀,她沙哑着声音道:“霜儿,请原谅我的懦弱与逃避。” “我……我也是没有法子。” “我有不得已得苦衷。” 韩容霜眼底满是困惑,她忍不住哽咽哭道:“你有什么苦衷?大姐,你心里到底瞒了我们什么事,我求你说出来好不好?我们一起想法子……我们一起面对。” “公主表姐她是公主,她有一些权柄,她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她现在创建了仁善堂,就是为了帮扶我们女子的。你就给我们一点点信任好不好?我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 韩容丽原本枯萎的眼眶,当即便落下一颗颗的泪珠。 她低垂着眼帘,心里满是挣扎犹豫。 她不确定这衙门里有没有吴家的人。 吴承润说了,如果她将此事告知旁人,她的儿子就会立刻没命。 她不敢说出来。 她怕因为她一时的冲动说了,她那苦命的儿子就会死了。 吴承润害得她好苦,他换走了她的一双儿女,这些年她都是替别人养着孩子。 而她自己的孩子,死的死,在外面流浪地流浪。 韩容丽思及此,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 复杂痛苦的情绪,像是无数双大手,几乎快要将她的整颗心都给撕碎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也不想死啊。 可她不死,她儿子就活不成了。 吴承润说……如果天亮之前,看不到她的尸体,那么他就会让她看见那个孩子的尸体。 韩容丽只觉得窒息无比,不行。 时间快到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必须要死。 韩容丽暗暗咬牙,她狠心推开韩容霜,拔下她鬓发上插着的簪子,狠狠地往自己的咽喉扎去。 韩容霜几乎都惊呆了,她连忙伸手去挡。 尖锐的簪子,直接贯穿了她的手掌。 韩容丽一惊,连忙松了手。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容霜:“霜儿,你疯了,谁让你用手挡着的。” “我想死……你就让我去死,你拦我干什么?” 簪子贯穿了韩容霜的手掌,鲜红的血不停地流淌下来。 韩容霜红着眼睛看着韩容丽:“姐,你是我亲姐姐,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 “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害怕的时候,你将我揽在怀里抱着,轻声给我唱儿歌吗?你年长我这么多,长姐如母,除了父母,你就是我最尊敬,最敬爱的人。” “姐……我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韩容丽心痛如刀绞,她失声痛哭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在霜儿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她心疼韩容霜,也痛恨自己给她带来苦痛。 她连忙喊人去请大夫给韩容霜包扎伤口。 她一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都是我的错……” “是我太蠢了,是我太懦弱了。” 韩容丽抱着韩容霜,这才哑着嗓子压低声音,道出了她想要死的隐情。 韩容霜听了,满脸都是怒意。 “吴承润居然换走了大姐你的孩子?这些年你都替他养着周婉晴的孽种?” 韩容丽暗暗咬牙,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太蠢了,这些年被他们蒙在鼓里,像个傻子被他们愚弄。” “霜儿……难道善良单纯的人,就活该被欺负被辜负吗?” “这些年我对他们吴家人,尽心尽力,体贴入微,做尽一切。可到头来,还是没能捂热他们的心。” 韩容霜忍不住破口大骂:“姐,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吴家人太卑鄙无耻,太狼心狗肺了。” “也不知道我们国公府居然招惹了什么破风水,你与三姐都遇到了这种负心薄幸,卑鄙无耻的渣男。是不是这世上的男子,都这样冷情冷心?” “母亲还想给我说媒,许个人家……我呸,我这辈子宁愿当个尼姑,也不要嫁人生子。” 韩容丽捂着她流血的伤处,让她别这么激动。 或许因为太激动又加上失血太多……渐渐的韩容霜觉得有些头晕。 她病恹恹的靠在韩容丽的怀里,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姐,我求你别想不开再想着死。” “依着公主表姐的能力,她肯定能找到我嫡亲外甥的。公主表姐若是不行,还有慕统领呢,慕统领喜欢公主表姐,他现在什么事情都愿意帮公主表姐做……这次吴家的覆灭,慕统领就出了大力。” “姐,你是没看见,慕统领真的好厉害,他砍断了吴承润的手指,又割了他的舌头,吴承润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公主表姐也将他打入了衙门,不日就会处以极刑……” 韩容丽原本悲戚到绝望的心,在韩容霜的安抚下,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平静。 她揪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缓缓地点头。 明明霜儿现在情况危急,却还偏偏要撑着精神鼓励她。 韩容丽的一颗心,犹如在油锅里被煎熬着。 “好,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 “我这条命,是霜儿你拼命换来的……” 第179章 死都不怕 她看着韩容霜那还在不停流淌的手掌,她泪如雨下眼底满是愧疚。 都是她害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大夫倒是来得很快,可是这簪子扎得很深,有些伤及到了手背的筋骨,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留下暗疾。 他医术不精,一时间不敢下手诊治。 韩容丽听了,一阵心惊。 她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霜儿的手若是留下暗疾,那岂不是以后都不能舞刀弄枪了? 霜儿的梦想是上阵杀敌,如果不能舞刀弄枪,那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韩容丽紧紧地咬着唇瓣,心疼地看向韩容霜:“霜儿,都是大姐的错,都是大姐连累了你……” 她正忏悔着,顾若翾这边便带着人走了过来。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所以立刻带了冯太医过来。 韩容霜这会儿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泛白,精神特别的萎靡,她已然没了往昔的活力。 她的身子软趴趴地靠在韩容丽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安抚着她。 她抬眼看见顾若翾沉着脸走进来,她还扯唇冲着顾若翾一笑。 “公主表姐……你,你来了!” 顾若翾没好气地低斥一声:“别说话了,你现在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冯太医提着药箱蹲下来,当即便查看韩容霜的伤口。 韩容丽满脸都是愧疚,几乎都无颜面对顾若翾。 “都是我的错,还请公主责罚。” 顾若翾没有应声,她只淡淡地看着韩容丽。 沉默许久,她才说了句:“不管什么原因,护国公府的儿女,从来都没有用自杀来解决问题的。” “韩容丽……你是将门虎女,你出身在武将之家,你从小也学习了不少武艺,你的心胸应该更加宽阔坚韧。区区一个吴承润就彻底将你压垮了吗?你死都不怕,吴承润敢威胁你,你就不能破罐子破摔,直接杀了吴承润,与他同归于尽吗?” “因为你一个人,外祖父,大舅父大舅母,包括容霜都跟着受累。你还想让他们继续为你担忧,为你伤心吗?如果你自己不硬气,不坚韧起来,往后的路还很长,是不是你都要选择用自杀来解决问题?” “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 韩容丽满脸都是愧疚,一直不停地在向顾若翾道歉。 “都是我的错,是我给祖父,父母他们丢人了。这些年,我一叶障目,仿佛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周围的任何东西。一味地对吴家人好,对吴承润百依百顺。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这背后的原因,为什么他对我一直都不温不火,一直都挺相敬如宾。” “呵,如今想来,或许这些年,我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他从来都不喜欢我,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估计他一直当我是一个小丑……一个任由他玩弄,操纵的木偶。” 顾若翾看着她唯唯诺诺,眼底满是一片死寂的暗淡。 她真的很心疼她。 她没忍住,伸手紧紧地抱住了韩容丽。 韩容丽一怔,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还肯抱她。 她以为公主是讨厌自己的。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有些迷惘,甚至是受宠若惊。 她呆愣在原地,根本就不敢乱动。 身体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木头。 顾若翾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他们不懂得珍惜你的真心,本宫相信以后,定会有人会视若珍宝的。吴承润他从一开始就黑了心肝,他的眼睛早就浑浊了,他如何能有资格看到表姐的犹如钻石般真挚的心?” 韩容丽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会这样宽慰她。 她鼻头酸涩地厉害,刚刚忍住的泪水,又忍不住纷纷滑落下来。 她伏在顾若翾的肩头,哭了好半晌。 半刻钟后,冯太医小心翼翼地将簪子从韩容霜的手背给拔了下来。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倒是不会影响到舞枪弄棒。” 他手法娴熟止了血,又包扎好伤口处。 而后他又拿出一颗药丸,塞入韩容霜的嘴里:“这是滋补的药丸,可以补血生血的。五姑娘未来几日,要好好的休养,滋补一下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韩容丽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多谢冯太医。” 冯太医医术高明,自然比普通的大夫管用的。 冯太医让韩容丽不要客气,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他给韩容霜处理好了伤口,顾若翾这才让林郁喊护国公他们进来。 护国公带着韩峰扬、韩大夫人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韩容丽立刻跪地,冲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不孝女韩容丽……给祖父、父亲母亲赔罪。” 韩大夫人哭着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韩容丽。 母女两个相拥,哭泣起来。 韩峰扬在旁边也抹了把眼泪。 护国公倒是眼尖,发现韩容霜受伤了。 他眼底满是紧张。 顾若翾低声向他解释了一番。 护国公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韩容丽,而后便轻轻叹息一声。 他询问冯太医韩容霜的情况,得知并没有大碍,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抱作一团,哭得撕心裂肺的母女:“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将她们姐妹接出牢房吧。” “这里地方,总归是个晦气的地方。” 韩大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将韩容丽搀扶起身。 韩峰扬这才发现韩容霜受伤了,韩大夫人连忙查看韩容霜的伤口。 韩容霜泛白着脸颊,浑不在意地摇头:“别担心,我皮糙肉厚着呢,一点事都没有。” “休养个十多日,我韩容霜又是一个新生的女汉子。” 韩大夫人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脑门。 众人纷纷簇拥着韩容丽与韩容霜,走出了牢房。 韩容丽跨出牢房大门的时候,月光轻轻地洒在她的身上,微凉的风吹拂在她脸上,她不由得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仿若新生!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走出牢房的这一天。 突然她听到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我代表吴家上下,跪迎国公府的大小姐……容丽自嫁入吴家,恪尽职守,上孝公婆,下善待弟妹子女……是我吴家对不起她,误会她毒害公婆,实在是吴家有眼无珠,受到了贱人挑拨,诬陷了容丽。” “今日,我代表吴家,向容丽下跪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们吴家……原谅润儿曾经带给她的伤害。” 韩容丽一怔,她目光落在了说话人的身上。 吴老爷子衣衫褴褛,满身是血跪在不远处。 他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若是不仔细看,以为是乞讨为生的乞丐。 韩容丽惊愕无比,她抬手捂住了嘴巴,久久都无法回神。 她从未见过公爹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公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威严,一家之主模样。 如今他跪在地上,犹如丧家之犬,没了往日的清高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然。 韩容丽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复杂。 可这种复杂,是轻松的、愉悦的。 经历了这么多,她恨吴家的每个人。 就算是吴家人在她面前死绝了,她都不会有半分的心软与不忍。 韩容丽缓缓地勾唇,释怀一笑。 吴老爷子颤巍巍抬起手,眼睛通红地看着韩容丽:“容丽,你能原谅吴家,原谅润儿吗?” 韩容丽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无比的吴老爷子。 她缓缓地俯身,冲着吴老爷子伸手。 韩大夫人以为,韩容丽是要搀扶起吴老爷子,她忍不住提醒了句:“容丽,你别对他心软,吴家的任何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的同情。” 韩峰扬也怕自己的女儿犯糊涂,也跟着劝了句。 “容丽,你别辜负公主的一片心意。” 便连护国公都紧皱眉头,满脸不赞成地看着韩容丽。 吴老爷子的眼底闪过几分欣喜。 若是韩容丽能心软,愿意替吴家,替润儿向公主殿下求情,那吴家未必会没有新的生机。 吴老爷子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韩容丽。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最善良……” 岂知,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 韩容丽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吴老爷子的脸上。 她甚至忍不住,还冲着他吐了一口唾沫。 “呸……从此以后,我的善良就算给一条狗,也不会再给吴家。” 第180章 休夫第二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吴承润的狼心狗肺,都是跟你学的……你若不是为了贪图国公府的荣耀,我也就不会被蹉跎了青春,被耽误了这么多年。” “还有我那一双可怜的儿女……他们有什么错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吴承润就将他们偷偷给换走了,他们明明应该荣华富贵的被娇养着,可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吴承润居然还卑鄙的,要用那孩子的命来威胁我,让我死……就算我不是吴承润喜欢的女人,可他怎能对我这样狠心,对他的亲骨肉那样绝情?” “那是两条鲜活的命啊,那不是你们能随意丢弃的东西……” 想到她的两个孩子,韩容丽痛彻心扉。 她咬牙切齿,又在吴老爷子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可她再如何扇打吴老爷子,她的女儿再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亲骨肉。 韩容丽哭着,骂着,慢慢地跌跪在地。 她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孩子究竟在哪里?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两块肉啊!你们怎么能这样薄情寡义啊……畜生,一群没有感情的畜生。” 韩大夫人心疼得厉害,她搀扶住了韩容丽的手臂。 “乖,别哭,孩子一定会找回来的。” “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他。” “从此以后,那孩子就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再和他们吴家没有一丝关系,他们吴家连亲生骨肉都被舍弃,这次……定然要让他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韩容丽的情绪崩溃,又痛哭起来。 护国公与韩峰扬也都红了眼眶。 他们纷纷叹息一声,看着吴老爷子的眼睛,几乎都想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吴老爷子也满脸都是悔恨,脑袋往地上一直不停地磕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错了。” 可……悔之晚矣! 他知道有些事情覆水难收,再也无法挽回! 那个死去的丫头,是他的嫡亲孙女啊,他也心痛啊! 顾若翾抬了抬手,下一刻便有人将文房四宝送了上来。 她将文房四宝,放在护国公的面前。 “外祖父……” “吴家人有通敌卖国之嫌,吴家上下均被押入了龙驭卫彻查。是以……表姐她不能再是吴家妇。趁着这个时间,就当场向吴老爷子写下休夫书,从此以后与吴承润彻底地断绝夫妻关系。” “一旦休夫书写成,本宫立刻送入衙门备案,立刻就会生效。有了休夫书,京都的人都不敢说表姐,乃至护国公府半句闲话。” 何止是不会说半句闲话,到时候韩容丽的名声,会彻底的响亮起来,成为嘉阳公主之外,第二个敢于休夫的人。 她的休夫行径,肯定会影响到千千万万的人。 许多挣扎在苦难中的女子,也会更有勇于对抗不公命运的胆量。 休夫书三个大字,惊得在场众人,纷纷惊愕无比。 护国公几乎都懵了。 他震惊无比的看着顾若翾:“休夫?公主你没开玩笑吧?容丽没有任何的诰命之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应该没有任何休夫的权利吧?” 韩大夫人眼底满是激动:“公主说有,应该就有效用吧?我记得公主曾经也是写了休夫书,陛下还默认了的。” 韩峰扬挠了挠后脑勺:“可公主是皇室之人,公主能休夫,陛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容丽的身份……” 女子没有任何的诰命,封赏,理论上来说,是没有资格休夫的。 以前便连和离都难,更不要说休夫。 顾若翾眼底满是坚韧,她勾唇淡淡地笑了:“有本宫给表姐撑着,外祖父你们还顾忌什么?” “没事的……母后与皇兄,包括父皇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他们肯定也会支持本宫的行为。” 她开了仁善堂,父皇都没说什么,甚至还写了牌匾送过来,这何尝不是父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待休夫书写好,她盖好仁善堂的印章,如果官府不认,那她就直接呈到父皇面前去。 父皇还能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吴家,而枉顾她的意愿吗? 所有的一切,顾若翾都设想好了。 护国公看顾若翾说得笃定,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他不是不赞同,就是怕此举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韩大夫人激动得不得了,她连忙扯着韩容丽的胳膊,朝着顾若翾匍匐跪地:“臣妇……多谢公主殿下主持公道,多谢殿下为容丽做主。” 韩容丽泪眼朦胧地跪在地。 她何德何能,能够得了这么多人的真心爱护。 顾若翾亲自搀扶起她们,扭头看向护国公:“外祖父,你动笔吧。一切有本宫撑着,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护国公眼睛泛红,他忍不住哽咽了一声,连忙点头:“哎,好。” 他这一生,作为国公府,作为韩家的主心骨,他为很多人撑过腰,做着他们最坚固的后盾。 可从来都没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说要给他撑腰的? 这一刻,护国公看着顾若翾,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从前他一直都想亲近这个外孙女,可外孙女很排斥他,他也觉得自己大老粗一个,不太招女孩子喜欢。所以这些年,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并不敢凑近惹她厌烦。 他是真没想到,公主殿下失踪三年后,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彻底的脱胎换骨,愿意与国公府的每个人亲近起来。 她说,他们是一家人。 护国公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家人啊,多么温暖的词汇。 他心里的热血,在缓缓地沸腾着。 护国公擦了一把眼泪,冲着顾若翾一笑,当即便执笔开始认真地写休夫书。 写完以后,他递给了韩容丽,让她签字。 韩容丽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她手掌战栗着……一滴眼泪滑落下来,低落在了休夫书上。 顾若翾靠近,按住了她的手背:“表姐,你的心里应该没有吴承润了吗?” 韩容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顾若翾。 “我早就把他剔除干净了,如今连听到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 她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自己的手印。 从此以后,她再不是吴家妇。 她又做回了护国公府的大姑娘! 顾若翾看着休夫书上的鲜血……她不禁暗暗想,是不是每一个在婚姻里迷了路,想要撕开一条缝隙,逃出生天的女子,都像是要脱了一层皮,被抽去了骨头,剃干净了血肉,才能真的重获新生? 她是这样! 韩容雪、韩容丽也是如此! 婚姻,夫妻关系里究竟留给女人了什么呢? 嫁对了人,就是投对了胎。嫁错了人,这辈子就会泥足深陷,永远都不能解脱。 可现在不用了。 她要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世道的女子。 不管有没有嫁人,她们都有权利,再拥有第二次崭新,带有希望的人生。 顾若翾知道这条路很长,也很艰难。 肯定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与仇视。 可如果她不做,那天下女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不但要做,她还要轰轰烈烈的去做! 唯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 顾若翾将休夫书搁放在了吴老爷子面前:“签字画押……从此以后,韩容丽与你们吴家再无任何的瓜葛。”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犹豫,他觉得还可以求求韩容丽。 韩容丽最是心软,也最善良。 她那么爱润儿,她肯定不希望润儿,不希望吴家人死的。 吴老爷子满眼都是泪光,可怜兮兮地看向韩容丽:“容丽……你能否再给润儿一次机会?” “只要你能向公主求情,饶了我们吴家……我就做主将周婉晴那个祸水给处置了,从此以后就让润儿守着你一个人过活。他再不会纳任何的妻妾,你想要多少孩子,就生多少,我们一家人全都听你的……以你为尊。” “容丽,这应该是你一直以来的向往的吧?我们不过是错了这么一次,你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韩容霜听得,几乎都快要吐了。 她忍不住直接开口:“呕……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恶心的话。” “真是老不要脸……你儿子都成了残疾人,你以为我大姐还会稀罕他?就算将吴承润给一条狗,狗都嫌弃他的血肉太腥。” “你也不撒泼尿照照,究竟有多大的脸,说出这样自恋的话来。我真是佩服你,脸皮比那城墙都要厚。” 韩大夫人也有些受不了,眼底满是嫌弃。 “赶紧把字签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谁稀罕那个黑心肝的垃圾玩意儿……别再继续埋汰我姑娘了。” 吴老爷子不信邪,韩容霜与韩大夫人的话,他全数不在乎,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容丽。 “容丽,你说……我只要你一句话。” 韩容丽突然朝着旁边站着的侍卫走去,她声音温柔的询问:“这位小哥,能否借用你的剑用一用?” 侍卫的脸庞一红,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韩容丽。 韩容丽柔声道谢。 她接过佩剑,将剑拔出鞘。 她握着锋利的刀刃,蹲在吴老爷子的面前,用力的按住了他的手。 吴老爷子吓了一跳,眼底满是惊惧:“你,你想干什么?” 韩容丽勾唇,柔声一笑。 她虽然笑着,可眼底的笑意未达眼底。 她本身就有武功底子,这些年虽然从未施展过自己的身手,可她一旦动手,吴老爷子根本就无法阻挡住她迅疾如雷的攻势。 她手起刀落,直接割掉了吴老爷子的手指。 她捏着鲜血淋漓的断指,沾了沾血……动作坚定地朝着休夫书按下了手印。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惊惧,他怎么都没想到韩容丽居然做得这样绝。 她是疯了吗?吴老爷子几乎要气疯了,他就不该浪费口舌求她,能够心软。 果然她骨子里,也是和国公府的其他人一样嗜血,杀戮……冷酷无情! 第181章 好像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踪迹 吴老爷子又气又怒,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差点没喘上来……他捂着断指处,整个人仿若奄奄一息,气焰都彻底被浇灭了。 吴二爷跪在旁边,瑟瑟发抖地沉默着。 从始至终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吴家人现在就是砧板上被宰割的鱼肉,与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宁愿痛痛快快地死了,一了百了。 他闭上眼睛……只希望这样的折磨羞辱,能够快点结束。 韩容丽捏起染了血的休夫书,缓缓地站起身来。 顾若翾勾唇笑了。 这才是国公府的儿女,应该有的态度与骄傲。 韩大夫人松了口气,韩容霜激动地鼓起掌来:“大姐霸气威武……这才是我的大姐姐。” 护国公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韩峰扬眯眼笑了。 这一刻……他们看到国公府英姿飒爽的大姑娘回来了。 韩容丽将休夫书,递给了顾若翾。 “休夫书写成了,我终于又成了自由身,又成了国公府的大姑娘!” 她喜极而泣,眼底原本死寂的光,瞬间变得明亮! 她重获新生了。 往后的日子……她必定要随心所欲的活,再不会因为什么人,而将自己困在牢笼里,绝望地挣扎了。 顾若翾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满是赞许:“很棒!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本宫!” 她话题一转,突然问韩容丽:“表姐,你想不想见见吴承润?” 韩容丽一怔……韩大夫人怕她见了吴承润又心软,她当即便说道:“还是不见了,见那个人渣干什么?反正他也活不成了,眼不见为净……” “丽儿自从出嫁这么多年,都没回家里住过了,这次啊……该回家了,走我们回家。” 韩大夫人紧紧牵着韩容丽的手,欲要带她回去。 韩容丽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顾若翾:“自然是要见一见的,不亲眼看看他的惨状,我如何能安心入睡?” “还有,我要再问问他,我的儿子究竟被他送去了哪里。” 韩容霜见此,善解人意地捂着自己手背喊疼,一时间吸引了韩大夫人的注意力……韩峰扬拉着韩大夫人的胳膊:“走,我们还是先带霜儿回府,让她好好休息吧。伤得这样重,不好再疲累下去。” 护国公看向韩大夫人:“我们先带霜儿回去,有公主保护丽儿,不会出什么问题。孩子们大了,有了他们自己的主观意识,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干涉太多了。” 韩大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当即便随着护国公韩峰扬一起回了国公府。 顾若翾让人将吴老爷子父子拖出去,她拉着韩容丽当即再次入了牢房,朝着关押死刑犯,最深处的牢狱走去。 京兆府尹宋凌毕恭毕敬地跟随着,一点都不敢忤逆顾若翾。 她们走到了牢房最深处,宋凌让人打开了牢门。 顾若翾松开韩容丽的手:“吴承润就在里面,表姐自己去看吧。” “希望能让表姐满意。” 韩容丽点了点头,她鼓足勇气,迈入了牢房内。 昏暗的牢房,一股刺鼻的味道,不停地冲过来。 韩容丽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下一刻她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团黑影,紧紧蜷缩一团,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她慢慢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吴承润。 过了许久,她轻轻喊了声。 “吴承润。” “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是否有过后悔?” 吴承润的身子猛然一颤,他听到熟悉的声音,陡然抬起头来。 当他看清楚了韩容丽的模样,他原本绝望死寂的眼眸,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他抬手,紧紧地抓住了韩容丽的衣袖。 “呜呜……” “呜呜呜……” 他舌头被割了,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他只能激动地冲着韩容丽呜呜叫。 韩容丽这才发现,他嘴巴里全都是血……随着他呜呜啊啊地叫着,甚至有口水顺着血沫,一起流淌出嘴角。 韩容丽恶心坏了,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当即便甩开吴承润的胳膊,连连后退几步。 她这也才注意到,她衣袍被他抓出的血痕……他的手指断了几根,虽然这会儿止了血,却没有包扎,那断指处都开始发炎起来。 吴承润没想到韩容丽居然会甩开自己,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膝行着爬向韩容丽。 他满眼都是泪光,呜呜地叫着哭着。 他满是绝望和痛苦…… 他不需要说一个字,韩容丽就已经看清楚了他想说什么。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 “别心存妄想了,我是不可能会救你出去的。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有多惨。如今看到你这个鬼样子,我心里很是解气……也觉得彻底安心了。” “吴承润,等你死的那日,我一定会高兴地放鞭炮庆祝一下,如果你下了黄泉遇到我的女儿,千万不要去招惹她,不要和她攀扯任何关系。你根本就不配成为她的父亲,也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韩容丽说罢,再不看吴承润一眼,她一脚将他踹开,缓缓地转身离开。 吴承润的舌头被割了,她自然也问不出关于儿子的任何下落了。 不过没关系,无论付出多少时间,多少代价,她一定会走遍整个天下,去寻找儿子的踪迹。 她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 吴承润被踹倒在地,他呜呜啊啊崩溃地叫着,眼睁睁地看着韩容丽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呜呜……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为何没人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伸手,有些恍惚地触摸着韩容丽的背影……他泪流满面,这一生也仿佛走到了尽头。 韩容丽上了马车,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平静。 她再不会因为吴承润伤心半分,也再不会为这个渣男,做出任何的蠢事。 她全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要向前看,向前走。 顾若翾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吴承润的惨状并没有让韩容丽心软,这个结果她非常的满意。 她让人驱车前往国公府,准备送韩容丽回去。 谁知,马车快要到国公府的时候,林郁急匆匆地跑过来禀告:“公主殿下,慕统领那边,好像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踪迹。” 韩容丽的眼底满是欣喜,她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顾若翾的手。 顾若翾反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太激动。 她连忙询问了林郁具体的情况。 林郁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眸光闪烁有些犹豫道。 “好像是在西郊的贫民窟那边……不过,那里乞丐居多,鱼龙混杂……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发生暴动,很是不安定。估计还得再多找个几日,才能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韩容丽按捺不住,立刻说道:“我……我亲自去找。” 她说着便要掀开车帘下马车。 “公主先回府吧,我……我一定要去西郊。” 顾若翾皱眉,紧紧地抓住韩容丽的胳膊。 林郁连忙回道:“大姑娘别急……太子殿下也已经派人,在日夜不休地彻查了。我们的人,几乎都派了出去,相信不久后,定会找到那个孩子。” 韩容丽却眼底满是固执。 “我在家里坐不住,既然有了那孩子的线索,我不能就只在家里等着。” 她扭头,眼睛通红的看着顾若翾:“公主殿下,我求你,让我去西郊跟着找博哥吧。” “现在博哥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再失去他。”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表姐,本宫懂你的心情。好吧,那我们就去西郊看看……” “林郁,让马车调转方向去西郊。” 林郁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建议:“西郊那边很乱,属下觉得公主还是不要跟去了。小公子若有什么消息,属下定然会及时告知公主与大姑娘的……” 顾若翾微眯,目光锐利的看向林郁。 她突然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林郁,你是不是瞒了本宫什么?” 林郁的眉心一跳,他连忙摇头否认:“没,属下没有。” “公主你多想了。” 顾若翾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林郁你看着本宫的眼睛。” 林郁眸光闪烁,就是不敢对视她的目光。 他当即便抱拳,屈膝跪地。 “公主,求你别为难属下了,属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便起身,欲要转身离去。 顾若翾的声音转冷,“林郁,你若不说实话,以后就别在本宫面前出现。本宫也不会再用你……” 林郁的脸色泛白。 他顿住脚步,最后他实在是再也承受不住,当即便再次屈膝跪地。 “公主息怒,不是属下不想说……实在是太子殿下那边下了死令。” 这句话,当即便让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沉。 一缕月光透过敞开的车帘,映照在她的半侧脸上。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那高悬在夜空的明月。 月亮又大又圆……顾若翾的脸色当即便惨白到没了血色。 “月圆之夜……” 韩容丽有些害怕地看着顾若翾突然变了的脸色:“公主,你没事吧?” 顾若翾呼吸粗重起来,她的心不知道为何,突然像是被无数双大掌紧紧地扯住。 她觉得有些窒息。 “是慕今安出事了对吗?” 第182章 他的怪病复发了 林郁眼底满是惊诧,他抬头看向顾若翾。 “公主怎么知道?” 这句反问,反而给了顾若翾答案。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她的手掌紧紧地握成拳头。 “放眼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慕今安有个怪病!一旦到了月圆之日,他的怪病便会发作,然后就……犹如怪物般失去理智,开始杀人。” “今天是月圆之夜……他的怪病肯定是复发了。而他这一天,都在忙着帮本宫处理吴家的事情,寻找博哥的事情,他也亲力亲为……” 刚刚林郁那欲言又止,眼眸闪烁的模样,除了慕今安发病,还能是何事让林郁这样惊慌不安,却又不敢将实情告知她。 顾若翾暗暗咬牙:“慕今安现在是不是在西郊?” “他是不是因为帮着找博哥的时候,突然就怪病复发了?” 林郁自知这一切,再也瞒不了顾若翾。 他也不敢再继续遮掩下去,唯恐惹了公主的厌烦,从此真的不重用自己了。 他硬着头皮点头,当即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原本龙驭卫的林奎在西郊,与属下配合着寻找小公子。谁知我们碰到了一个女子,她偷偷塞给我们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若是想救回小公子,就必须要慕今安来西郊。” “慕今安若是不来……他们立刻杀了小公子。太子殿下得知此事,权衡再三,便让人通知了慕今安……原以为慕今安不会来,毕竟林奎说了慕今安已经将自己关了起来……” 凡是知晓内情的,都知道慕今安为何要将自己的关起来。 月圆之夜,他的怪病发作,会没有任何理智地杀人,吸食人的鲜血。 他若不将自己关起来,恐怕会有无数无辜的性命,统统都丧命在他手里。 为了避免滥杀无辜,每到月圆之夜,慕今安都会将自己关起来,控制住自己跑出去发疯杀人。 可……谁能知道,就在这个档口,居然有人透出了博哥的踪迹。 这分明是冲着慕今安来的。 林郁抬眸看了眼顾若翾:“原以为慕今安不会来,谁知他却还是去了西郊。他去的时候……状态已然不太好了,整个人神识有些浑噩,恍惚。” “背后之人又传递了新的线索,只允许慕今安一人,踏入西郊贫民窟……” 顾若翾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 她脑袋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林郁:“然后呢?慕今安就只身一人入了贫民窟,入了背后之人策划的,针对他的陷阱?” 林郁低下头去,缓缓地点头:“是,慕统领孤身一人进去了。” “太子殿下也劝了,可他只说,不能辜负公主的期待,他必须要将小公子救回来。” 顾若翾的鼻头,突然酸涩起来。 她声音都忍不住沙哑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本宫?” 林郁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她:“太子殿下说,公主你也有事情要办,不可分了你的心。” 顾若翾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让慕今安孤身一人入了贫民窟?” 林郁没想到公主殿下会为了慕今安而哭。 他有些懵了,连忙解释:“公主殿下,你别急,慕今安他武功高强,若没有任何的意外,很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发病起来,身手更是厉害,即使是百人,估计都不一定会控制得住他。” 顾若翾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她闭了闭眼,眼眶已然泛红起来。 “林郁……那你知不知道……慕今安再厉害,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受伤,也会痛的。” “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他已然帮了我们很多……营救博哥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可如今,我们却要将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 “他是父皇的龙驭卫,是父皇多年培养的杀人武器……若是让父皇知道,慕今安在暗中已然与我们多了这些牵扯,父皇对慕今安一定会不满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慕今安犯病……如果他在贫民窟大开杀戒,屠杀那些平民百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定会受尽天下人的指责与谩骂,也会引起父皇的不满与忌惮。” 慕今安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虽然掌控龙驭卫,手握碾压一切文武大臣的权利,可他在父皇面前,只是父皇眼中能为他披荆斩棘,铲除一切障碍威胁的杀人武器。 一旦这个杀人武器,不听父皇的话,开始为他人所用。 父皇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信赖他,给予他无上的权利与信重。 林郁眸光一颤,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啊,难道背后之人,故意点名让慕今安孤身一人进入贫民窟,就是为了让慕今安大开杀戒……屠尽贫民窟的无辜百姓,从而引起众怒,引起皇上的不满与忌惮?” 顾若翾闭了闭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慕今安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双眼猩红……没有半分理智,眼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林郁明明武功高强,在他手里却接不住一招。 发了病的慕今安,不再是人,而是所向披靡,能置所有人下地狱的阎罗。 顾若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派人,立刻封锁住西郊,将闲杂人等,全都撤离出去。务必要封锁住贫民窟的所有消息。” “调转马车,本宫必须要去西郊。除了本宫,没人能阻止慕今安。” 林郁眼底满是惊愕,他连忙阻止:“公主,你不能去。那里现在很危险,太子殿下不允许你过去。” 顾若翾眼底满是戾气,她冷冷的看着林郁:“你敢拦住本宫?林郁,你不想活了吗?” “滚开……本宫想去哪里,想干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立刻调转马车,前往西郊。违背者,一律赐死……” 林郁的身子一抖,他连忙匍匐在地,再不敢反对半句。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西郊的贫民窟而去。 顾冕之此刻也在西郊,他正坐在贫民窟对面的一处茶馆里。 他突然看到一辆极其低调朴素的马车,驶入了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而马车的旁边,有林郁等暗卫跟随着。 顾冕之的脸色一变,不用猜他便知道若若来了,他的脸色一变放下了茶盏,立刻走了出去。 车帘掀开,顾冕之沉着脸搀扶顾若翾下了马车。 “若若,你怎么来了?” “林郁,你竟敢枉顾孤的意思,违抗命令带公主来这里?你该当何罪?” 林郁叫苦不迭,里外不是人,他连忙跪下请罪。 顾若翾按住顾冕之的手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皇兄,不怪林郁,是我执意要来的。” “慕今安的事情,皇兄你办得太不恰当了。你怎能同意,让他孤身一人,真的进入贫民窟?难道你不知道,今晚是月圆之夜,他会发病,会无差别地屠杀伤人性命吗?” 顾冕之无奈地叹息一声,柔声解释:“背后之人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若是我们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博哥他就没命了。为了暂时保住博哥的性命,为了稳住他们,我们不得不按照他们吩咐地做。” “若若,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博哥死吗?” 他说罢,抬眸看向韩容丽。 韩容丽眼底满是羞愧:“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冕之摇了摇头:“表姐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那么客气。就算没有若若,孤也会竭尽一切,帮你找回博哥的。” 韩容丽感激地冲着顾冕之道谢。 顾若翾解开了自己外面披着的披风,露出一身粗布麻衣。 顾冕之看着她的装扮,不由得一愣:“若若,你这是想干什么?” 顾若翾抬头,目光满是坚韧迎上顾冕之的目光。 “皇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慕今安走入死路。” “他是为了我才铤而走险,孤身一人,心甘情愿地跳入旁人所设的陷阱。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人承担风险……我也无法眼睁睁地坐以待毙,看着他残害无辜的生命。” 顾冕之呼吸一滞,他忍不住紧紧地攥住顾若翾的手腕。 “你去了又有何用?慕今安发病起来,他六亲不认的。到时候你若是见了他,他连你都不会放过的。若若,你别犯傻。慕今安他不会死的,他顶多就是会遭到百姓们的谩骂……” 顾若翾打断了顾冕之的话。 “只是遭到百姓的谩骂吗?皇兄,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看法?在父皇眼里,慕今安就是他培养的杀人武器,如果这个杀人武器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成为了旁人的武器,你觉得父皇还会心无旁骛地信任慕今安,继续重用他吗?” “如果利剑不合用了,那只有被摧毁的份儿。慕今安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皇兄,这份情太重了,我真的无法承受。” 她的心,现在疼得厉害。 她说不出什么感受,她只觉得,如果她不进去,那么这辈子她都无法释怀,无法心安。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和慕今安一起面对。 这无关任何的感情! 只关乎她自己的内心,她内心深处最想做的选择! 第183章 我的丑媳妇跑了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他眼底不由得浮上几分晦暗。 “你真的非去不可?” 顾若翾毫不犹豫地点头:“非去不可,皇兄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非得撞了南墙才能回头。” 当初,她为了沈聿臣选择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也要嫁给沈聿臣。 今日,她宁愿失去自己的一条命,也要进去贫民窟。 顾冕之这才明白,若若其实一直都没变。 她想要做什么……从不在乎其他的外在因素,她想做就去做,不会胆怯,不会服输,更不会后悔! 他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她的路,更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转身,与他背道而驰地离去。 顾若翾的手掌从他大掌中挣出来,她将防身的匕首藏入怀里,她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往脸上抹了一些泥土。 她装扮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妇。 她在元村生活三年,自然知道村妇该是什么样。 而韩容丽也说服了顾若翾,要与她一起进入贫民窟。 无论如何,慕统领都是为了找博哥,才踏入旁人所设的陷阱,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坐以待毙。 公主要入贫民窟,她自然也不能退缩。 顾若翾明白她的心情,也就没再反对。 韩容丽也学着顾若翾的模样,也换了一套粗布麻衣,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些炭灰,将自己装成是一个满脸都是麻子的丑姑娘。 顾若翾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的问题后,她便与韩容丽头也不回地从茶馆后门走了出去。 她没回头看顾冕之一眼。 在慕今安的事情上,其实她是有些责怪皇兄的。 皇兄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却还是让慕今安去了。 就算是为了救博哥,可也不是在牺牲掉慕今安的情况去救。 顾冕之高大的身子,隐蔽在半明半暗中,他一双眼眸幽深,静静地凝着从后门悄悄走出去,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 他紧握拳头,一双眼睛当即便泛红起来。 “她总是如此的倔强……不听话!” “如果可以,孤真希望,时间能永远都停留在小时候。以前的若若,她的世界里只有孤,再没有旁人……如今,她的心里,装进了一个又一个人。以前是沈聿臣,如今是慕今安……” “究竟什么时候……她的眼里才能看得到孤?” 林郁站在一旁,低垂下眼帘,眼底满是颤动。 太子殿下这番话说得好生奇怪啊。 他与公主是兄妹,为何会一直和旁的男人比? 顾冕之眼底掠过几分戾气,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林郁,你也入贫民窟,带一些武功高强的暗卫,随时保护住公主。” “记住……若是公主伤了一根头发丝,孤唯你是问。” 林郁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跪地领命。 他带了十多个暗卫,也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是乞讨的乞丐,也慢慢地混入了贫民窟。 顾若翾带着韩容丽入了贫民窟后,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韩容丽看着贫民窟的环境与景象,她的眼底满是惊愕与不可思议。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骨瘦如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儿。 她从小锦衣玉食,及笄后没多久就成婚做了吴家媳妇,她生活在高门大户里,享受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未受过贫穷的苦……她从不知道,备受贫穷的百姓,究竟是过的什么苦日子。 昏暗的街道,潮湿而气味难闻的巷子……墙漆斑驳,靠满了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人……惨淡的月光,映照出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 他们很多人的眼中,满是死寂和荒芜。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活着是如此的艰难而绝望……他们几乎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简陋的土坯房,风雨侵蚀的痕迹斑驳可见。 偶有罕见的泥瓦房屋,也皆都破旧不堪,墙角破损屋顶漏洞,阻挡不了任何的风雨侵袭,夜风轻轻一吹,覆盖在屋顶的东西,就会哗哗作响,被吹起散落至四周。 韩容丽的心情,特别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勾唇,嘲弄一笑:“我以前可真是可笑,居然为了那么一个渣男而想着寻死?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可他们却还在坚强地活着。” 以前是她的眼界太小了,只看得见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根本不会去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人这一生,特别是女子,也不能只围着男人,家庭,孩子而活! 那样的活着,才是真正的迂腐可笑。 这十多年,她幸福吗? 呵,不过是像一盏油灯,自以为燃烧得灿烂,能够点亮、温暖旁人的可笑罢了。 顾若翾紧紧地握住了韩容丽的手。 “以后,我们一起为这个世界困苦贫穷的人,创造他们新的希望。” 她目光灼灼,带着温暖与明亮看向那些人。 “以后,本宫定然要让苍凌国的百姓,每个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暖衣,都可以有遮风挡雨的房屋住。孩子有学上,不管男女都能学知识。女子也不会只围着家庭孩子转,女子也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与抱负。”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本宫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其实她知道,要想走到这一步,是会有多难。 每一步,都像在走在悬崖峭壁上。 如今的朝局,乃是男人的天下。 女人要想撑起半边天,无疑是动了那些男人的利益与根基,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的反对。 可她也不会因为难,就轻易放弃不去做。 她想实现的,终究有一日,会呈现出最璀璨夺目的光芒。 韩容丽红着眼睛点头,反握住顾若翾的手:“我一定会帮公主殿下,我们一起努力!” 为了避免引起那些贫民窟的百姓怀疑,她们疾步走过去,几乎都不敢抬头张望四周。 她们一连走过了好几条街道,皆都没有发现慕今安的任何踪迹。 贫民窟好似特别的安静,安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突然,有一道人影,挡住了她们的面前。 韩容丽吓了一跳,她猛然抬头看了一眼。 对面的人是个男子,他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涂抹着不知道是什么脏污的东西,他见韩容丽抬头看他,他咧嘴突然笑了一下。 而后,他嘴角有口水缓缓地流淌下来。 他抬手指着韩容丽:“啊……丑姑娘……这有个好丑的丑姑娘。” “娘,我要娶这个丑姑娘当媳妇。她肯定不会嫌弃我的……娘,你快来,快点把这个丑姑娘带回家,给我做媳妇。” 韩容丽皱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竭力冷静下来。 原来这男子是个傻子。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 顾若翾脸色一变,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巷子口那边有人影晃动,“跑,有人盯上我们了。” 韩容丽眼底满是惊愕:“这人不是个傻子吗?” “是傻子没错,可他又不是孤身一人。”顾若翾非常的敏感,从傻子一出现,她就在暗暗观察了。 这个傻子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 可他却并不是枯瘦如柴,面黄肌瘦,长时间忍受饥饿的模样。 所以,他绝不可能是孤身一人。 要不是,这傻子早就饿死了。 顾若翾来不及与韩容丽多做解释,她拉着韩容丽便跑了起来。 那个傻子开始嗷嗷大叫起来:“啊,我的丑媳妇跑了。” “娘啊,你快点来啊。” 她们跑出去没几步,从巷子里就跑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老婆子,抓住了那傻子的胳膊:“儿啊,什么丑媳妇?在哪儿呢?” 傻子指着已经跑得快没影的顾若翾韩容丽:“就是她们……我媳妇脸上长满了麻子,特别的丑。” “娘,她这么丑,她肯定不会嫌弃我傻了。哈哈……我要有媳妇了。娘,你快点找人帮忙,赶紧帮我去追媳妇去。” “我可是要给老许家传宗接代的……娘如果你再不给我弄个媳妇,老许家可要绝后了……” 许老婆子抬眼一瞧,她眸光一亮,当即便开始喊人起来:“来肥羊了,赶紧干活。” “这两个女子身形很是丰韵,她们身上绝对有好东西,就算她们没钱,也能留下来给我儿子做媳妇。” “大家伙,帮帮忙,赶紧去追。” 第184章 一剑封喉 许老婆子话音一落,当即便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男女,手拿着木棍朝着顾若翾她们追了过去。 这一条巷子,住的全都是许姓一族。 足足有百十口人。 许姓一族在贫民窟算是比较团结的一个家族了,他们互帮互助,人多力量大,渐渐地在贫民窟里安稳下来,也慢慢的发展出了一些势力。 族长早就规定,凡是许姓家族的人,只要有人,只许高呼一声,其他的许姓人若是听到,必须要积极帮忙。倘若不帮忙,违反了族规,一律踢出家族。 一旦脱离了许姓家族,没了家族的庇护。 那个人在贫民窟,绝对是活不过两天的。 在这贫民窟,多的是吃不上饭,易子而食的狠角色。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一旦落单,说不定就会很快成为那些人的食物。 所以这些许姓家族的人,不会因为那是个傻子,就视而不见。他们不但要帮,还必须要将事情给办成。 他们很多人,也不敢得罪许老婆子。 族里的很多人,都曾看见这许老婆子从族长的屋子里出来很多次。 很多人都知道,许老婆子与族长搞在了一起,他们可不敢得罪这许老婆子,万一被族长赶出家族,那可就完了。 所以那些人很是卖力地追赶顾若翾。 顾若翾与韩容丽对于贫民窟的地理布局,很是陌生,她们跑了几个巷子口,突然跑到了一条被堵住的死胡同里。 韩容丽的脸色泛白,她气喘吁吁地喘息,抬头看了眼渐渐围过来的人群。 她扭头看向顾若翾:“公主殿下,待会我去引开他们,你瞅准时机赶紧逃走。” 贫民窟里乱得很,一不小心便被盯上。 一旦被盯上,想要甩开这些人,绝非易事。 公主是为了博哥,才陷入险境的,无论如何她都得护好公主,不让她有任何的危险。 反正她是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公主乃是万金之尊,决不能出什么事。 顾若翾却握住韩容丽的手,缓缓地摇头:“要跑一起跑,要留就一起留。本宫绝不会舍弃任何一个同伴。” 韩容丽的眼睛泛红,她的声音不免带了几分哽咽:“公主。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顾若翾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忘了,我身上也是流着护国公的血呢,我怎能只顾自己逃命,而让你送死?” “别担心,我们不会出事的……” 姑且不说,皇兄已经派了林郁进入贫民窟保护她,单说她手里握着的骁骑营的令牌,都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她一命。 只要她举起令牌,振臂高呼一声。守在贫民窟出入口的骁骑营守卫,就会派人冲进来救她。 但是,她要在这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慕今安。 所以还是不要过早的打草惊蛇。 顾若翾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拍了拍韩容丽的手背。 她们停了下来,不再继续逃跑。 许老婆子带着人围了过来。 她勾唇笑着,看向顾若翾……又扭头看向满脸麻子的韩容丽。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不过是一个丑八怪罢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我儿子能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再继续逃跑,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她说着,便让人欲要将顾若翾与韩容丽给捆绑起来。 傻子看着韩容丽的目光,都激动的开始流口水,他甚至走向韩容丽,对她伸出了咸猪手。 顾若翾拉着韩容丽退后一步,抬脚便向那傻子踹了过去。 “滚开,凭你也想碰她?” “不想死的话,离我们远一点。” 傻子一怔,他当即便憋屈地撇撇嘴,看向许老婆子:“娘,她凶我……她不让我摸媳妇。娘,你给我教训她……一定要让她向我跪下求饶。” 许老婆子眼底满是冷光,她当即便下了命令。 “将她们给捆起来,贱人,居然敢凶我儿子,我今天非得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她话音一落,那些人便朝着顾若翾走过来。 韩容丽的目光一凛,下一刻她便一脚将要靠近顾若翾的男子给踢开。 许老婆子一怔,没想到这丑八怪居然还有些身手? 她微微眯眸,当即便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那就别对她们太过客气了。先奸后杀……反正在这贫民窟每天都会死人。” 尤其是她们这样身段不错的女子。 贫民窟这个地方,何其危险。 她们两个女子居然敢跑来这里,分明就是送死的。 韩容丽气得够呛,冷冷地看向许老婆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无知刁民。贫民窟就是被你们这群刁民给败坏了。” 以前还是有一些富人,愿意接济这里的百姓。 可是……总有那么一些老鼠屎,趁机抢夺东西,烧杀劫掳,无恶不作。渐渐地,不但那些富商不愿意接济他们了,便连官府衙门,都不愿意触碰这贫民窟的事情。 这贫民窟在京都城,可谓是一个令朝廷头疼无比的毒瘤。 贫民窟鱼龙混杂,好的坏的百姓都有,朝廷想要治理,都难以下手,想要清理,更是不可能。 所以,久而久之,这贫民窟就渐渐地沦落成三不管的地带。 许老婆子眼底满是嘲弄与讥讽,她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顾若翾与韩容丽……当看见她们细皮嫩肉的手背,她眸光微眯:“我猜,你们恐怕不是贫民窟里的人吧?” 韩容丽的脸色一变。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的神色却极为淡定,她目光平静的与许老婆子对视上:“我们是来这里找人,不想和你们发生任何的冲突。你能快速地猜到我们的来历,必然也不是一个蠢人。如果你足够聪明,应该现在就立刻放我们离开……” 许老婆子在这贫民窟,依靠着与族长的关系,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她不由得嗤笑一声:“威胁我?” “呵,你还是太嫩了一些。虽说你们不是贫民窟的人,但是既然你们踏入这个地方,那就别想轻易的出去……” “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可一旦你们进入这里,立足于脚下的这片地,那么……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若是不放你们走……你们绝对走不出这条巷子,我若是不想让你们活,你们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韩容丽暗暗咬牙,冷冷地看着许老婆子:“所以,你是不想放过我们了?” 许老婆子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她勾唇笑着:“我儿子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气……只要你乖乖听话,乖乖做我儿子的媳妇,那我就既往不咎,不会伤害你们……” 韩容丽彻底被气笑了。 “让我给一个傻子当媳妇?还是我的福气?这句话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你这个傻子儿子,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傻子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娘,我媳妇说话好难听啊。你帮我做主,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乖乖闭嘴,不准再骂我,不准再看不起我。” 许老婆子一看自己的儿子委屈哭了,她心疼得厉害。 她连忙柔声哄着傻子。 “乖儿子你别哭,别伤心……娘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但凡是伤害了你,忤逆你的人,娘统统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傻子趴在许老婆子的怀里,委屈地哭了好一通。 突然,他说自己口渴了,吵着闹着要喝奶。 许老婆子二话不说就扯下自己的衣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给傻子喂起奶来。 韩容丽几乎都看呆了。 她瞠目结舌地睁大眼睛……下一刻她便被这一幕给恶心的吐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顾若翾也是没想到,突然会来这么一出。 她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干净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一道轻微的蝉鸣声,从不远处慢慢的响起来。 顾若翾的眼睛猛然一亮。 林郁,是林郁发出的信号。 顾若翾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许老婆子安抚好了傻子,她丝毫不以为意,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可耻。 她眼底带着母性的慈爱,摸了摸傻子的脸颊:“这孩子当年为了救我,自己染上了风寒被生生烧成了傻子。可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最宝贝,最纯洁善良的宝贝。” 她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冽:“所有欺负过他的人,统统都不得好死。” 她的眼睛锐利如剑,直直是扫向韩容丽。 “我儿子喜欢你,你就必须要成为他的妻子……你不愿也得愿。” 她说罢,便让那些人动手。 她甚至发话:“若她们不识好歹要反抗,那就将她们给杀了。就算是死了,她也得必须和我儿子拜堂成婚。” 那些人应了声,当即便冲着顾若翾与韩容丽扑了过来。 韩容丽立刻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可以大开杀戒。 顾若翾没有喊林郁出来,她觉得这十多个乌合之众,应该不是她与韩容丽的对手,现在用不上林郁,她没必要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她的大事。 她从怀里掏出匕首,动作利落地刺向身后的一个冲她动手的男子。 一刀子下去,狠狠地扎在了那人的胳膊上。 那人猝不及防,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会有身藏利器,他痛得嘶吼一声,顾若翾拔出匕首,他立刻踉跄后退。 顾若翾虽然没有武功,但她胜在出其不意,出手快狠准,又加上与韩容丽配合得当,几个回合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他们渐渐地败下阵来。 许老婆子的脸色惨白,她没想到她带了这么多人,居然会落败了。 她要去搬救兵,她连忙拉着傻子跑出巷子。 谁知道,他们刚刚跑出巷子口,突然斜地里冲出一个黑影,手起刀落,刀光剑影间,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扑哧一声。 许老婆子睁大眼睛,她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剑,快如闪电划向她儿子的脖颈……一剑封喉,身首分离。 第185章 慕今安,今安哥哥 傻子的头颅滚落下来,他身子往后轰然倒去。 他直到死,都没看清楚杀了他的人是谁。 他双眼瞪得大大的,那声娘到底没有喊出口……就死不瞑目了。 温热的血,溅落在许老婆子的脸上。 她有些怔愣地抬手,抹了一把。 触手的鲜血,让她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杀人了。” “儿子,我的儿子!” 她连忙跌跪在地,惊慌失措将已经没有头颅的尸体,抱入自己的怀里。 她哭的撕心裂肺:“儿子,你别离开我。” “儿子,你别死啊。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残忍,就这样夺走了我儿子的命?” “啊……儿啊,你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 顾若翾看到了巷子口发生的一幕,她的瞳孔不由得微颤,她的目光一点点落在那个杀了傻子的黑衣人身上。 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慕今安! 她找到他了。 她眼底满是欣喜,便要朝着慕今安跑过去。 韩容丽却倒吸一口冷气,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腕:“殿下,别过去,危险。” 她不认识慕今安,她只看见慕今安手起刀落,杀了那个傻子。 顾若翾眸眼晶亮地看向韩容丽:“他就是慕今安。” 许老婆子那边哭嚎过后,她眼底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看向慕今安。 “你这个混账,你杀了我儿子,我要和你拼命……” 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慕今安想要厮打他,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慕今安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举起鲜血淋漓的刀,兜头朝着许老婆子砍去。 许老婆子满脸都是惊惧,她想要躲闪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剑,砍向自己……然后她无力反抗,身子软倒在了血泊里,很快便没了气息。 韩容丽怕吓坏了顾若翾。 她连忙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顾若翾的耳边,全都充斥着许老婆子渐渐弱下去的痛苦呻吟声音。 她不禁有些恍惚,渐渐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慕今安的画面,他就是这样红着眼睛,没有任何意识地杀人。 韩容丽惊得眼底满是惶恐,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带了几分战栗。 “殿下……他,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意识。刀起刀落,杀人就像是砍西瓜似的。糟了,不好了,他朝着我们这里走来了。” 顾若翾睁开眼睛,扯下了韩容丽的手臂。 她一抬头便看见,慕今安拎着那把滴着血的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 其余的人,全都吓坏了,他们脸色惨白,争先恐后的要跑出去逃命。 可是,慕今安的动作很快,不过几下就将那些人统统都斩杀于刀剑之下。 狭窄的巷子口,躺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血水漫过地上的泥土,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四周,令人闻了忍不住想要作呕。 韩容丽拉着顾若翾的手,不由得后退几步。 她试探性地喊了慕今安一声:“慕……慕统领……你没事吧。” 可慕今安没有半分的反应,他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他的眼睛里仿佛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骨子里渗透着的除了血,还是血。 他拎着滴血的刀,一步步逼向她们。 韩容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他……他如今正发病,我们根本就无法唤醒他。他不会想要连我们都杀了吧?” 顾若翾紧紧地咬着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慕今安。 她企图在他眼里,捕捉到其他的一些东西。 可他眼神呆滞,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有人操控了他的躯壳,让他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杀人武器。 顾若翾的心好似突然被无数双大手揪紧。 心口那里,突然就难受至极。 她推开护着她的韩容丽,朝着慕今安伸出手:“慕今安,我是顾若翾……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们一起回家可好!” 韩容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殿下。” 顾若翾置若罔闻,她一双眼睛通红,紧紧的凝住慕今安的双眼。 慕今安黑沉沉的眼睛,朝着顾若翾扫来。 他握着剑柄,缓缓的抬起,对上顾若翾。 韩容丽惊呼一声提醒:“公主,你小心啊。” “他现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根本就没有思想了,他认不出你的。你这样贸然接近他,定然会被他所伤的。” 她想要阻止顾若翾,想要挡在她的前面。 可顾若翾却并不退缩,她鼓足勇气,仿佛不怕死般,一步步地靠近慕今安。 慕今安握着刀柄的刀剑,距离顾若翾,只差一指的距离。 韩容丽看着这一幕,她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林郁更是再也按捺不住,慢慢的现身,他随时戒备着,一旦慕今安要砍向公主,他就立刻冲过去,替公主阻挡那一剑。 顾若翾站在原地,没敢动。 她锲而不舍,一直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慕今安……你把手给我……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慕今安,你看今夜的月亮好圆啊。这是个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我带你回去,我们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可好?” “慕今安,为了找你,我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呢。我现在很饿很饿,你陪我回家吃饭,好不好?” 慕今安握着的刀剑,缓缓的抵上顾若翾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令顾若翾的身子不禁轻轻一颤。 她唇色有些泛白,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她……却还在强自镇定,企图要一点点唤醒慕今安的意识。 “慕今安,是我……我是顾若翾……你不是说,要做我的面首吗?现在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不知道你可愿意把握?只要你现在放下手中的刀剑,愿意陪本宫回去,那本宫就给你一个名分可好?” “慕今安,现在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过期不候哟,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想清楚。” 尖锐的刀刃,狠狠地刺破了顾若翾脖颈的皮肉,似乎有血缓缓的流淌下来。 顾若翾咬牙忍着疼,目光依旧澄净无比的凝着慕今安的眼睛。 韩容丽急的乱跺脚:“公主,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你这样真的很冒险。慕今安他会杀了你的……” 林郁也冲了出来,顾若翾看见林郁,立刻冷声呵斥:“退下,没有本宫的允许,林郁你不准过来。” 林郁的脚步顿住,他眼底满是慌乱:“殿下,你都流血了。” 可顾若翾却抿唇笑了,“可他手中的剑,却没再抵进一分……” 她往前走了一步,慕今安甚至还退后了半步。 她脖颈上的血,越流越多。 顾若翾却笑的很是温柔:“慕今安,你愿不愿意随本宫回家?愿不愿意成为本宫的面首啊?” 她说罢,缓缓的伸出手去。 慕今安原本呆滞的眸光,在触及到那抹刺眼的猩红,渐渐的泛起了一些涟漪。 而后他原本被堵塞的听觉,视觉,突然渐渐地浮现出顾若翾的影子。 他只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慕今安这三个字,被那人喊得好温柔,好动听! 他好像很久都没听到,那人这样温柔地喊自己的名字。 慕今安的手臂,开始有些战栗发抖。 他唇角也跟着颤动,沙哑的声音,慢慢的从他嘴里浮上来:“小……小丫头。我是一个孤儿,我没有名字……你能帮我起一个名字吗?” “好啊,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我只想每天都平平安安……” “那……那你就叫今安吧。今天是安全的,明天也是今天,你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今安……慕今安。” “慕今安,这名字多好听啊。” “慕今安,今安哥哥,好好听的名字啊。” “慕今安……” “慕今安,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慕今安勾唇,忍不住的笑了。 他轻轻地回道:“好,我跟你回家。小丫头,以后我都跟着你可好?” “好啊,今安哥哥……那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记得,他与他的小姑娘拉钩了。 他一直都记得,自己与她的约定。可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她却忘了。她将他一个人,丢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小丫头。 等到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 她明明说,要带自己回家的啊。 为了跟她回家,为了陪她一起长大,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越爬越高,他杀了很多很多人,喝了很多很多人的血。 可为什么……他爬到了最高处,她却不知所踪了。 他的小丫头,再也不会笑着喊他今安哥哥。 她忘了他,忘了她给他取的名字,更忘了他们曾经的那段被他刻在骨血里的记忆。 血,好多的血啊! 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他只觉得,要不停地厮杀,要不停的突围,唯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他才能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的小姑娘一起长大。 他叫慕今安。 她说,他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平平安安。 第186章 他从不做鲁莽之事 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冰冷麻木没有知觉的大掌。 慕今安的心脏,仿佛突然激烈跳动了起来。 他原本死寂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 慢慢的……他好像看清楚了对面人的模样……他张了张嘴。 “小丫头……” 顾若翾不由得一愣,她看着渐渐转为清醒的慕今安,她眼底满是欣喜。 “慕今安,你认出我了吗?” 哐当一声,慕今安手里的刀剑,掉落在地。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顾若翾,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目光渐渐地模糊朦胧起来。 他声音带了无尽的沧桑与沙哑:“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你……” “是我不对……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统统都不得好死!” “杀,我会杀光所有人与你作对的人。那些人,他们统统都不得好死……” 顾若翾听得一阵迷糊,根本就不知道慕今安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她一边安抚着慕今安,一边让林郁将掉落在地的刀剑捡起来拿走。 韩容丽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刚差一点,慕今安就杀了公主。 还好,慕今安恢复了意识。这样看来,公主在他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他都发狂入魔了,居然还能恢复一些意识,不让自己伤害公主。 韩容丽看着慕今安的目光,很是钦佩。 能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爱着公主……这是上天恩赐下来的幸运。 韩容丽却不知道,这种幸运,却是旁人跋山涉水,付出一切,豁出自己的所有,历经一切的苦难才能得到的幸运。 慕今安抱着顾若翾没一会儿,他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顾若翾一惊,连忙扶住他软下去的身体:“他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耗损太多的精力,所以才导致这样虚弱。”林郁查看了一番,猜测道。 顾若翾立即让他将慕今安带离贫民窟:“你将他先送出去,我留在这里,继续寻找博哥的下落。” 林郁刚要开口反对,原本昏迷过去的慕今安,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有些恍惚,怔愣好半晌,才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却不想一觉醒来,她还在他眼前。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可他环顾四周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漫地的鲜血。 他眼底满是慌乱,当他看见顾若翾脖颈上的血迹。 他的眼睛当即便猩红起来:“这是我伤的?” 顾若翾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你伤的……是刚刚这些人无意间伤了我。” 她怕他自责,急忙转移话题。 “慕今安,你都发病了,为何还要进入贫民窟?你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你觉得值得吗?” 慕今安揉了揉眉心,他脸色平静的回道:“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他从不做鲁莽之事,所以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向皇上递了信,他怀疑贫民窟里有人藏了兵器,还有人偷偷屯粮。 他是得了皇上的允许,这才进入贫民窟。 就算他在贫民窟大开杀戒,他也有说辞应对皇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皇上铲除隐患,替他巩固江山朝纲的。 慕今安低声向顾若翾解释着。 林郁听了,不禁有些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没看见林奎出现阻止你。” 林奎可是慕今安的心腹,慕今安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林奎不可能躲着不出现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慕今安真的提前部署好了一切。 慕今安不置可否,他看向顾若翾:“所以公主殿下,你现在立刻离开。我已经查到了博哥的下落……我向你保重,明日一早便会将博哥平平安安地送到你的面前。” 韩容丽欣喜若狂,连忙向慕今安道谢。 顾若翾却沉默下来,她凝着他受伤的手掌,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地问:“你能预料到自己今晚会受伤吗?你能预料到……有人会担心你,担心得坐不住,不顾一切也要进来寻你,非要看你平安了,才能安心吗?” 这番话落,周围顿时静寂一片。 慕今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他原本平静的面容,渐渐产生了几分涟漪。 “公主……” 顾若翾缓缓地站起身来:“你现在既然恢复了神识,那就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吧。本宫不会妨碍你的计划与部署……但是本宫也不会离开,博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也不该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她与慕今安什么关系都不是。 他凭什么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她做事? 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这种? 而她又凭什么要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不公平。 这一切对慕今安来说,都极为不公平。 她不管慕今安怎么想,总之既然她来了,就不打算半途而废,就不打算就此离去。 慕今安怔愣半晌,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顾若翾。 “你别生气……我不是要强硬赶你走,实在是这里很危险。” “我不希望你面临任何危险……” 顾若翾目光灼灼的看着慕今安:“那如果本宫说,本宫也不希望你面临任何的危险,那你愿意就此离去吗?” 慕今安有些无奈地笑道:“不愿意。” “那不就行了,本宫阻止不了你,你也无法阻止本宫。”顾若翾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慕今安……你应该不希望,在一份感情面前,存在太多的恩情因素吧?” “你期望本宫能够喜欢你,可是……如果你做了太多让本宫感动的事情,本宫或许也会对你改观。可是……你确定那改观,就会是喜欢吗?” “你究竟是想要本宫的喜欢,还是要本宫对你的感激?或是被感动后的喜欢?” 慕今安陷入了沉默。 其实,在感情里他还是挺迟钝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他只想把自己所认为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从来也不考虑,那是不是她想要的,或是她愿不愿意接受的! 如果顾若翾真的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了他的话。 这份喜欢就不会是纯粹的。 他自然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掺杂太多不纯粹的东西! 慕今安终究没有拗过顾若翾。 他不得已只能默认她留了下来。 当即,他便将自己的计划,全数托盘而出。 “这贫民窟,总共有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算是彻底垄断了整个贫民窟,若是不归属于这四大家族的普通贫民,绝对不会活过三天。所以,这里面的贫民,几乎全部都是入了这些家族的。” “我刚刚杀了的那些人,是许姓家族,也算是这贫民窟的四大家族之一。许姓家族是这四大家族里面,地位最低的家族……平日里他们没什么话语权,一切听从其他家族的命令行事。” “四大家族之首的,乃是刘姓家族,他们可能有朝堂上的一些势力有关联。我向陛下禀告,贫民窟有人私自囤积武器与粮食,一切都有迹可循,真的有人在这贫民窟藏了什么的秘密……所以我是得了陛下的密令,一举两得想要以身为饵,进入的贫民窟。” “其中四大家族中,刘姓家族一直与唐姓家族暗中较劲,两家族牵扯利益颇多,隐隐有崩裂之势,只要我稍加利用,定然能让这四大家族的关系,全数崩盘,土崩瓦解。” “我今晚所屠杀之人,皆都是许姓家族,许姓家族近来有意与唐姓家族,暗下走近,这肯定是引起了刘姓家族不满,所以我选择对许姓家族动手,刘姓家族不但不阻止,反而还会极力赞成。” 顾若翾凝神倾听,她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点。 “那么博哥是在谁的手里?你是不是现在已经确定了他的踪迹?” 韩容丽的呼吸一滞,很是紧张的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忍不住勾唇一笑。 “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公主……博哥有可能在唐家。许姓家族一开始,就向我传递了假信号,他们将线索引向许姓家族……殊不知,我早就看透了他们的计谋。” 慕今安的话音刚落,突然不远处原来一阵脚步声。 他猛然站起身来,看向林郁:“你带她们先离开这里,估计是许姓家族的人来了。” “我如今正发病,刚好,他们来一个算一双,我定然将这些毒瘤,统统都给宰了。” 林郁连忙点头应了。 他护送着顾若翾与韩容丽,快速离去。 顾若翾这时候自然晓得事情轻重,她走得极为干净利落,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模样。 慕今安有些失笑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 她今晚能来,他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 可他不能让她面临险境。 所以他只能先骗她离开了。 今晚这场硬仗,其实才刚刚开始。 慕今安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走来的黑压压的人群。 许姓家族族长许文清,在看见许老婆子与她儿子已经断气身亡,他眼底满是悲痛欲绝。 他扑过去,将许老婆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阿秀……” 他摸着怀里冰凉的尸体,他忍不住呜咽哭泣了起来。 第187章 出卖色相,使用了美人计? 他摸着她的尸体,早就凉了。 他心内一阵绝望。 他与许老婆子其实是初恋,当初他是个落魄书生进京赶考,得了许老婆子相救,她给了他盘缠,祝愿他能高中。 可惜他最后落榜,等他回去找许老婆子的时候,她也已经被家人逼着嫁了人。 那一年家乡发大水,许老婆子的丈夫溺毙而亡了,她的儿子也染了风寒被烧坏了脑子。 许文清觉得她很可怜,心里也一直念着她,所以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就好上了。从此以后,许老婆子就跟了他,他帮许老婆子养着傻儿子。 可以说,这个傻儿子想要什么,只要许老婆子一句话,他无有不应。 老家遭遇洪灾,活不下去,许文清便带着一个村的老乡,一起上京寻求出路。谁知道,他们到了上京后,也才知道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朝廷不管,任由他们饿死,病死。 机缘巧合下,许文清就带着百十口的老乡,闯入了贫民窟,渐渐的在贫民窟立足,算是勉强苟活了下来。 许老婆子是寡妇,不好再嫁。他也没有再娶,就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与许老婆子在一起。 许老婆子仗着他的势,为她儿子找了不少的媳妇。 可惜那些女子,都嫌弃她儿子是个傻子。 她一气之下,便将那些女子统统都杀了。 他无奈劝也劝过,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彻底没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作非为。 反正在这贫民窟,只要不惹上四大家族的人,其余的那些流民,随便她怎么祸害,他都能轻轻松松帮她摆平。 他没想到,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她居然就这样被人杀了! 许文清的心,仿佛被彻底掏空了。 他眼底满是恼恨,恶狠狠的抬头看向慕今安:“是你杀了她?” “你真该死。来人,将他给我碎尸万段,我要这个人不得好死……” 慕今安冷嗤一笑,不置可否。 他握着刀剑,当即便对许文清带来的那些人出手。 许文清带来的人,倒是有一些武功底子。 可面对慕今安这样强悍的存在,他们也就勉强能过个一两招,然后便被就地格杀了。 慕今安砍杀这些人,就像是砍杀西瓜似的。 轻轻松松,仿若游戏人间。 许文清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惊觉这是一个厉害角色。 他连忙抱起许老婆子的尸体,便要仓皇离开。 可慕今安哪里会放他走。 他一边斩杀那些小喽啰,一边对许文清出手。 许文清这些年也练了武功,但他不过是防身,哪里是慕今安的对手。 慕今安一抬脚,便将他连通许老婆子的尸体,狠狠的踢飞了起来。 许文清松开了尸体,身子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他摔在地上,当即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慕今安拎着染血的刀剑,一步步走到许文清的面前,他蹲下身,揪住许文清的头发,一字一顿问:“唐家近日,是不是绑了一个小男孩?” 许文清的眸光微闪,他抬头看向慕今安:“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杀人狂魔,你杀了我许姓家族这么多人,其他三大家族不会放过你的。你武功再高强,你能一人抵挡上千人,上万人吗?” 慕今安二话不说,握着刀柄抵在他的脖颈。 他眉眼极为清冷,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道:“不说实话,那就死……” 许文清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眼底满是惊惧:“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慕今安冷笑一声,他握着刀柄的手,狠狠的割破了他脖颈的肌肤。 许文清吓坏了,他身子颤栗的厉害,见他真的动真格的,他连忙惊恐大叫:“别,别杀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配合你。” 许文清还有用,慕今安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一颗好棋子。 所以他满意的勾了勾唇,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入了许文清的嘴里。 “好好的配合我行动,倘若你敢背叛我……那么你就会毒素侵入五脏六腑,毒发而亡。” 许文清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的跌跪在地。 是个人都怕死,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之前所有的傲气与仇恨,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 他对慕今安彻底的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反抗。 “我……我会乖乖配合的。” 慕今安从许文清那里,大略知道,唐家这些日子的动作。 他们好像一直与刘姓家族处于对立,博哥之所以在他们手里,实则是因为他们之前时刻关注刘姓家族的行动,突然被他们发现了蹊跷之处。 所以,他们便制造了一场混乱,从刘姓家族手里,将博哥给抢了过来。 他们将博哥关在了柴房里,静静的等着刘姓家族那边的消息。 谁知道,刘姓家族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渐渐的,唐家就有些等不住了。 直到今天,慕今安突然闯入贫民窟疯狂的杀人。 慕今安知道许文清如今与唐家合作,他抬起眸光道:“带我去见唐家人。” “我有个合作,要与他们谈,他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许文清不敢忤逆,当即便带着慕今安,去了唐家府邸。 顾若翾这边,一直都没离开贫民窟,她派林郁一直都在等着慕今安的消息。 可是一夜过去,慕今安再没现过身。 顾若翾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将林郁都派出去,继续打听慕今安的行踪。 谁知道林郁没走多久,突然他们栖身的破庙,闯进来一伙身穿灰衣的人。 他们身上虽然有补丁,却个个精神抖擞,身材高大,一看就是武功高手。 为首的一个男子年约三十多年,一副儒雅的书生气。 他看着顾若翾满脸戒备的模样,他立即温声笑着解释:“贵人别怕,我不是敌人,我是我家族长派来,特意邀请贵人,前往唐家赴宴的。” 唐家赴宴? 顾若翾的眸光微眯,她听慕今安提过,这贫民窟的四大家族,唐家的势力好像就比刘姓家族稍弱一些。 这些年,两大家族在贫民窟可谓是斗得不可开交。 她万万没想到,她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了,居然还是被唐家人发现了踪迹,并且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赴宴?我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有资格去赴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顾若翾佯装困惑的看向那个男子。 儒雅男子温润一笑:“贵人不信任我们,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个东西……贵人应该见过吧?” 他说着,拿了一把佩剑递到顾若翾的面前。 韩容丽眼尖,当即便倒吸一口冷气。 她凑到顾若翾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殿下,这把剑好像是慕统领的。” 顾若翾紧紧的攥着拳头,看向那面容温和的男子:“佩剑的主人,如今在唐家?” 男子不置可否的点头:“对,就在唐家。” “我们族长为了欢迎他,特意举办了一场宴席。那位公子让我们过来,请几位贵人,也去赴宴。” 顾若翾不由得松口气。 慕今安素来剑不离手,他如今让人拿着他的佩剑来找她,那就表明这事情是真的,他如今真的在唐家。 这么看来,慕今安已然与唐家达成了某些共识? 顾若翾没再抵抗,从容的随着那些灰衣人离开了破庙。 她留了一些信号给林郁。 林郁若是看到,应该能及时赶到唐家与他们汇合。 贫民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顾若翾随着他们走了半刻钟的路,终于到了唐家府邸。 踏入大门,她一抬头便看见人群穿梭,全都高高兴兴的部署着宴席场地。 她走得近了,隐隐听到那些人在窃窃私语议论。 “今天来的那位公子,真是生得很是俊美好看。” “可不是,我们二姑娘看了,眼睛都直了。据说这是族长为了二姑娘找的赘婿,今日的宴席,就是订婚宴。” “我们二姑娘生的也是美丽无比,比起京都那些高门大户的闺秀,也丝毫不差呢。与那位公子,倒是相配的很。” “那位公子好像身份也不简单,听说要是能与他结亲,我们唐家一族的人,都能鸡犬升天,脱离这险恶的贫民窟了。” 那些人越说越激动。 纷纷都开始畅想着,他们脱离贫民窟,能过上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 顾若翾忍不住看了眼那儒雅男子:“今晚的婚宴,其实是你们二姑娘的订婚宴?” 儒雅男子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不由得点了点头:“算是吧。等会见了我们族长,你自会明白了。” 顾若翾的心里犹如猫爪似的,慕今安怎么回事,他居然与唐家达成了什么共识,居然会这么快就取得了唐家的信任,并且他也这么信任唐家? 莫不是真的要出卖色相,使用了美人计? 顾若翾嘴角抿紧,面色有些不虞。 她身上的气压,不由得低了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踏入了厅堂,顾若翾微微抬眼,便看见慕今安与一个年长的老者,坐在一起正在含笑说着什么。 那老者看着很是喜欢慕今安,时不时的满意点着头。 而在他们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裙,装束极为轻简的少女。少女未施粉黛,鬓发上也没有任何的饰品,虽然简单却透着一股不染凡尘的仙气。 她一双美眸,时不时羞怯的落在慕今安的身上,而后低下头害羞的勾唇笑了。 第188章 慕今安纳妾 顾若翾没想到……慕今安居然会笑得那样灿烂温和。 难道他是喜欢上了那一尘不染的少女? 一时春心荡漾,都忍不住心中的雀跃了? 顾若翾又打量了那少女几眼,这女子确实娇嫩鲜艳,倘若她是个男子,也会控制不住动了一些恻隐之心的。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儒雅男子客客气气地提醒她小心。 慕今安这才抬眼看向门口处。 他收了嘴角的笑意,抬眸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却没有看他一眼,已然将他给无视了。 她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妇,她猜到慕今安应该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要不然,这唐家族长,还能在主位上坐得住? 顾若翾想明白了关键处,她也不拿架子,当即便带了几分村妇才有的惶恐,向唐家族长行礼问好。 “唐族长好,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唐族长派人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唐族长意味不明地勾唇笑笑,他带着审视,打量了顾若翾一番。 “听说你是慕统领订好的娃娃亲未婚妻?” “你是近日才入京,阴差阳错下凭着信物凑巧找到慕统领的?”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愕,微微皱眉地看着唐族长。 什么娃娃亲?什么未婚妻? 这是什么意思? 慕今安忍不住拳头抵住薄唇,低声轻咳几声:“本尊与她虽然不太熟悉,也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她既然是我那过世的父母,一早就替本尊订好的娃娃亲,本尊也不好忤逆。” “她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才在京都找到本尊,这份毅力与坚持,本尊都觉得佩服。本尊又怎能忘恩负义地辜负她,另娶他人呢。本尊还没来得及与她相处,就突然发了病,昨天误闯入贫民窟,杀了许姓家族的人。她担忧本尊,便也跟着跑进了贫民窟……她对本尊的这份深情厚谊,本尊实在感动,更不能辜负了她。” 原本笑意盈盈,含羞带怯的唐迎春,听到慕今安说的这番话,她敛了嘴角的笑意,一双眼睛似乎氤氲上朦胧的雾水。 她有些无措地扯了扯唐族长的衣袖。 唐族长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慕统领虽说已有未婚妻,可也不妨碍与我女儿成就良缘。慕统领年轻有为,如今掌控整个龙驭卫,我唐家是这贫民窟里的破落户,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们也不可能认识慕统领,与慕统领说上话。” “我自知我们身份太低,根本不敢奢求慕统领的正妻之位。春儿对慕统领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男人嘛,大多三妻四妾,很是寻常。慕统领若不嫌弃,那就让春儿为妾……” 唐族长的话音一落,唐迎春便羞怯地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冲着她福了福身:“妹妹在此,向姐姐见礼。” “往后,妹妹一定会好好地服侍姐姐与主君的。” 顾若翾人都麻了。 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慕今安到唐家,想要与唐族长谈合作,却阴差阳错被这唐家的二姑娘给看上了。唐家想要与慕今安结秦晋之好,慕今安便编造出一个娃娃亲的未婚妻,以此来拒绝他们。 谁知道,唐家人把她这个所谓的娃娃亲未婚妻找来了,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扬言心甘情愿成为慕今安的妾。 这姿态,摆的极低,却也在无形中暗暗给慕今安施压。 仿佛,倘若他不同意纳这少女为妾,之后的事情免谈。 果然,下一刻唐族长便淡淡笑着看向慕今安:“为妾而已,慕统领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要不然,慕统领再反对下去,我这心里没底,合作的事情可能要三思了。” 慕今安握着茶盏,轻声笑了笑。 “唐族长是在威胁本尊?” 唐族长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慕统领手握生杀大权,只要你一句话,肯定是瞬间就将我们唐家,包括整个贫民窟都给夷为平地了。” “能与慕统领扯上关系,并且与你合作,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怎么敢威胁慕统领呢。只不过,我就是想给自己多一重保证,有了这层保证,我才能看到慕统领的诚心,才愿意让唐家这几百口的族人,为了慕统领拼命……要不然,就算我同意与你合作,我的族人恐怕也会不安心的……” 唐族长缓缓的站起身来,他又看了眼顾若翾:“这位姑娘,也是平民……慕统领如今坐得高位,反而没有忘本,要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说实话老朽我是极为佩服的。所以我才敢放心,将小女交给慕统领,将我族人的性命,统统都托付给慕统领……” “究竟该如何选择,我也不逼慕统领,你先考虑考虑,或者与这位姑娘商量商量……我会安排一个房间,暂时给你们独处。” 他说着,便拉着眼睛通红的唐迎春离开。 儒雅男子金昭,安排了一间客房,恭敬地请了顾若翾与慕今安过去。 这一路上,顾若翾与慕今安都没说话。 直到他们踏入房间,韩容丽反锁住了房门,顾若翾才看向慕今安,低声问:“你是什么打算?” 慕今安抬眸,目光灼灼地凝着顾若翾,沉声反问:“殿下希望我该如何做?” 顾若翾一怔,没想到慕今安会问她。 她抿着唇角,认真地分析:“纳唐迎春为妾,就能得了唐家族人忠心耿耿的助力,帮我们铲除掉这贫民窟的毒瘤,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韩容丽忍不住揶揄道:“何止是一本万利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事。那位唐姑娘气质出尘,漂亮得像个仙女似的,别说是纳她为妾,就是娶她为妻都做的。偏偏她还对慕统领一见钟情,深情款款。” 慕今安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回了句:“要不然大姑娘你去娶?” 韩容丽与慕今安不熟,她就是觉得男人似乎都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就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多嘴了一句。 如今看着慕今安神色不虞,她当即便躲在顾若翾的身后,不敢多嘴了。 “慕统领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慕今安叹息一声,他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斟了两杯茶水,递给顾若翾。 他抬头看了眼韩容丽:“大姑娘可否先出去,让我与殿下谈一谈私密的问题?” 韩容丽眼底满是好奇,私密问题? 有多私密? 可她也不敢问,她当即便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 顾若翾张了张嘴,都没来得及阻止韩容丽离去。 她突然觉得头顶有一股黑影压过来。 她不由得一惊,抬头看去,便见慕今安脸色沉郁,双臂撑在她的两侧。整个人身子往她压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纳唐迎春为妾?” 顾若翾吓了一跳,被他这样盯着,她浑身不自在。 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眸光闪烁,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我只是建议而已,目前来说,纳唐迎春为妾,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必当真,事后我们大可以赔偿她一些东西,以此弥补她受损的名誉。” 慕今安突然轻笑一声:“我纳唐迎春为妾,你心里就没有半点难受的感觉吗?”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沉默。 难受的感觉? 貌似没有多少……但是她好像不太喜欢,唐迎春站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就觉得有些膈应。 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慕今安看着顾若翾沉默了,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无奈地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也就是你,才能让我妥协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遵从公主殿下的命令。” 顾若翾一怔,她眼底满是惊诧,抬头看向慕今安。 “你……你答应纳唐迎春为妾了?” 慕今安凝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地点头:“嗯,答应了。” “你说得对,这是最好的有利无弊的法子。” “唐家族长不肯冒险,那是因为他觉得不太信任我……我要是给了他足够信赖的筹码,他……包括唐家族人,肯定会不余遗力的帮我。” “这次,我不止要找到博哥,更是要利用此次机会,将这个贫民窟一举拿下,替陛下解决这个困扰他许久的毒瘤。无论是对江山社稷,还是对百姓来说,解决了贫民窟,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顾若翾心情有些复杂,她僵硬着缓缓颔首。 “嗯,你说得对!”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我定然会配合于你。” 慕今安晒然一笑:“那就麻烦公主这几日,假扮我的娃娃亲未婚妻了。” “你作为正房,纳妾的事情自然要征求你的意见!” “到时候,说不定唐迎春还要为你敬茶呢。” 顾若翾一阵胆寒,她连忙摇头拒绝:“还是别了吧,我怎么想都觉得怪。” 慕今安却收了嘴角的笑意,按住她的肩膀:“这是规矩。公主就当配合着,演一场戏吧。” 他看着顾若翾的目光,极为复杂。 他唇角蠕动,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突然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韩容丽的声音传了进来:“那个……慕统领,唐姑娘说……她想要找你谈谈。” 第189章 我不是你的良配 慕统领缓缓的站起身来,他应了声:“好,我这就出去。” 他扭头看向顾若翾:“你好好在这里休息,目前来说,这座府邸应该是安全的。至于博哥……唐族长说,他安排在了别处,明日就会派人送回这里。” 顾若翾轻轻点头,然后慕今安便转身离开。 她慢慢地抬头,凝着他离去的身影。 房门打开,透过门缝,她看见了唐迎春那一片雪白的衣角。 她清脆柔弱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慕统领,打扰你了。” “没事。”慕今安清冷回道。 而后,他便带着唐迎春离开。 韩容丽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她忍不住啧啧叹道:“殿下,你刚刚是没看见,那唐姑娘望着慕统领的眼神,啧啧,眉目含情,柔情似水……怪不得很多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若我是男子,我也会喜欢吧。” “我好像是理解了,吴承润喜欢周婉晴的心境。周婉晴她也是像唐姑娘这类型的女子,不过唐姑娘比周婉晴,更加单纯善良温柔。” “慕统领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没准……有一日会被唐姑娘给融化了。” 顾若翾不由得有些走神,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那边,外面的人估计早就走远了。 韩容丽扭头看了眼顾若翾。 她眸光微闪,又问了句:“公主,你不会真的赞同慕统领要纳唐姑娘为妾吧?” “唐姑娘这样的女子,大多是男子最想要的那种类型,你确定让慕统领与她接触吗?万一……万一慕统领对她动了心,那可就……” 顾若翾皱了皱眉头,她缓过神来,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万一慕今安对她动了心,那不更好?他们男才女貌,就像你说的……他们确实很般配。男未婚,女未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成了……本宫定然会衷心地嘱咐他们,他们若真的成了好事,本宫也会选一份厚礼送给他们。” 韩容丽又试探性地问:“公主对慕统领,真的没有半分心动?” 顾若翾缓缓地摇头,她不由得苦涩一笑:“经历了沈聿臣,本宫如何还能再轻易地相信男人?” “本宫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往后余生漫长,他们都会遇到更好更优秀的人,倘若遇到每一个美好优秀的人,都会轻易地动心移情,那慕今安也不会是她的良人。 女人为何一定要嫁人生子?她的人生才会圆满?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她再也不会为了情爱而伤心难过。 她也不想让感情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顾若翾慢慢地就想开了。 她眼底一片清明,她看向韩容丽,勾唇笑着:“表姐不必再试探本宫……本宫与慕今安认识的时间还太短,这样短的时间,不足以让本宫看清楚一个人的心。” “往后余生那样长,倘若他等不及……本宫也不强求。” 韩容丽抿着唇角,轻轻叹息一声……公主殿下这是被前夫伤得太深了,所以她才不会轻易的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即使慕今安捧着一颗真挚的心,到她面前,她也不会轻易动容。 毕竟男人在没得到前,总会付出自己炙热真诚的心。一旦得到了,恐怕他的态度,以及情感又会变成另一番场景了。 感情的事情,慢慢来就好……急,是急不来的。 只能靠自己去摸索,自己去悟! 慕今安随着唐迎春走出了客院,旁边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两个人走入凉亭,缓缓地落座。 唐迎春羞怯的看了眼慕今安,她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我的热情,是否吓到了姐姐?” “我……我这人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什么人……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今安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 谁知她这番话落下,慕今安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不苟言笑地看着唐迎春,一字一顿的纠正:“以后,不许你喊我今安哥哥,依着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再说,今安哥哥这个称呼,只能是他的小丫头专属。 其他的什么人,都不允许这样喊他。 唐迎春的脸色微微泛白,怎么都没想到慕今安居然会这样严肃。 他那张俊脸,陡然冷下来,还挺瘆人的。 她眼眶不禁泛红起来。 她连忙慌张地回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喊你了。” “那我叫你慕公子?你,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她说着,就要慌乱的哭出来。 慕今安实在不耐烦,应付这样娇滴滴,因为一句话就动不动要啜泣哽咽的女子。 他眼底满是烦躁:“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唐迎春鼻子酸涩得厉害,她凄楚可怜地看着慕今安,她手足无措至极:“慕公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我……我不过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想和你熟悉熟悉而已。” 慕今安揉了揉眉心,他死死压着脾气。 “我没有讨厌你。” “实话和你说吧,我的心里,早就住满了我的未婚妻,对于其他的女子,我没什么感觉。” “可是如今,我实在需要唐家的帮忙……所以,我会答应唐族长暂时纳你为妾。可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当真。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待事成之后,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整个京都的男子,都由你挑选,你一定可以选出一个满意的夫婿。” “我不是你的良配……你如果足够聪明,就不要将多余的精力放在我身上,免得到最后害了你自己。” 他将话直接与唐迎春挑明,就是不想和她产生什么误会。 他的心里,早就装满了顾若翾,除此之外,他很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 如果顾若翾不喜欢他,不嫁给他。 那他就终身不娶。 反正他又不是没有孤老一生过。 这世间除了顾若翾,其他人都是一个样。 无非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而已! 唐迎春眼泪汪汪地看着慕今安,他这一番话,彻底打碎了她的美好幻想。 她还想着,以后成为他的妾身,凭着她的才情温柔,定然能打动他,焐热他的心,从而与他真正的琴瑟和鸣,恩爱执手一生呢。 可他……竟然这样干脆利落,就扼杀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与期望。 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却不想,第一次如此热烈地喜欢上一个人,她还没付诸行动,他便将她彻底地打入了地狱。 唐迎春再也承受不住,当即便提着裙子哭着离开了。 慕今安眉眼都没动一下,他依旧端坐在凉亭内。 仿佛唐迎春的伤心,与他无关。 旁人的眼泪,对他来说,除了增添厌烦,他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他一点也不关心,除了顾若翾之外,其他人的眼泪。 晚上的宴席,唐迎春都没出来参加。 唐族长去看过唐迎春,可她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无论他怎么问,她皆都不吐一个字,她只是不停地默默流眼泪,看上去伤心至极。 唐族长眼底满是忧愁。 待宴席开始后,他扭头询问慕今安。 “你之前是不是对春儿说了什么拒绝的话?” “你真的考虑好了,不愿意纳春儿为妾?” 慕今安握着茶盏,淡淡地回了句:“谁说本尊不愿意?” “就像族长说的,男人嘛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本尊又身居高位,多纳几个女子,合规合理。本尊为何要拒绝?只不过,本尊也如实向唐姑娘表明了,本尊不会给她想要的情,除此之外,她想要什么补偿,本尊都愿意弥补。” 唐族长顿时恍然,他忍不住摇头苦涩一笑。 “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慕统领勿怪。她就是太单纯了,总是想着什么情情爱爱的……慕统领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那种看重情爱的人?” “只要你愿意纳春儿为妾,我就满足了。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那不是男人考虑的问题。我们男人志在四方,唯独不能陷入情爱中。” 慕今安勾唇笑着,冲着唐族长敬了杯酒。 “唐族长很是通透……本尊很是欣赏。” 唐族长一饮而尽杯中酒,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与女人的想法与抱负都不同。女子只想着情爱,家庭,夫君什么的。 男人的目光,是放在朝廷上,权利上……哪有那么多的空闲,与哪一个女子纠缠情情爱爱啊。 若是慕统领是一心只顾着情爱的人,他也不可能会爬到这么高,不可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只要能与慕今安搭上关系,他才不管慕今安如何对他的女儿呢。 女儿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若不知足,还要闹着要人家的情与爱,那就是胡闹任性了,他也绝不会容许女儿胡闹下去。 “只要慕统领点头,愿意纳春儿为妾,那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什么事儿了。” “依我看,我们也不要看其他的时间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晚我就将春儿送入慕统领你的房间内。” 第190章 帮我脱鞋洗脚 “今晚一过,明日我们唐家就会配合慕统领你的所有行动。” 慕今安执着酒盏,缓缓地点头应了。 “好,那就依唐族长所说。” 唐族长欣喜若狂,他扭头看向顾若翾:“姑娘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顾若翾没有任何表情地点头:“我没意见。慕统领年轻有为,权利滔天,他有权利纳美妾。我一介平民,能得了他的正妻之位,已是上辈子积来的福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唐族长激动的一拍大腿:“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敲定了。” 他抬头看向神色晦暗的金昭:“你去派人,通知春儿,让她好好的收拾自己,今晚就让她伺候慕统领。” 金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族长,难道就不能用其他的法子?” 唐族长皱眉,冷冷地看着金昭:“莫不是,你对春儿存了什么不轨心思?” 金昭的脸色一白,他连忙屈膝跪地:“族长多虑了,我从小看着二姑娘长大,只不过是让她考虑清楚而已。” “这可是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 唐族长眼里满是冷厉,他一字一顿道:“她能成为慕统领的妾,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慕统领没有嫌弃我们,我们就知足吧。” “现在是关键时刻,金昭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你可别忘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都在唐家,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昭缓缓地低下头,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我知道了,族长请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的。” 唐族长挥了挥手,让金昭下去传话。 他端起酒盏,客客气气地陪着慕今安与顾若翾继续畅饮喝酒。 这里的酒,包括食物都挺简陋。 毕竟是身处贫民窟,这些东西算是顶好的待客之道了。 慕今安倒是不嫌弃,一杯杯陪着唐族长畅饮。 可他却按住顾若翾的杯口,没让她碰这里的东西。 顾若翾也不反驳……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 慕今安难得看她这样听话,他眉眼间溢满笑意,看着顾若翾的目光,都不由变得温柔似水。 怕她饿着,慕今安其实早就让人安排了一些精致的食物,偷偷地送到了她所在的房间。 等顾若翾饥肠辘辘地回到房间,便看见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秀色可餐的珍馐美味。 韩容丽不由得挑眉:“这是慕统领让人准备的?” “这份用心,倒是真的难得!看来,慕统领并没有移情,他的心思还在公主身上。” 顾若翾无奈地看了眼韩容丽:“行了,别整天情啊爱的,我们都是被伤过的人,你应该知道,要想让我们再次爱上,会有多难。” 韩容丽不置可否地点头。 “我现在就只想找回博哥,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考虑。” 顾若翾拉着她坐了下来:“放心吧,慕今安说了,明日唐族长便会让人将博哥送过来了。” 韩容丽勾唇笑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慕统领牺牲色相,去救我的博哥呢。公主,慕统领是真的不错。” 顾若翾虽然没有回应韩容丽,可她看着那一桌的珍馐美味,原本沉郁的心情,渐渐地好转起来。 她拿起筷子,与韩容丽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用餐完毕,便有人过来,一言不发地收拾掉了剩余的食物。 顾若翾看了一眼,是龙驭卫的人。 这龙驭卫应该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整个贫民窟了吧。 说起来,她都有些佩服慕今安。 无论面对什么境遇,他都能未卜先知,提前部署好一切。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似一个胸有成竹的下棋者。 他走的每一步棋,都在无形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慕今安与唐族长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是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送入了唐族长提前安排好的厢房。 厢房里挂上了红绸,窗户上贴了喜字,便连被褥都是大红色的。 内室的床榻上,唐迎春盖着红盖头,穿着红色的新娘服,满怀期待的坐在床边,默默地等着慕今安入内。 她紧张地攥住了手掌,手心都忍不住冒出汗来。 慕公子之前说那些话,她听了真的很伤心。 可她虽然伤心,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况且,她是必须要成为他的妾。 就算她不答应,父亲也会逼着她答应的。 她哭了一通,也想明白了很多。 他现在心里是没有自己。 可她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他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唐迎春又重新多了一些勇气。 她紧紧地抓着衣角,屏息听着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 慕今安被人搀扶进来……他微眯着眼睛打量室内四周。 当看见那些大红色的物件,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纳妾而已,准备这些大红色的东西,实在是多此一举。” 唐迎春委屈地哽咽了一下。 她成为他的妾室,已经够委屈的了。 婚礼没有,一切事物都从简。 父亲实在心疼她,到底还是弄了一些红色,增添一些喜气。 可慕今安不喜欢! 那她头上的盖头,他也不可能过来掀开。 仿佛她的这些行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场笑话。 唐迎春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哭得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战栗发抖。 慕今安皱眉,“行了,别哭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而已,这也值得你啜泣?你怎么就这么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多大的委屈受呢。” “过来,给我斟茶。我喝酒喝多了,现在很口渴。” 他挥退了下人出去,手指敲了敲桌面,命令唐迎春。 唐迎春咬牙忍住哭声,她抖着手臂自己掀掉了红盖头。 透过模糊的泪眼,她看到他邪魅地笑着,眼底满是深不见底的幽光。 唐迎春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给他斟茶。 慕今安接过茶盏,挑起眉眼,毫不犹豫地将茶盏狠狠的掷在地上。 “跪下。” 唐迎春的身子一抖。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慕今安。 “夫……夫君,你……” 慕今安眼底满是恼怒:“什么夫君?” “我们又不是夫妻,夫君二字是你能喊的吗?以后,喊我主子。现在,跪下,帮我脱鞋洗脚。” 唐迎春想象中的温柔呵护,在这一刻全数破碎。 她脸色泛白,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不该是这样的……他怎能这样羞辱自己,他居然让自己给他脱鞋洗脚? “你把我当什么了?”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当什么?不是妾吗?身为妾,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 “我从没有对你和颜悦色过,我真不知道你对我的爱慕,究竟是基于什么建立的。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么一个混账的人……所以唐迎春,千万不要喜欢我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 唐迎春摇了摇头,满脸都是脆弱。 “不,不是这样的。你看着你未婚妻的目光,真的很温柔……” 慕今安眸光微眯,冷冷地看着唐迎春:“你也配和她相比?” “她未来会是我的妻,我自然对她温柔体贴,极尽呵护。可你……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你难道不知道,高门大户里的妾,和身份低贱的奴婢差不多吗?” “也是……像你们这些贫民窟的人,哪里有机会见过高门大户里的生活。你无知,不知道内里情况,倒也能理解。” 唐迎春的双腿一软,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妾? 所以这就是做妾的待遇吗? 她从不知道,原来做人家的妾室,会这样没有尊严。 她低着头,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而后她缓缓地抬手,颤巍巍地脱慕今安的鞋子。 慕今安移开长腿,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原本一双迷离的眼眸,瞬间清明。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收起刚刚那混不吝,吊儿郎当的模样。 “今晚,你睡床,我睡地铺。早上的时候,我会伪造你的处子血,充当我们已经圆了房。唐迎春,刚刚之所以那么对你,无非让你看清楚,做旁人的妾,这辈子究竟是什么下场。” “你配合本尊演一场戏,本尊会为你寻一良婿,让你做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能为成为正妻,千万别做旁人低贱的妾。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晚些再回。” 慕今安说完这番话,便打开了窗户,飞掠而出。 唐迎春怔愣地看着,犹如鬼魅般突然消失在窗外的身影。 她出神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刚刚那一切,不过是慕统领对她的警告?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表明,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对她,到底不是那么无情的! 他最起码还是愿意,给她一条生路的。 顾若翾这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静不下心来。 韩容丽这一天,很是疲累。 她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阵响动。 她立刻坐起身来,摸了一把匕首:“谁?” 下一刻,慕今安推开了窗户,矗立在窗檐之下。 他眉眼清冷的看向顾若翾:“出来。” 顾若翾皱眉,抿着唇角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圆房吗?” 慕今安暗暗咬牙,眼底满是恼火。 “你想气死我吗?” “顾若翾,你若是想气死我,你就直说。” 第191章 这孩子实在是可怜 韩容丽的睡意,顿时醒了几分。 她连忙推了推顾若翾:“公主,你别磨蹭了,赶紧过去吧。要不然,慕统领真的要气炸了……” 顾若翾低声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 她慢慢地下了床,拿了一件披风,裹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太情愿地走到了窗户边。 “你不好好的圆房,深更半夜的找我干什么?” “要是被人发现了,会打草惊蛇的……”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慕今安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便将她拽了出去。 顾若翾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慕今安就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揽着她飞掠而起,跃上了屋顶,融入漆黑的夜里。 夜风微凉,在顾若翾的耳边如刀子般刮着。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慕今安一言不发,抖了抖自己厚重的大氅,盖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箍入了自己的怀里。 顾若翾的呼吸一滞,他满身的冷香,浓郁地冲入她的鼻翼。 她的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热。 慕今安揽着她,跃上了贫民窟最高的一栋楼阁。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楼阁的顶部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神秘。 错综复杂的巷弄,残垣断壁的破房危房,无家可归,衣衫褴褛的贫民……站在高楼处,几乎将附近的一切景象都尽收眼底。 顾若翾扫了眼阁楼下破败的景象,她看着缩在破屋角落里,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几个孩子,她眉心紧皱。 外面小雨渐渐地飘了下来,夜风也变得冰冷彻骨。 吹拂在人身上,犹如刀子在刮一样。 顾若翾甚至还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与哭泣。 她的心猛然一缩:“那几个孩子,都没人管吗?” 慕今安轻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他早就变得麻木。 “在这贫民窟,谁会管?” “这几年,京都的这些朝臣,为了维护表面的京都繁华,凡是乞丐流民,统统都被他们赶入贫民窟。除了这贫民窟,能够容许这些身无分文的人待着,放眼整个京都,还有其他可以待的地方吗?” 每一个夜里,在这贫民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冻死、病死。 每天抬去乱葬岗的尸体,不知凡几。 这些百姓的命如草芥……他们没有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活着的每一刻,都在苟延残喘着。 这些苦难,那些权贵,朝臣,包括皇室,陛下,他们全都看不到。 他们只愿意看见,他们想看见的。 如果这次,他不是说有人在贫民窟私藏武器与私囤粮食,陛下几乎都想不起来,京都城还有这么一个贫民窟。 顾若翾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她扯了扯慕今安的衣袖,一字一顿问:“你带本宫来这里,就是想让本宫看这一幕的?” “慕今安,其实你根本就不是百姓口中,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杀人狂魔。你有一颗仁心,你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百姓能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家可归。” 慕今安吊儿郎当地笑着,他拽了一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你把我看得太伟大了,其实我很自私自利……但凡是利于我的事情,我才会做。我才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但是你会在意……所以,我就带你来了。” 顾若翾一怔,眼底满是意外。 她心头忍不住砰砰直跳,像是漏跳了一拍。 从没有人这样了解她,想她所想,不计一切代价,不遗余力地帮她。 这样被人放在心上在乎,默默在背后支持她的人。 除了慕今安,再没有旁人对她这样用心! 顾若翾的眸光飘忽不定,这一切却自惭形愧地不敢看他。 她无法给他回应,却默默地享受着,他带给她的帮扶与便利。 她是不是特别的自私,特别的卑鄙呢? 顾若翾的心里很是复杂。 她不禁哑了声音道:“慕今安,我求你,别对我这样好。” “我何德何能。” 慕今安无奈地勾唇,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别说傻话,在我这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好最优秀出色的女子。”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慕今安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并且鼎力相助。” 顾若翾真的很感动。 她眸光流转,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这一刻的他,那双眼睛里犹如流转着万千星河。 璀璨的星河流动中,似乎只映衬了她的五官轮廓。 最后还是慕今安让龙驭卫出手,将那几个病入膏肓的孩子,送出了贫民窟给他们治病。 若他们视若无睹,估计他们明日就会断气身亡了。 顾若翾无比地感激慕今安。 她回了房间,久久都无法平复心中翻涌的激荡。 这一夜,她几乎未眠。 天蒙蒙亮时,她摇醒了韩容丽,极为认真地问:“表姐,你觉得慕今安怎么样?” 韩容丽困得揉眼睛,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顾若翾,凝着她那双乌青却依旧璀璨明亮的眼睛:“公主,慕统领如何,应该在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情,是否真挚,恐怕唯有你能够体会感受了。” 顾若翾抿唇,嘲弄地笑了。 “本宫如今倒是变成了胆小鬼。” 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她就不敢再去尝试,唯恐这一次,又会弄得遍体鳞伤,彻底地坠入地狱。 她胆怯懦弱,却又禁不住慕今安那颗火热诚挚的心。 顾若翾可谓是煎熬无比。 罢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即可! 人活一世,当尽情尽兴是,这样也不枉她再重来一遭。 天色渐渐地亮起来,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静谧的内室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顾若翾起身洗漱,她与韩容丽正在用完膳,突然有人敲门。 房门打开,慕今安领着一个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十岁小男孩,站立在门口。 唐迎春牵着小男孩的手,笑意温柔地看向顾若翾。 “姐姐昨日睡得可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热情温和了,顾若翾也不好态度太差,她冲着唐迎春点头。 唐迎春穿了一袭粉红色的衣裙,鬓发间插了一支银簪,整个人气质出尘,清丽脱俗……让人看了,只觉得眼前一亮,很是养眼。 突然哐当一声,韩容丽手里端着的汤碗,滑落下去,砸在了地上。 她猛然站起身来,疾步冲到了那个小男孩的面前。 “博哥……博哥,是你吗?” 她一把抓住了那小男孩的胳膊,她眼底满是急切,红着眼睛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吓坏了,他连忙朝着唐迎春的背后躲去。 慕今安拦住了激动的韩容丽。 “大姑娘,小公子之前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他现在可能有些心理阴影,你别这样激动,免得吓坏了他。” 韩容丽听了这句话,不由得潸然泪下。 她捂着唇角,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不好的事情?” 这些年,她的博哥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啊。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瘦弱胆小的孩子……他明明已经十岁了,可是他的身高却只有六七岁孩子那么高。 他骨瘦如柴,双眼无神,几乎都不敢看人。 慕今安脸色凝重道:“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身体各处更是伤痕累累……估计是这些年遭遇了不少的磨难欺辱……” 韩容丽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很是崩溃。 顾若翾紧紧地搀扶着韩容丽,她看向躲在唐迎春背后的博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和气:“博哥,这是你娘,是她十月怀胎生养了你,她这些年都不知道你被人丢到了外面。” “知道了真相后,她便一直期盼着,能将你找回来。你别怕,她是这世上最爱你,最疼你的人。以后,她会好好地保护你,疼爱你,再没人敢欺负你,打骂你。” 博哥低着头,根本不为所动。 他的小手紧紧地揪着衣角,整个身体簌簌发抖,像是害怕到了极致。 唐迎春眼底满是怜悯,她声音带了一些哽咽:“前几日,父亲将他带回来时,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人靠近他,他就啊啊大叫,甚至还咬人……” “父亲为他找了大夫,给他开了一剂药,这几天他吃了药,倒是渐渐地好了一些。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小小年纪,几乎没人知道,他都遭受了什么磨难。” 韩容丽心痛如刀绞。 这一刻,她都想亲自去绞杀了吴承润,将周婉晴那个贱人给剥皮削骨。 是他们这一对狗男女,害了她的儿子。 而她的女儿,她永远都见不到了。 想到此……韩容丽痛不欲生地跌跪在地。 她几乎是膝行着,慢慢的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博哥的面前。 她抖着手臂,触向博哥:“博哥……你抬起眼睛看看娘。我是你娘啊,你别怕我……以后我再不会把你弄丢,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呵护你健康长大的。” 这一幕实在是感人,唐迎春都忍不住哽咽哭了起来,她握着博哥的小手,递到了韩容丽的手心。 第192章 她也要做慕统领的妾 韩容丽一把握住小小冰冷的手,她心痛到无法呼吸,这只手真瘦啊,一点肉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博哥,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都说母子连心,博哥并没有抗拒韩容丽握住他的手。 他怯怯的抬头,忐忑地看了眼韩容丽。 当看见她满脸都是泪痕,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模样,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那一双枯萎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他感受着紧紧握着他,温暖而柔软的手。 这是娘亲的手! 他不是孤儿?他也是有娘亲的人吗? 他并不是那些人口中的野种,他也是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吗? 这一切都不是梦吧? 博哥盯着脚尖,他僵硬着脖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韩容丽激动坏了,她在得到了允许后,一把将博哥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博哥,我的孩子。” “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博哥,我的博哥。” 韩容丽哭得实在是激烈,她根本就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由于太激动,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厥了过去。 她的身子软倒朝后倒去,博哥一惊,他被连带着摔倒在地。 顾若翾连忙上前,搀扶住了韩容丽。 慕今安让人去找了大夫过来。 博哥揪着韩容丽的衣袖,眼底不由得浮上担忧。 顾若翾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你娘亲会没事的……她应该就是太高兴,太激动了!” 博哥乖乖巧巧地点头,静静等着大夫的诊脉。 大夫说韩容丽是太过激动,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昏迷了过去。 他给她扎了一针,韩容丽呻吟了一声,下一刻便悠悠醒转。 博哥走上前,贴心地握住了她的手……顾若翾看到这一幕,她感动无比。 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吗? 这孩子真的很懂事贴心。 即使他从不曾见过自己的娘亲,却还是在极短的时间,打开了自己的内心,俨然将韩容丽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由此可见,他是多么渴望亲情,渴望自己的娘亲。 顾若翾的鼻子酸涩得厉害。 韩容丽激动无比,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失而复得的激动,让她犹如像个疯子。 顾若翾叹息一声劝道:“表姐,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吧,别吓坏了孩子。” 韩容丽闻言,连忙点头,抬起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重新将博哥搂入了自己的怀里。 顾若翾与慕今安对视一眼,纷纷默契地退出了房间,给韩容丽与博哥一个独处的空间。 唐迎春看他们二人出去了,她也跟着离开。 她追在两人的后面,在迈出院门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顾若翾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唐迎春。 唐迎春狼狈地跌坐在地,眼睛通红,楚楚可怜地看向慕今安。 “公子,我好像崴到脚了,好疼……你能扶我起来吗?” 慕今安眉眼不抬,脸上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帮不了你。” 他喊了一个下人,便拉着顾若翾的手走了。 唐迎春看着执手而去的两个人,她的眼底满是伤感与痛苦。 她忍不住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她推开下人,自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金昭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他于心不忍地走过来,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给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为妾,真的值得吗?” 唐迎春鼻子酸涩得厉害,她嘲弄一笑:“我有选择吗?” “况且,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第一次有勇气,去追求我喜欢的人……金大哥,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 她推开金昭的搀扶,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此处。 金昭握着拳头,目光复杂地凝着唐迎春离去的身影。 慕今安纳了唐家二姑娘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刘姓族长的耳朵里。 刘姓族长倒是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他名叫刘晗……他面容儒雅似玉,平日里接人待物,很是谦虚有礼。 刘姓族长这个位置,本来轮不到他坐。 但他在一年前,帮助家族与宸王搭上了线,有了宸王的助力,他们在贫民窟不但站稳了脚跟,他们现在的实力,更是远超其他三大家族。 所以刘姓族人,一力推举刘晗成为新一代的族长。 这一年来,自从刘晗上任,刘姓族人的日子越来越富足,他们现在在贫民窟的生活,都快赶上普通百姓的小康日子了。 刘晗坐在宽敞明亮的厅堂,他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中,“按照王爷的筹谋,原本这两日,就会有大量关于慕今安屠杀贫民窟百姓的流言传遍整个京都。谁知道……消息像是沉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的风波。” “我们故意将那个孩子丢入唐家,目的就是要引起慕今安的怀疑,让慕今安就将矛头对准唐家,从而将唐家铲除干净,谁知道……唐家居然将唐迎春送给了慕今安为妾?” “不是说,慕今安素来不近女色,不会被任何女子所惑吗?如今,区区一个唐迎春就让慕今安与唐家捆绑在了一起?” 刘晗越想越觉得生气。 王爷筹谋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王爷已经给他下了死令,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破坏慕今安与唐家的关系,要利用慕今安这把刀,彻底地铲除唐家。 唐家几百口人,倘若都死于残暴的慕今安手下,这笔血债慕今安绝对逃不过去,肯定是反噬在他自己身上。 到时候就借机参慕今安一本。 彻底将他从龙驭卫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些年慕今安得罪了不少的朝臣,一旦慕今安失去了皇上的信赖,那他就犹如断了臂膀,王爷处置慕今安,也就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 太子那边,也就无法依靠慕今安,得到任何的便利。 没了慕今安的帮衬,嘉阳公主肯定也会出事……随之铲除太子与皇后,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这是宸王筹谋的大事,绝不容出现任何的差错。 刘晗咬牙切齿,扭头看向幕僚方振:“你可有什么破坏慕今安与唐家关联的法子?” 方振摸着自己稀疏的胡须,他眸光闪烁:“看来传闻有误,慕今安还是喜爱女色的,既然唐家能用女色,将他笼络住。那我们不如也跟着效仿,利用美人计……离间慕今安与唐家的关系呢?” 刘晗有些犹豫,只觉得此法有些手段浅薄。 “慕今安不是好相处的人……他如今与唐家走得近,必定会对我们心存芥蒂。” 方振突然想到一个人,他笑着道:“不是说,他还有一个其貌不扬出身是村妇的未婚妻吗?” “他还挺尊重这个未婚妻的,不如我们从这个未婚妻下手?” 刘晗蹙眉,看向方振:“怎么下手?” “自然利诱……慕今安这个未婚妻,既然是平民出身,那她肯定对钱财是没任何的抵抗力。我们就用重金诱之,只要撬开了她的嘴,她就能为我们所用。” “如果此计不行,还有第二条备案……” 刘晗觉得此法可行。 他当即便让方振实施下去。 顾若翾这边很快便察觉到了,有人想要收买她。 她不动声色避着慕今安,悄无声息地离开唐家,前往附近的一处破庙赴约。 方振带着几个人,早就等候着。 他胸有成竹地看着,从外面踏入进来,浑身上下透着寒酸,平平无奇的村妇。 他眼底满是鄙夷。 这样的人,慕今安居然也能看得上? 这要是换成他,早就抛弃这样寒酸的未婚妻,去迎娶高门大户的闺阁千金了,真不知道慕今安是怎样想的。 到底是真仁义,还是装的? 方振压住心底的鄙夷,含笑冲着顾若翾鞠躬行礼:“姑娘,在下有礼了。今日约你出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你谅解我的唐突。” 顾若翾盯着这人的眉眼,眼底满是疑惑之色:“你是哪位?我记得并未见过你……” 方振依旧温柔笑着:“在下名叫方振,乃是这贫民窟刘姓族长的幕僚。此次约姑娘出来,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能够成全。” 顾若翾挑眉,眼底满是诧异。 “刘姓族长幕僚?是刘族长派你来接触我的?” 她脸上满是戒备:“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身上可没有钱……” 她连忙捂住刚刚得的那一袋银钱,将贪财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方振眼底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村妇还真是贪财得很。 看来他的分析没错,他胸有成长,这次的计划绝对能成。 到时候若是成功了,他肯定会得到宸王的赏识,从而一飞冲天。 方振激动坏了,他连忙掏出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顾若翾。 “姑娘别怕,我不是要抢你的钱,而是给姑娘送钱的。” 顾若翾看到那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她的眼眸一亮,激动无比的看着方振:“这银票是你送我的?” 方振点头,顾若翾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去,塞入自己的袖笼里。 “说罢,让我帮什么忙?如果我能办到,我定然会帮你。” 方振当即便说,刘族长有个妹妹,她也暗恋慕统领许久。以前知道慕统领不近女色,所以就只默默地念着,不敢奢求能靠近慕统领。谁知道,慕统领突然纳了唐家姑娘为妾,族长的妹妹就开始要死要活的闹着,也要做慕统领的妾。 “刘族长苦恼无比,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都没有一点作用,昨天晚上还上吊自杀了。” 第193章 刘嫣来抢她的男人? 方振忍不住叹息一声,眼底满是哀愁:“幸好被人及时发现,这才搭救了过来……可刘姑娘说了,能阻止得了她一次,就阻止不了下一次。除非能让她也成为慕统领的妾,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自杀成功的。” “我们族长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实在不忍她这样香消玉殒,所以实在没了法子,这才派了我偷偷的联系姑娘,姑娘能不能劝劝慕统领,让他看一眼我们族长的妹妹?”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愕,她这惊愕可不是装的。 她是实在没想到,刘姓家族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接招? 又是纳妾? 慕今安这是捅了纳妾的马蜂窝吗? 之前因为他弑杀的名头,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家,根本就不敢将自家闺女嫁给慕今安,所以也没什么人敢提亲,敢与慕今安接触。 很多人都怵慕今安,怕美人计失败,从而牵连他们家族。 可谁都没想到,在贫民窟里慕今安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拿了唐家的二姑娘为妾,这何尝不是一种信号? 所以刘家要用同样的法子,与慕今安接触,这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顾若翾惊讶过后,便稳住了情绪。 事实上刘家想要做什么,早就被慕今安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顾若翾这才惊觉,慕今安的筹谋与揣测人心的能力,是多么的出类拔萃。 她心里忍不住开始佩服起慕今安。 顾若翾定了定心神,佯装有些犹豫道:“这事有些难办……我只是他的未婚妻,左右不了他纳什么人为妾。” 谁知,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方振便又掏出了一张千两的银票,递了过来。 顾若翾佯装忍不住诱惑,伸手接了。 “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听我的……” 方振继续递银票。 顾若翾默默地接过来:“他这人实在是冷漠,如果我惹恼了他,他会不会与我解除婚约啊?” 方振差点要破口大骂,这村妇可真是贪心。 这胃口可真是大。 他没好气的,又递过去三张千两银票。 足足五千两的银票,他就不信她还能拒绝? 顾若翾心里掀起惊涛巨浪,没想到这刘家这样有钱,一个幕僚而已,就能随随便便揣着几千两,甚至不少于万两的银票出门? 宸王这些年,看来投了不少钱在刘姓家族。 估计这贫民窟藏了宸王不少的筹谋与心血! 顾若翾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她袖笼里塞满了银票:“看在你们这么有诚心的份上,我就暂且试试吧……” “能不能成功……那还要看你们那位族长妹妹,有没有唐迎春美貌了。” 现在慕今安的名声,已经和好色挂钩了。 还别说,为了这次的贫民窟之行,慕今安的牺牲可谓是巨大的。 他不近女色的名头,算是葬送在这里了。 不过他这人,向来不在意这些外在虚假名声。 方振看着顾若翾那极为贪财的模样,他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讨好逢迎,犹犹豫豫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子,塞入了顾若翾的袖笼里。 “只要姑娘能帮我们办成此事,后续还会有其他的谢礼。” 顾若翾摸着那玉质不俗的镯子,她佯装激动无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镯子,当即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方大哥,你放心……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定能帮你办成。你说吧,到底要让我如何帮你……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奉陪到底。” 世人没有不贪财的,方振自以为拿捏住了慕今安这个贪财未婚妻的软肋。 他当即便说:“我们族长在这贫民窟有一处茶室,除了族长,这个地方再无旁人知道。今天晚上,姑娘不如就将慕统领引到拿出茶室去……” “剩下的事情,自有我们代劳。” 顾若翾挑眉:“这么简单?我只需要将人引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就行了?” 方振立刻点头:“对,就那么简单。” 顾若翾高兴坏了,她连连点头。 “好好,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人给你送过去。” “后面如果还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无有不应。” 方振勾唇笑了,当即便将茶室的地址,告知了顾若翾。 顾若翾满口应下,两个人又交流了一些细节,方振便让人将顾若翾给送回了唐家府邸。 顾若翾从后门,刚刚悄无声息地进了院门,慕今安便环抱着胳膊,依靠在墙角,似笑非笑地凝着顾若翾。 “看来你今天收获颇丰啊!” 顾若翾一怔,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等着:“你都知道了?” “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不少的龙驭卫,你一出唐家,我就知晓了。刚刚你在里面说了什么话,我在外面全都听见了。”慕今安神色倒是淡定,一字一顿回道。 顾若翾当即便将那些银票,以及那支翡翠镯子递给慕今安。 “这些钱财拿去,先救治那些苦命的孩子,等本宫回了公主府,再给你送一些银子。” 慕今安握住她的手,让她先收回去。 “不急,既然这些是他们给你的,短时间内就不要打草惊蛇。” “这两天陪着唐家做戏,终于放长线将刘家给钓了上来。” 顾若翾盯着慕今安波澜不惊的面容:“你这艳福,还真是不浅呢,一下子要纳两个妾了……” 她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慕今安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不许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公主殿下,我牺牲这么大,你总该给我一些报酬吧?” 他突然靠近顾若翾一些距离。 顾若翾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了两步,她脚下似乎绊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侧边歪倒而去。 “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慕今安皱眉,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刚刚躲什么?” “如果不躲,你就不会差点摔倒了。” 顾若翾的两只手,毫无防备地落在了慕今安的胸膛上。 她的手心搁上去,甚至还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胸肌在掌心弹了弹。 还别说,触感挺好的。 他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服,几乎渗透到了她的掌心。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她的心忍不住砰砰激跳。 一张脸颊几乎红透了。 她根本就不敢抬眼看慕今安。 她挣扎着想要退出他的怀抱。 慕今安却轻笑一声,整个人极为不正经,笑得一脸无赖。 他低下头,冲着顾若翾的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好好的,你脸红什么?你摸了我,我还没害羞呢,你害羞什么?” 一股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脖颈。 她的脖颈都跟着通红起来。 她双腿发软,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 慕今安这混账,分明就是故意在撩拨她。 他这个登徒子! 顾若翾忍不住抬脚,狠狠地踩了他的脚背一下:“松开本宫……赶紧去纳你的妾去,别坏了大事。” 慕今安没有躲,任由她像挠痒痒般,在他脚背上碾压着。 他笑声清朗,笑得一脸灿烂:“你若是不给我一些报酬,我可要撂挑子不干了。” 顾若翾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别威胁我,爱干不干。” 她恼得咬牙切齿,慕今安真是太可恶了……随时随地地撩她,占她便宜。 他掰开他搁放在她腰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慕今安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凝着顾若翾离去的身影。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当即便往反方向的地方离开。 下一刻,唐迎春惨白着脸从隐蔽的角落走出来……她泪眼朦胧,怔愣的看着慕今安离去的方向。 “你几乎把所有的温情与宠溺,都给了你的未婚妻。” “如今……你碰都不碰我,居然还要纳刘嫣为妾?” 她的一颗心,几乎碎成了千千万万块。 这个男人真的对她太无情了。 她与刘嫣从小便不和,小的时候刘嫣没少欺负她,羞辱她。 如今,倘若她与刘嫣同为慕今安的妾室? 那将来,她还有什么优势,能够走入慕今安的心里? 一个未婚妻就够了。 她如何还能容忍,刘嫣来抢她的男人? 唐迎春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底闪烁的,是从来没有表露的嫉恨与恼怒。 她绝不会让刘嫣,染指她喜欢的男人! 夜幕渐渐的落下来,慕今安被顾若翾引着,从后门悄然离开了唐家,潜入夜色里前往方振提供的那个茶室而去。 他们拐过几个巷子,越过破败的房屋,最终在最东边的街巷深处,停住了脚步。 茶室的外墙,由青灰色的古砖砌成,砖缝间隐约透露出斑驳的绿意,青苔攀爬至整个房屋。 破旧的木门,油漆都已然斑驳掉落,却依稀能看到门扉上雕刻的繁复神秘的图案纹路。 慕今安盯着看了眼,眼里闪过几分晦暗。 他暗暗扣住顾若翾的手,低声提醒:“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紧跟着我……”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应了。 她抬手,轻轻地扣响木门。 没过多久,木门咯吱一声,颤巍巍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194章 不可多得的尤物 方振眸光闪烁,眼底满是欣喜的看了眼门口站着的慕今安。 “哎呀,慕统领来了,你的到来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快进,快进,我们族长一直都在里面等着呢。” 他说罢,一边恭敬地邀请慕今安入内,一边冲着顾若翾暗暗的比了个大拇指。 顾若翾笑着挑眉,得意洋洋的勾唇。 踏入茶室内,一股混合着茶香与檀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室内光线柔和,几盏精致的花灯悬于梁上,散发出温暖而昏黄的光芒,将每一寸空间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而神秘的氛围中。 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墨色深浅不一,山水间云雾缭绕,引人遐想。 中央是一张雕花大理石茶桌,桌面光滑如镜,周围错落有致的放着几把古朴的竹编椅,刘晗端坐在一旁,他的对面坐着穿了一身淡青色衣裙,眉眼间透着一股柔媚的女子。 轻薄纱衣袖笼,随着她拎起茶壶的动作,露出她白皙修长的皓腕。 白玉似的茶盏,与她肤白如雪的肌肤,相互映衬,桃色灼灼,惑人眼眸,美好的竟像是一副雅致富有内涵的水墨画。 女子动作轻盈,倒了杯茶水,缓缓的递到刘晗的面前。 刘晗勾唇轻笑一声,他握起茶盏放在鼻翼间,闭上眼睛静静的闻了闻。 “茶香扑鼻,浸人心脾,很是美妙!” 而后,他扭头看向慕今安:“慕统领……以这种方式邀请你过来,会不会唐突了你?” 慕今安淡淡的瞥了眼刘晗,而后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那个柔媚女子身上。 柔媚女子抬眼看了眼慕今安,当即便被慕今安惊艳的容貌给震慑住。 她不由得一愣,眼底满是惊艳。 她从未见过,这世上如此俊美,妖冶的男子。 怪不得一向清高自傲的唐迎春,居然心甘情愿地成为这个人的妾室…… 刘晗看着慕今安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他妹妹身上。 他眼底掠过几分嘲讽之意。 呵,男人都一个样,见一个爱一人! 没有男人,能够逃得过美人关。 即使在一向不近女色的慕今安,他也无法抵抗住美人的诱惑。 唐迎春气质脱俗,清新可人。可他的妹妹,却媚骨天成,乃不可多得的尤物。他就不信,慕今安能够抵挡住他妹妹的诱惑。 刘晗轻笑一声,招呼刘嫣向慕今安问安。 “慕统领,这是我的妹妹刘嫣,她最擅长的就是烹茶,希望慕统领品茗,评价一番。” 刘嫣羞涩地冲着慕今安福了福身,她的声音娇媚无比,喊得人骨头都酥了:“慕统领,很高兴认识你。” 她媚眼如丝,大胆热情地直勾勾盯着慕今安的脸庞。 她频频向慕今安暗送秋波。 顾若翾在一旁看着,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是第一次见到,刘嫣这样热情奔放的女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在故意撩拨慕今安,这胆子可真是大啊。 慕今安淡淡地颔首,他缓缓的落坐。 “本尊也很高兴,能够认识刘姑娘。” 刘嫣当即便喜笑颜开,她将顾若翾给挤开,颇为殷勤地奉上一杯茶,递到了慕今安的手边。 “慕统领尝一尝民女烹的茶……如果喜欢,民女以后可以每天都给慕统领烹茶。” 慕今安勾了勾唇,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茶盏凑到鼻翼间闻了闻。 “茶香浓郁,确实不俗。” “刘姑娘好手艺。” 刘嫣眼底满是喜色,她的身子仿若无骨,迫不及待地朝着慕今安的身上贴去:“能得慕统领的夸赞,是民女的福分。” 她又让人上了一些精致的糕点。 “除了烹茶,民女平日里还喜欢钻研一些糕点,希望慕统领能够喜欢。” 慕今安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味道不错,甜度合适,刘姑娘可真是贤惠贴心。” 刘嫣眼底满是得意。 看来这个慕统领很是喜欢她,她几乎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轻易夺得了此人的刮目相看。 刘嫣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慕统领再进一步亲近。 