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残王:王妃日日想和离》 第1章 欲火重生 正月初一。 云王府。 “吱哑──” 关闭了五年的房门被打开,门上原本堆积的灰尘四处乱飞。 屋子里只余一张破旧的床和一个女人。 女人的衣服上满是污垢,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她四肢都被铁链锁起来了,铁链的另一端牢牢的嵌入进了墙体。 好在铁链并不短,她尚有一点活动空间。她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门口,只是一眼,又低下了头。 “姐姐在看什么?可是在等瑜哥儿?”一男一女互相依偎着进了房间,女子用帕子捂住口鼻,脸上满是得意。 女人依旧是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男子皱眉,有些不悦,“静雅在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闵夏抬眸看着两人,一个是他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妹妹。 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两人,却合谋起来将她害到了如此地步! 她眸子闪了闪,“瑜哥儿,在哪儿?” 声音沙哑难听,细若蝇吟。 “皇上,既然姐姐想见瑜哥儿,那就让她见一见吧。”闵静雅轻轻拉了拉齐云的衣袖撒娇。 “好,都听你的。” 齐云对着她宠溺一笑,而后示意侍卫将人抬上来。 不多时,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过来了,担架上躺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男孩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气。 “本想让姐姐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瑜哥儿的,可谁让钰哥儿受 伤了,太医说要亲人血入药,瑜哥儿作为哥哥,自然要照顾哥哥了。” 钰哥儿,是闵静雅和齐云的孩子,两人的孩子比她的瑜哥儿还大上一岁,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需要瑜哥儿的血入药。 “不──” 闵夏只觉身上的一股劲儿被抽干了,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用力的往前爬,想要抱住那个孩子。 因为四肢被铁链锁住了,她用尽全力,也没法触碰到孩子。 铁链磨破了她的手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她还在奋力挣扎着。 “说起来也是可笑,自瑜哥儿出生,姐姐从来没有抱过他吧?” “闵静雅,你还我孩子。” “皇上,这可是我们的骨肉啊,你怎么忍心。” 闵夏崩溃大哭,她这五年来每天吃泔水,和老鼠生活在一起,活得生不如死,就是为了见一眼她的瑜哥儿。 自瑜哥儿出生后她就被敏静雅诬陷叛国,被关在这里整整五年,她没有见过她孩子,更没有亲手抱一抱他。 齐云满脸嫌弃,“只有静雅生的孩子才是朕的,你生的野种也配?” 门外出现两个侍卫,将齐云匆匆叫走了。 齐云一出门,闵静雅瞬间收起温柔的表情,得意的看着闵夏。 “闵夏,你除了一手医术,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你以为皇上真的爱你?只是为了让你解毒,用你获取民心罢了。 ” “现在皇上已经寻到了药王谷传人,自然是不需要你了,你就好好上路去陪你那短命的儿子吧。” “闵夏,你是不是缺爱啊?我娘对你一笑,你咬着尾巴就过来了,皇上一皱眉,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你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给你两个馒头你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了。” “真正爱你的人早就被你害死了。皇上身体不适你没日没夜的照顾他的时候,你外祖父命悬一线等着你去救命。” 闵夏瞳孔微缩,眼里满是不信,“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消息都被我拦下来了。”闵静雅满是得意。 “要怪就怪你一个病秧子还占了嫡女的名头,还是药王谷鬼医的徒弟。没想到吧,你努力了这么久,成全的却是我。” 闵夏也不是傻子,在冷宫待了五年,她自然能想到这是齐云和闵静雅的阴谋。 只是她不敢相信,外祖父竟然是因她而死。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没来由的抽痛了两分。 见她这副模样,闵静雅更是得意,“姐姐你知道吗?瑜哥儿死之前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袖,说娘亲我好疼,娘亲抱抱我好不好。他竟然将仇人认作母亲,你说可笑不可笑。” “瑜哥儿,我的瑜哥儿……”闵夏嘴里不停的念着,双手奋力的往前够,想要摸到瑜 哥儿。 “今日是我的封后大典,不宜见血,那就送姐姐一把火吧,也让姐姐和瑜哥儿团聚,全了我们姐妹情谊。” 说完,一群侍卫冲进屋子里往闵夏和瑜哥儿的身上以及四周的墙上都倒满了火油。 闵静雅面上满是得意,将手里的火把直接扔在了瑜哥儿的身上,瞬间火光冲天。 “不──” “闵静雅,下辈子我一定和你不死不休。” 大火从瑜哥儿的尸体开始往四周蔓延,闵夏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 她猛的一用力,只觉身体一轻,一下子扑倒了瑜哥儿的身上,用手抚摸着他的脸。 右手手臂齐肩而段,血柱喷涌,她却丝毫察觉不到痛苦一般,用仅剩的一只手臂紧紧的抱着瑜哥儿。 在死之前,她终于见到了她的瑜哥儿,甚至还抱了他。 闵夏唇角带着笑意,渐渐闭上了双眸。 大火吞噬了整个屋子。 …… “好痛……” 闵夏睁眼,头顶的痛感一阵阵袭来,让她逐渐清醒。下意识伸手往头上一摸,入眼是一片猩红。身上、腿上也是血流不止。 鲜血浸湿了鲜红的嫁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这是哪里?她不是死了吗? 外面的打斗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顶轿子里,掀开帘子往外看,两拨侍卫在抵抗着一队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各个 身手不凡,看上去应当是死士。 侍卫也都训练有素,一时之间打得倒是难分胜负。 闵夏一惊,她竟然重生了,重生回了与齐云的大喜之日! 上一世,她的迎亲队伍和另外一个迎亲队伍相撞,紧接着冲出一群黑衣人,另外一个喜轿的新娘直接被他们刺杀了。她因为侍卫们拼死相互,才活了下来。 也是因为结亲之日遭遇血光之灾,她被众人非议,视为不祥之物。 思及此,她趁人不备,钻进了旁边的花轿。 果然,新娘已经没有呼吸了。 想到前世嫁给齐云后的种种遭遇,她心一横,快速将已经死去的新娘搬进了自己之前待的轿子,而后和新娘互换了嫁衣。 换衣服时,腰间的一块玉佩掉了下来,那是齐云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只觉得讽刺,前世视若爱情的珍宝,今生却成了她恨意的浓缩。 闵夏不做犹豫,直接将玉佩系在已死的新娘身上。 “对不起,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身份,我会为你报仇的。” 话落,闵夏回到了另一个轿子里静坐着。 打斗声渐渐平息,黑衣人见衙门来人,往花轿里射了数十只带火的箭,而后匆匆离去。 好在闵夏会一些功夫,并不难脱身。 不多时,家丁带了一顶新轿子来,“夫人,上轿吧。” 闵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火中的花轿,最终还是上了轿子。 第2章 大婚当日 花轿依旧是敲敲打.打,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闵夏内心出奇的平静。 踢花轿、跨火盆……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见一位男子坐着轮椅缓缓驶来,那人身上穿着红色喜袍,应当是新郎无疑了。 看着那人伸出来的手,她稍作犹豫,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言将军多好的人啊,大名鼎鼎的战神,没想到就这样废了。” “谁说不是啊,现在竟然沦落到取一个地方小官儿的女儿。要是搁以前啊,就算是尚公主也是使得的。” “会不会是杀生太多了……” “去去去,将军也是你们能诋毁的。”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闵夏薄唇紧抿。 众人嘴里的言将军她认识。 言开霁是大楚鼎鼎有名的战神,十五岁上战场,短短六年时间内,就将周围小国一一收服。 只是四个月前他在战场上遇袭,再也站不起来了,就连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她见他还是上一世刚被诬陷叛国的时候,言开霁派人将她从冷宫带了出去,说是她外祖父所托,要带她走。 可惜她当时一方面舍不得瑜哥儿,一方面心里相信齐云会替她翻案,自己又回到冷宫去了。 “一拜高堂──” 闵夏收回思绪, 开始见礼。 外面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参加宴会的宾客皆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言开霁冷笑了两声,他才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几个月,那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他调转轮椅,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云王殿下带着私兵闯入我府邸,不知有何贵干?” “今日朱雀大街遇刺,本王新婚夫人惨死在花轿中,本王要将相关的人带到大理寺审问。”齐云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听到这个声音,闵夏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双手用力攥紧,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瑜哥儿死去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紧紧的挥之不去,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安心不少。 言开霁冷笑了两声,“云王妃遇刺,王爷不去抓刺客,跑来我府上做什么?” “本王夫人死于刺杀,悲痛欲绝,自是希望早日查明真相,替夫人报仇。” 说话间,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悲痛欲绝,随即接着开口,“那群刺客在朱雀大街就敢行刺,可见其猖狂。本王不过是想查明事情真相,保护京城的安全罢了,将军为何要阻拦我?” 这话说得,好像言开霁再说一句就是置 京城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了一般。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本来指望闵夏给他解毒,还能利用她的嫁妆给自己铺路,没成想人竟然死在了花轿里。 好在他坚持让人将闵夏的尸体抬进了王府,这样闵夏的嫁妆也就不用还给闵家人了。 言开霁嗤笑了两声,“云王对闵家小姐真是一往情深,这几日病得迎亲都不能亲自前往,却在得知闵小姐遇刺后亲自调查此事。” “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能查出什么东西?不堪重用。” 闻言,在场的夫人小姐皆是指指点点,言开霁不能亲自迎亲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伤还没好全。齐云也称病不亲自迎亲,现在看着身体不是很好? 闵夏唇角勾起笑意,一个连迎亲都不去的人,能有多爱她,偏生她前世看不清,还替他找借口。 齐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本王能不能用自有父皇决定,言将军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你的腿吧,日后别成为了一个废人。” “云王,今日你带兵闯入我府邸,折辱我儿,本官势必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言丞相面色冷峻。 “再者,我儿行军作战,军功卓着,为大楚的百姓受了伤,就该受到你的耻笑吗?你置圣上于何地?置天下百 姓于何地?” “我……”齐云面色铁青。 未等他开口说话,言丞相接着开口,“难道你是奉了圣上的旨意特意来折辱我儿?也罢,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云惊出一身冷汗,倒是忘了言丞相是言官,太能说了。 稍作思索,他急忙反驳,“自然不是奉父皇之命,因为夫人被杀,晚辈抓贼心切,一时失了分寸,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言丞相海涵。” 闵夏静静地站着,听着言丞相三言两语就将齐云逼到了绝路,内心一阵叫好。 言开霁才出事不到四个月,皇上顾及名声自然不会出手,此事极有可能是齐云自作主张。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王爷的意思是我是贼,还是我夫人是贼?”言开霁冷笑道。 齐云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将军夫人作为当时也在场,我才想过来问问是否有线索。” 齐云将姿态放得很低,与方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早说我也不会阻拦,问几句话而已,何须带着一群私兵闯入。”言开霁也松了口,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落人口实。 齐云暗骂了两句,此时也不提带人去大理寺的事情了。 “言夫人,在侍卫和刺客交手的时候 你在哪里?” 闵夏深吸了两口气,压低了声音,“臣妇躲在了轿子里,不敢出去看。” 她说话声还带着些许颤音,似乎真的是被吓到了。 不知为何,齐云总觉得她声音有些熟悉,难道是熟人? 随即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谁不知道言开霁的母亲为了给他冲喜,在江南找了个小官的女儿。 “闵家小姐是如何死的,你一点都不清楚?”齐云皱眉。 “不知,我听到了……箭矢的声音,就躲在了轿子里,直到将军府的侍卫来了,我……我才知道闵家小姐死了。”闵夏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真的是在仔细回想。 随后,齐云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闵夏都是回答不知道。 齐云有些不满,但是碍于言丞相在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双眸紧紧的盯着闵夏,试图看出点儿什么一样。 余光扫过闵夏的手背,他心下一惊,怎么这颗痣和闵夏手背上的痣一模一样。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走了,闵夏松了口气。 突然,她只觉一阵风划过,齐云突然转身,伸手要抓她盖头。 因为今日成亲,厅内聚集了不少人,她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了。 第3章 合作事宜 只觉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噗通”一声,齐云已经摔出去十步远,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 嘴里一股血腥味,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云王这是云王妃死了怀恨在心,也不让臣子的夫人活着吗?”言开霁面色阴冷。 他虽然不喜这个母亲以死相逼让他取的夫人,但是也不会允许她被外人欺负。 “是在下唐突了,将军恕罪。”说完,也不管别人作何感想,齐云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只当他是云王妃逝世悲伤过度,才做出了此等不合常理的事情。 这个插曲结束后,成亲仪式顺利的完成了,只是中间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随着一声“礼成”,她被将军府的下人带去了洞房。 闵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新房里,没有丫鬟婆子。 想着言开霁应当是不会来了,毕竟他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 她随手将盖头取下放在一旁,思索着如今的处境。 她虽然不了解言开霁,但也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况且言丞相也不是吃素的。 按照上一世的情况来看,言开霁与她外祖父应当是有些交情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一用。 她刚逃出了云王府的 火坑,短时间内自然不能以闵夏的身份示人,“夏晚意”这个身份确实能帮助她很多。 她要一步一步破坏云王的计划,促成他与闵静雅的婚事,再让这两人尝尝跌入谷底的滋味儿。 再有,“夏晚意”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大婚被杀,甚至对方怕她活着还放了一把火。 “吱哑──”一声。 闵夏抬头,与推门而入的言开霁目光交汇地带 言开霁自己滑动着轮椅就进来了,“素闻闵家大小姐端庄大方,最重视规矩,今日一见,传言诚不欺我。” 他虽是坐在轮椅上,但身上的气场却极强,让人无法忽视,幽黑的眸子里透着噬骨的寒意。 看了看床上的盖头,闵夏见身份被拆穿,十分坦荡的莞尔一笑,“素闻言将军风姿卓越,面如冠玉,世人诚不欺我。”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笑意,言开霁只觉心中的烦闷少了两分,但嘴上依旧是不饶人。 “闵大小姐,言府能进,却不是那么好出的。” 的确,她虽有一些功夫底子,但是和言开霁比起来,她那点儿功夫显然不够看,且不说言府还有那么多的侍卫。 言开霁要是 真的想让她死,她别无他法。 她在赌,赌看在她外祖父的份上,言开霁不会弄死她。 闵夏打量着言开霁,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将军的腿受伤也有些时日了,可是大腿以下完全没有知觉?” “是。”言开霁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她提起这件事。 “我能治。” “你说什么?”言开霁有些激动的出声。 “我能治,我能让你站起来。”闵夏重复了一遍。 言开霁思索许久,太医已经给他宣判死刑了,“这毒极为罕见,你能解?” “自然。”闵夏点了点头,“若是我治不好,将军再处置我也不迟。” 思索良久,言开霁正色道,“说说你的条件。” 他可不认为闵夏进言府就是因为不想嫁给云王。 “请将军让我留在言府,关键时刻护我一二。” 闵夏垂眸,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她不确定言开霁是否会答应。毕竟她要留在言府只能顶着夏晚意的身份,这样风险太大了,况且云王已经开始怀疑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言开霁右手搭在轮椅上,食指轻点,“这笔买卖对我可不太划算啊。” 不太划算?这就是尚有商 量的余地了? 闵夏垂眸,思索着如今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来。 “药王谷鬼医医术乃天下一绝,我可以找他治疗。但你……似乎只能求我。” 她师父? 闵夏眸子闪了闪,她师父估计还不知道在哪儿喝醉了呢,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现。 稍作思索,她便开口道,“言丞相门生众多,受广大学子爱戴,将军征战沙场,深得民心,皇上恐怕早就对言家有所忌惮了吧?”顿了顿,接着开口,“不说旁的,闵家就是皇上手里的第一把刀,闵家虽说不得民意,但世家盘根错杂,在朝堂上的人可不少,若是闵家和云王一起对付言家,言家恐怕也会招架不过来吧?” “我能帮助将军对付闵家和云王。” “哦?闵家可是你娘家。”言开霁饶有兴致的开口。 闵夏摇了摇头,“闵家可以是所有闵家人的家,唯独不是我的家。” 随后,她垂眸低语,“外祖父的家才是我的家。” 声音虽然很小,但言开霁还是听到了。听她提及外祖父,他内心稍微有些动容。 “我答应了。” 闻言,闵夏一喜,“多谢将军,只是夏家那边……” 剩下的话没 有说完,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了。 “夏家我可以解决,只是……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言开霁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闵夏思索良久,“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条件。” 许是怕他不答应,又补了一句,“我敢说我医术和药王谷的鬼医不相上下。” 言开霁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 闵夏松了口气,她的主要目的是报复云王和闵家,可不想惹上其他的人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室内是许久的静默,见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闵夏忍不住开口。 “天色已经晚了,不如将军早点回去歇息。” 言开霁笑了笑,“今日我出了这个房门,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他倒是却不在乎这些,只是母亲那边逼得紧,他若是出去了少不得被唠叨一番。 况且闵夏这人识趣,他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闻言,闵夏瞬间就明白了,大婚当日丈夫宿在别处,传出去说她不得宠,以后在府里估计会麻烦不断。 等她回过神来,言开霁已经脱去外衣上床了。 她目光在室内看了一圈,抱起一旁的被子往窗边的软榻上走去,“我去睡软榻。” 第4章 互相试探 翌日。 许是因为有言开霁的嘱咐,敬茶时言丞相和言夫人并未多说什么,给了她见面礼,便让两人退下了。 见侍卫没来,闵夏自觉的给言开霁推轮椅。 她要将自己代入到“夏晚意”这个身份里,自然也要做好言开霁夫人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言开霁开口,“昨日之事,皇上念云王思妻心切,只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听到这个消息,闵夏毫不惊讶,果然皇上存着用云王给其他王爷铺路的心思。 云王是皇后嫡子,但皇后势弱,母家只是清流世家,无钱无权。 皇上膝下多子,成年的王爷还有贤王和礼王。 贤王的母妃赵贵妃是赵大将军的独女,赵大将军镇守西南,手中的兵权足足有二十万。 礼王的母妃张贵妃是忠义侯的嫡次女,忠义侯掌管西郊大营的三万士兵,在军中也是有不晓得影响力的。 况且赵大将军和忠义侯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了,从龙之功自然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也难怪云王会在她死后还将她娶回去,她的嫁妆确实不少。 闵夏抿嘴,突然开口,“会试是不是要开始了?” 言开霁不知他突然提及此事有何意义,还是点了点头,“皇上对此次科举颇为重视。不出意外前三甲应当都会在京城当值。” “将军可派人去找找周临安、柳承舟二人。这两人在京中没有势力,骨子里又有一 股文人的傲气,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上一世这两人入京后参加了一些文人聚会,因为不懂隐藏自己,锋芒毕露最终遭来了杀身之祸。 最后这两人辗转成了云王的幕僚,为云王出谋划策,让他在贤王和礼王中脱引而出,可见本事不小。 言开霁笑了笑,“笼络举子,夫人是想要造反吗?”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听闻云王怜惜寒门学子在京中备考无落脚之地,将名下的一座院子收拾出来供学子们居住。” 闻言,闵夏挑眉,还在试探她? “云王此人乖张暴戾,做事不择手段这些无非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这些学子若是能为他所用还好,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不知道那座院子里,有多少冤魂。” “你对云王颇为了解。” 闵夏笑了笑,“云王早已和闵静雅私通,给我下绝子药。我与他只能是仇人,我与将军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请将军放心。将军不如韬光养晦好好谋划一番,否则,昨日之徐家就是明日之言家。” 徐家男儿皆骁勇善战,为国捐躯的男丁不少。只是在军中威望过大,被皇上安了个造反的罪名都处死了,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她说的这些言开霁自然能考虑到,“这两人我会派人去找到,你在府中生活多有不便,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丫鬟。” “青川,青影见过主子。”两位女 子对她行礼。 青影双手抱拳,她一眼就看到了她虎口处的茧,看来是个练家子。 虽然这两个人是言开霁派来监视她的,但好歹身边也有两个能用的人了。 “多谢将军。”闵夏行了一礼,“不知将军可有夏姑娘的画像。” 言开霁点头让一旁的侍卫去取,“夏家姑娘是早产体弱,常年卧床服药。” 闵夏接过画像来,向他道了谢。 回到房里,闵夏摆出笔墨纸砚,让青川快速去给自己准备药材。 不出一刻钟,青川就将东西取过来了。 “夫人,需要奴婢做什么吗?”青川见她有些着急,开口询问。 “你去帮我找一个香囊和一方帕子来。” 闵夏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任何停顿。 不出一刻钟,青川拿着东西匆匆而来,“夫人,皇后娘娘说是派人给你送了礼物压惊,人此时已经在正厅了。” 闵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让她出去拖延一下时间。 正厅。 一个太监坐在厅内,管家在一旁解释,“我家夫人体弱,昨个儿又受了惊吓,本来在卧床休息,要梳洗一番才能前来。” 太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皇后娘娘仁爱,听闻言夫人受惊了,特意派咱家来问候几句。怎么?言夫人还要端着架子不成?” “公公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臣妇怎敢对娘娘不敬。” 闵夏再次出现在正厅,已是换了一 副模样了,眉眼之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鼻子,原本的驼峰鼻竟然已经变成了翘鼻子。 面色也不似之前一般红润,整个人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言夫人,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给你压惊的。”说着,一群太监捧着一堆东西送了上来,有首饰还有银子。 闵夏咳了两声,“多谢娘娘厚爱。” “娘娘听闻夫人是从江南来京城的,担心夫人吃不惯京城的食物,特意让御厨做了一盘子果仁酥。” 说着,就有一位小太监端到了桌上。 “夫人趁热吃,莫要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 “多谢娘娘赏赐。”闵夏点了点头,在太监的注视下拿起一块果仁酥放进了嘴里,又接连吃了几块。 见她吃了几块没有异样,太监这才起身,“时候不早了,咱家就先回宫向娘娘复命了。” 闵夏一下就瘫坐在凳子上,呼吸有些急促。 青川连忙上前,“夫人,奴婢去请太医。” “回来。”闵夏连忙将她叫住了,“给我倒两杯凉茶来。” 喝了两杯凉茶,她感觉好受了一些,方才离开的太监再次回来了。 “瞧咱家这脑子,差点儿忘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正月十五的宫宴请夫人莫要忘了出席,娘娘想见一见夫人。”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闵夏,见她表现得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收回了目光。 闵夏点了点头,“多谢娘娘抬爱,臣妇一定会去。” 直到太监走后,她才快速带着青川回到了自己院子。 挽起衣袖,她手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疹子,看上去好不吓人。 “夫人……” “去帮我准备苦参、蛇床子、地肤子、竹叶……” 闻言,青川快速将这些药材记下来,去了药房。 将手泡在了盆里,闵夏松了口气。 她自小就对花生过敏,每次一吃花生脸上身上就会长满红色的疹子。 皇后和云王多疑,不然也不会在赵贵妃和张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 她猜到了皇后可能会试探她,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花生。好在她易容脸上有东西遮挡着,不然早就暴露了。 看来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晚上,闵夏喝完药,身上的疹子已经好多了,只是手臂上被挠过的地方会有一些痕迹。 言开霁听闻了白天的事情,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准备得这么周全,还能想到皇后的人会去而复返。 “你的易容术不错。”言开霁饶有兴致的看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闵夏笑道,“将军手底下应该也有不少能人异士会易容术才对。” “也有,只是没你的自然。”顿了顿,接着开口,“倒是我小看你了,你会的东西不少。” 闵夏笑了笑,起身准备去拿药,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那人手里的剑发出寒光,直击她面门。 第5章 再遇刺杀 月光透过窗户斜射在她的脸庞上,她瞳孔骤然放大,身形一转,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黑衣人的攻势越发凶猛,闵夏躲避起来有些吃力。 一个侧身,她衣襟被挑开,身子也撞在了屋内的红木桌上。黑衣人再次提剑而上,寒光在她眼里炸开。 “砰──” 黑衣人身体一颤,手里的剑应声落地。 见黑衣人要去捡剑,闵夏一脚将剑踢走。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黑衣人从腰际处拔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她白皙的脖子。 身后无路可退,闵夏有些愣神。她刚回来不足两日,大仇未报,难道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觉腰间一紧,下一刻她已经坐在言开霁的腿上了。 言开霁推着轮椅后退了几步,借用巧力一脚踢起地上的剑。 那把剑刚好刺中黑衣人的脖子,瞬间血流如注。 见危险解除,闵夏松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言开霁的腿上,快速起身道谢。 “你受伤了?” 闵夏瞳孔骤然锁紧,看着言开霁胳膊上的伤,伤口往外渗着黑血。 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搭着的攀膊将伤口往上系了起来。 “主子,属下来迟了。” 姗姗来迟的言一跪地请罪,身后的青川和青影也跟着跪下了。 “封锁消息,自己下去领罚。”言开霁面不改色。 “青川,去准 备白及,艾叶,侧伯叶……再拿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套银针来。” 闵夏又点了十来根蜡烛,屋子里灯火通明。 “我要给你解毒,可能有些痛,你忍着一些。” 说完,她拿起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下,而后在言开霁伤口往下划了两刀,血流速度渐渐加快。 见状,言开霁面色僵硬了两分,“你的解毒方法不会就是多划两刀放血吧?” “先将黑血放出一部分,再缓刺曲泽穴,委中穴逼出剩余黑血。” 闵夏头也没抬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言开霁的面色就变得极为惨白了,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眼睛要眨不眨的,看上去困极了。 看着流出来的血慢慢由黑色变成了赤红色,闵夏松了口气,连忙替他止血包扎。 盆子里已经放了小半盆血了,再这样下去真怕他毒还没解就失血过多死了。 按照她的估算应当是不需要放这么多血的,看来是这种毒和言开霁体内原本的毒产生了反应,因而放的血要比想象的多。 包扎好后,她又拿出了银针,缓缓刺入了曲泽穴和委中穴两个穴位。 眼见着言开霁指尖滴出的血由黑色慢慢变为了赤红色,闵夏这才取下了银针。 床上的言开霁虽是睡着了,眉头却是一刻也没有展开过。身上盖着 两床被子,身体却还是有些轻微的发抖。 失血过多的人更加畏寒,何况如今还是正月,昨个儿夜里下的雪还没有融化。 闵夏加了几块碳,屋子里暖和了不少,言开霁身上却依旧没有半点暖意。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半夜他会发热,到时候可就难办了。他现在是病人,别的取暖办法对他来说也不太有用。 稍作思索,闵夏一咬牙褪去了外衣,钻进被子将他给抱住了。 “夏……夏夏……” 枕边的人不时嘟嚷两句,闵夏心道他对夏晚意的感情还真是深。心中也越发的愧疚起来,若不是自己,夏晚意至少还能名正言顺的入言家的祖坟,哪儿像现在一样,骨灰都拿不回来。 心里盘算着带人去刨自己的坟,将夏晚意的骨灰带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着想着,闵夏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 言开霁醒来发现自己胳膊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低头一看闵夏正抱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她脸上没有易容,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与他记忆里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重叠。 “你醒了。”闵夏起身揉了揉眼。 言开霁点头,往旁边移了一下位置掩饰自己的尴尬。 闵夏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起身唤水洗漱了。 不多时,青影拿着一张纸进来,递给了言开霁,“主子,这个刺 客和成亲当日的刺客是同一批,脚踝上都有这个图腾。他是从西北角的狗洞钻进府的,所以府中侍卫没有察觉。” 言开霁语气有些冷,“将府里的狗洞都填了。” “是。” 闵夏看着那个图腾,觉得有些熟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一般身上有图腾的杀手都隶属与某些杀手组织,这些人都是拿命换钱的,开价自然不会低。 夏晚意不过是江南知府的女儿罢了,什么人会三番两次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下手? 难道说她的身份另有玄机? 如此想着,闵夏便问出了口。 言开霁神色如常,“夏晚意身份没有什么特殊的,父亲是江南知府夏栋,母亲是孤女。” 顿了顿,他又接着开口,“也有人说夏晚意的母亲是护国侯府失踪的嫡女,只是护国侯府不承认罢了。” “夏晚意一位闺阁姑娘,自然是招惹不到这些江湖人士。既然她父亲身份没问题,那这些人多半是因为她母亲才追杀她的。” 如此一来,闵夏对夏晚意的身份也有了几分好奇。 “怎么?你还打算给她报仇?”言开霁略微有些惊讶。 “是。” 暂时借用了人家的身份,自然要帮她报仇。 只是如今她寄人篱下,手里能用的人不多,总不好再找言 开霁借人去调查她的妻子? 稍作思索了一番,闵夏便决定明日去奴隶市场看一看,保不齐能挑到两个能用之人。 奴隶市场大都是别国的俘虏,其中不乏有能人异士。这些人都在官府备案,脸上有刺青,因此也不担心买来的奴隶跑了。 言开霁坐直身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闵夏,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 言外之意,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着替别人报仇。 三次了。 闵夏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虽然上一世没有救成功,但那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 不过此次刺杀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身手不行,就应该从其他地方增强自保能力。 云王府。 书房。 齐云盯着桌上的图腾,一旁放着闵夏的画像,上面的墨还没有干,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味儿。 “主子,查到了。这个图腾是一个杀手组织的标志,但是这个组织从不与朝廷打交道,只在江南出没。”侍卫敲门进入。 江南? 齐云皱眉,他与闵夏自出生后就从未前往过江南,在江南也并没有任何亲戚。 他突然抬眸,“言开霁的夫人夏晚意似乎是江南人士?” 侍卫点头,“言大将军的母亲言夫人也是江南人士。” 看来这种刺杀是冲着夏晚意来的? 思及此,齐云下令。 “让人去查夏晚意。” 第6章 云王试探 言开霁的身体恢复得比闵夏想象中更快,不过区区五日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闵夏正在房里鼓捣她的药材青川来报说齐云来了。 她不由得皱眉,大婚当日被言开霁打了,按照齐云的性子应该不会再登门的才是。 况且几日前皇后来试探了一番,他的疑虑应该暂且打消了。 想来他今日前来应当还有别的事情,闵夏稍作梳洗,让青川去书房请言开霁。她已嫁作人妇,不要私下再见外男。 闵夏两人移步至花厅,就见齐云高居主位。 “见过云王殿下。” 齐云目光落在了闵夏的脸上,小翘鼻,丹凤眼,眼睑下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个长相和闵夏没有半分相似,他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两位请起,本王今日是来赔罪的。几日前王妃不幸遇刺,本王悲痛欲绝,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大将军和夫人海涵。”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齐云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甚至坐在主位上没有起身。要真是来赔罪的,怎么也不可能过了七八天才来吧,因此两人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弗手,身旁的一排小厮举着托盘上前,每一个托盘上都放着精致的珠钗首 饰。 闵夏凝眸,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深嵌肉里也浑然不觉。 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嫁妆,大都是她母亲遗物,也有一部分是外祖父后来托人送给她的。 她母亲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陪嫁自然不会少,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可谓是羡煞旁人。虽然她母亲去世,但外祖父每年都会派人清点她母亲的嫁妆,说这都是留给她的,不许外人染指。 前世齐云就是靠着她的嫁妆收买了一众官员,还笼络了不少举子,在朝廷上得到不少人的支持,甚至隐隐有和贤王礼王三足鼎立的趋势。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只是不知道齐云将这些东西送给她的原因,是试探,还是云王府当真没钱了。 言开霁发出一声嗤笑,“云王府当真是穷到如此地步了?竟然拿未婚妻的嫁妆送人。” 闻言,齐云面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言将军,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言开霁推着轮椅上前,随手取了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递上去。 步摇上镌刻着的几个小字“赠予爱女顾敏”刺痛了齐云的眼。 顾敏就是闵夏的生母。 半晌,齐云将东西放回至 托盘,这才陪笑道,“许是府中的下人弄错了,既是亡妻遗物,本王也不好送人,稍后会另备一份礼物向言夫人道歉。” 闵夏行礼,并未推脱,“如此便多谢云王殿下了。” “我前些日子已经修书一封告知师父闵家小姐遇刺一事,想必师父不日就将进京。” 言开霁口中的师父正是闵夏的外祖父顾大将军顾珩,他参军时就是拜至顾珩名下,叫声师父不为过。 闵夏心中微惊,知道言开霁这是在帮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大楚律法规定,女子的嫁妆归子女所有,夫家无权挪用,若是女子去世,膝下又无子女,母家有权要回其嫁妆。 若是闵夏去世,她母亲的嫁妆自然应该归还顾家,她嫁妆里其余部分则还至闵家,怎么算都轮不到齐云来处置。 “本王没有保护好夏夏,定当查清真相亲自向外祖父赔罪。”齐云面色带上了几分愧疚。 闵夏早已与顾家断绝关系,除去远在西北的顾珩,顾家加其他人都不会拿嫁妆说事,因此他早早就截获了顾家送往西北的消息,没想到言开霁横插一脚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此一来,他要重新考虑对策了。 闵夏 掩嘴轻笑了两声,“前些日子还有传言说云王殿下为了闵小姐的嫁妆,将她的骨灰都带回了云王府。殿下乃中宫嫡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日后贤王和礼王议亲,少不得会被提起。” 她不但要让齐云将她的嫁妆吐出来,还要他亲手奉上。 “这是自然。”齐云咬牙切齿,心知自己着了这对夫妇的道,却无可奈何。 齐云想起正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两人。 “这是大婚当日刺客身上的图腾,本王调查发现这刺客是流窜于江南的一个杀手组织,应该是冲着言夫人来的。” 闵夏一脸错愕,“臣妇自幼身体不好,鲜少出门,怎么会得罪什么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都是拿钱办事,许是言夫人得罪了什么人,引得杀手追杀到了京城。” 言开霁伸手拉住闵夏的手,以示安抚,“既然云王殿下都调查清楚了,那请问幕后黑手是谁?抓到了吗?雇凶杀人的目的是什么?杀手的目标到底是闵小姐还是晚意?”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齐云面色又难看了两分。 他早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了,但是一连调查了五天没有任何的收获,那一伙杀 手好似凭空出现在了京城,又凭空消失不见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头绪。 此番来找言开霁,就是想试探一下他们夫妇二人是否知道什么。 “这……本王尚未调查清楚。”齐云面色铁青。 言开霁挑眉,“云王殿下没有证据,凭着自己的臆想就断定了杀手的目标是我夫人?” 而后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却是不小,“难怪皇上重用贤王殿下和礼王殿下。” 闻言,齐云脸色又难看了两分,“本王告知言将军,只是想询问你是否有什么信息,此案尚未了结,本王自然要调查清楚才能确定。” “那在下就等着云王殿下的结果了。”言开霁抬头看着他。 闵夏适时行礼,“臣妇胆小,从未得罪了什么人,还请殿下早日查明真相,也免得臣妇整日担惊受怕不敢出门。” 齐云怒不可遏,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一群小厮将托盘上的东西用红绸盖着,连忙跟了出去。 “看来夫人不止医术好,戏也演得不错。” “彼此彼此。” 闵夏唇角勾了勾,又想起言开霁方才说的话,“你当真写信告诉我外祖父了?” 第7章 再次试探 言开霁睨了她一眼,“虽说你早已与顾家划清了界限,但顾老将军依旧派了人在暗中保护你。” 许是为了给她留一点自尊,言开霁并未将话说明白。大婚当日场面过于混乱,外祖父派来保护她的人不好参与,应当是只知道她死了。 闵夏抿嘴不语,早在五年前她就在闵静雅和她生母余夫人的怂恿下与顾家所有人划清了界限,没想到外祖父竟然还一直暗中派人保护她。 若不是她,上一世顾家也不会遭遇灭顶之灾。 见她沉默不语,言开霁接着开口,“顾老夫人这些日子每日都会去云王府吊唁。” 闵夏一愣,这个时候外祖母还活着,与大舅母一起住在京城顾家。 言开霁师从顾珩,两人手里都握有兵权,恐遭人猜忌,因此两家并没有多来往,也没什么交情。 她如今顶着言开霁夫人的身份,若是冒然去顾府,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恐怕会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 “我若是去见了她们,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她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言开霁。 言开霁手上动作微顿,“只要你不造反,可以在京城横着走。” “倘若我就是要造反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用手撑着头,微微靠在圈椅上,眼里带着点点星光,嘴 角上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言开霁只觉心跳停了一拍,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了避免被牵连,那我只好和你一起搏一搏了。” 闵夏神色一僵,随即莞尔一笑,“言将军真会开玩笑。” 不置可否,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看上去两人都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几句话,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是最坏的打算。 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弹弓藏。 闵夏最终还是没有去见顾老夫人,她愧对于顾家所有人,自觉没脸去见他们。 是夜,京城开始下雪,这场雪足足下了四天,路上的积雪都快齐腰了。 眼看着正月十五宫宴将近,各家才派人将门口的积雪扫去,好腾出一条去皇宫的道儿。 “听说锦绣阁那边出了点儿事,今个儿才将衣服送来。夫人若觉得不舒服,就还是换回以前的衣服。”青川一边说着,一边替闵夏穿好了衣服。 亮片蓝色旋裙合围,上身着对襟长袖短衫和罗制褙子,再加上带有孔雀纹饰的大袖衫。 穿完衣服,青川又替她在朝天髻上插了几只簪子,看上去倒是端庄大气,只是闵夏略有些不适。 “衣服挺合身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闵夏微微有些惊讶,“会不会过于华丽了一些。” “不会,今日将军可能会替夫人请封诰命,怎么打扮都不为过。”青川替她戴好耳饰,笑盈盈的解释。 闵夏抿嘴,请封诰命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如今是言开霁的夫人,打扮得华丽一些才不失礼数。 “宫里人多,今日青影陪我进宫好了。” “是。”青川知道青影会武,进宫比较方便,也没有和她争这个,将之前准备的东西交给了她。 眼看时辰将近,闵夏检查了一下准备的东西,随即带着青影出了门。 一打开马车门,就见言开霁坐在轮椅上,大氅取下搭在了一旁,手里还捧着一本杂记。 马车上铺了软垫,坐上去不会不舒服,中间的碳炉偶尔冒出一点火星子,小几上还放着茶水和几盘糕点。 “将军准备得倒是齐全。”闵夏笑了笑。 言开霁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眉若春山,眼横秋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虽已是妇人打扮,也遮不住她的美。 “将军怎么不说话?可是在想些什么?” 他轻咳了两声,“云王尚未找到凶手,今日皇后可能会将怒火发泄在你身上,你要小心一些。” “将军不是说我可以在京城横着走?怎么眼下这话又算不得数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云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 子。”言开霁神色凝重,顿了顿,接着开口叮嘱道,“你要做什么事最好将自己摘干净了。” 对于他的说辞,闵夏丝毫不意外,想必青影都已经告诉他了。 今日要做的事情,恐怕会苦难重重,皇后和云王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但她知道此事拖不得,若今日拿不回嫁妆,以后恐怕无人敢再提及了。 闵夏摇头,“自大婚当日起,就摘不干净了。” 无论是闵夏还是夏晚意,在京城都无人可用,她不得不亲自出手。虽说她如今的身份没有立场,只要目的能达到就不成问题。 “顾老夫人也会参加宫宴,你若是求助,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闵夏抿嘴不语,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如此一来,顾家必定会被云王给盯上。 转而想到上一世顾家的惨状,让他们早做提防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转身感谢言开霁的提醒,马车也缓缓接近宫门口了。 所有马车都要停在宫门口,徒步或者改做轿子入宫。 入宫以后,言开霁去拜见皇上,闵夏如今没有诰命在身,可以不去拜见皇后,她也懒得去找麻烦,在御花园随意找了个角落自己待着了。 约摸着过了一个半时辰,宫宴还未开始,她随着一众小姐去了举办宴 会的朝阳殿。 言开霁的身份不低,因此闵夏的座位也比较靠前,还是和丞相府分开一桌的。 一位小厮急匆匆进了殿内,在闵夏耳边低语了几句。 “现在去剿匪?” “是。” 她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 宫宴开始前,依旧是皇上说了一堆吉祥如意的话,大家一阵附和。 太后常年礼佛,今日没有出席,皇上皇后局主位,左右分别是赵贵妃和张贵妃。下首依次坐着几位王爷,而后是朝臣及家眷们。 “这般喜庆的日子,臣妾瞧着云王怎么愁眉苦脸的。”赵贵妃撇了一眼下座的云王,眼底满是不屑。 皇后面色从容,“云王妃大婚当日出现意外,云王重情,难免难过了几分,诸位妹妹不要介意才是。” “云王妃都烧成灰了,云王还将骨灰带回去了,可不是重情重义,外人不知道,还当云王是为了闵小姐那点子嫁妆呢。”说着,赵贵妃拿着帕子掩嘴一笑,“臣妾说话直,皇后娘娘勿怪。” “夭折的孩子不能葬入祖坟,云儿不忍她无家可归,这才将她带回府,按照王妃的规制下葬,他日云王妃生下孩子,记在她名下,也不怕她百年之后无人祭奠。” 皇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处处在为闵夏考虑一般。 第8章 宫宴风波 “赵贵妃胸襟要开阔一些,切莫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 皇后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赵贵妃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又无法反驳。 一旁的张贵妃看着败下阵来的赵贵妃,暗骂了一句蠢货。 “皇后娘娘何必大动肝火,前些日子还有谣言说云王将闵小姐的嫁妆送去言大将军府上给言夫人赔礼道歉了。赵贵妃许是听说了这些谣言,才多此一问罢了。”张贵妃神色淡淡,温温柔柔的,声音却是不低,但殿内大多数人都能听到。 赵贵妃一听这话,急忙点头,“对啊,空穴来风的事情,臣妾多说了两句,皇后娘娘怎么就急了。” 赵贵妃和张贵妃两人平时虽然不怎么对付,但面对皇后,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 两人家境相当,争夺了几年的皇后之位没想到被人捡漏了,自然会心里不喜。 闵夏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看来张贵妃早有安排,日后对付云王和皇后,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这些流言她只让人安排了几个小乞丐在云王府外面传,并未涉及其他地方。 这样既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会给言府带来太多的麻烦。 闵夏侧身 向青影交代了几句,青影会意,转身出了朝阳殿。 未等她想太多,台上张贵妃的话再次拉回了她的思绪。 “皇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依臣妾之见,不如将言夫人叫上前来问一问,也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张贵妃说完,斜眼看了一下皇后,举杯遮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皇上一拂手,“准了。” “传言大将军夫人──” 闵夏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跪拜,“臣妇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大手一挥免了礼,并未开口。 一旁的赵贵妃显得有些急切,“言夫人,前些日子云王拿了一些东西道到府给你赔礼道歉,可有此事?” “回娘娘,确有此事。”闵夏点头。 赵贵妃大喜,“那些东西可是闵小姐之物?” 未等她回答,皇后开口道,“言夫人江南水乡出身,本就没来过京城,未见过闵家姑娘,见到一些死物,认不出来也是应当的。” 皇后胸有成足,台阶都找好了,不怕夏晚意不下。 倒是一旁的齐云,捏了捏手里的拳头,希望她能识趣一些才是。 周遭的目光都落在了闵夏的身上,她依旧神色淡淡,仿佛那些 目光不存在一般。 “东西不是闵家小姐的。”闵夏神色淡淡的说着。 皇后紧捏着帕子的手指渐渐松开,“不过是一些流言罢了,也值得你们在宫宴上说事,左右是自家姐妹,此事就算过去了。” 