她扭头看向刘晗,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 刘晗会意,眼底满是笑意……他寻了一个借口,将顾若翾给带了出去,带入了隔壁的厢房。 为了安抚顾若翾,他还特意让方振又送了一些珠宝给她。 顾若翾佯装贪财,喜滋滋地收下了那些珠宝,心安理得地在隔壁休息。 刘晗与方振寻了个远一点的厢房。 “有没有通知唐家的人?有没有把消息透露给唐迎春?” 方振眼底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族长放心,属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唐迎春非常痴迷慕今安,如果让她知道,慕今安已经看上了我们姑娘,要休弃未婚妻,迎娶我们姑娘,唐迎春肯定会按捺不住,带人前来抢人的。” “我们到时候,只需要稍稍加一把火,就能让这火彻底地燃烧起来。一旦唐迎春误伤了他那个未婚妻……呵,到时候慕今安必定会和唐家反目成仇。” 方振说着,他的目光看向顾若翾所在的厢房。 其实这次的计划,一开始就将慕今安的这个未婚妻给算计在内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贪财,不疑有他,就这样傻乎乎地跳进了他们的陷阱,呵……真是蠢货,估计到时候死了,都还替他们数钱呢。 他给她的那些钱,自然可以趁机再拿回来。 刘晗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便在房间内静待时机。 刘嫣看见关上的房门,她眼底掠过几分喜色。 唐迎春的男人,她必定要抢走的。 那个贱人,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她凭什么拥有这样出色的男人? 只要她想,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男人,能够逃出她的手掌心。 刘嫣信心满满,她眸光微转凝着慕今安的俊颜,心花怒放。 她全然忘了,刘晗之前嘱托她的事情。 她现在一心,就想把这俊美的男人,变成她的裙下之臣。 刘嫣佯装崴了脚,整个人朝着慕今安的怀里摔去。 “啊,慕统领……救我。” 慕今安的反应故意慢了一拍,他稍微倾斜了下身子,完美的避开刘嫣倒过去的身体。 他就那么淡漠地看着,刘嫣软若无骨的身段,犹如一摊泥啪叽一声倒在地上。 刘嫣痛得低声呻吟一声,她的声音偏偏酥麻媚人,“哎呦,好疼。” “慕统领……你怎么不救民女?” 慕今安抿唇,淡淡的回道:“抱歉啊,本尊看见刘姑娘,一时间被你的容貌却惑,反应慢了一拍,故此动作有些迟钝。” ”刘姑娘你没事吧,我现在被你迷得手麻脚麻,真的动不了,无法搀扶你起身,对不住啊。” 他面上是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惹得刘嫣一阵脸红。 这厮,分明是在夸奖她魅力大。 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被自己迷得,手脚僵硬,都不知所措了吗? 刘嫣没有生气,施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肢,泪眼朦胧地坐在慕今安的身边:“慕统领,我的腰好疼,你能帮我揉一揉吗?” 她故意将自己的腰肢,扭到了慕今安的面前……她揉捏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不可言喻的那种媚叫声。 她肩头的衣衫,随着动作一点点滑落下来,露出她白皙丰满的春光。 白花花的一片沟壑,极为诱人。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就会把持不住,如狼似虎地往她身上扑来。 可刘嫣娇柔做作了半天,都没见慕今安有任何的反应。 她眼底闪过几分疑惑,怔愣地看向慕今安:“慕统领,你身体还没恢复知觉吗?” 慕今安淡淡地颔首,嗯了一声。 刘嫣才不信,他身体还在僵硬着。 他就是在找借口,不敢靠近自己。 莫不是,是她魅力太大,让他有些不敢靠近? 还是这男人脑子缺根筋,有点榆木疙瘩?她能释放出这样明显的信号了,他居然还能坐怀不乱,故意撒谎不碰她? 刘嫣当即便改变了策略。 她眸光微转,扭着腰肢便再次朝着慕今安倒去。 “慕统领,民女仰慕你许久,痴恋你无法自拔。今夜既然你来了,那就表明你对我也有一些想法,良宵苦短……不如我们就歇息了吧。” “我定然会好好地伺候你,让你知道……我这样的女人,才是能给你最大的快乐与幸福。” 慕今安眼底掠过几分厌恶。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一脚朝着刘嫣的心口踹去。 “啊……”刘嫣猝不及防,怎么都没想到慕今安居然会踹她,她的身体被踹飞起,而后狠狠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她哎呦哎呦地痛叫起来。 “慕统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唔……” 慕今安撕了一块布,当即便堵住了刘嫣的嘴巴。 他眼底满是嫌弃,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多听你说一个字,我马上就要吐了。这世上居然有你这样恶心的人?真不知道,谁给你这样大的自信。” 他撕了刘嫣的衣裙,捆绑住她的手脚。 刘嫣眼底满是惊愕,冲着慕今安呜呜地叫着…… 慕今安突然扬声说了句:“刘姑娘别怕,这是男女之间的一些情趣而已……像刘姑娘这样世间不可多得的尤物,真真能让男人彻底的疯狂起来。” 原本听到刘嫣痛苦呻吟的刘晗,紧皱着眉头出了门,忍不住靠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刚刚居然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在听到慕今安刚刚的那番话,他不由得眉头舒展,缓缓的摇头轻声笑了。 呵,原来刚刚那些动静,竟然是他们的情趣。 啧……可真够激烈的。 这充分证明了慕今安是多么的好色,他妹妹刘嫣是多么的有本事。居然能让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为了她彻底变得癫狂…… 第195章 将刘嫣那个贱人给我杀了 刘晗与方振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静静地等着唐迎春那边的行动。 而慕今安这边,看到刘晗他们重新打消了疑虑,他当即便从窗户处,悄无声息地将捆绑起来的刘嫣拖出去,送到了顾若翾所在的房间内。 顾若翾打开了窗户,帮着慕今安将刘嫣搬进来。 慕今安眉眼不抬,直接说了句:“你将她衣服全脱了,将她裹在被褥里……记得在她身上,抓几下,留下一些暧昧的痕迹。” “我在窗户那边等你,速度要快……” 顾若翾没有多问,当即便点头应了。 她按照慕今安吩咐的,动作快速地脱了刘嫣的衣服,将她裹紧被褥里。 而后她狠狠地拧了刘嫣的胸脯几下。 刘嫣痛得呜呜大叫。 她眼底满是愤怒,眼泪不停歇地一滴滴滑落。 奇耻大辱,她长这么大,从没有被人这样凌辱过。 慕今安……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顾若翾盯着刘嫣那双愤恨的眼睛,她勾唇轻笑一声:“凭你这样的货色,也敢肖想慕今安?” “你配吗?” 她说着,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在刘嫣的脸上。 刘嫣惊怒无比的看着顾若翾,她冲着顾若翾呜呜地叫着。 顾若翾冷哼一声,扯下了床幔,吹灭了屋子里燃烧的蜡烛,然后便走到了窗户处。 慕今安站在外面,他伸手将她抱了出去。 而后关上窗户,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回了隔壁的房间。 慕今安唇角勾笑,目光温润地看着顾若翾:“你刚刚打了刘嫣一巴掌?” 顾若翾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慕今安:“怎么,你心疼了?” 慕今安无奈地笑了笑。 “你就是纯粹想惹我生气……殿下,你就不能对我说两句好话?” 顾若翾寻了个位置落座,“不能。” 慕今安气闷,他敛了嘴角的笑意,坐在了顾若翾的身边。 他握着折扇,默默地凝着顾若翾。 顾若翾被他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她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慕今安忍不住笑了声:“殿下也太霸道了,难道我还不能看你了?” “你是不是害羞了?” 顾若翾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谁害羞了,你别胡说。” 慕今安看着她渐渐红了的耳尖。 他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可我看殿下的耳尖都红了。” “这不是害羞,这是什么?” 顾若翾的脸颊,腾的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抬手,遮挡住了他那双潋滟明亮的眼睛。 “不许再看本宫。” 慕今安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举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她手心颤了颤。 他抬手握住了她柔软的手。 “好,不看了,你别恼。” 他当即便十指相扣,移开了目光,不再盯着她的脸颊看。 顾若翾的心顿时漏跳一拍。 这登徒子,又逮到机会占她便宜。 她连忙挣出了他的掌心,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 慕今安含笑,目光温柔似水。 突然下一刻,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的神色一凛:“来人了。” “而且来了不少的武功高手。” 顾若翾一惊,眼底满是意外:“唐迎春能号令那么多的武功高手?唐家的人,能招揽这么多人的能人吗?” 慕今安眼底掠过几分厉色:“自然是不能。” “恐怕这些人了,混入了宸王安排的武功高手。” 顾若翾的身子一颤,她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至极。 “所以,他们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对本宫赶尽杀绝?”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给你纳妾,而是要让本宫死?” 慕今安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一字一顿分析:“一旦殿下出事了,他们就会将罪名推到唐家的身上。他们知道,我对公主不同,所以他们笃定,一旦公主出事,我定然会将唐家屠杀殆尽。” “不出半日,我屠杀尽唐家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都。皇上得知此事,定然会因为悠悠众口,百姓们的施压,而不得不处置我。这个一石二鸟的计谋,他们算计得很好……不过,可惜啊。”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是啊,可惜啊。” 宸王想要借此杀了她? 呵,简直是异想天开。 今晚,他们会让宸王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要让宸王损失惨重,要让他痛失最为依仗的筹码。 唐迎春这边,央求着金昭带了不少人,尾随慕今安的行踪,暗暗的潜伏在茶室的院外。 当她听到院内传出的暧昧呻吟声,她恼怒的眼睛都红了。 她死死的咬住牙关,扭头看向金昭:“金大哥,求你帮我……” “我要让刘嫣那个贱人死。她从小时候就羞辱我,欺负我。即使长大了,她却还要抢我的男人,凌驾在我头上,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我要让刘嫣死,我不想再看到她活着!” 金昭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回了句:“如果我们带人就这样闯了进去,恐怕会惹恼了慕统领。” 唐迎春眼眸泪光盈盈,她凄楚可怜地看着金昭,而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金大哥,如果你不帮我,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自裁……” 金昭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她伤害自己。 “你……你别冲动,我答应你就是。” 唐迎春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金大哥,在这世上也唯有你对我好了。” “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若有机会,我定然会报答你的。” 金昭连忙揪着袖子,给唐迎春擦拭脸上的泪痕。 “好了,你别哭了。” “看见你哭泣,我就心疼……” 话音一落,他便觉得自己失言了。 他的脸色通红,几乎不敢抬眼去看唐迎春。 唐迎春不可思议地看着金昭:“金大哥,你……” 金昭扯了扯唇,憨憨一笑:“像我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二姑娘?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正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但我清楚,如果今晚不告诉二姑娘,恐怕我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唐迎春目光复杂地看着金昭,她怎么都没想到,金大哥居然一直都喜欢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拿他当哥哥看待的。 金昭拍了拍唐迎春的肩膀,让她不要烦忧:“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理会。” “二姑娘,我希望你能永远地开心幸福。” 他说罢,便带着人踹开了茶室的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唐迎春的目光模糊,怔愣地看着金昭冲进去的身影。 方振听到动静,整个人为之一振。 他看了眼刘晗,刘晗点了点头,让他出去按照计划行事。 方振立刻推门而出,他看见带着人闯进来的金昭时,他佯装困惑地看着金昭:“金昭,你这是干什么?” “不请自来?甚至还如此狂妄地踹门而入?” “这些年,刘家与唐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你们想要撕破脸,彻底与刘家站在对立面吗?” 金昭眼底满是怒意,他握着刀剑,指向方振:“你们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明知道,慕统领已然纳了我家姑娘为妾,你们却卑鄙的引了慕统领过来……你们不顾我们唐家的颜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慕统领使用美人计,真是其行可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唐家怎能继续任由你们这样欺辱?” “方振,慕统领在哪里?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地招了,我们两家人也能和好如初,互不冒犯。若是你不肯说,那我今晚就杀了你,再杀了刘晗那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 方振气得嗤笑一声,“好狂妄的语气啊……就凭你,还能杀了我?” “真是不自量力,实话告诉你,慕统领如今已经与我们姑娘生米煮成熟饭了。慕统领更加喜欢我们姑娘呢,你若敢再继续胡闹,慕统领定然不会饶过你,以及你背后的唐家。” “金昭,你若是识趣点,我奉劝你立刻离开……或许刘家还能给唐家一个逃跑,苟延残喘的机会。” 方振说着,指了指顾若翾原先所在的房间。 “慕统领就在那个房间,正与我们姑娘颠鸾倒凤呢,你若是坏了他的好事,你看他绕不饶了你?” “呵,你们唐家居然想用一个女人,就以为能笼络住慕统领了?呵,真是太天真,太异想天开了。就凭着,唐迎春那个身无二两肉的瘦瘠身板,白送我,我都不会要的。” 最后这句话,彻底地惹恼了金昭。 金昭眼底的杀意顿时迸溅出来。 他紧紧地握着刀剑,劈头便朝着方振砍去:“混账,你居然敢侮辱我家二姑娘,你找死……” 方振变了脸色,连忙后退闪躲。 刘家的侍卫,立即挡在了方振的面前。 金昭顿时与那些侍卫缠斗起来。 他一边应付那些侍卫,一边命令唐家的侍卫,冲向方振刚刚所指的那个房间。 “你们去给我撞开慕统领所在的那间屋子,将刘嫣那个贱人给我杀了。” “谁若能杀了刘嫣,二姑娘定然会重金酬谢。” 唐家的侍卫顿时眼睛一亮,当即便应声。 隐匿在唐家侍卫中的两人,与方振对视了一眼。他们握着刀子,跟随着那些侍卫,十多招将守门侍卫制服。 而后他们踹开厢房门,气势汹汹地冲入厢房。 厢房内漆黑一片,地上散落着各种衣物。 他们走入内室,掀起垂落的床幔,看都没看床榻上的人一眼,提起闪着寒光的刀剑砍了下去。 第196章 你先下去给她陪葬 刘嫣刚刚挣扎着,费力解开了捆绑她手脚的布条,她还没来及喘口气,就见无数道人影涌上来…… 窗户半敞,有月光渗透进来,刘嫣瞳孔微颤,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大刀,朝着她兜头砍来。 “唔,啊……”一声闷哼,刘嫣痛苦地哀嚎。 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四周。 她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多少刀,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她眼底满是绝望,嘶吼喊着:“哥,救我。” “哥,救命啊。” 方振那边一直都在留意着那些人的动静,他眼睁睁看着他们闯入慕今安未婚妻所在的房间,透过门缝,他清楚地看到那些人举着大刀,冲着床榻上的人砍去。 他眼底满是激动兴奋。 事情要成了! 哈,唐家杀了慕今安的未婚妻,慕今安一定会将整个唐家都夷为平地。 一旦慕今安杀了唐家几百口人,他们提前准备的弹劾折子,以及百姓们联名暗下的血书,都会呈现到陛下的面前。 陛下即使想要保慕今安,那也是不能够了。 慕今安必死无疑! 慕今安一死,他给宸王立了大功,他的前途就不愁了,不但能脱离这个贫民窟,他也会成为宸王最为信任的幕僚。 方振高兴的眼睛放光,在听到屋内痛苦的呻吟声时,他甚至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金昭注意到了方振异常的行为,他皱眉:“你笑什么?” 方振眼底满是得意,他挑眉看着金昭,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金昭你知道吗?你闯下大祸了,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房间好像是慕今安未婚妻住的……啊,你们砍的人,不是我们二姑娘呢。” “我们二姑娘在隔壁房间,正与慕统领浓情蜜意呢。” 金昭的脸色大变,他眼底满是惊愕地看着方振,“你,你在骗我。” 方振看着他脸色青白,恐吓到极致的样子,他心里一阵痛快。 他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哈哈,金昭你这个傻子,你被我们当枪使了,你知不知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的人……” 他话音刚落,刘晗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负在背后,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金昭。 他缓缓地举手,看向潜伏在四周的侍卫:“来人,将金昭给我拿下,他胆敢闯进刘家的地盘,杀了慕统领的未婚妻……我刘家与唐家势不两立,势要为慕统领的未婚妻报仇。” 他手臂挥落而下,那些潜伏已久的侍卫,顿时倾巢而出,不过瞬间便将金昭给围了起来。 金昭的脸上满是惶恐,他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下一刻,便有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彻整个院子。 “啊,哥,救我。” 原本嘴角含笑的刘晗,在听到这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嫣儿的声音? 嫣儿的声音怎么会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 刘晗连忙推开那些挡路的侍卫,跌跌撞撞地朝着厢房跑去。 “嫣儿,你在哪里?” 混杂在唐家侍卫里的两个暗卫,眼底满是惊愕,他们立刻停了手。 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棂,照到了刘嫣那满是鲜血的面容,他们的手一抖,刀剑顿时掉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慕今安的未婚妻,而是族长的妹妹? 刘晗踉踉跄跄的冲进来,刘家的侍卫将唐家的侍卫,全数控制起来。 那两个侍卫双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 刘晗掀开被鲜血沾染到殷红的床幔,他顿住了脚步,秉着呼吸怔愣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满身都是鲜血的刘嫣。 他的瞳孔猛然一颤,难以置信地低吼一声:“啊,嫣儿,怎么是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嫣被砍得浑身是伤,她如今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奄奄一息将要断气的状态。 她挣扎着向刘晗伸出鲜血淋漓的胳膊,眼底满是痛苦:“哥哥……我好痛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哥哥,我好难受啊。” “哥哥……哥……” 刘晗的脸色煞白,他屈膝跪在地上,紧紧地握住了刘嫣满是鲜血的手。 好多血啊,那些鲜血浸染了整个床榻,甚至还有血顺着床脚,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脑袋发昏。 刘晗的心,犹如被无数双大手,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的一双眼睛,刹那间通红起来:“怎么会这样?” “嫣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来人快去请大夫。” “嫣儿,你不能出事。” 他紧紧地抱着刘嫣,冲着外面吼道。 方振的心咯噔一声,他脚步趔趄着冲过来,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僵硬,脑袋发蒙,整个人都朝着地上倒去。 他语无伦次,挣扎着爬起来,“请大夫,快让大夫过来。”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彻底地乱了套,刘晗的眼睛能吃人,他死死地盯着方振,一字一顿道:“你该死……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若是我妹妹出了事,我定然要让你给他陪葬。” 方振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族长息怒啊,属下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慕统领呢,他在哪里?” “姑娘与他的未婚妻调换了房间,他不可能不知情。”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慕统领干的?” 他话音刚落,刘嫣紧紧的抓着刘晗的衣袖,她眼底满是痛苦恨意,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刘晗。 “哥,哥……是……是慕今安,是他将我绑起来,送到了这个房间。” “他……他和那个贱人,他们在做戏呢。” “他们从一开始,就……就将我们耍得团团转了。” “哥,我好痛啊。你救救我……哥,我不想死啊。” 下一刻,她嘴里便冒出很多的鲜血。 刘晗涕泪横流,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拭嘴角流出的血。 可他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呜咽:“嫣儿,你别怕,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哥哥不会让你出事的。” “哥哥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让你做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哥哥还没让你享受尊贵的生活呢,你不能死,不能离开哥哥。” 刘嫣的手几乎都抓不住刘晗的衣袖了。 她的眼神开始恍惚。 心里一直有个执念,充斥着她整个思绪。 “哥……我想要穿金戴银,我想要吃山珍海味……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过上那样富贵的生活的。” “哥,穷日子我实在是过怕了,哥,我不想再过没饭吃,没衣服穿的苦日子了。” “哥……我还想要慕今安,我真的好喜欢他。可他为何不喜欢我?他……他对我好残忍啊,他看着我的眼睛都是厌恶,嫌弃的……我,我很干净的,我不脏,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看我……” 刘嫣说到最后,眼睛大睁……她死死地抓住刘晗的衣袖。 一口气没喘上来,她身体僵直……那口气彻底地断了。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落了下去,再没了任何的声息与话语。 刘晗就那么怔愣地看着刘嫣……他颤抖着手臂,轻轻的摇晃她的身体:“嫣儿,你……你别吓我。” 可惜无论他怎么摇晃,刘嫣都没再给她任何的反应。 她睁着眼睛,就那么死不瞑目地断了气。 刘晗抖着手指,触上她的鼻翼。 触手可及的一片冰凉。 他的身子一颤,而后他便悲痛地抱着刘嫣的身体号哭起来。 “嫣儿。” “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食言了……”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因为赌钱,先是将他母亲给卖了,最后又要卖他妹妹,他忍无可忍,最后拿了一块搬砖,狠狠的砸在了父亲的后脑勺。 那一下子,砸的父亲脑袋开花,当场断了气。 妹妹吓得扑入他的怀里,一直喊着哥哥。 他擦干脸上的血与眼泪,将小小软软的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盯着躺在地上,满脸都是血断了气的父亲,他眼底没有半分的温度。 他轻声安抚她,“没事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嫣儿,哥哥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哥哥一定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让你做那高门大户,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 可惜啊,他没有办到,嫣儿还没享受到这些,她就这样死了。 刘晗伸手放在刘嫣死不瞑目的双眼上,让她闭上了眼睛。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扯了一个被褥,盖在了刘嫣的头上身上。 而后,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他目光阴冷,一步步朝着方振走去。 方振被刘晗这幅样子给惊到了。 他吓得踉跄后退,扭头便想逃出去。 刘晗揪住他的衣领,大掌狠狠的掐上他的脖颈:“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如此,我妹妹她就不会死。” “我答应过她的,若她死了,不会让她寂寞。你先下去给她陪葬,我稍后再杀了慕今安……” 方振眼底满是惊愕,他没想到刘晗居然要失去理智杀了他。 他连忙嘶吼着声音大喊:“族长,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宸王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宸王吩咐的。” 第197章 无关紧要的棋子 “你若杀了我,宸王定然不会饶了你。”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也不想得罪宸王吧?得罪了宸王,你还如何找慕今安报仇?姑娘的死,是慕今安造成的,我们才是一伙儿,你不要犯糊涂,从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啊。” 刘晗握着他脖颈的手,松了一些力道。 方振顿时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 这刘晗死了妹妹,就像是疯了一样。 他刚才都吓死了,还好刘晗忌惮宸王,要不然他真的小命不保。 他继续劝道:“计划也不是万无一失,我也不想出现这样的差错,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今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慕今安与金昭走。” “慕今安肯定还在隔壁的房间……今晚我们在这里部署了天罗地网,倒不如彻底的豁出去,与慕今安抵抗到底,说不定还能柳暗花明,用另一种方法,完成宸王交给我们的任务。” “宸王是要让慕今安与他的未婚妻死……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杀了他们,那就是完成了宸王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刘晗闻言,原本阴鸷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 他盯着方振,勾唇笑了笑:“是,你说得没错,只要我将他们都杀了,我照样可以向宸王交差。” “为了今晚的计划,宸王派了不少的武林高手过来,慕今安再厉害,他也双拳难敌四手。” 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暗光。 方振舒了口气,他连忙附和。 他退后一步,想要脱离刘晗的掌控。 谁知下一刻,扑哧一声响……一柄锋利的刀剑,朝着他的胸膛穿胸而过。 方振惊愕地睁大眼睛,低头看着胸膛被扎进去的利剑。 而利剑的把手处,是刘晗的手在握着。 方振僵硬地抬起脖子,怔愣地看着刘晗:“为……为什么?” 刘晗冷漠一笑,他凑近他耳畔几分一字一顿道:“其实你的生死,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我杀了你,照样也可以向宸王交差。你死了,我在宸王面前的功劳最大,我能得到的东西也更多。我为什么要留你一条狗命,分享我的胜利果实呢?” 方振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晗:“你……你我兄弟一场,你怎能如此冷血地背叛我?当初要不是我,你也没资格与宸王搭上线。” “你妹……妹妹的死,是慕今安造成的,你不该将……将这一切的错误,都怪在我的身上。” 他紧紧地抓住刘晗的衣袖,眼底满是希翼:“刘晗,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以后,我定然会给你当牛做马,偿还你妹妹死的这件事。” 刘晗面容冷情至极,他冷笑一声,抬手推开方振,他将刀剑从他胸膛处拔了出来:“我说过的,我妹妹独自一人下黄泉,她很孤单寂寞,你先下去陪她。要不了多久,我也会送慕今安下去,让他与我妹妹做一对鬼夫妻的。” 方振胸口的血,当即便迸溅而出。 他唇角蠕动,再也说不了半个字。 砰的一声,他朝后仰摔在地上。 鲜血不停地流淌而出,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没过多久……他便渐渐断了气息。 刘晗再不看方振一眼,他揪着袖子擦干净了刀尖上沾染的鲜血。 他握了握刘嫣冰冷的手,一字一顿道:“嫣儿你别急,哥哥知道,你喜欢慕今安。哥哥这就将慕今安送下去,让他永永远远地陪着你。” 他说罢,猛然站起身来。 周身裹满了煞气与杀意。 他扭头看向被控制的唐家侍卫,以及混入其中的两个卧底。 他眼神没有任何的波动,薄唇微动,冷酷无情地下令:“将他们统统都杀了,一个不留。” 那两个卧底眼底满是震惊,连忙跪倒在地:“族长,我们是遵照命令行事的,你不能杀我们。” 刘晗冷笑一声:“事实就是,你们杀了我妹妹。” “你们的任务失败,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否则,怎能平息他心头翻涌不停的怒意。 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妹妹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他在这世上,除了嫣儿再没其他的亲人了。 可是……他的妹妹死了。 他心里唯一的寄托与希望,也跟着一起幻灭。 他恨不得杀光这世上的所有人,来给他妹妹刘嫣陪葬。 “杀,格杀勿论。” 他一句话落,眼前刀光一闪,下一刻那些人便人头落地,再也没了任何的声息。 刘晗握着刀剑,压着心底的杀意,一步步走出了内室。 金昭脸色难看至极,对方人数众多,他带来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胳膊上负了伤,被人控制了起来。 刘晗走到他的面前,抬脚便狠狠地踹了金昭一脚。 “凡是导致我妹妹死亡的人,统统都不得好死……来人,将唐迎春那个婊子,给我带进来。” 金昭跌跪在地,他吐了口血,眼底满是惊惧之色。 下一刻,便有人押着唐迎春从外面走了进来。 唐迎春眼睛通红,衣衫凌乱,当她看见金昭时,她连忙哭着喊道:“金大哥,救我。” 金昭眼底满是着急,他想要站起身来反抗,刘晗抬脚狠狠地踩住了他的手背。 金昭忍不住痛叫一声,他一双眼布满血丝看向刘晗:“你……你放了她,只要你放了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刘晗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肃杀之气。 他不理会金昭,冷冷看了眼唐迎春,他直接走过去,二话不说便扯落了她身上的衣物:“表面看着清新脱俗,无辜纯真,实则就是一个放荡不堪的荡妇,抢男人抢到我妹妹头上了。” “今天,我就撕开你的面具,让你的金大哥好好看一看,你内里是如何的肮脏龌龊……” 唐迎春哽咽哭着,连忙闪躲……想要避开刘晗的触碰。 刘晗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他将她一推,推到了旁边站着的几个侍卫那里:“我将她赏给你们几个了,好好的伺候她,务必要为金昭上演一场精彩无比的真人表演才是。” 几个侍卫眼睛一亮,当即便接住了扑过来的唐迎春。 他们低声笑着,连忙应了。 开始撕扯唐迎春身上的衣物……说一些调戏下流的话,刺激唐迎春。 唐迎春避无可避,眼底满是绝望。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金昭:“金大哥,救我。” “金大哥……呜呜。” 金昭眼底满是猩红,他忍不住冲着刘晗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心里有气,大可以冲我发泄,是我让人杀了刘嫣,你要折磨,就来折磨我。” “你放了二姑娘,你放了她……” 刘晗嗤笑一声,还是不理会金昭。 他只眯眸,看向慕今安所在的那间没有任何动静的厢房。 他让人搬了把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 唐迎春的啼哭声,金昭的崩溃的吼叫……还有侍卫们激动的呻吟声,夹杂在一起响彻在整个院子里。 屋内的顾若翾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开门走出去。 慕今安却揽住了她的肩膀,缓缓摇头:“再等一等。” 顾若翾眼底满是不忍:“唐迎春她……她名义上毕竟已经是你的妾室。倘若她被毁了清白,于你的名誉也受损。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无辜的人……我们不该将她牵扯其中。”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就这样被那些畜生糟蹋,她真的无法忍受。 慕今安安抚她的情绪:“刘晗之所以这样做,他就是想试探我……试探我今晚,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身前来。” “他在试探我的底牌,意在斟酌,到底能不能豁出一切,彻底的与我鱼死网破。若是成功,他便在宸王面前立了大功,若是失败他会一命呜呼。” “还有,我还要再等一个人过来,那个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不顾唐迎春死活的。” 顾若翾眸光微闪,突然就明白了慕今安话里的意思。 她眼底满是惊诧:“你是说……唐家……” 她欲言又止,慕今安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贫民窟的四大家族,已然早就是宸王的人了。包括唐家……” 顾若翾一阵心惊,她之前都没联想到这上面来。 她只以为刘家归顺了宸王,却不想,这只是一个迷惑他们视线的烟雾弹。 顾若翾紧紧地握住拳头,她渐渐地静下心来。 她缓缓地坐下来,对于外面唐迎春的崩溃痛哭,她置若罔闻。 不管唐迎春是不是无辜的,但她是唐家的人,唐家归顺了宸王,那就是她的仇敌,她又怎会对仇敌的女儿心软? 顾若翾慢慢地冷硬了心肠。 刘晗等了又等,都没等到慕今安有什么反应。 他眸光微眯,紧紧地盯着那扇关闭的房门:“慕统领可真是沉得住气,你的小妾就快要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能在室内呆得住?” “不是都说,你极为喜欢唐迎春吗?如今看来,传言有假啊。你根本就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你从头到尾都在陪着我们演了一场大戏。” 慕今安依旧静默无语。 对他而言,无论是唐迎春还是刘嫣,她们都是这场权谋争斗下的牺牲品罢了。 早从一开始,她们的结局便注定了。 害死她们的人,不是他。而是她们最亲,最信任的人。 所以慕今安并不同情刘嫣,包括唐迎春。 在他看来,不过是两枚被舍弃无关紧要的棋子。 第198章 建一个衣冠冢 他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神色很是从容不迫。他唇角勾笑,姿态恣意慵懒。 全然没将外面疯狂叫嚣的刘晗放在眼里。 他甚至为了缓解顾若翾的紧张,找出了一盘围棋,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下了起来。 刘晗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慕今安的半分回应。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他也不敢就这样冒冒失失,让人去撞开那道门……慕今安太安静了,太理智了,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是不是慕今安也做了什么部署? 慕今安素来狡猾,他不可能为了一时的女色,就这样昏了头。 刘晗扫向四周,他忍不住又勾唇笑了。 这院子四周,里里外外都部署了无数武功高手,今天就算慕今安插了翅膀,也难飞出这天罗地网。 唐迎春被那几个侍卫撕烂了衣服,他们的手在她身上胡乱地摸着,她眼底满是绝望和痛苦。 她不干净了。 她彻底被毁了。 这一刻,她想死。 唐迎春抬头看着黯淡无星光的天际,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父亲……原来这就是你所期许的。既然是你所愿,那女儿便成全了你。” 金昭似感应到了什么,他眼底满是惶恐,他冲着唐迎春摇头吼道:“不,不要。二姑娘……” 唐迎春扭头看了眼金昭,她泪眼婆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她闭上眼睛,牙齿狠狠地咬上舌头。 剧痛与鲜血席卷上她整个神识。 几个侍卫看着她嘴角冒出的血迹,他们不由得一惊,连忙四散开来。 金昭甩开钳制住他的侍卫,踉跄着冲向唐迎春。 唐迎春咬舌自尽,用了最决绝的方式。 她气息孱弱,猩红着眼睛看着金昭,而后她抿唇笑了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触向那一直紧闭的房门。 慕今安。 她到死,终究是没打动他的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唐家也是宸王的人。 她的父亲,一直都在利用她。 如今,她死了,她倒要看看……父亲还如何能利用得了她? 这一刻,她终于解脱了。 唐迎春闭上了眼睛,她抬起的胳膊掉落在地。 金昭难以置信地紧紧抱着唐迎春:“二姑娘……不,不要离开我。” 可惜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给他任何的反应。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那人身穿一袭藏青色的衣袍,脸色铁青的跨步而入:“春儿,这是怎么了?” 金昭痛哭流涕地看向来人,“族长,二姑娘她咬舌自尽了,她死了。” 唐族长的脸色一阵青白,他疾步冲到唐迎春面前。 他蹲下身,抖着手臂触向唐迎春的鼻翼,气息全无,一片冰凉。 他心头一抖:“春儿。” “你别吓父亲。” “春儿你醒醒……” 刘晗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想到,唐迎春居然会这样烈性,怎么就敢咬舌自尽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族长狠狠地砸了一拳。 “混账,是你逼死了我女儿。” “我要让你给我女儿偿命。” 刘晗脸色难看地抓住他的手,他揪着衣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渍。 他看了眼那依旧紧闭的房门,凑到唐族长的耳畔,一字一顿咬牙道:“不过是演戏罢了,谁知你女儿居然寻死了?唐族长,这也不能怪我。” “我妹妹也因为你女儿没了,如今你与我都痛失所爱,唐族长我们之间扯平了。我劝你一句,一切都以宸王的大局考虑……我们不能在这时候窝里斗,否则会给慕今安他们钻空子。” “我们一明一暗,好不容易将慕今安给套牢在贫民窟,今晚决不能让他逃了。慕今安必须死……” 唐族长眼底满是猩红,他怒恨地看着刘晗。 刘晗轻笑一声,继续低声道:“我们都是为宸王办事,完成任务的过程,是会出现一些意外,是会死一些无关紧要的。” “我非常地疼爱我妹妹,可是……她死了,我也不能弃刘家几百口人不顾。唐族长,你想想唐家的几百口族人……你真的想他们为了你女儿陪葬吗?” 刘晗这番话,彻底的捏住了唐族长的命门。 唐族长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刘晗勾唇笑着松开了他。 唐族长失魂落魄地跌跪在地,他怔愣地看着衣不蔽体,死状凄惨的女儿。 他抖着手掌捂着脸庞,失声痛哭起来。 刘晗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他说罢,缓缓地站直身体,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又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他吐出一口血沫,一步步走向紧闭的房门。 “慕今安,唐迎春死了,你还不出来吗?” 他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 慕今安推门而出。 他眉眼淡漠,淡淡地看着刘晗:“别浪费时间了,直接动手吧。” “本尊在这贫民窟耗费的时间太久了,本尊没心情再陪你们继续耗下去。” 刘晗嗤笑一声,他越过慕今安看向屋内。 顾若翾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刘晗眼底闪过几分晦暗,“嘉阳公主……为了引你入内,我们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顾若翾眼底没有任何的意外,她早就猜到,刘晗等人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也没必要继续再遮掩。 她缓缓地起身,走出了房门。 “刘族长好眼力,恐怕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知道了本宫的身份是吧?” 刘晗不加掩饰地轻笑一声:“没错,从你进入贫民窟,从慕今安假意纳唐迎春为妾,你们的每一步行动,我都尽收眼底。”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间接害死了我的妹妹,让我妹妹替你挡了杀劫。” 本来身首异处,被乱刀砍死的人,该是嘉阳公主。 可他们却发现了端倪,将他妹妹当做了替死鬼。 想到这里,刘晗眼底满是阴鸷与恨意:“本来不想这么快,与你们撕破脸,可你们太狂妄了。这贫民窟可是我的地盘,你们在我地盘上,害死我的妹妹,这笔血债……我定要讨回来。” “在这贫民窟,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现在就是我摁在砧板上的鱼肉,我绝不会让你们看到明日的太阳。” “来人……动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当即便下了死令。 慕今安抽出软剑放着的软剑,将顾若翾护在了身后。 刘晗一声令下,当即便有数十位武功高手,齐齐落在院内,一步步逼近慕今安与顾若翾。 铛的一声响,慕今安随即便与那些杀手缠斗起来。 金昭眸光闪烁,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就在这时候,他出其不意的站起身来,捏着一把匕首,抵在了唐族长的脖颈上。 “让他们退下去,否则我将他给杀了。”金昭看向刘晗冷声威胁。 刘晗一怔,而后他仰头哈哈大笑。 “你居然用这个老东西来威胁我?” “哈哈哈,简直是太可笑了。” “他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你杀了也就杀了,与我何干?” 唐族长的脸色难看,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晗:“我们可是一伙儿的,我陷入危险,你居然不救我?” “我们都是宸王的人……我与你的地位相等,刘晗你不能一手遮天,想要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刘晗杀了方振,如今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害。 唐族长算是看清楚了刘晗,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行径。 刘晗丝毫不在意唐族长的死活,他指了指方振早已凉透的尸体:“连他……我都毫不犹豫地杀了,更何况是你?” “今晚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不是我怎么编都行?你们死了,就没人和我抢功劳。” “哈哈哈,都去死吧。都死了才好,人多热闹,这样我妹妹就不会在黄泉下觉得孤单了。” 唐族长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骂刘晗卑鄙无耻,刘晗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笑笑。 他让那些暗卫,继续攻击慕今安和顾若翾。 顾若翾为了不连累慕今安,她动作迅速地重新躲回了屋内,紧紧地将房门反锁。 她搬了一些重的摆件,挡在门口……咬牙死死地抵住房门。 外面的人狠狠地踹着房门,两扇单薄的门板,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坍塌摧毁。 唐族长看向金昭,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知道春儿的死,你很难过。我也很痛苦……我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明明我嘱咐过她,让她演一场戏,不要太当真。女子的贞洁在大事面前,没那么重要。” “可她……太傻了。我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不堪受辱自杀了……” 金昭咬牙切齿地低吼:“闭嘴,你给我闭嘴,你不配提二姑娘,你更不配成为她的父亲。” “没有哪一个当父亲的,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凌辱。你从来都没真心的疼过二姑娘,在你眼里,你最看重的就是利益,荣耀。” 唐族长忍不住嘲弄一笑:“我身系几百口人的生死存亡,我这是舍弃小家,保全大家。金昭你是男人见多识广,你读书比我多,你应该懂得也比我多。” “死春儿一个人,从此能让唐家在京都扬名立万,脱离贫民窟,成为京城的新宠家族,这是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你放心,待事情结束,我们离开了贫民窟,我定然会花重金为春儿建一个衣冠冢,让她永远都享受唐家所有人的烟火跪拜……” 第199章 慕今安救了她一命 金昭整个人简直都要被气炸了。 他眼底杀意昭昭,气急而笑:“人都死了,还建什么衣冠冢?你以为二姑娘她稀罕吗?” “你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妄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唐族长的脸色一变,他眼底满是惶恐,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战栗。 “你,你想干什么?金昭你冷静一下,你想一想你的家人,你想想你的弟弟妹妹……” 噗……金昭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将刀子割入了唐族长的脖颈。 唐族长眼眸大睁,难以置信的看着金昭。 汹涌的血,犹如潮涌不停地冒了出来。 金昭狠狠将他甩开:“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唐家几百口人,也决不能葬送在你这么一个人渣的手里,” 唐族长的身子软了下去,躺在了地上。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脖颈……嘴里不停地冒出鲜血。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死于金昭之手,想当年还是他救了金昭一家人,让他们破例成为了唐氏族人。 却不想,他终究是引狼入室! 唐族长满眼都是不甘……可即使再不甘,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没过多久他便没了声息,彻底的断气身亡。 刘晗皱眉……他不由得冷冷嗤笑一声。 “没想到,你倒是还挺狠的,不过也挺痴情的。为了唐迎春,你居然将唐族长都给杀了……呵,没想到唐族长到最后,居然养了一个吃了他的白眼狼。” 他眼底闪过几分戾气,像金昭这样的狠角色,绝不能纵容他继续活下去。 他当即便下令:“来人,将金昭给就地格杀。” 那些侍卫,顿时将金昭给围了起来。 金昭置若罔闻,他只蹲在唐族长的面前,手掌探向唐族长的怀里,下一刻他便摸出了一个金钥匙。 他握着钥匙,缓缓地站起身。 而后他一抬脚,狠狠地踹飞一个欲要攻击他的侍卫。 他扭头看向慕今安:“慕统领……不负重任,唐家的金钥匙我找到了。” 刘晗的脸色大变,金钥匙? 囤积粮草的钥匙,居然就这样落在了慕今安的手里? 他当即便红了眼,咬牙切齿的下了死令:“来人,务必要将金钥匙给抢过来。金钥匙决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他带来的侍卫很多。 团团将金昭给围住。 无数的侍卫,纷纷扑向金昭。 金昭一边闪躲,一边尝试着要将金钥匙交给慕今安。 慕今安眼底闪过几分暗光,他看了眼被人群包围住的刘晗。 他一边踢飞那些碍事的侍卫,一边从怀里捏住一柄暗器,直直地朝着刘晗射击而去。 刘晗吓了一跳,连忙躲避那暗器…… 周围的侍卫,也不由自主的分神去保护刘晗。 就在这个间隙,慕今安抓到空子,疾步冲到金昭的面前,手段狠辣的处理了金昭身边的侍卫。 两个人背靠着背,一边御敌,金昭一边将金钥匙递到了慕今安的手心。 慕今安将金钥匙攥到掌心,给了金昭一个夸赞的眼神:“接下来,刘晗交给你了。” 金昭淡淡笑着点头:“遵命,老大。” 慕今安勾唇笑了笑。 他轻松地撂倒了一众侍卫。 抬头看向院子高墙四周:“兄弟们,开始干活了。” 慕今安话音刚落,下一刻就有嗖嗖嗖的射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刘晗的脸色大变,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一抬头便看见院子的高墙之上,冒出无数个黑影,他们架起弓箭。箭羽犹如雨点般,朝着他们射击而来。 刘晗眼底满是惊惧,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扯了一个人当做他的人多盾牌,快速地朝着书房而去。 金昭紧随其后,突破侍卫群……勾唇笑着抓住了他的肩膀:“刘族长,你往哪里逃?” 刘晗暗暗咬牙,反手便给了金昭一拳。 金昭偏头躲过……当即便与刘晗缠斗起来。 弓箭不停地射出,击杀了不少的刘氏族人,以及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 刘晗稍不留意,就被金昭给砍伤了胳膊。 他捂着伤处,连连后退。 金昭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慕今安丝毫不担心金昭这边的情况。 金昭本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的武功仅在他之下,所以刘晗不会是金昭的对手。 这一年,金昭都潜伏在贫民窟,给他带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要不然,这一次他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进入贫民窟。 宸王他们以为,他们计策成功,将他引入了贫民窟,就能对他猎杀铲除了吗? 呵,简直太太真了! 这一次,他会让他们输得惨烈。 慕今安担心顾若翾,他藏起金钥匙冲到厢房门口,敲了敲房门:“殿下,你还好吗?” 顾若翾连忙回道:“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慕今安松了口气,顾若翾打开了房门,他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交给金昭。” 顾若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慕今安拉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院门口走去。 谁知院门口居然潜伏了一个侍卫,他们刚刚靠近,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剑便冲着顾若翾的身上砍去。 顾若翾眼底一惊,由于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闪躲。 慕今安的脸色一变,当即便趋步上前,将顾若翾拽入自己的怀里。 噗嗤一声,利刃刺入他肩胛之处。 慕今安咬牙忍着疼痛,一脚将那个侍卫给踹飞。 侍卫狠狠地摔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当场便断气身亡。 顾若翾被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鲜血溅落在她衣裙上。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慕今安……你没事吧?” 慕今安的眉头都没皱一眼,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淡淡笑着:“我没事,别担心。小伤而已……” 这些年,他受过无数道伤口,这点小伤还真是不足挂齿。 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松开顾若翾,不放心地查看她身上各处:“公主没受伤吧?” 顾若翾在看见他肩胛处冉冉流出的鲜血,她的眼睛一红,连忙摇头:“我没事……慕今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要不是为了护住她,何至于被砍伤? 刚刚那样的情况,若不是他替她挡了那么一下,那一刀就要砍在她的脖颈上了。 是慕今安救了她一命。 顾若翾心有余悸,心里却无比的愧疚。 她一直向慕今安道歉。 慕今安无奈的勾唇笑了笑:“好了,没事的。这些年我受的伤,不知凡几……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顾若翾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可你也是血肉之躯,受了伤,总归是会疼的。” 慕今安无论怎么宽慰顾若翾,她还是自责愧疚得不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他拉着顾若翾跨出院门,顺利地离开。 —— 刘晗眼睁睁地看着,慕今安与顾若翾出了院门。 他眼底满是恼怒。 他被金昭缠着,一时间根本无法脱身去追他们。 他眼底满是震怒,咬牙切齿地看向金昭:“金昭,你是疯了吗?我们可是一伙儿的,你居然敢背叛宸王?” 金昭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蠢货,事到如今,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吧?我本就是慕统领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刘晗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是慕今安安排在贫民窟的卧底?” 金昭挑眉,不置可否一笑。 “呵,要不然我一身武艺,又有才学,何至于要来贫民窟寻找出路?” “唐族长那个老东西,自以为他救了我的命,又拿捏住了我的家人要挟,所以就无比的信任我,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办。经过这一年的努力,其实表面上看唐家是唐族长在掌控,实际上唐家已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唐族长以为他归顺了宸王,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早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端倪。若我不是内应,慕统领如何肯定,贫民窟的四大家族早就归属宸王了?他也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带着公主陪你们演戏?” “你们以为一个博哥,就能成功将他们引进贫民窟吗?若只是一个博哥,他们大可以派兵,将这贫民窟给彻底的铲平,翻个底朝天寻人。” “可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反而藏匿了身份,陪你们演戏……难道你就不想想这背后的原因?博哥不过是一个引子,慕统领与公主真正想要的,乃是宸王私藏在贫民窟的兵器与取之不尽的粮草。” “宸王私造兵器,私囤粮草,他究竟想干什么?是想造反吗?一旦慕统领搜集到了确切的证据,不止你们整个贫民窟,包括宸王他也会彻底的完了。” 刘晗的脸色铁青。 到了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们以为,他们的筹谋天衣无缝,能成功地将慕今安与嘉阳公主引诱到贫民窟来,他们就能肆意猎杀,斩草除根了。 殊不知,从一开始慕今安他们就用了将计就计,假意与他们演戏,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在暗中寻找那些兵器与粮草的地点。 第200章 刀上有毒 想到这里,刘晗眼底满是愤怒与惊慌。唐族长身上搜出来的那个金钥匙,就是宸王所藏的武器与粮草的钥匙。 如今慕今安带着公主离去,显然是去寻找武器与粮草去了。 刘晗额头冷汗涔涔,他顾不得与金昭继续缠斗,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当即便从怀里掏出一包白粉,冲着金昭撒了过去。 金昭猝不及防,没想到刘晗突然会使这样的阴招,他吸食了少量的白粉,突然就浑身无力起来。 金昭连忙后退……刘晗没有乘胜追击,他让人留下断后,绊住金昭他们的后腿,他则从后门被人护着离开。 慕今安这边带着顾若翾,很快便找到了隐匿在暗处的马车。 林奎与林郁早就等候多时。 林奎看见慕今安受伤了,眼底满是担忧:“老大你没事吧?” 慕今安摇头:“无妨。” 他看向林郁:“你立刻护送公主殿下离开贫民窟。” 林郁看顾若翾没有受伤,他松了口气,面对慕今安的吩咐,他也没有反驳,当即便点头应了。 顾若翾嘴角蠕动,她又看了眼慕今安肩胛处的伤口。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慕今安:“本宫知道,本宫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你。不过,慕今安你答应本宫,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 慕今安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神色,他不由得勾唇笑了。 “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公主殿下担心我,我已然很知足了。” “放心吧,贫民窟的事情我筹谋了很久……每一步怎么走,我都已经演算过。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你速速离开,你留在这里,很容易让我分心,我怕护不好你。” 顾若翾点头,也没再继续耽误时间。 她只说了一句保重,便放下了车帘,让林郁驱车离开。 韩容丽与博哥早在晌午时分,就被慕今安派人秘密送走。 所以现在只要顾若翾平安离开,慕今安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慕今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顾若翾所乘坐的马车离开。 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半个影子。 林奎低声咳嗽了几声提醒道:“老大,人都没影儿了,别看了。” 慕今安原本挺直的脊背,突然佝偻了一下,他捂着闷疼的胸口,急速咳嗽了几声。 下一刻,他掌心便吐出了一滩黑血。 林奎一惊,眼底满是惊惧之色,他连忙搀扶住了慕今安:“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慕今安揪着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黑血。 他扫了眼那肩胛之处的伤口:“刀上有毒。” 林奎倒吸一口冷气,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那,那可如何是好?” 慕今安竭力忍住紊乱的呼吸,他深呼吸一口气。 “没事……我还能撑得住。” 林奎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我去找个大夫过来,先给你看看。毒这玩意儿,可不是小事。” 慕今安摇头,不在意地勾唇:“不用担心,这毒不是致命的……况且,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我身体的特殊性。这些年,我身体潜藏了那么诡异剧烈的毒性,都没能将我给毒死……这一点点小毒,实在不值一提。” 林奎擦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慕今安。 “总归是疼的吧?” 慕今安眉眼没有任何的波动,他淡淡笑着:“不疼。” 林奎的鼻子一酸,他忍不住哽咽:“怎会不疼?” “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在骗我。” 慕今安无奈地叹息一声,“给我半刻钟的时间。” 他当即便寻了个角落,撕开了肩上的衣服,他紧紧地握着刀剑……眼睛都不眨一下,动作利落地挖出已然黢黑发脓的伤处。 他咬牙死死地忍住疼意,生生在伤口处挖出了一块肉。 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洒在了伤口处。 林奎不忍看这一幕,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整个过程,慕今安都没喊疼一声。 仿佛他身上的皮肉,不是他自己的……他不知道何为疼痛般。 林奎的眼睛通红无比,黑暗的夜色里,满是他控制不住的呜咽抽泣声。 慕今安包扎好了伤口,整理好了衣物,他靠在墙壁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 额头的汗水,渐渐地被夜风吹拂干净。 缓和了半刻,他犹如没事人般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捏着帕子轻轻地擦拭剑上的血:“派人堵住贫民窟所有出入口的路。今晚,本尊要在这贫民窟,大开杀戒。” “不许让任何的消息,传出贫民窟。” “还有,派人时刻注意宸王那边的动静。” 贫民窟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他不信宸王他们会没有察觉。 宸王他们一定还有后招。 他就在这里,恭候他们的大驾。 慕今安随后又将金钥匙交给林奎。 林奎眼睛猩红,声音沉闷地应了一声,他立刻去办慕今安交代的事情。 慕今安忍着伤口处的灼痛,他登上贫民窟最高的一座阁楼,原本灰暗无光的贫民窟,在这一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杀戮,鲜血……刀光剑影,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英雄与恶徒的界限变得模糊,只有生存与毁灭的较量最为清晰。每一次交锋,都是智慧与勇气的碰撞,更是信念与意志的较量。刀剑之下,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对力量的无尽追求和对命运的殊死抗争。 风,似乎也带着几分凄厉,穿梭于战阵之间,带走了些许血腥,却又将更多的悲壮留给了这片土地。战斗,仍在继续,无人知晓何时方能终结这无尽的杀戮与牺牲。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宸王府,亦是灯火通明。 宸王脸色沉郁地坐在书房,他来来回回地徘徊走动,一直都在等着贫民窟那边传来的消息。 秦勉穿了一身黑袍,端坐在一旁。 他看着焦灼不安的宸王,温声安抚:“王爷不必忐忑,我们这一招瓮中捉鳖,绝不会有任何的闪失。我们派了那么多的武功高手,我就不信,会铲除不掉慕今安……” “今晚,纵使他有几条命,他也插翅难飞。嘉阳公主也注定要永远都埋藏在那片贫瘠低贱的贫民窟……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宸王也想安静下来,可他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不安。 他眉头紧蹙,看向秦勉:“本王总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慕今安那么狡猾,他会为了一个孩子,只身涉险前往贫民窟吗?还有,他素来不近女色,怎么就突然看上了唐迎春?” “唐迎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美若天仙迷住了他的心魂吗?” “本王总觉得他进入贫民窟,不全然是为了那个孩子。现在那个孩子,已然被韩容丽给接走了,他却还停留在贫民窟。然后,他又对刘嫣动了心……不管是刘嫣还是唐迎春,她们是什么货色?无论是身份或是容貌,她们都比不上云珠。慕今安对云珠都没有动心,更何况是那两个庸脂俗粉?” 宸王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怎么都不合理。 实在是不符合逻辑。 他总觉得他们铺了一张大网,想要网住慕今安他们,到最后天外有天,会有一张更大的将他们给罩在了网里。 他皱眉看向秦勉:“本王让你派人,转移走放在贫民窟里的东西,你都转移了吗?” 秦勉无奈地叹息一声:“那么多的东西,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全部都转移走的。” “我已经让人加快速度了,可是……还有一小半的东西,没有转移完。” 宸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似想到什么,突然他的心头咯噔一跳。 他猛然抬头看向秦勉:“阿勉,你说……慕今安他的目的,该不会是本王藏在贫民窟的兵器与粮草吧?” 秦勉的呼吸一滞,他当即便摇头否认:“不,不可能。” “慕今安如何知道兵器和粮草的事情?我们事情做得那么隐蔽,除了你我知晓,便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慕今安他怎么可能知晓内情。” 宸王心神不宁地坐了下来,他捧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水。 他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绪。 秦勉不由地劝道:“王爷,你就是太敏感,太焦虑了。” “慕今安他再厉害,都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可能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够将我们的所有秘密,尽数都看透了。” 宸王轻舒一口气:“对,你说的没错,慕今安不可能那么厉害的。” “一定是本王多虑了。” 岂知,他这番话刚落,李丑便脸色难看的,从外面疾步冲了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贫民窟走水了。” “那里面的房屋……还有贫民窟的百姓,统统都葬身在了火海。属下与刘晗唐族长他们也失去了联系,根本就探测不到,贫民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嗒一声,宸王手中端着的茶盏滑落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秦勉皱眉,“走水?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一开始的着火点是在哪里?” 李丑跪在地上,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战栗了几分:“那场火,好像是从唐家后宅开始的……” 第201章 死伤惨重 唐家后宅? 宸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扭头看向秦勉:“本王记得,唐家后宅是不是就是藏了我们一部分兵器与粮草的地方?” 秦勉的眉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他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王爷先别急,或许情况有误。” “我亲自去看看。” 他不相信李丑所禀告的事情,他猛然站起身来。 慕今安不可能那么神通广大,得知他们藏的兵器粮草是在唐家后宅。 他不可能洞悉了他们的计划与筹谋。 宸王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的眩晕传来。 他竭力忍住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你去探查一下情况,阿勉,切记自己的安全为重。” 秦勉冲着宸王点了点头,而后他便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宸王眼底浮上几分担忧,他看着秦勉急速离去的身影,看向李丑:“你去跟着秦公子,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李丑抱拳应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 秦勉上了马车,突然想起什么,他掀开车帘看向刚好走到马车旁的李丑:“嘉阳公主如今在何处?” 李丑的眸光一颤,一字一顿回道:“好像是一个时辰前,嘉阳公主就悄悄的回了公主府。” “我们的人,在半个时辰前才探听到消息。” 秦勉的身体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丑:“你说什么,一个时辰前,嘉阳公主就回了公主府?你既然半个时辰前就得知了消息,为何不及时派人禀告于我?” 李丑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那时刚刚发现贫民窟出现异样,只顾着打听里面的消息,所以就将嘉阳公主的事情给漏了。” 秦勉气得脸色铁青。 “漏了?这样的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会漏了?李丑,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黎寒呢,他在哪里?” 李丑眼底出现几分愤懑,黎寒,又是黎寒。 一出了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只有黎寒吗? 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比黎寒还要久。 可现在,王爷倚重黎寒,比他还要重。 便连秦公子,如今他的心里也只惦记着黎寒。 李丑心里很是不服气,面上却依旧恭敬。 “黎寒应该正在贫民窟里,但他也一直都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这次,他是怎么办事的……” 王爷可是将贫民窟的事情交给了黎寒。 贫民窟如今都被烧了,黎寒却没半分消息传出来,呵,这次他倒要看看,黎寒该怎么向王爷交差。 秦勉深呼吸几下,闭了闭眼睛:“派人再去联系黎寒,依着他的性子,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断了联系,他定然是出事了。” 李丑眸光晦暗的立即应了。 秦勉坐上了马车,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贫民窟而去。 烈焰如狂龙般肆虐,无情地席卷过那片被遗忘的角落——贫民窟,仿佛天地间最炽热的审判,将一切贫瘠与希望都淹没在了滚滚浓烟与熊熊火光之中。 火光映天,将夜空染成了不祥的橙红,每一声噼啪作响的爆裂,火焰如蛇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间,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块木板、每一片布料,整个贫民窟被无尽的黑暗与炽热所笼罩,只余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仓皇逃出贫民窟的百姓,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孩子们的哭声、妇女的尖叫、男人的怒吼……他们彻底没了容身之处,这贫民窟彻底在大火中倒塌摧毁。 他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世界之大,仿佛没有一个地方是他们的容身之处。 马车缓缓地停在贫民窟几步路的角落里。 秦勉脸色煞白掀开车帘,缓缓地下了马车。 他望着被火龙吞噬的贫民窟,眼底满是彷徨:“怎么会这样?” “我们的人呢?” 李丑的脸色很是难看,一字一顿回道:“估计也都葬身于这场大火中。” 他话音刚落,刘晗便从那场大火中,奋力跑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了十多个的暗卫。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火……李丑发现了他们,他的眼睛猛然一亮:“公子,是刘晗他们。” 秦勉看着刘晗他们身上的火苗,他连忙让人去扑灭他们身上的火。 闲杂人等,全都被他们驱赶走。 他们请来了大夫,为刘晗他们诊治。 刘晗撑着一口气,一直到现在。 他紧紧地抓住秦勉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哽咽:“公子……完了,全完了。” “慕今安他找到了唐族长的金钥匙,他将那些兵器与粮草全都运走了。他运走了那些东西,就在唐家……在整个贫民窟放了一把火。贫民窟的人,全都逃了出来……这把火,彻底将贫民窟的所有都给烧毁了。” “我们的人……死伤惨重,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秦勉眸眼剧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晗。 他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吼问:“计划不是挺顺利的吗?你们不是说有把握,能够弄死慕今安与嘉阳公主吗?” “你们还非常肯定,慕今安已经中了美人计,已经跳入了你们所设的圈套。如今你却来告诉我……慕今安找到了兵器与粮草,他们将我们的秘密基地全都给烧了?” “刘晗,你他妈的在耍我吗?” 他忍不住给了刘晗一拳头。 刘晗本来就被烧伤严重,被秦勉锤了一拳,他更是受不住,当即便吐出几口血,一直不停地喘气。 李丑连忙拦住秦勉:“秦公子你冷静一下……” 刘晗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回道:“是方振太过自信,自以为他的伎俩能够骗过慕今安,殊不知我们所有人都被他耍了。唐家的那个金昭,他从一开始就是龙驭卫的人。他一年前到了唐族长的身边,就是慕今安派来的卧底。” 秦勉的眼底满是惊诧,“金昭居然是慕今安的人?” “这张网,慕今安从一年前就开始部署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他与王爷的筹谋,部署得天衣无缝,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慕今安如何得知他们的所作所为? 难道说,他与王爷身边也有卧底? 秦勉眸光锐利,扫了眼李丑……李丑的背脊一凉,他当即便屈膝跪地:“公子,属下从四五岁的时候,就跟在王爷身边了。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王爷。” 秦勉竭力压住心头那翻涌的暗潮。 刘晗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大夫,他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榻,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 “秦公子,慕今安他早就怀疑,贫民窟藏着什么秘密了,此次他借着那个孩子的事,将计就计,彻底地摧毁了贫民窟。秦公子,方振是王爷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筹谋的,我不过是按照方振的意思办事而已。” “可现在一切都搞砸了,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的责任,我还为此牺牲了我的妹妹。我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贫民窟被毁了,我刘家几百口人,也只剩下寥寥几个……我们彻底没了容身之地。秦公子,无论如何王爷也得收留我们……” 秦勉冷笑一声,眼底满是戾气。 他冷冷地看着刘晗,就像是看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般。 “你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你让王爷损失惨重,如今却来和我谈条件,你觉得你配吗?” “事情搞砸了,不要了你的命,你就感恩戴德吧。你居然还有脸,向王爷要什么庇护?” 刘晗的脸色猛然一变,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勉。 “秦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勉俯身,冰冷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刘晗的脸庞。 他看着刘晗的眼睛,满是阴鸷与毒辣。 “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用你的命,向王爷赔罪。”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大夫全都退下去。 刚刚之所以请大夫为他们诊治,无非是想从刘晗嘴里听到他想要的消息而已。 可如今,他得到了最糟糕的消息。 他心里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根本无处发泄。 贫民窟已毁,刘晗他也彻底没了价值。 在他眼里,刘晗等人已然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死人。 秦勉退后几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 他掀起眼帘看了眼李丑:“无关紧要的人,统统就得格杀。” “不许他们泄露出任何的消息出去。” 贫民窟的事情,刘晗知晓得太多,如今唯有封了他的口,他才能彻底的高枕无忧。 李丑当即便应声。 他一声令下,十多个暗卫,齐刷刷冲了进来。 秦勉缓缓地转身,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刘晗猛然抬头看向秦勉离去的背影。 他眼底满是痛恨与恼怒:“秦公子,我为了帮王爷做事,牺牲了刘家几百口人……我所求不多,只求王爷能够给我们剩下的人一个容身之处。你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还要杀了我们?”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我们可是伙伴,可是同路人,难道我们没了价值,你就要斩草除根吗?你这样做,是极为不道德的事情……” 秦勉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身看向刘晗。 他忍不住鄙夷地嗤笑一声:“同路人?伙伴?呵,凭你也配?” 第202章 斩草除根 “之前看你有价值,所以我与王爷才捧了你一些……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是颗蒜,胆敢与王爷平起平坐了?王爷不养闲人……凡是任务失败的垃圾,唯有一个死字。” 他再不看刘晗一眼,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李丑吩咐了暗卫,将刘晗等立刻斩杀,他也跟着秦勉离开。 刘晗只觉得心血翻涌,当即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他看着携着刀剑,冲着他一步步逼近的暗卫。 他眼底一阵绝望。 宸王与秦勉他们就是自私自利,没有任何诚信可言的卑鄙小人。 之前他们明明保证过,无论结局如何,他们都会保证刘氏族人的安危,可如今……事情失败了,他们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斩草除根。 刘晗不甘心,就这样赴死。 他撑起最后一些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自己的同伴哽咽道:“兄弟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连累了你们。” “顺从是死,反抗也是死……我们都是有血性的男子汉,决不能任由他们屠杀我们……” 他带领着的剩下的残兵败将,与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缠斗在一起。 不过半刻,他们便体力不支渐渐地倒了下去。 他们根本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 刘晗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刀子捅穿了身体,血流而亡。 他一双眼睛猩红,眼底浮上无数的悔恨。 早知这个结局,他就不会被鬼迷心窍,与宸王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合作了。 是他害了刘氏族人,是他害了自己的妹妹! 刘晗被人踹了一脚,他狠狠地跌跪在地。 他双臂无力的抵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 到了此刻,他已然是强弩之末。 一柄锋利的大刀,冲着他兜头砍下,刘晗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了。 谁知,只听到叮当一声响。 一道劲风掠过,刀刃顺着他的脖颈飞掠而过,锋利的刀子削断了他的一缕墨发。 那持刀的暗卫,被人踹飞起,身子狠狠地撞在墙壁之上。 下一刻,他便被一只大掌搀扶而起。 刘晗怔愣地扭头看向来人。 金昭咧嘴冲着他一笑:“刘族长,濒临死境的滋味如何?” 刘晗眼底满是惊愕,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金昭。 “金昭你……你为何要救我?” 金昭冷笑一声,如实回道:“因为你还有用……你还不能死呢。对于宸王来说,你是失去了作用,可对于我们老大来说,你的作用还在后面呢。” 他说罢,便带着刘晗离开了这个屋子。 刘晗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宸王的那些暗卫。 不过须臾间,那些暗卫统统被龙驭卫给就地格杀了。 然后,龙驭卫放了一把火……将破旧的屋舍给烧了。 —— 秦勉急匆匆回了宸王府,黎寒已然跪在了宸王的面前。 “属下幸不辱命,成功转移了唐家后宅的大部分兵器与粮草……” 宸王当即便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的喝了几口茶水压压惊。 他随后问道:“兵器与粮草现在何处?” 黎寒扭头看向刚刚跨入厅堂内的秦勉。 “根据秦公子的吩咐,暂时将那些东西,搁放在了秦公子名下的别院山庄。” “只不过还有一小半的兵器粮草,来不及运送……” 秦勉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那些东西,该不会被慕今安给运走了吧?” 宸王沉思半晌,他仰头看着外面渐渐泛起亮光的天际。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如果慕今安真的发现了那些武器与粮草,他就不会一把火烧了贫民窟。他放这把火,是将所有的证据都给遮掩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秦勉蹙眉:“难道那把火,并不是慕今安放的?” 黎寒突然回道:“其实,那把火是属下放的。” 宸王与秦勉纷纷惊诧无比地看向黎寒。 宸王的眼底满是惊喜:“你说什么?那把火是你放的?” 黎寒缓缓的点头:“属下发现慕今安发现了唐家后宅的秘密后,为了防止他找到那些兵器与粮草,抓到王爷的把柄,所以属下就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在唐家后宅放了一把火。” “依照那火势蔓延的时间,慕今安不可能会找到剩下的兵器与粮草。那把火,将所有的一切证据统统都摧毁了。” 秦勉有些激动,看着黎寒的目光都在泛着光。 他冲到黎寒的面前,一把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样的,黎寒你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黎寒却没有任何轻松得意的样子,他眉头微蹙,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道:“虽然属下已经将大部分的粮草与兵器都运走了,虽然属下在贫民窟放了那把火,可属下并不敢保证,慕今安不会查到什么东西。” “依着他的本事,不可能无功而返。所以王爷,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宸王极为满意黎寒的谨慎小心。 他勾唇笑了笑:“嗯,本王知道,慕今安的手段,自然不会小瞧了他。” “但能将大部分的兵器与粮草运走,本王也算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黎寒你这一次都是立了大功,本王要赏你……” 秦勉立刻附和:“对,还得是重重的赏赐黎寒。” 两个人看着黎寒的目光,都极为满意器重。 李丑在旁边看着,心里满是不甘与嫉妒。 王爷与秦公子真是太偏心了,倘若将运送粮草与武器的任务交给他,他也能圆满完成这个任务,甚至比黎寒做的还要好。 可对于他的诉求,王爷与秦公子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跟了王爷那么多年,如今却不如黎寒这个后来者受宠。 他心里憋闷,看着黎寒的目光都几乎想要将他给刀了。 宸王心里的忧虑,顿时消了大半。 他赏了黎寒一个宅院,又送他一些金银珠宝,以示嘉奖。 黎寒谦逊不肯接受,宸王态度强硬,又加上秦勉的相劝,黎寒才勉为其难的受了。 宸王当即便收拾一番,开始入宫上朝。 他已经做好了,慕今安今天要弹劾他的准备。 谁知……他等了又等,慕今安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更没有上任何的奏折。 宸王不由得挑眉,眼底掠过几分得意。 慕今安肯定是没查到什么东西?所有的证据与人,全都被黎寒一把火烧完了,慕今安这次是无功而返啊。 他看着慕今安难看的脸色,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整个早朝下来,都没有出现任何人弹劾宸王地。 宸王的一颗心,彻底地放在了肚子里。 散了朝后,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特意去御书房向皇上请安,试探试探他的口风。 “父皇,关于贫民窟走水的事情,你怎么看?” “贫民窟这次彻底被烧毁,死伤了很多的人,还有一些百姓无处可容身……” 皇上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宸王:“这些事情,朕都交给慕今安去办了,贫民窟的善后问题,他会处理妥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马上快要科考了,朕将此次科考的重任交给你去办,如何?” 宸王的眸光猛然一亮。 负责科考之事,这可是一个香饽饽,这是最能接触到朝廷未来新贵新臣最直接途径。 他从中还可以借此牟利。 最重要的,若是能拉拢几个新臣,他也会多了很多的助力。 他没想到父皇会将这样重的任务交给他。 宸王激动无比,连忙跪下谢恩。 此次贫民窟的事情,他非但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还捞到了这么一个肥差,宸王离开皇宫的时候,都是挺着胸膛,昂着下巴离去的。 他在宫门口看见了慕今安,他忍不住嗤笑一声,语言讥讽道:“慕统领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了,你瞧瞧你如今都憔悴了……可惜啊,到头来还是做了无用功。” “听说,慕统领昨晚也受了伤?” 宸王说着,扫了眼慕今安肩胛之处包扎的纱布。 “哎呀,这血看着怎么有些发紫呢?莫不是中毒了吧?” 慕今安眉眼不抬,只淡淡回了句:“有劳王爷挂念了,本尊没事。” 宸王扯了扯衣袖,靠近了慕今安几分。 他压低声音,眸光阴冷地凝着慕今安妖冶的眉眼:“慕今安……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你知道吗?” “想要与本王斗,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你就是本王父皇身边养着的一条看门狗,一只低贱的狗,居然还敢冲着我这个主人叫?” “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找到了所谓的证据,呈给父皇看,他也不会严惩本王的。本王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会舍得惩罚本王?” 慕今安低敛眉眼,沉默着没有应声。 宸王抬手,拍了拍慕今安的伤处:“既然受伤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养伤吧。可千万不要再没事找事……否则,小心一个不注意,你小命不保。” 他说完这句,嗤笑一声甩袖离去。 那副姿态,狂妄嚣张到了极点。 林奎站在一旁,恨得牙痒痒。 他咬牙切齿道。 “老大,你为什么不将宸王私藏兵器与囤积粮草的事情,告知陛下?” “我真是看不得宸王任何的嚣张得意嘴脸。” 第203章 放长线钓大鱼 慕今安抬手,弹了弹宸王刚刚触碰的衣襟。 他眸光晦暗凝着宸王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比谁都清楚,当今陛下对宸王的看重与寄予厚望。 “急什么……放长线钓大鱼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如果我现在将兵器粮草的事情告知了陛下,不但会打草惊蛇,也会引起陛下对我的芥蒂与不满。兵器与粮草,并不能直接证明宸王有造反之心,他可以随便拉一个垫背的,替他背锅。事情到最后,根本就折损不了宸王的任何根基……反而到最后,我会得不偿失。” “陛下肯定会怀疑我的用心,他是让我监察百官,替他铲除异己的。而不是让我监察皇亲国戚,揪着他的皇室子嗣不放的……他肯定会责怪我,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多。” “这件事怎么筹谋,都是对我不利。我要做的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不是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奎渐渐有些醒悟,慕今安的筹谋与规划。 “老大,你是想一窝端了?” 慕今安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看着林奎:“一窝端?不……本尊要各个击破属于宸王的力量。” “这第一刀,本尊要让他好好的痛一痛。” 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暗光。 林奎看着慕今安的神色,他有些困惑地问道:“老大,在我记忆里,你与宸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纠葛与仇恨,你真的只是为了嘉阳公主,才这样不余遗力的对付宸王的吗?” 他刚刚似乎在老大的眼神里,看到了仇恨。 他想不明白,宸王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老大露出那种神色? 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宸王剥皮抽骨,千刀万剐地敌视。 慕今安握着折扇,他的思绪渐渐地沉浸在过去。 是,这辈子他确实与宸王并没有什么纠葛。 可是……上辈子有! 慕今安突然握拳抵住薄唇,低声咳嗽了几声。 林奎抬眼看去,便看见慕今安的手心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眼底满是焦急,连忙关切道:“老大,你又吐血了……” “你身体的毒素,必须要解除了。既然事情暂时尘埃落定,你赶紧回去休息,请个太医为你诊治吧?” 慕今安摇头,他拿了帕子擦干净了手心里的血。 “有些事情,我要去见公主一面,和她解释一下,免得她殚精竭虑,胡思乱想。” 林奎急得直跺脚:“属下替你跑一趟就是了,你赶紧回去养伤吧。” 慕今像是看个傻子般看着林奎,“这样千载难逢的苦肉计,可不能让本尊白受了。” “啊?”林奎几乎都懵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慕今安便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脑子笨,本尊不怪你,你先回去吧。” 他说罢,便缓缓转身离去,徒留林奎一个人,在细细思索他刚刚的话。 他想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林奎你可真够笨的,老大为了公主受了伤,老大必须要到公主面前卖惨一番,或许就能打动公主的芳心了呢。” 若论套路,他还真是比不过他们老大! —— 顾若翾离开了贫民窟,半路上便遇到了顾冕之。 顾冕之沉着一张脸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确定了她身上的血是旁人的,他这才放了心。 亲自护送着顾若翾回了公主府。 这一夜,他都没有离开,在公主府的书房处理了一夜政务。 顾若翾洗漱更衣,吃了晚膳,也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旦闭上眼睛就是慕今安替她挡了一刀的画面。 她实在是挂念慕今安的伤势,也惦记着贫民窟那边的情况。 每隔一时辰,她都要起身喊夏荷,问她有没有慕今安那边的消息传来。 每次夏荷都摇头,顾若翾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临近天亮时分,她还是没有合眼睡去,顾冕之得知了此事,他沉着一张脸踏入了她的寝室。 “你就这么担心慕今安?” 顾若翾熬得一双眼睛通红,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道:“慕今安是为了我而受伤的,他更是为了我,才进了贫民窟,掺和了那些事情。他为了我真的付出了很多,我……我这心里不可能无动于衷。皇兄,我是个普通人,我做不到漠不关心,心冷似铁。” 顾冕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从不知道,慕今安就这样慢慢的挤入了若若的心里吗? “你喜欢上了他?” 顾若翾连忙摇头:“感动不是喜欢,不能相提并论……可是……我心里对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异样的情感。” 顾冕之的心猛然一缩。 他当即便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若若……”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顾冕之:“皇兄,怎么了?” 顾冕之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是想到皇后的警告,他所有的话语到了喉咙,又彻底地咽了下去。 他眸光黯淡的垂下眼帘,松开了顾若翾的手。 “没事……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即可。” “若若,孤是这世上,最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那个人。” 顾若翾的眼睛泛红,她有些不确定地问:“皇兄,我还有资格得到幸福吗?” 顾冕之满眼都是心疼,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不要被伤害背叛了一次,你就裹足不前了。若若,你值得这世上,任何的男人的喜欢与爱。” “别担心,孤相信慕今安的能力,他会处理好一切的。他若处理不好,还有孤呢,既然他是为了你而涉险的,他若是有危险,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顾冕之的这番保证,顾若翾这才安心了几分。 顾冕之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公主府入宫上朝去了。 顾若翾躺在床榻上,终于有了几分困倦之意。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闻见一抹熟悉的冷香,顾若翾似有所觉,当即便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慕今安那张略带苍白没有血色的俊脸。 顾若翾不由得怔愣了半晌,她盯着慕今安近在咫尺的面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而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连忙坐起身来。 “慕今安,你没事吧?” 她连忙查看慕今安身上的伤。 慕今安的伤口虽然包扎了一番,可他那伤口有毒,他没有做任何的解毒处理,这会儿体温有些灼热,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 他有气无力地摇头:“我没事,公主别担心。” 顾若翾看着他的状态很不好,她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啊……那么烫?” “你伤口发炎了?” 慕今安勾唇笑着靠在床榻边,他的神色尽管一派吊儿郎当的惯有作风。 可他眉眼很是疲倦憔悴……无论他笑得有多灿烂,他脸上的憔悴神色是遮掩不住。 “我没事……我还能撑得住。” “为了不让你担心,我想着得过来你这里,先把贫民窟的情况告知你,我再回去处理伤口。” 顾若翾实在安心慕今安的身体伤情,她连忙朝着外面喊夏荷:“夏荷,赶紧喊个太医过来……” 她连忙下了床榻,欲扶着他躺上床榻。 慕今安眼底满是窃喜,看着她脸上真挚的担忧与关切,他觉得自己挨的那一刀,真的是值了。 虽然心里已然狂喜无比,他面上却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恪守礼规的模样。 他挣扎着不肯躺上去:“这是公主殿下的床榻,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躺在公主的床榻上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败坏了公主的闺名?” “不行,不行,我不能躺上去。这屋内不是有软塌吗?我靠在软塌上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一些了。” 他执意要靠在软塌上,顾若翾无奈,只得任由他靠在有些狭小的软塌上。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样守规矩,一副正人君子的坦荡模样? 哪一次他是守规矩,从正门进来她的房间的? 哪一次与他相见,他不是犹如一个登徒子般,想法设法占尽她便宜? 这次受了伤,倒是乖觉了。 夏荷动作很快,不过半刻便拉着冯太医,踏入了寝室。 冯太医走近,连忙向顾若翾行礼。 顾若翾担心慕今安的伤势,当即便免了他的礼数,让他赶紧为慕今安诊脉,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冯太医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冷不丁的公主寝室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而且这男人,还是龙驭卫的统领慕今安! 冯太医心里震惊,面上却淡定无比。 他连忙放下药箱,开始小心翼翼地查看慕今安的伤势。 “慕统领这是中了毒。”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揪:“中毒?那个侍卫的刀抹了毒?” “这毒厉害吗?不会危及生命吧?” 慕今安忍不住呻吟了声。 顾若翾急得紧紧握住他的手,焦急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慕今安皱眉,一双眸眼闪烁着晶莹的光:“伤口有些疼。” 顾若翾连忙催促冯太医,赶紧为慕今安处理伤口。 冯太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看这伤口是耽搁了一夜都没处理,按理说中了毒,应该要及时处理用药才是。 偏偏这慕统领只简单包扎了一番,连药都没怎么用。 这伤口都发炎溃脓了,那毒素还蔓延到了全身。 就这样拖着一夜,拖到了公主殿下面前才喊疼? 第204章 苦肉计 确定这不是苦肉计,就为了让公主心急担心的吗? 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没想到一向手段狠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还有这么透着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靠近一个人的模样? 冯太医不由得对慕今安刮目相看。 这样一个对情,用心至深的人,何愁求不到心上人的那颗心? 冯太医不由得暗暗佩服着。 他也不多嘴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为慕今安处理伤口。 “这毒好在不是致命的那种……不过,由于耽误的时间长了,有些毒素可能会渗入慕统领的五脏六腑,短时间内……慕统领的身体可能会发硬僵直,没有任何的知觉。” 顾若翾的心缓缓往下沉,她眼底满是愧疚。 她连忙问冯太医:“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这毒,会危害身体健康吗?” “冯太医你有法子能够清除吗?” 若是冯太医没法子医治慕今安,她都想派人去找蓝影回来了。 蓝影之前为了寻找解她母后的毒,特意离京去找天一神医。 这会儿,也不知道蓝影到了哪里。 顾若翾忧心忡忡,眉头紧锁……整个人慌乱无措至极。 慕今安看着她这样担忧的模样,他心里很是受用,但也不想她再过忧虑,她稍微皱皱眉头,他都觉得心疼不忍。 他连忙握住了顾若翾的手,不再呻吟喊疼:“我没事,不过是小毒,不碍事的。” 其实,他体内从小就被下了剧毒。 反而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毒,并不会对他身体产生太大的影响,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冯太医似乎也诊断出了慕今安体内的潜藏的毒性。 他犹豫着道:“伤口的毒,确实是小毒……可慕统领体内潜藏了更大的……”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今安皱着眉头给打断。 “伤口的毒,冯太医能解了,也就没事了。” 他略带警告地看着冯太医。 冯太医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点头附和:“对,小毒而已,我开一个解毒的方子,慕统领好好的服用汤药三日,那毒素就会慢慢的排除体内了。” 慕今安冲着顾若翾露出安抚的笑容:“我没事,你别担心。” “小伤而已。这些年我受的伤流的血,比吃的盐、喝的水还要多。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若翾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她看着慕今安风轻云淡,毫不在乎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年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父皇选拔龙驭卫的苛刻标准,她也曾有过耳闻。 好像是万里挑一。 能够活到最后的,才能加入龙驭卫,成为龙驭卫其中的一员。 可以说,慕今安能爬到统领的位置,那是从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中,踩着无数的尸骨爬上去的。 冯太医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动作快速地给慕今安包扎好了伤口。 他写了方子,让夏荷去抓药熬药。 他是一刻都不敢继续待下去,他好像无意中知道了慕今安的秘密,唯恐惹到了慕今安这个魔头,招惹了杀身之祸。 寝室很快就只剩顾若翾与慕今安两个人。 顾若翾拿着帕子,给慕今安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 慕今安唇角微勾,目光温柔地看着顾若翾,他当即便将贫民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顾若翾。 “小部分的兵器粮草,我已经让人运走暂时藏了起来,刘晗也已经关在了龙驭卫的暗牢……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松懈宸王那边的警惕……等到时机成熟,我定然是要让他出一次大血的。” 顾若翾稍微思索一番,便明白了慕今安的用意。 她很是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你的顾虑……我赞同你的筹谋。正如你所说,父皇极为看重宸王,就算你将兵器与粮草的事情告知父皇,父皇也不会重罚宸王的。到头来,非但惩罚不了宸王,还会引起父皇对你的忌惮。” 前世的时候,父皇为了保宸王能够登上帝位,他可以替宸王遮掩,他母后被毒害的真相。 区区兵器与粮草,又没有证据证明宸王想要造反,父皇肯定也不会怎么惩罚宸王。 慕今安会心一笑:“公主能明白就行,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了。你放心吧,要不了多久,我会为你为护国公府出气的。” “宸王他们三番五次对护国公府的人出手,他们的手段实在是卑劣……” 顾若翾的心里满是暖意,她看着他肩胛处的纱布:“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护国公府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由我来办。我如今可不是,只会让人保护,而不懂得反击的笨蛋。” “慕今安,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感情的事情,我们就顺其自然可好?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对你打开心扉,我真的有勇气再重新开始一段情感。” 慕今安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有了她这句话,他何尝不是成功了一小步? 不急,他会慢慢来的。 上辈子他都等完了,这辈子才有多久? “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我会耐心等的。”慕今安望着顾若翾的眼睛,几乎温柔地能够掐出水来。 顾若翾的脸颊,不自觉地泛热几分。 她低垂下了眼帘,勾唇低声笑了。 午膳的时候,慕今安都是在顾若翾这边吃的。 用膳全程,都是顾若翾在照顾他用膳。 一会儿给他盛汤,一会儿给他布膳。 慕今安高兴得合不拢嘴,这种幸福快乐的感觉,他从未体会。 原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用膳,是这样奇妙幸福的滋味。 他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和她在一起,做各种无聊的小事情。 他想,未来可期。 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的等她……一点点打开自己的心扉。 慕今安赖在顾若翾这里,一直赖到傍晚时分。 顾冕之来了公主府,他才不情不愿,动作极为笨拙地欲要翻窗离去。 顾若翾看着他的动作,当即便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是走正门吧,别翻窗了。本宫看着,就挺费劲儿的。” 慕今安挑眉,他顺势靠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毒素还没清除,我现在身体是有些僵直,轻功什么的,估计都不能轻松施展了。那就麻烦公主殿下,派一辆马车送我回去了。” 顾若翾现在对慕今安的要求,是无有不应。 她连忙点头,让夏荷去准备一辆马车。 夏荷几乎都没眼看这个趁机向公主耍无赖的人。 在她印象里,慕统领一直都是杀人不眨眼,暴戾残忍的魔鬼,谁能想到在公主面前,却变成了一个收起锋利爪子的小猫咪。 像是被鬼附身了吧,躯壳还是慕统领,这芯子估计早就换了吧? 夏荷当即便让人去准备马车。 顾冕之跨入厅堂的时候,刚好看到慕今安无脸无皮地靠在顾若翾的肩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他顿时攥紧了拳头,有些阴郁地瞥了眼慕今安。 慕今安看到太子来了,他不敢再闹,连忙直起身子抱拳冲着顾冕之问好。 “太子殿下。” 顾冕之寻了个椅子坐下,他似笑非笑地凝着柔弱不堪一击的慕今安:“慕统领身上的伤如何了?说起来,孤还要感谢慕统领保护了若若。” 慕今安握着拳头抵住薄唇,低声咳嗽几声:“太子殿下不用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 顾冕之不由得冷嗤一声:“该做的?”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顾若翾不想激起什么矛盾,她连忙推着慕今安,让他赶紧走。 “时候不早了,慕统领你快点回去吧,夏荷应该准备好了马车。” “你回去好好的养伤……过几天,本宫再去看你。” 她推着慕今安,朝着外面走去。 谁知,刚刚跨过门槛,顾冕之站起身来,主动提出:“不如,让孤送送慕统领吧。” “这次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该好好的感谢慕统领。” 顾若翾察觉到顾冕之的情绪不太对,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谁知慕今安却点头应了:“那也好,那就麻烦太子殿下了。” 顾冕之挑眉,没想到慕今安倒是有胆子。 他不由得勾唇笑了,当即便带着慕今安出了公主府。 顾若翾担忧地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载着他们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的驶离。 夏荷摸了摸鼻子,也是有些莫名:“太子殿下好像挺不待见慕统领的。” 顾若翾不由得叹息一声:“慕今安这个人,在外界的风评很不好。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冷血无情,手段残暴的邪恶之人。皇兄与他相处的不多,可能对他也是这样的印象,所以皇兄才担心……慕今安接近本宫是另有目的。” “皇兄对慕今安这样戒备,也是出于对本宫的关心……希望皇兄,有一天能发现慕今安的好……” 夏荷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若翾。 她突然发现,一向对慕统领忌惮的公主,居然在短短的几月间,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公主现在非但不怕慕统领了,公主还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慕统领的好? 第205章 小娘子,你生的可真是娇美 夏荷眸光轻闪,大着胆子问:“是吗?奴婢可不知道慕统领哪里好,要不公主殿下向奴婢说说?” 顾若翾的脸颊一红,她不由得瞪了眼夏荷:“你现在胆子真是大了,居然连本宫都敢调侃了。” 她说着,还戳了戳夏荷的脑门。 夏荷噗嗤一笑,她不害怕,反而又顶风作案:“公主这是害羞了吗?看来,慕统领真的打动了公主的一颗芳心啊。” 顾若翾当即便捂住了她的嘴:“什么和什么啊,行了,别胡说了。本宫就是觉得,慕今安他对本宫挺真诚的。本宫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本宫对他动容,在所难免。” 夏荷不置可否。 她笑着附和顾若翾的话:“是,公主说得对,慕统领对公主确实很真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都是慕统领在帮着公主。” “他还为了公主受伤了,要是奴婢是公主,早就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顾若翾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经过夏荷这样一打岔,她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几分。 她一直都派人留意着皇兄与慕今安相处的情况。 她知道皇兄不太喜欢慕今安。 对慕今安极为忌惮防备,她真希望两个人相处时,能心平气和,不要那么剑拔弩张,像是仇人似的。 一个时辰后,林郁回来禀告,“公主放心,太子殿下已经平安地将慕统领送了回去。” 顾若翾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可她不知道的,这一路上,顾冕之说了很多警告慕统领的话,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对顾若翾有什么不轨之心。 只要有他在,他是不会同意若若嫁给慕今安的。 慕今安没有反驳,全程都很安静……只是临到下马车的时候,慕今安目光灼灼的抬头看向顾冕之。 “太子殿下……谁也不能阻止我靠近公主。” “即使你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最后一句话,让顾冕之的脸色彻底大变。 他怔愣地看着慕今安,手心都不禁冒出了虚汗。 什么是名义上的兄长? 难道说,慕今安他知道了他的秘密? 顾冕之连忙否认,不,不可能。 慕今安绝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这个秘密除了他与皇后,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如果慕今安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父皇也知道了? 顾冕之的心彻底的大乱,慕今安他是拿这句话在威胁他!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眸光阴鸷的凝着慕今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慕今安理了理衣袍,嗤然一笑:“我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太子殿下不清楚吗?” “时间不早了,我受伤颇重该休息了,就不请太子殿下入府喝茶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公主殿下一起,向太子殿下敬一杯茶。” 他说罢,也不等顾冕之是什么反应,当即便下了马车,走入府邸。 顾冕之坐在马车内,他眸光沉郁地看向慕今安离去的身影。 慕今安的话,他的心里升起了不小的忌惮。 他心中不安,第二天便嘱咐手下人,开始秘密留意慕今安的行为。 他不信慕今安是凑巧才说那么模棱两可的话,他敢肯定慕今安肯定是知道他身世内情的。 他的身世决不能被揭露出来。 否则,别说是皇后与护国公府,恐怕若若都会被连累。 混淆皇室血脉,这是能诛杀九族的大罪,这样的风险,他如何能冒的起? 这就是悬在他头上,随时都要砍下来的刀剑。 贫民窟的事情,暂时尘埃落定。 皇帝将善后的事情交给慕今安处理,慕今安趁着这次大火,彻底将贫民窟给拆了……凡是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没有根基的贫民,一律驱赶出京都。 他在京都外的筑城,反而安排人收容了那些难民,分给他们房屋和地,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建筑起他们的未来。 这些百姓这才知道,自己因祸得福,终是有了安家立命的居所。 他们反而对慕今安产生了感激。 顾若翾见此,便以仁善堂的名义,给在筑城安家的贫民,送了很多的粮食与衣物。一时间顾若翾与慕今安在京都,受到了不少百姓称赞。 顾若翾抽空去了一趟护国公府,韩容丽笑着牵着博哥的手,特意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护国公无比的动容,看着顾若翾的目光满是感激:“多亏了公主与慕统领,要不然博哥不可能毫发无损的被找回来。” 他当即便提出要邀请慕今安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吃饭。 顾若翾想要低调一些,毕竟寻回博哥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声张。 百姓们都不知道慕今安进入过贫民窟,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博哥而去。 护国公红着眼睛商量:“那我们就低调一些就是,那一天我们全都微服……这顿饭肯定是要请的,我们不能白占便宜。” “慕统领为此还受了伤,我这心里是实在过意不去。” 顾若翾无奈,她根本就无法推辞。 她只得将护国公的意思,传给了慕今安。 她以为慕今安不会喜欢这类应酬吃饭的事情,他日理万机那么忙碌,吃饭这种小事,纯粹是浪费他的时间。 以前京都中谁若是举办宴席,他是从来都不参加的。 谁知道慕今安收到邀请,却满口答应下来,而且还在宴席当天准时赴宴了。 京都最大的酒楼,名叫醉仙居,它坐落于繁华喧嚣的京都心脏地带。 酒楼巍峨壮观,汇聚了天下美食与无尽繁华的梦幻之地。夜幕低垂时,灯火辉煌,将整栋楼宇映照得如同镶嵌在夜空中的璀璨宝石。 大堂内,金碧辉煌的装饰与精致的木雕交相辉映,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不凡的品味与深厚的文化底蕴。高悬的琉璃灯下,身着华丽服饰的侍者穿梭其间。 护国公府的人全都到场,提前在酒楼天字号的包厢,翘首以盼等着慕今安。 顾若翾穿着便服,打扮得特别低调,俨然像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她墨黑的鬓发中绑着一根浅蓝色的方巾,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农女的娇美与恬静。 她与护国公站在酒楼门口,等候着慕今安过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停地朝着顾若翾投去一抹惊艳的目光。 她在楼下站了还没半刻,就有好几个男子向她搭讪,询问她的名讳了。 护国公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着替顾若翾打发走了一些年轻的男子。 大部分的人都挺识礼数,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突然一个喝的醉醺醺却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踉跄着脚步朝着顾若翾的身上狠狠的撞了一下。 顾若翾皱眉,她抬眼看去。 贵公子对上她的眼睛,顿时眸眼一亮。 他当即便抬手,欲要揽住顾若翾的肩膀:“哎呦,小娘子,你生的可真是娇美,不如你跟了小爷……小爷以后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顾若翾眼底满是憎恶,她不由得冷声斥道:“滚,要耍酒疯,到别处耍去。” 贵公子还从来都没遇到过,像顾若翾这样词严厉色,敢对他大吼小叫的女子。 他顿时兴致更浓。 那双眉眼在顾若翾的身上,来来回回地巡视,一副不怀好意极为猥琐令人恶心的目光。 “哟,你这性格还挺辣的。哈哈,小爷我头一次碰到你这样泼辣的小辣椒,还别说,还挺有趣的。” “你这肌肤虽说颜色偏黄了一些,可胜在五官轮廓很是精致立体,这身段嘛,倒也是婀娜玲珑有致的……啧,凹凸有致,倒是个难得的尤物。” 他越看越心猿意马。 这样的美人,平日里他可不多见。 今日走运,竟然就这样让他碰到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这小辣椒走。 贵公子当即便让自己带来的侍卫,将顾若翾与护国公团团给围了起来。 四周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颇为同情地看着顾若翾。 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啧,这元家的三公子元岭……又看上了清白人家的小姑娘。” “这样水灵灵的姑娘,哎,又要被这小霸王给糟蹋了。” “真是可怜……就是不知道,这种类型的元公子能稀罕几天呢。” “之前酒楼里有个唱戏的,好像被这小霸王抢了去,也就稀罕了两天,然后就……那姑娘就上吊自杀了。”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真的自杀了,还是被人害得。” “嘘,别说了,我们也别多管闲事。免得像那个穷书生一样,为了救那姑娘,就被这小霸王给活生生的打死了。” “哎,天子脚下,居然这样张狂跋扈,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公道可言了吗?” “谁让人家是姓元呢。这元家的太傅,可是先帝帝师,又颇受当今圣上的看重……他们元家的姑奶奶,甚至还是秦家的当家主母。” 顾若翾听到这里,当即便对这个嚣张无比的男子身份,有了几分了解。 元家三公子元岭?秦广鹏夫人的母家? 她正愁要拿秦家与宸王开刀出气呢,没想到磕头了就有人送来枕头。 这元家人自动了撞了上来。 呵……还真是巧啊! 第206章 惊艳到顾若翾 顾若翾眸光微眯,她扯了扯护国公的衣袖,让他稍安勿躁先静观其变再说。 护国公气的厉害,只得咬牙忍住怒意,任由这元家小子,继续口出狂言,嚣张跋扈之言行。 元岭眉眼间皆是得意,他听着那些百姓窃窃私语的议论,明明都对他极为愤慨不满,却没人敢站出来阻止他。 世人都怕死,更怕比自己背景强,实力雄厚的人,这些百姓在他眼里犹如蝼蚁,他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给捏死了。 他们也敢有胆子,和他硬碰硬? 这些年,他仗着家世不知道做了多少强取豪夺之事,不是也相安无事这么些年? 前些日子的那个戏子,他确实早就玩腻了。 太过柔弱,乖顺怯弱的,其实他已经无感了,今日碰到这么一个火辣的小娘子,还真的勾起了他的兴致。 他看着顾若翾的目光,都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只要他看上的人,就没人能够逃得过他的掌控。 元岭勾唇笑着,慢慢地靠近顾若翾,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小娘子,你听清楚了吧?小爷的身份背景显赫无比,要是你肯乖乖听话,从了小爷。从此以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那是享之不尽,用之不完的。” “但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顾若翾勾唇,挑眉一笑淡淡地凝着元岭:“哦?怎么个不客气法子?” “我倒真的挺想见识见识的。” 元岭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下。 “你别给脸不要脸……” 啪,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元岭的脸上。 “究竟是谁,给谁脸不要?” 元岭眼底满是惊愕,他难以置信看着顾若翾。 他没想到,她会出手打自己。 这女子,真是太胆大包天了,她居然敢掌掴自己?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被人这样打过巴掌。 这是打得他脸吗?这是将他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下碾压。 他一把紧紧地攥住顾若翾手腕:“你居然敢打我?” “你是活腻了吗?” 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眼底满是惶恐,纷纷出声劝顾若翾:“姑娘,你快点给元公子道歉啊……” “真是胆子大啊,元公子都敢打,她真的不怕死吗?” “估计是想着,元公子喜欢她,所以就有恃无恐,胆敢对元公子动手了。” “这真是犯了元公子的大忌,元公子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他能受得住这巴掌的窝囊气吗?” “啧啧,这小姑娘要倒霉了。” “我们赶紧走,免得殃及池鱼。” “对对,赶紧散了。” 下一刻,围观的百姓全都仓皇离去。 没有一个人再敢继续围观看热闹。 许多人的眼里充满同情与怜悯……这小姑娘估计要废了。 元岭眼底满是冷意,他眼底满是张狂与跋扈。 他死死地盯着顾若翾,一字一顿道:“如果你现在给我下跪,以身相许……委身于小爷我,或许我还能饶了你,让你不受那些皮肉之苦。”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看着元岭眼底的狂妄与不羁,只觉得恶心的厉害。这样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公子,仗着家世背景这些年,不知道荼毒残害了多少百姓,这样的人渣,她怎么能允许他继续嚣张跋扈下去? 顾若翾狠狠的甩开元岭,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庞:“想让我向你下跪?你配吗?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元岭眼底满是怒意,他气的咬牙切齿。 平生第一次遇到顾若翾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他当即便拍了拍手,“来人,将她给我捆了。小爷我一定要狠狠地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话音一落,他的随从立即应声,纷纷朝着顾若翾围拢而来。 护国公看这架势,当即便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开了一个小厮。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赶来招惹?我看你们才是活腻了……” 护国公几个招式,便将那些乌合之众,给打得落花流水。 元岭眼底满是惊惧,他不由得后退几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顾若翾掀起眼帘,淡淡地凝着他笑着:“你不能招惹的人……滚。” 元岭痛恨无比,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知道今天是碰到了铁板。 可他却不甘心。 他从不知道这京都,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招惹的? 当今宸王乃是他的表兄,他的姑母乃是秦家的主母,元家的身份背景,除非是皇亲国戚,否则谁敢与他作对,谁敢得罪他? 他看着顾若翾简单的衣着,当即便确定,此人绝不是什么皇亲国戚。 这几年,他也几乎都没见过他们。 更别说,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了。 一身的寒酸味,哪里像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人? 元岭眼底满是暗光浮现。 他当即便放了一句狠话:“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得罪了我元岭,你们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他说罢,便带着随从仓皇离去。 护国公皱眉,眼底满是怒意:“这元家的人,现在都这样嚣张了吗?” “秦广鹏都从丞相之位退下来了,究竟是谁给元家的胆子,让他们如此的狂妄嚣张?”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眼底满是讥讽:“还能是谁?自然是本宫那位好皇兄宸王啊。他这几日因为得了负责科考的差事,又春风得意了起来。不止是他,就连元家也跟着抖了起来。” 护国公满脸都是愤懑。 “元岭胆敢冒犯公主,这件事不能算完……宴席结束后,我派人去元家,找他们元家人算账去,无论如何也得押着元岭,让他向公主赔罪。” 顾若翾抬手,拦住了护国公:“外祖父不急……仅仅是赔罪,怎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元岭这样的人渣,就该让他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这几年,他仗着家世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本宫开仁善堂是为了,就是为了要替这天下女子讨一个公道。元岭好巧不巧自己主动撞了过来,本宫又岂会浪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护国公眸光微闪,顿时明白了顾若翾的意思。 但他却很担心,他欲言又止想要劝劝顾若翾。 顾若翾知道他想说什么,她轻声笑着宽慰:“外祖父放心,本宫自有分寸,绝对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 她这番话落下,慕今安的马车恰好行驶了过来。 护国公只得收拾好心情,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慕今安。 低调简约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帘缓缓的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慕今安那双修长白皙、宛如艺术品般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细腻而修长,在夕阳的余晖中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衣,衣襟边缘绣着细腻的云水纹样,银线勾勒,随着他步伐的轻移,仿佛有波光流转,又似山间清泉悠然流淌,既显尊贵又不失雅致。 他的面容更显清俊,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如夜空,闪烁着智慧与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勾勒出一抹不容置疑的坚毅与决绝。 这身月白色的装束,减弱了他凌厉冷酷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矜贵却又宁静清雅的氛围。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于以往,手中轻摇着一把绘有山水图案的折扇,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顾若翾看着慕今安,不由得有些晃神,眼中浮上的更多是惊艳。 护国公看着这样不同以往装束的慕今安,他眼底也是闪过几分意外。 若是慕统领有一个好的家世,身份背景……他该是这京都所有女子都仰慕,都梦寐以求想要嫁的如意郎君。 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气度以及挺拔英挺的身姿,该是人间极品。 别说是女子了,便连他面对这样的慕统领,他都觉得惊艳心动。 慕今安下了马车,看着顾若翾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他得意地挑眉笑了。 他风流倜傥地展开折扇,勾唇冲着顾若翾一笑。 “殿下,想什么呢,居然出了神?” 他知道,她是为自己的好颜色给迷住了。 他就知道这样的装束,肯定能惊艳到顾若翾的。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也不枉他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袍。 顾若翾听着他的调笑声,她就知道他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有多得意,有多臭美呢。 她岂能如了他得到愿。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慕今安:“没想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本宫多年前养的一条狗……” 慕今安含笑的嘴角,顿时僵住。 顾若翾凑近他几分,一字一顿又道:“那条狗的毛是白色的,通体雪白,真是好看惊艳得很。” 慕今安缓缓握紧了折扇的扇柄。 他目光流转,视线凝着顾若翾含笑的眉眼。 他无奈地回了句:“你高兴就行!” 顾若翾看着他含笑好脾气的眉眼,顿时觉得有些无趣,这人的性子在面对她时,怎么就那么软? 护国公连忙笑着打圆场,说了一些感谢慕今安的话,然后便恭敬地邀请他入酒楼,一起畅饮。 慕今安谦逊的回礼,对待护国公的态度很是恭敬。 护国公有些受宠若惊,素来不近人情的慕统领,如今对他这样和颜悦色,恭恭敬敬的,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两个人寒暄着,踏入酒楼。 突然有人不小心撞了顾若翾的肩膀一下,顾若翾脚下不稳,便要朝着地上倒去,慕今安手疾眼快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他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顾若翾眼前一片眩晕,属于慕今安的冷香,冲入她的鼻翼。 她还没缓过神来,突然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畔。 下一刻,她便听到他含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汪……” 第207章 抓到了太子殿下以前的婢女 顾若翾的脑袋嗡的一声,她的思绪几乎全都被炸开了。 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眼底含着痞笑,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又继续喊了两声:“汪汪……” 顾若翾的脸颊,腾地一下子爆红了。 她心跳得剧烈,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厮是在故意逗她笑的吗? 她说狗,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配合的学着狗狗叫了两声。 顾若翾的心,忍不住一片柔软。 她看着慕今安的目光,都不由得带了几分暖意。 顾若翾用力的掐了掐他箍着自己腰身的手掌,而后她挣脱出了慕今安的怀抱。 略带警告性地又瞪了他一眼,让他安分一些。 护国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顾若翾就已经挣脱出了慕今安的怀抱。 慕今安看着她娇红的脸蛋,他眉眼间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独属于两个人的情趣,谁也没有发觉。 护国公没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他关切地询问了顾若翾一番,那个撞人的也向顾若翾道了歉。 这一段插曲结束,三个人上了楼梯,进入了天字一号最好的包厢。 韩容丽拉着博哥,让博哥给慕今安磕了一个响头。 慕今安含笑摸了摸博哥的脑袋,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博哥。 “你的人生回到了正轨,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珍惜。” 博哥恭敬的接过,眼眸晶亮地看着慕今安。 他又重新行了跪拜大礼。 虽然他还是不会说话,可他坚毅的眼神,顿时让慕今安感觉到,这个孩子以后的前途不会差。 他不免多了几分恻隐之心,又提点了两句:“希望你能怀有感恩之心,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珍惜来之不易的爱与温暖。” 博哥的眸眼颤动,微微泛红起来。 他缓缓地点头应了。 这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护国公亲自敬了慕今安一杯酒。 慕今安没有摆架子,恭恭敬敬地受了,而后他也向护国公敬了一杯酒。 护国公诚惶诚恐地喝下,直到宴席结束,他都没弄明白,这权柄滔天的慕统领,为何要向他敬酒? 宴席结束,护国公想要再送送慕今安。 慕今安却让他留步,一双眼睛落在顾若翾的身上。 “本尊有几句话想要与公主殿下聊聊……就麻烦公主殿下了。” 顾若翾还没忘记这厮,在她耳边叫的那两声汪汪。 整个用膳过程,她都是有些恍惚,时不时地想起他那两声。 一想起来,她就脸颊发热,泛红。 这家伙纯粹是故意撩她的。 害她忍不住的出神,魂不守舍的。 顾若翾不想搭理慕今安,假装听不懂。 韩容丽却戳了戳她的胳膊,忍着嘴角的笑意:“公主殿下,那就拜托你去送慕统领了。博哥累了,我与祖父就先回府了。你就替我们好好地招待慕统领吧……” 顾若翾无奈,只得点头应了。 她缓缓地起身,看了眼慕今安,便自顾自地出了包厢。 慕今安紧随其后,跟在她后面迈出房门。 护国公有些莫名地看了眼韩容丽:“我怎么瞧着,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呢?”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这个呆子,到现在才察觉出来吗?” “人家慕统领都这样恭敬地敬你酒了,你居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慕统领那是谁,他是替陛下监察百官的存在,像他这样的人,若非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那就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才帮我们去救博哥的。” “他这样不余遗力地帮博哥,不是喜欢公主还能是什么?” 护国公彻底地呆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国公夫人:“这怎么可能?” 国公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不可能?你都喝了人家敬的酒了,你如今还说这样的话?”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韩容丽也忍不住替慕今安说话:“慕统领对公主的心思,我是看在眼里的……他是真的喜欢公主,为了保护公主,他是毫不犹豫地给公主挡刀。一个男人,能够豁出命去保护,如果这不是爱,什么才是爱?” “为了博哥,慕今安尚能舍弃安危,以身涉险进入贫民窟,更别说他为公主做的其他事了。反正我的挺感动的……” 国公夫人附和着点头:“小慕这个孩子,确实是个好的。” “对我们恭恭敬敬,这全然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要不然,我们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算的。” “我们既然享受到了人家带来的庇护,自然要懂得感恩。” 护国公皱眉,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感恩是感恩,感情是感情……倘若公主不喜欢他,他再怎么强求都没用。” “再说,像他那样的身份,就算皇后娘娘同意,陛下也不一定会同意的。” 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谁不知道,慕今安就是陛下花费了十几年,替自己磨砺出来的一把杀人的利器啊。 这样一柄利器,陛下如何能同意,归属于旁人? 这其中的利益牵扯,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韩容丽也有几分明白护国公的意思,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感情的事情,我们哪里能控制?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每一段感情,都要遭受一些磨难,才能长久的。” “反正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们二人是能走到一起的。” 慕统领看着公主的眼神,是她在其他人身上从来都没见过的。 以慕统领对公主的情意,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她相信,爱能抵万难。 她相信有情人,终究能成眷属。 夜幕如厚重的绸缎,缓缓低垂,将白日的喧嚣与繁忙温柔地包裹其中,万籁俱寂之中,一抹清冷而神秘的月光悄然洒落,如同细碎的银沙,轻轻铺满了整个京都。 顾若翾陪着慕今安在酒楼附近的巷子里散步。 她看了眼他肩胛处的地方:“这两天伤口恢复得如何?” 慕今安停住脚步,伸手握住她的手。 顾若翾一惊,她怔愣地仰头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肩胛处:“你手搁放在这里,都不太会疼了。” “基本差不多恢复了,我皮糙肉厚身体健硕,恢复得挺快。所以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握着她的手,缓缓地移到了他的心脏处。 顾若翾的手,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他胸膛里的心脏在她掌心,在激烈地跳动着。 她的心,根本就控制不住咚咚地跳着。 她的脸颊又泛热起来。 她抿着唇角,挣脱出他的手掌:“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月光洒落在她周身,让她的面容轮廓,映照得无比温柔。 她静静地伫立,仿佛是夜色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夜来香,面容之娇美,足以令星辰失色,月光也自愧不如地收敛了光芒。 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两汪秋水,一点点渗透进慕今安的内心。 他抬手,情不自禁地轻抚她娇嫩的唇。 她的唇色淡红,如同初绽的花瓣,花瓣上氤氲着光泽,充满了诱惑与旖旎。 慕今安的眼睛渐渐地深邃了几分。 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乱了。 月光下的顾若翾很美,亦很温柔。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唇,感受着她的体温,真实的触感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顾若翾的脸颊刚刚消退的灼热,再次被慕今安动作撩的,立刻又爆红起来。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与他继续待下去。 这登徒子,无时无刻不想着撩拨她。 她跺了跺脚,娇嗔地看了眼慕今安:“本宫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赶紧回府休息养伤去吧。” 她说罢,不待慕今安反应,便跑出了巷子,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慕今安好不容易营造出旖旎暧昧氛围。 他颇为遗憾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突然林奎从暗处现身,“老大,我们的人抓到了太子殿下以前的婢女。” 慕今安眼底掠过几分意外,怔愣地看向林奎。 “太子殿下以前的婢女?” “她叫什么?” 林奎眼底浮上几分晦暗:“她叫红缨。我们的人抓到她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几乎快要死了。” “属下请了大夫为她医治。这会儿她的情况倒是渐渐地稳定了,可是……这红缨处处透露着古怪。大夫将她救醒,她下一刻便要自杀……” 慕今安眸光微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沉。 “立刻回卫所,想法子将红缨悄无声息地从卫所带走。” 第208章 这个人渣! 林奎满脸都是疑惑,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以前但凡有什么嫌疑人,都会押到卫所审问,这个红缨难道有什么特殊吗?” 卫所是皇帝钦点他们办案用的,一切审问都几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行,一旦将人弄出卫所,那就相当于……是瞒着皇上。 想到这里,林奎目光疑惑地看向慕今安。 “老大……这红缨不能让陛下知道?” 慕今安揉了揉眉心,当即便朝着巷子口走去。 “本尊来不及向你多做解释,你按照本尊的话照办就是。” 林奎看着他严肃的面容,他立刻觉得事态的重要性。 他再没多问什么,当即便点头应了。 两个人走到巷子口,那里早有备好的两条骏马。 他们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卫所。 顾若翾这边上了马车后,确定慕今安没有追过来,她不禁松了口气。 她扭头看向夏荷:“护国公他们回去了吗?” 夏荷立即点头。 “他们都回去了。” 顾若翾的心,顿时安定了几分。 她掀起车帘,凝着车窗外昏沉的夜色,静静地看着外面繁华街道,熙熙攘攘行走的人群。 她眯眸望着,人群里那一张熟悉的面容。 她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而后,她下了马车。 夏荷有些担忧要跟着下来,顾若翾却阻止她下马车:“你不必跟着,本宫自有分寸。林郁那边潜伏好了吧?” 夏荷只得停止了动作,她咬着唇瓣缓缓点头。 她眼底泛着担忧:“公主,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顾若翾点了点头,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身影快速地溶于人群中。 元岭这边心里正郁闷着,他派人一直都守在酒楼门口,就是为了守株待兔等着那小娘子自投罗网。 谁知道酒楼的人都快走光了,都没看到那小娘子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莫不是害怕了自己,就偷偷地跑了? 他这次从府里带了不少的侍卫过来,这其中甚至还有武林高手。 他根本就打算让那小娘子逃,可是他在酒楼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小娘子的半个身影。 他心里正烦躁地想要杀人呢。 突然身边的随从,激动地抬手指着某处小摊:“公子,我看到那个小娘子了。她在那里,似乎要买什么东西。” 元岭的眼睛猛然一亮,他激动无比地看过去。 顾若翾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他顿时来了精神。 他当即便一把推开前面,挡着他的人:“滚开。” 一对年迈的老人,被他这一推,直接跌倒在地,摔了个头破血流。 这对老人看着他带了那么多,气势汹汹的,他们根本不敢多嘴,当即便相互搀扶着,仓皇跑走了。 元岭眼底满是嗤笑,还算是长眼色。 若是敢对他呵斥,啰嗦一句,他这就让人将他们这对老东西给处置了。 元岭带着二十多个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顾若翾的位置走去。 顾若翾站在一处小摊前,正在看着做工精致的簪子,谁知突然头顶一片阴影落下来,她手中握着的簪子,陡然被人抽走。 她皱眉,抬头看过去:“有没有礼貌?” 元岭紧紧地握着那支簪子,眼底满是阴鸷地看着顾若翾:“小辣椒,你可真让小爷好找。” “来人,将她控制住,带走。” 他将手中的簪子掰断,扔在地上……冲着后面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立即上前,当即便控制住了顾若翾的双手。 顾若翾眼底满是惶恐,她声音战栗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绑架吗?” 元岭挑眉轻笑一声:“没错,就是绑架。” “你往四周看看,谁敢多管闲事?” “今日你遇到了小爷我,算你倒霉。之前你打小爷的那巴掌,小爷我非得千倍百倍地讨回来不可。” “带走。” 他敛了嘴角的笑意,当即便转身离去。 四周的百姓,立即惶恐无比地给他让开了道路。 元岭眼底满是得意张狂,他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顾若翾就这样被人控制住手脚,在人群息壤的繁华街道,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绑走了。 在这期间,她暗暗观察,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这一恶行。 很多人看着元凌的目光,满是忌惮与害怕。 或许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看到过太多次了,他们早就变得麻木。 顾若翾心里满是愤怒……这次,她绝不会轻易地绕过元岭。 她定要为那些,被他迫害的无辜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眼看着她就要被拖上马车,带离这里。 突然斜地里冲出一个瘸着腿,衣衫褴褛的男子。 他举着一个拐杖,挡住了元岭的去路。 他明明很害怕,害怕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却依旧抖着声音咬牙切齿的对元岭说道:“你……你快点放了这位姑娘,我已经报案了,很快便会有衙门的人过来。” “天子脚下,你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行凶,天理何在?我这次,绝不会再轻易退缩,让你这狂徒,再残害无辜的女子性命。” 元岭认出了那男子的身份,他眼底满是厌恶与阴狠。 他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领,一字一顿冷声道:“你还真是不怕死啊……薛暮你难道忘了,你左腿是怎么瘸的?你居然还敢站出来,阻拦小爷?” 薛暮原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在科考中落了榜,便想着在京城寻一个差事,他再接再厉,再复读一年,继续考。 谁知道,他亲眼目睹了元岭强抢民女,一直身怀正义的他,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他就跑出来阻止元岭,想要救那无辜的女子脱身。 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并不会拳脚功夫,最后的下场,他被元岭带来的侍卫给打瘸了腿,奄奄一息差点死了。 他身上仅剩的钱财也被那些侍卫给搜刮走了。 他这几日一边养伤,一边以乞讨为生。 没想到,他再次看见元岭光天化日之下,又想强抢民女残害无辜。 薛暮心里即使再害怕,还是无法冷漠看着……所以他拼着一死,还是冲了出来。 他面对凶神恶煞,无法无天的元岭,他暗暗咬牙硬着头皮回道:“今天你就算将我打死,我也不会再退缩。”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踩着我的尸骨踏过去。” “否则,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元岭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不怕死,又冥顽不灵之人。 他气急而笑:“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小爷我就成全你。” 他狠狠地将薛暮给推开,吩咐了两个侍卫:“将他拖进附近的巷子,给我杀了。” 侍卫立即应道,当即便控制住了薛暮,将他往巷子里拖。 薛暮眼底满是腥红,他奋力挣扎着,一双泪眼凝着顾若翾。 他嘲弄的苦涩一笑:“抱歉,我依旧救不了任何人。”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那两个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顾若翾看着被侍卫拖进巷子里的薛暮,她的目光极为复杂。 这薛暮倒是一个血性男儿。 这么多人,唯有他一次次不顾危险站了出来。 她许久都没见过这样充满正义,不畏生死的正直之人。 这样的人,不该是惨死的下场。 顾若翾看向人群里潜伏的暗卫,她向那个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缓缓地颔首回应,而后便有人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巷子走去。 元岭根本没将薛暮放在眼里,他亲自拉着顾若翾,将她拽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渐渐地远离繁华的街道。 元岭似笑非笑的凝着顾若翾那张镇定无比的小脸。 他眼底满是意外:“没想到,你的胆子还真挺大的,你是第一个在上了我的马车,表情还能如此镇定,没有任何慌张的人。” “看来,这次,小爷我真的淘到了宝贝啊。你可真是一个桀骜不驯,不容易被驯服的小辣椒……” “呵,我还真是不舍得,一下子就将你给玩死了。” 顾若翾淡淡地掀起眼帘,扫了眼元岭。 “这些年,你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你还记得清吗?” 元岭挑眉,看着顾若翾的目光,越发想兴致盎然。 他像是炫耀般,慢慢地计算着:“你还别说,小爷我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 “但我若是粗略算算,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几个了。” 顾若翾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头翻涌起猛烈的怒意。 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几个? 那么多年轻且无辜的姑娘,每一个被迫害女子的背后,都有一个支离破碎,家破人亡的家庭。 顾若翾眼底满是悲痛。 元岭这个混账,这个人渣! 元岭似乎越说越兴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个鲜嫩漂亮的姑娘,就像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别提有多诱人了。” “可惜,她们一开始还挺好玩,到最后慢慢地就变得死气沉沉,毫无情趣了。说实话,这些年我也有些腻味了。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能在今日意外遇到了你……” 他说着,抬手捏住了顾若翾的下颌。 眼底满是嗜血且激动的暗光。 “希望你能让我多新鲜几天……希望你保持这份桀骜不驯,能保持得久一些。” 顾若翾忍不住冲着他嗤笑一声:“我还挺想知道,你该如何折磨我的?” 元岭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大胆的问题。 他越发的激动起来,身体里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你还真是超乎我想象,你是一点也不害怕啊。”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既然你不害怕,那我不介意提前剧透,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样接下来,我想应该会更好玩一些。” 他眼里满是癫狂,手舞足蹈地开始叙述,他将要对顾若翾做的种种折磨惩罚。 “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是小爷我隐藏在西郊的一处别院,别院里有各种我玩女人的辅助器具。等我们到了那里,我会先给你喂药……让你身体兴奋起来,然后我会将那些玩意,一一在你身上轮番使用一遍。” 第209章 掌控你生死的阎罗 “小辣椒,你肯定会喜欢上那种刺激又痛苦的感觉。等到你奄奄一息,小爷我再给你喂一次药,然后让你抛弃任何的理智,主动来服侍我,以最羞耻的姿态取悦我……你会沦为一条没有任何尊严的狗……我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无法活。” 顾若翾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的手里,唯有疼痛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冷静。 她真的想现在就要了元岭这畜生的命。 可时机还未到。 她自然不会那么痛快的就让他死了。 那些无辜的女子,所受的折磨,她定然也会让这个混账,统统都尝试一变。 顾若翾目光寒凉,就那么静静的凝着元岭。 元岭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注意到顾若翾渐渐变冷的神色。 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通过叙述折磨人的过程,以此获得一些快感。 “在那里,我就是主宰你命运,掌控你生死的阎罗。任何人都救不了你,唯有你顺从我,听我的话,或许我还能容你多苟活几日。等我玩够了你,我划烂你的脸,敲断你的四肢,将你制成人彘,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后面的这些惩罚,是为了报你之前掌控的那一巴掌之仇。小辣椒,听到这里,你应该怕了吧?你若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我,或许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顾若翾忍着心头翻涌不止的怒意,她扯了扯唇角低声笑了。 “求饶,那是不可能求饶的。”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我不会怕的。” 元岭以为,他说得这么详细,肯定会让顾若翾害怕胆怯。 没想到这小辣椒,依旧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真不知道她是在伪装镇定呢,还是真的不怕? 大概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灰暗的夜幕下,四周静谧无比,元岭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 他抓着顾若翾的手臂,将她给拽了下来。 在这过程中,顾若翾不可避免地崴了脚。 元岭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之情,他迫不及待地拖着顾若翾,疾步朝着宅院里面走去。 三进的古朴小宅院,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且建筑结构非常精巧别致。 第一进院落,一株参天古槐矗立院中,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夜风一吹就发出莎莎的响声,月光透过稀疏的叶缝,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平添地多了几分幽静与神秘。 穿过第一进的月洞门,第二进是精致庭院。庭院里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每一处景致都透露着匠心独运的巧妙设计与高雅情趣。溪水潺潺,绕过精致的太湖石,汇入一方小巧的池塘……四周,各式盆景错落有致,四季花卉竞相绽放,还别说这院子的精致倒是挺不错。 可以想见元岭在元家是多么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一个价值不菲的别院,都只是他休闲娱乐的场所之一而已。 第三进的主屋,高大庄严,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比之顾若翾的公主府都不遑多让。门扉轻启,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伴随着微弱的烛光,映照出屋内古朴典雅的陈设,屋内肃然站着四位衣着清凉,容颜娇媚的女子。 她们看到元岭踏入厅堂,她们立刻恭敬地匍匐叩首:“奴婢拜见公子。” 元岭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拽着顾若翾朝着内室而去。 顾若翾扭头,看了眼门外……风穿过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墙头,突然跃上无数条如鬼魅般的身影。 顾若翾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她被拉入了内室,随着元岭走到屏风处。 元岭的手握住摆在屏风后面的一个半人高的花瓶。 他轻轻转动着花瓶,下一刻便听到轰隆隆一声响,屏风后面的墙壁裂开两人宽的缝隙。 里面闪着昏暗的灯光,更有往地下蔓延的一层层楼梯。 顾若翾微眯,顿时明白过来,恐怕这里有处暗室。而暗室内,就是元岭折磨那些无辜女子的秘密所在。 有婢女执着灯笼走出来,恭敬地冲着元岭屈膝:“公子。” 元岭当即便将顾若翾推给那个婢女:“带她去洗一个澡,将她里里外外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小爷我今晚,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婢女眉眼低垂,几乎都不敢抬头看一眼,低声恭敬地应了。 顾若翾被带着进入了地下暗室。 幽深莫测的空间,刚一踏入,就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四周的石壁,被时间细细雕琢,布满了青苔与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甚至还有类似于血迹的暗红。 转过几个弯,顾若翾被带入了一处暗室,推开房门里面摆放了一个硕大冒着热气的浴桶。 浴桶里装满了热水……水上面甚至还洒了无数片花瓣,以及那分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乳白色的液体。 婢女似乎看出顾若翾的顾虑,立即解释:“公子喜欢花香,更喜欢牛奶的香味,所以每一个被带来这里的女子,都会先泡一个花瓣牛奶浴。” “若是你聪明的话,就乖乖的照做,舒舒服服地泡一泡澡。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放松时刻了,待会出了这个门……属于你的地狱就要开始了。” 婢女的声音冷漠却麻木,似乎见多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 她看着顾若翾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顾若翾走过去,勾唇笑着拨了拨浴桶里的水。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还别说,花瓣与牛奶泡在一起,这种香味还挺别致的。 元岭这畜生,倒是极为懂得享受! 婢女眼底满是意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你不怕?呵,每一个进来这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吓得哽咽啜泣。你倒是第一个,站在还能笑出来的人。” “不过,你也就开心这片刻了……你若对公子,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才是真的不自量力,公子就是和你们这些低贱的种类,玩玩而已。就算你再怎么勾引他……他都不会纳你为妾,接你回元府做妾室的。” “元家门槛那么高,就算是公子的妾室,那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像你这样卑贱的身份,如何能配得起?” 顾若翾听着这婢女满嘴的酸味和嘲讽,她扭头盯着那个婢女,缓缓地勾唇笑了:“真正想成为元岭妾室的人,应该是你吧?” 婢女一惊,她眼底满是慌乱:“我没有,你瞎胡说什么?我伺候公子那么多年,我就是拿他当主子看待的。” 公子不允许身边的婢女,对他有任何的觊觎之心,否则,让他知道了她们的心思,轻则驱赶出府,重则就会没了命,被丢入乱葬岗。 这些年,她在公子身边不知道看了多少不自量力的婢女,被横着抬出元家的后门。 她就算曾经对元岭起了觊觎之心,她也不敢再做那样的梦。 况且公子他没有心,他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动情。 她有自知之明。 不求能成为公子的女人,只求能永永远远地陪在公子身边,为他做事。 顾若翾走到了婢女面前,她抬手轻轻地抚摸了那婢女的娇嫩的脸蛋:“多么娇媚动人的一张脸啊,你甘心一辈子,只成为他的婢女吗?珍儿?” 珍儿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你,你怎知我的名字?”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早在今天之前,就将元家的一切底细,都给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宸王想要诱她入贫民窟,从而让她身亡。 这笔账,她还没忘呢。 无论如何,她都得讨回来。 那么这一次,他就从元家身上开刀。 这几日,她都在找机会做一些事情,谁知道元岭那个蠢货,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了她的面前。 杀鸡儆猴,今日她就拿元岭开刀练练手。 元家的其他人……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宸王一直以来都与秦勉的关系很好,而秦勉也极为看重元家。 元家若是完蛋了。 秦勉会痛,宸王也定然会痛。 秦家也就塌了一半。 顾若翾将房门反锁,并没有回答珍儿的问题,她缓缓地伸开手臂,背对着珍儿:“给我更衣洗漱吧。” “估计你家公子待会要等急了。” 珍儿眼底满是惊诧,她盯着顾若翾神色晦暗的眉眼,她的心里越发没底。 她真的第一次遇到这样令人摸不透底细的人。 珍儿心不在焉地靠近顾若翾,欲要给她脱掉外衫……谁知,突然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猝不及防地抵在了她的脖颈。 她瞳孔剧颤,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你……你想干什么?” 顾若翾握着一柄尖锐犹如手指头长短的利刃,抵在珍儿的脖颈,刹那间便有鲜红冒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地凝着珍儿:“千万别喊,别叫哟。要不然我这手,若是受到惊喜不小心一抖,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珍儿眼底满是慌乱,她咽了口唾沫,“我……我不喊,你别手抖。”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你别杀我,我……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话,听从你的吩咐。” 第210章 清冷又娇媚的美人 没人不怕死,她也一样。 在生死存亡面前,之前的一切信仰,都显得那么可笑愚昧。 顾若翾自然深谙人性的弱点,所以她才能趁其不备,直接扼住了珍儿的软肋。 从而让其为她所用。 这样的法子,其实她还是和慕今安学的。 顾若翾很是喜欢这样识时务的珍儿,她含笑点头:“很好,我就喜欢聪明人。” 她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了珍儿的嘴里。 “这是一颗慢性毒药。若是明日的早上,你没有服用解药,那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按照我吩咐的去办……我定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说起来,你也是迫不得已,才为元岭办事的,我这人虽然痛恨元家,却不会滥杀无辜。” 珍儿被尖锐的利器抵着脖颈,她不敢不从。 她乖乖地吞服了药丸,一双眼睛泛红,楚楚可怜地哀求顾若翾:“我……我一定会乖乖地配合你的。我是元家的家生子,我生来就是元家做事,很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的。” “其实我十五岁的时候,是曾经做过少女梦,是曾期望过公子能够喜欢我,纳我为妾,我就能变成元家的半个主子了。直到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先我一步爬上了公子的床,第二天就被夫人发现,直接赐死给丢入了乱葬岗。” “从始至终,公子都没为她求一句情,他态度极为冷漠地看着……仿佛我们这些婢子,在他眼里不过是能随意舍弃,宰杀的牲口。那一刻,我的梦就彻底的醒了。” 想到过往发生的一幕幕,珍儿心中积压的情绪,渐渐地有些绷不住了。 豆粒大的眼泪,从她眼角缓缓地滑落。 顾若翾收回了利刃,松开了珍儿。 珍儿双腿发软,跌跪在地,她捂着脸颊低声啜泣起来。 “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她断气时候的样子。她被划烂了脸,被乱棍活活打死……拖出去的时候,她身上流淌的血,几乎染红了一路的青石砖。” “夫人为了防止再有婢女爬公子的床,凡是伺候公子的婢子,全都被灌了绝子汤。” 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腹,眼底满是痛苦怨恨:“我还没成为女人,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辈子,我都无法生孩子,都无法拥有一个平凡幸福的家。我经历了这样悲痛的过往,如何还敢再爱他?可恨我力量太薄弱,即使想要反抗都没资格。” 顾若翾叹息一声,眼里浮上几分怜悯。 她自然是清楚,元家这些婢女究竟遭遇了什么。 元岭的母亲,元夫人曾经经历过夫君爬床的痛苦事情,所以她特别痛恨那些狐媚惑人的姬妾,以及图谋不轨想要爬床的婢女。 这些年,但凡是伺候元岭的婢女,统统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根本不敢有任何婢子再有胆子勾引元岭。 元岭面对那些木头般索然无味的婢子,他心生厌烦,所以就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普通百姓家的清白姑娘。 他渐渐地喜欢上了猎艳的刺激。 这些年残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女子,害了那么多的人命。 他所做的恶事,元夫人与元家主君也统统都知情。 他们也曾严厉警告过元岭,让他收敛一些,可元岭总是控制不住,屡屡强抢民女。元夫人没法子,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暗中给自己的儿子打掩护,利用元家与秦家的势力,将那一桩桩的人命案都给压了下去。 但凡有人敢去衙门报案,第二天皆都会出意外横死。 若是家人不消停,那就直接放一把大火,灭了全家。 每一次出事,元夫人都用这样的手段,去镇压那些受害的百姓。 久而久之,受害者家庭为了保命,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些年,再也没人敢去报案,上报官府。 元岭也就被骄纵的,越发跋扈张狂。 即使顾若翾开了仁善堂,也没人敢去仁善堂求助。毕竟仁善堂办事,也是需要流程的,一旦让元家人知道他们的意图,第二天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这样的风险,没人敢去冒。 顾若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厉害关系,元家的背后是秦家,秦家背后又有宸王。 宸王的势力在京都盘根错节,谁敢得罪宸王? 顾若翾俯身,将珍儿搀扶起来:“元家的那些婢子,都是被灌了绝子汤?” 珍儿泪眼婆娑地点头,她眼底满是绝望:“我们除了依附元家,再也没了别的出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谁会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她们除了苟延残喘,行尸走肉地待在元家做事,她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顾若翾动作柔和地给珍儿理了理她凌乱的衣衫:“放心吧,你家公子的好日子,在今日就到头了。” 珍儿抬头,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她忐忑不安地说道:“元家的势力太庞大了,姑娘,你若是以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对抗得了他们的。” 顾若翾勾唇轻声一笑:“别担心,我既然敢向你保证,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现在,伺候我沐浴吧。” 珍儿连忙阻拦:“姑娘,这水里其实被掺了情药……” “反正这房间也没人,你就换掉衣服即可。” 顾若翾点头,没想到这水里居然也藏了玄机。 她也没真的想在这地方沐浴更衣。 她只脱了外衫,保留了自己的里衣,然后换上特意为她准备的大红色纱裙。 纱裙,色泽之纯正,犹如晨曦初照时天边最热烈的一抹红,既热烈又神秘,仿佛能点燃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与激情。 裙摆轻盈,层层叠叠,每一层都细密地绣着金色的花纹,顾若翾步伐轻轻摇曳,身上的纱裙就如同晨曦中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出璀璨的流光。 裙身紧贴着顾若翾曼妙的身姿,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充分展现了她的柔美与温婉,又不失娇媚与高贵。 珍儿小心翼翼地给她系好飘逸的腰带。 “这暗室有不好折磨女子的器具……姑娘若想趁其不备,抓住元公子的命门,就得在他意识最薄弱,情绪最高涨的时候。” “他每次折磨人,看着旁人流血惨叫,他就特别的兴奋……” “有时候他激动,还会哭……” 顾若翾忍不住皱眉,低斥了句:“够变态的。” 珍儿眉间笼着忧愁与担忧:“他的手段特别的狠,我真担心姑娘会失败……” 顾若翾估算着时间,林郁这会儿,估计早就带着人,潜伏在这暗室四周了。 她进入暗室前,就已经看到庭院四周潜藏的鬼魅影子了。 而且,林郁还偷偷吹响了只有她能听到的暗哨声。 这会儿……整个庭院包括地下室,都应该被林郁他们给包围了。 顾若翾胸有成竹,一旦也不担心,事情会出现差错。 “放心吧,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给你解药,不会连累你也跟着丢了命。” 珍儿红着眼睛,连忙屈膝跪下。 “多谢姑娘宽容……奴婢真的希望你能成功。” “或许,奴婢也有机会走出去,呼吸一下其他地方的空气?” 她话音刚落,元岭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从外面传来。 “珍儿,收拾好了吗?” “这次速度,怎么这么慢?” 珍儿一惊,她连忙扬声回道:“公子,你稍等,这就好了。”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顾若翾揪着衣袖,给她擦拭了眼角溢出的泪:“你会有这个机会的,相信我。” “去开门吧,不要让他发现了破绽。总得让他先爬上高处,才能让他摔得更惨。所有他折磨在那些女子身上的痛苦,我定然会千倍百倍地讨要回来的。” 珍儿连忙点头,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这才走到了房门处,将门打开。 元岭穿着一袭月白长袍,外面的一层外衫也是由纱衣制成。 他浑身冒着湿气,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 可见他也是刚刚沐浴更衣了。 他迫不及待一把将珍儿推开,大跨步便踏入了室内。 当穿着一身红纱,面容娇媚的顾若翾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眼底不由得闪过几分惊艳。 “我就知道,你穿上这个大红色的纱衣一定好看。” “这衣服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美,实在是太美了。你比我以往弄来的那些女子,都还要美!”元岭毫不吝啬地夸赞顾若翾的好颜色。 顾若翾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是要想尽法子折磨我吗?尽管来,我不会轻易屈服的。” 清冷与娇媚的感觉,糅杂在一起,让元岭不禁有些神魂颠倒。 他身体的血液都控制不住的沸腾起来。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要用那些手段狠狠地折磨这个小辣椒了。 他心猿意马,几乎都要忍不住,这就将这小辣椒给征服,变成他的女人。 元岭眼底满是灼热,他看着清冷又娇媚的美人,当即便伸手欲要将其揽入怀里,先一亲芳泽解解馋。 顾若翾眉眼清冷,没有任何犹豫,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第211章 喜欢被虐待? 啪的一声,惊得珍儿瞠目结舌,她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姑娘这胆子太大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见过,有人敢掌掴三公子的。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将元岭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珍儿只觉得头皮发麻,完了完了,公子肯定会立刻弄死这位姑娘的。 谁知下一刻,原本该震怒的元岭,突然眸光晶亮地仰头笑了起来。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被打得酥麻的脸庞,一股异样的感觉,席卷至全身。 “这一巴掌,倒是比之前那巴掌重一些…” “不过这种滋味,倒是挺让人回味的。” 珍儿犹如见鬼似的盯着元岭。 三公子被打了,非但不生气,居然还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怪癖? 顾若翾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暗暗咬牙,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忍不住浮了上来。 她在心中暗骂,元岭这死变态,够奇葩的。 居然喜欢被虐待? 元岭似上了瘾,他当即便抓住顾若翾的手腕,拉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他疾步走到最里面的一处暗室,他抬脚踢开了房门。 “这里工具很多,既然你这么喜欢打人,那今天小爷就先让你尽个兴。” 顾若翾有些没听清楚他的意思。 她被推入了暗室,入目的便是各种行刑的工具。什么鞭子、木棍、铁锤、夹板、铁钉……总之应有尽有,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顾若翾看着那些刑具上面,沾染着的暗红血迹。 她眼底满是幽光……这些都是那些无辜姑娘们的血吗? 在这处暗室,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被害惨死的冤魂? 顾若翾心中一痛,她几乎都能听到那些女子在受刑时,痛苦而绝望的哭声。 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屋顶……竭力将自己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意逼了回去。 元岭当即便将一条鞭子,塞入了她的手中。 “来……拿起这鞭子,用力的往小爷身上抽。” 顾若翾瞠目结舌的看着元岭。 这畜生是疯了吗? 他居然让她拿鞭子抽他? 他脑袋坏掉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有人提出这样奇葩的要求。 元岭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他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某一处封存许久的禁忌。 他脱了外衫,拿起铁链,将自己给绑了起来。 他的身子靠的十字架上,一双眼睛满是血红丝,冲着愣神的顾若翾吼道。 “打,快点打啊,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若翾攥紧了鞭子,她将心底的惊诧统统都压了下去。 她眼底闪过几分阴鸷。 这畜生既然喜欢旁人虐待他,那她今日就让他好好尝一尝,痛苦绝望的滋味。 他以旁人的痛苦当乐趣,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个人渣就不配痛痛快快的死去。 她轻勾唇角,慢慢的走到元岭的面前。 “人渣,畜生。” “你放心,我会让你痛痛快快的体验一把,那种被打得酣畅淋漓的爽感。” 元岭眸光灼灼,激动地笑着:“好啊,尽管来。” “将你对小爷的愤怒与怨恨,尽管都发泄到小爷身上来。” 这种体验,他从未尝试。 还别说,今天被打开了新的思路,他真的很期待。 啪的一声,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握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元岭的身上。 元岭疼的身子一机灵……忍不住低吼一声。 珍儿站在门口,几乎都看呆了。 她身子一抖,一双眼睛盯着元岭的反应,唯恐他因为这一鞭子便要发火,要对顾若翾动手。 谁知,元岭承受了那一鞭子后,他欣喜若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爽。” “这种滋味,真的太奇妙了。再来,继续抽……” 顾若翾眼底满是冷意,她握着鞭子又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次,她没有停歇,一连抽了三四鞭。 元岭痛的倒吸冷气,他有些受不住,连忙喊停:“停,停……你别一直抽啊,我会承受不住的。循序渐进的来……别那么生猛。我知道你对小爷心里有怨气,可这种事情是情趣,你可不能鲁莽着来……” 顾若翾丝毫不理会他的啰嗦,她只冷冷笑着,一鞭鞭地挥舞下去,根本就没有停歇。 元岭以为他说出那番话,这女人会停下来,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谁知道,她像是听不到自己说的话般,不停地将鞭子狠狠的落在他的身上。 十多下的鞭子抽下来,他全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疼得心里满是暴躁,这会儿根本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你他娘的是聋了吗?我让你停下……”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元岭的脸上。 元岭几乎被这一鞭子给打蒙了,他脑袋一片空白。 当即他的嘴角便破了,有血缓缓地流淌而出。 元岭彻底恼火起来,“住手,你给我住手。” “你居然敢抽我的脸?万一被打毁容了怎么办?” 顾若翾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酷寒:“这就受不住了?你不要尝一尝,这世上最极致的疼痛吗?这才哪儿到哪儿?这一切,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她说罢,又一鞭子朝着元岭的脸上抽去。 元岭的右侧脸庞,顿时血肉翻飞……鲜血淋漓。 他痛得忍不住嗷嗷大叫:“啊……你疯了吗?我让你停止,你听不到吗?来人……来人,将这个贱女人给我捆起来,我要抽烂她,我要将她给碎尸万段。” 他挣扎着,欲要将身上的铁链给解开。 顾若翾手疾眼快,当即便将铁链上的钥匙给拔出来,丢在了珍儿所站的门口处。 她又紧了紧元岭身上绑着的铁链。 元岭眼底满是惊愕,他气得咬牙切齿:“好啊,你可真是大胆。呵呵,我定然不会饶了你,定然要将你碎尸万段。” 还从来都没人敢这样对他。 他今日来了兴致,想要和她玩玩而已,谁知道这贱女人居然当真了,还真的将他给绑起来,狠狠的抽打吗? 她真是找死啊。 元岭气得眼睛血红,他扭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珍儿:“珍儿你是个死人吗?还不赶紧去喊人?将她给小爷我抓起来,小爷一定会先玩烂她,再剥了她的皮,将她的血肉剁成肉泥,让她不得好死……” 啪……顾若翾听着实在是太腻味。 她毫不犹豫的,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而后,她丢了鞭子,拿起旁边摆放着的一个匕首。 “鞭子打起人来,还是不太疼,否则你怎么还会有心思的来骂人?” 元岭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锋利刀刃,他瞳孔俱颤,声音都不由得尖锐了几分:“你……你要干什么?” 他的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我警告你,立刻放了我,立刻将刀子放下。你要是再伤我一丝一毫,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顾若翾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看不清楚事实?元岭,你究竟有多笨?” “你鬼哭狼嚎了这么久,外面可曾传来一丝动静?便连你的贴身婢女,都不会再对你有求必应。” 元岭的脑子嗡的一声响,经由顾若翾的提醒,他这才察觉出了异常。 他僵硬着脖子,看向珍儿。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喊人呐……” 珍儿攥着拳头,没有动作……她甚至还将暗室门又关严密了一些。 元岭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珍儿……你居然敢背叛我?” “究竟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顾若翾握着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大腿上:“自然是我给她的胆子,不然你以为是谁?” “这一刀的滋味如何?有没有爽翻天啊?” 元岭顿时痛得嘶吼大叫:“啊……” “贱人,你放开我。这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你放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 顾若翾听他这些咒骂,实在是听得烦了。 她看向珍儿:“找个东西,将他的嘴巴给堵上。” 珍儿连忙反应过来,她当即便撕了一块布料,朝着元岭走去,欲要塞到他的嘴巴里。 元岭凶神恶煞地瞪着她,那一双眼睛满是杀意。 “珍儿,你是想死吗?” “你怎么敢背叛我?你快点喊人进来,快点放了我……或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珍儿的脸色有些泛白,她有些畏惧元岭,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顾若翾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 “扇一巴掌试试……这些年他作恶多端,你想必忍他很久了吧?” “你想一想这些年,你被他羞辱的过往,想一想那一碗特别苦的绝子汤,再想一想当初你的那个好姐妹被弄死,丢入乱葬岗……” 珍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她被顾若翾这些话刺激的,彻底激起了她心底积压多年的恨意。 她眼底不再有胆怯害怕,取而代之的便是恨意与杀意。 她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元岭。 元岭还在继续破口大骂,他甚至开始羞辱珍儿:“你这个贱婢,早知道你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当初我就该让母亲,将你给卖进勾栏瓦舍……” 第212章 扎上他的命根子 “当初,你居然还想爬小爷的床,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贱婢,要不是看在你能力还不错,我早就将你给处置了。” “说起来,当年与你关系最好的那个小虹……她的脸蛋比你好看,身段也比你性感……我宁愿睡她,都不愿意碰你。其实我还挺喜欢小虹的,可惜啊,她命不好,就那么一次就被母亲发现了。我母亲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特别地恨你们这些爬床的婢女,她想要拿小虹杀鸡儆猴,我作为儿子怎能枉顾她的意思呢?” “她要杀了小虹,就杀了……我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小虹能被我睡一次,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为此付出了生命,也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珍儿已是满脸都是泪水,她犹如疯了般,冲着元岭怒吼:“你给我闭嘴……闭嘴。我不许你这样羞辱小虹,她因为你惨死,你非但没有任何的愧疚之心,你居然还这样诋毁她,羞辱她?” “你怎么这样狼心狗肺?你这个畜生……像你这样的人,为何还能活得这样好?难道就因为你会投胎吗?我们生来就不平等,凭什么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我们就只能成为伺候人的贱婢。” 啪的一下,珍儿再也忍不住,狠狠的给了元岭一耳光。 一巴掌打下去,她不觉得解气,又一连扇了好几巴掌。 她打得手掌发麻,可她仍然觉得心头积压的那些恨意,还是没发泄出来。 顾若翾见此,将鞭子捡起来,递到她的手里。 “用鞭子打,别累了你的手。” “接下来,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珍儿泪眼朦胧地看着顾若翾,她眼底满是犹豫迟疑:“万一被人发现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珍儿的脸色猛然一变:“糟了,外面的侍卫肯定是听到了动静,找了过来。” 元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眼底满是得意张狂。 “我的人来了……哈哈哈,你们两个完了。” “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我定然会让你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在脑海里都已经想好,该怎么狠狠地折磨她们了。 她们又该如何跪在他的脚底下,苦苦求饶了。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她拍了拍珍儿的肩膀,低声安抚:“不要怕,不是他的人,而是我的人……” 珍儿有些懵,她怔愣地看着顾若翾:“姑娘的人?” 顾若翾朝着门口走去,她拉开了石门……林郁一身黑衣站在门外。 他看到顾若翾毫发无损,他当即松了口气。 “殿下,外面的人全都控制了起来。” 珍儿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殿下?” 放眼整个天下,能担得起这两个字殿下尊称的女子,除了公主……再没人能担当得起。 珍儿手里的鞭子掉落在地,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 元岭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他眼底满是震惊,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小辣椒,会是公主之尊? “你是谁,你们是谁?” 林郁冷冷地看了眼元岭,“胆敢对嘉阳公主逾越无礼,你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你的人,已经被我给控制起来了。” “该怎么处置他们,以及你是如何的下场,现在只需要公主殿下的一句话。” 在他眼里,元岭已然是个死人。 胆敢绑架公主殿下,这元岭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次,谁都保不了他! 元岭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声音忍不住战栗起来。 整个人被这个消息震惊的,都有些恍惚。 “什么……嘉……嘉阳公主?” “不,不可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怎会是嘉阳公主呢?” “不都说,嘉阳公主皮肤蜡黄,和村姑差不多吗?她长得这样好看,这样漂亮,怎么可能是那成为黄脸婆的嘉阳公主?” 顾若翾明明是很生气的,突然听到元岭这样夸赞自己的容貌,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林郁声音冷酷至极,厉声呵斥:“大胆,居然敢如此不尊公主,实在是该死。” 他疾步冲上去,抬脚便狠狠踹了元岭一脚。 这一脚踹到了他的肚腹上。 元岭痛的一张脸皱在一起,他不停地哀嚎痛叫:“啊……好痛。” 林郁揪着他的衣襟,眼底满是戾气。 他扭头看向顾若翾:“殿下,将这个人渣交给属下吧,属下多的手段折磨他。” “属下定然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痛苦、绝望,什么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元岭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他有些发怵地看着林郁那双阴郁嗜血的眼睛,他颤着声音愤愤道:“我……我乃是元家的三公子……我姑父可是秦丞相,我大表哥更是宸王的表兄弟。我从小便与大表哥感情深厚,你们若是敢对我动手,我大表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嘉阳公主又如何,以前还不是被宸王与大公主耍得团团转? 虽说现在,关系变得有些僵冷了。 可宸王在京都的势力,早就根深蒂固,即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轻易撼动。 他就不信,嘉阳公主敢得罪宸王,敢与宸王撕破脸皮? 元岭越想越觉得底气很足。 他挺了挺胸膛,带了几分不屑地看着顾若翾:“你若是识趣,还是趁早放了我。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大人大量就不与你多做计较。” “你要是怕影响了你的名誉,我大可以让母亲上你公主府求亲,我就牺牲一下,勉为其难娶你这个下堂妇为新妻。” “以后若我们成了亲,我可不住公主府……你必须随着我住在元家。你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要听你的……女子当以夫为天,你该顺从我才是。还有,我这人生性风流,喜欢不同性格的女子,以后你也不能阻止我纳妾。” 顾若翾嗓子眼里犹如吞了只苍蝇般,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元岭。 林郁再也忍不住,直接冲着元岭破口大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蠢货……到底是谁给你那么大的自信,能让你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你给我们公主殿下提鞋都不配,你居然还妄想要娶公主为妻?你是白日梦做多了,直接疯了吧?” 他攥着拳头,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冲着元岭的脸庞砸了过去。 “王八羔子……怎么能这样恶心人。” “你可真令人觉得反胃。” 顾若翾无语至极,她无比冷漠地默默看着林郁砸了元岭好几拳。 元岭直接被砸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他嗷嗷大叫,眼底满是惶恐:“别,别打了。” “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不敬公主殿下了。” 他真的要被砸死了。 他脸上的血,不停地冒出来。 林郁看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眼底满是烦躁:“林郁,将这室内所有的刑具,都给他用一遍。本宫要让他……生死不能。” 林郁停止了挥舞的拳头,他揪着衣袖擦干净了手背上的鲜血,而后喊了两个暗卫进来。 他看着室内那一排排摆列齐全的刑具,他忍不住咒骂一句:“人渣,畜生。” 他知道,这些刑具上的暗红印记,必定是曾经给那些无辜女子用的。 这间暗室,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年轻无辜的生命。 他今晚,必定要让元岭体会一番,什么是人间炼狱。 顾若翾走到了珍儿面前,俯身将她搀扶起来:“去吧,用你自己的方式……替你,还有你的好姐妹报仇。” “不要怕,一切后果有本宫担着。” 珍儿顿时热泪盈眶,她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顾若翾。 她重新屈膝跪地,冲着顾若翾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已然没了希望,会暗黑到底。 她真的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幸运,居然能遇到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犹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拯救了她原本已经死寂,黯淡无光的人生。 她积压在心底的怨与恨,一点点地释放出来。 她要报仇,她要亲自惩戒元岭。 她要为了那个惨死的姐妹复仇。 珍儿揪着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了元岭的面前。 元岭的一张脸早就血肉模糊,他现在失血有些多,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呆滞地看着珍儿,一向骄傲自大,狂妄嚣张的人,第一次冲着珍儿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珍儿……这些年,其实我没有怎么亏待过你。我不曾打过你,骂过你……更没有糟践过你。” 珍儿冲着元岭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可夫人却给我喂了绝子汤。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痛苦与遗憾。我这辈子都不能做母亲……这一切的伤害,都是你们赐予我的。” “你们践踏着我们的灵魂与自尊,从来都不将我们这些奴仆当人看。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能随意发卖,践踏,羞辱,伤害的牲口。” 元岭红着眼睛,怒恨地看着珍儿。 “无论如何,当初都是我母亲救了你,给了你一口饭吃……若没有我们元家,你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做人要懂得感恩,珍儿……你不要忘恩负义……” 噗……珍儿握住尖锐的利刃,毫不犹豫地扎入了元岭的裤裆里。 这一刀直接扎上他的命根子。 第213章 鲜血淋漓的血人 元岭眸眼大睁,他痛苦地哀嚎一声:“啊……不。” “娘,父亲、祖父……救我……” 珍儿眼底满是痛恨,她盯着元岭的双眼,嘶哑着声音吼道:“我宁愿不被你们所救,我宁愿从一开始就被冻死饿死……你们全都是伪善的人,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 “与其没有尊严地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了。” “我让你侮辱小虹,我让你仗着自己的家世,去糟蹋那些无辜的女子。你该死,你真是该死……” 珍儿大声吼叫着,她握着刀子不停地朝着元岭的裤裆扎刀子。 这一刀刀地下去,那命根子都要被扎成碎渣渣了。 顾若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 真是应了那句,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珍儿她终于释放了,积压在她心底多年的恨意。 元岭痛得嗷嗷大叫,那声音凄惨无比,在整个暗室不停地回荡。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即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珍儿哭着跌坐在地,她丢了手里鲜血淋漓的刀子。 “这辈子,我算是没白活了。” 她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她会亲自割了元岭的命根子。 哈哈……可真是痛快啊! 珍儿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顾若翾扭头看向林郁,勾唇笑着:“提一桶冷水过来,将他给泼醒。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是开始而已,他就这么没用受不住了?” 林郁也跟着嗤笑一声,他派人提了一桶冷水进来。 他提起水桶,朝着元岭兜头泼下。 元岭身子战栗起来,一个机灵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还没反应过来,下身的疼痛便瞬间又席卷上来。 “啊……” “好痛,好痛啊。” 他不停地鬼哭狼嚎,顾若翾嫌他的嚎叫声太过呱噪,她拿了一个满是脏污的破布鞋,堵住了元岭的嘴巴。 元岭看着顾若翾的目光,这会儿全是忌惮与害怕。 他再不敢冲着顾若翾嚣张,放狠话。 他痛哭流涕,眼底满是绝望痛苦,他被堵住了嘴,声音模糊不清地呜呜叫着,冲着顾若翾求饶:“呜呜……我错了,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还年轻,他不能失去命根子。 他可是元家三脉单传。 倘若他没了生育能力,那他元家可就要断后了啊。 如今现在顾若翾放过他,兴许他的命根子还能救回来。 倘若这样耽搁下去,一切就都全完了。 元岭彻底的害怕了,他满脸都是求饶与忏悔。 “呜呜……公主殿下,我错了呜呜……求你饶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迫害人命了呜呜,呜呜也不敢再冒犯你。只要公主能饶了我,从此以后我就唯公主马首是瞻,呜呜。” 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呜呜咽咽,但顾若翾也听了个大概。 她丝毫不为所动。 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她缓缓地落坐下来。 她盯着元岭那双悔恨胆怯的眼睛,她勾唇似笑非笑地回道:“这就受不住了?” “元岭,本宫要告诉你的人,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你曾经侵害到那些无辜姑娘身上的折磨,本宫今晚定要让你全都尝试一遍。你放心,本宫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总得给你留口气,让你回去告本宫的状才是。” “本宫等着……你们元家的反击,有本事就告上金銮殿,让父皇来惩治本宫。若是你们元家没本事,不敢将事情闹大……呵,本宫的报复,也只是开始。不管你们出什么招数,本宫奉陪到底。” 元岭的心里,现身是一百二十个悔恨。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地惹到了嘉阳公主这个煞星? 不管他如何求饶,顾若翾皆都不理。 他下身的鲜血,不停地滴落下来。 他喘着粗气,额头冒汗,还没缓过来……林郁便拿着烧得通红的一块铁,撩开他的衣衫,没有任何犹豫地烙了上去。 只听到滋的一声响,伴随着元岭惨无人寰的嚎叫,一股烧焦的味道,蔓延至四周。 顾若翾捏着帕子堵住唇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珍儿这会儿,已然冷静下来。 她跟在林郁的身后,帮他打下手,但凡他需要什么刑具,她就会速度极快地递上去。 这一夜……这暗室里的所有刑具,都给元岭尝试了一遍。 元岭痛的在这期间晕死过去了好几次。 顾若翾为了防止他失血断气,她还特意让人请了大夫,为元岭止血……用珍惜的人参吊住他一口气,一条命。 元岭可谓是死了活,活了死……他已然觉得这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临近天亮时分,林郁将刑具都给用完了。 他擦了擦手掌上沾染的血,走向正在打瞌睡的顾若翾。 “公主……结束了。” “所有刑具已经用完。” 顾若翾打起了精神,睁开了眼睛,看向已然是一个血人的元岭。 他奄奄一息身体软软地耷拉下来,不知道是死是活。 顾若翾慢慢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废了他的手脚,然后送他回元府。” 林郁立刻应了,他吩咐暗卫,将元岭解绑抬着他血淋漓的身体,离开了这处暗室。 顾若翾扭头看向虽然满脸疲惫,却双眼灼灼放光的珍儿。 她还挺佩服这丫头的勇气。 这一夜,几乎都没休息。 这份心性与适应能力,倒是令她很满意。 所以她临走前,就问了珍儿一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元家你肯定是不能回了……要不然本宫安排你出京,为你再为你寻找一个好夫家……” 扑通一声,顾若翾的话还没说完,珍儿当即便屈膝跪倒在地。 她揪着顾若翾的衣裙,连忙回道:“公主殿下,奴婢不想出京,不想嫁人……奴婢已经没了生育能力,也不想去嚯嚯旁人。”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妇人,只会拖累了婆家。 她情愿不嫁人,也不害人害己。 顾若翾眼底满是兴味,笑着看向珍儿:“不能生育也没什么,本宫可以给你领养一个孩子。” 珍儿红着眼睛摇头:“若那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做不到对他视如己出。还是不要增添烦恼了……公主,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若翾挑眉,眸光闪烁。 “哦?什么不情之请?” “奴婢想到公主殿下身边做事,无论是粗活还是重活,或是洒扫洗恭桶,奴婢都心甘情愿。”珍儿带着几分希翼看着顾若翾。 她现在无路可走,得罪了元家,她绝没有好下场。 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她只有跟着嘉阳公主,才能化险为夷,平安地渡过眼前的危机。 况且是公主给了她新生。 她也想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忠心耿耿地效忠公主殿下。 珍儿低下头去,磕了一个响头:“公主殿下,无论你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为你做,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希望公主能收留奴婢,奴婢绝不会背叛公主……” “公主可以继续用毒药控制住奴婢,奴婢绝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的。” 顾若翾倒是很希望这样识时务,聪明又性格坚韧的丫头。 她现在需要人手,自然是愿意收留珍儿的。 不过,元家现在还没铲除干净,暂时不能将珍儿带入公主府。 她俯身搀扶起珍儿:“既然你想跟着本宫,那本宫就收了你。” “你暂时去仁善堂帮忙……对外就说你是本宫刚刚买来的奴婢,前往仁善堂帮忙做事的。从此以后,元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对外人提起,你在元家做事的过往。切记一定要暂时隐姓埋名,不要泄露了自己的任何消息。” 珍儿欣喜若狂,激动得不得了。 她感激涕零地点头。 顾若翾带着珍儿离去。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朝阳缓缓地从天边慢慢地升腾而起。 顾若翾眯眸看着天边那一抹明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元家……该覆灭了。” 林郁这边将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元岭,丢在了元家的正门,便带着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元家的人,在半刻钟后发现了门口躺着的一个血人。 元家守门的侍卫,不敢大意立刻派人去通知元夫人。 元夫人这一夜几乎都没睡好,她儿子又彻夜未归,不知道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又去鬼混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派人去找公子回来,这几天的局势不太好,让他不要再出去鬼混了。” 陈嬷嬷立即应了,扭头便吩咐下人去给元岭送信。 谁知道护卫却脸色泛白,急匆匆地从外面踏步而入。 “夫人……我们门口被丢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属下看着那身形,倒是与三公子有些相似。” 元夫人的心猛然一坠,她当即便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鲜血淋漓,已经辨认不清面容的人,犹如死了般躺在地上。 元夫人的心,猛然一颤。 她的眼睛蓦然通红起来。 只看了一眼,她便确定这鲜血淋漓的血人,是她的儿子。 元夫人痛心疾首,连忙扑了过去。 “儿啊,岭儿,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过来。” 第214章 元家要绝后了? 元家顿时兵荒马乱,彻底乱作一团。 下人们将元岭抬进屋里,大夫被管家拽着,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元夫人握着元岭的手,几乎哭成了泪人。 大夫连忙给元岭把脉。 四周的气氛,很是压抑沉闷。 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的整只手掌都是发抖的。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元夫人眼底满是慌乱,她哭着问大夫:“怎么样?我儿子如何了?” “他究竟伤到了哪里?” 大夫是元家的府医,他脸色灰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夫人。三公子他……他伤得太重了,我勉力一试,或许暂时能保住他的一条命。但是……但是……” 元夫人怔愣地看着大夫,她忍不住歇斯底里的怒吼:“但是什么,你快点说啊?” 大夫眼底满是绝望,他闭了闭眼睛,低下头如实回道:“三公子的命根子被人剁碎了,已经再无可能恢复。” 元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她脑袋昏黑一片,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夫:“什么,你说什么?命根子被剁碎了?” 她不相信大夫说的话,她连忙扑过去,一把掀开元岭身上盖着的被子。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身处。 那个地方鲜血淋漓一片,一团模糊不清的血肉。 陈嬷嬷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太惨了,简直惨不忍睹! 这……这根本无法医治啊。 三公子他废了,彻底的成了一个废人啊。 元夫人眸光呆滞,她脑袋一片空白。 大夫哆哆嗦嗦,惶恐不安又说道:“三公子不但命根子被废了,他的手脚四肢……也被人残忍地挑断了筋骨。” “三公子……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无法动弹了。” 元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她眼前一黑,当即便吐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在场的奴仆,全都吓坏了。 陈嬷嬷连忙搀扶住了元夫人,她一边哭着让大夫给元夫人把脉,一边让人去向元阁老与主君元焘报信。 元家的天,这是彻底的塌了啊。 元岭乃是元家三脉单传,他如今彻底成了一个废人,那岂不是说元家要绝后了? 陈嬷嬷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整个人无助绝望到了极致。 元夫人没昏迷太久,大夫给她扎了针,她很快便呻吟一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陈嬷嬷眼睛发红,擦了把眼泪连忙搀扶起元夫人。 “夫人,你可不能太激动,以免损害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都不撑着,三公子可是没法活了。” 元夫人整个人犹如呆滞了般,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她的儿子废了。 她紧紧地抓着陈嬷嬷的手臂,自欺欺人道:“陈嬷嬷,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我的儿子,他没有被废。” 陈嬷嬷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元夫人闭了闭眼睛,她咬牙从床头上撑起身来。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元岭的床边。 她看着昏迷不醒,全身都是伤的元岭,她痛彻心扉:“岭儿,究竟是谁,害得你成了这幅模样?” “你醒过来,告诉母亲,母亲帮你报仇。” 别让她知道凶手是谁,否则她定然要将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了。 元夫人无论说什么,元岭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心如刀割,抱着元岭嚎啕大哭。 陈嬷嬷也忍不住跟着潸然泪下,她突然想起什么,当即便止了哭泣道:“夫人,老奴记得珍儿与三公子是一起出去的,三公子被废了,珍儿却不知所踪。难道……这一切与珍儿有关?” 元夫人咬牙切齿,低声怒吼:“那个贱人,定然和她有关的。” “去,派人去找珍儿,即使翻遍整个京都,也要将她给找到。” 陈嬷嬷连忙低声应了。 元夫人擦着脸上的泪痕……她绝望无比地看着元岭昏睡的面容。 “我的儿啊……你胡闹这些年,都没替元家留下一儿半女,你如今被废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元家,这是要彻底绝后了啊。” 她几乎都不敢想,夫君与公爹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金銮殿上刚刚散了朝,元阁老元焘走到了秦勉的身边。 秦勉恭恭敬敬地朝着元阁老打了声招呼。 “外祖父。” 元阁老应了声,他的目光扫了眼宸王,而后拉着秦勉的衣袖,离开了金銮殿。 他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问道:“勉儿……贫民窟的事情,你后续有没有扫清尾巴?” 秦勉不想这件事让元家牵扯进来太多。 他含糊不清地回了句:“外祖父放心,我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再被他们抓住任何的把柄。” “这段日子,宸王得了个好差事,我跟在王爷的身边,帮衬着做事,也能趁机培植一些势力。你们若是有什么人才举荐,可以把名单递给我,我会酌情送到王爷面前,让他看着提拔提拔。” 元阁老的眸光微闪,他就知道这个外孙,无论有什么好处利益,都不会忘了他,忘了元家。 他心里感到很是欣慰,忍不住勾唇笑了。 元焘见此连忙欣然应允。 “好,我们回去就寻一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才,可以提拔的。” “距离明年的科考,时间还非常充裕,我们定然会好好地认真选拔,一定会为王爷寻到优秀的可造之材。” 秦勉笑着点头,“好,那就有劳外祖父与舅父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元阁老拍了拍秦勉的肩膀:“好,你去吧。” “得空了,记得来府上坐坐,我们爷俩很久没有一起畅饮了。” 秦勉眼底满是温暖的笑意,他与元阁老的感情深厚,他小时候读书启蒙,就是元阁老给他启蒙,教授他读书认字的。 一直到十五岁,他的那些课业大部分都是元阁老教授。 元阁老算是他的半个老师。 他自然很是敬重元阁老。 这些年,他在宸王那边得到什么利益,就会分出一小部分,让给元家。 元家因为在秦勉的帮助下,这些年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利益。 他们门下的幕僚与培植的官员势力,也有不少在朝中担任重要职位。 这些年元家一直向上发展。 去年的时候,他们还曾顺利地将一个家族里的姑娘,送入宸王后院为妾。 这无意间加强了元家与宸王之间的紧密关联。 这一切都是秦勉的功劳,旁人知道他们是宸王党,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可以说,他们元家这些年在京都,一直都是顺风顺水,风光无限的。 秦勉临走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声提醒了句。 “对了,外祖父,这些日子你记得提醒三表弟,让他低调一些,不可再惹出什么事端。现在是我们与宸王最关键的时刻,切不可沾染上什么污名,以免影响了宸王的大局。” 元阁老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他连忙点头应了。 “好,你放心,我会看好那个臭小子的。” 秦勉这才放了心,当即便转身离去。 元阁老摸着细长的胡须,扭头看着元焘:“听到了吗?回去后,记得紧一紧岭儿的皮,让他不要再胡作非为,不要再给元家闯祸。” 元焘立刻应了:“父亲放心,儿子晓得。定然会好好地敲打敲打元岭……他这些日子也学乖了,都没惹出什么事端的……” 两个人说着,便出了皇宫,朝着元家停放的马车走去。 谁知他们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元家的侍卫,便骑着马疾驰而来。 侍卫脸色难看至极,他看到元阁老与元焘,他连忙翻身下马,屈膝跪地:“老爷,大爷,大事不好了,三公子他出事了!” 元阁老的心,顿时咯噔一跳。 他来不及多做询问,当即便与元焘上了马车,急匆匆回了元家。 元阁老刚刚踏入府邸,就听到无数的呜咽哭泣声音。 他的心猛然一沉,冲着那些哀嚎哭泣的奴仆,冷声呵斥:“哭什么哭,又没死什么人,这是嚎的哪门子丧?” “谁敢哭一声,立刻拖下去杖毙。” 啼哭的奴仆,顿时跪倒在地求饶。 四周顿时静默一片,不敢有任何的声响。 元阁老揉了揉眉心,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他急匆匆地朝着元岭所住的院子走去。 他刚刚踏入院子,便听到元夫人痛哭流涕的哀嚎声。 元阁老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元焘眼底满是厌烦,他踏入屋内,还没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便冲着元夫人训斥道:“我与父亲隔着老远,就听到你鬼哭狼嚎的声音……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与修养?” “整个府邸乌烟瘴气,都在啼哭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元家的天都要塌了呢?李氏,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元夫人的哭泣顿时戛然而止,她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公爹与夫君。 她像是突然见到了主心骨,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元焘的怀里:“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的岭儿……他……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元阁老的脸色一沉,他忍不住也向元夫人呵斥:“胡说八道什么?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也敢说?” 元夫人眼睛通红,她有些畏惧元阁老:“公爹,我没有胡说八道。” “岭儿他……他被人毁了命根子,被挑断了四肢筋骨……” 元焘再也忍受不住,想也没想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元夫人的脸上。 “在父亲面前,你胡闹也要有个度?这次,元岭又是闯了什么祸?你为了帮他,竟然不惜扯这样离谱荒唐的谎言?” 第215章 变成了一个傻子 被毁了命根子,被挑断了四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放眼整个京都,谁敢与元家作对,谁敢动元家的人? 他一点也不相信元夫人说的这件事。 没准这一次,又是和以前一样,这混账在外面闯了祸,又闹出了人命,所以装病,装伤,故意让他们心软紧张,故意联合元夫人一起诓骗他与父亲呢。 他以前上了好几次当,这次岂能继续被他们母子蒙骗? 元焘对元夫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不给元夫人解释的机会,打了那巴掌后,又是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瞧瞧,这些年你究竟将元岭娇惯成了什么样子?” “我昨天还特意交代你了,不能再让这畜生出去惹事了,结果你还是放纵他出去……这次又是惹了什么事端?居然要让你们母子编造出这样离谱的谎言?” “李氏,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你信不信,我这就休了你这个无知蠢妇?” 元夫人被元焘这巴掌,给彻底打蒙了。 她捂着自己疼痛的脸颊,怔愣地看着元焘。 她眼底满是绝望痛苦,她凄厉吼了声:“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这种委屈,她如何能够忍受? 儿子都成了一个废人,他身为父亲非但不关心就算了,居然还怀疑她在说谎,是联合儿子一起来骗他? 在他眼里,她难道就是那么一个没有任何底线,任意胡闹的泼妇吗? 元夫人性子泼辣,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 她当即便扑向元焘,伸着尖锐的指甲,朝着他的脸庞挠去。 元焘眼底满是厌烦,两个人顿时厮打在一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主君与主母的风度与修养。 元阁老看到这一幕,他气得脸色铁青。 他忍不住怒吼一声:“行了,能不能不要再吵闹了?你看看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点身为主君与主母的样子?” 他气得狠狠的拍着旁边的案桌。 元夫人停了动作,她眼底满是委屈,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嚎起来。 “公爹,我没有说谎啊。岭儿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他彻夜未归,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今天一大早就被人放在大门口,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到了现在都没醒啊。” 元阁老疾步走到了床榻边,他猛然掀开了床幔,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便铁青无比……那浑身的伤,青白没有血色的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作假。 他的眼前不由得浮上一层眩晕。 他的脚步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元焘连忙搀扶住了他的胳膊:“父亲。” 元阁老喘着粗气,一双眼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通红。 他紧紧地抓着元焘的手,“快,派人拿着我的帖子入宫去请太医。” “速度一定要快。” 元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他当即便慌了神,连忙让派人去宫中请太医。 元夫人跌坐在地,不停地抹泪哭着。 “公爹,请你一定要派人找出伤害岭儿的幕后真凶,一定要为岭儿报仇啊。” 她十月怀胎,生了两个女孩,好不容易生下了这个宝贝儿子,如今居然却被废了命根子。 她的天彻底地塌了啊。 这让她后半生可怎么活啊。 这些年因为她善妒,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后院的那些侍妾,她全都给喂了绝子汤,除了她生了两女一儿,其他的侍妾都没生下任何一个子嗣。 如今元焘已过不惑之年,就只有元岭这么一颗独苗。 元岭这么一出事……元家可不是要绝后了吗? 元阁老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几乎是站立不住,元焘连忙将他搀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元阁老紧紧地抓着元焘的手,他眼底满是恼恨:“派人去查,务必要查到迫害了岭儿的凶手。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但凡伤害我们元家的人,这分明不将我元家、秦家以及宸王放在眼里。” 元焘忍不住抹了把泪,哽咽着声音应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 管家带着宫中的李太医入内。 元阁老连忙让李太医去为元岭诊脉。 一双双眼睛全都屏息等着。 等待的时间特别的难熬。 屋内,几乎落针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太医皱眉收回了手掌。 而后,他又检查了元岭身上的伤势。 看完元岭身上的伤,李太医的心彻底地坠入谷底。 他眼底满是震撼,真的是太残忍了,折磨元公子的人,到底和他有什么仇怨,居然下了这样的狠手? 李太医忍不住摇了摇头,元三公子恐怕是没救了。 元阁老一看李太医摇头的模样,他的脸色更加的灰白。 元焘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李太医:“李太医,我……我儿子如何了?” “是否有性命之忧?” 李太医叹息一声,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元焘,而后又看向元阁老。 “我能保住三公子的命,但是……他的命根子被人几乎是剁碎了,不可能再复原。至于被挑断的四肢,也不可能接上了……” 往后余生,这三公子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 元阁老只觉得这一刻,天塌地陷,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旋转起来,一股热气忍不住上涌,噗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来。 他当即便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元焘吓了一跳,红肿着眼睛连忙搀扶住了元阁老。 “父亲,父亲。” 李太医连忙扶着元阁老靠在了旁边的软塌上,给他把脉。 “阁老这是一时气怒攻心,所以损伤了心脉。” 元焘的眼底满是惶恐,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他忍不住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管好这个混账,让他整日里在外面胡作非为,如今倒好……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被人彻底的废了。” 元阁老悠悠醒转,他挣扎着下了软塌,一步步趔趄着走到了床榻边。 李太医为元岭做了一番诊治,给他扎了针,喂了药。 原本昏迷不醒的元岭,此刻也有了几分意识。 在元阁老坐下来,握着他的手没多久。 他便眸眼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元夫人扑过来,声嘶力竭地哭道:“儿啊,你终于醒了?” “你告诉母亲,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元岭有些精神恍惚,他看着眼前这么多人,他眼底满是惶恐,不停地哭着求饶:“我错了……别打我。” “啊,真的好痛,求求你放了我吧。” 元夫人痛心疾首,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神经失常的元岭。 她扭头看向李太医:“他这是怎么了?” 李太医叹息一声,如实回道:“可能是被折磨得太惨了,受到了刺激,所以有些神志不清了。” 元夫人眼底满是茫然:“神志不清?难道……难道他变成了一个傻子?” 李太医沉默下来,算是默认了元夫人的话。 元阁老心头闷疼得厉害,他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又咳出了不少的血。 元焘眼底满是惊惧:“父亲。” 元阁老眼底满是绝望,他怔愣地看着疯了的元岭,“我元家真的要绝后了,要绝后了啊。” 他是元家的罪人,如果哪一天他下了地狱,还如何有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 元阁老双眼猩红,他嗓子眼里咕噜噜着,又涌出很多的血。 “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要与我们元家过不去?” “查,派人去查。咳咳……派人去通知勉儿,派人去请他过来。我……我不会放过幕后凶手的,即使倾尽所有,我也要替岭儿报仇。否则……否则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去?” 元阁老喘着粗气,刚刚说完这番话,他又吐了几口血,再次昏迷了过去。 李太医脸色凝重:“阁老的情况很是不好……赶紧拿人参让他含在嘴里。” 元家一时间大乱,秦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从宸王府回到秦府。 元家的管家红着眼睛,拦住了他的马车。 他跪在地上哭着磕头:“秦公子,我家老爷快要不行了,求你去看看我家老爷吧。” 秦勉的脸色一变,他猛然掀开车帘,不可思议地看向管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下朝的时候,外祖父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连忙让人驱赶马车,朝着元家而去。 他到的时候,秦夫人也刚好到了府门口。 秦夫人六神无主地紧紧抓住秦勉的手,她眼底满是慌乱:“勉儿,你这次可一定要给岭儿做主啊。” 秦勉脸色沉郁搀扶着秦夫人,疾步朝着元阁老所在的院子走去。 整个元家,全都陷入一片阴霾当中。 元阁老昏迷不醒,情况突然变得很是危急。 元焘满脸憔悴守在床边,他看见秦勉来了,他眼底满是痛苦,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秦勉。 秦夫人听了,满心都是悲愤。 她暗暗咬牙:“到底是谁胆敢伤了岭儿?” 突然元夫人披头散发从外面冲了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秦勉的面前:“勉儿……我知道是谁了,刚刚我亲耳听岭儿说什么公主。” “岭儿一直都在说,什么公主饶命。这个所谓的公主,是不是嘉阳公主?” 第216章 胆大包天惹到了嘉阳公主 她只觉得绝望无比,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会和嘉阳公主扯上关系。岭儿从未得罪过嘉阳公主,她为何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岭儿? 秦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元焘秦夫人也都变了脸色。 “什么?嘉阳公主?” “这怎么可能?公主怎会与岭儿产生什么纠葛?” 元焘忍不住狠狠咬牙:“难道这畜生……色迷心窍,胆大包天惹到了嘉阳公主?” 他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什么尿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好好的,嘉阳公主怎会对元岭下手? 秦勉只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他让众人冷静下来,稍安勿躁。当即便派暗卫去查查,事情的原委。 一众人待在屋里,哪里都没去,全都忐忑不安地等着。 元阁老醒了一会儿,说不到两句话,就又沉沉睡去。 秦勉并没有将元岭可能得罪了嘉阳公主的话,告知元阁老。 他怕元阁老知晓了此事,恐怕会更加情绪激动,从而影响了身体健康。 他将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 独自一人留下来,衣不解带地照顾元阁老。 他拿着帕子,给元阁老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外祖父,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他对元阁老的感情,比之自己的父亲秦广鹏,还要深厚一些。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元阁老因为此事,而出现任何的意外。 天色很快便渐渐地黑了下来。 秦勉迟迟等不到任何的消息,他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烦躁。 等的时间越久,他心里渐渐地就有了一些猜测。 他讳莫如深,周身散发着冷冽至极的酷寒。 他抽空去看了元岭一眼。 元岭已然彻底的疯了,思绪混乱,无论见到什么人,他都说着公主求饶。 秦勉揉了揉眉心。 他心事重重回了元阁老这边,很快暗卫便传来了消息。 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很是详细,全都查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元岭色胆包天,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绑住了嘉阳公主,并且将她带到了他折磨那些女子的私宅。 嘉阳公主身边的暗卫及时赶到,平安地救下了公主。 嘉阳公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便将怒意全数都发泄在了元岭身上。 她废了元岭,让人将元岭送回了元家,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写了一封信,留在了那处暗室之中。 暗卫说完,便将嘉阳公主留下的信,呈给了秦勉。 秦勉倒吸一口冷气,他将信封拆开。 信的内容,大致意思就是……顾若翾承认就是她废了元岭。倘若元家有什么不满,尽管向皇上喊冤,她那里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年元岭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并且如何对她大不敬的。 她明晃晃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要元家敢将此事,戳到皇上面前,她就能借此彻底让整个元家覆灭。 这封信的内容,可谓是嚣张至极。 由此可见,废了元岭,并不能解了嘉阳公主的心头之恨。 秦勉看了,暗暗心惊。 他心里有些恼火,当即便将信纸狠狠地扔到了元焘的脸上:“舅父,之前你们怎么和我保证的,说是要看着元岭,不让他再肆意妄为。结果呢,这才消停多少天,距离他上次残害人命不过是几日而已。他这次直接得罪了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是谁?那是太子的胞妹,皇后与皇上的嫡皇女。她身份比云珠不知道尊贵多少,元岭他是怎么有胆子,胆敢得罪嘉阳公主的?” “嘉阳公主那里,捏了元岭不少的把柄,只要我们将此事闹到陛下的面前,她肯定会一窝端,将元家全数给毁了……” 嘉阳公主这一次,可是彻底的捏住了他们的命门。 今日这个窝囊气,元家不愿意咽下去,也得咽。 元焘脸色苍白一片,他看着信中的内容,以及专属于公主的印章,他身子战栗得厉害。 元夫人眼底满是愤恨,她不甘心地低吼一声:“难道,我们就只能忍下这口窝囊气?任由嘉阳公主欺凌到我们头上吗?” 秦勉眼底满是黯淡:“不想忍,也得忍。现在正是宸王的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坏了大事。” “元岭他这次咎由自取,居然胆敢招惹嘉阳公主…… 元夫人满脸都是怒意,她咬牙切齿地哭道:“你们能忍下这口气,我忍不了。你们可以为了家族利益,选择牺牲掉岭儿,可我却不能。岭儿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他被害得那样惨,身为母亲却不能为他报仇,不能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我就算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啪……元焘眼底满是怒意,想也没想直接扇了元夫人一个耳光。 “你要想死,别连累我们元家其他人。” “那是嘉阳公主,不是旁人。元岭得罪了她……那是大不敬,足以能诛九族的大罪。你是疯了吗?居然还敢报仇,讨回公道?” “元岭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你害的……从小到大,你对他百依百顺,宠溺无比。他要什么,你给什么……他做了坏事,你就帮着遮掩,维护。不管他闯下多大的祸,你都极力替他遮掩。你一点点助长了他的胆子,让他变得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 “你让他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让他以为即使他捅破了天,你都能帮他摆平,护他周全。所以他才有胆子,肆无忌惮地去得罪公主。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真正害了他的人,是你……是你一步步推着他,让他走入了死路。” 元夫人犹如疯了般,伸着尖锐的指甲,朝着元焘的脸庞挠了过去。 她一点也不认为,是她自己的错。 她只怪元焘没用,只管元家的这些人无能。 “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元焘,是你没本事,不敢替岭儿讨回公道。你休想将一切的错处,都怪在我的身上……岭儿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你就没有任何的错处?” “平日里,你有真的关心过他吗?你有闲时间,都献给了你的那些爱妾美人。儿子的风流成性,就是和你学的。” 元焘眼底满是悲痛,他一挥手自己将犹如泼妇般的元夫人给推开。 他恼得不停地跺脚。 他仰头看着屋顶,涕泪横流:“老天爷啊……家门不幸啊。到处我就不该鬼迷心窍,娶了这么一个泼妇为妻。” “娶这么一个恶妇,真是彻底毁了我元家啊。” 他后悔了,他当年就不该为了贪图元夫人的好颜色,与早就定了娃娃亲的侍郎之女悔婚。 如果他娶了侍郎的千金,有一个能够上的台面,担得起后宅主母的妻子,他元家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娶妻娶贤,他到了现在才真正地明白这个道理。 元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跌倒在地,指着满脸泪水的元焘:“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贱人。” “我是没有她知书达理,才华斐然……可是她有我长得漂亮,长得好看吗?她再有才华又如何?再贤惠温婉又如何?我还不是略施小计,就抢走了她的夫婿?” “元焘我告诉你……即使你后悔了,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得捆绑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哈哈,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再续前缘。” 元焘勾唇,凄楚地笑着。 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不再反驳元夫人的话,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门。 外面倾盆大雨,他也丝毫不在乎……仿佛突然一下子,被抽去了魂魄。 秦勉默默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眼底满是厌烦。 他挥了挥手,让人将元夫人也给带了出去。 云阁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他怔愣地看着这一幕,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秦勉连忙拿了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眼角的泪:“外祖父,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多想。” 元阁老嘲弄一笑,他眼底满是灰败:“是我错了,元家落到这个地步,我也有错。” “勉儿,不能让元家的事情,牵扯到你与宸王身上。岭儿已经废了,我们元家彻底的绝后了,我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不管元家发展得再好,我们都没希望了。” 他眼底一片悲凉。 “可怜我汲汲营营,操劳大半生到头来,居然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哈哈哈……” 秦勉的心,猛然一颤。 他紧紧地握住了元阁老的手:“外祖父,你别那么悲观。元家还有其他的旁支,等元岭养好伤,再为他娶一个贤惠的妻子,让他从旁系里再抱养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当做元家嫡系培养……” 元阁老闭上眼睛,他摆了摆手:“得罪了嘉阳公主,元家已经彻底完了。你以为她为何没有要了元岭的命?” “她不是忌惮元家,也不是怕我……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你!” 第217章 烧成了一堆白骨 秦勉的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元阁老。 “外祖父,你……你已经知道是嘉阳公主废了元岭?” 元阁老不置可否地点头,他忍不住又低声咳嗽了几下。 “我是昏迷了,意识却是清醒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得一清二楚。勉儿,元家没有未来了……元家真的彻底要覆灭了。” “嘉阳公主不会放过元家每个人的。她之所以没杀了元岭,无非是想利用元岭,从而牵制你或者宸王。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你与岭儿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希望。其实从内心里,我还是最偏爱你。勉儿,我不会为了岭儿,而连累你的。” 秦勉看着元阁老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他的鼻子也忍不住猛然一酸。 他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元阁老。 这一抱,他才发现他的外祖父居然这么瘦,他抱着的只是一把硌人的骨头。 “外祖父,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小时候父亲苛责我读书不行,嫌弃我给他丢人。母亲因此也迁怒我,说我害得她与父亲夫妻关系不和。我难受地一个人躲起来哭……” 他躲在角落哭的时候,外祖父发现了他,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安抚。 外祖父揉着他的头发,满眼慈祥地笑着说:“勉儿是这世上最聪明,最优秀的孩子……” 自那以后,外祖父就亲自教他读书认字。 他学不会的时候,外祖父从不呵斥他,打骂他。外祖父总是很温柔地夸奖他聪明,好学,勤奋。 在外祖父充满爱意的目光下,他渐渐变得有自信,有底气。 他也浑身充满了力量。 所以他的学业渐渐变得优秀起来,渐渐变成大家眼中文武双全,不可多得的最上进的世家公子。 五年前他更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参加科考,成为了第一个世家子中考入前三甲的世家公子。 他的名头从此在京都名声大振。 因此也获得了宸王的看重与信赖。 这些年,他清楚地明白,他之所以得到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外祖父的对他的悉心培养与教育。 没有外祖父的耐心灌溉,他秦勉走不到如今这个地位。 外祖父对他很重要。 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外祖父,更不想外祖父出事,离开他。 秦勉红着眼睛,声音带了几分恳求:“外祖父,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决好的,你别担心。现在你要安心养伤,只要有我在,元家就不会没落坍塌的。” 元阁老满脸慈爱地看着秦勉。 他拍了拍秦勉的肩膀:“好,外祖父信你。” “勉儿,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更不要累着自己。在外祖父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到必要时刻,你千万不要和嘉阳公主与太子殿下硬碰硬。他们现在也警觉起来,正在与宸王明争暗斗,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 秦勉眸光微眯,他眼底闪过几分戾气。 “我知道……我知道分寸的。” 他又安抚了元阁老好一会儿,元阁老累了,喝了药便又躺着睡了。 秦勉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 他带了贵重的礼物,姿态很是恭敬,亲自登门向顾若翾道歉。 他跪在顾若翾的面前,额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 “公主殿下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元岭那混账一般见识。他既然冒犯了公主,公主处罚他,将他给废了,不管是元家还是秦家,对此都没有任何的怨言。” “我今日来,是代表元家,特意来向公主请罪的。还希望公主能够看在往日与秦家的情分上,能够消气不要再牵扯无辜了。” 顾若翾坐在高位,似笑非笑地凝着秦勉。 她勾唇轻笑了一声:“与秦府往日的情分?秦公子是指的什么情分?是小时候秦诗柔装模作样地替本宫挡狗,以此获取本宫的信任,还是长大后,她利用权势抢走了本宫的夫君?差点害死了本宫?” 秦勉眼底闪过一抹酷寒,他抬头看向顾若翾:“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公主殿下不也休了沈聿臣,惩罚了柔儿吗?” “如今,沈聿臣成了云珠的驸马,柔儿也已经疯了,被拘禁起来。那些过往的恩怨,应该可以落幕了吧?” 顾若翾嗤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冷意。 “如果本宫说,落幕不了呢?” “秦勉,你可别忘了,近日你们对护国公府的一系列动作。你别以为……你们暗中操控着一切,就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 “你以为你与宸王很聪明,能将所有人当做傻子般糊弄吗?贫民窟,你想要置本宫于死地,本宫的表姐失去的那个女儿……这一笔笔账,本宫都给你清清楚楚地记着呢。” “你以为你送一些破烂过来,放低姿态惺惺作态一番,本宫就能和以前一样,被你糊弄过去,不再追究了吗?呵……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想让本宫痛……本宫自然也要想法子回敬你一番。” “你可要记住一点,我们之间的斗法,千万不要闹到父皇那里去,否则你……包括你秦家讨不了任何的好处。想要与本宫斗……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顾若翾说完,再也不看秦勉一眼,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直接驱客。 秦勉气得脸色铁青。 他暗暗咬牙盯着顾若翾离去的背影。 他忍不住冷笑连连:“好好,顾若翾你有本事。” “还真是变了啊,曾经那个怯弱窝囊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居然敢和我硬碰硬了。呵,你以为我会怕你?” 秦勉狠狠地甩了衣袖,愤然离开了公主府。 他去了宸王府,想要寻求宸王府里的幕僚,帮忙出谋划策,怎么帮元家度过这次危机。 宸王想要劝秦勉,量力而行。 秦勉却红着眼睛道:“王爷,你不知道外祖父对我的重要性,元家是外祖父对在意,最无法割舍的根基所在,我不能让外祖父失望,更不会让他失去所有。” 宸王叹息一声,无奈的拍了拍秦勉的肩膀:“好,那本王就不阻拦你了,但你记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能将自己也牵连进去。” 秦勉点头应了。 他一夜未眠,都在与宸王府的幕僚商量对策。 他却不知,就在这一天晚上,慕今安亲自潜入了元家府邸。 他犹如鬼魅一般,潜入了元岭所在的房间。 元夫人疲累无比,趴在床榻边,一直守着元岭。 到了后半夜,她实在扛不住了,吩咐了丫鬟照顾,她便到外间眯觉去了。 慕今安冷着一张脸庞,走入屋内。 他走到床榻边,慢慢地掀开床幔。 他凝着元岭那张沉睡的面容,他眼底闪过几分杀意。 而后,他握起手中的刀剑,手起刀落。 直接一剑封喉,杀了元岭。 元岭感到痛意,只嘤咛一声,便在睡梦中断了气。 慕今安揪着袖子擦了擦剑上的血,悄无声息地离开床榻,走到了外间。 他看着靠在软榻上沉睡的元夫人。 他眼底满是戾气,同样手起刀落,一剑封喉杀了元夫人。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室内四周。 慕今安一连杀了两人,心口堵着的那股气,彻底的消散开来。 他当即便放了一把火。 火焰滔天时,他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元家。 元家的下人很快便发现走水了,他们想要救活时,已然来不及。 火焰如龙,将元岭所在的院子,全都给吞噬。 即使那些下人,奋力扑火营救……都无法闯进去救在元岭与元夫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火龙吞噬了所有。 屋舍化为灰烬,木梁噼啪作响,所有的一切在烈焰中扭曲、崩塌,化为一缕缕青烟,随风飘散。院落中的青石小径,也被烈焰烤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火光映照下,人影绰绰,大火渐渐地熄灭,房屋残垣断壁,只剩下一片废墟。 元焘衣衫凌乱赤着一双脚慌乱,脸色仓皇地跑了过来。 他看着烧得只剩下屋梁与墙壁的院子,他的眼底满是绝望。 “夫人呢?三公子呢?他们救出来了吗?” “他们应该没事吧?” “他们在哪里?” 管家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满身都是脏污,火焰熄灭的那一瞬,他便带着奴仆入了院子,搜寻着夫人与公子的下落。 直到,他看见了被烧成一堆白骨的他们。 管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大爷,迟了,一切都迟了。” “夫人与公子他们……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白骨。” 他的身后搁放着两副担架,担架上盖了一块白布,遮掩住了那担架上的尸骨。 元焘脸色青白一片,他踉踉跄跄地扑了上去。 他抖着手臂一点点掀开白布。 白骨、骷髅骤然映入他的眼帘。 他眼底满是惊愕,犹如傻了般怔愣地看着…… “啊,夫人,岭儿。” 他绝望的痛叫声,响彻四周。 他痛心疾首地抱着那白骨,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秦勉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往元家。 他脸色蜡黄,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元岭所住的院子,会突然着火。 他让人去查,查不到任何的头绪。 让仵作验尸,得到的结论是……元岭与元夫人的死,不是被大火烧死,而是被一剑封喉而亡。 第218章 元阁老死了 秦勉心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意。 是顾若翾。 一定是她派人干的。 可他却找不到任何指证顾若翾的证据。 秦勉气恼无比,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向身后的墙壁。 他让人不要将元岭与元夫人的死告知元阁老。 可他的吩咐,还是晚了一步。 他正安抚着元焘的情绪,管家惨白着脸,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秦公子大事不好了,老爷知晓了三公子与夫人去世的消息,他现在正在疯狂地吐血。” “老爷的情况,看着是不好了……” 秦勉的心咯噔一跳,他脑子一片空白,跌跌撞撞地朝着元阁老所在的院子跑去。 元焘眼底满是悲痛,他掀开了被褥也跟着跑了过去。 秦勉冲进屋内的时候,元阁老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奄奄一息,面如枯槁地躺在那里,他嘴角不停地渗出血丝。 他整个人的神识,都有些恍惚了。 “岭儿,孩子……别怕,祖父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父亲,母亲,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纵容元焘退了那门好亲事。我更不该一再地做出让步,让他们将元岭给养成了一个废人。” 秦勉踉踉跄跄地扑过去,紧紧地抓住了元阁老混乱挥舞的双臂。 “外祖父……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 元阁老满脸都是泪痕,他似看不到秦勉,他自顾自地呢喃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就算是下了地狱,我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岭儿,你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 “祖父现在就非常的痛,祖父想你了,你别害怕啊,祖父这就来陪你了。” “以后,祖父也会像教勉儿一样,用心地教导你可好?你原本应该是个好孩子的,你的才华原本应该和勉儿一样的。” “都是祖父的错,祖父不该放任着你母亲,一点点地纵容你,将你宠得无法无天。都是我的错啊,我的错……” 秦勉心底满是痛意,他紧紧地抱着元阁老,声音里满是哀求:“外祖父,求你别离开我。我是你的勉儿啊……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我还需要你用心栽培呢。” “外祖父你不能只为了元岭,而不要我了。我会摆平一切的,我会给元岭报仇的,外祖父你别急,你耐心等一等可好?” 原本精神恍惚的元阁老,突然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如回光返照般,眉眼清明地看向秦勉。 他紧紧地抓着秦勉的手,语重心长道:“勉儿,别为了我去与皇家人作对……你斗不过他们的。” “元岭的死,就是他们的报复,他们选择用这种方式,让我与元家痛,更想让你痛。你别上他们的当,我年纪大了,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你千万别为了我,一时冲动去做傻事。” “从小到大,你是最聪明,最理智……最重感情的人。外祖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因为我们这些无用的人,而毁了你的人生。” 秦勉眼底满是痛苦,一滴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哭得肝肠寸断:“外祖父,求你别离开我。只要你继续陪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 他小时候最喜欢外祖父微笑着,动作轻柔地揉着他脑门上的头发。 外祖父的手掌真的好温暖,好柔软啊。 外祖父的笑,能直达他的心底,冲散他心里的所有阴霾。 这些年,他一直都以外祖父为榜样,一直都想尽力做到最好。 他只想让外祖父夸赞他是一个聪明,优秀的好孩子。 元阁老的呼吸渐渐孱弱起来。 他的眼皮沉重,渐渐地撑不开了。 他勾唇笑着:“外祖父做错了事,必须得去赎罪去。” “勉儿不要难过,更不要为了元家去报复任何人。” “人生如幻境,一切都是一场空,到了死亡这一刻,才能明白,什么都是假的,都是荒芜的。” “我们这一辈子,为了功名利禄,权势荣耀执迷着,其实……都是人的贪念,执念。在死亡面前,我们带不走任何的东西。” “勉儿,答应我,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 元阁老突然眸眼大睁,死死地抓住秦勉的手腕,盯着秦勉。 秦勉知道元阁老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为了让他放心离去,他只得忍着心头的痛苦与恨意,慢慢地点头应了。 “好,我答应你。” “外祖父,你放心地去吧。” 也许死了,对外祖父就是一种解脱了呢? 秦勉说完这番话,元阁老勾唇笑了笑,而后他便躺回了床榻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元焘跪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膝行到面前,抖着手臂触到了元阁老的鼻子下,触手一片冰凉。 他眼底满是沉痛:“父亲……一路好走。” 他俯身,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 元家的其他奴仆,纷纷跪地开始呜咽哭泣起来。 在这浓重的压抑气氛下,秦勉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朝着元阁老的尸体鞠了一躬。 而后,他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元焘心惊胆战,连忙追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想干什么?” “你要去哪里?” 秦勉眼睛猩红一片,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要去杀了顾若翾……我要替外祖父与元岭报仇。” 元焘死死的抱住他的身子,呜咽痛哭:“别去……不要去。你忘记你外祖父刚刚的话了?他不让你报仇……现在的嘉阳公主与太子,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宸王都对他们没有办法,你能如何?勉儿,你是最理智,最冷静的……你不要犯傻,不要自寻死路。你外祖父刚刚咽气,难道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秦勉仰头,生生将眼眶里的泪意逼回。 他攥着拳头,脑门上的青筋勃起,他就那么怔愣地看着元阁老所住的寝室。 他不知道出神了多久,突然勾唇,敛然一笑。 “是我太冲动了。” “以后不会了。” “舅父吩咐下去,操办起后事吧。我要好好的送祖父与元岭入土。” 他的心,真的好痛啊。 原来痛失至亲之人,居然是这样的滋味。犹如无数把刀子,在狠狠的切割着他的心,他心里虽然已然鲜血淋漓,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冷静与淡然。 元焘松了口气,他擦了把眼泪,连忙吩咐管家去操办后事。 却不想,他刚刚转了个身,下一刻只听得噗的一声,他猛然看向秦勉。 秦勉嘴里喷溅出一口血,整个身子朝后仰倒而去。 他这一倒,足足三日都没爬起来。 宸王听到秦勉倒下去的消息,他心急如焚亲自来了元家看望秦勉。 秦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太医给诊了脉,得出了一些结论。 “秦公子这是气血攻心,因为太悲痛,就损伤了心脉……以后务必要好好地养着,切不可再大悲大喜,否则真的会耗损身体的。” 宸王叹息一声,眼底满是担忧的让太医去开药,熬药。 元焘满脸憔悴,忐忑不安的候在一旁。 宸王眸光晦暗,紧紧的握着秦勉的手:“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大伤。” “呵,这就是嘉阳的报复吗?杀人诛心……她什么时候也能将权谋,人心玩弄的如此得心应手?” 元焘不敢搭话。 室内一片静寂。 宸王没有留在这里多久,元家到了这个地步,很显然已经倒了。 偌大一个府邸,从此绝了后……还有什么可扶持的前程? 宸王临走前嘱咐元焘,让他好好的照顾秦勉。 后续的事情不要急,一定要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嘉阳既然选择出手,那他定然也要接招。 明争暗斗,还在继续。 他不能被他们压着打,而不反抗出击。 —— 顾若翾时刻让林郁注意着元家那边的情况。 元阁老死了,元岭与元夫人也没了。 元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也不可能有复燃的机会。 曾经荣耀一时,靠着秦家与宸王风光无限的元家,彻底在京都覆灭坍塌。 而宸王也由此,损失了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 顾若翾拿着一把剪子,轻轻地剪掉盆栽里的多余枯枝。 她勾唇笑着,心里的那口气这才彻底的释放出去。 说起来这是,她还是要感谢慕今安。 没有他暗中燃的那一把火,如今的局势不可能这样漂亮。 也唯有慕今安能有本事,不留任何的把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放火。 这几日,慕今安都没和她联络,倒是给她送来了一封信,很明确地告知她,元岭与元夫人是他杀的,元家的那把火也是他烧的。 顾若翾无奈,慕今安他就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元岭胆敢对她无礼,他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置元岭的。 顾若翾正在出神想着慕今安,突然顾冕之沉着脸庞从外面踏步而入。 “若若,有件事……孤必须得告知你。” 顾若翾眼底满是狐疑,她握着剪刀,抬头看向神色晦暗的顾冕之。 “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顾冕之犹豫着,斟酌着用词看向顾若翾:“孤的暗卫前两天探查到了红缨的踪迹,你猜她如今是在哪里?” 顾若翾倒吸一口气,她眼底满是急切:“红缨在哪里?” “皇兄,你一定要将她抓到,务必要审问出她背后的幕后主使。”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 “红缨被慕今安抓去了……” “他将红缨关在了龙驭卫,孤派人去与慕今安暗中沟通,想让他将红缨交出来,交由我们来审问。可慕今安却拒绝了……” 第219章 咳出了血 顾若翾皱眉,红缨的事情非常关键,是关系到背后到底是谁从一开始,要谋害皇兄。 她总觉得指使红缨下毒的人,不是宸王。 所以必须要撬开红缨的嘴,才能找到背后之人,以此防范着那未知的危险与局面。 “他为什么拒绝?” “有解释吗?” 顾冕之摇头:“他没有任何的解释,只说凡是进了龙驭卫的人,绝没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若若,此事孤总觉得有些蹊跷,但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你要不然抽个时间,去探探慕今安的底细?” 顾若翾抿着唇角,缓缓地点头。 她当即便派人送信给慕今安,约他到酒仙居一聚。 谁知,她送出的信,石沉大海,一连两天都没得到慕今安的回信。 第三天的时候,顾冕之突然得到消息,红缨在龙驭卫因为承受不住他们的酷刑死了。 顾冕之眼底满是怒意,他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案桌上。 “这样一个关键性的证人,慕今安怎么能将她给弄死了?” “若若,你说他不是故意的吧?或是在替什么人,遮掩什么罪行?” 顾若翾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不相信慕今安会不清楚这个红缨的重要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缨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顾若翾还在出神的想着,顾冕之突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她眼底泛起几分担忧:“皇兄,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平日里不要太操劳了。” 她以为他是染了风寒……她连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 顾冕之握着拳头抵住薄唇,他连忙站起身来:“好,孤知道了,没什么大事。” “孤……孤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咳咳咳……你也别太烦心红缨的事,或许……就是宸王指使的红缨呢。咳咳咳……孤先走了,有时间孤再来看你。” 顾冕之神色仓皇,一边咳嗽着一边朝着外面疾步而去。 青岩跟在身后,眼底满是担忧,几乎是搀扶着顾冕之走的。 顾若翾眉头紧皱,她看着顾冕之趔趄离去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好好的怎么能咳嗽得这样厉害,而且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她有些不放心……也跟着追了上去。 却不想,她刚刚踏出厅堂,青岩惊呼一声:“殿下,你怎么咳出了血?”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沉。 她连忙跑了过去,搀扶住了顾冕之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抬眼看过去,一抹刺眼的鲜红,跃入她的眼帘,她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会吐血?” “青岩,赶紧去请太医过来。” 青岩连忙点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顾冕之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若翾:“孤没事,可能这几日有些上火吧。” 顾若翾的脸色有些泛白:“上火会吐血吗?” “皇兄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顾冕之无奈的勾唇笑了:“孤能瞒你什么事,孤的身体,孤自己还不清楚吗?孤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有些忙,有些累着了。” 他浑不在意。 “孤还有很多的政务……若是现在不回去,恐怕今天就要熬到很晚了。孤回去后,再让太医看看,你别担心。” 他态度坚决,一心想要离开。 顾若翾的脸色难看,无论都不放顾冕之离去。 两个人争执到最后,顾若翾都有些生气了。 “皇兄,你是存心想要我担心吗?” 她的眼睛不由得泛红起来。 顾冕之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不由得慌了神,连忙妥协了下来:“好,孤不走,你别恼,别生气。” 顾若翾将他拉回了厅堂内,青岩很快便拉着冯太医跑了进来。 冯太医皱着眉头给顾冕之把脉。 他反反复复诊了好几次脉搏,可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看着帕子上沾染的那抹血迹,他愁眉不展。 “很奇怪,为何什么都诊断不出来?” “太子殿下的身体,无比康健,一点问题都没有。”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她心里有些不安。 皇兄都吐了血,偏偏冯太医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分明是存在一些诡异之处的。 顾冕之还是丝毫不在意:“孤没事,真的只是上火,这些日子太过疲累了而已。” “父皇几乎将大半朝政交给孤处理,孤为了整肃朝纲……这段时日就拼了一些。若若你别担心,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孤就不熬夜了。让冯太医开一些滋补的药,孤准时吃饭睡觉,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冯太医实在是诊断不出什么问题。 他有些犹豫地附和着顾冕之道:“太子殿下的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微臣开一副滋补身体的方子,殿下按时服用,应该很快就能养回来了。” 顾冕之抬手,刮了刮顾若翾的鼻子。 “听到了吧?冯太医的话,你还不信?” “孤知道你这样关心孤,孤心里真的很高兴。” 他心里流淌着暖流,眉眼间的笑意是那么温柔,缱绻。 顾若翾的鼻子,突然就泛酸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经过皇兄这样一调侃,倒是轻松了几分。 “皇兄,政务是处理不完的,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顾冕之点头:“嗯,放心吧,孤会的。” “时候不早了,孤真的要走了。” “估计孤那书桌上的奏折,早就堆积如山了。孤得回去处理了……父皇最近这段时间,对孤委以重任,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失望。宸王虎视眈眈,他最近办的一些差事,也没出什么岔子,孤总不好被他给比下去。” 顾若翾无法再挽留顾冕之,她只得依依不舍的放顾冕之离去。 她亲自送了他坐上马车。 她眉眼间笼罩着担忧,站在公主府的台阶之上,安静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走出去很久,顾冕之还掀开车帘,冲着顾若翾摆手。 “回去吧,晚上天凉,好好照顾好自己。” 顾若翾乖巧地点头应了。 马车从她视线里消失,她才进了公主府。 顾冕之缓缓地放下车帘,他的脸色惨白无比……其实刚刚他一直都在强撑着,喉咙间的痒意依旧存在。 他一直都在忍着没有咳嗽。 如今顾若翾没在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 他手掌捂着嘴角,一声声的咳嗽声,似乎要将肺都给咳出来。 青岩看得心惊肉跳,“殿下……你怎么又咳嗽了起来?” 顾冕之摆了摆手,一缕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气息不稳地警告:“不许告诉公主实情……你若是再多嘴,你也别跟在孤的身边了。” 青岩眼底满是惶恐,他连忙哽咽着点头:“好,奴才什么都不说,殿下想让奴才怎么做,奴才全都听你的。” 顾冕之的身子,渐渐地歪倒下去。 “不要慌……孤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没事的……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青岩通红着眼睛,一一应允。 其实这些日子,顾冕之咳嗽吐血的情况越来越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暗中找了不少的名医,还有江湖郎中看了。 每个人都诊断不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但他有预感,他身体之所以出现这个异常,肯定是和红缨有关。 红缨待在他身边那么长的时间,她不可能只有那一次给他下了药。 但是,无论是擅长解毒的大夫,还是毒医,都查不出他体内有什么毒素……什么法子都试了,他的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一日比一日严重。 顾冕之似乎极为疲累,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睁开眼睛,身体又恢复如初,不但面色红润,体力更是充沛……丝毫没有昨天发病时的奄奄一息。 这种症状真的很奇怪。 就是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 顾冕之不敢大意,让人暗中去寻找天一神医的下落。 顾若翾这边,一直都忧心着顾冕之的身体情况。 这一夜她都没怎么睡好。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带了一些糕点与珍稀药材入宫。 她去东宫的时候,顾冕之上朝去了,并不在东宫。 顾若翾没有多留,便去了翊坤宫去看望皇后。 多日不见,她自然极为想念母后。 皇后看见顾若翾来了,她很是高兴,母女俩的关系亲密了不少,说了不少体己话。 顾若翾待到了中午,还陪着皇后用了膳。 刚刚用膳结束,宫人便报皇上来了。 顾若翾讳莫如深,缓缓地起身,冲着踏入内殿的皇上行礼。 皇上趋步上前,亲自搀扶住了顾若翾的胳膊。 他眸光闪着欣喜,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个多月没见,你的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原本蜡黄的肤色,也白皙起来。公主的气度,也都养回来了。” “不错不错,这足以证明,公主府的奴才伺候得不错,来人,传朕口谕,重赏公主府的奴仆,让他们以后务必要更尽心尽力地照顾公主。” 顾若翾的反应很淡,她淡淡地谢恩。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落在皇上的身上。 皇上看着顾若翾如此疏离冷淡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220章 太子的第一个女人 他都这样放低姿态,想法子讨她高兴了。 她还这样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全然不似云珠般,那样温柔体贴,能够慰藉他的心。 皇上忍着心底的怒意,扯了扯唇角笑道:“这么长时间了,才入宫看你母后,翾儿,莫不是你还在生朕的气,所以连你母后都不肯多多看望了?” 顾若翾低垂眼帘:“这些日子,事情有些多,儿臣抽不出时间。你也知道,我开了仁善堂……后续还有很多事情,等儿臣操持。” 提起仁善堂,皇上心头的郁气这才消散了几分。 仁善堂的建立,是利国利民的。 这一点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皇上满眼都是欣慰:“仁善堂办得很好,这很大一部分提高了女性的地位,能够更有利于推动国家的发展。” “谁说女子不如男?朕也觉得,女子很多时候,都比男儿强的。有时候,我们是该留给女子发展的空间,而不是一味地打压她们,限制住她们的自由与思想。” 顾若翾眼底满是诧异,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皇上。 她没想到这番话,会是出自父皇之口。 在她眼里,父皇一直都是一个将皇权看得无比重要,且刚愎自用的一个帝王。 他只在乎他的皇权利益,似乎百姓疾苦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她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 皇上看着顾若翾惊讶的目光,他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翾儿,难道在你眼里,父皇就是那种自私自利,不知道国家如何发展,才是最有利的人吗?” “自朕登基起,没有一日对朝政懈怠过,没有哪个帝王会不想要成为一代明君。这肩上的担子很重,可朕却从不推诿自己的责任,但每个人的能力有限,为了大局考量,或许有时候朕的选择做法,可能会伤害到一些人。” 他之前希望皇后太子与宸王他们关系和睦,他们的关系融洽了,朝堂就能稳定,朝廷稳定,文武大臣们就不用敌对太过分明,他们也有更多的心力,去为百姓做事。 以此类推,何愁不是利民利国的事情呢? 他一直都是为了天下万民,而顾全大局。 可在顾全大局的同时,不可避免会让皇后他们受委屈。 翾儿怨恨他,对他不满,他自然知晓。 可他不后悔那样做。 秦家的权势在朝堂里根深蒂固,又加上宸王的原因,他就不想将局面闹得那么僵。 再说他对秦茹雪也是有情的,自然不能将她给处死。 综合各种局势考量,他不得不保住秦茹雪,不得不暂时安抚住这难得和谐平静的局面。 他见惯了为了皇权,争斗的你死我活的残酷局面。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也为了那把椅子,而自相残杀。 顾若翾抿着唇角,淡淡地笑了一声:“儿臣理解父皇的做法……” 但她并不认同。 不管他说什么,她的心早就冷硬似铁,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抚平他带给母后与她的伤害。 她不会原谅他的! 她曾经的对他的那片依赖之情,再也不可能对他释放。 他们父女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皇上听着她的回答,眼底闪过几分喜色。 “你能理解就好。” “既然入宫了,那便在宫中多住几日吧,好好地陪陪你母后。今晚,朕吩咐那些奴才,特意为你举办一场家宴,没有旁人,就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地吃一顿饭。” 他不是在征询顾若翾的意见,而是直接通知。 顾若翾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她没有反驳,抿着唇点头应了。 皇上没有多待,很快便离开了翊坤宫。 皇后如今对皇上的态度也很是冷淡,只要皇上不去冷宫看望秦茹雪,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不会管。 这段时日,她甚至还挑了一些貌美的年轻女子入宫,专门服侍皇上的。 皇上对此很是满意。 这些日子,时常流连在那些新入宫的妃嫔宫中。 皇后揽着顾若翾的肩膀:“你父皇这些日子,一次都没去看秦茹雪。他好像真的将她给忘了……”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提醒皇后切不可疏忽大意。 “母后,恐怕这一切都是表象。” “就算皇上忘了秦茹雪,身为秦茹雪的儿女顾北枭与顾云珠,他们也不会忘。等着吧,今晚必然会有事发生。” 皇后挑眉……她看着短时间内,又有了一些变化的女儿。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了她所希翼的样子。 皇后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紧紧地握着顾若翾的手:“翾儿,现在的你,每天快乐吗?” “要不,母后再为你寻一个驸马?定然会比那沈聿臣强百倍,千倍。” 想起沈聿臣,最终成了顾云珠的驸马,皇后这心里就极为膈应。 这样荒唐的事情,还真是像个笑话般。 若不是翾儿不让她轻举妄动,她一定会竭力阻止,沈聿臣成为顾云珠的驸马。 这种事,单是想想,她都觉得恶心。 顾若翾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 “别,母后你就别操心儿臣了,儿臣真的没有招驸马的心思了。你若实在闲得无聊,不如为皇兄找一个太子妃吧。他年纪不小了,如今都亲政了,是时候该娶太子妃了。” 皇后想到顾冕之对翾儿那畸形的感情,她心里就一阵忐忑,她观察着翾儿如常的神色,缓缓地松了口气。 看来翾儿对太子是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要不然,那才是真的天要塌了。 “这些日子,本宫已经在物色了。过些日子,本宫就举办一场宫宴,让那些世家亲近来参宴,让你皇兄好好的物色一番吧。总得给他挑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太子妃……”皇后心事重重地说道。 哎,之前太子一直反对挑太子妃的事情。 这件事她还是在暗中进行的。 没准到了那一日,太子看见那些貌美如花的世家千金,他就能忘记翾儿,从而欣然接受其他女子了呢。 太子与翾儿这样的身份,早就注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一旦被其他人发现这其中的端倪,所有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皇后眼底闪过几分晦暗,她赌不起……更不能连累护国公府的人。 顾若翾抽空又去了趟东宫。 东宫殿宇之上,琉璃瓦片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的光芒,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沉香木的浓郁气息扑鼻而来。 精雕细琢的梁柱与壁画。柱子上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遨游九天。壁画之上,色彩斑斓,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与殿内的烛光交相辉映,明亮又朦胧。 整个殿宇的氛围,庄重又透着奢华……可谓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至极。 殿内带头走出一位身形高挑,长相端庄优雅的女子。 一袭淡蓝色的纱衣,衬得她容颜娇媚,清丽可人。 她看见顾若翾来了,连忙屈膝行礼:“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眼底闪过几分意外,这个女子很是陌生,她以前从未见过。 她不免有些疑惑:“你是……” 女子抿着唇角,带了几分羞怯:“奴婢是陛下刚刚派过来,照料太子殿下饮食起居的。” “陛下说,太子到了该要成婚的年纪,理应先熟悉熟悉某些流程……” 说到这里,她羞涩地咬住了唇瓣,再也说不下去。 顾若翾恍然,这才明白过来,莫不是这个宫女,是被父皇安排来,好让皇兄知晓男女情事的? 皇兄今年二十四岁,按理说早就应该通晓人事,娶妻生子。可是这些年,皇兄一直在找各种借口,逃避感情的事情。 他的婚事是一拖再拖。 之前母后的心思,仿佛不在皇兄身上,也没再过多强求。 父皇更是不太关注皇兄的后宅之事。 如今父皇有意将政务交给皇兄处理,渐渐让他亲政,大有要让步的姿态。 所以,皇兄必须要娶太子妃。 唯有娶了太子妃的太子,才能坐稳储君之位,才能更加有实力掌控朝堂,从父皇手中接过苍凌国的江山。 皇兄娶太子妃的事情,看来要势在必行了。 顾若翾问了这个宫女名字。 她恭敬的回应……她叫苏瑾萱,乃是吏部侍郎的庶女。 陛下特意选拔她入东宫,让她照顾太子起居的。 顾若翾眸光微眯,吏部侍郎的庶女,以宫女的身份进入东宫,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倘若皇兄能顺利登基,这苏瑾萱大概率就是皇兄后宫里的妃子之一了。 而且她还是最特殊的一个。 能做太子的第一个女人,这是莫大的殊荣,只要她以后安分守己,不兴风作浪,大概率这殊荣能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是一个肥差啊,怪不得这个女子非但不觉得是折辱,反而以此为荣。 青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眸光晦暗的瞥了眼苏瑾萱,当即便将她给支开。 “公主,我们殿下在偏殿等着呢。” “请公主随奴才走吧。” 顾若翾点了点头,随着青岩踏入了内殿。 顾冕之正靠在软塌上,懒散地执着一个酒盏,慢慢地饮着。 他换下了太子蟒袍,只穿了一身轻便简单的常服。 月白色的常服,松松垮垮……他的发髻也散落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落魄与孤寂。 第221章 龙阳之癖 顾若翾走过去,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闻着那一股浓烈的酒气传来,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她当即便走过去,夺走了顾冕之手中捏着的酒盏。 “皇兄,你昨天还因风寒而咳出了血,今日怎么就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倒是开始饮起酒来?” “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别让我这么担心?” 顾冕之眼底闪过几分黯淡,他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若翾。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将若若抱入怀里,很想对她倾诉,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感。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的情意无法宣之于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必须要死死地压住,将真实的自己雪藏。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前途渺茫,索然无味。 顾冕之勾唇,淡淡地笑了笑。 “你现在胆子可真是大了,居然敢管孤了。孤就是觉得突然有些气闷,就喝几口酒,舒缓一些自己的情绪罢了。” 顾若翾想到刚刚遇见的苏瑾萱,她不由得叹息一声问:“是因为父皇给你赐了女人的事?” “皇兄,你的年纪不小了,真的该成婚成家了。父皇这段时日,一系列动作,都在说明他想放权给你,想让你亲政,一点点地撑起苍凌国的江山。” “你必须要娶太子妃……这是无法更改的事情。除非,你不想要这锦绣江山,否则,你必须要履行属于你的责任与担当。” 她也真的是不明白,皇兄为何一直都那么排斥娶太子妃呢。 换做其他男子,早就妻妾成群。 宸王的后宅,不止有王妃,更是有无数妻妾。可皇兄的东宫,别说是女主人,便连一个妾身都没有。 平日贴身伺候他的宫人,都是太监,便连宫女都很少。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说,皇兄可能是龙阳之癖,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顾冕之眼底满是苦涩,若是能选择,他倒是不想要这锦绣山河。 他垂下眼帘,将酒壶搁放在地上:“孤心中自有分寸,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顾若翾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她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身为妹妹,确实也不能太越俎代庖,管皇兄太多内宅的事情。 顾若翾亲自泡了茶,端给顾冕之饮用。 她又询问了顾冕之的身体情况。 顾冕之勾唇笑着:“孤没事,你看孤现在的神色,像是一个病人吗?” 顾若翾看了顾冕之一眼。 他五官轮廓宛如雕刻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宇间,英气勃发,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坚韧与果敢。 那双深邃的眼眸,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闪烁着智慧与神秘的光芒。鼻梁挺拔而直,为整张脸庞增添了几分刚毅,薄唇轻抿,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凡的气度与风华,皇家太子的矜贵彰显得淋漓尽致。 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病人。 顾若翾松了口气,这才真的放了心。 她斟酌着用词,语重心长道:“皇兄,你知道外面的百姓都在议论你什么吗?” 顾冕之一怔,眼底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顾若翾低声咳嗽一声,面上染了几分酡红。 “他们都说,皇兄你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所以你这东宫,才如此的干净……” 顾冕之正在喝茶,他听到此,忍不住呛了一口茶水。 他忍俊不禁地低声笑了起来。 “龙阳之癖吗?” “那些人也真敢想……有趣。” 顾若翾皱眉,怔愣地看着顾冕之:“有趣?” “皇兄,你该不会真的只喜欢男人吧?” 顾冕之哭笑不得地看着顾若翾:“你真是学坏了啊,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 “在你眼里,皇兄是那么离经叛道的人吗?” 顾若翾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我就知道皇兄不是那等胡闹,荒唐的人。” 顾冕之轻轻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 他忍不住抬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别胡思乱想,孤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明白吗?” 他眼中的关切与疼惜,很是浓郁真切。 顾若翾能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她勾唇冲着顾冕之一笑,两兄妹倒是很难得,有时间坐下来,进行一次安静温馨的相处。 顾若翾待在东宫,待了一下午。 苏瑾萱亲自做了一些糕点送进来。 “殿下,公主,这是奴婢亲自做的糕点,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顾若翾看着言行举止还算优雅收礼的苏瑾萱,她抿唇笑了笑,拿起一块绿豆糕尝了尝。 “味道还挺清甜,手艺不错。” 苏瑾萱眼底满是欣喜,公主如此喜欢,倒也不枉费她辛苦了一下午。 原本笑容和煦的顾冕之,不悦地扫了眼苏瑾萱:“没什么事的话,退下吧。” “没有孤的命令,不许随意踏入孤的内殿。” 苏瑾萱不由得一怔,她连忙匍匐跪地:“是,奴婢逾越了。” 她红着眼睛,当即便仓皇离去。 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惹得太子殿下对她这样厌烦? 顾若翾欲言又止,“皇兄,我觉得她挺不错的,到底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人家心甘情愿入东宫,为奴为婢……这份深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你可别辜负了一个一心有你的姑娘。” 顾冕之忍不住冷笑一声:“深情?若若,见识了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你真觉得在这皇宫,能有什么真情在?” “孤不信她的深情……她愿意为奴为婢的入东宫,不过是想贪图孤的身份,孤能给她带来的荣耀罢了。” “父皇肯定对苏侍郎许了一些东西,苏瑾萱她一个侍郎千金,就算是庶女,也不可能无怨无悔地入东宫为奴为婢的。” 顾若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顾冕之。 “父皇其实也是在为你考虑,如果随意派一个宫女过来,岂不是辱没了皇兄你的身份?苏侍郎的千金,名门闺秀,到底是不一样的。” 第222章 永远都得不到的朱砂痣 “苏瑾萱好歹是熟读四书五经,知礼仪,落落大方的闺阁女子,总比那些身份低微的宫女好上不少。” 顾冕之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愿意与顾若翾谈论这些女人的事情。 “孤也明白父皇是什么意思……好了,孤自然晓得分寸,你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孤不也是默认了,让苏瑾萱留在东宫吗?” “孤自在惯了,东宫突然进来这么一个女人,孤是有些不习惯的。” 顾若翾不由得调侃着笑道:“这才哪到哪儿,一个女子而已,就能让你烦闷成这样,以后你要是登基为帝,那满六宫的妃嫔,岂不是要将你给逼疯?” “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像皇兄你这么恐女的。也不怪外面的百姓,全都猜测,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了。” 顾冕之眼底闪过几分落寞,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她一个而已。 可他比谁都清楚,这话不能说。 一旦说出去,就会是天崩地裂的祸事。 顾冕之压住心底的情绪,他拿了一卷书,轻轻地敲了敲顾若翾的脑袋。 “好了,别说了……” “你再啰嗦这些,孤可要赶你走了。” 顾若翾退后几步,她揉着脑袋勾唇笑了。 “我不说皇兄了,今日难得有时间,我们来下一盘棋吧,看看我的棋艺有没有进步一二。” 顾冕之自然乐意奉陪,他当即便让青岩准备起来。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下着棋,气氛很是融洽温馨。 青岩看着太子眉眼间的笑意,他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都记不清楚,他家殿下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 殿下与公主的感情可真好。 他真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多来东宫几趟,这样太子殿下就会经常开心,经常笑了。 很快夕阳西下,皇后那边便有宫人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参加宫宴了。 顾冕之更衣洗漱,重新将太子蟒袍穿上。 那袍身以深邃的玄色为底,其上绣织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色蟒蛇,它们或蜿蜒盘旋,或昂首吐信,姿态各异,仿佛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力量。蟒身之上,金线细密交织,随着光线的流转,闪烁着耀眼而神秘的光泽,令人不禁目眩神迷。 领口处,一枚硕大的龙形玉佩悬垂而下,晶莹剔透,龙眼微睁,似乎在洞察着世间万物,与太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遥相呼应,更显其身份之尊贵,气质之非凡。 他头戴一顶镶嵌着宝石的紫金冠,冠顶一条细小的金龙盘旋而上,龙口含珠,熠熠生辉,与身上的蟒袍相得益彰,共同彰显出他作为未来储君的无上尊荣与不凡气度。他立于殿堂之上,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而威严,一身蟒袍随风轻扬,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令人心生敬畏。 苏瑾萱站在角落里,看着身穿蟒袍,俊美非凡的太子殿下,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她的目光越发的灼热起来。 这就是她选的男人。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只要她能讨得太子的欢心,她就能成为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女人。她若是再幸运一些,怀上太子殿下的长子,那她就彻底一跃枝头变凤凰了。 苏瑾萱激动的紧紧攥着拳头,才没让自己因为太激动而失态。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她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女人,这些年的苦恋,总算没有白熬,她终于等到了希望。 苏瑾萱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冕之,她一定会让太子殿下喜欢上她,从而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她一双眼睛满是柔情,落在顾冕之身上几乎没有一刻是移开的。 顾冕之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他蹙眉,想要呵斥苏瑾萱,因为顾忌若若在这里,他忍着没有发火。 他再没看苏瑾萱一眼,全然当她是一抹空气。 穿戴完毕,顾冕之便牵着顾若翾的手离开东宫,前往前殿参加宴席。 这次的宴席,是家宴。 皇上并没有请什么大臣前来……不过后宫的妃嫔自然是要参加的。 宴席上熙熙攘攘,全都是推杯换盏、交谈之声。 宫人唱报道:“太子殿下,嘉阳公主到……” 宴席里的妃嫔全都站起身来,向顾冕之行礼。 顾若翾抬眼扫了一圈宴席现场,很快就捕捉到了宸王与顾云珠。 他们二人站在角落处,显得极为低调……全然不似之前那样张扬。 便连顾云珠的穿戴,都极为朴素……一身简单的淡黄色衣裙,再衬上一张憔悴的面容,顾若翾挑眉。 这是干什么呢? 奔丧吗? 顾冕之让众人免礼,他带着顾若翾径直走到了他们的专属位置落座。 顾若翾正好挨着顾云珠坐下。 顾云珠抬头看了眼顾若翾,她声音带了几分沙哑问:“皇妹,好久不见,你最近可好?” 顾若翾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弄:“多谢皇姐关怀,我好得不得了,差一点就死在了贫民窟……好在贫民窟走水了,被一把火给烧干净了。” “之后,我差一点又被某个纨绔给糟蹋,谁知那纨绔弱不禁风,根本就不够皇妹玩的……啧啧,听说也被一把火给烧死了,真是可怜呐。” “庆幸的是,我命大……次次都能死里逃生。我在宫外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皇姐想必,应该也有耳闻吧?” 顾云珠的脸色微沉,她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元岭的事情,是彻底让皇兄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秦勉表哥到现在还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呢。 元阁老死了,彻底抽去了表哥的精气神,皇兄这几日都在烦恼,该如何劝秦勉振作起来,不要再自暴自弃。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若翾导致的。 她如今倒是在这里说起风凉话了。 她知道,顾若翾是故意说这些,故意气她的。 偏偏她还要装糊涂,不能与她撕破脸皮硬碰硬。 顾云珠佯装迷惘地回道:“我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哎呀这段时日,我光顾着自己与驸马的幸福生活呢,倒是没关注府外的事情。” 顾若翾胆敢不要脸的皆由元家的事,来嘲讽她,她自然也能利用沈聿臣来膈应她。 沈聿臣是顾若翾永远都得不到的朱砂痣。 她得不到的男人,如今成了她的驸马。 哈,她单是想一想都觉得痛快。 第223章 顾云珠怀孕? 顾云珠勾唇笑着,满脸都是幸福。 “说起来……这几日我身体疲乏,时常嗜睡……皇妹,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啊?” 她利用沈聿臣,刺一刺顾若翾,也能让她痛一痛,恨一恨。 只要顾若翾不高兴,她就开心! 凡是能给顾若翾添堵的,她都乐意去做。 顾云珠说罢,勾唇笑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腹。 顾若翾犹如看傻子似的,扫了眼顾云珠。 一段时日不见,这顾云珠怎么变蠢了? 她刚刚那番话,是想利用沈聿臣,给她添堵让她难过? 呵,还真是可笑! 她以为自己抢的男人,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也不知道她这种迷之自信,到底是谁给她的? 顾若翾冷冷地扫了眼顾云珠的肚子,“皇姐该不会怀孕了吧?” 顾云珠佯装惊诧地捂住嘴巴:“哎呀,怀孕?我怎么没想到……好像种种迹象,是怀孕了的样子。” “若是我能怀上驸马的孩子,那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我与驸马相处,才发现他才华横溢,见识不凡……皇兄已经决定,要给驸马安排个一官半职。喏,好像明天驸马就要上任了……希望他能好好争口气,打脸那些看不起他,将他给丢弃的蠢货。” 皇兄给沈聿臣安排的职位,很是不错,只要沈聿臣安安分分能够干一段时间,皇兄就会给他升职,让他犹如登天般,一步步朝着高位攀登而上。 皇兄说,沈聿臣的才华不俗,以后没准还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或是宰辅之类的,沈聿臣也能胜任的。 顾云珠是真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沈聿臣实实在在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她如今又怀了孩子。 沈聿臣还不对她死心塌地? 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对她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她从未被人这样捧在手心里娇宠过,还别说这种被人宠着的滋味,还挺奇妙,还挺幸福的。 想到沈聿臣,顾云珠又忍不住勾唇,甜蜜的笑了起来。 顾若翾在旁边观察着顾云珠的神色,她彻底被震惊到了,顾云珠这副幸福快乐的样子,还真是亮瞎了她的眼睛。 沈聿臣那么厉害吗? 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就能让原本讨厌他的顾云珠,轻易地步入了他所设的爱海? 其实这些时日,暗下来沈聿臣总会派人给她送一些信。 她一次都没看过,全都让人扔了。 若不是看在沈聿臣还有用,她连信都不会接。 她真是没想到,沈聿臣居然这样快,就俘虏了顾云珠的手。 不得不说,沈聿臣获取女子芳心的手段,还是挺厉害的。 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被沈聿臣给迷了心智。 秦诗柔也不会为了他成了一个疯子。 顾若翾再不理会顾云珠,任由她一个人自导自演,沉浸在她所谓的幸福中。 顾云珠见顾若翾不理会她,她眉眼间皆是得意。 她不由得暗暗想,这是嫉妒她……眼红她了呗。 可惜今晚的家宴,沈聿臣不能入宫,否则她与沈聿臣恩爱一番,定然能将顾若翾气得吐血。 皇上与皇后没过多久便到了,宴席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意。 皇上满脸都是慈祥地看着顾若翾,笑着夸了她一番。 而后,又夸了顾冕之。 “太子这段时间,熟悉政务也做得不错。很多的事情,都能游刃有余地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顾冕之当即便起身:“父皇,其实儿臣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冕之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顾若翾。 顾若翾挑眉,眼底满是疑惑。 下一刻,她便听到顾冕之说道:“其实若若极为聪慧,见识也是相当不凡,在政务上其实有一些事情,儿臣想要若若的辅助,倒不知道父皇能不能允许若若,空闲时候能帮儿臣打打下手,做一些跑腿的事情?” 顾冕之此话一出,惊得众人哗然。 古往今来,都没有让女子摄政的道理。 可太子居然想要让嘉阳公主接触政务之事? 这太匪夷所思,超出所有人的思想了。 顾若翾一怔,眼底满是惊诧。 皇兄一点也没问过她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向父皇提及了? 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让女子参与政务,这是多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谁知皇上却沉思半晌,居然缓缓的点了点头。 “翾儿办的仁善堂,特别让朕满意。如今仁善堂得了不少的民心,甚至还让很多的女子,有了发挥特长的机会,这实在是一件利民利国的好事。” “这样吧,朕留一个考察期,倘若在未来一年,翾儿能不出任何差错,完成太子你交代的事物,朕就准许她参与朝政,处理朝中的事物。” “她创建的仁善堂,那些普通的女子如今都能找到喜欢的差事,更别说她这个公主了。只要她能办好,朕不会让任何一个明珠蒙尘。” 皇上此话一出,众人眼底满是惊愕。 太子提出让嘉阳公主摄政,就已经不可思议了,没想到皇上他居然会答应?而且还答应得这样爽快。 这实在是超出了很多的人的认知。 顾若翾怔愣在那里,也是惊诧的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直到顾冕之笑着,提醒她要谢恩。 顾若翾才有些迷惘的离席,屈膝跪下谢恩。 皇后眼底有些激动,她死死地攥着拳头,这才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她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会有了让翾儿摄政的想法。 可皇上居然没反对,且还同意了,这就是一个好的征兆。 若是翾儿能摄政,掌握了一些政权,起码得到了一些保护与利益。 这是一件好事! 皇上含笑,让顾若翾免礼。 “翾儿……朕曾经亏欠你的……希望你不要再介怀的。只要你是个有才能的,朕定会一视同仁,给予你与太子,宸王同样的机会。” 顾若翾缓缓地抬眸看向皇上,她眼底闪过几分恍惚。 她是真的没想到,父皇会同意她参与朝政的事情。 自古女子不能摄政,无论是宫妃还是皇室之人……可如今,父皇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是真的在切切实实地为国家,为百姓着想。 顾若翾一时间都不清楚,皇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他自私自利,又刚愎自用……可他又允许她创立仁善堂,允许女子抛头露面,发挥女子擅长的事情。 如今,又允许她参与朝政。 顾若翾的心里一时间非常的复杂。 或许人有很多面,人性总是复杂的。想要看透一个人,这是她这辈子都要学习一生的功课。 顾云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父皇,女子不能干政,父皇未免太过纵容嘉阳了。” 皇上笑呵呵地回道:“那些都是陈旧迂腐的老规矩了……以前朕也是特意的在意,可如今……朕见识到了仁善堂的发展,朕觉得让女子接触一些不同的事物,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以后,我们苍凌国不但女子能从政,还可以开设女子学堂,允许女子参加科考,甚至入朝为官……” 皇上的话一出,顿时震惊众人。 顾若翾眼底满是不可思议,怔愣地看着皇上。 这都是她未来想要做的,她真的没想到,父皇会有一个仁善堂,居然能想得那么长远? 她心里有些激动,心脏处忍不住砰砰地跳动起来。 父皇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影响了一些事情,再由那些事情慢慢地转变了一个人的心态与思想? 顾冕之也是很意外皇上思想的转变。 宸王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手指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酒盏,眼底满是戾气。 一个太子,都够他烦恼的了。 父皇如今,又要让嘉阳这个女子,来分他的权? 父皇他可真是老糊涂了! 宸王暗暗咬牙,他决不允许一个女子干涉朝政。 未来的苍凌是他的。 他绝不允许再多任何一个人来分他的权柄与利益。 宸王勾唇笑了:“没想到父皇的格局还挺高的,儿臣特别赞同父皇的想法……嘉阳这样聪慧,想到了儿臣与太子皇兄从不曾考虑的女子地位问题,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嘉阳的格局与谋略了。” “儿臣也素来知道,父皇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既然嘉阳都能参与朝政,处理政务之事……不如让云珠也参与一下吧,儿臣觉得云珠也是聪慧的。” 岂知,他的话音刚落下,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干呕的声音。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当即便扭头看过去。 顾若翾压住嘴角的笑意,佯装关切地去查看顾云珠的情况:“皇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突然呕吐了?” “该不会,你是怀孕了吧?啊,那真是不凑巧,你这身怀有孕,还如何能参与朝政之事啊?” 顾云珠的脸色一白,她只觉得有人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她刚刚还和顾若翾炫耀呢……如今却因为怀孕,错失了能进入朝堂的天大好机会。 她郁闷得几乎要吐血了。 第224章 秦氏突发恶疾 她以前一直都有野心,想要如皇兄般可以参与朝政,掌握一些权利。没想到当机会来临时,她却这样倒霉,偏偏在这时候怀了孕。 皇上眼底满是喜色:“怀孕了啊?这是好事啊,来人,去请太医。” 宫人立刻应了,连忙去请太医。 顾云珠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冲着皇上笑了笑:“儿臣这几日,身体确实有些疲乏……胃口也不太好。” 皇后勾唇笑着:“看来是有孕了,怀孕初期是要好好的养胎,养身体的。” 宸王气闷的厉害。 早不呕吐,晚不呕吐,偏偏在这时候吐。 宸王暗暗咬牙,这没本事的蠢货。 他冷冷的看着顾云珠,这次,他们又失了一城。 他这妹妹,以前看着比嘉阳聪慧不少,怎么最近突然变得这样蠢笨? 真是气死他了。 偏偏在场这么多人,他却发作不得。 还要强撑着微笑,维持该有的体面与风度。 半刻钟后,太医很快便赶到,恭恭敬敬地给顾云珠把了脉。 而后他笑着禀告:“陛下,公主这是怀了孕,大概才刚一月有余。” 皇上笑得开怀,他早就想抱孙子了,偏偏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都膝下无子。如今云珠怀孕,虽是个外孙,那也是一件喜事。 人老了还是喜欢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 “好好,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赏,今天在场的人,全都重重有赏。云珠啊,你可要好好的养胎,好好的护好这一胎,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每个人的专长不一样,你虽然也聪慧……可对于政事你是一窍不通,还是不如翾儿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皇上笑着点拨顾云珠。 他已经将他两个女儿琢磨得透彻无比。 云珠与翾儿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云珠获取百姓民心的法子,只能靠着去获取神明的帮助,以此来为自己镀金。这种法子,虽然能快速地为自己博取一些名声,可对于百姓,国家却没什么助力。 哪像翾儿啊,创立了一个仁善堂,不知道解决了多少京都中这些年残留的问题。女子能像男子般走出家门,当差做事……如今京都开起了大大小小以女子为主的茶社,酒楼,成衣铺,饰品坊……甚至还出现了很多的女大夫,还有女先生。 京都的经济发展,可谓是一片火热,一改之前的低沉之气。 这一个月的税收,都比过之前半年的税收数额。 他看着充入国库的税银,第一次感受到了苍凌国女子的力量。 这就是由一件事,而延伸到其他方面的影响。 这是好的发展,更是能让国家繁荣昌盛的好现象。 顾云珠听到皇上说的话,她心里气得半死。 父皇是什么意思,父皇是在说,她不如顾若翾吗? 可她面上却还要继续保持着乖巧柔顺……她无法辩驳,只能顺从地谢恩应允。 宸王气的一连喝了好几杯的酒。 一直都宴席结束,他的脸色都是阴沉着,没有一点笑脸。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刚要离去,突然有宫人神色慌张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告:“陛下,不好了,冷宫处传来消息秦氏突发恶疾,情况看着很是不好。” 冷宫,秦氏? 这四个字让皇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庞,顿时阴沉下来。 他的心忍不住轻轻一颤:“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好?” “奴才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冷宫的宫人只说,秦氏如今奄奄一息,好像要死了。”宫人脸色煞白,颤着声音回道。 顾云珠眼底满是急切,一双眼睛当即便通红了起来。 “母妃……父皇,求你派太医去救救母妃。” 她说着便要屈膝跪地。 皇上连忙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别急,别慌,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朕这就派太医去为你母妃诊治。” 他喊了太医前往冷宫。 他没有任何犹豫,牵着顾云珠的手也跟着去了。 宸王紧随其后。 皇后目光晦暗地凝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顾若翾走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母后,我们也跟过去,看看秦茹雪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皇后点头,她反握住顾若翾的手,心里多了几分力量。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没想到秦茹雪在这时候又跳了出来。 她比谁都清楚,皇上曾经是有多么喜欢秦茹雪。 一旦让秦茹雪重新回到陛下的视线,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头脑清醒的皇帝,没准又会被秦茹雪蛊惑得昏聩,不辨忠奸。 她绝不允许,秦茹雪走出冷宫。 冷宫的宫殿破旧不堪,斑驳的墙面,破败的窗棂。院内四周,杂草丛生,一两只老鼠从墙角的裂缝中窜出,啾啾叫着似乎在寻找食物。 突然一阵脚步声,吓得它们四处逃窜又钻回了墙角裂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霉变的味道,皇上牵着顾云珠的手踏入,便闻见了难闻刺鼻的味道。 顾云珠忍不住,低声作呕了一声。 她连忙拿着帕子堵住了唇鼻。 她红着眼睛打量了破旧的内殿,她忍不住哽咽哭了起来:“父皇,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母妃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养着,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呜呜,儿臣真的很心疼。” 宸王也红着眼睛安抚着顾云珠:“母妃犯了错,总该受到一些惩罚的。” 顾云珠抽了抽鼻子,她眼底满是不忍。 “可是,这也太折磨人了。” “母妃能在这冷宫,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这已然到了极限。怪不得……怪不得她如今撑不住病倒了。” 皇上皱了皱眉头,他看着破旧满是蜘蛛网,残破不堪的宫殿,眼底闪过几分不忍,他踏入内殿。 阴暗潮湿没有任何光亮的寝室,便连那床幔都是破旧打了无数补丁的残破模样。 室内放着一个雕花大床,原本的雕花已然斑驳得不成样子,床榻甚至还少了一个腿,底下是用石砖支撑着的。 床榻上铺了一床单薄且破旧不堪的被褥。 秦茹雪脸色憔悴泛着青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她闭着眼睛……不仔细瞧,只以为她已经断气身亡了。 她消瘦的厉害,脸颊微微凹陷,皮肤透出淡淡的苍白,再也不见往昔那细腻如瓷的肌肤。 她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原本乌黑明亮的发丝,几乎有大半都成了银色。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贴在额头上,平添了几分凄楚与可怜。 床单的褶皱轻轻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那单薄的被褥下隐隐透出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模样。 顾云珠看着这一幕,她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冲进去,跪到了床榻边:“母妃,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这一副姿容,足足老了十几岁。 鬓发半白,容颜不复……像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妪。 秦茹雪,曾经名动天下的美人,如今苍老成了这副鬼样子。 宸王眼底倒是没有任何波动,但他也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震惊,难过,伤心。 他走过去,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地屈膝跪在地上。 “母妃,是儿子不孝,眼睁睁地要看着你在这冷宫受苦,儿子却无能无力。”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了哽咽。 而后,他朝着皇上匍匐叩首。 “父皇……母妃成了这个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求父皇看在母妃,曾经为你生育了一双儿女的份上,就宽恕了她的罪吧。儿臣不求父皇能谅解母妃,儿臣只求父皇,能够允许儿臣接母妃出宫,让她到儿臣的王府去颐养天年去。” “这是儿臣唯一能为母妃做的了,求父皇可怜可怜母妃……” 顾云珠也跟着磕头:“求父皇开恩。” “如果母妃不死,就放母妃出冷宫,让她出宫吧。” 皇上此刻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呼喊声,他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秦茹雪。 他眼底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这还是他曾经爱过,为之心动过的姑娘吗? 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她怎么苍老,被折磨成了这幅样子? 他的眼底不禁闪过几分沉痛。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缓缓地踏步而入。 他屏着呼吸,慢慢地走到了床边。 他不在乎任何脏污,当即便坐了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秦茹雪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 皇上的心不由得轻轻一颤:“茹雪,雪儿……你醒一醒,朕来看你了。” 秦茹雪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依旧沉睡着,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 皇上的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 他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脑海里不禁回忆起,曾经他初见秦茹雪的模样。 她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袄裙,站在桃花树下,裙摆轻盈地摇曳着,仿佛是春日里最温柔的一抹风,轻轻拂过他的心间。 她勾唇浅笑着,容颜清丽如画,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染尘埃的仙气,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只一眼,他便为此沉沦。 第225章 油尽灯枯 当年少女时期的模样,与现在憔悴苍老的模样重合起来。 皇上心里难受至极。 他想不通,他们之间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雪儿,你若是一直保持当年的天真烂漫,该有多好?如果你还是如从前那样单纯美好,朕定然会护你一生一世的。可你偏偏……变成了令朕最讨厌的样子。”皇上低声呢喃自语。 她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对皇后下毒。 这些年,皇后待她一直都很宽容和善,可她却心如蛇蝎,要置皇后于死地。 他虽然喜欢她,却不能摒弃任何的良知,选择继续包庇她,纵容她的所有恶行啊。 可如今,她自食恶果,成了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甚至是痛苦的。 无论如何,都是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也是他一双儿女的生母。 他做不到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皇上紧紧的握住秦茹雪的手,眼底满是复杂的光。 顾若翾搀扶着皇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们恰好皇上满脸痛苦心疼握着秦茹雪手的这一幕。 皇后的心微微一疼,不由得冷笑一声。 “看来,陛下还是没有忘了秦氏啊,既然如此,陛下也不必委屈了自己,那便将秦氏接出冷宫,你继续护着,疼着吧……” 皇上一怔,他连忙松开了秦茹雪的手。 他看向皇后,唇角蠕动:“朕就是有些不忍罢了。梓童,你不要生气,朕不是要赦免秦氏的意思。” 皇后压下心底的愤懑情绪,她温柔地笑着,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模样,柔声劝着皇上,“臣妾没有生气,刚刚臣妾说的话,也是出自真心。秦氏到底为陛下生了一子一女,她如今病入膏肓,看着像是时日不多了,再让她继续待在冷宫,估计该有人说臣妾,心胸狭隘,容不得人了。” “就将秦氏放出冷宫吧,依着陛下对她的情深,以臣妾看也不用再另外安排宫殿,就让秦氏住进陛下的崇明殿吧。往后的日子,让秦氏陪着陛下同吃同住,倒也成全了你们这一对有情人。” 皇上看着秦茹雪那副面黄肌瘦,满是皱纹且头发花白的样子,他连忙摆手:“让她住在崇明殿,实在是不合规矩。” “既然梓童这样大度,那就暂时将秦氏安置在她以前住的宸绾宫吧。” 他假装看不到皇后眼神与声音里的嘲弄之意,硬着头皮将秦茹雪接出了冷宫。 顾云珠眼底一喜,抬头看了眼宸王。 宸王目光沉沉,落在秦茹雪的脸上,久久都没有言语。 皇后没有多作逗留,当即便带着顾若翾,顾冕之离去。 三个人走出冷宫,皇后张嘴想要向顾若翾解释。 顾若翾按住她的手背:“母后不必解释,儿臣都明白。就算母后不主动开口,让秦茹雪出冷宫,估计父皇他也会想法子,寻一个借口,放秦茹雪离开冷宫的。” “看着秦茹雪这幅样子,不像是装的,可能真的病入膏肓了。为了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母后落一个善妒小气的名头,实在是不值当。母后刚刚那样做,那样说,都是最恰当的。” 皇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满脸欣慰地笑了。 “秦茹雪一出冷宫,估计这后宫又要风波不断了。” 顾若翾挽着皇后的胳膊,嗤笑一声:“风波不断才好,说不定我们趁机,可以拔除他们在后宫的势力……” “依照宸王的作风,他不会允许多一个人,与他分权,分地位。他不会允许儿臣干政,所以他肯定会再生事端的。或许,秦茹雪就是他的契机……” 皇后挑眉,她眼底满是诧异。 “你的意思是……” “嘘……”顾若翾提醒了一声,扫了眼四周:“母后,小心隔墙有耳,看破不说破,你我心知肚明即可。” 皇后看着她如此聪慧理智的模样,她满心都是骄傲。 她摸了摸顾若翾的脸颊:“我的翾儿终究是长大了。” “你心中能有成算,那就行了。母后相信你……进入了朝堂,肯定会做出一番不朽的功勋。谁说女子不如男,翾儿,母后相信,你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发光的另一面。” 顾若翾眸光闪烁,她缓缓的点头应了。 皇后临走前,看了眼一直沉默的顾冕之,她的眼底难得染了几分暖意:“冕之,母后谢谢你……不管如何,在朝堂上的事情,你多多帮衬翾儿。她若是不行,这苍凌国的江山,还是要看你的。” 两人在这一刻,心照不宣地打起了哑谜。 顾冕之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 “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会好好的护着若若……儿臣相信,她一定行的。” “她是你的女儿,身上流淌着护国公府的一半血脉。” 当初若不是皇后入了宫,恐怕这朝堂上早就有了巾帼女将的一席之地。 皇后当年没有实现的抱负,或许若若能够替她圆梦。 这番话引得皇后的眼睛泛红起来。 她第一次认真地凝视着顾冕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一片暖意:“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能说这句话,本宫心里就极为欣慰了。” 皇上当天晚上便守了秦茹雪半夜。 顾云珠怀了孕,不能熬夜,但她担忧秦茹雪的情况,也没出宫,便靠在了软塌上稍微合眼休息片刻。 宸王跟着皇上一起守在旁边。 太医诊了脉,不禁叹息一声道。 “这一个多月,可能是在冷宫吃不好睡不好,又感染上了风寒,再加上之前中了毒,刚刚解毒,没有养好身体的缘故,这身子就突然垮了。” “倘若以后能好好的养身体,估计还能有一年多的时间。只是,微臣把脉……仔细探查了一番,娘娘这体内似乎又多了一种新的毒素,这毒素虽然不会那么快速地让人死亡,可……也会在无形间加速了生命的流失。” 太医的话音落下,原本合眼休息的顾云珠,当即便睁开眼睛,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床边,跪在了地上。 “父皇……母妃这是被人暗害了吗?” “究竟是谁,又给她下了毒?母妃都成了这副样子,究竟是谁如此恨她,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啊?” 皇上的脸色微沉,他示意顾云珠不要激动,他眸光清幽地看向太医:“秦氏还有多久能活?” 太医匍匐跪地,一字一顿回道:“恐怕活不到一个月了。” 皇上的心忍不住咯噔一跳,他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活不到一个月了?” “怎么会这样?” 顾云珠忍不住啼哭起来。 宸王也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父皇,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母妃做错了,可是……她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她如今被磋磨成这样,儿臣与云珠作为儿女,实在是不能忍受。” “还请父皇为母妃做主,彻查背后对母后下毒之人。要不然,母妃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害死,岂不是要让母妃死不瞑目?” 顾云珠趴在地上,不停地朝着皇上磕头:“求父皇可怜可怜母妃吧,她虽然做错了事,可确实最爱父皇的女人啊。” “母妃之前之所以对母后下毒,实在是因为,她不想要与任何人分享父皇。她就是太爱父皇了……父皇,如果母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儿臣也不想活了。呜呜,儿臣求父皇,一定要为母妃做主啊。” 顾云珠哭得肝肠寸断,皇上心疼无比。 他怕她情绪太过激动,反而动了胎气,影响了她的身体健康。 他连忙搀扶起顾云珠,满口答应下来:“好好,朕派人去查。” “无论是谁要害雪儿,朕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宸王低垂眼帘,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父皇,不如你派龙驭卫的人去查吧。” “除了龙驭卫,儿臣现在不信任任何人。” 皇上沉吟半晌,当即便点头应了。 宸王又连忙说道:“慕统领每日忙碌无比,这样的小案子,还是不要麻烦慕统领了。不如就交给龙驭卫的副统领萧御去查吧……萧副统领也有一些本事的。” 皇上没有多想,当即便点了点头。 “好,就让萧御去查。” 他当即便下了命令。 宸王缓缓地舒口气,他眼底掠过几分笑意。 萧御是他的人,这次他定然要借着萧御这把刀,彻底的让顾若翾他们损失惨重,以报她害了元家灭亡之仇。 元家几乎绝了后,对他来说是影响很大。 他为此丢失了不少的助力与人脉。 这一切都是顾若翾所赐,他定然会让她后悔……一个女人就该成亲生子,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而不是狂妄自大到参与他们这些男人的争斗中。 命令传达下去,顾云珠这才停止了哭泣。 皇上让宸王送顾云珠去休息。 秦茹雪这边,由他照顾。 宸王眸光闪烁,眼底满是得意。 父皇心里还是有母妃的。 可惜,母妃不中用了。 她已然油尽灯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但母妃也发挥到了很大的价值。 他也敢心满意足了。 宸王应了,带着顾云珠离开了内殿。 他将顾云珠送到了偏殿,让她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云珠却红着眼睛,看向宸王:“皇兄,你和我说实话,母妃体内的毒,是不是你所为?” 第226章 一颗废棋 宸王一怔,他下意识想要反驳。 “不是本王,你怎么能这样想?” 顾云珠再也忍不住暗暗咬牙,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要说是皇后、还是顾若翾?” “皇兄,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是你对母妃下的毒手。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她可是我们的母妃啊,她可是生了你,养了你的生母啊。” 她之前只是猜测开始,她刚刚问出那番话,就是在试探宸王。 却不想宸王的回应,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真是她的亲皇兄,害了母妃。 顾云珠眼底满是绝望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为了替元家报仇,你就不顾母妃的命吗?” 宸王知道这事瞒不住顾云珠了,他按住她的手背,低声警告:“你声音小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顾云珠有些崩溃,她无法接受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冷酷冷血。 就算再为了利益与权势,皇兄也不该是牺牲掉身边最亲人的生命啊? 她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你太狠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母妃?” 宸王冷笑一声,眼底满是黑压压的戾气:“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母妃她太没用了,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她却还是败了。” “她被父皇打入了冷宫,父皇这一个多月都不曾看她一眼,也不曾在意她的死活。母妃已然成为了一颗废棋,她没了什么价值。如今,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燃烧自己的生命,祈求父皇对她的最后一丝愧疚与怜惜。唯有如此,本王才有可能,扳倒皇后……痛击嘉阳与太子。” 顾云珠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怔愣地看着宸王:“废棋?皇兄,那是你的母妃,不是什么棋子。你怎能拿活生生的人,当做棋子来用?” “若是没有母妃,你就不可能出生在这世上,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生养你的母亲?皇兄你是疯了吗?” 宸王眼底没有任何的愧疚与不忍。 他眼底满是狰狞与偏执:“出生皇家的人,就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这是小时候,母妃时常教导本王的。本王把她教得那些贯彻到底,有什么不对?母妃她该庆幸,自己还有一些价值,否则她现在就连死了,都没人知晓。” “若是她的死,能够为我们换来父皇更多的怜悯与疼爱,那她也不会在这世上白活一回了。” 顾云珠再也听不下去,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宸王一个耳光。 “你混账……你怎能如此冷酷冷血。” “为了你的利益权势,你连母妃的命都要舍弃,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将屠刀挥向我?” 顾云珠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 他都能牺牲掉母妃的命,更何况是她的呢。 顾云珠的脸色惨白,打完了宸王,她便踉跄着后退几步,眼底满是惶恐与不安。 宸王恼怒无比,他一把抓住顾云珠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警告:“母妃的命,本来就不长了,本王利用她这剩余的生命,谋取一些利益有何不对?” “云珠,你不能妇人之仁……母妃她终究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她爱我们,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为了我们赴死。” “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父皇。倘若你透露了半点信息,本王不会饶了你。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按照本王说的做,本王不会害了你的。云珠,在本王心里,除了权势与利益,你就是本王最亲的亲人。” 顾云珠双腿发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脸色煞白,怔愣地看着宸王。 在这一刻,她仿佛不认识宸王了般。 她眼睛通红的厉害,精神有些崩溃:“可,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母妃啊。” “皇兄,你不能这样做。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宸王冷哼一声,眼底没有任何的后悔之意:“不能做,本王也做了……行至到这一步,本王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 “云珠,你要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就必须留在本王的船上,必须要配合本王的一切行动。否则,如果本王出事了,你也不能独善其身。我们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他说罢,松开了顾云珠的手,转身离去。 顾云珠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 一股恐惧慢慢的席卷上来。 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身体,这一刻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一种绝望,席卷上她整个身体。 一步错,步步错。 皇兄他真是疯了! 龙驭卫副统领萧御头一次得到皇上亲自下达的命令,他很是欣喜,开始带着龙驭卫入宫彻夜调查秦茹雪中毒的事情。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慕今安的耳朵里。 他闻言不由得紧皱眉头。 林奎在一旁候着,眼底满是忐忑:“老大,这次陛下直接任命萧御,调查宫中之事……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皇上他只要有任何的事情,都会交给老大你去查,这代表皇上对你的信任与倚重,可皇上如今却直接越过你,用了萧御……” 这背后的深意,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慕今安丢了手中带血的皮鞭,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继续审问她……本尊有事,出去一趟。” 林奎接过了染血的鞭子,他扭头看了眼暗室里被锁着,全身鲜血淋漓的女子。 他有些头皮发麻:“老大,这红缨真的嘴巴太硬了,无论如何审问她,用尽了酷刑的法子,她都不开口说话。” “我真的很好奇,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她这样忠心耿耿,这样卖命效力?” 慕今安脱掉外面染血的衣袍:“按照我说的办就是……废话什么的就别说了。” “每隔一个时辰,往她身上浇一次蜂蜜水,然后让一些蜜蜂蚂蚁,爬到她身上,陪着她玩玩。”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红缨。 红缨勾唇,无所畏惧地朝着他勾唇笑了笑。 这个笑容相当的挑衅得意。 慕今安暗暗咬了一下后槽牙。 这块骨头可真是硬,他还不信邪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将这个骨头给吞下去。 慕今安交代好一切,便当即离开了暗室。 他趁着夜色,施展轻功飞掠而起,前往皇宫。 他知道顾若翾今日入了皇宫,她今晚必定是歇在了凤翾宫。 顾若翾这边,刚刚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她突然听到窗棂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眸光微转,缓缓地坐起身来,并没有喊人进来。 她走到了窗户处,下一刻窗户便被人推开。 慕今安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犹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 顾若翾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凝着慕今安:“慕统领又开始爬窗户了?” 慕今安勾唇笑了一声,他的手臂撑在窗侧,轻巧无比地跳跃进了屋内。 他身上夹杂着夜风的微凉,顾若翾却突然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扫了他身上一眼:“你受伤了?” 慕今安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回道:“这是别人的血。” “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换衣服,没空洗漱。” 顾若翾给他倒了杯茶水,询问他这几日是什么情况。 “本宫给你送了好几封信,你都没有回音,你这几日到底在干什么?” 慕今安对顾若翾从来都没任何隐瞒。 他当即便回道:“我的人找到了红缨,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审问红缨,想要撬开她的嘴。可惜,她的嘴巴太硬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她以为慕今安是继续隐瞒红缨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坦然就说了出来。 “红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的人盯上她,又是为了什么?” 慕今安接了顾若翾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杯中茶水。 他唇角带笑,眸中泛光凝着顾若翾:“这几日我没回应你,你生气了没有?还有……好几日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顾若翾看他又吊儿郎当的模样,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本宫才不会生气呢,你又不是本宫的谁,本宫为何要为了一个闲杂人等生气?” “闲杂人等吗?既然如此,你为何笃定,我一定会将红缨让给太子、或是你?”慕今安挑眉,轻笑着说道。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公主……我的这些付出,是要回报的。你现在都不肯给我一丝回应,我还怎么继续为你死心塌地的奉献呢?” “我又不是傻子……你总得给我一些甜头吧?”他言语轻浮的调侃,就是故意在逗弄顾若翾。 顾若翾直接被气笑了。 但她也觉得慕今安说的有些道理。 他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凭什么让他一次次没有任何回报地帮她呢? 他是抓到了红缨,没准红缨是犯了其他事呢,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犯人,她平白无故的,要让慕今安将红缨让给皇兄,确实有些过分了。 