话语里皆在显示身为正宫的大度,不追究此事的责任。 赵贵妃满脸的不可置信,语调高昂,“言夫人,你可看清楚了?不要为了包庇什么人害了自己。” 闵夏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赵贵妃真够蠢的,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威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她吸了两口气,稳定心神道,“回娘娘,臣妇出身江南,刚到京城没几日,从未出去交际过,因此并不认识什么人,谈不上包庇不包庇的。臣妇虽算不上饱读诗书,但也略微识得几个字,当日云王殿下送来的首饰上都镌刻着小字‘赠予爱女顾敏’,而并非什么闵小姐。” 说完,闵夏垂首立在大殿中央,不再说话。 她表现得不卑不亢,从头到尾都没有被皇后和赵贵妃所吓到。 “言夫人,你可看清楚了?”皇后面色突变,声音陡然增大,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 道。 “臣妇不敢胡言。” 上面的赵贵妃接过了话头,“皇后这是什么话?言夫人刚来京城,认不出来什么人啊物啊也是应当的。” “云王这真当那嫁妆是自己的了?还想着送出去做人情?” 齐云衣袖下的双拳紧了紧,脸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此事是府中下人弄错了,儿臣当日已经向言夫人解释清楚。儿臣与闵夏青梅竹马,留下她的东西当作是念想,没想到竟引起了如此大的误会,稍后定当将所有嫁妆完好无损的送回闵家。” 闻言,闵夏轻咬唇角,垂下头来,余光却是看向了顾家的席位。 “送回闵家倒是……” “贵妃娘娘。” 顾老夫人起身走到了殿中,先是行了礼,随后才缓缓开口,“顾敏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自小就机灵懂事,可惜命不好,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如今我那外孙女也惨遭毒手,臣妇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带回女儿的遗物。日后云王无论是想娶闵家哪一位女儿,都与我顾家无关。” 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已经将齐云的心思暴露无遗。 属于顾家的东西,怎么不送还至顾家,偏偏要送到闵 家去?看来是齐云已经勾搭上闵家别的女儿,到时候姑娘一出嫁,再赔上这些嫁妆,不是左手倒右手? 众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对齐云的行为感到不耻,堂堂王爷怎么能做出这种骗人嫁妆的事情。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起闵夏的死因了。 云王查了小半个月,毫无进展,难不成是为了包庇谁? “皇上,按照律法,顾敏的嫁妆确实应该归顾家所有。顾老夫人思女心切,臣妾也为之动容,不如直接让云王将东西搬到顾家去吧,也省得这么折腾了。” “准了。” 皇上本不屑于管这等子事情,只是今日发生在宫宴上,他不得不做这个决定。 闵夏抬头看着方才说话的张贵妃,她看上去恬静淡雅,温温柔柔的,话却是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和性格莽撞的赵贵妃可不同。 一旁的皇后此时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但她还在强撑着,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果然江南盛产美人,言夫人不仅美,通身的气度更是让人佩服,倒真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张贵妃笑了笑。 闵夏行礼,“娘娘过誉了。” “啊——”席位上传来一阵骚动。 第9章 贵妃示好 众人顺着声音往闵家的席位上看过去,闵静雅正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叫着。 皇后看了一眼站在闵静雅身侧的云王,眸子闪了闪,“闵二小姐既然身体不适,就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示意身后的几位宫女去将人给抬下去。 闵静雅离开了凳子,瘫坐在地上,身下开始渗出血迹。 强烈的痛苦令她眉头紧锁,嘴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娘娘,这位夫人是小产的前兆,要尽快请大夫,否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保不住。”闵夏眉头微拧,有些担心。 皇后面色一变,“言夫人不要胡言乱语,闵二姑娘尚未出阁,怎么可能是小产,不过是吃坏了肚子。” “这位姑娘身下血流不止,若是不及时请大夫,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性命堪忧。”闵夏面色严肃,紧握帕子的手已经微微泛白了,额上也渗出一丝丝细汗,似乎真是在为闵静雅担心一样。 上一世闵静雅这时已经怀了孩子,嫁入云王府后更是“早产”生下了一位男婴,成为了皇长孙。 就当是给瑜哥儿积福,她不会对这个孩子出手。这药也是看着凶险罢了,对孩子没有任何的损伤 ,只是闵静雅要吃一些苦头罢了。 这点痛苦,与她的家破人亡,丧子之痛又怎能相比?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闵静雅已经痛得有些无法忍受了,但“性命堪忧”四个字却是真真切切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想死! “殿下救我,云王殿下救我。”闵静雅大声呼喊,生怕皇后不给她请大夫。 赵贵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流了这么多血,闵二小姐不会真是怀孕了吧?还一直叫着云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贵妃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管是不是小产,总归是一条人命,先去请太医来瞧瞧。” 说着,她招呼着身边的一位小宫女去请太医。 “先前还说云王殿下将闵大小姐的嫁妆送回闵家,是为娶闵家其他小姐做准备,这……”赵贵妃说着,斜眼看了一下皇后,用帕子掩嘴笑了笑。 皇后睨了她一眼,故作镇定,“太医还没有确定,赵贵妃慎言。” 赵贵妃瘪了瘪嘴,并没有说话,心情却是大好。不管如何,今日皇后和云王的脸可以说是彻底丢尽了。 不出一刻,太医匆匆赶来,在闵静雅手 臂上扎了两针,给她闻了一下什么药材。 闵静雅的声音渐渐小了,痛应当是已经止住了。 老太医俯身,“回皇上,这位夫人怀孕已经两月有余,应当是吃了寒性食物导致腹痛不止,好在发现得及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太医并不知闵静雅的身份,见她怀孕了,只当是哪一位官员的夫人。 闵振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脸羞愧,“臣治家无方,未约束好女儿,令家族蒙羞,请皇上责罚。” 闵振廷官居御史大夫,位同副丞相,颇得皇上信任,是皇上特意扶持起来与言家打擂台的,平日里见皇上本不必行此大礼。 “爱卿平日要注意约束好家眷,此事任何人不必再提。”皇上面色阴沉,目光落在了云王身上,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出了朝阳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闵静雅肚子里的孩子应当是齐云的,皇上怕皇室丑闻曝光,这才下了一道“封口令”。 不得不感慨一句齐云和皇后这一道环环相扣的计谋,既得到了闵夏的嫁妆,又赢得了一个情深意重的名声,还不耽误娶妻生子,可谓是一剑三雕啊。 只可惜中间出了夏晚 意这么个意外,导致他们母子二人的算计落空了。 皇上离开后,大家也都不似方才那么拘谨了,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来,只是都不敢说得太明白。 “同样是闵家的姑娘,怎么大姑娘娴静淡雅,知书达理,二姑娘就如此不堪?”赵贵妃说着还“啧啧啧”的摇了摇头。 闵家站云王,与她本就是敌对关系,落井下石几句心里可算是痛快不少了。 张贵妃抿嘴一笑,“闵家大姑娘生母是顾家的女儿,听说二姑娘生母不过一乡野村姑,还被闵大人抬为了平妻,唤做什么……余夫人。” 余夫人虽是闵振廷的平妻,但平妻一般不被承认,她身上没有诰命,又没有皇后特许,因此并不能进宫赴宴。 不过她平日代表闵家出去交际,在贵妇圈也颇有面子,张贵妃听到一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身份低微就应当有自知之明,再怎么抬举,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赵贵妃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一语双关,让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龟裂。 皇后出身清流世家,身份上自然比不得出身勋贵的张贵妃和赵贵妃。 赵贵妃说完, 也不管皇后会不会回答,转身出了朝阳殿。 ……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寒气跟着干凛的风聚拢,冻得人直打哆嗦。 闵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脚步缓慢的往宫门口走去。 宫墙上的红梅开得正好,上面还点缀着点点白雪,徒添了几分诗意。 路上的宫人们来去匆匆,生怕一不小心耽搁了主子的事情而受罚。 “言夫人留步。” 闵夏思绪回转,扭头看见几位宫女正在往这边走。 为首的一位她今日在宫宴上见过,似乎是张贵妃身边的宫女。 “言夫人安好,奴婢是张贵妃身边伺候的翠柳。我们家娘娘与言夫人一见如故,奈何今日宴会人多不便与夫人交谈,特命奴婢给夫人送些见面礼,还请夫人日后进宫和我们娘娘聊聊天。” 翠柳示意后面的小宫女将东西拿上前来。 打眼看去全是一些珠钗首饰,皆是价值不菲的。 看样子是她今日要回嫁妆的事情赢得了张贵妃的欢心,觉得她日后可用,因此派人前来示好了。 “多谢娘娘抬爱,晚意就收下了。”闵夏行礼。 见她这么识趣,翠柳很是满意,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两分。 第10章 出发剿匪 翠柳接着道,“将军屡立战功,按理说夫人也应当被封为诰命夫人。待来日将军剿匪归来,我家娘娘会在皇上面前将此事提一提。” 闻言,闵夏微微俯身,“娘娘厚爱,晚意定当铭记于心。” 张贵妃的示好,她接了。 若是有了诰命夫人的头衔,皇后饶是对她再不满,也不敢多加苛责。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更加对不起夏晚意了。 翠柳也不多言,将东西递给她的丫鬟,就带着人走了。 出宫以后,闵夏抖了抖身上飘着的雪,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里暖洋洋的,熏得她脸上泛起了红晕。 言开霁坐主位,小几上放着一棋盘,他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她微微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已经出发去剿匪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言开霁头也不抬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他本来已经出发了,但是担心闵夏在宫宴上出事,这才折返回来。 手下已经有人顶着他的身份出发了,稍后他再追赶上去便是。 “你身体里的毒还没解,还……”闵夏看了一眼他身下的轮椅,而后抬头盯着他,“如何能剿匪。” 言开霁手上动作微 顿,随即放下棋子,抬头与她对视,“剿不了匪,才是皇上想看到的。” 他率军歼敌十万,威名远扬,普通百姓都知道“战神”的名号,更别说军营里的将士们了,皇上自然对他不满。 堂堂战神,如今身体残疾不能站立,连区区几个土匪都不能剿灭,恐堕了战神的威名,日后军中的士兵谁还会信服于战神? 恐怕普通百姓知道了也会评论上一句“大不如前”吧? 闵夏明白,“如此一来,这次要剿的匪,定当不会是普通的山匪了?” 言开霁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可曾听说过哪个山匪敢在京城附近犯事?” 剿匪是假,想对他下手是真。 他已经如此地步了,那些人竟还不肯放过他。 瓦解他在军中的威望,再收回兵权,最后再杀了他,这就是那些人的计谋吧。 闵夏抿嘴,将自己准备防身的一些常用药拿了出来,“蓝色瓶子的是金疮药,红色瓶子的是毒药,直接撒出去就行了,白色瓶子装的是解药,虽说不能解百毒,但一般的毒不在话下。这个纸包里是软筋散,不管有没有内力,只要吸入一点就会四肢无力,你用之 前记得先吃一颗解药,面色误吸了。” 言开霁挑眉,没想到她竟然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了。 见他不说话,闵夏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啰嗦了,轻咳了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谢谢。”言开霁将东西都收起来了。 闵夏转移话题,“我这些日子会将解毒需要用的药材准备好,你的腿好了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记得以自己的安全为重,不要将背后留给任何人,你眼中的手足兄弟,可能是别人安排好的。” 她虽然不知道剿匪发生了什么,但清楚齐云早先安排了个人在言开霁身边,那人和言开霁一起上战场杀敌,很得他信任,两人时常以兄弟相称,偏偏就是这个人,暗中捅了言开霁一刀,让他几乎丧命了。 不知道那人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但早一点提防总是没错的。 言开霁眸光流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确定,你小心为上。”闵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都只是听说了一些。 马车很快就到了将军府,言开霁并没有下马车,他要追上剿匪的队伍。 将军府和丞相府是分开的两个府 邸,但两府是挨着的,中间还开了一道门,出行来往也比较方便。 闵夏转身进了将军府,待大门关上,言开霁才命令车夫出发。 不知为何。闵夏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言开霁命悬一线。 洗漱完已经是深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来。 闵夏躺在床上,终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断崖上。 言开霁带着一支队伍与一群黑衣匪徒厮杀,黑衣匪徒接手持长剑,身手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好几位黑衣匪徒手持长剑冲着言开霁去了,他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人推着轮椅带他躲避,配合得极为默契。 眼看着匪徒快要被制服,推着轮椅的人手腕一用力,言开霁连人带轮椅掉下了山崖。 …… 闵夏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 门外守夜的青川听到声响,进屋掌灯。 “夫人梦魇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闵夏摇了摇头,身手接过她递的茶杯,喝了两口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一刻,夫人再休息一下吧。” “不了,你下去休息吧。” 闵夏坐了起来,深呼吸两口平复自 己的心情。 “奴婢陪着夫人。”青川回到。 见此,闵夏也没有强求,随即披好外衣去了书房。 青川研磨,闵夏执笔开始写一篇戏文。 内容大致是一位科举失败的书生与富家小姐定了亲事,大婚当日富家小姐被土匪杀害,书生拿着小姐的嫁妆与青梅竹马的姑娘成亲了。 小姐的丫鬟状告书生,大婚当日的土匪是书生与青梅竹马的姑娘请的,因为那姑娘肚子大了藏不住了。 书生却拿着小姐的嫁妆收买了官员,将小丫鬟活活打死了。 这出戏一共有三幕,内容不多,情节却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写完这出戏,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年刚过,应该有很多南方来的戏班子还未离京,你找几个胆大的戏班子将这出戏排出来在酒楼里演, 演上两天后就让这些戏班子回南方去吧,记得给足了银钱。” 青川点头,“是。” “两天后再找一些人去散播流言,让人将这戏文往云王和闵静雅的身上猜,别留下痕迹让人查到我们了。” “奴婢知晓。” 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会亲自出手,找几个小乞丐就传出去了,也没人能说清楚源头在哪儿。 第11章 唇枪舌战 闵夏没了睡意,直接用过了早膳。 因着言夫人那边传信她不必每日前去请安,所以她一般都不过去。 用过早膳她就开始鼓捣一些药材了,要再备一些常用药,还有给言开霁解毒的药材。 约摸着到了午时,青川再次催促,“夫人,可要传膳了?” 闵夏点了点头,“传膳吧。” 菜品一道道上了桌,各种口味的都有,闵夏却是没有很大的食欲。 “顾老夫人派人传信,说想要见夫人一面。”青川站在一旁。 闵夏夹菜的手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约的什么时间?” “顾府并没有下帖子,只是找了个小厮从角门传的信。门房那边跟过去看了一下,那小厮绕了几圈,最后确实是进了顾家。” 没有下帖子,只是让一个小厮从角门传信,那顾家应当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见面的事情。 如此也好,若是传出去了,别人还只当宫宴上的事情是她与顾老夫人联起手来对付齐云和闵静雅的。 只是她得罪了皇后和齐云,暗地里盯着言府的人绝对不会少。 “过两日找一个相对隐蔽一点的酒楼见吧。”闵夏开口回道。 她现在并不是很想见顾家的人,总觉得愧对于 她们,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是一阵抽痛 但她也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她报不了仇,保不了顾家。 用过午膳,闵夏在书房看书,青川有些急切的敲门。 “夫人,宫里来人了。” 闵夏皱眉,“谁派来的人?将人请进花厅。” “皇后娘娘的人,那位公公站在府门口,不肯进来。”青川皱眉说着。 闻言,闵夏心里多了两分计较,快步穿过游廊往府门走去。 此时府门大开着,那位公公就站在门口,旁边还空着一个圈椅。 因为动静有点大,再加上公公的默许,将军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虽然对宫里的人不熟悉,但是熟悉大名鼎鼎的战神言开霁啊,因此嘴里的谈论声也是没有停过。 闵夏眸子闪了闪,微微俯身,“府中已经备好了热茶,还请公公移步正厅。” 那太监轻扬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搭在了臂弯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调,“不必了,咱家办完事还要进宫向皇后娘娘复命。” “娘娘有何吩咐。” “娘娘特意准备了厚礼给言夫人赔礼道歉,还请言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再抓着一点小错不放了。”太监的声 音细而高,足以让下面的百姓都听到。 听着这会意不明的话,闵夏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打算,原来是想借着舆论坏掉她的名声。 百姓对言开霁都是敬重与爱戴,对她却是不了解,此次舆论过后,大家只会说她无才无德无能,配不上言开霁。 到时候还有谁会去管这些消息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出来的? 未等她开口,那太监接着说话了,“言大将军战功赫赫,深得百姓爱戴,皇上也对他敬重几分。但正因为如此,府中家眷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切莫做出那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听完这话,闵夏心里“咯噔”一声。 她想错了,原来皇后想毁掉的不止是她的名声,还有言开霁的。 门外的百姓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起来了,都说言开霁取了个仗势欺人的妻子。 “小地方出身就是不一样,得亏言将军不在家,不然知道夫人仗势欺人,得气成什么样子?” “可不是吗,竟然敢欺负到皇后娘娘身上,得亏皇后娘娘深明大义,没有责罚她。” “皇后娘娘不得给言将军几分薄面啊?” …… 闵夏眸子闪了闪,唇角微微上扬,目光直视着太监,“公公说皇后娘娘因何 事向我赔礼道歉?我又何时仗势欺人过?” 太监哼了一声,“你做过何事心里清楚,云王殿下刚刚丧妻,不愿与你计较,但你也要约束自己的言行。”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赔礼道歉是为的哪一件事?是云王殿下在我婚礼上骂我夫君是残废这件事?还是前些日子云王殿下送来闵夏姑娘母亲遗物给我赔礼道歉这件事?” 说完,不等那太监回答,又接着开口,“我夫君虽然身有残疾,但他的腿是为了大楚的百姓才断的。若是没有将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我们如今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若是每一位在前线受伤的战士都要被人嘲笑是残废,那日后何人再敢上战场?我夫君虽然身有残疾,但他的心不残,总好过有些人四肢健全心却是黑的。” 她眼里噙着泪,眼神却是刚毅无比。 “说得好,言将军是为了百姓们才受的伤,他是英雄,不应该被骂残废。” 下头的百姓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附和声,大家都热血沸腾的。 闵夏接着道,“如今我夫君这个残废坐着轮椅出去剿匪,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找他妻子麻烦了。” 见情况不对,太监面色惨白。 今日本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言夫人睚眦必报,不敬皇后,仗势欺人。怎么演变成这个模样了,仗势欺人的成了皇后? 太监陪笑道,“夫人,我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咱们进去说。” 闵夏对于他后半句话恍若未闻,“不知公公是为何事前来道歉?若是方才那件事,只怕要等我夫君回府了。” 顿了顿,接着开口道,“若是为了云王送闵夏姑娘生母遗物给我赔礼道歉这件事,那大可不必。殿下挪用的是顾家姑娘的遗物,去顾家道歉就好。” “待殿下清点完毕后,自然会将东西送回顾家,这本就是府中下人弄错了。”太监点头,已经被闵夏牵着鼻子走了。 见形势不利,太监将赔礼道歉的东西留下,转身就回宫复命去了。 闵夏心中冷笑,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毁掉姑娘的名声,一步一步打压其自信,最终让人心甘情愿进入云王府做妾,为云王效力。 这是皇后和云王惯用手段,前世他们就是这样骗了好几位世家小姐。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手段也被用到她身上了。 皇后的手段应当是让她因为舆论和言开霁闹矛盾,让她成为对付言开霁的一把刀。 第12章 祖传爱好 不出一个时辰,齐云就派人大张旗鼓的将顾敏留给闵夏的嫁妆送回顾家了,还在顾府门口清点了一翻,引来不少人看热闹。 本以为此举能给他赚回一个好名声,不曾想他辱骂言开霁的事情太过于深入民心,他的名声并没有挽回。 两日后。 “小姐,奴婢找的几个戏班子都已经排得差不多了。目前已经订好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望京楼和书生最喜欢去的文士阁,明日就可以演出了。” 闵夏点头,“只演一日,记得给足了盘缠让戏班子连夜走水路回南方去。” “奴婢已经找好了几支商队,让这几个戏班子后日跟着他们上船。” 青川是一个很聪明的丫头,很多事情都能考虑到,如此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事。 只演出一日,待事情发酵以后就让这几个戏班子回南方,如此也能保证他们不受牵连。 就算是为了报仇,闵夏也不想牵连到任何无辜的人。她深知在权势下讨生活的不易,自然不会将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苦强加于人。 “还有一件事,云王殿下以与闵姑娘未拜堂为由,在郊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青川说着,抬眸看着她。 闵夏没有说话,眉 头紧锁,一手撑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样。 …… 是夜,明月高悬,风声鹤唳。 山上密密麻麻的树抵挡了一丝寒风。 闵夏拢了拢身上的短袄,在手上呼气让自己暖和一些。 “还有多久到?” 青川借着月光往前看了看,“前面亮着的地方就是云王的庄子,埋骨灰的地方就在庄子后面。奴婢让人查了,庄子里只有几个下人。” 庄子周围都是农田,春种尚未开始,田里没有作物,因此也无人守夜。 怕点火的目标太大了,一行三人借着月光在田埂上走着,绕过庄子,很容易就发现了一座新坟。 坟头立着一块碑,碑上只有“闵夏”二字,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闵夏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拿起手中的小铁锹开挖。 一旁的青川看了一眼旁边抱着罐子的青影,想着和她交换的可能性有多大。 许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青影默默的将手里的罐子抱得更紧了。 山里偶尔传来几声划破夜空的鸟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又些瘆人。 看了看周围,青川默默回头,忍不住开口,“夫人,听说动土之前,都要请人做一场法事,要不我们……” “死者为大”的观念深入人心,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忌讳,也怪不得青川害怕。 闵夏自身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一心想着报仇,也不在意这些。 “等不及了,想想你家将军,对夏姑娘情深意重,你忍心你家将军深爱的人被别的男人葬在荒山野岭吗?” 她的心思很简单,别人帮了她,她就一定会还回去。 言开霁对她这个合作伙伴不错,她也想多回报几分。 青川认命的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的挖着,“不对啊,将军以前根本不认识夏姑娘,怎么会情深意重,就连老夫人以前都没有见过夏姑娘。” 闵夏动作突然停了,伸手在周围摸索了一下。 “奴……奴婢说错话了吗?”青川不解。 “这土有人动过。” 说完,闵夏又往下挖了几下,碰到一个硬物,她赶紧伸手捡了起来,随意在夜行衣上擦了擦上面的土。 这是齐云送给她的玉佩,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早在大婚当日她就将玉佩放在了夏晚意的身上,没想到那场大火将轿子都烧干净了,玉佩却是完好无损。 “我们来晚了,已经被人挖走了。”闵夏抿嘴,双眸死死的盯着地上 的玉佩。 玉佩应当是和装骨灰的罐子一起埋在此处的,但眼下只有玉佩,却不见装骨灰的罐子。 不知道是不是言开霁暗中让人带走了夏晚意的骨灰,闵夏没有深究,拿起铲子将这座新坟恢复了原状。 几日前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了,但还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闵夏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带着人回府。 “咚──” “谁在那里?” 闵夏紧了紧脸上带着的面巾,给青影一个眼神示意。 青影会意,往发出声响的大树去查看。 树后飞快的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快步往一旁的庄子上跑过去。 闵夏心下一惊,赶紧追了上去。 偌大的庄子此时并无人守夜,只余几个房间亮着灯。 几人一路追着那个黑色的人影进了一间杂物房。 见无路可逃,那人拿起杂物房的东西就扔了过来。 青影躲过,两三下就制服了那人,一把将其面巾扯掉。 虽然被青影压着,但他脸上写满了不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闵夏刚进入杂物房,一个罐子就“叽里咕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没有多想,她随手将东西捡了起来。 怀里的罐子还 带有丝丝泥土的芬芳,她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胆子倒是不小。 她认识这个人,顾策──她大舅顾安勋之子。 闵夏心跳猛然加速,她上一次见到顾策已经是五年之前了,那时她虽还未完全和顾家断绝关系,但也差不多了。 上一世只收到了他与其父一起战死沙场的消息。 “把东西还给我。”少年咬牙切齿的说着,试着挣脱青影的束缚无果,面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闵夏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帕子,细细擦拭起这个小罐子来。 一旁的青川也认出了顾策,心里鼓捣着顾家人是不是都有挖人家坟的爱好。 但转念一想,在顾策眼里挖的是闵夏的坟,心里也就想通了。 闵夏将罐子抱在了怀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刚转身没走两步,院子里传来一道“吱呀──”的开门声。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嘴,青影会意立马捂住了顾策的嘴。 旁边的屋子点起了蜡烛,还有茶盏磕碰的声音。 “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这是齐云的声音! 闵夏心下一惊,悄悄的往旁边移了两步。 第13章 见外祖母 “回主子,山上悬崖下都安排了人,太医院也已经打点好了,保证会废了言开霁。” “别把人搞死了。”齐云面色晦暗不明。 言开霁接手了先前的徐家军,徐家军对他很是推崇。若是言开霁就这样死了,军中恐怕是不好交代。 皇上已经明确表明态度了,只要他毁了言开霁,成功拿回他手里的兵权,就让他入朝议政。 对比贤王和礼王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上朝了,他这个中宫嫡出的王爷反倒是落了下乘。 父皇不喜他与母后,他自幼就是知道的,光从名字就能分辨一二。二王爷贤王叫齐之源,三王爷礼王叫齐之钰,偏偏他叫齐云! 就连他的封号也是如此敷衍,单名一个云字,就封做云王。 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过两个兄弟,不过是父皇不喜,母家无钱无势,让他无形之中低了一头罢了。 侍卫接着报,“张贵妃似乎有意拉拢言夫人,先前就送了一些东西,今日又在皇上面前提了给言夫人封诰命的事情。” 闻言,齐云微微挑眉,“只提了夏晚意,没有提丞相夫人?” “是。” 齐云皱眉,张贵妃不会是想借着夏晚意拉拢言开霁,为了他手里的兵权吧。 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种想法,皇上容不下言家已经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张贵妃不可能触皇上逆鳞。 再者,若是想拉拢言家,不可能不从丞相夫人下手反而是盯上了刚进门不过半月的夏晚意。 夏晚意的身份他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江南知府的女儿,身份没有可疑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礼王也盯上了言家这块肥肉,想从夏晚意入手。 “闵家如何了?” “闵二姑娘不愿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还说……说甘愿入府做侧妃。”侍卫拱手,将头埋得更低了。 宫宴上闹出那种笑话,竟然还妄想做他的侧妃,齐云面色更加难看。 若不是还需要闵家的支持,他是断不会再和闵静雅联系的。 “再给闵振廷半个月时间,本王手下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闵家是朝廷新贵,闵振廷更是靠裙带关系才走上了如今的位置,怕失去了如今的富贵生活,想搏一搏从龙之功,这才投靠了齐云。 闵振廷倒是想投靠贤王和礼王,奈何人家看不上他。 过了许久,旁边没有传来声音,人应当是已经离开了。 闵夏眉头紧锁,准备先离开这个地方。 一行人按 照原路返回下山回到了府中,路上没有任何的异常。 “夫人,他怎么办?”青影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顾策。 “将他送回顾家。” 青影点头,带着顾策先离开了。 随后闵夏转头看向青川,“府中有暗卫能联系到将军吧?” 见青川点头,她接着开口,“派人去给将军传消息,小心山崖和丛林里的埋伏,要是受伤了第一时间回府,一定要避开太医院的太医。” “顾家那边,要不要派人去说一声?”青川不放心的问道。 闵夏摇了摇头,“顾策本就是瞒着顾家的人出来的,他不敢说什么。” 顾家这些年早就收敛锋芒了,府中人人谨小慎微。顾策做出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孩子顾家其他人。 翌日。 闵静雅怀孕的事情在宫宴上曝出,她这辈子算是无缘齐云的正妃了,恐怕侧妃都有点难,侍妾倒是使得,只可惜闵静雅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侍妾。 既然如此,闵夏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绝子药都是女子服用,鲜少有适合男子的绝子药。好巧不巧,她就知道这么一个方子。 这也是她第一次配这种药,怕药效不够,多放了两倍的量,反正也吃不死 人。 她转头看向青川,“听说最近余夫人和闵静雅要去万福寺求福?” “是,昨日已经出发了。依奴婢之见,求福恐怕是一个幌子,听说万福寺的慧园方丈能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余夫人母子应当是为这个去的。” 若是生下个男孩,那就是皇长孙,母凭子贵,作为皇长孙的母亲,她的身份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也难怪她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 但对于齐云来说可就是另一番风景了,他本就不受皇上喜爱,又因为闵静雅在宫宴上丢了脸面,连带着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厌恶了起来。 “去找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然后……” “奴婢明白。” 又过了两日,眼看着和顾老夫人约定的时间相近,闵夏坐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的马车,从将军府后门出发去了望京楼。 望京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非王孙贵胄概不接待,无人知晓其背后的东家是谁,倒是有人想找麻烦,但都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望京楼是全京城最安全的酒楼,因此大家都喜欢来这里言论事情。 刚进望京楼,就有小二前来,“这位夫人有预定吗?” 闵夏点头,“文家。” “好嘞。” 小二引着她们上了二楼。 文家是她大舅母顾大夫人的娘家。 望京楼的戏台上一个戏班子正在唱戏,唱的就是那日她写的戏文。 此时正唱到了小丫鬟状告书生被打死的情节了。 台下的看客许多都红了眼,义愤填膺的骂着书生。 闵夏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随小二一起上了二楼。 雅间内坐着顾老夫人和顾大夫人二人,顾老夫人情绪似乎不太好,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 自丈夫和儿子去了战场,顾老夫人就开始信佛了,旁人顶多初一十五吃素,顾老夫人却是每月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吃素,就是十斋日。 闵夏微微福身行礼,“见过顾老夫人,顾大夫人。” 两人皆有诰命在身,她如今尚且是白身,自然该行礼。 顾老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目死死的盯着她。 闵夏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脸上始终带着点点笑意。 倒是一旁的顾大夫人觉得有些怠慢了她,“娘,该请言夫人坐着。” “老大媳妇,我想吃苏记的桂花糕,你替我去买一些来。” 顾老夫人看了看闵夏,应了声是,随后带着丫鬟出了门。 第14章 要成为她 “五年不见,你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顾老夫人抬头睨了闵夏一下,继续拨动着手上的佛珠。 闵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顾老夫人竟然认出她了! “外祖母……”她瞬间眼眶一红,泪水滚动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见她这样,顾老夫人心底的那根弦一下就崩了,再也装不下去了急忙将她扶起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嘴上满是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孙女不孝,以前被奸人误导,做了很多错事,每每想起就夜不能寐。”闵夏心里一阵阵抽痛。 “好孩子,你自己看清楚了就好,现在还为时不晚。”顾老夫人心疼的将她抱住,伸手抚摸她的背以示安慰,正如年幼时哄她睡觉一般。 想起上一世外祖母被自己活活气死,她就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 好在上天垂怜,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顾老夫人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水,脸上的易容物却是没掉。 老夫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如今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闻言,闵夏收敛情绪,坐直了身体,“大婚前我意外得知云王与闵家勾结,想 要拿我的嫁妆给他铺路,还想让顾家辅佐她。云王表面与我两情相悦,背地里却和闵静雅暗通款曲,甚至闵静雅还怀了孩子。他们想利用我,等到他成功的时候,就是我们顾家被灭门之时。大婚当日有刺客杀了夏晚意,我不愿被他们利用,就顶替了夏晚意的身份,嫁入了言家。” “言将军知道这件事情,我与他做了交易,他暂时庇护我一段时间,我替他解毒治腿。”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怀夏这孩子为大楚做了多少事,没想到也要被怀疑。”叹了口气,接着开口,“你若是治好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怀夏应当是言开霁的字,这是闵夏第一次听说。 她点了点头,“孙女省得,只是如今皇上看得严,孙女身份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不说旁的,单是欺君之罪这个帽子扣下来,就能让她和言家永远翻不了身。 思来想去,言家平白无故担上了这些风险,她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两分,想着该怎么还言开霁的人情才好。 顾老夫人握着闵夏的手,接着道,“开霁为人德被四方,顶天立地,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顾老将军顾珩早有将闵夏许配给言开霁 的打算,后来闵夏与顾家断了关系。因为皇上的怀疑,言家和顾家表面也是断了联系,此事便搁置了。 “外祖母,我与言将军就是合作的关系,没有考虑这么多。”闵夏连忙解释着。 不说旁的,她占了夏晚意的身份已经是大不道之举了,怎么还能肖想她的夫君? 再者,言开霁对夏晚意情深意重,她如何能去插手? 顾老夫人敷衍的点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闵夏并没有看出她笑容里的深意,接着开口,“今日之顾家与言家就如同昨日之徐家,皇上早晚会对我们两家出手。不单单是皇上,就是王爷恐怕也容不下我们,我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狡兔死,良狗烹。当今皇上是忘恩负义之辈,我们顾家也不是毫无准备,至少也要保住你们几个孩子。” 一边说着,顾老夫人抬手抚摸着闵夏的头。 虽说知晓顾家有了一些准备,但闵夏一想到上一世顾家众人的惨状,依旧无法放心。 她不单单要保住顾家的孩子,更要保住顾家的所有人! 顾老夫人捋了捋她的头发,“戏班子的戏是你排的吧?你个小滑头。” “什么都瞒不过外祖母的法眼。”闵夏耸肩, 微微一笑。 顾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丫头在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会让她如此恨闵家的人和云王。 “你的嫁妆外祖母给你留着,等事情解决了,外祖母再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 “好,谢谢外祖母。”闵夏半躺在顾老夫人的怀里,放空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别提有多惬意了。 随后顾老夫人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她。 闵夏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顾家家底厚,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再者,她与言开霁是合作关系,总不能伸手问他要钱。 “外祖母,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她对于自己的易容的技术毫不怀疑,顾老夫人多半是有什么诀窍。 既然顾老夫人能认出她,从前其余与她亲近的人也可能会认出她来,她要尽快改掉自己以前的习惯。 “傻孩子,一个人的神态举止是骗不了人的,你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可能就会暴露你。往后的日子你要更加注意,要是被发现了,你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你不要老是想着自己要扮演她,你要成为她,取代她,最后你就是她。” 如今闵夏已有诰命在身,若是被曝出身份作假,那就是欺君之罪。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真真正正的成为夏晚意。 成为她,取代她,就是她。 这个声音重重的敲击在了闵夏的心头,她深吸了两口气,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深意。 门外传来几声异响,闵夏快速起身坐好,扬声道,“顾老夫人,您睡眠不好可能是思虑过度的缘故,稍后我给您送几个香囊,您挂在床头,睡不着的情况就会渐渐改善了。” 顾大夫人敲了敲门,随后带着糕点进来了,听到闵夏的话,她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如此便多谢言夫人了,我娘这些日子都是靠吃药才能睡着,但毕竟是药三分毒,我都不敢让她多吃。” “能少吃药就少吃,药膳倒是不错。” 她并不觉得顾大夫人这个大舅母做得不合格,只是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就会少一些危险,因此她选择了隐瞒。 又聊了几句,闵夏就先出门离开了。 戏台上已经渐渐完结了,台下的看客却是不过瘾。 正准备下楼,闵夏就看见齐云面带愠色从另一个过道出来,眼神却是锁定在了台下的戏班子。 见状,闵夏赶紧给身后的青川做了一个手势,而后快步走上前去,堵住了云王的路,“臣妇见过云王殿下。” 第15章 受伤而归 齐云扫了一眼楼下的戏台子,又转头看向闵夏,眼里的轻视毫不掩饰,“言夫人不关心言将军如何,倒是有心情出来看戏。” 闵夏微微上扬,“臣妇觉得这戏倒是挺有意思的,从戏文里可以看出人生百态。就像这戏文里的书生一样,拿着小姐的嫁妆,却与别人暗结珠胎,到头来还要杀了小姐,此等居心,与杀妻灭嗣的陈世美又有和异?” 说完,她抬头看着齐云,双目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目光坚毅无比。 不知为何,齐云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瘆人,让人后脊发凉。 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就连一个将军夫人都能指着当朝王爷的鼻子骂,可见他这个王爷当得有多窝囊。 脸色变幻莫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言夫人义愤填膺,不知情的人还当你是被陈世美抛弃的发妻。” 说完,不再理会闵夏,准备转身下楼去找那个戏班子算账。 余光却看到门口有人端着一个皮箱,已经上了马车,他快步前去,拦住了马车。 车内的太监抬头,“云王殿下,咱家奉赵贵妃的命来这望京楼打包一些糕点,不知怎的惹恼了云王殿下,竟然当街拦了咱家的马车?” 小人得志! 齐云咬紧了后槽牙,脸上却 是陪笑道,“本王还当是哪一位故人,多有打扰。”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见闵夏站在望京楼二楼的楼梯上,唇角微微上扬,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对他充满敌意,眼神虽无情绪,却好似能看透他一般。 他转身快步上了楼。 “大婚当日对言夫人多有得罪,本王想请言夫人吃饭,就当是赔礼道歉了。”齐云负手而立,倒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闵夏微微行礼,“当日之事臣妇已经当是过去了,云王殿下不必介怀。” “这怎么行呢,要亲自向言夫人赔礼道歉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他再三邀请,闵夏也就答应了,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因着身份关系,二人并没有进雅间,而是在二楼大厅找了一个人临街的位置。 坐着就可以俯瞰朱雀大街全景,倒也是一桩美事。 喝了一口小二上的茶,齐云眉头微拧,他平日里喜欢喝安吉白茶,这种茶倒真有些喝不惯。 “言夫人自幼生活在江南,应当对江南盛产的茶叶很了解吧?” 闵夏微微笑了笑,“江南的茶叶有很多种类,像是安吉白茶,君山银针这种贡茶大都进献给皇上了,我也少有机会能尝,此外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和太 平猴魁这些茶也不错。” “既如此,不知言夫人点茶如何?” 闻言,闵夏垂下眸子,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可惜我自幼身体不好,因此并没有学习什么点茶。” 大楚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喜爱喝茶,甚至很多贵人都是茶癖,因此稍有身份的女子都要学习点茶。 只是闵家是余夫人当家,她自然不希望闵夏出类拔萃,因此并未叫人教她点茶。 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她生怕齐云开口叫她点茶。 齐云眼里微微透露着一点失望,但并没有说什么。 “我妻子也不曾学过点茶,她自幼就不喜欢这些。”说着,他脸上透过一丝忧伤,“可惜她死在了我们成亲当日。言夫人当日不是说不敢出门,怎么眼下还能跑到这望京楼来看戏?” 闵夏笑了笑,“现在距刺杀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想必云王殿下早已抓住了凶手,臣妇自然是可以出门了。不知云王殿下这背后真凶是谁,可需要我前去作证?” 闻言,齐云脸上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要是知道真凶是谁,他早就将人抓住了。 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除了那个图腾,根本查不出半点消息。 若不是这人现在还有用,他真想将 人碎尸万段。 齐云缓和了一下神色,开口道,“言夫人成婚已经一个月了,不知在你眼里言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闵夏面带娇羞的低下了头,全然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言将军是一位心怀天下百姓的好人,他英明神武,才貌双全,能文能武,主要的是人善良,有责任感。” 见她这般大胆,成亲一个月就当众这么夸自己的夫君,齐云的计划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看来从闵夏这里入手无用,张贵妃也没能得手,暂且等张贵妃将这夫人二人离间以后,他再动手吧。 齐云借口有事,转身离开。 “扑通──” 闵夏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齐云脚下不稳,一路从楼梯上溜下去,头装在一楼大厅的桌子腿上,晕过去了。 未等她有什么动作,齐云的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走了。 闵夏用帕子轻掩嘴角,怕自己的笑容被旁人看见了传出什么闲话来,随后快步出了望京楼。 “刚刚摔倒的是云王殿下吧?” “对对对,是云王殿下。楼梯上的人好像是言夫人,那天皇后娘娘派了一位公公去言家,我在门口看到了。” “这么说是言夫人推了云王殿下?” “不会吧?言夫人就算是对云王殿下再不满……但……谋杀 王爷的罪名可不小。” …… 闵夏早已坐着马车回府了,并不知道今日的事情传出了这么多的流言。 回到房间,未等坐下,她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她快步走向了床榻,果然言开霁正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 闵夏快速拿出自己的医药箱,准备给他检查一下。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牢牢的将她扣在了怀里。 “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 “让我抱一抱。”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她觉得有些痒,不由得扭动了一下身体,没曾想那人竟然抱得更紧了,将她牢牢的锁在了怀里。 看来他是把我当成夏晚意了──闵夏如是想着。 她自知理亏,并未再挣扎。 约摸着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她感觉言开霁的手终于松了一些,随即后退了两步,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言开霁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那也得检查。” 闵夏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受了一些轻伤,只是看着吓人罢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治疗腿需要一些时日,你肯定不能再出门做事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称病在家治疗?”闵夏低头看着他,询问着。 第16章 被迫进宫 “如此也好。”言开霁神色恢复如常,脸上又是一副温和的笑容。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言开霁接着说,“我身受重伤,皇上肯定会派太医院的人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医看诊的时候觉得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因为闵夏的话,他这次去剿匪特意带上了暗卫暗中跟着。剿匪途中也格外在意周围的人,这才让他发现了破绽,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起并肩作战六年的手足兄弟,竟然真的背叛他了,甚至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好在他早有准备,这才能平安归来,将阮云灿活捉。 想必现在阮云灿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阮家与云王都有些着急了吧。 闵夏从柜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这个药丸不伤身,太医诊脉之前吃一颗就会脉像虚弱。我在你身上画一些伤,看上去很吓人,但太医绝不会看出来。” 说完,闵夏将自己易容时的一些道具拿了出来,看向他,“把上衣脱了。” 待言开霁脱完衣服,闵夏直接坐在床上,在他心脏的位置画了一道剑伤。 画完以后,拿出方才青川区厨房取的鸡血,用细毛笔在伤口处细细的图画着。 言 开霁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只觉心脏处酥酥麻麻的,挠得他有些心痒。 睁眼看着闵夏那般认真的样子,他深吸了两口气,将那份情愫压进了心底。 刚画完不到一刻钟,青川快步进门,“将军,夫人,老夫人和太医院的人来了。” 闵夏点头,随即吹了吹伤口,不见任何异样,这才拿起一旁的绷带给言开霁包扎好。 太医进门微微鞠了躬,先是查看了一下言开霁的伤势,这才开始把脉。 言老夫人看着太医的动作,双手握紧了帕子,指尖都隐隐泛白了。 半晌,老太医才收回了手,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将军脉息弱,右手手筋断了,就算是治好了,日后也无法提起重物。” 