顾若翾有些尴尬地低声咳嗽几声:“你想要什么甜头?” 慕今安指了指自己的俊脸,勾唇笑着,循循善诱:“我也不勉强你做多么出格的事情……就一个吻可好?” 第227章 雪儿中毒居然与皇后有关? 顾若翾这辈子都没见过,像慕今安这样厚颜且无赖,光明正大讨要好处,占她便宜之人。 他们之间是谈情说爱呢,还是权谋利益交换? 情感的事情,能和这些利益掺杂在一起吗? 慕今安见顾若翾犹豫不决,他又忍不住抛出了一个诱饵。 “不止是红缨的事情,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我要告知你……你这个吻落下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顾若翾见他耍流氓,耍得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企图,他就是每一次都在明晃晃地告诉她,他所做的就是,就是为了得到她! 这份坦诚,与炙热的眸光,让顾若翾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着。 她的脸颊渐渐地通红起来。 慕今安笑得一脸欠揍,他将脸又凑近了顾若翾面前几分。 “只需要一个亲吻……又不是让你以身相许,你害羞什么……” 顾若翾恼得咬牙切齿,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慕今安的嘴巴在她掌心轻轻的蠕动着,引得她掌心泛起一些痒意,甚至还有灼热之感。 他眉眼带笑,眼神中多了很多的暧昧……顾若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撒开手,手心里的滚烫热度,瞬间从手掌蔓延至整个身体。 她连忙退后几步,很是懊恼地看着慕今安。 “你耍流氓……” “慕今安,你再这样本宫就不理你了。” 慕今安见她似是真的恼了,他也不敢再继续逗弄她。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招呼着她坐下。 顾若翾横了他一眼,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落座。 慕今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若翾:“就那么怕我?” 顾若翾不理会他,这男人脸皮厚得很,她若是给他几分好脸色,他定会得寸进尺,提更多过分的要求。 慕今安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我不逗殿下了。” “几日不见,我实在是想念殿下,所以就想逗逗你,看看你有没有忘了我。” 顾若翾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这人说消失就消失,本宫给你传信,你也不回。” “慕今安,你是不是故意的?” 慕今安连连摆手:“殿下别恼,且听我慢慢解释。” “这几日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忙着审问红缨呢……” 顾若翾有些紧张地问:“可有审问出什么东西?” “你是故意以假死的方式,将红缨带出龙驭卫的?你是在防着什么人是吗?” 慕今安知道她很聪明,但没想到会这样聪明。 他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慕今安不置可否地点头:“我怕龙驭卫里有内鬼,所以觉得那个地方有些不安全。红缨的事情,似乎也惊动了陛下……陛下那几日,一直都在过问红缨的事情。” 顾若翾的眼底满是惊诧:“父皇?他怎么会认识红缨?” “按理说,皇兄身边的奴才,他不会这样关注才是,可他却知道红缨这个人?” 这一点很奇怪。 非常令人不可思议。 慕今安轻笑一声:“所以,我才没有将红缨交给太子。皇上现在正怀疑红缨的死因呢,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才拒绝了太子。那几日皇上派人密切关注我的行动,我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所以收到了你的信,我也没有回复。” “红缨的死,让陛下对我有了一些不满。所以……今日关于秦茹雪被下毒的事情,他都没有交给我去办,而是委任了萧御,龙驭卫副统领。” 顾若翾眼底没有任何的意外。 “本宫知道秦茹雪被下毒的事情,也知道父皇派了萧御去查。” “估计一夜过去,明日就会有答案了吧。” 慕今安看着她如此淡定从容的模样,他不禁勾唇笑了。 他眼底闪烁着光亮,“你果然知道这些事情……亏我还担心,你还被蒙在了鼓里呢。” “倒是我瞎操心了。红缨的事情都顾不得,就巴巴地来了你这凤翾宫。” 他知道她聪明,没想到居然会这样敏锐。 看来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多操心,她肯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宸王所筹谋的一切,都被她尽收眼底,她现在的安静,只是将计就计,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一步步跌入她所设的陷阱罢了。 宸王不会知道,真正的猎物,会是他自己! 顾若翾心里满是暖意。 她又给慕今安倒了杯茶水:“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慕今安,谢谢你!以茶代酒,本宫敬你一杯。” 慕今安晒然一笑,两个人举杯互敬。 顾若翾又将自己将要步入朝堂的事情,告知了慕今安。 慕今安听了后,倒是难得皱了皱眉头。 “陛下怎会那么轻易就松口,让你参与朝政之事?” “以前他是最迂腐,最思想保守且自私自利的人。” 顾若翾没想到,慕今安将皇上了解得还挺通透。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燃烧着的微弱烛火:“不管他是什么目的,不管他是为何同意……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就不会轻易错过。” “既然决定要走这样的路,我就不会放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无法阻挡得我的脚步。” 她目光坚韧,透着潋滟光芒……这样自信的顾若翾,让慕今安的心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 这就是他所喜欢的小姑娘!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曾经经历了什么事,她永远都向阳而生,活得肆意洒脱,总想为别人照亮前路。 慕今安眼底带了几分郑重,他握住了顾若翾的手。 “别怕,你大胆地迈步往前走……我会一直默默守护在你身后的。” 顾若翾眸光温润,似乎泛着淡淡的光泽,回过神来静静的凝着慕今安。 她的手,在他滚烫的掌心,也一点点地发烫起来。 —— 翌日,散了早朝后。 萧御便带着证据,跪到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属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查了个一清二楚……下毒之人,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嬷嬷。” 周嬷嬷乃是皇后的心腹,护国公府的家生子,从皇后入宫那一年开始,她就随着宋嬷嬷一起入宫,一直忠心耿耿地帮着皇后做事。 这些年,皇后几乎将一半的内务都交给周嬷嬷打理。 宋嬷嬷负责皇后的起居饮食,与皇后的关系相对来说,比较亲厚。 周嬷嬷则打理翊坤宫的外务,她们二人一内一外,这些年配合得极为默契。 皇后除了宋嬷嬷,也最信任周嬷嬷了。 “周嬷嬷暗中买通了冷宫的管事张柳,张柳按照吩咐,就每日在娘娘的饭食里,下了一些慢性毒药。” “自从娘娘入冷宫,这慢性毒药她就吃了一个月。若是再继续吃个五日,娘娘就会体内器官各处枯萎而死……到时候,就算是仵作验尸,都只能查到,娘娘是因身体器官衰竭而亡。” 萧御说着,便让人将那个管事张柳给押了上来。 张柳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他承受了一些刑罚,身上几乎是鲜血淋漓。 他被押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皇上磕头:“陛下饶命,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周嬷嬷吩咐做的……这,这些都是周嬷嬷给奴才的银票,银锭……还有一些她亲手绣的荷包。” “这荷包里装着的,就是给秦娘娘下的慢性毒药。” 他颤抖着胳膊,将一切证物都呈了上来。 萧御将荷包里的瓷瓶拿出来,递给皇上:“这里面的毒药,已然太医验证过,与娘娘体内所中的毒,几乎一模一样。” “张柳还说,这毒药应该还有备份,只需要派人去查周嬷嬷的住处,必定能搜出毒物来。” 皇上坐在那里,久久都未动。 他眼底满是惊诧与不可思议。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雪儿中毒居然与皇后有关? 这周嬷嬷是皇后的人,若不是皇后授意她,她有必要偷偷对雪儿下毒吗? 宸王红着眼睛,屈膝跪地:“父皇,真的没想到,母后她……她竟然这样恨母妃吗?母妃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她却还不觉得解气,居然派身边的宫人,对母妃下毒?” “父皇,儿臣不求您能治罪于母后,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儿臣只求,能让母后来为母妃认个错,那也能让母妃死而瞑目了。” 皇上攥着那个荷包,他的一颗心彻底地沉入了谷底。 皇后心里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她何必要用这样卑鄙的法子,去折磨残害雪儿呢? 雪儿给她下毒,她又给雪儿下毒! 皇上深呼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 这一刻,他对皇后失望至极。 “这件事先暂时压下来,不要声张。” “毕竟是一国之母,决不能让朝堂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任何的动荡。” “萧御,你暗中将周嬷嬷给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人偷偷地搜她的寝室,切记这一切,都先瞒着皇后他们……” “待一切都查明了,朕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萧御看了眼宸王,他立即抱拳应下。 而后,他便退了出去。 宸王暗暗咬牙,有些不服气地看向皇上:“父皇,你这是想要包庇母后?” 第228章 她的儿子要害她的命! 事情都这么明显了,父皇却还是让萧御继续查,甚至还要封锁住所有的消息。 他猜测,就算萧御查到了最后,罪名落到了周嬷嬷的身上,父皇估计也不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从而公然处罚皇后。 父皇他就是想压住这件事,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上满眼都是疲惫,他极为无奈地看向宸王:“枭儿,父皇必须要顾全大局……无论如何,她都是一国之母。如果她的名誉受损,对太子也会有影响,太子一旦受到了影响,随之而来就是会影响到整个苍凌。” “朝局好不容易稳固下来,朕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的动荡。顾全大局,是每个帝王,都该做的事情。当初你母妃对皇后下毒的事情,朕也是尽量轻拿轻放,没有太过追究你与秦广鹏的责任。” “朕如果不是顾全大局,恐怕秦家现在早就覆灭了,毒害皇后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枭儿,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宸王的心里,寒凉一片。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父皇他为了顾全大局,定然不会将事情闹开的。 他低垂下眼帘,勾唇嘲弄一笑。 可他偏偏不会如父皇的愿。 他定然会将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母妃这一条命,可不能让她悄无声息地就这样没了,否则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次,就算扳不倒皇后,他也要让顾若翾顾冕之他们剥掉一层皮。 宸王的声音染了几分哽咽:“儿臣自然明白父皇的顾虑……可是这样岂不是要委屈了母妃?” 皇上眼底一片怜悯之情:“朕知道,让你们母子三人都受委屈了。你放心,朕一定会想法子补偿你们的……朕这就下旨,重新恢复你母妃的贵妃之位,让她以贵妃之尊,好好的走完最后的人生。” 宸王冷笑一声,人都要死了,就算恢复了贵妃之位又如何? 不过,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 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他自然不会拒绝。 宸王就委委屈屈,勉勉强强的谢恩。 半个时辰后,重新册封秦茹雪为贵妃的圣旨,当即便传达至整个后宫前朝。 皇后收到消息,几乎都气疯了。 顾若翾却按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抚:“母后息怒……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默默看戏就行。” 皇后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她嗤然一笑。 “好,本宫不气……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要演哪一出。” 流水似的礼品,统统都抬入了宸绾宫。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秦茹雪突然就醒了。 顾云珠喜极而泣,她连忙派人去喊皇上。 皇上得知消息欣喜若狂,他连忙将政务交给顾冕之处理,疾步前往宸绾宫。 他到的时候,顾云珠正抱着秦茹雪在哽咽啜泣。 秦茹雪眼底一片黯淡,没有任何的反应与感觉。 她对顾云珠的态度,极为疏离冷淡。 顾云珠眼底满是伤心与委屈:“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秦茹雪目光冷淡的看着顾云珠,她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妃吗?” “自从我踏入冷宫,你们兄妹俩有谁来看过我?呵,我可真是养了一对白眼狼儿女。” 她的心,在这一个月几乎都寒透了。 她真是没想到,她千娇百宠,呵护着长大的儿女,居然会在她被打入冷宫后,弃她如敝履……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不给她。 如今……她病入膏肓,快要死了。 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又封了她为贵妃? 呵,多么讽刺啊。 她以前最为在乎的三个人,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与伤害,她还如何能摒弃前嫌,还能对他们一如往昔? 她恨所有人。 她争斗了半辈子,熬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 哈,她就是这世上最可悲,最可怜的人。 顾云珠的眼底满是心虚,她几乎不敢看秦茹雪。 她连忙屈膝跪在地上请罪:“求母妃息怒,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忽略了母妃,是女儿考虑不周了……” 皇上从外面走进来时,就看见顾云珠跪在地上,向秦茹雪磕头请罪。 而秦茹雪依靠在床头,眉眼冷情,没有半分动容地看着顾云珠。 皇上不由得叹息一声,他连忙将顾云珠搀扶起来。 “你怀着身孕呢,不宜久跪,快点起来吧。” 顾云珠委屈地看向皇上,她忍不住扑向了他的怀里:“父皇,母妃她恨我……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忽略了母妃,这些日子只顾着自己,没有去冷宫看母妃。” 皇上拍了拍顾云珠的肩膀,他无奈地看向秦茹雪:“雪儿,这事怪不得云珠。是朕之前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冷宫看你……你要怪,就怪朕好了。” 秦茹雪的眼睛,蓦然通红起来。 她暗暗咬牙,含着怒意看着皇上:“是,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如何能落到这个地步?早知道,嫁给你的人生,到最后会这样凄惨,当初我就不该选择你,陪着你踏入这宫门。”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年,我所受的委屈与痛苦,究竟有谁了解?我被打入冷宫,差点就死了,你们谁都没有想起我。我秦茹雪在你们眼里,难道就这样不堪,这样微不足道吗?” 她像是疯了,控制不住地大吼大叫。 她吼完了,甚至下了床榻,开始打砸殿内的东西。 皇上眼底满是震惊,他护着顾云珠连忙出了内殿。 他让宫人控制住秦茹雪。 秦茹雪情绪太过激动,突然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而后,她往后仰倒,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宸王带着秦广鹏,恰在这时从外面赶过来。 他们连忙让人去请太医,将秦茹雪安置到了床榻上。 秦广鹏握着秦茹雪的手,不停地抹眼泪。 他心疼得不得了。 皇上惊魂未定,脸色煞白一片。 宸王悄无声息地靠近床榻边,他跪在秦广鹏的旁边,他抬头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人,他见父皇正在关注着云珠的情况。 其余的宫人也都惶恐不安地跪着,没人敢抬头。 宸王眸光掠上一丝戾气,他动作快速地从袖笼里拿出一根银针。 而后,他悄无声息地扎在了秦茹雪的胳膊上。 秦茹雪的身子一抖,当即便呻吟一声。 “啊……” 宸王连忙撤回了银针,重新藏入袖笼里。 他一抬头,便看见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秦茹雪抬起手,颤栗不止地指着宸王。 宸王吓了一跳,他连忙按住秦茹雪的手臂:“母妃,你怎么了?” “你想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秦茹雪眼底满是惊骇,刚刚她手臂传来一阵刺痛,那刺痛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宸王撤回的那枚银针。 她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煞白,指着宸王激动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对我……我做了什么?” 宸王的额头都不禁冒出汗来,他没想到这一幕会被母妃看到。 他眼底顿时多了几分冷意。 他连忙抬手捂住了秦茹雪的嘴巴:“母妃,你别咬我。” “母妃你冷静一下……” “舅父,你快点控制住母妃……别让她再伤到其他人了。” 秦广鹏看着宸王手心流淌出来的血,他连忙按住了秦茹雪的胳膊,红着眼睛劝道:“雪儿,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哥哥啊,这是枭儿啊,这是你的儿子啊?” 秦茹雪呜呜地叫着,她剧烈地挣扎着。 她冲着秦广鹏摇头,她想要告诉她的哥哥,她记得他们……她想要告诉他,她的儿子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有咬人啊。 可她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宸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她疯狂地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可在外人眼里,她是在发狂、发疯,是要伤人。 顾云珠哭得撕心裂肺:“母妃。” “母妃她真的疯了。” “父皇,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眼底满是沉痛,他将顾云珠交给宫人照顾,他慢慢地走到了床榻边。 他看着披头散发,不停挣扎,一副疯疯癫癫没有任何理智的秦茹雪。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突然,他看见她嘴里冒出了黑血出来。 他不由得一惊:“枭儿,快,快松开她。” “她吐了黑血。” 宸王知道,这是那根银针上的毒,起到了作用。 这个毒是烈性的……不过一刻,就能夺走人的性命。 他彻底松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手。 他退后一步,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匍匐跪地,呜咽痛哭:“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秦茹雪的身体不停地剧烈抽搐着,她嘴里不停地冒出黑血,她根本就开不了口,她只是喘着粗气,抖着手臂指着宸王。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宸王刚刚扎在她手臂上的银针是什么。 那是剧毒啊。 是她的儿子要害她的命! 她的儿子害她。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忍不住咕噜噜地大笑起来。 真是讽刺啊! 第229章 贵妃娘娘薨了 她以为她有一天就算要死,肯定也是皇后害死的。 她真的从没有想过,她会死在自己儿子手上。 这个儿子,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亲骨肉啊。 虎毒不食子,他作为孩子,却能残忍地毒害了她这个母亲? 秦茹雪只觉得,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她特别的失败。 她不是死于敌手,而是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越来越多的黑血喷涌而出。 那些血堵住了她的口鼻,从耳朵眼睛溢出……血混着泪从眼角滑落。 秦茹雪的身体渐渐从剧烈抽搐,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到最后她再也不会动了。 她只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宸王的方向。 皇上惊得没敢靠近。 秦茹雪七窍流血的画面,实在太过惊悚……他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几乎都没有勇气走上前去,握一握她一直都在挣扎挥舞的手。 皇上喘着粗气,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太医,快让太医过来啊。” 宫人们惊慌失措,犹如无头苍蝇,纷纷逃窜出了内殿。 渐渐地,秦茹雪停止了所有的动静,她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再也不会动弹。 皇上的心猛然一坠,脸色煞白无比。 他这才踉跄着扑过去,伸手摸了摸秦茹雪的手,触手的是一片冰凉。 他忍不住嘶哑了声音。 “雪儿。” 秦广鹏抖着手臂探探了探秦茹雪的鼻息,触手一片冰凉。 他当即便嚎啕大哭起来:“没有气息了。” “死了,我妹妹死了。” 太医在这时姗姗来迟,顾云珠不相信母妃就这样死了,她拽着太医,将他拉到了床榻边。 “赶紧给我母妃医治,她肯定还有救……” 太医看着秦茹雪的模样,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薨了……” 殿内殿外的宫人,顿时哭嚎起来。 在哭声一片中,顾云珠有些恍惚地看着,眼眸大睁死不瞑目的秦茹雪。 “母妃……” 不是说母妃还有一个月可活吗? 不是说这是慢性毒药吗? 母妃怎会突然口吐黑血? 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了? 顾云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宸王。她这才注意到,母妃的那只指向宸王的手臂。 顾云珠的身子陡然冰凉。 犹如一桶冷水,朝着她的脑袋兜头泼下来。 她似是窥见了什么真相。 她猛然捂住了嘴巴。 “啊……” 她脚步踉跄后退着,宸王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满是警告与阴鸷。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顾云珠的身边。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云珠,你没事吧?” “母妃没了,你不要太伤心,可要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啊。” 顾云珠一时气急攻心,她当即吐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宸王眼底满是担忧:“云珠,你怎么了?” “太医快点给公主看看……” 太医爬过来,给顾云珠诊了脉:“公主殿下伤心过度,一时气急攻心,所以这才昏了过去。之后一定要多加休养,否则定然动了胎气,影响到腹中胎儿的。” 宸王满脸都是沉痛,他吩咐宫人好生照顾公主,还派人去请沈聿臣入宫。 现在唯有沈聿臣,能够安抚得了顾云珠。 宫人立刻领命,将顾云珠给抬了下去。 宸王伤心欲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皇上不停地磕头:“父皇……母妃她死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而去,儿臣这心里真的好痛啊。” “父皇,事到如今,你还要顾全大局,让凶手逍遥法外,让母妃死不瞑目,合不上眼睛吗?” 他眼底满是悲愤,指着秦茹雪还没合上的双眼。 皇上脸上黯淡一片,他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多岁。 他抖着手臂,缓缓地合拢上了秦茹雪的眼睛。 秦广鹏哭的身子战栗着,他渐渐地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臣记得,妹妹为了与陛下在一起,当年不吃不喝,在房间里足足躺了三天三夜。那一次,她差点就要死了,这才让父亲松了口气,答应让她以妾室的身份,进入太子府,成为陛下的侍妾。” “陛下,我妹妹真的很爱你……她为了能与你在一起,根本就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这些年,虽然她是贵妃,在这后宫享受了独一无二的恩宠,其实她并不快乐。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与其他人分享一个男人。” “可她偏偏要将这些苦楚,全都积压在心底,她之所以对皇后下毒,也不过是想光明正大成为陛下的妻子,与陛下生同寝死同穴而已。可惜,这些愿望,她这辈子都实现不了的。” 皇上痛苦无比,他的脑海里一直都在回忆着这些年与秦茹雪甜蜜的点点滴滴。 他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宸王磕的额头满是鲜血,他声音里满是决绝与豁出去的义无反顾:“父皇,如果你不给母妃一个公道与交代,儿臣就一直跪在这里……如果儿臣没本事,能替母妃沉冤昭雪,那儿臣就随着母妃一同去吧。” “反正这世上,除了母妃,也没人真正地爱儿臣与云珠。父皇,求你……求求你给母妃一个公道,给儿臣与云珠一个交代吧。” 皇上闭了闭眼睛,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查,派人去查。” “一旦查到更确凿的证据,朕绝不会再姑息任何人。所有的行恶者,必须要付出代价……” “朕还在这里呢,你们就这样自相残杀,你们任何人都不曾将朕放在眼里。朕已经将雪儿打入冷宫,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思,不再宠着雪儿了,她还想如何啊?” “真的将雪儿给弄死了,她才肯善罢甘休吗?真的要将朕给逼死了,他们才满意吗?” “雪儿……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啊,他们为何还不放过她?” 这一刻,他是恨着皇后的。 皇后为何会如此狠毒,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夺去了雪儿的命啊? 他都已经按照她的意思,一退再退了。 他都已经准许嘉阳,参与前朝政务了。 她居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得要逼死雪儿,逼死他最终最后一个柔软之处啊。 雪儿是他喜欢的女子啊。 为了顾及皇后,他苦苦压制自己的喜欢与爱。 委屈了雪儿这么多年。 如今,雪儿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害了! 皇上泣不可抑,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朕就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 宸王看着皇上已然快要崩溃的模样,他眼底浮上一些得意。 他就知道,以这样的方式让母妃在父皇面前死亡。 一定能勾起父皇心底,为了顾全大局而压制下去的怨与恨。 母妃的死,就像是导火索,彻底地点燃了父皇。 皇后他们的好日子,已然到了头。 秦茹雪的死,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顾若翾收到消息,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她以为,秦茹雪不会那么快就死了,没想到她终究还是低估了顾北枭的冷血与残忍。 亲生母亲他都能牺牲。 这个男人,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良知,狼心狗肺的畜生。 皇后双手冰凉地紧紧握着顾若翾的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皇后的手:“母后别急,我们先陪他们演一场戏就是……宸王他做的事情,他遮掩得再好,在某个角落总会有一只眼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 “没人会因为做了坏事,而不受到任何惩罚的。” 皇后渐渐地冷静下来。 她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 她走到梳妆桌前,摘掉了鬓发上戴着的珠宝首饰。 “说起来,秦茹雪也挺可怜的,本宫与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她却以这种方式死了。” “本宫真的很想知道,她临死之前在想什么?” 顾若翾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弄。 “还能想什么呢,无非就是后悔,不该生了顾北枭那个混账。” “估计她到死都不敢相信,居然是她的儿子杀了她吧。” 皇后不由得叹息一声,眼底满是悲悯之色。 她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衫。 刚刚系上腰带,宋嬷嬷的声音便从外面响起:“娘娘,皇上请你去崇明殿一趟。” 皇后轻声应了。 顾若翾缓缓地起身,挽住了皇后的手臂:“走吧母后,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母后会不会害怕?” 皇后勾唇莞尔一笑:“翾儿不怕,母后岂会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招就是。就是不知道,这场以秦茹雪生命为代价的构陷,宸王能演到什么地步?” 不管到什么地步。 这一役,定然要让宸王损失惨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若翾微微抬了抬下颌,眼底闪过几分凌厉之色。 她们到崇明殿的时候,所有相关人等,统统都已经到齐了。 皇上面容憔悴至极,他抬眼看向从外面迈步而入,依旧优雅端庄的皇后,他不禁有些恍惚。 而后,他抓起茶盏,冲着皇后的方向狠狠地砸去。 “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挑眉,不由得嗤笑一声。 她并没有下跪,而是挺直脊背,坦率无比地抬头迎上皇上的雷霆震怒。 “臣妾不知道何错之有,不妨陛下,仔细说个清楚?” 皇上气急而笑,他眼底满是悲痛。 “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朕就让你好好地看清楚,你究竟所犯何罪。” 第230章 栽赃陷害皇后 “萧御,将证人全都带上来。” 皇后不卑不亢,极为从容地坐在了凤座上。 在这一刻,她对皇上彻底的心寒透顶,再也没了往昔半点对夫君的情感。 夫妻几十年,他从不曾了解过她的为人。 这些年他心里从没有过她。 他满心满眼装着的,都是秦茹雪。 可即使他爱着秦茹雪又如何?秦茹雪被他爱着,也是可怜。 这个男人,他没有心。 凡是爱他的,他爱的,统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御在外面应声,当即便带了几个证人进了大殿。 顾若翾抬头,扫了一眼那几个证人,倒是看到了一两个熟悉的面孔。 她微微眯眸。 周嬷嬷? 与宋嬷嬷同时间跟在母后身边的心腹嬷嬷,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宸王的人。 宸王究竟是什么时候,收买了周嬷嬷呢? 她不得不承认,宸王在收买人心上,还是有些手段的。 周嬷嬷一跪下,便冲着皇后磕头:“皇后娘娘……老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招认……” 皇后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着曾经熟悉信赖的人,以这种方式背叛她,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她不由得苦涩一笑,泪光朦胧地看着周嬷嬷。 “这些年,本宫待你不薄……可你……” 周嬷嬷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娘娘,老奴自然知道你待老奴不薄,所以老奴即便是死,也不会背叛娘娘的。” “老奴这就以死谢罪,绝不牵连娘娘半分。” 她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身后的柱子上撞去。 皇上眉眼一跳,连忙冲着萧御喊道:“快拦住她……” 萧御抓住了周嬷嬷的胳膊,将她快速地摁在了地上。 周嬷嬷痛苦挣扎,满脸都是泪痕:“放了我,让我去死……” “我将娘娘吩咐的人办砸了,我不能连累皇后娘娘。” “秦贵妃的死,与娘娘无关……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都在老奴自作主张,要替皇后娘娘除掉秦贵妃的。” 皇上气恼的,忍不住狠狠地砸了桌面几下。 他咬牙切齿看向皇后:“皇后,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否认吗?” “她可是你的心腹嬷嬷,倘若不是你的授意?她如何有胆子,敢对雪儿下手?” “萧御都已经在她寝室里,搜出了雪儿体内的毒药。” 他指着那些被搜出的瓶瓶罐罐,整个人愤怒到了极致。 皇后忍不住冷笑一声,“秦茹雪的死,与臣妾无关……不管陛下信不信,臣妾都没有害她半分。” “至于这个背主的狗奴才……指不定是有人收买了,故意来污蔑臣妾的。” 宸王眼底满是痛恨,他红着眼睛看着皇后:“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呢,莫不是您在怀疑儿臣?或是云珠?” “你觉得我们会为了污蔑你,从而狠心害了母妃吗?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顾若翾嗤然一笑,她摸了摸耳朵上戴着的碧绿耳坠:“母后可没说,是你们害了秦贵妃……宸王这样急吼吼的否认,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宸王攥着拳头,冷冷地扫了眼顾若翾。 “本王心虚什么?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母后自己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 顾冕之不耐烦地打断宸王的话:“母后心里不清楚,还请宸王不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就仅凭这一个证人与药瓶,就能断定是母后害了秦贵妃吗?这未免太过儿戏……” 萧御当即便抱拳:“当然不止这一个人证……第二个人证,乃是向周嬷嬷提供了这个毒药的太医院院首张喆。” 他话音落下,顾若翾便看到张喆犹如惊弓之鸟,从人群里爬出来。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叩首:“臣……臣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按照周嬷嬷吩咐做的。周嬷嬷说,这是皇后的意思……臣曾经得过皇后娘娘的照拂,所以为了报答皇后娘娘,就没有多问,偷偷研制了这个毒药。” “臣真的不知道,这毒药是给秦贵妃用的,臣若是知道,早就告知于陛下了。陛下,臣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臣不是皇后娘娘的同谋啊……” 皇后闭了闭眼,眼底满是嘲弄。 “张喆啊张喆,没想到连你也……” 张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皇后。 他心里也很苦啊。 他也不想背叛皇后,可是宸王的手段太过阴险毒辣了,他早就将他的家人给控制了起来,倘若他不照做,宸王就会杀了他的家人。 他为了家人,不得不屈服。 张喆本以为自己在宫中多年,只要圆滑处事,谁都不得罪,他就能独善其身。 谁知,他根本就没有能独善其身的资本。 宸王如今丧心病狂,没人能逃得过他的魔爪。 皇上低声咳嗽几声,他冷笑着看着皇后:“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 “皇后……梓童……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非得连累了太子与翾儿,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雪儿她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朕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不肯放过她,为何逼她走入死路?你就这么恨她?这么怨朕吗?” 皇后只觉得好笑至极,她嫣然一笑,眼中含着泪:“不是臣妾做的事,臣妾为什么要认?陛下……你不觉得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有蹊跷吗?” “害死了秦茹雪,对臣妾有什么好处?放眼整个后宫乃至前朝,谁不知道臣妾与秦茹雪有仇?秦茹雪一旦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到臣妾身上……这样浅显的道理,臣妾难道不懂吗?” “臣妾会傻到,仅仅为了泄愤,就要连累太子与翾儿他们置入险境吗?她秦茹雪有那么大的脸吗?” 这句话怼得皇上顿时哑口无言。 他皱眉想了想,觉得皇后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秦茹雪已然被打入冷宫,她已然失去了所有与皇后争宠的筹码,皇后不是傻子,她怎会为了这么一个失了宠的人,而去冒这样的风险? 宸王看皇上有些犹豫了,他眼底闪过几分焦躁,当即便冲着萧御使了个眼色。 萧御当即又呈上了一个证物。 这是一个精致的布娃娃,其表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银针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令人看一眼都不由得觉得汗毛倒立。 翻转至背面,几道触目惊心的鲜红字迹跃然其上,以血为墨,像是对于生命最恶毒的诅咒。 “这个布娃娃,是臣在宋嬷嬷休息的寝室搜出来的。” “经过查证,背面的字,乃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八字。” 宋嬷嬷懵了,她怔愣地看着那布娃娃,扑通一声连忙跪地:“老奴从未见过这个布娃娃……这怎么可能是从老奴的住处搜出来的?” “这是陷害,这定然是一场栽赃陷害。” 谁知,她这一番话刚刚落下,便见平日里与她关系很好的宫女晴儿煞白着脸颊,踉跄倒退了几步。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萧御眸光微眯,当即便让人将晴儿抓起来。 “你是不是知晓什么?” 晴儿一脸畏惧地看了眼皇后,又看向宋嬷嬷,她连忙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才不能说,说了会没命的。” 宸王柔了声音,带了几分诱哄:“你别怕,只要你如实回禀,父皇肯定不会治你的罪。” “你说了实话,非但不用死,反而还会立功……到时候,父皇肯定会嘉奖你的。” 晴儿似乎是信了,她当即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跪倒在地,指着那个布娃娃:“那布娃娃是宋嬷嬷这段时日偷偷做的,奴婢那里还有一些边角料,没有来得及丢呢。” “奴婢与宋嬷嬷是住在同一个房间,有一天夜里,奴婢亲耳听见宋嬷嬷在说梦话,她说,秦贵妃快要死了,就算不死,她绣的布娃娃也能派上用材。秦贵人死了,陛下就会只在乎皇后一人了,再没人能与皇后抢陛下了。” 宋嬷嬷气的厉害,她作势便要扑过去,去厮打晴儿。 “你这个小蹄子,平日里娘娘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也背叛了她。” “我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来都不做噩梦,你这分明是故意说谎,故意栽赃于我……” 晴儿吓得连忙往宸王身边躲。 宸王护着晴儿,冷眼看向宋嬷嬷:“父皇面前,容不得你这样放肆……” “晴儿揭露了真相,你这是恼羞成怒,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了吗?” “你别以为你帮母后一直瞒着,就能瞒天过海,将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般耍弄。父皇,既然这个狗奴才不肯招认,还如此冥顽不灵,不如将她拖下去,严刑拷打。儿臣就不信,在大刑面前,她还能死咬着不松口?” 宋嬷嬷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眼底满是愤懑与委屈:“我家娘娘什么都没做,你们这就是污蔑……就算你们将奴才给打死,奴才也不会说出任何诋毁我家娘娘的话。” 自从娘娘会牙牙学语,她就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着。 这些年,她早就将娘娘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忍受这些人编造一些证据,胡言乱语的污蔑娘娘? 她宁愿死,都不会诋毁娘娘半句。 宋嬷嬷满脸泪水,冲着皇后匍匐跪地:“娘娘,你多保重,老奴能为你的做的,只有这么多。” 皇后心里满是感动,她眼睛通红,当即便看向宸王:“没有本宫的命令,本宫看谁敢对宋嬷嬷严刑拷打?” 第231章 都要造反吗? “宸王……这就是你目前所有的手段了吗?” 宸王暗暗冷笑一声,他所伪造的证据,可不是要让皇后他们信服,只要父皇信了,那不就行了? 宸王没有回应皇后,只眼底带着泪光看向皇上。 “父皇……人证物证俱全,母后却还一心要护住她的心腹,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了吗?儿臣知道让父皇动摇国之根本,来处置母后这真的很难,可人犯了错总要受罚,不能因为她是皇后,就能知法犯法,肆意地残害人命,而得不到任何的处罚。” “这次受害者是母妃,那下一次呢,说不定她就会胆子大到,要对父皇您动手……” 皇后满脸都是震怒,冲着宸王冷声呵斥:“宸王,你大胆……” 宸王匍匐跪地,“是,是儿臣越矩了,可儿臣只是想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为人子女,若是不能帮母妃申冤,那就不配为人子,不配活在这世上。” 皇后实在被宸王的无耻给气到了。 她忍不住冷笑连连:“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卑鄙无耻的栽赃与陷害。” “宸王,秦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宸王眼底满是悲痛:“儿臣心知肚明?母后你这话说得,儿臣真的听不明白……事到如今,母后你还执迷不悟,抵死不认。” “父皇……还请你可怜可怜儿臣,一定要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啊……儿臣求您了,求求你了。” 宸王哭得可怜,伤心欲绝至极。 秦广鹏也跟着磕头叩首,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皇上的心里痛苦至极。 他闭了闭眼睛,满脸都是疲惫:“皇后,你还是不肯认吗?” 皇后挺直脊背,冷笑一声:“不是臣妾做的事,臣妾为什么要认?” 皇上深深舒了口气,他当即便要下旨:“证据确凿的事情,你不认也得认,念在太子与嘉阳的份上,朕也不重罚于你,就收回你手中的管理六宫之权,贬为贤妃禁足一年。” 皇后的脸色惨白一片。 她眼底满是嘲弄与愤怒:“为了她,你果然不会再顾全什么大局了,如果不是看在我护国公府还有用的地方,你是不是想为了给秦茹雪报仇,直接处死臣妾了?” “她到底是你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臣妾与你夫妻几十载,终究比不过秦茹雪在你心里的位置。” “呵……这些年臣妾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真是太可笑了,臣妾曾经居然还奢求过你的爱意?身为帝王,哪有什么情与爱啊,是臣妾愚钝,蠢笨了。” 她眼角滑落一行行的清泪,这是最后一次为了这个男人而哭。 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他掉一颗眼泪。 她仰头,将泪水给逼回去。 揪着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皇上的心,不知为何看着皇后那双泪眼,猛然一揪。 他皱眉,忍不住说道:“你做错了事,害了雪儿的命,你不承认就算了,居然还强词夺理?” 顾若翾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精彩……真的很精彩。父皇是一心认定,秦贵妃是母后所杀吗?” “既然皇兄的证据,已经摆上来,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儿臣,为母后自辩证明无罪了?” 皇上眼底满是诧异:“你什么意思?” 宸王忍不住冲着顾若翾呵斥:“这里有你什么事,你一个女子,又是小辈,轮得到你来说话吗?” 顾若翾冷笑一声,她二话不说走上前,抬起手来便朝着宸王的脸庞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为了你刚刚对我母后不敬的惩罚。” 宸王彻底懵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会突然打他。 他眼底满是惊诧,声音都不由得变了形:“你,你疯了不成?” “你居然敢打本王?本王可是你的皇兄……” 顾若翾反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做子女的人,都敢对嫡母不敬,我又为何不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今天,我就是打你了,你能奈我何?” 宸王气坏了,他一连被顾若翾打了两耳光。 他恼得咬牙切齿,当即便站起身来想要打回来,一泄心头之恨。 顾冕之趋步上前,抓住了宸王的手腕,他眉眼黑沉的看着宸王:“你敢动若若一手指试试?” 皇上气怒无比,他抓起茶盏,狠狠地朝着地上砸去。 “你们干什么?当着朕的面,这是都要造反吗?” “你们还有没有人将朕放在眼里?” 顾冕之狠狠地甩开宸王,拉着顾若翾的手,退后几步,抬头看向皇上。 “父皇,宸王提供的一些证据,儿臣与若若都不服气,我们手里也有一些证据,不知道父皇可否允许,让我们替母后自辩?” “宸王为了秦贵妃如此孝心可嘉,我们也不能落后了。否则,这世上唯有他一个孝顺的人,我们都是不孝之人了。” 宸王气恼地吐了一口血沫。 刚刚顾若翾那两耳光,直接打得他最近都冒血了。 这臭丫头够狠! 他看着顾若翾的目光,都是阴恻恻,阴森至极。 顾若翾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丝毫不惧地回视。 彼此双方,在皇上面前是第一次都撕开了虚伪的面具。 皇上眉眼间都是疲惫,他看着皇后那双充满失望,嘲弄的眼睛。 他摆了摆手,“罢了,有什么想说的,想呈现的证据,你们都弄上来。朕今日,就看看……到底孰是孰非。” 顾冕之拍了拍手,下一刻林郁便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提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是血,衣衫褴褛……整个人奄奄一息。 林郁将血人,丢在了地上。 他屈膝跪在地上:“此人名叫张海……乃是同仁堂的掌柜。一个月前,有人戴着斗笠,穿着一身夜行衣,曾经闯入他的药铺,逼迫他按照方子,研制出一味毒药。” “而那副毒药的成分,几乎和秦贵妃中的毒一模一样。” 宸王的身子轻轻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瘫软在地的那个血人。 他的脸色渐渐地变了。 林郁踢了踢张海:“说,你都知道了一些什么?这是陛下,倘若你有一丝一毫的隐瞒……陛下绝不会饶了你,乃至你的全族。” 张海吓坏了,他原本就被太子的身份给吓破了胆儿,如今又见到了陛下,在天子面前他如何敢撒谎? 他若是撒了谎,不单单要死,还要连累他的父母子女…… 张海几乎不用怎么审问,他就立刻全都招了:“我招……我全都说了。” “那个人身穿黑衣,身材高大……时常在半夜时分进入我的药铺。他总是用一块黑巾遮住面容,声音也是变了音的,草民见到这样的人,不得不提防,他又让我研制那样恶毒的毒药,草民为了自保,就偷偷尾随在他身后了几次。” “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草民好几次跟到半路,都不再继续跟了,但下一次等他离开药铺,草民就会在他经过的路上,提前潜伏着,再继续盯着他下一段路。” “就这样反复几次,草民终于摸到了他所去的地方。谁知道,他最后居然……居然进了秦府的后门。” 皇上的身子一顿,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秦府的后门?”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秦贵妃所中的毒,是秦府的人研制出来,故意害了她吗?” “秦府可是秦贵妃的娘家,秦广鹏更是她的亲哥哥,哪有至亲至爱之人,来残害自己的亲人的?这不荒唐吗?” 皇上觉得实在荒谬,他一点也不信这个张海的话。 张海连忙磕头叩首:“草民没有说谎,草民无意间,曾经看见过那人面容……草民可以描述出那人的相貌。” 顾冕之看着皇上蜡黄的脸色,他不由得冷笑一声。 陛下这是怕了吧? 他怕背后的真相,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的反应才这样激烈。 他扭头又看了眼宸王,宸王这会儿极其安静,再不向之前那样暴躁。 只是他微微战栗的双手,出卖了他表面的冷静与淡然。 真有意思! 当他遮掩的真相,被一点点剥开,不知道他会是如何的反应呢? 这一次,为了又为了保住自己,而继续选择至亲之人呢? 他真的很喜欢看他们自相残杀,为了自保而狗咬狗的戏码。 “儿臣派人寻了个技术高超的画师,应该能根据张海所描述的……勾勒出那人的五官轮廓。”顾若翾接着说道。 皇上张了张嘴,想要阻止,顾若翾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拍了拍手便有人带了一个画师入内。 画架子摆好,张海便开始描述那个人五官长相。 随着画像一点点的勾勒出来,很快就一张熟悉的面容,便渐渐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皇上看着那幅画像,他眼底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张海从未与秦府有过交集,倘若他在说谎,他根本就不可能如此清晰地描述出那人的长相。 所以张海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皇上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扭头看向秦广鹏:“朕记得……这是你秦家的管家?” 秦广鹏嗡的一声,他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第232章 他心如死灰 他怔愣地看着画像上的面容,他整个人都是无措惊慌的。 他没有吩咐管家去弄什么毒药。 他更没有要毒害茹雪。 他到现在甚至都认为,是皇后他们下毒害了茹雪。 他没想到……太子居然能查到,这件事与秦家管家有关? 除了他和宸王,再没人能吩咐管家做事。 难道说……是宸王? 秦广鹏的心,咯噔一跳。 他脸色难看地扭头看向宸王。 他的手脚顿时冰凉一片。 不,不可能。 宸王怎么可能会毒害了茹雪? 茹雪可是他的生母……他可是茹雪的亲儿子! 秦广鹏整个人像是被击垮,他眼底满是痛苦,缓缓地屈膝跪在地上:“臣,臣什么都不知道,臣并不知道,管家为何要去药铺研制毒药。” 宸王低着头哽咽着声音喊冤:“父皇,这一定是污蔑……秦府的管家,怎么可能到药铺制作毒药?难不成要说,是舅父害了母妃吗?” “舅父与母妃可是亲兄妹,舅父怎么可能会丧心病狂害了母妃?舅父这样做,没有任何的好处与动机。这实在是荒唐至极,太子随便找一个出来,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污蔑秦家污蔑舅父,他这是要置秦家,乃至儿臣于死地吗?” 顾冕之嗤笑一声:“不要急着否认,这才是第一个证人,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证人,以及证物……一一证明秦贵妃到底是谁毒死的。” 他拍了拍手,林郁当即便又提了第二个人入内。 那个人就是秦管家。 他同样浑身是血,甚至腿还被打折了。 他瘸着腿被推着,踉跄步入殿内。 林郁狠狠一推,他的身子便往前扑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秦广鹏的眼眸一缩:“秦管家,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秦管家心虚的不敢抬头去看秦广鹏。 他不停地磕头认错:“我……我错了,求太子殿下饶命。” “我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招了,还请太子殿下饶了我以及我的家人吧。” 顾冕之勾唇轻笑:“只要你乖乖说出实情,孤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说吧,父皇在这里……若你有半句虚假之言,是会诛九族的。” 秦管家早就被太子捏住了软肋命脉,他哪敢不从。 他和张海一样,几乎不用怎么威逼,就痛痛快快地招了一切。 “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秦夫人吩咐老奴办的……秦夫人说,是嘉阳公主与太子合伙,害死了元阁老,她要报复他们,为了元家报仇。” “平日里夫人又接触不到太子与公主,她只能想法子另辟蹊径,想着从秦贵妃身上下手。秦夫人说,秦贵妃被打入冷宫,如今半死不活,已然没了任何价值。赖活着,不如有价值地死了,所以她就吩咐老奴,在外面的药铺,偷偷研制毒药,再派人买通冷宫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给秦贵妃下毒。” 顾若翾忍不住噗嗤一笑:“哦?没想到,居然是秦夫人给秦贵妃下的毒啊?父皇,这下子你可明白,你是真的错怪母后了?” “宸皇兄找的那些证人,不过是有人为了脱罪,而故意捏造的而已。倘若让林郁用审问张海与秦管家的法子,去审问那周嬷嬷……不出半刻,她定然会将实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吐露出来。” “还有秦夫人似乎也能审一审,估计也能问出一些线索来……就是不知道……最后调查出来的结局,会不会是父皇想要看见的?” 皇上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眼底满是惊骇与不敢相信。 他抖着手指,指着秦广鹏:“你的夫人所做的一切,你岂会不知情?” “你的管家都已经招供了一切,你到现在还要继续装糊涂吗?” 秦广鹏眼底满是迷惘,他摇头否认:“不,这不是我做的。这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知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宸王暗暗咬牙,他死死的攥着拳头,方才忍住了心头翻涌的暴怒之气。 他没想到,太子他们居然会这样狡猾,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查到了秦管家的头上。 秦管家一旦松了口,他们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查到他的身上来。 秦夫人身边的嬷嬷,是他安插的人。 是他吩咐那个嬷嬷,教唆的秦夫人朝着他母妃下毒。 更是他让嬷嬷偷偷拿了秦夫人藏起的那根染有剧毒的银针。 这件事不能再继续盘查下去,否则一定会牵连到他身上。 他决不能出事,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父皇失望。 原以为,他做的所有人都天衣无缝,这次定然能让皇后栽一个大跟头,没想到他们居然未卜先知,提前部署好了一切,只等着他的攻击,他们从而反攻。 宸王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寒。 太子他们如今实在是太难对付,也太难缠了。 他都不由得怀疑,他身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奸细,是不是藏了他们所安插的卧底。 可所有的事情,他都是派黎寒暗中执行的。 黎寒对他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他。 宸王心里混乱的厉害。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种时候,他决不能自乱阵脚。 否则……他就输了! 宸王当即便痛心疾首的看向秦广鹏:“舅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牵扯到了舅母?秦管家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舅母害了母妃?” “你身为一家之主,舅母做了什么,你居然毫无察觉吗?” 秦广鹏倒吸一口气,怔愣地看着宸王。 宸王的突然转变,让他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或许他的妹妹,并不是皇后所害……而是与宸王有关。 宸王如今这一切的表现,都特别奇怪。 如果与他没有关系,他绝对不会信太子殿下所查到的这些证据,他一定会为了茹雪的死,据理力争的。 可他没有,他看着风向变了,他的态度与语气也随之变了。 秦广鹏的心头,一片冷寒。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 “是我太傻了,我居然没有想到?” 宸王知道,秦广鹏这会儿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攥着拳头,压下心中的一切忐忑不安,冲到了秦广鹏的身边,手掌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舅父,你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舅母曾经的异常?” “是不是舅母为了报复皇后,从而给母妃下毒……以此想要污蔑皇后?” 秦广鹏闭了闭眼睛,他不停地笑着。 他笑到最后,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面对宸王歇斯底里的咆哮吼问,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他睁开眼睛,满含泪光地看着宸王:“王爷觉得真相是什么?” “你相信了,这一切都是你舅母做的吗?” 宸王几乎心虚到,不敢去直视秦广鹏的眼睛。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舅父,你告诉我真相可好?” 他说着,通红着眼睛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可秦广鹏看着他的眼泪,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一把推开宸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宸王的脸上一痛,他踉跄后退几步。 他怎么都没想到,秦广鹏居然会打了他。 “舅父。” 秦广鹏彻底心寒,他突然觉得这些年,他劳心劳力所做的一切筹谋,全都是一场笑话。 他究竟在扶持一位什么样的人? 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杀,都能利用。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不是他能舍弃的? 倘若有一天,真的让他登基为帝,他秦家就能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那时候的宸王,会不会怕秦家威胁到了他的帝位,从而将他们秦家铲除殆尽呢? 这一霎,他几乎都能预见他们秦家的未来了。 秦广鹏的脑袋,嗡的一声,一道惊雷猛然炸响。 不,他绝不能连累秦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必须要保全秦家。 与狼为伍,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不管那只狼,是不是与他血脉相连,这都改变不了那只狼要吞噬所有血肉,获取力量与资本的邪恶本性。 这件案子,到了这一步,已然溃败。 他们败得彻彻底底,倘若现在不收手,恐怕他们所受到的反噬会更大更深。 秦广鹏匍匐跪地,他认栽了。 所有的一切错处,都由他来背负。 他的妹妹曾经为了保全他,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决不能再因此害了秦家满门。 秦广鹏闭上眼睛,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一字一顿道:“陛下……臣招认……是臣的妻子元氏,为了报复太子与嘉阳公主,从而想要借茹雪的死,嫁祸给皇后。” “臣代替她认罪,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不需要再继续查下去了。臣承担一切罪罚,还求陛下能给我们夫妻二人,留一个全尸,能够看在茹雪刚刚死的份上,饶了我秦家其他人一条命。” 皇上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他眼底满是一片荒芜。 他这辈子都想平衡皇后与秦茹雪二人的关系。 却不想最终还是走到了决裂,且无法收场的地步。 雪儿死了……她却是被秦家人害死的。 这是何其荒唐! 秦家人利用雪儿的死,去污蔑皇后? 哈……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事情吗? 皇上眼底满是疲惫。 “呵,太可笑了!” “没想到真相,居然会如此的不堪。” “秦广鹏……你真是令朕很失望。” 第233章 秦夫人自缢而亡 “既然你全都认了……也罢,朕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来人下旨……秦广鹏原配夫人元氏,因一己之私毒害了秦贵妃,又胆大包天欲要污蔑皇后,其行可诛,实在该杀。赐元氏绞杀之刑,三日后在午门行刑……” “至于秦广鹏……他也难逃疏漏之罪,撤去他在朝中一切官职庶务,杖责五十板子,从此不再入朝为官,贬为庶人。” 五十板子,依照秦广鹏如今的年纪,他若能撑下来,就算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秦广鹏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叩谢圣恩。 顾若翾眸光微眯,但这远远还不够,事情还没完。 顾北枭休想就此轻松地逃脱过去。 秦茹雪的死,是他一手促成,他以为推出个秦夫人,就能独善其身了? 顾若翾当即便看向皇上:“父皇,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疑点,由于时间紧迫,儿臣还没来得及派人调查。要想得知真相,只要父皇派人继续调查,一定能顺藤摸瓜,查到更多的真相。” “据仵作验尸所报,秦贵妃的手臂上有一处不显眼的针眼,那个针眼呈现乌青痕迹……毒素就是从那针眼散发出去的。所以儿臣猜测,肯定是有人拿着染了剧毒的银针,扎入了秦贵妃的手臂,这才令她当即七窍流血毒发而亡。” “仵作断定,那银针就是导致秦贵妃死亡的原因,依照针眼散发出的毒性,当时秦贵妃毒发的时候,谁离她最近,谁就是凶手……” 宸王的心,猛然一颤。 他知道顾若翾并不想就此放过他。 她是想要拉着他也下水。 这个女人,歹毒无比。 他决不能让她如愿。 宸王原本还想着不忍牺牲掉秦广鹏。 可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然无力回天,他绝不能让父皇派人继续查下去。否则,他所做的那些事,定然会被揭露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出事。 宸王佯装神色恍惚,怔愣地看着顾若翾,他低声呢喃:“母妃身上居然有针眼?” “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母妃,到底是儿子被蒙蔽住了双眼。” “谁离她靠得近,谁就是凶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是我与舅父守在母妃身边……难道是舅父拿着那根银针,扎入了母妃的胳膊?” “不,不会的,舅父那么疼爱母妃,他怎么可能是害了母妃的人?舅母为了元家有杀人动机,可舅父他……他为什么要对母妃下手?” 他有些彷徨无措地看向皇上:“父皇,儿臣不信是舅父亲手害死了母妃。” “父皇,你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广鹏麻木的听着宸王的指控,他没有任何的辩驳,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皇上现在脑子都有些迷糊了,他已经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是什么是假了。 他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 与雪儿关系最亲近的人,才是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呵,这是多么可笑讽刺啊! 顾若翾看着宸王精湛的演技,她不由得嗤笑一声:“究竟是不是秦广鹏做的,派人去审问秦夫人一番,不就能得知真相了?” 宸王的心猛然一沉,他的眼底掠过几分慌乱。 皇上张了张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抓秦夫人审问,突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禀告。 “陛下,秦府刚刚传来消息,秦夫人她……她自缢而亡了。她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清了她如何毒害秦贵妃的过程。” “跟随秦夫人多年的嬷嬷,也跟着去了。” 宸王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呜咽痛哭起来:“啊,舅母……怎么会这样突然?” “原来真的是她害了母妃……呜呜,母妃这些年对她这么好,她为了娘家,毫不留情地对母妃下手,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 “哎,罢了,舅母应该也知道错了,要不然她不会以死谢罪,自缢而亡了。死者已逝,看在阿勉与舅父的面子上,本王也不再追究了。父皇,你也别追究了,就这样吧……” 他呜咽痛哭着,表现得非常悲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死了生母呢。 皇上没想到,秦夫人居然会这样决绝。 秦夫人已死,相当于线索都断了…… 顾若翾气得忍不住冷笑出声。 “动作还真是快啊。” 宸王如今在宫中脱不开身,那么秦夫人的死,究竟是谁一手策划? 呵,除了秦勉还能有谁? 顾若翾想到了这一层,秦广鹏不可能想不到。 他原本麻木的情绪,顿时生出几分悲凉。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低声笑了起来:“真的太可笑了……这些狼崽子啊。这么多年,我真是养了两只狼崽子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秦家,哈哈,真的要完了。”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真相。 秦广鹏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不远处的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顾冕之冲着林郁使了个眼色。 林郁当即便拉住了秦广鹏,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 秦广鹏白眼一翻,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宸王膝行爬到了秦广鹏的身边,他紧紧的抱住了秦广鹏的身子。 “舅父,你可别再出事了,要不然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父皇,求你饶了舅父一命,不要治罪于他可好?” “这一切都是舅母做的,与舅父无关,还请你放他一条生路。所有的罪责,都由儿臣替舅父承担,求父皇可怜可怜儿臣与云珠吧……” 他说完这番话,当即便口吐鲜血,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皇上一惊,他眼底满是惶恐,“快,快来人,赶紧去请太医……” 他连忙让人将宸王抬下去。 他心疼无比,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宸王。 他就是觉得,这个儿子一下子失去这么多的亲人,背后的真相又这样残忍,他能挺到现在已然不易。 “罢了罢了,事情就这样吧。” “秦广鹏治家不严,他活罪可逃,死罪难免……就撤去他在朝中的官职庶务,贬为庶人,再杖责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至于秦家其他人……不知者无罪,看在宸王与秦贵妃的面上,朕也就不牵连,不多做追究了。” 皇后看着皇上如此有失偏颇的处置,她忍不住冷笑质问:“那宸王诬陷臣妾的罪呢,陛下是一点都不处罚他吗?” 皇上理亏,心虚得不敢去看皇后。 “梓童之前是朕错怪你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朕才是。至于宸王,他经历了这样备受打击的真相,这已然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以后……朕也会继续约束他,不会再让他冒犯梓童。” “今日的事情,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 皇后眼底满是失望地看着皇上:“若是臣妾不愿意呢?” 皇上知道今天这件事,是让皇后受委屈了。 可是……他无法在秦茹雪死后,处置了秦广鹏后,又要处置她唯一的儿子。 他只要想到,雪儿临死前看着他的那双泪眼,他心里就痛得不行。 他已经很对不起雪儿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北枭,都要保住雪儿的血脉。 皇上这样想着,态度不由得坚硬起来:“朕的话就是命令,皇后……你敢抗旨吗?” 皇后看着冷酷无情的帝王,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犯蠢了。 他想力保宸王,他是帝王,一言九鼎。 谁敢质疑,谁敢挑衅他的权威?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半点夫妻之情。 她对他的心,彻底的死了! 皇后屈膝跪地:“是,既然这是陛下的旨意,那臣妾不敢违抗。陛下是天子,你想庇护何人,这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刚刚是臣妾逾越了。” 皇上的身体僵硬,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他的皇后定然是恨死他了。 可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必须要保住北枭。 他决不能让他和雪儿的孩子出事。 “没有其他事的话,皇后你们就退下吧,朕累了。”皇上转过身去,揉了揉眉心。 皇后低垂眼帘,“是,臣妾告退。” 她的礼数恭敬周到无比,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这一刻,他们之间只是君臣。 顾若翾搀扶着手脚冰凉的皇后,一步步地走出了崇明殿。 皇后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她转身回看大殿的牌匾。 “呵,这些年,本宫何尝不是一个笑话。” “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秦茹雪。如今,秦茹雪死了……无论宸王犯什么错,他定然会全力保全宸王。” “翾儿……你们要做好准备。” 顾若翾眼底掠过几分酷寒,她轻勾唇角笑道:“母后放心,儿臣早就对父皇不抱任何的期望了。” “既然他这样怜爱顾北枭,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他,早晚有一天,儿臣会让他尝一尝,被最亲最信任的人背叛伤害,究竟是什么滋味。” 顾北枭连自己的生母都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挡了他路……一直打压他,让他怀恨在心的帝王? 呵,早晚有一天,他的獠牙定然会向帝王露出真面目。 第234章 一个月的寿命 恶人自有恶人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今天这一役,可以说顾若翾他们是大获全胜。 顾北枭损失惨重,宸王府与秦府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紧密相连坚不可摧了。 他们之间的桥梁,正在一点点崩塌破碎。 宸王最坚固的左膀右臂,已然被他自己一点点地摧毁殆尽。 而她的反击,还在继续。 秦广鹏被撤职,被杖责,只是一个开始。 宸王永远都不会知道,秦茹雪活着才是他最大的依仗,而他自己却亲手将那个依仗给摧毁了。 秦茹雪一死,秦府就该土崩瓦解了。 秦广鹏被杖责的时候,顾若翾去那边转了转。 她吩咐一个宫人,用一锭银子给行刑的宫人传了句话。 而后,那五十板子真真实实的落在秦广鹏的身上。板子像是刀子,敲碎了他的腰腿骨头,让他痛得哀嚎大叫。 为了防止他咬舌,宫人在他嘴里被塞了布团,所以即使秦广鹏疼得想要自杀,那都是不能的。 杖刑到三十板子的时候,秦广鹏就已经撑不住吐了好几口血。 他喘着粗气,眼底满是痛苦和绝望。 在宫中打板子还是有一些门道存在。 行刑人都会掌握一些技法,别说是五十板子,就算三十板子,就能将一个成年人给活活打死。 秦广鹏昏迷过去,又被泼了一桶冷水给激醒,如此反复几次,才算是勉勉强强将五十板子打完。 打完最后一板子,秦广鹏已是奄奄一息。 他眼底满是黯淡,只当自己早就死了。 宫人将秦广鹏给抬了出去。 秦勉脸色憔悴地站在宫门口,他这几日病倒了,身形消瘦得厉害。 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他给吹倒。 他手握成拳抵着薄唇低声咳嗽了几下。 当看见宫人抬着鲜血淋漓的秦广鹏出来,他连忙疾步走过去。 “父亲,父亲。” 秦广鹏人事不省,无论秦勉如何喊他,他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勉通红着眼睛,他忍住眼眶里的泪意,连忙让人将秦广鹏抬上了马车。 他拿了一些银子,赏了那些宫人。 当即便爬上马车,朝着秦府而去。 这一路上,无论他如何呼喊秦广鹏,秦广鹏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勉悲痛无比,眼泪一滴滴地砸落下来。 “父亲……今日之仇,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马车疾驰,很快便回到了秦府。 凌大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为秦广鹏把脉。 秦勉眼底满是焦急,皱眉看着凌大夫:“怎么样?我父亲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凌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的手臂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公子,老爷的情况怕是不好。” 秦勉的心猛然一坠,他的鼻子酸涩得厉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救治父亲。”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 短短几日,外祖父死了,母亲也没了。 如今父亲也…… 秦勉的心,疼得厉害。 他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意。 大概半刻钟,凌大夫结束了诊治,“老爷身上的骨头,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怕是无力回天了……” 秦勉的声音染了哽咽:“我父亲还有几日可活?” 凌大夫沉吟半响:“若是能用百年人参吊着,估计还能活一个月的时间。” 秦勉仰头,“那就先吊着吧。” “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尽量延长父亲的寿命。父亲是一家之主,乃是秦府的家主,如果他也出事了……秦家……” 他几乎都不敢想后果。 太子与嘉阳公主的反击,实在是太猛烈了。 根本不给他与宸王喘息的机会。 先是元家,然后是他们秦家。 好,他们真是好手段啊。 秦勉眼底满是戾气……他让凌大夫先照顾着秦广鹏,他当即便回了书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出了府门。 一直被关在房间的秦诗柔,这段日子神智渐渐地好转了几分。 她的身体也养好得差不多了。 整个人都在慢慢变得正常。 秦广鹏这些日子,时常陪她吃饭读书,她已然习惯了父亲的陪伴,这冷不丁的突然不见人影,秦诗柔心里有些奇怪。 用晚膳的时候,她看着布膳的婢女,低声问:“父亲呢,他这两日在忙什么?怎么不来陪我吃饭?” 婢女立即屈膝跪下,“老……老爷这几日忙着其他事,没时间陪姑娘吃饭。” 秦诗柔看着他的反应不对劲,她当即便发了火:“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父亲如今不是丞相,他没有那么的政务要忙,他怎么可能会忙起来,没有时间陪我呢?” 婢女低垂着眼帘,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她当即便哽咽了声音回道:“姑娘息怒,不是奴婢不肯说……实在是大公子发了话,奴婢不敢忤逆大公子。” 秦诗柔看着婢女哭了,她心里陡然浮上一些不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点告诉我。”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自然清楚,谁才是最疼爱她的人。 若不是父亲,她不可能还活得这样惬意自在。 在遭到沈聿臣的背叛与伤害,她几乎快要死了,是父亲救了她,将她带回家,日日陪着她,安抚她的情绪,将她从一个疯癫的疯子,渐渐让她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这世上再也没人,比父亲更爱她了! 唯有待在父亲身边,她才有几分安全感。 这么多日不见父亲,她心里忍不住地发慌。 秦诗柔想到这里,作势便要走出房门:“父亲肯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找父亲。” 婢女立刻哭着,抱住了她的双腿,阻止了她的去路。 “姑娘,老爷与公子不许你出这个房间,奴婢不能放你出去。” 秦诗柔眼睛通红,她冲着歇斯底里地怒吼:“那你告诉我,父亲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若不告诉我实情,我这就闹起来……若是我大哥来了,定然会让他将你给处死。” 婢女吓得身子哆嗦,再也不敢隐瞒,她当即便哭着回道。 “姑娘,奴婢说……你别让公子处死奴婢。” “老爷他……他今日入宫,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陛下罚了他杖刑五十,老爷是被人抬着,鲜血淋漓回府的。大公子让凌大夫为老爷诊脉,说是……老爷活不过一个月了。” “还有……夫人她,她今天晌午也在自己的房间自缢而亡了。如今,府里正在准备夫人的后事……”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骇,她不敢相信这一切。 她后退着脚步,不停地摇头:“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信。” 明明前几天,父亲还温柔地陪着她用膳,陪着她读书写字呢。 婢女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姑娘,奴婢不敢骗你。而且,奴婢还听说……秦夫人好像不是自愿死的,是有人勒着她的脖子,将她给活活勒死,之后再挂在白绫上的。” “有人说,是秦夫人害了秦贵妃……可秦夫人的嬷嬷却偷偷告诉奴婢,这一切都是大公子与宸王他们策划的。是他们害死了秦贵妃,他们为了不牵连自身,从而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夫人的身上。” “他们害了夫人还不够,竟然又污蔑老爷,老爷为此被陛下杖责五十……这五十个板子,彻底将老爷给打残了。老爷活不长了,一个月都是到极限了。老爷与夫人真是可怜,估计到死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大公子与宸王怎能如此狠心呢,他们为了利益,居然将屠刀伸向自己的至亲……” 秦诗柔怔愣地看着婢女。 她抓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说什么?你说是我大哥和宸王害了我父亲,母亲?”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不要骗我。否则,我一定要将你给弄死。” 婢女眼底没有任何的惧色,“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怎么能拿这种事骗姑娘呢?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要烂到肚子里,千万不要找大公子与宸王求证,否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姑娘你的。他们连自己的父母至亲,都能牺牲,更何况是姑娘呢。” “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是畜生,才能干出来的事吧。姑娘……你千万别出去,要不然被大公子再利用一番,你恐怕就保不住性命了,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保护你了。” “姑娘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的夫君也被大公主给抢走,听说如今大公主又有了身孕……她与驸马幸福美满,别提有多幸福了。本来这一切,都是属于姑娘的,可惜……是大公主夺走了姑娘的一切。宸王如今便连老爷与夫人,都要从姑娘身边夺走……呜呜,姑娘你真是太可怜了。” 秦诗柔仅存的那一点理智,彻底被最后这番话给刺激得崩溃。 她的神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满脑子都是顾云珠怀了沈聿臣孩子的事情。 顾云珠怀孕了,怀了沈聿臣的孩子? 不,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变得这样惨,这样可怜,他们那一对背叛她伤害她的贱人,怎能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秦诗柔眼底满是癫狂。 她一把推开婢女,踉跄往外面跑去。 第235章 爬上了棺椁 婢女假装被秦诗柔推倒,她眸光一转,歪了歪脑袋轻轻地磕在了桌角处。 任务已完成,她现在装晕就行了。 “啊,姑娘……”她嘤咛一声,眼睛一闭就昏迷了过去。 秦诗柔神智混乱起来,她推开婢女,便泪流满面地跑到了院门口,拼命地敲打着院门:“开门,放我出去……” 院门口站着两个带刀侍卫,看到秦诗柔跑了出来,他们脸色一变当即便回道。 “姑娘,你不能出去。” “请姑娘快点回去。” 秦诗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她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冲着那两个侍卫低斥:“滚开……谁敢拦我,我这就自杀……赶紧将门打开,放我出去。” 侍卫眼底满是慌乱,他们不敢强硬的阻拦秦诗柔,若是姑娘出事了,他们谁也别想活。 他们连忙将院门给打开。 秦诗柔顺利地离开了芳华居。 她刚刚转了个弯,便看到四周挂起了大片大片的白布,而来来往往的奴仆全都披麻戴孝。 秦诗柔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布置好的灵堂。 灵堂上放了一个棺椁。 棺椁还没有合拢上盖子。 很多的奴仆跪在那里,在烧着纸钱,秦家的其他人都在低声哭着。 秦诗柔脸色泛白,她疾步跑了过去,趁人不注意便爬上了棺椁,入目的便是秦夫人那张惨白无生息的面容。 “母亲……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能睡在这里。” 她伸手去拉扯秦夫人的手臂,却是一片冰凉。 “母亲,你别吓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闹事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秦诗柔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缓缓地滑落下来。 秦府的其他奴仆,连忙走过去欲要阻止秦诗柔。 秦诗柔握着匕首,犹如疯了般冲着他们挥舞。 “滚,我看谁敢动我。” “父亲呢,父亲在哪里?” “母亲为何会躺在这里,母亲的手为何会这样凉?她到底怎么了?” 她紧紧的攥着秦夫人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自己的母亲。 可是……那只手越来越凉,连她原本温热的手,也被冻凉了。 秦勉赶过来的时候,秦诗柔已经拿着匕首,刺伤了好几个奴仆。 而她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的伤痕。 她好似没有任何神智,紧紧地抓着秦夫人的手不放,一直都在歇斯底里地喊着母亲,父亲在哪里。 秦勉看到这一幕,他眼底满是痛色。 他踉跄着脚步,走到了秦诗柔的面前:“柔儿,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秦诗柔怔愣地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秦勉:“大哥。” “你告诉我……母亲她怎么了?” 秦勉瞅准时机,动作快速地夺走了她手里握着的刀子,将她扯入了怀里,紧紧地钳制住了她的手臂。 “来人,将凌大夫请过来……” 秦诗柔安静下来,并没有继续大闹。 她低垂着眼帘,忍住眼底的恨意,竭力让自己冷静。 她不能慌,更不能再继续疯傻下去。 她必须要博取大哥的信任,弄清楚如今的局势。 她要知道,顾云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她要知道……父亲,母亲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宸王所害的。 凌大夫赶到,给秦诗柔把了脉,扎了针。 “姑娘就是一时情绪激动,这才失去了理智。” “不过她的情况如今恢复得挺好,有些事情若是能和她好好的沟通,她应该会慢慢的接受。” “切记不要让她受刺激,其他的……基本上和常人无异了。” 秦勉听了,不由得松口气。 他牵着秦诗柔的手,离开了灵堂,前往秦广鹏所在的院子走去。 “你别急,大哥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你。” “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有些事情,确实是该告诉你的。” 秦诗柔通红着眼睛点头。 秦勉安抚了她的情绪一番后,他便将秦夫人的死讯,慢慢地叙述出来,“母亲是自杀的。她在自杀前留下一封遗书,姑母的死,乃是母亲所为。她是想利用姑母,从而想对付皇后,给元家报仇。谁知道……终究是功亏一篑……母亲为了不连累父亲,以及秦家的其他人。所以她就留了一封遗书自杀了。” 秦诗柔低垂眼帘,不由得嘲弄一笑。 自杀? 真是当她是傻子了,母亲那样惜命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而且,大哥说母亲对姑母下毒? 这更是无稽之谈,母亲平日里别看着张扬跋扈,可她骨子里却是个胆小鬼,母亲怎么可能会为了元家,而有胆子有谋略,策划这一切去毒害姑母呢? 之前她还不信那婢女的说辞,如今几乎都大半信了。 大哥骗了她。 这也侧面验证了,母亲的死绝对和他脱不开关系。 秦诗柔只觉得心里寒凉一片。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不让秦勉看出她的任何端倪。 “那父亲呢?他在哪里?出了什么事?”秦诗柔通红着眼睛抬头看向秦勉。 秦勉牵着她的手,推开了院门。 “父亲被杖责五十,如今陷入昏迷还没醒。” “虽然凌大夫说,他只有一个月的命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去寻找其他的神医,用尽一切方法为父亲续命。” “父亲这一辈子,为了秦家为了我们,付出了很多,我决不会让父亲就这样离我们而去。” 他们慢慢地踏入厅堂,掀开珠帘,入了内室。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浓烈的草药味,扑入秦诗柔的鼻翼。 秦诗柔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躺在床榻上,气息孱弱的秦广鹏。 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下落。 她哭着走过去,屈膝跪在了床边,紧紧的握住了秦广鹏的手。 “父亲……” “父亲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父亲,你醒过来看看女儿可好?” 秦勉红着眼睛,按住了她的肩膀:“父亲受了重伤,短时间不会醒来,柔儿你别难过,这次的难关,我们一定可以扛过去的。你也别怕,虽然父亲倒了,秦家还有我呢。我也会像父亲一样,保护你,照顾你的。” 秦诗柔置若罔闻,她只抱着秦广鹏的胳膊痛哭。 哭到最后,她的嗓音都哑了。 她缓缓的抬头看向秦勉:“大哥,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陪陪父亲。你能不能别让我离开父亲?” 秦勉有些犹豫,他怕秦诗柔会突然情绪不稳,做出什么麻烦事。 秦诗柔拉着他的胳膊,哭着哀求:“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我哪里都不去,只在这里陪着父亲。我求你就成全了我吧,父亲最疼我了,说不定我在他耳边说说话,他就能醒过来了。” 秦勉看着她眉眼清明的样子,像是恢复了正常,他还有其他事要忙,不能时刻守在这边,她若是能照顾着父亲,没准父亲因为担忧她,还真能醒了呢。 所以秦勉吩咐了一些奴才,在这边照应着秦诗柔,他便急匆匆的离开。 秦诗柔坐在床边,缓缓地抬头看向秦勉离去的背影。 她原本安静的面容,顿时浮上几分酷寒。 她让室内的其他奴才,全都退了出去。 她握着秦广鹏的手,低声哭了起来:“父亲,你知道顾云珠怀孕了吗?” “你知道,母亲是大哥和宸王联合起来害死的吗?大哥他为了帮宸王,连母亲他都能牺牲,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性的畜生。” “当初要不是大哥给宸王出馊主意,顾云珠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嫁给了沈聿臣。如今他们恩恩爱爱,还有了孩子,那我呢,还有我那死去的孩子呢?谁能还我一个公道?我真的是不甘心啊……父亲,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秦诗柔哭了笑,笑了哭。 情绪一度快要崩溃。 可是只要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落得这么一个疯疯傻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顾云珠她却怀上了沈聿臣的孩子,与他恩恩爱爱。 她就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再疯傻下去,她不能让自己永远都烂在泥里。 她要报仇,她要让所有欺辱过她的人,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这一夜,秦诗柔趴在床边,就那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 原本昏迷的秦广鹏突然就醒了过来。 当他看见趴在床边,双眼通红的秦诗柔,他眼底满是心疼。 他颤抖着胳膊,伸手触向她的脸颊。 “柔儿。” 秦诗柔听到声音,她猛然醒了过来。 她怔愣地看着秦广鹏,当即便红着眼睛哽咽了:“父亲,你醒了。” 她紧紧地握住秦广鹏的手。 秦广鹏一时间老泪纵横,要说在这世上最放不下的人是谁,那就是秦诗柔了。 他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担心着秦诗柔。 他想,他要是死了,他的柔儿该怎么办? “好孩子,你怎么在这里?” 秦诗柔哭着回道:“女儿担心父亲,所以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守着父亲。” “父亲,母亲已经没了,我现在只剩下你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秦广鹏心疼得厉害。 他连忙安抚秦诗柔:“乖,父亲一定会努力的活着,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世上的。” 第236章 他们是夫妻 秦诗柔心里满是暖意,她扑入秦广鹏的怀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时常赖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的样子。 “父亲你快点好起来……女儿以后一定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秦广鹏扯了扯唇,想要回她一个好。 可是……他一张口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秦诗柔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喊凌大夫。 她拿着帕子,给秦广鹏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血:“父亲,你别吓我。” 秦广鹏忍着身体的剧痛,扯了扯唇安抚秦诗柔:“别怕,父亲没事。” 他喘着粗气,竭力忍住喉间往上翻涌的热意。 凌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他连忙给秦广鹏扎针,压制他体内的伤势。 秦诗柔在旁边看着,满眼都是担忧。 她急得不行,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秦广鹏的情况。 大概半个小时后,秦广鹏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但他也极为疲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大夫累得满头大汗,他揪着袖子歪倒在地,喘着粗气擦汗。 秦诗柔心里很是难受,她声音嘶哑地问:“凌大夫,我父亲还有多少时间?” 凌大夫叹息一声,眼底满是无奈。 “之前我与大公子说,老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看着今天这情况,恐怕一个月的时间也难撑。” “老爷体内的五脏六腑破损严重,体内积攒了不少的瘀血……我医术平庸,无法将那些瘀血清除……” 秦诗柔眼底满是痛苦,“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吗?” 凌大夫摇了摇头:“没有,除非是大罗神仙降临,否则……回天乏术。” 秦诗柔低声呢喃着:“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 父亲若是死了,那她该怎么办? 秦诗柔只觉得前路渺茫,她心里彷徨无措到了极点。 她守在秦广鹏床边,犹如行尸走肉般,彻底没了任何的活力。 突然一个婢女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后脑勺包了一个纱布。 她哽咽着声音跪到了秦诗柔的面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老爷现在如何了?” 秦诗柔看向那个婢女,一眼认出是这段日子照顾她的婢子。 她看着婢子头上的伤势,难得地多了几分愧疚:“抱歉,昨日不小心伤了你。” 婢子连忙摇头,她受宠若惊至极:“姑娘不必觉得抱歉,你也是因为担心老爷夫人而已。” “姑娘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他们……姑娘,奴婢趁着大公子不备,偷偷从他身上偷来了一块腰牌……不知道这腰牌,会不会对你有用?” 她说着,便将腰牌塞到了秦诗柔的手里。 秦诗柔一怔,她低头看着腰牌:“这腰牌是能自由出入秦府的……你从哪里偷来的?” “奴婢是从大公子的书房偷来的。姑娘,奴婢就是觉得你太可怜了,如今老爷又变成了这样,奴婢真是担心你,哪一日也会被大公子所害。姑娘,要不然你就逃吧,逃出秦府,或许姑娘就能活下来了呢?” “奴婢这条命曾经是老爷救的,没有老爷,奴婢早就死了。老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姑娘了,若是姑娘以后能平平安安,奴婢也别无所求了。” 婢子眼神真切,带着哭腔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原本荒芜的心,顿时漫上一些暖意。 她紧紧地握着那腰牌,看向灰头土脸满是伤的婢子:“谢谢你,如今也就只有你,对我这样掏心掏肺了。” 这秦府的其他奴仆,如今全都听大哥的号令行事。 她虽然还是秦府的姑娘,却犹如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如今,突然有人给了她打开牢笼的钥匙。 秦诗柔突然就来了精神。 她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云珠与沈聿臣双宿双飞……她说过的,所有对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要付出代价。 秦诗柔眼底迸射出一股寒芒。 如今父亲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得不得到的人,她宁愿毁了,也绝不便宜顾云珠。 当天晚上,秦诗柔便拿着腰牌,顺利地离开了秦府。 她乔装打扮一番,花钱买通嘉荣公主府后厨的管事,顺利地进入了公主府,暂时成了后厨的临时打杂工。 午膳时分,她在后厨忙碌着,隐隐听见后厨的那些人,窃窃私语讨论着公主与驸马的事情。 “公主这几日不知道为何,总是躲在房间里不见人……现在除了驸马,谁都见不到她。便连宸王来了,她都不愿意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所以人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 “不过,公主与驸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谁说不是,他们刚刚成亲那会儿,公主时常呵斥驸马,不让他进屋,不让他近身。如今,公主却最依赖驸马,只要一会儿看不见驸马,公主都要发脾气,都要暴躁不安。” “驸马可真是有本事,这俘虏女人的手段,可真是让我们望尘莫及。” “可不是,先是嘉阳公主,然后是秦府的千金,现在是我们公主,啧啧……每一次都能让这些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估计驸马的床上功夫,肯定是了不得吧?所以这……哈哈哈……” 那些人心照不宣的哄堂大笑。 秦诗柔听着这些议论,她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满是赤红。 顾云珠这个贱人。 之前不是很看不起沈聿臣吗? 如今,还不是对他如珠如宝? 她不会放过顾云珠的,更不会让她就这样幸福的与沈聿臣白头到老。 沈聿臣是她的,就算死,她也要拉着沈聿臣一起下地狱。 —— 沈聿臣端着一碗羹汤,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顾云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 沈聿臣轻声回了句:“公主,是我。” 顾云珠听到是沈聿臣的声音,她当即便回道:“进来吧。” 沈聿臣眸光闪烁,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他抬眼扫了下四周,门口站着的两个婢女,目不斜视根本没有往他这边瞧。 他快速地从袖笼里掏出一个药包打开,将白色的药粉倒入了汤碗里。 他将纸壳塞入袖笼里,而后捏着勺子搅了搅羹汤,白色的药粉快速地融化,消失不见。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推门而入。 顾云珠穿着宽松的常服,慵懒地躺在软塌上正闭目养神。 沈聿臣端着羹汤走过去,将汤碗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公主今日感觉如何?有没有孕吐,或是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他眉眼温柔,柔情似水,轻柔地看着顾云珠,关怀无比地问。 顾云珠心里一阵慰藉。 她叹息一声,坐起身来依偎进了沈聿臣的怀里。 一股清淡带着墨香,冲入她的鼻翼。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驸马,本宫现在有些后悔了……” 沈聿臣挑眉,疑惑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顾云珠仰头凝着沈聿臣那张俊美不凡的脸庞:“自从你当了差,为皇兄办事,你就没那么多的时间陪本宫了。” “本宫这一日待在公主府,没有人作陪,真的好无聊。驸马,要不然本宫与皇兄说一声,让你别去办差了,你就每日待在公主府,陪着本宫如何?” 沈聿臣只要不在她眼前,她就觉得很烦躁。 她无时无刻不想见他。 只要看见他这个人,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情就会变得愉悦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是喜欢上了沈聿臣。 每一个遇到爱情的女人,都想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她自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她现在怀孕了,情绪又比较敏感,就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她还总怕沈聿臣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她就想将他绑在身边,只属于她一个人。 顾云珠仰头,手臂搂着他的脖颈,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本宫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驸马,你是不是也不想离开本宫半步?” 沈聿臣眼底掠过几分厌恶,他强自忍着恶心与顾云珠周旋。 他无奈地晒然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容易胡思乱想?” “你之前那么讨厌我,如今却想时刻与我黏在一起,难道你不嫌腻?” “皇兄如今正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们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耽误了他的大事。男子汉大丈夫,自该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一味地好吃懒做,虚度光阴。” 顾云珠一双眼含着秋水,凝着沈聿臣……她听着他好听的声音,以及令她为之动容的话语。 “所以,你之所以为皇兄那么卖力办事,这是为了本宫?” 沈聿臣不置可否,他依旧温柔地笑着。 “不是为了公主,还能为了谁?” “宸王是你的皇兄,那也是我的皇兄……能为他办事,是我的荣幸。” 顾云珠满脸都是幸福的笑了笑。 但她的眉头随即又紧锁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皇兄害母妃的事情,她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这件事,她没有告知驸马。 可现在,她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她总担心皇兄也会害她,驸马是她最亲近的人,他们是夫妻,再没人能比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自从新婚夜驸马为她挡了刀,她早就将他看作是自己人了。 一个男人肯为她豁出命去,这若不是爱,那什么才是爱呢? 她笃定沈聿臣爱她,胜过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现在非常依赖沈聿臣,也最信任他。 第237章 靠着女人往上爬的废物 顾云珠瞥了眼房门处,而后她压低声音,凑近沈聿臣的耳畔:“驸马,有件事本宫实在是憋得难受……如今除了你,本宫再也没有人可倾诉。” 沈聿臣挑眉,他眼底闪过几分晦暗:“公主,你我是夫妻,我们是一家人……若是能为公主分忧,乃是我的荣幸。” “当然公主若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这辈子,我也看透了很多事,只想守着公主与孩子过日子。最平淡的日子,才是最幸福温馨的。” 他说着,抬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顾云珠平坦的肚腹。 顾云珠的心柔软至极。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掌。 她眉眼间皆溢满对沈聿臣的情意……她从未想过情爱之事,会让人那么幸福。 以前她还曾看不起嘉阳。 如今落到自己的身上,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见识是多么的浅薄。 顾云珠如今,只想和沈聿臣相知相爱,彼此相濡以沫携手到老。 她自然不会隐瞒他任何事情。 一辈子还这么长,倘若她无法信任他,他们还怎么永远的厮守下去? 她必须要给他足够的信任。 她也相信沈聿臣肯定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 顾云珠再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宸王毒害了秦茹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沈聿臣。 她依偎在沈聿臣的怀里,声音染了哽咽:“皇兄他……真的好心狠,为了利益,就那么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母妃的命。” “我这几日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好痛苦,好恨他……”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诧。 他是真的没想到,秦贵妃的死居然是宸王一手促成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云珠:“公主所说的是真的?” “宸王真的毒害了秦贵妃?” 顾云珠红着眼睛,她缓缓地点头:“皇兄已经向我坦诚了,当时……我也算是亲眼看见皇兄将那枚银针,扎入了母妃的胳膊上。” “驸马,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一直都被这件事所困扰着。我夜夜都在做噩梦……我梦到母妃痛苦地哭,我梦到皇兄一次次,将那枚银针扎入她的身体里。” 她几乎都快要被折磨疯了。 她不知道该对谁诉说心中的苦楚与秘密。 这一刻,她不想再压抑自己,只想获取沈聿臣的怜惜与爱护。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真的太痛苦了,我想不明白,皇兄他怎能就那样狠心,毒害了母妃呢?母妃可是生了他,养了他的亲生母亲啊。他怎能如此残忍?” 沈聿臣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声音满是心疼:“怪不得这几日宸王想来看你,你却闭门不见。”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却一个人扛着,公主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你就该早点告诉我,我就算不能帮你分担什么,最起码能安慰你给你支撑,不让你那么痛苦。” 顾云珠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了很久。 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那股气,渐渐地消散了不少。 她仰头,眼底满是感激的看着沈聿臣:“驸马,真的谢谢你,能够那么有耐心,听本宫说这些事情。” “有你陪着本宫,抚慰本宫,本宫的心里好受多了。” 沈聿臣叹息一声,他无比怜爱地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看公主伤心难过,我心里也是不好受。如今,你能说出来,心里轻松几分,我就放心了。” “今天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羹汤,如今温度适宜,你快点赶紧喝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与孩子。公主别怕,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风雨的。” 顾云珠心里满是感动,她鼻头酸涩得厉害。 “驸马,说起来本宫还要感激嘉阳呢,要不是她……我们就不能阴差阳错地成了一家人。” 想起顾若翾,沈聿臣的心轻轻颤了颤。 他遮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将顾云珠搀扶起来,捏着汤勺将羹汤喂入了顾云珠的嘴里。 顾云珠幸福的笑着,不过半刻就将一碗羹汤全数饮尽。 沈聿臣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地给她擦拭嘴角的汤汁:“其实你不用太过忧虑,皇兄他不会伤害你的,你毕竟是这世上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皇兄他之所以选择牺牲掉秦贵妃,可能是秦贵妃的寿命本就不多了吧,所以他就想着物尽其用,倘若能赌赢,皇兄就能彻底的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谁知道,嘉阳公主他们太过狡猾,皇兄终究是功亏一篑,棋差一招。” “你也不要与皇兄的关系太过疏离,他肯定是觉得亏欠你的,一心想要弥补你。你与他无论如何,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在世上你能依靠的靠山,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云珠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她觉得沈聿臣说得有些道理,她缓缓地点头:“嗯,再给本宫一些时间吧,或许本宫心里的伤,时间久了,就能一点点地抚平了。” 她说了没多久,觉得有些累了。 沈聿臣哄着她入睡。 顾云珠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在他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沈聿臣敛了嘴角的笑意,他眼底闪过几分厌恶,强忍着恶心,他一直等到顾云珠睡熟了,这才慢慢地松开她,缓缓地起身。 他给她扯了个毯子盖上,便拿着空碗走出了房门。 他到书房那边逛了逛。 书房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向他行礼:“驸马。” “公主想要看一些书,给孩子做胎教,我进去找一找。”沈聿臣抬手便要推门。 侍卫有些犹豫,这书房不单单是公主的书房,还是宸王殿下搁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宸王为了以防万一,每隔几日就会把一些东西,派人送入这书房放着。 所以这书房会有侍卫把守。 如今公主不在,驸马要单独进去,这有些不合规矩。 侍卫连忙说道:“书房重地,不能随便放闲杂人等入内……”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当即便冷嗤道:“闲杂人等?我乃是公主的夫君,难道也算是闲杂人等吗?” “你们是想将事情闹到公主那里,想让公主惩罚你们,你们才肯看清楚,这公主府的男主人是谁吗?” 侍卫硬着头皮,坚决不肯退步。 “抱歉,我们乃是宸王的人,没有宸王的命令,我们不会放任何人进去,还请驸马息怒。” “倘若你真的要进去,除非喊公主一起入内,或是得了宸王的令牌。” 沈聿臣恼怒地甩了甩衣袖,“好,你们真是好样的,不愧是王爷最忠心耿耿的看门狗。” 他咬牙转身离去。 守门的两个侍卫眼底满是怒意,他们看着沈聿臣离去的身影,不屑地冷嗤一声:“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就是,还以为讨了公主欢心,他就是公主府的男主人了?” “嗤,我们是看门狗,那他是什么?” “公主的暖床工具吧?” “呵,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还没我们干净呢。” “对啊,但凡是个男人,都看不起他这种吃女人软饭的货色。” 沈聿臣憋了一肚子气,回了自己平日里住的院子。 他脸色阴沉无比,径直越过在院子里晒太阳,吃着瓜果的周氏与沈云惜,踏入了书房。 他抓起案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 周氏与沈云惜听到声响,不由得一怔,她们纷纷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去了书房。 “阿臣,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是谁惹到你了吗?究竟是哪个狗奴才不长眼,居然敢得罪你?赶紧告诉公主去,务必要让公主,惩罚那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沈云惜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沈聿臣深呼吸几口气,“我没事,你们出去吧。” 周氏眸光一转,让沈云惜先出去,她柔声安抚沈聿臣:“是不是差事上,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 “这些日子,你有与翾娘有什么联系吗?” 沈聿臣坐在了椅子上,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差事都是一些皮毛的轻松活,宸王根本不让我办重要的事情。” “看来我现在还是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府衙的人,每一个能看得起我的,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喊着驸马,阿谀奉承一阵马屁,背过身去,就在暗地里嘲笑我,乃是一个吃软饭,靠着女人往上爬的废物。” 周氏有些心疼,连忙咒骂道:“呵,他们想要靠女人往上爬,有那个本事吗?一个个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阿臣,你别和他们计较,气坏了自己就不划算了。” “你只要俘虏了这顾云珠的芳心,以后这偌大的公主府,就是我们周家的。照我说,我们也别继续听翾娘的了,我们如今在这里过得也不错,凭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帮翾娘做事啊?” “你别犯傻,我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就算我们真的帮翾娘做了一些事情,她到最后也不会再回头,多看你一眼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紧抓着顾云珠不放,最起码她现在是对你动了情的。” “她现在又怀了你的孩子,还不是被你轻松拿捏?宸王如今蒸蒸日上,若有一日他能登基为帝?那我们岂不是照样能鸡犬升天了?” 第238章 公主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 沈聿臣心里烦躁得厉害。 他刚刚被那两个侍卫气到了,根本没有心思和周氏说话。 “娘,我现在心里正烦着呢,你能不能别在我耳朵边呱噪?” “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吃吃喝喝,看看戏去,多余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对我们有利。曾经我跌入过谷底,自然不会再轻易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周氏眼看着儿子要生气了,她哪里敢再继续唠叨。 “好好,我出去,不烦你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可别再一根筋地惦记着翾娘了。她是不可能回头了……你别犯傻。” 周氏出了书房,她眸光一转,当即便招呼了沈云惜过来。 “云惜,走……我们去后厨看看,我亲自熬一锅鸡汤给你公主嫂子送过去。你这年纪,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提早让你公主嫂子帮你物色一下,先订个亲也是好的。” “如今我们住在公主府,宸王党派多的是世家出身尊贵的公子哥,随便让公主给你挑一个世家子,以后你就能风风光光的成为世家嫡妻,当主母……统领一个大家族了。” “哎呀,我所求不多,只要你嫁得风风光光的,我脸上也有面,无论在公主面前还是在宸王面前,也算是能抬起头来了。” 沈云惜的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 她满面都是娇羞,低头笑着点头应了。 母女两个到了后厨,周氏趾高气扬地指使厨房的人,按照她说的法子熬鸡汤。 如今过了饭点不是做饭的时候。 谁都不愿意在休息的时候干活。 所以周氏喊了半天,都没有想动。 周氏不由得怒了,她反手便给了其中一个厨娘一耳光:“耳朵聋了不成?老娘喊你做事呢?你难道没听见?” “赶紧去按照我说的法子熬鸡汤,再不听我的命令,我这就去公主面前,让她治你死罪。” 被打的厨娘眼底满是愤恨,偏偏敢怒不敢言,红着眼睛去熬鸡汤了。 周氏得意扬扬地笑着,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周围其他人,嚣张无比的笑道:“都给我老实点,你们要搞搞清楚,如今这公主府究竟是谁说了算。” “公主那可是怀了我周家的骨血……我乃是这公主府的老佛爷,得罪了我……没你们好果子吃。公主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们信不信,得罪了我,公主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秦诗柔藏在角落里,没敢露脸。 她看着周氏那趾高气扬,得意无比的嘴脸,她眼底满是阴鸷的恨意。 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就是被周氏给害死的。 她心里就忍不住地涌上恨意。 周氏……她真是该死! 两个时辰后,鸡汤终于熬好,周氏缓缓地站起身来,尝了一口鸡汤。 她满意地勾唇笑了:“到底是公主府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云惜,赶紧提着……我们去找你公主嫂子去。” 沈云惜赶紧应了,提着鸡汤跟着周氏离开了厨房。 秦诗柔尾随她们跟了出来。 她低着头,避开府内的其他人,一路跟着她们到了顾云珠所居住的正院。 周氏笑着向翠荣打招呼。 “我是来看看公主的……听说公主这几日害喜,孕吐得厉害,所以我就按照家乡的做法,给公主熬了一碗鸡汤。我保证公主喝了鸡汤,害喜的反应一定会缓和的。” 翠荣眼底闪过几分不屑,瞥了眼周氏。 “抱歉啊,公主殿下现在正在休息,恐怕没空见你。” “你先将鸡汤放下,等公主醒了,我就将鸡汤送进去。” 周氏如何不知道翠荣是故意刁难她的,她忍住眼底的怒意,继续勾唇笑着:“公主大概什么时候才能醒啊?要不,我在外面等等她吧。” 翠荣翻了个白眼,扭着身子嗤笑一声:“好啊,你愿意等,就慢慢地等着吧。” 她说罢,便不再理会周氏,踏入了内室。 周氏与沈云惜坐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都没见顾云珠的召见。 周氏心里满满地堆起一股气。 沈云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周氏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她疾步走向内室的房门处。 翠荣听到动静,连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皱眉看向周氏:“你这是干什么?” 周氏压下心里的怒意,扯了扯唇角笑道:“公主殿下醒了吗?” 翠荣捏着帕子堵住唇角,满脸嫌弃地看着周氏:“还没呢,你就这么没耐心?” “你要是实在等不及就先回去……” 周氏深呼吸几口气,她知道这个翠荣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 自从她入这个公主府,翠荣都没给她们一个好脸色,她每次来看公主,翠荣回回给她脸色看,每一次都故意刁难她。 今日,她应该是见不到公主了。 周氏心里满是怒意。 她忍不住抬手指了指翠荣:“你……” 翠荣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周氏一巴掌:“居然敢指着我的鼻子?” “老虔婆,你以为你是谁?真把自己当作是这公主的婆母了?我呸……公主看在驸马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你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老夫人了?” “滚,别继续在这里碍我的眼,否则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周氏怎么都没想到,翠荣居然会打她。 她眼底满是惊愕,她捂着疼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翠荣。 “你,你居然敢打我?” 翠荣揉了揉自己通红的掌心:“打你又如何?” “打了你,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她可是宸王的女人,如今继续在公主身边当婢女,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宸王登基为帝,那她就是新帝的妃嫔。 她乃是皇家未来的皇妃,她还会怕周氏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下老太太? ”滚,惊扰了公主殿下,有你好果子吃。”翠荣一叉腰,吩咐了两个婆子:“将她们轰出去,以后别什么猫儿狗儿的都放进来。” 婆子听令,当即便推搡着周氏与沈云惜,将她们赶出了院子。 周氏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一屁股摔在了石子上,磕得她屁股生疼。 她痛得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呜呜……我可是公主的婆母。” 沈云惜吓坏了,连忙扑过来捂住了周氏的嘴巴:“娘,你可别再继续嚷嚷了,公主她最信任那个翠荣,如果翠荣在公主面前说我们的坏话,我们在这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周氏不服气,她眼底满是懊恼:“难道这翠荣还能比得过阿臣,在公主心里的位置吗?” “不行,今天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我非得让阿臣来帮我出气不可,否则这以后,在这府里我还怎么有脸继续待下去?” 周氏哭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理沈云惜的劝阻与阻拦,她哭着跑回了院子,去找沈聿臣撑腰去了。 秦诗柔从角落里走出来,她眸光晦暗地凝着她们离去的身影。 而后她将目光落向了顾云珠所在的院落。 她眼底满是阴鸷的暗光。 她在等一个机会,只要让她钻到空子,她定然会让所有人都血债血偿。 周氏哭着回了院子,她撞开书房门,满脸委屈的看着沈聿臣:“今天,你必须要到公主面前,给我讨回一个公道,否则我就不活了。我被人这样羞辱,我是没脸继续活下去了,你若是不管我,我就拿一条白绫,立刻吊死在公主府大门口。” “我要让这京都的人,都好好看看,嘉荣公主是如何对待她的准婆母的。没这样欺负的人,区区一个婢女,都能指着我的鼻子骂,都能打我羞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诧,他抬头看向周氏的脸颊。 赫然一个手掌印,清晰明了地出现在她脸上。 他眉头一皱,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笔。 “这是怎么回事?” 沈云惜当即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给沈聿臣。 沈聿臣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他眼底满是怒意:“你们没有说任何得罪她的话吧?” 沈云惜如实回道:“娘和她说话,还挺客气的。她一开始让我们等着,我们就继续等着……谁知道迟迟不见公主召见我们。娘等得有些急了,就催了催……娘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可那个翠荣她就发起火来,先是阴阳怪气的嘲笑娘,然后就对娘动起手来,让我们滚……” “呜呜大哥,公主身边的婢女,看不起我们,那就是看不起大哥你。你可是公主的驸马啊,可区区一个婢女,都能欺负我们,不将大哥你放在眼里。这以后公主府的人,指不定要怎么看不起我们,想法子羞辱我们呢。” 沈聿臣的心里,原本就因为那两个侍卫轻蔑的态度而生气。 如今,周氏又遭遇了这种事。 他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 他如今是驸马,且还得了顾云珠的芳心与信赖,按理说他该是这公主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才是。 可是这些狗奴才对他的态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若是今日他将这窝囊气给忍下去了,以后是不是他们会变本加厉,更不将他给放在眼里? 以前他或许还能继续忍下去。 可如今,顾云珠都怀了他的孩子,都对他这样百依百顺了,他如果还继续忍气吞声,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好欺负,真是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第239章 子代母过,打我吧 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臣,如果你今天不帮我出气,我真的就不活了。我没脸继续待在公主府了……” 沈聿臣还算是个孝顺的人,他收敛起了心里的怒意,低声安抚周氏:“娘,别哭了,今天这事不怪你,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受这样的窝囊气,那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走……我带你去找公主。” 周氏的眼底闪过几分喜色,她连忙激动地点头:“娘就知道儿子你是不会委屈娘的……娘是没有白疼你。” 她顿时挺直了脊背。 为了显得更加凄惨逼真,周氏甚至当即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沈云惜几乎都看呆了:“娘,你这是干什么?” 周氏戳了戳她的脑门:“学着点,以后你若是当了高门大户的主母,也少不得用这种苦肉计。我现在越惨,就越能激发公主的愧疚之心,她这次肯定不会饶过那个翠荣的。” “那个翠荣仗着在公主身边时间久了,好像又与宸王勾搭在一起的缘分,就将自己当做是这公主府的半个主子了。呵,今日我要让她好好看看,在这个公主府,谁才是真正的当家做主的人。” “儿子,公主现在对你言听计从,柔情似水,你可不能浪费了,一定要好好利用,以此在这公主府立威。” 沈聿臣自然懂了周氏的意思。 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而后便搀扶着周氏朝着正院而去。 周氏一路走,一路哭,吸引了不少的奴仆围观。 翠荣正在嗑着瓜子,喝着茶,她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嚷哭泣的声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旁边候着的婢女。 “外面在吵嚷什么?” “你出去看看,别吵醒了公主。” 婢女连忙应了,跑出门去。 顾云珠睡得正沉,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哭闹声,她再也睡不着了。 她睁开了眼睛,不由得冲着翠荣发火:“外面在闹什么?不知道本宫在睡觉休息吗?” 她这几日精神不济,因为母妃的事情都没睡好觉。 今日与沈聿臣谈了谈,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睡个了好觉,居然这样被吵醒了。 她眼底满是怒意:“你出去,将闹事的人,给本宫杖责二十板子。” 翠荣连忙应了,吩咐了其他的婢子伺候,她走出了屋内。 刚刚踏出厅堂门,她就听清楚了那哭闹人的声音。 她不由地挑眉,周氏? 她居然还敢过来闹? 这下子,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她想着刚刚公主的吩咐,她眼底不由得掠过几分冷光。 既然周氏想来找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翠荣迈出厅堂门,周氏的声音便充满尖锐地响了起来。 “公主呢,让公主出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让公主还我一个公道。” “否则,今天这事儿没完。” 翠荣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走过去。 “公主原本在睡觉,如今却被你吵醒了,周氏……你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吗?” 周氏一怔,她眼底满是不敢相信:“不,你在吓我。” 她扭头扯住了沈聿臣的衣袖:“阿臣,你去喊公主,让公主给我做主。” 沈聿臣抿着唇角,皱眉看向翠荣:“刚刚是你打了我娘?” 翠荣淡淡地扫了眼沈聿臣,“对,是我打的……怎么着,驸马是想到公主面前告我的状?” “呵,你真以为,你如今讨得公主的几分欢心,你就是这公主府的男主人了?” 沈聿臣的脸色阴沉得厉害:“我不和你说话,我去找公主去。” 翠荣当即便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公主这会儿正发着火呢,她并不想见你。” “如果你聪明的话,我奉劝你立刻带着这个老虔婆滚,或许我还能饶她一条命。” 周氏彻底地炸了,“饶了我的命?呵,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贱人,敢这样羞辱我,你看我不挠烂你的脸。” 周氏动作快速,当即便朝着翠荣的脸颊挠去。 翠荣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闪。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 她抬手一抹,鲜红的血映入她的眼帘。 翠荣气坏了,她最珍视自己这张脸,没了容貌,她还如何笼络住宸王的心? 这老太婆她真该死,该死! 翠荣当即便吩咐两个婆子,钳制住了周氏:“将她给我控制我……居然敢挠烂我的脸,真是胆大包天……” 她当即便抬手狠狠地朝着周氏的脸庞扇去。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快步上前挡住了翠荣。 那一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巴掌声清脆无比,惊得翠荣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你自己冲上来的,我不是要打你……” 沈聿臣眼底满是嘲弄,低笑一声:“你打我娘的脸,这和打我的脸有什么区别?翠荣你是公主的人,你这样对我娘,是不是公主的授意?” 翠荣有些心虚,她没敢对视上沈聿臣的眼睛。 她眸光一转,模棱两可道:“驸马,不是奴婢和你们故意过不去,实在是老夫人太过泼辣无礼……这公主府的奴才,几乎都快成她的奴才了。” “她每日在公主府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府邸的女主人呢。这是公主的地盘,容不得她在这里撒野。” “公主这几日孕吐得厉害,身体很不舒服,驸马走后,公主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老夫人偏偏要在这时候饶了公主的清净,那奴婢自然是不允许,老夫人去搅扰公主的……” “所以,这不能怪奴婢,就算事情闹到公主面前,奴婢也是有理的。奴婢只是公主的奴才,其他人还没资格对奴婢指手画脚。公主刚刚被吵醒了,下了令,将闹事之人杖打二十板子。驸马……公主的命令,你不会违抗吧?”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愕,他难以置信看着翠荣。 “这是公主的意思?她要杖打我娘?” 翠荣眼底藏着嘲弄,她轻勾唇角笑了:“谁闹事,就打谁……驸马,你不能纵着她在公主面前撒泼。你们该不会,还真觉得公主嫁给你,就是你们周家的儿媳妇吧?以前嘉阳公主,被你们拿捏,为你们当牛做马……那是因为她蠢。我们公主可不是……嘉阳公主那样好欺负的人。” 周氏不相信,公主要杖打她。 她张开嗓子就要哀嚎,翠荣看穿她的小心思,当即便让婆子钳制住她的手脚,在她嘴里塞了一个布团。 “公主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来人将她拖下去,行刑。” “呜呜……”周氏奋力挣扎,可惜她没有那两个婆子力气大,她就这样被拖到了外面。 沈聿臣想要阻拦,翠荣让小厮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眼底满是怒意,冷冷地看着翠荣:“你真是大胆,无论如何,我也是驸马……你区区一个奴婢,怎能以下犯上?” 翠荣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仰头哈哈笑了起来:“哈哈,驸马?” “你算是哪门子的驸马?不过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公主现在稀罕你,对你言听计从了一些,你就别以为你能一飞冲天,要当我们的男主人了?” 沈聿臣的脸色铁青。 他气得几乎快要吐血,欺人太甚。 他不会放了这个贱婢的。 下一刻,杖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周氏痛得嗷嗷大叫。 沈云惜吓得哭了起来:“娘。” “大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他们打死娘吗?” 沈聿臣攥着拳头,他盯着翠荣的眼睛,一字一顿命令:“我命令你让他们停手……” 翠荣轻蔑地看了眼他一眼,嗤笑一声:“抱歉啊,我是在遵从公主的吩咐办事而已……恐怕无法听从驸马的指令。” 她的姿态极为嚣张,那轻蔑的眼神,犹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入沈聿臣的心头。 沈聿臣的眼底满是阴鸷,他冷笑一声,当即便转身走出了院子,他俯身抱住了周氏,替她承担杖刑。 “子代母过,打我吧。” 周氏泪流满面,呜咽痛哭。 太欺负了。 今日之仇,她记在了心里,要是有机会她定然会将这个翠荣给碎尸万段的。 行刑的小厮顿时停了动作,不敢杖打驸马。 公主对驸马的喜欢,他们是有耳闻的,万一公主发怒,他们就全完了。 他们连忙去请示翠荣。 翠荣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凝着沈聿臣那一身虚伪的傲骨:“呵,既然他想代替那老太婆,那就代替吧。” “继续打……不必留情。” 啪啪啪的板子,狠狠地砸在沈聿臣的身上。 沈聿臣咬牙,一声不吭。 他的背上很快便氤氲出鲜红的血来。 二十个板子很快便打完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拽掉了周氏嘴里的布团,他颤巍巍地跪在院门口:“既然我们有罪,自该向公主亲自谢罪才是。” “公主若是不愿意见我,那我就跪在这里……永远都不起身。” 第240章 驸马被打了? 周氏暗暗咬牙,她忍着哭泣也跟着跪了下来。“对,我们就跪在这里等着公主。” “我倒要看看,是公主要杖打我,还是你这个贱婢阳奉阴违,故意羞辱我们母子。” 沈云惜也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一时间翠荣有些慌乱。 不过她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错,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按照公主吩咐办的,公主怎么可能会为了沈聿臣而怪她? 谁让周氏这老太婆非要和她作对? 她跟在公主身边多年,她就不信,公主会为了外人,而惩罚她? 翠荣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踏入院门:“你们愿意跪着,那就跪着……” “一群臭苍蝇,嗡嗡嗡的没完没了。” 周氏满眼都是屈辱。 她咬牙切齿地低骂:“贱人,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秦诗柔隐匿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她看着沈聿臣母子三人遭遇的这些羞辱,她心里一阵痛快。 沈聿臣……原来他在公主府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好啊,这就是他抛弃她,想要过的荣华富贵的日子吗? 真的很讽刺! 顾云珠这边洗漱一番,外面便没了动静。 她这才消了一些气,她喝了一杯果茶,便询问身边的婢女:“驸马在哪里?派人去喊他过来。” 她这会儿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婢女的脸色泛白,没想到公主还挺惦记驸马的,可驸马与翠荣姐姐发生了矛盾,这……这要是让公主知道了真相,翠荣姐姐故意该遭殃了。 婢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云珠看着她的神色有异,当即便皱眉:“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婢女还没开口回答,翠荣便捂着脸颊,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她跪在了顾云珠的面前。 那张被挠烂流血的脸,映入顾云珠的视线里。 顾云珠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翠荣眼底满是委屈:“是……是周老夫人打的。” “公主,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奴婢若是毁容了,宸王是不是就不会要奴婢了?” 翠荣先来个倒打一耙。 她先告状,就是抢占了先机,之后无论沈聿臣对公主说什么,公主都不会太过责怪她的。 她跟随公主多年,比谁都了解公主的性子,公主素来偏宠她,绝对会为她做主,再狠狠的斥责周氏。 呵……想要和她斗。 他们还真是太嫩了点。 顾云珠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外面哭闹的人是周氏?” 翠荣一怔,没想到公主是这样的反应。 她的心咯噔一跳。 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她自然也不会想着隐瞒,她稍微改动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公主,有件事奴婢要禀告……周氏之前其实来过一次这里,说熬了鸡汤要送给公主喝。当时公主在睡觉,奴婢就让她等一等,谁知道她等得不耐烦,便要闹着见公主。” “奴婢心疼公主,自然不忍吵醒公主,在与周氏争执的时候……奴婢就不小心打了周氏一耳光。那周氏便去找了驸马,给她撑腰……” “周氏刚刚一来就哭闹起来,吵醒了公主休息。公主下了令,让奴婢杖刑闹事者,谁知在行刑时,驸马替周氏挡了刑罚……” 顾云珠的脸色一变,她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驸马被打了?” 翠荣的脸色一变,她看着公主的反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公主这是在担心驸马? “公主……奴婢可没有让人打驸马,是他自己冲上去的……”她连忙解释。 谁知,下一刻啪的一声。 顾云珠抬手狠狠地打了翠荣一耳光:“你怎么能让人打驸马?” “谁让你这么做的?” 翠荣整个人都懵了,她仰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云珠。 她怎么都没想到,公主会为了驸马打她? “公主……明明是周氏他们先闹事,奴婢也是听从公主的命令行事而已。” 顾云珠气坏了,她忍不住又打了翠荣一耳光。 “放肆……本宫若是知道那哭闹的是周氏,本宫怎会让你去打她?那是驸马的亲娘,也是本宫的长辈……你怎能打了她巴掌,又杖刑她?” “驸马肯定生气了……他肯定认为是本宫让你这样对周氏,这样羞辱他的?你个贱婢,你怎能这样给本宫惹麻烦?本宫与驸马的感情,好不容易好了起来……” 翠荣一阵心慌,她连忙摇头:“公主,是周氏先惹事,是她先找奴婢的麻烦的。” 顾云珠眼底满是厌恶,她冷冷地看着翠荣:“不管周氏做了什么,她都是本宫的婆母,你一个婢女,凭什么打她呵斥她?” “翠荣,你是不是觉得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久了,你又得了皇兄的几分喜欢,就当自己是公主府的半个主子了?本宫这些年,对你真是太过宽容了,所以才让你变得嚣张跋扈,尊卑不分。你真是该死……” 翠荣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没想到公主会这样说她。 婢女? 原来她在公主心里,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身份低贱的婢子吗? 她对公主忠心耿耿,为了帮公主办事,她甚至不惜委身于宸王,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公主居然会为了沈聿臣那个窝囊废,为了周氏那个老泼皮而这样对她? 翠荣心里寒凉一片。 “公主……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顾云珠嗤笑一声:“不这样看你,还能如何看你?” “一个贱婢也敢凌驾在本宫头上,替本宫做主教训人了?” “你最好祈祷驸马没事,否则本宫,绝不会饶了你一条狗命。” 翠荣低下头……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她心慌的厉害,她竟不知公主居然这样紧张驸马? 紧张到……公主丝毫不顾念多年主仆之情? 她竟然比不上沈聿臣那个废物?翠荣心里恨极,她满心的怨恨不甘。 顾云珠再也不理会翠荣,她招了一个婢女过来:“驸马如今在何处?” 婢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翠荣,她连忙如实回道:“驸马如今在院门口跪着呢。驸马被杖责了二十个板子,好像是受了伤,这会儿脸色很是憔悴……” 顾云珠心疼坏了,她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口走去。 当她看见跪在院门口,后背满是血,脸色惨白无血色的沈聿臣,她的心头隐隐一疼。 她连忙跑了过去,“驸马,你没事吧?你怎么跪在了这里?” 沈聿臣掀起眼帘,眸光黯淡地看着顾云珠。 他避开顾云珠的触碰,朝着她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草民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若是没有消气,可以继续杖打草民,草民绝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抵抗。” “就是草民的娘亲年纪大了,经不起酷刑的折磨。还请公主放了我娘一命……公主若实在不喜欢草民的娘亲与妹妹,嫌弃他们碍眼,草民这就派人将她们送出去,从此再不让她们打扰公主殿下。” 顾云珠看着沈聿臣这样卑微的姿态,她心里难受至极。 她的眼睛忍不住通红起来:“驸马,你别这样。本宫刚刚不知道……翠荣是杖打了老夫人和你……本宫被那贱婢蒙在了鼓里。” 周氏委屈的不行,哭得肝肠寸断:“想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一个婢女这样羞辱折磨……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公主殿下,你若是真的嫌弃我们,我们这就离开就是,没得这样折辱人的。我知道,依照我们的身份,是配不上公主殿下的……” “既然配不上,那我们就不高攀了,还请公主放我们离去吧。” 周氏说着,狠狠地朝着低声磕了个响头。 顾云珠连忙搀扶住周氏的手臂:“老夫人你别这样……本宫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是那贱婢欺上瞒下,阳奉阴违……实在是可恨。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老夫人你快点起来……本宫看驸马身上都出血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请大夫过来,先替驸马疗伤是要紧。” 周氏含着泪看着顾云珠:“公主说的是真的?刚刚那些事情你不知情?” 顾云珠连忙点头:“本宫真的不知道,是那丫头被养大了心思,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她现在都敢替本宫做主了,本宫的身边留不得她了。” 周氏心里得意至极。 看吧,公主对她儿子在乎的不得了。 那双眼睛,看着她儿子的眼神满是心疼。 呵,翠荣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今天一定要除掉那个狗仗人势的贱婢不可。 他们要借着今天这件事杀鸡儆猴,让公主府的那些下人全都看看,他们到底是个摆设还是公主最看重的人。 顾云珠将周氏搀扶起来,便去扶沈聿臣。 沈聿臣低敛眉眼,整个人显得极为落寞:“公主不必管我,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就不打扰公主了。翠荣到底是公主的心腹,公主与她多年主仆感情,我不想让公主为了我而为难。” 顾云珠没想到,沈聿臣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后,居然还为她着想。 她心里柔软得不行。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本宫不为难,不过一个贱婢而已……她如何比得过驸马?你乃是本宫的夫君,她算个什么东西?” “本宫的夫君,本宫的婆母,她居然也敢冒犯?她真是活腻了……” 第241章 一头栽入了水井 “本宫知道,今日的事情并不是偶发事件,府里的一些奴才肯定平日里就对你们不敬,这是本宫疏忽了。今日借着这件事,本宫定会让公主府的人看看,本宫是真心拿你当夫君,真心想和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 沈聿臣眼底满是感动,他声音带了几分苦涩。 “公主,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吗?这些日子,在公主府人人都说我是靠女人的窝囊废,人人都看不起我,背地里都在嘲笑我。我一直忍着,为了能和公主在一起,我不在乎那些羞辱的言语,可是……如果因为我而伤害到了我的家人,这是我最不能承受的。” “我为了公主,命都可以不要,可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底线。我娘和妹妹,她们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我自己受委屈没事的,可我却不能无用的让她们也跟着我受委屈。” 顾云珠看着他难过落寞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心疼沈聿臣。 原来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 他难过,她也会跟着难过。 她在乎、喜欢的人,怎么能容许他人践踏羞辱呢? 顾云珠眼底闪过几分戾气,她斩钉截铁地保证:“本宫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驸马……本宫会向你证明,本宫的真心。” 沈聿臣的眼睛当即便红了。 他连忙低下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能有公主刚刚那番话,我已然心满意足。” “公主殿下,今日这件事就算了,翠荣她……毕竟与你主仆多年,她又是宸王的女人……将来恐怕也会有大造化。我们……实在不想与她结仇……更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顾云珠的怒意,顿时腾地一下子冒了上来。 “明明是她的错,她还敢记恨你们?” “不过一个婢女罢了,本宫就算要杀了她,她又能如何?她以为得了皇兄的几分喜欢,她就能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只要本宫一句话,本宫将她立刻给处死……皇兄都不会说什么。” “皇兄对她另眼相看,还不是因为她是本宫的婢女?她还真以为,皇兄真的喜欢她?皇兄的妻妾,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真以为自己是绝色美人,真以为她能一跃枝头变凤凰了?” 顾云珠再也忍不住,当即便吩咐小厮,将翠荣拖出来,也杖打她二十板子。 翠荣歇斯底里的咆哮挣扎着:“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跟随你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怎能因为沈聿臣这个窝囊废,这样惩罚我?” 她从来没有被人杖刑过。 如果今日这个板子落在她的身上,她以后在公主府还如何能抬起头来? 那周氏还不得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顾云珠眼底满是冷意,她丝毫不在意与翠荣的主仆之情。 对她来说,这样一个奴婢,可有可无。 她怎会在意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 “拖下去,施刑。” 翠荣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忍不住低笑起来,眼底满是讽刺:“到头来,我才是那个笑话。哈哈哈……” 翠荣被人拖了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 她身子骨瘦弱,二十板子打完,她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周氏眼底得意得不行,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翠荣,脸上全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顾云珠让人将昏迷过去的翠荣给拖下去……而后她拿了一些珠宝,以此补偿周氏今日所受的惊吓。 周氏千恩万谢地谢恩,喜滋滋的接了顾云珠赏赐。 她趁机又提了沈云惜的婚事。 顾云珠自然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老夫人放心,皇兄手底下有很多的青年才俊,本宫得闲了,就派人搜集一下人选,送到云惜的面前,供她挑选。” 周氏喜滋滋地应了,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而后,她便带着沈云惜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顾云珠让大夫给沈聿臣医治背上的伤情。 她看着他背上皮开肉绽的血肉,她眼里满是心疼。 她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沈聿臣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抚:“没事的,我是个男人撑一撑就过去了。与之前受的伤相比,这都是小伤,很快就能好的。” 顾云珠留了沈聿臣在她屋内养伤,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两个人的感情升温,是蜜里调油,别提有多甜蜜幸福了。 翠荣是彻底被顾云珠抛诸脑后。 她被人抬回了住处,都没人给她请大夫。 平日里她行事高调,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她这次被打,根本就没人过问她的死活。 她趴在床上,开始发起高烧,她嗓子疼得厉害,不停地朝着外面喊救命。 外面的奴仆听见了,假装看不见,没一个人冲翠荣伸出援助之手。 翠荣难受地哭了起来。 她身上的伤,若是不及时处理,肯定会危及生命的。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要去找宸王给她做主。 宸王那么喜欢她,宸王肯定会呵斥公主,给她出气的。 翠荣擦了擦眼泪,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谁知她摇摇晃晃地刚走到门口,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周氏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翠荣吓了一跳,她踉跄往后退:“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氏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我怎么在这里?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是弱智,我这人呢向来心胸狭隘,肚量很小,你如今落魄了不得公主欢心,我自然是要过来落井下石,羞辱羞辱你一番的。” 翠荣一惊,她脚下不稳整个人朝着地上摔去。 “啊……” 周氏冷嗤一声,她抬手便又给了翠荣一个耳光。 “我说过的,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所赐予我的一切,我统统都要还给你。” “贱婢,你区区一个奴才,居然也敢羞辱我?” 翠荣被打得脑袋发蒙,眼前浮上一圈圈晕黑。 她捂着疼痛的脸颊,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氏:“你……你大胆,你居然敢打我?” “宸王不会放过你的……” 周氏笑得合不拢嘴,她拍了拍大腿:“哎呦,你是有多大的脸呢,你不过是公主身边可有可无的奴婢,居然还妄想攀高枝,成为宸王的女人?” “呵,如果宸王喜欢你,他早就纳了你入王府为妾。他哪里舍得,让你在公主身边继续做个低人一等的贱婢?” 翠荣呜咽哭着,歇斯底里地冲着周氏吼道:“你懂什么,王爷不过是觉得大局未定,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他让我留在公主的身边,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而已。” “死老太婆……你今日打的我耳光,以及羞辱我的话语,我全都会记着的。你等着,等我见到了王爷,我一定让王爷弄死你。” 王爷对她,比对王妃还要好。 她在王妃面前都敢趾高气扬地嘲讽王妃,王爷不也什么话都没说吗? 她笃定,王爷一定会为了她,将周氏这个死老太婆给弄死的。 周氏眼底满是嘲弄,她看着翠荣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你真该照照镜子,好好地看看自己的模样,就凭你这幅姿容,你真能俘获到阅美人无数的宸王?天哪,你这是做白日梦吧?” “估计,王爷即使将你给睡烂了,都不可能会让你成为他的妾室,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的。” “况且,我既然敢来这里找你,自然不会给你去找宸王的机会。” 翠荣的心咯噔一跳,她这才感觉到了几分害怕。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想要干什么?” 周氏在来之前,已经想法子支开了这附近的奴仆。 她到这里来,没有任何人看见。 她既然出现在这里,就绝不会允许翠荣继续活着。 周氏心里无比的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想一想,都觉得刺激好玩。 她当即便控制住翠荣的手脚,将她给捆了起来。 翠荣疯狂地咒骂着周氏:“贱人,狗东西,你居然敢捆我?你快点放了我……我一定会让王爷杀了你的。” “你究竟要对我干什么?” 周氏没有回答,她撕了一块布,塞入了翠荣的嘴里。 翠荣呜呜地叫着,眼底满是惊恐。 周氏力气极大,拽着翠荣出了屋子,院子里不远处有一口有两个人宽的水井。 她将翠荣拽到了水井边。 “贱婢,敢与我作对,你去死吧。” “等你死了,我就做出你自杀的假象。公主不会怀疑你的死因,没人会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遇到我算你倒霉。下次投胎,看清楚,不要再碰到我……” 周氏说着,眼底闪着兴奋的光狠狠地一推。 翠荣嗷的一声,她的身子被狠狠地坠了下去。 周氏站在水井边往下瞧,她眼睁睁地看着翠荣在水里扑腾……她心里一阵畅快,痛快至极。 直到她看着翠荣慢慢地停止了扑腾,身体慢慢地浮了上来。 周氏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欲要搬起井盖盖上离开,谁知突然她的腰被人狠狠一撞。 她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头便栽入了水井里。 周氏惊恐大叫:“啊,救命,救命啊。” 第242章 周氏死了 原本没了呼吸的翠荣,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她的身体突然抽搐了起来,她伸手一把抓住周氏的胳膊,将她往水里拽。 冰冷的井水当即便灌入周氏的嘴巴鼻子。 她咕噜噜地喝着水,试图挣开翠荣的纠缠,想要喊人救她。 可是……翠荣铆足了劲,要拖着她一起死。 她渐渐地被拖入井底……周氏眼底满是绝望,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井口,那个人背着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周氏的瞳孔扩大,一点点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 “呜呜……秦……咕噜噜……秦诗柔。” 秦诗柔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她不是疯了,不是被人关了起来吗?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刚刚是秦诗柔推了她,是秦诗柔要置她于死地。 周氏拼命地挣扎着,她一边喝着水一边冲秦诗柔喊道:“救……救我。” “柔……柔儿,只要你救了我……我……我会让阿臣此生……只,只爱你一人。” 秦诗柔冷眼看着,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眼底没有任何的温度:“你早该死了,你早该为我的孩子偿命了。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你夺走了他的生命,你该为他陪葬的。” “去死吧……很快,我就会送沈云惜下去,让她陪着你和孩子。” “死,统统都得死,包括沈聿臣。他也该死……他欺骗我的感情,背叛我伤害我,他也得死。” 周氏眼底满是绝望,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亡。 她还以为,未来还很长,她会享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她的一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她眼底满是不甘,心里暗暗地喊着沈聿臣。 阿臣,救我。 她脑袋昏沉,冰凉的井水夺走了她的呼吸。 顾若翾的那张脸,慢慢的漫上她的脑海,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染了风寒快要死了,那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与现在的绝望,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是翾娘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救了回来。 这一次,翾娘再也不会救她了。 周氏的心里渐渐地浮上一些悔恨。 这一刻,她后悔了。 当初她就不该怂恿阿臣,让他杀妻另娶,抛弃翾娘这个糟糠之妻娶什么郡主。 倘若她没有毒害翾娘,翾娘是不是就不会休弃阿臣,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周氏张了张嘴,“呃,翾……翾娘。” 她渐渐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再多的悔恨,都不可能让时光倒流。 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周氏被翠荣的手死死地拽着……两个人一起沉入了井底。 秦诗柔心里一阵解气,她看着水井里的两人渐渐地没有挣扎,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了,她觉得还不够,当即她搬了一块石头过来,投入了水井中。 砰的一声响,石头狠狠地砸在周氏的身上……顿时鲜红的血在水中迸溅开来。 秦诗柔这才放了心,她搬起井盖盖住了水井。 而后,她看向小院子四周。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火油倒在了地上,然后她拿起火把,烧了这个小院子。 火舌吞噬整个小院,将所有的真相全数掩埋。 沈聿臣正搂着顾云珠睡得香甜,突然他听到了周氏惊恐的喊叫声:“阿臣,救我。” 沈聿臣的心咯噔一跳,他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睁开眼睛。 他猛然坐起身来。 顾云珠被他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驸马,你怎么了?” 沈聿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慌得厉害。 他的脸色泛白,声音都不禁带了几分颤音:“我……我听见我娘喊我的名字呼救。” 顾云珠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没事,应该是梦,梦都是反的……” 岂知她的话音刚落,便有奴才在外面慌乱地喊道:“公主,驸马,不好了……隔壁的翠荣住的小院子起火了。如今大火,快要蔓延到主院了,还请公主驸马赶紧出来……这里现在很危险。” 顾云珠一怔,眼底满是震惊。 “什么,起火了?”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沈聿臣连忙起身,他心里慌乱得厉害,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他拿了外衫给顾云珠穿上,拉着她的手,便走出房门。 他们刚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隔壁不远处,漫起冲天的火焰。 顾云珠吓得脸色苍白,“有没有派人去救火?” “已经在救火了,可是火势太大,恐怕翠荣是救不回来了。” 顾云珠怔愣了半晌:“翠荣。” 翠荣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对翠荣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因为今天的事情,她惩罚了翠荣,可从没有想过要让她死。 翠荣这一死,她自然是不好受的。 沈聿臣心不在焉的安抚着顾云珠,突然沈云惜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哥,你快点去救娘,她……她也在翠荣所住的院子。” 沈聿臣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在胡说什么?娘她怎么可能回去翠荣那里?” “云惜,这样的玩笑不要胡乱开……” 沈云惜满脸都是泪痕,她心乱如麻,当即便哭着回道:“大哥,娘真的去找翠荣了,她说,她咽不下今日受的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得报复回来。然后她就不顾我的阻拦,去找翠荣了。” “她去没多久,翠荣的院子里就起了火……我在那四周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娘。大哥,娘一定被困在火里了,你快点去救她,快去救她啊。” 沈聿臣眼底满是慌乱,他当即便松开顾云珠,转身离去。 顾云珠眼底满是担忧,也跟着追了过去。 沈聿臣到的时候,院子的火还是燃烧。 他眼底满是猩红,嘶哑着声音喊道:“娘,你在哪里?” “娘,你别吓我。” “儿子来了,儿子来救你。” 他作势便要冲入火海,顾云珠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她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了沈聿臣的胳膊。 “驸马,你别进去,危险。” 沈聿臣狠狠的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火海里。 顾云珠懊恼的跺了跺脚,她看向四周的奴仆,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帮驸马找人……一定要保护好驸马,若是驸马有什么闪失,你们也不用出来了。” 那些奴仆眼底满是惶恐,胆子大的倒是冲了进去,胆子小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恳求顾云珠息怒。 顾云珠红着眼睛,让人继续救火。 她攥着拳头来来回回的徘徊走动,祈求沈聿臣没事,能够平安出来。 沈聿臣闯入火海里……他不停的寻找着周氏,他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找到她的下落。 这火势外面看着很猛,院内的火势却早就熄灭了。 院子被烧的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到处都是黑烟弥漫。 沈聿臣捂着唇鼻,看向混乱的四周,他的心不禁一点点的往下沉。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墙角处传来。 “沈聿臣……没想到你倒是个十足十的孝子。” “我以为你不会冲进来救人呢,可惜啊,你还是来晚了。那个老太婆,她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愕,怔愣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秦诗柔。 “秦诗柔,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是这里?” 秦诗柔忍不住嗤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嘲弄讽刺:“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的名字,忘了我这个人呢。” “沈聿臣这段时日,你娶了顾云珠,是不是特别的春风得意啊?错过了顾若翾,还有一个顾云珠,你可真是好命啊。天生的驸马命吗?” 沈聿臣的心沉入谷底,他快步走向秦诗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娘,你快点说,她在哪里?” “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是你在暗处故弄玄虚?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诗柔甩开他的触碰,反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这把火也是我的放的。至于周氏在哪里?” 她笑得一脸诡异,她扭头指着不远处的水井。 “周氏在那水井里呢,她将翠荣推入了水井,自己不小心也跟着掉了下去。呵,可真是活该呢,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想要害人,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可真是讽刺。” 沈聿臣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怔愣地看着那口水井。 他不相信地摇头,低声呢喃:“不,你在骗我。” “你在故意报复我,对不对?秦诗柔……是我背叛了你,伤害了你,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怨言,你大可冲我来。我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她年纪大了,禁不起你的折腾,你放了她……你想怎么对我,我都随你。” 秦诗柔盯着沈聿臣那张依旧俊美的面容,她恨得咬牙切齿。 她揪住沈聿臣的衣襟,歇斯底里地低吼:“你也知道,你伤害了我吗?沈聿臣,在你眼里,除了你娘和你妹妹,还有没有旁人啊?” “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爱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纵容着你娘给我下药,你让旁的男人玷污了我的身子。你和你娘合起伙来,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沈聿臣,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那可是你的骨肉,你都不会难受吗?” 第243章 失去亲人的滋味 一行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说过的,在沈聿臣面前她绝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可是如今,她看着自己这段时日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 她嚎啕哭着,靠入他的怀里:“沈聿臣,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为何要对我这样残忍啊?就因为我不是郡主了,就因为我毁容了,所以你就另攀高枝,你就抛弃我,和顾云珠那个贱人在一起吗?” “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欠我的,你娘,你周家欠我的……即使你们付出生命,也无法偿还的。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怎能害我失去了这一切,就转身投入其他女人的怀里?”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沈聿臣,你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沈聿臣抓住她的胳膊,眼底满是急躁,他忍不住吼道:“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你把我娘放了。你要是有气,尽管往我身上撒,你要杀要剐,我皆悉听尊便,你不能伤害我娘。” 秦诗柔看着沈聿臣因为担忧而渐渐狰狞的面容,她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他在乎一个人的表现。 他都没有为了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原来,自己从未走入到他的心里。 他对自己的,从来都是利用。 秦诗柔的脸上满是嘲讽:“如果我说,要让你抛弃顾云珠,重新和我在一起呢?” 沈聿臣眼底闪过几分晦暗,他的声音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如果你放了我娘,我就离开顾云珠,和你重新在一起。” “柔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求你,将我娘给放了……没有我娘,就没有我。这些年,我娘含辛茹苦将我们养大,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出事……” 秦诗柔痴痴一笑,“可惜啊,迟了。” 沈聿臣的脸色灰白,怔愣地看着秦诗柔:“你什么意思?” 他眼底满是狰狞,再也忍不住反手给了秦诗柔一耳光:“你快点告诉我,我娘在哪里?” 秦诗柔忍不住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你娘啊,她死了啊。我刚刚就告诉你了……沈聿臣,你越在乎你娘,你越这样紧张,我心里就越是痛快。” “终于,终于你也能体会体会,我曾经的痛苦与绝望了。哈哈哈……” 沈聿臣的脑袋嗡的一下,彻底被炸开了。 他看着秦诗柔疯癫的大笑。 他伸手掐住了秦诗柔的脖子:“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一定是在故意玩弄我。秦诗柔,你告诉我,我娘在哪里?要不然,我就弄死你……” 秦诗柔微微一用力,就挣脱开了沈聿臣的钳制。 她看着他无力的手腕,眼底满是嘲讽:“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想杀了我,你能吗?” “呵……废物,窝囊废,我秦诗柔这辈子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让你痛苦,让你绝望……你不是想知道你娘在哪里吗?来,我告诉你……” 说罢,便拽着沈聿臣的胳膊,将他拽到了水井处。 她将井盖猛然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她看着水井里浮现上来的两具尸体……她眼底满是癫狂的笑。 “沈聿臣,过来看啊,你娘她在这里呢。” “天哪,她现在的模样真的好狰狞啊……我特别想知道,她临死前究竟在想什么呢?她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怂恿你,让你给顾若翾下毒,那样你早就是当朝驸马,周家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沈聿臣浑身冰凉。 他眼底满是呆滞,他怔愣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凑近那口水井。 他甚至还逃避似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不,不。 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娘不可能在水井里。 秦诗柔一定是在骗他的。 他娘肯定是被藏在了别处,秦诗柔那么爱他,她怎么可能忍心杀了他娘? 沈聿臣摇头,他眼底带着哀求看着秦诗柔:“柔儿,我求你,求你告诉我,我娘在哪里。” “你怎么可能会杀了我娘呢。你既然那么爱我,你怎么可能会伤害我在乎的人。” 秦诗柔嗤笑一声,她以前是地有多贱,才能让沈聿臣到了这一刻,还能有这样的自信,以为她不会伤害周氏? 她揪着他的衣襟,将他的脸摁在了水井边。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看清楚……” “沈聿臣我到现在才明白,你就是一个窝囊废,就是一个胆小鬼。你身为男人,根本没有半点担当,你连面对自己做错事的勇气都没有。” 沈聿臣的脑袋轰轰作响,他几乎听不到秦诗柔对他的咒骂与控诉了。 他一双眼睛盯着水井里那浮现上来的具体。 两具尸体其实早就被井水泡得面目全非,他几乎辨认不出那尸体原本的样貌。 但他只看了其中尸体一眼,他就认出了他娘。 沈聿臣忍不住号哭起来:“娘……啊,娘。” 他娘死了,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 沈聿臣痛苦万分,他泪如雨下……他双腿发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秦诗柔得意的笑着:“怎么样?失去亲人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的痛苦?” “沈聿臣,你终于能体会到我所经历的痛苦了吗?” “我告诉你……还没完呢。这一切,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眼底涌动着杀意,猛然抬头看向秦诗柔:“你该死……你真该死。” 他说罢,便猛然扑向秦诗柔。 秦诗柔早有防备,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沈聿臣的脖颈处。 “别动,动一下,我立刻就割掉你的咽喉。你这个大孝子,就能下地狱陪你那个老母亲了。” 沈聿臣的脸色一白,他顿时停止了动作,不敢再乱动。 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诗柔又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了沈聿臣的嘴里。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把药丸咽下去……” 沈聿臣不敢不从,他老老实实地咽下了药丸。 秦诗柔眼底满是阴鸷:“刚刚给你喂的药丸,是慢性毒药……从今天开始,你所行之事,全都要听我的。” “否则,你若一日不服用解药,第二天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这毒会不会发作。毒发作的时候,犹如千万只虫子在你体内,啃咬你的五脏六腑,那种滋味……想必你会很喜欢。” 沈聿臣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他看着对他冷酷绝情的秦诗柔,犹如一个陌生人:“你怎能如此卑鄙?” 秦诗柔反手给他一个耳光:“我卑鄙?沈聿臣,若是论卑鄙,我比不过你的。” “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想让你生,你就得生,想让你死,你就活不过今日。” “以前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对你很仁慈,一次次地纵容着你的行为。可如今,我不爱你了,你就无法以爱为名,将我给困住,再给我任何的伤害。” “乖乖听我的吩咐办事……否则,我立刻让你下地狱。” 沈聿臣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没想到秦诗柔居然会这样厉害,早就筹谋好一切,在这里等着他了。 是他小看了秦诗柔。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紧紧地攥着拳头,冷冷地看着秦诗柔:“你想让我干什么?” 秦诗柔的目光透过那火光处,看向影影绰绰,神色焦急的顾云珠。 “我要让你想法子,弄掉顾云珠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那么她的孩子也不配出生在这个世界。沈聿臣,你不是很无情很冷血吗?我的孩子你都狠心杀掉,想必顾云珠的孩子,你也照样能下得去手吧?” 沈聿臣暗暗咬牙,死死地盯着秦诗柔:“她到底是公主,如果我出手害她,宸王定然会查到我的头上……” 秦诗柔眼底满是嘲讽:“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昨日你端给顾云珠的那碗羹汤,你敢说没有任何问题吗?” 沈聿臣的脸色一变,他事情做得很是隐蔽,他不相信秦诗柔会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还有她喂给自己的毒药。 到底是谁给她的? “你……你背后是谁在帮你?” 秦诗柔没有回答沈聿臣的问题,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沈聿臣的脸庞:“别问那么多,你只管做事就行。” “不乖乖地做事,你就等着死吧。” 她就是要慢慢地玩死沈聿臣。 让他痛快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她要看着沈聿臣与顾云珠相爱相杀。 她也要让顾云珠痛苦绝望,尝一尝她所经历的苦楚。 秦诗柔离开后,她趁着公主府大乱,从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后门不远处的隐蔽角落,停放一驾马车。 马车外面看着很是普通,秦诗柔有些别扭地走过去,敲了敲马车车壁。 车帘掀开,露出顾若翾那张娇嫩的脸蛋。 她淡淡地看了眼秦诗柔:“事情办好了?” 秦诗柔不情不愿地点头:“嗯,毒已经给沈聿臣下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毒到底是有什么作用?” 第244章 动了胎气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你无须知道那是什么毒……” 秦诗柔攥着拳头,含着怒意看向顾若翾:“我们现在的合作者,而非我依附于你,顾若翾你搞搞清楚。” 啪的一声,顾若翾抬手狠狠地给了秦诗柔一耳光。 “敢称呼本宫的名讳,请问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秦诗柔你倘若不安分,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摘了你的脑袋?” 秦诗柔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她捂着脸颊,不由得后退几步。 有暗卫携着刀,快速地围拢上来。 秦诗柔的脸色惨白。 她眼底满是慌乱:“我……我不过是想问问而已。” 顾若翾冷哼一声:“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想与我讨价还价?” “秦诗柔……若不是本宫,你恐怕现在早就死了。本宫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本宫面前,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只要说一句,不找沈聿臣与顾云珠报仇了,本宫现在就可以放你离去,任由你自生自灭。只要你脱离本宫的保护,你觉得顾云珠与宸王,他们会放过你吗?” 秦诗柔的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连忙摇头:“别,别不管我。我……我知道错了。” 之前她从秦府离开,半路上就遇到了宸王的人,若非顾若翾及时出现,将她救出,恐怕她现在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如今,大哥肯定知道她逃出秦府了,宸王肯定也正在派人寻找她的下落,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她的行踪。 父亲昏迷不醒,自身难保,她现在除了依靠顾若翾,再没有旁的路可走。 顾若翾再不看秦诗柔一眼,她缓缓地放下车帘。 “继续回去潜伏着,听候本宫的指令……后厨的管事,乃是本宫的人,你可以让他帮你做任何事情。” “秦诗柔,你千万别在这时候犯蠢,千万别再走错路,否则……本宫绝对不会再出手帮你。若不是看在,你也被沈聿臣欺骗,与本宫同病相怜的份上,你以为本宫会那么好心,帮你到这一步吗?” 秦诗柔跌坐在地,惶恐的低声应了。 这一巴掌,彻底的将她给打老实了,她再不敢与顾若翾强硬,更不敢多嘴问什么。 顾若翾乘坐的马车离开。 她回到了公主府,招了林郁过来:“你派人密切关注嘉荣公主府的情况,一旦顾云珠有什么情况,立刻派人告知本宫。” 林郁点头应了。 顾冕之轻声询问顾若翾:“你是想让顾云珠与宸王反目成仇?” 顾若翾不置可否,她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顾云珠是唯一一个能指认宸王杀了秦贵妃的人。如果能让顾云珠与他反目,顾云珠必定会为了保命,将真相告知父皇。到时候……父皇还会如现在这样,看重宸王,护着他吗?” “呵,一个杀了自己生母的狼崽子,父皇应该会心生忌惮,从而与之离心吧?” 顾冕之凝着顾若翾的目光,满是笑意。 “看来你后续还有其他的动作。” 顾若翾冲着他莞尔一笑:“总之皇兄,你不要畏手畏脚就行,宸王他是蹦跶不了多久了。” 顾冕之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孤就拭目以待了。” “对了,如今你能进入朝堂,你想接手哪方面的事物?” 顾若翾沉思想了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顾冕之。 “其实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都有个想法……但我不确定,父皇会不会同意。” 顾冕之挑眉,他饶有兴致地笑道:“你先和孤说说。” 顾若翾抿着唇角,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冕之。 “皇兄,我想开办一个女子学院。凡是从这学院里出去的女子,皆可与男子般,参加科考,考取功名。” 顾冕之一怔,他的眉头立刻紧锁。 “女子学院?古往今来,都没这个先例,更别说,还要让女子如男子般参加科考,考取功名了。这条路很难走,就算父皇同意,估计也会遭到朝臣们的反对。” 女子学院涉及的东西太多,对于世家大族的影响更是很大。 他们绝不允许,任何超脱他们掌控的事情发生。 估计会遭到那些朝臣的强烈反对与抵制。 顾若翾眼底满是坚韧:“我知道会很艰难,可是……总得有人去做。” “皇兄,我想试试,万一呢,万一真的能成功呢?这可是关乎,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命运。女子虽然身体比男子弱,可她们的智慧思想,却并不比男子差。凭什么男子能展翅翱翔,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女子就偏偏要被困于后宅,只能依附男子而活?” 顾冕之听着这番话语,他原本平静的心头,渐渐地涌起几分波澜。 他眸光炙热地凝着顾若翾。 这就是若若,永远这样勇敢,永远无畏无惧,不管她曾经面临过什么,可她总想着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她的格局与思想,远远超过了大多数的男子。 便连他,都不如她想的深远! 顾冕之勾唇笑了,眉眼间皆溢满温柔的笑意。 “好,你想试试,那就去试试。皇兄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孤回去就会拟定一份奏折,明日早朝的时候,孤就会呈给父皇,试探一下文武百官他们的态度与反应。” 顾若翾就知道皇兄不会反对,一定会支持她的。 她心里满是暖意,殷切地给他斟茶,以此表达谢意:“那就多谢皇兄了。” 顾冕之笑了笑,饮完那杯茶他便离去。 顾若翾目送着顾冕之离去的身影,她站在屋檐下,静静倾听风声拂过她耳畔,吹动树枝响起清脆沙沙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她与沈聿臣成亲不久,周氏生的那一场大病。 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周氏,周氏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那时候周氏的眼睛里满是真切的感激,周氏拉着她的手,泪光闪烁哽咽着声音对她说谢谢。 顾若翾相信,那时候周氏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可烟花易冷,人心易变。 在他们触及到更大的利益与诱惑时,他们终究是丢失了本心,从而变得狰狞可怖,面目全非。 秦诗柔杀了周氏,并不是她的授意。 可她……却觉得周氏以这种方式,死在秦诗柔的手里,就是命中注定的因果。 她一点也不为其感到难过,她只觉得让周氏死得太痛快,太便宜她了。 —— 顾云珠这边,小院子的大火,很快就扑灭了。 她一直都没等到沈聿臣出来。 她眼底满是焦急,火苗还没完全扑灭,她便急匆匆从冲了进去。 她一抬眼就看见沈聿臣满身狼狈落魄,跌坐在水井旁。 他双眼通红,满脸都是痛苦绝望。 顾云珠的心,轻轻一颤。 “驸马,这是怎么了?” 有奴才发现了水井里面的异常,当即便惊呼一声:“啊,公主,这里有两具尸体。” 顾云珠的呼吸一滞,她看着沈聿臣的反常,当即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连忙探身,朝着水井下面看去。 那两具面目全非,令人毛骨悚然,无比恐惧的尸体,闯入了她的眼帘。 她被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了两步。 而后,她便捂着嘴角干呕起来。 沈云惜也在这时候冲过去,看向水井……她只看了一眼便惊惧地大叫一声:“啊,娘。” “我娘死了。” 她呜咽大哭起来,而后她冲到了沈聿臣的怀里。 “大哥,娘死了。娘没了,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娘了。” “呜呜……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娘这一死,再也没有人管她的婚事了。 她该如何活啊? 沈云惜眼底满是绝望。 沈聿臣轻轻拍着沈云惜的肩膀,整个人脆弱得不像话。 他抬头看向顾云珠,眼神满是痛苦:“公主……让你受到惊吓了,抱歉。” 顾云珠的鼻子一酸,她没想到沈聿臣在这种悲痛的时刻,居然还如此的关心她,她心里满是感动。 她紧紧地握住了沈聿臣的手,柔声安抚:“驸马,节哀顺变。” “你放心,老夫人的后事,本宫会安排妥当的。” 她当即便吩咐奴仆,为周氏置办后事。 葬礼的一应物件,都捡最上乘的规格去置办。 下人们连忙应声,开始派人将周氏的尸体捞上来,开始买棺椁,布置灵堂等事宜。 沈聿臣伤心欲绝,意志消沉了好几日。 周氏下葬的那一天,他吐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顾云珠吓坏了,连忙请太医为沈聿臣医治。 她衣不解带守在他的身边,悉心照顾沈聿臣。 却不想太过劳累,竟然动了胎气。 她下面都见了血,由此惊动了宸王。 宸王过来看望顾云珠,“无论如何,你都该顾惜着自己的身体……” 顾云珠脸色一片憔悴,她淡淡地看了眼宸王,眼睛泛红:“我如今只剩下驸马了,他如今正处于艰难处,我如何能冷眼旁观?” 宸王听着这话,眉心直跳。 他忍不住沉声道:“什么只剩下驸马了?云珠,难道本王不是你的亲人吗?” “在你眼里,难道本王现在都不如驸马了?” 第245章 勾的本王无法自持 他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他这妹妹居然将沈聿臣看得那么重要。 重要到几乎超过了他这个皇兄。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心里极为不悦。 顾云珠紧紧地攥着拳头,她竭力忍住心底的愤怒与恨意。 “在皇兄心里,我这个妹妹应该也不重要吧?” “毕竟,你连亲母都能牺牲,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成为你手中的弃子。” 宸王的心猛然一沉,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顾云珠,他连忙扫向四周,见没有闲杂人等,他这才不禁松了口气。 他暗暗咬牙,低声警告顾云珠:“那样的事情,你怎能总是挂在嘴边?倘若传出去……本王岂不是要被父皇怀疑了?” “云珠,你是想让皇兄死吗?倘若本王出事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太子与嘉阳,他们虎视眈眈,恨不得随时捏住我们的把柄,将我们兄妹二人置于死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就算帮不到本王,也别给本王惹麻烦好不好?” 顾云珠的眼眶里盈满泪水,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 她与皇兄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皇兄出事,她自然也不会好过。 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我就是无法释怀。” “皇兄,你知道我这几日,夜夜都做着噩梦吗?母妃每一夜都入我的梦,都哭着对我说,她死得好冤,她好痛苦。” “皇兄,你有一次梦到过母妃吗?” 宸王气急败坏地指着顾云珠,他忍不住低声吼道:“够了,已经死去的人,你能不能别总是提起?你是存心要找本王的不痛快吗?” “你有这闲工夫,该好好的查一查,你公主府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好好的为何会走水,好好的,翠荣与周氏为何会死于水井中。” 顾云珠想起翠荣,她盯着宸王的眉眼问:“皇兄,翠荣死了……你心里有一丝丝的难过与不舍吗?” 她不信皇兄会是无情冷血的一个人。 难道在他心里,任何人的生死,都无法牵动他的任何情绪吗? 宸王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一个卑贱的婢女罢了,她值得本王难过吗?云珠,你能不能学学嘉阳,别总这样钻牛角尖,别总给本王找不痛快?” “如今你怀个孕,脑子难道都跟着笨拙起来了吗?以前的你,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泣、痛哭。” 早知道顾云珠会因为沈聿臣而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他当初就不该让沈聿臣成为驸马。 想起沈聿臣,宸王的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他去了内室,看了沈聿臣一眼。 沈聿臣还是昏睡中……沈云惜守在床边,正照顾着沈聿臣,宸王冷不丁地走进来,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拘谨地跪在地上,给宸王行礼。 宸王眸光闪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是……” 沈云惜连忙回道:“我是驸马的妹妹……” 宸王不由得走近她几分,他俯身蹲下来,抬手挑起了沈云惜的下颌。 一张清丽可人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的眼底不由得闪过几分兴味。 “没想到驸马,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妹妹。” “关于你娘的死,希望你别太难过,节哀顺变才是。” 沈云惜曾经是见过宸王的,可她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与宸王相处。 宸王的外貌俊俏,英武不凡,她只看了一眼,脸颊就不由得悄悄的红了。 她满脸都是羞涩,连忙低下头:“多谢王爷的宽慰。” 宸王轻笑一声,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浓郁。 他不禁对这个害羞的女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这世间的美人,他玩过不少……什么美艳的,优雅高贵的不知凡几。 可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像沈云惜这样小家碧玉,清新可人的妙人儿。 特别在看到她娇羞的低下头,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近日正有些无聊呢,没有什么可心的新宠,如果能收了驸马的妹妹,成为他的姬妾,他也不愁掌控不了驸马。 驸马的野心,可是不小。 如今云珠又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他心里不安,怎么着也得让自己也握有一个筹码。 沈云惜的存在,正好合适。 宸王拿定了主意,当天晚上没有离开公主府,他歇在了客房。 他派人,悄悄的给沈云惜送了一些珠钗首饰之类的礼物。 沈云惜受宠若惊,爱不释手。 她没想到宸王会给她送这些珠宝首饰,她的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难道宸王是看上她了? 想要纳她为妾? 沈云惜的眸光当即便亮了起来。 倘若能成为宸王的侍妾,宸王未来若是登基为帝,她岂不是就能一跃枝头,成为苍凌国的妃嫔,一宫之主了? 沈云惜一直都想找个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嫁人,以此实现她荣华富贵的梦想生活。 如今她想想,与其成为世家的主母,还不如做皇帝的帝妃呢? 无论是哪家的主母夫人,见到后宫的妃嫔,那都是要下跪行礼的。 沈云惜激动地抱着那一匣子的珠宝,高兴得一夜都睡不着。 之后的几天,宸王都有意无意地送沈云惜各种礼物。 沈云惜心花怒放,每天都盼望着见到宸王,成为宸王女人的那一日。 沈聿臣醒了后,察觉到沈云惜的异常,低声问了句:“云惜,你头上戴着的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云惜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她不想将这件事过早地告诉沈聿臣。 她随便扯了个谎,圆了过去。 “这个啊,好像是公主嫂子曾经送我的。” “我以前没戴……这几日因为娘去世的缘故,想要换换心情所以就戴了起来。” 沈聿臣欲言又止:“如今到底要为娘守孝,你还是不要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沈云惜不以为意,敷衍地点头:“好,大哥,我知道了。” 她马上都要成为宸王的女人了,哪里还会为娘守孝? 娘要是知道,她能攀上宸王,估计高兴都来不及。 秦诗柔在暗中观察着,自然知晓了宸王与沈云惜之间的猫腻。 她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沈云惜那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居然敢去攀宸王的高枝? 呵,估计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她想找死,那她就成全沈云惜。 周氏死了,下一个死的人,那就是周氏的女儿,沈聿臣最为疼爱的妹妹。 她说过的,会让沈聿臣体会到,至亲之人死去的痛苦。 区区一个周氏,几乎都将沈聿臣给打垮了。 若是沈云惜再出事,沈聿臣他还能撑得住吗? 别看沈聿臣在感情方面挺渣的,可他对自己的亲人,却是很好很好。 如今,她这把刀,必定得铲除掉他所有在乎的人。 她要让他痛。 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沈聿臣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他为了向顾云珠表达感谢,所以就亲自准备了一场家宴,好好的答谢顾云珠。 宸王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请自来。 顾云珠虽然有些扫兴,但也不能将人给赶出去。 所以这场家宴,多了宸王。 宸王住在主位,目光时不时地扫向沈云惜。 沈云惜今日穿了一袭白色如雪的衣裙,犹如她在守孝,头上戴了一朵小白花。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沈云惜这样简简单单的打扮,倒是一瞬间拔高了她的颜值与外貌。 再加上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勾得宸王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将其揽在怀里,肆意的蹂躏。 宸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聿臣给他敬酒,他来者不拒……第一次对沈聿臣表现出了罕见的热情。 沈聿臣还挺受宠若惊,顾云珠对宸王的芥蒂,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和谐了不少。 酒过三巡,宸王渐渐地就有些醉了。 夜深了,他理所当然地留下过夜。 顾云珠特意吩咐了几个丫鬟,照顾好宸王。 宸王临走前,又目光炙热的看了眼沈云惜,沈云惜娇羞地低着头,等到家宴散了,她告别了顾云珠与沈聿臣,她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没想到,她刚刚推门而入,就被人揽入了怀里。 沈云惜一惊,当即便要开口惊叫。 宸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亲了口:“别喊,是本王。” 沈云惜当即便安静下来,她脸色通红,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 “王爷,你怎么……怎么来这里了?” 宸王看着娇小玲珑的女子,他眼底闪烁着炙热的光,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在她脖颈亲吻起来:“你说,本王为何会来这里?” “都是你这小东西,勾的本王无法自持……” “你可知道这几日,本王一直都在想着你?处理政务的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想得难受。” 沈云惜哪里经历过这种炙热大胆的告白。 她根本就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意识渐渐地昏沉起来,整个人似是被宸王给蛊惑,不知不觉间身上的衣服被褪去,被宸王压在了床榻上。 第246章 提起裤子翻脸无情 一夜春风,宸王精神抖擞地缓缓的起身。 沈云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就丢了清白之身。 她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她的眼睛通红,扯着被褥裹住自己的光溜溜的身体,看着宸王穿衣。 “王爷……” “我……” 宸王经历多了这样的场面,他极为熟练的坐在床边,将沈云惜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本王就会给你名分,将你接入王府。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住在公主府是安全的。” “本王什么时候想来看你,过来这边也很方便。” 沈云惜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哽咽着哭道:“王爷,我将自己的清白之身给了你,你可不要骗我。” 宸王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的,本王不是那样的人。” “你放心,本王会对你负责的,你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本王是真的喜欢你。本王对你的情意,你应该能感受到吧?况且驸马是本王的妹夫,我们都是一家人,本王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而与驸马产生矛盾……” 沈云惜觉得宸王说得有道理,她当即便放了心。 谁知,她还没冲宸王撒撒娇,再温存温存,突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沈聿臣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沈云惜,你怎么敢……怎么敢还没成亲,就与野男人苟合了?” 他几乎都没看清楚屋内的人,就冲着沈云惜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宸王的心猛然一沉,几乎都来不及反应,沈聿臣就这样闯了进来。 他连忙松开了沈云惜,猛然站起身来。 沈聿臣这才看清楚了宸王的面容,他的眼底满是惊愕,怔愣地看着宸王:“王……王爷,怎么会是你?” 顾云珠听到声响,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也是被惊到了,看着屋内的情景,整个人呆若木鸡。 宸王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其实心里不想对沈云惜负责的。 沈云惜的身份太低,不过一个农女,即使她哥哥是驸马,那也是不够资格成为他王府的侍妾的。 他的侍妾都是官宦人家的庶女,或是嫡女。 这都是他拉拢人脉,巩固势力的工具。 他如何能分出一个名额,给这么一个身份低微,毫无用处的人? 他本想着用哄骗翠荣的法子,再如法炮制呢? 谁知道,沈聿臣与云珠居然知晓了真相,就这样跑进来了。 他心里很是懊恼。 现在全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所幸也不遮掩了。 “沈姑娘仰慕于本王,本王想要拒绝的,奈何昨天晚上的酒真的太烈了,本王醉了,一时间神志不清,便糊里糊涂地做了这样的事。” 沈云惜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宸王。 “醉了,神志不清?” “王爷,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说的。” 王爷明明对她说,喜欢她的清纯与单纯,他刚刚还说以后会对她负责的,让她不要怕。 怎么这一转眼,他就变了。 宸王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男人醉酒时候的话,当不得真的。本王当时也是把你认错成了王妃……哎,罢了,既然如今占了你的清白,本王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只不过近日,王妃因为一些事情,在与本王闹脾气,跑回娘家住去了。” “本王还没将王妃接回府呢,就又拿了一个妾室入门,恐怕王妃那里,恐怕会对本王越发的不满。她如今怀了孕,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再惹她心烦了,以免让她动了胎气。” 他说着看向顾云珠:“云珠,就暂且让她先住在你这里,你给她安排两个小丫头,好好的照顾她就是。等本王抽出时间了,哄了你嫂子回府,本王再想法子将她接入王府。” 顾云珠一言难尽地看着宸王。 她素来知道皇兄是好色之人,可她没想到,皇兄居然会看上了云惜。 云惜可是驸马的亲妹妹。 如今,皇兄占了人家的身子,居然还不想负责? 沈云惜的脸色灰白一片,她像是傻了,怔愣地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宸王。 明明不是这样的。 王爷他为什么会变心这样快? 昨天晚上,他明明说很喜欢她,一定会对她好的。 如今,他又扯出什么王妃? 还找借口,不肯接她去王府,不肯给她任何的名分? 沈云惜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呜呜……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这样跟了你。” 沈聿臣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眼底满是怒意。 他死死地盯着宸王:“王爷……她可是我的妹妹,你一声不吭就毁了她的清白,如今还不想给她任何的名分,你不觉得这有些过分了吗?” 宸王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他看向沈聿臣,不由得冷嗤一声:“本王过分?如今这个局面,难道是怪本王一个人吗?如果你妹妹,没有勾引本王,本王会被她蛊惑,与她做了这种事吗?” “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能就成了本王过分?驸马,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别以为你住进这公主府,就能插手本王的事情了。若是本王不高兴了,你以为你能在这公主府住得安稳?” “本王也不是不负责,只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等一切尘埃落定,本王自会履行自己的责任,给她一个名分。若是你们不知足,非要得寸进尺,逼着本王现在就给名分,本王现在就可以下命令,将你们兄妹二人都给赶出去。” 沈聿臣的脸色一变。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不敢再说出任何质问宸王的言语。 顾云珠皱了皱眉,“皇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将话说得这样难听?” 宸王看向顾云珠警告道:“呵,一家人?凭他们也配?倘若他们不听话,非要给本王找麻烦,那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冷哼一声,当即便甩袖离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沈云惜。 实在是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特别的绝情冷酷。 沈云惜跌坐在地,泪眼朦胧地看着宸王冷漠离去的背影。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勾引王爷……王爷为何要这样对我?明明是王爷他自己偷偷到我这里,说喜欢我,要让我成为他的女人的……” 啪,沈聿臣抬手,便狠狠地给了沈云惜一个巴掌。 他只觉得这件事,让他备受耻辱。 刚刚宸王那轻蔑的眼神,犹如一把刀子似的,狠狠地割着他的心。 原本宸王就看不起他。 如今因为沈云惜的缘故,他在宸王面前永远都抬不起这个头了。 “娘刚刚去世,你闹出了这样的丑闻,倘若你是清白无辜的……你就该从一开始就拒绝,喊人。可你没有……” 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沈云惜也不是无辜的。 她想着能攀上宸王,定是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宸王一向以利益为重,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纳了沈云惜为妾? 他的妾室,大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宸王怎么可能,会让云惜进入王府的大门? 沈聿臣心里满是愤怒。 他力量微弱,无法找宸王讨回公道,只得将满腔的愤怒,全数发泄在沈云惜这个不自爱的人身上。 他又一连打了沈云惜好几个耳光。 沈云惜被打得脸颊红肿起来,她忍不住绝望地痛哭。 顾云珠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抱住了沈聿臣的胳膊:“驸马,你也别再打云惜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皇兄他……向来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他对翠荣的死,尚且都没有任何的波澜,更别说是云惜了。” 沈聿臣的身子战栗,他眼底闪着幽光紧紧的攥着拳头,疾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他心里,他恨死宸王这个人了。 他怎能在糟蹋了他妹妹后,就翻脸无情了? 云惜的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宸王不肯负责,其他的男人也不会要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子。 沈云惜的事情,一开始封锁了起来,并没有外传。 谁知道,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别说是公主府了,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这件事。 令人觉得惊奇的是,流言并没有说明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所以对宸王的影响并不大,对沈云惜却是毁灭性的。 顾若翾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她派人故意散播的。 秦诗柔在公主府偷偷地做着内应,时不时地出现在沈聿臣面前,挑拨他与宸王的关系。 顾云珠担心沈云惜,所以她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为此是让沈云惜散散心,让她看开一点。 她也想着缓和沈云惜与宸王的关系。 沈云惜毕竟是宸王的女人了,就算现在皇兄不肯给她名分,也不能冷落了她,从此不管她的死活。 顾云珠为了沈聿臣,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现在的心肠特别的柔软,几乎也将沈云惜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沈聿臣为此很是感动。 他将熬好的羹汤,端到顾云珠的面前。 他一点点将那掺了毒的汤汁,喂入云珠的嘴里。 第247章 你一哭,我这心都疼了 对于顾云珠做的这一切,他并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 他恨宸王,自然也因此迁怒于顾云珠。 以前心里的那一丝不忍,如今全都没了。 他心安理得,看着顾云珠幸福甜蜜地喝下他喂的毒药。 他凝着她的脸,渐渐地有些恍惚出神。 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娘给翾娘喂药时候的场景。 他的心不由得猛然一疼。 他这觉得讽刺至极。 以前下毒的对象是翾娘,如今变成了顾云珠。 他总是做着,薄情寡义,冷血无情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肯定不会好的。 可他……并不后悔。 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对翾娘的伤害,除此之外,他再无任何的后悔。 顾云珠喝了羹汤,便眉眼疲惫地靠在了沈聿臣的身上。 “自从怀孕后,本宫总是觉得很疲累……” 沈聿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应该是怀孕的缘故……既然觉得累了,那就好好的休息。我会一直陪在公主的身边……” 顾云珠的心里很是安宁,她勾唇幸福的笑了,而后她抬头主动吻了吻沈聿臣的唇。 “太医说,三个月后就能同房了。驸马,你再忍一忍。” 沈聿臣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对那方面倒是没多大的欲望,我看是公主快要忍不住了吧?” 顾云珠的脸颊蓦然一红,她羞涩无比地捂着自己,靠入了沈聿臣的怀里。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顾云珠的眼皮子沉重得厉害,终是撑不住了。 她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她睡着的时候,还不舍地紧紧握着沈聿臣的手。 沈聿臣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等她彻底地睡熟了,他眉眼冷漠地将手掌从她胳膊里抽出来。 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榻,离开了寝室。 他提着一盏灯笼,离开了正院前往书房。 书房门口依旧是之前那两个侍卫在看守,他们看见沈聿臣又过来了,他们的眉头一皱。 “驸马这是……” 沈聿臣的眉眼冷淡地看着他们:“公主这几日有了一些孕吐,她心情烦躁,需要我找一些书籍阅读,以此缓解她的害喜症状。” “那边的小书房没有关于安胎的相关书籍,我听公主说,这边有……所以就来找一找。” 侍卫硬着头皮,依旧拦着沈聿臣不让他入内。 “抱歉驸马,没有公主本人过来,或者是王爷的命令,恕属下不能放你进去。” 沈聿臣这次没有退却,他反手便给了那个侍卫一巴掌:“混账,公主怀孕时常感到疲累,她如今刚睡下,难道要因为这种小事,还让她出面不成?” “前两日公主对府中众人说的话,难道你们统统都忘了?我乃是公主的驸马,乃是她的夫君,倘若有谁再敢不敬于我,一律拖出去处死……这里是公主府,不是宸王府,自然这里的人,一切都听从于公主的命令。” “你们两个想要造反,想要背叛公主吗?” 侍卫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出手打他。 他眼底满是戾气,当即便抽出剑鞘里的宝剑,另一个侍卫见此,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背:“冷静一下,万一伤了驸马,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聿臣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无论如何,我都是驸马,乃是公主名正言顺的夫君,这公主府的每一个地方,没有我不能去的。” “今天,我还非要进入这个书房了。你们阻拦不了我,除非你们将我给杀死……才能阻挡我的脚步。呵,区区两个看门狗,你们有胆子杀当朝驸马吗?” 侍卫气得脸色铁青。 他愤慨无比地看着沈聿臣:“你……你太狂妄了。” 沈聿臣甩了甩衣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我有这个狂妄的资本,你们有吗?”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否则……你们就拦不住我。” 他说罢,便推开他们,朝着书房而去。 两个侍卫根本就无法阻拦他。 眼看着沈聿臣要推开书房门了,其中一个侍卫再也忍不住,拔出了长剑,抵在了沈聿臣的脖颈。 “王爷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驸马……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书房重地,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否则一律格杀勿论。” 沈聿臣冷笑一声,扭头看向那个侍卫:“我偏偏要进,你要杀,就尽管动手。” 吱呀一声,下一刻他便推开了书房门。 他无视那把搁放在他脖颈上的利剑。 目不斜视地踏入书房内。 侍卫有些急了,当即便去拽沈聿臣的胳膊。 沈聿臣眸光闪烁,他的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那利剑倒去。 扑哧一声,利剑割破了他的脖颈,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沈聿臣指着那个侍卫,大叫一声:“你……大胆,你胆敢刺伤我。来人,快点去禀告公主,这两个侍卫想要杀我。” 外面的奴仆看到这幅阵仗,彻底地吓坏了。 他们看见驸马流血了,哪里敢耽搁,连忙跑去通知顾云珠。 顾云珠刚刚睡下去,突然就被一阵吵嚷声惊醒。 她一阵心惊地坐起身来,捂着有些不太舒服的肚腹:“外面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的,胆敢打扰本宫休息,一律拖出去杖毙。” 婢女立刻上前,抖着声音禀告:“公主……是驸马出事了,说是在书房那边,那两个守门的侍卫,将驸马给刺伤了,驸马流了好多的血。”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愕,她的睡意刹那间消散不见。 她连忙起身,让人扶着她朝着书房而去。 顾云珠到的时候,沈聿臣正靠在门板处,奄奄一息地捂着流血的脖颈。 他看着顾云珠来了,一双眼睛通红。 “公主……这辈子是我无福,不能陪公主继续走下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我们来生……再,再续前缘。” 沈聿臣说罢这句,便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顾云珠吓坏了,连忙扑过去搀扶沈聿臣,她触手是一片血腥。 她的心狠狠一颤。 她连忙惊慌失措让人去请太医。 两个侍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云珠看着他们,眼底涌动的全是杀意:“你们可真是大胆,居然胆敢伤了驸马,该死,你们真该死。” “来人,将他们两个给本宫拖下去,立刻处死……” 两个侍卫连忙抬头看向顾云珠:“公主,你不能处死我们,我们可是宸王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王爷吩咐做的。” “这个书房王爷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属下也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他们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顾云珠更是抑制不住浓烈的愤恨与懊恼。 “你们是本宫的人,什么时候变成宸王的人了?本宫的命令,你们不听,偏偏去听宸王的?是不是,宸王有一天,让你们杀了本宫,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对本宫挥下屠刀?” 两个侍卫连忙磕头求饶:“公主息怒,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该死,统统都该死,来人,将他们拖下去,立刻处死。”顾云珠歇斯底里地怒吼,她细思极恐,整个人无助到了极点。 她突然想到死去的母妃。 皇兄连母妃都能牺牲,更何况是她这个妹妹。 总有一天,皇兄也会弄死她的。 不,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她会像母妃一样,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她都不知道。 侍卫被人拖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被处死了。 顾云珠守着昏迷的沈聿臣,她看着他身上的血,心如刀割。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只觉得天下之大,唯有沈聿臣才是她能信赖依靠的那个人了。 太医赶来,给沈聿臣包扎伤口。 “公主殿下放心,驸马的伤虽然深,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好好地休养一些日子,就能慢慢地痊愈了。” 顾云珠喜极而泣,提起的一颗心渐渐落了下来。 沈聿臣没过多久,便悠悠醒转。 他看着顾云珠哭红的眼睛,满脸都是心疼地安抚她:“公主别哭,我没事……” “你一哭,我这心都疼了!” 他撑着身子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将顾云珠搂入怀里。 顾云珠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顿时又涌现了出来。 她靠在沈聿臣的怀里,泣不成声:“驸马,本宫现在真的好怕,皇兄的人遍布整个府邸,他要是想杀我,是不是就一句话的事?” “这府里的人,如今都听命于皇兄,他们都不听本宫的……本宫真的怕。” 沈聿臣的眸光闪烁,他都还没说什么呢,顾云珠就已经想到了这么多,看来今日这个伤,真是没白受。 他装作担忧,忍着伤口的疼痛,柔声安抚顾云珠:“公主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剔除掉宸王安插在公主府的势力,我们要培养自己的左膀右臂,不要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王爷身上。” 顾云珠擦了擦眼泪,连忙点头:“对,你说得对。本宫是要开始想想,怎么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本宫乃是一国公主,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还不容易吗?驸马,你应该会帮本宫吧?本宫如今,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沈聿臣温柔地安抚顾云珠,顾云珠感动得一塌糊涂,对于他的依赖更胜一筹。 第248章 建立女子学堂 顾若翾这边,忙着建立女子学堂的事情。 顾冕之将此事写成奏折,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眼底满是兴味与赞许。 “翾儿真是越来越聪慧了,她的思想比我们都要超前。” “一旦成功创建女子学堂,她将成为一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朕想起来,我们的邻国李国,二十年前就曾有人提议,要创办女子学堂,要让朝堂融入女子的新鲜血液。可惜那时候,遭到了群臣与百姓的反对,终是无疾而终。” 顾冕之眸光闪烁,他试探性地询问皇上:“父皇的意思是,支持若若创办女子学堂?” 皇上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朕自然赞同,可惜……这件事恐怕会遭到群臣的反对。有些激进者,或许以命相逼,坚决反对此事。” “就算朕一意孤行,不顾朝臣的反对,全力支持翾儿,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或是暗暗对抗翾儿。这对翾儿来说,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顾冕之当即便屈膝跪在地上:“父皇,若若说了,她不怕危险,不怕前路渺茫,只要父皇允许,她一定会一条路走到底。” 皇上沉寂许久的心口,渐渐地涌起热潮。 他有些激动道:“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既然如此,那便在朝堂上直接宣旨吧。先探一探那些人的反应,若是反应不太激烈,那就继续推行。女子学堂创立后,就让翾儿成为学院的院长,学院的一切事宜,都归她主理。” 顾冕之勾唇笑了,低声应是。 创建女子学堂的事情,在朝堂上刚刚颁布圣旨,就遭到了群臣的强烈抵制与反对。 甚至有大臣要死谏,说是祖宗礼法不能不顾,古往今来都没有什么女子学院,没有女子能参加科考,入朝为官的。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稍有不慎就会让江山动荡,影响到家国天下。 那些老臣的思想非常顽固传统,无论顾冕之以及那些新臣如何解释,皆都无法说服他们。 当天的朝会,便有两个老臣直接一头撞在金銮殿的柱子上,差点一命呜呼了。 皇上无奈,只得暂时将此事按压下来。 可暗地里,他还是嘱咐顾冕之告诉顾若翾,学院的地址选择哪里,该如何规划学院,都让顾若翾先偷偷地进行着。 顾冕之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心里稍稍安定几分,便将话带给了顾若翾。 顾若翾没想到,创办女子女院的事情,居然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 甚至大多数,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 她为此很是烦恼。 转眼便到了顾云珠举办的赏花节,她几乎邀请了京都大部分世家的人参加。 这一次,她不仅想缓和沈云惜与宸王的关系,更想借此拉拢一些人,直接越过宸王,成为她这个公主的助力。 这次的宴会,她并没有邀请顾若翾。 可当天宴席开始,顾若翾不请自来。 当她出现在宴会入口,顾云珠暗暗咬牙,死死地盯着顾若翾。 “皇妹怎么来了?” 顾若翾勾唇笑着,一步步走到了顾云珠的面前。 “怎么,皇姐不欢迎我?皇姐邀请了这京都的大部分女眷,唯独落下了我,我倒想问问,皇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顾云珠眼底满是怒意,她刚要反问顾若翾,沈聿臣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他低声安抚:“公主,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不好与嘉阳公主闹得太难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边,恐怕对殿下不好。” 顾云珠觉得沈聿臣说得有理,她满腔的怒意只能狠狠地压了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的笑意,看向顾若翾。 “怎么会呢,本宫太忙了,手底下的那些奴才不会办事,居然没有邀请皇妹,实在是罪过。皇妹大人大量,就原谅了那些奴才的失职吧,来人,快点给嘉阳公主安排一个坐席……” 顾若翾没有客气,直接走到了顾云珠的左手边:“不用那么麻烦,本宫坐在这里就行,还能与皇姐关系更亲密一些。” 顾云珠心里窝火得厉害,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体面。 她让人给顾若翾上了酒水膳食。 宸王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落坐下来,看到不请自来的顾若翾,不由得微微挑笑了,他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嘉阳居然来了? 呵,可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来了。 既然她自己要来找死,那他就不客气了。 这几日朝堂上因为创办女子学院的事情,都闹翻了,他知道引起这一切的幕后人除了顾若翾再无旁人。 她自己涉入朝政之事就算了,居然还要培养那些女子入学,参加科考,考取功名? 实在是太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了。 凭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就能与他们男人争夺天下江山了? 真是蠢笨的可笑。 他今日就要让嘉阳看看,她这种思想是多么的可笑荒谬。 随着宸王的到来,宴席正式开始。 顾云珠给沈云惜使眼色,让她到宸王的身边,给他倒酒。 沈云惜打起精神,楚楚可怜地跪在宸王的身边,柔肠百转地喊了声:“王爷……” 宸王从顾若翾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沈云惜。 他不由得勾唇一笑,伸手便将其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几日不见,你倒是消瘦了一些,怎么,想本王了?” 沈云惜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 她想要挣开宸王的怀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宸王这样搂搂抱抱,她的名声会更加糟糕的。 宸王看着她欲擒故纵的戏码,他眼底满是嘲弄:“既然你都到本王身边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放眼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 “行了,别再做那些无谓之举了,若是扫了本王的心,你岂不是要得不偿失了?云珠为了你,专门举办了这场赏花节,你可别给她搞砸了。” 沈云惜当即便停止了动作,她红着眼睛靠在宸王的怀里,怯弱地啜泣起来。 宸王看着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倒是也挺稀奇的。 他忍不住低声笑着:“还别说,你这副样子,倒是有一番本王不曾见过的情趣。” “好几日没见了,你想不想本王?” 沈云惜流着眼泪,心里一阵绝望。 她感受着周围人看着她轻蔑的目光,她所幸破罐子破摔了,大哥的话言犹在耳,她不能错过这次讨好宸王的机会。 否则,宸王若是将她抛诸脑后了,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惨。 沈云惜羞涩地点了点头:“想了。” 宸王心里一阵畅快,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目睽睽之下将沈云惜打横抱起,他看向顾云珠。 “皇妹,本王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会儿。你们继续赏花,继续畅谈。哈哈哈……” 他大笑着,抱着沈云惜离席。 周围人的目光,像是一把剑似的,统统射在沈聿臣的身上。 他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宸王他……他实在是可恶。 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种粗鄙的方式抱着云惜离去了? 他将云惜当做了什么人?还有没有将他这个驸马妹夫放在眼里? 沈聿臣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眼底满是恨意。 顾云珠有些担忧地看向沈聿臣:“驸马,你别生气……皇兄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沈聿臣将满心的屈辱,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他冲着顾云珠扯唇笑了笑:“公主别担心,我没事。” “既然云惜选择成为王爷的女人,那她就该承受这些事情。” 顾云珠无奈地叹息,皇兄怎么做事,她作为妹妹向来是管不了的。 她只能尽量多安抚驸马,让他不要太难过。 四周的宾客,忍不住窃窃私语。 “真是太乱了。这哥哥当了驸马,妹妹也做了宸王的小妾,啧啧……真是大开眼界。” “嗤,哪里是小妾啊,人家宸王的小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你没看到这沈云惜依旧住在公主府吗?估计,宸王是不肯收他,驸马没有办法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这种方式,让他妹妹讨宸王开心。” “我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想荣华富贵是想疯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了宸王……哎,作孽啊。” “可不是,听说还没及笄呢。” 顾若翾端着酒盏,静静地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 她扭头,扫了眼沈聿臣的神色。 他的脸色惨白得厉害,看来也是不好受。 顾若翾心里毫无波澜的,淡淡抿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前世,沈云惜似乎也成了宸王的女人,不过那是在宸王登基后了,有秦诗柔的帮衬,估计沈云惜应该能如愿成为妃嫔了。 不过这一世嘛,宸王是不可能登基为帝了,没准到最后还会落一个惨死的下场,凡是与宸王相关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云惜嘛,自然也会自食恶果。 心性贪婪自私的人,终究殊途同归。 酒过三巡,很多人便来找顾若翾敬酒。 顾若翾这边很是热闹,很快便被那些女眷围了起来,反观顾云珠这里就人烟稀少,不过寥寥数人,她气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她费心费力举办的宴会,反而让顾若翾讨了便宜? 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第249章 属于女子的一片天 嘉阳一出现,真是将她的风头都给抢走了。她这是为了自己拉拢人脉,才举办的宴会,可不是为了嘉阳而举办的。 那些人有眼无珠,统统都去捧嘉阳的臭脚,嘉阳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顾云珠恨得咬牙切齿,紧紧地攥着茶盏:“嘉阳她就是故意来找本宫不痛快的。” 沈聿臣小心翼翼地扫了眼顾若翾,他目光不由得出现几分痴迷。 今日的翾娘,穿着一袭淡雅的鹅黄色裙裳,轻轻摇曳,其上绣着朵朵盛放的牡丹,绚烂而不失温婉,宛如晨曦中缓缓绽放的花朵,既彰显着穿戴者的高贵气质,又不失那份细腻与柔美,流淌着古典与雅致的和谐韵律。 一个月多月未见,她又变了不少。 不管是周身散发的气质,或是她的面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蜡黄的皮肤,如今变得肤白似雪,莹润如玉。五官轮廓更是柔美中透着一些贵气优雅,她站在那里光彩夺目,犹如傲视于天地间的凤凰。 沈聿臣不自觉地渐渐看得入了神。 顾云珠注意到了他的失神,她的脸色猛然一变:“驸马,你在看什么?” 沈聿臣连忙收回视线,柔声安抚顾云珠:“殿下息怒,因为近日朝堂上太子提出的要创建女子学堂的事情,许多怀有才华的女子,都想尝试一下,想要大展身手,以此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们围在嘉阳公主身边,应该也是在咨询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女子学院八字还没一撇呢,又遭到那些老臣的反对,恐怕这个规划应该不会成功……” 顾云珠轻蔑的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对顾若翾的贬低与嘲弄:“嘉阳她以前蠢得像头猪一样,凭她也能创建起女子学堂?真是太不自量力,她以为她开办了仁善堂,就能彻底改变女子的命运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些会一些诗词歌赋的女子,真就觉得自己的才学,能与男子相提并论?不是本宫看不起她们,她们也就头脑一热,热衷这么一些时候,等到遇到了阻碍,遭到了世俗的眼光,她们就坚持不下去了。以后,哪家门户,会想要一个抛头露面,与男子一起扎堆办事的当家主母?” “那不是给家族长脸,而是丢人的事。凡是有一些门第的家庭,都不可能容忍自己家的姑娘媳妇,选择这样愚蠢的路走。” 沈聿臣对于顾云珠的话,保持了沉默。 他并没有附和,也没有出声反驳。 他只觉得……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同样身为公主,翾娘一直在用自己的公主身份,肯定那些女子的价值,帮助她们实现真正的灵魂自由。 而顾云珠这个公主,好高骛远眼界极高,除了她自己,恐怕她看不起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她自然也不相信,这些没她身份高的女子,真的能做出什么建树,真的能不顾世俗的眼光,闯出属于女子的一片天。 顾云珠久久都等不到沈聿臣的附和,她心里憋闷得厉害,又不舍得责怪沈聿臣。 她只得越发恼怒顾若翾。 顾若翾这边,却没闲工夫理会顾云珠对她仇视的目光。 她今日来,本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京都这些名门闺秀,饱读诗书的才女进行一番思想交流的。 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顺畅一番,她几乎都没做什么,那些名门闺秀纷纷将她围拢起来。 其中,以尚书之女乔嫣为首,第一个举起酒盏向顾若翾敬酒。 她优雅从容笑着,看着顾若翾的目光满是钦佩与尊敬。 “嘉阳公主,臣女乔嫣今日非常有荣幸,能够见你一面,臣女敬你一杯。” 刑部侍郎之女林黛,也紧跟着附和。 “臣女林黛也敬公主殿下一杯,听闻今日朝堂上,太子殿下突然提出要让公主创办女子学堂的事情,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想法啊?” 其他的女眷纷纷目光晶亮地看着顾若翾。 她们开始了激动的询问。 “是啊,创办女子学堂,准许女子能参加科考,进入朝堂……这是以前,我们想都想不来的事情。” “要是我们女子,能像男子那般也能考取功名,为国家建功立业,还真是振奋人心哪。” “只不过如今这种局势,世俗的眼光太多,从根本上就限制了女子的发展,要想从传统的观念里走出来,恐怕会难上加难。” “谁说不是……自古以来,女子生来就是依附于男子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从不属于自己。” “这几日,我的祖父想起太子殿下提出的创立女子学院,就恼恨得不得了,还特别勒令我们这些孙女,不得产生任何离经叛道的想法,不得不遵守家规,做出任何背叛家族之事。” “我们都是被家族束缚的人,我们被赋予的使命,从来都是嫁人生子,成为夫家的当家主母,这就是最高的荣誉了。” 这些女眷越说越泄气。 时不时的还有其他女眷,不赞同她们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保持反对的意见:“女子本来就是洗手作羹汤,辅佐夫君管理好内宅家院的存在。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男子争一片天?” “就是,别不自量力,痴心妄想要自己当家做主了。难不成以后,要为了自己的抱负与理想,真的能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婚生子了?” “身为女子,就该有个女子的样子。不要被他人影响,毁了自己的一生。” 乔嫣听不过去,眼底满是气愤与恼怒,她当即毫不客气地回怼:“你们想嫁人生子,我们也不拦着你们,每个人的思想不同,我们不强求你们认同我们所想。” “大家同是女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不能不要互相诋毁?我尊重你们的想法,请你们也尊重我们的抱负……” “人从生下来,就没有人规定,女子不能做与男子相同的事情。我们的才学与思想,有时候并不比那些男子差,凭什么我们就要束缚住自己,凭什么就不能施展抱负,实现自己的价值?” 林黛连忙点头附和:“就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身份地位都没乔嫣林黛的高,她们讪讪一笑,也没继续强硬的辩驳下去。 “我们就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思想理念而已。” “对啊,我们没别的意思。” 顾若翾见事情争论得差不多了,她才勾唇笑着出声。 “刚刚乔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大家同是女子,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思想理念,我们各自尊重彼此的想法即可,没必要因为这些理念不同,而相互诋毁。” “关于女子学院的事情,虽然遭到了阻碍,但是本宫不会轻易放弃的。仁善堂的成功,就预示着女子迟早有一天,会撑起苍凌的半边天。仁善堂最近收容了很多的孤女,她们大部分人,经过一系列的培训教育,如今都拥有了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 “聪明的,会跟着学算账,安排到那些酒楼茶馆,甚至钱庄去当算账先生。女子的心思比男人细,她们不但算得快,更是能将账目整理得一目了然,很多的老板都给本宫进行了良好的反馈。” “而那些对于算账不太精通的,本宫会安排她们学习刺绣,医术,还有练武……本宫相信,未来有一日,各行各业都会有我们女子的身影。女子不再是被束缚在家中,只有那四四方方的后院。她们施展的身影,会在高墙外面,会是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间。” “朝堂……自然也会有我们女子的一片之地。如今本宫,被父皇允许,可以参与朝堂事务,本宫这几日,都在帮着皇兄,处理一些杂物。皇兄与父皇都很满意本宫处理事务的能力,本宫相信……凭着坚持不懈的努力,定然也会让其他那些迂腐的思想,跟着改观的。” 顾若翾的一番话,说得振奋人心。 那些女眷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有些人的心,渐渐地变得炙热起来。 乔嫣、林黛她们望着顾若翾的目光,也更加尊崇钦佩。 “公主说的是……” “仁善堂如今,确实帮助了很多的女子,实现了自我价值。” “我近日还听说,那些勾栏瓦舍的女子,她们纷纷开始从良,进入仁善堂,进行了一系列的培训与学习呢。” “对,而且许多吃不饱饭的女子,也都纷纷寻求仁善堂的帮助……” “如果女子学院真的能开成,说不定有一天,苍凌国的朝堂,真的能出现女官!” 女子如男子般进入朝堂当官,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对于她们来说,像是梦一场。 乔嫣忍不住红了眼眶:“倘若有一日,臣女能有进入朝堂为官的那一日,臣女定会为国家与百姓鞠躬尽瘁,奉献自己的一生。” 第250章 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她是家中独女,父亲与母亲感情极好,由于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伤了自己。所以生下她后,母亲再也没有怀过孕。 母亲数次让父亲纳妾,以此延续乔家的香火。 可父亲不愿意……他与母亲是青梅竹马长大,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插入到他们之间。 他宁愿乔家断后,也不愿去碰其他的女人。 于母亲来说,父亲是这天下最好,最专情的男子。 可于乔家而言,父亲的所作所为皆是离经叛道的行为,虽然父亲如今为苍凌国的户部尚书,可乔家人却一直都看不起父亲。 一个没有子嗣后代的尚书大人,无论他的官做得有多大,爬得有多高,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们都说,父亲后继无人,偌大一个家业,终究是成了一个空中楼阁。 乔嫣从小便饱读诗书,她一直都很懊恼自己为何不是男子? 她自认自己的才华,不比那些男子差。 家族中的那些男嗣,都没她会读书,都没她有才华。 可她空有才华,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父亲每每看到她所书写的锦绣文章,时常呆坐在书房里,夜不能寐。 她无数次从父亲嘴里听到:“嫣儿,你若是一个男子就好了……你若是男子,定然能继承我的衣钵,定然会比我的成就还要高。” 乔嫣知道,父亲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 他只是惋惜,她不是男子,惋惜她是女子之身,浪费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才华与能力。 当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提出要创建女子学堂,以后从学堂出来的女子,皆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时,父亲很是激动。 他回了乔家,见了她之后,紧紧地抱着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一夜,他们父女二人促膝长谈,几乎激动得没有合眼。 父亲说,他会鼎力支持这件事,竭尽全力为她创造一个能够施展她才华抱负的机会。 今日赏花节,她是没想到嘉阳公主会来。 嘉阳公主来的这一刻,她的眼睛就猛然亮了。 如今听到公主的那一番话,她心里彻底的安定下来。 顾若翾的目光,温润如玉地看向乔嫣。 她冲着她勾唇一笑,“乔姑娘的期许,会有实现的一天。” “我们一起努力如何?” 乔嫣激动得眼泛泪光,她连忙点头应了。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使得很多心气很高的女子,都产生了不少的自信与期待。 而顾若翾像是她们心中的信仰与支撑。 她们更是将她当成,她们未来所行之路的灯塔! 宸王颇为餍足的站在角落处,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他眯眸轻笑一声,不怀好意地凝着乔嫣。 呵……为国家与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凭她也配? 女子生来就该依附男子,而不是要脱离男子的掌控,与男子争权夺利的。 宸王眼底闪过几分阴鸷的暗光。 他回了自己的坐席,招了一个婢女靠近。 他在婢女耳边轻声耳语了两句。 婢女眸光闪烁,看了眼乔嫣,而后她便点头应了。 宸王执起酒盏,眼底闪过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的党派,是该融入鲜血的血液了。 之前一直都无法拉拢乔尚书,为他所用。 今日,他终于有机会将这块硬骨头给吞下去了。 他要让嘉阳明白,女子无论再有才华,都无法挣脱男子掌控。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为他臣服。 乔嫣结束了与嘉阳公主的交流,她激动地坐回了自己的坐席。 在公主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也就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之路该怎么走。 她要成为苍凌国女子学院第一批入学的学员,她要参加科考,考到苍凌国第一个女状元,她要成为苍凌国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官。 乔嫣野心勃勃,充满对未来美好愿望的期许。 突然一个婢女过来倒酒,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她的身上。 婢女诚惶诚恐,屈膝跪在地上请罪。 “啊,乔姑娘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乔嫣皱眉,擦了擦身上沾染的酒水。 酒水泼在了她的衣襟前,颇为不雅观,她必须要立刻换衣服,否则这有损她的清誉与名声。 顾云珠立刻出声招呼:“来人,赶紧带乔姑娘下去更衣洗漱。” “乔姑娘,本宫的身量与你差不多,不如你先换上本宫的衣物吧……” 乔嫣点头应了,她向顾云珠道了谢,便在婢女的引领下离开宴席,去换干净的衣物。 乔嫣离开没多久,宸王也寻了个借口离开。 顾云珠凝着宸王离去的身影,她眸光闪烁,几乎是刹那就猜到了皇兄的意图。她没有声张,自然选择了沉默。 如果皇兄能够搭上户部尚书,对皇兄来说,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而且,她刚刚看到乔嫣那么巴结讨好嘉阳,她早就暗恨在心,她巴不得乔嫣这样的贵女,沦落为皇兄王府后院的妾室。 依着乔嫣的身份,不出意外会是个侧妃。 侧妃虽然地位不低,可也是个妾啊。 堂堂户部尚书嫡女,成为了皇兄的妾,她单是想想都觉得痛快至极。 到时候,还能狠狠地打脸顾若翾。 呵,什么女子能入朝为官?一旦女子没了清白之身,她就算再有大的抱负与野心,也不得不收敛起来,成为男人的附庸,依附于男人而活。 乔嫣这边,随着婢女入了厢房换衣。 厢房内燃着一个香炉,烟雾氤氲飘散在四周……一股清香的味道,冲着乔嫣迎面扑来。 她只觉得这香味很是特殊,还挺好闻的。 婢女捧着崭新的衣裙,放在了床榻边。 乔嫣让她退下,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琉璃服侍自己穿衣。 琉璃小心翼翼地脱了乔嫣的外衫,内里的衣物也都湿透了。 乔嫣皱眉,看了托盘上也有崭新的里衣,她便轻声吩咐:“里衣也脱掉吧,全都换了,黏在身上挺不舒服的。” 琉璃连忙低声应了。 她脱掉了乔嫣的里衣,乔嫣只着了浅绿色的肚兜。 宸王悄无声息地靠近内室,他透过朦胧的纱窗,看见了里面脱下里衣,只穿了一件浅绿色肚兜的乔嫣。 他的眼眸不由得一亮。 浅绿色的肚兜衬得乔嫣肤白似雪,身段玲珑有致,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晕。 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诱人,这分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这样一具美丽的身体,不服侍男人,岂不是暴殄天物? 宸王心猿意马,他再也忍不住,急不可耐地推开内室的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乔姑娘……你真的好美!” 乔嫣正穿着里衣,她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抱住自己的身体,躲在了琉璃的身后。 琉璃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护住乔嫣。 她眼底满是惶恐,看着闯入内室的男子,她一眼就认出了宸王的身份。 “啊……宸王,你怎么进来了?” “我家姑娘在换衣,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宸王速速离去。” 宸王眼底满是戾气,他抬起脚来,一脚便将碍眼的琉璃给踹开了。 “这里是本王的休憩所在,本王为何要出去?” “乔姑娘闯入本王的地盘,这不是要送上门想成为本王的女人吗?” 琉璃被踹倒在地,她冲着乔嫣大喊:“姑娘,快跑。” 乔嫣的脑袋一片,她当即便拿起衣物,便要朝着外面跑去。 可她的动作,如何快的过宸王。 宸王抓住她的手臂,当即便将她揽入了怀里。 “乔姑娘,你跑什么?” 琉璃咬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宸王的面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双腿:“王爷,求你放过我家姑娘吧。” “王爷,你看看奴婢,奴婢的姿色也不差的,让奴婢伺候你好吗?” “奴婢会很多花样的,绝对会让王爷满意。” 宸王给气笑了,他低头看着琉璃,眼底满是嘲弄与讽刺。 “这丫头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可惜,你太不自量力,你凭什么以为你能与你家姑娘相比?” “本王今日,还就看上你家姑娘了。” “滚开,要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又踢了琉璃一脚,琉璃被踢得吐了血,而她却死死的抱住宸王的双腿不放,她死死地缠着宸王。 她朝着外面嘶吼大喊:“来人,来人,快点来救我家姑娘。” 乔嫣眼眶通红,瞅准时机抓起宸王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宸王猝不及防,他当即便吃疼地松开了乔嫣。 乔嫣就势……一边穿着衣物,一边朝着外面跑去。 宸王眼底满是怒意,他想要去追,却被琉璃死死地抱着双腿。 他恼怒无比,狠狠地踹着琉璃的胸口。 琉璃吐了好几口血,却依旧死死抱着不放。 乔嫣哭着跑出房间,一阵风吹拂而来,她的头脑顿时昏沉一片,双腿一软踉跄跌倒在地。 她看着门口没有一个人在,她眼底满是绝望。 她嘶哑着声音大喊:“救命,救命……” 可没人回答她。 唯有宸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乔嫣,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本王今日,非得让你变成本王的女人不可。呵……本王会让你明白,女子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只是一种不自量力的妄想而已。” 第251章 狠狠地给了宸王一巴掌 “失了清白、被毁了名声的你,除了成为本王的女人,再没有你第二条生路。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乖乖做本王的侧妃吧……本王愿意给你一个侧妃的名分,也算是看得起你了。” 乔嫣哭着摇头,她眼底满是愤恨与不甘。 “不,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宸王你休想征服我,休想让我成为你后院里,众多女人的一个。” 宸王眼底满是暴虐之气,他低头掐住了琉璃的脖子,他将琉璃整个人提了起来。 他一步步朝着乔嫣走去。 “你若是不乖乖屈服,本王这就掐死你的婢女……” 乔嫣眼底满是惶恐,她摇着头身子一步步往后退着:“不,不要。” “你放了琉璃。” 琉璃眼底满是绝望,她大口喘着气,因为窒息她的脸色已然呈现出青白之色,她冲着乔嫣张了张嘴。 断断续续地说:“姑……姑娘,跑,赶紧跑。” “琉璃……”乔嫣凄厉哭喊,她擦了把眼泪,贝齿咬破了唇瓣,在疼痛中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朝着外面跑去。 宸王冷哼一声,他将琉璃给丢开,疾步追上乔嫣,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贱人,本王给你脸了,让你这样拒绝本王?” 他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乔嫣的脑袋昏沉一片,嘴角当即便溢出血来。 她眼底满是浓烈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宸王:“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个畜生,我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 她说罢,便要咬舌自尽。 她宁死不屈,死也不会委身于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狠毒无情的畜生。 就在她贝齿咬上舌头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顾若翾满脸愤怒的疾步冲进来:“皇兄,你这是做什么?乔姑娘不愿意,你就可以用强硬的态度,强取豪夺……威逼利诱吗?” “你身为苍凌国的王爷,却这样明目张胆倚强凌弱,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宸王一怔,他看着带着不少侍卫闯进来的顾若翾。 后面甚至还跟了不少京都世家的女眷。 他突然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被那香味给冲昏了脑子,差点犯下大错。 宸王几乎都想扇自己几耳光了。 他连忙松开了乔嫣,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他扯了扯唇,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笑着向众人解释。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乔姑娘,是本王太过激动,刚刚居然冒犯你了。还请你不要生气,不要与本王多做计较,本王就是太喜欢你了,一时间情难自禁而已。” 乔嫣踉跄了几步,差点要摔在地上,顾若翾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嫣眼睛泛红,泪眼朦胧地看着顾若翾。 她再也忍不住扑入顾若翾的怀里,啕嚎大哭起来:“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我的父母了。” “多亏公主殿下你带人及时赶到,要不然,我非得以死抵抗不可。” 宸王当即便叹息一声,厚着脸皮为自己找补。 “也不知道本王那休息的厢房内,到底是燃了什么香,本王闻着那股香味,就渐渐的失去了理智……又加上对乔姑娘爱慕已久,所以一时间把持不住,就做了一些唐突之事,乔姑娘你若是心里有气,本王随你打骂,绝不还手。” 乔嫣的身子微颤,她紧紧地揪着顾若翾的衣袖。 她知道……宸王这是在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在脱罪。 他将一切都归咎于屋内的熏香,到时候他肯定会找出一个婢女,为他顶罪,他轻轻松松就能洗脱自己的嫌疑,洗脱刚刚他对自己做的所有事。 她还要忍着内心的屈辱与恶心,不得不陪着他演戏。 她虽是尚书嫡女,可终究抗争不过一国王爷。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一人,而彻底得罪宸王,从而连累了父母与乔家人。 乔嫣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做,才能将今日的影响减到最小。 虽然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大多充满鄙夷与嘲弄,她却不得不将今日的屈辱,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这个亏,她今日是吃定了! 乔嫣眼底满是痛苦,顾若翾紧紧地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别怕,本宫帮你讨回公道……” 乔嫣却摇了摇头,她目光朦胧地看着顾若翾,“臣女不想连累公主殿下……即使证实了他刚刚对臣女做的那些事又如何?闹到陛下那里,陛下又怎会为了我一个女子,而严惩他呢?” “陛下肯定会下旨赐婚,封我为侧妃。这不就随了宸王的意思?我不要成为他的女人,不要入他那肮脏的后院。今日之仇,今日之辱,我记住了。早晚有一日,我定会向他讨回来。” 她揪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她忍着心头的屈辱与不甘,走到了琉璃身边,将她搀扶起身:“琉璃,走,我们回家。”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宸王一眼,更没有对他说半个字。 琉璃伤得很重,乔嫣刚刚将她搀扶起身,琉璃的身子便朝着地上歪倒而去……顾若翾上前,搭了一把手。 乔嫣忍着眼泪,冲着顾若翾说了声谢谢。 宸王挑眉,没想到乔嫣居然是这样的反应,这要是换成其他的女子,早就为了那所谓的名节,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她名节坏了,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 可她却拒绝了…… 宸王走上前去,挡住了乔嫣离去的路:“乔姑娘,无论如何,今日本王的所为,都让你名节受了损害。不如这样吧,明日本王就登门向尚书大人请罪去。若是尚书大人愿意,本王就去向父皇请求赐婚,让你成为本王的侧妃……” 顾若翾只觉得恶心得不行,这顾北枭真不是个玩意儿。 欺辱到人家姑娘这个地步,却还要用这种方式,继续羞辱乔嫣?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回怼:“你的侧妃?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分吗?不过是区区一个妾位,你就想娶了尚书大人的嫡女?宸王,你这不是在向乔姑娘道歉,分明是在羞辱乔姑娘,从而羞辱整个乔家。” “向乔家负荆请罪就是,不必提亲,赐婚……以此来恶心人了。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这全天下的女子,都巴不得成为你的妻妾?做人可不要太自负,自恋……否则,到最后丢人的会是你自己。” 宸王的脸色铁青无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嘉阳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话说得那么难听,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畜生,败类了。 他眼底满是怒意,冷冷地看向顾若翾:“这是本王的事情,要你多管闲事?” “你一个被男人抛弃的下堂妇,你有什么资格管本王的事情?” 啪……顾若翾再也忍不住,当即便抬手狠狠地给了宸王一巴掌。 宸王气疯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顾若翾:“你居然敢打本王?” “顾若翾你活腻歪了?” 他抬起手来,便要反打过去。 顾冕之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他当即便抬手挡住了宸王的胳膊,眉眼含着阴鸷看着宸王。 “宸王你是在想干什么?” “你想打若若吗?” “你打她一巴掌试试?你倘若伤了她一根手指头,你看看孤……会不会将你给剁成肉泥?” 他说罢,狠狠的推开宸王,挡在了顾若翾的面前。 顾若翾一怔,没想到皇兄居然突然出现了。 宸王被太子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气得脸色铁青,面对着顾冕之,他敢怒不敢言。 不停地冷笑:“好,好啊,欺负人都欺负到这里来了?” 顾冕之眼底满是嘲弄:“欺负人的人,不是你吗?” “说什么你不知情,被熏香迷惑了神智,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说辞。顾北枭你敢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去吗?乔尚书乃是苍凌国的肱股之臣,你居然仗着自己的身份,胆敢如此羞辱他的女儿,你猜父皇若是知道了此事,他会如何?” 宸王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当即便敛了眼底的怒意,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笑了。 “太子殿下息怒,这一切不过是误会罢了……何必要闹到父皇面前去?” “好,今天的事情,我承认是我错了,我给乔姑娘道歉如何?” 顾冕之理了理袖笼,眉眼不抬地回了句:“若是你能跪下磕头请罪,倒也不是不行……” 宸王气急而笑,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呵……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国王爷,你居然要让我向她一个女子下跪道歉?” “她配吗?她承受得起我这一跪吗?” 乔嫣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她不由得嘲弄一笑:“是,我不配。我也不需要宸王的道歉……” 她现在连看这个男人一眼,都觉得恶心至极。 琉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没事吧?” 她话音一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乔嫣吓坏了:“琉璃……” 琉璃意识有些昏沉,身子绵软无力到了极致。 她靠在乔嫣的身上:“姑娘,奴婢好困啊,奴婢想要睡觉。” 乔嫣搂着琉璃渐渐滚烫的身子,她哽咽哭道:“琉璃你别睡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家。” 第252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与琉璃主仆情深,这些年来琉璃对她忠心耿耿,她也早将琉璃看作是自己的妹妹,琉璃若是为了她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乔嫣一心挂念着琉璃的伤势,不愿意再继续与宸王这个人渣纠葛下去。 她抬头无助地看向顾若翾:“公主殿下,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我想带琉璃快点回家。她要撑不住了……还是先给她治伤吧。” 顾若翾连忙点头,她扯了扯顾冕之的衣袖。 “皇兄,先救人要紧。” 顾冕之点了点头,当即便吩咐护卫,护送着乔嫣与琉璃离去。 宸王眼底满是不甘,他攥着拳头看着离去的乔嫣。 顾冕之一字一顿警告:“今日之事必须要封死,不许透露出任何有损乔姑娘名声的消息。宸王,倘若明日有人传出风声,孤一定会收集证据,呈到父皇面前去。” “还有……以后不要再打乔姑娘的主意,否则让孤知道,你还要耍什么卑鄙手段,孤一定不会再善罢甘休。” 宸王暗暗咬牙,将满腔的怒意都压了下去。 “是,臣谨遵太子殿下的命令办事……” 顾若翾有话要对宸王说,所以她勾唇轻声笑着,走到宸王的面前,“大皇兄,其实我应该向你道声谢的。” 宸王莫名其妙地看着顾若翾:“你什么意思?” “今晚这场宴席,我来这一趟,真是赚大发了,你知道吗?本来乔尚书是保持中立的,这次,我敢保证,他绝对会偏向太子皇兄。所以,大皇兄,我谢谢你亲自将这个助力,送到了我们手里啊。”顾若翾本着不气死他不罢休的架势,轻声笑着道。 而后,她不待宸王回应,便拉着顾冕之的手,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整个府邸,都充斥着顾若翾得意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戳入宸王的心头。 宸王气得当即便砸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其他的宾客纷纷趁机离开,不一会儿偌大的院子,已然寥寥无几,只剩下顾云珠沈聿臣等人。 顾云珠眼底带着畏惧,躲在沈聿臣的身后,根本不敢去劝宸王半句。 宸王打砸一番,发泄了一通脾气,他目光冷冽地直直看向顾云珠,他指着她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蠢货,办得好事。你好好的办什么赏花节?这不是为顾若翾那个贱人做了嫁衣吗?” “这下好了,经此一事,顾冕之他们是彻底与乔尚书紧密相连了。那些老臣,都比较尊敬乔尚书,乔尚书如果这一倒戈,那女子学院的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 顾云珠满心都是委屈,她忍不住说了句:“我又没有请嘉阳来,是她自己不请自来的,难道我还要派人将她打出去不成?这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肯定会生气的……” “而且,那乔嫣的事情,还不是皇兄你自己造成的,她身份特殊,哪里能用什么迷情香,能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她屈服?皇兄你现在也真的是变成蠢了,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又要将错怪在我的身上,我心里的冤屈,到哪里说去?” 宸王恶狠狠地瞪了眼顾云珠,他厉声呵斥。 “你闭嘴吧……要不是你为了沈云惜那个蠢货,弄什么赏花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还有,那厢房里的熏香,难道不是你派人点燃的吗?” 顾云珠立即摇头否认:“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会让人点燃那个迷情香?” “皇兄,难道不是你派人点燃的?” 宸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是你,那是谁?” “本王只吩咐了婢女,用酒泼湿乔嫣的衣裙,让婢女将她引到本王平时的休憩处,本王可没让人燃什么迷情香。” 沈聿臣眸光闪烁,他立即提议:“看来,这其中存在什么蹊跷之处,王爷,还是派人好好的查一查吧。” 宸王气坏了,当即让人去彻查整个公主府。 谁知查来查去,都没找到什么线索。 他自知这件事绝对与顾若翾脱不开关系,他气的咬牙切齿。 “好,嘉阳,好手段!” “这次,本王又一次领略了她的本事!” “走着瞧,本王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眼底闪烁着幽深的暗光,杀意汹涌如海浪。 顾若翾这边,当即快速地将乔嫣送回乔家,在马车上冯太医已经为琉璃处理了伤口。 “琉璃姑娘被踹的那两脚,可能是损伤了心脉……估计未来几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若是熬不过去,可能就……” 乔嫣痛心无比,她捂着嘴角,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 宸王太狠了,琉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如何能承受得起他那重重的几脚? 乔嫣看着冯太医,眼底满是哀求:“求你,一定要竭力救治琉璃,这次若不是琉璃,恐怕我早就被那个畜生给糟蹋了。” “是琉璃救了我的命,她是我的妹妹啊。” 冯太医叹息一声,“我尽力而为,若是琉璃姑娘心性坚韧,或许能够撑过来。” 乔嫣的泪水不停歇地往下掉,她紧紧的握住琉璃的手,低声祈求:“琉璃,请你为了我,一定要一直撑下去。” 很快马车便到了乔家门口。 乔尚书与乔夫人早就收到了消息,担忧无比在门口等着。 马车刚刚停下,乔尚书夫妇便连忙跑向马车。 乔嫣率先下了马车,扑入了乔尚书的怀抱:“父亲,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和母亲了。” “琉璃她,她为了救我,快要不行了。” 乔尚书擦了把眼泪,他轻轻拍着乔嫣的肩膀,低声安抚:“会没事的,回来就好。” “以后父亲再不会让那个畜生伤害你。” 乔夫人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她紧紧地抱着乔嫣,不舍得松手。 顾若翾从马车里下来,让人将琉璃给抬了进去。 乔尚书夫妇连忙给顾若翾行礼。 “老臣(臣妇)拜见公主殿下。” “此次多亏了公主出手相助,这才让嫣儿逃过一劫,公主与太子的恩情,老臣没齿难忘。” 乔尚书说着,额头贴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顾若翾连忙俯身,搀扶住了他的手臂:“尚书大人不要客气,你乃苍凌国的肱股之臣,对朝堂社稷尽心尽力,本宫身为皇室,遇到这种不公之事,怎能袖手旁观?” 乔尚书说什么都要给顾若翾行叩拜大礼。 乔嫣与乔夫人也跟着叩首。 顾若翾无奈,一一将他们全都扶了起来。 乔尚书连忙恭敬地邀请顾若翾入内,顾若翾摇了摇头:“琉璃还在昏迷中,情况很是危急,本宫就不入府,多添事端了。这几日特殊时期,就让冯太医守在乔家吧。待琉璃的伤情稳定了,再让冯太医离开。” “乔尚书你放心,既然本宫碰到了今日之事,就不会让令千金白白受此苦楚。要不然,本宫开的仁善堂,岂不是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乔尚书感动得老泪纵横,他握着顾若翾的手,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若翾上了马车。 他又再次跪在地上,冲着顾若翾叩首:“我苍凌国能有嘉阳公主这等志向高远,心怀丘壑之人,乃是我苍凌国百姓的福分。” “老臣……叩谢嘉阳公主的大恩大德。以后,但凡嘉阳公主与太子殿下有事情要老朽去办的,老朽必定不余遗力,为二位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若翾看着乔尚书微微花白的鬓发,她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她心里一片柔软。 她此生最钦佩这种为国尽忠的正直之臣。 他们曾经护卫苍凌国的脊柱,如今更是能让苍凌国屹立不倒的高墙。 “乔尚书万事都不必勉强,你只随心就行。”顾若翾说完这句,便缓缓地放下了车帘。 乔尚书缓缓抬头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 他唇角忍不住低声呢喃:“随心就行?” “哈哈哈,我苍凌国终是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嘉阳公主!” 他有些激动地扭头看向乔嫣,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嫣儿,你的抱负与理念,终究会有实现的那一天的,你好好地跟着嘉阳公主,跟着她往前走,这条路一定不会错的。” 乔嫣眼底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她冲着乔尚书缓缓的点头:“嗯,父亲,女儿会的。” “从今天开始,女儿这条命都是嘉阳公主的。女儿此生,就是为了苍凌国百姓还有嘉阳公主而绽放。” 乔尚书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好。” “不愧是我的女儿。我定然能看到,我女儿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第二天的朝会,乔尚书主动向太子问好,态度热络且真诚,那些不知情的老臣,看到这一幕纷纷一惊。 他们互相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心里嘀咕,乔尚书什么时候与太子殿下关系那么好了? 之后无论太子殿下上奏什么事情,乔尚书都持赞同的态度。 他看着太子的目光,都满含慈祥的神色。 乔尚书的变化,引得那些老臣震惊无比,便连皇上都有些惊诧意外。 但无论他们问什么,乔尚书只是笑而不答。 在这期间,宸王有好几次要与乔尚书说话,乔尚书直接将他无视,甚至还上折子,参了宸王党派的几个官员一通。 乔尚书准备充足,证据确凿,几乎都没有派人再去彻查,皇上震怒直接就摘了那几个官员的官帽,将他们打入天牢。 第253章 嫣儿怎能为妾呢? 宸王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以前乔尚书与那些老臣是保持中立的,无论宸王党与太子党派的人,斗得有多激烈,乔尚书从来都不过问。 如今,这种平衡却突然被打破。 这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照这样下去,他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大,他决不能让事态再继续发展下去。 所以下了朝,宸王便拦住了乔尚书的去路,他端着恭敬谦卑的姿态,双手抱拳冲着乔尚书鞠了一躬。 “尚书大人,关于乔姑娘的事情,本王先向你道个歉。” 乔尚书当即便冷哼一声:“王爷的道歉,老臣可是受不起。” 他转身,便要离去。 宸王趋步上前,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尚书大人请留步,可否听一听本王的解释?” “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一个误会,本王也是被人算计了。昨晚那个厢房,被人偷偷点了迷情香。本王闻了那香味,一时间情难自控,所以就做了一些对乔姑娘失礼之事……” “事后本王清醒过来,很是懊悔,明明本王是爱慕乔姑娘的,谁知道反倒因此伤害了乔姑娘。本王昨夜后悔的一夜都没合眼……” 宸王一副听之任之的谦逊模样:“尚书大人若是有气,大可以随意打骂本王,本王绝对不会还手。” “还请尚书大人消气后,可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乔姑娘的以后。” 乔尚书气的脸色青白一片,要不是顾忌这畜生的王爷身份,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狠狠的扇这畜生一个巴掌。 琉璃昨晚的情况很是危急,一度撑不过去死了。 嫣儿担心无比,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琉璃,天蒙蒙亮时,琉璃的情况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嫣儿却累得昏迷了过去。 乔尚书怎能不心疼呢,嫣儿是他老来的子,且是唯一的女儿血脉。 当年他夫人生嫣儿的时候,差点死了。对他和夫人来说,嫣儿就是他们的命。 可宸王这个混账,差点将他们的命给糟蹋了,给害死了! 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恨? 可他知道,即使再恨再怒,他都无法奈何一国王爷。 这事情若是闹到陛下那里,陛下顶多斥责宸王几句,根本就不会严惩宸王。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对嫣儿不利。 一个弄不好,恐怕陛下会赐婚,将嫣儿赐给宸王当侧妃。 乔尚书眸光微转,他沉吟半晌。 不经意地转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他的目光猛然一亮,王太傅? 有了,他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对付宸王了。 倘若此计能成,不止能替嫣儿出气,更能彻底瓦解宸王与王家的坚若磐石的联姻关系。 乔尚书眸光闪烁,一个计策已然在脑中快速的形成。 他当即便拉了宸王,避开王太傅站在了角落处。 宸王眼底一喜,很是激动地看向乔尚书:“尚书大人,你消气了吗?” 乔尚书眼睛泛红起来,他忍不住哽咽着哭了几声:“嫣儿现在的状态,很是糟糕,我这个做父亲的看着,真的很痛心。” “今天估计就会传出嫣儿的流言蜚语出去,嫣儿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倘若她的名誉坏了,还有谁会娶她?” “宸王,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老臣这心里真的觉得很愤怒,很痛心。你若不给嫣儿一个交代,老臣绝不会善罢甘休。” 宸王听着乔尚书的话音,他眸光闪烁。 他有些试探性的问:“本王是想对乔姑娘负责的,可是尚书大人你也知道……本王早就有了王妃,如今王妃还怀了本王的孩子。” “本王如今,能给乔姑娘的,唯有侧妃之位。虽是侧妃,但本王向尚书大人保证,以后本王一定会对乔姑娘好的。本王的王府,除了王妃……其他人都越不过乔姑娘。” “尚书大人是不知道,本王早在五年前,就对乔姑娘心生仰慕之情了。她才华斐然,比之男子都要优秀很多,本王从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特别,心性坚韧,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倘若本王能纳乔姑娘入府,这就是本王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本王定然会好好的对她,给她幸福快乐的生活。” 宸王说的情真意切,真到他自己都信了。 他一双眼睛流转着潋滟的光芒,眼眶微微泛红,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加低了。 “尚书大人,本王真的爱慕乔姑娘许久了……还望尚书大人能够成全本王的这个心意。” “只要尚书大人能同意乔姑娘入王府,你想要提出什么要求,本王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 乔尚书佯装被宸王的这番话语给打动,他不确定地问宸王:“你真的爱慕嫣儿很久了?” “你真的能保证,嫣儿入你王府后,你可以一直护着她宠着她对她好?” 宸王激动无比,这老匹夫刚刚态度那么强硬,如今他不过是虚情假意地红了眼睛,说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就成功将这老匹夫给骗了。 呵,还真是蠢啊。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有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 宸王压住心头的嘲讽,连忙点了点头:“是,本王能保证,本王会好好的爱护乔姑娘,永远都不会再伤害她。” “还请乔尚书就成全了本王这一片痴情吧。” 乔尚书佯装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他双手负在背后,在四周来回地徘徊走动。 “不行啊,我的嫣儿怎能为妾呢?” “即使是侧妃,那也是妾啊。虽然嫁给宸王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可是……怎能委屈了我的宝贝女儿呢?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不行,不行,倘若答应了王爷,夫人肯定会和我闹起来的。那泼妇要是闹起来,我这把老骨头根本就招架不住。” 乔尚书自言自语一通。 他到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他看向宸王,不由得叹息一声:“王爷,我也知道如今让嫣儿入你王府,成为侧妃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不能委屈嫣儿为妾。” 第254章 休王妃另娶 “宸王,你一点都没有诚心……你在拿区区一个侧妃来羞辱我们的吧?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除非是王妃之位,否则……我绝不会同意,让嫣儿入你的王府。宸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乔尚书说到最后,渐渐的转为愤怒,他恨恨地看了眼宸王,当即便甩袖离去,根本就不听宸王的任何回应。 宸王本以为纳乔嫣为侧妃,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谁知道,乔尚书突然又发起火来。 他看着乔尚书愤怒离去的身影,他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王妃之位? 原来这才是乔尚书针对他的目的? 乔尚书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宸王妃? 呵,胃口还真够大的。 宸王凝着乔尚书离去的身影,正在出神沉思,突然他的肩头被人拍了拍。 “王爷……兰儿已经在王家住了两个多月了,她的肚子都大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去王家,将兰儿接回王府?” 宸王一怔,当即回过神看过去。 王太傅穿着官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询问。 他在宸王面前,素来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他知道王家这些年借着宸王的势力,得了不少的好处。 若非不是靠了宸王这个靠山,单凭他徒有虚名没有实职的太傅之位,恐怕王家早就在京都混不下去。 所以虽然他满心怒意,却还是不敢冲着宸王发火质问。 宸王顿时勾唇笑了笑,他一点都不将王太傅放在眼里:“哦,本王想着,这几日就去王家接王妃回府呢。你也知道,本王这些日子很是繁忙,本王怕接王妃回府,又无法照料好她的起居,她在王家住着反倒才是安全的。” 王太傅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扯了扯唇角问:“王爷的意思,还让兰儿继续住在王家养胎?” 宸王不置可否,他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袍。 “王妃之前自己负气跑回了王家,那也不是本王赶她回去的。本王每日事情很多,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哄她?” “王太傅你也该体谅体谅本王的辛苦才是,王妃是你的女儿,她有些时候真的有些任性,本王这样的身份,三妻四妾的实属正常,可她却总是善妒,容不下本王后院的那些女人。” “既然她看着心烦,那让她继续留在王家养胎,本王与她也都相安无事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王太傅心头的火气,忍不住蹭蹭蹭地往上冒。 但他还是死死地压住怒意。 “可兰儿已然是王爷的妻子,她总是住在娘家,终归有些不妥。” 这些日子,他们街坊四邻都在暗中议论,说是他女儿住在娘家不回王府,是不是王爷厌弃了她,所以有了想要休妻的想法? 还有人议论说,兰儿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王爷的,所以王爷才会对兰儿冷漠对待。 总之各种不利于兰儿的流言蜚语,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他的夫人这几日,时常唉声叹气夜不能寐。 他去询问兰儿内情,兰儿也总是红着眼睛啜泣,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得来询问宸王。 没想到宸王却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王太傅心里恼火至极,他想到刚刚宸王拉着乔尚书,那副做小伏低,逢迎讨好的姿态,他就更加的气愤。 “王爷……兰儿到底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些日子却对兰儿不闻不问,你觉得合适吗?” “今天,无论如何,还请王爷去王家一趟,看看兰儿。要不然,那些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你要休了兰儿另娶他人呢。” 宸王的眸光一转,休了王馨兰? 另娶他人?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他自己都有些激动起来。 如果,他休了王馨兰去求娶乔嫣,那他就被成功地拉拢了乔尚书这个强大的助力。 乔尚书的能力,以及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都远远大过如今只有虚职的王太傅。 王太傅如今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他根本就帮衬不了自己了。 反观乔尚书,他睿智无比,今日弹劾他党派下的官员,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正是需要这样果敢能干的人,帮助自己。 剔除一个没用的王家,得了乔尚书这样强劲的左膀右臂,这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弊的好事。 宸王越想,他越觉得激动。 再说,王馨兰如今也人老珠黄了,她如何能与正是二八年华,风华正茂的乔嫣相比? 无论如何考量,乔嫣都比王馨兰更加适合他如今的身份与地位。 宸王的心思,彻底的活泛起来。 为了安抚王太傅,他倒没有生气王太傅刚刚的不敬之言。 他好脾气地立即向王太傅赔罪:“王太傅息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这几日本王确实忙,一时间就顾不上王妃了,哎呀是本王的错,本王这就随你回王家,看望看望王妃如何?” 王太傅满腔的怒意,在看到宸王突然好转的态度,他这才缓和了几分。 两个人当即同乘一辆马车,朝着王家而去。 宸王妃彼时正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肚腹,眉眼间皆是宁静。 突然,王嬷嬷眼底带着喜色,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王爷来了……他来看你了。” 宸王妃睁开眼睛,脸上浮上一些意外之色。 “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王嬷嬷看着王妃是这样的神色,她不由得叹息一声:“王妃,待会王爷来了,你好好和他说话,千万不要再发生任何的争吵了。” “老爷与夫人这几日,因为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憔悴了不少,你就当是为了他们,也该忍耐下来,好好的与王爷相处。” “你现在是宸王妃的身份,肚子里又怀了宸王的孩子……也不能一直留在王家,永远都不回王府了。” 宸王妃低垂下眼帘,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腹。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可是嬷嬷你说得也对,我既然已经是宸王妃了,如今又怀了他的孩子,我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总不能让父母因为我的事情,一直跟着操心担忧。” 第255章 王妃真的是老了 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她自然也听说了不少。 人言可畏……流言如猛虎,母亲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憔悴,估计背着她在暗处,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宸王妃想到此,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的眼眶微红:“是我不孝。” “都已经嫁人了,还要让他们二老为了我的事情操劳。”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王嬷嬷心疼得要命,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王妃快别哭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哎,希望王爷以后能看到孩子的份上,好好地对王妃。王妃你也不要再因为王爷的那些妾室,再与王爷大吵,大动肝火了。” “实在是不值得,男人嘛,大多都是妻妾成群,喜新厌旧的。只要你在王妃的位置上屹立不倒,那是任何女人都无法越过你的。” 宸王妃破涕而笑,抬头看向王嬷嬷:“嬷嬷,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是想明白了。情爱对我来说,哪有亲情重要?为了我的孩子,我父母……我都要与宸王相敬如宾地过下去。” “帮我装束一番,既然他来了,那我这次就跟着他回府吧。胎相稳固了,即使回去那吃人的地方,我应该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与孩子了。” 王嬷嬷的泪水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王妃在王府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她揪着袖子,擦了把眼泪。 “哎,老奴这就帮王妃装扮起来。” 以前王爷对王妃还是挺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爷的后院抬进来一个又一个妾室,王爷对王妃的喜欢,就慢慢的消失了。 人的感情,有时候是会流动的。 不过是人心易变而已! 宸王在王太傅的引领下,很快便到了宸王妃居住的院子。 宸王妃也依旧装扮好,站在门口迎接着他。 宸王不过看了王妃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王妃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可他还是觉得王妃真的是老了。 眼尾那里,几乎都有细纹了。 她到底是比不上,如今青春正好的乔嫣。 宸王妃向他行了一礼,“王爷。” 宸王虚虚地托住她的手臂:“免礼吧。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宸王妃低垂眼帘,态度恭敬且疏离:“多谢王爷关心,妾一切都好。” 两个人当即便没了话题交流。 王嬷嬷连忙笑着活跃气氛:“王爷这些日子没来看王妃,王妃都有些想念王爷了呢。王妃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想王爷了。” “我们老爷曾经请了宫中的太医,为王妃诊脉,说是王妃这一胎,很有可能会是个男孩。这要是个男胎,那这孩子不就成了陛下第一个皇孙吗?” “陛下要是看到了孩子,估计得高兴得合不拢嘴,陛下一直可都期盼着皇孙的降生呢。” 宸王听了眸光闪烁起来。 第一个皇孙,这个分量也是不轻。 父皇要是抱到了孙子,必定也会非常高兴。 宸王一时间又犹豫起来,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让王妃一直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所以宸王也就顺着台阶下,当天就将王妃接回了王府。 两个人相敬如宾,宸王妃如今也看开了很多,一切都是守着孩子过日子,所以无论宸王如今宠谁,喜欢哪个妾室,愿意在哪里留宿,她皆都不会再过问。 那颗心早就死了,她全都不在乎了。 宸王将宸王妃安顿好,便去找秦勉谈话。 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都叙述给秦勉。 秦勉沉默半晌,而后便询问宸王:“王爷,你如今对王妃还有什么感情吗?” 宸王沉思半晌,他缓缓地摇头。 “本王对她能有什么感情?以前本王求娶她,不过是看在王太傅的父皇重用,这才选择与其联姻。” “可这几年,父皇越发的看重乔尚书,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乔尚书处理。王太傅的年纪也渐渐大了,这些日子脑子越发不好使,父皇也就不太愿意让他办差了。” “如今,他不过是挂个太傅的虚职,真正要他办的差事,那是少之又少。如今王太傅与乔尚书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了。” “今日朝堂上,乔尚书一口气摘了本王手下好几个官员的官帽,这些人都是本王以前费劲心思,提拔上去的。如今倒好,全都被他给撸下来了。” 想起这事,宸王就懊恼不已。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杯中酒。 秦勉从宸王如今的布局,以及手下的势力分析。 “现在与乔家联姻,可以说是有利无弊。若是可以,我也赞同王爷迎娶乔嫣,可是……唯有一点是个棘手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并没有将话挑明。 宸王却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乔尚书要王妃之位……可本王有王妃,且王妃还怀了孕。王妃这些年也并未犯下什么错过,可以说她是极贤淑的人了。” “要是本王提出与她和离?然后转头再去迎娶乔嫣,别说是那些大臣与百姓了,便连父皇也会斥责本王薄情寡义……” 秦勉不置可否地点头:“没错,到时候那些舆论,肯定会影响王爷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若是再严重一些,可能会尽失了民心。” 百姓们肯定是不会愿意,让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坐上储君的位置,统领整个苍凌国的。 对待自己的妻子,都能弃之敝履,更何况是对国家,对百姓呢? 宸王连忙摇头:“不行,不能直接与王妃提出和离。”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勉:“阿勉,你想想法子,如何能在不破坏本王的名誉上,又能名正言顺地与王妃切割,从而能顺利地迎娶乔嫣为王妃呢?” 秦勉身上有伤,他不能饮酒,所以倒了杯茶水,慢慢地品着。 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沉思。 突然,他灵光一闪,当即便抬头看向宸王:“有了,我想到了一个计策。” “如果我们能祸水东引呢?王爷若肯牺牲掉王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能在这段联姻里,全身而退……若是这个计策能成功,王爷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博取大臣与百姓的同情与怜悯。” 宸王有些激动地看着秦勉。 “阿勉,你说的是……” 秦勉凑近宸王,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宸王的眉头不由得猛然一皱。 他有些迟疑:“非得这样做吗?”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本王的骨肉。” 秦勉叹息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爷,你若想迎娶乔嫣为王妃,唯有这个法子能成。” 宸王很是苦恼:“其实本王还想着,用这个孩子来博取父皇更多的疼爱与重视呢,这是父皇第一个孙子,父皇肯定会非常疼爱的。” “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是无法两全的。王爷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秦勉低声分析着。 宸王揉了揉眉心,他摆了摆手:“这件事,容本王好好的想一想。” 他并没有着急下这个决定。 毕竟,要牺牲掉自己的骨肉,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这些年他的后院虽然纳了不少的妾室,可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生下他的孩子,如今王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他也是欢喜高兴的。 宸王这边迟迟拿不定主意,乔尚书瞅准时机,在第二日又狠狠地给了宸王重重的一击。 他又上折子,弹劾宸王的那些部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这些弹劾,皆都人证物证齐全,根本不需要派人彻查。 皇上震怒,当场就处理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 他甚至指着宸王的鼻子,臭骂一通。 宸王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讨饶。 皇上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失望。 他摆了摆手,最后又警告了一句:“明年的科举之事,倘若你再办砸了,朕就撤了你手中的实权,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逍遥王爷去吧。” 宸王后背冒出一层虚汗,他颤巍巍地磕头:“是,儿臣知道了。父皇息怒……儿臣以后定会好好地约束下属,再不让他们做出任何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之事。” 皇上气得直接甩袖离去。 宸王吓得跪在地上,久久都没有爬起来。 散朝后,众位大臣缓缓的退下去,乔尚书理了理凌乱的袍袖,走到了宸王的面前。 他看着宸王惨白的脸色,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今日来上早朝时,老臣就听到了,有关于嫣儿的流言蜚语,在街巷间流窜。王爷,老臣心里真的很不高兴……老臣不高兴了,就想找一些事情做做。所以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啊……” 宸王缓缓地抬头,眸光晦暗地凝着乔尚书。 “尚书大人,这是在逼着本王尽快地做选择吗?” 乔尚书搀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不是老臣逼王爷,实在是人言可畏,老臣实在是心疼嫣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希望王爷能够体谅老臣的心情。” 宸王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倘若本王没有给尚书大人满意的答复,你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呢?” 第256章 沈云惜投湖自尽 乔尚书弹了弹宸王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老臣也不知道呢,若是嫣儿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老臣也会失去理智,做出让任何人都大跌眼镜的事……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起下地狱?” 他说罢,勾唇笑了笑。 而后便甩袖转身离去。 宸王紧紧地握着拳头,眸光沉沉地凝着乔尚书离去的身影。 他不清楚,乔尚书到底还握了他多少把柄。 但他可以肯定,如果他没按照乔尚书的意思去做,恐怕这疯子的行为,才仅仅是个开始。 是的,乔尚书他就是一个疯子。 为了乔嫣这个女儿,他可以豁出一切。 他决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劣下去。 宸王出了皇宫,想要再去找秦勉商议,突然顾云珠派人请他去公主府。 他还以为顾云珠出了什么事,有些紧张地踏入公主府。 刚一进门,他看见站在顾云珠身边,穿金戴银打扮精致的沈云惜。 宸王的眉心微微一跳。 他脸上顿时沉郁下来:“你急吼吼地派人请本王过来,该不会又是为了她吧?” 沈云惜的眼睛猛然一红,她咬着唇瓣忍不住啜泣起来。 顾云珠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宸王:“皇兄,你真是有些太过分了,你怎能这样对云惜?” “云惜这几日一直都挂念着你,她就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宸王气呼呼地坐在了空位上,眼底满是不耐。 “本王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有闲工夫见她?” “早知道她这么麻烦,本王当初就不碰她了。” 沈云惜再也听不下去,当即便哭着离开了这里。 沈聿臣看了,眼底满是心疼。 他神色黯淡下来,“我知道,云惜身份低微,便连做王爷的妾都不够格,可她到底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她如今既然已经是王爷的女人,还请王爷给她一个名分,将她收入王府吧。” 他说着,便要屈膝跪下给宸王磕头。 顾云珠看了一阵心疼,她连忙伸手拦住了沈聿臣。 她有些生气地看着宸王。 “皇兄,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给云惜一个名分吧?她到底是我的婆妹,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不过一个妾室的名分而已,你怎么就不能破例给她了?男子汉大丈夫,当敢作敢当,你既然要了她的身子,就该对她负责。” 宸王不由得冷笑一声:“如果本王不愿意呢?” 顾云珠攥着拳头看着宸王:“你真的要这样过分?” “皇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鄙无耻?” 宸王气得厉害,他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沈聿臣的顾云珠,他气急而笑:“本王卑鄙无耻?顾云珠……你为了这个男人,连你亲哥哥都不认了吗?” 顾云珠眼睛通红,忍不住哽咽道:“皇兄,明明是你过分,不肯给我一个面子,倘若你真在乎我,你的王府还容不下云惜吗?” “自从母妃死了,你可曾真正地关心过我?我怀孕害喜,难受地厉害,你可曾关心过我的身体?如今,我不过求你,让你给云惜一个名分罢了,可你却不愿意,究竟是我不认你这个哥哥,还是你从来都不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宸王气得厉害。 他猛然站起身来,“你现在因为沈聿臣,脑子都没有了。”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恋爱脑的蠢货妹妹?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废物,与本王离心吗?” 顾云珠看着宸王是真的生气了,她当即便服软下来,一把拉住了宸王的衣袖。 “皇兄,我们与驸马,云惜,都是一家人啊。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宸王眼底满是嘲弄,他看了眼沈聿臣:“一家人?凭他们也配?” 他嘲弄讽刺的目光,犹如一把剑似的,狠狠地刺入沈聿臣的心头。 他脸色煞白,紧紧地攥着拳头。 将宸王的羞辱,统统都忍了下去。 他屈膝跪在地上:“是,是我没有资格……是我不配,还请王爷息怒。” 顾云珠看着宸王的目光,满是怒意。 她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问:“皇兄,你真的确定要这么绝情?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却还不愿松口?” 宸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袍,他看着沈聿臣的目光,满是轻蔑与不屑。 “本王的妾室,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有人跑进来禀道。 “公主,王爷……不好了,沈姑娘跳湖自尽了。” 沈聿臣的脸色猛然一变,他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疾步朝着外面跑去。 顾云珠眼底满是慌乱,她不由得跺了跺脚,看着宸王的目光满是幽怨:“皇兄,都是你害的,倘若云惜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宸王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沈云惜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无聊时解闷的玩具罢了,他从没有想过要将这么一个玩具,搬回自己的家里。 可眼下这种局势,倘若他再不松口,恐怕云珠非得和他反目不成。 云珠到底是他的妹妹,也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因为母妃的死,他对云珠是怀有愧疚的。 他不能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可他也不会妥协。 宸王眸光闪烁,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既然这块石子挡住他的路了,那他踢开就是。 在他眼里,沈云惜的命,就像是蝼蚁。 他随便捏捏手指头,就能将她给捏死了。 实在不值得浪费他的时间与精力,与她在这里周旋。 沈云惜跳湖自尽,是故意掐着时间点的,所以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就喝了几口水而已,并没有危及自己的生命。 之前她有过落水的经历,所以这次她提前防备,倒也演了一场完美的戏码。 她被人捞起来,奄奄一息,楚楚可怜地靠在沈聿臣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聿臣眼睛通红,低声训斥:“云惜,你怎么会想不开呢?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大哥怎么办?” “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沈云惜低声啜泣着,她眼底满是黯淡:“我……我就是一时情绪低落想不开,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想要给自己解脱。大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有多恶劣,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沈聿臣紧紧地抱着沈云惜,心疼到了极点。 他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样的境地? 明明他成为了驸马,明明他得到了顾云珠的芳心。可是娘却死了,如今便连云惜都被折腾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难道,这仅仅是因为他们微不足道的身份吗? 宸王从始至终都看不起他们。 他从来都没将他们当做人看。 所以,他一次次用这种方式羞辱云惜,将云惜逼到了这样的绝境中。 沈聿臣的眼底涌动着恨意。 他却也无能无力……这种无力感,每一日逼得他都快要疯了。 顾云珠在旁边无奈地叹息一声:“无论如何,云惜你都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倘若你真的出事了,你让你大哥如何熬下去?” 她比谁都清楚,沈聿臣是多么的看重亲情。 之前周氏死了,几乎是要了沈聿臣半条命,若是沈云惜再出什么事,沈聿臣他还能撑得住吗? 顾云珠心里不由得涌出几分惶恐。 驸马可不能出事。 否则,她以后的人生还有谁能如驸马般,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她也不能失去驸马! 沈云惜泪流满面地看着沈聿臣,她眼中满是痛苦:“大哥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沈聿臣揪着袖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别哭,大哥不怪你。” “以后,可不要再做傻事……” 沈云惜点了点头。 沈聿臣刚要将沈云惜打横抱起,宸王突然出现了,他一改之前轻蔑的态度,走到了沈云惜的面前。 他冲着她温柔一笑:“之前是本王因为其他的事情,所以影响了心情,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抱歉啊,本王没想到,你居然会因此想不开,居然要跳湖自杀。” 沈云惜微微一怔,而后她咬着唇瓣楚楚可怜地哽咽了句:“王爷不喜欢我,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宸王满心都是感动,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没想到,你对本王倒是挺痴情。” “本王若是不要你,你真的不想活了?” 沈云惜吸了吸鼻子:“嗯,真的不想活了,没有王爷的日子,能有什么情趣?” 宸王似是被她的痴情所感动,他看向沈聿臣:“让本王抱她回去吧,这几日没见她,其实本王也想她了。” 这句话,听得沈云惜脸颊酡红起来。 她羞涩地推了推沈聿臣。 沈聿臣知道了妹妹的选择,他眼底虽然满是狐疑宸王突然间的转变,却还是将沈云惜交给了宸王。 宸王抱起了沈云惜,和颜悦色地看向沈聿臣:“刚刚是本王说话有些过分了,驸马你不要生本王的气。本王给你道个歉,云珠说的不错,我们才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本王都该给云惜一个名分的。” 第257章 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沈聿臣没想到,宸王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根本不像宸王平日里的作风。 “王爷不必向我道歉,只要你好好对云惜,我就别无所求了。” “云惜是真的喜欢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辜负云惜对你的一片痴情。” 宸王眸眼低垂,薄唇吻了吻沈云惜的额头:“之前本王以为,自己是不在乎她的。谁知道,刚刚听到她投湖自尽了,本王心里彻底的慌了起来。本王这才明白,本王还是喜欢云惜的……” “本王以后一定好好对她的。今日就会将她带回王府,会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 沈云惜激动的身子轻颤,这个苦肉计总算没有白费。 今天过后,她的身份终究是不同了。 王府的侍妾,那是比普通人家的当家主母都要风光几分的。 顾云珠高兴起来,这是不是说明皇兄还是在乎她的? 所以看在她的面子上,皇兄还是给了云惜一个名分? “皇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皇兄你放心,驸马也一定会对皇兄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 宸王勾唇笑了笑:“本王不求驸马能如何忠心于本王,本王只求驸马,能好好地对你就行。本王只有你这一个亲妹妹……” 顾云珠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一阵感动。 她的眼睛忍不住泛红:“皇兄,我也就你这一个亲哥哥,以后我们都好好的,不要再闹矛盾了好吗?” 宸王的心终究是软了几分,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顾云珠的头发。 “本王刚刚是被朝堂上的事给搅得心烦气躁,所以才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如今想想,本王真是不该那样对你。云珠,你别生皇兄的气。” 顾云珠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皇兄,只要你肯接受云惜,我就放心了,我也就不生气了。” “在我心里,除了驸马,皇兄是最重要的人。” 宸王在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好啊,如今在顾云珠的心里,他都要排在驸马的后面了。 这个蠢妹妹,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这沈聿臣的手段,还真是了不得啊! 别以为他不常来这公主府,他就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他原本安排的侍卫,全都被他们给偷偷地换了。 这是不信任他,防备着他的意思吗? 这次,他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宸王再没说什么,当即便抱着沈云惜回了她的住处。 他让人照顾沈云惜换了干净的衣物,又吩咐太医为她诊脉。 沈云惜靠在床榻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宸王。 她就说,宸王不可能不在乎她的。 果然,她这个投湖自尽的苦肉计是用对了。 这个男人还不是松口,对她心软了? 沈云惜心中,涌动着全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只要她略施手段,就能轻易俘获宸王的心……王府的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就无法斗得过她。 以后宸王当了皇帝,她就是最受宠的妃子,她还要让自己的孩子当太子,她要当这天下最尊贵无比的太后! 沈云惜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她坐上了宸王的马车。 马车缓缓的驶离公主府。 突然,一伙黑衣人劫持住了马车。 宸王搂着沈云惜,大惊失色的掀开车帘,不过半刻他所带的侍卫,统统都被这些黑衣人给杀了。 沈云惜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宸王的怀里瑟瑟发抖。 “王爷,我怕。” “这可如何是好?” 宸王眼底涌动着凉薄,他轻轻的拍着沈云惜的肩膀:“云惜,你应该是爱着本王,对本王深情不悔的吧?” 沈云惜没有多想,她当即便点头,表露自己的真心:“对,我是爱着王爷,对王爷痴情不悔的。此生能够遇到王爷,实在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宸王佯装很是感动的抱住沈云惜:“本王从未被人这样热烈地喜欢过,你应该也会为了本王豁出命去,为本王求得一线生机吧?” 沈云惜不由得怔愣起来。 她仰头有些迷惘地看着宸王:“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宸王皱眉,“如今本王遇到了危险,你既然那么喜欢本王,是不是该以身涉险,为本王引开这些杀手,为本王换的一线生机?” “云惜,如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若能真的向本王正明你的真心,那就帮帮本王吧……” 沈云惜的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如坠冰窟:“王爷,我……” 宸王的脸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那你刚才说的对本王深情不悔,难道都是骗本王的吗?” 沈云惜的脑袋一片空白,她连忙摇头:“不,不是。我没有骗王爷,我所说的全都是真心……” 宸王得逞一笑,她眉眼温柔地揉了揉沈云惜的头发:“乖,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本王引开那些人吧。” “若是你能全身而退,本王就纳你为妾,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说着,便将沈云惜推下马车。 “往巷子那边跑,不要回头,乖……” 沈云惜踉踉跄跄地跌下马车,她还没有站稳,宸王便握住马车缰绳,启动马车离开。 沈云惜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犹如傻了般看着疾驰离去的马车。 她眼底满是惶恐。 下一刻,那些握着刀子的黑衣人,便朝着她围拢过来。 沈云惜拔腿就朝着巷子那里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大哭起来。 “王爷,我是爱你的,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可以逃过这一劫的。” 王爷说了,只要她这次能脱离危险,他定然会让她入王府,给予她无数荣华富贵。 她不能轻易放弃,她一定可以让王爷看到她的真心,一定能让王爷喜欢上她,爱上她的。 沈云惜跑进了巷子口,被那些黑衣人堵在了死角处。 她看着渐渐朝她逼近的黑衣人。 她眼底满是惶恐,她忍不住冲着他们大叫:“别过来,我可是宸王的女人,你们倘若是动了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若不想得罪王爷,我劝你们立刻放我离开。” 那些黑衣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他们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嘲弄:“哈哈哈,可真是天真啊,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我真是从来都没见过,像她这样愚蠢的人。” 沈云惜的脸色煞白,她身子轻轻战栗,“你们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不怕宸王吗?” 黑衣人眼底露出几分淫邪之色,他们一步步靠近沈云惜:“你以为是谁吩咐我们行刺王爷的?” “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吗?这一切,不过是王爷布了一个铲除你的局罢了。你还真以为,王爷会纳你这个蠢货入王府?别做白日梦了……乖乖地陪我们哥几个玩玩,若是哄得我们开心了,或许我们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沈云惜的脑袋轰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她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不,你们在骗我。” “我不信王爷会对我这样绝情,他明明答应了,会让我入王府会对我好的。” 黑衣人渐渐地围拢上来,他们毫无顾忌地撕烂了沈云惜的衣服。 沈云惜眼底满是绝望,她不停地挣扎嘶吼。 “滚,别碰我……” “我是王爷的女人,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些人也不是你安排的是吗?” 可惜无论她如何吼叫,那些人都没有停止动作。 他们撕烂了她的衣服,堵住了她的嘴巴,蹂躏她的身体…… 沈云惜绝望的吼叫声,响彻四周的巷子……这里渺无人烟,她的呼救声音,彻底被淹没在浓重压抑的深夜里。 拐角处停放了一辆马车,顾若翾静静的坐在马车内,她听着沈云惜绝望痛苦的哭喊,只觉得这哭声是那么的遥远。 她不禁又想起,前世自己被下药,被磋磨得快要死的那一刻。 沈云惜穿着绫罗绸缎,捏着帕子堵住口鼻踏入屋内。 她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嫌弃厌恶。 “我马上快要成为宸王的妾室了,以后我的身份,只会越来越尊贵……而你,堂堂一国公主,只能烂在泥里,渐渐地发臭发霉。” “顾若翾……我们的人生终究是交换了。你不再高贵,而我也不再低微……虽然你以前救过我的命,可我觉得……你一直都没看得起我。你总是嫌弃我小家子气,嫌弃我胆小懦弱。” “虽然你隐姓埋名,当了我三年的嫂子,可你身上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曾经都深深地刺伤了我。嫂子,我最后一次喊你……你好自为之。” 沈云惜说完这番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脚步是那么快,快得不愿意再与她产生任何的瓜葛。 她再也不是曾经,因为害怕躲在她怀里,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襟,绝望无助喊着她嫂子的模样。 在她眼里,那一刻的她犹如垃圾,多看一眼,恐怕都会让她觉得恶心嫌弃。 第258章 沈云惜死了 顾若翾敛回思绪,她不由得轻笑一声。 前世种种,仿佛是梦一场。 她以往付出的所有真心,全都碎成了千千万万瓣,周氏死了,沈云惜也在一点点地步入地狱。 这辈子,她及时抽身,不去管他们的因果。 她们反而一步步地走向灭亡。 她看着他们步入地狱,不阻拦,不同情,更不怜悯。 各人有各命,这都是他们所酿的苦果!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巷子深处再也没有传出任何的响动。 四周是那么安静,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郁从浓黑的夜里走过来,他低声禀道:“公主,沈云惜断气了……沈聿臣马上就到了。” 顾若翾面无表情地点头,“留下线索让沈聿臣自己查。” 林郁点头应了。 顾若翾没有离开,耐心继续等着。 不过半刻,沈聿臣乘坐的马车疾驰过来。 马车停下,他踉跄着从马车上滚下来,一步步朝着巷子深处走过去。 入目的血腥画面,让他瞳孔不由得剧颤,他看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沈云惜……他的腿脚忍不住发软。 他根本不敢走过去,他只抖着声音喊着沈云惜的名字:“云惜……” 他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沈聿臣的眼睛渐渐变得猩红。 身边的侍卫不忍心地说道:“姑娘好像快要不行了。” “属下抓到了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说,是宸王吩咐他们干的……宸王看不上姑娘为他的妾室,却又不想伤了公主的心,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铲除姑娘这个绊脚石。” 沈聿臣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心肺疼得厉害。 他惨白着脸,一步步走到了沈云惜的面前。 沈云惜气息孱弱,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 她身上未着寸缕,沈聿臣红着眼睛脱下外袍,抖着手臂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云惜。” “大哥带你回家。” 沈云惜落入温暖的怀里,她仿佛回光返照,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怔愣地看着沈聿臣。 她眼底涌动着泪光,满眼都是悔恨地看着沈聿臣:“哥……哥,错了,我们都错了。” “他们……他们说,辜负真心的人,该是吞一万根针的。报应,这就是报应……” “哥,我突然好想嫂子啊。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嫂子会抱着我,温柔地给我擦身子。她会给我做鸡蛋羹,像哄孩子般温柔地哄着我。哥,我想嫂子了……我们都错了。” “明明我们曾经拥有那么真挚的一颗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却不懂得珍惜?我们全都被京都的虚荣,蒙蔽了眼睛,我们全都丢失了良心啊。” “哥……我想嫂子了,我想见她。” 这一刻,沈聿臣只觉得痛彻心扉。 他忍不住低声哽咽哭了起来。 沈云惜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中,她紧紧的攥着沈聿臣的衣袖,一字一顿沙哑着声音道:“哥,我看见她了……” 沈聿臣一怔,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沈云惜恍惚的眉眼,他抬头看向四周:“你看见什么了?” “这附近没有人啊。” 沈云惜显得很激动,她眼底满是困惑与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瘦,那么憔悴?” “她不是公主吗?她为什么会躺在破旧阴暗潮湿的暗室啊?” 沈聿臣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紧紧地抱住沈云惜的身子:“云惜,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云惜哭得无法控制:“为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凄惨?哥,你救救她,她被我们已经害得够惨了,她明明是公主的身份了,她为何快要死了?” “哥,救救她,哥,我想她了。我想念她的怀抱,我想吃她为我做的鸡蛋羹了。如果可以重来,我好希望你不要参加什么科考,不要离开元村。我们一家人,永远都生活在那里,也是不错的。” 可惜啊,这世上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人生有时候踏错一步,犹如坠入万丈深渊,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了头。 沈云惜由激动的哭喊,到最后慢慢的安静下来。 那一番的声嘶力竭的哭喊,终究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趴在沈聿臣的怀里,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身体的温度,渐渐地冷却下去。 她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的生命停格在了这一刻。 沈云惜死了。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沈聿臣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纷纷滑落下来。 他紧紧地抱着沈云惜,嚎啕大哭起来。 天空渐渐地飘落雨丝,那雨越下越大。 沈聿臣浑然未觉,他就置身在雨里,紧紧地抱着沈云惜哭嚎。 他的心,痛如刀绞。 沈聿臣胸腔涌动着无尽的恨意与愤怒。 侍卫将一个黑衣人,押到了他的面前:“驸马,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沈聿臣停止了哭泣,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黑沉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杀无赦……” “碎尸万段,将他剁成肉泥。” 黑衣人瑟瑟发抖,连忙磕头求饶:“我乃是奉宸王的命令办事的,驸马,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能……不能杀我。” 沈聿臣眼底满是阴鸷,她将沈云惜的尸体搁放在一旁,从侍卫手里提了把刀,缓缓的走到黑衣人的面前。 他握着刀子,狠狠地捅进黑衣人的身体里。 一刀刀捅下去,鲜血四溅,溅落在他身上,脸上。 雨水冲刷下来,洗掉他脸上的血,又有新的鲜血溅落在他脸上。 沈聿臣的眼泪与鲜血雨水混杂在一起,他丢开已然断气的黑衣人,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妻子。 这世上,再也没有让他记挂的人或事。 沈聿臣抬起衣袖,擦了把糊在脸上的血,而后他便抱起沈云惜的尸体,买了一副薄棺,连夜将她的尸体给埋了。 翌日,他浑身血污地踏入公主府大门。 顾云珠看着这样的沈聿臣,她眼底满是心疼。 沈聿臣看着她勾唇笑了笑,而后他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顾玉珠连忙让人将沈聿臣抬进了屋内。 跟着沈聿臣的侍卫,当即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出来。 顾云珠听了,眼底满是怒容。 “皇兄,他怎能如此过分,他是疯了吗?” 她当即便派人去请宸王。 宸王下了朝,便到了公主府……顾云珠冲到他的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皇兄,云惜的死,是你一手安排的是吗?” 这巴掌力道十足,打得宸王嘴角冒血。 宸王吐了一口血沫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皱眉看向顾云珠:“若本王说,沈云惜的死,与本王无关呢?” 顾云珠气得双眼通红:“那些黑衣人都招了,他们都是你的暗卫……皇兄你是拿我们当傻子般耍弄吗?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就发现不了吗?” 宸王一怔,他眼底满是意外。 他以为这件事,云珠与驸马不会知道,他没想到……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他也不想再伪装演戏下去。 他直截了当地笑着承认:“是,沈云惜的死,是本王一手促成的。谁让你要将她硬塞给本王,本王岂能让她一个贱民,入王府的大门?” 顾云珠气得歇斯底里:“你不愿意,也不能那样狠心要了沈云惜的命啊,她可是驸马的妹妹啊。” “皇兄,你明知道,我现在有多在乎驸马,你为何还要这样做啊。你真的有在乎过我这个妹妹吗?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比不过你的权势地位,为了那些东西,你什么人都可以牺牲?” “便连我,你都不在乎?” 顾云珠只觉得绝望至极,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都怀了驸马的孩子,我是想着要和驸马好好的过日子,可你却杀了沈云惜,你让我与驸马以后该如何相处?” “皇兄,你毁了这一切,你毁了所有……” 她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厉害。 她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她捂着肚子跌坐在地。 “啊,疼,我的肚子。” 宸王原本还很淡定,当他看到顾云珠裙子上晕出的血迹,他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连忙抱起顾云珠,吩咐人去喊太医。 太医很快便赶到,连忙为顾云珠把脉。 顾云珠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 “啊,疼,肚子好疼。” 宸王心急如焚,脸色阴沉地看向太医:“你速度快点,没听到公主说,她肚子疼吗?” 太医瑟瑟发抖,他额头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他连忙擦了汗,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公主为何会突然出血,肚子疼。 “王爷息怒,容臣再仔细诊一诊……” 宸王背着手,焦急在殿内走动。 顾云珠的呼疼声,让他听着无比的揪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云珠的身下流了不少的血,太医还是没有诊断出具体的原因。 他只得想法子,给顾云珠止血。 可是……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太医给顾云珠止了血,他匍匐跪在宸王的面前:“王爷,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必须尽快要引产,否则公主的性命也要保不住了……” 第259章 进行引产 宸王的心狠狠一坠,他想不到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他现在来不及多想,只想快一点保住顾云珠的命。 他连忙回道:“那就快点引产,保住公主的命最重要。” 太医立即应了,当即便准备引产。 谁知道顾云珠却不配合,她不相信孩子就这样没了。 她眼底满是绝望,冲着宸王嘶吼大喊:“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不……我不引产,我不让他离开我。” “你别碰我……我不同意。让驸马过来,我要见驸马。我和驸马才是这孩子的父母,唯有我们才有权利决定孩子的去留,皇兄……你不能代替我们做主。” 宸王眼底满是恼怒,他偏偏没有法子,控制住顾云珠的行为。 他只得咬牙,让人去喊醒沈聿臣。 沈聿臣迷迷糊糊地被他推醒:“驸马,你快去看看吧,公主有小产的迹象,太医说必须要快点给公主引产,否则会危害到她的生命。” 沈聿臣虽然整个人都清醒了,可他却没睁开眼睛。 他恍如没有听到,任由奴仆如何喊他,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云惜死了。 他很痛,痛不欲生。 那么,害死云惜的宸王,他也要让他痛一痛。 宸王虽说很冷酷无情,可他知道,宸王对顾云珠还有一丝亲情在的。 他们比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宸王不过是血肉之躯,如果顾云珠出了什么事,他会无动于衷,还淡定自若吗? 沈聿臣在心里暗笑一声。 顾北枭,他承受过的痛,也定让他尝一尝。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他不会放过顾北枭的。 顾云珠这边情况很是危急,她却迟迟等不来沈聿臣。 她眼底满是慌乱,一把抓住了宸王的手:“皇兄,你是不是让人控制住了驸马,你是不是要趁着我现在危急时刻,派人去暗害驸马?” “云惜死了,那下一个你要对付的人,就是驸马对不对?” 宸王眼底满是惊愕,他没想到顾云珠居然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他不由得气怒而笑:“在你眼里,本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卑鄙无耻的人是吗?” 顾云珠眼睛通红,冲着宸王吼道:“难道你不是吗?” “你杀了沈云惜,那是驸马的妹妹……” 她眼底满是痛恨,她根本无法释怀沈云惜的死。 她绝望痛苦的,快要疯了! 她不敢想,她与驸马以后该如何相处。 顾云珠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滴滴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哈哈哈……原本我可以拥有幸福的人生,可这一切全都被你给毁了。” “你害死了母妃,如今又要这样毁了我的幸福。皇兄,你为何要这样残忍?” “你为何要这样伤害我?” 宸王一惊,连忙堵住她的嘴巴,他扭头看了眼太医。 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顾云珠。 ”你疯了不成?” “什么话你都敢说出口?” 顾云珠破罐子破摔,她满眼都是讥讽的看着宸王:“我不止是疯了,我还快要死了,皇兄,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你为了保全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连我也能杀呢?我与其每日提心吊胆地活着,还不如你现在给我一个痛快,让我从此解脱了好不好?” 宸王气的厉害,他脸色铁青无比。 “你真是疯了。” “本王不和你一个疯子计较。” 他看向太医,当即便下了死令:“立刻给她引产,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公主的命,否则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统统给她陪葬。” 他说罢这句,便狠狠地甩袖离去。 他在外面的大殿等着。 没过一会儿,沈聿臣便衣衫凌乱,整个人满身血污地从外面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公主如何了?” “她和孩子怎样了?” 宸王趋步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沈云惜死了,你是不是特别地恨本王啊?” “本王告诉你沈聿臣,你就算再恨本王,你也无法奈何本王。以后,你给本王好好的哄着云珠,倘若你敢对她不好,本王不会放了你的,本王一定会将你剁成肉泥,让你生不如死的。” 沈聿臣双眼猩红,他泪光闪烁地看着宸王。 “王爷,你不喜欢云惜,你大可直说,可你为何一定要杀了她?” “她何其无辜,你为何要对她那样残忍?” 宸王冷哼一声,推开了沈聿臣。 他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本王之前说了,不想纳她为妾,不想接她入王府,可你和云珠偏偏不听,想方设法的要让本王纳沈云惜为妾。” “本王也是没法子了,只得使用这个法子。沈聿臣,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贪心,妄想得到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从此以后,本王劝你夹起尾巴待在这公主府,千万不要给本王弄什么幺蛾子,否则一旦让本王发现,你居心不良,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聿臣踉跄后退了两步,他低垂下眼帘,紧紧地握住拳头,遮掩住了自己胸口翻涌的滔天恨意。 顾云珠的嘶吼声从里面传出来。 “啊……” “孩子,不要,我的孩子。” 宸王眼底满是焦急,他连忙推着沈聿臣入内。 “你快去,这时候云珠最需要的是你。” 沈聿臣没有反抗,他老老实实的走入内殿。 顾云珠忍着疼痛,泪眼朦胧的看向沈聿臣。 她满是委屈的冲着他伸手:“驸马……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 “呜呜,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沈聿臣走过去,缓缓的蹲下身来。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浓烈的刺鼻血腥味,冲着他不断地扑过来。 他忍住喉间的恶心,低声安抚顾云珠。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现在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公主,我已经失去了云惜,失去了娘,如今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再离开我,否则,我该如何活下去?” 顾云珠痛哭起来。 因为沈聿臣这番话,她不再反抗挣扎,乖乖地配合太医进行引产。 两个人的手,从始至终紧握在一起。 仿佛他们是深爱到,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灵魂伴侣。 在这世间,似乎是除了生死,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将他们二人分开。 顾云珠生下了那团血肉,便虚弱的昏迷了过去。 太医说,由于顾云珠身体损伤太大,恐怕以后都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更加糟糕的事情,此次小产导致她身体极为糟糕,若不好好的养护,恐怕她活不到三十岁。 宸王怔愣的听着太医的结论。 他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脸庞。 一抹湿润,沾染在他手心。 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了闭眼睛。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公主……尽量用自己的药物,来为公主补身子,让她健康起来。” 太医恭敬地点头应了。 宸王红着眼睛去看了眼昏睡过去的顾云珠,他嘱咐沈聿臣好好的守着。 沈聿臣突然抬头,看向宸王:“王爷,此刻你的心会痛吗?” 宸王不由得一怔,他眼底满是疑惑地看向沈聿臣。 “你说什么?” 