言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太医,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我儿。” “老夫人放心,老朽会尽力的,待我先去太医院拿一些药材。” “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府中也可以准备。” “实不相瞒,这药材是我早先炮制好的,若是外头的药材炮制手法不对,可能会影响治疗效果。” 见太医如此推辞,言老夫人也没有阻止,将其送到了院门口才折返回来。 “我可怜的儿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命途……多……多舛……”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儿 。 刚进门的言老夫人看见言开霁赤身裸体的坐在床上,闵夏在给他包扎伤口。 “怎……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言开霁看着惊讶的言老夫人,“娘,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装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晚意给我治腿。” 他自幼做事就有分寸,让人放心。言老夫人确定伤口是假的以后,也没有再问了,而是狐疑的看了闵夏一眼,接着道,“晚意年纪尚小,不如娘寻药王谷鬼医。” 知道言老夫人不会放心,言开霁也没有阻止,“娘若是不放心,可以接着找鬼医,晚意给我治疗也不耽搁。” “好,如此便麻烦晚意了。”言老夫人见儿子儿媳感情好,自然也不会阻止,随着他们年轻人折腾去了。 闵夏应道,“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想了想,继续开口,“皇上早已将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太医院的人听从皇上的命令,恐怕会在将军的药里做手脚,我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长此以往难免会出事,还要劳烦母亲找个借口将太医院的太医赶走。” 她虽有诰命在身,但上有父母,有些事情她当真是不适合出面。 再者,言老夫人经常去局养院和安济坊送钱送物,在京城的名声是顶顶好的。 由她出面 ,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这件事我来解决。”言老夫人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随后继续开口,“病着也好,近日北漠那边似乎有些动作,你爹被皇上留在了宫中议事,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得去给你爹准备饭菜了,这大冷天的多受罪啊。”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言老夫人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闵夏与言开霁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你娘……性格不错。”过了好半天,闵夏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也是你娘。”言开霁心情不错。 成为她,取代她,就是她。 外祖母的这几句话又回荡在闵夏的耳边。 今日之事给她敲响了警钟,日后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她都要扮演好夏晚意的角色。 门口一小丫鬟在青川耳边低语了几句,青川面色难看的进门。 “夫人,外面有一些流言,大家说云王殿下与人暗通款曲,大婚当日杀了闵大小姐,然后……然后闵大小姐附身在了您身上,您要杀了云王殿下为闵大小姐报仇。” 闵夏皱眉,“我什么时候要杀了齐云了?” 她虽然早有这个想法,但不是一直没有实践吗? 再者,她要一步一步的将齐云拉下神坛,慢慢折磨他,怎 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人杀了。 “有人说撞见了您今日在望京楼将云王殿下推下了楼梯。奴婢看这就是一些人吃饱了没事做乱传的,夫人不必在意。”青川有些愤愤不平。 她与闵夏渐渐熟悉了,有点了解她的性子了,因此说话也敢带一些自己的情绪了。 大楚虽算不上是河清海晏,但百姓们都是安居乐业,生活比较富足的,有些百姓甚至还有闲钱去勾栏瓦肆看看戏。 如今又正好是农闲时刻,百姓们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常事。 好巧不巧,这件事就这么通过百姓的口传出来了。 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信以为真,将其当做一个乐子听一听罢了。但偏偏有的人就会利用这些流言,试图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早知道会被传成这般样子,今日她救下那个戏班子以后,就应该离开。 不过看当时的样子,齐云应当是毒发了。 他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需要解毒。 以前都是她炼制了克制他体内毒发的药,因此才没有出事。 算算日子,她炼制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 那药的炼制手法颇为特殊,因此旁人就算是知道了药材,也无法炼制出来。 一小丫鬟匆匆进门,“夫人,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第17章 贵妃相救 正阳宫。 闵夏垂首立在殿前,请守门的小宫女上前去通报,谁知道那小宫女一去不复返了。 她站了快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看来皇后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眼看快要日落西山了,她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因此觉得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又过了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老嬷嬷才态度傲慢的将她请进了殿内。 殿内十分奢华,金丝楠木的家具,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花瓶,墙上挂着大家的画作,无一不在彰显着正宫皇后的身份。 知道皇后的心思,她此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俯身行礼,却半天不曾听到让她起身的声音。 “好你个夏晚意,竟然敢谋害当朝王爷,谁给你的胆子!” 皇后越说怒气更盛,径直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她脚边扔了过去。 闵夏丝毫不躲,“臣妇从未谋害过王爷,不知道皇后娘娘在说些什么。” 如此态度,更加惹恼了皇后,“望京楼那么多人看着你将云儿推下了楼,难不成那些人都是撒谎不成?” “娘娘若是有证人,大可将人请到殿前来与我对峙一番。”她毫不退让。 “强词夺理!” 皇后死死的瞪着闵夏。 她若是有证据,今日就不是让太监请闵夏进宫了,而是让京兆尹带人去将她抓到大牢里去。 自己儿子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知道齐云这是没有闵夏炼制的药毒发了。但是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又有什么办法。 自从知道了正月初一的那一群杀手的目标可能是夏晚意,闵夏是被误伤,她就十分怨恨夏晚意了,更别说她还在宫宴上下了她面子,拆穿了闵静雅怀孕的事情。 这夏晚意当真就是她们母子二人的克星! 皇后喝了一口嬷嬷新上的安吉白茶,面色缓和了不少,接着开口说道,“言将军如今还昏迷着吧?” 闵夏皱眉,不知道她突然提及这件事做什么。 “言老夫人为言将军的事情操碎了心,此时也无暇顾及你。” 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闵夏丝毫没有退缩,“若是皇后娘娘拿不出证据偏要治臣妇的罪,那臣妇只好以死明志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她知道皇后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觉得她江南来的不懂规矩,所以才如此恐吓,实际上根本不敢对她如何。 她进宫的事知道的人不少,若是就这样 离奇的死在了宫里,皇后就算不会出事,名声也算是毁了。 皇后和云王极其在意收拢民心,断不会做出这等子事情来。 “你竟敢顶撞本宫。”皇后胸口不停的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来人,夏晚意藐视本宫,丈责二十。” 闵夏如今还没有诰命在身,这就是她的劣势了。 本以为今天要吃上一些苦头了,不曾想还没有等到有人拖她下去行刑,外面翠柳就带着几个丫鬟太监闯进来了。 她匆匆向皇后行了一个礼,“我们家娘娘听说言夫人进宫了,特意命奴婢前来请言夫人叙叙旧。言夫人虽尚且没有诰命在身,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切莫做出一些不符合正宫皇后身份的事情。” 说完一翠柳示意闵夏和她一起走。 一群人堂而皇之的闯入正阳宫,带着夏晚意又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岂有此理!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皇后被气得身体直发抖,甚至说话都带着颤音。 一旁的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气,“娘娘消消气,当务之急是找人解了殿下身上的毒。” “说得轻巧,太医都没有办法,本 宫去哪儿找人?” “奴婢听说太后年轻时得了不治之症,是药王谷的鬼医治好的。听说这鬼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怎么着医术也在闵夏那个小丫头之上,解殿下体内的胎毒不是手到擒来吗?” 皇后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在理,怒气也消了一半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代齐云受这个苦,那毒原本是张贵妃给她下的,只是她生了孩子,体内的毒素就转移到孩子身上了。 “张怡那个小贱人,本宫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总有一天要弄死她。” “殿下昏迷不醒,皇上去看过了吗?” 嬷嬷摇头,“只有太医院的人和闵家二小姐去了。” 皇后叹了口气,“闵静雅身份低了一些,可惜宫宴上闹出了那种丑闻,不然给云儿做个侧妃还行。念在她对云儿一往情深的份上,做个侍妾也还行。” 这边,闵夏随着翠柳到了张贵妃的宫殿内。 与皇后宫中的奢华相比,张贵妃的宫殿就显得雅致许多。 她刚行礼,张贵妃就让她起身坐着了。 “多谢娘娘解救。”闵夏微微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张贵妃对于她的态度很是满意,“你封诰命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此时应 当已经送到府上了。皇后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你也无需怕她。”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不过,皇后怎么会为难你?” 闵夏有些委屈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臣妇只是去看戏的,怎么可能推云王殿下。” “你说得在理,况且云王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给你一个弱女子就推到了楼下,此事恐怕是另有隐情,你刚才说的那出戏是什么?” 她唇角微微上扬,“这出戏讲的是一位书生……” “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倒真是与那杀妻灭嗣的陈世美没有区别了,这种人着实是可恨。” 张贵妃似乎就是在表面的评价这出戏,并没有往更深一层的意思上想。 随后话锋一转,“你如今有诰命在身,万不可再穿得这般素净了,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料子,你拿回去做几身衣裳。” 闵夏连忙谢恩,“谢过娘娘。” 翠柳带着一众丫鬟送上来了一些布料,都是上好的料子,除了宫里,恐怕其他地方很少能见着。 既给她送了首饰,如今又送了布料,她坚信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她好,倒是真想听听接下来张贵妃的话,想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18章 送他礼物 “这女子与男子自古便是不同,男子可以自己出去立一番事业,女子却只能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真真是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生活在娘家的时间不过区区十几载,未来几十年都要生活在夫家。若是夫家能好好相待就罢了,若是不能,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只是纵观历史,抛妻弃子,宠妾灭妻的男子不在少数,女子的生活天生就是要比男子艰难一些。” 张贵妃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声气,好似真的在为戏文里的小姐鸣不平一般。 闵夏叹了口气,佯装附和道,“娘娘说得对,女子的生活确实要比男子艰难。看那杀妻灭嗣的陈世美就明白了。” 张贵妃见她这般态度,内心很是满意,“女子若是自己拥有了权势,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那陈世美不就是攀上了公主才抛弃发妻的吗?” “娘娘这话在理,只可惜女子拥有权势,这是何等的难啊。”闵夏又叹了口气。 张贵妃接着道,“确实是要难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先例啊。先帝在位时,忠义候夫人不就是检举忠义候想要造反,因此被判和离,封为郡主吗?忠义候一家都未能逃脱法网,但她一个人在封地过得倒是逍遥快活。” 闻言,闵夏瞬间 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张贵妃看了眼天色,后知后觉,“哟,这时候也不早了,翠柳送言夫人出宫去吧,再晚宫门就改落锁了。” 闵夏似是没有听懂张贵妃的话一般,“那臣妇就告退了,多谢娘娘今日搭救之恩。” 翠柳早在一旁等候多时,带着她往宫外走去,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跟着一众的小宫女,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张贵妃给她准备的绸缎。 眼看了离后宫有些距离了,翠柳这才走在了闵夏旁边来。 “言夫人,我们家娘娘对你真好,这些料子是前些日子蜀地进献的,拢共就这么几匹,连皇后宫中都是没有的。” 闵夏莞尔一笑,“多谢贵妃娘娘抬爱,若不是娘娘,恐怕我今日就是被抬着出宫了。” “娘娘这是拿夫人您当作自己人来看待,不求回报,只求夫人夫人日后不要忘了娘娘对您的好就行了。”翠柳贴心的说着体己话。 “臣妇知晓,娘娘将臣妇当做自己人,臣妇感激不尽。” 眼看着到了宫门口,翠柳停住了脚步,“奴婢就不送夫人了。” 出了宫门,门口孤零零停着一辆马车,青川站在旁边翘首以盼,都快成为一座望夫石了。 见她出了宫门,这才快步上前,“夫人 您没事吧?” “我没事,先回府吧。” 她上了马车就瘫软的坐在了主位,身下有小毯子垫着,倒是暖和了不少。 青川给她倒了杯热茶,喝完倒是她只觉得肚子舒服了一些。 回府以后,青川连忙张罗着准备膳食。 闵夏坐在桌前,双手撑着脑袋,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皇后有为难你吗?”言开霁问着。 闵夏点了点头,“我一进宫就给我安了个罪名,喊打喊杀的,烦死了。” 听到这话,言开霁不由得心头一紧,见她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只恨自己站不起来,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 看在言府和他的面子上,那些人不敢拿闵夏怎么样,但刁难却是少不了的。 “皇后责罚你了吗?” 闵夏摇头,“没有,被张贵妃解救了。” “张贵妃?”言开霁皱眉。 言家与张家并无交往,张贵妃此人城府较深,怎么可能为她说话? “张贵妃还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估摸着是想我替她办什么事情吧,不过她也没说明白。” 闵夏下意识的隐瞒了张贵妃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与言开霁本就是合作关系,这些话说出来万一使两人之间生了龃龉就不好了,反正她也不 会听张贵妃的。 不过,张贵妃此举倒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世家贵族谁家没有两个亲戚? 若是从她这里入手失败了,他们会不会再去找别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保不齐就有人会答应了。 闵夏皱眉,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言家虽说是世家,但在朝为官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在老家淮扬。我爹早已派人去告诉各位叔伯,务必要约束好家中子女,也定时派人去查看,并无什么异常。” 听到这些话,闵夏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看来张贵妃同样是从言家其他人那里入手失败了,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来。 只是张贵妃为何要同她说这些话,就不怕她告诉了言开霁与言丞相? 正思考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晃晃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道圣旨。 “这是什么?” 在言开霁的示意下,她打开了,是一道封她为淑人的圣旨。 言开霁真的为她请封诰命了! 闵夏有些不敢相信。 大楚的诰命夫人等级都是由其父君的官职来决定的,言开霁担任大将军一职,因此她的诰命是淑人。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由疲惫转向错愕又变成惊喜,言开霁心中一阵欣慰。 自闵夏进宫后,他就 担心不已,特意上了一道折子,请封她为诰命夫人。 他此番剿匪成功,皇上正愁该怎么奖赏他,又不想给他加官晋爵,这道折子送得正是时候。 “谢谢你。” 欣喜过后,闵夏渐渐平静下来了,言开霁帮助她太多了,她到底该怎么还才好。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皇上不想让我加官进爵,又不能晾着我,我娘有诰命在身,就只能封你为诰命夫人了。”言开霁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仿佛两个时辰前急得差点儿进宫的人不是他一般。 话虽是如此说,但闵夏知道言开霁立功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她应当将这个人情还回去。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把圣旨放在桌上,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罐子来,递给了言开霁。 她给自己准备礼物了! 她给自己送礼物了! 她亲手送的礼物!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该不会是她亲手做的吧? 言开霁心跳突然加速,内心一阵狂喜,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脸上挂着点点笑意,佯装不知情的问到,“这是什么?” “夏姑娘的骨灰啊,我带着青川她们去挖的。我觉得云王的罐子太晦气了,还特意换了个罐子,是夏姑娘喜欢的山水画。” 第19章 赶走太医 言开霁脸色瞬间黑了,过了半天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我谢谢你。” “言一,找个地方将东西埋了。” 见他面色不对,闵夏以为自己做错事情了,正想要说些什么,言开霁已经躺下去了。 翌日。 闵夏刚用完早膳,青川就拿着几张单子进来了,“夫人,昨个儿张贵妃赏赐的绸缎奴婢放在库房里了,和您的嫁妆放在一起的。您嫁妆里还有一些时兴的料子,要不要拿来做春季的衣服?” 她的身量略微比夏晚意要高一点,因此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新做的。 以前从未想过要动夏晚意的嫁妆,她总觉着占了别人的身份还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成为她,取代她,就是她。 外祖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要想不被人发现,她必须要全部将自己带入夏晚意。 思及此,转头看向青川,“嫁妆单子有吗?给我看一下。” “有的。”青川从她的妆奁底部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份单子。 浅浅的扫了一眼,闵夏有些惊讶,夏晚意的嫁妆着实是不少,和京城的小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她心下一惊,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有茶具?夏小 姐会点茶吗?” “点茶是女子都要学的呀,夏小姐会点茶也不奇怪。”青川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闵夏只觉后脊发凉,她竟然犯了一个这么大的错误,她从不知道这些。 好在齐云并不知情,不然她恐怕还没来得及报仇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她自幼就是余夫人抚养,余夫人从不教她这些。就连写字,都是后来师父教她的。 她每每去找闵静雅玩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闵静雅犯了错被罚,细细想来应当不是犯了错,是在学习琴棋书画吧。 她从不知道女子要学这些东西,余夫人告诉她这都是下人做的活,让她不要动手,免得有失身份。 云王只当她粗鄙不堪,学不会这些东西,转而投入闵静雅的温情小意中去了。 若不是顾家在朝廷还有一些威慑,恐怕她这个闵家大小姐早就死了吧。 “京城有没有好的点茶师父,口风紧的。”闵夏垂头,微微皱着眉。 “夫人若是想学点茶,不如去找老夫人。老夫人点茶极好,并且她是江南出身。” 闵夏点头,老夫人那头言开霁是交代过的,绝不会走漏风声,总比去外面请师 傅好得多。 言府。 大门。 言老夫人正在指挥着一群小厮拿着扫帚将太医赶出门。 “庸医,竟敢在我儿子的药里下毒,我必定要告诉我家相公,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换个医术好的太医。” 太医面露尴尬,极力否认,“一派胡言,老夫什么时候给言将军下过毒了。将军筋脉俱损,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你不行是你医术不精。” “老夫倒要看看谁医术精能治好他。”说完,太医拂袖而去。 在太医院里,他医术虽然算不上是顶顶好的,但也不会差。 言开霁的脉他不知诊了多少次了,筋脉俱损,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再者,找其他太医难道就有用了? 不想言开霁醒来的,可是上头那一位。 想到这里,也不管自己的名声是不是毁了,急忙回宫去禀告皇上。 言老夫人站在大门口看着太医离开的身影,脸色难看极了。 “堂堂一个人太医院太医,不说把人治好就算了,怎么还往药里下毒。要不是见他是太医,早被我乱棍打死了,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随后转身看向一旁的门房,“将军受伤了,这段时 间避门不见客,除了太医,谁也不能进府。” 这段时间言家流言多,下面也早已聚集了一堆百姓,见没人赶,这些百姓胆子也大了一些,开始小声议论。 “太医怎么会往言将军的药里下毒?言将军保护我们这么多年,他不也是受益的人吗?” “一个太医哪儿有这胆子啊,依我看多半是……”说着,他努了努嘴,指了指天上。 那人反应过来,“该不会是觉得言将军有……之心吧。” “这怎么可能,言将军打仗时都伤了腿,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造反。” “闭嘴,你不要命了。”旁边一人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扫视四周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 言老夫人刚命人关上门,转头就看见了闵夏。 难不成我刚刚撒泼都被儿媳妇看到了? 她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这庸医,被我赶走了。” “娘,听青川说你点茶很好,有没有时间可以教教我。” 言老夫人惊讶,“点茶?当然可以呀,走,去我院子里。” 两人从将军府与丞相府之间连着的小门去了丞相府的主院。 这里的格局倒是比将军府雅致多了,颇有一点江南风 情。 很快丫鬟就送上来了两幅茶具。 “这点茶啊,一共分为十个步骤,分别是炙茶、捣茶、碾茶、磨茶、罗茶、烫盏、调膏、注汤、添注、调膏作画。” 闵夏有些手足无措,盯着眼前的一堆东西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许是看出了她的慌张,言老夫人拿起这些工具开始介绍,“这个是茶筅,在冲入沸水以后快速拂击,使之产生沫浡。这个是……”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闵夏渐渐熟知了步骤,开始自己练习了。 “汤上盏可四分则止。” 见她不太熟悉,老夫人在一旁指点着。 半晌,闵夏放下手里的茶筅,“谢谢娘,教了我这么久。” “你都叫我娘了,还说什么谢不谢,这些本就应该是做娘的教女儿的,我没有女儿,教你点茶,好歹也让我体验一下这种乐趣了。” 原来,这些都该是娘亲手教女儿吗? 轻轻的“嗯”了一声,闵夏垂下了头,并没有说话。 言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孙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微微摇了摇头。 回过神来,言老夫人笑了笑,“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是。” 第20章 学习点茶 回到院子里,下人已经摆好了晚膳。 言开霁坐在屋子里的书桌前,看着桌上的舆图,眉头紧锁。 用过晚膳,闵夏让青川搬了一套茶具过来,摆在了饭桌上。 “大晚上的你点茶做什么?”言开霁有些好奇。 闵夏摆弄着石臼,头也不抬,“我得再练习几遍,免得明日给娘添麻烦。” 言老夫人能教她点茶,她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虽然已经练习几遍了,她还是有些不熟悉。 怎么调膏来着? 这一步她总是记不住。 “调膏之前要烫盏。” 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闵夏反应过来,急忙开始烫盏。 好在后面的步骤都记得,最后一步作画时,她作的画是最简单的,但好歹也不难看。 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点茶,她松了口气。 “你要不要尝一尝。”说着,递给了言开霁。 洁白的手捧着茶碗,指尖还有一些细碎的茶沫。 “嗯。” 入口没有以往的温和,反倒是水里混着茶粉的味道。 “怎么样?” 看着闵夏撑着头,看着他的双眸闪着点点亮光,他竟然说不出半个不好的字。 “挺好的,只是点茶 要用巧力,不能靠蛮力和手速,不然打不出泡沫。” 说着,他将工具清洗了一下,随后开始给她演示。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单是看上去就足够赏心悦目了,管他茶好不好喝。 到添注这一步,言开霁将手中的茶筅递给了闵夏,“试试?” 闵夏开始拂击,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拿着茶筅的手,开始轻轻拂击。 “动作不必太快,环回拂击。” 收回心思,闵夏认真看着他的动作,渐渐的开始自己用力。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单是喝茶已经喝饱了,眼下也睡不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看她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臂,言开霁眼里闪过一阵心疼,“要是觉得累就不学了吧,会不会也没什么关系。” “不行,夏姑娘点茶很好,要是别人发现我不会,岂不是就暴露身份了。” 她头也不抬的说着,认真的清理桌上的石磨。 原来她突然要学点茶是这个原因。 言开霁心下一动,缓缓开口说着,“夏姑娘女红也不错。”顿了顿,接着开口,“尤其擅长绣香囊。”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心跳却稍微加速了。 闵夏可 不知道他心里打着的是什么算盘,显然已经将此话当真了。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顿住,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抬头,“夏姑娘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精通谈不上,但多多少少都会一些。” 夏晚意虽是出身江南,但好歹也是知府的嫡女,琴棋书画自然都是要学的。 只是她自幼身体羸弱,江南的那些夫子也比不上京城,所以算不上精通。 “她好厉害,会这么多东西。” 说到后面,闵夏声音开始降低,话语里满是羡慕。 脑海里想起上一世闵静雅说的话,她除了一手医术,确实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好在师父教了她医术,不然她连能不能报仇都是问题。 见她情绪低迷,言开霁开口,“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闻言,闵夏面色一 喜,“好啊,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因为没有任何的基础,所以她学东西并不是很快,学点茶已经很麻烦言老夫人了,其余事情不能再去烦她了。 若是从外面请夫子,万一走漏了风声就大事不妙了。 有一个现成的师父,还不用担心走漏消息,这是再好不过了。 “不会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先来学下棋?” “好。”闵夏点头,叹了口气,“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还要学成夏姑娘的风格,我哪儿有那么多精力。” 言开霁笑了笑,“你简单学一下就好,不用模仿她,我让人去将她的字画毁了,别人也无从考证。” “毁了……会不会不太好。” “去掉她的署名就行。” 听到这里,闵夏放下了心来。 除了顾家的人,她现在觉得自己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夏晚意。 摆好棋盘,言开霁开始将规则。 “双方各执一色棋子,黑子先,白子后……”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棋盘上一颗黑子都不剩了。 “我输了。”闵夏叹了口气,“人生如棋,人如棋子,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你才十七岁,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言开霁挑眉,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感觉。 方才下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已经听到了十来次叹气声了。 闵夏垂眸,“感慨也不是随着年龄自然增长的。” 算上前世,她也算是活了二十多年了。 回想前世的二十余载,好像人生都是白活的一般。 擅长伪装的闵静 雅,花言巧语的余夫人,视而不见的闵振廷,面善心恶的齐云。 二十年里,她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就连她先前亲自挑选的丫鬟都是余夫人安排好的。 想到这里,她眼眶已经湿润了,“我好累啊。” 说完,她一偏头,倒在桌上睡着了。 言开霁看她趴在桌上,别提有多心疼了。 他知道她一个闺阁姑娘大婚当日做出那种事情来需要多大的勇气,承受住多大的压力。 自六年前在顾家见到她以后,一直念念不忘,往后每次去顾家,都在搜寻着她的身影。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遇顾家断绝关系的消息。 再后来,边境战争不断,朝中无人可用,他主动请缨带兵出征,这一去就是五年,等她回来后,收到的却是她要成亲的消息。 他双腿已废,自然不敢再奢求什么,本以为会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一生。生母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将那个名叫夏晚意的姑娘娶进门。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言开霁收回思绪,缓缓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而后推着轮椅往床榻方向走去。 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又替她脱鞋,盖好了被子。 第21章 云王中计 翌日。 两人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用完早膳,闵夏就带着青川去丞相府了。 昨日还说了今天会早些去,没曾想不小心睡过头了。 在离丞相府主院还有几步的距离,里面急匆匆出来一个人与她撞了个正着。 眼前的事一位着梅子色大袖衫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众丫鬟仆人。 那妇人面带愁容,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不曾道歉就匆匆离开了。 “夫人没事吧?”青川瞪了一眼远去的妇人。 闵夏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当她是言老夫人的客人,闵夏没做多想,待那人走远了,才进去院子。 院子里言老夫人面有蕴色,正在和一旁的孙嬷嬷说着什么,见她过来,立马端起笑意。 “我还当你今日不会来了。” 闵夏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昨晚喝太多茶了,不小心睡晚了。” 言老夫人不是那等子要给媳妇立规矩的婆婆,对待闵夏也是和颜悦色的,并不在意这些礼节。 丫鬟们摆好了茶具,闵夏上手做了一遍。 一边做,脑海里一遍回想着昨夜言开霁教她的手法。 “不错,不过一天能练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日后再多加练习。”言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口感细腻,隐隐透出来一股淡淡的茶香。 听到这样的回答,闵夏松了口气,“都是娘教得好。” 言老夫人管理家中庶务,平日里还要出去应酬,忙得不可开交,能抽出两日教她点茶已是不易了。 日后再勤加练习,应当也就差不多了。 再者,京城也没人亲眼见过夏晚意点茶,她会一些,能蒙混过关也就差不多了,她可不指望自己几天时间就能学到别人练了几年的水平。 “你学得比子骞快多了,当时他可是学了几天才会。” “子骞?”闵夏有些疑惑,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丞相府人口简单,这一辈只有言开霁一个男丁,这个名字应当是个男人的名字。 言老夫人突然反应过来,“是开霁以前的小字,是启蒙时的夫子起的,后来那位夫子犯了事,他自己就换了一个,如今字怀夏。” 怀夏……应当是怀念夏晚意的意思吧? 闵夏自动脑补,并且感慨言开霁的深情,连小字都可以改了。 “他小时候活蹦乱跳的,没想到去了一次边境,回来后就这个样子了。”言老夫人叹了口气。 偏生儿子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她甚至连抱怨几句都不能,就怕被 有心之人利用,连累了言家。 闵夏心里微微有些动容,因为外祖父的缘故,她很敬重上战场的男儿。 “娘放心,两个月以后我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言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皇上派来的太医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但我总担心府里还会出什么事。我已经找好了马车,你们去庄子上待一段时间如何。” 看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马车都安排好了。 联想到方才的妇人,闵夏猜测丞相府可能要有一些动作,立马点头答应了。 丞相府的事情她不能插手,这个时候不留下来捣乱才是她应该做的。 在这边用过午膳,闵夏就回院子里和言开霁商量,收拾东西去了。 云王府。 齐云已经昏迷几日了还没醒,皇后几次央求皇上和她一起去来云王府看看他,但每次不是被张贵妃打断就是被赵贵妃打断。 几次下来,她也歇了这心思,自己到云王府了。 已经派了十来名太医,齐云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皇后不免有些怀疑太医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让他醒不过来。 “堂堂太医院院首这般没用,信不信本宫将你的脑袋砍下来。”皇后勃然大怒。 一旁跪着几位太医 瑟瑟发抖,“皇后娘娘,云王殿下应当是毒发导致的昏迷,殿下体内的毒不解,我们没办法让他醒过来啊。这毒极为罕见,微臣翻阅了无数古籍,也没找到症状与这类似的毒药啊。” 几位太医是有口难言,不是他们不想让齐云醒过来,是他们真的没有办法。 在云王府的这几日,皇后每天要派两三波人来询问情况,搞得他们是心力交瘁。 “都给本宫滚。”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急忙快步退了出去。 这些太医都是太医院的佼佼者,也是皇上常用的太医,因此皇后不敢拿他们如何,怕皇上问罪责罚。 待太医都走远了,皇后这才坐在窗前,“让闵静雅说的那位道士过来。” 太医束手无策,找不到药王谷的鬼医,如今皇后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连道士都信。 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宫女引着一位道士打扮的人进来了。这位道士身躯瘦弱,眼窝深陷,雪白的胡须垂至胸口。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去看齐云。 道士捻着胡须,小心翼翼的蹲在床前,假模假样的把脉,想着昨日那小丫鬟和她说的话。 此事若是成了,往后他就 是云王府的座上宾,吃穿不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前些日子被人拆穿了痛打了一顿,老家是回不去了,倒不如就此搏一搏。 皇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道士,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道士一咬牙,突然跪下,“草民不敢欺瞒皇后娘娘,云王殿下被人下了绝子药。” “绝子药?”皇后瞳孔骤然缩紧,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双拳紧握,“她是想逼死我们啊!” 一旁的嬷嬷连忙给他顺气,“娘娘不要急,兴许还有救呢。就算大夫不行,不是还有药王谷的鬼医吗,不过是绝子药,在鬼医面前算什么。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件事宣扬出去。” 斜眼看了一下一旁跪着的道士,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皇后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地上的道士,“道长辛苦了,去管家那里领些辛苦钱回去吧。” 回去? 知道了这种秘密,皇后能放心让他活着? 能不能出得了王府的大门还是两说! 道士将头埋得更低了,“皇后娘娘,我虽然不能给王爷解毒,但是我有抑制毒发的方法,云王殿下只要服下我研制的药,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醒来。” 第22章 初到庄子 趁着夜色,闵夏和言开霁到了京城附近的一座庄子上。 这个庄子是言老夫人的陪嫁,不属于言家的产业,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庄子里负责的周嬷嬷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大晚上举着灯笼在门口等着。 “将军和夫人赶了这么久的路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阳春面,将军小时候很喜欢我做的阳春面了。” 天色太晚了,又正值冬季,生火也是一件麻烦事。 闵夏连忙制止,“不用了嬷嬷。” “哎,赶了这么久的路,喝点儿面汤暖暖身子也行。” 说完,不等她回答,快步转身往厨房去了。 “周嬷嬷是我的乳娘。”言开霁言简意赅的介绍着。 闵夏明白,怪不得周嬷嬷表现得这么亲昵,大晚上的还去做阳春面,自己奶大的孩子总归是不同的。 她自小便没有什么乳娘,从记事起,身边陪着的丫鬟就会隔一段时间换一次。 以前还当余夫人真是为了她好,说那些人手脚不利索,细细想来,应当是怕那些丫鬟和她亲近之后,成为忠仆吧。 庄子里并没有地暖,青川在屋里烧好了煤,可算是暖和一些了。 不多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进来了。 少女径直 的将阳春面放在了言开霁面前,“将军先吃吧。” 碗里放着几大块牛肉,还有一个煎蛋,上面还飘着葱花,光是闻上去就让人垂涎三尺了。 而后将另一碗面放在了闵夏的面前。 闵夏看着自己的这碗面,没有牛肉,没有煎蛋,有的只是两根绿叶菜,飘着一点葱花。 她微微一愣,随后抬眸,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不似丫鬟打扮,穿着大红色衣裙,头上插着四只素银簪子,耳朵是略显老气的金耳环,右手手腕上是两只素银镯子,左手则是一只成色一般的翡翠手镯。 少女站在她与言开霁中间,背对着她,“将军你可有些日子没有来庄子上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去打猎呢,之前你在后山抓的那只兔子下崽了,生了好几只小兔子呢。” 言开霁自动忽略了这个人,将碗里的阳春面吹了吹,而后递给了闵夏,“你吃这一碗。” 而后将适才放在她面前的那碗面端走了。 一路舟车劳顿,路上只吃了一些糕点,她确实想吃一点热的。 看着面前的少女神情不虞,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 闵夏直接夹起一块牛肉送进了嘴里,还说了一句真香。 “厨房还有呢。” 少女皱眉,似抱怨一般说了一句,转头就去厨房了。 “他叫锦儿,是周嬷嬷的女儿。”言开霁解释道,许是怕她误会,又加了一句,“我和她没关系。” 闵夏点了点头,“懂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锦儿对言开霁的感情不一般,还故意说一些和言开霁在一起发生的事情来刺激她。 可惜她与言开霁只是合作的关系,不然听到她的话还真可能会吃醋。 单看面相锦儿长得确实不错,只是不会打扮,好好一姑娘穿得大红大紫的,各种首饰都往身上堆,显得有些乱。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锦儿端了一盘子牛肉放在了言开霁的面前,“将军你受了伤,得多补补,这一盘子牛肉都给你吃。”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闵夏一眼,大有一种不允许她抢牛肉的姿态。 此时闵夏已经吃完了,喝完最后一口汤,用帕子擦去了嘴角的油渍,而后起身去了一旁的桌上鼓捣自己带来的药材。 解毒这事宜早不宜迟,她已经准备好了药材和银针,今晚就可以开始了。 随后让青川区厨房烧了几锅热水,一会儿沐浴用。 “少爷……” “将碗收下去, 顺便将门也带上。” 锦儿瞪了闵夏所在的方向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将碗收了下去。 隔壁房间的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氤氲着一股独特的药材香味。 浴桶在墙角,有屏风作为隔断。 见时候差不多了,闵夏叫言一帮言开霁脱衣服,抱进了浴桶中。 “一个时辰后叫我,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也叫我。” “好。” 闵夏回到房内,将早已准备好的几个香薰炉拿了出来,摆放在床的周围,在里面放上了艾叶和苍术,点燃。 随后又在床头挂了几个香囊,香囊里放置了艾叶,苍术,羌黄,白芷,草果,木香等十几种药材。 熏蒸法是师父教给她的消毒方法,她现在用的是点燃熏蒸法,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她会选择煮沸熏蒸法。 约摸着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她这才回到熏蒸的房间,将香炉都撤了下去,打开门窗通风。 沐浴后,就要开始扎针。 前期扎针只是为了使通气血,因此比较简单,不过两刻钟就已经结束了。 “日后每天都要进行按摩,哪怕腿好了也要按摩。”闵夏看向一旁的言一,“你来和我学一下这个按摩的手法。” 盯着言开霁那要吃人 的目光,言一硬着头皮坐在了闵夏旁边,一抬头就能看见言开霁那阴森的目光。 “先用推法,在小腿后侧从下往上推,可以用手掌,也可以用手肘。”闵夏认真的介绍,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你来试试。” 看着言开霁的目光,言一只觉得后脊发凉,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学会了这按摩手法就活不到明天了。 在闵夏的一再催促下,他这才上了手。由于太紧张了,他手下的动作没了分寸,刚推了一下,言开霁的小腿就已经通红了。 “夫人,我不是学这个的料。”言一有些欲哭无泪,夹在将军与夫人中间好痛苦。 见状,闵夏也没有为难他,“没事,你下去吧,我来就行了。” 言开霁向言一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掩去心中的喜意,一脸遗憾的开口,“日后就只好麻烦你了。” “没事。” 想到言开霁帮助了她那么多,闵夏就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 她先前想教言一按摩是因为觉得按摩可能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并且这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解决的,至少要按两个月,不知道言开霁会不会介意。 现在别无选择,言开霁也不介意,她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第23章 侧妃之位 按摩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收了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和脖颈。 长舒了一口气,她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早点休息。” “好。”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外面狂风大作,屋子里却显得有些安静。 因为太累了,闵夏一沾床就睡着了,言开霁却是半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翌日。 两人醒来后已经是晌午了,孙嬷嬷早已准备好了午膳。 庄子上到底是比不得府中,桌上放着一小盘昨夜剩的牛肉,一盘鱼汤,还有野生的荠菜和乌塌菜。 如今尚未开春,积雪也刚化了没几天,绿叶菜都是少见。能准备出这些吃食,可以看出孙嬷嬷也是用了心的。 冬日的太阳不晒人,反而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闵夏看着用完午膳就一直在看书的言开霁,他有些日子没有出去晒晒太阳了,“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对你腿有好处。” “好。” 贴心的在他腿上盖了一件大氅,带着青川就出了门,几人刚走在院子里就被拦住了。 锦儿今日的打扮与昨夜相比不遑多让,“少爷你要去附近转转吗?还是我来推你吧,姐姐对附近也不太熟悉。” 说着就要伸手抢轮椅。 一个转身,闵夏就避开了。 “不必,回房吧。” 房内关上门就只有他们二 人,锦儿也不敢上前来打扰,总比在外面一直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好。 “不如我教你弹琴?”言开霁开口。 正好如今在庄子上,也不怕声音传出去闹出什么事情来。 闵夏点头,“有琴吗?” “言一。” 这边,目睹一切的孙嬷嬷将锦儿拉回了房间,一把将她攘在了床上。 锦儿一个趔趄,手磕在了床头,痛得她只叫,“娘,你干什么啊,痛死我了。” “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你看看你这身打扮,谁家姑娘像这样?” “这样不好看吗,二丫还羡慕我可以穿金戴银呢。”锦儿不以为然。 二丫是庄子上干活的一个小丫鬟,平日里多做一些捡柴,扫地的杂事。 “你什么打扮我不管,我警告你离将军远一点,要是因为你让夫人生气了,我饶不了你。”孙嬷嬷脸上怒气十足。 “凭什么?那夏晚意不过是一个江南小官的女儿,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将军。”锦儿嘟着嘴,为言开霁鸣不平。 听完这话,孙嬷嬷更加生气,拿起一旁装菜的托盘就往她身上打,“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的女儿也敢肖想将军?还恬不知耻的说夫人不配?” 她年纪大了,打了几下就累了,将托盘扔在了一旁,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 “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呢。”锦儿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我想做奴才的女儿。” “你倒是想做千金小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孙嬷嬷转身出了房间,“你给我待在屋里反省,将军和夫人离开之前不准出房门。” 说完,手脚利索的将房门给锁上了。 “娘……”锦儿听到关门声用力开门,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庄子虽然不小,但绝大多数屋子都是仓库,放着庄子上的一些收成。 孙嬷嬷在庄子上也算是半个主人的存在,因此他们母女都住在主院旁边一个小院子里,庄子并不隔音,因此母女二人的吵闹全部传入了主院。 这孙嬷嬷倒是一个聪明人,看着情况锦儿肯定是不止一次到言开霁面前晃悠了,但是言开霁一直没有开口说要纳他为妾,反而是娶妻了,可见是对她无意。 偏生锦儿自己看不清,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扰得主子不高兴,锦儿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她是言开霁的奶娘,言开霁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锦儿可不是,她就是庄子上的一个丫鬟罢了。 言一拿了一把古琴过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们先学什么曲子?”闵夏兴致勃勃,一脸希翼的看着他。 言开霁笑了笑,“今天不学曲子,今天练习指法,先 练习右手的勾、抹、挑、剔、托、劈。”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闵夏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是跃跃欲试想要弹曲子。 但言开霁说今日练习太久了,明日再学为由制止了她。 晚膳是孙嬷嬷送过来的,她并没有解释锦儿的事情,其余人也没有提。 用过晚膳,青影风尘仆仆的到了庄子上,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寒气。 见状,青川忙不迭的给她倒了两杯热茶,披了一件披风,阻止寒气散发,“怎么不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别把冷气传给主子了。” 闻言,青影连忙后退了几步,这才开口,“夫人,云王吃了您配的药如今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为了减轻身上的痛,服用了三倍的药量。” “想吃多少都给他,反正也吃不死人。”闵夏唇角微微上扬,“桌上还有药,你一会儿拿给那道士。切记不要打开药包,这个吸食后会上瘾。” “是。奴婢打探到云王得知自己不能生育后要留下闵静雅的孩子,闵静雅欲迎还拒说自己不想孩子当私生子,也不想有一个外室子影响云王的大业,现在云王已经给她许了侧妃之位。” 闵夏手上点茶的动作顿住,“侧妃之位她就满足了?这个不是她的风格啊。” 随即转念一想,宫宴上她名声尽毁,想当正妃是不可能的。反正如今 齐云不能生育,若是她一举得男,就是皇长子的生母,正妃对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若来日齐云当真是登上了那个位置,皇后非她莫属。 只是她想得恐怕太过简单了,前有贤王与礼王,两人母家显赫,怎么也轮不到齐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齐云真的登上了皇位,会让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母仪天下吗?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闵夏接着问。 “皇后以为是太医给云王下的药,正在暗中调查这些太医。不过皇后虽然怀疑张贵妃,但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赵贵妃。”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皇后和赵贵妃谁蠢。 不过在那个时候,皇后怀疑太医也没有什么问题。 能查到一些证据,应当是那些太医也受了什么吩咐要对齐云动手。 “皇后在暗中命人寻找鬼医,还拍了人去其他国家。” “既如此,那便满足她。你将鬼医徒弟在京城的消息透露一点出去。” 青影领命,而后快步出去了,怀里还有青川塞的几个馒头。 闵夏回过头来,正准备吃饭,就见言开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药王谷鬼医徒弟?” 对视中闵夏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你真要给齐云治伤?” “总要给人一点希望的,若是一下就将人给搞死了,那多没有意思。” 第24章 强行结案 一转眼,两人在庄子上已经待了一个月了,言开霁的腿也开始有了一点知觉。 用完午膳,是练琴的时间,两人刚把琴摆好不久,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开门后发现是王府小厮,“将军,老夫人让您们快回去。” “府中出什么事了吗?”闵夏皱眉。 “老夫人没说,只说让你们速回。” 闵夏与言开霁对视了一眼,两人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快速坐着马车回府。 因为两人是悄悄出府的,因此来的时候并没有坐言开霁常坐的大马车,只是一辆小马车。 如今赶起路来,一路的颠簸让人觉得不好受,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晚上了。 本以为是言开霁不在府中的事情被发现了,言老夫人派人来传信,说是云王抓住了大年初一行刺的背后主使,可能会让闵夏去衙门作证。 言老夫人看得清楚,果然不出她所料。 第二日,闵夏还在睡梦中,就被青川给叫起来了,“夫人,云王眼下在正厅,指名道信说是要见您。” 正厅。 齐云依旧是坐在主位上,好像不坐在主位就显不出他身份一样。 “不知云王殿下造访,所为何事?” 指着一下台下跪着的嬷嬷,齐云盯着闵夏,似乎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一点 什么来,“言夫人认识这个人吗?” 闻言,闵夏心里“咯噔”一下,衣袖下双拳紧握,但面上却是不显,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人。 那人头上匍匐在地,身形微微有些发抖。 衣服上有暗纹,头上还插着两支素银簪子,按在地上的手虽算不上白嫩,却也没有多粗糙,一点儿茧都没有,不像是做重活的人。 “言夫人不会不认识他吧?”齐云发出一声轻嗤,冷笑了两声。 闵夏收回目光,坐在凳子上,“云王殿下将我的奶娘抓来做什么?” 看着齐云的脸色,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听说夏晚意的奶娘在五年前犯了事,被赶出夏家了。犯的事还不小,但夏家没有传出风声,因此无人知晓,若不是看在夏晚意的面子上,恐怕就不止是被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因此闵夏当初记夏晚意身边的人画像时,里面并没有这个嬷嬷的画像。 没想到齐云的疑心重到了如此地步,三番两次的试探不说,还将五年不见的奶娘带来了。 这位奶娘身上的料子与夏晚意嫁妆里的布料相似,打扮也不似一般的嬷嬷,再加上嬷嬷看她的眼神如同周嬷嬷看言开霁一般。 因此她就大胆猜测了一番,好在有惊无险,并未出 什么乱子。 “她就是刺杀闵夏的真凶。” 闻言,闵夏不自觉扣紧了手里的茶盏,神色淡淡,“云王殿下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无仇无怨的,我的奶娘怎么回去刺杀闵家大小姐。” “闵夏与她当然是无仇无怨,五年前她被赶出夏家后一直怀恨在心,早就想对你动手了,闵夏不过是被误伤了。”齐云言之凿凿。 闵夏冷笑了两声,“好一出指鹿为马,云王殿下手段倒是高明。” “臣妇斗胆问一问,她不过是一个被赶出主家的嬷嬷,哪儿来的银钱去请杀手?刺客藏在京城没有被发现,京城里是谁在接应?难道京兆尹是吃素的吗,刺客潜伏在城内都没被发现?” 细细想来,这一个案件存在诸多疑点,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嬷嬷能够完成的,背后之人在江南与京城都有不小的势力。 “本王断案,容不得你来置喙。”齐云满脸怒气,并未正面回答这些问题。 “王爷断案,臣妇自然是不敢有意见。” 齐云右手搭载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按照律法,这老妇明日就会被斩首,怎么也是言夫人的奶娘,你不替她求求情?” “求情,便有用吗?既然如此,那我求云王殿下放 了她。”闵夏缓缓开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齐云面色阴鸷,突然笑了,话锋一转,“听嬷嬷说言夫人会点茶,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能喝上言夫人点的茶。” 话里像是在征求意见一般,实则他已经命人将点茶的工具全部摆在桌上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闵夏的点茶手艺虽算不上是炉火纯青,但也算是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出一刻钟,便将茶盏放在了齐云面前。 齐云淡淡的扫了一眼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茶,知晓她是故意的,并未喝,“本王记得一个月前,你说你不会点茶。” “臣妇只是不愿为无关之人点茶罢了。” 无关之人,这话说得还是轻了。 茶满欺人,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她今日特意将茶盏倒满了,一是因为不想齐云喝茶,二是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说这样做并无大用处,但她至少心里是舒坦了。 她恨不得将齐云碎尸万段,又怎会点茶给他喝。 齐云怒气起身,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的脸,“你最好能一直装下去。”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言开霁并未待在房中,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自己与自己对弈。 见闵夏回来 ,他收了棋盘上的残局,示意她来一局。 正厅里的事情他虽然不知全貌,但也从下人口中听了个大概。 “他查到什么了?” 闵夏摇了摇头,“他就是诈我的,隔三差五就这么试探一回。” 她了解齐云,他疑心很重,一旦有了怀疑,疑心就不可能简单的消下去。 言开霁落下一颗白子,将围在里面的三颗黑子收了起来,这才开口,“你不必担心,就算是身份暴露了,我也可以保你无虞。” 身份暴露了可就是欺君之罪,他如何能保住自己?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倚仗不成? 闵夏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并未问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想着棋局的形式,随口说了一句好啊。 不一会儿,青川拿了一道帖子来,“夫人,这是闵家二小姐给你下的帖子,邀请你后日过府一叙。” 自从她嫁给言开霁以后,府中邀请她的帖子络绎不绝,大多数人都对她好奇,但都被她以言开霁身体不适自己要照顾为由婉拒了。 这种宴会无非就是夫人小姐们一起点茶、焚香、插花、吟诗作对。这些她都不会,去了也是无用,反倒是白遭人笑话。 再者,她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交朋友来的。 第25章 闵家帖子 “回个帖子答应了。”闵夏丝毫不惧,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青川接着说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听说前些日子赵贵妃请了戏班子将夫人您写的那出戏演给皇上看了,这戏在民间广为流传,就连三岁孩童也能哼上那么几句。皇上知道后大发雷霆,斥责了云王一顿,因此她才这么急着表现,想讲刺客的那个案子了结了,” “何必,了结了他也上不了朝堂。”闵夏笑了笑。 皇上不满齐云这个中宫嫡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贤王齐之源与礼王齐之钰一年前就开始上朝协助皇上处理政务了,他几次想上朝都被皇上以能力不够拒绝了。 回想上一世,齐云是在和她成亲之后,跟着顾珩出征北漠,顾珩将所有的战功都算在了他的头上,他才得以上朝堂。 饶是如此,他的待遇也不如其余二位王爷,反倒是经常被派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若不是有她在,不知道早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言开霁有些好奇,“什么戏?” 闻言,闵夏来了兴致,将这出戏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还说了自己是如何掩护戏班子的人逃走的事情。 那神情,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说 到后面,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可惜戏班子已经回南方了,不然真想带你去看看。” 青川接话,“小姐,京城里其他戏班子如今也在唱,就连望京楼里也在唱。” 这些戏班子敢明目张胆的与齐云对着干,背后应当是有人在撑腰,不然早就被齐云给毁了。 想到这里,闵夏不面对张贵妃和赵贵妃生出几分好感来。敌人的敌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可以暂时做朋友。 恐怕直到现在,齐云和皇后也没有将这出戏与她联系在一起,只当是张贵妃或者赵贵妃动的手吧。 为什么不会怀疑贤王与礼王? 这二位爷每天除了朝堂上就是养心殿批阅奏折,再不然就是自己府中睡觉,哪儿有写戏文那闲工夫。 “你的想法甚是新奇。”言开霁唇角勾起了一抹孤独,“若是找机会直接将这出戏文送至赵贵妃手里,她加以改变,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演,便是将齐云的这条路给堵死了。” 说完,他手上的棋子落在了左上方,瞬间杀了黑子一大片。 闵夏皱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这出戏她设计得很好,甚至是在望京楼和文士阁表演的,确实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但这都只 是流言而已,再加上齐云是王爷,大家都三缄其口,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若不是此事传到了赵贵妃与张贵妃耳朵里,齐云顶多是名声不好罢了,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若是她一早就设计将这出戏送到了赵贵妃手上,她绝不会像自己一样用什么书生小姐来替代,恐怕就差直接点齐云的名字了。 到时候找个宴会将这出戏一演,不管如何,皇上肯定会狠狠的斥责齐云,绝了他这条后路。 不止如此,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赵贵妃张罗的,闵夏也可以从这件事完完全全的脱身出来,根本不用去寻什么戏班子,省得暴露。 看来在这一方面,她还是差了一点。 只是如此,她手里并无人可用,只有一个青影,还是言开霁的人。 反正如今已经与外祖母相认了,要不要从顾家借一点人手,顾家的侍卫大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虽身体上可能有点问题上不了战场,但办一些小事还是没问题的。更重要的是,顾家的人,忠心不必怀疑。 想到日后可能会与顾家有所来往,闵夏稍作思考,将自己与外祖母相认的事情告诉了言开霁。 翌日。 青川带着几个小丫鬟拿了几套稍薄 一点的衣服进来,“夫人,这是您嫁妆里的布料做的衣服,要不要上身试试,要是不合适奴婢再让人去改。” 青川和青影两个人都是知道闵夏真实身份的,但两人都很聪明,几乎从不提起这件事情。 闵夏也没有刻意隐瞒,身边就这两个人贴身伺候,她想瞒也不一定能瞒住。 这些衣服都是比着尺寸做的,试了一下,都合身,她就没有再管了。 “收起来吧,明日就穿这件橙色的裙子,你再去替我找一件水色的褙子。” 不一会儿青川拿过来一件水色暗纹的褙子,她看了一眼觉得合适就没再说什么了。 “小姐,今日有公公去闵家传旨,闵二小姐被封为云王侧妃了。” 宫宴上闹出那种事情,就算是她身份可以够得上侧妃的位置,皇上应该也不会同意,想来应该是齐云或者闵家用了什么手段。 她笑了笑,“此等大事,怎么着也得恭贺一番,你去替我买一樽送子观音,也不拘什么材料价格,明日带去闵家。” “是。”青川让小丫鬟去准备了。 闵静雅如此期待肚中的孩子,做着成为皇长孙母妃的美梦,要是肚子里是个女儿该多好啊。 可惜她早已知道她肚子 里是个儿子。 真当皇上下了道“封口令”这件事情就能瞒住了,不过是在人前堵住了大家的嘴罢了,人后该怎么议论还是怎么议论。 到时候孩子早产两个月生下来,大家心里也有数。 娶了闵静雅,生了庶长子,齐云离那个位置可以说是越来越远了啊。 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一个小丫鬟带了一樽白玉的送子观音进来,她看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就让人放进了盒子里,准备明日拿去闵家。 晚上给言开霁扎完针,按摩以后,闵夏拿出了先前给言开霁画伤口的工具,在自己右手手掌上画了一道伤疤。 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横穿整个手掌,看上去好不吓人。 饶是已经见过她的能力,言开霁依旧忍不住啧啧称奇,就是上手一摸,那触感也与真正的伤口别无二致。 “你这技术能不能也教教我。”他倒不是对这个伤口有兴趣,是对易容术有兴趣。 两个月过去了,闵夏整日在他眼里子底下晃悠,他都没有发现她的脸露出任何的破绽。 “独家秘方,概不外传。”闵夏放好药品,收工了,“除非你拜我为师!” 这不差辈儿了吗! 言开霁嘴角抽了抽,盖好被子睡觉了。 第26章 闵家试探 翌日。 闵夏早起收拾了一下,就让青川带着那樽白玉送子观音像出发去了闵家。 本以为闵家举办的是宴会,应当还会有别人来,没想到偌大的府门口就她一辆马车。 闵静雅还特意在门口迎接。 因为闵静雅还没有正式嫁给齐云,算不上是云王侧妃,而她有诰命在身,闵静雅还得向她行礼。 闵静雅几步上前热络的拉着她的手,“听闻言夫人是江南来的,早就想见见你了,我们年纪相仿,肯定能合得来。” 听到她的声音,闵夏只觉得反胃。 梦回上一世,她也是这般与自己说话的,只不过自己是瘫坐在地上,闵静雅则是高高在上安,自己衣衫褴褛,闵静雅身着华服。 每每听到闵静雅的声音,就让她回想起瑜哥儿。 整整五年,她在临死才看到了瑜哥儿的尸体。 她自认高尚,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但闵静雅和齐云的命,她是非要不可。只是她也不会给这个孩子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闵夏双拳紧握,端起一副假笑,“世上年纪相仿的人多了去了,照你这说法岂不是人人都合得来?” 闵静雅面色一僵,本就是随口一说 的场面话,怎么这人就当真了。 “言夫人所言极是,合不合得来,多相处一段日子就知道了。” 说着,带着人去了内院。 “本以为是个什么宴会,没想到闵二小姐是只邀请了我啊。” 这个“闵二小姐”让闵静雅神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常,“往日里那种宴会人多,大家聚在一起不是比这就是比那的,都不能好好说说话。早就听闻言夫人的大名了,这才请你过府一叙。” 顿了顿,接着开口,“实不相瞒,此次请言夫人来,也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闵夏挑眉。 闵静雅笑了笑,“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说,容我先去更衣。” 闵夏心里冷笑了两声,闵静雅这是将她带到了以前她住的院子里。 此事闵静雅已经到她原本的房间更衣去了,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打量着这个她无比熟悉的院子。 她知道闵静雅应当是在试探她,只是这手段算不得高明,甚至比不上齐云得一半。 不出一刻钟,闵静雅新换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出来,拉着她坐在院子里话家常。 闵夏开口,“听说皇上已经给云王殿下与二小姐赐婚了,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樽 送子观音,祝二小姐与云王殿下早生贵子。” 说完,一旁的青川将那樽松子观音送了过去,还贴心的将盒子的盖子打开了。 闵静雅面色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让丫鬟将东西收了进去,“多谢言夫人。” 好端端的送她送子观音,不是在笑她已经怀孕的事情? 再者,婚宴上她怀孕的事情本不会暴露,也是夏晚意说的。 闵静雅如是想着,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是故意恶心她的。 “正如言夫人所言,我不日就将与云王殿下大婚,这些日子都在绣嫁衣,想要请教一下言夫人苏绣的绣法,能不能给我演示一下。” 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呈了上来。 闵夏笑了笑,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闵二小姐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嫁衣竟然还亲自绣苏绣。” “不过是想涨涨见识罢了。”闵静雅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搅烂了,她知道这个理由是有些牵强,但总比找不出理由好。 再者,试探闵夏是云王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去做。 “我倒是真想给闵二姑娘演示一番,只可惜……”说着,她举了举手上的右手。 伤口虽说已经结痂了,但可以看出这个 伤还是很严重的人,绝对不能做刺绣这种精细的活儿。 “那真是遗憾。” “虽然赶不上闵二姑娘的婚礼,但来日你孩子满月宴,我定会送上苏绣衣服。” “嘘。”闵静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姐姐这话以后断不可再说了,皇上已经下了封口令,若是谁再次提及,就是违抗圣命,要被杀头的。” 面对闵夏几次三番的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闵静雅实在是忍不住了。 闵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闵二小姐可是将我当做大小姐了,不知这一声姐姐从何算起。” 闻言,闵静雅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微微叹了口气,“一时口误,我差点以为是姐姐在同我说话。我与姐姐自幼姐妹情深,她突然离世,对我的打击还真是不小。姐姐在时就常说我们姐妹二人一同嫁与殿下,效仿娥皇女英,也算是一段佳话。” 这话说得可真算没脸没皮了,算算日子,闵静雅肚子里的孩子是在闵夏大婚前怀上的。 “如今姐姐没了,我心里的苦倒是说不出了。今日一见言夫人,觉得甚是亲切,不若我以后喊言夫人姐姐如何。” 闵夏只觉恶心反胃,“闵二小姐不必 如此,我担不起这一声姐姐。不过云王殿下迟早会娶正妻,到时候二小姐再唤这一声姐姐也不迟。虽比不上娥皇女英,但只要家庭和睦,那外人也只有羡慕的份。” “是……是的。” 听完她的话,闵静雅已经快要暴走了。 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在了她的逆鳞上,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初春的风还带着丝丝的凉气,院内的梅花树只剩下了枯枝,墙角还堆放着一些落叶,院子已经显得有些荒凉了。 原本院内的花花草草早已经被铲去了,余下光秃秃的地面,难看极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府中备好了午膳,还请言夫人移步,我们一同用膳。”闵静雅开口。 闵夏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她玩儿的把戏应该是皇后玩剩下的。 闵静雅的段位不高,她前世是眼瞎心盲,以及对亲情太过于渴望了,才会被这几个人耍得团团转。 这一世她看开了,什么亲情爱情,都不如报仇来得重要。 果不其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仔细看过去,几乎每道菜里都加了花生碎,若不是细看当真是看不出来。 “这个厨子是我爹高价挖过来的,你快尝尝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第27章 查找死因 闵夏尝了几口,笑了一下,“甚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接着夹菜,用余光在四处搜寻,果然在右侧的围墙处捕捉到了一片衣角。 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她借着吃菜来掩饰。 闵静雅的目的应当是达到了,对她不是那么热络了。 一顿饭过后,闵夏识趣的告辞了。 只是,她可没兴趣单纯的配合别人。 一刻钟后。 齐云皱眉问闵静雅,“怎么样?” “王爷,这个夏晚意能言善辩的,怎么可能和闵夏沾上边儿,你应该是想错了吧。”闵静雅回道,接着开口,“不止如此,我爹娘也在暗中观察,夏晚意举止得体大方,根本不像姐姐一样畏手畏脚的。” 闻言,齐云没有说话,眉头反而是皱得更深了。 不知为何,他总能在夏晚意身上看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再者,他能感受到夏晚意对她的恶意,若只是大婚当日的事情,应该不至于此。 见他沉默不语,闵静雅只当他还在想闵夏,咬碎了一口银牙,“过两日就是我们大婚了,王爷能不能去和我爹说一下,将我娘抬为正妻。” 因为顾珩的缘故,闵振廷在顾敏死后虽然娶了余夫人,却只是以 平妻的身份。平妻虽然也是妻,但总归是低了一头,还不能请封诰命。 眼看着如今顾家在朝中势弱,闵家渐渐走入皇上的眼里,母女二人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提起罢了。 闵静雅觉得此事若是由齐云提起,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听完这话,齐云眉头微拧。他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为国效力,而不是困于后宅之事。 如同齐之源与齐之钰一般,两人整日上朝为皇上批阅奏折,从不理会妇人之事。 若是他插手这些事情,传出去了恐怕对他的名声不好。 “待来日孩子出生,殿下也不想他的娘低人一头吧?” “等你生下孩子,此事我自然会向闵大人提起。” …… 出门后,言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夫人,现在回府吗?” “去顾家。” 马车缓缓停在了顾府的侧门,几人下车后就命车夫将马车赶去茶肆等,免得在这里遭人眼球。 许是顾老夫人早就交代过了,报了身份,门房让人去通知一声,随后便请他们进府了。 “是你?” 闵夏抬眸,顾策就在前方不远处,双手环胸还抱着一把剑。 “是我。” 顾策又看了一下她身侧的两 个小丫鬟,确定了身份,三两步走上前,低声咬牙切齿的开口,“把东西还给我。” 一旁带路的嬷嬷赶紧走在闵夏前面护着她,“小少爷快去练武,奴婢要领着客人去见老夫人。” “她算个屁的客人。” 顾策眼眶微红,死死的瞪着闵夏。 敢抢他姐的骨灰,他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 “小少爷,您若是再敢对客人无礼,奴婢就要去请老夫人了。”嬷嬷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要是让客人以为他们顾家都是一些无礼之人可就不好了。 “小爷警告你,赶快将东西还给我。要是让我祖母知道了,恐怕就不止是让你将东西还回来这么简单了。”顾策一直站在路中央,不许他们离开。 此时又正好经过花园,小路狭窄到只能允许一人通行,两边都是些花花草草。 闵夏皱眉,微微有些不解,“小少爷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何曾拿过你什么东西?” “别和小爷装蒜,小爷认识你,你要是识相点儿最好……啊……疼疼疼……轻点儿……疼……轻点儿……娘……” 顾大夫人一手提着顾策的耳朵,将他拽到一边去了,“敢对客人无礼,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在这儿自称是 谁的小爷?来,再给我叫一声听听,你是谁的小爷?嗯?” “娘……轻点儿……轻点儿……外人在给我留点儿面子。” “这是你言大哥的妻子,叫嫂嫂。” “我才不……啊……嫂嫂……嫂嫂好……嫂嫂吃饭了吗。” 顾大夫人这才松开掐在顾策耳朵上的手,“一边玩儿去。” 顾策愤愤不平的离开了,离开前还瞪着闵夏。 见状,闵夏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顾策又想上前,被顾大夫人给呵斥住了。 什么破嫂子,言师兄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娶了这么个东西,不及他姐姐半分好。 方才他离开之前,分明看见那女人得唇语是东西就在我这里,有本事你来拿。 见顾策离开,顾大夫人这才陪笑道,“这是我儿子,家中子嗣少,难免溺爱了一些。” “男孩子顽皮一点很正常。”闵夏笑了笑。 顾夫人也没有多说,想着她是言开霁的妻子,应当不会介意这些,领着她去了顾老夫人的房里。 房门关上,屋内只有顾老夫人与闵夏。 “你与策儿之间可有什么龃龉?”外面动静不小,老夫人自然是听说了。 闵夏整理了一下语言,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 一遍。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得好好安葬。” “外祖母,我想请您找人帮我查一下夏姑娘的死因。”闵夏开口说着,她手里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得查一查,那些人若是知道没有得手,肯定还会刺杀第二次第三次,你要小心才是。”顿了顿接着开口,“算算日子,你外祖父应当快要回来了。” 提起外祖父,闵夏心里有些抽痛,低头抿嘴不语。 “往江南一去一回需要不少时间,那边咱们人生地不熟,查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闵夏将早已将准备好的证据拿了出来,“这个图腾是在刺客身上发现的,这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图腾。我怀疑此事与护国侯府有关。夏姑娘的生母可能是护国侯失踪的嫡女。再者,江南的刺客潜伏在京中这么久没有被京兆尹发现,城内肯定有人接应。” 当年江南知府夏栋只是中了二甲进士,与护国侯府的姑娘互许终身,只可惜护国侯府觉得夏栋门第太低了,坚决不同意。 没过多久,护国侯府就传来了死讯,而夏栋也成亲娶了一位孤女。 刚开始人们都说夏栋乃薄情寡义之辈,直到有人发现夏栋的妻子与曾经的人护国侯府嫡女长相神似。 第28章 遇刺被救 见顾老夫人眉眼之间略微有些疲惫,闵夏心里一阵阵心疼,“外祖母,我给你按按头吧。” “好。”顾老夫人脸上漾开了笑容。 “如今北漠小国动作不断,这场仗多半会打起来,皇上还在这个时候压缩军饷。”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周边小国之所以不敢发动战争,是因为有言开霁的存在。 五年前他第一次上战场,带领一小队人潜入敌营生擒了当时的北漠将领,持续了三年的战争,在他上战场的第一天就结束了。 三年前西凉之战,全歼西凉三万人,招降五万余人,从此西凉元气大伤,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一年前他出征平定叛乱,叛军屠杀百姓威胁他退兵。他与敌人周旋,最后叛军被全部歼灭。也是在这一次战役中,军中出了奸细,他被设计中了毒,断了腿。 闵夏抿嘴,“是所有军饷都要缩减,还是单单只有顾家军?” “只有顾家军的军饷缩减,这才是让人心寒的。”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顾珩率军驻扎的阳城,是大楚、西凉和北漠的交界处,边界都是平原,并无山谷阻隔。 若是阳城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指京城。 “皇上如此不过是仗着近些年没有战败罢 了,真当朝中所有人都能所向披靡吗?那些酒囊饭袋之辈,只怕刚上战场就被吓得尿裤子了。”闵夏如是宽慰道。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外祖父带着士兵在阳城开垦荒地,倒是有粮食吃,只是军中的将受了伤无药可治,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能不能研制一些药效好的常用药,给他们送过去。” 闵夏点头,“我回去就开始准备。” “别看眼下的生活富足,若是这场仗真打起来了,可不就是这副光景了。”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盼望着打仗。 北漠擅长养马,骑兵乃是一觉,草原上骑兵的优势自然是不必多说。 若是将领不能灵活用兵,注重方略,长途奔袭,按照惯用的套路去打这场仗,必败无疑。 顾老夫人叹气,“家里最好是多囤积一些粮食。” 一旦开战,最紧缺的恐怕就是粮食了,虽然顾珩不会上战场但多囤积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闵夏点头,想着回去买个庄子,专门用来存放粮食。 与顾老夫人交谈完,闵夏就起身告辞了,她如今的身份不便在顾府多待。 马车上,闵夏思考着如今的时局。 若是开战,皇上只有派其他人去应 战,那人若是没有经验,连着战败,能调动的援军,恐怕就只有言开霁手里的徐家军了。 徐家军如今驻扎在京城与北漠边境的中点处,为的就是能灵活调动。若是言开霁不能上战场,皇上恐怕会以此为借口收回兵权。 一道箭矢声划破长空。 闵夏心下一惊,连忙拉着青川蹲下。 箭矢穿过帘子,落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一旁的青影连忙将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 只是一箭,便没了声响。 “不好。”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闵夏立刻拉着青川出了马车。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火煎射向了她方才坐的马车,马车瞬间燃了起来。 如今虽是白日,但她是从顾家后门出来的,这里人烟稀少,也难怪他们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快上来──” 正当她思考着往哪里躲的时候,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前面拐角处传来,她立刻上了那人的马车。 又有几道火箭往这边射过来,被侍卫一一拦下了。 马车后面跟着一众丫鬟侍卫,想来此人身份不凡。 许是怕一会儿人多了走不了,那群人很快就撤走了。 虽然没有抓住人,但直觉告诉闵夏,这些人和之前的人是同一批。 回过神来,闵夏看着眼前少女打扮的人,“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冒昧问一下姑娘的名讳,改日必将登门道谢。” 眼前的人打扮没有特别华丽,头上也只是带了两支珠钗而已,但依旧能看出价值不菲。 “叫我平阳就好了,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 “原来是平阳郡主。”闵夏微微点头示意,“我是言大将军府上的。” 平阳郡主撑着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她,“你就是言开霁的新婚妻子?” “是。”闵夏点头,让青影留在此处等京兆尹的人来。 “他福气真好,腿断了还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妻子。”平阳郡主嘟囔了两句,随后收起好奇心,“费这功夫干嘛,一会儿让京兆尹自己来处理就行了。方才文士阁有两位举子被杀,他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举子被杀?”闵夏瞳孔瞬间锁紧,一听这话,她瞬间想到了齐云。 平阳郡主点头,“现在文士阁已经被京兆尹控制起来了,在挨个盘查。” 话说着,已经到将军府门口了,闵夏道谢以后便下车了。 只是平阳郡主要出城,还不知多久回来,她这个救命之恩,短时间怕是报不了了。 回到将军府,闵夏忙不迭的去沐 浴更衣了,方才马车燃起来的时候她在旁边,身上沾了一股子味道。 等她出来的时候,言开霁已经从青川口中得知了方才的事情,暗中又给闵夏安排了两个暗卫。 “听说文士阁有两位举子被杀,是哪两位?”闵夏一出来就忙不迭的开口。 言开霁眉头微拧,“是两位前些日子在文士阁举办的诗会中夺得魁首的举子。”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你眼光不错,我试探过你举荐的人,虽出身寒门,但都不是空谈大话之人,尤其是周临安,乃状元之才。” 这二人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闵夏没有接话。 “杀害举子的无非就是其余举子或者是想要拉拢他们的权贵。” 话虽是如此说,但闵夏还是倾向于齐云。 上一世周临安与柳承舟二人在诗会上大出风头,被齐云拉拢了,因此没有出现举子被杀的事情。 举子被杀可是轰动全国的大事,若是进京参加科举都有可能丧命,那日后谁还敢为朝廷效力? 此事若是拿不出一个说法,恐怕就引起天下学子的不满。 举子在人来人往的文士阁被杀,可见背后之人有恃无恐,调查起来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夫人,顾家的小少爷说是要见您。” 第29章 举子被杀 “不见,以后都不见。”闵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来是她和顾策没什么好谈的,二来是来往密切了反倒是有些不好。 不一会儿,青川又匆匆回来,“顾小少爷已经走了,但依奴婢看,他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离开之前,顾策还转换思路说要见言开霁,被她以将军还没醒给拒绝了。 要是真这么容易就不是他顾策了,他年龄尚小,很多事情想得比较浅薄,借此事好好锻炼一下他的心性也并非坏事。 “对了小姐,之前您让打的床木匠已经搬来了,您看看是要放在哪里?” 闻言,闵夏放下手里的茶筅,在屋内扫了一圈,“将那个软榻搬走,就放在这里。” 不多时,青川当真带着小厮来搬走了软榻,那里的位置放了一张小床,只有正常床一半的大小。 言开霁一脸黑线,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闵夏却没有看见,还让人将屏风移到了这边来,正好与房间隔开。 晚上。 “今天是最后一次解毒了,我要将你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来,可能会有点疼。” 说完,掏出木棍递给他,示意他咬着。 看着那一 根做床剩下的废料,言开霁满脸黑线,摇了摇头,“不用。” 闵夏也没有强求他,反正疼的也不是自己。 她的手拿起银针,飞快的在他腿上游走,还不时的用手捏一捏,查看具体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这才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下,轻轻在他的小腿一侧划了一道口子。 黑血慢慢从里面流出来。 半晌,见流出来的血都是鲜红色的,她才松了口气将其包扎好。 “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了,再过两日,你就可以站起来了。”闵夏松了口气。 随后她将东西都收起来,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了。 两天后。 书房。 言开霁坐在桌前,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 “主子,皇上将举子被杀案交给贤王了。” “制造一点证据,让他查到云王。”他将手里的书扔在了桌上,半靠着轮椅,陷入了沉思。 此次举子被杀案不好查,其中一位举子因为嫉妒杀了另一位,杀人以后再自杀,又无证据,从何从何查起。 旁人只当文士阁是一个普通的茶楼,只是文人多了一点,却不想文士阁建立的初衷就是打探消 息,笼络举子。 “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主子,闵家大小姐在闵家是一个透明人所在,一直被排斥在外,因为顾家的缘故,闵家人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敢对她动手。闵大小姐渴望亲情,这才被余夫人母子俩耍得团团转。闵大小姐与云王殿下的相遇也是闵家二小姐设计的。” “我让你查的是这个吗?”言开霁神色淡淡,声音低沉,却是压迫十足。 黑衣人硬着头皮接着开口,“闵家大小姐与云王殿下感情很好,两人曾一起去踏青、狩猎……” “接着查。”言开霁面带怒色,打断了黑衣人的话。 闵夏往日对闵静雅多有讨好,对齐云也是用了真情,感情不是这么容易割舍的。 若单单是齐云与闵静雅私通这一件,不足以让她盯着欺君的风险与夏晚意换了身份,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云王府。 老道士半躺在床上,一手抱着一个美人,等着美人给他喂葡萄,屋子内还有人奏乐起舞。 那滋味,别提有多自在了,他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 他在云王府可是座上宾的存在,有一个大院子住不说,每日还有人好吃好喝 的送过来,金银财宝也是络绎不绝。 更重要的是,云王还派人给他送了两个美人。 琴声嘎然而止,他有些不耐烦的睁眼,“别停啊……王……王爷……” 见齐云走进房间,他立马从床上起来,翻滚了几圈跪在了地上。 “药呢?” “王……王爷,是药三分毒,您可以稍微少吃一些。” 他手里只有最后一点了,还没等到那人送过来。要是下一次云王再来,他拿不出东西来可怎么办。 再者,那日见给她送药的丫鬟对这药避之不及,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得赶在云王出事之前脱身。 “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好好炼你的药。” “是……是是。”道士头都快好磕到地上了。 见齐王离开,他这才起身,旁白两位衣衫不整的美人又凑了上去。 “去去去。”老道士将众人赶走,一个人坐在一堆药材前祈祷。 “姑奶奶啊,再不送药来我就要死了啊。” 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也联系不上,对方每次都是派一个身手不错的丫鬟来给她送药。 若不是下人来这死道士三番五次的推辞,劝他少吃一点,齐云根本不会来 这里。 这药与闵夏炼制的相差无几,不会伤身,多吃一些又何妨。 皇上将举子被杀案交给了贤王,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齐云听完侍卫的话,面色扭曲,“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只剩下本王一个儿子时还有没有选择。”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摔了一地。 连着三日,每日都有举子死亡。京城里人心惶惶,举子们都聚在一起,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甚至不少人对贤王已经有了怨言,接手案子三日没有任何起色不说,反而还接连有新的举子被害。 昨日两位学子起了一点争执,两人大打出手一起跌入了池塘,等到被捞起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没了气息。 今日死亡的举子是在客栈,昨夜和几位学子喝了一些酒,独自返回家中,回家的途中失足掉入路边的水沟被淹死了。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这人是意外死亡。 但经历过前几日举子的死亡,大家都只觉得是背后之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生怕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身上,甚至已经有人收拾行李回家了。 眼看着科举将近,此事若不能解决,三月的科举恐怕不能正常举行了。 第30章 刺杀证据 文士阁被封,所有的案发现场都已经保留,齐之源带着人将文士阁里里外外排查了一遍,并无异常。 眼看着案件进入了一条死路,他却从学子的证词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有学子看见被杀的举子与一位小厮来往密切。 那举子乃是耕读之家,没有什么旁的亲戚。 齐之源里吗命画师画出小厮的画像全城搜捕,还贴了告示。 任何人只要举报小厮的踪迹,确认属实后赏银二百两,将小厮押送至衙门,赏银五百两。 不止如此,他还暗中派了人盯着各位权贵之家,防止小厮被杀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是小厮被杀害也没关系,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罢了,重要的是找到背后动手之人。 事情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总会有人认识那位小厮。 一位侍卫快步走进文士阁,对齐之源行礼,而后拿出一副画像,“主子,有人在云王府发现了这名小厮的踪迹,属下没有打草惊蛇,命人画了一张画像。” 摊开两张画像比较,细细看来有七八分相似。 “看来我这位好大哥开始蠢蠢欲动了啊。”齐之源一袭玄色衣袍,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朱雀大街,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姿态。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皮肤稍黑,更是增加了几分男儿气概。 “主子,要去云王府抓人吗?” “不,先进宫。 将剩余举子保护起来。” 皇上不在乎齐云的死活,但他在乎皇室的脸面。 堂堂皇子竟然杀害举子,此事传出去恐怕会激起民愤。 震惊全国的举子被杀案在第五天终于落下了帷幕,皇上不会让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最终的结果却是一位举人几次科考不中,对其余学子产生了怨恨,与其相交,再设计将其杀害。 也有人怀疑一位举子怎么设计杀了这么多人,但都被其他声音淹没了,绝大多数人选择相信。 如此一来,贤王在京城的名声倒是越来越来了,尤其是学子,对他可谓是十分敬重。 与此同时,宫内皇后翻了事,被关了禁闭,后宫的凤印落在了张贵妃和赵贵妃手里。 齐云也被连累在养心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饶是如此皇上也未让他进养心殿一步。 将军府。 闵夏带着青川和一堆小丫鬟将阴干的药膏放在石臼中捣碎,再放入石磨里细细研磨,最后再装入了酒坛子里。 常用的装药的瓶子太小了,装起来麻烦不说,运输也不方便。 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罐子,她就想到用酒坛子来代替了,需要用的时候再装入小瓶子里。 药物做好以后,运输也是一大难题,她本想找镖局押送,但阳城是边境的防线,一般镖局不一定能进去,而且收费也极高。 思来想去,闵夏将主意打在了言开霁的 身上,立刻去书房找言开霁,说了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你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也可以多给你几坛子。你知道我的医术,我做的肯定是比市面上的东西都好。”闵夏开口说着。 言开霁黑着脸没有搭话,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全然忘了这句话出自他自己之口。 心里有些不爽,他狮子大开口,“一半。” 想着自己做的量比较大,闵夏咬咬牙同意了,“行,一半就一半。” 解决完药品的事情,闵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接下来就要去准备粮食的事情了。 好在如今的粮食并不贵,她让青川找了一个靠谱的小厮各家粮行都去收购了一些,随后放在了前些日子顾老夫人给她的庄子上。 “夫人,还有两日就是云王娶侧妃的时候了,您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你再去给我准备一樽大的送子观音作为贺礼。” 上次送给了闵静雅一个小的,这次他们成亲,怎么也得送一个大的才合适吧。 再者,她在闵静雅身上下的药差不多也到时辰了,不去看看怎么说得过去。 青川点头记下,“顾家小少爷又来了,他说有夫人遇刺的证据。” 闻言,闵夏挑眉,他还能找到什么证据出来,该不会是框她的吧。 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准备去见一见,“将他带进来。” 眼前的 少年满脸写着不服,眼里还带着几分恨意。 闵夏唇角勾了勾,“东西呢?” “你先将我的东西还给我。”顾策瞪着她,双拳紧握。 闵夏也没有与他争论这个谁先谁后的问题,转头给了青川一个眼神。 不一会儿,青川久抱着一个罐子出来了。 不等她走过去,顾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一把夺过了罐子,仔细看了一下,还凑上去闻了闻。 “你在这儿逗小爷玩儿呢。”顾策面色一黑,伸手就将手里的罐子扔出去了。 罐子从土里挖出来自带一股泥土的气息,而这个罐子什么味道也没有。再者,当日的那个罐子明显比这个大上很多。 闵夏眼疾手快,快速伸手接住,脸上一脸黑线。 这小孩儿没法教育了。 “东西是那个东西,只是换了个罐子而已。云王如今马上就要与闵家二小姐成亲了,你也不想你表姐的骨灰装在他准备的罐子里吧?这不是找晦气吗?” 见他似信非信的样子,闵夏接着开口,“再者,我与闵夏非亲非故的,我要她骨灰做什么。无非就是不想她被云王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埋葬,想重新给她找个风水宝地罢了。” 见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闵夏终于放大招了,“我若真是什么坏人,你娘与你祖母还会那么对我吗?” 提起这个,顾策只觉得耳朵隐隐有些疼,但也信得差不多了。 一想起自己方才一甩手将装着姐姐骨灰的罐子扔出去了,他心里就一阵后怕。 “好吧,小爷信你一回。”这才小心翼翼的结果那个罐子,再脱下外衣将其裹得严严实实的,与方才的样子大相径庭。 “现在可以将你找到的证据给我了吧?” 顾策随手在怀里摸了摸,没摸到,“我东西呢?” 闵夏一脸黑线,自己竟然也有被一个小屁孩骗的时候,思考着要不要让青影将东西抢回来,这小屁孩不是青影的对手。 正想着,顾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小心翼翼的将衣服包裹的罐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坐在凳子上将鞋脱了,从里面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 “我怕你让人抢我东西,就放在鞋里藏起来了。” 闵夏满脸黑线,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并不想说话。 一旁的青川连忙接过,让小丫鬟将东西拿去洗洗。 “那天你出门后,我正偷偷翻墙出去找你,就发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江湖侠客带着一群人在替天行道。” 一边说着,顾策还一边比划起来了,要是她将那位红衣侠客那几招学会了,以后岂不是不用翻墙了。 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重点。”闵夏忍无可忍。 什么替天行道! “就是那个红衣人带着一群黑衣人向你马车射箭,这个玉佩就是他掉下的。” 第31章 过继孩子 一路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顾策一回到顾家就赶紧到自己的屋子里,将门窗都锁好。 随后将罐子掏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柜子上。 书桌上摊开了一叠宣纸,顾策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写着“尊姐闵夏之墓”。 他动作极慢,初学写字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写完以后,左看右看都不怎么满意,将其扔到一边,接着换下一张。 不多时,地上已经扔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团。 写不出一张自己满意的,顾策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不管了,就这样吧。” 而后又照着纸张,写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板上,算是立碑了。 他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将骨灰找个地方埋了,要是被云王知道了就大事不妙了,他只能将东西藏起来。 将罐子与碑一起放在了暗格里,随后掏出一个香炉上了一炷香。 随后又在火盆里烧纸,顺带将地上的纸团也扔进去了,边烧纸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姐,我会经常给你烧纸的,不会让你在下面没钱花,你在下面好好的,别再被人骗了。你要是想成亲了就拖个梦给我,我给你找个人……” “顾策……”顾大夫人的声 音从外面传来。 顾策一抹眼泪,连忙将暗格关上,随后应了一声。 翌日。 闵夏拿着手里的玉佩细细摩挲,只可惜玉佩上并无任何标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倒是不觉得顾策是故意骗她的,无他,他没那个脑子。 因为家中的溺爱,顾策思想单纯,又只是十一二岁的年龄,想不了那么多。 “夫人,段老夫人求见。”青川传话道。 闻言,闵夏皱眉,“段老夫人?哪个段老夫人?” 一个多月前,言夫人已经对门房说了这段日子闭门不见客,怎么还会有客人来? 再者,就算是有人想要拜访,怎么也应该先写个帖子吧。 这段时间,也就云王结大年初一刺客的那个案子上门过一次而已。 青川回道,“是老夫人的妹妹,嫁给了兵部的段侍郎。” 点了点头,闵夏心里依旧是充满了疑惑。 这段老夫人为什么不去丞相府,反而是来将军府见她一个小辈。 难道是为了言开霁?没道理啊! 闵夏让人知会了言开霁一声,这才领着青川去了正厅。 厅内。 段夫人坐在了主位上,旁边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小孩,约摸着四五岁的 样子,小孩的口水顺着衣襟往下流。 这段夫人就是当日她在老夫人的院子外看到的人,闵夏眼底掩过一丝情绪,微微福了福身,“段老夫人。” “诶,叫什么段老夫人,活活把这段关系给叫远了,你随开霁叫我一声姨母就成。长得真是标致,瞧瞧这张小脸儿,真是美得不像话,倒是让我那个侄儿捡便宜了。” 闵夏面不改色,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她手里推出,“老夫人说笑了。” 转身坐在了一旁段老夫人下首的位置上。 她这个府里正儿八经的夫人,待客时怎么就坐不到主位上呢! 齐云自持身份,只要不是在皇上皇后面前,无论去哪里都是坐在主位上。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总归是不好看。 段夫人自认长辈,也坐在了主位了。 “这是我孙子宝儿。”段夫人指着旁边凳子上的孩子。 宝儿头也不抬,用手再嘴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小块糖,看了看又放进嘴里了。 段老夫人接着道,“宝儿啊从小就是我从小就是我带的,他聪明,听话,懂事,孝顺,我就没见过有这么好的孩子了。” “老夫人好福气。” “是啊,咱们女人活着不 就是为了生儿育女吗?你还年轻,不知道这有儿子的和没儿子的相比,日子可是不一样。有了儿子,才不会叫外人欺负了去。” “女人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莫要只看到表面的风光,若是夫死以后没有孩子,被赶出夫家的女人可不少!” “谁说不是呢!”闵夏点头。 段老夫人似乎没有看出她不在状态,看了看她脸色,试探性的问道,“言开霁受伤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昏迷没有好转吗?” “我也愁着呢。” “你也是命苦,刚嫁进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段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开霁去了,你这膝下没有孩子也是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呢。” 听到她又是这句话,段老夫人脸色有些黑了,但还是端起了一副笑意,接着开口,“你也别嫌弃姨母话多,姨母也是真心为你好的。” 闵夏点了点头,“是呢。” 见她半天不接话茬儿,段老夫人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开口说着,“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如过继个孩子承欢膝下,好好养育这个孩子,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一生。” 果然是这个目的! 言开霁还没有死呢,这些人就开始打这些主意了,是笃定他活不了了? 闵夏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娘已经请了大夫,将军会没事的。” 闻言,段老夫人心里暗骂了两句,太医都治不好的伤,还能指望一个普通的大夫? 再者,她可听说了她那个好姐姐将太医赶走的事情了,哪个大夫还敢上门? 前些日子她去丞相府怎么没听姐姐提起,这事八成是闵夏自己编造的。 “姨母倒也希望他没事,只是谁又能说得准呢?你我同为女人,我自然是站在你身边考虑问题的。” “段老夫人言之有理,只是这过继的啊始终是别人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万一这孩子听话懂事还好,要是不听话,长大了继承了家产,再认祖归宗,这不活脱脱的养了一个白眼狼吗?” 