沈聿臣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他缓缓地摇头:“没什么,刚刚我不过是自言自语。” “王爷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公主。” 宸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不能久留。 所以他就离开了公主府。 这一夜,沈聿臣几乎都没合眼,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守在顾云珠的床边。 只要顾云珠一睁眼,就能看到他近在眼前。 顾云珠只觉得无比安心。 秦诗柔等到顾云珠再次睡过去,她缓缓地从角落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若不是顾云珠还有用,我现在就想杀了她。” 沈聿臣皱眉,他站起身来,抓住秦诗柔的胳膊走了出去。 “顾云珠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来,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秦诗柔盯着沈聿臣憔悴的眉眼,她不由得有些心软。 下意识地关心了一句:“你还是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这句,她就反应过来。 不由得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太可笑了,居然这时候还想着关心你?沈聿臣,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都害我这么惨了,我心里却还没法忘记你。”秦诗柔说到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塞到沈聿臣的手里。 “你看着……下到顾云珠的膳食里。”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聿臣握着药包,凝着秦诗柔离去的方向,他眼底闪过几分阴鸷。 他娘是被秦诗柔害死的。 他也不会放过秦诗柔的。 等到他将顾云珠的事情办成,他会和秦诗柔好好的算账。 凡是伤害了他的家人,他一律都不会放过。 沈聿臣将药放在顾云珠的饮食里,顾云珠每一天夜里都会忍不住的做噩梦,她总是梦见惨死的母妃。 有时候,她甚至还梦见了沈云惜。 她满头大汗地醒来,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般,呼吸急促……身体一日比一日都要虚弱糟糕。 她睁着眼睛,缓和了好一会儿气息。 她看向四周,没看到沈聿臣的身影。 她心里空落落的,便喊了婢女入内。 “驸马呢?” 第260章 将他给五马分尸 “驸马好像去后厨,亲自为公主做膳食去了。”婢女立刻回道:“公主这几日的膳食,都是驸马亲自做的,驸马对公主真的很好,奴婢们都很羡慕公主殿下呢。” 顾云珠这才稍稍安心几分,她眼底闪过几分甜蜜的笑意。 “驸马有心了……他向来都是这样温柔体贴的。” 她话音刚落,沈聿臣便脸色难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走到了顾云珠的面前,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顾云珠有些惊诧,不明所以地拍了拍沈聿臣的肩膀。 “驸马,你这是怎么了?” 沈聿臣的身子,战栗得厉害。 他眼底满是惶恐,欲言又止地看着顾云珠:“公主,自从你小产,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好端端的,你为何会突然小产,我们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所以这几日,我都在暗中偷偷地调查这件事。今天,我终于摸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可这个结果……我……” 孩子的事情,可以说是顾云珠的一个心病了。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她激动地抓住沈聿臣的胳膊,眼睛通红问。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沈聿臣有些犹豫:“是,我是查到了蛛丝马迹,可是……真相或许并不是公主想看到的。” 顾云珠忍不住哽咽哭了起来,“不管是什么真相,我都要知道。” “我决不能让我们的孩子白死。驸马,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 沈聿臣动作温柔地,给顾云珠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你别哭……我告诉你就是。” 他哄好顾云珠,当即便让人将一个小厮给押了进来。 那个小厮被摁在地上,他愤怒无比地看向沈聿臣。 “驸马,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可是宸王的人……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王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顾云珠怔愣地看着那个小厮,她一字一顿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张勇,怎么是你?你不是在王府当差吗?你怎么会在公主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张勇是皇兄王府里的管事,他跟随皇兄多年,很得皇兄的信任。 顾云珠想不明白,这王府的人,怎么就来了公主府? 而且,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张勇当即便咧嘴,冲着顾云珠讨好一笑:“公主殿下是这样的……王爷他不放心你,所以就派了小的入公主府,保护着公主殿下。” “这几日公主殿下的某些膳食,都是小的负责的……” 沈聿臣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确定,你是这几日才到的公主府吗?” “还有……公主的膳食,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我劝你早早的承认了,免得再受什么皮肉之苦。” 张勇非常看不起沈聿臣,他自认跟随宸王年月久,所以他也被养得非常自大狂妄,他一点也不将沈聿臣放在眼里。 “我对王爷忠心耿耿,我在公主的膳食里能做什么手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公主……驸马,你别以为你如今得了公主的欢心,你就能倒打一耙,以此来污蔑于我。公主聪明肯定不会受你的蛊惑……” 他训斥完沈聿臣,便带了几分委屈看向顾云珠:“公主,驸马他非说,我在你的膳食里下了药……我真是冤枉,这些年我对王爷如何的忠心,公主你是在看在眼里的。” “公主你可千万别信驸马所说的,上了他的当,驸马他是不怀好意,他是故意污蔑我的。” 顾云珠的心猛然下沉,她似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有些慌乱,扭头看向沈聿臣:“驸马,你说,张勇在本宫的膳食里下了药?” 张勇立刻否认:“没,我没有下药。公主,我是冤枉的。” 沈聿臣握住顾云珠微凉的手掌,他缓缓地点头,“我查到,他偷偷往公主的膳食下了慢性毒药,根据这药物的成分,所以我怀疑……公主之所以小产,可能就与这慢性毒药有关。” 张勇眼底满是惊恐,他气得要命,忍不住嗷嗷大叫:“你说什么屁话呢?什么慢性毒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蔑于我。” “我要找王爷,让王爷给我做主……” 他说罢,便从地上爬起来,欲要离开这里。 沈聿臣当即便吩咐门外的侍卫:“将他给捆起来,堵住他的嘴巴。” 他一声令下,外面的侍卫推门而入,当即便控制住了张勇的手脚。 张勇这下彻底的慌了,他们看着那些陌生的侍卫,“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们?” “你们不是王爷安排的人……” “王爷安排的人呢,他们去了哪里?” 他见侍卫不回答他,他脸色煞白看向顾云珠,“公主,不对劲,驸马他是要造反,他居然换了公主府的侍卫。” “他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侍卫的?王爷的那些侍卫去了哪里?公主,驸马将这个公主府彻底的给架空了……” 顾云珠低声咳嗽几声,她眼底闪过几分痛恨。 “侍卫的事情,是本宫让驸马去办的。皇兄派的那些侍卫,本宫不放心,所以就换了自己信任的人。” “是不是皇兄派你,偷偷给我下毒的?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本宫生下驸马的孩子?所以,他一边杀了沈云惜,一边杀了本宫的孩子……” 说到这里,顾云珠痛心疾首地哭了起来。 她眼底满是痛恨:“如今,本宫的孩子没了,所以他也要偷偷的毒死本宫是吗?” 这就是皇兄的目的。 他见自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所以他就想以这种方式除掉她了。 母妃,皇兄都能狠心毒害。 更何况是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呢。 张勇整个人都懵了,他连忙摇头:“公主殿下你误会了,王爷没有要杀你的意思。王爷就是派奴才来,偷偷地照顾公主的。王爷没有给奴才下任何的命令,奴才怎么可能敢擅作主张给公主下毒。” 沈聿臣嗤笑一声,当即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狠狠地砸在了张勇的身上。 “这里面的毒药与银票,都是我让人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 “那银票就是出自宸王的钱庄……你乃是宸王的人,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继续抵赖吗?” 张勇的身子被砸得生疼,他低头怔愣地看着滚落在地,从布袋里掉落出来的银票与瓷瓶。 不,这些东西他从未见过。 这不是他的! 张勇摇头,他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我没见过这些东西。我明白了,驸马,一定是你想诬陷我,所以你就伪造了这些东西。” “真正毒害公主的人,是你……是你在嫁祸给我,从而离间公主与王爷的关系。” 沈聿臣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有些委屈的看向顾云珠。 “公主,你听见了吗?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肯承认,非得将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或许这才是王爷的目的。” “他就是想利用这件事,离间我们夫妻感情,从而让你变成孤家寡人,成为他能随意掌控拿捏的玩具。” 顾云珠呼吸一滞,一抹恐慌从心头席卷而来。 她抓起旁边的一个茶盏,狠狠地砸向张勇:“你给本宫闭嘴……本宫不许你污蔑驸马。” “来人,将他给本宫带出去……将他给五马分尸,本宫不想再看见他。” 沈聿臣挥了挥手,侍卫当即便堵住了张勇的嘴巴,动作利落地将他给拖了下去。 张勇呜呜地叫着,他奋力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顾云珠满脸都是惶恐,扑入沈聿臣的怀里。 “驸马,你说,本宫该怎么办?皇兄他是不想让本宫活着,他想杀人灭口……本宫不想死,驸马,现在唯有你能想法子救本宫了。” 沈聿臣眸光闪烁,他抬手轻轻地拍着顾云珠的肩膀。 “公主别怕,有我在呢,我会永远守在公主身边,永远都保护好你。” “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如何能让公主逃出宸王的魔爪。” 顾云珠抓住沈聿臣,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现在特别的信任沈聿臣。 她只觉得除了沈聿臣……再没人如他这样爱着她,呵护着她,对她好了! 沈聿臣思索半晌,他的眸光一亮,当即便对顾云珠说。 “不如我们入宫吧?去寻求陛下的保护……” “陛下定能护住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王爷他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顾云珠觉得沈聿臣说得有道理,她当即便让人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入宫。 宸王这边还不知道,他派去公主府的张勇,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杀了。 他正忙着宸王妃的事情。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他要休了宸王妃,从而迎娶乔嫣为他新的王妃。 可是,他不能无缘无故地休宸王妃。 毕竟宸王妃没有犯任何的过错,她如何还怀了孕,倘若他没有任何理由的休了她,只会引起外界的不满,他也会背负上薄情寡义的名声。 所以宸王设了一个局。 一个让宸王妃万劫不复,永坠地狱的棋局。 第261章 在公主的闺房里眯一会儿 顾若翾这些日子没有闲着,她每日很是忙碌,除了仁善堂,还有女子学院的事情,她也在暗暗筹备中。 当然,她自然也在派人时刻监督顾云珠与宸王的情况。 顾云珠入宫的那一刻,她就收到了消息。 一切计划,都在缓慢的进行中,她不急……这场棋局,终究朝着她所落下的棋路延伸开来。 这两日,她突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宸王近几日对宸王妃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以往他对宸王妃不冷不热的,现在他会每天会抽出大部分的时间,陪着宸王妃满京都的闲逛。 他会给她买价值不菲的首饰与衣服,更会送给她精巧漂亮的礼物。 还会带着她前往酒楼,陪着她听曲解闷。 外面的百姓见到他们恩爱和谐的画面,纷纷称赞宸王,真乃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顾若翾听着那些称赞,若有所思。 宸王这些殷勤的行为,和沈聿臣算计她与别人通奸时一模一样。 阴谋的气息,是那么熟悉! 顾若翾忍不住嘲弄一笑。 宸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恰好在这个时候,乔嫣给顾若翾送来了一封信。 在信中,乔嫣对顾若翾说。 乔尚书想到了一个对付宸王的计策,他假意逼着宸王索要王妃之位,宸王自私自利,肯定会因为利益而休了宸王妃,从而达成与乔家联姻。 顾若翾捏着信封,勾唇轻声笑了。 她之前的所有疑惑,在这一刻彻底的全都解开了。 宸王想舍弃宸王妃,舍弃王家,从而迎娶乔嫣为新的王妃,与乔家缔结新的姻亲。 宸王打的这个算盘,可真是哗哗响。 如今朝堂,几乎有一大半的老臣,都以乔尚书为首,他倘若成了乔尚书的乘龙快婿,相当于又笼络了那些老臣的势力。 女子学院不仅不能顺利创建,恐怕宸王还会借助乔家的影响力,从而有了与太子彻底抗衡的能力。 顾若翾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休王妃?与乔家联姻?顾北枭可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呢。” “究竟是谁给他那么大的脸,让他如此自信地以为,这天下的女子都能任他予取予求?” “他之前那么羞辱乔姑娘,乔姑娘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他居然觉得自己魅力无边,乔嫣除了嫁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吗?” “实在是可笑!”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拎起茶壶,在顾若翾面前的空杯上倒了一些茶水。 顾若翾回神,看向对面的人。 慕今安身穿一袭暗红色的锦衣,暗红的颜色,衬得他面容冷白,薄唇微红……像是涂了胭脂。 他魅惑一笑,冲着顾若翾绽出一抹笑颜。 “接下来,公主殿下想做什么?” 顾若翾有些晃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有发觉。 又好几日没见了,可这次看他……她忽然发现,灯光下的慕今安俊美的夺魂摄魄。 她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慕今安的问话,她迟迟没有回答。 慕今安挑眉,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殿下,怎么了?” 顾若翾回过神来,连忙避开了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 她根本不敢去看他。 他的长相真的太魅惑了,他的眼睛像是一把钩子,将她整个人都给吸附进去。 顾若翾低垂眼帘,脸颊都不由得泛红几分。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连忙端起茶盏,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慕今安很少看到顾若翾这样慌乱无措的时候,他只觉得新鲜无比。 他轻声笑着,声音里满是调侃:“殿下这是怎么了?” “几日不见,突然见了我……这是不认识我了?” 顾若翾的脸颊,犹如火烧。 她心里暗骂慕今安:妖孽,不知道自己的皮相有多么的惑人吗?大晚上的,跑来她的闺房做什么。 她站起身来,答非所问道:“本宫大概猜到了顾北枭的计划,明日他应该就会动手了。时候不早了,本宫要休息,开始养精蓄锐了。所以慕统领……慢走不送。” 慕今安没想到,她居然在赶他走? 他彻底被气笑了:“我刚来,公主就赶我走?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好觉了,现在我非常累,你就不怕我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猝死?”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她再次看向慕今安。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四周都是乌青痕迹,他的脸色泛白得不正常。 她不禁皱眉:“你在忙什么?怎么不休息?” 慕今安低声笑着,看着她眼底的担忧,他只觉得满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他慵懒地靠在坐椅上,勾唇笑着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看着顾若翾。 “红缨那边,好像有些进展了,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你放心,一旦我从她嘴里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不知道公主殿下能不能满足我呢?” 顾若翾一愣,她没想到,慕今安这几日居然还在忙着审问红缨。 红缨的嘴巴很硬,至今都没松口。 不过也已然到了极限。 慕今安为了帮她,熬了两天两夜没睡。 顾若翾的鼻子,不由得有些泛酸。 她声音都染了几分沙哑:“你该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她的心又不是铁做的。 慕今安帮了她这么多,她对他的防备心早就一点点的散去了。 她重新坐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她倒是有勇气,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了。 “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本宫都可以答应你……” 慕今安眼底闪过几分得逞的暗光,他探过身子,俊美的脸庞凑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我现在真的太累了……我想在公主的闺房里眯一会儿,不知道……公主殿下愿不愿意,让我眯觉呢?” 他清洌的呼吸,似乎都喷洒在了顾若翾脸颊的肌肤上。 她脸上的温度,更加滚烫。 离得近了,慕今安自然也发现她的异样,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面容:“公主的脸为何这样红?” 第262章 别怕,有我在 “你这是怎么了?是感染了风寒,突然起了高热吗?” 他一本正经地关切询问,甚至还用自己的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若翾的脸颊更加通红。 她抬手打掉了慕今安的手掌:“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你既然太累了,那就在那张软榻上稍微歇一会儿吧。不过,本宫可警告你,不许过夜……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人发现了,本宫的名声还能要吗?” 慕今安眼底满是潋滟的光芒,他抚摸着被顾若翾刚刚拍打的手背,笑得一脸揶揄。 “公主还是关心我的……” “只凭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似乎很开心,当即便去了内殿。 内殿的窗棂边摆放着一张软榻上,他缓缓地躺了下去。 软榻上搁放了一条羊毛毯子,他拿起来凑到鼻子边轻轻闻了闻。 一股清香好闻的味道,冲入他的鼻翼。 慕今安勾唇笑着:“真好闻……这上面应该都是公主的体香吧?” 顾若翾的心头泛起一层层涟漪,她看着他放荡、不正经的模样,她懊恼地咬了咬牙。 她将一层层的床幔放下来,吹灭了床边燃着的油灯,躺在了床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慕今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公主,我真的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我真的好累啊,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立刻就能入睡。一旦睡着了,就算是打雷,都吵不醒我。”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慕今安鼓噪至极。 他现在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这世上,怎么就有他这么无赖的人呢。 “本宫困了赶紧睡吧,准你休息两个时辰,再要得寸进尺,本宫现在就将你给赶出去。慕今安你可不要太过分,见好就收吧。”顾若翾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帷幔,看着靠在软榻上的人影。 慕今安这会儿总算是老实了,“好吧,那我就眯两个时辰。” 他像是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顾若翾轻轻地舒了口气,也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公主,外面好像下雨了。” “公主,雨好像下大了。” “啧,瓢泼大雨……” 顾若翾皱了皱眉,不理会难道声音,她转了个身继续睡。 渐渐地,那道声音慢慢的消失……她突然梦见自己曾经被困在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 小屋的灯光很昏暗,由于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屋内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人……突然一张狰狞可怖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顾若翾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就在她惊叫的下一刻,外面突然一道惊雷,从天际狠狠地劈下来。 咔嚓一声巨响,顾若翾吓得身子一抖,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顺着额头,流入她的鬓角。 慕今安疾步冲到床榻边,他一把掀开帷幔,将她紧紧地抱入了怀里。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温度,一点点地传入她的心扉。 “没事了,我在。”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不敢再伤害你。” 顾若翾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无声地流着眼泪。 慕今安的心,疼得厉害。 他抱着她的手臂,都在控制不住的战栗发抖。 可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无比地安抚着她:“没事,都是一场噩梦。现在才是真实的……以后我会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在他温柔的哄慰下,顾若翾的情绪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 她恍恍惚惚地又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顾若翾睡得很是安稳,再没有做过噩梦。 她只觉得自己被温暖给包裹住,那温暖驱散了她心内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窗外的天色,雨过天晴……阳光透过半敞开的窗棂投射进殿内,缓缓地落在了顾若翾的周身。 顾若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太过刺眼,她抬手遮挡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等自己适应了那光亮,她才缓缓地坐起身来。 想起昨夜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发生的一切。 顾若翾不禁有些恍惚。 她记得……好像是外面下了大雨,还打雷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还做了噩梦,然后慕今安便疾步跑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后,再也没有任何的噩梦入侵。 顾若翾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 “慕今安……” 她抬头望向殿内四周……这房间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的目光落在窗棂边的那个软榻上,羊毛毯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搁放在那里。 那上面还放了一张纸。 顾若翾当即便下了床榻,赤脚走到了软榻旁,拿起了那张纸。 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殿下,我在软榻上真的只睡了两个时辰,我没有食言! 顾若翾的脸颊,又忍不住腾的一下子红了。 这厮,确实是在软榻上只睡了两个时辰,因为后半夜……他躺在了她床榻上,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相拥而眠了。 顾若翾呼吸急促,当即便将这张纸攥成团,想要撕掉扔到窗外去。 可她的手突然停滞住……贝齿轻轻地咬着唇瓣,她摊开手掌将纸张展开,找了一本她平日里喜欢看的书,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书本里。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这样真挚的一颗心,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慕今安……希望他能再耐心一点,再等等她……等她完全的打开心扉,重新学会该怎么再爱上一个人。 宸王府。 宸王妃面容有些憔悴地坐在铜镜前,任由王嬷嬷给她梳理着发丝……当沉重的发簪,戴在了鬓发上。 王嬷嬷这才无奈地叹息一声:“王爷今日又要带王妃去哪里啊?” “这一连好几日的奔波,老奴真的担心王妃你会吃不消。” 第263章 砍了他好几刀 本来王爷这样重视王妃,每天都抽出时间陪王爷,她还挺高兴,挺欣喜的。 可是……一直不停的在外面奔波,对于怀孕的王妃来说,实在是个体力活。 这才没几日,王妃在王家刚刚养好的气色,如今又一点点的抽空了。 王嬷嬷看着王妃憔悴的面容,她紧皱眉头:“王妃,要不然老奴就和王爷回禀,你染了风寒,今日起不来身了……” 宸王妃连忙摇头阻止,她眼底浮上几分笑意:“别,如果被王爷发现我在装病,恐怕会适得其反。王爷这几日的变化这么大,他应该是真心想要弥补我,真心想和我好好的过下去吧。” 想到这里,她眼底满是甜蜜。 王爷这几日对她无比的温柔体贴,一度让她回到了他们刚刚新婚时的那段幸福的时光。 她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变化那么大。 但她心里却是开心幸福的。 只要王爷肯变好,以后肯好好的对她和孩子,那她也会原谅他之前的一切,好好的做好他的妻子,做一个合格的王妃。 宸王妃戴上翡翠耳坠,凝着铜镜里自己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 “他既然有这个心,我怎好辜负他的诚意呢。我还能撑得住……再说今日他亲自设计,给我做的簪子快完工了,这样重要的日子,我怎能错过呢。” “我再忍一忍吧,过了今日……明日我就歇一歇。如今的胎相也稳了,这点奔波不碍事的,不会因此动了胎气。” “他从未这样用心,要给我准备礼物,我这心里真的还挺感动的。听说,那是他亲自画图纸,亲自找了技艺精湛的铁匠打造的。” 王嬷嬷看着王妃充满喜悦的眉眼,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搀扶着宸王妃起身,宸王早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还没收拾好吗?” 宸王妃连忙走到了宸王的身边,温婉笑道:“好了,让王爷久等了。” “我们走吧。” 宸王抬头看了眼宸王妃,她难得穿了一件稍微鲜亮一些的裙子。 桃红的颜色,衬得她面容娇媚,倒是增添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有的妩媚。 宸王看了,极为满意的点头。 他勾唇,握住了宸王妃的手:“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纪念日,本王在酒楼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菜,我们今日,要好好的庆祝一番才是。” 宸王妃羞涩的低头应了。 难得他还记得,他们的成婚纪念日。 看来,王爷是真的打算和她好好过日子了。 宸王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出了王府,坐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醉仙居而去。 马车行至半途,突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粒大的雨水,狠狠地砸在马车上,时不时的还有闪电雷鸣。 宸王妃有些害怕地抖了抖身体。 宸王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别怕,有本王在呢。” 宸王妃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鼻翼间缓缓地飘入一缕似有若无的香味。 香味清淡,让人不易察觉。 渐渐的宸王妃的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睡了多少,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侵袭而来……她当即便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宸王的心,猛然一抖。 她想要坐起身来,可双手似乎被绑了绳子,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宸王妃彻底的慌了。 她声音沙哑的喊了声:“王爷……” “王爷你在哪里?” 她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宸王妃心里满是惶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提着一盏灯笼,光泽一点点的照进了室内。 宸王妃连忙出声:“你是谁?为什么将本王妃给绑了起来?” “王爷呢,宸王他在哪里?” 那人没有应声,沉默着一步步踏入屋内。 宸王妃呼吸一窒,她眼底满是惶恐:“你到底是谁?” “你快点放了我……或许我还能让王爷饶你一命。” 下一刻,一声嗤笑响起。 男人沙哑且难听的声音,缓缓的传来:“自己死期将近了,还敢对我放狠话?” “宸王,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他会管你的死活?” 宸王妃的心猛然一沉。 她的脸色煞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宸王怎么了?” 男人将灯笼搁放在旁边的案桌上,宸王妃抬眼看去,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男人身形微胖,皮肤却黝黑,脸上有一道从眉尾到嘴巴的可怖疤痕。 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此人好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宸王妃忍不住惊叫一声:“啊……鬼,鬼。” 男人咬牙切齿,冷笑一声。 他欺身靠近宸王妃,一把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头发:“鬼?” “都是你的夫君,害我成这个鬼模样的,你说……我不找他报仇,还能找谁?刚刚我偷偷的算计了他,砍了他好几刀……如今,他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哈哈哈,等我玩完你,就送你与他一起归西,让你们去地狱做一对鬼夫妻去。” 男人说着,便伸手撕扯宸王妃的衣物。 宸王妃眼底满是惊惧,她慌乱无比的挣扎,反手给了男人一耳光:“你滚开,别碰我。” “你把宸王怎么了?” “你不要伤害他。” 男人一把攥住宸王妃的手腕,他眼底满是狰狞与狠辣。 “没想到,你倒是对宸王挺痴情的……我还真是感动无比呢。” “刚刚宸王为了保护你,不惜替你挡刀,他应该也是很爱你的吧?” 宸王妃眼底满是惊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你说什么?” “王爷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刀?” 男人轻笑一声,当即便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身后的另一道门。 一道微弱的烛火,映照过来。 宸王妃怔愣地朝着那里看去,当即便看见宸王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靠在稻草堆里。 “啊,王爷……” 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欲要去查看宸王的情况。 第264章 这场绑架刺杀疑点重重 男人眼底满是兴味:“有意思,看来你对他情根深种啊。” “真是没想到,宸王这样的人渣,居然也会有人爱?” “那我要好好看看,你对他的爱,到底有几分。” 男人说着,抓住宸王妃的胳膊,将她拖到了宸王的面前。 宸王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昏迷着。 宸王妃眼底满是焦急:“王爷,王爷你醒醒。” 男人嗤笑一声:“你喊不醒他的,他如今失血过多已经快死了。”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心想要留他一命,就看你这个王妃,愿不愿意为了你的王爷,而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命了。” 宸王妃整个人如坠冰窟,她怔愣地抬头看向那个男人:“你是什么意思?” “你把话说清楚。” 男人眼底满是狡黠,他蹲下身来,凝着宸王妃的眉眼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很爱宸王吗?若是你能为了他而死,那我就放过宸王……成全你的一片深情厚谊。” 宸王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到底是谁?宸王与你有什么怨仇,居然让你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法子报复?” 男人眼底满是恨意。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一字一顿:“这道疤,是宸王亲自砍的……我对他忠心耿耿,结果他却听信他人的谗言,便怀疑我背叛了他。” “我是冤枉的,宸王却不分青红皂白,让人废了我的武功,毁了我的面容,让我像个鬼一样,游荡在这人世间。” “我等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久了。我偷偷买通王府的管事,在马车里放了一只味道极淡的香薰。只要你们待在马车一刻钟,马车里的人都会失去知觉,陷入昏迷。” “谁知道宸王真的太聪明了,他发现事情有诈,便拿了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抵御了熏香的效用。可惜,他为了保护你,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里。我砍了他两刀,这两刀几乎砍在了他的要害处。他现在虽然还有呼吸,但他失血过多,如果再不找大夫给他止血,包扎伤口,他活不到明日了。” 宸王妃在这个人的叙述中,渐渐地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宸王哪次外出,都会带不少的侍卫保护。 就算她和王爷同时中了熏香,那外面的随时待命的侍卫,他们都是死人吗? 还是马夫……他难道也没发现异样吗? 还有,这男人不是说,他是被废了武功吗?他是如何凭借一人之力,就那么轻松抵抗住那么多的侍卫,将她与王爷带到了这处隐蔽的地方的? 宸王妃只觉得,这场绑架刺杀疑点重重。 她满眼都是狐疑地看着男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暂时没有揭穿这个男人的奇怪之处。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选择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在危险的时刻,越是不能慌。 她环视下四周,发现自己置身的房间,稍微有些破旧……门窗那边更是有些残破。 外面的冷风,夹杂着雨丝,飘散进来。 她非常肯定,这里是一处废弃依旧的破屋子。 根据她对京都城的布局了解,有这样破旧屋子的地方,除了贫民窟也就只剩下南城了。 南城位于王府相反的方向,起码得有十里路的距离。 这么一个废了武功的男子,如何能有能力,那么轻松地将她与王爷带到了十里外的偏僻之地? 这男人若是想杀王爷,当时就该动手了。 他为何会隐忍不杀,非得拖着王爷与她这个累赘,费力的跑到十里地远的地方,想出这么荒唐不可思议的法子?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宸王妃紧紧地咬着唇瓣,试探性地看着男人道:“你能先帮我松绑吗?我想先看看王爷的情况……我得确认王爷没有事才行,否则我若是死了,王爷也不能活,那我凭什么要陪你玩这么没有意义的游戏?” 男人挑眉,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快,情绪就恢复了稳定。 她似乎不太怕他了。 还是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男人当即便给宸王妃松了绑。 宸王妃连忙扑到了宸王的面前,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肚腹处与胸,赫然有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伤口很长,血肉模糊……血水几乎浸湿了宸王身上的衣物。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沉睡,根本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宸王妃拍了拍他的面颊:“王爷,王爷你醒醒。” 男人扯开宸王妃,不让她继续触碰。 “好了,宸王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你是选择自尽,保全宸王呢,还是自己离开逃命去?” “本来我与你是没有仇的,你不过是被宸王牵连……倘若你选择逃走,我也不会阻拦你。” 宸王妃紧紧地攥着拳头,她凝着男人冷酷的眉眼。 “你说,你以前是在宸王身边做事的?本王妃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听说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胆子问他问题。 他眼底满是兴味:“你果然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面对这样的险境,你的思绪居然还这么清晰,你是一点也不慌,也不怕吗?” 宸王妃苦涩一笑:“倘若我怕了,你会放过我和宸王吗?” 男人摇了摇头。 宸王妃嘲弄笑着:“所以啊,我即使再害怕,也不会在你这种穷凶极恶之人面前显露,平白的让你看了笑话。” “就算我现在受制于人,可身为皇室中人,王太傅的女儿……我也不能失了自己的体面与气度。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即使死,也不能轻易弯下自己的脊梁。” 顾若翾趴在屋顶,她透过掀开的瓦片缝隙,垂眸看着屋内的宸王妃。 听到这番话,她忍不住挑眉,眼底闪过几分钦佩。 她抬头看向安静陪着她潜伏的慕今安。 慕今安勾唇轻笑一声,他薄唇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宸王妃死的原因?” 顾若翾不置可否地点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顾北枭配不上她,王太傅的女儿,当年赫赫有名的京都第一才女,那不是普通的庸脂俗粉。凭着她的才学,如果真让她这么死了,岂不是浪费了?” 第265章 牺牲自己搭救宸王 “女子学院筹备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一些女师傅没有就位。而她……就是人选之一。若是她能在女子学院授学,你觉得王太傅他还会与本宫、太子皇兄继续唱反调吗?” “经此一役,王家与宸王的联姻,将会彻底土崩瓦解。苍凌国的那些老臣,也会渐渐地倒戈过来,支援本宫开创女子学院。” 谈论起这些事情,顾若翾的眉眼似乎洒了万千星河。 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璀璨。 慕今安看了眼,他唇角止不住的勾起。 他心中都不由得升起几分骄傲:“公主志向高远,臣愿永远誓死跟随……” 这句话似是调侃,也是他最真心想说的话语。 顾若翾的脸颊,又忍不住腾的一下子泛红起来。 她捏了捏慕今安的手背:“专心看戏吧。难得有机会,能看到顾北枭这样演技精湛的时刻……” 她话还没说完,慕今安得寸进尺,反手将她的小手扣在了自己的掌心。 顾若翾一怔,她下意识地要挣扎。 慕今安凑近她耳畔,低声呢喃:“别动,小心被下面的人发现了。” 顾若翾顿时不敢再动弹。 慕今安的手指一动,渐渐地将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指力道十足,紧紧地扣着她的手指……不容她再有任何的退缩、拒绝。 顾若翾垂眸看着紧紧相扣的十指,她不由得一阵恍惚。 心跳犹如擂鼓,脸颊渐渐地通红起来。 这种体验,她以前从未有过。 她从不曾知道,原来十指相扣竟然也能让人面红耳赤,从而乱了心神! 屋内,宸王妃再次询问男人的名字。 “你总得告诉本王妃,你的名字,总不能本王妃死了,还要做个糊涂鬼吧?” 男人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执着于一个名字。 他有些好笑地回道:“你可真是有意思……看来,你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是无妨的。” “陈鹏……我叫陈鹏。以前乃是宸王府的侍卫副统领……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恐怕王妃几乎都没听过我的名字吧。” 宸王妃的眸光一沉。 陈鹏,前王府的侍卫副统领? 她凝着男人的面容,眉头皱起。 不对啊,她曾经是见过那个陈鹏一面的。 可是,陈鹏身量挺拔,并不是像这个男人这样健硕,他的皮肤也不是黝黑的…… 她立刻就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在说谎。 宸王妃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为何要说谎,为何要向她隐瞒真实的身份? 男人已然不耐烦了,他掏出一把匕首,丢在了宸王妃的面前。 “既然你已经做好选择,要牺牲自己搭救宸王……那你就自己动手,结束自己的命,也省得再脏了我的手。”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对宸王居然会这么痴情……心甘情愿为他去死,宸王还真是好福气。” 宸王妃不理他说了什么,她当即便动作快速,将匕首捡起来,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动手吧……千万别想着拖延时间,这地方很是偏僻,根本不会有人找过来。” “你也别想着会有什么救兵从天而降,搭救于你……你拖的时间越久,反而对宸王越不利。依着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他在循循善诱,诱惑着宸王妃尽快下决定,了结自己的生命。 宸王妃心里杂乱至极。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她不能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 她醒来这么久,除了这个男人,再没见其他人的身影,所以她笃定,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帮手。 若是她能趁其不备,突然捏住其软肋…… 宸王妃握紧拳头,她安抚性地摸了摸凸起的肚腹。 在心里默念:孩子,你要坚强一些,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宸王妃握紧匕首,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眼睛通红,依依不舍地看向昏迷的宸王。 “王爷……来生,妾还愿意当你的妻子,与你举案齐眉、恩爱到白头。” 假装昏迷的宸王,听到王妃的这句话,他心里还是挺动容的。 他虽然料到,王妃会代替他去死。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不由地想起曾经,他们刚刚成亲时的美好时光。 他初次见到王馨兰的时候,她已然成了京都赫赫有名的才女。 她所写的那些诗词歌赋,早就在京都大放光彩。 提起才女,所有人只能想到王馨兰这个名字。 她的光芒,几乎盖过了其他的京都女子。 在一场宴会上,他看着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衣裙,眉眼如画地坐在众多女眷中,他只一眼便对她动了心。 而后,他便派人去打听她的消息。 等得知她是王太傅的嫡女,他欣喜若狂,他本就打算要拉拢王太傅,成为他巩固政权的助力,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二日便去了王家提亲。 一开始王太傅委婉拒绝,只说王馨兰早就定了亲…… 他自然是不甘心,故意制造意外,与王馨兰碰面。 他好几次英雄救美,成功地让王馨兰对他动了心。 而后,他趁热打铁,向她许诺,此后只爱她一人……执子之手,携手到老。 王馨兰被感动,一颗芳心终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太傅即使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他成功地抱得美人归。 刚刚成亲那会儿,他确实对王馨兰爱不释手,爱意深厚。 可时日久了,他慢慢地就腻了。 他开始对她冷淡起来,开始抬一个个女子入后院。 他一开始的初衷,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所以拉拢各方的势力……他对她的那颗心,随着一个个女子也渐渐的变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日渐冷漠起来。 宸王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可他却不后悔。 他知道,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他一手促成。 为了权利,为了帝位……他不得不一步步往前走。 他绝不会再回头! 宸王的心肠冷硬起来。 王馨兰……就这样结束吧,她若能以这种方式体面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他也愿意为她办一场风光的后事,也愿意在他的陵墓,给她留一个位置。 他静静地等着,王馨兰握着刀子捅入自己的身体。 一切就要结束了。 谁知道,下一刻王馨兰却握着匕首,趁其不备扑向那个男人。 男人猝不及防,他的身体被王馨兰狠狠一撞。 他踉跄后退着,肚腹那里顿时一疼。 他眼底满是惊愕,低头一看,那女人手里握着的匕首,已然扎入了他的身体。 男人痛叫一声,当即便狠狠地给了王馨兰一脚,将她给踹开。 王馨兰挨了一脚,她心口剧痛。 但她却忍着疼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缠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眼底满是恼怒,他抬手便要夺了王馨兰的匕首,将她给弄死。 顾若翾的呼吸一滞,她看向慕今安,扯了扯他的衣袖。 慕今安勾唇,安抚性地笑了笑。 下一刻,他抓起手边的破碎瓦片,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个男人的膝盖掷去。 咔嚓一声,男子只觉得自己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跌跪在地。 “啊……好疼。” “搞什么。你这贱人,我给你机会让你选择,你却选择杀我是吗?” 王馨兰咬牙,忍着身体的疼痛,她握着匕首当即便抵在了男人的脖颈。 男人的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再乱动。 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你,你居然会武功?” 王馨兰苦涩一笑,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小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兴起,学了几日的花把式罢了。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你还真如你自己所说,乃是一个没用的废物,连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都弄不过……” 男人满脸都是惊惧。 他尝试着想要反抗,王馨兰的神色一冷,匕首狠狠地抵进他的肉里。 “别动,动一下,我就将你的咽喉给你割了。” 男人大惊,脖颈处渐渐地传来刺痛,似乎皮割破了,流了很多温热的血。 他像是个纸糊的老虎,再也不敢乱动,连忙向王馨兰求饶。 “王妃,你冷静一下……我不乱动……你也别动。” 王馨兰一字一顿低声问:“你说你是陈鹏,你分明就是在撒谎。本王妃身为宸王妃那么久,怎会不知道王爷身边的心腹?” “陈鹏确实是侍卫副统领,可他的外貌与你截然相反。你是魁梧大汗,他则身形挺拔,乃是一个外表儒雅的人。说,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骗我?” “难道,你是想看我自杀,以此满足你的恶趣味吗?” 男人害怕的厉害,身子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的眼睛频频看向宸王。 他心里则是早就叫苦不迭。 一时不留意,居然让王妃给捏住了软肋,他从不知道王妃居然这样厉害? 不过三两招花把式,就将自己给钳制住了。 王爷啊……快点醒来救他啊。 他还不想死,他也不能这样憋屈,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给杀死。 要不然,侍卫所的那些侍卫,估计得笑死! 第266章 顾北枭,你个畜生 王馨兰见他不答,反而连连看向宸王。她眼里满是狐疑:“本王妃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倘若不老老实实地应答,本王妃这就要了你的命。” 男人胆小如虎,哪里敢招惹王馨兰。 他连忙回道:“别,王妃你别杀我。我……我告诉你的名字就是。” “我叫凌涛……我乃是王爷麾下的一个普通侍卫罢了。我……我所行之事,全都是奉命而为,王妃你……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玩弄你的。” 王馨兰一怔,她眼底满是意外。 “奉命而为?” “你什么意思?” 凌涛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脸上满是惶恐。 他看向宸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王馨兰。 王馨兰只觉得事情更加诡异了,她顺着凌涛的目光,看向宸王的方向……一个念头,突然蹭的一下子,跃上她的脑海。 王馨兰摇了摇头,根本不想继续往下想。 可是……这一切的设定,是那么的荒唐,那么的诡异。 王馨兰的眼睛,蓦然通红。 她挟持着凌涛,缓缓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再次质问凌涛:“你是奉了谁的命?” “是谁让你策划了这一切的?” 凌涛慌乱得无以复加,他摇摇头,根本不敢再多说任何字。 王妃真是太聪明了。 从他的话里,就能轻易的寻到蛛丝马迹。 王馨兰看凌涛没有吭声,她眼底满是冷意,握着刀子的手,往他的肉里又狠狠地钻了钻。 “不说是吗?那我就割了你的咽喉,送你归西。”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她的紧张且害怕的。 她握着匕首的手心,早就冒出无数的汗水。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怕,更不能退缩,否则恐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涛被王馨兰的决绝与狠厉,给震惊到。 “别,王妃你别冲动……” “我,我说……是……是王爷他……” 宸王暗骂一句蠢货。 他也着实没想到,王馨兰居然会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地将凌涛这个废物给挟制了。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样敏捷的身手? 宸王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凌涛你个蠢货,你给本王闭嘴。” 王馨兰看着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的宸王……她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宸王……是宸王骗了她。 这一切,都是宸王自导自演的把戏? 王馨兰怔愣地看着宸王:“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宸王轻轻地叹息一声。 “你先放下刀子吧。” 王馨兰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声音哽咽,一字一顿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倘若我没有发现蹊跷之处,没有趁其不备,偷袭凌涛。是不是,现在的我,已经步入你的圈套,心甘情愿为了你,傻傻地去赴死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你想让我为了你自杀……你想摆脱我……” 宸王趋步上前,他眉眼阴沉地抓住王馨兰的手腕,他轻轻一掰,便将王馨兰的手给掰开了。 匕首从她手心滑落,掉在地上。 王馨兰的脸色泛白,她痛呼一声,捂着疼痛的手腕一步步后退。 “王家现在对你来说,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才想出这样卑鄙的法子,想要让我死,好腾出宸王妃的位置,从而让你再物色新的王妃人选,以此巩固你的地位与权柄吗?” 宸王眼底满是意外,但他却不置可否。 这一刻,他将过往的面具,全数撕碎。 他也懒得再伪装,再继续与她演戏下去。 “京都第一才女,确实名不虚传。不过是从一件小事,你就能剥丝抽茧,一点点地洞悉真相。可惜啊,你只不过是一个女儿身。在本王眼里,你与其他以色侍人的女子没什么不同。” “以前觉得你有才华,会吟诗作赋,本王觉得新鲜,所以就陪你玩了玩,将你娶回了王府。本王不曾想到……你虽然满腹才华,但在床上的时候,却那么的无趣呆板。” 王馨兰的心,犹如被无数支箭羽给刺穿。 她眼眶里涌动着泪光,愤怒无比地看着宸王:“你怎能这样作践我?顾北枭,你太过分了,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明明,你在求娶我的时候,亲口承诺了,你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的爱着我。你将那些承诺,全都忘了,全都抛在了脑后,如今你又羞辱我,说我无趣呆板,肆意践踏我的感情与真心。顾北枭,你浑蛋……” 她说着,便扑向宸王,欲要扇打他的脸庞。 宸王眼底满是厌烦,抬手抓住了王馨兰的手腕,“一生一世一双人?呵,那不过是哄骗你的谎言罢了,谁知道你那么天真,随随便便的说的话,你居然就信了?还真是好骗呢。” “你是仙女下凡,还是狐仙转世啊?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奢望,本王能对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可真是可笑,以前你年轻鲜嫩,本王还乐意哄哄你,让你开开心心地服侍本王。可你现在的模样……王馨兰你有照镜子吗?” “你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你无论扑再多的粉,都无法遮掩你眼角的细纹,也无法掩盖你的憔悴……更别说,你在床上时那木讷不懂情趣的木偶样子。你根本就给不了本王,极致的快乐与满足。在本王眼里,你甚至都比不过勾栏瓦舍的那些女子,能够带给本王吸引力……” 这些话,毫不留情地朝着王馨兰的心窝子里戳。 一下又一下,她的心已然鲜血淋漓。 她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居然是那么的不堪。 他居然拿自己与勾栏瓦舍的女子相比? 王馨兰狠狠地咬牙,另一只手狠狠地朝着宸王的脸庞上去:“顾北枭,你个畜生……” 宸王没想到,王馨兰居然敢打他。 他眼底满是震怒,直接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了回去。 “贱人,本王给你脸了,你居然敢打本王?” 王馨兰被扇倒在地。 她痛苦无比,她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肚腹,低声哭了起来。 哭到最后,她又开始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笑话。” “我居然把真心,放在了你这样一个人渣身上?” “当初父亲劝我,不要让我嫁给你,可我不听。一意孤行,飞蛾扑火,甚至闹绝食也要嫁给你。谁曾想到头来……在你心里,我一无是处,我甚至都比不上那些妓女。” “顾北枭你怎么能那样狠?如今,你为了你的利益,你觉得我没有任何的价值了,便想法子将我给一脚踢开,你甚至都不顾惜,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这世上怎会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丧尽天良的人渣?” 宸王气得厉害,他脸色铁青。 他蹲下身来,手指紧紧地箍住王馨兰的下颌:“本王浪费在你身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王馨兰,你这辈子能嫁给本王为王妃,能为本王怀孕,已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馨兰彻底被宸王这不要脸的无耻之言给恶心到了,她忍不住冲着他呸了一口唾沫。 “呸,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呵,福气?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你,认识你。你让我原本灿烂安稳的一生,变得那么不幸……顾北枭我恨你,我恨不得现在就与你同归于尽……” 她说着,趁着宸王不备,快速地捡起地上的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朝着宸王的心口刺去。 宸王伸手一挡,他反手便将匕首给夺了下来。 他眼底满是阴鸷:“凭你也想偷袭本王?也想杀了本王?” “你简直是不自量力……” 他握着匕首,便朝着王馨兰的肚腹捅去。 王馨兰心如死灰,根本就没有挣扎。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捅向自己的肚腹:“这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你不想让他活……那就不活了。” 宸王的动作一顿,他眸光晦暗地凝着那高高凸起的肚腹。 到最后,他还是带了一些不忍。 他深呼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来:“来人,将她给带走,关入事先准备好的暗室。把准备的那具尸体,给搬过来……” 王馨兰怔愣地看着宸王:“你不杀我了?” 宸王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嫌恶:“你怀的到底是本王的孩子,本王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准许你生下孩子再死。” “不过,过了今天,这世上再也没有王馨兰。” 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顿时涌入了很多带刀侍卫。 侍卫控制住王馨兰,将她给拖了下去。 王馨兰被拖出去的时候,恰好与搬尸体的侍卫擦身而过。 她看着那具酷似自己的尸体,瞬间明白了宸王的意图。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双眼猩红地看向宸王:“你想让我假死,你想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王馨兰为了救你而亡了?” 宸王嗤笑一声,“为救本王而亡?刚刚那不过是诱哄你,让你自己动手,了结自己性命的说辞罢了。你若是得了一个好名声,本王如何还能顺利迎娶到新的王妃?” 第267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本王自然要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要不然本王失了民心,岂不是得不偿失。明日一早京都便会流传出,宸王妃与宸王的侍卫副统领陈鹏私通,两个人里应外合,先是给宸王下药,再将其绑架……” “王府侍卫很快便找到了宸王妃与陈鹏,陈鹏势单力薄,最终被侍卫拿下。王府侍卫欲将其就地格杀时,宸王妃为了保护奸夫陈鹏,以身挡刀因此一尸两命。宸王命大死里逃生……奄奄一息被抬回王府救治。” 王馨兰暗暗咬牙,凄然一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先是毁了我的名誉,再寻一个正大光明让我死亡的说法。” “你将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身上,即使你以后要娶新王妃,那些百姓也不会指责你喜新厌旧,薄情寡义。顾北枭,其实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你,要不然,我怎么会到这一刻,才看清楚你究竟是一个怎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 宸王理了理自己的袍袖,挑眉轻笑一声:“你应该感谢本王暂时饶了你一命……好好的待着,老老实实地养胎。倘若你能为本王生下一个儿子,本王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他不想再与王馨兰啰嗦什么,直接挥手让人将王馨兰给带了下去。 谁知,王馨兰却推开侍卫的钳制,拔出侍卫腰间挂着的佩剑,朝着自己的肚腹狠狠地刺去。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帮你生孩子。” “像你这样的人,不配让我为你生下子嗣。我的孩子,我也不允许他流淌着你的血……” 顾若翾一惊,她连忙抓住了慕今安的胳膊。 “慕今安。” 慕今安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捏住手中的石子,狠狠地掷向王馨兰握着刀子的手腕。 王馨兰只觉得手腕一疼,刀子偏离了一点方向。 她的嘴微微一张,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口腔,顺势滑下了肚腹。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她只感觉到了轻微的异常,下一刻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暇去细究,刚刚的诡异之处。 她捂着疼痛的肚腹,踉跄着脚步,一步步往后退。 宸王一惊,他眼底满是惊恐,难以置信的看着王馨兰。 他的心猛然一抖,连忙扑过去:“王馨兰,你疯了?” 可他的动作太迟了,王馨兰早已将刀子刺入自己的肚腹。 她眼底满是猩红。 “是,我是疯了。” “顾北枭,若是能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嫁给你。这辈子我最大的浩劫,就是遇到你……” 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顾北枭如此践踏她的尊严,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都不要顾北枭了,又如何还想要这个孩子? 以前她喜欢这个孩子,无非是心里还存着对顾北枭的爱意,可如今……是顾北枭一点点将她心里的爱,一点点的抽离。 爱没了。 孩子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王馨兰握着刀子狠狠一钻,肚腹处传来锥心刺骨的心,可是如何比得过她心上的疼? 她凄然一笑,眼前传来一阵眩晕。 她往后仰倒……顾北枭连忙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他怔愣地看着,扎在她肚腹上的那把刀子。 他看着那鲜红的血,一点点流淌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很模糊。 一滴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不知所措,抬手捂住那汹涌流淌鲜血的伤处。 “为什么会这样?”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生下本王的骨肉吗?王馨兰,在你心里,是不是也从来没有爱过本王?” 王馨兰勾唇,冷漠一笑。 她凝着宸王通红的眉眼,一字一顿回道:“是,你猜对了,我……我从来都不曾爱过你。” “我宁愿死,都不愿意生下你的孩子。顾北枭,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任何的爱与情。” “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你怎能体会爱一个人的痛与绝望。” “顾北枭……我要诅咒你,我用孩子的血诅咒你。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无法登上你心心念念的帝位。” 王馨兰说罢这句,她嘴里喷出大量的鲜血。 她眼睛缓缓地闭上,彻底没了任何的声息。 宸王怔愣地看着王馨兰。 他原本淡漠冷情的心,突然轻轻地痉挛了一下。 而后,密密麻麻的疼痛,犹如潮水般猛烈地席卷上来。 “不……” “不是这样的。” 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 他明明是不爱王馨兰了,可为何他看着怀里,渐渐冷却的人,他的心突然会那么疼? 他的脑海里也渐渐地浮现出,第一次遇到王馨兰的画面。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厉声呵斥:“不要再想了……别想了。” 可是那些画面,根本不受他控制。 王馨兰的音容笑貌,统统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宸王握着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额头。 李丑疾步冲入屋内,他握住了宸王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王爷,你冷静一下。” 宸王通红着眼睛,怔愣地抬头看向李丑。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本王的心,为何会那么疼?李丑,你告诉我为什么?” 李丑目光复杂地看着宸王怀里的王馨兰。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宸王。 所有人都以为,王爷是不喜欢王妃的。 王爷对任何人都没有动情,他冷漠冷血,犹如一个没有心的木偶。 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生母都能牺牲利用。 更何况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可王馨兰的死,居然让王爷崩溃了? 这是从未发生的事情。 李丑尝试着要抬走王馨兰的尸体:“王爷……你只是太累了,你回去睡一觉,等你再次醒来,应该就能恢复如常了。” “属下派人送你回去,王妃的尸体就交给属下处理吧。” 谁知,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王馨兰,宸王就连忙躲开。 他将那冰冷的尸体,紧紧地箍入自己的怀里。 他低声呢喃:“不许碰她……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嫡妻。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准亵渎她的尸体。” 他摇摇晃晃抱着王馨兰的尸体站起身来。 李丑皱眉,他看着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的宸王,他狠了狠心,当即便走上前,趁其不备一个手刀砍在了宸王的后脖颈。 宸王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子往后仰倒。 怀里抱着的尸体,也随之掉落在地。 李丑接住了他的身体,吩咐其他的暗卫,将宸王带回王府。 而他,则亲自去处理王馨兰的尸体。 却不想,他将王馨兰的尸体放在马车上,刚刚转过一个巷子口,迎面便遇到了带着很多侍卫的王太傅。 王太傅看见李丑,他连忙从马上翻身下来,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李丑一怔,他没想到事情怎么会这样凑巧,王太傅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他下意识看向马车内。 王太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恰好一阵风扫过来,吹拂起了车帘。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女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车内。 王太傅的眼睛,蓦然红了。 他连忙爬上马车。 他抖着手臂,去触碰王馨兰的手:“兰儿,父亲接你回家了。” “兰儿,你别怕。” 可触手的温度,冰凉无比。 他的心猛然一坠。 他慌乱无比地将王馨兰的尸体,抱入怀里。 他去探她的鼻息,触手一片冰凉。 王太傅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不,不可能……怎么会没了呼吸?” 当他的眼睛,触及到王馨兰那满是鲜血淋漓的肚腹,他肝肠寸断……嘶吼哀嚎:“怎会这样?不,我的兰儿。” 下一刻,泪水纵横在他满是丘壑的脸上。 他眼底满是痛苦和绝望。 他抱着那具冰冷,已然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兰儿,啊……我的女儿啊。” 王太傅悲痛无比,他喉间突然涌出一股腥甜。 当即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来。 他眼前一黑,竟是太过悲戚昏死了过去。 李丑看着王太傅与王馨兰的尸体,他一阵头疼。 旁边又有王家的侍卫在看着。 所以他不可能偷偷地再将尸体运走,送至其他的地方。 他只得带着王太傅与尸体,送回了宸王府。 刚刚到了宸王府,王太傅醒了。 他看到宸王府的牌匾,情绪显得特别的激动,他紧紧地抱着王馨兰的尸体,踉跄着下了马车。 “兰儿,父亲带你回家。” “这次,父亲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在娘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父亲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他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王馨兰的脸上,他又手忙脚乱,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都是父亲的错,父亲不该让宸王,将你接回王府。” 不过短短几日,他活生生的女儿,居然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 他心如刀割。 他将宸王给恨到了骨子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让女儿,踏入这吃人的王府半步。 他要带自己的女儿回家! 李丑连忙拦住了王太傅的去路:“太傅大人,你不能带走王妃。” 第268章 去找王妃再续前缘 “王妃乃是我们王爷的妻子,她就算死了,也依然是皇家妇。”王太傅眼底满是怒意,“滚开,我不管什么皇家妇,我只管她是我的女儿。她死的太冤了……我要为她申冤,我要为她报仇。” “从今天开始,我王家与宸王,势不两立。” 李丑皱眉,他连忙解释:“王太傅,你可能是误会了,这一切不是我们王爷的错,实在是王妃她……她背着我们王爷,与陈鹏私通。估计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们王爷的种……” 李丑看着门口聚齐了越来越多的人,他眸光闪烁,他知道现在或许是个好时机。 他必须先抢占先机,让舆论的导向偏向王爷才行。 所以,他声音越来越大。 “王妃是为了保护陈鹏才死的。王爷悲痛欲绝,如今昏迷过去还没醒来。这次的事情,受到最大伤害的是我们王爷。王爷对王妃那么好,王妃她却不知足,就这样背叛了我们王爷……” 他让人将陈鹏押过来。 “这就是与王妃私通的奸夫……王太傅你倘若不信,不如听听陈鹏怎么说吧?” 陈鹏低着头发丝凌乱,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他只颤抖着声音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爱慕王妃,是我害了她。” “王妃为了救我,不惜替我挡刀。呜呜,让我去死,我要下碧落黄泉,去找王妃再续前缘。” 陈鹏挣扎着,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在了门口的石像。 一时间鲜血四溅。 陈鹏吊着一口气,在地上爬着,朝着王馨兰所在的方向伸手。 “王妃……属下来找你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将我们分开。” “我们是彼此真心相爱的,都怪这残酷的世道,生生将我们的爱情给埋葬了。” 他说罢这句,脑袋耷拉下去,当即断气身亡。 围观的百姓,眼底满是惊愕。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真没想到,宸王妃她看着知书达理,贤惠温婉,居然会给宸王戴绿帽子,背叛了王爷。” “呸,真是一对奸夫淫妇,我此生最恨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想当年宸王妃可是要死要活,都要嫁给宸王,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背叛了宸王。” “宸王真的好可怜,孩子也不是自己的,这段日子宸王对她嘘寒问暖的,很是体贴温柔,这一腔真情,终究是喂狗了。” “谁说不是……娶了这样一个朝秦暮楚的王妃,可真是宸王的不幸。” “宸王为此还伤心得昏了过去,可见对王妃是多么的用情至深。” “哎,宸王真的好可怜!” 李丑听着百姓们的议论,他眼底满是得意的笑意。 目的达成了,王爷若是知晓了,定然会夸赞他聪明,懂得随机应变会办事的。 他走向王太傅,惺惺作态地哽咽道:“王太傅,虽然王妃背叛了我们王爷,伤害了王爷,可她到底是王爷的王妃,既然她现在死了。我们王爷也不忍心,让她成为孤魂野鬼,还请王太傅将王妃的尸体还给我们,无论如何,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们王爷都会给王妃一场风光大葬的。” 王太傅气坏了,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这群人渣,他们不但害死了他的女儿,居然还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羞辱污蔑他的女儿? 他毫不客气地抬手,狠狠的给了李丑一巴掌。 “混账,欺人太甚……你们分明是在污蔑我的女儿。兰儿她一心一意对宸王,到头来,却落到这个下场。她人都死了,你们却胡乱编制谎言,往她身上泼脏水,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 “你让宸王出来,你让那个畜生出来与我对峙。你别以为你随便拉出一个所谓的陈鹏,就能将罪名诬赖到我女儿身上了,我不认,不作数……这一切统统都不作数。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我,她对宸王一心一意,她那么深爱宸王,怎么可能会为了其他男人,而背叛宸王呢?” “阴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倘若你不认宸王出来,我这就入宫,将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去,我要让陛下派人彻查这件事……” 李丑捂着被扇疼的脸庞,他眼底闪过几分嗜血的狠意。 他走近王太傅,抬手按住了王太傅的肩膀。 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太傅大人,何必闹得这样难看,为今之计,是让消息压下去,好好地让王妃入土为安才是。” “属下也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否则惹恼了王爷,恐怕死的不止是王妃一人,你王家其他人,可就要遭殃了。” 王太傅眼眸大睁,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丑:“你,你居然威胁我?” 李丑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王家如今不比从前了,你觉得陛下会愿意舍弃自己的儿子,而偏向你吗?” “王太傅你年纪大了,思虑不周,脑子变笨了,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的。希望你到此为止,免得再牵连其他的无辜之人……” 王太傅整个人如坠冰窟,他脸色惨白得厉害。 李丑将王馨兰的尸体,从王太傅的怀里抱回来。 他交给其他人,让人将尸体抬进王府。 王太傅踉跄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没有王法了。 他女儿就这样死了,他身为父亲却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吗? 身为人父,却无法尽到责任。 他还算什么父亲? 王太傅心里满是悲戚,他绝望无助到了极点。 他双腿一软,狠狠地跌倒在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将要被带入王府。 他摇着头,眼底满是不甘:“不,不要,你们把我女儿还给我。” 李丑命令侍卫控制住王家侍卫。 他按住王太傅的肩膀,再次警告:“王太傅,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太傅双眼猩红,他死死地盯着李丑的眉眼,像是要彻底的豁出去了。 “你阻挡不了我的……混蛋,滚开。把我女儿还给我?” 李丑像是彻底的恼了,他抬手狠狠的掐住王太傅的脖颈。 “真是冥顽不灵……”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上路如何?” “你死了,外人也只会感慨一句,你们父女情深,呵……好感人的父女之情啊。王太傅,我成全了你如何?” 王太傅像是认了命,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只要你不弄死我,我一定要为我女儿申冤。你们这群畜生,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丑眼底满是杀意涌动,他手里当即便加大了力道。 “好啊,那就去死吧。” “我倒要看看,你化作厉鬼,如何向我们复仇?” 王太傅的眼角溢出浑浊的泪水,他满心都是悔恨。 都是他的错,当初他就不该同意兰儿嫁给宸王。 当初他就不该去请宸王,接兰儿回王府。 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 他该死,他应该死了为自己的女儿赔罪的! 王太傅心如死灰,没有任何挣扎……或许死了,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李丑冷笑一声,他手指掐住王太傅的咽喉……谁知下一刻……一道劲风从他命门席卷而来。 他一惊,连忙偏头躲避开。 锐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脸庞而过。 下一刻,他的手腕一疼。 他低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暗器将他的手腕给贯穿了。 “啊……”他松开手,捂住自己的手腕,踉跄后退。 鲜血不停歇地往下流淌。 李丑抬头看向袭击他的人。 “谁,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出手伤宸王府的人?是活腻歪了吗?” “呵……本宫看你才是活腻歪了。” 百姓们全都惊呆了,下一刻人群退开,顾若翾与慕今安并肩,一步步走了出来。 慕今安手中把玩着一把利刃。 那利刃,与投向李丑的两柄利器一模一样。 李丑大惊,他眼底满是惊惧之色。 “嘉阳公主,慕统领……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为何要出手伤我?” 顾若翾看向李丑的目光满是冷意。 “本宫此生最痛恨为非作歹,残害忠良之人……刚刚发生的一切,存在诸多蹊跷,本宫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李侍卫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残害朝廷命官,实在是狂妄至极。” “本宫身为皇室中人,断然不能看着有人在天子脚下,弑杀无辜残害忠良。” 李丑暗暗咬牙,他忍着手腕的疼意:“公主误会了,我没有要害王太傅的意思,是他自己伤心欲绝,欲要自杀……” “我只是在阻拦而已……” 顾若翾不理会李丑的辩解,她趋步走向已然呆滞的王太傅,她恭敬无比地将他搀扶起身:“王太傅……你没事吧?” 王太傅怔愣地看着顾若翾,她犹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将他就这样从死境里给拉了上来。 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在李丑手上了。 是公主救了他! 扑通一声,王太傅屈膝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 “公主,公主殿下……老臣知道,你素来仁义宽厚,还请公主为老臣做主,还请公主为我女儿申冤,还我女儿清白……” “求公主为老臣主持公道啊,要不然,老臣死不瞑目啊。” 第269章 百年后,他还要和她合葬 王太傅的情绪很是激动,他不停地给顾若翾磕头。他磕得鲜血淋漓……满脸都是血。 顾若翾根本就阻拦不住。 但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沉伟大的父爱。 他几乎将自己的心,全都掏出来捧到了她的面前。 顾若翾怎会不动容,不感动呢? 她蹲下身来,紧紧地抓住王太傅的胳膊。 皇家权势将这么一个忠诚良将给逼到了如此地步。 这是苍凌国的悲哀,臣民们的不幸。 顾若翾的眼睛泛红:“王太傅,你乃朝廷的肱股之臣,这些年你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做了不少的贡献。本宫绝不会允许,任何的不公之事,发生在忠臣良将身上。”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帮你,帮助王姑娘讨回公道,洗脱她身上的冤屈。” 顾若翾的这番话,掷地有声,一下下狠狠地砸在王太傅的心上。 王太傅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老泪纵横,像是在黑暗中终于窥见了属于他的光明。 “老臣多谢公主……” “苍凌国有公主这样的仁善之人,乃是我们这些臣民的幸运与福气。” “可惜,兰儿她……她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顾若翾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几分安抚,她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王太傅不必担心,本宫有法子救王姑娘……” 王太傅一怔,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救?你说救兰儿?” 顾若翾点了点头:“对,救。” 王太傅眼底满是呆滞,他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兰儿她已经没了呼吸,她的身体都凉了。” “这……这要如何救?” “她已经死了,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顾若翾勾唇笑了笑:“本宫自有法子。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带走王姑娘的尸体。” 她说完,抬头看向李丑。 “将王馨兰的尸体,交给本宫。” “呵,交给公主殿下?恐怕不行,她是王爷的王妃……她就算是死了,也是王爷的妻子。没有王爷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带走这具尸体。公主殿下,不是属下说您,这是我们王爷的私事,和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公主殿下还是回去,喝喝茶,赏赏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李丑忍不住冷笑一声。 嘉阳公主可真是闲的,天天到处多管闲事。 王馨兰可是王爷的王妃。 就算是死了,也得是他家王爷的一抹魂。 李丑目光轻蔑地看着顾若翾,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慕今安的眸眼极冷,他眯眸看着李丑……眼底的杀意瞬间迸发出来。 “公主殿下之尊,也是你这条狗能冒犯的?” 他的袖笼一抬,下一刻闪着寒光的暗器,再次朝着李丑飞掠而去。 暗器携着厉风,气势汹汹且杀意凛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李丑的嘴巴射去。 李丑一惊,他连忙躲避。 那锋利的刀刃,擦着他的唇角而过,他以为自己躲开了。 却不想,下一刻嘴巴传来剧痛。 他低头一看,地上掉落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血肉! 李丑眼底满是惊愕,他捂着自己的嘴巴,连连后退数步,心有余悸地看向慕今安。 素来听闻慕今安的身手不凡,可他却还没有机会与其过招。 他以为,他们是旗鼓相当。 没想到,慕今安这随随便便的一出手,就削掉了他一片血肉? 李丑的心头,忍不住砰砰急跳。 慕今安展开折扇,轻轻地摇着:“下跪向公主殿下磕头道歉,否则,本尊这下一个利器,定会刺穿你的咽喉。” 他的目光,分别落在李丑的手腕与嘴角。 最后落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李丑的身子一颤,他吓得脸色铁青,再也不敢说半个不敬之言。 他连忙屈膝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慕统领息怒。是属下刚刚口不择言了……” 四周虽然人群窜动,但目睹了这一幕,纷纷静若寒蝉,没人再敢多嘴说话。 他们忌惮地看了眼慕今安。 胆子小的百姓,甚至软着双腿偷偷溜走了。 胆子大的,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则连忙后退数步,根本不敢靠得太近。 慕统领的威名,震慑整个苍凌。 除非是活腻歪了,否则谁敢得罪他? 这王府的侍卫,刚刚也是头铁,差点就没命了。 顾若翾看着老实下来的王府众人,她让人将王馨兰的尸体放上她的马车之上。 李丑见此,他张了张嘴想要阻拦。 可慕今安一个眼神扫过来,他顿时吓得不敢再吱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王妃,被人抬上嘉阳公主的马车。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如今的局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就能掌控的。 所以,他偷偷派人去通知宸王。 王馨兰被抬上马车,顾若翾招了林郁近前,她低声问:“蓝姑娘还有多久到?” 林郁连忙回道:“估计这会儿,已然踏入京都了……” 顾若翾点了点头,她看向王太傅:“太傅大人,蓝神医快要到了,不如你随着马车一起走。蓝神医定然会有法子,让王姑娘起死回生,你不要太担心。” 王太傅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有些荒谬,可他却莫名地信任嘉阳公主。 “多谢公主殿下……” 顾若翾抬眼看了眼王府大门,她继续一字一顿低声嘱咐:“王姑娘复活的事情,还是要暂时保密,王太傅接下来,本宫需要你与本宫演一场戏。” “不知道,王太傅可愿配合?” 王太傅擦了把眼泪,他连忙点头:“老臣愿意以公主唯命是从,肝脑涂地。” 顾若翾勾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让王太傅上了马车,慕今安断后。 马车启动,离开宸王府。 李丑从地上爬起来,他想要派人去追,慕今安警告性的眸光,犹如利剑般扫了过来,他眼底满是畏惧,再也不敢动弹。 直到慕今安翻身上马,带着剩余的人离开。 李丑才敢大口喘息,他脸色难看地看向旁边的小厮:“我刚刚不是让你偷偷去请王爷吗?” 小厮眼底满是惶恐:“王爷到现在还没醒呢。” 李丑的心猛然一沉,当即便让人去通知秦勉。 半个时辰后,秦勉急匆匆地赶到了王府。 宸王终于悠悠醒转。 他看到脸色难看的秦勉,他原本空白的脑子,顿时浮现出昏迷前的那些画面。 他连忙坐起身来,紧紧地抓住秦勉的手:“阿勉,王妃她死了,她宁愿死都不愿意给本王生孩子。她怎么会那么狠心?她就那么恨本王吗?” “本王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错了吗?她不是很爱本王吗?她爱到甚至愿意忍受本王对她的一切伤害,可她为什么突然会那么决绝?本王心软,都饶了她一命,结果她却将刀子捅了自己……” 他无法接受王馨兰的所作所为。 曾经她是那么的爱自己,为什么她说变就变了? 秦勉叹息一声,“王爷,王馨兰既然已经死了,现在不是纠结她为何死的时候。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要杜绝任何的后患。在你昏迷的时候,王馨兰的尸体被嘉阳公主带走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嘉阳公主要利用王馨兰的死,狠狠地重击王爷。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防范,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宸王一怔,他眼底满是迷惘。 “什么,王妃的尸体被人带走了?” “不,不行,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妻子,就算是她死了,也是本王的鬼。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将她给带走。来人,派人去追,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妃的尸体给抢回来。” 秦勉皱眉,他连忙劝道:“王爷,为今之计,是要想想对策,而不是纠结于王馨兰的尸体。她已经死了……即使将她的尸体抢回来,又有何用?” 宸王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全然不管秦勉劝慰他的话。 他掀开锦被,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榻。 “本王不管,本王就是要将她接回王府。” “这是她的家,她必须从王府下葬,必须葬入皇家陵墓。” 百年后,他还要和她合葬。 不管王馨兰如何人老珠黄,他不得不承认,她乃是他的发妻,乃是他第一个为之心动的女子。 宸王的眼睛通红,他从不知道为一个人心痛是何等滋味。 如今,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他才幡然醒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不该用那种方式伤害王馨兰。 他不该将最爱他的女子,一点点地推开。 宸王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秦勉看了眼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他趋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王爷,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嘉阳公主掺和到了这件事,她肯定会有其他的图谋,我们不能上她的当,跳入她所设的陷阱。” 宸王狠狠地将秦勉给推开:“无论如何,王馨兰都是本王的妻子。” “她活是本王的人,死了,那也是本王的鬼。她的尸体,理应属于本王,除了本王,任何人都没权利将她夺走。” 秦勉原本平静的神色,当即便浮上一些怒意。 他抬手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吼道:“王馨兰死了。” “顾北枭,你醒一醒好不好?” 人活着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 人死了,他倒是在这里发起疯来了。 第270章 阿勉,我的心好疼啊 秦勉特别不能理解宸王。他也不想去了解,好好的一个冷情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宸王想也没想,当即便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秦勉的脸上。 “我要将她找回来,我要带她和孩子回家。” 秦勉没想到,宸王居然会打自己。他踉跄后退,捂着疼痛的嘴角,眼底满是惊愕。 “宸王,你居然打我?你是疯了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宸王从没有对他出过手。 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打他? 秦勉气得厉害。 “顾北枭,你真是疯了。” “不过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而已,你以前也没有多在乎她,你如今这样发疯,这样荒谬,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宸王眼底满是痛苦,他忍不住地蹲下身去,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面。 “我知道,我不该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痛苦,难过。可是,阿勉,我的心好疼啊。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着,手指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胸膛。 “这里,犹如被刀子狠狠地挖去一样。” “我好疼……阿勉,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秦勉的心猛然一震,他有些狼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北枭眼底的痛苦,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得觉得可笑。 他摇了摇头,低声笑了起来:“哈哈,顾北枭,你彻底地栽了。” “你居然对王馨兰动情了?” “可惜啊,她已经死了。” 宸王抱着自己的脑袋,呜咽大哭起来。 秦勉给李丑使了个眼色,李丑轻轻地颔首,趁着宸王不注意,他绕到了后面,一个手刀砍在了宸王的脖颈上。 宸王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李丑抱住了宸王,他有些无措的看向秦勉:“秦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勉看着昏迷过去的宸王,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先将他放回屋内歇着……剩下的事情,我随机应变吧。” “明日的朝堂,估计不会平静了。” 顾若翾这边马车刚刚到了公主府门口。 蓝影也骑着马到了。 两方人马恰好碰到了一起。 顾若翾掀开车帘,看向疾驰而来的骏马。 她冲着马上风尘仆仆,女扮男装的蓝影勾唇一笑。 “蓝神医,辛苦了,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匆匆地赶回了京都。” 蓝影扬眉一笑:“这不算什么,公主殿下不要客气。” “我这些年在江湖中,时常这样奔波,我都已经习惯了。公主说的病人呢,在哪里?” 顾若翾:“在马车里。还是先让人将她抬到公主府吧。如今,公主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蓝影点头。 她翻身下马,或许因为赶路太过劳累,她的双腿有些发软,翻下马的时候身子一歪,险些摔在地上。 慕今安见此轻轻皱眉,趋步上前,抬脚抵住了她的腰间。 蓝影一怔,她抬头看向便见是慕今安,用脚抵住了她的身体。 她的脸颊,不由得当即通红起来。 “慕统领,好久不见。” 她几乎都不敢抬头看他。 慕今安淡淡地应了声。 他再没看蓝影一眼,走到了马车前,小心翼翼地搀扶顾若翾下了马车。 顾若翾热情的挽住了蓝影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入了公主府。 慕今安没有跟进去,他一言不发翻身上马,朝着反方向离去。 蓝影有些怅然若离,怔愣地看着慕今安离去的身影。 她扭头看向顾若翾:“慕统领是不是不乐意见我啊?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加的冷淡了。” 顾若翾不知为何,莫名地有些心虚。 她知道蓝影一直都没忘掉慕今安。 这些日子,她与蓝影通信,蓝影信里的内容,几乎十有八九都会问起慕今安。 便连这次赶回京都,蓝影也是因为记挂着慕今安,才以最短的速度赶回来的。 以前顾若翾还能坦荡地面对蓝影。 可如今……她与慕今安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暧昧了。 她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只觉得有些对不起蓝影。 就好像,她趁着蓝影不备,抢走了属于她的爱人。 总之那种感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蓝影更衣洗漱一番,便开始为王馨兰诊脉。 王太傅有些忐忑地问顾若翾:“公主,这位神医,能有几分把握救回兰儿?” 顾若翾胸有成竹地勾唇笑着回道:“十有八九,会救回的。其实,是本宫偷偷给王姑娘服了假死药……” “那把匕首,并没有伤到王姑娘的要害,只要将假死药的解药服下,不出三天,王姑娘就会醒来。” “现在蓝神医是在确定,那把匕首有没有伤到她腹中的孩子。” 王太傅眼底满是惊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假死药?也就说……兰儿的脉搏全无,全都是障眼法?” “是因为她服了假死药导致的?” 顾若翾点头:“没错,假死药,顾名思义,就是让一个人的身体处于停滞的状态,无论是呼吸还是脉搏……都停止跳动。” “表面看,她和死人一样,实际上她的心脉还在细微地跳动。只不过那种细微,常人是无法察觉到。” 王太傅的鼻子一酸,当即便老泪纵横起来。 “好,真是太好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感谢公主出手。否则,兰儿或许真的没救了。” 他说着,又要向顾若翾下跪。 顾若翾托住他的手臂:“本宫说了,接下来需要王太傅的协助演一场戏,我们这是各取所需而已……” 王太傅摇头,他哭得眼睛通红。 “不,不一样。公主对兰儿,乃是救命之恩,这样大的恩情,怎能用一句各取所需就能抵消的?” “公主的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以后,但凡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老臣定然义不容辞。” 顾若翾又是一阵安抚。 王太傅想起那个孩子,他紧紧地攥着了拳头。 “兰儿她其实外边看着柔弱,其实心性非常坚韧,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一旦她决定往前走,就绝不会回头。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反抗宸王……那必然是做好了,不再要这个孩子的打算。” 顾若翾也觉得即使这个孩子能保住,估计王馨兰也不会再要了。 他们等了半个时辰,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也不敢催促蓝影。 王太傅眼底满是焦急,不停地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若是兰儿能平安无恙,我愿意折寿,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兰儿的。” 顾若翾叹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刻,她到底挺羡慕王馨兰的,起码她有一个全心全意,一心为她着想的父亲。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蓝影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依靠在门旁,抬头看向顾若翾:“公主,王姑娘的命倒是无虞,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必须要给她引产了,否则拖久了,会危害到她的生命。” 王太傅想也不想,直接回道:“引产,我们引产。” “辛苦蓝神医了。” 蓝影看着顾若翾,等着她的回应。 顾若翾抿着唇角思索半晌:“你能想法子,让王姑娘醒来吗?这件事,还是和她说一声的好。” 蓝影笑了笑:“自然能让她醒来,公主可不要小看我的医术。” “本宫从不会小看你的医术,既然如此,那便让她醒来,告知她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顾若翾也抿唇笑了。 蓝影点头,她当即便走了回去,这一次速度很快,不到半刻,原本昏迷不醒的王馨兰,悠悠醒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王太傅激动无比,他连忙冲上去,颤抖着握住王馨兰的手。 “兰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王馨兰眼底一阵恍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太傅,她声音嘶哑至极:“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死了吗?父亲,难道你也……” 王太傅泣不成声,他紧紧地攥着王馨兰的手。 “没事了啊,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兰儿福大命大,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馨兰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呆滞了半天,方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父亲,我没死?” “我还活着?” 王太傅红着眼睛点头,王馨兰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扭头看向四周,却看见了嘉阳公主的脸庞。 她不由得一惊:“嘉阳公主?” “我这是……” 顾若翾走了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王馨兰的肩膀。 她将事情的经过,尽量简短地叙述了一遍。 王馨兰满脸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居然会逃过一劫,死而复生了? 而且还是嘉阳公主救了她。 王馨兰的眼角缓缓地溢出泪水,她忍不住的哽咽道:“公主已然是第二次救我了,我何德何能啊。” 顾若翾捏着帕子,给她擦拭眼泪:“以后自然有你报答本宫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撑过来。” “王姑娘,还请你为你的父母继续活着。人生路那么长,情爱不是人的全部……你若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岂不是得不偿失?” “希望王姑娘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 第271章 要告御状 王馨兰已然死过一次,她怎么会不明白顾若翾的这番话呢。 她想起之前闭上眼睛那一幕,她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在二老面前尽孝。 如今……她又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她不会其他任何人再轻易放弃自己的命。 她只为了自己,为父母而活! 王馨兰豁然开朗,她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公主殿下说的没错……我们人生的路那么长,人这一生,不只有情爱。父母,亲人也很重要……我不能让我的家人为我担心,更不能让他们再伤心了。” 她说着,泪眼朦胧地看向王太傅。 王太傅热泪盈眶,紧紧地握着自己女儿的手。 以此给她支撑活下去的力量! 顾若翾见时间不多了,她又将孩子的事情,告知了王馨兰。 “你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王姑娘……必须要尽快引产了。” 王馨兰咬着唇瓣,她低垂眼帘看了眼凸起的肚腹。 她依依不舍的轻轻抚摸着肚子。 而后,她颤抖着唇角,缓缓的闭上眼睛。 “那就引产吧。” “我与这个孩子无缘。既然他的父亲不要他了,我自然也不会要。” “希望他不要再来找我,我不配成为他的母亲。这个孩子遇到我们,是他的不幸,是我对不起他。” 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脸上却没任何的难过神色。 有的,只是解脱。 顾若翾听到了王馨兰的答案,她没再多说什么,当即便让蓝影给王馨兰引产。 引产的过程很顺利。 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夜,王太傅几乎没有合眼,他一直都守在自己女儿床边。 宸王做了一夜的噩梦。 临到天亮时分,他满头大汗醒来。 他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憔悴绝望到了极点。 他终于一点点地认清了事实。 王馨兰死了,她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秦勉听到动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告知宸王:“王太傅昨晚将王馨兰的尸体,带回了王家……他连夜让人布置了灵堂,谁知道天刚蒙蒙亮时,那灵堂突然走水了。” “火势非常凶猛,王馨兰的尸体被烧……成了一堆白骨。” 宸王的心猛然一坠,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勉。 “你说什么?” “她尸体被烧成了一堆白骨?是谁放的火,是哪个王八蛋烧了她。” 秦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宸王:“她死都死了,你还在乎她是不是被烧成了一堆白骨吗?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平息王太傅的怒,将我们筹谋的一切都给做实了……” “这件事决不能损害你的名誉。所以我后半夜时分,就派人在京都散播了王妃与陈鹏私通的流言,这会儿应该已经传遍整个京都了。” “你先去上朝,下朝的时候,你亲自去王府请罪。不管王太傅说什么,你皆都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王家不占理,他若是真的打骂你了,我们反而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那我们的目的,也就彻底的达成了。” “你到时……再装作伤心过度,备受打击地昏迷过去。王爷,你定然会博取到所有人的同情与怜悯。” “这件事也会朝着我们所希望的局势结束。再过一段时日,你与乔家议亲,就没有任何的影响与阻碍了。” 宸王眼底满是呆滞,他的心仿佛突然就空了。 之前这一切,都是他主张筹谋的。 如今局势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为何他却开心不起来呢? 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宸王抬手,抹了一把脸庞。 触手是一片湿润。 他低垂眼帘,怔愣地看着掌心沾染的泪水。 秦勉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提醒:“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然没有任何的回头路。王爷,你可以为了王馨兰有短暂的悲伤,可悲伤过后,我们还要继续前面的路。” “现在的局势,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我们都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谁知,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李丑眼底满是焦急,疾步从外面冲了进来。 “王爷,秦公子,大事不好了。王太傅他……他好像要告御状,要状告王爷……” 宸王一惊,秦勉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王太傅他是疯了吗?他这是想与王爷鱼死网破吗?” 宸王像是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么的不容易。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要将他拉下去。 王馨兰死了,他确实很难过,可他不至于要为了一个死人,而丢失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王太傅想要和他鱼死网破,他绝不会答应。 宸王连忙起身,洗漱更衣。 “本王这就入宫……凭着现在的舆论,应该是倒向本王的,王太傅想要翻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本王也不允许,他破坏本王的任何根基。” 秦勉彻底的松了口气:“王爷,你能想明白就好。” “待会对上王太傅,你可千万不要心软。” “一切都要以王爷你的利益为重。” 宸王缓缓地点头,他静了静心神。 他抬头看向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情爱在他的人生占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永远都不会为了情爱,而影响到自己的抱负与野心。 没人能够阻挡,他往前走的路。 宸王急匆匆地入宫。 他刚刚进入宫门,皇上的人早就守在那里了。 “王爷,请跟奴才们走吧。” 宸王的脸色微沉,他有意要向这些人打听具体的情况,谁知这些御前的人,嘴巴都挺严,他根本就问不出任何的消息。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随着他们前往御书房。 现在是上朝的地方,可父皇却让人引他去了御书房。 宸王的眸光闪烁,看来父皇还是偏向于他的。 这件事,如果在金銮殿审问,对他这个宸王的影响最大。 他到御书房的时候,里面没有人。 他就随意寻了个位置落坐,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宸王睁开眼睛,慢慢地站起身来。 皇上带着王太傅等人,踏入御书房。 宸王立刻屈膝,向皇上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皇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根本没有应声,也不喊他起身。 他当宸王是一抹空气,和颜悦色地看向王太傅,客客气气地赐坐,让宫人上了一些精致的茶点。 “王太傅,希望你节哀顺变……宸王妃突然遭此噩耗,朕也觉得很痛心。朕这段时日,还盼着王妃能给朕生一个皇长孙呢。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太傅眼睛通红,他眼底满是痛色:“微臣只求陛下,能够派人去彻查此事,兰儿她死得冤枉……兰儿一向人品贵重,她一直都深爱宸王,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侍卫,而背叛王爷?” “陛下……这些事情充满蹊跷,老臣充分怀疑,这都是宸王一手促成,这都是他的阴谋。他就是嫌弃兰儿人老珠黄,彻底地厌恶了兰儿,从而想除掉兰儿这个碍眼的,为他腾出王妃之位,好让他再有资本与其他显赫的家族联姻。” 皇上皱眉,他脸上满是怒意看向宸王:“宸王,你说……真相是如王太傅说的那样,是你一手策划了王妃的死亡吗?” 宸王连忙磕头,他眼睛通红地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怎会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儿臣以前迎娶王妃的时候,就对她爱慕有加,这些年儿臣自认与她的感情深厚,谁知道……却发生那样的事情。” “现在儿臣细细想来,王妃回娘家居住,恐怕早就起了与儿臣和离的念头,要不然,好好的王府她不待,为何要回王家?” “儿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巴巴地求着王妃回了王府。那时候儿臣就感受到了王妃的疏离,所以竭力想要对她好,好让她回心转意……儿臣为了讨好她,几乎抛下了一切事务。可谁想到……儿臣的一片诚心,还是无法打动她的心。” 他说着说着,哽咽呜咽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宸王哭得极为痛苦,难过。 仿佛真的是一个痛失了爱妻,无法支撑下去的失意男人。 有臣子想到今早听到的那些传言,他们对宸王也不免产生了几分同情。 “没想到,还真是王妃背叛了王爷啊。”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宸王可真是倒霉,碰上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王太傅气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忍受任何人诋毁他的女儿。 所以他从地上爬起来,当即便给了那个说她女儿水性杨花的武将一巴掌。 “闭上你那满嘴喷粪的嘴巴。” “你再说一句羞辱我女儿的话,我这就和你拼命。” 皮肤黝黑的武将,哪里想到王太傅居然敢打他,他作势抬起胳膊便要还回来。 顾冕之却及时出声阻止:“李将军,王太傅痛失爱女,身为父亲,自然不会容忍任何人诋毁侮辱他的女儿,你如果嘴巴放干净点,他也不会打你。终究是你,冒犯他在前……” 第272章 演技可真是精湛 李将军眼底满是忌惮,举起的手臂再也不敢落下。 他讪讪地收回拳头。 “是臣口不择言了。” 顾冕之扫向刚刚那些议论的大臣。 他目光极冷。 “嘴巴都放干净一些,事情都还没理清楚了,不要用言语去攻击一个尸骨未寒的可怜人。” “孤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否则,一律拖出去。” 太子一出声,那些偏向宸王的臣子当即噤声,不敢再多嘴说什么难听的话。 王太傅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便抹泪起来。 “我女儿死了,却被那么多人诋毁侮辱。” “这不是欺负人,这是干什么?” “陛下……老臣恳求你派人去彻查我女儿的事情。我绝不相信,我的女儿会移情别恋,背叛了宸王。” “这分明是有人污蔑她,诋毁我女儿的名声。我不能让我女儿死了,还要背负那样不堪的骂名,从而死不瞑目啊。” 宸王双眼通红,他跪行到王太傅的面前。 “太傅,本王也不相信王妃会背叛本王,可是……本王亲眼看见,她替陈鹏挡了刀子。她就是为了陈鹏而死的……而陈鹏也在王府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他与王妃是真心相爱的。他说完那句话,便撞墙自杀了……” “这都是真真切切……百姓们亲眼看到的事实。倘若你不信,本王这就让人将那些百姓宣入宫,让他们说一说,他们看到的真相。” “本王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情绪有些激动,无论你对本王是什么态度,如何痛恨本王,本王都不会怪你。” 皇上听了半天,他内心的天平早就偏向了宸王。 在他眼里,宸王是一个好孩子。 他也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混账之事。 那简直太荒谬了。 所以皇上叹息一声,“枭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宸王擦了把眼泪,眼底满是痛苦。 “王妃怀着的孩子确实是儿臣的,并不是陈鹏的。之前是儿臣误会了……都是儿臣,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更没有好好安抚王妃的情绪,所以才让她一步步走入了错路。” “儿臣是真的没想到,王妃为了要和陈鹏在一起,居然合伙策划了绑架刺杀要害儿臣。父皇,儿臣的心真的好疼啊,儿臣那么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可她……她宁愿死,都不愿意和儿臣在一起,不愿意生下儿臣的孩子。” “父皇,这一切都是王妃在报复儿臣,之前对她的种种冷落……父皇啊,儿臣的心好疼啊,儿臣真的好难过啊。” 宸王说着,握着拳头狠狠地戳向自己的胸膛。 那副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感觉,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皇上看了,不觉得有些心疼。 他连忙让人阻拦宸王。 “别伤到了自己啊……” 王太傅没想到宸王居然如此的卑鄙无耻。 他的演技可真是精湛啊。 精湛到,他这个知晓真相的当事人,都要差点被他的眼泪给骗了。 他忍不住讥讽一笑:“宸王,你不是说,兰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吗?” “如今,王爷倒是承认那个孩子是你的了?你演得这样情真意切,那你之前对兰儿的冷漠,都是假的吗?成婚三年……你抬了一个又一个的姬妾入府,难道那都是做戏给旁人看的?” 宸王眸光呆滞,他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眼底涌动着化不开的缱绻深情。 仿佛王妃的死,将他整个精气神都给抽空了。 “都是本王的错……那些不过是本王的逢场作戏罢了。本王以为,王妃会理解本王的所作所为,她会永远的待在本王的身边,永远都不离不弃。终究是本王太过自信了,或许本王对她的冷淡,伤透了她的心,所以陈鹏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几分温暖。她便不想再做本王的王妃,反而向往那些普通人的夫妻生活……” “其实,本王没那么恨王妃……她虽然背叛了本王,却也是本王的冷漠,一点点将她推到其他男人身边的。王妃替陈鹏挡刀的时候,本王看到她眼中对本王的恨,本王真是心如刀割。” “王太傅,如今王妃人已经死了,本王也不想再继续追究,还希望王太傅能够放下一切,让王妃入土为安吧。若是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本王一定会好好的珍惜王妃,再不会让她伤心难过,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爱上其他的男人。” “王太傅倘若还有气,本王就跪在你面前,任由你打骂,本王也绝不还手。直到你消了气,本王再起来……好不好?” 宸王说着,当真朝着王太傅匍匐……那副姿态很是低微,任谁都忍不住的同情宸王的遭遇。 皇上攥着拳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忍不住低斥一声:“够了……这一切也不是宸王能够左右的。” “王太傅……朕能理解你痛失爱女的心情,所以你的胡思乱想,并没有作为指控宸王的依据,倘若你真的怀疑宸王策划了这一切,还请你拿出证据,而不是空口无凭,凭着一张嘴就污蔑宸王。” 谁的孩子谁心疼。 皇上自然忍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在一个臣子面前,这样低三下四,这么卑微。 皇室中人,何等尊贵。 岂会对一个臣子匍匐跪地? 实在是不像话。 所以皇上说完这句,便让人将宸王搀扶起来。 那些宸王党派的臣子,见此立刻出声附和。 “陛下说的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讲求证据。” “陛下,如今京都城关于王妃与陈鹏的流言,已然传得人尽皆知。这个丑闻,严重地影响了皇家名声,为了让事态平息下去,为了皇家的名誉着想,微臣以为,还是让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到时候宸王与王太傅一起发出布告,就说那些流言是假的,王妃是为了保护王爷而亡的。王妃与陈鹏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有人恶意中伤王爷,所以才编造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谎言。” “对啊,这样做的话,无论是对故去的王妃,还是对王爷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皇上听了,缓缓地点头。 这样的解决方法,正中他下怀。 他也不希望这样的丑闻,继续再蔓延下去,不管是对枭儿来说,还是对皇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就按照这样的法子,去处理此事吧。王太傅你也不要再钻牛角尖,来寻找宸王的麻烦。这件事对他来说,他才是受害者。朕不追究你王家的责任,已然是格外开恩。” “见好就收,朕也不会迁怒于你王家,希望你不要再犯糊涂,要是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朕不会再纵容你恶意中伤宸王。” 宸王松了口气,他眼底掠过几分淡淡的笑意。 局势如今对他很是有利,王太傅没有实证,怎能奈何得了他? 再加上父皇对他的庇护,这一局,他算是轻松度过了。 王太傅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庇护宸王的。 即使兰儿的死,存在疑点,皇上也不会再继续派人查下去。 他根本就不想彻查此事。 王太傅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陛下……你就那么相信宸王?” “你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 皇上皱眉:“不是朕相信他是无辜的,而是你没有证据……朕要看的是证据,而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顾若翾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 “父皇,王太傅没有证据,儿臣有……” 下一刻,顾若翾便推开阻拦她的宫人,抬步踏入了御书房内。 皇上的脸色一沉,极为不悦地看向顾若翾:“翾儿,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朕与大臣们在议事,你不要掺和进来。” 顾若翾眉眼间满是坚韧,没有半分退缩怯弱的神色。 她目光灼灼地给皇上行礼。 “父皇……你不是已经恩准儿臣可以协助皇兄,处理政务之事吗?既然如此,这个御书房儿臣为何不能来?” “还有……父皇与大臣们如今讨论的事情,好像也不是国事吧?而是关于宸王妃的死因……” 顾冕之立即接话:“王太傅怀疑宸王妃的死,是宸王一力促成,他想要让父皇彻查此案,以此还宸王妃一个清白。可惜,王太傅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那一切都是宸王策划的……故此,事情就僵持在了这里。” 顾若翾挑眉,轻笑一声。 “这么看来,我来的倒是时候。” 宸王的心忍不住轻轻一跳。 他脸色铁青地看向顾若翾:“这是本王王府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嘉阳……你在胡闹什么?” 他就知道,顾若翾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让此事结束。 果然,她按捺不住终于现身了。 可惜,父皇如今是偏向于他的,顾若翾再不敢信又能如何? 宸王几乎不给顾若翾说话的机会,他朝着皇上匍匐下去,声音里染满哽咽:“父皇,王妃的死,对儿臣打击很大。所以儿臣想要先暂停科考之事,父皇将此事交由其他人处理吧。” “儿臣……儿臣身体不舒服,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想要先告辞了……” 他这一番话还没说完,身体便摇摇欲晃朝着地上歪倒而去。 “呃,头好晕啊。” 他眼睛一闭,当即便昏迷了过去。 顾若翾几乎都惊呆了,没想到宸王居然如此不要脸,使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苦肉计。 他真是比绿茶还要绿! 第273章 两个陈鹏 不得不说,虽然有些荒谬却很管用。 皇上吓了一跳,他连忙冲到了宸王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枭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无论如何呼喊,宸王都没半分反应。 皇上彻底慌了神:“来人,快点去请太医。”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冷意。 顾北枭这一招装晕,真是将所有人的智商摁在地上,疯狂地摩擦啊。 他真以为,他这拙劣的演技,能够蒙蔽住他人的眼睛? 也就关心则乱的父皇,相信了顾北枭的苦肉计而已! 顾若翾跟着蹲了下来,柔声安抚皇上:“父皇别担心,皇兄应该没事,估计是太伤心了,所以才昏迷了过去。” “这些时日,儿臣倒是学习了一些医术,或许能让皇兄醒过来。父皇你先让开,让儿臣露一手。” 皇上眼底满是惊诧,有些狐疑地看向顾若翾。 “你什么时候学了医术?朕怎么不知道?” 顾若翾从袖笼里掏出一阵特别细长的银针,她捏着帕子轻轻地擦了擦。 柔软的针身,甚至还轻轻地弹了弹。 “自从发现母后中毒,为了能延缓母后的生命,儿臣就在暗下,偷偷的看一些医术的书了。偶然机会下,儿臣更是结识了蓝影神医,也与她请教了一番医术。所以,像皇兄这种很平常的昏倒,儿臣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皇上将信将疑,到底不敢将宸王交由顾若翾医治,他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顾冕之见此,勾唇笑着将皇上搀扶起来:“父皇,若若不是胡闹的人,她说可以医治宸王,那就是可以。” “我们作为亲人,还是要给她几分信任的,可不要打击她的自信心。” 皇上还要说什么,顾冕之已经将他扶了起来,他再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若翾捏着那根细长的银针,朝着宸王身体的穴道扎去。 “啊……”宸王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他额头顿时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顾若翾这个贱人,她怎么敢的? 那一针下去,似乎渗透进他体内的骨头,这种痛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顾若翾眨了眨眼睛,满脸欣喜地看着宸王:“呀,皇兄还真的醒了?” “看来我这一针,还真是起到了作用。父皇,你这下子放心了吧?” “来,皇兄快快起身,如今正是在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轻易掉链子。可别再昏过去了,我这根针,可随时为你准备着呢。” 宸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以及她握在手里,泛着暗光的银针,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暗暗咬牙,在心底咒骂了顾若翾好几声。 他的面上,却只能扯了扯唇,客气地对顾若翾道了声谢谢。 他又不能告诉父皇,他刚刚是装晕的。 这一针,让他破功醒了过来,在外人眼里这就是顾若翾的功劳。 倘若他拆穿了,那他装晕的事情,岂不是也瞒不住了? 宸王知道,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他心里一阵窝火。 却只能憋着。 顾若翾将宸王搀扶起来,又向皇上邀功。 皇上松了口气,夸奖了顾若翾一番。 顾若翾得意地挑眉……宸王的脸色阴沉,喉咙里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他还没缓过神来,下一刻便听到顾若翾说道。 “既然皇兄没事,那我们就接着刚才的事情继续吧。” “父皇,关于皇嫂死亡的事情,其实儿臣这里倒是无意中获取了一些证据。” 宸王的脸色一沉,他目光阴冷的看向顾若翾。 “皇妹,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 王太傅立刻红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事情哪里尘埃落定了?老臣一直在怀疑,兰儿的死有蹊跷,可惜,老臣苦于没有证据。王爷也一口咬定,兰儿是为了陈鹏而死,老臣真是百口莫辩。” “如今嘉阳公主既然发现了一些证据,那自然要呈上来,让皇上与各位同僚都看看,这其中到底存在什么蹊跷之处。” “倘若皇上为了护住宸王,要阻止公主呈上证物,那老臣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好去陪我那可怜的女儿去。” 王太傅重新跪地,他眼底满是决绝。 只要皇上说一个不字,他已然做好了,下一刻就赴死的准备。 皇上被王太傅这幅视死如归的架势给惊住了。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罢罢,既然王太傅对王妃的死存疑……那朕今日就好好的处理这个官司吧。” 他扭头看向顾若翾:“说吧,你掌握了什么证据?” 顾若翾拍了拍手掌,“将人带进来。” 下一刻侍卫便将一个鲜血淋漓的血人,拖入了御书房内。 皇上不由地皱眉:“这人是……” 顾若翾勾唇笑着,看向宸王:“这人是谁,那就要问问皇兄了。他应该认得此人……” “皇兄,你说是吗?” 宸王看着那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血人,他脸色当即便煞白起来。 他的脚步不由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不,不可能。 他记得他已经将此人给杀了。 他亲自吩咐黎寒去办的。 宸王久久未语,他心里慌乱得厉害。 顾冕之见此,看了眼那个血人,他充满疑惑地问:“这人,孤怎么看着挺眼熟的呢。” “但是不可能啊,他怎么会还活着?他不是与宸王妃殉情了吗?” 太子这番话落下,惊得四周众人哗然。 他们纷纷不解地看向太子:“太子殿下,你说……这个人,他是陈鹏?与王妃私通,又在宸王府门口殉情的那个人?” 顾冕之点了点头,“对,他就是陈鹏,如假包换。这张脸,孤记得清清楚楚……孤以前曾经见过他很多次,各位应该也知道,孤以前与宸王的关系还算融洽,所以他身边有什么心腹,孤比谁都要更加了解。” 王太傅猛然抬头,去看那鲜血淋漓的血人,他眼底满是惊诧:“这个人的容貌,与之前在王府门前殉葬的那个男人,是截然相反的。难道说,死了的那个人,他不是陈鹏,而是假冒的?” 有什么真相,正在渐渐地浮出水面。 顾若翾勾唇笑着,看向宸王。 “所以,皇兄……怎会出现两个陈鹏呢,要不然,你来向父皇,以及在场诸位,好好的解释一番?” 第274章 勾引、引诱王妃 宸王的脸色铁青,他怔愣地看着那个真正的陈鹏,心头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他想不明白,陈鹏为何还活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他的身边有奸细? 黎寒对他素来忠心耿耿,这些年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放心交给黎寒去办。 这是黎寒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失败。 宸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莫非黎寒背叛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宸王立刻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黎寒身负家族的仇恨,他当初差点死了,也是舅父所救。 他这一生,都是为了复仇而活。 而他知道黎寒的秘密,他更给了黎寒承诺,只要他登上至尊高位,他就能帮黎家平冤昭雪,还黎家一个公道清白。 黎寒对此,很是感激涕零。 这些年,无论交给他什么任务,他都能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绝不可能是黎寒背叛了他。 顾若翾见宸王久久不语,她不由得又催促了一句:“皇兄,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心虚了,如今在想什么应对的法子?” “既然你说不出所以然,要不就让陈鹏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皇上紧皱眉头,眸光晦暗地盯着宸王。 他心里渐渐地浮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宸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老实回答朕,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宸王面对皇上含有怒意的眼睛,他心虚的厉害。 他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李丑说,陈鹏为了王妃殉情死的,当时儿臣昏迷,并不知道王府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若翾直截了当地反问:“所以,皇兄你不否认,我找到的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陈鹏了?” 宸王自然是无可抵赖,毕竟陈鹏以前是他的心腹,曾经跟过他去了很多的地方,只要稍微找人前来对峙,他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事情到了这个局势,他必须要想法子洗脱自己的嫌疑,让自己全身而退。 “对,本王不否认,他就是陈鹏……” 他这句话刚落。 顾若翾便拍了拍手掌,当即看向陈鹏:“既然如此,陈鹏,那你就说出你的故事吧。” “如果你能如实招来,或许本宫会替你求情,饶你不死。” 陈鹏虽然身上流了不少的鲜血,可他的精神确实挺不错。 他从始至终都没看宸王一眼。 他跪趴在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顾若翾这句话落下,他便磕了一个响头,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属下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自然会竭尽全力配合公主,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宸王皱眉,他忍不住扬声喊他的名字:“陈鹏,你还记得,你曾经是谁的下属吗?” 陈鹏忍不住嘲弄一笑:“属下自然记得,可王爷你也说是曾经了。” “属下早在被黎寒刺杀的时候,就已经不再为王爷效命。这些年,属下对你忠心耿耿,为王爷立了不少功劳,属下是真的没想到,到头来王爷居然会如此狠心,要置属下于死地。” 宸王暗暗咬牙,他知道……陈鹏是不会再听从他的号令。 这个人,已然背叛了他。 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无法阻止陈鹏的叛变。 所幸,他现在就保持沉默,他倒要看看凭着陈鹏一人的供词,顾若翾能玩出什么花来? 陈鹏的声音特别平稳,当即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五天前,王爷让我去了书房谈话。他说,他有一个计划,希望我能够配合他。如果计划顺利完成,他就会给我奖赏,让我如今的职位更上一层楼。我当时很是欣喜,自然是欣然应允,谁知道王爷却是要我去勾引、引诱王妃犯错……” 勾引二字一出,屋内众人眼底满是惊愕,纷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皇上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王太傅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卑鄙无耻,真是卑鄙啊。” “兰儿嫁给这样一个人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要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宸王气得厉害,他欲要冲到陈鹏面前,阻止他继续再说下去。 顾冕之派人,拦住了宸王。 “宸王,稍安勿躁,现在不过是叙述而已,又没有落实,你激动什么。” “你越激动,反而越让你以为你是在心虚。” 宸王隐隐有种无力的感觉,他只觉得所有的事情,仿佛挣脱了他的掌控,朝着不可预测的局势发展了。 他心里有些慌。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推开阻拦他的宫人,喘着粗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若翾看向陈鹏:“你继续说。” 陈鹏点头,他看了眼宸王眼底涌动的皆是彻骨的恨意。 “王爷当时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我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我曾经受过王妃的恩惠,我无法过自己心里那关,也不想对王妃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我当时就回绝了王爷……王爷当时没说什么,只笑着让我离开。” “谁知道,我夜晚差事结束离开王府,在归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伙黑衣人。他们个个出手狠绝,招招都是冲着要我的命而来。我自然不肯屈服,拼命抵抗。我的武功,在王爷那一众侍卫中,算是佼佼者……比之黎寒,都分毫不差。” “所以即使他们派了那么多的黑衣人,前来刺杀我,依然无功而返。我负伤回到了家中,看到的却是我的父母,我的妻子他们鲜血淋漓的尸体。他们全都死了,身上有无数刀伤、血痕。” 说到这里,陈鹏的一双眼睛盈上泪光。 他再也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我一家十多口人,统统丧命,只剩下我一个活口。没过多久,那些黑衣人又对我进行了第二次刺杀。这次的刺杀中,黎寒也来了……他的身手与我不相上下。在与他的缠斗中,黎寒告诉我……因为我知道了王爷的秘密,却不肯帮王爷完成任务,所以我必须死。” 王太傅再也忍不住了,即使皇上动怒,说他冒犯皇室中人,他也不能放过宸王这个人渣。 他当即便冲上去,狠狠地扇了宸王一巴掌。 “你个混账,果然是你害了我的兰儿。”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让你用这样阴损的法子对付她?” 第275章 黎寒难道真的背叛了他? 王太傅恼恨得无以复加,他顺势扇了宸王好几个巴掌。 宸王恼怒无比,他一抬手便将王太傅给掀开。 “滚,你个老东西。” 他作势便要握着拳头,去揍王太傅。 他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摁着扇打耳光的。这老东西,是活腻了吗? 谁知,他挥舞出去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 顾冕之脸色阴沉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宸王,王太傅痛失爱女,悲痛欲绝……你身为他名义上的女婿,即使让他扇几巴掌又如何?” “他是你的长辈,你居然要对他动手?这成何体统?” 皇上气得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指着仿佛失去了理智的宸王,他眼底满是失望。 “你给朕住手……” “王太傅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岳父。他打你几巴掌,你就受着不许还手。” 宸王这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连忙后退了两步。 王太傅捂着脸庞跪在地上,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兰儿啊。” “你识人不清,终是送了自己的命。陛下,求你为我的兰儿做主啊,今日你若不惩治宸王,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 皇上无奈至极。 这王太傅动不动,就用自己的死威胁他。 偏偏他却无可奈何。 他想要当一个明君,就不能随意地弑杀忠臣良将。 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太傅撞死在他面前呢? 皇上只得又安抚了王太傅一番:“王太傅你放心,倘若真的能证实这一切都与宸王有关,朕定然会严惩他,给你与王妃一个公道的。” 王太傅这才千恩万谢,叩谢隆恩。 顾若翾似笑非笑地看着,差点失去理智,自乱阵脚的宸王。 很好……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宸王就有些接受不了。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他到最后会不会彻底的疯了? 呵,她还真是很期待呢。 顾若翾佯装带了几分困惑,看向陈鹏:“你刚刚提起的黎寒,本宫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如今也是在宸王身边做事?” 宸王的脸色,刹那间没了任何的血色。 糟了。 他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 陈鹏这混账,将黎寒都给抖落出来了。 黎寒也是的,他怎么能在陈鹏面前,就这样轻易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还有,黎寒和将死之人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那么多人,都杀不掉一个受了伤的陈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宸王忍不住又开始怀疑黎寒。 黎寒难道真的背叛了他? 若不是黎寒背叛了他,他实在想不通,陈鹏为何会安然无恙从黎寒的手里,逃出生天? 这些事,处处透着蹊跷。 他觉得所有的奇怪之处,都在黎寒身上。 还有……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顾若翾怎能知道在这么清楚,她恰好赶到王府,将王馨兰的尸体带走。 如今又恰好带着陈鹏,出现在御书房?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无论他走哪一步,她都能洞悉,从而逐个击破。 宸王越想越心惊,如今的顾若翾真是让人觉得太可怕了。 仿佛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细思极恐,这种感觉让宸王隐隐有种失重的感觉。 他粗喘着气……竭力让自己冷静。 不能慌。 一定要稳住,他还没有到功败垂成的时候! 陈鹏眼底夹杂着恨意,抬头看向宸王:“黎寒是宸王身边最锐利的一把刀,除了李丑,王爷无论什么事情都交给黎寒处置。我这次差点被黎寒给杀了,幸亏公主的人及时出现,救了我这条烂命……我死了不要紧,可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全都死不瞑目。” 无论如何,他都得与宸王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抗争到底。 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白白的就这样惨死。 陈鹏的一双眼睛满是赤红。 他的声音全是哽咽。 他只是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听闻,黎寒似乎是哪个将门之后……黎姓,在我苍凌国并不多见。其实仔细想想,或许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陈鹏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大臣纷纷开始猜测起来。 “黎姓,将门之后?” “难道说……这个人他……他是黎将军黎宵的血脉?” 二十年前黎家被人揭发涉嫌通敌卖国之罪,先皇震怒当即便下旨诛杀黎家九族满门……一夜之间,黎家血流成河无一生还。 这件事震动苍凌朝野。 谁都不会想到,一向仁善宽容的先帝,居然会对黎家大开杀戒,屠杀黎家满门。那时候的京都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很多与黎家有关系的官员,皆都被抄家、罢免。 整个朝堂都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听闻黎宵将军是在宫门口,挥剑自刎的。 他死的时候,声嘶力竭地呐喊自己是被冤枉的。 那把长剑割破他的喉咙,鲜血迸射出来,染红了那一片雪白的宫墙。 他临死前的呐喊,生生不息回荡在宫门口……在很多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一抹极深的印记。 所以陈鹏提起黎寒这个名字,在场的一些老臣心里满是感慨。 他们脑海里,似乎都能浮现出,黎宵将军临死前的血腥画面。 陈鹏眼底满是决绝,他早就知道黎寒的身份。 他以前是宸王的心腹,知道宸王的不少秘密。 所以黎寒的秘密,自然也瞒不过他。 正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宸王无法掌控他时,这才不得已对他痛下杀手,想要将他给赶尽杀绝。 若非没有嘉阳公主派来的暗卫突然出现,将他从绝境里救了出来了,恐怕他现在已然成了一堆白骨。 即使他知道,宸王会很难对付。 可他还是要抵抗到底。 只要他不死,拼着他这副躯体血肉,他也定然要将宸王给拽入地狱。 陈鹏无视宸王凝着他要杀人的目光。 他一字一顿继续说道:“各位大人,猜测得不错。黎寒正是黎宵黎将军的血脉后代……可以说,黎寒乃是嫡系孙辈。他之所以效忠宸王,唯宸王马首是瞻……那是因为宸王曾经许诺过他,待宸王登基为帝后,他就会为黎家平冤昭雪,派人彻查当年黎家通敌卖国之罪……” 第276章 秦诗柔指证宸王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陈鹏这一番话,实乃大逆不道。 不,不该说是陈鹏大逆不道,而是宸王他野心勃勃,对于皇位似乎志在必得。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居然连罪臣之后都能收拢,为其所用。 这样的狼子野心,几乎是昭然若揭! 太子殿下是苍凌国的储君,可宸王却想越过太子,一心要成为苍凌国未来的新帝,这不是造反,这不是图谋不轨又是什么? 还有……当年黎家的案子,可是经由皇上一手操办。 宸王却许诺黎寒,待他登上帝位,要为黎家平冤昭雪…… 四周一时间陷入寂静中,屋内鸦雀无声。 臣子们面面相觑,纷纷脸色泛白,当即便匍匐跪地。 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恐帝王会动怒发火,从而迁怒到他们身上。 宸王惊得眼底满是骇色,他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慌乱无比地看向皇上。 “父……父皇,你别听这混账胡说八道。黎寒他……他并不是黎宵将军之后。儿臣也从未许诺过黎寒要帮黎家平冤昭雪……” 他的解释语无伦次,还没解释完,皇上满脸都是震怒,当即便抄起手边的一个砚台,狠狠地砸向宸王的脑袋。 “混账,你是想要造反吗?” “朕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胆敢肖想苍凌国的帝位?你想干什么?” 宸王根本不敢躲,砚台砸到他的额头,当即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他身子战栗得厉害,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父皇……你误会了,儿臣没有要造反的意思。这一切全都是嘉阳联合陈鹏,故意污蔑儿臣,儿臣冤枉啊。” 顾若翾不禁冷笑一声,“我冤枉你?” “呵,真是可笑。既然你到现在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再招一个证人过来,与你对峙。你杀了陈鹏的全家,他背叛你,揭露了你的秘密,你抵死不认,我也无话可说。可,如果有人与你血脉相连,也要揭发你的丑陋面容呢?” 宸王的心猛然一沉,他忐忑不安地看向顾若翾。 什么? 顾若翾的手里居然还握有指控他的证人? 是谁,究竟是谁又背叛了他。 顾若翾无视宸王恼怒的眉眼,她眼底满是嘲弄的笑意。 下一刻,她看向御书房外,扬声道:“秦姑娘,请进来吧。” 秦姑娘? 宸王的脸色猛然煞白。 嘉阳说的秦姑娘是谁? 下一刻,当那熟悉的身影,踏入门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秦诗柔? 怎么是她? 秦诗柔不是疯了吗? 难道她之前的疯癫,全都是伪装的? 不止宸王惊诧,皇上看着踏入屋内的秦诗柔,他也觉得心惊不已。 秦诗柔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裙,妆容精致,面容沉静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没看宸王一眼。 她掀起衣裙,屈膝跪地向皇上请安。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到最后已然染了一些哽咽。 皇上怔愣地看着秦诗柔,“诗柔,你……你这是……” 秦诗柔红着眼睛缓缓地抬头看向皇上:“陛下,臣女今日入宫,为的就是要告发宸王。他不止设计污蔑宸王妃与他人私通有染,从而害死了宸王妃的性命,他似乎还和秦贵妃的死有所关联。” “陛下英明神武,与秦贵妃多年感情,您应该也不希望秦贵妃死不瞑目,到了地狱都无法合眼吧?秦贵妃的死,与我父母没有一丝关联,这一切都是宸王……都是顾北枭暗中操控所策划的一切。” “他是为了利用秦贵妃的死,从而污蔑皇后。可他的计划,被嘉阳公主与太子揭露,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将罪名推到了我父母身上。我母亲何其无辜,她到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我父亲……也被宸王害的,将要死了。如果我再继续隐忍下去,不揭开他的真面目,恐怕到头来,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之前我若不是装疯卖傻,我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秦诗柔这番话一出,众人眼底满是惊骇。 这信息量太大,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皇上更是被震惊的,半天都缓过神来。 宸王心里惶恐,他彻底失去理智,朝着秦诗柔歇斯底里地吼道:“秦诗柔……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因为沈聿臣的事情,所以你就记恨本王至今是吗?” “他喜欢上云珠,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笼住他的心,你为什么要记恨上本王?你为了报复本王,不惜与嘉阳联手,心狠手辣地要置本王于死地吗?” 秦诗柔咬着唇瓣,目光阴冷的看着宸王。 面对宸王的这一番指责,她忍不住嗤笑一声:“顾北枭,如果不是你,我父母不会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秦勉他是个狼崽子,他与你一样,同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畜生。为了帮你洗脱罪名,他不惜对我母亲下手。我母亲可是他的亲娘,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将他生下来。” “可他为了帮你,巩固你的权柄,和你一样亲自对自己的生母痛下毒手,你们都是没有任何人性,泯灭了一切良知的畜生。你们根本不配为人……以前,我虽然也胡作非为,也任性做了不少的错事。可我起码还要良知,我再恶毒,再邪恶,都不可能为了利益,对自己的至亲下手。可你们呢……” “我恨你们……如今我在地狱里痛苦挣扎,凭什么你们这两个畜生都独善其身,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如果不能将你们拉入地狱,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死了也不能安心……” 她再不看宸王一眼,当即便朝着皇上叩首磕头。 “陛下,臣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倘若皇上你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嘉荣公主或许也知道一些内幕……只要皇上你想知道真相,一切的真相不过是时间问题,统统都会在陛下你面前展露。” “倘若陛下还不信,臣女可以……以死证明自己的所有言行。” 第277章 不忍心处置宸王 秦诗柔眼底满是决绝,只要皇上点了一个头,她立刻就可以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她恨透了宸王,恨透了顾云珠。 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毁灭吧,所有负她欺辱她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就是要拖着所有人去死! 皇上看着秦诗柔那视死如归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这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见过她说谎的样子。 她刚刚那一番言行,没有任何的谎言……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皇上绝望地闭了闭眼。 雪儿的死,如果和宸王有关? 嘶……皇上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 宸王眼底满是惊恐,他看着皇上的神色,那是分明信了秦诗柔之言。 一个陈鹏或许威胁不到他,可是秦诗柔就不一样了。 秦诗柔可是他的表亲。 他跪行到皇上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袍。 “父皇,你别提秦诗柔胡说。她是因为记恨云珠抢走了沈聿臣,所以她这是在报复儿臣呢。她和嘉阳联合起来在污蔑儿臣,母妃对儿臣那么好,儿臣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去害死母妃呢。” “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儿臣没有做那些事……” 皇上的心沉了又沉,他想到断气时的雪儿……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有什么东西似乎缓缓地浮出水面。 陈鹏可以背叛宸王,从而揭发他所有的秘密,那么秦诗柔呢? 若非真的被逼无奈,她怎会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揭发宸王? 他们可是表亲,以前宸王就是她的靠山依靠。 可她如今,却豁出一切也要揭发宸王。 皇上很想自欺欺人,可事实近在眼前,也由不得他再继续当个睁眼瞎。 他举起胳膊,狠狠地给了宸王一巴掌。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朕自然会派人查清楚。” “来人,将宸王押下去,暂时拘禁宸王府。没有朕的命令,宸王不许踏出王府半步……宸王的案子,交由龙驭卫去查。” 顾若翾抬眸看了眼顾冕之,两个人心照不宣。 顾冕之立刻提议:“父皇,宸王的案子,干系重大。儿臣觉得理应让慕今安为主办……让大理寺为辅佐,一同负责调查宸王的事情。” 皇上摆了摆手,当即便拒绝让大理寺参与此案。 他目光晦暗地看向顾冕之:“这件事实乃皇家丑闻,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太子,就算宸王做错了事情,他好歹也是你的兄弟,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朕不希望,再看到血脉相残的事情发生,你可明白?” 顾冕之的脸色一沉,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缓缓地点头:“儿臣明白了。” 皇上满脸都是疲惫,他拍了拍顾冕之的肩膀,而后略带警告地看向那些臣子一眼:“今日的事情,朕不想外传出去。倘若有人泄露了今日的事情出去,朕定会让龙驭卫查明,一律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匍匐叩首,连连应下。 皇上最后失望地看了眼宸王,他摆了摆手:“押下去。” 宸王泪流满面地被人拖下去。 “父皇……父皇。” 他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喊得皇上心头隐隐作痛。 他脸色极为不好看的,让众人退下。 顾若翾的心沉了又沉,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大理寺协同办理,这是要护着宸王吗? 宸王为了自己的利益,从而牺牲了秦茹雪的命,父皇难道不心痛,不害怕,从而对宸王失望吗? 如今看来,他即使很失望很痛心,还是不忍心处置宸王,都到了这个地步,父皇居然还想着要为宸王留个后路? 顾若翾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看着有序退出的众人,她趋步上前,想要逼迫父皇一把。 顾冕之见此,抓住了她的手腕,冲着她缓缓摇头。 而后,他便拉着顾若翾走出御书房。 顾若翾眼底满是不解,看向顾冕之。 “皇兄,你为何要阻止我?” “父皇这样做,实在有失偏颇。顾北枭作恶多端,做了这么多的荒唐事,父皇到了如今,却还想继续保住他?” 顾冕之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要没有危害到父皇最根本的利益,他是不舍得对顾北枭出手的。” “说到底,秦茹雪再重要,都重不过父皇心里对于皇室血脉,与江山社稷。父皇心里已然有了决断,所以我们再继续施压,也作用不大。” “接下来,我们最该做的,就是皆有此事……将指证顾北枭的罪名给加大。就算顾北枭能留下一条命,他也不堪大用了。我们要想想,父皇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东西……刀要用到刀刃上。” 顾若翾当即便冷静下来。 她微眯凤眸,低声呢喃:“刀要用在刀刃上?江山社稷,帝王之位?” 她的目光渐渐地亮了起来。 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皇兄,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来无论是王馨兰的事情,还是秦茹雪,都不足以有分量让父皇牺牲掉顾北枭。如果顾北枭,威胁到了他的帝位与权柄呢?” “在父皇心里,恐怕他的江山,他的帝位才是最重要的。” 顾冕之不置可否地点头。 他极为欣慰地看着顾若翾:“不错,无论什么人或是什么事,都比不过父皇的帝位与手中的权柄。” 顾若翾缓缓的抬眸,看向御书房的方向:“那么,我们就让顾北枭动一动父皇最在意的东西吧。” 两个时辰后。 皇上的圣旨颁发到了龙驭卫,让慕今安与萧御共同查办此案。 慕今安跪在地上,接过圣旨。 林奎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传旨太监。 萧御缓缓地从地上起身,他看着慕今安手中的圣旨,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统领这次,打算如何查办宸王的案子?” 慕今安挑眉看了眼萧御:“秦贵妃的案子,乃是你查办的。如今又要重查,你说……这次我们会不会查到其他一些东西?” 萧御的脸色一变,他眼底闪过几分慌乱。 但他却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慕今安这是诈自己,他不能上当,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 “统领大人说什么呢,秦贵妃的案子,属下也是根据那些证人提供的证据确定结果的,证据确凿,属下并没有造假,更不可能在这些事上,在皇上面前动什么手脚。统领大人要是怀疑,大可以派人去查……属下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278章 天罗地网 他一脸坦荡,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 慕今安不想再浪费时间,继续与萧御耍嘴皮子下去,这样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眼底闪过几分不耐:“究竟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本尊这次……定然会将所有人都查得水落石出。萧御,希望你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看在我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情份上,本尊会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可你若是不珍惜,一意孤行要与本尊对着干,那本尊定然不会再手软。” 慕今安说完这句话,他拿着圣旨转身离开。 萧御抬眸看着慕今安离去的身影。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底满是阴鸷与嗜血的暗光。 他在心里暗暗恨道:慕今安,这些年无论什么事,你都压我一头。论武功,论才能,我不比你差,可是……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不能出头。 他抚摸着拇指上戴着的扳指,他喊了心腹李成过来:“让你查红缨的事情,现在进展如何了?” 李成眸光闪烁,他立刻回道:“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们的人,已经摸到了地点……就差一步,不过要想法子暂时转移慕统领的注意力才行。” 萧御勾唇,轻笑一声:“这还不简单吗?听说,我们的统领大人,特别的在乎嘉阳公主。他不惜任劳任怨,无私帮着嘉阳公主,这次怎么着,我们也得成全了他才是。” 慕今安你再是厉害,终究一心难二用,那么多的事情压在你身上,你能忙得过来吗? 总归会有疏忽的地方。 他倒要看看,这一役慕今安如何能化险为夷,再次逃脱他的天罗地网呢? —— 宸王府。 宸王被押回了府邸,御林军包围住了整个王府。 所有的人,只能进不能出。 整个王府彻底成了一座死牢。 宸王恼怒的,砸了寝室的所有东西。 他现在就像是被斩断了翅膀,什么都不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可他决不能坐以待毙。 无论如何,他也要想法子向秦勉传递消息。 现在嘉阳与太子,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想再继续忍下去。 这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或许他们死了,也就不会有人紧咬着他不放。 他的危机也就能彻底的瓦解了。 宸王冷静下来,静静地等着龙驭卫的人来王府。 他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萧御一定会想法子来王府见他一面。 他们是被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萧御如今被任命协助慕今安查办他的案子,他是有权利来王府见他的。 想通了这一点,宸王反而不那么忐忑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他所料,萧御推开了他寝室的门。 萧御恭恭敬敬地跪在宸王面前:“王爷,让你受惊了。你这一夜还好吧?” 宸王笑着,搀扶起萧御。 “如今本王身陷囹圄,你没有临阵倒戈,反而在这时候来看本王,本王已然看到了你的诚意。” “萧御……对于本王的案子,你现在是有什么看法?” 萧御眸光灼灼地看向宸王。 他一字一顿道:“王爷,我们为今之计不是要遮掩您的那些事情,而是要转移慕今安他的注意力……” 宸王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御。 “哦?看来你心中已然有了胜算?” 萧御凑近宸王,当即便将自己的谋划,统统告知了宸王。 宸王由一开始的皱眉,再到最后的欣喜。 颇为激动地按住萧御的肩膀:“你有几分的把握?” 萧御笑着,伸出手指。 “属下有七八分的把握。” “只要王爷配合属下的行动,这次……属下定然会让慕今安栽个大跟头。慕今安一旦栽了,嘉阳公主与太子就失去了他这个强大的助力。他们也会跟着土崩瓦解……凭着皇上对王爷的情意,即使王爷犯再大的错,皇上都不可能下狠心,处死王爷的。” “王爷,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愿不愿意赌个大的?” 宸王的心口,犹如一把火在熊熊燃烧起来。 他眸光闪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本王没有看错你。萧御你与慕今安比起来,根本就不差哪里。可你这么多年,却始终被他压一头。如果慕今安死了,那么整个龙驭卫都在你的手里。到那时,本王再对付太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萧御不置可否地勾唇:“谁说不是呢。所以王爷……接下来,我们就看好戏吧。” 宸王连连点头。 他激动得不得了,目光带着赞赏看着萧御。 “有朝一日本王若是登上了帝位,本王定会给你封侯拜相。” 萧御屈膝跪地,双手握拳:“属下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王爷,早日登顶帝位,俯瞰这天下山河。” 宸王眼底满是野心勃勃。 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俯瞰天下山河,万里江山,是他这一生都梦寐以求,极其渴望的东西。 早晚有一日,他定然会达成所愿。 慕今安接到圣旨后,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先带着人去了秦家,将秦勉给抓了起来。 秦勉早已知道了如今的局势,所以看到慕今安过来捉拿他,他还算冷静。 他没有任何挣扎,极为配合慕今安。 只是临走前,他却提出一个要求:“父亲如今病重,能否让我在临走前,再去看看他老人家一眼?” 慕今安略带讥讽地看着秦勉:“秦夫人都是被你这个不孝子给逼死的,你对秦广鹏还能有多少父子之情?” “秦勉……你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这耍什么把戏。” 秦勉略带挑衅地看着慕今安:“怎么,慕统领是怕了?不敢让我见父亲一面?” 慕今安极为好笑地看着秦勉:“本尊怕什么?” “你不用说这样的话激本尊,本尊也没打算,阻止你去见秦广鹏。” 他挥了挥手,让林奎跟着秦勉去看秦广鹏。 秦勉红着眼睛,推开秦广鹏的房门,他踉跄着脚步走了进去,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秦广鹏的床前。 他眼底满是愧疚地看着秦广鹏,他匍匐叩首行了叩拜大礼。 “父亲……儿子不孝,儿子一时糊涂做了很多的错事。儿子特来此,向你请罪……” 第279章 他已然油尽灯枯 “父亲,若是有来生,儿子定然会为你与母亲当牛做马,以弥补此生对你们的亏欠。儿子知道,我这一去再也没有返回的可能。” “这一拜,就当是辞别。父亲,你保重……” 秦广鹏原本还昏睡,他听到秦勉的声音,他努力地撑起眼皮睁开了眼睛。 他怔愣地看着跪在床前的秦勉。 他不禁有些恍惚:“勉儿……你要去哪里?” 秦勉的眼睛通红,他跪行到床边,紧紧地抓住了秦广鹏的手。 他忌惮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林奎。 