言丞相与夫人只得言开霁这么一个孩子,言开霁的孩子必定会继承丞相府与将军府的所有产业。 想必段老夫人打的就是这么一个主意吧。 听这话就是有戏,段老夫人双眸闪了闪,接着道,“过继的孩子确实是得好好挑一挑,必须要找有血缘关系的,你看我们家宝儿如何?” 第32章 送子观音 一旁的宝儿坐在凳子上,将手塞进了嘴里,段老夫人看到了也不管。 闵夏嘴角抽了抽,“府中的日子也不是我说了算,不如段老夫人去问问娘是怎么打算的?” 到底对方是长辈,闵夏就是再不喜,也不好直接回绝,若是传出去了旁人只会说她不懂规矩。 估摸着段老夫人应当是早就去言老夫人跟前说了此事,只可惜碰了壁,这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她。 闻言,段老夫人暗自翻白眼,要是她姐姐同意了轮得到她在这里说话? “我这个姐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强势了。”段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嫁进来也已经两个多月了吧,她还将管家权牢牢的捏在自己手里。” 前些日子她去丞相府的时候正好遇见言老夫人在看账本,其中就有将军府的。 装得是一副不慕权势的样子,那权势不就在她手里捏着吗。都分府单过了,还不愿让儿媳妇自己管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儿媳妇孩子都有了,她也没想过放权。 “你放心,看在开霁的面子上,我姐是断不会搓磨你的。只是我姐这人相信因果报应,不然也不会做出来让人冲喜的事情 了。若是开霁……那你在她心里可就落下一个克夫的名声了。” 闻言,闵夏嘴角抽动了一下。 虽说知道言开霁成亲是为了冲喜的,但她知道言老夫人绝不是段老夫人口中的那种人。 言开霁的伤不重,主要是体内的毒素无人能解,估计成亲还抱着留一个孩子的心思。 她假意叹了口气,似是信了段老夫人说的话,眼里噙着泪,说话的语气也亲昵了不少,“姨母,你真是第一个为我考虑的人。” “都是女人,姨母自然懂你的难处。”段老夫人假意抹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既然如此,我也与姨母交个底儿。”闵夏扫了一场厅内的人,示意青川让她们出去。 清场后,她这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不止姨母一个人有这种打算,还有其他人也往我跟前递过信儿……我只和姨母一个人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还有谁找过你了?” 段老夫人连忙开口说着,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她那个好姐姐还说不会让儿子过继,一听这话就是糊弄人的。 闵夏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一般 ,过了半晌才开口,“家里亲戚多,平日也没有来往,什么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之类的,我也不认识。” “那就是丞相那边的亲戚了?”段老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怪不得言老夫人几次三番将她打发走了,原来是盯上了言家的孩子。 闵夏唇角勾了勾,闵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管她怎么想的,只要暂时不来烦自己就好了。 言开霁如今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恢复如初,到时候他迟早会出现于人前,这些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言家的孩子虽说不错,但毕竟是养在淮扬老家的,总归比养在京城的孩子差了不少。” 扫了一眼她旁边口水直流脏兮兮的宝儿,闵夏不知道她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再者,她自己不也是江南出身,怎么还看不起养在老家的孩子。 闵夏叹了口气,“老夫人,你也知道我无权无势,这事儿我实在说了不算。” 见她松口,段老夫人急忙开口,“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当然要你自己决定。这孩子将来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怎么着也得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哪儿能全然听你婆母的啊。她选的孩子,日 后能与你亲近得起来吗?” “这自古婆媳都是对家,要是她挑唆孩子不与你亲近,你岂不是白白养了那个孩子?” “段老夫人说得有理,只是我点了头,娘不同意,这事也是白搭啊。” 段老夫人笑了笑,“你婆母要是不同意,你就闹上一闹,她总会同意的。” 闵夏皱眉,脸上有些不悦,“段老夫人,我归根到底也是一个诰命夫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身份的事情。再者,爹不点头,也是上不了族谱的。” 段夫人皱眉,归根结底,上族谱这事儿还是得由言丞相决定。若是言丞相有意言家的孩子,过继她孙子宝儿的机会可就是微乎其微了。 恐怕她那个好姐姐早就知晓了,故意不告诉她。 段老夫人思考了一会儿,“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老夫人慢走。” 出了正厅,段老夫人往旁边碎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也在老娘面前摆起架子来了,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没规矩!”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言家过继了其他人吧,她得想个法子让言丞相不得不过继她孙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为了那点子家产, 亲孙子都可以不要,也不知道宝儿长大了会不会怨恨她。 转念一想,闵夏就释然了,她自己不也如同宝儿一样,是因为利益被抛弃的那一个吗? 眨眼之间,云王与闵静雅成亲的日子到了。 虽说闵静雅只是侧妃,但她肚子里毕竟怀着孩子,这派头比起正妃来也差不了多少。 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基本上都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皇后拿住话柄不是? “言将军府,送子观音一樽。”门口的小厮大声说着礼单,让旁边的人记下。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宾客瞬间安静了,看着闵夏,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议论起来。 虽然有那么一道“封口令”摆在那里,但闵静雅怀孕的事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宫宴上闹出了那种丑闻,大家送礼物时都避开了这个成亲时送得最多的送子观音。 一时之间,倒不知这位言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众人小声议论,还是觉得故意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当时可是她指出闵静雅怀孕的事情的。 闵夏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眼光,与言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自己躲在后面准备看戏了。 她研制的药,可没有失手的时候。 第33章 闹出笑话 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接近,大家也就安静下来了。 闵静雅在嬷嬷的搀扶下下了花轿,一步步走近院内。 因为她只是侧妃,所以今日成亲齐云并没有去接,两人也不必举行什么繁琐的成亲仪式,按规矩她只需要向正妃敬茶就行了。 如今云王府没有正妃,但皇后今日出宫了,她向皇后敬一杯茶,也算是礼全了。 盖头下闵静雅肤若凝脂,眼含秋水。 她不自觉的笑了笑,“母后请用茶。” 饶是皇后再不喜欢她,此时也要给她一个好脸色。 “你虽是侧妃,但如今也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日后要相夫教子……” “啊──” 闵静雅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四肢伸得笔直,脸色苍白,嘴里还不停的吐着白沫。 那一盏热茶全数倒在了皇后身上。 如今已是初春,都换了春季的服饰,一盏热茶到上去黏糊糊的不说,都快烫掉一层皮了。 皇后脸色极为难看,若不是看在闵静雅肚子里怀着云王的子嗣,她绝不会放过她。 “侧妃身体不适,快扶她回房休息。”皇后急忙出声。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侧妃不侧妃的了 ,两个粗使嬷嬷一左一右架着闵静雅就走了。 起来后,闵静雅原本摔倒的地方有一滩水渍,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股尿骚味儿。 在场的夫人小姐无不是用帕子掩面,碍于皇后在这里,也不敢离开。 一般皇子成婚皇上也是要出席的,但齐云这是娶侧妃,皇上愿不愿意出戏全凭心情罢了。 “这该不会是羊角风吧?”一位小姐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小声开口说着。 “不会吧?羊角风可是要遗传的,她家里谁有这种病不成?” “多半是她娘家吧?那个什么余夫人就一乡野村姑,有这些病不是很正常?” “说不定是闵大人有羊角风呢?” “你傻啊,闵大人要是有这种病还能做官吗?那可是欺君之罪。” …… 大家的讨论虽然小声,但皇后还是能从他们眼里看到一丝嘲笑,随即瞪了云王一眼。 就是和青楼女子搞在一起,大不了藏紧一点就是了,还不至于让她这么丢脸。 若不是看在闵静雅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今日她就进不了云王府的大门! “府中已经备好了饭菜,还请大家移步侧厅。”云王忍住心中的怒意,邀请大 家去吃饭。 刚才的味儿那么大,恐怕没两个人吃得下的,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大家都去了侧厅。 待宾客都离开了,皇后这才去后院换好了衣服。 房内。 皇后面色铁青,“闵静雅有这种病怎么不早说?” “儿臣不知道,从未见她发病过。”云王心里也满腹牢骚。 “别遗传到孩子身上才是。”皇后叹了口气,现在鬼医没找到,闵静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顿了顿,接着开口,“这孩子不能交给她养,我得赶快替你寻一名家世好,名声好又贤惠的正妃才是。” “母后,当初为了让父皇答应儿臣纳闵静雅为侧妃,儿臣就保证过日后正妃只能娶那些家族无权无势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齐云就心有不甘,凭什么其余兄弟可以取世家大族的姑娘为妻,他却只能娶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儿。 半晌,皇后缓缓开口,“无权无势不代表无用。这事我会慢慢琢磨,你先稳住闵静雅,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我已经找到鬼医徒弟的踪迹了。” “你万万不可再意气用事,死几个举子不足挂齿,但你名声不能有碍。此事你父皇 顾及皇家面子没有声张,但你被斥责了一顿,我也失去了凤印,咱们母子二人的日子是越发的艰难了。” 齐云点头,他也明白自己当日是有一些冲动了。 虽然以前也会有这些想法,但是都能克制下来,不知怎么回事,那天却是没有克制住。 不止如此,他感觉近来是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不说旁的,单是书桌上的砚这个月就已经换了六个了。 细细想来,可能是近来皇上越发重视齐之源与齐之钰,他有些着急了。 “母后,如今北漠动作不断,儿臣想请旨出征北漠,只要有了功绩,再联合几位大臣上书,到时候父皇再不让我上朝,就是大臣们也不会答应了。” 闻言,皇后叹了口气,“如此好事,恐怕轮不到你身上。” 近些年大楚与北漠战争不断,都是言开霁率军应战,如今言开霁尚未清醒,此事只能落在其他人身上。 皇上有意打压言家,也想赢取民心,很大可能会派几位王爷上战场。 这些年大楚与北漠的战争,无论是大小,大楚从未输过。因此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个稳赢的事情。 去一趟边境,打一场稳赢 的战,回来就能加官晋爵,这种好差事谁不抢着去? “只要能去,儿臣做副将也行。”顿了顿,接着开口,“战场上刀剑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倘若是有人敢与他争,他定让那人有来无回。 齐之源与齐之钰不过是解决了两件小事,就有了上朝处理政务的机会,齐之源如今更是走进了百姓的视线,在百姓与学子中都是声誉极佳的。 倘若真能借着此次机会除去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若是放任其他两位兄弟夺得大位,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皇家哪儿有什么亲情。 皇后点头,“刀剑无眼,你也要小心莫让别人算计去了。” 齐云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以前和北漠交战都是言开霁领兵,他手里应当会有手稿或者详细的舆图,你看看能不能弄到手。” 言开霁早先领兵时占据了北漠十来座城池,肯定会有舆图,如今那些城池早已被北漠夺回。 他们对地形不熟悉,肯定比不上言开霁。 若是没有言开霁那种功绩,恐怕赢了也不会被大家记住。 打赢这场仗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这场仗赢得漂亮,怎么超越言开霁。 第34章 明惠郡主 趁着今日来来往往宾客人多,闵夏让青影去给道士送药,往日里云王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用过午膳,大家也不好这么快离开,就在管家的带领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 当然,话题无非就是闵家与云王。 闵夏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在四处逛了逛。 云王府的布局与她前世所见一模一样,前世她偶然得知府里有暗道,今日便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暗道。 齐云这人小心谨慎,不会将暗道设在书房和自己的房间,应当是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这样想着闵夏渐渐脱离了人群往花园外走过去了。 “站住。” 一位女子快步从后面追上她,拦在了她的前面。 女子将她上下打量着,眼里满是不屑,“你就是夏晚意?” 闵夏回神,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莺黄衫子退红裙,服饰上还带着喜鹊衔枝纹饰,朝天髻上一支白玉踏凤祥云金簪好不耀眼。 女子身型高挑,樱唇杏眼,肤白胜雪,容色娇丽。 “不是。”闵夏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 这女子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她麻烦的,能避则避。 女子怒声道,“你不是谁是,我可在宫 宴上见过你。” 闻言,闵夏有些无语,她既然知道了那还问什么,多此一举。 女子的丫鬟开口,“我们家主子是荣亲王府上的明惠郡主,还不快向郡主行礼。” 荣亲王乃当今皇上的弟弟,皇上登基是他年龄尚小,因此并没有参与争斗中。 皇上登基后,为了显示兄友弟恭,特意将其封为荣亲王,其子女也被封为世子,郡主。 闵夏虽是诰命夫人,但面对皇室中人,还是得行礼。 “见过明惠郡主。”她冲着送药回来的青影使了个眼色,而后双腿微微蹲下。 行礼后,却半天没有叫她起来的声音。 明惠郡主围着她转了几圈,“小门小户出身,果真是上不得台面,这行礼也不标准啊,小红,好好教教她怎么行礼。” “是。”。 丫鬟小红一会儿说闵夏手摆放的位置不对,一会儿让她低头,一会儿又说她蹲的姿势不够优雅。 “郡主教你就好好听着。”说着,小红一脚踢了过去。 那一脚正好踢在了脚腕处的骨头上,闵夏吃痛,险些摔倒。 明惠郡主发出一声轻嗤笑,“不知道丞相夫人是怎么想的,给言将军选了这么个货色当正妻,依我 看就是做妾也不配啊。” “对啊,赶郡主差远了。”小红连声附和着。 闵夏内心冷笑,原来是言开霁的烂桃花,怪不得这人这么针对她。 “臣妇自知配不上言将军,待郡主下嫁之时必将自请下堂,成全将军与郡主。”闵夏低头,那话说得要多真切有多真切。 “大胆,你竟敢毁坏本郡主名声。”明惠郡主勃然大怒,右手食指指着闵夏,身体被气得发抖。 她自然想嫁给言开霁,但她想嫁的是一个四肢健全,风姿卓越的言开霁,不是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在言开霁从战场回来之前,她已经让父王请旨嫁给言开霁了,皇上也给了她那么一道圣旨,想让她自己去宣读旨意。 她兴高采烈的带着圣旨去了将军府,见到的却是一个生命垂危的言开霁。 看他满身是血,昏迷不醒,她退缩了,匆匆带着人走了。 后来听说他被太医治好,已经醒过来了。她又急匆匆的过去,这次看到的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言老夫人见到她,有意无意的提起要给言开霁冲喜的事情,她退缩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她特意问过太医,言开霁的腿永 远都好不了了,他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她贵为郡主,不能和一个残废生活一辈子。 就这样,她渐渐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直到听说他成亲了,娶了一个江南小官的女儿。 在她眼里,除了她所有人都配不上言开霁,更何况对方出身还不好。 “清者自清,郡主若不想嫁给我家夫君,那今日所作所为目的是什么?”闵夏抬眸,与明惠郡主对视。 明惠郡主冷哼一声,“本郡主做事哪儿有什么目的,今个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京城的规矩。” “啪──” 一巴掌扇在了闵夏的脸上,尖锐的指甲从她脸上划过,她的脸瞬间肿得老高,还伴着两道血痕,看上去好不吓人。 明惠郡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准备打第二巴掌。 “住手──” 言老夫人脸上怒气十足,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夫人小姐。 “明惠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想打就打。” 赶紧扶起一旁的闵夏,言老夫人仔细检查了一下,好在出了脸肿了没有其他的伤。 明惠郡主脸色突变,还维持着镇定,“是她不懂规矩,本郡主教教她怎么了。” “我的儿媳自己会教,就不劳烦郡主了。” 说完,让两个丫鬟扶着闵夏回府。 刚站起来,闵夏一个趔趄,扑倒了青川身上,险些两人一起摔倒。 言老夫人皱眉,低头一看,发现闵夏鞋子上有半截清晰的脚印,对明惠郡主更加不满。 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派人告诉了皇后一声,而后就离开了。 适才跟着言老夫人一起来的一众夫人小姐也渐渐离开了,生怕在这儿成为了明惠郡主的出气筒。 荣亲王是皇上唯一的兄弟,皇上自然会对他宽待几分,连着明惠郡主在皇上面前也有了几分脸面。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了,狠起来连别人府里的老太君都敢动手。 也不是没人告到皇上那里去,但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各打一棒。反倒是事后告状的人会遭到报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告状了。 明惠郡主面色晦暗不明,“小贱人,我还小瞧你了。”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少有人来。何况还是云王成亲的日子,适才那些夫人小姐只能是被人引过来的。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明惠郡主咬了咬牙,转身回府去了。 第35章 报复回去 “拿我帖子去请太医,快点儿。”言老夫人催促着身边的小丫鬟。 明惠郡主练过武,力气稍大一些,闵夏脸上的伤痕不浅,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是要留疤的。 看着青川手里的帕子,上面已经沾满了血痕,血腥味儿弥漫着整个屋子。 想让她毁容吗?很好! 复仇路上还有人送上门来给她练手,这样的日子还不算乏味。 她双眸闪了闪,随后又恢复如常,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用麻烦了娘,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上点儿药就好了。” “医者不自医,就让太医看看,我也放心一些。”言老夫人坚持,见她强颜欢笑,心里一阵愧疚。 知道老夫人是在关心自己,闵夏点点头没有说话,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丫鬟就将太医请来了。 “怎么样?会留疤吗?”言老夫人有些关心。 女孩子脸上若是有了疤痕,以后可不好出去见人了。 太医面色严肃,“划痕太深了,估计会留疤。” “这怎么办啊,她还这么年轻。太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祛疤膏?” 太医摇了摇头,留下了伤药就离开了。 闵夏毫不在乎,太医留的药药效赶不上她自己研制的一半。 过了好一会儿,言老夫人终于接受了这个点,叹了口气,庆 幸自己儿子不是那种耽于美色之人。 “你放心,娘一定好好为你出这口恶气。” “谢谢娘。”闵夏笑道。 她脸上的笑意越深,言老夫人便越是觉得她在强颜欢笑,不想让自己伤心。 言老夫人气呼呼的离开了,估计是去想什么报仇的法子了。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伤口处皮肉翻开,看上去恐怖极了,闵夏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拿出自己制作的药膏抹在了伤口上。 不久之后,青川拿着打探的消息进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小姐,明惠郡主喜欢将军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后来将军腿伤了,她就没再提过,荣王妃已经在为她物色夫君了。” 顿了顿,青川接着开口,“不过将军对她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就连老夫人也从未松过口。” 闵夏点头,看着她送来的消息,对这个明惠郡主有了大概的了解。 仗势欺人,嚣张跋扈,还有人撑腰。 真是羡慕有人撑腰的人啊…… “她平日里喜欢做什么?”闵夏看完了调查情况,里面大都是明惠郡主欺负了谁家的小姐夫人,砸了哪家的铺子,又打了谁。 “明惠郡主喜欢看戏,几乎每周都会去梨园一趟。只要她去了,就要将里面听戏的人都赶走。” 说完,她悄悄抬眼看了闵夏一眼。 闵夏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物体,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石磨里磨成粉,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 将东西递给青影,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做得干净一些,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是。” 出了房门,青影却是没有直接出去,而后拐弯去了言开霁的书房。 归根结底,她还是言开霁的人。 书房。 与平日里同闵夏待在一起的状态不同,言开霁坐在轮椅上,面色阴鸷狠戾,浑身散发着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敲击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主子,夫人要对明惠郡主下手。”青影半跪着低头,说了闵夏的计划。 言开霁点头,“做干净点儿。” 挥手让青影退下了。 闵夏会对明惠郡主动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毕竟她平时都是表现得十分温柔。 如此,倒是给他省事了。 “听说荣王还有一个儿子?”言开霁问道。 言一点头,早在闵夏受伤的时候荣王一家子都被调查清楚了。 “荣王世子是荣王与前荣王妃的孩子,前荣王妃离世后,荣王世子被荣王妃捧杀,文不成,武不就,反倒是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只是荣王世子欺软怕硬,抢的都是普通百姓, 因此事情并没有爆出来。” 一家子都是同样的货色! 言开霁发出一声轻嗤,“既然荣王教育不好孩子,那血脉也就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了。” 翌日。 朝堂之上,以言丞相为首的一众文官弹劾荣王尸位素餐,卖官鬻爵,内宅不修,御下不言…… 十几项罪名,一股脑的压在了他身上。 甚至是连他家小厮出门拿了小贩两串糖葫芦没有付钱这种小事都记录在册。 大.大小小的罪名,罪证齐全,就算是皇上想要包庇,百官也不会答应。 最终,荣王被停职,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三个月。 他想不通言丞相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他了,平日里不都是相安无事吗。 下朝后,他一脸怒气的看着言丞相,“言丞相,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针对我?” “回去问你的宝贝女儿去。”言丞相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走下了楼梯。 荣王府。 荣王急匆匆的回府,想要问个明白,正好撞见一群人将明惠郡主抬进府。 “怎么回事?”荣王皱着眉,想到言丞相的话,对这个爱惹是生非的女儿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回王爷,今日郡主在梨园看戏,不知道怎么回事,二楼走廊的栏杆突然掉了,断了的木头插到了郡主脸上。” 此时,明惠郡主满脸是血,上面还带着一点木头渣子,整个人奄奄一息的靠在丫鬟身上,像没了生气一般。 “将她扶进去,快去请太医,府里的大夫也叫过来。” 荣王面色阴沉,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 待明惠郡主清醒之后,他再好好盘问一番。 “啪──” 府们还未来得及关上,门外就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荣王下意识转身一看,地上躺了一个人,那人奄奄一息,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浩儿──” 他大叫了一声,快速过去抱着地上的荣王世子。 正准备将其抱进府中,荣王发现荣王世子没有穿裤子,衣袍上还带有血迹。 眼皮子突突突跳了几下,他右手颤抖的掀开了荣王世子的衣袍。 果然,下面的物件儿已经没有了。 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眼泪从脸上的褶子缝隙流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哀嚎,仿佛老去了几十岁一般。 …… 安顿好荣王世子,荣王怒气匆匆的到了明惠郡主的房间,也不管她的怎么样。 明惠郡主此时已经包扎好了,头上裹满了绷带,只有一只眼睛露在了外面。 “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了言家的什么人?” 闻言,明惠郡主先是不解,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第36章 皇室打算 明惠郡主整个头都被包住了,不能说话。 倒是荣王妃在一旁帮腔,“不过是一个江南小馆的女儿,打就打了,难不成因为她言家还能找上门来算账不成?” “你懂什么?今日言丞相领着一众文官在朝堂之上弹劾我,皇上罚我闭门思过!几十年来,我什么时候被罚闭门思过过?”荣王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平日里他也宠爱这个女儿,但总归是与自己的利益没有冲突的时候。 如今这个女儿惹下了滔天大祸,还害得他唯一的儿子成了废人! “闭门思过就闭门思过,你冲女儿吼什么啊?她刚受了伤,心情本就不好。”荣王妃瞪了他一眼,用手帕擦着明惠郡主露在外面那只眼流出的眼泪。 听完荣王妃的话,荣王怒气更甚,“受伤?她活该啊,这都是言家的报复,都是言家的报复!自己毁了不说,还连累了浩儿,都是她自找的!她活该啊,活该……” 话没说完,“扑通”一声,荣王就晕倒在地了。 “王爷……” 一群小厮急匆匆将他扶回房间去,好在太医此时还没有离开。 …… 半个月后。 青川从外面取了一张告示回来。 “夫人,荣王府在求名医, 这是他们张贴的告示。” 闻言,闵夏收起手中的药,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 告示上所求并非只是擅长处理伤口的大夫,还有治疗偏瘫之症的大夫。 难不成当日明惠郡主被砸后瘫痪了? 要是如此,青影应当会说才是。 “荣王府有人偏瘫吗?” 青川回道,“是荣王,前些日子荣王世子被人扔在了荣王府大门,听说那玩意儿被人剪了。又出了明惠郡主的事情,一气之下摔倒了,就没能再起来了。” 眸子闪了闪,她接着开口,“不过这荣王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荣王世子经常欺男霸女,百姓们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告到京兆尹去的,也被活活打死了。这次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为民除害了。” 闵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这个仇她已经报了,不会再抓着不放了。 不过,给明惠郡主治疗送药的事情,她可是想都没有想过。 晚上。 言开霁穿着一身里衣,半躺在床上,头发稍微有些凌乱。 闵夏拿着一根棍子,在床边走过去走过来。 现在是治疗的最后一步了,要将之前断腿处重新打断。 早先他的断腿处没有长好,导致右 腿度短了一小节,若是这样走路,必定会成为一个跛子。 转了半天,闵夏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她没有内力,手上没个轻重,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半晌,她泄气了,“让言一来吧。” “咯──” 话音刚落,言开霁就伸手在自己右腿小腿上用力一捏,传来一道声响,骨头处已经断了。 轻轻一捏骨头就断了,这手劲儿是有多大,要是这手握着的是她的脖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上去帮言开霁处理伤口问题。 嘴里嘟嚷道,“对自己下手还这么狠。” “白玉不毁,孰为圭璋。”言开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断腿并不难处理,不出一刻钟就已经包扎好了。 “不要碰水,三个月以后就好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言一的声音,“主子,有人在打听咱们府上的情况,那些人现在还在外面转悠。属下查了一下,是云王的人。” “将人引进来……”看了一眼闵夏,言开霁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言一跟了他十几年,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很快,言一就设计漏了一个破绽,将那些人全数引进府中,堵了嘴带到 一个小角落乱棍打死了。 言一叹了口气,以前做这事儿哪儿还需要堵嘴啊。 “将这里收拾干净,人扔到云王府门口。” …… 养心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下面站着他三个儿子。 “北漠小国多次挑衅,动作不断,已经接连攻占了我国五座城池,此事你们怎么看?” 齐之源率先上前一步,“父皇,儿臣以为,北漠之所以如此嚣张,是认为言开霁受伤,认为如今朝廷无人可用。儿臣愿前往边境应战,即可以击退北漠小国,又可以向百姓展示天家神威,夺得民心。” “好。”皇上龙心大悦,他的儿子并非不如言开霁,只是他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罢了。 如今眼见着言家势力高涨,名声大好,他心里也忐忑起来了。 齐云紧接着上前,“儿臣也愿前往。” 皇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安排才妥当。 “既然大哥二哥都去了边境,那儿臣就留在朝中,帮父皇处理政务。”齐之钰说道。 “都是我皇家的好儿郎,是时候让百姓见识一下你们的风采了。”皇上心情大好,一直以来被言家压着的那股子气,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传朕 旨意,贤王为主将,云王为副将,即刻出发,前往北漠。” 齐云紧了紧拳头,一起去战场,他却是副将。 “儿臣领旨。” “源儿留下,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齐云鞠躬,随后和齐之钰一起退了出去。 皇上这才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小心为上,倘若一定要牺牲,父皇不希望牺牲的那个是你,明白吗?” 齐之源点头,“儿臣明白,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所望,一举击败北漠。” 若是战争打得太过顺利,不费一兵一卒,大家岂不是都知道这场仗好打了? 堂堂王爷战死沙场,既可以让百姓知道这场战有多难打,也可以收买人心,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也不必打得太过顺利,到时候我派驻扎在中部的徐家军前往,这样收回兵权才无人有怨言。” “儿臣明白。” 不知是什么缘故,言开霁接手徐家军以后并没有改名,此举倒是得到了徐家军的推崇。 言开霁在战场上受了伤,深得民心,恐遭人唾弃,他倒是不敢收回兵权。 只是若是战场上需要,收回兵权也无人敢说什么。 再者,如今言开霁躺在床上生死不明,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37章 见外祖父 几天后,顾珩回京。 回京后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进宫请罪去了。 此次回京是因为收到了闵夏死亡的消息,并未来得及向皇上报备。 此时西北稳定,又事出有因,顾珩是朝中元老,皇上自然不会多加苛责。 “顾爱卿节哀,如今朝中能用之人甚少,你出发前去军营挑几位小将,一同带起西北历练一番。” “老臣领命。”顾珩拱手。 皇上挥手,让他下去了。 见他离开了养心殿,皇上这才拿起方才批阅的奏折,这是闵振廷为余夫人请封诰命的折子。 稍作思考,皇上还是将其放在了一边,这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到战争发生时,他才意识到朝中能上战场的武将甚少,年轻一辈的除了言开霁基本上无人能独挑大梁。 阮云灿倒是也行,只是他在剿匪的时候失踪了,现在都了无音讯,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 闵夏得知顾珩回京的消息,激动得四处走动停不下来。 顾珩刚回京城,必定会有很多人登门拜访,大家都以为言开霁尚在昏迷中,她如今以言夫人的身份登门拜访倒是有些不合适。 上一世闵静雅的话突然回想在她的脑海里,外祖父不是死在战场上的,而是病死的。 猛然想起前些日子顾老夫人说的皇上将顾家军的军饷减半的事情。 西北黄沙漫天,外祖父终日劳 累,若是不好好进补,身子亏空是肯定的。 现在离外祖父去世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外祖父的身体补起来。 本想准备药膳,但这是一个持久战,在军营里大家都一起吃饭,想必外祖父自己也不愿意开小灶。 思来想去,闵夏还是觉得人参养荣丸比较好。 “青川,你去药房帮我准备人参,土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熟地黄……” 青川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平日里旁的事情都是交给小丫鬟去做,只有闵夏需要的药材,全是她亲自去药房拿的,从不假于人手。 “多备一点儿。” “奴婢知道。” 既然要制作,那就多做一点,不只是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他们也可以吃。 再者,言老夫人教她点茶,言丞相在朝堂之上弹劾荣王,这些事情她都记得,多做一些也给他们送一点,算是自己的心意了。 她制作的人参养荣丸比市面上的效果都要好上不少,可不是那些各种药材混在一起搓出来一个小球的东西可以比的。 做完药丸,已经是晚上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换了一件不那么打眼的衣服,坐着马车从将军府旁边的小门出府去了顾家。 显然顾珩也知道她会来,早早就派了贴身小厮在后门等着了。 夜间,闵夏快步走在小路上,路上静得可怕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她对外祖父与外祖母的情感终是不同的,外祖父上一世为她付出了许多,念及她年幼丧母,小时后也对她多加照顾,经常带着她出去玩,有时候还惹得她二舅舅顾安枫吃醋。 顾安枫不过比她大四岁而已,两人以前时常一起玩,关系十分不错。 闵夏心里想了好多好多,见到外祖父时要看看他身体怎么样,再说自己过得很好,很想外祖父。 在心里已经打了无数遍草稿,但当真正见到顾珩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外翻涌,滚动。 “外祖父……” 见她这样,顾珩也很揪心,连忙将她扶起来,“夏夏受委屈了吗?和外公说说,谁这么不长眼敢惹我们夏夏生气,看我不揍他。” 听到外祖父这安慰小孩子的话语,闵夏忍不住笑了,脸上还带着泪水,看上去好不滑稽。 闵夏擦干眼泪笑了笑,“外公,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的,你在外公眼里永远是小孩子。”顾珩佯装发怒道,又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脸色一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伤口如今已经结痂了,但看上去还是很吓人。 闵夏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还强调自己已经报仇了,不用担心。 顾珩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对一个小 姑娘出手,但他会对荣王出手。 但得知荣王如今已经瘫痪在床了,他还觉得很是遗憾。 闵夏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想起小时候外公带她出去玩的事情了。 “我给您把脉看一看。” “我身体好得很呢。”话虽是如此说着,但外孙女关心他,他心里也十分开心,很诚实的将手伸了出来。 好在他如今的身体亏空不是很严重,好好养一养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闵夏拿出一个酒坛子,“这里面是我制作的人参养荣丸,外公记得每天吃一颗。” “好好好。” 顾珩打开酒坛子,一股浓郁的药香传来,他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嚼吧了两下就吞下去了。 “你现在在言开霁那里住着怎么样?” 闵夏点了点头,“挺好的。” “那小子不错,倒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外公你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关系,您要是再这么说,孙女可就走了啊。” 说完,闵夏作势转身要走。 顾珩连忙拉住她,“外公和你开玩笑呢。” 闵夏这才笑着回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外公,你这次回来了还会去西北吗。” 平心而论,她是真不想外公再去西北了,毕竟年龄已经大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和年轻的时候相比啊。 顾珩点了点头,皇上今日的意思还想着让他带一批小将出来呢,“如今 与北漠交战,西凉恐怕也蠢蠢欲动,形势危急,过两日你外祖母生日一过就得走。” 皇上已经开始谋划对顾家动手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顾家沉寂太久,是时候重新进入大家的视线了,因此顾老夫人这次寿宴打算广宴宾客。 “这么急?”闵夏微微有些惊讶。 顾珩开口,“如今你大舅舅还差点儿火候,撑不起顾家军,你二舅舅做先锋还不错,但谋略上始终是差了一点。皇上又安排了几位小将让我带,顾家危啊!” 皇上安排的人,必定是他信得过的。 往后的日子,顾珩不但要教这些人,还得防着他们暗地里捅刀子。 “皇上对付我们,恐怕也是用对付徐家的方法,外公要提防着这批人,更要提防军中的其他人。” 以皇上的手段,肯定不会直接派这些人动手,很可能这些人只是一个幌子,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其余人再暗中动手。 顾珩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自然是能够想明白的。 “不提这些了。”而后掏出一叠音票递给了闵夏,“本来给你准备了一些异族的珠宝,回来时太匆忙了没有带上,这些银票你先拿着用。” 闵夏没有推辞,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张房契。 “这个庄子在我下属名下,安全隐蔽,你找个时间去看看。” “谢谢外公。”闵夏吸了吸鼻子。 第38章 针锋相对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对于闵静雅与云王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一些,想当初闵振廷在他女儿尸骨未寒之时就取了余夫人为平妻,如今又放任余夫人的女儿与她外孙女的未婚夫私通。 以往他念在闵夏年幼从未对闵振廷出手,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 闵夏抿嘴,像是知道他的打算一般,开口说着,“外公,这个仇我想亲自报。” 过了好一会儿,顾珩才点头,叹了口气,“你长大了,但外公有两件事要叮嘱你。” “第一,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第二,不可……伤及无辜。” “孙女谨记外公教诲。”闵夏点头。 顾珩是上过战场的,知道战争中百姓的生活处境有多艰难。 正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倘若她被仇恨迷了眼,一时之间失了分寸,杀了不相干的人可就不好了。 顾珩接着叮嘱道,“如今你遇刺的原因尚不清楚,夏晚意这个身份也有一些威胁,不如再多学一些功夫防身。” 闵夏小时候同他学过一阵子的功夫,只是她毕竟是闵家的女儿,不好长期待在顾家,一个月顶多在顾家待半天,因此学得也不精。 在顾家待了半天回家,闵振廷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说她认不清自己姓什么,这个时候余夫人总会出来打圆场。 久而 久之,她对顾家也有了一种排斥的心理,因为每次回家都会挨骂。 “我也有想过,只是找一个合适的师父不容易。”闵夏抿嘴。 她曾悄悄问过青影,得知她们都是从小习武的。现在她年龄大了,学起来肯定会困难,也不一定能学到那种程度。 不过,就是再多学一些,能够报名倒也是不错。 顾珩捻了一下胡须,笑眯眯的说着,“言开霁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师父?我打算过两日将顾策也送过去,让他好好调教调教,家里两个妇人快要将他宠上天了!” 顾老夫人偏爱男丁,再加上顾策从小在她身边,自然是会宠溺一些。 顾大夫人虽然偶尔会对顾策动手,但也从未用过力,只是教他不变坏就成了,倒也没有教过他习武。 倒是顾策自己跟着府里的侍卫学了个皮毛,糊弄一下小孩子还行,但这点儿东西对于一个武将家里的孩子,显然是不够看的。 闵夏点了点头,“好,我回头就与将军商量一下。”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闵夏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将军府。 顾珩将装着药丸的酒坛子放好,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明日去找言开霁要几坛子好酒来,今天我可帮了他大忙了。” 言开霁喜欢闵夏,喜欢很多年了,这在顾府不是秘密。 事后,言开霁 得知了这件事,直接送了一个酒窖给顾珩,当然这是后话了。 翌日。 闵夏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厨房里的午膳已经热了几遍了。 见她起床,青川赶紧端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再让人将午膳送过来。 过两日就是顾老夫人的寿辰了,闵夏手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准备出去看看,买点合适的作为生日礼物。 她带着人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在街上挑选了半天也没见到合适的,那些个珠宝首饰都太亮眼了。 如今顾老夫人信佛,一切从简,送那些东西也不现实。 “夫人,不如亲手缝制一对护膝怎么样?您亲手做的,老夫人肯定会喜欢。”青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只拿过银针,可没拿过什么绣花针。 不过细想一下,她日后还要学刺绣,现在就简单的学着缝制一对护膝,应当是不难吧。 再者,她若是不会,青川也可以教她。 “这个提议不错。”闵夏点头,转身进了布庄。 一进布庄,她的眼睛就落在了这些布匹上。 送给外祖母的东西,布料肯定不能太差,颜色也要稍暗一些。 挑中了一块,掌柜告知这是样品,只有一小块,布匹要去库房取,让她稍等一下。 青川突然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姐,荣王妃与明惠郡主在那里 坐着。” 闻言,闵夏皱眉,不愿与她们纠缠,想着掌柜拿来东西就离开,却从她们口中听到了言开霁的名字。 “你好好养伤,如今言开霁是一个废人了,还念着他做什么?”荣王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明惠郡主戴着一层面纱,“母妃,我没有念着他,我只是觉得夏晚意那个小贱人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操心的事情。”顿了顿,接着说,“这次在顾老夫人的寿宴上你可得好好表现,那顾安枫是个孝子,这事只要顾老夫人点头了,基本上就成了。” “可是……我的脸。”明惠郡主有些担心。 荣王妃接着道,“药王谷鬼医的徒弟在京城,母妃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的脸一定会好的。” 明惠郡主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京城的好儿郎都随她挑,但是现在她的脸已经毁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家族中的嫡次子。 毕竟没有家族会让一个毁容的人做当家主母。 荣王妃虽说会找鬼医,但鬼医神出鬼没的,谁知道能不能找到。 “你看这个花色怎么样?” 明惠郡主抬头,正好看见店铺里站着的闵夏,她瞳孔瞬间锁紧,快速冲了过去,伸手试图抓住闵夏的领子,却被躲过了。 “我的脸是不是你动的手。” 闵夏神色淡淡,过了好一会 儿才缓缓开口,“你是谁?” “我……”明惠郡主一时语塞,总不能取下纱证明自己是谁吧? 一旁的小红连忙道,“我家主子是明惠郡主,这是荣王妃。” 闻言,闵夏神色淡淡,屈膝行李,“见过荣王妃,明惠郡主。” “是不是你干的。”明惠郡主想起荣王对她说的那些话,咬牙切齿的开口。 她设计在戒指里安了一个锋利的刀片,毁了对方的脸,结果没过两天她的脸就出事了。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闵夏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郡主也不必这般生气。” “你……”明惠郡主气不过,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被一旁的荣王妃拦住了。 荣王妃倒是比明惠郡主聪明多了,觉得她一个江南小官的女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实力。 再者,明惠郡主脸上的伤口明显是被人下药了,无论用什么药都愈合不了,她可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能搞到这种药来。 “京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言夫人日后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祸事就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了。” “同样将这句话送还给荣王妃。”闵夏争锋相对。 掌柜抱着布匹过来了,“夫人,只有这一匹了。” “这东西我要了。”明惠郡主趾高气昂的开口。 第39章 丝毫不让 明惠郡主示意一旁的小红去拿那匹布。 此时掌柜的是左右为难,看得出来两人身份不俗,他谁也得罪不起。 “你要了,我就得给吗?”闵夏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示意青影去拿布匹。 青影与小红一人抓住了布匹的一段,掌柜松了手,也暗自松了口气。 青影毕竟是练家子,小红自然是争不过她,她一用力,小红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先前是在云王府,明惠郡主身份比闵夏高,四周随时可能会来人,她怕坏了言家的名声,这才遂了明惠郡主的意。 这里除了掌柜又不会有旁人来,就算明惠郡主与荣王妃传出什么消息,也不会有人相信。 再者,明惠郡主与荣王妃如今也心存忌惮,不敢对她动手,只能在这种事上找找麻烦罢了。 闵夏脸上挂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明惠郡主可要管好自己的手,毕竟脸已经没了,要是再没了手,可就更丑了。” 话音刚落,就收起了笑意,带着丫鬟离开了布庄。 荣王妃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方才闵夏脸上虽然是带着笑意在和她说话的,但她却觉得那笑容极为瘆人,让她感受到了一阵阵寒意。 明惠 的事情果然是她做的,与言家无关,甚至可能荣王世子的事情也是她做的。 想到这里,荣王妃只觉得后脊发凉,她一位十几岁的妇人,怎么设计得如此好,那断了的栏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明惠的脸上,旁人没有被伤到分毫。 闵夏出了布庄,就回府了。 至于荣王妃与明惠郡主所说的要设计嫁给顾安枫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一来是顾家不可能会与荣王府结亲,二来是顾老夫人看不上明惠郡主。 回到将军府,时辰还比较早。 闵夏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问青川,“闵静雅如今怎么样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已经四个月了,平日里大都是在云王府,偶尔回几趟闵家,倒是没什么异常的。” 闵夏点头,递了一包药粉给青影,“回头想法子将这个放进她安胎药里。” 云王府守卫森严,相比之下闵家就好动手多了。 用过午膳,闵夏就开始缝制护膝,这是她第一次拿绣花针,比较生疏。 看青川缝一针,她就跟着学一针。 好在缝制一个护膝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针脚是有些歪歪扭扭不好看,但总归能用就行啦。 “这个还挺简单的。” 毕竟常年拿银针,现在改拿绣花针也不可能会扎到手。 书房。 言开霁坐在沙盘前推演大楚与北漠交战的可能情况,推演了几次都是失败。 齐之源连战场都没有去过,学的不过是一些纸上谈兵的功夫罢了,现在突然领兵打仗,怎么可能有胜算。 “主子,今日夫人在布庄遇到了荣王妃与明惠郡主,明惠郡主还让下人抢夫人的东西。”言一说着。 早先在闵夏从顾家出来遇刺后,言开霁就在她身边安排了两个暗卫保护她的安全,因此这事才能这么快传到他耳朵里。 言开霁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荣王府除了一座宅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那就给他添一把火吧。” 翌日。 闵夏从青川嘴里得知荣王府失火的事情,大火燃到了天亮,整个王府顷刻之间都化为了灰烬。好在火是从前院烧起来的,主子们都从后门撤了。 令人奇怪的是,隔壁两座府邸没有任何的损失,三座府的人一起灭火,也没能灭得了这场大火。 听到这个消息,闵夏的第一份反应是有人倒了火油,不然这火不可能扑不灭。 只是没人发 现,那应当就不是火油了,而是由什么别的东西来代替了。 “如今坊间已经有传闻,说荣王府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前些日子还风光无限的荣王府,王爷偏瘫在床,世子成了废人,郡主被毁容。 这些事连在一起,倒真是有几分奇怪了。 闵夏只当是荣王府的其他仇家来寻仇了,并未做过多的思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他们也改在了小院里用午膳,这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正吃着饭,就有人拿着一个包裹递给了言开霁。 他打开一看,确认无误,这才将东西放了回去。 见他没有避着自己,闵夏也知道不是什么隐私的东西,随口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万福寺慧园方丈手抄的经书与开过光的手串,是我给外祖母准备的生辰礼物。” 