他凑近秦广鹏的耳畔,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宸王被查办了,柔儿亲自出面指证,揭露了王馨兰与姑母的死亡真相。” “这些事,其实都有儿子的手笔,现在唯一能救王爷的只剩下我一人。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出事。王爷若是倒了,我们秦家就彻底完了。” 秦广鹏喘着粗气,他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勉。 “柔儿,柔儿亲自揭发的宸王?” 秦勉苦涩一笑,他眼底满是无奈:“是啊,柔儿亲自揭发的。她为了沈聿臣,因为这一段感情,她是想要拖着我们全家人一起死。” “父亲……儿子为了保住秦家与宸王,确实逼死了母亲。可是……儿子却不后悔,在当时那种情况,若是能牺牲掉母亲一人,保住我们秦家百十口人,这是极其划算的事情。可惜,柔儿她不理解儿子,她恨儿子、更恨宸王。” “她装疯卖傻……蒙蔽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她现在已经和嘉阳公主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真是可笑啊……柔儿她可是秦家人,秦家的骨血,可她却站到了太子那边,成为了太子刺向我们的一把利刃。” 秦广鹏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声。 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很大。 “不,不可能。柔儿怎么能那么糊涂?” “她这是干什么啊?她是疯了不成吗?即使我再怨恨你与宸王的冷血,可我们始终都在同一条船上,她也是这条船上的人……难道……难道她要为了沈聿臣,真的要将这条船给打翻,要将我们都置于死地吗?” 秦勉眼底满是绝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我们现在无力回天了。王爷如今被拘禁在王府,皇上下旨派了龙驭卫,派了慕今安彻查王爷的事情……很多事情一旦撕开一条口子,那势必就遮掩不住了。” “父亲,唯有儿子站出来,顶下一切或许才能为宸王,为秦家博取一线生机。儿子自知罪孽深重,可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家。儿子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和儿子说,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没秦家的家族荣誉重要。儿子一直谨记父亲的教诲,所以这些年,儿子一直都在为之努力。” “这条路,儿子已然走到了尽头。往后秦家该何去何从,一切都看天意吧。父亲,你多保重,儿子就此拜别。” 秦勉的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他再次匍匐叩首。 而后,他便没有任何的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秦广鹏显得有些激动,他连忙撑起身子,朝着秦勉伸手:“勉儿……不要走。勉儿,父亲不怪你了……勉儿,你别做傻事。” “让我去帮宸王顶罪,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死了……用我这一条烂命,为你们开辟出一条生路,那也是很划算的。” 秦勉顿住脚步,他眼底满是悲痛。 他闭了闭眼睛:“父亲……你多保重。” 秦广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摇着头眼底满是绝望:“不,不要。勉儿……” 林奎抓住秦勉的肩膀,将他带走。 秦广鹏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后面追着,可他太过虚弱了,没跑几步路他就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绝望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秦勉。 他眼睛赤红,犹如要滴血。 “勉儿,勉儿。” “噗”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啊,老天爷啊,我秦家真的要完了啊。” 亲人间自相残杀,他想不明白,秦家人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绝境。 秦广鹏彻底的昏死过去。 傍晚时分,他已然油尽灯枯。 秦家的人其他子嗣,分别在床边守着他。 秦广鹏悠悠醒转,他看着床边跪着的庶子女,他眼底满是悲痛。 他将这些人统统都轰了出去。 他犹如回光返照般,身体突然生出了一些力气。 他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找了衣袍换上。 而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步步走出房间。 他让人备了马车。 他不顾秦家其他人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秦广鹏低声咳嗽了几声,鲜血在他袖笼间晕染开来。 他没有立刻下去……他掀开车帘,眉眼恍惚地看着那条官道。 曾经的那些年,他走这官道,走了无数遍。 如今……没有陛下的召见,他根本就无法入宫。 秦广鹏眼底满是嘲弄,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殚精竭虑那么多年,到头来居然会落得一场空? 这不可笑吗?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突然马车传来细微的抖动,下一刻他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马车内。 秦广鹏怔愣地看着来人,他沙哑着声音喊道:“黎寒?” “你怎么在这里?宸王出了事,你现在不应该想法子,要帮宸王脱罪吗?” 黎寒神色冷淡的看着秦广鹏,他在对面缓缓落坐。 而后,他顺着车帘缝隙,看向宫门口的那一堵雪白的墙壁。 “二十年前……我的祖父黎宵将军,他就在那一堵雪白的墙面前,挥剑自刎,以此向先帝表露他并无谋反的决心。祖父他想用牺牲自己的方法,来保全黎家其他人。可惜,先帝不为所动,在祖父死后还是没有放过黎家其他人。” “一百三十多口……全数被诛杀,那一夜黎家院子里所流淌的鲜血,几乎覆盖了整个砖墙石板。我那时虽然只有五岁,可那刺目的血,却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这些年,我总是会做噩梦,会梦见那一夜的鲜血……” “我会梦见我的父母,他们满身鲜血哭着,说自己死得冤。我记得我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妹妹,她长得粉雕玉琢,犹如一个绵软的雪团……我那时候最喜欢捏她嫩滑的脸蛋。每当我捏她时,她也不哭,只睁着两只大眼睛,水灵灵地冲着我笑。” 第280章 受了谁的蛊惑 他的妹妹是那么可爱。 他曾经想妹妹若是长大了,他定然会将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惜,他的妹妹根本就没有机会长大。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年前。 他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侍卫举起刀剑,朝着妹妹的身子狠狠地劈了下去。 黎寒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渐渐浮上一些痛苦。 这些年,他虽然活着,却像是活在地狱。 他看着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可他的灵魂早已化为一抹厉鬼,早就随着他的家人死了。 黎寒冷酷的脸庞,顿时流下两行清泪。 他哽咽着声音道:“如果我妹妹没死,她现在应该已经嫁人生子了。她可能会生一个,与她一模一样非常可爱的女儿。” 秦广鹏的身子,轻轻一颤。 他眸光闪烁,他不知道黎寒为何会突然和他说起黎家的事情。 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下意识地想要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黎寒眸光黑沉,静静地凝着秦广鹏有些心虚的脸庞。 他抬起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 而后,他冲着秦广鹏笑了笑。 “秦大人,不要走。我们难得有机会,这样面对面地谈心。错过今日的机会,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还记得以前,你与我祖父的关系很好。你经常去我们家,找我祖父把酒言欢。” 听说,秦广鹏与他祖父是拜把子兄弟。 他们一文一武,曾经惊艳了整个京都。 黎寒清清楚地记得,他小时候秦广鹏还抱过他,甚至还夸赞他聪慧,以后他长大了,还要教他读书练字呢。 那个画面,他一直都记得。 所以当秦广鹏找到他,向他保证以后一定能帮黎家伸冤昭雪,他想也没想就归顺了宸王,成为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秦广鹏的心绪有些不稳,黎寒按在他肩膀的手重如千斤,像是两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子也动弹不了。 他如坐针毡,忍住喉间的血腥之气,冲着黎寒勾唇笑了下:“确实,我以前确实是与黎将军关系匪浅,谁知道黎家居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这些年,也一直都不相信,黎将军会通敌卖国,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法子,要为黎家申冤。” “黎寒,这些年你应该都知道的,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你黎家的冤屈。你放心,只要你忠心耿耿地跟着宸王,宸王以后登基为帝,定然会帮你黎家申冤,还你们黎家一个公道的。” 黎寒凝着秦广鹏的面容,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是吗?” 他的笑声渐渐地放大,眼角又忍不住地溢出泪水。 “哈哈哈……宸王会为我黎家申冤?我真是要感恩戴德,该死心塌地地效忠宸王,帮助他一步步地登上帝位。” 秦广鹏的心里很是不安,他总觉得今日的黎寒,极为不对劲。 以前黎寒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尊敬无比。 可他今日的笑,却夹杂了不少的嘲弄与讥讽。 秦广鹏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一声。 “黎寒,勉儿被龙驭卫给带走了,我现在很担心。勉儿说,他会顶下所有的罪,以此保住宸王。可我不想看勉儿出事,我必须要想法子见到陛下。” “我想着凭着往日的情分,陛下一定会网开一面……你不用顾忌我的安危,我现在精神奕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事。你还是去找宸王,看看他接下来有没有其他的计划……” 黎寒抬手,打断了秦广鹏的话语。 “我今日来找你,并不想谈论其他事,我只想和你聊聊黎家的事情。” 秦广鹏皱眉,眼底满是烦躁。 “黎家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聊的,当务之急,你不应该去帮宸王吗?宸王若是出了事,你黎家的冤,永远都不可能平反了。” “黎寒,孰轻孰重,难道你还不明白?” 黎寒再也没有耐心,继续与秦广鹏啰嗦下去。 他抬手紧紧地抓住秦广鹏的衣襟。 “急什么?” “天不是还没塌下来?” 秦广鹏有些慌乱,他连忙喊外面的侍卫。 谁知,他喊了好几声,外面的侍卫没有一点声响。 黎寒嗤笑一声:“不必白费口舌了,在我上这辆马车前,你带来的秦家侍卫,统统都被我杀了。” 秦广鹏眼底满是惊愕,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黎寒:“你……你杀了他们?这是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哪有自己人要互相残杀的?黎寒,你疯了吗?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黎寒眼底渐渐地浮上猩红。 他紧紧的盯着秦广鹏,他的眼睛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刮着秦广鹏的面容。 “一条船上的人?秦广鹏……难道不是你用着黎家的冤屈,当做一块肉吊着一条狗般,将我诱惑到了你船上的吗?” “黎家被诬陷通敌卖国,图谋不轨的罪证,可是你亲手伪造,递到当今圣上手里的。难道说,时间太久远,你将过往的一切全都给忘了?” 秦广鹏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眼底满是惊愕,怔愣地看着黎寒。 他猛然倒吸一口冷气,那冷气呛到了他的嗓子眼里,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佝偻着身子,满脸都是痛苦。 咳出来的血,几乎糊满了整个手心。 “咳咳咳……” “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诬陷。我与你祖父情同手足,感情深厚,我怎么可能会伪造证据,陷害你祖父和黎家呢?黎寒,你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到底是谁给你洗脑了?” 黎寒看着事到如今,还在嘴硬否认的男人。 他眼底满是嘲弄。 他二话不说就将一些证据,砸在了秦广鹏的面前。 “一开始嘉阳公主告知于我这件事,我还不信……谁知道,等我自己去查的时候,我亲眼看着那些被藏在暗处的线索,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秦广鹏你真是好深的心机啊,这些年你端着一副面具,在我面前扮演良善无辜的角色,你骗得我好惨。我以为,我每一次杀人,每一次为宸王巩固权力,就能离黎家沉冤昭雪更近一步。” “呵,愚蠢如我,这些年都认贼作父,都一刀刀在我家人,在黎家人尸骨上狠狠地砍上无数刀。你骗我的好惨……你让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秦广鹏,你怎会如此残忍?” 第281章 你让我痛快的去死 那些雪白的纸张,犹如雪花般纷纷散落在秦广鹏周身。 秦广鹏怔愣地看着那些供词。 他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旧人名字。 他以为,那些人早就死光了,原来他们还有一些人没死啊。 他们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了? 秦广鹏凄然一笑。 躲不过去了。 终究让这小子,得知了真相。 看来今日,他是无法见到陛下了。 他的命,是要交代在这小子手里了。 秦广鹏也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 这辈子,他大部分都在演戏。 有些时候演着演着,他都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真的好累啊! 为了巩固家族荣耀,他做了不少的缺德事,害了不少的人命。 他落到被自己的至亲骨肉残害,这也是他的下场吧? 秦广鹏的眼眶里,渐渐地涌出泪光。 “黎宵大哥,他迂腐不懂变通,一味地只知道忠君报国。他明知道先帝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可他却迟迟不将兵权上交。先帝最是多疑,他怎会容忍这样一个不听话的臣子,骑在他的头上。” “我曾经也劝过黎宵大哥,可他不听,他说边境多有战争,别国的武将很是骁勇强悍,倘若他卸任下来,将兵权交给其他人,他真的不放心。他不放心那些年轻的将领,能够抵挡住边境的强敌,他怕那些强敌会突破边境防线,荼毒边境百姓。” “所以他不放心将兵权交给任何人,他唯有自己握在手里,唯有自己才能护住这苍凌国的百姓。可自古以来……为敌王者,最是忌惮手握兵权,不听号令的臣子。黎宵大哥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那人的底线上,疯狂地挑衅试探。” 黎寒满眼都是痛恨,他哽咽着声音看着秦广鹏:“所以,就因为先帝忌惮祖父,你就助纣为虐,帮衬着先帝伪造我黎家通敌卖国的罪名,从而害得我黎家一百多口人,统统丧命?” 秦广鹏眼底满是痛苦。 “我也不想……可是我没有其他的路可选。” 黎寒再也忍不住,他抬手狠狠地给了秦广鹏一拳。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人渣给碎尸万段,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他这些年都在为仇人做主。 倘若祖父泉下有知,岂不是一直都没有瞑目? 想到此,黎寒的心头就忍不住的绞痛。 他揪着秦广鹏的衣领,一连给了他好几个拳头。 秦广鹏的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被他这么一顿乱揍,他已然奄奄一息,到了强弩之末。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吐血。 他眼神迷离,恍恍惚惚地看着黎寒。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 自己将要死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一刻,秦广鹏不知为何,他看着黎寒的面容,突然就看见了黎宵。 他抖着胳膊,指着黎寒。 “黎宵大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年为了一己之私,害得黎家满门被抄斩。可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如果我不那样做,那个人他……他不会放过我秦家的。” “当时我面临两难的境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只能对黎家下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知道是我欠了你……我们相识时,是你救了我一命,可我却……害了你全家。” “黎宵大哥,我这就来了,我向你赔罪可好?你愿不愿意再原谅我一次,我们还能不能有机会坐下来,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呢?” 说来也是奇妙。 明明他与黎宵是不同性格的人,可他们偏偏却成了最好的兄弟朋友。 黎宵是一个空有武功的莽夫,他则是才华横溢的书生。 两个人的命运交错在一起,他九死一生之际,是黎宵出手救了他! 可他……却恩将仇报,亲手将黎家全族推入地狱。 秦广鹏的眼里缓缓地流下悔恨的泪水。 “黎宵大哥,我对不住你啊,我是负了你。” “我是个罪人,我有罪。我若是下了地狱,定然是要被滚油锅的……” 黎寒看着秦广鹏快要不行的状态,他心中所有的悲愤与恨意,全都堆积在胸口,根本无处发泄。 黎家那么多条无辜的命,全都无辜惨死。 秦广鹏这个罪魁祸首,怎能如此痛快轻松地死去? 不公平。 特别的不公平。 黎寒擦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入了秦广鹏的嘴里。 “你想现在就死?简直是做梦,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去……” 秦广鹏不知道黎寒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他只觉得原本渐渐迷离恍惚的神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身体渐渐还有了一些力气。 可当他的身子稍微动了动,体内便有千万把刀子,在狠狠的切割着他的身体。 他痛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啊,好痛。”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黎寒,我有罪,你为何不让我去死?” “求你,让我去地狱里,向你祖父赎罪去吧。” 黎寒眼底满是癫狂,他仰头哈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做梦。” “我怕你下了地狱,会扰了我祖父的清净,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就去见他的。” “秦广鹏,我说过的,我会将你给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的。这才哪到哪……至于你说的,什么背后的人,除了先帝还有谁?” 秦广鹏叹息一声,他缓缓地摇头:“你知道了真相,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如果告诉了你,那才是害了你。” “黎寒这些年,我对你的关心与呵护,全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对你的感情,统统都是真的。我真的将你当做是我的儿子来培养爱护……黎寒,你能不能看在这些年我对你不错的份上,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黎寒只觉得秦广鹏简直可笑至极。 他居然觉得这些年的伪善,是对他的仁慈与爱护? 呵,真是太可笑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黎寒再也忍不住,当即便拔出腰间携带的刀剑,割断了秦广鹏的手筋脚筋。 秦广鹏疼得,尖叫连连。 “啊……黎寒,你……你怎能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你让我死,你让我痛快的去死,好不好?” 第282章 五姑娘失踪了 黎寒嗤笑一声,用鲜血淋漓的刀刃,轻轻的拍了拍秦广鹏的脸庞。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秦广鹏……我不会放过你的!难得有机会,你该好好的享受这一刻……今日是你,明日就会是你秦家其他人。” “我一定……也要让秦家其他人,统统都步入地狱,你们全都要到我黎家人面前去赎罪。” 秦广鹏眼底满是绝望,刺鼻难闻的血,糊了他满脸。 他动弹不得,一股疼痛渐渐地席卷上全身。 “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我……我好疼。” 黎寒眼底满是阴鸷,他低声笑了。 他给秦广鹏下了一种世上最阴毒的蛊虫。 蛊虫虽然可以暂时维持住秦广鹏那破败的身体,可他每一日每一刻都会忍受钻心蚀骨的剧痛。 那种疼,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他体内,狠狠地啃咬着他的血肉。 他每呼吸一下,都是一种痛苦折磨。 作恶多端之人,理应受尽痛苦折磨才行。 哪能让他就这样痛快地死? 他这些年身处地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没有一刻是痛快,是解脱的。 他怎能让秦广鹏轻易得到解脱? 黎寒撕了一块布,堵住了秦广鹏的嘴巴。 他吩咐下属将马车调转了方向,从皇宫门口驶离。 秦广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秦家人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他的下落。 在这种时刻,除了秦家人,其他人丝毫不关心秦广鹏的死活。 而秦诗柔正潜伏在皇宫,待在顾云珠的身边……她自然也没功夫留意秦广鹏的事情。 这么一个大活人,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像是一滴水掉入了大海里,丝毫没有激起任何的风波。 顾若翾收到黎寒传来的信,她勾唇淡淡的笑了。 她抬头看向顾冕之:“秦广鹏被黎寒带走了。” “宸王那边自顾不暇,自然不会管秦广鹏的死活……” 顾冕之挑眉,轻笑一声:“黎寒的动作倒是快。” 顾若翾叹息一声:“他身负血海深仇,早就迫不及待要找秦广鹏报仇了,他能忍到现在,已然实属不易。” “秦广鹏已然无用了,就让黎寒处置他吧。” 顾冕之不置可否地点头。 他正喝着茶水,突然眉头一皱。 一股钻心的疼,席卷上来。 他咬牙竭力忍住没有表露半分疼痛的情绪。 疼痛的间隔时间,是越来越短了。 他心里越发的不安。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是中毒了。 可这毒,却根本查不出任何的头绪。 蓝影回京当天,他就偷偷派人请了蓝影入东宫。 谁知,便连蓝影也没诊断出任何的问题。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他却无可奈何。 他只希望,他能再撑久一些。 撑到,他将一切都安排好,撑到若若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接管他手里所有的力量。 这段时间,他一旦有时间就会来公主府,交给若若一些政务处理。 若若处理起来非常的得心应手,她好像是天生就适合这些事情。 这种结果,令他非常满意。 他也由此渐渐地放心。 顾冕之忍着心头的剧痛,忍得额头都忍不住冒出汗来。 顾若翾有些狐疑地看向顾冕之。 “皇兄,你很热吗?额头都冒汗了……” 顾冕之扯唇笑了笑:“可能是刚刚喝了热茶的缘故,你别担心孤了,你快点处理完孤交给你的政务吧。” 顾若翾看着桌子上摆放着如一座小山的折子。 她眼底满是无奈:“皇兄,你是不是故意在偷懒?” “该不会是父皇交给你的折子,你都搬到我这里来了吧?” 顾冕之不置可否:“孤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就当帮孤分担一些吧。对了,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召状元郎苏青诏、周运、宋泰他们过来,让他们帮你分担一下压力。” 顾若翾无奈地叹息一声。 “好吧,谁让你是我的皇兄呢。” “真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顾冕之眸光闪烁,转移了话题:“总之是大事,你别问那么多了,免得打乱了孤的计划。对了,学院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提起学院的事情,顾若翾顿时来了兴趣。 她眼眸晶亮,很是激动的笑道:“差不多快要准备妥当了。皇兄,我决定了,要让王馨兰作为学院的教书先生,以她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不过,我不希望她一直被困在过去,所以我打算让她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以前的王馨兰,已经死了。现在是脱胎换骨,全新的人物柳馨。” 王馨兰的母亲姓柳,是跟了母姓。 她这个提议一出,不管是王馨兰还是王太傅与王夫人,他们都欣然采纳了。 顾冕之勾唇笑着。 “嗯,很好!” “学院的事情,你是院长,你想如何就如何。乔尚书这些日子,说动了不少的老臣,估计局势现在已经逆转了。你学院的事情,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了。” 顾若翾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学院的事情,再往后拖拖。现在最重要的是宸王……我猜,宸王不会这样坐以待毙,等着被制裁的。” “他肯定会有其他的动作。” 谁知她话音刚落,林郁便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公主……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国公府的五姑娘失踪了。有人匿名送了一封信给护国公,信中的内容,属下还没探测到。” 顾若翾猛然站起身来。 她眉头紧皱:“国公府的人有送消息过来吗?” 林郁摇了摇头。 顾若翾的心顿时提起,她扭头看向顾冕之:“难道,这就是宸王最后的挣扎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冕之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他连忙安抚:“若若,你先别急,我们先去国公府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若翾点头,两个人出了府门,刚刚要坐上马车。 青岩便骑马疾驰而来。 “太子殿下,陛下有事召见你。陛下让你速速回宫……” 顾冕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这些事突然就挤到了一处?” 第283章 你不要再掺和进来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扭头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抿着唇角,她抬头看着渐渐风起云涌的天际。 “我们还是太小瞧顾北枭了。” “皇兄,你先入宫,看看父皇那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我先去国公府一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容霜出事。” 顾冕之实在有些担心顾若翾。 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嘱咐:“遇到事情,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顾若翾无奈地笑了笑:“皇兄你放心吧,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鲁莽,行事冲动的性子。” “倒是你,一定要小心一些。父皇他一心要保顾北枭,你决不能将所有的信任都给父皇。” 顾冕之点了点头,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他嘱咐林郁一定要时刻守在公主的身边。 林郁屈膝跪地:“太子殿下放心,属下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公主掉一根头发丝。” 顾冕之点了点头,他依依不舍地紧紧抱住了顾若翾。 他眼底涌动的情深,几乎快要遮掩不住。 “若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若是出了事,孤会疯的。” 顾若翾的心轻轻一颤。 她没想到顾冕之居然会说出这样动情的话语。 她连连保证。 “皇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你也要注意安全。” 顾冕之松开了顾若翾,他一双黑沉的眼睛凝着她的面容。 他唇瓣蠕动,欲言又止。 最终……所有的千言万语终究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上马车吧,孤看着你离开。”他搀扶她上了马车。 顾若翾急着去国公府,她上了马车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去。 顾冕之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地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突然一道雷声,从天际炸裂开来。 青岩吓得身子一抖,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马上快要下雨了吧,殿下我们走吧。”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顾冕之点头,当即便翻身上马,皮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若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国公府。 护国公府眼底满是诧异,怔愣地看着她:“公主怎么来了?” 他连忙将信纸藏在了背后。 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让顾若翾有些无奈。 “外祖父,本宫已经知道容霜的事情了,你别继续隐瞒了。” 护国公连忙说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掺和进来,我已经派你舅父和表哥去救霜儿了。” 韩大夫人红了眼睛,她张了张嘴:“公爹,对方提了要求……如果我们不满足他们……” 护国公连忙打断韩大夫人的话:“闭嘴。” “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韩大夫人当即便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含着眼泪看了眼顾若翾,当即便缓缓的退了下去。 顾若翾看着这架势,隐隐有一个猜想,渐渐地浮现上来。 她看着被护国公藏在背后的信纸,她试探性地问道:“外祖父,这信里的内容,是不是与本宫有关?” 护国公连忙摇头:“不是,你别瞎猜。这事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是何人绑架了霜儿,应该是我以前的仇家。” “这事我已经有了几分章程,你不用担心,我定然会将霜儿给平安的找回来。公主,你先回府吧,这几日不是有很多的政务处理?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要什么事情,都围着我们国公府转。” “国公府那么多人,难道都是无用的废物?你别担心,我们上了多少战场,打了多少仗,这一点点小小困难,实在不成问题。” 顾若翾看着护国公语无伦次的解释,她基本确定了信中的内容。 她给林郁使了个眼色,而后她便假装脚步不稳,朝着地上摔去。 护国公吓了一跳,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林郁当即便从他手中,将信纸给夺了去。 护国公一惊,“别……” 林郁看都没看,极为恭敬地送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顾若翾叹息一声,她推开护国公的搀扶。 “外祖父,其实本宫不用看信中的内容,本宫就已经猜到……绑架容霜的人,恐怕提出要让本宫去救容霜的条件吧?” 护国公的眼睛一红,他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你很聪明……这事定然瞒不过你。可是……我决不能让你涉险。公主,这是国公府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若翾拿过信纸,简略地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与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她眸光似一汪秋水,缓缓地看向护国公:“外祖父,本宫说过,国公府的人都是本宫的亲人,你们遇到了困难危险,本宫不可能坐视不理。” “既然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本宫不能不去。” 护国公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顾若翾很固执,一旦她做好了决定,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扭转她的主意。 可他真的不想,因为国公府的事,让她以身涉险。 他走上前来,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公主,在我心里……你与容霜是同样重要的。甚至因为你公主身份,我将你看得更重……所以,我不可能会让你为了容霜,而身陷囹圄。” 顾若翾心头一片柔软。 她抿着唇角,靠入了护国公的怀里。 护国公一怔,他的身体顿时僵硬住。 这么多年,公主很少有拥抱他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祖孙……可是,他对她更多的是君臣,尊重。 顾若翾眼底满是对护国公的依赖与尊敬:“外公……翾儿明白,你对翾儿的一片关爱之心。这些年,其实你每次入宫,都能给翾儿送一些精美的礼物。以前翾儿不懂事,不希望与你亲近,凡是你送的礼物,都随手给了宫人。有一次,你得知了这件事,你显得很是落寞伤心……母后知道了,她非常严厉地打了我。” “外公知道了这件事后,第一次与母后吵了架……你知道我不太喜欢与你亲近,所以你就偷偷地穿着太监服,溜进了我的寝宫,偷偷地看望苦累了,睡过去的我。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手心也疼得厉害……可是没过多久,我手心就传来一片清凉,疼痛减退了,我恍惚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酷似外公的太监。” 第284章 是霜儿的血 “我当时没有多想,就觉得那个太监特别像外公,等我清醒后再去找,根本就找不出这个酷似外公的太监。没过多久,我就将这件事给忘了。等我长大后,我又渐渐地记起了这件事。外公,其实你比谁都要疼爱我,你甚至比母后都要关心我……你对我的爱护,我统统都能感觉到。” 护国公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窘迫地回道:“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我以为你会不知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穿那种窄小的太监服,我临时扒了一个太监的衣服,谁知道那衣服真是臭,差点把我给熏晕了。哈哈哈……” 顾若翾也跟着勾唇笑了起来。 她的心口涌动着暖意。 她抬头看着护国公:“所以,外公我真的是把你当最亲的亲人看待的。我们之间不是君臣,而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亲人自该守望相助,彼此团结……而不是出了事,你一味地将我推开,那不是在保护我,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会认为,你从来都没把我当一家人看待。” 护国公知道自己最笨,他是说不过顾若翾的。 他像是妥协了,无奈地叹息一声。 “罢了,我知道你性子倔,我是阻止不了你的。” “既是如此,这一次,就让我陪你一起去。” “无论会面对什么危险,我们一家人共同进退。” 顾若翾点头,两个人顿时相视而笑。 半刻钟后,他们便朝着信中所写的地址而去。 护国公的侍卫,加上林郁他们也有不少的人了。 但是顾若翾猜测,对方肯定还会提出其他的苛刻条件,他们不可能蠢笨地暴露位置,傻傻地等他们带着人去的。 果然,等他们带着人赶到信中所写的西城破庙时,那里只有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头。 她颤巍巍地将一封信,递到了顾若翾面前。 顾若翾眼底闪过几分怜悯,她知道这孩子是被对方用作传递信件的。 她接了信,让林郁派人安置小女孩。 护国公看着空无一人的破庙,他眼底满是恼怒:“对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顾若翾缓缓地展开信纸。 护国公只看了一眼,就气得青筋暴起:“这群混账,他们怎能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他们太过分了。” “信上的这一滴殷红,是……是血吗?”韩峰扬脸色泛白,颤声问。 顾若翾将那滴殷红凑到自己的鼻尖吻了吻。 一股血腥味充斥而来。 “是血。” 韩峰扬得眼睛通红:“这会不会是霜儿的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静寂了一瞬。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护国公仰头,将眼眶里的泪意逼退。 他一把抓住顾若翾的手:“走,我们回去。” 韩峰扬一惊:“父亲,怎能回去?难道我们不救霜儿了?” 护国公眼底满是悲痛:“对方说了,要让公主只身一人前往下一个指定的地点,他们才有可能放了霜儿。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要让公主去换霜儿吗?” 信上还说了,这一次是一滴血,倘若他们还是带人去第二个指定的地点,那他们就会剁了韩容霜的一只手指。 以此类推,只要他们不照办,不让顾若翾孤身一人去约定的地点,他们就会一点点地剁了韩容霜身上的所有部位。 这种法子,实在是太过阴损阴毒。 不管他们如何选择,都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护国公眼底满是绝望,对方太过神秘,他们这次的计划显然是非常周密的,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他们的目标,不是其他人,而是嘉阳公主。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护国公暗暗咬牙。 “我们决不能让公主去冒险。霜儿应该会明白我们的无奈……我们不能再被那些人像耍猴子般玩弄。我们现在立刻回去,派兵将整个京都都给翻个底朝天……” 他即使豁出一切,也要找到霜儿在哪儿。 但前提是,决不能让公主陷入危险。 韩峰扬忍不住呜咽痛哭出声,他知道父亲的这个决定没错。 可他就是很难受。 他的女儿恐怕是活不成了。 护国公拉着顾若翾的手,带着她走出了破庙:“走,回去,我们再从长计议。” 顾若翾心里其实挺感动的,外公为了她,而选择牺牲韩容霜。 虽然很残忍,这也证明,在外公的心里,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对容霜不公平。 她也不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容霜死。 幕后之人的目标是她。 韩容霜这次也是被她连累了,她怎会袖手旁观,为了保住自己的安全,而弃她于不顾? 顾若翾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这样做。 “外公,我们不能放弃容霜。”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那就让我去闯一闯他们的龙潭虎穴。” 护国公脸色泛白的看着顾若翾,“你这一去,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不行,我不同意。” “可如果我不去,容霜她会死的。”顾若翾凝着护国公的眼睛。 护国公眼底满是痛苦:“但我更不希望你出事……” 砰的一声,林郁趁其不备,一个手刀狠狠地砍在了护国公的脖颈。 护国公眼底满是惊愕,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林郁抱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 站在后面的韩峰扬与韩瑜,他们眼底满是惊愕。 他们立即上前,想要阻止林郁。 顾若翾却抬手,“舅父,这是本宫的抉择,希望你们不要像外公一样那样迂腐。本宫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本宫的决心。” 韩峰扬顿时泪流满面,他当即便屈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你实在不该牺牲自己,而去救霜儿的命……” “她……她不如你身份尊贵……” 顾若翾掷地有声道:“在本宫眼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霜儿与本宫没什么不同。如果本宫今天怕危险,不敢去救霜儿,那本宫以后,还如何有脸向天下女子承诺,帮她们撑出一片天?” 第285章 不够有资格,与本宫说话 “再说,容霜乃是本宫的亲人,如果本宫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弃她于不顾,那本宫和绑架了她的歹人,又有何不同?” 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她今日非得去闯一闯。 顾若翾眼底满是坚毅,她转身上了马车。 林郁将护国公交给韩瑜。 韩瑜搀扶住护国公,韩峰扬跪坐在地上,他们怔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雷电轰隆……豆粒大的雨珠,狠狠地从天际砸落下来。 冷冽的寒风呼呼地吹起车帘,啪啪作响。 丝丝缕缕的寒意从漂浮起的车帘缝隙钻进来,渗透到了顾若翾的身上。 她忍着冰冷的寒意,闭着眼睛静静沉思。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可她也不会轻易退缩,要是她退缩了,容霜就真的没命了。 马车朝着信上所写的地址而去。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顾若翾让林郁停了马车。 林郁掀开车帘,满身湿漉漉地看向顾若翾。 “公主,你真的要以身犯险?” “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会气疯的。” 在太子殿下的心里,任何人的安危都没公主来得重要。 如今公主却为了救韩容霜,让自己身陷险境……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该任由公主胡闹。 顾若翾自然猜到了林郁的想法。 她不由地勾唇,笑着看向林郁:“怎么,你也想阻止本宫?” 林郁眼底闪过几分犹豫:“我……” “属下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可是……可是公主的安危最重要。” 顾若翾缓缓地下了马车。 她将蓑衣穿在身上,并且拿了一把匕首,藏在怀里。 她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整个过程特别的冷静。 “本宫知道,此一去肯定是九死一生……但是,本宫却不得不去。那些人的目标是本宫,他们是为了引诱本宫,才抓了容霜的。” “容霜她是无辜的,是被本宫连累了。” 林郁的眼睛腾的一下子泛红起来。 他当即便屈膝跪在地上:“公主殿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良,不要总是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如果可以,属下宁愿你自私一些……最起码你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与担子。” “你虽是殿下之尊,却也是一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不该给自己背上那么多的枷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自从公主回京以来,她确实变了。 她变得更加成熟独立,她的思想更加有格局……可在无形之中,她也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与重担。 她只是一个女子,双肩那么瘦弱,如何能扛起男子都扛不起的重担? 林郁的这番话,让顾若翾不禁有些动容。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尽心尽力地为她做事,他的忠心她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知道,林郁这是心疼她了。 可她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 前世她为了情爱,活得愚蠢又糊涂,直到死她,她都是稀里糊涂的。 这一世,她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她想要做一般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她想要为更多的人,撑起那倾斜的一片天。 唯有这样,她才觉得不会辜负老天,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情爱之外,真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的路,永远都在前方。 顾若翾俯身,慢慢地将林郁搀扶起来。 “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林郁,谢谢你!” “但是你不是本宫,你不懂本宫的追求与理念,所以你也无法理解本宫的决心与韧劲。本宫从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她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抬脚走入雨幕中,一步步朝着远处那破旧……荒草杂生的山林走去。 没错,这一封信中所写的地点,乃是京都外的一处荒山。 荒山之上,苍穹如墨乌云压顶,山峦起伏,被夜色吞噬了大半,宛如巨兽的脊梁,全数隐伏于黑暗之中。 风,从山巅呼啸而过,茂密的林木枝叶在夜风中摇曳,枝叶间透出黑暗光影,像是阴森恐怖的鬼影,寒风呼啸,像是厉鬼在哭嚎。 顾若翾刚刚踏入山林,后背便爬上了一股寒意。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根据信中所给的内容,她顺着山路费力地往上爬,在经过第三个岔路口时,她走入了僻静的山林小道。 小道蜿蜒曲折,黑暗不见五指。 顾若翾提着灯笼,按捺住心头的狂跳,一步步蹒跚前行着。 在这荒凉之地,人显得是格外渺小与孤独。林间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低吼,或是野鸟的啼鸣,不由得令人心悸。 顾若翾走出了一身汗,她停止脚步喘息,抬头望向天际,乌云间偶尔有电光闪烁,银蛇乱舞,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暴雨依旧砸落下来,雨水顺着她斗笠的帽檐,砸落在地。 突然,她手中提着的琉璃灯笼蒙上一层虚影。 顾若翾的眉头一跳,她抬起头来……便陡然发现有几道黑影,渐渐地将她围拢了起来。 她假装不知,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便看见一处山洞,山洞门口有亮光隐现。 她提着一口气,一步步慢慢靠近那处隐蔽在山林间的山洞。 那些跟随着她的身影,也渐渐的开始现身,一步步靠近她。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横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公主的胆子可真是大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敢一个人,只身上山。” 男人的声音嘶哑无比,像是嗓子曾被烟熏过的……低沉干涸,让人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顾若翾抿着唇角,缓缓地转身看向男子:“挪开你的脏手,你还不配碰本宫。” 男子一怔,似乎没想到顾若翾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如此狂妄的说话。 他不禁被气笑了:“公主殿下真是好胆魄,在这种情况下,你不但能保持住冷静,居然还有胆子,与我等亡命之徒这样说话。” “你就不怕,我们一怒之下,现在就能将你给杀了?” 顾若翾挑眉,她提着琉璃灯,隔开了男人触碰她肩膀的手臂。 “第一,如果你们想要杀我,早在我出现在这条山林小道时,他们就该出手了。第二,你们确定自己是亡命之徒吗?” “让你们的老大,来与本宫对话?你……还不够有资格,与本宫说话。” 第286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顾若翾眼底满是轻蔑。她抬手有些嫌弃的拍掉自己肩上的水珠。 男人气得暗暗咬牙,“好,真有种!” 今天可真是涨了见识,没想到这嘉阳公主真是荣宠不惊,胆色过人。 换成其他女子,现在早就被吓得花容月色,哀嚎不已了。 她倒好……不但不怕他,居然还嫌弃、讽刺他? 男人挥了挥手,当即便嘱咐下面人,将顾若翾带进了山洞。 山洞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将空间极大的洞窟照耀得纤毫毕现。 洞里摆放着一个石桌,四个石凳。 中间竖立着一个粗大的石柱,而石柱上被绑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惊,她顿时认出了那个血人。 她的眼底不由得满是冷色。 她丢了手中的琉璃灯笼,几乎走了过去。 “容霜。” 韩容霜奄奄一息的掀起眼帘,她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若翾。 “公……公主?” “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们也将你给抓来了?公主,你赶紧走,不要逗留在这里。你不要管我的死活,老娘宁死不屈……十八年后老娘又是一条好汉。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孬种,他们不敢和我单挑。那么多的大男人,居然卑鄙的围殴我一个女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韩容霜想起自己被抓的过程,她就气的要吐血。 要不是自己被算计了,被控制起来了,她还能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她眼神露着凶光,一一扫视在场的所有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几乎都心虚的,不敢与韩容霜对视。 一开始与顾若翾搭话的男子,他乃是这次行动的其中一个领头,他名叫韩户。 他见韩容霜还如此嚣张嘴硬,不安分。 他皱了皱眉头,今天碰到的娘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硬气呢,真是见了鬼。 他眼底满是阴翳,当即便握着一个皮鞭,二话不说便狠狠的朝着韩容霜的身上抽去。 “臭娘们,你给老子闭嘴。”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韩容霜的脸上。 她原本白皙的脸蛋,顿时露出一道血痕。 韩容霜冲着那韩户,吐了一口血沫:“呸,你就是这些男人里,最大的孬种。你有本事与老娘单挑啊……哈,怂货,你根本就没有胆子,胆小鬼,懦夫。” 顾若翾吓坏了,她看着韩容霜脸上那多出的血痕,她的脸色铁青。 她一把拽住韩户手中的鞭子,目光黑沉的看着韩户。 “当着本宫的面,你居然还敢对她动手?” 她一双幽深的眸子,满是酷寒的冷意。 韩户被她这双眼睛盯着,不由得后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皱眉,“是她先出口不逊的。” “要不是她嘴巴太损,我也不至于要将她打得满身是血。她实在太桀骜不驯了……” 韩容霜是一点都忍不了,她当即便抬脚朝着韩户踢去。 她一边踢脚,一边继续破口大骂。 “你个龟儿子,生儿子没屁眼的畜生,你这辈子就是那茅厕里的蛆,就该烂在茅厕里……” 韩户眼底满是怒意,他拎起鞭子,便要再去抽打韩容霜。 “你再骂一句试试?” 韩容霜丝毫不惧,居然满口芬香:“有本事你个龟儿子就打死我,只要我不死,让我逮住了机会,老娘我定会将你剥皮削骨,将你的子孙根给剁得稀碎,丢去喂野狗。” 韩户气得脸色铁青。 当韩容霜的目光,落在他的下身时,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那里。 韩容霜忍不住噗嗤一笑:“龟儿子,怎么着?怕了吧?” 周围的那些黑衣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们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有的能忍的,肩膀抖动得厉害,偏偏扭过头去,憋得肚子生疼。 其实他们一开始,是没想怎么折磨韩容霜的。 实在是她的嘴巴太毒了,生生地将一向内敛的韩户,给惹得炸了毛,控制不住脾气,在她身上抽鞭子出气。 谁知这丫头,被打得全身都是血,那嘴巴还是那么毒。 骂人的字眼,一个比一个恶毒。 如今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韩户恼得几乎要吐血,他想要拽着鞭子继续抽打韩容霜,却因为顾及顾若翾,又不敢在动手。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仿佛是有些委屈的闷声道:“你都听见了吧,不是我故意折磨她……实在是她嘴巴太毒了。” “自从将她绑在这里,她就没有停过咒骂。骂的那些字眼,一个比一个难听……” “我现在,都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了。” 韩容霜一听这话,直接就火大了:“你动手啊,你直接动手刮了我,你别光说漂亮话,你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吓住我了。姑奶奶我不在怕的,老娘烂命一条,即使全身的血都流干了,都不会像你这个龟孙子,服软一句。” 顾若翾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容霜这性子真是太野了,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怎么就这么虎?难道她还真不怕,一时惹恼了这些人,真的将她给灭口了? 顾若翾无奈地扶额。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轰隆隆作响的耳朵:“容霜,你先停一下,休息一会儿吧。你骂到现在,应该口渴了吧?” 韩容霜忍不住低声咳嗽几声,她连忙点头:“还别说,真的是口渴了。” “公主,你能说服他们,让他们给我水喝?我告诉你,这些人都是丧心病狂,卑鄙无耻没有任何人性的牲口,他们不一定会给我水喝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一个黑衣人,提来一壶水。 “你歇歇吧,先让我们的耳朵跟着清净一下。” 顾若翾忍俊不禁,要是场合不合适,她恐怕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幕,怎么觉得有些滑稽呢? 本以为会是九死一生的紧张刺激画面。 可这画风,怎么就歪到了这种程度? 顾若翾有些怀疑人生,她幽幽叹了口气。 韩容霜看见那壶茶水,她眸光晶亮地看向黑衣人:“你还算有点人性……我记住你了,之后我再骂人,就将你排除在外。” 那个黑衣人摸了摸鼻子退了下去。 这丫头可真逗! 第287章 放她离开 顾若翾给韩容霜喂水。 在喝水的这段时间,山洞里的黑衣人们都觉得,总算是耳边清净了一会儿。 韩户也从刚刚的愤怒中,渐渐地冷静下来。 他目光幽深的落在顾若翾身上。 像是潜伏在暗地里的毒蛇,正在悄悄地对着顾若翾吐着蛇信子。 韩容霜趁着喝水,凑近顾若翾一些距离,开始低声呢喃起来:“公主,我怀疑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我们。” “他们应该是想要将我们关在这里……自从我被绑在这里,我一点点地试探他们的底线,即使他们再生气,可都没有对我动杀心。” “虽然我猜不透他们的计划,可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顾若翾不置可否地点头:“之前他们是想利用你,将本宫引来。” “如今本宫来了,他们应该会有新的动作了。” “这些年,本宫瞧着……表面上看他们是江湖上的一支神秘杀手,可他们所用的兵器与他们魁梧的身形,本宫怎么都觉得有些蹊跷。如果本宫猜得不错,这些年,应该就是宸王暗中培养起来的暗兵。” 韩容霜眸光闪烁:“暗兵?” “什么意思?难不成,宸王想要造反?” 顾若翾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韩容霜的猜测。 韩容霜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她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嘱咐:“待会,我会让他们将你给放走。你别犹豫,一旦他们给你松绑,你立刻离开这里。” “林郁就在山脚下不远处……只要你逃离了这座山,就能脱离他们的掌控,我怀疑这座山,应该藏了更多的暗兵。这应该就是宸王最后的王牌大本营……” 韩容霜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巴,而后她快速地合拢。 她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抗拒:“不行,我不能将公主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我们要走一起走……” 除非她死,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公主一个人。 公主此番是为了她只身涉险前来,她怎能为了保命,不顾公主的安危,只顾着自己逃命呢? 这种事情,她做不来。 顾若翾就知道韩容霜会抗拒。 她无奈地摇头笑笑,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的湿润:“他们的目标是本宫,你留在这里,反而白白送死。没什么意义,容霜,听本宫的,待会能走的时候,一定要快速离开。” 韩容霜的眼睛泛红起来,她鼻子酸涩得厉害。 她固执地摇头:“不,我不走。” 顾若翾气地瞪着韩容霜:“别倔……听话好不好?” 韩容霜的眼中泛着泪水:“公主表姐应该也是很倔强的人吧?要不然,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表姐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倔强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宁死不屈……抵死不从。” 顾若翾实在是说服不了韩容霜,她极为头疼。 韩户瞅着她们窃窃私语的模样,他不悦地皱眉:“喂,说什么悄悄话呢。” “嘉阳公主,我给你面子,让你给这个臭丫头喂水,你可不要再得寸进尺。” 顾若翾捏了捏眉心,她将茶壶放下。 她缓缓地转身,看向韩户。 “让你的上级过来,与本宫对话……” “本宫遵守承诺,只身前来,他也该遵守承诺,按照约定的放人。” “若是半个时辰后,韩容霜没有被放走……本宫的人,定然会将这座山都给烧了。” 韩容霜声音沙哑,撇撇嘴看着顾若翾:“我不走,我说了,我不会离开的。” 顾若翾闭了闭眼,冲着她训斥了一句:“你给本宫闭嘴。” 她动作优雅地走到石桌前,缓缓地落坐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 “要么喊你的上级过来,要么韩容霜走……” “二选一……本宫喊五个数,倘若你不给本宫明确的答复。本宫这就自杀,彻底断了你们后面的计划……” “一旦本宫死了,你们在场的所有人,统统都跑不掉。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韩户眼底满是惊愕,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若翾。 他没想到,这嘉阳公主居然如此狠,她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能威胁? “你……你这分明是有恃无恐,你现在可是身在敌营,我们将你给引来,就是要杀你的……你自杀就自杀……还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 “五……”顾若翾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嗤笑一声:“如果你们的任务,真的是要杀本宫,你们早就杀了,何必与本宫多费口舌?” 韩户心惊无比,这女人真的太聪明了。 她一下子就戳破了事情的本质。 不错,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要杀了嘉阳公主。 而是要拖延时间…… 但是,嘉阳公主如今只给他五个数的时间? 这……她分明不按套路出牌。 “四……”顾若翾继续倒数。 韩户的额头冒出一层汗来,旁边的黑衣人有些稳不住了,立刻出声:“韩大哥,嘉阳公主不能死……” “闭嘴,蠢货。”韩户气得要死,那一层窗户纸,彻底被戳破了。 嘉阳公主这样聪明,岂不是要拿捏住了他们的软肋? 果然下一刻,顾若翾便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哦?本宫不能死吗?” “所以……乖乖的放了韩容霜。或许本宫还能帮着你们继续拖延时间……” 韩户冷汗涔涔,他像是认输了,无奈地苦笑一声。 “早就听闻了嘉阳公主的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创立起仁善堂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在下佩服。” “来人,给韩姑娘松绑,放她离开。” 韩户下了这道命令,立刻有人应声,当即便动作快速的解开了韩容霜身上的绳索。 谁知,原本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韩容霜。 她刚得了自由之身,当即动作快速一个横扫腿,便将黑衣人给掀翻在地。 她攥着拳头,狠狠地朝着那黑衣人的面门揍了几拳。 黑衣人闷哼几声,几拳之后他居然口吐一口鲜血,断气身亡了。 第288章 私养的暗兵 韩户怔愣地看着这一幕。他猛然疾步冲着韩容霜走过去:“你个贱人,居然敢杀了老子的人。” 顾若翾倒吸一口冷气,她连忙趋步上前,挡在了韩容霜的面前。 她一把拉住了韩容霜的手,厉声训斥她:“你给本宫安分些。” “这里到处都是黑衣人,就算你很能打,但是你一人势单力薄打不过他们……” 韩容霜的眼睛通红,她哽咽声音道:“可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即使是我死了,我也不会独自离开。” 顾若翾气得要命,她眼底满是怒意。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 一滴泪从韩容霜的眼角滑落,她连忙用袖子擦干净:“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舍弃你,独自离开。” 她鼻子酸痛得厉害,她带了几分祈求,紧紧地揪住了顾若翾的袖子。 “公主表姐……我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顾若翾的唇角颤动,一滴泪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她伸手便将韩容霜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傻丫头。” 韩容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即使她被人打得浑身是血,几乎快要死了。 即使她以为,自己今天再也无法逃脱了,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也不会想过要哭。 可这一刻……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心头那里酸涩得厉害。 可也被一阵暖流席卷全身。 虽然她与公主表姐隔着一层亲,可这一刻,她却能感觉到公主表姐对她的爱护与疼爱。 她是真的将自己当成是亲妹妹。 而她……也早就将公主表姐当成了至关重要的亲姐姐。 顾若翾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她趁着韩容霜不备,直接一个手刀狠狠地砍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韩容霜闷哼一声,她眼底满是惊愕,怎么都没想到公主表姐居然会偷袭她。 她的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韩户颇为意外的看着顾若翾。 他所得到的信息里,这位嘉阳公主可不会武功,可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成功将桀骜不驯的野丫头给拿下了。 他颇为玩味地看着顾若翾。 有意思! 这位嘉阳公主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顾若翾抱着昏迷过去的韩容霜,她抬眸看向韩户:“派人将她安全地送下山。倘若你们敢耍什么花招,阴奉阳违……本宫定会让你们尝到得罪本宫的代价。” 韩户摸了摸鼻子。 他低声咳嗽一声:“公主放心吧,我们的目标不是她,为了不影响我们的任务,我们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他挥了挥手,下一刻便有黑衣人走过来,搀扶着昏迷过去的韩容霜离开了山洞。 顾若翾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她重新坐在了石凳上。 “接下来,是继续在这里等着?” 韩户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们要换个地方了。” 顾若翾勾唇,淡淡一笑:“换个地方?不如本宫猜猜,那个地方是在哪里?” 韩户皱眉,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谁知,下一刻顾若翾便脱口而出。 “在这山野间,你们应该会寻一处最危险的地方安置本宫吧?” 韩户的眉心,忍不住直跳。 “公主确实很聪明……” “山野最危险的地方,无疑是悬崖峭壁了。你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你们利用韩容霜,钓来本宫这条鱼,然后再利用本宫,又想钓那条鱼过来?”顾若翾勾唇笑着,眯眸凝着韩户的眼睛。 她的眼睛太过犀利,韩户莫名有些心虚,根本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他转过身去,让人拿了条绳子过来。 “公主殿下,得罪了。” 他说罢,便用绳子将顾若翾捆绑了起来。 顾若翾也不挣扎。 她极为顺从地接受了。 韩户看着她如此平静,他心里纳闷至极。 到最后,他带她离开山洞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嘉阳公主,你真的不担心,自己今天会命丧在我们手上?” “你真的太淡定了,你淡定的让我以为,我们不是冷酷的杀手,而是多年未见的旧友。” 这些年,他杀了不少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顾若翾这样奇怪的人。 她真的不怕死吗? 在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人? 便连刚刚那个韩容霜,她被绑起来的时候,不停的用恶毒的语气咒骂他攻击他,她一半是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的害怕,另一部分则是试探自己。 而这位嘉阳公主,她似乎是真的不害怕。 她这份平静,莫名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心里渐渐地升起几分不安。 顾若翾只淡淡地笑着,笑而不答。 韩户彻底没了脾气。 她不同于韩容霜,她冷静自持,极为配合。 让他满肚子的郁气,都无法宣泄。 所以,他也不会用对待韩容霜的方式,对待顾若翾。 顾若翾被带离了山洞。 外面还是下着雨。 不过原本的暴雨,渐渐的转为小雨。 他们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离开的。 拐了无数山道,钻了不少的灌木丛里,他们终于爬到了这座山野的最高处。 悬崖峭壁! 还真让顾若翾猜中了。 她微微眯眸,凝着山巅四周,冷冽的寒风犹如刀子似的,狠狠地刮在她的脸上。 一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手握着弯刀,矗立在山巅之上。 韩户推着被捆绑了手脚的顾若翾上前。 他毕恭毕敬地喊了那个男人一声:“大人。” 顾若翾忍不住出声笑道:“大人?” “呵……果然是朝廷的人。” “韩户,你们也不是江湖中人吧?或许,你们是裹着江湖的外表,实则内里,则是某些势力私养的暗兵?” 她这番话试探味十足。 韩户惊得心头猛跳,他张了张嘴当即便要否认。 谁知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 “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妇废话什么?直接动手,才是最佳方式。”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顾若翾的脸上。 韩户几乎都惊呆了。 “大人……她……她可是嘉阳公主。您不是说,不能动她吗?” 第289章 你背叛了王爷? 男人冷嗤一声,眼底满是冰冷的幽光。 “我是说不能杀她……但没有说,不能打她。” “她往日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我们这些人在她面前,哪一个不是卑躬屈膝,做小伏低?如今她都落到我们手里了,什么皇家身份,公主之尊……统统都是狗屁,她能不能活着离开,都要看我们的心情。怎么就打不得了?” 顾若翾的舌尖,顶了顶破损流出鲜血的腮帮子。 她将一口血沫,吐在了脚下。 她眯起眸子淡淡一笑,眼底迸射出一股厉芒,凝向那个戴着斗笠,遮掩了自己大半面容的男人。 “李丑……别装模作样了。” “这巴掌你打得可痛快?你确定能承受打了本宫一巴掌的后果吗?” 李丑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他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顾若翾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猛然掀起了头上戴着的斗笠。 他满脸都是凶神恶煞,一把狠狠地掐住了顾若翾的脖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究竟是谁透露了我的信息?” 顾若翾丝毫不惧,她嘲弄地看着李丑,而后她缓缓的转头看向韩户。 韩户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 “公主,你可别乱说话,故意挑拨离间啊,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透露出任何关键性的信息。” 顾若翾忍不住啧了一声:“怕什么,本宫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用得着这样激动?” “李丑这混账,掐住本宫的脖子,本宫都没再怕的,你怕什么?” 韩户两股颤颤,他几乎快要给顾若翾跪下了。 这姑奶奶到底在说什么? 好像他与她很熟一样。 他之前根本就没见过她。 李丑的眼底满是杀意,他恶狠狠地看向韩户:“你他妈将我的身份,告知她了?” “你背叛了王爷?” 扑通一声,韩户吓得跪倒在地,他连忙磕头:“大人,属下没有,属下没有背叛大人与王爷。” “这是嘉阳公主故意混淆视听,故意挑拨离间的,你千万别信她。” 李丑莫名觉得韩户这是心虚。 他倘若心里真没鬼,他用得着这样激动吗? 李丑脸色铁青,他失望无比的看着韩户:“韩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当初是我将你举荐给王爷,原以为这次你能帮王爷立下一个不朽的战功,谁知道你居然……” 韩户连忙摇头:“不是,属下没有背叛王爷啊。” “大人,你别听嘉阳公主胡诌。她纯粹是靠猜的,她聪明着呢……我们都被她给耍了。” 旁边跟着韩户的黑衣人,也纷纷回话:“大人,韩大哥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没有透露大人你的任何信息……” “是啊,我们全程都看着呢,我们可以为韩大哥作证。” “我用我的项上人头作保,韩大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顾若翾凝着李丑那蠢笨无比的模样,她眼底闪过几分狡黠,而后便幽幽叹息一声:“哎呀,本宫刚刚好像是说错话了,韩户他可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忠犬,他根本不会背叛你们的。” “本宫全都是靠猜的,自己猜中了他的名字,猜中了这幕后主使……更猜中了你们下一步的行动。” 李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眼底满是惊愕:“你猜到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这怎么可能?” 顾若翾的脖颈被掐得有些窒息,她拍了拍李丑的犹如钢铁般冷硬的手腕:“先松开本宫……本宫给你一个惊喜。” 李丑的眉头紧皱,他总觉得顾若翾在故弄玄虚。 可他又无可奈何,毕竟现在这个女人还不能死。 他们还要用她钓一条更大的鱼呢。 他甩开了顾若翾。 顾若翾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她堪堪稳住身形,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丑:“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李丑,你知道……你的结局一定会死得很惨吗?” 李丑最是看不得顾若翾如今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她竟然还能如此嚣张。 他眼底涌动着,浓郁的杀意。 “你再多一句废话,你信不信我这就弄死你?” 顾若翾嗤笑一声,她二话不说反手便给了李丑一巴掌。 “本宫不信呢。” “李丑,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本宫?” 这一巴掌,她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 李丑的脸皮糟肉厚,震得她手心一阵酥麻。 她揉了揉手心。 李丑气的眼底满是血腥之气:“你……你居然敢打我?” 旁边的韩户以及其他的黑衣人,几乎都看呆了。 他们真是没有想到,这位嘉阳公主真是好胆色,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对李丑动手? 李丑这些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 这要是换成以前,嘉阳公主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顾若翾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眼李丑。 她又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本宫就是敢打你了……” “本宫不止打你第一巴掌,还能打第二巴掌……” 李丑几乎要气疯了,他一连被打了两巴掌,左侧的脸庞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倒不是有多么疼,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这是极伤害他男人尊严的事情,更何况这四周站着的,可都是听他命令的下属。 他要是忍下这口气了,以后还如何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 李丑咬牙切齿,他趋步上前,眼底满是杀意:“你真是活腻歪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上路……” 谁知,他的手掌刚刚触及顾若翾的脖颈,顾若翾目光幽深地凝着他,一字一顿极为平静道:“你们利用韩容霜将本宫引过来,然后再想用本宫,从而引诱慕今安或是太子吧?” “如果本宫现在猜得不错,慕今安与太子估计已经到了山脚……李丑,顾北枭是没人可用了吗?居然派了你这么一个沉不住气,杀人如麻的莽夫办这样重要的事情?” 李丑的手臂顿时停滞在半空。 “你居然真的知道我们之后的计划?” “我们这些人里,肯定是有你的内应吧。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背叛了王爷?” 他连忙扭头看向四周的黑衣人。 那些人纷纷大气不敢喘,一时间落针可闻,四周唯有雨水砸落的声音。 韩户咽了口唾沫,他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唯恐这火头,又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李丑的目光便看向他。 “韩户……我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第290章 陪本宫一起跳下去 “你实话和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背叛王爷?” 韩户特别无奈,他解释的几乎都累了:“大人,我真没有……嘉阳公主她真的很聪明,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猜的……依着她的聪慧,她完全能猜中的。” 李丑眼底满是怒意,“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她不过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罢了,她能有那种未卜先知的睿智吗?” “我一点也不信,她靠猜,就能知道这么多。你一直说她聪明……一直都在夸赞她,韩户……看来,还真是你背叛了王爷吗?” 韩户不由得一惊,他感受到李丑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 他不禁头皮发麻。 “属下没有,属下真的没有。” 顾若翾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她适时地点头附和:“是,韩户确实不是本宫的人……” 韩户几乎要被顾若翾给气死了,他带着哀求看向她:“公主殿下,你能别再添油加醋了吗?你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将我的嫌疑给加重了。” 李丑他本来就是一个只会使用蛮力暴力的武夫,他脑子里没有半分的点墨,经过顾若翾这一番的故意引导,他这会儿已然认定了,就是韩户背叛了他。 不管韩户如何解释,他都将怀疑的目光落在韩户身上。 他微微眯眸,冷冷地看着韩户:“我不管你是不是背叛了王爷,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继续参与后续的事情。来人,将韩户控制起来先关起来。等到事情结束了,再将他押到王爷面前,让王爷处决他这个叛徒。” 他抬手,当即便冷酷地下了命令。 韩户整个人几乎都懵了,他无论如何解释,李丑都不信自己。 他在心里不由得破口大骂。 这个愚蠢的莽夫,他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他若是被这样押下去,那他就彻底的完了。 他怀疑自己都活不到,见到王爷的时候。 李丑绝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去见宸王的。 韩户眼看着几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他脑门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韩户突然看见顾若翾向自己使眼色,他的脑袋一懵,整个人像是被蛊惑,像是被驱使了一般,他瞬间懂了顾若翾的意思。 他趁着李丑不防备,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握着一把刀刃将顾若翾挟持在了怀中。 李丑不由得一惊,他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户。 “韩户,你疯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韩户咽了口唾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已然没了退路。 所以他鼓足勇气,大着胆子看向李丑。 “疯了,总比被你杀了好。李丑……你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王爷真是糊涂,居然将这么重要的计划让你来办。” “我明明都是听从命令行事,嘉阳公主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你就开始怀疑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要牺牲我。我好歹与你共事多年,怎么说我们都是有同僚情谊的……可你却丝毫不念旧情,对我这样无情。” “我若是不反抗,乖乖地被人押下去,我一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我与你共事多年,我太清楚你阴毒的性子了。” 李丑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试图与韩户打着商量:“好,我选择相信你,你先将嘉阳公主放开……她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决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闪失。” 韩户挟持着顾若翾一步步地往后退着。 顾若翾能感觉到冷冽的寒风,犹如刀子似的,狠狠地刮着她的后背。 深夜,漆黑不见五指,暴雨侵袭整座山头,这一切都是这么的令人窒息绝望。 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由地勾唇淡淡地笑了。 她暗中一步步引领着韩户,走到了悬崖峭壁处。 韩户心里有些打鼓,他不小心将脚下的石子踢落下山崖。 石子撞击山崖的清脆,让他的心不由得一揪。 他凑近顾若翾几分,小声地询问:“公主殿下,我现在可是豁出去了,完全听从你的意思办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顾若翾缓缓地伸开双臂。 她似笑非笑地凝着韩户:“放心,你死不了……” “韩户,今夜的雨可真是大啊,你说是不是?” 韩户眼底满是疑惑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顾若翾看着李丑带着人,将他们二人围拢得密不透风的架势。 “韩户你将公主给放开……人还没来呢,她不能出任何事。” “悬崖边很危险,你快点带她带回来。”李丑眼底满是焦急,仿佛事情渐渐地脱离他的掌控。 他要是将事情办砸了,王爷肯定是剥了他的皮。 李丑急得后背冒出一层汗。 他不停地尝试说服韩户。 可韩户始终无动于衷,他现在除了投靠嘉阳公主,已然没了第二条路可走。 嘉阳公主要做什么,他一定会照办。 顾若翾无视李丑那疯狂到几近失控的喊叫。 她抬眼眺望远处,隐隐地好像看见有人影,朝着悬崖峭壁这边疾奔而来。 她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的耳朵甚至还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公主。” “若若……” 厚重的雨幕下,顾若翾视线模糊……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近。 她的唇角勾起,无声地冲着他们说了一句话。 而后,她眼底闪过几分决绝。 她一字一顿低声道:“无论如何,本宫都不能让他们利用本宫,来威胁本宫最在乎的人。” “韩户……本宫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本宫应该是最惜命的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宫也不会选择这样绝处逢生的冒险法子。” “可有什么办法呢,若能以本宫的安危,换取父皇良心上的愧疚与悲痛,从而让他下定决心严惩顾北枭,本宫不介意赌上一把。” 韩户不由得一怔,他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 “公主你……” “韩户,陪本宫一起跳下去。”顾若翾一字一顿冷声命令。 韩户的脑袋犹如被一道雷给劈开。 “什么,嘉阳公主你说什么?” “你疯了吗?” 第291章 要为公主殉情吗? “我们后面可是万丈深渊,你是疯了吗?我们如果跳下去,我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的。”韩户眼底满是惶恐,根本不知道嘉阳公主到底怎么想的。 原以为,他选择了一条生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顾若翾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她咬着唇瓣一提气,动作快速地抬起胳膊肘狠狠的撞了韩户一下。 韩户的脚步趔趄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彻底腾空,往后面的万丈深渊倒下去。 韩户眼底满是绝望,他忍不住哀嚎一声:“疯子,啊……” 耳边劲风呼呼地吹拂,他们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以极快的速度往下面坠落。 李丑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崖峭壁,他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他们就这样跳下去了?” “疯子,那个女人她是一个疯子。” 下一刻,他的背后便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音。 “公主……” “不,若若。” 李丑的身子一僵,他缓缓地转身,便见顾冕之带着人冲了过来。 他一脚被人给踹飞。 身子犹如破布袋般,狠狠地砸落在地,一只流淌着雨水的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胸膛上。 李丑吐了一口血,这一脚似乎将他胸膛的骨头都给踩碎了。 他的眼睛被雨水冲刷着,模糊的视线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猩红无比,犹如阎罗般可怖的面容。 慕今安踩着李丑的胸膛,雨水顺着他的面容轮廓,一点点地往下滴落。 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问:“嘉阳公主呢,她在哪里?” 李丑不由得一惊,他眼底涌上一股恐惧。 他莫名的害怕这一刻的慕今安。 他连忙哆嗦着身子,抬手指向悬崖峭壁那边:“她……她刚刚带着韩户跳下去了。” “我……我没想那么快杀她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顾冕之听到此,他的身子突然佝偻起来。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青岩吓坏了,连忙搀扶住了顾冕之的胳膊:“殿下,你没事吧?” 顾冕之的眼前顿时浑浊一片:“若若……” “孤要去找若若。” 他踉跄着脚步,朝着悬崖峭壁那边走去。 可他的身子实在太弱了,心口那里疼得厉害,犹如快要炸裂开一般。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还没走到悬崖边,便身子一软,朝着地上跌倒而去。 青岩红着眼睛堪堪才扶住顾冕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会吐这么多血?这血,怎么就止不住?” “来人,来人呢,快点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顾冕之推开青岩,他爬在地上一点朝着悬崖边挪去。 “我要去找若若。她一个人肯定会很害怕的,下面那么黑……她肯定会哭的。” 可是他的心口真的太疼了。 犹如千万只虫子,在狠狠的啃咬着他的血肉。 他的眼前一片昏黑传来。 青岩彷徨无措的看向慕今安:“慕统领,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他这句话刚刚落下,便见慕今安的身影犹如一道闪电,从他们面前急速掠过……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墨黑的影子,没有任何犹豫的跳下了山崖。 青岩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张着嘴巴:“慕统领……” 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居然就这样跳下了山崖? 这是……直接要为公主殉情吗? 他从不知道,慕统领对公主的情意居然会这么深? 顾冕之也是惊愕无比,从前他只以为,慕今安对若若是有目的的接近,故意用美男计引诱若若,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野心。 他怎么都没想到……慕今安为了若若,能做到以命相抵?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拳头。 他怔愣地看着那漆黑不见五指的虚空。 一股甜腥味,又涌上他的喉咙。 他忍了忍,脑袋传来一阵阵眩晕。 他也想去找若若……若是这世上没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慕今安都能为若若,毫不犹豫地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又怎么会自甘落后呢? 他的双手狠狠地抓住地上的泥土,他眼底浮上绝望。 “若若,你等等皇兄,皇兄也来陪你了。” 青岩一惊,顿时头皮发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地抓住顾冕之的衣袖:“殿下,你要冷静,要三思啊。” “你不能做傻事。” 顾冕之狠狠地甩开他:“放手。” 青岩眼睛通红,他声音沙哑至极:“不,奴才就算是死,都不要放手。” 他说着,扑上顾冕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顾冕之咬牙,他踹了青岩一脚。 青岩闷哼一声,丝毫没有松开顾冕之的意思。 顾冕之心如死灰,心里悲痛到了极致。 他闭了闭眼睛:“青岩,你……” 谁知,林郁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殿下,公主留下了一封信。你要不先看看?” 林郁带着韩容霜冲过来。 他捧着一封信,送到了顾冕之的面前。 顾冕之一愣,“这是若若留下的?” 林郁连忙点头:“公主殿下在上山前,特意写了这封信。属下本来是要交给太子殿下的……谁知属下刚刚是救韩姑娘了,就与太子殿下错过了。” 顾冕之连忙接过信。 信封是用牛皮做的,起到了防水的效果。 所以即使外面湿漉漉的,也没有淋湿里面的信纸。 青岩连忙撑开了雨伞,罩在了顾冕之的头顶。 韩容霜也跟了过来,她提着琉璃灯凑上来,她心里愧疚得厉害,公主是为了她而出事的。 如果公主真的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韩容霜红着眼睛提着琉璃灯,给顾冕之照明。 顾冕之抖着手,打开牛皮信封。 他看着信上的内容,眼底掠过几分惊诧。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唯恐自己看错了。 他捏着信纸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原来……竟是这样?” “若若……你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局啊。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而后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他的眼角不由得溢出一滴泪珠。 他将信纸紧紧地捂在自己的胸口。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根本情难自禁。 韩容霜凑过来看了一眼,她原本悲痛的神色,顿时呆滞了一瞬。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292章 山峦间隐藏的洞口 她不相信地擦了擦眼睛。 信上的内容,让她原本沉痛愧疚的情绪,顿时转阴为晴。 她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公主表姐……你真是太调皮了。” 青岩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他看着突然变了态度的太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冕之的唇角,陡然敛回。 他扭头,目光阴森地看向打算趁乱逃走的李丑。 “你想往哪里逃?” 李丑原本佝偻的身体,猛然一抖。 他的脸色顿时煞白。 顾冕之也不与他废话。 他直接一挥手,便命令手下人,将李丑等人一网打尽。 李丑握着刀刃,捂着疼痛的伤处,他看着四周围拢上来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腿肚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有种预感,可能自己这次要完蛋了。 他暗暗咬牙,不能轻易妥协。 就算是死,也要拼出一条血路。 他举起刀剑,振臂一呼:“兄弟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冲出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些黑衣人自然不想死。 他们顿时拿起武器,奋起抵抗。 一时间整个山崖,回荡着兵器相撞,杀声震天的轰鸣声音。 顾冕之带来的人数众多。 且武功高强,那些人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将李丑等人给一网打尽。 林郁狠狠地踹了李丑一脚。 他将利刃,抵在了李丑的脖颈,他眼底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 “原以为你应该很能打,要不然宸王也不会如此重用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弱鸡,我都没怎么开始打呢,你就趴下了?” 李丑气得要命,他梗着脖子回道:“我……我是被慕今安给打伤了,你这是趁虚而入而已。这根本就不算你的本事……你要是有骨气,那就让我养好了伤,我们再一决胜负。” 林郁几乎要笑岔气了:“让你养好伤?呵,你当我傻啊……我可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你倒是挺机灵,想要借此让自己有一条生路?” “啧,还以为你对宸王忠心耿耿,宁死不屈呢。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怂货……懦夫。” 李丑的脸色涨得铁青。 “我不是……林郁,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林郁翻了个白眼:“别想着激我了,没用的。” 他点了李丑的穴道,让人将李丑给拖了下去。 顾冕之站在悬崖峭壁之上,他垂眸往下看。 青岩眼底闪过几分担忧:“公主是早早就有计划,可慕统领他不知道啊。太子殿下你说……慕统领他不会出事吧?” 虽然若若给他留了一封信,并告知他,她早有计划,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他心里就是有些不安。 经青岩一提醒,想到慕今安,他眼底的凝重越发浓郁。 “派人,下去崖底搜寻。” “依着慕统领的本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葬送了自己的命。若是他真的死了,那也只能说明他能力一般,能力平庸的人自然配不上若若……” 顾冕之压下心中的担忧,将现场的兵力分为两批。 一批去崖底寻人,另一批随他下山,押着李丑前往皇宫,揭露顾北枭的一切恶行。 他必须要在若若平安归来前,将顾北枭这个钉子给彻底拔除。 —— 韩户被顾若翾撞下山崖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紧紧地抓着顾若翾的胳膊,绝望的嘶吼声震彻整个山谷深渊。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肯定要摔成一滩肉泥吧。 他这些年跟着宸王卖命,确实是在刀口上舔血,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以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于非命、死相凄惨。 可他从没有想到……居然会一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韩户苦涩一笑:“嘉阳公主,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是转瞬之间。 他这句话刚落,突然一条锁链从山壁闪现出来,套在了他的腰间。 韩户一惊,一股强力拉扯着他的身体,钻入了山峰间的一处隐蔽洞口。 韩户的眼眸大睁,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山峦间隐藏的洞口?” 他眼前一片眩晕袭来,待他缓过神来,整个人已然双脚落地,一只手臂扶住了他的身体,稳住了那一股强大的惯性冲力。 韩户扭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皮肤黝黑的汉子冲着韩户咧嘴一笑。 韩户的心跳犹如擂鼓,惊诧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脸色惨白地靠在山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也安稳落地的顾若翾。 她的神色是那么的平静理智,丝毫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会那么决绝,自信地从悬崖处跳了下来。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居然藏了这么一处不易察觉的地方。 哎,等等。 韩户看向护着顾若翾平安落地的黎寒,他眼眸大睁,眼底满是惊恐。 他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啊……黎寒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 黎寒淡淡地看着激动到语无伦次的韩户。 “你什么时候变结巴的?” 韩户的心头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脑子呆滞了半刻。 他指着黎寒,又看向顾若翾。 “你们……你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黎寒,你什么时候背叛宸王的?” 黎寒不想搭理韩户这个笨蛋,他关切地看着顾若翾问:“公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顾若翾摇头,她刚要说什么,突然她看见一道人影从她眼前飞快的坠落下去。 她的心忍不住猛然一跳。 “有人又从山崖上跳下来了?” “那是谁?” 她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慌乱得厉害,心跳像是要停止了。 她脸色泛白地往下面看。 黎寒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了安全的地方:“公主,你注意一些安全。” 顾若翾心绪不安,她总觉的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扭头看向黎寒:“你赶紧让人去打听一下,刚刚跳下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黎寒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不敢耽搁迟疑,连忙点头应了。 他让顾若翾入山洞内休息。 顾若翾摇了摇头。 她心里忐忑至极,有些难受。 她出神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谷底:“本宫总觉得,是本宫认识的什么人跳下去了。” “应该不会吧,本宫不是给林郁留了一封信吗?他肯定会及时将信转交给太子皇兄的,皇兄看了信,应该也会告知慕今安的吧?” 第293章 我要去找他 黎寒坚毅的眉眼,微微闪烁了一下。 “慕统领……公主与慕统领是什么关系?” 顾若翾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我们……没什么关系。” 黎寒挑眉,眼底闪过几分意外。 “是吗?” 原来慕统领一直以来都是单相思啊? 他还以为,慕统领那么神通广大,早就俘获了公主的心呢。 黎寒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浮上一些窃喜。 他的一双眼眸随之也跟着亮了起来。 顾若翾可不清楚,黎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神不宁,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黎寒,你快点派人去打听打听,本宫心里非常的不安。” 她控制不住地来回徘徊走动。 时间越久,她整个人的情绪越急躁。 黎寒不敢再耽搁,唯恐她因此而生气……他亲自去探听上面的事情。 没过多久,黎寒带回了消息。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薄唇蠕动:“公主殿下,经属下的人去打听,好像在公主跳下的那一刻……慕统领他……他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跳了下来。” “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身影,好像就是慕统领……” 顾若翾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当即便陷入一片空白。 她脚步趔趄着往后退,差点摔倒歪倒在地。 黎寒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公主,你没事吧?” 顾若翾六神无主,她心里慌乱得厉害。 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刚所有的冷静理智,在这一刻统统都化为乌有。 慕今安那一双魅惑充满痞笑的眼睛,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晃荡。 她的心,突然间就疼痛得厉害。 “我要去找他。” “慕今安不能出事……我不允许他出事。” “他怎么就那么傻,为何不将事情弄清楚,就跟随我后面跳了下去?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冷静睿智的吗?他不会想一想,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 她的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掉。 “我要去找他。” “我要找他。” 她说着,便要往下面跳。 黎寒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顾若翾。 “公主,你冷静一下……” 他不明白,刚刚那胸有成竹,对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公主,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他心里憋闷地厉害。 “慕今安不是和公主你没任何的关系吗?公主这是干什么?你是要随着他殉情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非得摔成肉泥不可。” “公主,你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顾若翾怔愣地看着黎寒。 她缓缓地摇头。 泪水遍布整个脸颊:“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不是。” 黎寒一怔。 顾若翾斩钉截铁地继续回道:“是,我承认,我确实开始在乎他了,我确实开始一点点的喜欢上他了。” “黎寒,我是人,我不是冷血动物,经历了这么多事,慕今安他都是捧着一颗真诚炙热的心对我。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黎寒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不过是感动,又不是真正的喜欢……” 顾若翾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可我面对他时,我是会心跳加速的……我有时候会害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骂他是登徒子,是流氓。你知道吗?若是换成另一个人,我不会给他任何接近我的机会。” “可那个人是慕今安,我就会允许他,无数次随意地进出公主府,我就会允许他半夜推开窗户,爬入我的房内。因为是他,所以我不设防,我也不担心,会有歹人伤害我的性命……”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她早就喜欢上了慕今安。 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她受过一次情伤,因为那次的情伤,导致她家破人亡,凄惨而终。所以她不敢再轻易地触碰情爱,不敢再掉入情爱的火坑。 她总想着将自己的心封锁,不让任何人踏入。 可是慕今安,他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摸到了钥匙,早就打开了她的心门,她早就将他放进来了。 只是她不曾发现而已。 顾若翾抬起衣袖,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神色郑重的看着黎寒:“告诉我,怎么下去?我要去找他,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 黎寒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拒绝。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韩户,扯了扯黎寒的衣袖,“黎寒,公主在命令你,你这时候不要犯浑……” 他与黎寒共事多年,他太清楚黎寒看着公主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这个一向不近女色的铁树,似乎对公主动了不该动的情。 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奔向其他男人的。 黎寒他自然也不意外。 可公主到底是不同的。 她身份尊贵,黎寒只是她的属下,他若是在这种时候犯糊涂,忤逆公主,那么最终倒霉的只有黎寒。 他与黎寒的交情还不错,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黎寒走入歧路。 黎寒自然明白韩户的意思,他苦涩地勾唇一笑。 “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能为黎家平反冤屈,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执念……其余的,终究是我来得太晚,是我没有福气。” 他刚刚居然还庆幸,公主心里没有慕今安,这一切都是慕今安的单相思。 可如今,他看着公主反常的言行,他才终于明白……这场情爱,从一开始他就输得彻底。 不,是他从来都没入局过。 黎寒安抚顾若翾的情绪:“公主别急,这个山洞有通往谷底的暗道……属下亲自带你去找慕统领。” “慕统领那么聪明,他肯定不会那么傻,毫无防备地跳下悬崖。你别担心,慕统领肯定会平安无恙的。” 顾若翾的脸色很好看,她几乎没有将黎寒的安慰,听进去耳朵里。 她脑子里想着的,一直都是慕今安的笑容。 她的心隐隐疼着……她在内心祈祷着,慕今安你千万不要出事。 —— 他叫慕今安,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以乞讨为生。 他五岁那年喝过泔水,从狗嘴里抢过吃食…… 第294章 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被狗主人发现后,将他打得半死,足足躺在漏风漏雨的破庙里十多天一动不动,所有的乞丐都以为他死了,他们正打算将他抬出去,丢去乱葬岗。 他们是怕他死后,尸体会发出恶臭,污染了他们唯一能藏身休息的地方。 就在他们搬动他身体的时候,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犹如疯了般奋力挣扎,他饿得抓着他们的胳膊就咬,生生咬下了其中一个乞丐的肉,混着血水咽了下去。 那些乞丐眼底满是惊恐,他们以为他是诈尸了,将他丢在地上,纷纷逃窜离去。 他则咧嘴笑着…露着鲜血淋漓的嘴巴,笑得像是从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些乞丐实在是吓怕了,他们不敢招惹他,纷纷骂骂咧咧地躲在远处,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咒骂他的字眼很难听。 他们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是天生的扫门星,这一生克父克母,他注定命运坎坷,凄凄惨惨过完这一生。 他听着他们那些咒骂的话,靠在冰冷满是雨水的墙角,不由得勾唇笑了。 他们最后骂他的这句话,还真是骂对了。 是啊,他就是一个丧门星,他就是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一开始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是他让自己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 他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秘密。 其实,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啊。 他是个罪人,这辈子就该在地狱里痛苦挣扎。 他不配过好日子。 他只配烂在泥里一辈子。 慕今安出生一个小县城的村庄。 他的父亲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酒鬼,父亲喝醉了酒就会发脾气,不但乱砸家里的东西,更是经常殴打他娘。 他娘是一个农村典型的任劳任怨的妇女,她根本就不懂得反抗,一味地忍让纵容他爹的施暴。 他爹殴打他娘的次数越来越多,力道也越来越大。 有一天他爹染上了赌博,输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他还借了高利贷,没钱还给东家,他就会被砍手砍脚。 他爹为了还债,偷偷给他娘下药,将他娘送到了别的男人床榻上。 他娘是一个特别传统的女子,她失去了她最为重视的贞洁,便想着寻死,后来她就给了四岁的慕今安一根银簪,那是她出嫁时,唯一的陪嫁首饰……她让慕今安去药铺,给她换回了一包砒霜,剩余的钱就让他自己买喜欢的东西。 四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是砒霜,什么是毒药呢。 他乖乖的听话,拿着银簪去换了一包砒霜,店家看他是个孩子,就昧下他剩余的银钱,将他给赶走。 他哭着提着那包砒霜回了家。 他娘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摸着他的头发。 她问他想要吃什么,她给他做。 小小的慕今安,当即便不伤心了,开心地咧嘴笑了。 他说想吃娘亲做的鸡蛋羹了。 他娘温柔地笑了,她伸手抱了抱他,就进了厨房给他做鸡蛋羹。 鸡蛋羹端上桌,小慕今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有些着急,温柔的女子含笑望着他,“慢点吃,乖乖……” “你是个男子汉,以后要坚强地活着,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那天的娘,真的好温柔,和他说了很多的话。 她还亲自抱着他,哄他入睡。 他幸福地窝在娘亲的怀抱里……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陷入梦乡里,甚至还做了一个快乐无比的梦。 他梦见家里发财了……爹爹不打娘了,还给娘买了一个金簪子。 爹和娘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都在幸福地笑着。 小慕今安忍不住咧嘴笑着。 突然一阵尖锐的吼声,将他给吵醒。 他懵懂地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爹就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扇了过来。 “狼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你给你娘买了砒霜?” “你个不孝子,你看我不打死你,是你害死了你娘。” 小慕今安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理解爹爹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小小的身板已然满是青紫。 邻居看不过去,怕他爹会打死他,连忙将他拦在身后护着。 “孩子他爹,你别打了,你再这样打下去,你儿子也要跟他娘一起去了。孩子那么小,他懂什么……你怪他干什么?” “你家婆娘,之所以喝了砒霜自杀,那还不是被你逼死的。你要是不犯浑,不是为了还赌债,将孩子他娘送给债主睡,孩子他娘会想不开,哄着孩子去买砒霜自杀吗?” “这孩子多可怜啊,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能将错怪在他的身上?” 这么一段话,小慕今安一开始根本就没听懂。 他唯一听懂的话,唯有自杀两个字。 他怔愣地看着红着眼睛的邻居阿婆:“阿婆,自杀是什么意思?” “我阿娘怎么了?她生病了吗?我记得她刚刚还温柔地哄我睡觉呢,她还给我做了好吃的鸡蛋羹,我好久都没吃过鸡蛋了。” “鸡蛋羹真的很好吃……阿娘的怀抱也好温暖。” 邻居阿婆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一言不发将小慕今安紧紧地抱在怀里。 “作孽啊……” “大人做错事,为何一定要让孩子承担这些啊。孩子娘平日里看着挺柔和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这样烈性,利用孩子买了砒霜自杀了呢。” “这孩子要是长大了,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小慕今安听不懂阿婆说的这些话……他闹着要见自己的娘亲。 他爹将他从阿婆的怀里拽出来,拉扯着他将他拖到了他娘的面前。 他看着身体冰凉,一动不动的阿娘,他还天真懵懂地摇晃着阿娘的胳膊:“阿娘。别睡了……” “阿娘,我饿了,我还想吃鸡蛋羹,你再给我做一碗吧。” 他爹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来:“吃,就知道吃,你娘死了,被你给害死了,你还想着让你娘给你做鸡蛋羹?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蠢货……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个男人。” 他爹似乎疯了,将他往死里打。 第295章 掺了砒霜的米粥 邻居阿婆拦都拦不住,他爹狠狠地将阿婆推倒在地。 阿婆崴了脚,倒在地上痛叫着。 小慕今安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 他看着依旧安静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的娘亲,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爹说,娘死了。 他虽然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 可他终于明白了,他娘再也不会睁眼醒来了。 他再也没有娘了。 地上全都是砸碎的瓦片,他的腿上胳膊上沾染的全是血。 他爬行到娘亲的身边,小手晃着娘亲的胳膊,一遍遍喊着娘亲…… 爹的拳头,冷硬无比,砸在他的身上真的好疼。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吐了好几口血,整个人几乎都要死了。 阿婆哭嚎着,去喊人帮忙,可那些人太过冷漠了,他们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阿婆绝望至极。 她实在没办法了,跪在地上给他爹磕头,求他爹放过他这条小命。 他以为那一天,他会随着他娘就这样被他爹打死。 可他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到了最后时刻,居然没有打死他。 他留了他一条命。 他躺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堪堪将身上的伤养好。 这半个月,他爹对他不闻不问,唯有邻居阿婆可怜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省出银子给他请大夫,给他买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将对娘亲的依赖,转移到了阿婆身上。 他靠在阿婆的怀里,似乎就能感受到娘亲的温暖了。 他以为,阿婆会永远陪着他。 他也会继续这样平静安稳地生活! 谁知道……半个月后,他爹突然回家,不顾阿婆的阻拦,将他给强硬地带走。 他爹说有一户有钱人家没有子女,要将他给卖了还赌债。 阿婆不肯让他爹卖了自己。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爹的谎言:“你这个丧天良的狗东西,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卖给别人,还说那是一户好人家?呵,你当我是傻的吗?” “你是要将孩子卖去异国,去做那低贱没有任何人权的奴隶……他要是真的去了,这辈子他都只能是一条没有任何自由的狗。” 他爹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阿婆一把。 “死老太婆,这是我家里的事情,要你多管闲事。你一个没有夫君,没有孩子的老寡妇,你凭什么做主我家里的事情?” “你莫不是想让我的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吧?我告诉你,不能够,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再要纠缠,你看我不弄死你……” 阿婆年纪大了,被他爹那么一推,狠狠地摔在地上,当即便爬不起来。 可她不愿意放过,眼底满是心疼与绝望。 她连忙爬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爹的双腿,她红着眼睛冲着小慕今安喊道:“孩子,快点跑。千万不要再落到你爹的手里,他会害了你的一生。” “赶紧走,远远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小慕今安心里慌乱至极,他哭着喊着阿婆。 他爹眼底满是杀意,狠狠地朝着阿婆的身上踹去。 阿婆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松开双臂。 直到她身上的血流干了,她躺着的泥土淌满了鲜血的汪洋,她如同娘亲一样,再也不会动弹,再也不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笑着喊他乖乖。 她们也不会再用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哄他入睡。 小慕今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打死了他最为依赖的阿婆。 他没了娘亲,如今又没了阿婆。 小慕今安恨死他爹了。 他冲过去,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臂…… 他爹吃疼,一连踹了他好几脚。 可他的牙齿咬住他的血肉,死也不松口。 他生生将他爹的皮肉给咬下来一大块,他爹气疯了,一脚将他给踹飞。 他的身子撞在墙上,又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意识昏沉当即便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家,坐上了牛车。 他爹将他带去县城,说是那里有买主。 小慕今安心里担忧阿婆,他红着眼睛沙哑着嗓音问:“阿婆呢,她啊哪里?她没事吧?” 他爹眼底满是嘲弄,冲着他邪恶一笑:“那个死老太婆,被我给打死,拖去山沟沟里喂野狗了。呵,真正不自量力的老家伙,连我们家的事情都敢管,老子给她脸了?” 小慕今安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阿婆也死了。 娘亲也离开他了,如今的他彻底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他恨他爹,恨不得他去死。 但他知道……他们力量悬殊,他不能和他爹硬碰硬。 于是他假意顺从他爹,乖巧地听从他的任何吩咐。 他爹渐渐地放松了戒备,当他将一碗掺了砒霜的米粥端给那个男人时,男人甚至还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脸。 “你个浑小子,居然懂事了,知道孝顺你老子了。可惜啊,若不是老子缺钱,急着还债,还真不想将你这根小香火给卖了。” 男人叹息一声,将米粥一饮而尽,喝得一滴都不剩。 小慕今安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睁睁地盯着男人将米粥给喝得一干二净。 他原本忐忑的眉眼,顿时燃起笑意。 他接过空碗,没有一刻停留,当即便转身离开。 等到了后半夜,靠在破庙木板上睡觉的男人,突然觉得肚子袭来一股剧痛。 他皱眉捂住肚子……开始翻来覆去地打滚起来。 没过多久,他便吐了一口黑血。 旁边有乞丐过来查看,纷纷摇头:“这是中了毒啊,没救了。” “好像是砒霜?虽然是少量,但也足够致命了。” 小慕今安就那么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乞丐围着他爹七嘴八舌。 他爹的眼前一阵发黑,他犹如疯了般歇斯底里起来。 “啊,什么砒霜,什么中毒?” “你们定是在骗我?我怎么可能中毒……噗……” 他刚说完这句,就又喷出一口黑血。 那些乞丐纷纷退散开。 他们都不敢多管闲事,只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着。 他们开始盘算着,如何在男人断气身亡以后,搜刮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 第296章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男人叫嚣了一番,终于人群散去,他看见了慕今安。 他指着慕今安,咬牙切齿地骂道:“小狼崽子,你刚刚给老子喝的米粥,是不是掺了砒霜?” “是不是你下毒害了我?” 慕今安这一刻的神色很平静,平静的几乎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他走到了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神色狰狞的畜生。 他声音冷淡至极,没有任何的感情温度:“爹你在说什么,我又没钱,怎么可能买得到砒霜,或是毒药害你吗?” “爹莫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有人想要杀你灭口?” “爹,你别担心……等你死了,我定会好好地为你操办后事。你就安心地去吧,我绝不会让你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男人的呼吸急促,顿时一股窒息感传来。 他这才感觉到了一些害怕。 他紧紧地抓住慕今安的手,声音软了几分求道:“乖,乖儿子,你去……去帮我请大夫……我这里有钱,你让大夫来救我。” “你放心,等我好了后,我再也不把你给卖了……我会好好的对你,我一定不会再打你骂你了。” 小慕今安佯装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睛看着他:“爹,你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咬牙切齿,心里早就将这个狼崽子给大卸八块了,面上却扯出一抹笑来。 “是……爹以后定然会好好地对你。” “等你到了六岁,爹就送你去学堂,让你识字读书。” 小慕今安点了点头:“好,我去为爹请大夫。爹,你的钱放在了哪里?” 男人自认为哄住了慕今安,等他这个危机过了,等他缓过劲来,看他不将这个歹毒的狼崽子给打死。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砒霜,居然敢下到他的吃食里? 到底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原本他还有几分心软,如今……他恨不得立刻将他给弄死。 男人抖着胳膊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 “呐,这些钱拿去,足够请大夫,为我看病了……” “你,你可不要乱花,一定要让大夫来救我。” 慕今安接了银子笑着点头,谁知他转身便将那几块碎银子,朝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乞丐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碎银子刚刚落在地上,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乞丐给一抢而空。 男人看着那些碎银子被乞丐给夺走了。 他气得眼底满是怒意,铁青着脸色要挣扎着从木板上起身,要去殴打慕今安。 “啊……你这个兔崽子,你居然扔了我的救命钱。” “你可真是该死啊,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白生你,白养你这么大了?” 谁知,他刚刚动了动身体,肚子那里疼得厉害,一口口的黑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的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慕今安看着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第一次露出得意而邪恶的笑。 他小小的手掌,抓起半块板砖,一步步走向男人。 男人惊得眼底满是慌乱:“你……你想干什么?” 那些乞丐得了一些碎银子,纷纷离开了破庙,也没闲工夫去管那中了砒霜之毒的男人死活。 破旧阴暗的破庙,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原本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父亲,如今成了一个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能摧毁的纸老虎。 而身体瘦小,还不到五岁的孩童,他的眼底却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狠厉与毒辣。 他抓起板砖,毫不犹豫地狠狠的砸向男人的脸庞。 “我让你殴打我娘……我让你逼死我娘。” “我让你害死了阿婆。” “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最在乎的两个亲人?” “我没有娘了,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抱着我,给我唱歌谣,给我做鸡蛋羹了。我也没有阿婆了,阿婆再也不会心疼地看着我,喊我可怜孩子了。” 半截砖头,一下下地砸着男人的脸庞。 男人疼得哇哇大叫,却没有力气反抗挣扎。 慕今安的力气出奇大,不过是十多个板砖砸下去,男人的脸上已然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一片。 很快……他哀嚎痛骂的声音,渐渐地小了。 渐渐地,那些咒骂变成了求饶。 男人第一次向他低下了头颅。 “我……我错了,我不该做那样过分的事情。儿子,我可是你爹,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别杀我。你年纪还这么小,倘若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你肯定会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会和那些乞丐一样,一辈子没有尊严的以乞讨为生。” “你应该不想与那些乞丐同流合污吧?儿子,爹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再给爹一个机会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栽培你,凭着你这份聪明与机灵,你以后的前途肯定不会差的。” 更重要的是,他太狠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居然能不动声色地隐忍那么久,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算计了他的命。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份心机,这份缜密的心思以及他毒辣的心肠。 只凭着这几点,他以后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可惜,慕今安的心肠冷硬无比。 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个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 他骨子里渗透的狠辣与恶毒,还不是拜他所赐? 小小的孩童,冲着男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爹,你不知道吗?我是你的儿子啊……你骨子里藏着多少狠与毒,那我就只多不少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爹,我不可能让自己回头。要不然,该死的人,就会变成我。” “爹,是你害死了娘,害死了阿婆……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她们报仇,你该为她们偿命……” 这句话落,他再没有说什么废话。 直接将板砖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阳穴处……男人惨叫一声,眼底满是惊恐。 而后,他的身体便不再动弹了。 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不甘死死的盯着慕今安,彻底的死不瞑目。 谁都没想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居然会死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之手。 男人断气身亡的那一刻,慕今安神色恍惚地丢了手中的板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母亲也是因他而死。 那些人说得没错。 他就是一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 第297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 从此以后,他彻底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慕今安陷入噩梦中,苦涩一笑。 身体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轻轻的飘了起来。 他是一个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罪人。 试问一个罪人,如何能有资格得到爱呢? 呵……他太可笑了。 居然还想得到这世间最珍贵的情爱? 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要将他所珍视,所看重的人或事,统统都要摧毁。 慕今安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永远都不可能会爬出去了。 无论是他的灵魂或是身体,都将永远禁锢在这沼泽里,永远无法挣脱。 慕今安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里藏了他最深的秘密与噩梦。 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为什么……这世上为什么没人爱我?” “难道,我真的就是一个天煞孤星,我就不该拥有任何的感情,任何的温暖吗?” “娘……活着好累啊。为什么……我还要继续活着?” “娘,我遇见了一个长相特别可爱的妹妹,她甜甜地冲我笑,她将我从雪地里捡了回去,她还救了我一条命。可是……我却将她给弄丢了。” 慕今安梦里的画面一转。 他来到了五岁那一年。 自从他将自己的父亲给杀了,他就成了一个无父无母,无人要的乞丐。 他整日里混迹在乞丐中,以乞讨为生。 可他的年纪太小了,很多的乞丐拉帮结派,他们都欺负他……用尽一切手段折磨他。 他们逼着他喝泔水,逼着他给他们下跪,钻过他们的裤裆,逼着他学狗叫,以此满足他们的恶趣味,从而抚平他们最现实生活的绝望与痛苦。 他饿得快要死的时候,抢了一只狗的吃食。 他刚刚吃了一口,就被狗主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一天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大雪几乎飘满了整个京都。 他身上全都是伤,全是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身上殷红的血几乎染透了四周那纯白无瑕的雪。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雪夜。 他都已经看见娘亲和阿婆,笑着朝他伸手了。 他活得太苦了,他也想牵上他们的手,跟随他们一起走。 谁知,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突然有一只温暖绵软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满是血污的手指。 他不由得一怔。 一双扑闪着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映入他的眼帘。 他不由得一怔。 该如何形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呢,她生的粉雕玉琢极为可爱。她肌肤晶莹剔透,仿佛初春绽放的桃花瓣,轻轻一掐便能溢出水来,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轻抚,却又怕惊扰了这份纯净的美好。 她的双眼宛如两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她的鼻梁小巧而挺直,下面是一张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甜美动人的微笑。 慕今安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女孩,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他不禁有些恍惚,自己这是死了吗? 或者他死后,是上了天堂,所以才看见了神仙座下的童女。 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娇俏:“小哥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你疼不疼?” 慕今安的心轻轻一颤。 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小女孩松开他的手,转身就跑了。 她指尖传递给他的温暖,也转而消失。 他怔愣地看着她渐渐跑远的小小身影,是不是自己的模样吓到她了,所以她惊慌失措的跑了? 他的眼皮渐渐地沉重,身体越来越难受,身子被冻僵,几乎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了。 正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小女孩红着眼睛又跑了回来,她捧着温热的茶水与点心,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不是饿了?” “我这些东西都给你吃。你吃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就能好了?” 她扑闪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他问。 慕今安的身体很疼,他忍不住低声咳嗽一声。 这一咳嗽,当即便吐出了不少的血。 小女孩吓了一跳,她又哭着跑回了不远处的马车。 “爹爹,他吐血了。” “他是不是快死了,必须要为他请大夫啊。” 车夫温声哄着小女孩:“姑娘,这孩子没救了,我们不能再久留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小女孩不依,哭着哀求马车上端坐的男人。 车帘始终都是垂落下去的,慕今安根本就看不到马车里究竟坐了什么人。 没过多久,男人便冷漠地让人给他诊脉,喂了一粒药丸。 小女孩被车夫强硬抱着,上了马车。 慕今安心里一急,他撑着破败的身体,追着马车跑。 他想问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倘若他命大,能够活下来,他定然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他还将前两日偷的一枚玉佩拿出来,想要送给她,作为以后的信物。 可马车太快了,他跑得太慢。 渐渐地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绝望地看着那辆渐渐看不见的马车,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地栽到了雪堆里,彻底的不省人事。 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当他再次睁眼醒来时,他置身在一处暗室。 那个暗室的地方很大,除了他……还有其他的一些孩子。 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每日,都有人打开门,送来治疗他们身上的汤药。 他在昏暗封闭的暗室,足足待了一个月。 身上的伤渐渐地好了。 他也很快发现,自己偷来的那枚玉佩不见了。 他求生的欲望很低。 整日浑浑噩噩,没有精神做任何的事情。 一个月后,那道封闭的门打开。 有一个身穿黑衣,面容威严的人走出来。 他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想死,就在这个地方拼命地活下去。只要有本事,有一天他们即使位极人臣也有可能。 那些孩子听到这些话,一个个的眼睛发亮。 他们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而慕今安,他依旧意志低沉。 那个男人走到他的身边告诉他,那块玉佩被救他的小女孩拿走了。倘若他真的想要报答小女孩的救命之恩,那就拼命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一天,能够有能力报答小女孩…… 第298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1) 慕今安怔愣的听着男人的话语。 他原本枯萎黯淡的眼睛,渐渐地泛起光亮。 他问男人,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在哪里。 男人却沉默了。 他只说,如果有一天他能从这些人里脱颖而出,或者越爬越高,他会告诉他……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慕今安为了找到那个小女孩,他一次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无数次,他都撑不下去,快要死了。 可小女孩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总会闪现在他脑海,冲着他甜甜地笑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小哥哥,加油。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身体就会生出一股无穷的力量,让原本处于绝境的他,瞬间逆风翻盘……重新的活了过来。 他就这样一次次地从死里逃生……从地狱里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曾经那些与他关在一起的孩子,全都死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唯有他一个。 他变得更加坚毅,变得狠辣无比。 他犹如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 他一步步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他的刀,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在他十六岁这年,他被人引着踏入皇宫,到了那一刻他才知道,将他训练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利器,他幕后主子竟然是当今皇帝。 皇上坐在龙椅上,极为满意地看着他。 他指着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道:“慕今安,倘若你能将他给杀死,从此以后……龙驭卫就交给你统领。从此以后,你会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当朕所向披靡的杀人武器,陪着朕在这个国家开疆拓土,创出属于朕的江山。” “你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前提是,你要能杀死他……倘若你失败了……” 慕今安眼底满是杀意,他挑眉看向皇上:“倘若我败了,如何?” 皇上敛了嘴角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倘若你败了,那就是你死……” “朕相信你,定然能击败他,取而代之。慕今安,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若你成功了,兴许朕还能给你一个惊喜。” 慕今安的眉眼微动,惊喜吗? 会是那个小女孩吗? 当今皇上与那个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他摩拳擦掌,开始抽出剑鞘里的刀刃,慢慢地指向对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年教他武功,引领着他一步步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的老师。 如今,他要凭着这些年跟随男人学习的本领,青出于蓝胜于蓝,彻底的杀死他的老师。 慕今安的眼底没有半分的感情。 他的眼里,除了赢还是赢。 老师这些年一直都警告他,让他不能轻易动情……不能有任何的心软。 否则,他若是动了情,若是心软了,他将随时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杀人利器,如何能有感情? 到了非常时刻,连自己的老师都能毫不犹豫地杀了。 而如今,就是这个非常时刻。 慕今安率先向男人发动了攻击,男人熟知他的任何招数,他游刃有余地躲避化解。 一连百招,他们彼此相安无事。 皇上紧皱眉头,眼底满是不悦:“你们是想让朕浪费时间,在这里看你们师徒二人表演吗?” “朕可以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二人,必须要死一人。不是你死,便是他亡,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切凭本事存活下来,倘若你们再不出杀招,朕便将你们二人全都舍弃。” 男人的眼底漫出几分决绝,他率先向慕今安刺了一刀。 慕今安没有躲闪,胳膊上顿时皮开肉绽。 男人皱眉,死死的看着慕今安。 “为何不躲?” “你明明可以躲开。” 慕今安忍着胳膊上的疼痛,他眼睛发酸的看着男人:“你是我的老师,曾经教授我武功……这一刀,权当是我还你的师徒礼。” 男人眼底满是怒意:“我不需要你让……慕今安,放开动作,酣畅淋漓地与我斗一场吧,让我看看,我亲自磨砺出的利器,究竟有多锋利。” 慕今安抿着唇角,目光复杂地看着男人。 “老师,你知道的……一旦我出手,你必死无疑。” 早在两年前,他的武功就已经超过了他的老师。 只要他想,他能够在十招以内彻底的了结他的生命! 可是……他虽然被磨砺得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但面对这么一个,曾经对他循循善诱,倾尽所有教授他武艺的男人,他还是下不去手。 他突然就想起,曾经为了自己而失去生命的阿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凡是爱他的人,都会因他而死? 他明明都这么强了,为何这些人却一次次离他而去? 慕今安手中握着的剑,都不由得发抖起来。 男人看出他的优柔寡断,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剑刺向他的肩胛之处。 他靠近慕今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慕今安,你他娘的在犹豫什么?赶紧对我动手啊。” “你不杀了我,那么死的人就是你。” 慕今安的眼睛突然就泛红起来,他忍着疼意怔愣地看着男人:“老师……我是人,不是没有血肉的武器。” “我的心……它在疼,它在疯狂地叫嚣着,不让我伤害你。” 男人眼底满是恼怒,他不由得低声骂道:“你脑子被狗吃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你他娘的在和我矫情什么?” “老子是不是和你说过,身为龙驭卫,不能存在任何的感情与自主思想,只要主人发布任务,就算让你自杀,你也必须遵守。你若不遵守,那么死的,就是你……” 他说着,又一刀子砍在了慕今安的手臂。 “他娘的,赶紧动手。” 慕今安捂着手臂,踉跄往后退。 男人又一刀冲着慕今安的头顶劈下来:“还手啊……窝囊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慕今安心里难受的厉害,他握着刀剑横在头顶,挡住了男人这一个致命动作。 他抬脚,踹向男人的胸膛。 男人没有躲闪,他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这小子终于出手了! 真好啊! 他的身子被踹飞出去,他极快地调整动作,在空中翻了一个身。 而后,属于他们的激烈战斗正式开始。 这场武斗,足足进行了一天一夜。 皇上从一开始看的兴奋激动,到最后的疲惫撑不住。 他让人抬来一张软榻,眯上了眼睛。 宽敞的殿内,到处都是血腥味。 他们打得昏天暗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最后一招,慕今安握着手中的刀刃,扎入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原本要捅向慕今安肚腹的刀子,却突然滑落下去,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刃,勾唇笑了。 “果然是我亲自栽培的……我输了。” 第299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2) 这些年,他一直都教导慕今安,不管是面对何人,只要拿起手中的那把刀,就不能有任何的心软。 刀刃一出,必须见血。 一旦刀刃见血,必须要死人。 他将自己教导的要领,贯彻得很好! 男人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高大魁梧的身躯缓缓地朝后仰倒。 汹涌的鲜血,不停的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抽搐着。 而后,他含笑着闭上了眼睛。 慕今安身体脱力跪倒在地,他一双眼睛渐渐的染上血红。 他就那么静静的凝着失去生息的男人。 他的心脏处,犹如无数双大手狠狠的撕扯着。 他疼的无以复加。 整个人的灵魂与身体,像是被撕碎了般。 又一个真心爱他的人,被他给害死了。 哈哈哈……他真是一个灾星啊。 这辈子,在他的手里到底要葬送多少至亲之人的鲜血? 他是个罪人。 他罪无可恕! 慕今安低头,怔愣的看着满手的鲜血。 他低声笑了起来,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原本瞌睡的皇上,被这动静给吵醒了,他睁眼一看看到男人已经断气身亡,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当即便来了精神下了软榻,激动的走到了慕今安的面前。 “你小子真厉害啊。这么多年,朕从来见过有人,能够打得过仇七。” 仇七武功高强,乃是江湖上难得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想当年,他为了招安仇七,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可谓是煞费苦心。 如今,仇七老了有时候心也变软了,龙驭卫怎能心慈手软? 是时候,该让新鲜的血液流淌进来了。 而这个慕今安,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十几年来,几万人。他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能力与谋略,以及他的心狠与手段,都让皇上满意…… 这是他最满意,最得意的一把利剑。 他要握着这把剑,所向披靡……铲除一切阻碍在他眼前的荆棘与障碍。 皇上让人将仇七的尸体给抬了出去。 他亲自端了一杯酒,递到了慕今安的面前。 “喝下去,从此以后你就是龙驭卫的统领,是朕最锋利无比的一把宝剑。” 慕今安匍匐跪在地上,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麻木地接过酒盏,没有任何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水入肚,一股刺痛从他肚腹间席卷而来。 他咬牙捂住肚子,死死地忍着那股疼意。 皇上的声音冰冷传来:“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每到月圆之日便会发作。慕今安,倘若你对朕忠心耿耿,朕定会将解药准时送上。” “你要记住,唯有朕是你的主人,唯有朕才能命令你做任何的事情,你不可背叛朕,否则朕定然……会让你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好好的帮朕做事,忠心地做朕身边的一条狗,朕也不会亏待你。狗呢,朕要最忠心,最听话的……否则,朕会打断狗腿,砍了狗头……” 慕今安猩红着眼睛抬头看着皇上。 他不在乎他刚刚喝的是什么毒酒,他也不在乎,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他只想知道,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慕今安眼底带了几分希翼,目光灼灼地问:“她在哪里?” 皇上不由得一怔:“你在说谁?” 慕今安的心猛然一紧:“那个……救了属下的小女孩。” “求陛下告知属下她的身份,属下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倘若没有她,他不可能会活到现在。 倘若没有她,他也不会靠着这个信念,一次次死里逃生,从地狱里爬出来。 皇上眸光闪烁,他眼底掠过几分暗光。 而后,他勾唇轻笑一声:“哦,原来你说的朕的女儿啊。” “当初,确实是朕的女儿,苦苦相求,朕才心软收留了你。慕今安,还好你没让她失望……” “去吧,利用你的本事去找到她。朕相信,你会认出她的。” 慕今安由此确定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份,陛下的女儿那就是公主殿下。 救他的人,是当朝公主! 那么显赫尊贵的身份! 慕今安接手龙驭卫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探查那个小女孩是谁。 皇上只有两个女儿。 一个是大公主,另一个则是嘉阳公主。 这位嘉阳公主前不久与皇后大吵一架,离宫出走……而后她便没了消息,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如今京都除了大公主,再没第二个公主殿下。 慕今安第一次执行完陛下交代的任务后,他在御花园中恰巧碰见了大公主。 大公主身穿一袭浅绿色的衣裙,雍容华贵的端坐在凉亭,冲着他不停的笑着。 慕今安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看着大公主那双熟悉的眼睛,他的心忍不住轻轻一跳。 大公主邀请他入内,她亲自给他倒茶:“慕统领,别来无恙啊。一别多年……没想到,我们再次又相见了。”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慕今安听着她熟稔的话语,他总觉得有一股违和感。 这和他记忆中,想象出的样子不同。 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他又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大公主又拿出一块玉佩,递到了慕今安的面前:“当年慕统领举着这块玉佩,追着马车跑,本宫实在是感动。所以在你昏迷后,就让马车停下,拿走了这块玉佩……” “本宫实在不忍你冻死在大雪中,所以就苦苦哀求父皇,将你一同带了回去。谁知道,父皇却瞒着本宫……将你修炼成了一个死士。这些年,你想必吃了很多的苦吧?” 大公主说着,眼睛微微泛红起来。 她很是心疼的看着他。 慕今安看着熟悉的玉佩,听着她没有任何破绽的话语,他长久的陷入沉默。 他说不出是为什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公主捏着帕子,抿着唇角看着他:“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忘了我?” 一句小哥哥,彻底打消了慕今安的疑虑。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这样甜甜的喊他哥哥。 第300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3) 慕今安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他微微俯身,真挚感谢大公主当年的救命之恩。 他说,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定然会竭尽全力。 大公主亲自搀扶他起身,她目光温柔地凝着他,似乎掺杂了其他意味不明的情丝。 “慕统领,这些年其实本宫心里都挺惦记你的……” 慕今安退后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产生几分抗拒:“多谢公主殿下这么多年的记挂,公主的救命之恩,属下铭记于心。” “以后公主有什么差遣,属下定然会竭尽全力。” 大公主似乎有些不甘心,她攥着拳头看着慕今安:“慕统领,除此之外,你真的对本宫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了?” 慕今安假装不懂,他耿直回道:“在属下的心里,只感念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 大公主的脸色忍不住有些难看。 “救命之恩,能否以身相许?” 慕今安的眼底闪过几分抗拒,他紧皱眉头。 “属下一心想要效忠陛下,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属下无心男女之情,还请公主恕罪。” 他没有与大公主多作寒暄,便告辞离去。 大公主气得脸色通红,她跺了跺脚:“他是什么意思?看不上本宫吗?” 身边的宫人不敢应声。 大公主不甘心,之后又找了慕今安几次,他表现得非常淡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整整三年……他以凌厉的手段,帮着皇上稳固朝纲,铲除异己。 京都城的那些臣民,每每提起他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人心惶惶。他成为了臣民们心中,令人不敢轻易得罪的修罗煞星。 他虽然权倾朝野,却名声极差,游离于世人之外。 旁人不敢与他有什么接触往来。 唯有大公主与宸王,与他的关系越发密切。 他为了报恩,自然也会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很多次,他都在暗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铲除太子党派的官员。太子党派的势力,越来越微弱,渐渐的无法掩盖宸王一派。 这一年的科举,出了一个名叫沈聿臣的状元郎。 他高中状元后,便拜入秦丞相的门下。 不久之后,京都城里便渐渐地流传出,沈聿臣的糟糠之妻乃是嘉阳公主的传闻。 可是皇后那边静默无声,根本就不打算认回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 皇上那里也没有表态。 唯有太子登门沈府几次……众人纷纷都猜测不出,沈聿臣的糟糠之妻,到底是不是嘉阳公主。 随着太子党派与宸王党派暗潮汹涌。 沈聿臣的升迁之路很是快速,从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修撰,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他一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弹劾太子与护国公府的折子,就犹如雪花般堆满了皇上的龙案。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荼毒百姓的罪证……统统都是沈聿臣亲手搜集出来查证的。 这么大的调查力度,所犯之罪名,以及那些板上钉钉无法辩驳的罪证……彻底的将太子根基给摧毁。 半年后,太子党派彻底的轰然倒塌,护国公府也毁于一旦。 恰逢边境起了战火,皇上便贬斥太子带领护国公府男丁,前往边境上阵杀敌。 没过多久,边境便传来了噩耗。 太子被万箭穿心,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而护国公更是被人下药,被砍了双手,屈辱地死在妓子的床榻之上。 随着太子与护国公的死亡,护国公府其他人全都战死沙场,无一生还。他们死后被敌军剖开肚腹,里面全是树皮稻草。 慕今安坐在灯火下,怔愣地看着边境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他不由得紧皱眉头,他这才知晓护国公府战败,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内情。 这场战役,居然没有粮草支持。边境的战士,全都用树皮稻草果腹,在如此艰苦的情况下,他们还苦苦熬了数月,与敌军顽强奋战。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都没有等来任何的粮草与援军。 他们打死都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生路就被宸王一党给堵死了。 京都的臣民谁都不知道,宸王居然玩了一出瞒天过海,利用一场战争将太子与那群忠君报国的忠诚之士,给彻底的害死。 慕今安心情复杂至极,他当即便将调查来的真相,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看着信中的内容,他勃然大怒。 他一把掀翻案桌上的东西,歇斯底里地低吼:“顾北枭……他太狠了,他居然瞒着朕……玩了这么一出毒计。” 这个计策确实是狠毒,太子与护国公府的人全都死在了战场。 国家后继无人……只剩下他这么一个皇子。 皇上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让龙驭卫去将宸王押入皇宫。 原以为宸王会反抗,谁知宸王早早的就在王府端坐等着,他甚至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一步步踏入了皇宫。 他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极为坦然地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凝着他这副得意的姿态,他气恼地冲过去,狠狠的扇了他几巴掌。 “混账……你的心思怎会如此歹毒?” “太子可是你的亲兄弟……” 宸王嗤笑一声,他抬眼看向皇上:“兄弟?呵,父皇……皇室中人哪里有什么亲兄弟?那个位置,儿臣也想要……儿臣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爬上那个位置。成王败寇,儿臣如今赢了,太子他输了,你不能怪儿臣太狠心,只能怪顾冕之他太懦弱,太不堪一击。” “为君者,倘若太过懦弱,如何能坐稳帝王,巩固我顾家江山?父皇,曾经是你教导儿臣,古往今来,这把龙椅,向来是能者居之。顾冕之斗不过儿臣,所以他输了,死了。儿臣有什么错?”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宸王。 “你还有理了?你暗度陈仓,结党营私,残害忠良……这些罪状,哪一条发布出来,都能将你给彻底从宸王的位置上拉下来……” 宸王无所畏惧,他挑眉看着皇上,一字一顿笑道:“走到这一步,儿臣已然无所畏惧。” “父皇……太子殿下已死,倘若儿臣再出了事,难道你就不怕江山从此后继无人,你的血脉也要断绝了?” 第301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4) “儿臣现在是你唯一的血脉,你确定你要为了太子那个死人,而断了自己最后一根血脉?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帝王之路,不是充满鲜血杀戮?拼杀到最后的才是王者……儿臣凭借自己的本事,部署成如今这个局面,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你应该为儿臣骄傲,你应该庆幸……你的江山后继有人了。” 皇上眼底满是怒意,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你……你……” 宸王有恃无恐,他勾唇笑着:“父皇,你敢杀儿臣吗?儿臣若是死了,恐怕你真的要绝后了。” 他说着,还上前走了两步。 皇上趔趄着脚步后退……他气得当即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的鬓角露出几丝银发。 他像是突然就老了十多岁。 便连那原本魁梧的身材,都变得佝偻起来。 慕今安搀扶住皇上的手臂:“陛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宸王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皇上喘着粗气,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将……将所有关于宸王的证据,统统都销毁。” 慕今安眼底满是惊愕,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什么,统统都销毁?陛下,你确定?” 宸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揪着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 他满脸都是得意张狂:“哈哈哈,本王终是赌对了。” “哈哈哈,顾冕之,你彻底地输了。” 皇上的脸色一阵青白,他眼底满是疲惫地摆摆手,“来人,先将宸王带下去关起来。” 宸王没有任何的畏惧之色,他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勾唇笑着极为顺从地随宫人离去。 皇上佝偻着身体,缓缓地坐在了龙椅上。 他低着头,怔愣地盯着身下的坐椅。 他轻轻地拍了拍扶手:“这个位置,究竟埋藏了多少的鲜血与尸骨?” “成王败寇……太子终究是输了。” “太子,他的手段确实不如宸王。朕……即使再痛心又能如何?这万里山河,不能没人继承。宸王虽然手段狠毒了一些,可身为帝王者,也不能像太子那样优柔寡断。” 慕今安渐渐地懂得了皇上的意思。 他低垂下眼帘:“所以,太子殿下与护国公府的那些忠君之人,全都要白白牺牲了?” 皇上满脸悲痛地闭上眼睛。 “局势到了此刻,朕也无可奈何。怪只怪,他们太不堪一击……” “身为帝王,没有保全自己的手段与筹谋,就算让他坐上了帝王之位,他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所谓能者居之,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慕今安,传朕密旨……凡是指控宸王的罪证,统统销毁。太子与护国公府众人,忠君报国英勇牺牲,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朕会为他们立碑,朕会下旨昭告天下,向天下臣民歌颂他们的英勇事迹。这个国家的百姓,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与功勋。就这一切,全都埋藏吧。” 慕今安屈膝跪地领旨。 不过一夜之间……所有指向宸王的证据,统统都销毁,处理得一干二净。 民间甚至渐渐地流传出,宸王才是苍凌国真正的未来储君。 他命格极贵,乃当之无愧的帝王之命。 一时间宸王水涨船高。 太子党派彻底被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知道,最终胜利的是宸王。 他就是苍凌国未来新的皇帝。 皇后发丝凌乱,犹如一个疯子冲入了皇上的寝宫。 她跪在皇上的面前,歇斯底里地低吼:“陛下……太子的死与宸王有关,臣妾早就提醒过你,你为何不派人去查?” “如今,宸王的势力越来越大,你是打算要将储君之位给宸王吗?” 皇上眼底满是愧疚,他心虚到根本不敢去看皇后。 “太子一死,朕后继无人。” “倘若朕再处死宸王,朕这万里山河,这苍凌江山,都将后继无人。梓童,你可能体会朕的苦衷?” 皇后眼底满是恨意,她反手便打了皇上一巴掌。 “所以你根本就不会处置宸王,你还要将皇位给他是吗?” “你明知道,他害死了太子,害死了护国公府那么多条忠君为国的英魂,你还是要扶持那个心狠手辣的畜生,当上苍凌国太子是吗?” 皇上从来都没被人打过巴掌,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扇了耳光。 他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心平气和地安抚皇后,却招来她的一记耳光。 她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很是恼火,他心里积攒的怒意,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皇后……你真是大胆,你居然敢打朕?” “是不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于你?” 皇后眼底满是眼底讥讽。 她只觉得这些年,她就是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纵容于我?” “真是太可笑了。你这么多年纵容的,难道不是淑贵妃吗?” “是你纵容淑贵妃,纵容宸王,让他们一步步欺压臣妾与太子。你是为了他们,刺向我们的力量与武器。” “是你害死了太子,是你害了我……” “要是早知道,因为血脉原因,可以让杀人者逍遥法外,那我早就杀了顾北枭那个混账。” 顾北枭一死,太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皇帝还能杀了太子不成? 呵,终究还是顾北枭狠毒。 他用这么狠的招数,让她的至亲家人全都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恨,她恨啊。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皇上眼底的怒意,突然就被抚平了。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皇后痛失太子,他能够理解她心中的悲痛。 所以他也不与她计较,她刚刚的无礼之举了。 谁知下一刻,皇后却突然口吐鲜血。 她捂着自己的肚腹,跌倒在地。 