他以前在顾家跟着顾珩学武,管顾老夫人叫师娘,这个礼物倒是该送。 “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东西现在有价无市。” 因着顾老夫人信佛,闵夏对这些东西也多了解了两份。 她本也打算送一串开过光的手串,奈何慧园方丈开过光的东西难求,旁人开过光的外祖母也 不缺。 言开霁面不改色的开口,“我和慧园大师有几分交情。” 见了他的礼物,闵夏突然觉得自己的护膝有一些拿不出手了。 对比言开霁有钱,有权,有人脉,她什么都没有,顿时心里又一些烦闷。 “东西是我替你转交,还是你派人送过去。”闵夏问道。 言开霁摇了摇头,“我自己去。” 闻言,闵夏手上的动作顿住,嘴巴微张,“你要去顾府参加外祖母的寿宴?” “对,一味的逃避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再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与北漠这一战,我们必败。到时候需要援军,只能调动徐家军,我若是不去,日后的徐家军可就易主了。” 失去了兵权,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谁都能踩上两脚。 到时候皇上若是再想除掉言家,可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这个道理闵夏自然是清楚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的腿还没好。” 行动有了限制,连走路都费劲儿,更何况是上战场? “我现在扶墙走路没问题了,估计不出一个月就能好。” 闵夏皱眉,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我不是让你别下地吗?你还走路了?” 言开霁:…… 第40章 各自算计 话虽是如此说,但闵夏心里明白,这场仗若是想早点结束,言开霁就必须要上战场。 言开霁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求医,你要见他们吗?” 他不知道闵夏是如何打算的,但是知道她让人散播药王谷鬼医的消息,若是想出现于人前,必须要有一个契机,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而他,就是那个契机。 就连太医都说他的伤治不好了,现在他却平安出现于人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说服力? 闵夏点了点头,“当然要见,就喜欢他们求我的样子。” 若是不见,也对不起她这么多天的谋划。 丞相府。 闵夏推着轮椅,言开霁处着拐杖在地上走了几步。 “好,好,好……”言丞相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说了三个好字。 最近正值科举,他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也算是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快乐。 一旁的言老夫人就比较实在了,直接伸手在言开霁大腿上重重的得拧了一把。 言开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哟,还真会痛啊。”言老夫人乐开了花,转头拉着闵夏一直说些好听的话。 先前闵夏说要救言开霁,她打心眼里不相信, 但想着闵夏也是好心,便也没有阻止,没想到倒真是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夏夏,是娘误会你了,以后你就是娘的亲生女儿,要吃包子娘不给你做馒头,要做轿子娘不给你安排马车。” 闵夏笑了笑,并未拒绝,“谢谢娘。” “夫人,段老夫人又去将军府了。”小丫鬟进来回报。 闻言,言老夫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太知道她那个妹妹是个什么货色了。 “她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你打发走就好了。” 闵夏点了点头,“好的娘,我先去看看。” 估摸着他们一家三口要说一些体己话,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将军府。 段老夫人在主位上久等不见人来,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她派人去查过了,淮扬言家的孩子最小的都已经十二岁了,那孩子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听说是个状元的料,怎么可能会过继。 这人就是在骗她,好将她随意的打发走吧了,她今天定要好好的出了这口恶气。 闵夏出了丞相府并未直接去见段老夫人,而是先回房洗漱一番换了衣服,这才去见客。 刚一进正厅,就听到了段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架子端得真 大,见长辈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呢?怎么?是看不起你婆婆家的亲戚?” 闵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喝口茶消消气。” 段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将我这个老婆子耍得团团转,我倒要看看等言开霁死了没人摔盆,你被赶出言家,被卖到窑子里去了,还拿什么跟我横!” “老夫人,言家家底丰厚,我自己也有嫁妆,到哪儿都能好好活着。不像有的人家,要靠卖孙子养活一家人。” “你……”段老夫人,拿出了平日里对付自己儿媳妇那套,伸手就要打。 青川与青影赶紧上前去将她拦住。 “段老夫人,这是在将军府。”青川警告道。 闵夏唇角一勾,“殴打诰命夫人,段老夫人可知这是什么罪?” 段老夫人瞬间有些心虚,但不愿在这时候落了下乘,“我……我一个长辈教训教训晚辈怎么了?” 眼珠子一转,她突然就坐在地上了,“哎哟,你一个晚辈,还是堂堂诰命夫人,竟然指使起丫鬟打起我这个老婆子来了,哎哟……夭寿啊……” 闵夏有些无语,终于明白言老夫人所说的泼皮无赖是什么意思了,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还 真能闹成这个样子。 一家出来的人,怎么区别这么大! 言老夫人大.大咧咧的,虽不似其余夫人一样温柔,但好歹也做不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动作。 地上的段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闵夏不敬长辈,看不起婆母家的亲戚,要找人去给言夫人告状。 她的嬷嬷几次想将她扶起来,都没有拗过。 闵夏没有理会,静静地喝了一口茶,像是在看笑话一样。 见半天没有人理会,段老夫人哭喊得更厉害了。 心里纳闷,以往这样子她那儿媳妇早就把她扶起来了,生怕被骂不孝,以前百试百灵的方法,怎么今日就行不通了。 过了半晌,见闵夏在安静的喝茶,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这才愤愤不平的起身,煞有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不敬长辈,我一定要让我姐姐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把你的诰命夫人给你撸下去!”段老夫人咬紧了牙齿。 闵夏笑了笑,“若不是看在你是娘的亲戚,早就让人将你乱棍打出去了。” “你……不敬长辈,你不得好死。” 闵夏笑了笑,“来人,将她给我丢出去。” 将军府出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 的将段老夫人给驾着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放开我,你个小贱人……” “真当这将军府是个什么好地方了,我呸!以后就是求我来,我也不回来。” “等言开霁死了,皇上将这大宅子收回去,我看看你能去哪儿!” …… 一惊一乍中,段老夫人已经被侍卫扔出门了。 身旁的嬷嬷倒是有心解救她,又怎么拗得过将军府的侍卫。 正厅外的有一片小竹林,看上去倒是添了几分风雅。 这片竹林正好掩住了言开霁的身形,他可以看见厅内发生的事情,厅里的人却看不见他。 “段家最近有些闲了,给她找点事情做吧。”言开霁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收回了目光。 言一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那位好姨父段侍郎养了一个二十岁的外室,前些日子那外室还剩下了一个儿子。 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段侍郎就会把那个外室带回府里做小妾了。 段老夫人与段侍郎虽有一子,但这个孩子与夫人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都存在着身体缺陷。 段老夫人忙着给儿子纳妾,段侍郎则是忙着找外室生儿子,一家人各有各的算计。 第41章 顾府寿宴 两日后,顾府。 一众夫人小姐围坐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大家贺完寿,三三两两的话家常。 顾家百年底蕴,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亲戚不少。 再者,顾珩两朝元老,又是大将军,在朝中的影响力非同凡响,因此就算是王妃也会卖顾老夫人一个面子,来的人身份都不俗。 正说着,荣王妃就带着明惠郡主进来了。 一见到这两人,顾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减淡了不少,她可是听说这个明惠郡主扇了她外孙女一巴掌的事情。 “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荣王妃让丫鬟送上去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老夫人饶是再对他们不喜,脸上也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荣王妃接着道,“这是我女儿明惠。”又转头冲明惠说,“快来拜见老夫人。” 明惠郡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拜见老夫人。” 不知为何,她脸上的伤总是不见好,擦了什么药都没用。 隔着一层面纱,她也能看到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若不是今日有正事,她断不可能出席这场宴会。 荣王妃听见了大家小声议论,“明惠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大家,这才戴了面纱。” “如今已经是四 月的天气了,明惠郡主还能感染风寒,这身子不怎么好啊。”坐在老夫人下手的一位妇人开口说着。 她穿着一身蓝色的旋裙配上红色的大袖衫,梳着同心髻,头上的发钗华丽无比。 这就是逍遥王妃。 逍遥王是太后的侄儿,也是大楚唯一一个异姓王,能力自然不必多说。荣王不过是靠着皇上弟弟的身份坐上了这个位置。 很多时候逍遥王与荣王有利益冲突,皇上总是偏袒荣王,因此两家不对付,连女眷也是争锋相对。 听完她的话,荣王妃脸色十分难看。说她女儿身子不好,不就是暗示生养有困难吗? 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以后她女儿还怎么嫁人? “逍遥王妃慎言,祸从口出。”荣王妃冷哼一声。 逍遥王妃不甘示弱,“听说前些个儿荣王府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王府被烧成了灰烬,偏偏旁边两家的府邸却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荣王府的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造就了这个祸事。” “天气干燥,起火又能说明什么?”荣王妃面色不虞。 “起火倒是说明不了什么,只是荣王府这接二连三的祸事……难不成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要不去请个道士驱驱邪吧。” 一旁的言老夫人接话 ,“就算是脏东西,也不能可能只盯着她一家呀,坏事做多了,总是会遭到报应的。” 大家想到前些日子明惠郡主在云王府扇了言夫人一巴掌的事情,也能明白言老夫人为什么要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中了。 绝大多数人都怀疑这荣王府接二连三的祸事与言家有关,只是正主没有追究,又没有什么证据,因此大家只是当作一个玩笑话罢了。 听完这些话,荣王妃只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嘴里是毫不客气,“若是谁家出点儿什么事,都是坏事做多了。那言将军如今昏迷不醒,岂不是说言家做的坏事更多?” “荣王妃怎么对我们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不会是在我府上安了探子吧?”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闵夏推着言开霁进来了。 闵夏接着开口,“我夫君上战场杀敌,先后击退了北漠,西凉,平定了叛乱,敢问荣王妃所说的坏事是指哪一件?” 荣王妃心下一惊,她敢说哪一件事是坏事? “若是人人为国而战受了伤都是报应,那日后谁还敢上战场?荣王妃说这话也不怕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看来荣王妃是很希望我夫君死啊,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夫君现在活得好好的。” 一般男宾不会来拜见,只是言开霁跟着顾珩学武的时候,在顾家住了一段时间,她叫顾老夫人为师娘,也算是长辈。 晚辈拜见长辈,也不算出错。 没有理会荣王妃,言开霁看着顾老夫人,“祝师娘松柏常青,永沐春风。” 说完,闵夏将准备的生日礼物递了上去。 顾老夫人看着那对护膝上没有任何的绣花,针脚也有些别扭,一下就猜出了这是闵夏亲手做的,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随即看到了一旁的经书,“这是……” “这是万福寺慧园方丈手抄的经书和方丈开过光的手串。” 顾老夫人点点头,“你们有心了。” 在场的夫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慧园方丈抄写的经书长什么样子。 送完贺礼,言开霁转身看向荣王妃,“荣王妃是很希望我死吗?” “没……没有。”荣王妃绞着手里的帕子,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逍遥王妃说道,“言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出什么事情。”顿了顿,接着开口,“不过这确实出人意料,不知道言将军请的是哪里的神医?” 闻言,大家瞬间安静了,都竖着耳朵想要听一听。 毕竟言开霁的伤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言老夫人赶走太医的时候,背地里 还有不少人在看笑话,说她要害死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几个月后,人好端端的出现了。 只是他还是坐在了轮椅上,不知道腿还能不能好起来。 言开霁笑道,“我与药王谷鬼医有几分交情。” “是药王谷鬼医治好你的?”逍遥王妃“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了,语气高昂,有些激动。 不过想着她家里有一个药罐子,大家也就能理解了。 逍遥王妃找了药王谷鬼医十年之久,却没有任何的消息,连她都快要绝望了。 言开霁摇了摇头,“是鬼医的徒弟。” 怪不得最近听说鬼医徒弟在京城,暗中去找她的人数不胜数,大家皆是无功而返,没想到人就在言将军府上。 “这鬼医徒弟的医术应该不及鬼医吧。”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家看向了言开霁坐着的轮椅,他虽然人没有大碍,但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 逍遥王妃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沉下去了,坐在了座位上。 但转念一想,都能找到鬼医徒弟了,那找到鬼医岂不是简单了许多。 言开霁接着说,“鬼医徒弟的医术并不比鬼医差,我的腿就是她治好的。” 他平日里断不会与一群妇人说这么多的话,只是想到闵夏的计划,这才多嘴了几句。 第42章 有脏东西 “言将军,不知这位鬼医徒弟现在何处?能否代为引荐一番。” 逍遥王妃收起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身体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她儿子已经躺在床上十来年了,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眼下已经是十九岁了。 不管能不能治好,总归是多了一份希望。 言开霁点了点头,“我会代为转告。” “谢谢,谢谢将军。”逍遥王妃松了口气。 他们家与言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方才说出那话的时候她心里就没底,生怕被拒绝了。 好在言开霁并未拒绝,说了代为转告。 这边,明惠郡主拉了拉荣王妃的衣袖。 她的脸也找太医看过,太医给的药没有任何的作用,伤口还是不能愈合。 脸上被断木扎得坑坑洼洼的,上药也无济于事。 不止如此,有木头碎屑进入了她的左眼,现在她左眼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是一点东西都看不到。 先前荣王妃一直说寻找鬼医徒弟,她都不怎么相信,不觉得能找到人。现在能找到鬼医徒弟的人不就在眼前吗?这不就是上天给她的指引吗? 荣王妃当然明白自己女儿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方才与言家人针 尖对麦芒,现在要让她开口求人家,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想着等寿宴结束,再私下派人去言家问一问。 若是言家不帮这个忙,大不了就直接在言家门口堵着,重金酬谢,就不怕鬼医徒弟不给她女儿治病。 闲聊之后,言开霁准备回到男宾的席位,闵夏送他过去。 见人要离开,明惠郡主有些着急,连忙开口叫道,“怀夏哥哥。” 完了!全完了! 荣王妃恨不得将这个女儿拉回来! 如今言开霁虽然还活着,但这腿不是也没有好吗,还不是废人一个! 况且他还成婚了,总不能休妻另娶吧? 明惠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亲昵的叫着言开霁,谁还敢放心让她做自己的儿媳? 斜眼看了一下顾老夫人的脸色,没有任何一样,荣王妃松了口气,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 言开霁薄唇轻启,转头看向她,“你是谁?” “扑哧……”闵夏抿嘴轻笑。 “是我啊怀夏哥哥,我是明惠啊。”明惠郡主有些着急,生怕言开霁走了。 言开霁皱眉不语,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她口中的明惠是谁。 见状,明惠郡主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扯下面纱,“我是明惠郡主 啊。” “啊──”一位小姐突然叫出了声,而后赶紧捂住了嘴。 大家看着明惠郡主脸上坑坑洼洼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丝,都不免有些反胃。 好在现在不是晚上,大家只是被吓到了一小会儿,就恢复如常。 荣王妃赶紧将面纱给她戴上了,脸色很不好的瞪了闵夏一眼。 “郡主勿怪,我眼里见不得什么脏东西。”言开霁缓缓开口,而后向顾老夫人请辞。 示意闵夏赶紧将他推走,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出了顾老夫人的院子,两人在丫鬟的指引下往男宾那边走过去。 闵夏忍不住开口问道,“真有那么恐怖吗?我觉得还好。” 方才言开霁在明惠郡主取下面纱的那一瞬间就闭紧了双眼,直到轮椅转过来才睁眼。 “我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言开霁笑了两声。 不过是脸上有一些血迹而已,这点儿伤在战场上连轻伤都算不上。 言开霁不似一般的武将,他面如冠玉,皮肤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白,看上去却隐隐透着一股子美。 但常见在战场上哪儿有不受伤的,他身上也有几道刀剑伤,腿上也有。 就连闵夏有时候也忍不住感慨,好在 没有伤到脸。 不过言家人倒是一致对外,从言老夫人与言开霁的话里就能窥探一二。 正说着,已经到了男宾席位。 闵夏不便过去,正准备吩咐小厮将他推过去,就见到闵振廷被人引着从外面进来了。 她神色冷了冷,往后退了两步,借着连廊的柱子遮住了言开霁与自己。 厅内。 “岳父,小婿今日来晚了,还请岳父大人原谅则个。”闵振廷拱手鞠躬。 顾珩冷哼了一声,并未回应。 见状,闵振廷面色僵了僵,瞬间恢复如初,“今日是岳母的寿辰,小婿特意带了夫人前来为岳母祝寿。” 顾珩瞪了他一眼,“别叫我岳父,也别把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带到顾家来!”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闵振廷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当初他刚入朝为官的时候这么说他也算了,如今他已经御史大夫了,官局副丞相,顾珩竟然还敢同他这么说话。 若不是因为寒门出身,在京城没有根基,需要人提携,他断然不会娶顾敏! 前些日子他上了为余夫人请封诰命的折子,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后面却没了音讯,仔细打听之下,才得知是顾珩进了宫一趟。 他 与余夫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娶了顾敏,余夫人也不会伏低做小做了平妻,也不会至今还没有诰命。 这一切都怪顾敏和顾家,不然他们夫妻和和睦睦,余夫人也不会受人嘲笑。 也不想想,若是没有顾家,他还能坐上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吗。 闵家根基弱,自然比不得顾家百年世家,闵振廷饶是心里再不爽,脸上还是赔笑道,“前些日子新得了两坛子好酒,今天特意给岳父带来了,待会儿岳父可得多喝两杯。” “受不起!”顾珩冷哼了一声,并为接受他的示好。 要不是今天来的客人多,他早就让人将闵振廷给赶出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闵振廷今日才敢过来,要是往日,他是绝对不敢登门的。 原因无他,没人的时候顾珩是真的会打他。 “岳父大人,我知道你因为夏夏的死亡对我有意见,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闵振廷一脸无奈,说着还留下了几滴眼泪,倒是一副慈父的样子。 “当年顾敏是难产而已,您也是知道的。你若是不满需要发泄,冲着我来就行了,别对我家人下手啊。”说着,闵振廷一个大男人居然抱着头“嗡嗡嗡”的哭起来了。 第43章 顾策报仇 “无耻之徒!”顾珩冷哼一声,“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你心里没数吗?我要是想对付你,还用得着从你家人下手?” 顾家能得到这么高的地位,不止是因为底蕴深厚,最重要的是顾珩手里的十几万顾家军。 连皇上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他想搞区区一个御史大夫,还用得着什么后宅夫人用的手段吗? 这些年,都是在顾敏与闵夏的份上,这才没有对付他。 顾珩接着道,“我女儿,外孙女接连死在你府中,也许是你与我命中相克,日后不必来往了。” 闻言,闵振廷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珩所说的都是真的,他也无从反驳,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一想到皇上对他的嘱咐,就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舔着脸去道歉。 “因为夏夏的死,小婿有些难过,对岳父有些误解,还请岳父不要放在心上。稍后命人将小婿带的好酒打开,必定向岳父赔礼道歉。”闵振廷将姿态压得极低。 一旁的骠骑将军冷笑了两声,“我说闵大人,你是没喝过好酒吧?这酒在望京楼两文钱就能喝一碗,也就那些闲汉喝的,你也好意思自称好酒 拿出来献丑?” 闵振廷神色僵了僵,酒不是他买的,他也并未打开看过,因此分不出什么好坏。 不过这酒若真是好酒,骠骑将军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吧。 这些事情他都是让余夫人去操办的,该不会她为了省钱买了便宜的酒吧。 一想到这里,闵振廷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亏他还将这酒提了两遍。 “大家来尝尝闵大人平时喝的好酒是什么样的。”骠骑将军将酒坛子打开了,不似大家常喝的酒一样散发出醇厚的酒香味儿,相反这个味道十分刺鼻。 有人闻不惯这种味道,连忙让他盖上了。 闵振廷内心想着这骠骑将军是如何的不识抬举,面上却是赔笑,“家里拿错了,还请各位海涵。” 看到这一幕,闵夏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顾珩喜欢喝酒,因此顾敏的陪嫁里有一座很好的酒庄,闵家的酒都是酒庄挑了最好的送过去的。 想来那座酒庄到了外祖母手里,里面的人也都换了,自然不可能再送酒去闵家了。 今日宾客来来往往,她一直在这里站着确实是有一些不适。 她将轮椅交给旁边的小厮,而后准备回到方才老夫人的院子 里去了。 刚走没两步,就看见顾策带着一位小厮鬼鬼祟祟的,两人大路不走,偏偏佝偻着身子贴着墙走。 不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怕他弄出什么岔子来,闵夏稍作思考就跟了上去。 不过一会儿,前方传来两位夫人说话的声音,闵夏瞬间就听出来了这是余夫人与闵静雅的声音。 前面的顾策已经停下来了,在怀里你是着什么。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根蛇,“小蛇,看清楚了,就是前面那两个女人,给我往死里……唔……” 闵夏捂着顾策的嘴,将他拖到了假山后躲着。 “你干什么?”顾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闵夏神色淡淡,“你要做什么?” “小爷要吓死那两个坏女人。”顾策伸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听到这话,闵夏知道他存了给自己报仇的心思,心底一阵暖流涌过。 她皱眉,“你有没有想过闵静雅肚子里怀着皇嗣,一旦被发现了你连累的是整个顾家。” 饶是皇上再不喜欢云王这个儿子,也不会容忍有人对皇嗣动手。 顾策手里的蛇生活在深山,突然出现在顾府里肯定有问题,只要稍微一查,他就会 被暴露了。 顾策瘪了瘪嘴,显然是没有想到这茬儿,脑子里只有报仇这件事。 “我给你两包药粉,只要她们身上沾上一点,就会招来蛇虫鼠蚁。”闵夏从包里拿出之前准备防身的药粉,“这个东西无色无味,只会招来附近一里地的动物,不会有人查出什么来。” 顾策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试试不就行了。” 放药粉可比放蛇简单多了,只要在前面借着风向洒一点就行了。 再者,如今正值春季,百花齐放,就算是药粉有一点什么味道,也会被花香给掩盖了。 将药粉递给了小厮,两人就跟在小厮后面看情况。 走过了连廊,那边母女二人已经停在了荷花池边上。 借着风向,小厮很容易的就将药粉洒在了她们身上。 母女二人还在谈论着什么,闵静雅突然一脸惊恐的看着周围,“怎么这么多虫子?” “偌大个顾府,也不请人好好收拾收拾,我们先去见顾老夫人。”余夫人蹙眉说着。 母女二人走得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般。 回过神来,顾策看向闵夏的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样讨厌了 ,有一些傲娇,还有一些崇拜。 顾策轻咳了两声,说着,“你确实是有点本事,怪不得言师兄会娶你为妻。”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别以为帮了我这一次,我就能不记恨你抢我姐姐骨灰的事情了。” 要不是他,自己早就拿到骨灰了,哪儿能费那么多事,那天等他回到顾府了已经是早上了,还被他娘抓着好一顿训。 他听到了那个什么云王要害言师兄的消息,他本想亲自去通风报信,被他娘给拦住了,只好派一个小厮去。 没想到那小厮去了山上连人都没有见到,就一身狼狈的回来了。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言师兄受伤是因为他没有亲自去报信,还暗暗自责了好久。 “你这个药粉还有吗?”顾策问道。 见他眼珠子转得溜圆,闵夏沉下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了。” 闻言,顾策肩沉了下去,微微有些失望。 又摸了摸怀里的油纸包,庆幸自己刚才让小厮留了一些,等回头他再找个大夫,看看这东西是怎么配出来的。 殊不知他的把戏哪儿能瞒过闵夏。 闵夏知道他的动作,但也没有阻止,她研制的药哪儿有那么容易调出来。 第44章 解决事端 “我要告诉我姐,让她也高兴高兴。”顾策说完,转身就走了。 闵夏对他将罐子埋在哪里的有些好奇,待他走出一段时间后悄悄跟了上去。 随后顾策走进自己院子里去的,她也就没再追了。 闵夏回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院子里却没有人,只有几个丫鬟在扫地。 她皱眉,拦住了一个小丫鬟问情况,“老夫人和客人们呢?” 小丫鬟匆匆行了一礼,“方才余氏母女引了一群蛇虫鼠蚁过来,老夫人领着客人去另一个院子躲避了。” 见他们都在直接清理地上的虫子,闵夏皱眉,“去拿一点白酒洒在地上,这些虫自然会散开的。” 丫鬟连忙称是,随后去拿白酒了。 见这边没有什么问题,闵夏找了个小丫鬟带路,去了顾老夫人他们在的地方。 屋子里大门紧闭,乌泱泱的站了一堆人,房门紧闭,外面还有一群丫鬟小厮在拿着扫帚扫那些虫子。 “往日里一个虫子都见不到,今天全被你们给引进来了。”一位夫人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 此时顾老夫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余氏母女也不是客人,她们不请自来,门房不好拦着。 “不愧是乡野村姑, 再怎么打扮也是披着金衣裳的野鸡。”另一位夫人开口。 在场的夫人小姐身份都高于余氏母女,就连最不起眼的文夫人都有诰命在身,因此挤兑起母女二人来毫无压力。 “不知道身上用的什么劣质香粉,跑到哪儿虫子就追到哪儿。” “对啊,将她们赶走,这些蛇虫鼠蚁不就自己散了吗?” 方才余氏母女身后跟着一堆蛇虫鼠蚁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将众人吓得不轻。 本以为是她们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顾老夫人让他们去沐浴更衣了一番,自己则是带着人躲到了这个院子里来了。 先前一切都是好好的,谁知道换完衣服的余氏母女再次过来,这些蛇虫鼠蚁就又追过来了。 明惠郡主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你们出去。” 闻言,闵静雅不自觉的抓住了余夫人的手,她也害怕那些蛇虫鼠蚁,出去了该怎么办。 “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人将你扔出去?”明惠郡主神情不虞,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早已经蠢蠢欲动了。 此时倒是没有人说她嚣张跋扈了,反倒是希望她真的能够将这母女二人赶出去。 眼看着明惠郡主带着人走进,闵静雅强装着镇定, “你……你敢……我肚子里怀着皇嗣,谋害皇嗣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清楚吧?” 说到这里,她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两分。 果然,一听到这话,那些丫鬟们都不敢动了,看着明惠郡主,等待她下一步指示。 “有身子的扔不得,那就扔没身子的。”明惠郡主笑了笑。 余夫人虽说平日在家里横,但她也并非不知道分寸,也是存了讨好这些人的心理,这才过来的。 见那些丫鬟真的冲她来了,她紧紧抓住闵静雅的衣服。 丫鬟哪儿管得了这么多,“侧妃,奴婢就一粗使婆子,手下没个轻重,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反正奴婢也是烂命一条。” 说完,闵静雅抓着余夫人的手渐渐松开了。 她肚子里的是云王唯一的孩子,日后这孩子继承大业,她是不会忘记自己爹娘的,现在娘为她牺牲一点,也是应该的。 趁她一愣神的功夫,两个婆子直接开门将余夫人攘了出去,又清理到了趁机跑进屋子里的虫子。 看着满地的虫子还有老鼠和蛇,余夫人吓得快要晕过去了,连忙往外面跑。 她一离开,原本在院子里的蛇虫鼠蚁,至少有一半都跟了过去, 剩下的丫鬟小厮们清理起来,倒是不怎么费事。 “瞧瞧,这不很快就能解决了。”明惠郡主笑了两声,她不能拿言家如何,还搞不了一个小小的妾室不成? 众人都一脸希翼的看着明惠郡主,希望她能将闵静雅也扔出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皇嗣。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原本爬上门窗的虫子也纷纷退下去了。 “这些虫子都走了吧?” “那好像是言夫人。” 透过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指挥着丫鬟往地上洒什么东西。 见虫蚁散开得差不多了,这才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这些夫人小姐平日里都喝的是果酒,哪儿闻到过这种刺鼻的味道啊。 “言夫人,为什么要洒酒?”一位夫人问道。 闵夏笑了笑,“这种蛇虫鼠蚁应该是闻着什么香味跟过来的,只要洒酒将这种香味掩盖了,它们自然就散开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闵静雅,毕竟他们母女二人进屋时的香粉味大家都闻到了。 闵夏好似没看到一般,接着道,“很多小摊小贩卖的香粉,都是虫子尸体混合做的,路 过灌木丛就容易引出蛇虫鼠蚁,大家以后买香粉还是要买好一些的。” “可不是,我们都是身娇肉贵的,可没有乡野村姑那般皮糙肉厚。”逍遥王妃有意附和闵夏。 “有的人踩着姐姐的尸体,做了个侧妃就当自己了不得了,不也是个妾吗?” “瞒着姐姐与姐夫暗结珠胎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难不成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廉耻心?” 因为这些虫子,大家对余氏母女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偏生这些人身份尊贵,闵静雅还不敢反驳。 往日里闵静雅和余夫人走动的大都是一些寒门出身的夫人圈,大家都捧着她们,混得也算是如鱼得水。 逍遥王妃接着开口,“往后大家举办宴会可都看着点儿,要是请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我看我们也没必要再聚了。” 面对大家的冷嘲热讽,闵静雅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离开了。 她将这些人的嘴脸记在了心里,现在看不起她,等她做了皇后,定要将这些人抓起来拔了舌头,让他们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府中的各处应当都是撒了酒,一股子浓烈的酒味熏得闵静雅有些昏昏沉沉的。 问了丫鬟以后,她这才去找余夫人了。 第45章 明惠打算 此时余夫人已经回到闵家了,洗了五六遍澡,还将衣服都烧了也无济于事。 闵静雅赶来,让人洒了酒,才讲那些蛇虫鼠蚁给赶走。 “娘,你是不是在那些小摊小贩伤上买胭脂水粉了?这些东西能用吗?”闵静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起今天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只觉脸都被丢尽了。 余夫人自知理亏,并未反驳,“家里没有收入,光靠你父亲的俸禄,逢年过节送礼都不够。” 闵振廷出身耕读之家,她以前也是村妇,家里自然没有底蕴。 闵静雅却是不以为意,“以前不都过得好好的吗?现在怎么不行了?” 她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京城最时兴的布料做衣服,出了什么时兴的首饰也有人给她送过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就连她招呼朋友去望京楼吃饭,也只需要记账就行了,家里何时缺过钱花? 现在余夫人竟然去买那些小摊小贩的东西,还当场被人指出来了。 “以前那是顾敏的嫁妆在闵家,我虽然不敢动她的嫁妆,但她嫁妆里那些铺子庄子的收益不都在我手里吗?一年十万俩我们何愁没钱花?如今这些东西被顾家收回去了,铺子里的人都被换了个干净,哪儿还会给我们送东西。”余夫人 面色不虞。 最近府中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她将府中的下人遣散了一半,平日里吃得也没有什么油水,奈何手里的钱还是不够。 不止如此,闵振廷甚至还隐隐有些怪她攒不下来钱,也不想想他平日里给同僚送礼,吃喝应酬花了多少钱。 想到这里,她接着道,“这顾家也不懂礼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妆还要回去了,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活该她女儿外孙女死得早。” 听完她的话,闵静雅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余夫人手里抽出来了,她自幼便有夫子教导,身上没有余夫人的那股小家子气。 她当然知道按照大楚的律法,顾敏的嫁妆就应该归顾家,但她心里也有些怨恨顾家将东西拿回去了,闵家开销不够丢她脸。 “行了,没有银钱你就再想想办法,我回府去了。” 也不知道今日这一出闹了以后,她肚子里的胎儿会不会被吓到。 闵静雅走后,余夫人又陷入了沉思,没有银钱她怎么想办法? 养家糊口的都应该是男人才是,要怪就怪闵振廷本事不够,要是他能像顾珩一样,今日她们还会丢俩吗? 正想着,闵振廷起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我问你,你今日给我准备送礼的酒是哪 里买的?这种劣质酒就也敢拿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的同僚们都在笑话我?就因为这两坛子劣质酒,你的诰命夫人也打水漂了。” 说完,心中的气愤无处发泄,他将手里提着的酒狠狠的甩在了余夫人的脚边。 余夫人此时也是满肚子怒火,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儿子,唯一的依靠就是闵振廷了,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上前去。 “相公,实在不是我不想买好酒,只是家里账上只有十来两银子了,这个月连下人的月钱都没发。” 声音里带着低低的啜泣声,让人好不心疼。 毕竟是青梅竹马深爱过的人,闵振廷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了,连忙上去抱住她,“我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但在外面的应酬是省不了的。以前你与静雅不是在闵夏那里弄到了很多首饰吗?先典当一部分,等这段日子过去了,我再替你赎回来。”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余夫人点点头答应了。 顾家已经到了用膳的点了。 因为年纪和身份问题,闵夏被安排和平阳郡主等人一桌。 因为之前刺杀的事情,闵夏对平阳郡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觉得此人可以深交。 一见到闵夏,平遥郡主有些激动,“你见过鬼医的徒弟吗?” 闵夏点了点头,“见过。” “那她医术怎么样?” “活死人,肉白骨。” 平阳郡主眨巴了一下眼睛,“真有那么厉害?” 闵夏点了点头,“肯定,比那些太医厉害多了。” “如果鬼医徒弟不愿意来逍遥王府,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和她说说,要钱要物,我都会给她找回来。”平阳郡主说着。 闵夏点了点头,平阳郡主是她的恩人,这点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这是自然。” 平阳郡主接着开口,“不过那个鬼医徒弟那么厉害,怎么言将军还是坐着轮椅。” 此话一出,闲聊的声音渐渐没有,就连夹菜的人都停下来了,也想知道为什么。 言开霁的伤势如何大家都听说过,太医也去了几拨,都没有什么起色,突然听说他被鬼医徒弟治好了,大家也只见他醒过来了。 他的腿伤了快一年了,大家也只当已经坏死了,恢复不了,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闵静雅接着道,“鬼医徒弟说了,要破而后立,之前断骨处长歪了,所以打断了骨头重新长出来的,不出一个月,他就能自由行走了。” 说完这话,大家又开始小声议论了。 先前大家只听说鬼医徒弟有多厉害,让言开霁醒过来了,具 体厉害在哪里却不知道。 现在猛然得知坐了一年轮椅的言开霁要站起来了,这让她们如何不震惊。 这个鬼医徒弟真能有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不去太医院? 依旧有些人不信,闵夏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和平阳郡主小心议论。 “他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 “是一位姑娘,长得……倾国倾城。”闵夏莞尔一笑。 平阳郡主有些不信,“她医术那么好长得还好看?” “对。” 反正她的易容术也没人能看出来任何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把自己画成那个样子就好啦,也算是成全自己一点小私心。 再者,越是美丽才越是引人注意。 一个桌上的明惠郡主听到闵夏的话,又想起了皇上赐的那道圣旨。 他以为言开霁毁了,这才没有拿出来。如今言开霁又是那个风姿绰约的少年了,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等言开霁彻底好了那一天,她就拿着圣旨上言家去,言家总不敢抗旨。 言开霁的妻子倒是一个麻烦,不过没关系,等她当上了将军夫人,就给那个糟粕之妻留个贱妾的位置,日日在她身边伺候。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让鬼医徒弟将她的脸治好才是,不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嫁入言家。 第46章 鬼医徒弟 皇宫。 养心殿。 皇上听完暗卫的汇报,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下面跪着的太监丫鬟们瑟瑟发抖,生怕皇上盛怒之下让人将他们拖出去斩了。 本以为言开霁死定了,没想到他竟然活过来了,就连腿也好了。怪不得言老夫人会几次三番赶走太医,原来早就有所防范了。 尤其是那个什么鬼医徒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在全国都是拔尖的,还没有听说过有大夫的医术能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好。 他这些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全靠吃丹药撑着,若真是有医术这么好的人,肯定要收为己用。 想这里的时候,他全然没有想到人家会不会为他所用,只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富贵生活。 “皇上,需要动手吗?”一旁的暗卫询问道。 皇上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他下去了。 言家护卫众多,言开霁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能被暗卫轻易杀死,他也就不需要费尽心思设计那么多了。 况且如今北漠形势不明,若是他的儿子撑不起来,还是得靠言开霁。 六月十五。 北漠传来消息,在贤王和云王到达北漠半个月之后,大楚又接连失去了三座城市。 一时之间,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有人说若是 没有两位王爷的瞎指挥,城池也不至于流失得这么快,几乎是五天就失守一座城池。 大臣们也知道言开霁醒过来了,纷纷上书提议言开霁出征。 皇上不顾群臣的反对,直接让驻扎在中部的徐家军北上支援,让贤王齐之源担任总将领。 言府。 言开霁的腿已经大好了,走起路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闵夏检查完后,也松了口气,说道,“腿现在是没有问题了,只是最近两个月还是不要做什么剧烈的运动,尤其是不能骑马。” “好。”言开霁点头答应。 “将军,夫人,明惠郡主又来了,说要见将军。”一位小丫鬟来报。 言开霁面色如常,“不见,以后都不见,不必再通报了。” “是。” 这段时间,明惠郡主隔三差五就要来走这么一遭,逢人就问言开霁的腿是不是完全好了,能够站起来了。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闵夏拿出东西给自己易容,不多时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还特意在眼角下面点了一颗红色的小痣,增加了辨识度不说,整个人也更加灵动起来了。 她还没有忘记将自己手上的那颗小痣给遮住,免得又闹出之前那样的麻烦。 “夫人 真是太好看了,要是我也能这么变就好了。”晴川忍不住开口。 闵夏笑了笑,“都是假的,以后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才是,小心被人骗了。” “奴婢晓得。” “你想变成什么样,我给你画。”闵夏将青川按在凳子上坐着,手里拿着工具。 她外出需要一个助手,青川她用顺手了,也懒得找其他人。 况且这丫头机灵,不容易被发现。 青川双眼放光,“我要越漂亮越好!”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易容,闵夏并为在她脸上涂太多的东西,只是稍微做了一下改变,一个大美人儿就出现了。 青川高兴得捧着铜镜看了好久。 装扮好以后,闵夏就带着青川出门了。 两人是光明正大的从言府走出去的。 刚出府门,就被明惠郡主带人给拦住了。 “你就是鬼医的徒弟?”明惠郡主坐在马车上,睨了她一眼,态度很是不屑。 闵夏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明惠郡主额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你把我脸给我治好。” “凭什么?”闵夏刻意掩饰了自己的声音。 凭什么? 这三个字让明惠郡主破大防了,她声音陡然增高,“让你给本郡主治伤是看得起你,平日里给本郡主看病的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看 看你什么身份。今天你就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面纱下,坑坑洼洼的脸上阴鸷得可怕。 “那你去找太医。”闵夏神色如常。 明惠郡主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曲,要是太医能够治好的话,她也不会在这里了。 “来人,给我拿下她。” 侍卫将闵夏二人团团围住,只等明惠郡主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人拿住。 顷刻之间,将军府出来一批侍卫将明惠郡主的马车给围住了。 将军府侍卫人多势众,两相对峙之下,明惠郡主最终败下阵来,不得不放走了闵夏。 方才已经耽搁许多时间了,两人坐上了马车,快速带了逍遥王府。 因为早先已经派人通知了,马车刚到逍遥王府,就看见逍遥王妃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我这儿子啊,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只可惜在他九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就一直躺在床上,很少有醒来的时候。太医曾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如今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了,我这心里难受啊。”逍遥王妃叹了口气。 她儿子从小便被人称作是天才,她也引以为傲,没想到后面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也不奢求他考什么功名,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说到这里,逍 遥王妃竟然掉下了眼泪。 闵夏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我会尽力的。”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还未走近,里面就传来一股药味儿,以及连绵不断的咳嗽声。 “恒儿,又咳血了吗?”逍遥王妃连忙进去。 逍遥王世子又咳了两声,吐出几口血来,“母妃……快出去……” 逍遥王妃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过了病气。 “恒儿不要担心,母妃为你找了神医,一定会好的。” 世子摇了摇头,“不必了母亲,我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些年他看过太多的大夫了,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等着大夫来,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不满意。 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也由羡慕转为了同情,可怜。 他只是生病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渐渐的,他也不再抱有期望了,开始抗拒大夫。 “恒儿,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要是再不行,娘也不让你看大夫了。”逍遥王妃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过了好一会儿,逍遥王世子终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闵夏站在门外并未进去,但门外没有关,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要是她娘没有死,她是不是就不会受欺负了。 第47章 世子中毒 不多时,逍遥王妃就出来请闵夏进去了。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逍遥王世子半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没有什么生气,整个人面色苍白得可怕,就连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 他将头转向一边,似乎是并不想看见别人可怜的目光。 闵夏伸出手诊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见她皱眉,逍遥王妃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能治吗?” 摇了摇头,闵夏这才开口,“敢问世子是何时开始身体状况急剧转下的?” “九岁那年。” “世子这是中毒了,这种毒从下毒到毒发至少需要三年。” 也就是说逍遥王世子在六岁时已经被下毒了,隔了三年才毒发,又隔了十一年才被发现。 听完这话,逍遥王妃不由得踉跄了两步,满脸的不敢相信,“中毒?怎么可能?” 这孩子自出生时就是她亲自带的,从未假于人手,怎么可能会中毒。 再者,这些年来她请过的大夫至少也是上百个了,怎么别的大夫都看不出来。 “这种毒极为罕见,制作起来也很困难。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听我师傅说的,西凉皇室有皇子用这种毒铲除敌人。” 听完这话,就连一直不在状态的逍遥王世子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了 。 逍遥王妃沉默不语,思索着谁会对她儿子下如此毒手,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现在来盘查着实是有些困难。 逍遥王妃沉了口气,问道,“这毒……能解吗?” 话虽是问出来了,但她也没有抱有都没太大的希望,毕竟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世子那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精神,也在等她的一个答案。 “能解。”闵夏点了点头,“只是世子身体亏空严重,就算是解了毒,也不会有生育能力。” “能解就好,能解就好,能解就好……”逍遥王妃激动的喃喃自语,说到后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了起来。 自己的儿子并非是生病,而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这让她如何能不怨恨自己。 世子的眼里也闪了闪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 这样希望,他已经给自己太多次了! 闵夏收拾好药箱,“我过两日再来,还请王妃肃清府邸,我不希望治疗过程中有人打扰。” “是是是。”逍遥王妃点头。 这本来就是王府内部的事情,闵夏无权干涉,只是她不想自己治好的人莫名其妙又出了什么岔子。 不管背后凶手是不是在王府内,都小心为上比较好。 “请问神医要如何治疗,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世子身体亏空得厉害,受不起过于猛烈的法子。只能吃药,再多加走动,毒素顺着汗液排出体外。待这一步完成以后,我再视情况而定。” 顿了顿,她接着开口,“院子外的树丛挡着阳光了,还容易生出蛇虫鼠蚁,最好是全部砍掉,屋子里开窗透透气,可以适量的放两盆绿植。” 逍遥王妃连连点头,“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照神医所说的做。” 说完这些闵夏就准备出门了,逍遥王妃连忙亲自将她送出门。 出了院子,便有两个丫鬟端着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盖着红酬,但一看就能看出是金锭子或者银锭子。 “神医若是不嫌寒舍简陋,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我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神医收下。” 闵夏摇头,“吃饭就不必了,至于礼……等世子身子大好的时候再给我也不迟。” 逍遥王妃连连称是,随后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将她送到府门口去了,自己则是快速回到了儿子的院子里。 “恒儿,你听到了吗?神医说能治好你,咱们以后好好遵照医嘱,就没事了。府里的事情母妃会解决的,母妃一定不会让背后之人逍遥法外。”逍遥王妃心情大好。 过了半晌,逍遥王世子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逍遥王府位居城东,位置比将军府好上 不少。 刚出府门,闵夏就发现街上聚集了很多人。大都是妙龄少女,手里还拿着香囊之类的东西。 “今个儿是什么节日吗?怎么这么热闹?”闵夏好奇的问着。 青川回道,“夫人,今日是状元游街的日子,这些女子手里拿的香囊都是准备扔给状元的。” 平日里倒是没有关注过这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状元游街了。 “状元是周临安吗?” “是周公子,周公子三元及第,连皇上都夸他少年英才。”青川话语里有些自豪,她家夫人看人的眼光就是好。 “夫人,柳承舟柳公子是探花。榜眼是一位考了多次才中的举人,听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高龄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以往的周临安和柳承舟二人出身寒门,参加京城学子的聚会都是最不起眼的,如今却是这么多人羡慕的对象。 想起两人的学识和能力,闵夏就忍不住感慨人与人的头脑真是不一样的。 好在如今这两个英才并没有为齐云所用,而是效忠于他们。 “也就这看一会儿,说不定过几日周公子就要去县上赴任了。”青川说道。 周临安虽然中了状元,但在京城里状元三年就有一位,也算不得稀奇。 大多数状元都是去外地赴任,做出一番功绩来 才能升上去。 但今年却是不同的,闵夏知道皇上有意替换朝臣,削弱世家的势力,就必定要重用寒门学子。 这一批的学子,除了那位年长的榜眼,基本上都是在京城任职,只是大都是一些没实权的虚职罢了。 越往外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闵夏想抬头看看这万人空巷的盛况,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旁边的铺子。 余夫人去当铺? 余夫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裹,很明显是去典当的。 这么快就要靠典当首饰过日子了,闵夏心里一阵痛快。 思及此,她转身在青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到了当铺外头。 约摸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铺子里传来一些想动,人应当是快要出来了。 “小姐,这次的利息全都在这里了,连同本金翻了五倍,这钱也太好赚了吧。”青川将一个东西塞进了闵夏怀里。 “切记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奴婢晓得,不过小姐你怎么知道西街的陈记粮食铺可以放印子钱?” “当然是表哥告诉我的。” 青川一阵惊呼,“不会是贤王……殿下吧?” “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走走走,我还要去看状元呢。” 两人走后。 余夫人从当铺里出来了,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思考。 第48章 设计入套 望京楼。 “夫人,你怎么确定那余夫人会去放印子钱?”青川有些疑惑。 “因为闵家没钱了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余夫人以前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突然开始节俭,自然会不习惯。况且她已经靠当首饰来生活了,那点子东西迟早是会被当完的,自然要想点儿生钱的法子。” 总不能一家人指着闵振廷那点子俸禄生活吧? 闵振廷倒是想找点儿其他来钱的法子,只是他是御史大夫,上面还有丞相,做什么都轮不到他。 “陈记粮铺你找人看着点儿,把余夫人放印子钱的证据都收集好。” “那个老道士如今在边境,也别忘了让青影安排人送药去。” “奴婢知道。” 不多时,店小二将她们点好的菜都端上来了。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闵夏直接让青川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还没吃上两口,这边明惠郡主就已经上楼梯了。 “神医,我有事与你商量。”明惠郡主径直在她旁边坐下。 原本二楼挤满了人,大家都等着看状元游街,此时却是被明惠郡主的丫鬟小厮们给赶了个干净。 闵夏头也不抬的吃着饭,“可我没什么事好与郡主商量的。” 明惠郡主丝毫不慌,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等我成为了将军夫人,我一定让怀夏 哥哥纳你为贵妾。” 这个女人待在将军府里给怀夏哥哥治病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只是这个女人长得着实是过于好看了一些,等她成为了将军夫人,一定要将其亲手除去。 为了彰显自己在言开霁那里是与众不同的,明惠郡主总是在外人面前叫他的小字。 见她这样说,闵夏稍微有些发楞,这女人是不是有妄想症,以为谁接近言开霁身边就是为了和她抢男人? 再者,言开霁那么不待见她,她凭什么以为会娶她? “我先看看你的脸,能不能治。”闵夏没有一口气把话说绝。 好在这里已经被清场了,明惠郡主扫视了自己的丫鬟小厮一眼,大家齐刷刷的转了过去。 脸上全是伤口,明惠郡主就这样被人盯着有些不自在。 “好……丑……” 过了半晌,闵夏终于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你……就问你能不能治。”明惠郡主瞪了她一眼,急忙将面纱戴起来,这还是她脸受伤以后,第一次有人说她丑。 闵夏唇角勾了勾,“我可以让郡主的样貌恢复如初。” “真的?”明惠郡主“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此刻也并不计较方才闵夏说她丑的事情了。 闵夏莞尔一笑,“只是这药……” “你快把药给我。”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了,别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 幸灾乐祸,就连府里的丫鬟都敢对她指指点点。 寻遍了名医都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自然要抓住。 “可是……” “别可是了,把药给我。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让怀夏哥哥将你抬为贵妾。” 见她这样,闵夏也不再说什么了,从行李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包递了过去,“一万两。” “小红,给钱。” 说完,明惠郡主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看着桌上的一万两银票,闵夏不自觉的笑了笑,有时候赚钱就是这么简单。 青川抿嘴,有些不甘心,“夫人,就这样把药给她了吗?” “可是那副药没有调配好,虽然可以让她的样貌恢复如初,但还有一些小毛病。” 闻言,青川“扑哧”一下就笑了,“还是夫人厉害。” 明惠郡主恶名昭彰,出事后暗中嘲笑的人并不在少数,因此她才会这么急切吧。 只是方才看着她说那话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好像十分笃定自己能嫁给言开霁一般,难道她是有什么倚仗吗? 这不禁令人有些好奇。 状元游街从朱雀大街经过,路上是一阵繁华的景象,百姓们在街边你争我抢,只为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用过午膳,二人这才回到了将军府。 闵夏刚把脸上的易容物弄掉,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青川就进来说 顾策想见她。 顾策如今跟着言开霁学武,住在将军府的外院,平日里都是卯时起开始练基本功,上午言开霁指导,下午自己练习。 这样的生活倒也还算是规律,他自己喜欢也不觉得有多累。 闵夏大概能猜到顾策找她是为了什么,洗漱好就出门去了。 不止是顾策,言开霁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见她出来,顾策瞬间两眼放光,“小师嫂,那个药粉是怎么做的?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那天之后,他拿着剩余一点药粉找了好几个大夫,大夫都说无法调制。 闵夏笑了笑,“大家都知道那个药粉的解法了,你拿来也没有什么用,反而还可能会暴露我们上次做的事情。” 当日在顾家赴宴的夫人小姐并不少,大家都被那些虫子逼到了房间里躲着,心中自然有气。 宴席结束后,很多人就大肆宣扬闵家的余夫人如何如何,甚至有人怀疑她是故意想搅和顾老夫人寿宴的。 余夫人累积多年的好名声,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大家连带着将鬼医徒弟的医术也宣扬了一番。 看着顾策有些失望的眼神,闵夏突然心生一计,笑着开口,“不过我有比那个药粉更厉害的东西。” “是什么?”顾策眼里闪着光。 闵夏接着道,“痒痒粉,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奇痒无比,就算是 挠得血肉模糊也无济于事。” “我要,我要这个。”顾策连忙开口,生怕说慢了就没有了。 “我可以给你,但你来言家是学武的,若是因为外界的因素耽误了练武,恐怕顾大将军也不会放过我啊。”闵夏皱眉叹气,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顾策连忙开口,“不会的,我爷爷很好说话。” “这……”闵夏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如这样吧,待你武功精进之后,能够在将军手下过个二十招,我就将东西给你,这样即使是顾将军问起来,我也好有所交待不是?” “好。” 顾策不过才十二岁,又被家人溺爱,自然看不出她的这些小心思。 “小师兄,你给我们当一个见证人吧。” 想到前些日子骨灰被抢的事情,顾策在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相信闵夏了,但又拒绝不了痒痒粉的诱惑。 思来想去,还是请小师兄做个证人比较好,到时候也不怕她赖账。 言开霁点头配合,“好。” “小师兄,我们先来比一下。”顾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言开霁笑了笑,十分配合的起身。 只见顾策大吼一声,气势十足,快速出拳对准了言开霁的肚子。 然后…… 然后就被言开霁反手抓住衣服后面的领子提起来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第49章 上门求医 本以为顾策会伤心好一阵子,没想到他很快又摩拳擦掌跑回去练武去了。 “你刚才说的痒痒粉,这东西可以对很多人同时使用吗?”言开霁问道。 闵夏点头,“当然可以,只是要注意风向,万一自己人沾上了可就要受罪了。” 这种东西虽然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架不住他有效果啊! 她知道言开霁的意思是想将痒痒粉用在战场上,两军交战之前,借着风向往对面洒几包痒痒粉。 还没有开始打,对面就已经丢盔弃甲了,这场仗胜负立见。 “这东西对马匹有用吗?”言开霁低头,右手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 北漠骑兵远胜于其他国家的骑兵,就赢在了战马上。 北漠战马体型矮小,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更适合作战。 若是能够一样东西克制住北漠的战马,这场仗很快就能结束了。 闵夏沉吟片刻,“有用,但是效果不明显,因为马的皮太厚了,尤其是北漠的马匹,皮比一般的马更厚。” “你能不能替我准备一些这种药粉。” 他既然开口了,闵夏哪儿有不应的道理。 “没想到将军这种正人君子也会用这种为人不齿的手段。 ”闵夏哈哈笑了两声。 她以前对言开霁并不了解,只是偶尔从旁人嘴里听到他三言两语的消息,大家都说他是一位正人君子。 没想到正人君子偶尔也会用一下这些旁门左道。 “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况且这个东西能减少很多的伤亡,为何不用?” “这东西也就能打个出其不意。” 使用一次过后,对面肯定会有所提防,只要浑身遮挡严实,不再将皮肤裸露在外,这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两人商量好具体的数量以后,闵夏就让青川去准备药材了。 估摸着过不了几天,言开霁就要上战场去了。 这段时日顾策一直跟着他练武,想必也要搁置下来了。 她突然产生一种想法,“将军,能不能将顾策带去战场上?” “不妥,战场上刀剑无眼。” 万一伤着了顾策,他没办法向顾家人交待。 再者,打仗时附近都十分混乱,万一有西凉的探子知道了顾策的身份,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抓起来,用此威胁顾珩。 闻言,闵夏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太好。 旁的不说,就是她外祖母与大舅母也不会答应的。 早些年顾珩与顾安勋就存了将顾策带到战 场上去的心思,但顾老夫人与顾大夫人一直哭,坚决不准,这件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可将顾珩气得不轻,哪儿有武将家的孩子不学武功的。 每每说到这里,顾老夫人就会拿言开霁举例子,说言家世代从文,言开霁却选择了从军,凭什么顾策不能选择科举。 几次下来,顾珩拗不过她们,也就搁置了,让府中的侍卫在家里教顾策。 那侍卫得了顾老夫人的吩咐,哪儿敢真的让顾策累到了。 学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起色,顾珩这才将他送到了言开霁这里。 顾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喜,但一想到闵夏在这里能够照顾他,也就答应了。 “师父说了让你也跟着我学武。”言开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闵夏点头,“我这些日子要将药做出来,不如等你回来再说吧。” 待青川将药材拿回来,闵夏检查无误以后,就让她将药材清洗干净,放在阴凉处阴干。 …… “青川,快来看看我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个针弯了。” 青川连忙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夫人,这里的线太密集了,针已经穿不过去了。” 闵夏点头,将手上的帕子扔到一边去 了,转头拿了一块新的继续。 “夫人,将军要出征,你要不要绣一个香囊给他?”青川提议道。 闵夏皱眉,“送香囊不太好吧,况且我这女红也不好。” 她刚学女工不过一个多月,绣技一半,只能绣一些简单的东西才不会出错。 况且香囊都是女子赠予心爱之人的,她与言开霁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自然算不上是心爱之人。 再者,言开霁对夏晚意情根深种,应该也不会收她的香囊吧。 “好不好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最重要的是将军可以将夫人绣的香囊带出去。战场上必定是要见到云王殿下的,云王见到将军身上的香囊,自然能猜到是夫人绣的。” 闵夏点了点头,做戏要做全套,这样也可以减少一些齐云的怀疑。 况且言开霁帮助她真的是太多了,她出了偶尔帮他炼制一些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送一个香囊也无所谓,至于言开霁戴不戴是他自己的事情。 随后,闵夏开始和青川讨论起香囊的样式和绣花图样了。 十天后。 北漠战败的消息再次传来,大楚已经失去十座城池了。 骁勇善战的徐家军,在贤王齐之源手里还比不上普通的 小兵。 若不是徐家军损失惨重,他真的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得了言开霁的命令故意的。 边境形势严峻,皇上早已经坐不住了,连夜宣了一众朝臣进宫议事,其中就有言开霁。 闵夏拿了自己做的人参养荣丸去了隔壁的丞相府,这些是给言丞相和言老夫人准备的。 因为是送给公公婆婆的,闵夏并没有用酒坛子,而是选择了一个稍小一些较为精美的坛子。 走到言老夫人的院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段老夫人,眼睛止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给母亲请安。”闵夏微微屈膝。 “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言老夫人拉着她坐下。 段老夫人忙不迭的开口,“我就说嘛,晚意这孩子有福气,嫁进将军府没几日,开霁就遇到神医了,现在又能继续去建功立业了。”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闵夏吃着桂花糕,并没有接话。 “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儿媳,我命就没有这么好了,我家那个儿媳妇就是个扫把星,生了两个孩子都不正常。这不是听说你们认识什么神医吗?能不能让人家神医替我孙子看看。” 闵夏吃下最后一口桂花糕,用帕子擦了擦手,“不能。” 第50章 连夜出发 “你问都没有问神医,你怎么知道不能。”段老夫人面有愠色。 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记恨我之前说将宝儿过继给你的事情?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啊,谁想让自己的孙子去给别人当孙子。宝儿身体有残疾,我们家怎么能照顾好他,你是将军夫人,家里有钱养一个小孩子不是轻轻松松吗?” “再说了,言开霁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不过是让他给我养个孩子就不愿意了,怎么这么没良心。” 言老夫人冷哼一声,“再怎么没良心也比有的人想把孩子扔给别人好。” 段老夫人面色难看,她平日里与这个姐姐比来比去,回回都落了下风,哪儿还能受这气? 本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段侍郎明目张胆的那个外室还有外室生的儿子带回了家里,她还是忍了下来。 再者,今天也不是为了过继孩子的事情来。听说言家请了个神医将言开霁给治好了,他就是来让神医给她孙子治病的。 本以为她是言老夫人的妹妹,这件事情很快就能成,没想到她姐姐不愿意就算了,这个江南出身的野丫头还来插上一脚。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扑通”一声就对 着闵夏跪下了,“都怪我那不成器的儿媳妇,不知道家里有什么病,生出来的孩子一个两个都有问题。就当是姨母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眼泪顺着脸上的褶子流了下来,倒可以看得出是真心的。 “不是不想救,是神医说了救不了。”闵夏一字一句说清楚。 段老夫人一听这话,哭声更大了,“言开霁那种要死的人都救回来了,我孙子还好好活着怎么就不行了,神医看都没去看,怎么就不行了。我看你们就是记恨我,故意不想让神医给宝儿看病。我自己去找神医。” 说完,段老夫人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言老夫人给拦住了。 言老夫人此时面色难看,要不是段老夫人是她的亲妹妹,她早就与这种人断了来往了。 闵夏叹了口气,问道,“你儿子与儿媳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段老夫人下意识的回答道,“我儿媳是我娘家的侄女。” “这就对了,近亲成亲很有可能生下来的孩子是有问题的。要是他们分别与其他人成亲,都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闵夏解释道。 怕段老夫人不相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神医说的。” 听完这 个,段老夫人也没有再纠缠了,她相信神医的话,骂骂咧咧的回去说要让儿子休妻子另娶。 言老夫人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了两口,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 见状,闵夏将自己带来的人参养荣丸打开,让言老夫人吃了一颗,“这是我自己做的,娘每天吃一颗,温补气血。” 吃了一颗,言老夫人觉得那口气终于顺下去了。 “那个什么近亲成亲,危害真有这么大吗?”言老夫人问道。 像这种让儿子娶娘家侄女的事情并不少见,但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孩子出了问题,因此言老夫人不太相信。 不过就算这都是自己儿媳妇找的借口不想给宝儿治疗,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她知道段老夫人有多难缠。 闵夏点头,“我看过宝儿,确实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那有的人家怎么就没事了?” “近亲成亲可能会出现很多种疾病,有的小孩长相不美观,有的小孩会痴呆,有的小孩从小身体就不好,还有很多其它病。但也不是都有问题,只是没有问题的占少数。” 言老夫人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的人家里会有这种状况,只是大家 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而已。 若是家里的孩子出现这种状况,绝大多数婆婆就如同段老夫人一样,一味的咒骂儿媳,觉得都是儿媳造成的。 好在她儿子并不是一味的站在段老夫人这边,会护着自己的媳妇。 “那孩子也确实是可怜,摊上这么个祖母。”言老夫人叹了口气。 闵夏没有回答,她虽然对段老夫人不满,但也不能当着长辈说人家的坏话。 半晌,言老夫人又开口,“不行,我一定要让人将此事告诉族老,家里五代之内不允许通婚。不行,九代都不能通婚。” 想到这里,她赶紧吩咐一旁的嬷嬷,让他着人去通知家族的长老,以后断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她觉得闵夏医术好,懂得又多,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聊着聊着,婆媳二人又聊到了言丞相与言开霁昨天夜里就被皇上叫进宫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不管怎么说,北漠的形势越来越差了,言开霁必定是要上战场的。 “他每次上了战场,我这心仿佛就跟着去了一般。”言老夫人叹了口气。 闵夏急忙安慰,“娘不要担心,将军同北漠打了几年,北漠的用兵 之道他了如指掌,断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话虽是如此说,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言夫人哪能三两句就被劝住了。 皇上以前重文轻武,朝中的武将懈怠,这才导致了如今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 两位王爷上了战场,却接连丢了十座城池,百姓早已经不满了,皇上心里也清楚,不敢再冒险让别的将军前去了。 言开霁这一次上战场,兵权势必又会回到他手里,且声望更高。日后皇上若是再想动手,也会顾忌北漠。 闲聊一番之后,闵夏在这边用过晚膳才回府。 本以为言开霁今晚也不会回府了,没想到半夜他却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头发已经全部挽起来了,吩咐言一收拾东西。 闵夏皱眉,“现在刚过子时,这么急吗?” “北漠形势不容乐观,要连夜出发。”言开霁点头,双眸死死的盯着她,似有千万句话要说,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闵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软甲递了过去,“刀剑无眼,你自己小心。” 这件软甲是前些日子去顾府的时候顾珩给她的,想来也是让她送给言开霁。 “好,你自己……保重。” 第51章 上门要帐 七月初十,言开霁快马加鞭赶到了北漠,第一件事就是将贤王和云王赶回了京城。 齐之源本想留在言开霁身边学习,但将士们极力反对,最终两人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回京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陈记粮铺也没有收到余夫人的消息,她根本没有去放印子钱。 “小姐,会不会是余夫人发现了什么?”青川问道。 闵夏摇了摇头,“去京城其他放印子钱的地方打听一下有没有余夫人的消息。” “奴婢打听了,都没有消息。” 既然还没有参与,说明手里的钱够用,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极有可能最近闵家有银钱入账,只是这来历是不是正当的就不知道了。 既然还没有走上绝路,那就把你逼上这条路! “去顾府找顾老夫人……” …… 翌日。 听说闵静雅回了娘家,闵夏带着人就去闵家敲门,在门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猜测着这闵家又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讨论什么好话。 因此余夫人将闵夏请进门以后,脸色并不好看,“不知言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闵夏莞尔一笑, 伸手从青川那里接过账本,“前些日子我接手了几家铺子,发现这账本上的数目怎么也对不上,让人细细一查,才知道闵家这十几年来在铺子里拿了不少东西没有结账,我自然是来要账的啊。” 说完,她讲账本递给了余氏母女二人,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喝着丫鬟上的热茶。 这闵家当真是穷到如此地步了吗,竟然连待客的茶都是用往年的陈茶,喝着一股子霉味儿。她皱了皱眉,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这边,余氏母女二人翻阅着基本账本,脸上是越来越难看。 这些铺子确实是每年都在往闵家送布匹首饰之类的,账本里全都详细的记录在册,甚至有的布匹极其稀有,只有一匹,已经被闵静雅改为衣裳穿去赴宴了。 “铺子给各家送货上门并不罕见,只是旁的家里都知道一年结一次账,你们……呵……”说罢,闵夏摇了摇头,话虽是未说完,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了。 不止是账本,闵夏还将各个铺子的总数加起来了,一共是十五万两。 闵静雅面色难看,“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想要我们给十五万两,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可不止是几句话,这些都是有账本的。其中朱雀大街的衣服铺子最多,掌柜说闵二小姐还经常带着别的小姐去铺子里买衣服布料,都记在你自己账上的,我说的没错吧?” 闻言,闵静雅面色又难看了两分,那是因为这是顾家的铺子,闵夏的嫁妆,她拿东西自然是不要钱。 对啊,这不是顾家的铺子吗? 闵静雅深吸了两口气,扶着椅子坐下了,“敢问言夫人是什么时候接手铺子的,这可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老帐了。” 闵夏唇角勾了勾,“陈年老帐就可以不还了?那我现在杀了人十年后是不是就没罪了?” “你……”闵静雅脸上怒气十足,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余夫人将手里的账本放下,其实她根本就不识字,看不懂这些东西,只是拿着账本装个样子罢了。 不过她刚才小声问了嬷嬷,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况且言家也不会造假。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铺子是顾家的铺子,就算是要账也应该是顾家来要账。” “方才我已经说了,这个铺子现在全权由我接手了,账本也是。” 闵夏闵夏撇了撇茶上的浮末,喝了一口 这才想起来是陈茶,忍着痛苦咽了下去,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闵家在铺子里拿了这么多东西不付钱是以为这是顾家的呀,顾敏小姐已经去世十几年了,顾家还一直养着闵家,回头我可得和顾老夫人好好念叨一下这事儿。” 说完还摇了摇头,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她的神情让余氏母女二人感到难堪。 尤其是余夫人,嫁入闵家已经十几年了,却仍然是一个平妻,算不得真正的正妻,还没有诰命,参加宴会总是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因此她恨毒了顾敏与闵夏,总觉得这两人抢占了她们母女二人的位置,只能靠虐待闵夏和从铺子里拿东西来找平衡感。 我抢你的相公,花你的钱,还要虐待你的女儿! 她本想将顾敏的嫁妆都抢到自己手里,奈何这些东西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闵振廷不让她动。 正好铺子掌管在她手里,渐渐的也就当成自己的来用了。 不过自从铺子的契约被送回顾家以后,铺子里的人就再也没有送过东西到闵家,她顶多是在背后骂几句,也没想到会有人找上门来。 余夫人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铺子转让之 前就应该把帐算清,现在才来找我,这帐我不认。” “这不是正在清算吗?只等余夫人与侧妃结完账,我们就可以完成转让手续了。余夫人要是不认,我就只好麻烦京兆尹走一趟了。”闵夏叹了口气。 这件事她本就占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她不占理,但如今两王将战场搅和得一团乱回来了,言开霁是去收拾烂摊子的,这个时候谁敢给她难堪? 余夫人不再说话,看着闵静雅,将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言夫人,我们是朋友,何必因为这点子小事闹得要报官,况且我还怀孕了。” 见闵夏不为所动,她接着开口,“我的孩子毕竟是皇孙,将来必定尊贵无比,这些银子就当是你送给孩子的礼物了,日后我必定让孩子不会忘记你。” 话里话来都是透露出一副我儿子日后是皇上,现在给钱将来算你一个从龙之功。 闵夏发出一声轻嗤,“好啊。” 闵静雅心下一喜,没想到这样真能成,没高兴一会儿,又听到闵夏的声音传来。 “我去问问云王敢不敢让我给他孩子随十几万两银子的礼!”闵夏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 第52章 母女吵架 只要她去云王府要帐了,不管齐云有没有花那笔钱,他都说不清楚,毕竟他有骗闵夏嫁妆的嫌疑。 再者,他这些日子灰溜溜的从北漠逃回来了,正夹着尾巴做人呢,哪儿能让闵静雅将这件事情闹大。 旁的不说,要是贤王知道了,肯定要横插一脚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言夫人……”闵静雅急忙出声,衣袖下双拳紧握,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闵夏转身,“侧妃可还有事?” “这笔钱数额太大了,能否宽限一些时日?”闵静雅说道。 闵夏作势有些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走出两步,她又转头看着两人,“原先顾小姐嫁妆里的其余铺子也都转让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什么表情,转身出了言家。 待闵夏走后,闵静雅气得将桌上的茶盏都砸碎了。 “你当时怎么就不想着直接将顾敏的嫁妆都拿了,这样我也不至于做一个侧妃,也不至于被人耻笑。”闵静雅冲着余夫人怒吼。 余夫人深吸了两口气,“你以为我不想?那些东西都是在官府有备案的,顾家隔一段时间派人来看看,我怎么拿?” 厅内的丫鬟急忙退了出去,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 此话一出,闵静雅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不甘心,心里对余夫人多了几分怨恨,别人的娘都是什么大家闺秀出身,知书达理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她娘就是一个乡野村姑,害她被人耻笑不说,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算是出了事,别人家的娘还有嫁妆能够拿出来填补,偏生她娘还指望着她去还这笔钱。 那可是十五万两银子! 她哪里拿得出来! “就算如此,你当初怎么不知道将铺子里那些人都给换了,做个假账也不至于如此。”闵静雅将事情一股脑怪在了余夫人身上。 余夫人沉下了肩,“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嫁进闵家之前,她还在老家刨地呢。刚开始掌家什么都不懂,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当铺子里的掌柜小二与府中的下人一样,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因此只能听她的,让他们送什么都得送过来。 她当时甚至连账本这种东西都没有听说过,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况且铺子里送来的东西也不止对她一个人用了,现在倒知道怪起她来了。 “现在重要 的是将这钱还上,难道真要让那个小贱人去报官吗?” “还还还,你说得倒是轻松,那可是十五万两,不是十五两银子,去哪儿找钱还。” 言府外。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没有散去,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偶尔也能编排出两句来聊天。 “夫人,万一闵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怎么办?” 闵夏莞尔一笑,“这座宅子可值不少钱。” 闵振廷没有什么卓越的功绩,皇上自然不会给他赐宅子,如今居住的宅子是自己买的。 除此之外,余夫人还有一些私产,在京城也有两座小院子,如今里面住着的可都是她余氏的娘家人。 这些院子可都是顾敏铺子里的盈利买的,不然余氏哪儿有钱买这些。 但是闵夏的本意也不是想让闵家还钱,那点子钱她根本不在意,只是想让余夫人走上她计划好的那条路罢了。 与权势名声相比,那点子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况且,如今敌人在明处,她在暗处,自然是要一点一点的玩才有意思,不能一下子就将人都给按死了啊。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典当这座宅子了,毕竟这可是闵振廷的脸面啊,典当了日 后他岂不是会受到朝臣们的耻笑? “让周临安看着点儿闵振廷。” 若是闵家不典当宅子,也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弄钱了,现在余夫人自然不可能拿出她的私产来。 “是。” 下午。 青川从外面得了信,连忙进屋子里来汇报,“余夫人抵押了宅子,从当铺拿走了七万两银子。约定半年内连本带利还清,要是还不上当铺就要去收了宅子。” 闵夏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余下的八万两银子再典当一些旁的东西,凑一凑也应当是够了。 只是半年之内要连本带利还清七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倒是想看看闵家打算怎么还这笔钱。 余夫人只有闵静雅这么一个女儿,闵振廷可还有别的儿子,想来她自己的钱也不会拿出来。 不一会儿,青川端过来一碗雪泡缩脾饮放在她面前。 “天热了,厨房做了一些雪泡缩脾饮,夫人尝尝。” 闵夏喝了一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给我加几块糖吧。” 水里带着丝丝的甜味儿,还加了冰块,喝完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凉快了几分。 待还想喝第二碗 时,被青川给拦住了。 “夫人,冷饮不能多喝,容易生病。若是夫人喜欢,日后奴婢再让厨房做一些其他的,荔枝膏水,乳糖真雪,冰雪冷元子,杏酥饮。” 闵夏点头,“好,明日我想吃乳糖真雪。” 顿了顿,接着开口,“这雪泡缩脾饮隔一段时间可以多做一些,让府里的下人喝。” “奴婢省得。”青川点头。 言家待人宽和,下人们在夏日也能喝上一些冷饮,只是冰块就没有这么多了。 冰块都是冬日里储存起来,夏日再拿出来用的,不但凉饮需要冰块,平日里消暑也需要,自然是能省则省。 闵夏倒是知道一种制冰的法子,那是师父教她的,她也没有试过。 不过言家也不缺几个冰块,因此她现在也没有去制冰的打算。 “夫人,老夫人这些日子偶尔会让人去局养院送些凉饮,咱们要送吗?” 闵夏点了点头,“送一些去吧,再准备一些扇子送过去。” 局养院里住着的都是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小孩,靠朝廷养着,朝廷拨款不多,日子自然过得不算是很好。 不过对于他们来讲,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能吃到东西也就算不错了。 第53章 暗阁转移 翌日。 闵夏再次去了逍遥王府。 逍遥王世子居住的依旧是那个偏远的小院子,但此时这个小院子竟然开始焕发出生机。 院子里原本已经蔫巴儿了的花花草草被全部铲除,整个院子只留了一棵梧桐树,树下新放置了一套桌凳,还有一个贵妃椅。 贵妃椅上铺着厚厚一层的毯子,看上去就很舒服。 小院里靠着院墙的一部分是有石子做的小路,光脚走上去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没有了小院里那些花草的遮掩,阳光可以直接晒进屋子了,房间内的窗户也增大了,屋子里都能感觉到暖洋洋的。 除此之外屋子里也增加了一个柜子一个书桌,只是书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想来这些东西都是逍遥王妃准备的,不过世子既然没有拒绝,那这也是一个好兆头。 世子如今体弱,只能用药物治疗。 闵夏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丸,让丫鬟在碗里捣碎,再添了温水给逍遥王世子服用。 他并没有拒绝,乖乖的吃完了药,又喝了两大碗水,开始在屋子里走动。 闵夏则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装满药材的香囊挂在了床头。 “神医,我真的可 以恢复正常吗?”他的声音细若蚊蝇,有气无力的。 好在闵夏尚且能够听到,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世子体内的毒我可以解。但心病,还需要世子自己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苦难不值得歌颂,但是在我们面对苦难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跨过去。这个道理,我想世子应当是比我更加清楚。” 闵夏本不擅长劝解别人,但她却觉得此时的逍遥王世子很可怜。 少年英才却成为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这样的事情恐怕落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的等死,现在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恐怕他也不敢相信吧。既觉得这是希望,又怕希望的背后是更大的绝望。 这个时候他体内的毒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心里能够想得开,不要死在了黎明之前。 现在的世子,让闵夏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在冷宫里被关的那几年,活下去的信念不就是想见见她的瑜哥儿吗? 可惜她等了五年,等来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希望世子能够等到黎明吧。 想到这里,她接着开口,“世子若是 能熬过今年,明年就可以出门踏青,策马扬鞭。” 闻言,逍遥王世子的眸子闪了闪,眼底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虽然答应了母妃要配合神医的治疗,但是心里还是会充满抵触,他害怕别人那充满了同情的样子,害怕见到一位又一位大夫。 可是她描绘的画面太过美好了,策马扬鞭,谁不想啊。 一想到那种画面,他只觉心跳加快了一些,心里也多了两份希望。 从逍遥王府出来,闵夏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那种压抑感却是怎么也消失不了。 刚到将军府门口,门房就告诉她顾家来人了,让闵夏立马去顾家一趟。 闵家换了一身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顾家。 顾老夫人拿出调查的消息递给她,“那个杀手组织已经确定了,叫暗阁。护国侯府大不如从前,近些年一直小心谨慎,这件事他们没有参与。” “暗阁也没有被别人收买?”闵夏皱眉,这个结果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没有,在查暗阁的过程中,我们的人发现暗阁的势力正在往京城转移,这不是一件好事。”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来者不善啊,虽然证据 都表明事情与护国侯府无关,但闵夏觉得一个杀手组织若是没有利益诱惑,不会轻易对人出手。 况且接二连三的刺杀使他们折损了不少的人,多少钱才能培养起来那些人啊。 顾老夫人接着开口,“我们不知道暗阁的目的,夏晚意这个身份让你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不如你配一副假死药,假死以后先外出避一阵子风头,日后我再让你大舅母收你为义女,将你接回来。你看如何?” 闵夏摇了摇头,“这样风险太大了,就算是传出我的死讯,恐怕暗阁的人也不会相信。我身边有人保护,外祖母不用担心了。” 从这几次的刺杀都可以看出,暗阁每一次刺杀都是让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假死药能骗得了别人,恐怕也骗不了暗阁的人。 再者她如今的身份有用,做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很多,再回到姑娘家,恐怕是有诸多限制。 顾家有兵权,百年世家底蕴丰厚,若是有了女儿,哪怕只是一个义女,很快也会被人惦记上。 见她心意已决,顾老夫人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叮嘱她万事小心,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提起暗阁,闵夏又想起了先前顾策交给她的 玉佩,说是一位穿着红衣府的人留下的,那个人应当就是暗阁的人了。 既然已经到了京城,那查起来也没有这么困难了。 “闵家那边你是如何打算的?”顾老夫人问道。 闵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以前听嬷嬷说娘就是因为得知了闵振廷将余夫人养在外面的事情,一时受不了打击这才导致生产时血崩。而闵振廷却在我娘尸骨未寒之时以平妻之礼将余夫人娶进了门,这个仇我势必要报!” 不止是为她娘报仇,还有死在闵静雅手里的瑜哥儿。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顾老夫人十分欣慰。 若不是顾及闵夏年幼,顾家早就对闵振廷动手了。 但也是在顾家的一再阻拦之下,余夫人才没能得到诰命。每次闵振廷为余夫人请封诰命的折子呈上去以后,顾老夫人就会着人将顾珩早已写好的问安帖呈上去。 有顾珩在,皇上自然不会在意一个臣子妻有没有诰命在身。 “这些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小辈就好了,外祖母就每日喝喝茶,听听戏。” 说着,闵夏将自己带来的人参养荣丸拿出来一颗,喂给了顾老夫人。 “好。”顾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点头。 第54章 让人送粮 七月二十日。 大将军言开霁收回被北漠攻占的城池六座,生擒敌军三万余人,战马两万匹。 消息一经传回京城,百姓们奔走相告,原本因为失去失去城池的晦气感觉一扫而空。 大家想的都是三万余名俘虏能换回来多少东西,战马能不能培育后代,剩下的四座城池还有多久能收回来,以及北漠什么时候投降。 皇上与两位王爷知道言开霁如此善战,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失去的城池都夺回来了,日后无人再会抓着贤王与云王战败的事情不放,忧的则是言开霁这次的功绩比以往都要大,该怎么封赏。 有贤王云王做的事情在前,这个封赏若是小了,恐怕会被天下人所耻笑,引起百姓的不满。 望京楼。 闵夏坐在二楼的打听喝茶,靠着走廊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一楼的戏台子。 台下正在演一出新编的戏,讲的是一位王爷为了自己的功绩,不顾百姓的死活,一心想上战场,却在战场上连败。皇上派了有能力的将领前去,却被他陷害而亡,最终导致国破。 这场戏情节没有那么跌宕起伏,但简单明了,王爷的性格显现出来就是一位自私自利陷害 忠臣的形象。 这样一出戏,除了赵贵妃,还有谁能想出来? 王爷与普通的朝廷官员不一样,官员即使是名声不好,但只要没有什么大错依然可以做官,但王爷名声不好,被百姓唾弃,可就难承大统了。 赵贵妃的父亲赵大将军手握二十万兵权,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当然知道大楚与北漠这场战役没有大家想得那么简单,因此礼王齐之钰并没有上战场。 反观张贵妃的父亲,乃是掌管西郊大营三万士兵的忠义候,手里虽然是有一些兵权,但顶多也就参与过平定叛乱,没有与敌国打过仗,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闵夏突然想起,抬头看向青川,“前些日子让你找一个可靠的镖局,押送粮食到北漠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奴婢找了两家镖局分开押送,其中城东的一家镖局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开的,听说咱们是送粮食到北漠边境军中,连镖银都不要,奴婢好说歹说他们才收下了。” “不过夫人,军饷自有朝廷负责,咱们干嘛要趟这么一趟浑水啊?”青川皱眉,有些不解。 闵夏回答道,“话虽如此,但若是这军饷在路上耽搁了,受苦 的可是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前世的时候,言开霁此时正生死不明,自然无法去对战北漠。 无奈之下,皇上只好让顾安勋镇守西北,顾珩带着援军去平定北漠之乱。 有了顾珩的加入,战争很快就结束了,齐云也跟在顾珩身后混了不少军功,这才得以上朝议政。 只是战争结束后,军饷却是再也没有送到前线去过了,无数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因为没有粮食活活饿死在了自己拼死守卫的土地上。 那些粮食最后到何处去了,押送军饷的人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闵夏都不得而知。 她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楼下的戏已经唱完了,百姓们都有些意犹未尽,纷纷议论起来,只是议论的主人公却不是那位王爷,而是言开霁。 “听说言将军去战场第一天局势就扭转了,以前都是北漠追着我们打,现在是我们追着北漠打了。” “两位王爷又没上过战场,哪儿能和言将军比啊。听说言将军有一个秘密武器,只要一拿出来,对面的士兵自己就丢盔弃甲了,全部让将军给活捉了。” “言将军就是天神下凡派来拯 救我们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玄乎。” “去去去,你懂什么,没有秘密武器言将军也能赢,只是有了秘密武器可以减少伤亡。” “这次回来,言将军恐怕是要封王拜相了吧?” “你小子想的都是些空的,只希望言将军不要受伤才好啊,不然北漠小国恐怕还会来犯。” “谁说不是啊,言将军就是一块活招牌。” …… 随着台下的议论声,戏台上又开始了,依旧是那一出戏,看客们也渐渐安静了。 青川说道,“小姐,北漠占领咱们的城池以后,大肆屠杀百姓,战争一日不平息,这些百姓都有家不能回,听说附近的局养院收养了很多老人孩子,都安置不下了,恐怕会有大批的流民到京城来。为了避免造成混乱,咱们日后要不要少出门。” 闵夏摇了摇头,“这些年百姓过得也算是不错,这些流民虽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不会引起动荡。既然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当今皇上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民心,若是人少就算了,但十座城池的流民至少有几十万,还有老弱妇孺,不可能放任不管。 “余夫人那边怎么 样了?” 过去这么久了,欠的钱还是没有送过来,看来是要派人去催一催了啊。 青川回道,“余夫人果真去了陈记粮铺放印子钱,不过只是小打小闹,拿了一千两银子。” “那就先让她尝尝甜头,把证据都收好。”闵夏说道。 余夫人手里没什么钱,拿出一千两银子试水也是正常的,只有让她尝到了甜头,才能套牢。 “听那边的人说,余夫人是孤身一个人去的铺子,他们发现余夫人不识字,想到夫人的吩咐,就让人在字据上做了一点手脚。” 闵夏点了点头,“别让人看出来了就行。” 陈记粮铺是言家的产业,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那就是一普通稳定粮价的铺子,让商人不能随意抬高粮食价格,自然是不可能放印子钱。 至于余夫人见到的那些人,都是闵夏让人去安排的,让她先尝尝甜头,才能一举套牢。 “让人去云王府催催债,总是不还我都快没耐心了。”闵夏说着。 这件事情还是云王知道了,闵静雅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不过京城权贵都知道鬼医徒弟在言府了,怎么皇后和云王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第55章 故意刁难 翌日。 闵夏正在吃乳糖真雪,外面就传来一阵乱哄哄的争吵声。 “小姐,明惠郡主闯进来了,她要找神医。”青川鲜少有这么急的时候。 明惠郡主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她要是硬闯,丫鬟小厮们也不敢直接拦着。 “把人带去正厅。”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闵夏换了张脸重新出现在了正厅。 见到她,明惠郡主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一把扯上了自己脸上的纱巾,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不是我用了你的药脸就可以恢复如常吗?怎么会这样?” 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是伤口处却是长满了硬疙瘩,随着她表情越来越愤怒,那些疙瘩也越来越明显,看上去好不恐怖。 闵夏唇角微微上扬,坐在了圈椅上,“我说的是你的相貌可以恢复如初。” 闻言,明惠郡主微微发愣,仔细一回想,她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可是你说只要相貌能够恢复如初就够了。” 明惠郡主一思考,好像她也确实说过,只是被自己打断了。 “我不管,你把我的脸给我治好。”明惠郡主态度十分强硬,脸上的硬疙瘩因为凶狠的表情全部凸出来了,看上去极其瘆人。 闵夏笑了笑,手肘放在桌上撑着头,目光一直盯着明惠郡主,“郡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言外之意,要想恢复相貌这就是必须承受的后果。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连这点儿伤都治不好 。” “可以治好这些疙瘩,只是你的脸就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闵夏接着道。 明惠郡主咬了咬牙,半天没有说话。她以为的恢复如初,就是恢复成受伤以前的样子。 什么神医,徒有虚名罢了! 闵夏坐直了身体,接着开口说道,“郡主如今脸上没有伤口了不是?只要脸上没有表情,不哭,不笑,不闹,是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亮相权衡之下,明惠郡主还是觉得容貌更加重要。 虽然脸上笑起来会有很多的硬疙瘩,但她克制一点不做什么表情,也不会有人发现。 等过些日子,神医将治疗这个的药物研究出来,事情不久迎刃而解了吗? “你想办法给本郡主把这疙瘩去了。”说完,明惠郡主重新戴上面纱,转身离开了。 闵夏倒是没有着急回房,饶有兴致的看着明惠郡主离开的背影,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 这样才对呀,有仇就得报。 你可怜别人,可没人会可怜你。 青川不解,“夫人,这件事情传出去真的不会坏了你神医的名声吗?” “虚名而已。” 闵夏摇了摇头,她从不在意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是背靠言府,平日里还是注意了两分,不会让言家在外尽心积累的名声被她一人给坏掉了。 “这件事情传不出去,明惠郡主的嘴会比谁的都严实。” 