皇上吓了一跳,他连忙扑过去,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梓童,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紧紧地捂着肚腹,眼底满是痛苦:“疼,我肚子好疼。” 皇上眼底满是慌乱,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急匆匆跑过来,连忙给皇后诊脉。 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中毒。 皇上大怒,当即便让慕今安去查。 谁知,查到的结果,背后黑手却是宸王。 皇上气得身子发抖:“宸王,又是宸王。” 第302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5) 就在这时,宸王有恃无恐地搀扶着淑贵妃,一步步的踏入内殿。 淑贵妃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然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皇后,她眼底满是畅快。 她再也不继续伪装下去,眼底满是得逞后的张狂。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啊?” “哎呀,短短的时日怎么就老了这么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母女呢。啧啧……姐姐,妹妹可真是心疼你啊。” 皇上皱眉,他厉声呵斥淑贵妃:“淑贵妃,不许冒犯皇后。” 淑贵妃不以为意,她不由得嗤笑一声:“陛下啊,事到如今……臣妾还用得着继续装下去吗?她现在都快死了,这天下马上就是我儿子的天下了,我就算是冒犯了她,谁能拿我如何?” 皇上犹如不认识淑贵妃般,震惊无比地看着她。 “你……你怎会变得如此刻薄?” 淑贵妃掩面哈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刻薄?” “这个形容词臣妾喜欢得很呢,这些年……臣妾在陛下面前,装得温柔小意,体贴入微……说实话,臣妾装得挺辛苦的。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再也不用受气,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 她推开满脸惊愕的皇帝,一步步走到了床榻边。 她居高临下,幸灾乐祸地看着皇后:“姐姐,你放心的去吧。我定然会让枭儿,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百年后,你也会与陛下合葬在一起。” “哦对了,还有太子……你放心,我也会让枭儿将太子的尸骨,埋藏在你的坟墓边……对了,还有嘉阳公主,要不了多久,她也会去陪你与太子。你们一家三口,肯定很快就会团圆的。” 皇后听到嘉阳二字,突然变得很激动。 她紧紧地抓着被褥,竭力想要撑起身子。 她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忍着肚腹的疼痛,冲着淑贵妃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你……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害她,我求你。淑贵妃,就当我求求你好吗?” 淑贵妃眼底一片快意。 她俯身,紧紧的抓住皇后的衣襟,笑得花枝招展:“哈,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姐姐哀求于我。可真是稀奇啊……原以为,你不爱你那个女儿,到了这一刻,我才看懂你的心。” “你哪是不爱她啊,你这分明是爱惨了她。可惜,你养了一个白眼狼,她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你这个娘了。姐姐,你心里是否很痛苦,很伤心?” 皇后忍不住又吐了几口鲜血。 皇上于心不忍,想要上前阻止淑贵妃。 宸王却趋步上前,挡住了他的路。 他眼底闪烁着暗光,一字一顿看着皇上说道:“父皇,母后她中毒太深,应该是没救了。”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晚年过得太艰难,儿臣奉劝你一句,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皇上的脸色一阵铁青,他抬手狠狠地扇向宸王的脸庞。 “混账,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朕当真是养了一个狼崽子啊,怎么,你现在是想谋朝篡位吗?” 宸王的舌头顶了顶破皮流血的腮帮子。 他吐了一口血沫,眼底满是邪恶无比的笑。 “实话不怕告诉父皇,如今这宫殿四周,全都神不知鬼不觉换上了儿臣的人。父皇,你已经在无形中被架空了,你知道吗?” 皇上眼底满是震惊,他猛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慕今安。 慕今安缓缓地抬眼,第一次回视了皇上的眼睛。 “陛下……” 皇上惊得连连后退几步:“你,连你也背叛了朕?” “慕今安,你忘了你体内的毒了吗?如果朕不给你解药,不出一个月你便会死的,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背叛朕,投靠了宸王这个兔崽子?” 宸王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父皇,你说的是这个解药吗?” “儿臣很是幸运,无意间居然得了这么一个宝物。早在半个月前,儿臣就将解药给了慕统领。父皇,儿臣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有时候你想要驾驭人心,用的手段可不能只有威逼……” “你残忍地让慕统领杀死了自己的老师,又用毒药将他当作是牲口般控制,他对你能有几分忠心?他屈服的,不过是你捏着他的软肋而已……慕统领比谁都恨你。试问,在他得到了解药,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后,就算是个傻子,都不可能继续忠心于你了。” 皇上的脑袋轰隆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他被这个消息冲击的,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宸王嗤笑一声,吩咐太医为皇上诊治,将他暂时软禁在了宫殿内。 自这一天起,皇上的权利就被架空。 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皆都在宸王的掌控之中。 三天后,在宸王的威逼利诱下,皇上迫不得已写了一道封顾北枭为苍凌国太子的圣旨。 顾北枭正式将顾冕之取而代之,成为了苍凌国新一任的太子殿下。 顾冕之与护国公府的人牺牲后,边境没人看守,顾北枭便将兵符给了慕今安,让他前往边境抗敌。 慕今安领命,带走一半的龙驭卫前往边境。 半个月后,皇后断气身亡。 皇后死的时候,皇上伤心欲绝,几乎丢了半条命。 随之而来就是沈府传来消息,沈府的那位少夫人,也身染重病随着皇后的死,而跟着香消玉陨。 慕今安收到消息,他看着信中所写的内容,看着沈聿臣那位糟糠之妻的原名时,他的瞳孔微颤,浑身的血液冰凉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抓着信纸,抬头看向林奎。 “顾若翾?” “这是嘉阳公主的名讳吧?” 林奎目光复杂地点头:“不错,沈聿臣的糟糠之妻,就是嘉阳公主。” “属下还查探到了一些新的消息。老大,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恐怕……”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慕今安的心头猛然一痛。 他呼吸紧促,伸手抓住了林奎的衣领,整个人心慌得厉害。 “你想说什么?” 林奎眼底渐渐地泛起一些泪光,高大魁梧的男子,突然就红了眼睛。 “老大,弄错了。” “你这些年一直都认错了人。其实,当年救了你的那个小女孩,她根本就不是大公主,而是嘉阳公主。” 第303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6) “属下亲自抓了大公主的心腹宫女翠荣,在她身上施展了一遍酷刑,是她自己扛不住亲自招供出来的。” “翠荣说,当年马车里除了大公主还有嘉阳公主。那个下了马车,救了老大你的人,并不是大公主而是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不顾皇上的阻止,一意孤行要救你,为此皇上还发了火,险些将她给丢下马车。嘉阳公主磕破了额头,才求得陛下心软,救了老大你一命的。” 当年发生的事情,自然全都被大公主看在了眼里,所以她才知道那么多的细节……那块玉佩,也是她为了捉弄嘉阳公主,偷偷拿走的。 却不想多年后,曾经那个倒在大雪里,差点死的小乞丐,居然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大公主为了宸王的利益,借着玉佩冒领了救命之恩。 林奎的眼底满是愤恨。 “嘉阳公主那时候才三四岁……由于年纪太小,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但大公主五岁了,她自然清清楚楚的记下来了一切。大公主冒领了嘉阳公主的恩情,以救命之恩胁迫着老大,让我们龙驭卫为顾北枭所用……” “老大,我们这几年,全都被他们给耍的团团转。如今,苍凌国已然成了宸王的掌中之物……我们……我们也被迫上了他们这条贼船。” 慕今安怔愣地看着林奎。 他的脑海里,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小哥哥……你还好吗? 小哥哥你冷不冷,疼不疼?你身上好多的血啊。 小哥哥你别担心……我会让父亲救你的。 你长得真好看,这双眼睛真是漂亮极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传来,他捂住了脑袋,忍不住低吼一声:“啊……” 林奎眼底满是慌乱,他连忙蹲下来查看慕今安的情况。 “老大,你没事吧?” 慕今安一双眼睛猩红,他猛然推开了林奎,当即便跑出去了军营。 林奎慌乱无比地追出去:“老大,你去哪里?我们现在与敌国交战,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能离开……” 慕今安仰头望着黯淡无星的天际,他一言不发。 而后,他扭头看向林奎:“我必须要回京一趟,我要亲自去看她一眼。林奎,这辈子,我活的像是个傻子……我总是被命运捉弄,我总是一次次的害死自己在乎的人。” 他苦涩一笑:“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老天爷他对我太残忍了。既然如此,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不顾林奎的阻拦,当夜便离开了军营。 林奎无奈,只得暂时封锁住消息。 三天后,暴雨中的深夜,一道犹如鬼魅般的影子潜入到了沈府。 慕今安抓了一个正躲在墙角撒尿的小厮。 锋利的匕首,抵住小厮的脖颈,慕今安一字一顿低声道:“沈少夫人的尸体在哪里?”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他带着哭腔告知了慕今安位置。 慕今安脸上没有半分的神色,他手起刀落,扑哧一声刀子狠狠刀子扎入小厮的脖颈。 小厮瞪大眼睛,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慕今安推开了小厮。 疾步离开了此处,朝着后院而去。 小厮倒在地上,身上的鲜血汹涌而出彻底与雨水混在一起。 没过多久,他便断了气息身亡。 慕今安在雨幕中,犹如一个鬼魅……他握着手中的染着血的利刃,一步步踏入沈府后院。 他一脚踹开后院的院门。 守卫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厉声询问阻止。 就被慕今安一刀封喉。 鲜血溅落在他脸庞,他面无表情地揪着袖子擦拭掉血迹。 抬起脚来,一步步踏入内院。 他寻到了一处荒芜的柴房暗室。 那里燃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他悄无声息地走近,透过那纸糊的窗户缝隙,他一眼就看清楚了屋内简陋的摆设与布局。 破败的床榻上,躺了一个人。 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脸庞上,颧骨高高突起,……一双眼睛狠狠地凹下去,唇色惨白如纸,干瘪的嘴唇上布满了裂纹,干枯的发丝中夹杂着些许白发。 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手指细长而干枯,宛如枯枝上裸露的骨节,手上的皮肤布满了皱纹和斑点,甚至还有一道道青紫的痕迹若隐若现。 这是怎样一副面容? 几乎都不能称之为人。 慕今安的眼睛痛得厉害,他进入龙驭卫这些年,即使他曾经遭遇过无数的残酷刑罚,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居然可以凋零到这样一个鬼模样。 是的,这是一只鬼,早就坠入地狱的鬼。 她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 这是嘉阳公主吗? 他记得,她今年不过二十岁。 可如今的她,却苍老如六旬老妪。 他几乎都不敢确认,眼前的这具尸体……会是那位出身皇室,尊贵无比的嘉阳公主。 慕今安眼底满是呆滞。 他屏着呼吸,绕到正门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内有婢女正在整理着嘉阳公主的遗容,听到开门的声响,婢女抬头看向慕今安:“你是谁?” 下一刻,她看清楚慕今安满身的血水,她惊得眼底满是愕然。 她连忙站起身来,便要朝着外面喊道:“啊,来……人。” 人字开始落下,慕今安手起刀落,直接一刀扎入了她的心口。 婢女痛叫一声,她眼底满是惊恐。 慕今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问:“她是嘉阳公主,顾若翾吗?” 婢女嘴里吐出鲜红的血,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慕今安的心猛然一凉,他动作机械般推开婢女,刀子从她心口拔了出来。 砰的一声,婢女狠狠的倒在地上,她身体激烈地抽搐几下,便断气身亡了。 慕今安丢了手中染血的刀子。 他一步步走到了嘉阳公主的面前。 离得近了,他才渐渐地看清楚她的面容轮廓。 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排山倒海的涌出来。 他的眼睛忍不住发酸,一滴滴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砸在了她的脸上。 慕今安只看了她面容一眼,他就非常地肯定,当年那个救了他,软糯地喊着他小哥哥的小女孩,就是嘉阳公主。 他清楚地记得,她长了一对犹如细柳般好看的月牙眉。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也像月牙。 她眼中犹如星星在闪烁。 可现在,曾经的那些繁星不见了! 慕今安颤巍巍地俯身,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满手的血迹,而后他无比虔诚地,颤着手指一点点地抚摸上她的眉眼。 冰冷的触感,让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真的死了。 是他太蠢了。 居然被人用一块玉佩,就蒙蔽了双眼。 他的小女孩就这样被人害死了。 而她在断气后,他才知道了真相。 晚了,一切都晚了! 第304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7) 那些人……他们将自己当做是傻子般耍弄着。 哈哈……太可笑了。 他居然是害她惨死的刽子手。 慕今安哭了笑,笑了又哭。 老天太会捉弄人了。 他真的是一个天煞孤星啊,他真的害死了他最在乎的所有人。 一开始是他娘,再后来是他的老师,如今又是他藏在心里多年的小姑娘! 哈哈哈,最该死的人,是他才对啊! 是他害死了他们。 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慕今安心里痛苦至极,他跌跪在地,将掉在地上的利刃捡起。 他闭上眼睛,握着刀柄欲要贯穿自己的身体。 突然,外面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尸体都搁置在这里三天了,怎么还没处理掉?” “大人,是大公主让人搁置在这里,不让处理的。奴才今天看了一眼,尸体好像都发臭了。” 沈聿臣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赶紧找人快点埋了吧,平白地污染了沈府的空气。五天后,我就要和柔儿成婚了,可不能影响了我与柔儿的心情。” “大人不进去再看一眼少夫人?” 沈聿臣的声音冷冽至极:“她一个丑陋如六旬老妪的贱妇,我看她做什么?” “赶紧找人,用一张破席裹着,扛到乱葬岗埋了。” “明天一早,这里全都收拾干净。若是存留了一丝一毫的气味,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慕今安的眼底慢慢布上一层红血丝。 他不由得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嘉阳公主是被人害死的,他刚刚居然不想着要帮她报仇,居然想着自我了断? 他真是太蠢了。 既然他死都不怕了……那么该死的人不止是他,也该是那些害死她的所有人。 他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慕今安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了嘉阳公主的尸体,他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趁着没人发现,他偷偷从窗户外一跃而出。 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她建了一个衣冠冢。 他坐在墓碑前,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她的名字。 顾若翾这三个字,一笔一划都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也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永远都消磨不掉的痕迹。 “这辈子……我来不及报恩,若有下一世……我定然不会再将你认错,定然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 他的眼角慢慢地滑下一滴泪。 然后,他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都,重新回了军营。 与敌国的战事,一直持续了半年。 慕今安凭着自身过硬的谋略,带领着苍凌国的将士,将敌国给打败降服。 敌国的君主,亲自捧着玉玺,匍匐跪在他的面前。 慕今安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面容坚毅冷酷,他接过了玉玺振臂一呼。 林奎率领三军将士,纷纷高呼:“大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军骁勇盖世,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王。” “将军千岁!” 慕今安的大名,彻底在整个苍凌国名声大噪。 世人只知打败了敌国的大英雄慕今安,却不知道刚刚登基为帝的顾北枭。 顾北枭一连发了十多封诏书,催促慕今安回京,接受他的封赏。 林奎眼底带着担忧,看向慕今安:“老大,新帝这是对你心怀忌惮了,他不是要招你回京封赏,应该是设了一场鸿门宴……”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 如今慕今安的名头,已然盖过他这个没有任何建树的新帝,依着顾北枭的多疑自负,他怎能允许苍凌国,有慕今安这么一号得尽天下民心的人存在? 慕今安轻笑一声。 他隐忍潜伏了大半年,为的便是这一刻。 这一次的鸿门宴,他定然是要回去的。 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簪子,簪子被他抚摸得圆润光滑无比。 他凝着簪子,他原本冷酷的眉眼顿时变得灼亮无比。 “我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她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孤不孤独?” “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来陪她了。” 林奎眼底满是担忧:“老大,你真的要回去?万一……” 慕今安抬头看向林奎,他眼底满是嗜血的暗芒:“没有万一……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那些人,他们不配得到善终,更不配享受荣华富贵,安康长寿。” 十日后,慕今安带着五万将士回京。 顾北枭为他举办了一场接风宫宴,宫宴上安排了很多样貌绝美的世家女子,供慕今安挑选。 “慕将军此番,为了苍凌国立下了不朽的战功,朕为此很是感激慕将军所做的一切。慕将军如今二十好几了,居然也没有任何的妻室,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朕就派人搜集了这京都的世家贵女,慕将军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人选。倘若你看中了,朕当场就为你赐婚,成就一段美好良缘。” 大公主眼底带了几分急切,她频频向顾北枭使眼色。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忘了慕今安。 如今慕今安又是苍凌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将领奇才,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做她的驸马都绰绰有余。 她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定然能俘获慕今安那颗冷硬的心。 今晚这场宫宴,也是她一力主张筹办的。 凭着过去,她救了慕今安的恩情,她就不信慕今安会不选她,反而选其他女子为妻? 顾北枭其实不太赞同,让大公主与慕今安在一起,慕今安的能力太强了,他怕自己压制不住。 可是,若大公主能降服慕今安,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私心里,自然不希望走到与慕今安这样强悍的人,反目成仇的地步。 顾北枭扯唇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慕将军也该知道……大公主对你的一片痴情,这些年她都没有婚配,一直在等着慕将军。” 谁知,他这一番话还没说完,慕今安便屈膝跪地,直截了当道。 “臣知道大公主对臣的一片痴情,大公主等了臣这么多年,臣实在是感动无比。” “如果陛下有意要为臣与大公主赐婚,臣……定然会欣然应允。之前臣之所以拒绝她,实在是因为臣没有底气,臣想着立下了不朽战功,才有足够的勇气迎娶大公主。” 大公主眼底满是惊愕,怎么都没想到慕今安会这样说。 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自己。 第305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8) 他之前拒绝是因为自卑,因为身份的原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才退缩的。现在他成了百姓们心中的大将军王。 他有了足够的资本与底气,来迎娶自己了! 大公主感动得当即便热泪盈眶,急切地看向顾北枭,让他赶紧下旨赐婚。 顾北枭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慕今安这样拼命的立下战功,居然是因为大公主,他也是一定程度上,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 只要能捏住慕今安的软肋,那他就没必要拔掉慕今安锋利的爪子,他照样能让慕今安犹如一条狗般,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忠。 慕今安的能力很强,有他镇守边境他非常放心。 倘若能借着大公主,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有利无弊的事情。 顾北枭很高兴,他当即便下了赐婚的圣旨。 慕今安与顾明珠的婚事,定在了一个月后。 顾明珠每天夜里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她期待着嫁给慕今安的那一日。 十天后,顾北枭封了慕今安为长安候,赐予他良田万亩,金银无数。 凡是有什么好的,他都派人犹如流水般,送入了长安候府。 慕今安来者不拒,平静的谢恩。 大婚的事宜,一直有条不紊的筹备着。 慕今安每天处理完了公务后,他便在夜色昏暗后,提着一壶酒翻身上马,前往埋藏嘉阳公主的坟墓前。 他每日都会来陪她说话。 反反复复说的那些,都是小时候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场景。 有时候他喝醉了,靠在墓碑前还会做梦。 梦中,他总是能梦到长大后的她。 可他没有见过成年后的嘉阳公主,所以总是看不清楚她的相貌。 天蒙蒙亮时,他恍惚着醒了过来。 入目的是一座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墓碑。 慕今安勾唇笑了笑,他轻轻抚摸着墓碑:“公主殿下,是不是等久了?” “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给你赔罪了。” “你要是等不及,那我先送上两个人头,让你先高兴一下如何?” 没人给他任何回应。 他也不需要回应! 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凌乱的衣衫,便缓缓地转身离开下山。 沈聿臣如今依靠着秦诗柔、秦家的势力,渐渐在京都站稳了脚跟。 如今,又得到顾北枭的重用。 可谓是新帝身边风光无限的红人。 沈聿臣手中得了权柄,渐渐的便开始硬气起来。 他心里开始想念嘉阳公主。 恰巧有一次,他外出办差邂逅了一位长相相似嘉阳公主的女子。 他动了恻隐之心,将女子养在了外面做他的外室。 周氏得知了此事,帮着他一起瞒着秦诗柔。 没过多久,那个女子怀孕了。 秦诗柔得知此事,愤怒无比。她当着沈聿臣的面,将那个女子给杀了。 沈聿臣看着躺在血泊里,渐渐没了生息的女子,他眼底满是痛苦。 他的心,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做着噩梦。 他时常梦见翾娘,翾娘总是哭着说自己死得好冤。 他每次醒来,脑袋就疼痛得快要裂开一般。 唯有这个长相与翾娘相似的女子,能够抚慰他内心的空虚与惶恐。 可如今,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 沈聿臣心里的愤怒,无处宣泄,他抬手便给了秦诗柔一巴掌。 “谁让你弄死她的?” “你已经逼着我害死了翾娘,如今便连一个替身,你都容不下吗?秦诗柔,你怎么能这样歹毒?我真是受够你了……” 自从成了亲,秦诗柔对他的掌控越来越严格。 他稍微晚回家一些时候,她就会歇斯底里地闹起来。 他稍微对她冷淡一些,她就会罚他下跪认错。 他堂堂大理寺少卿,身居高位……却要弯下膝盖,向她一个女子下跪。 他活的是那么没有尊严。 他的自尊与脸面,被她踩在地上死死地践踏羞辱。 这样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秦诗柔气疯了,她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低贱的替身,胆敢对她动手。 她忍不住朝着沈聿臣的脸上挠了过去:“沈聿臣,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当初是怎么一步步往上爬的,你现在就全忘了?” “你以为你如今春风得意,就能左拥右抱,不将我给放在眼底了?你怎么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与其他女人暗度陈仓,背叛于我?” “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你居然还敢打我?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顾若翾那个贱人?“ 沈聿臣不耐烦的挥手,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秦诗柔摔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嚎起来。 “你心里果然还在惦记着那个贱人……难道你当初对她的绝情,全都是演的吗?” “呵,沈聿臣你可真是演技精湛啊,为了攀上我秦家,为了攀上陛下,你居然伪装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如今陛下对你的重用,渐渐地超过了我父亲,所以你就有胆子,开始和我撕破脸皮了?” 周氏再也忍受不了秦诗柔这样刻薄跋扈的嘴脸。 她扑上去,揪着秦诗柔的衣领,狠狠地给了她几个耳光。 “你一个妇道人家,天天不想着怎么服侍夫君,伺候公婆……就知道掌控我儿子,欺负我这个婆婆,我真是受够了。” “我儿子如今得了新帝的重用,你父亲老了,他渐渐的就被失了帝宠。以后你秦家,还得指望我儿子呢。对了,我女儿如今入宫,也成了皇上的宠爱的妃子。以后,这京都将是我沈家的天下。” “你秦家以后,都要反过来,巴结我们沈家人。秦诗柔,如果你再这样跋扈恶毒,我就让我儿子休了你这个毒妇。” 这一番撕破脸皮,秦诗柔愤怒到了极点,她当天晚上便回了秦家,要让秦广鹏为他撑腰。 谁知得到的结果,却是自己的父亲让他忍耐。 沈聿臣颇有才华,这些日子替新帝办了不少的实事,新帝如今很信任依赖沈聿臣,正打算将他提拔为吏部侍郎。 秦诗柔听了,心凉了半截。 第306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9) 她在秦家住了五六天,沈聿臣都没有半点接她回家的意思。到最后,她只得灰溜溜地回了沈府。 周氏得意无比,开始让秦诗柔孝敬自己。 茶要喝秦诗柔亲自泡的,洗脚也要秦诗柔亲自伺候。 她甚至还将洗脚水,故意泼到秦诗柔的脸上。 秦诗柔怒不可遏,险些还手。 可她想到沈聿臣如今的势头,生生将怒意给忍了下去。 周氏得意地笑着……想尽法子磋磨秦诗柔。 沈聿臣对于这一切,全都假装不知……他任由周氏折磨秦诗柔。 他现在又物色了一个长相类似翾娘的女子。 他明目张胆地将其纳为妾室,带到了后院。 秦诗柔气得,砸了屋内所有的东西。 周氏现在的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有钱有势有闲,心情要是不好了,还能折磨折磨秦诗柔…… 她躺在床榻上,快活地哼起歌来。 渐渐地,她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为何,她在梦中梦见了翾娘。 翾娘哭着说自己死得冤。 周氏皱眉,她连忙破口大骂起来:“是你自己愚蠢,你怪得了谁?你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居然还敢来找我?” “滚,别来找我,要不然我非得让你魂飞魄散不可……” 呵,突然一声嗤笑,在她耳边炸开。 周氏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张妖冶无比的面容,她眼底满是惊愕,忍不住大叫起来:“啊,你是谁?” 慕今安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握着刀子,狠狠地扎入她的咽喉。 鲜血迸溅出来,溅落在他脸庞。 他犹如杀神临世,在顷刻间就取了周氏的性命。 他殷红的薄唇,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嘉阳公主派我来向你索命……” 周氏剧烈地挣扎,她呜呜地叫着,脖颈处的鲜血犹如泉涌,突突的往外冒。 她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 渐渐地,她便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慕今安拔出匕首,松开了周氏的嘴巴。 周氏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脖颈间流淌出的血,快速地蔓延到整个床榻。 她的瞳孔涣散,直到断气这一刻,她都没有再喊出一个字来。 慕今安扯着帷幔,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 而后,他将秦家的一块令牌,丢在了周氏尸体的旁边。 他身影如鬼魅,跳入了暗黑的夜里。 沈聿臣正搂着新纳的姬妾睡得香甜,突然一道凄厉的吼叫声,从外面传来。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他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呵斥。 管家神色惨白地从外面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老夫人被杀了。” “老夫人死了。”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管家。 而后,他连忙下了床榻,踉跄着脚步跑到了周氏所住的院子。 当他看见,满是鲜血的床榻以及躺在血泊里的周氏。 他的眼前一黑,大声喊了一声娘,便扑了过去。 他痛哭起来,哭到最后,他发现了周氏旁边的一块令牌。 他看着令牌上的秦字。 他紧紧地攥住了令牌,眼底涌动着无尽的恨意与阴鸷。 “秦……秦诗柔。是她杀了我娘。” “我要让她,给我娘偿命。” 沈聿臣提着剑,冲入了秦诗柔的房内。 他二话不说便握着剑柄,捅入了秦诗柔的肚腹。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骇地看着他,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为,为什么?” 沈聿臣眼底满是猩红,他冲着秦诗柔怒吼:“是你让秦家死士,杀了我的娘……我也要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秦诗柔连忙摇头哭着解释:“不是我……” “我没有下杀害你娘的命令。沈聿臣我是爱你的,即使你娘那么折磨我,我都没有对她动杀心。她是你娘,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时之气,而要了她的命呢?” “不是我,沈聿臣你信我,不是我杀了你娘啊。” 沈聿臣一怔,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松开了秦诗柔,便要朝着门外跑去。 谁知,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他心里满是惶恐:“来人,是谁锁了门?” “外面的人都死了吗?” “来人呐。” 慕今安拎着染血的长剑,静默无声地站在房门外。 他扭头看向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他勾唇轻笑一声。 而后,他点燃了火把。 冲着沈聿臣置身的房屋投去。 噗,一股火焰冲天窜起。 沈聿臣的惨叫声,很快便传来。 慕今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缓缓地闭上眼睛,听着屋内人的惨叫与求饶。 直到这栋房屋,彻底被烧为灰烬,直到里面的人,再也没了动静。 慕今安这才缓缓的转身,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仰头看着天际,亮起的那一抹微弱的光线。 “天亮了……” 天亮时分,沈府整个府邸,都陷入大火之中。 火势之汹涌,震惊了整个京都的人。 官府的人扑灭了火焰,没有救出任何一个活人。 沈府的人,全都葬身火海。 秦家派人彻查,查来查去都找不到任何的凶手。 顾北枭也命令龙驭卫去查,可依旧查不到任何的线索。 这件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 秦广鹏痛失爱女,从此缠绵病榻再也无法起身。 顾北枭缺少了沈聿臣那个得力帮手,许多事情他都开始依赖上慕今安。 慕今安来者不拒,特别尽心尽力地帮顾北枭办事。 他查到顾北枭的心腹黎寒身上的秘密,他在暗中渐渐地策反黎寒。 两个人里应外合,渐渐地将苍凌的朝堂,掌控在他们手里。 而顾北枭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他广纳后宫……纳了无数女子入宫为妃。 他每日沉迷于女色,渐渐地都不爱上朝,处理政务。 慕今安更是在这时候,将一个绝美的女子送入后宫。 顾北枭见到那个绝美女子,彻底被迷惑住了心神。 他极为宠爱那个女子封其为华贵妃。 他夜夜笙歌,从此郡王不早朝,过着奢靡又快活的日子。 秦勉立刻警觉,他严厉地提醒顾北枭,让他不要沉迷女色,还是要将重心放在政务上为好。顾北枭自然不会听秦勉的话,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手握苍凌国的权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任何人都无法干涉他的事情。 他当即便卸了秦勉手中的大半权柄。 第307章 慕今安(梦回前世10) 自那以后,顾北枭都不再信任秦勉,反而越来越倚重慕今安。 慕今安与大公主的婚宴,在皇宫里举行。 顾北枭揽着华贵妃畅饮,喝得极为尽兴。 华贵妃酒量不佳,喝了几杯就醉了,她去了偏殿醒酒。 顾北枭揽着其他的妃嫔,继续快活地饮酒。 秦勉因为近日不得顾北枭信赖的原因,他郁郁寡欢多饮了几分酒水,谁知宫人却将喝醉的他,搀扶进了华贵妃休憩的偏殿。 殿内的熏香很香,他渐渐地失去理智,迷迷糊糊下与华贵妃勾缠到了一起。 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华贵妃裹着散落的衣裙,哭着跑去了宴会上……她扑入了顾北枭的怀里,歇斯底里地哭诉着秦勉对她的暴行。 “陛下,臣妾睡得迷迷糊糊,秦大人突然就闯了进来,撕烂了臣妾的衣服,强……强行占有了臣妾的身子。” “臣妾如今不干净了,臣妾无颜再面对陛下……” 华贵妃说罢,便推开顾北枭,扭头狠狠地撞上旁边的石柱而亡了。 顾北枭怒不可遏,他看着香消玉殒的华贵妃,他眼底满是痛苦。 他当即便提剑,捅入了秦勉的肚腹。 “秦勉你真该死……你居然害死了朕的华贵妃。” “你以前劝朕,不要沉迷女色,不要太宠爱华贵妃,原来是你自己觊觎华贵妃的容貌,是你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朕的华贵妃如此烈性,如今她死了,你也该为他陪葬。” 秦勉猝不及防,怎么都没想到,顾北枭居然会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刀剑捅入他的肚腹。 他倒在地上,身上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他眼底满是不甘与恍惚,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一步步跌入了深渊。 秦勉气息孱弱,快要断气的时候,突然看见慕今安站在人群里,淡淡勾唇笑着。 秦勉喘着粗气,他眼底猛然蹿起一股亮光。 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指向慕今安。 “是他……是他……” 这一切都是慕今安在幕后策划。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任何字眼。 顾北枭又一剑捅下来,秦勉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鲜血溅落在顾北枭的脸上。 大公主眼底满是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陛下。” 顾北枭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他让人将秦勉的尸体给拖走…… 秦家人他也没有放过,当即便全部打入天牢。秦广鹏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打骂顾北枭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大公主惶恐不安地离开皇宫,回了公主府。 她坐在喜房里,等了慕今安很久。 到了深夜,他都没有回来。 她派人去催,她心里很害怕,想要得到慕今安的安慰。 她现在非常需要慕今安。 谁知,派出去的人再也没了音讯。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音。 紧接着便是惨叫、求救声音。 大公主惊惧无比:“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翠荣跑出去查看,突然被人一刀捅到了肚腹。 她抬头看向捅她刀子的人。 当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她眼底满是惊愕:“驸……驸马?” “为……为什么?” 慕今安冷笑一声,他狠狠地推开翠荣,大跨步入了内室。 大公主脸色惨白,看着浑身是血,握着鲜血淋漓的刀刃,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的慕今安。 她吓得惊叫起来:“啊,驸马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翠荣?她可是我的心腹婢女……” 慕今安嗤然一笑。 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没有任何语言,一剑狠狠地捅了过去。 “你们全都该死……”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大公主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刀子,狠狠的扎入她的肚腹。 她一双眼睛当即便猩红起来:“啊,为……为什么?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若……若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慕今安……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慕今安阴鸷地笑着,凑近她耳畔一字一顿道:“我忘恩负义?顾明珠……你是不是演戏演的,你自己都信了?你确定,当年那个救了我的小女孩,是你吗?” 顾云珠的脸色猛然一变,她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早就知道了真相?” 慕今安握着刀柄,在她血肉里狠狠地搅了搅。 “如果不是你拿着玉佩冒充了她,她就不会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若是得知嘉阳公主是他记挂在心中多年的小女孩,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害死? 他定然会竭尽全力,拼尽一切也要保护她,护她一世无忧。 可惜……他再也没有了那样的机会。 顾云珠痛苦无比的看着慕今安,她绝望地呜咽哭泣起来。 “难道,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吗?” “不过是当年的救命之恩而已,你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我与你这几年的相处时间,难道就抵不过那一面吗?” “慕今安,我真的是爱你的……我很爱很爱你,如果可以回到那一晚,我……我定然会赶在嘉阳的前面救你的。” 她要是知道,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她定然会伸出援手,成为他心中记挂多年的救命之恩。 “不要杀我,让我向你赎罪好不好?慕今安,让我好好地爱你,让我用一生弥补我的错误好不好?” 慕今安眼底满是嘲弄。 他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呵……凭你也配求爱?如果没有嘉阳公主,我早就死在了那个雪夜。你还有爱上我的机会吗?” “你爱我什么呢?外貌,身份,还是能力?抑或是现在的地位?不,顾云珠你不是爱你,你从始至终爱着的,唯有你自己。” “你只有死了,才能弥补你所犯的错。下了地狱,记得要去向嘉阳公主请罪……否则,我定然有法子,让你魂飞魄散。” 他握着刀柄,又狠狠地捅了顾云珠几刀。 顾云珠的身子渐渐软倒在地。 她身体抽搐着,没过多久便断气身亡了。 她断气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慕今安杀了顾云珠后,便一把火烧了公主府。 秦勉死了,秦广鹏在天牢也自杀了,一夜之间属于秦家的势力,彻底的土崩瓦解。 第308章 险象环生 那些秦家党派,犹如一盘散沙,溃败得极为迅速。顾北枭这才感觉到了恐慌。 他想要聚拢手中的权利,却发现……不管是朝廷的政权,还是军营的兵权,全都归于慕今安一人掌控。 他这个皇帝,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挂名皇帝。 他派人召慕今安入宫。 慕今安全然不理会他的诏令。 他趁着朝堂震荡的时间,彻底将整个京都给搅得天翻地覆。 没过多久,便有人造反。 军营也开始有人闹事…… 顾北枭疲于应付,他手中没有任何的实权,手底下的臣子全都不听他的号令。 他恼怒无比,却突然口吐鲜血。 他还没反应过来,肚腹便犹如无数把刀子,在狠狠地绞着他体内的五脏六腑。 黑血不停地从他嘴角溢出。 不过半日的时间,顾北枭便七窍流血而亡。 慕今安入宫,看着身体已然凉了的顾北枭,他对外宣布顾北枭暴毙而亡。 那一夜,皇宫里血流成河。 慕今安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身上染满了鲜血,他眼中充斥的除了杀戮,只有杀戮。 当黎明破晓前,慕今安握着鲜血淋漓的刀剑,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阳光洒落在他周身。 他却如身陷地狱的阎罗。 他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他几乎屠尽了整座皇城。 血,入眼之处都是刺目的鲜血。 他突然眼前一黑,他魁梧高大的身体,朝后仰倒摔去。 —— 顾若翾随着黎寒从山洞处,艰难缓慢地沿着崎岖的山路,一点点往下走。 这处山路,平日无人涉足,灌木丛林居多,大多是半人高的荆棘杂草。 荆棘杂草锋利无比,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会被划伤。 再加上如今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让他们的路程,变得更加危险艰难。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滑。恐怕稍有不慎,就会滑落下去,跌入山林中。 这处荒山野岭,甚至还有野兽出没,可谓是危险重重险象环生。 顾若翾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还好黎寒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地护着她。 他一边走一边提醒顾若翾小心。 顾若翾满心记挂着慕今安。 她心不在焉地回道:“本宫会小心的,继续赶路。” 岂知她话音刚落,脚下一滑陡然踩空,整个人朝着侧边歪了下去。 下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那荆棘密布下漆黑一片。 顾若翾这一摔下去,身上立刻传来无数刺痛。 黎寒正在前面带路,他没有想到公主突然就歪了身体,朝着侧边摔了下去。 他的脸色一变,连忙冲过去,抓住了顾若翾的胳膊。 可脚下的路太滑了,地上还有石子泥土。 他根本就稳不住身形。 他将顾若翾护在怀里,抱着她在灌木丛林滚了好几圈。 不远处有一棵成人腰身粗的大树。 恰好挡住了他们往下冲的力道。 黎寒翻转了一下身子,自己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他们才稳住了往下滑的惯性。 顾若翾眼前一片昏黑,她听到黎寒闷哼一声,连忙担忧地问:“黎寒,你没事吧?” 黎寒咬牙忍着身上的疼意,连忙回道:“属下没事。” 他缓和了一会儿,松开了顾若翾,从地上爬了起来。 韩户等其他人,纷纷跑下来,搀扶起了顾若翾。 顾若翾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膝盖与手肘处,全都被石子划伤,有些地方还渗出了鲜血。 黎寒立即屈膝跪地:“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公主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顾若翾强忍着伤口上的疼痛,她扯了扯唇角冲着黎寒摇头:“本宫没事。刚刚若不是你即使拦住了本宫,本宫恐怕早就从这里跌落下去了。” 她连忙俯身将黎寒搀扶起来。 “我们继续赶路。” “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她不甚在意地打落了身上的泥土与枯叶。 那些渗血的伤口,全都被她无视。 她目光极为平静的,眺望着崖底:“马上快要天亮了,天色亮了,应该就好走一些了。” 她担心慕今安。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心头突突地跳着。 她竭力压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黎寒眼底满是担忧,他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处:“属下随身带有跌伤药,殿下……要不让属下简单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金枝玉叶之身,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什么时候都没受过这样的苦楚。 要是换做其他的女子,早就红了眼眶痛哭出来。 可公主硬是一句疼都没哼出声。 若是伤口不及时处理,后续可能会发炎肿胀起来,严重一些或许会留下伤疤。 这对女子来说,凡是有可能损伤外貌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 顾若翾摇头拒绝,她眼底渐渐地闪过几分不耐:“都是皮外伤,不碍事。我们继续……” 她蹒跚着脚步,不用任何人搀扶重新爬回了山路。 黎寒无奈地叹息一声,知道她脾气特别的倔强,他无可奈何。 他只得跟在她的身后。 重新走在山路上,他将自己的袖子递给顾若翾:“公主拽着属下的袖子走吧,属下带着你往前走。” 为了不耽误路程,顾若翾也没矫情拒绝,她不会武功,若想在这种崎岖难行的山路行走,必然还会继续跌倒……抓住黎寒的袖子,很大程度上会减少她发生意外的可能。 她点头应了,抓住黎寒的袖子,随着他的脚步继续前行。 韩户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啧啧叹道。 这嘉阳公主真不是一般人,别说是女子了,便是他有些扛不住这样的陡坡与山路。他走的双脚都被磨破了,刚才还摔了一跤呢。 他对顾若翾越发的钦佩起来。 怪不得嘉阳公主现在收获无数的民心,单凭这份能吃苦耐劳,以及坚韧不屈的心性,她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他找了一个小臂粗的木棍,小跑步到顾若翾的面前,塞入了她的手里。 “殿下凑合拄着,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缓冲一些冲力。” 顾若翾眼底掠过一些意外,对于黎寒韩户他们的善意,她自然是满心都是感动。 她接过木棍,眼睛微微泛酸,冲着韩户勾唇道谢。 “谢谢。” 第309章 吊睛白额虎 韩户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公主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她乃公主之尊,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公主居然还客气地向他道谢! 真是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以前,那些世家贵女见到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用嫌弃的目光看待他们。 韩户这才觉得,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他越发坚定了跟随嘉阳公主的决心。 一行十多个人,继续顺着崎岖的山路,缓慢地往下走。 天空绵绵细雨,渐渐密集了起来,雨点也越来越大。 这让原本不好走的山路,变得更加凶险。 好在夜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顾若翾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她目光幽深地凝望着快要走到尽头的山路。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祈求慕今安千万不要出事。 两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终于踏入了山林谷底。 谷底遮天蔽日,到处都弥漫着瘴气,一时间让他们辨别不了前行的方向。 黎寒让顾若翾稍作休息,他往前面走了几步,勘察地形。 微亮的天光从密集的树冠缝隙间洒落,斑驳陆离地照耀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苔交织的清新气息,夹杂着远处偶尔传来的野兽低吼,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四周的树木参天而立,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风穿过树梢发出阵阵低沉而悠长的呼啸,像是鬼影在呜咽哭泣……韩户的脊背不由得阵阵发凉。 他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他扭头扫向四周:“这崖底真的太阴森恐怖了。” “你们说,这里会不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野兽?” 顾若翾抬眼扫向四周,她一字一顿回道:“如今天色亮了,那些野兽应该不会轻易出没了。” “但是……我们还要小心一些。” 韩户看着她如此淡定,他不禁挺了挺胸膛,也假装冷静下来。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比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默默站在了顾若翾的身旁:“公主别怕,属下保护你。” 顾若翾忍不住扑哧一笑:“本宫没怕啊……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 韩户的耳根,忍不住红了起来。 即使公主取笑他,他也不生气。 能让公主展颜笑一笑,这是他的福气。 韩户冲着顾若翾咧嘴,憨憨的也跟着笑了。 黎寒在周边勘察了半刻的地形,他终于确定了方向。 他走到顾若翾身边:“公主,朝右边走应该就能找到慕统领跳下去的大概位置。” 顾若翾的精神又清醒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继续出发。” 黎寒继续在前面带路,韩户跟在顾若翾的身后,其余的人都排队有序行走着。 他们越往里面走,那刚刚亮起来的天光,也随之越来越暗。 温度也跟着寒冷起来。 经过昨夜的雨水浸透,每个人身上的衣物,几乎都浸湿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体上,非常的粘腻难受。 一阵冷风吹拂过来,顾若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黎寒皱眉,眼底担忧看着顾若翾:“公主,你还能继续坚持吗?” “要不,你就留在入口等着,属下带着其他人,继续朝着里面探索。” 顾若翾连忙摇头:“本宫没事,本宫还能撑得住。” “黎寒,我们不要停,继续走。” 黎寒没法子,知道她的执拗性子,他只得叹息一声,继续带队前行。 走着走着,黎寒突然闻见了一股血腥之味。 他的脸色猛然一沉,当即便停止了脚步。 不远处的茂密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一道野兽低吼的声音,轰隆隆响起。 黎寒的脸色一变,他连忙转身抓着顾若翾的胳膊,将她揽入怀里,快速的往后撤退。 他一边跑,一边冲着韩户他们大喊:“撤退,赶紧跑。” 韩户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他便看见那茂密的树林里,慢慢地走出一头庞然大物。 黎寒喘着粗气吼道:“是白虎,吊睛白额虎。快,快跑。” 白虎的皮毛,宛如冬日初雪在微弱天光的照耀下泛起了淡淡的金黄,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它的双眼,深邃而冷冽,宛如两颗镶嵌在夜幕中的寒星,吊起的眼瞳中透露出不容侵犯的霸气与孤傲。 它轻轻转动眼珠,那锐利的光芒便仿佛能穿透一切,直视人的灵魂深处。 韩户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几乎都呆住了。 他头皮发麻,怔愣的看着从林中走出来的白虎。 他的双腿一软,控制不住的朝着地上跌去。 “我去,这么大一头白虎,我们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黎寒的眼底满是怒意,他冲着韩户大吼:“你他妈的在墨迹什么呢,赶紧逃命啊。” 这么大一只白虎,它的战斗力可谓是强悍无比。 它一爪子拍下去,估计都能将人给拍成肉泥。 他们这十余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它的对手,他们都不够给白虎塞牙缝的。 如今,他们逃了还是逃, 稍微慢那么一步,恐怕就会命丧于此。 韩户的双腿发颤,他一时间根本就无法从地上爬起来,“黎……黎寒,我他妈不是故意不逃命,我是双腿抽筋了。” “我……我爬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快速地退了出去,唯有韩户留在了原地。 那白虎的眼睛落在了韩户的身上。 它舔了舔爪子上沾染的不知名鲜血,另一只爪子不停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它时不时的低吼着,那双染满血丝的眼睛,一直都盯着韩户。 黎寒的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分明是攻击前的准备。” “韩户没救了……” “这家伙关键时刻,怎么就腿抽筋了呢。” 顾若翾眼底满是焦急:“我们必须想法子救韩户。” “他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不能在这时候丢下他逃命。” 黎寒观察着那白虎的爪子:“它爪子上有鲜血,后腿好像受了伤,腹部那里也有血……这只白虎刚刚应该是进行了一场大战。按理说,它若是抓到了活物,这会儿应该吃饱喝足,猫在自己的窝里休息。可它并没有……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它一开始捕猎的猎物跑了,它并没有饱腹一顿,它现在的情绪,非常暴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若是放任韩户不管自顾自地逃命……这只白虎,估计也不会放过他们。 第310章 慕今安是不是已经死了? 它会在弄死韩户后,继续追击他们这些人。这只白虎的杀意与暴戾,已然被之前那场战斗给点燃了。 它现在处于愤怒中。 凡是入了它眼的生物,它都不允许活着逃离。 黎寒迅速在心中下了决定。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 “我们就算现在逃走……也不过是比韩户晚死而已,它在杀死韩户后,绝对会继续追击我们。与其被动等死,不如拼死一搏,与这只白虎拼了。或许,我们还能有逆风翻盘的生机……” 他所带领的人,全都是与他共患难多年的兄弟。 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黎寒:“老大,你怎样吩咐,我们就怎样做。这些年我们风风雨雨的闯过来……无数次死里逃生,这次……我们相信在老大你的带领下,一定也能逃出生天。” 黎寒缓缓的点头,他眼底满是欣慰。 他当即便快速地进行了部署。 韩户那边几乎吓得快要尿裤子了。 “它来了,它冲过来了。” “娘啊,它不会要将我整个人给撕碎了吧?” 他双腿哆嗦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站起身来,耳边一阵劲风袭过,那庞然大物犹如泰山压顶般朝着他扑过来。 韩户吓得两眼一黑,他惊叫一声。 身子往后倾斜,又狠狠地摔倒在地。 “娘啊,我要死了。” 他闭上眼睛,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黎寒握着刀剑冲过来,挡在了韩户的面前,他挥着手中的刀剑,朝着白虎的胸膛一挥。 白虎嗷呜一声痛叫,那一刀刺到了它的皮肉。 黎寒赶紧拽住韩户的衣领,将他从白虎的虎爪下给拖了出来。 韩户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黎寒,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黎寒可没功夫与韩户贫嘴,他将他甩到了一边。 白虎嗷呜叫着,携着满身的戾气,朝着黎寒扑了过去。 黎寒被它的爪子,狠狠地拍了脊背一下。 这一下力道十足,他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翻地滚了一圈。 其余人纷纷上前,围住了白虎进行攻击…… 白虎暴躁无比,它一爪子拍开一个人。 它的眼睛一直落在黎寒的身上,眼神凶狠暴戾,一副要将黎寒给撕吃了的狰狞可怖模样。 黎寒吐了几口血沫,立即站起身来,加入了战斗圈。 他冲着韩户大喊:“立刻带着公主殿下离开。” “跑,跑得越远越好。” 韩户的脸色蜡黄,他连忙应了,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顾若翾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就跑。 顾若翾没有拒绝,这时候她留下来对黎寒他们来说就是累赘。 她随着韩户拼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脚下绊了一跤,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韩户往后面一瞧,他的两眼一阵黑。 “糟了,黎寒他们撑不住了。” 他只看见那十多个人,接连被白虎拍飞,唯有黎寒还在死死地撑着。 黎寒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都被撕裂,咬伤。 韩户的眼睛发酸,“跑,我们赶紧跑。” 他不敢再看,连忙扶起顾若翾,继续往外面跑去。 顾若翾的心,跳的很快。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跑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向黎寒那边的情况。 刚刚跑过一个拐角,她就看见黎寒腹部又被白虎拍了一掌。 他踉跄往后退,肚腹那里已然渗出血来。 他整个人体力不支,跌跪在地。 白虎仰头嗷鸣一声叫,像是胜利者在狂欢。 而后,它一步步走到了黎寒面前。 黎寒的身子靠在枯树旁,他眼底漫上一些绝望。 他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庞然大物,缓缓地扭头看向顾若翾的方向。 他终究是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他终是再也等不到,为黎家平冤昭雪的那一日。 不知道下了黄泉,黎家人会不会怪他,在最后时刻因为感情用事,让自己踏错一步,彻底的跌入深渊了呢? 可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答应公主,带着她到谷底。 他虽然遗憾,却没有任何的后悔。 他不后悔陪着公主走这一程。 黎寒的眼眶里染着点点泪光,他冲着顾若翾勾唇笑了笑。 而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 顾若翾的眼睛蓦然红了,是她害了黎寒。 她的心里难受至极。 慕今安因她生死不明,如今黎寒也为了她快要死了。 她才是一个灾星,不停地牵连身边所有在乎她的人。 之前她一直逃避自己的感情,白白浪费了慕今安的一颗真心。 如今,她又害了黎寒。 黎寒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可为了陪她下山,寻找慕今安,他如今就要葬身于虎口。 顾若翾心里彷徨无措到了极点。 她出神的想,在这种险境下,他们这一群健全的人,都无法抵抗住这深林里的野兽,更不要说从悬崖上跳下来,生死不明的慕今安。 慕今安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之前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如今…… 顾若翾的眼眶里渐渐的蓄满了泪水。 都是她的错,她已经害了慕今安,如何还能再害黎寒? 她亏欠旁人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亏欠任何人。 如果要死……那她陪着黎寒一起死。 反正,她也找不回慕今安了! 顾若翾狠狠的甩开韩户,她猛然转身拼命的朝着黎寒那边跑了过去。 韩户大惊,根本就没想到顾若翾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等他反应过来,公主已经冲向了黎寒。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你快点回来啊……” 黎寒听到韩户的大喊,他不由得一怔,他猛然睁开眼睛……下一刻他便看见顾若翾脸颊染着泪,朝着他冲了过来。 就在白虎伸出虎爪,要将他给撕碎的关键时刻,公主就那么冲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了他满是鲜血的身体。 黎寒眼底满是惊愕:“公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傻?” “你赶紧走……” 他剧烈挣扎着,欲要将顾若翾给推开。 顾若翾摇着头,她控制不住的呜咽哭了起来:“黎寒,是我害了你……我以为我重活一次,就能救下所有我在乎的人。可我这次又将事情搞砸了。我为什么总是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311章 居然是他伤了白虎! “我明明在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展望未来。我以为这次,我保护住了母后与皇兄,我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了。” “可是,我还是错了。我明明对他动了心,我明明早就喜欢上了他。可我却因为不敢再触碰情爱,一直都将他推离我的身边……我一次次地伤他的心,他被我拒绝的时候,是不是会很难过?” “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次次辜负他。我才是一个灾星,我才是一个罪人。最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这些无辜之人……” “倘若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总是自以为是地做一些事情,可到头来,无论她如何走,终究都是她错了。 前世她错得离谱,害了母后皇兄与外祖父一家,这一世,她又错了,辜负了慕今安的真心,害他落入险境生死不知。 顾若翾整个人彻底的崩溃,眼泪犹如决堤的坝,不停地从眼角滑落而出。 如果真要有人死,就让她以死谢罪吧。 她累了,不想再砥砺前行了。 前世她只想得一真心人,相守到白头。 可当那个真心对她的人,来到她的身边时,她却一无所觉,生生地错过了很多的美好时光。 她曾经对沈聿臣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那么她呢。 她辜负了真心呢? 顾若翾缓缓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黎寒,就让她代替黎寒死吧。 她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黎寒眼底满是惶恐,他身上受伤颇重,刚刚与猛虎缠斗几个回合,已然耗费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如今顾若翾紧紧地抱住他,他根本没有力气推开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猛虎的爪子,冲着顾若翾的背部拍了过来。 谁知下一刻,只听到扑哧一声。 一根锐利的长棍,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向白虎的腹部。 白虎的爪子已然刺破了顾若翾的背部,它的身子便朝着外面歪倒而去。 顾若翾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背部袭来。 整个身体犹如撕裂般。 她忍不住低声痛叫一声。 她松开了黎寒,随着白虎歪倒在了地上。 黎寒眼底满是担忧,他忍着身上的伤势,连忙去查看顾若翾背上的伤口。 “公主,你怎么样?” 顾若翾的眼前昏黑一片,可她却突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的眼睛不由得睁大,她惊愕地看着从远处飞掠而来的慕今安。 “慕今安……” 她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这一眼,仿佛千年。 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身上的衣服已然被血染透……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从悬崖下跌落下来,他没有死已是命大,如今他又以这种方式出现,阻挡了白虎的猛烈攻击。 顾若翾只觉得心里很疼。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慕今安冲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别怕,有我在这里,你一定会安全的。” 他扭头看向黎寒:“赶紧将她带离这里……赶紧走。” 黎寒眼底满是惊愕之色,他没想到慕统领居然还活着。 而且还以这种姿态出现。 难道刚刚与白虎搏斗一番的人,就是慕今安? 居然是他伤了白虎! 黎寒压住心底的惊骇,他连忙搀扶顾若翾离开。 顾若翾不愿意走,可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一个累赘,她帮不了慕今安。 可让他一个人面对猛虎的攻击,他如何能抵挡得住? 她怔愣地被黎寒拖着走。 韩户他们也过来,快速地将她给带离危险地带。 顾若翾模糊的视线,渐渐看不清楚慕今安的样子。 这一刻,她的心犹如刀绞。 她声音破碎不堪,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慕今安扬声,冲着她笑道:“殿下别担心,我还要留着命,当你的面首呢。” “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我曾经发过誓,无论生或死,我都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顾若翾的心脏酸涨得厉害。 她努力扯着唇角,向慕今安回了一个甜美的笑。 “好,无论生或死,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慕今安,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若是出了事,我还能嫁给谁?” 慕今安一怔,而后他勾唇蓦然笑了。 他的眼睛瞬间绽放出璀璨夺目的亮光:“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殿下这句话。有这句话,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白虎看见慕今安,它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愤怒。 它的双眼如同深渊中的寒冰,它的咆哮仿若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慕今安给撕吃入腹。 它一直在暴躁地走动着,似乎一直在蓄力。 它不停地发出嘶吼之声,声音震耳欲聋,震动着在场人的耳膜。 在场的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森林之王的王者霸气。 慕今安见顾若翾终于退离了危险地带,他提起的一颗心,也缓缓的放了下来。 他没了后顾之忧,他撕下袖笼的一块布,包裹住自己又渗出血迹的胳膊。 一抹鲜血,在他唇角绽开。 他握着鲜血淋漓的刀剑,呈现出防御之势……他眼睛犹如毒蛇般,死死地盯住白虎,磅礴气势喷薄而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白虎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慕今安。 锋利的爪牙在空中划出一道仿若银色的闪电,带起一阵阵刺耳的破风声。 慕今安举起刀剑抵挡。 猛虎的攻击力气极大,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脚跟扎在泥土里,停止了脚步。 他咬牙死死地顶住了白虎的猛烈的攻击。 白虎愤怒地嘶吼嚎叫,它张着血盆大口,口腔里流淌出的血液,滴落在慕今安手中的长剑上。 它的牙齿沾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肉,一股股恶臭之味冲着慕今安扑来。 慕今安差点没有被熏吐了,他忍着那股恶心之意,眼底没有半分惧色。 他眼底带了一抹挑衅,嗤笑一声:“蠢货,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他邪魅笑着,眼底渐渐地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第312章 全身是血 “刚刚让你逃了……这次,我们又碰上了。怂货,这次我再不会让你逃了。你刚刚伤了她……我定要将你剥皮抽骨,用你的皮毛制成软垫让她躺着……唯有这样,才能以解我心头之怒。”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曾经,他以一己之力,抵抗十多个武功高强的杀手。 现在区区一只脑子蠢笨的大白虫,又有何惧? 他握着手中的刀刃,气势磅礴地冲刺过去,那一刀刺到了白虎的前腿。白虎的皮毛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它嗷鸣一声嘶吼狂叫。 它双眼布满血色,继续张着血盆大口……势大力沉地朝着慕今安压了过去。 它一个虎爪狠狠的拍到了慕今安的身上,这一掌的力道,足以能将慕今安的五脏六腑都给拍碎了。 他闷哼一声没有闪躲,趁势握着寒光闪烁的长剑,瞅准时机,长剑如龙出海,直取白虎的要害。 白虎咆哮着试图躲避这致命一击,但它终究慢了一步。 长剑穿透白虎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四周灌木丛林。白虎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它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嘶吼,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那一剑贯穿它的身体! 慕今安握着剑柄,将长剑从它身体里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的血带出来,鲜血溅落在他周身。 他浑不在意,就举着袖子擦了擦脸庞。 他喘着粗气,手脚发颤,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场战斗,耗尽了慕今安最后一丝力气。 他再也站立不住,刀剑插在泥土里,他扶着剑柄缓缓地屈膝跪地。 刚刚被他刻意忽略的身体疼痛,现在犹如排江倒海般侵袭而来。 他喉咙发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到最后,血液不停地从嘴角流淌出来。 慕今安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传来。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熟悉。 是公主殿下吗? 他心里很是雀跃,他很想告诉她……他做到了,他这次真的救了她,没有让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他眼皮实在沉重得厉害……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血。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朝着地上歪斜而去。 顾若翾猩红着眼睛扑过来,抱住了慕今安欲要倒地的身躯。 她看着怀里全身都是血,满身都是伤的人……她心疼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只紧紧地搂着他,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慕今安。” “慕今安……你千万不要有事。慕今安……今安。” 无论她如何呼唤,他都没半分反应。 黎寒走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他眼底满是凝重。 “慕统领全身都是伤,这些伤势都很深,每一道都足以致命。” “我们必须要快点走出这片山林……若是晚了,恐怕慕统领会有危险。” 顾若翾的心沉了又沉。 她望着遮天蔽日辨认不了方向的林子:“你们还记得我们来时的路吗?” 黎寒的眉头一皱,他猛然抬头四望。 林中渐渐地弥漫起浓烈的雾气,他们走过的路,都被雾气所掩盖。一时间,他根本就分不清楚,他们刚刚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韩户猛然拍了一下大腿:“糟糕了,这雾气越发浓郁起来。这林间又是遮天蔽日,遮掩住了天光……我们这是彻底迷失了方向。” 黎寒不信邪,他重新前往四周勘察地形。 可是……他刚刚走出几步路,顾若翾立刻喊道:“黎寒,你不要走远了……这雾气太大了,你稍微走出去几步,我就看不见你的身影了。” 黎寒顿时不敢再往前走,他快速地回到了顾若翾这边。 他沉思半晌,立刻让韩户他们将彼此的衣袍系上。 “为了防止我们走散,这样做才是保险。” “我们围成一个圈,将公主与慕统领护在中间。现在雾气起来,我们根本就无法分辨出方向,更别提要从这里走出去了。” “我们就先凭着感觉往前走,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能寻到一处藏身的山洞。夜色马上快要落下来了,等到天彻底黑了,山林的野兽估计又要活跃起来了。” 黎寒说完这些,让韩户背着慕今安。 韩户二话不说便蹲下身,将慕今安背起。 顾若翾跟随在旁边。 黎寒担忧地看着她背部鲜血淋漓的伤势:“公主,你的伤口……” 顾若翾摇了摇头,“不碍事,与你们身上的伤比起来,我这不算什么。” “就按照你说的,我们暂时寻到一处落脚之处吧。” 黎寒点了点头,便开始吩咐众人缓慢且无目的地向前移动。 天际又开始渐渐的下起雨来,他们缓慢的前行,在这期间自然遇到了无数虫蛇之类的东西。 韩户数次被吓得惊声大叫,还好黎寒身上提前备了驱蛇虫的药物,他往众人身上洒了一些,那些虫蛇顿时不敢靠近。 一众人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天色都擦黑下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顾若翾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身体一阵热一阵冷。 再这样走下去,她可能要支撑不住要倒下去了。 她脚步趔趄差点摔倒,黎寒伸手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公主,你没事吧?” 顾若翾摇了摇头。 她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 就在这时,似乎有所感应的慕今安,他突然悠悠醒转。 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这是哪里?” 顾若翾眼底满是欣喜,她连忙握住了慕今安的手:”你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慕今安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他让韩户放他下来。 他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疼,五脏六腑犹如被撕裂了般。 虽然战胜了那头白虎,可他也元气大伤,他的身体已然到了强弩之末。 但因为记挂着顾若翾的安危,他提醒自己,他还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 他站稳身体,摸了摸顾若翾的额头,他紧皱眉头:“你发烧了……必须尽快找到落脚之地。” 第313章 紧紧相扣的十指 顾若翾的鼻子猛然一酸,到了这种时刻,他居然还在挂念着她的身体。 她力道很大地握紧了慕今安的手。 慕今安不由得一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以前,她总是躲着他的亲近。 现在,她竟然对自己主动了起来。 慕今安的目光颤动,他抬起眼眸,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勾唇,冲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一笑,绚烂无比。 这一笑,让慕今安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若不是有黎寒他们在这里碍眼,他早就按捺不住的抱住她,急切地询问她现在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慕今安的喉结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反握住顾若翾的手。 他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黎寒眼底满是愁绪,他看向四周弥漫着的浓雾。 “我们漫无目的走了很久,都没找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任何的落脚地。这四周的雾气太大了……根本就辨认不了方向。” “天快黑了。慕统领你又身负重伤……再这样无头苍蝇下去,恐怕会坏事……” 他空有一身本领,到了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这种无力之感,让他觉得很是泄气,原本张扬的眉眼都不禁带了几分落寞。 慕今安松开了顾若翾的手,他侧过身去,忍不住又低声咳嗽了几声。 喉咙间又有一阵血腥味在翻涌。 顾若翾眼底满是担忧,“慕今安,你没事吧?” 慕今安死死地压住喉间的腥甜,他向她投去一抹安抚的笑意。 而后,他开始观察四周的树木。 有些植物对方向有明显的生长习惯,树木会向南生长。因此,观察植被的生长方向,可以帮助确认大概的方向。 慕今安摸了摸那些树木的轮廓,他舒了口气。 他抬手指着后右侧的方向:“往那边走……或许能找到栖身的山洞。” 他所指的方向,与他们现在前行的方位是背道而驰的。 韩户挠了挠后脑勺,他有些怀疑地看着慕今安:“你是胡诌的吧?你确定要往反方向走?我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再走回去,你开什么玩笑?” 黎寒都没把握能够找到山洞,他们漫无目的的走了这么久,已经走了这么远,如今这慕统领观察了一下树木,就让他们往回走? 这靠谱吗? 他就不信这慕今安会比黎寒厉害? 黎寒可是统领着宸王一半私兵的统领。 那些私兵,都是经由黎寒的手进行了一次次的魔鬼训练。 黎寒懂得东西,可比慕今安这个每日除了查案审问犯人,对人用刑的龙驭卫强多了吧? 韩户撇了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谁知,黎寒却给了韩户一巴掌。 直接厉声道:“听慕统领的……韩户,不得对慕统领无礼。” 韩户眼底满是惊诧,难以置信地看着黎寒。 “老大,我们这些人都是听命于你,我们都是你的人,我们凭什么要听他慕今安的啊?” 黎寒被气笑了,他苦涩一笑。 指着慕今安身上还清晰可见的老虎抓痕:“就凭慕统领一个人,打死了一只老虎。” “你如果能打死一头老虎,我以后也听你的!” 韩户当即便哑口无言,他瞥了眼慕今安身上的老虎抓痕,渐渐地有些心虚。 “行,行吧。” “那我就暂且信他一回。” 慕今安不在乎韩户什么看法,他只看向顾若翾:“公主殿下信我吗?” 顾若翾凑到了他的身边,再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手掌上沾染的都是血,还冰凉得犹如冰碴,可她丝毫不嫌弃。 她将自己的小手,扣入他的掌心。 她仰头冲着他咧嘴一笑:“信,我信你。” “慕今安,我刚刚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慕今安眼底满是惊愕,他的心猛然一颤。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顾若翾灿烂而温情的笑容。 他不禁有些恍惚。 一时间,他心猿意马……整个人的神识仿佛都要飞了。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主动牵住他的手,她居然还对他笑得这么灿烂温柔。 她以前从未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慕今安还在出神间,顾若翾拽着他的胳膊,已经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般。 他时不时地垂眸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 黎寒落后一些位置,他也无数次的看向,顾若翾与慕今安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他眉眼间皆是落寞。 韩户发现了他的心思,他嘿嘿一笑,凑到了黎寒的身边。 “老大,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黎寒蹙眉看向韩户。 “什么秘密?” 韩户撞了撞黎寒的胳膊,指了指顾若翾慕今安他们相握的手。 “这种握法,唯有情侣才能握……”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他们是不是恋爱了啊?” 黎寒猛然吸入了一阵凉气,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咳的肺部几乎都要炸了。 韩户嘿嘿一笑:“别激动嘛,我不过是猜测而已。” 黎寒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别瞎猜,慕统领受了伤,公主殿下不过是搀扶他而已。” 韩户看着黎寒难看的脸色,他不怕死般,凑近黎寒又低声说了句:“我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老大,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公主?” 黎寒的脚步猛然一顿。 后面跟着的人,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背部。 他一无所觉,只怔愣地看着韩户。 韩户摸了摸后脑勺,扯着黎寒的胳膊。 “别停下来,继续走。” “老大,你可别激动……我就是瞎猜的。不过,男未婚女未嫁,公主那么优秀,你喜欢上公主,只能说你眼光很好。” “公主反正也没成婚呢,你就和慕统领公平竞争。老大,在我心里,我觉得你的外貌武功,才识都比慕统领要优秀得多,你努努力,没准还真能赢了慕统领,抱得公主这个美人归呢。” 黎寒被韩户拽着,踉跄往前走。 他的心思不由得渐渐地飘远了。 他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紧紧相扣的十指,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一酸。 第314章 爱惨了公主! 他勾唇自嘲一笑,敛然移开了目光。 太迟了! 他来得太晚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慕今安他已经走入了公主的内心啊。 别说是公主,就算是他,也被慕今安这次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公主跌落山崖,他不管真假,毫不犹豫地纵身跟着跳了下来。就凭着这份决绝,谁能比得上慕今安的爱? 慕今安他……真的是爱惨了公主! 这样一份真挚的情感,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不动容的。 黎寒非常地佩服慕今安。 输给慕今安他心服口服! 顾若翾一行人,顺着慕今安一路指引的方向,他们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就在顾若翾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们非常幸运地寻到了一个能栖身的山洞。 山洞不大,但是足以容纳下十多个人。 山洞入口狭小潮湿,幽暗的光线仿佛被岩石的缝隙紧紧扼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而略带霉味的古老气息。 随着他们的进入,山洞内里渐渐开阔,洞顶高耸,岩石形成的天然雕塑错落有致,洞壁上的水流缓缓滑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再往里走,原本阴寒的空气,渐渐变得干燥温暖起来。 韩户的眸光一亮,眼底满是欣喜:“嘿,这里面挺暖和,我们还真是好运气啊!” 最里面的洞穴,堆放着大大小小错落不一的石头,刚好可以容纳他们这些人依靠休憩。 黎寒寻到一块形状犹如床榻的石头,且那石块的位置密封性极好,也是寒风吹不到的绝佳地方。 他连忙恭敬地请顾若翾休息。 顾若翾连忙搀扶着慕今安,让他坐了下来。 她脑袋一阵发昏,双腿更是犹如坠了千斤重般,她是一下子都挪动不了了,在慕今安坐下后,她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石头冰冷刺骨。 她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颤。 慕今安皱眉,想要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垫一垫,可他一抹自己的衣服,全都是血污一片。 他只得扯了旁边的一些干燥的杂草,垫在了石头上。 黎寒却在这时,脱下潮湿染血的披风,露出披风里面他一直裹在胸膛的一个小包裹。 韩户看着他犹如变马戏般,掏出来一件干净的外裳,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他眼底满是惊奇。 “老大,你可真是思虑周全啊,这些东西你都提前准备了?” 黎寒抿唇笑了笑:“有备无患……总算是有些用处的。” “公主,你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上这件干爽的衣服吧,虽然不能缓解你身上的冷意,但至少能御寒一下。” 慕今安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眼黎寒。 他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 有意思! 他居然又多了一个情敌。 顾若翾连忙向黎寒道谢,她拿着干爽的衣物,扭头看向慕今安。 “这件事要不给慕统领吧,你伤得比较重,身上的伤口要想法子处理一下……” 慕今安的眼睛灼亮无比,他忍不住抿唇笑了。 他得意地挑眉,看了眼黎寒。 心口因为多了黎寒这个情敌,而泛起的一口郁气,彻底的疏散了。 黎寒眼底满是苦涩,他无奈地抿唇笑了笑。 韩户看得火大。 他想要替黎寒愤愤不平,却被黎寒制止。 他吩咐韩户他们在洞内搜集一些干柴,先把火升起来。 韩户冲着慕今安冷哼一声,他扭头便去捡干柴了。 慕今安浑然不在意韩户是什么反应,他心情特别愉快地笑着回复顾若翾:“公主如此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冷还是扛得住的。” 他说着,帮顾若翾脱下了那件湿漉漉的披风:“公主还是顾好自己吧,你的身体已经发起了高烧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情况恐怕比我危急。” 他眼底漫上一些担忧。 他将那件干爽的衣服裹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现在的温度,比之刚刚更加的灼热。 他心头猛然一揪。 当即看向黎寒:“有没有退烧药?” 黎寒翻了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一些跌打药……” 顾若翾这会儿整个人已经迷糊起来,她靠在石头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后面慕今安与黎寒又说了什么,她都没有任何的知觉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冷的时候,犹如置身千年冰川。 热的时候,犹如置身火海。 这一闭眼,她就陷入了昏迷中,再也没有睁眼醒来。 洞内渐渐地升起火来,黎寒让韩户他们将潮湿的衣物,全都放在火堆上烤着。 他又让他们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能果腹的食物。 韩户他们找到了一些干瘪的果子。 又找了一些常见的可以食用的蘑菇。 他们找了一个犹如碗状的石块,接了洞穴石壁上流淌下来的泉水,堆放在火堆上开始熬了蘑菇汤。 蘑菇汤熬好,顾若翾身上的热,越来越滚烫。 黎寒盛了一些汤端过来,让慕今安先喝一些暖暖身子。 慕今安看着烧得脸色通红,一直昏迷不醒的顾若翾,他心里满是担忧。 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得找到出去的路。 再不济,也得释放出他们的位置,引龙驭卫尽快的找到他们。 他没有矫情将那些汤一饮而尽。 这时候他不能倒下。 公主的情况很危急,他若是倒了,还有谁有能力救公主? 他喝完蘑菇汤,便让黎寒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将衣服解开,裸露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韩户等人看到慕今安身上的伤,他们眼底纷纷都是惊愕。 慕今安的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有新伤还有旧伤,那些伤势斑驳着,几乎遮掩住了他身上原本的皮肤。 韩户收起了之前对慕今安的不敬之意。 他的鼻头不由得一酸。 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而且还是流血不流泪的那种。 山洞内一时间没了任何的声音,他们眼底皆都带着钦佩目光灼灼的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一心记挂着顾若翾的情况,他只想赶紧处理了伤口去找援兵。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让黎寒给他上药。 第315章 替我保护好她 黎寒自然是极为佩服慕今安的。 他动作快速地给慕今安涂抹药膏,整个过程,慕今安一言不发,都没有呻吟一声。 有些药粉洒在了伤口上,很快就被鲜血给淹没。 到了现在,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止住血。 黎寒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慕统领,你的伤势很重……” “有些伤口还没止血。你到底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慕今安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他不甚在意地勾唇笑了笑。 “不用担心,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些小伤。” “这些伤要不了我的命!” 他以前受的伤,比这重多了。这些年,他无数次从阎王殿里爬出来……若不是凭着一股执念,他怎能走到如今呢? 慕今安缓缓地将衣服穿上。 他目光缱绻,泛着丝丝缕缕的情意看着顾若翾。 “只要她没事……就算我一条腿迈入了阎王殿,我即使爬,也会爬回她的身边。” 他好不容易向漫天神佛,求来了这一世。 他如何肯再让她离自己而去? 无论是生,或是死。 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慕今安心底压抑许久的情意,此刻再也无法控制。 他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缓缓地靠近顾若翾,将她搂在怀里。 他低头,薄唇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他声音暗哑至极:“等我回来。” “等我……” 黎寒眼底满是震惊,“慕统领你这是……” 慕今安重新将顾若翾放了下来,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抬眸看向黎寒:“黎寒,我能信任你吗?我能把她交给你吗?” 黎寒突然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他当即便强烈反对:“慕统领,现在是夜晚……山洞外肯定有很多野兽在夜里出没。你现在出去,无疑是送死……” 慕今安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他勾唇笑了笑:“如果我不出去,那么公主就会死。” “在我与公主之间,我宁愿是我死。虽然现在出去,是危险重重……可是,能为公主争取到一线生机,那也是值了。” 他说罢,抬手拍了拍黎寒的肩膀。 “替我保护好她……我知道你肯定会做到的,对不对?” 黎寒的眼眶微红,他再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语。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他对公主的情,哪里比得过慕今安! 慕今安可以为了公主,一次次义无反顾地豁出自己的命。 可他却不行! 他身负家族仇恨,他的一条命已然倾注在仇恨上,他没有死亡的权利。 黎寒郑重其事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定然会保护好公主。” “慕统领,你保重。” 慕今安摸着顾若翾的脸颊,沉默许久。 大概半刻钟后,他握着长剑艰难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口走去。 慕今安这一去,外面的风雨渐渐地大了起来。 黎寒脸色凝重,他一边照看着顾若翾情况,一边频繁地让韩户等人去外面探查一番。 这一夜过得尤为漫长。 后半夜的时候,顾若翾烧得迷迷糊糊,她从睡梦中突然惊醒。 她心中很是不安,她有些恍惚地看向四周。 黎寒连忙走过来,摸了摸她额头上的温度:“热度下去了一点。” 他缓缓地松口气。 他刚刚撕了一块干净的布,放在冰凉的泉水泡着,然后再敷在顾若翾的额头。 这种退热法子虽然有些笨拙,但也有一定的效果。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顾若翾身体的高热总算慢慢的降了下去。 他搀扶着顾若翾起身。 顾若翾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她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看向洞内一圈,都没看到慕今安。 她皱了皱眉:“慕统领在哪里?” 黎寒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沉:“他怎么了?你快点说啊。” 黎寒刚要回答,突然韩户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过来:“老大,好像有脚步声,朝着我们这边靠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慕统领找来的救兵?” 顾若翾一怔,慕今安出去找救兵了?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到处有野兽出没,他不好好的待在山洞里,为什么要出去以身涉险? 顾若翾鼻头酸涩的厉害,她心里不由得暗暗生起慕今安的气。 他真的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命了。 他总是这样独身涉险,他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黎寒的脸色一沉,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慕今安找来的救兵,凭着他对公主的在乎,他肯定会提前回来通知他们,而不是随着众人一起归来。 “立刻戒备,我怀疑这些人可能来者不善。先不要出声,别打草惊蛇……” 韩户连忙点头应了,其余人也满是戒备。 他们纷纷潜伏在洞口石壁旁。 顾若翾的精神好了几分,她也顺势起身……谁知,她刚刚穿好烤干的披风,洞口处便传来了打斗声音。 兵器相撞,双方人手立刻打了起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人?” “是不是慕统领找来的救兵……别打了,不要误伤自己人了。”韩户急声提醒。 谁知那一伙黑衣人,没有一点反应,继续举着刀剑冲他们乱砍。 黎寒的脸色难看至极:“别和他们废话,他们不是慕统领找来的人。” 韩户眼底满是惊惧,他连忙奋起抵抗。 “他奶奶的,这伙畜生是来杀我们的。” “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老大,我们先缠住他们,你带着公主快点逃。” 黎寒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臂,趁着韩户他们缠住了那伙黑衣人,动作快速的贴着山壁,带着顾若翾逃出了山洞。 天光又微微泛起一些亮光。 原本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随着天光的普照下来,而渐渐地消散了。 黎寒带着顾若翾朝着泛出亮光的天际方向跑去。 后面的杀声震天。 韩户等人渐渐抵挡不住那些黑衣人,他们看着黎寒将顾若翾成功的带着逃离,他们也纷纷对视一眼,放弃了与那些黑衣人缠斗,纷纷四散开来逃窜而去。 黑衣人首领扫向顾若翾跑远的身影。 他眼底掠过几分寒芒,“朝那边追,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嘉阳公主。” 那些黑夜人应声,顿时朝着顾若翾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半刻便将黎寒与顾若翾包围了起来。 黎寒挡在顾若翾的身前,眸光冷然地看向这些黑衣人。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按理说,宸王如今应该已经被太子压制了。 宸王根本就不可能再派人过来刺杀公主。 可如果不是宸王,想要置公主于死地,又会是谁派了这些黑衣人来取公主的命? 那些黑衣人只冷笑一声,他们并没有应答黎寒。 黑衣人首领举起手指,“杀。” “不能留下活口。” 第316章 向我下跪 无数把闪着寒光的刀剑,冲着黎寒与顾若翾劈头砍下来。 黎寒护着顾若翾躲避,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若是他独自一人,或许还有把握能逃出生天。 可如今他要护住顾若翾,还要与这些黑衣人缠斗,渐渐地,黎寒就有些支撑不住。 黑衣人首领很是敏锐,他察觉到了黎寒的力不从心,他眼底闪过暗光,一招虚张声势的假动作砍向黎寒。 黎寒做好了抵御,怎么都没想到黑衣人首领会变卦,刀子朝着顾若翾劈了过去。黎寒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任何的阻挡法子,当即转身便将顾若翾护在怀里。 用自己的背部去挡黑衣人首领砍过来的刀剑。 扑哧一声,刀剑划伤他的脊背,他痛的闷哼一声。 这一刀扎的很深,他忍着疼痛抱着顾若翾翻滚在地,狼狈的躲避他们的连续攻击。 顾若翾虽被黎寒护着,却还是在摔在地上时,地上有石子锐利之物,刺破了她身上的各处。 她咬牙忍着,也没有呻吟出声。 她只焦急的去查看黎寒的情况。 她伸手一摸,触到一片温热黏糊的血。 “黎寒,你没事吧?” 黎寒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他抓着顾若翾的胳膊,拽着她连连后退。 黑衣人勾唇笑着,他们握着刀剑一步步靠近。 “嘉阳公主,你别怕,我等这就送你上路。定然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肯定不会让你感受到一点痛苦。” 顾若翾的脸色惨白,她看着这些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黑衣人。 她咬牙切齿低吼:“是谁,是谁派你们来杀本宫的?” “是顾北枭吗?还是另有其人?” 黑衣人眸光闪烁,他自然不会回答顾若翾的任何问题。 他退后一步,挥了挥手。 立刻下了杀令。 那些黑衣人举起刀剑,朝着顾若翾兜头劈来。 顾若翾的双脚一歪,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 黎寒将她护在怀里,打算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抵挡那些劈过来的刀剑。 他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 谁知下一刻,只听‘铛’的一声响。 数支暗器划破了虚空,携着不可抵挡之势冲击而来,精准截断了落在黎寒背上的刀剑。 刀剑折断回弹,纷纷刺向那些挥刀的黑衣人身上。 哀嚎声遍野,那些黑衣人被捂住伤处,眼底满是惊愕,抬头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慕今安携着龙驭卫众人,握着刀剑从远处厮杀过来。 黑衣人首领眸光微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是顷刻之间。 他怎么都没想到,慕今安的动作会这么快。 看来要想安全脱身,那是不可能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当即便快步上前将黎寒一脚给踢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顾若翾挟持到了怀中。 锋利的刀刃,抵在了顾若翾的脖颈之上。 他抬眸看向冲过来,满脸都是杀意的慕今安:“别过来,要不然我这就割了她的咽喉。” 黎寒捂着疼痛的肚腹瘫倒在地。 他本就受了伤,哪里能抵挡住黑衣人刚刚的那一脚,他的嘴角溢出丝丝缕缕的血。 “公主……” 黑衣人首领挟持着顾若翾,一步步往后退。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顾若翾的脖颈,丝丝缕缕的鲜血缓缓地流淌下来。 慕今安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顿住脚步,连忙让龙驭卫不要再往前。 他沉眸看着黑衣人首领:“你不要伤她……” 那抹刺红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眸猩红一片。 黑衣人首领眼底满是邪魅之笑:“慕今安,没想到你也有怕的事情?哈哈哈……我们相识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露出这样害怕的神色。” “看来,嘉阳公主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呢。” 慕今安凝着黑衣人首领的眉眼,他只觉得很熟悉。 他不由得呢喃道:“你是……萧御。” 顾若翾一惊,竟是萧御。 萧御是顾北枭的人,没想到了这一刻,顾北枭还是留了一个王牌? 但她想不明白,顾北枭如今都落到了这样的绝境。 他还豁出一切,对她赶尽杀绝,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 难不成杀了她,他就能活命了? 萧御嗤笑一声,到了这一刻,他也没必要继续再伪装下去。 宸王交给他的任务,他可以顺利的完成,可是他要在能完成任务的同时,顺利脱身才行。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在慕今安的手中。 萧御暗暗盘算着,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局势。 他所带来的人……在人数上与慕今安的人不相上下。 可他非常清楚,他这些人的实力,比不得慕今安的龙驭卫精悍厉害。 他们若想从慕今安手中平安脱险,那么还要依赖于他如今握着王牌才行。 萧御低垂眼帘,看了眼被挟持在怀里,异常安静的嘉阳公主。 他轻笑一声……当即便扯掉了覆盖在脸庞上的黑巾。 “慕今安……你到现在才认出我来?” “呵……一向英明神武的统领大人,一旦遇到嘉阳公主的事情,像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他说着,锋利的刀刃又向顾若翾脖颈的伤口处切进了几分。 慕今安的眸光一沉,他的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萧御……不要再伤害她。”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上的戾气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看着萧御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给碎尸万段。 萧御看着慕今安那紧张到几乎崩溃的神色,他眼底闪着戏谑的光,这一幕真的好有趣啊。 他被慕今安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真的扬眉吐气了一次啊。 嘉阳公主就是他的软肋。 呵,今日他就要用这个软肋,狠狠地折辱慕今安,让他抛下一切尊严与骄傲,匍匐在他脚下,恳求他的手下留情。 萧御挑眉,他轻笑一声:“要想让我不再伤害她,慕今安,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慕今安咬牙切齿地看着萧御:“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御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摸着顾若翾的脸颊。 他邪魅妖冶一笑:“你只用回答,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这就割断她的咽喉……” “慕今安,千万不要逼我……我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顾若翾紧紧地咬着唇瓣,她冲着慕今安摇头。 慕今安的眼尾处泛红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说吧,你想怎么玩?” 萧御眼底满是癫狂,他兴奋无比地指着慕今安的膝盖。 “我要你……向我下跪。我要你向我先磕三个响头……” 第317章 慕今安我认输了 顾若翾的眼眶里漫出泪意,她冲着慕今安摇头:“慕今安,不要听他的。” “我不怕死……” 萧御恶狠狠地冲着顾若翾低吼:“你给我闭嘴……你信不信我这就弄死你?” 他说着,刀刃又切入了顾若翾脖颈上的伤口一寸。 顾若翾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萧御你个王八蛋,要杀要剐你痛快一点,磨磨唧唧的,你想要利用我去折辱慕今安,你怎么这样卑鄙?” 萧御反手给了顾若翾一巴掌。 他手指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我本来就是卑鄙的人,这些年,我为了进入龙驭卫,为了做龙驭卫的统领,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头。这些年,我杀过的人喝过的血,比你喝的水都要多。” “我与慕今安相比,我差在哪里?凭什么,他为统领,我却只能为辅,只能屈居他之下,仰赖他的鼻息而活?我不服……他慕今安算个什么东西?” 慕今安的眼底迸射出一股嗜血的暗光,他盯着萧御的眉眼仿佛要吃人。 “我他妈让你别碰她,你是听不到吗?” 萧御阴鸷一笑,他掐着顾若翾的脖子,挑着眉挑衅的看着慕今安。 “跪啊,赶紧向我下跪。” “你不是很爱她吗?” “你应该可以为了她做出任何的事情吧?” 顾若翾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冲着慕今安摇头。 慕今安冲着她抿唇一笑,他眼底满是不在意。 “没关系的,曾经的我为了能活下去,我连裤裆都钻过……屈膝向人下跪,又有何妨?” “只要你能平安,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他说着,慢慢地屈膝下跪。 顾若翾心里一阵痛恨。 她心疼慕今安,一向骄傲自负的他,不该被这样羞辱践踏。 萧御这个乌龟王八蛋……他真是该死! 顾若翾暗暗咬牙,她眼底闪过几分决绝。 萧御眼底满是得意,激动无比地看着缓缓下跪的慕今安……他激动地松开了掐住顾若翾脖颈的手。 就是这个时候! 顾若翾趁着萧御的注意力在慕今安身上,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藏了许久防身的匕首……狠狠地扎入萧御的胸膛。 萧御猝不及防,他没想到顾若翾会突然掏出匕首攻击他。 他眼底满是惊愕,连忙躲避。 可惜他反应太慢,已然晚了一步。 匕首锋利的刀尖,扎入他胸膛半寸……他闷哼一声,当即便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腕。 “臭娘们,你真是找死……” 他手下一用力,狠狠掰断了顾若翾的手腕。 顾若翾痛叫一声。 黎寒离得近,他瞅准时机,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萧御扑了过去。 萧御没有防备,他松开了钳制顾若翾的手,摔在了地上。 顾若翾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慕今安一跃而上,紧紧地抱住顾若翾,将她推入了龙驭卫的包围圈。 萧御反应快速,握着刀剑快速地朝着黎寒刺去。 黎寒手上没有武器,他避无可避,胳膊肚腹被一连刺了好几刀。 正当萧御的刀剑,欲要朝着黎寒的胸膛扎去……慕今安身影快速的飞掠过来,他握着刀剑狠狠地划向萧御的后背。 萧御痛叫一声,黎寒拼着最后一道力气,狠狠地踹了萧御一脚。 萧御的身体歪倒在地。 慕今安眼底满是戾气,欺身上前,手肘狠狠地压在了萧御的胸腔之处。 他握着刀剑,眉眼染着嗜血,没有任何犹豫朝着萧御的脖颈捅去。 萧御奋力挣扎,连连躲避。 可那刀刃不可避免地刺破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黑衣人迅速将他护在身后,与慕今安缠斗起来。 林奎等人围拢而上,双方人马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中。 顾若翾捂着疼痛的手腕,看着已然奄奄一息的黎寒。 她连忙让人去救黎寒。 黎寒陷入了昏迷中……他身上有多处致命伤。 韩户满身是血,扯着略懂医术的龙驭卫,扑到了黎寒面前。 “快点,娘的,受这么重的伤,不会要死了吧?” 他自己说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呸呸,乌鸦嘴。” “谁死了,我们老大都不能死。” 顾若翾眼底满是焦灼看向慕今安那边的情况。 她不敢过去给他们添乱。 双方的打斗渐渐地趋于白热化。 她清楚的看见萧御渐渐的体力不支,而且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 看来,慕今安刚刚那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应该是伤到了要害。 萧御甩了甩自己渐渐眩晕的脑袋。 他踉跄往后退,跌倒在地。 脖子上的血越来越多,他就算用手捂着都止不住血。 他心里一阵惊慌。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正在愣神间,慕今安犹如杀神降世,他手持一把利剑冲破那些黑衣人的防护圈,携着满身的杀意,飞掠到了萧御的眼前。 萧御的眼睛猛然一颤,他当即便从地上爬起来,欲要转身逃窜而去。 谁知他的腰腹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扑通一声,他双腿乏力,整个人狠狠地栽倒在地。 地上的石头磕到了他的脑袋,他顿时头破血流。 慕今安蹲下身来,揪着他的头发,一连给了他好几个耳光。 “打公主耳光,掰断她的手腕,刺破了她的脖颈是吗?” “用公主威胁我,让我下跪,给你磕头是吗?” “萧御,你倾注在她身上的一切,我统统都要百倍千倍的要讨还回来。” 他说着,当即便掰断了萧御的两个手腕。 萧御痛地哀嚎起来,他手中的刀剑跌落在地……他头脑一阵发昏,惊惧无比地看向慕今安。 他一扫四周,便看见他带来的黑衣人,统统都被诛杀殆尽,再没了一个活口。 他的心坠入谷底。 他知道自己败了! 他眼底闪过几分凄楚与恨意。 “成王败寇……慕今安我认输了。” “我这辈子都不如你……你的眼光还真好啊,嘉阳公主还真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原本他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可他哪里想到顾若翾居然这样不怕死,在关键时刻居然给了他致命一击。 谁家好姑娘的怀里,会随时揣着一把匕首? 第318章 不是天生怪病 哪个尊贵的公主殿下会不怕死,会有勇气奋力一搏,拼着自己一死,也要重伤他? 他失策了。 他不是败给了慕今安,而是败给了嘉阳公主! 萧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他满是决绝。 他趁着慕今安不注意,欲要咬破藏在舌底的毒包……就算是死,也要由他自己主宰。 慕今安他无权,决定他的生死! 谁也别想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男子汉大丈夫,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谁知,慕今安早就看破了他的意图。 他勾唇笑了一声,他当即便卸了萧御的下巴,抠出了他嘴里藏着的毒包。 萧御原本平静的情绪,瞬间变得崩溃。 “慕今安……你真卑鄙,便连死你都不让我痛快吗?” 慕今安黑沉沉地笑了笑,他用刀子刺破了萧御的脸庞,将他脸上的皮一点点的撕开。 “你想痛快的死,呵……做梦!” “萧御,我会让你知道……你得罪我的代价!” 萧御的眼底漫上一些恐惧,他的脸庞疼痛无比,他忍不住的哀嚎起来。 “啊……” “你杀了我,你快点痛快的杀了我啊。” 他突然想到慕今安折磨那些罪犯的法子。 他不由得浑身颤栗。 慕今安任由萧御歇斯底里的狂叫,他神色极为淡定地剥了他脸上的皮。 而后,他又割断了萧御的手筋脚筋。 萧御痛得昏死了过去。 慕今安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擦了擦脸上溅落的血,让龙驭卫将萧御抬下去。 他不会让萧御这么痛快的死了。 但凡伤害顾若翾的人,他统统都不会轻易的放过。 慕今安想到顾若翾,他扭头寻找她的踪迹。 她的手腕被萧御掰断了,应该还没进行处理……他满心都是顾若翾。 但他脑子晕眩的厉害,他扫了一圈,都没看到顾若翾。 顾若翾看着慕今安在找自己,她鼻头微酸,冲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她捂着疼痛的手腕,跑到了他的面前。 慕今安看见突然闯入视线里的人,他的目光一亮。 他伸开胳膊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 太阳的光,透过茂密的林间,一点点地洒了下来,落在了他们彼此的脸上。 晕出一圈犹如梦幻般的光。 这一刻,四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纯净! 顾若翾破涕而笑,她仰头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你赢了!” 他成功的解冻了她冰封的心。 慕今安低头,声音沙哑地问她:“公主是同意,让我做你的面首了吗?” “公主愿意,给属下一个名分了吗?” 顾若翾吸了吸鼻子,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本宫可还没答应,一切看你表现……” 慕今安唇角带笑,他缓缓地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红唇。 “那我现在……可以吻一吻公主殿下吗?” 顾若翾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彬彬有礼了?” “你以前占本宫便宜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登徒子,流氓的无赖行径?” 慕今安的眼睛里,犹如撒入了细碎璀璨的星光。 他好像收到了某种暗号。 他顿时心花怒放,轻笑一声低下头,薄唇轻轻地贴在了顾若翾的唇上。 顾若翾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她极为顺从乖巧地闭上眼睛。 明明四周有浓烈的血腥之味,明明四周依旧存在危险重重,可这一刻顾若翾的心里却漫上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满足。 这一切真的很美好! 慕今安脑袋晕乎乎的,他不禁想这会是一场梦吗? 一场只要他醒来,就会破碎的梦! 他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两个人动情的吻着吻着,顾若翾只觉得身体一重,慕今安整个身体都朝她压了下来。 她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摇摇欲坠将要歪倒。 “唔,慕今安……你怎么了?” 她连忙睁开眼睛看,慕今安闭着眼睛已然没了知觉。 顾若翾不禁一阵心慌:“来人,来人。” 韩户正照看着黎寒的情况,他听见顾若翾的呼唤,他连忙趋步上前,扶住了慕今安的身体。 “慕统领这是怎么了?” 顾若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满是粘稠的鲜血。 她的眸眼微颤,声音满是哽咽:“他身上的血一直都没止住。” 她知道,慕今安伤得很重。 她忍着喉间的泪意,紧紧地握住了慕今安的手。 她看向众人:“立刻返程……慕统领的情况很危急。” 龙驭卫纷纷担忧地看着慕今安。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护着顾若翾慕今安他们,根据来时做的记号,快速的找到了出路。 黄昏时刻,他们一众人终于走出了那一片山林。 山林的入口,早就准备好了两辆马车。 蓝影在马车里焦急地等候着。 当她看见被人抬出来,浑身是血的慕今安,她眼底满是焦急。 她连忙让人将慕今安抬上马车。 黎寒受的伤没有慕今安重,冯太医负责在另一辆马车医治黎寒。 顾若翾捂着疼痛的手腕,守在慕今安的身边……她怔愣地看着蓝影紧紧皱着的眉头。 蓝影许久都没说话。 她欲言又止抬头看向顾若翾:“慕统领伤得很重……我……我没把握能将他平安救回。”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沉。 她的眼睛酸痛无比:“如果是你师父呢?” 蓝影的眼底满是绝望:“我前些日子一直都在找师傅,可一点下落都没找到……” 马车里的气氛,很是沉重。 蓝影颤着手臂,缓缓解开慕今安的衣襟。 入目的全是纵横鲜血淋漓的伤痕……他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蓝影的眼睛微红。 顾若翾的眼睛更是被烫到了般,泪水控制不住的滑落。 蓝影处理了一些伤口,勉强的止了血。 “他身上的伤,有多出致命处……但是最重要的不是他的伤,而是他身上的毒。” 顾若翾眼底满是呆滞,“毒?什么毒?” 她只知道慕今安身染怪病,一到月圆之日就会发病。 发病起来六亲不认,善恶不分,唯有鲜血才能缓解他的病情,唯有不停地杀人才能遏制他体内的嗜血暴躁。 蓝影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她必须要告知顾若翾实情,说不定慕今安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应该知道,慕统领身染怪病,一到月圆之夜就控制不住要杀人。” “其实那不是怪病,而是他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到了月圆之日就会发作。毒素会控制他的理智与思想,让他变成一个杀人的怪物。倘若没有解药,无论他杀多少人,都会暴毙而亡……” “就算有解药,他也要不停地靠杀人,鲜血……来遏制体内的毒素,找回他的理智与思想。” 顾若翾怔愣地看着蓝影,她突然想起之前的种种可疑之处,突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毒,原来他是中了毒。” “并不是天生怪病……” 她握紧了拳头,呼吸渐渐地粗重起来:“是父皇,是父皇给他下的毒。父皇为了控制慕今安,所以用这个毒,将他当成了杀人武器……” 怪不得父皇那么信任慕今安。 怪不得他给了慕今安那么大的权柄与地位。 他用毒控制了慕今安的思想与理智,他将他一点点地磨炼成了一把杀人武器。 一旦武器不顺手了,他随时就能终结他的生命,从而彻底地摧毁这把武器。 第319章 早就喜欢上了慕今安 顾若翾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她眼底却满是痛恨。 她对父皇这个人,已然憎恶到了极点。 所有人在他心里,是不是都是他的工具、他的棋子? 顾若翾心头酸胀得厉害。 “父皇,真是好手段!” “他怎么能这样对慕今安。” 蓝影拍了拍顾若翾的肩膀,她一字一顿道:“如今还有一个法子能救慕统领……那就是去向陛下寻求解药。” 其实,就算得了真正的解药,也不一定能解除干净,潜藏在慕今安体内多年的毒素。 但是总要试一试,万一能成功呢? 蓝影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 可皇上他会愿意舍弃慕今安这把杀人武器,愿意将解药交出来吗? 顾若翾紧紧地握着慕今安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会让父皇交出解药。” “从今天开始,慕今安不再是他的杀人武器。他不能再主宰慕今安的人生……” 慕今安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武器。 他的生死,也不会任由旁人来掌控。 他是她的! 她必然要好好的护住他,让他不要再被任何人裹胁,控制他的往后余生! 蓝影看着顾若翾望向慕今安的目光,她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 公主殿下终于对慕统领动了心吗? 慕统领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该为慕统领感到高兴才是。 这些日子,她看得明白慕今安的眼里,除了公主再无其他人。 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走入他的心里。 她蓝影也不是死缠烂打,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愚蠢之人。 这情不属于她,她就会止步,再不让自己深陷其中。 这些年,她在江湖上闯荡了,见识了不少的人心险恶,情之一字,在她心里占比实在很少。 她也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永远驻足停留。 慕今安不是她的缘。强扭的瓜不甜,她何必强求? 她蓝影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姻缘, 蓝影渐渐的开始释怀。 再看向顾若翾,她眉眼一片清明。 她甚至还能忍着心头那一股股酸涩之意,安抚顾若翾。 “公主还是谨慎一些,皇上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或许他做的一切考量,都是为了江山国家。” “身处那个位置,私人感情最是要不得,要想江山稳固,有些感情是要必须舍弃。” 顾若翾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她声音沙哑道:“或许吧。” “但是……我不是他,我无法换位思考。他的某些行为,确实伤害到了我……我与他的父女之情,再也回不到回去。” 她想着这些年,父皇对她也有温情时刻。 可是……那些情都太薄弱,都太缥缈。 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将那一点点微薄的父女之情给吹散了。 马车缓缓地驶向公主府。 顾冕之眼底满是焦急地在门口等着,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憔悴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后,若若会不顾及安危,冒着生命危险下去谷底,去寻找慕今安。 谷底危险重重,野兽出没,一旦踏入那是九死一生。 他实在想不出,这一天一夜,若若是怎么从绝境里活下来的。 这一天一夜,他都在后宫与父皇周旋,消息被封锁,一点都没透露到他耳边,要不然他早就去找若若了。 他出宫后,才得到了消息。 他想要离开京城,林郁通知他若若平安归来了。 他只得焦急地在公主府等候。 马车刚刚停稳,他便踉跄着脚步跑过来。 他掀开车帘,目光急切地看向顾若翾。 “若若,你没事吧?” 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人儿,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 他的眼眶当即便蒙上了一层薄雾。 “若若……” 顾若翾红着眼睛下了马车,“皇兄,我没事,你别担心。” 顾冕之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这身上都是血……你受伤了?” 他担忧无比。 “太医,赶紧让太医给你诊脉一下。” 顾若翾摇摇头,“皇兄我现在没有什么大碍,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倒是慕今安他现在情况危急,不能再耽搁了。” 顾冕之一怔,这才将多余的精力转移。 他顺着顾若翾的目光,看向马车内。 慕今安浑身被血浸透,他人事不省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膛处还有细微的起伏颤动,顾冕之还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顾若翾命人将慕今安给抬下来,欲要将他暂时安置在公主府。 顾冕之蹙眉,他不赞同地阻止:“将他送回龙驭卫卫所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又引起父皇的猜疑,若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 顾若翾却没有理会。 她目光黑沉的看着顾冕之:“皇兄,我和慕今安已经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了……这辈子,我非他不嫁,他也会非我不娶。所以,我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如今伤重,我不放心将他放在任何的地方,唯有将他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 顾冕之的脑袋嗡的一声轰鸣,他整个人犹如傻了般,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唇角蠕动半晌:“什么,你说什么?” “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你……你和慕今安……” 顾若翾抿唇淡淡的笑了。 她凝着慕今安眼眸,漫上了一层薄弱的情丝。 “皇兄,经此一事我才发现……我对慕今安早已动了情。可我因为沈聿臣的原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接受这段感情。” “但是我不接受,不代表我没有动情……我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这次慕今安为了我,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我的心即使再狠……都无法不动容。” “我从来没被人这样毫无保留,豁出一条命的爱着。这样的情,我无法抵挡……我承认……我也早就喜欢上了慕今安。他捧着一颗赤诚的心,早就一点点地挤入了我冰封的心。” 顾冕之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他只觉得世间万物,在他眼前都天旋地转起来。 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他从未想过…… 之前对慕今安还避如蛇蝎的若若,突然会转变了心意。 他的眼前冒出一阵阵眩晕,脚步趔趄往后退。 顾若翾连忙伸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皇兄,你怎么了?” 第320章 出了什么事,孤帮她兜着 “皇兄……你没事吧?” 顾冕之张了张嘴,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他心底积压的痛苦与绝望。 顾若翾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皇兄,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冕之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始终都无法向顾若翾倾诉。 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她的兄长,她的皇兄。 她可以喜欢上这世上任何男人,唯独不会喜欢上他。 他从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一股腥甜,不停地朝着他的喉间翻涌。 他死死地咬着舌尖,忍着那股腥甜之意。 他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痛苦绝望,狠狠地压制在心底。 他不由得绝望地想……为什么他们都有机会,得到她的爱,他却不行? 明明他比他们都更早地认识她,更早地守在了她的身边! 这一刻,顾冕之无比的痛恨自己的身份。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只做她的兄长,她的皇兄啊! 顾冕之心底的嫉妒与不甘,犹如浪潮般,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顾若翾实在担心顾冕之的情况,她吩咐蓝影将慕今安,送入她的院子修养。 蓝影眸光闪烁的,瞥了眼顾冕之的神色,她总觉得太子殿下的反应很是奇怪。 就算太子不喜欢慕今安,也不至于在得知公主与慕今安心意相通后,会是这样一副痛苦绝望的模样。 蓝影敛回情绪,吩咐奴仆小心翼翼将慕今安抬下了马车。 顾若翾则搀扶着顾冕之入了公主府,让冯太医给他诊脉。 冯太医知道,太子殿下体内潜藏的毒素又发作了。 顾冕之向他投来一抹警告的眼神。 他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得找了一些措辞,安抚顾若翾。 “太子殿下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可能是熬了夜的缘故,好好的休息休息,就能恢复了。” 顾若翾这才安心了几分。 她扭头询问冯太医黎寒的情况。 冯太医连忙回道:“黎寒虽然伤得有些重,但是仔细养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我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口,让人小心伺候着……他身强力壮,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顾若翾缓缓的松了口气,她让人将黎寒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她的公主府,自然不能收留太多的男人。 不然,会有闲话传言出去。 再说……黎寒的身份不同,他现在还是顾北枭那边的人。 顾若翾想到顾北枭,她眸光微眯眼底掠过几分酷寒。 她看向顾冕之问道。 “皇兄,顾北枭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你有没有把他迫害我的证据,以及他藏在秦勉那里的兵器与粮仓,告知父皇?” “父皇他到底是如何处置顾北枭的?该不会还要继续包庇他吧?” 顾冕之精神有些恍惚地呆坐那里,对于顾若翾的询问他置若罔闻。 他整个人都有些游离。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偏偏他却不行!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无法自拔。 顾若翾皱眉,“皇兄,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顾冕之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点也不舍得松开。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他更不想再看见,她身穿红色嫁衣,再次嫁给其他男人。 他会疯的! 他会崩溃的! 青岩见此连忙回道:“公主殿下别担心,皇上已经对宸王……啊不对,应该说是大皇子做出了惩罚。” “皇上已经撤去大皇子手中所有的权柄,褫夺他的亲王封位……暂时将他软禁在了天牢。”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沉。 她的脸色极为难看:“就这样?” “只是撤去了他手中的权柄官位,褫夺了他的王位?” 青岩也是气得不行,“秦勉他将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皇上他又一心想要保大皇子,无论太子殿下如何施压,皇上始终都不松口,只说那一切都是秦勉借着大皇子的名义安排的。太子殿下险些与皇上翻脸……可皇上是铁了心,要保住大皇子。” “他是皇帝……放眼整个苍凌国,谁也无法左右他的抉择。他要想保一个人……谁也阻止不了。太子殿下真的已经尽力了……为此,皇上还恼上了我们殿下,打算削了殿下手中的实权呢。” 顾若翾的心,酷寒无比。 她眼底满是怒意。 她猛然站起身来,“我要进宫。” “我绝不允许父皇,就这样轻拿轻放饶了顾北枭。” 她差点都死了,才布了这么一个圈住顾北枭的局。 可父皇他偏心。 即使顾北枭罪大恶极,残害骨肉至亲。即使他私自囤积粮草,偷造兵器……父皇也不在乎,他还是要保顾北枭! 青岩吓了一跳,他连忙阻止:“公主你别冲动,皇上现在的情绪也很不好,一个弄不好,皇上可能会迁怒于你。” 顾若翾冷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嘲弄。 “迁怒于我又如何?他还能杀了我吗?顾北枭作恶多端,他都不舍得杀……我如今赢得天下民心,他敢杀吗?” “他但凡在乎一点点自己的明君名声,他都不可能会做出杀了我这个嘉阳公主的昏聩抉择。本宫倒要看看在他的心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没有顾北枭重要?” 谁也无法劝住她,她心意已决。 顾若翾几乎都没洗漱,她当即便转身,穿着一身血衣让管家备车。 青岩急得不行,他看向顾冕之:“太子殿下……这可如何是好,你也不知道阻拦一下公主?” 顾冕之渐渐的回过神来。 他目光晦暗地看着顾若翾愤然离去的身影。 他不由得勾唇笑了:“她要是做了决定,谁都无法阻止。” “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这么一个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再说,孤也很想看看,在父皇的心里,顾北枭真的重要过他所有的亲人吗?” “若若她想去,那就让她入宫。出了什么事,孤帮她兜着……天塌了,还有孤给她顶着呢。” 他缓缓地起身。 仿佛刚刚的失态,不过是一场虚幻。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 皇上疲惫无比靠在软塌上休憩。 美貌年轻的妃嫔,殷切无比地给他揉肩捶腿。 “陛下辛苦了,臣妾伺候陛下……这就睡下吧。” 皇上摸了摸美丽妃子娇嫩的脸蛋,心里这才宽宥了几分。他在貌美妃子的体贴安抚下,渐渐地有了几分困意。 这一天一夜为了处理顾北枭的事情,他几乎都没合眼。 偏偏太子还不依不休,非逼着他处置顾北枭。 顾北枭是雪儿的孩子,他如何忍心? 太子越来越过分,一点也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他是不是觉得,如今宸王倒了,他没了任何的牵制,他就能一家独大,这苍凌国的江山,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第321章 长辈?凭你也配? 即使这个儿子,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也狠不下心来处死顾北枭。他顶住了莫大的压力,方才保住顾北枭。 希望这个儿子,不要再干糊涂事,让他继续为难。 等到事情平息,风波过了……他就将顾北枭从天牢里放出来。给他一个肥差,让他离开京都一阵。 过了几年,他建功立业了再回京,就能名正言顺地重新封他为亲王。 这辈子他亏欠雪儿居多,她留下的一双儿女,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的善待。 否则……若是有一日,他下了地狱,如何有脸去见雪儿? 皇上想起秦茹雪温柔小意的模样,他心里满是怀念。 他扭头又看了眼年轻妃子,酷似秦茹雪的容颜,他心里一直情动不已。 他将妃子揽入怀里,玩闹了一会儿,便渐渐地进入梦乡。 谁知……突然殿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皇上吓了一跳。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生了什么事?谁在找死,打扰朕休息?” “不知道朕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安眠了?” 他心里恼怒无比。 刚刚酝酿出的睡意,就被这阵巨响给驱散,他松开了吓得花容月色的妃子,下了龙榻,脸色铁青地朝着殿门口走去。 宫人们跪了一地。 他们连连求饶:“陛下息怒。是……是嘉阳公主闹着要见陛下。” 皇上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几乎都差点忘了,太子告诉他翾儿坠入悬崖,生死不明的消息了。 他抬眼看过去。 就看见翾儿穿着一身血衣,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就那么冷冰如霜地凝着他。 皇上的心头一跳。 他不由得后退一步:“翾儿。” “你……你平安回来了?” 他心头的一颗大石头彻底地落地。 他竭力压制眼底的喜色,佯装惊骇的看着她。 顾若翾盯着皇上的眼睛,她在他目光中只看见了惊诧,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 她眼底满是嘲弄。 她抬脚缓缓地踏入殿内。 她瞥见内殿龙榻上吓得花容月色的貌美妃子,不由得冷笑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父皇还挺有雅兴……” “皇兄难道没禀告父皇,儿臣遭遇不测生死不明吗?” 皇上满脸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若翾。 他唇角蠕动,磕磕巴巴的解释:“朕……真是太累了,被太子缠得一天一夜没闭眼,朕脑子混乱一片,根本就想不到其他多余的事情。” “翾儿,你能平安归来,朕觉得很高兴。你有没有受伤?你这满身的血污,朕看着真的心疼……” 他说罢,不待顾若翾回应,便喊人去请太医过来。 顾若翾没有阻止,她寻了个圈椅坐下。 她也没向皇上行任何的礼,她就那么淡淡笑着,静静地凝着皇上。 皇上被她看得背脊冷汗,不停地一层层冒出来。 床榻上原本有些忐忑的貌美妃子,她眸光微微闪烁。 她想着自己立功的机会可能来了。 若能帮陛下镇压住嘉阳公主,陛下定然会感激她,看重她几分。 到时候她的位份,岂不是能往上升升? 妃子这样想着,渐渐的生出几分胆子。 她颤巍巍地下了龙榻,拿了一件披风,温柔的裹在皇上的肩头。 “陛下穿得太单薄了,小心染了风寒。” 皇上心里很是欣慰,拍了拍她的手背。 美貌妃子的胆色,又大了几分。 她如今是陛下的新宠,也是嘉阳公主的庶母妃,嘉阳公主今晚的行为,实在是不像话。 陛下有些话不好开口,她倒是可以替陛下开口。 美貌妃子想着,便扭头看向顾若翾厉声呵斥。 “嘉阳公主,你实在是没有礼数,陛下好歹是你的父皇,这大半夜的你闯入陛下寝殿,实在是不成体统。” “而且,陛下是皇上,不管什么人见到他都得行礼,公主像是突然没了尊卑,居然也不向陛下行礼了,陛下还没坐呢,你自己倒坐下了……在公主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皇家,有没有体统规矩?” 皇上诧异地看了眼美貌妃子。 这妃子张扬起来的样子,倒是挺像秦茹雪的。 他的眼睛蓦然亮了亮。 美貌妃子看着皇上的反应很是激动。 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她帮着陛下训斥嘉阳公主,陛下的赞同且支持的。 她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变得更加有底气起来。 “嘉阳公主,倘若你还不懂规矩,那本宫就请皇后娘娘过来,亲自教教公主一些规矩……” 顾若翾眼底漫上浓烈的怒意,她冷冷地看着狐假虎威的美貌妃子,不由得嗤笑一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训斥本宫?” 美貌妃子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公主,你太过分了,本宫好歹是你的庶母妃……乃是你的长辈。” 顾若翾再也忍不住,她腾的站起身来,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长辈?凭你也配?” “什么垃圾玩意儿,都敢当本宫的长辈!” 一巴掌不解气,她足足扇了五六个巴掌。 “本宫与父皇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居然还敢不敬母后……你简直找死。” 美貌妃子被扇蒙了,根本来不及反抗,她脚步连连后退,最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嘴角甚至都破了皮淌了血。 “呜呜,陛下……嘉阳公主她居然打臣妾,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顾若翾满心的怒意,无法发泄。 这妃子正好撞在她手里,她今天若是不好好立威,是不是所有人都当她顾若翾好欺负的? 她蹲下身来,手掌抓住了妃子的头发。 啪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响彻在整个殿内。 皇上怔愣在一旁,几乎都看呆了。 他都忘了阻止。 翾儿从来都没有这样愤怒失控的时候。 看来这次的事情,彻底触及了她的逆鳞。 皇上眸光闪烁。 “翾儿……你冷静一下。” 顾若翾眼底满是酷寒,她丝毫不理会皇上,在打烂了那妃子的脸颊后,她直接喊人入内。 “拖出去,直接杖毙。” 外面的宫人进来,带了几分迟疑看向皇上。 美貌妃子疼得嗷嗷大叫,她捂着满是鲜血的脸颊,扑到了皇上的身边,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呜呜,陛下,公主她太过分了。臣妾好歹是你的妃子,她的庶母妃,她竟是这样无礼对待长辈。” “陛下,臣妾是为了你才训斥公主的,陛下,请你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为臣妾讨一个说法啊。” 顾若翾的脸上沾染了一些血迹,闻言,她抬手擦掉了脸上的鲜血,嘲弄地看着皇上笑了一声。 “父皇,儿臣打了你心爱的妃子,你想如何处置儿臣?” 第322章 养蛊的方式 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 能如何对她? 她是自己的女儿,且是唯一的嫡皇女。 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妃子,就处置自己的宝贝女儿。 孰轻孰重,他分得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翾儿心里有气,若是能用这个妃子,给她出了气倒也是好事。 一个酷似秦茹雪的玩物罢了,自然比不得翾儿这个女儿。 玩物多的是,女儿只有这么一个。 他当即便对宫人挥了挥手:“听公主殿下的,将她拖下去杖毙。” 美貌妃子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毫不犹疑地舍弃了她? 她紧抓着皇上的衣摆不放,眼底布上一层红血丝。 “皇上……你不能处死臣妾,臣妾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陛下,你不能对臣妾这样无情,臣妾是为了你,才呵斥公主的……” 皇上不由得恼了,他抬起脚来狠狠地踹了妃子一脚。 “真是胡说八道,朕什么时候让你针对翾儿了?明明是你自己擅作主张,仗着朕一点恩宠,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真是不知所谓……她是朕的女儿,是朕的宠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是你一个身份低贱的人,就能随意训斥的吗?” “将她拖下去,赶紧杖毙。” 美貌妃子被踹到了心口,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她呆滞地看着突然变了一副面孔的皇上。 她突然明白了,到头来自己竟成了他们父女之间较量的牺牲品? 美貌妃子眼底满是绝望。 她被堵了嘴巴很快就拖了下去。 外面很快便响起了杖刑的声音。 她的惨叫声,久久回荡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妃子终于不再痛叫呻吟。 宫人入内,说妃子断气了。 皇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甚至还勾唇笑着,以此向顾若翾赔不是。 “翾儿,这下可解气了?” “区区一个玩物,居然还想跟你比,真是不自量力,对不对?” 顾若翾的心冰冷透顶,这就是她的父皇啊。虚伪自私……阴险又卑鄙。 她若是不发火不豁出去,恐怕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个妃子欺凌在她头上。 他会当个老好人,最后笑呵呵地说着一些宽宥的话语,对她恩威并施。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向来是他对付人最常用的手段,这些年便连母后都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她想起自己刚刚回宫那一日,因为秦诗柔的事情,她被母后杖责,父皇就是这样冷眼旁观,时不时地煽风点火,逼着母后惩罚她,以此给秦家一个交代。 呵……这样的嘴脸,她真是看够了! 顾若翾忍不住笑了一声。 “父皇还真是狠心呐,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你就忍心将她给处死?” “儿臣还以为,你会竭力保住她,从而训斥儿臣呢?” 皇上叹息一声,他极为无奈地看着顾若翾。 “翾儿,这你就错了,在朕心里……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你。她区区一个低贱的妃子,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你心中有气,打了她好几巴掌,朕也将她给杖毙,为你撑腰了。你应该也慢慢地消气了吧?” “来,坐下来歇一歇……你看看你这满身血污,朕看着特别的心疼。我的宝贝女儿,该是被娇养着的掌上明珠……” 他招呼着顾若翾坐下,嘱咐宫人准备一些干净的衣物,以及洗漱用的热水。 从始至终,他绝口不提顾北枭的事情。 顾若翾看着他虚伪的面容,她觉得有些恶心。 “这些年,你也是用这样的法子,操控着母后。母后堂堂将门虎女,硬生生被你训练成了一只家猫。父皇,你真是好手段啊。” “你拿捏母后的手段,无非就是拿韩家开刀……这些年,这一招你运用得越发炉火纯青。” 皇上的脸色铁青无比,他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会这样不客气,戳破了他伪装多年的面具。 他气得身子发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你的手段真的很卑鄙,这些年你为了防止皇兄一家独大,你故意培养起宸王势力,让宸王与皇兄势均力敌。” “你故意看着宸王拿捏皇兄与儿臣,故意看着宸王一点点地将我与皇兄蚕食毁灭。你是想干什么呢?其实不难猜的……” “你是在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出你满意的下一代皇位继承人。所以你就为两个儿子,同样都筑起了坚硬的铠甲,他们斗得越凶,打得越厉害,你越激动。到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最终选定的继承人。” 顾若翾联想到前世与今生,她终于明白了父皇在他其中,究竟占据了什么角色。 无论什么事,他都不参与……只是架起这把火,任由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烈。 在这过程中,究竟会烧死谁,他不在乎。 在他眼里,失败死了的人,那就是败者,死了也就死了,他一点也不心疼。 皇上听着顾若翾这番话,他由一开始的愤怒,转为平静,再到最后他居然不生气了。 他脸上重新挂上和煦无比的笑意,让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去。 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内殿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殿内流窜着令顾若翾觉得恶心的熏香,她竭力忍着那股难闻的气味。 “如今,皇兄虽然胜出了,可你并不满意……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顾北枭那个畜生的命。即便,顾北枭差点杀了儿臣,即便他结党营私,私吞武器粮仓,企图造反,你也不会杀了他。” “你会让他重新再站起来,拿着你给的武器……重新将利器挥向皇兄。父皇,你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一直站到最后一刻,一直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吗?” 说到这里,顾若翾突然迷惘了。 父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真的想在皇兄与顾北枭之间选择一个强者吗? 不……不对。 如果是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择,现在已经是皇兄的胜利时刻了。父皇没必要,继续再留着顾北枭的命。 顾北枭已然没了价值。 可父皇却还是力排众议地留着他。 这是为什么? 顾若翾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起来。 她皱眉,拍了拍额头。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浮出水面。 她还没将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下一刻,她便看见沈聿臣身穿一袭浅灰色的锦衣,慢慢地从殿门口走进来。 第323章 我们的前世 沈聿臣踏入内殿后,屈膝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沈聿臣,他不禁皱了皱眉。 “驸马来了?” “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 他眼底带了几分关切。 云珠这几日身体不好,他很是担忧,驸马这时候过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聿臣低垂眼帘,一字一顿淡声回道:“嘉荣公主突然身体不适,情况很是不好……还请陛下去看看。” 皇上眼底顿时漫上焦急,他连忙起身:“云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沈聿臣摇头:“不了解什么情况,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皇上现在没心思,继续与顾若翾谈话。 “翾儿,朕先去看看云珠……” 他不等顾若翾应答,便朝着外面走去。 顾若翾拧眉,她趋步上前欲要阻拦。 沈聿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挡住了顾若翾的去路。 他扫向殿内四周。 “听闻公主坠崖,九死一生……我心中一直都很担忧。这一天一夜几乎都没合眼……殿下,你没事吧?” 顾若翾缓缓地摇头,她不想与沈聿臣共处一室。 即使现在,他是在为她做事。 “本宫没事,你该关心的人,不是本宫,而是顾云珠。” 沈聿臣看着她满身的血污,他眸光颤动,眼尾渐渐地泛红起来。 “殿下,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惦记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 顾若翾皱眉,眼底满是嘲弄的看着沈聿臣:“沈聿臣,你又在刷什么花样?” 沈聿臣无奈的叹息一声,他语出惊人道:“其实这几日,我又开始做梦了。” 顾若翾握了握拳头,手心不禁冒出一些汗水。 “做了什么梦?” 沈聿臣凑近顾若翾的几分,他压低声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应该说,那不是梦……而是我们的前世。”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聿臣:“你……” 沈聿臣的眼睛猩红,他脸上满是懊悔与痛苦。 “殿下,你也是重生之人吧?” “所以,这一世的轨迹,才会发生那么大的改变。自从你回京后,没有任何犹豫那么决绝休了我,与我一刀两断……我就该猜到,你或许是知道了未来的事情。” 顾若翾眼底满是酷寒,她死死的盯着沈聿臣。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聿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后背都不由得浸出一身的冷汗。 沈聿臣勾唇,苦涩一笑。 他声音满是凄楚:“我梦到你死了……是被我与秦诗柔给害死的。你死在阴暗潮湿的暗室,你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 “在你死后,太子,皇后、护国公府百十口人,也全都一一丧命。我则欢欢喜喜地迎娶秦诗柔过门。但好景不长,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总是做噩梦。我一点点的回忆起你对我的好……我开始渐渐后悔……将那一切都怪在秦诗柔的身上,我开始慢慢都恨上她。” “我们渐渐变成了一对怨偶……再到后来慕今安在边关打了一个胜仗,他风风光光凯旋,非常顺利的就得了顾北枭的信任,握住了整个苍凌国大半皇权。再后来,顾北枭成为了一个昏君,导致整个苍凌国民不聊生,战事四起。” 沈聿臣完全在讲一个,顾若翾极为陌生的故事。 这都是她死后,不曾参与过的前世。 她心头渐渐的掀起惊涛骇浪。 沈聿臣他难道真的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没过多久…秦诗柔也死了……她死后没多久,我也跟着落入黄泉……一场大火埋藏了一切……我在火中看见了慕今安冷酷犹如阎罗的面容。是他杀了我……” 那些过往,虽说像是一场梦,可确实那样真实。 他痛苦绝望,悔不当初。 他到死的那一刻,都在忏悔……他不该那样对待翾娘,他不该将最爱他的女人,一手推入万丈深渊的地狱。 “你知道吗?最后苍凌国的江山,是被慕今安给倾覆的。他毁了所有人,毁了一切……他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物。这一世他的行为又都是那么奇怪……仿佛他也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我猜测……他肯定也是重生了!” 沈聿臣说着,激动地点头:“对对,他也是重生之人,一定是这样的。” “他的野心极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这一世接近你,肯定是在利用你……前世他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所以他即使倾覆了顾氏江山,却无法坐稳那个位置。顾北枭死后,整个苍凌国就分崩离析了。” “这一世我猜测……他是想利用你……以此完成他前世未的宏图霸业。” 顾若翾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道惊雷,给彻底的劈开。 她神色恍惚地看着沈聿臣。 他在说什么? 他说,慕今安也重生了? 这怎么可能? 可……如果慕今安不是重生之人,他今生的一切都与前世背道而驰,这又作何解释呢? 他突然就知道,当年救他的小女孩不是顾云珠,而是她。并且是她不记得那段过往的情况下,他还如此笃定。 他甚至从来都没派人去查过这件事,可他就是无比笃定! 沈聿臣的脸庞,渐渐地布满了泪痕。 他眸眼痴迷地看着顾若翾,像是怎样都看不够。 “翾娘,只有我才是真正的爱你。” “你再相信我一次可好?你和慕今安断了,他真的是在利用你的皇室身份……他的野心极大,你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你千万不要被他给蛊惑……” “只有我才是爱你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这些日子,都在备受煎熬,被痛苦地折磨着。 梦境与现实交织,几乎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他都不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翾娘。 但不管未来是什么结局,老天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不能再错过。 无论如何,他都会重新夺回翾娘。 他可以放弃一切,带着翾娘回到元村,从此以后他只守着翾娘,在那个小小山村过着平凡而快乐的生活。 沈聿臣想着,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他勾唇冲着她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翾娘,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定然不会让你再失望。” “没人比我更爱你!” “翾娘,你心里肯定还没忘了我是不是?” 他说着,伸手去握顾若翾的手。 顾若翾眼底满是厌恶,她想也没想直接给了沈聿臣一个耳光。 “沈聿臣,你冷静一下。” “本宫和你,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沈聿臣的脸庞被打扁,这巴掌力道十足,他的脸颊传来一阵痛麻。 可他却丝毫不在乎。 他嘴角依旧勾着笑意。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我现在很冷静……翾娘,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 第324章 疯疯癫癫的沈聿臣 “我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冷静。” 他眸光深邃地凝着顾若翾的怒容,他一点也不生气,即使翾娘打了他。 “既然老天爷,再给了我一次重活的机会,我就不能浪费这次机会。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得到你。” “而我也只属于你……没有任何人能再把我们分开。秦诗柔已经死了,即便是顾云珠她也不能。” 顾若翾眼底满是酷寒。 沈聿臣绝对是疯了,所以他才说出这一番没有理智,疯癫至极的话语。 她微眯凤眸,目光极冷的凝着他:“沈聿臣,你在发什么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现在已经是顾云珠的驸马了。” 真是可笑至极,被这么一个狗皮膏药缠着,真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到了现在他居然还痴想妄想,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沈聿臣听到顾云珠三个字,他眼底闪过几分阴鸷。 他自嘲的勾唇。 “顾云珠吗?她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阻碍了……她命不久矣了,呵,她快要死了。翾娘,按照你说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推入了死路。” “你的计划圆满成功了……我再也不用隐忍在她身边,忍着恶心陪她虚以为蛇。” “你也不用再吃她的醋……从始至终,我沈聿臣心里只爱你,只有你一个。” 顾若翾听着他疯癫,语无伦次的话语,她恶心得几乎要吐了。 她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 她甩开沈聿臣,转身便走。 沈聿臣却没有阻止,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他勾唇,淡淡地笑了。 “翾娘,我知道你现在很抗拒我,特别的恨我,可是……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既然老天让我想起了前世的事情,那我就不能辜负,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翾娘……我们才是相濡以沫,相伴到一生的夫妻。若我当初没有辜负你,我们孩子都生好几个了……你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爱上我的。” 他明明能拥有世上最幸福美好的婚姻与人生,可却被他愚蠢地摧毁了。 如今,他既然想起了一切。 他为何不能再重新拥有呢。 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翾娘没死,她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而他……还有弥补与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自己心怀悔恨的赴黄泉。他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永永远远的与翾娘厮守到老。 顾若翾恶心得不行,她真不知道沈聿臣怎么会疯成了这样。 既然计划成功,那么……顾云珠会是摧毁顾北枭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定然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现在最关键的是,沈聿臣知道了很多的秘密,她决不能留着这么一个祸害,继续活着。 顾若翾眸光微眯,一抹肃杀转瞬即逝。 沈聿臣……他已然没了价值。 她不会再容许他继续活着。 等她解决了顾北枭的事情,她再腾出手来料理沈聿臣。 事情堆积在一起,要一件件地办。 不管是顾北枭还是沈聿臣,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微凉的夜风,轻轻的吹拂而来。 顾若翾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可她脑子也变得尤为清醒。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遥望着暗淡无星的天际。 如果慕今安也是重生之人……她的心忍不住澎湃翻滚着。 以后有机会,她必然是要找慕今安问清楚。 顾若翾去了顾云珠所在的宫殿。 她到的时候,太医刚刚为顾云珠把脉结束。 太医跪在皇上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回禀:“陛下,嘉荣公主这几日接连遭受梦魇,心魂不稳……她体内的器官,也渐渐的开始衰竭。微臣束手无策……公主她俨然是药石无医。” 皇上的脸色微微一沉,他眼底满是怒意。 “什么叫束手无策?药石无医?” “朕养你们这些太医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点小小梦魇,你们都治不好?你现在又和朕说,云珠的器官渐渐开始衰竭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现在才多大的年纪,怎会器官衰竭?” 他气得抬脚,狠狠的踹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 太医们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恐惧:“陛下息怒,臣等医术浅薄,确实救不了公主。公主的器官衰竭,她如今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微臣给她开的汤药,她都喝不下去了,微臣也是没法子了。” 说来嘉荣公主的症状也怪。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身体,可她体内的所有器官机能,如今已经衰败到七八旬的老妪。 不过短短数日,公主体内的器官已经衰老到,无法维持人体的自由运转了。 可以说是彻底的药石无医。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救治一个行将枯木之人。 皇上发了好一通火气。 可无论他如何发怒,都无法救回顾云珠。 他悲痛的眼睛通红。 他发泄了一通脾气后,整个人的身体像是被掏空。 他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顾云珠的手,忍不住呜咽哭泣了起来:“云珠,你睁开眼睛看看父皇……你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你前几日入宫,还是活蹦乱跳的,你为何突然就不行了?” 雪儿离他而去,如今便连他们的女儿,他都留不住。 他身为帝王,坐拥江山天下……却留不住他在意的亲人。 皇上伤心不已,控制不住地潸然泪下。 一直昏迷不醒的顾云珠,突然哭着出声:“母妃……母妃,我知道你死的冤。可是害死你的人……不是我。” “母妃……不是我害得你。是皇兄害死你的,你去找皇兄,你去找他啊。” “别来找我……母妃,我没有害你。是皇兄给你下毒,是皇兄害死了你啊。” 皇上怔愣地听着顾云珠的梦话。 “云珠……” 顾云珠没有意识地挥舞着胳膊,她整个人陷入梦魇中,痛苦绝望的哭喊。 “母妃……你别找我啊。” “呜呜,母妃你为何要缠着我。明明是皇兄害的你……” 顾若翾站在殿门口,目睹这一切。 她忍不住勾唇,嘲讽一笑。 “父皇……你明知道顾北枭毒死了秦茹雪,可你还是选择要保住那个畜生……如今,顾云珠也被顾北枭给害死了,你还想保住顾北枭吗?” 皇上的脸上很是难看。 他扭头看向顾若翾,他下意识地反驳:“不,不是这样的。” “云珠如今病重,全是因为她陷入了梦魇而已……” 他话音刚落,顾若翾便冷笑着,拍了拍手掌,“进来吧,让父皇好好听听,他的好儿子,是如何害死自己的母妃,如今又害了自己的妹妹。” 下一刻,便有两个宫人,恭恭敬敬地从外面踏入内殿。 他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认出这两个人的身份,这是他亲自拨给云珠的心腹宫人。 他怕有人要害云珠,所以亲自挑了人,让他们照顾云珠。 皇上怔愣的看着着两个人,他的心缓缓的往下沉:“你……你们……” 宫人几乎都不敢抬头,他们狠狠的磕着响头。 “陛下……嘉荣公主的器官之所以衰竭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并不是梦魇造成的……而是她被下了药。自从公主入宫后,她每日的吃食里,都被掺了令人精神恍惚,思绪错乱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