明惠郡主如今脸刚好,肯定就迫不及待的去以前嘲笑她的那些人面前去炫耀了,怎么可能还会自己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一想到那日明惠郡主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只觉得心里又畅快了两分。 青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夫人,隔壁最近在打扫卫生从将军府支了一些丫鬟过去,太夫人要来京城了。” “太夫人?”闵夏皱眉,一想到要面对言开霁的其他亲戚,眼皮子就突突直跳。 她重生后只想着如何复仇,不想与其他人交流。 但言开霁收留了她,言老夫人与丞相对她都很不错,她又必须要去应付那些人 “二老爷中了进士,被安排在了翰林院当差,所以一家子搬到了京城来。太夫人偏心二老爷,连咱们老夫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夫人日后要小心。不过也没关系,丞相给他们买了宅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搬过去了。” 闵夏点了点头,“二叔如今多少岁?” “二老爷是老来子,如今也就三十而已,科考屡次不中,这次倒是有点意外。” 闵夏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既来之,则安之。 闲聊了一会儿,闵夏对这个所谓的太夫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太夫人偏心自己的二儿子,别的什么儿子儿媳孙子孙媳都要靠边站,喜欢摆长辈的谱,经常刁难儿媳,连老夫人都没有逃过她的魔掌。 这不是整整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吗! 正说着,外面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 青川脸色沉了沉,“夫人面前当差,注意分寸,这样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 那小丫鬟连忙点头,深吸了两口气平稳了自己的呼 吸,“闵家的那位余夫人送钱来了,如今在正厅等着,请夫人过去。” “把银票拿来就行了。”闵夏头也不抬,若不是因为必要,她可不想见什么余夫人。 小丫头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余夫人拿来的都是铜板与碎银子,让夫人去清点。” 闵夏嘴巴微张,有些惊讶,这也倒是难为她了,十五万两银子全部换成铜板和碎银子,恐怕也是不容易吧。 只是这样做有什么用?以为这样就能报复自己了? 冷笑了两声,闵夏这才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正厅内,余夫人坐在下首位,眼睛微微弯起,脸上荡开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放着的铜钱与碎银。 “言夫人,今日我特意将钱送过来了,你清点一下吧。”余夫人将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整个人像后靠在了圈椅上,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青川想要去找人来清点,被她给拦住了。 闵夏抬眼扫了一眼,“余夫人,差了三万两。” “你数都没数怎么知道差了三万两?”余夫人眉头紧锁,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头上的步摇晃个不停。 闵夏终于坐了一次主位,心情大好,“我已经数完了,就是差了三万两,余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再数一遍。” 经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余夫人这才开口,“言夫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怎么?欠钱不还还有理了?”闵夏笑了笑,接着说,“要么余夫人当着我的面再数 一遍,要么让京兆尹来数。” 一听这话,余夫人的脸色又白了两分,要是让京兆尹知道了,这件事情铁定会传出去,到时候就没法善了了。 再者,将银锭子全部换成铜板与碎银是她一人的主意,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已,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对整个闵家的名声有碍。 “好,我数。” 闵夏点头,让青川派了两个丫头看着。 开始余夫人只让身边的两个丫鬟数,后面嫌弃太慢了,想回去叫人,被青川以带这么多人进将军府是什么居心为由拒绝了。 将军府涉及的消息都是边境的,如今正在打仗,余夫人自然是不敢再让人来了。 她心里十分后悔,自己干嘛要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人。 两个小丫鬟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情急之下还出了错,只好将那一筐倒出来重来。 见天色尚晚,余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也上去数了起来。 约摸着过了三个时辰,闵夏已经看累了,特意命人在正厅摆了晚膳,边吃边监督。 吃到一半,余夫人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咕咕”的响声。 闵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余夫人要是饿了可以先回家吃饭。” “不用了。”余夫人面色难看的拒绝了,她要是回家了,恐怕来了又得重数了。 用完了午膳,闵夏一看刚数完一半。 又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还有最后两筐了。 闵夏突然看着她,开口问道,“余夫人为什么要数这么久,不直接让钱庄的人来换呢?” 第56章 深夜来访 “你……”余夫人面色惨白,方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出。 看着剩余的两筐铜板,余夫人怎么也数不下去了,她瘫坐在圈椅上,让身边的小丫头去请钱庄的人。 蹲了那么久,她只觉浑身酸痛,身上还沾着一股铜臭味儿,回去要好好洗洗才行。 余夫人以为钱庄的也会派人来一个一个的数,正准备看笑话,没想到人家直接数出一部分,剩余的再拿称称,差不多是那个数,就将银票给她们了,而后让人带着铜板和碎银子走了。 余夫人无可奈何,阴阳怪气说了两句有的没的,转头就走了。 收完银票,闵夏让人准备热水,监督了一天累了,该好好洗洗。 翌日。 闵夏再次去了逍遥王府,院子的角落增加了几盘绿植,还有一个秋千。 屋檐上的枯枝落叶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连瓦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屋内原本空荡的书架上已经放满了书,书桌上也多了笔墨纸砚,看上去还有两幅墨宝。 逍遥王世子的精神看上去也很不错,第一次穿了一件身上有暗纹的袍子,眼里闪着光,与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见他恢复这么好,闵夏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现在日出的时候,他偶尔能去院子里走一走了,但还是一直没有出过院门。 好在平阳郡主时常来陪他聊天,还带了望京楼的招牌菜给他,日子倒是没有那么难捱了,好像还有些有趣。 “世子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换一种治疗方法,用针灸加快体内的毒素排出,只是可能会有一些痛。”闵夏抬头,询问他的意见。 逍遥王世子克制不住的激动,“好,与心里的痛相比,身体上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闵夏笑了笑,“过去的事世子不必介怀,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两人约定好,几天后就过来扎针。 “扎针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旁人?”逍遥王世子有些紧张的询问。 闵夏治疗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因此逍遥王妃和平阳郡主有时在院子里,有时在其他地方。 屋内只有她与逍遥王世子以及各自的丫鬟小厮。 闵夏只当他是怕逍遥王妃知道扎针会痛,怕他身体承受不住,当即点头答应了。 殊不知,逍遥王世子是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影响她的名声。 出了院子,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逍遥王妃与平阳郡主。 逍遥王妃准备了一小箱金锭,还有一套上好的银针,“略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神医不要嫌弃。” 闵夏看了一下,却并没有收,“我家夫人说平阳郡主是她的救命恩人, 让我给世子治病时必须要尽心尽力,我若是收了这些东西,恐怕夫人会不高兴。” 听她提到平阳郡主,逍遥王妃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平阳郡主,但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让她收下。 最终,闵夏只拿了那套银针,并没有收其余的东西。 “日后神医若是有事可以上门来,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您。”逍遥王妃见她坚决不收,也没有再强求了,将姿态放得很低。 闵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世子如今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吃食上要注意口味最好是清淡一些,可以适当的外出走走。”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以外出了?”逍遥王妃一阵惊讶,本以为自己儿子能在院子里走一走已经很不得了了,没想到还能出去。 闵夏点头,“最好是傍晚日落时,这个时候不会晒太阳,也不会太冷。” 出了逍遥王府,便直接回府去了。 最近几天都很热,青川每天都让人准备了凉饮,今日是沉香熟水,光是听着这个名字就让人沉醉了。 翌日。 刚过卯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闵夏就被青川急急忙忙的给叫起来了。 “夫人,太夫人那边传信说是要到了,老夫人让您起床去迎接。” 闵夏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眸子里还氤氲着一层水汽。 穿完衣服 ,洗漱过后,她精神好多了,到了丞相府的大门,才看到丞相与言老夫人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了。 她连忙上前去行礼。 言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没事,人还没来呢。” 闵夏点了点头,扼制住了想打哈欠的冲动。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路上也渐渐有了行人,偶尔会看他们一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是没有到,丞相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派人去城门口看着,一旦马车进了城,快速前来通报。”言丞相吩咐了一个机灵点的小厮。 而后转头对着她们道,“都去用膳吧。” 闵夏并未回将军府,而是同言老夫人一起去了丞相府用膳。 言丞相应当是有事情要忙,并未同她们一起用膳。 言老夫人拉着她说道,“怀夏这个祖母是有些难缠,你能避就避,实在不行就摆出你诰命夫人的身份,她拿你没法子。” 闵夏眸子闪了闪,“祖母没有诰命在身?” “我家丞相多少年前就要为她请封诰命了,人讲究着呢,要她最爱的小儿子出人头地为她请封。”言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既然瞧不上他们一家还来做什么,直接带着小儿子去外面住不好吗? 闻言,闵夏点了点头,心里也算是有数了。 厅内,丫鬟已经摆好了菜,鸡鸭 鱼肉样样都有,光是看着就已经饿了。 言老夫人说道,“日后太夫人来了,府里不能出现什么荤腥的东西。” 一旁的丫鬟连忙称是,派人下去安排了。 “娘,祖母信佛吗?” “信什么佛啊,说是她二儿子屡次科考不中,要吃素为她儿子祈福。自己吃素就算了,还要让全府上下的主子丫鬟小厮们陪她一起吃素。”言老夫人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 闵夏有些惊讶,她外祖母信佛,平日里也会吃素,但从来不会限制旁人吃什么。 即使是在斋日和别人同坐一桌吃饭,也不会强制别人吃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言老夫人接着开口,“她的软肋是怀夏二叔,你拿这个制她,保管她不敢再为难你。” 闵夏点了点头,她对这个还没有见面的太夫人有些不喜欢。 “反正她很难缠,大家都知道,你对她表面过得去就行了。” “好,我晓得了。”闵夏点头。 吃过午膳,见那边还没有动静,闵夏直接回府补觉去了。 傍晚又起来用过了晚膳,天已经渐渐黑了,也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在她以为今日不会再来了,准备换衣服睡觉的时候,隔壁传来了消息,说老夫人进城门了。 好在大楚不像前朝一样有宵禁,否则她也进不来了。 第57章 晨昏定省 一刻钟以后,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后面还跟着几辆板车,上面装着行李。 马车停后,里面的人却没有出来。 言老夫人与丞相对视了一眼,言丞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才亲自上前去掀开帘子,“娘,到家了,咱们下车吧。” 说完,亲自扶着言太夫人下了马车。 闵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太夫人,一身暗红色的大袖上,上面还有孔雀纹饰,头上也是妇人常见的发型,发髻上的珠钗却是不少。 不苟言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就有一股子不好惹的气息。 “娘,院子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里面的家具都是换的新的。”言老夫人也应上前去了。 闵夏一言不发的跟在了言老夫人后面,什么也没有说。 见言太夫人站着不动,言丞相也跟着催促了一番,“娘,咱们进去吧。” 言太夫人还是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往后面的马车上看了一眼。 见状,言丞相赶紧吩咐小厮去后面的马车叫人。 不一会儿,二老爷言越才打了个哈欠,下了马车,“大哥。” 见言越下了马车,言太夫人也不再理会后面的女眷,直接就进了府中。 言老夫人给太夫人安排的院子比较靠里,是除主院外最大的一个院子,好在言太夫人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没有挑剔是不是主 院。 太夫人显然没有让众人回去休息的意思,在主位坐下后,静静地等人上茶。 闵夏趁着这个功夫看了一下,二房的女眷是真多,想来是言越的夫人姨娘女儿们。 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丞相的姨娘,也没有听说过。 正想着,她突然抬头,就见言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怀夏的妻子。”言老夫人介绍着。 闵夏上前行礼,柔声叫了一声祖母。 “怀夏成亲时我不在,没有喝上孙媳妇敬的茶,今日你补上吧。”言太夫人扭头示意一旁的嬷嬷去拿蒲团。 敬茶只在第二日请安时才会,从没听说过了半年让人补上的。 这不就是对她不满,想要给个下马威吗? 丞相和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碍于太夫人是长辈,也不好说些什么。 闵夏眸子闪了闪,并未说什么,只等嬷嬷摆好了蒲团,这才端茶跪了上去,“祖母请喝茶。” 言太夫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打盹儿,仿佛是睡着了。 “祖母请喝茶。”闵夏加大了声音。 这声音大得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但言太夫人却还是闭着眼打盹儿,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娘……”言老夫人忍不住开口。 “娘,太夫人是耳聋了吗?可有请个大夫看看?太夫人一直在二叔在照 顾,这要是传出去了旁人还当是二叔不孝,对二叔仕途有碍啊。” 闵夏此时也不叫祖母了,直接就和丫鬟婆子们一起叫太夫人。 她与言开霁是合作的关系,虽然言开霁帮助了她很多的但她对言开霁帮得也不少,没道理这样白白被他家里人欺辱。 言太夫人猛的睁开眼,“我儿的仕途也是你能议论的,仗着我孙儿的功绩得了个诰命夫人,也敢在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太夫人在淮扬老家都是二叔在照顾,身体不适传出去自然会让人议论二叔不孝。” 闵夏神色淡淡,却还是跪在蒲团上,端着那盏茶。 无他,现在二房的人也都在,她不想让丞相与老夫人面子上不好看。 言二老爷叫了一声娘,言太夫人这茬端起那杯茶泯了一口。 闵夏站起身来,并未后退。 “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言太夫人皱眉。 闵夏开口,“等着太夫人给见面礼。” 真当她茶是白敬的啊? “你……”言太夫人面色难看,“哪儿有追着让人给见面礼的。” “太夫人让我敬茶,难道没有准备见面礼吗?”闵夏抬眸。 过了半晌,言太夫人终于让身边的嬷嬷去取了一个银镯子过来。 闵夏眸子闪了闪,太夫人能找到这么一个便宜的镯子也不容易吧。 但她也没有计较这 些,只是太夫人给她找麻烦,她也不想让人高兴罢了,因此拿了东西就退回去坐着了。 见状,言老夫人开始给其他人介绍,缓和气氛。 “这是二婶。” “二婶。”闵夏屈膝行李。 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早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一小个盒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拿在手里的重量不轻。 二老夫人娘家是经商的,想来这些东西应当都是老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夫人总是觉得一个商户女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因此对她十分尖酸刻薄。 见过了长辈,接下来就是小辈了。 二房嫡女言书音容貌姣好,但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畏手畏脚的。 二房庶女言闻语相貌平平,但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比言书音更有嫡女风范。 二房只有一位嫡子言景烁,如今十二岁已经是秀才了,可比他爹厉害多了。如今正准备到京城的书院读书。 “这位是……太夫人娘家的周姑娘。”言老夫人脸色沉了两分。 小辈之间也互相送了礼物,姑娘家送的都是自己绣的荷包手帕之类的,闵夏送的则是几支簪子。 好在她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特意让青川多备了一份,不然多了个周姑娘,今日这礼她还怎么送出去。 见小辈送完了礼,言太夫人接着开口问言丞相,“给你弟弟准备的宅 子怎么样了?” “母亲放心,儿子准备的是东城的一套五进的大宅子,正在派人布置,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居住了。” 言太夫人点了点头,“以后每日晨昏定省,大家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现在都回去休息吧。” 出了院子,青川有些担心的看着闵夏,“夫人,明日要来请安吗?” 平日里脸连老夫人也让夫人不需要请安,这突然冒出来一位太夫人。 正在思考着,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孙嬷嬷过来了,“夫人,老夫人说您身体不好,今日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恐怕会感染风寒,明日就在屋里休息好了。” “好,替我谢谢娘。”闵夏点头。 想开言老夫人说的话应该是更直接,让她装病不要去。孙嬷嬷美化了一番,传到她耳朵里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不过言老夫人说得言之有理,她每日事情众多,既要给人看病,又要做药粉药丸,若是被言太夫人拿捏住了,恐怕以后就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出了老夫人的讲述,她又让青川打听了一下言太夫人的事迹。 这位太夫人真的是除了二儿子心里没别人了,就连孙子尚未成年的孙子都要往后靠。 对待儿媳更是不用说了,动不动就让儿媳下跪,好在如今言老夫人身上有诰命她不敢如何,这可就苦了二老夫人了还有那几个孙女了。 第58章 有客来访 翌日。 太夫人的院子齐聚一堂,所有女眷都到齐了,就连二房的姨娘们都到了,只有闵夏一人未到。 言太夫人面色难看,大家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身边的嬷嬷说道,“今个儿夫人那边派人来回话,说是昨个儿染了风寒,起不了床。” 太夫人睨了老夫人一眼,眼底充满了厌恶,“七月份,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染了风寒。” 房内。 闵夏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桌上还摆着一碗药。 不一会儿,言太夫人就带着一众人来了,还跟着一位大夫。 见状,闵夏强撑着起来,“太夫人这是做什么?” “听说你在七月染了风寒,我让人找了个大夫给你看看。” 因为担心府医被言老夫人收买了,这位大夫是她特意让人去外面的铺子上请的。 把完脉,大夫神色凝重,“这位夫人应当是吹了冷风,才染了风寒,我待会儿写一个方子抓药,吃上几天就好了。” “是我身子不争气,不过是在府门口等了太夫人一整天,晚上又敬茶跪了一会儿,没想到今天竟然感染了风寒。”闵夏叹了口气,艰难的说出来了这么几句话。 一旁的大夫眸子闪 了闪,将药方留下,而后久告辞了。 言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着,“晚意,以后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尤其是敬茶,传出去了旁人还当你二叔不孝。你要顾及二叔如今在朝中当差,他刚刚上任,地位不似丞相这么稳固,要是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做不了官不说,还可能会被皇上责罚。” 顿了顿,接着开口,“你时常进宫与贵妃们交好,想必也知道当今皇上最注重孝道了。” 看着言老夫人一本正经的演戏,闵夏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闵夏点了点头。 言太夫人冷哼一声,“等你身子养好了再来请安。” 临走时还骂了两句,“娶这么一个病秧子,还不如挽诗。” 老夫人面色难看,心道当初言开霁命悬一线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出来,甚至都没有派人来看一眼。 不管如何,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言太夫人的计划得逞。 几人走后,闵夏坐起身来,揉了揉肩膀,躺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酸痛。 “太夫人想将周挽诗嫁给言开霁?”闵夏挑眉问青川。 青川是府里的老人了,以前在言开霁身边伺候,对于这些事情肯定是了如指掌的。 青川冷哼一声,似是十分不满,“太夫人以前是有这种打算,但是将军受伤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了,老夫人着人去问,还被太夫人好一顿骂。现在估计也不会有这个打断了吧,多半是来京城相看的。” “这周姑娘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成婚是在等将军吗?” “不是,是她娘去世守了三年,这才耽搁了。” 闵夏点头,对周挽诗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只是这个人她还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人品如何。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反正报仇以后,她就会离开言府。 “夫人,方才二房的老夫人派人送了不少补品来,奴婢看了都是些贵重的东西。” 闻言,闵夏微微一愣,而后点头,“收起来吧。” “好,夫人也不必多心,等到东城的房子打理好了,太夫人就同他们一起搬过去了。” 太夫人要与言越同住,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说老夫人他们在言太夫人那里请安后,又伺候她用了早膳,而后被训了一顿,这才各自回房用膳。 二老夫人在用膳时因为一点小事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女儿言书音求情也一同被罚。 用过午膳,闵夏今日无事也就没有出去了,让青川将药材都拿到一个稍远的院子里阴干。 以后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在那边制作药材了,也免得被太夫人发现了说些有的没的。 “夫人,周小姐来了。今天已经来了两次了,您在药房那边奴婢就说您还没醒将她打发走了,现在她又来了。”青川说道。 闵夏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将人请进来吧。”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我来了三趟,可算是见到姐姐了。” 这话说的,好像闵夏端着架子故意不见她似的。 周挽诗脸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衫,头发也随意挽起来了,上面也只有一支步摇做点缀。 她脸圆圆的,笑起来看不见下巴,但整个人却是不胖。 她的声音稍微有一些粗,却是刻意压低了,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闵夏笑了笑,“今日身体不适,早就说了不见客,没想到还有客人上门。” 不请自来的,能算是客人吗? “姐姐说笑了,早就听说了姐姐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周挽诗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闵夏唇角微微勾起 ,“周姑娘如今二十有一,我不过才十七岁而已,这声姐姐不知道是从何算起的。” 周挽诗神色一僵,接着笑道,“想着妹妹和我一样,家里人都不在京城,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依靠,以后可以互相照顾,就情不自禁的与妹妹亲近了两分。” 闵夏故作惊讶,皱眉看着她,“家中双亲健在,姐姐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算了,今日开心就不说这些了。”周挽诗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姐姐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也可以开导开导你。”闵夏问道。 周挽诗突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多谢妹妹宽慰,我平日里受够了委屈,能有姐姐关心我已经十分开心了。” “太夫人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你不是她娘家人吗?” “我……”周挽诗一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同情自己而已,怎么自己还掉入坑了。 “妹妹误会了,祖母怎么可能让我受委屈。” “那就是二婶婶给你气受了?改明儿我一定要去问问她。” “不是不是。”周挽诗连连否认,眼看着快要招架不住了,连忙借口有事,起身告辞了。 第59章 上门做客 闵夏也没有挽留,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言开霁凯旋,扑上去的姑娘恐怕是会越来越多。 这些人若是只去找言开霁就罢了,要是找上了她…… 她可没心情和这些人斗来斗去,不如设计让他们互相折磨,全当是看戏了。 “逍遥王世子最近出府了吗?”闵夏卸掉脸上的易容物,将脸洗干净了。 青川点头,“今日逍遥王,王妃和平阳郡主一起陪逍遥王世子去望京楼用了午膳,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还有一些人在打听逍遥王世子的身体状况,我们只查到了皇后的人,其余的没有查到。” 闵夏点头,想来逍遥王妃是听懂了她的暗示,故意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翌日。 闵夏换了衣服,准备以鬼医徒弟的身份出府了。 为了避免太夫人突然袭击,她将一个身量差不多的小丫鬟画成了夏晚意的样子,让她在床上躺着装病。 “夫人,云王真的会请我们去吗?”青川心里有些没底。 闵夏点头,笃定的开口,“会。” 一个身有残疾的王爷,如何能承大统? 皇后和云王都不会让云王被下了绝子药的 事情传出去,所以不可能会大张旗鼓的来请他。 既然这样,就只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将她截走了。 果不其然,马车还未离开将军府一刻钟,刚走上一条人不多的小路,就有人将马车给拦下来了。 来人既没有问她是谁,也没有自报家门,只是说主子请她去一趟。 虽说是请,但说话那人身后跟着十余个蒙面黑衣人,皆手持长刀,面色凶恶。 闵夏也没有追问,跟着他们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一位丫鬟拿出了布条,想要将闵夏的眼睛蒙住,“这是主子的吩咐,还请姑娘配合。” 闵夏点头配合,没有多问。 遮住了眼睛,闵夏只觉得听觉更加灵敏了,周遭只剩下了车轮转动的声音。 车夫应当是绕路了,专找了小路走,并没有经过正街,路上没有传来小摊小贩的叫卖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丫鬟并没有将她们眼睛上的布条取下来的意思,只是扶着他们往里面走。 最后穿过了一条连廊,终于进了一个房间。 脸上的布条被人拿开,她得以看清眼前的状况。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房,里面没有任何的装饰,让人无法猜出主 人家的身份。 桌边坐着一位妇人,脸上戴着面纱,但闵夏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皇后。 床上躺着一位男子,脸上也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那就是齐云了。 果真是够谨慎的,搞了这么一出将她请过来,还得费尽心思的瞒着身份。 皇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听说逍遥王府的世子是你治好的?” 闵夏点头,“是。” “言大将军的腿也是你治好的?” “是。” “那你还当真是有两分本事,既然如此,你就给我看看吧。”说完,她将手伸出来搭在了桌上。 闵夏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上的帕子放入了怀里。把手搭在皇后的手腕上把脉,用余光打量着屋子的情况。 许是担心引人注意了,屋子里只有皇后和一位嬷嬷,床上还有一个躺着的齐云。 只是屋子外有多少人,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夫人没病,只是思虑过重,导致晚上睡不好,容易掉发,每天喝一碗黄连水就可以解决了。” 这倒是与太医所说的一致,皇后这才放下了心来,示意闵夏去给齐云看病。 “病人在床上。” 闵夏坐在凳子上把脉,没有却是越皱越深。 见她如此表情,皇后不免有些担忧。她可只有齐云这一个儿子。 半刻钟后。 见闵夏收了手,皇后连忙追问,“情况如何?” 闵夏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这位公子长期服用五石散,体内还有未清的毒素,以及被下了绝子药。” 她研制的药粉与五石散色泽,味道,效果都相差不大,只是她的药粉会让人更加上瘾,难以戒掉,可以算是改良后的五石散 “五石散?”皇后尖声道,一下就想到了闵静雅推荐的那位道士。 难怪他说能暂时抑制齐云身上的毒素,原来是用了五石散。 虽然心里有怒气,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这些都可以治吗?” 闵夏薄唇紧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体内的毒和绝子药可以解,但是要等公子戒掉五石散以后。”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清楚,它虽然可以抑制住身上的疼痛,但极易上瘾,一旦上瘾后就很难戒掉。 在大楚五石散是被列为禁药存在的,若是齐云服用了五石散的消息传出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是那么好过啊。 “有什么方法可以尽快戒掉五石散吗?”皇后皱眉。 闵 夏摇了摇头,“只能硬扛过去。” “若是公子坚持不住,可以将铁链嵌入墙壁,再捆住公子的四肢。若是还不行,可以发作时让人用绣花针在身上扎。” 她受过的痛苦,总得让齐云也受一遍才是啊。 想到齐云日后的处境,她就觉得浑身舒畅,但面上却是不显。 皇后点头,知道这东西别无他法,“等他戒了五石散,我会来找你的。” 想来皇后是不打算让她知道齐云的身份了,如此也好,倒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不过她研制的药物,哪有那么好戒,齐云可没有那个毅力。 不过她倒是挺期待的,齐云戒掉了五石散,可就落在了她的手里了。 治病? 她当然不会给他治! 门外一丫鬟匆匆敲门,“老夫人,夫人说肚子不舒服,想请神医去看看。” 皇后面色僵了僵,暗骂一句闵静雅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竟然处处和她对着干,明知道神医在给齐云治疗,还让人请过去。 也罢,只要她生下了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想到这里,皇后便同意了,“再麻烦神医走一遭了。” 随后示意一旁的丫鬟将闵夏的眼睛蒙上,带她过去了。 第60章 设计陷害 在丫鬟的指引下,闵夏被扶着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生活痕迹很重,屋内的陈设虽算不上华丽,但也比较不错了,显然是有人长期居住的。 此时闵静雅正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皇后只遮住了自己和齐云的脸,根本不管闵静雅会不会暴露。 若是日后齐云被治好,闵静雅和她的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知道齐云看见这个孩子,会不会想到因为他自己才娶不到高门大户的嫡女为正妻。 闵静雅一脸平静的看着屋内的几个丫鬟,“你们先下去吧。” 待丫鬟全部退出房门后,闵静雅脸色突变,一脸焦急的拉着闵夏的手,“大夫,你一定要帮帮我。” 对于她的情况,闵夏早已了如指掌,但面上却是不显,“夫人请说。” 闵静雅看了看屋内,确认丫鬟全部退出去了,这才准备将衣服掀开,露出肚子来。 八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衣服掀不上去,她只好解了扣子,这才能露出肚子来。 肚皮上布满了红色和白色的条纹,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好不吓人。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闵静雅话语里开始带着哭腔。 自怀孕五 个月以后,她肚子上就开始长萎缩纹了,她先前还不在意,没曾想这东西却是越长越多。 她暗中去找了好多大夫,得到的结果都是无法根治,也曾想过找太医,但是害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也就搁置了。 肚子上长萎缩纹的例子并不少,先帝的淑妃就是因为怀孕时长了萎缩纹而失宠了。 她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话,以为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恢复了。 最后是孩子没了,萎缩纹也没有恢复,还因为打掉孩子被打入冷宫了。 闵夏抬头问道,“夫人每日吃的是什么?可有时常出去走动?” 闻言,闵静雅微微有些发楞,随后开口道,“每日鸡鸭鱼肉都不缺,以前倒是时常出去走动,现在肚子大了便很少出去了。大夫,这个能去掉吗?” 闵夏回答道,“别人的倒是能去掉,你的不行。” “为什么我的不行?大夫,只要你帮我去掉萎缩纹,要多少银子都行。”闵静雅声音有些急切。 看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闵夏心里一阵痛快,缓缓开口,“你应该是在五个月的时候突然长了萎缩纹对吧?” 闵静雅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是被下药了,所以才 会长。长萎缩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脸上还会长斑点,身体也会越来越差,孩子一天天长大,你极有可能被孩子拖垮,生产时可能会难产。”闵夏说道。 经过了这么久,她下的药早已经消失了,就算是闵静雅想查证也无从查起。 再者,闵静雅怎么可能会想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会给她下药啊。 “下药……”闵静雅神色难看,低头思考着什么。 整个京城内她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非要说出来一个,那就是顾家的人,但顾家的人不会对她的孩子出手,不让她和余夫人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既然府外没有,那就只有府里了。 齐云没有正妻,府里也没有小妾,只有两个通房丫头,在她进门后,就找借口将这两个通房给处死了。 此外,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齐云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 齐云…… 闵静雅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一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除了齐云,没有任何人会给她下药。 她费尽心思谋划了这么多,让齐云没有生育的能力了,本以为这样就能为她和孩子谋一个好的前程了。 没想到齐云竟然给她下了药, 让她身体在不知不觉中一天比一天差,直到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母留子。 当真是好狠毒的心。 想到这里,闵静雅突然悲从中来,两行清泪从脸颊流下,心中反复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既然齐云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她的孩子将会是齐云唯一的子嗣,永远。 思绪回笼,闵静雅看了一眼屋子,确定丫鬟已经全部退出去了,闵静雅这才压低了声音,“听说打掉孩子就能恢复正常,是真的吗?” “假的。”闵夏没想到她竟然存了这种心思,“不过你现在起时常走动锻炼身体,平安生下孩子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你身体的营养都被孩子吸收了,等生下孩子后需要好好补补。” 闵静雅尴尬一笑,接着开口,“好的,谢谢大夫。” “我夫君怎么样了?今日请你来本来是给我夫君看病的。” 闵夏稍作思考,并未防备,沉吟道,“他要先戒了五石散才能开始治疗。” 闵静雅道了谢,“大夫,今日的事情还烦替我保密。” 说完,从床上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闵夏将东西收了,“夫人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 绝不会乱嚼舌根。” 不出半个时辰,闵夏也被蒙着眼,回到了被带走的地方。 原地只有车夫坐在马车上打盹儿,周围并无其他人。 青川这才敢开口说话,“夫人,方才蒙着面纱的人真的是皇后吗?” “是。”闵夏点头。 想来也是知道皇后不想让人发现,青川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是皇后真当这样就能防住了,未免对自己的能力也太有信心了。 “一会儿找人去散播消息,说皇后派人将鬼医抓去了云王府。” “这样不会暴露咱们吗?”青川有些担心。 闵夏摇了摇头,“不会,她只会觉得是云王府有奸细。” 一来她只是一个大夫,与皇后齐云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皇后不会对她有敌意。 二来则是皇后并不认为她一个普通大夫能做成这些事情。 三来皇后将齐云受伤的事情全部算在了张贵妃的头上,想来这个也不会例外吧。 见无人跟着,闵夏直接让车夫去逍遥王府门口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将军府。 刚回府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说皇上派了贤王押送军饷前往北漠,闵振廷去安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 两人今日出发,一同前往北漠。 第61章 再次刁难 回府后,闵夏去掉脸上的易容物,换了衣服就去床上躺着了。 她的屋子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小丫鬟,其余人都不会进来,因此并没有什么需要防范的。 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一个小丫鬟在和青川说着什么,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她听到了两句,什么太夫人,接风宴之类的话。 想来应该是今晚给太夫人举办接风宴,要求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过去。 她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夏晚意的模样。 面具戴太久,她都快要忘了自己原先长什么样子了。 如今她已经接受并且自动带入夏晚意的身份了,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样也好,所有人都让她已经死了,她做什么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就像她对齐云动了那么多次手,他们依然怀疑到了张贵妃身上,她给闵静雅下了长萎缩纹的药,她却以为是齐云。 就连余夫人也只是以为她是为了那十五万两银子,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为了逼迫她走上那一条路。 她要一步一步的吞噬打压敌人,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再告诉他们真相。 在他们跌入谷底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一定会很好玩吧。 这种不被人发现,在背后掌控全局的感觉可真 是好极了。 见青川进屋,她收起了方才的表情,端上一副淡淡的消息,“隔壁有什么事情吗?” “老夫人要给太夫人举办接风宴,让大家酉时去前院。” 闵夏点头,“替我梳妆吧。” “太夫人最是难缠,桌上也定然是全素宴,夫人要不先吃一些东西垫垫肚子?”青川问道。 “不吃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见她这样回答,青川也不再坚持,想着一会儿让厨房做些点心,在去之前也能垫垫肚子。 很快头上就出现了一个同心髻,青川熟练的挑了几支珠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端庄大气,颇有一种当家祖母的风范。 看着妆奁里的首饰,闵夏犹豫了一下,娶了一支步摇戴上。 看着铜镜里步摇轻晃,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张扬,明艳动人。 青川微微有些惊讶,她以往不是没有给夫人戴过步摇,但都被夫人以太张扬了为借口取下来了,怎么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等打扮完,时候也差不多了,闵夏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这才往隔壁走。 她还提前了一刻钟到,没想到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因为人多,男女分开坐,言丞相他们在旁边的屋子里。 太夫人坐在主位,左右分别是老夫人和周挽诗,周挽诗下面才是二老夫人,随后 依次是二房的两个女儿。 老夫人旁边空出一个位置来,应当是给她留的。 闵夏微微福身行礼,随后在老夫人下首的位置。 “和长辈吃饭还迟到了,可真真是好教养。”太夫人面色不虞,认为她不管多久来,小辈们都要早到等着她。 闵夏确认自己还早到了一刻钟,一定是太夫人提前来了,这才导致其他人也提前了。 不说旁的,二房的言闻语头发都还没梳好,只是随意的挽起来了,可以知道她出来得很急。 “今日身体不适,起晚了一些。”闵夏话随时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无丝毫的愧疚之色。 这么说只是不想和太夫人这个长辈争锋相对而已,她可没有做错丝毫的事情。 太夫人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既然身体不好就退位让贤,我自会为我孙儿寻一个能干的媳妇。” 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挽诗,周挽诗会意,娇羞的低下了头。 闵夏笑了笑,“太夫人可知夫君这一次的功劳是要封侯拜相的?说不定就会被封为异姓王,日后他的事情自有皇上操心,可不是您能决定的。” 此话一出,桌上除了言老夫人,其余人都极其惊讶。 她们只知道言开霁打了一场胜仗,觉得这与言开霁以往所打的胜仗并无不同,顶多皇上 会嘉奖几句。 哪里知道言开霁这一次是在为两位朋友王爷收拾烂摊子,避免他们被天下人唾弃。 周挽诗垂下头,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大楚的异性王并不多,都是有了卓越的功绩才被封的,逍遥王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日后言开霁真的被封为异姓王,岂不是她就可以做王妃了? 就算做不了王妃,有太夫人保驾护航,做个侧妃也没有问题啊。 一想到这里,她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两分,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二老夫人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真的吗?皇上可还没说这些话。” “是真是假,过几日就知道了。”闵夏莞尔一笑。 见她这么笃定,大家心里也都信了两分。 太夫人接着开口,“我是他祖母,我让他娶妻皇上难不成还会有意见?” “皇上要真有意见您还能阻止不成?”闵夏说话时始终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见闵夏话里绵里藏针,将太夫人怼得哑口无言,言老夫人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憋了两天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 她连忙笑着给太夫人夹菜,“母亲尝尝这个。” 桌上不见任何的荤腥儿,全是绿油油的菜叶子,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闵夏有些后悔没有听青川的 劝告,先吃一些东西再来。 前日太晚了,烛光照映着并未看清几人的面容,她现在才看清二房的夫人以及两位小姐脸色蜡黄,身上没多少肉,一看就是长期吃素导致的营养不良。 反观太夫人面色红润有光泽,可不像是长期吃素的样子。 还有周挽诗,脸圆得都看不见下巴,这看着也不像是长期吃素的样子。 老夫人动了筷子,这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旁的嬷嬷准备上前布菜,被太夫人抬手拦住了。 “开霁媳妇,你来。” 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有丫鬟嬷嬷不用,故意让她去布菜? 她还没有给她外祖父外祖母布过菜呢! “娘,让我来吧。”二老夫人打圆场,起身要去布菜。 太夫人神色不虞,“你算个什么东西,下贱的东西也想给我布菜,你配吗?” 当着一众小辈被骂,二老夫人面色尴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闵夏点头,“二婶,太夫人嫌弃你身份不够努力快坐下吃饭。让人去将二叔请来给太夫人布菜,想来二叔身份是够了。” “你什么身份,也敢这么和我说话?”太夫人面色难看,打定主意要刁难她了。 闵夏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第62章 心生歹计 毕竟闵夏身份摆在那里,太夫人当真是不敢像骂二老夫人一样骂她。 转而瞪着一旁的言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毒妇,看你教出来的的好儿媳。” 那手都快要戳到言老夫人的脸上了。 闵夏点头,咽下去一块豆腐,“多谢太夫人夸奖,不过要多提醒太夫人一句,我娘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有那些不长眼的骂了娘,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大楚确实有律法规定,任何人不得辱骂诰命夫人。 就连诰命夫人犯了法,在无大错的情况下,也可以用银钱抵消,这就是诰命夫人受到的优待。 早先太夫人拒绝了言丞相为她请封诰命,本以为只是一个名头,说出去好听罢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就答应了,如今也不会被孙媳妇给拿捏住。 “今个儿就算了,都是自己人也不会有人传出去什么。若是日后太夫人再这样,我也就让人请京兆尹了。”闵夏神色淡淡,却是语出惊人。 “你……你……你……”太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停的起伏,呼吸也有些急促,面色发紫。 周挽诗连忙给太夫人顺气,“妹妹少说两句,若是太夫人被气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 “方才太夫人骂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现在知道出来充好人了?”闵夏发出一声轻嗤,嘴上是毫不客气。 周挽诗面色一僵,看着一样的言老夫人,想着她该不会对自己有意见了吧? “若太夫人真有个好歹,二叔就要丁忧了啊,三年无法做官。二叔年纪大了,恐怕三年后朝中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但我爹和夫君就不一样了,我爹与夫君是朝中重臣,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皇上顶多让我爹与夫君休息一个月,就接着上朝了,官职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连闵夏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说出“我爹我娘”的时候那话是有多顺口,已经完全将自己给代入进去了。 先前明惠郡主的事件,她知道爹娘是护着她的,因此她也想护着爹娘,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端是看太夫人对老夫人的态度,她心里就极为不喜,总算是出了这口气了。 见闵夏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老夫人这才出来打圆场,“今个儿府里换了个厨师,大家尝尝这菜合不合胃口。” 二老夫人这才擦去脸上的泪水,坐下来吃饭。 但她吃饭时只夹自己面前的菜,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 见有人给了台阶,太夫人这才冷哼一声 ,不再说话了。 她不知道闵夏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一想到她刚才说的言开霁会封侯拜相,就下意识的认为是真的了。 现在她说不过,只打算等言开霁回来再好好教训这个孙媳妇。 见无人说话,言老夫人接着开口,“过些几天宫中要举办赏菊宴,明面上是各家夫人小姐聚一聚,实际上是给各位王爷选王妃的,但这都是已经内定的。书音她们要不要随我一起进宫玩一玩,哪怕能交到两个朋友也是好的。” 她早知道太夫人会让她将小辈带着,此时自己先开口,倒是可以卖一个人情。 几位王爷的正妃侧妃都是皇后与贵妃早就确定好的,赏菊宴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因此有她看着,也不担心这些姑娘闯什么祸事。 带两位姑娘出去参加宴会,无非是为了告诉各家的夫人,我家有两位适龄的姑娘,可以上门提亲了。 以言越的身份,他的女儿必定嫁不了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但是嫁个庶子或者嫡次子做正妻还是可以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此举深得她心,“如此也好,但是我言家的女儿绝不做妾,否则日后言越与各位王爷同朝为官,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闻言,言老夫人面色一僵,随即点头应了声是 。 不做妾? 王爷的妾那也是侧妃,是她孙女的身份能够高攀得上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姑娘毕竟也是言家的女儿,虽说已经分家了,但毕竟现在还住在一起的,倒真是可能让人误会。 一旁的周挽诗面色僵了僵,随即笑道,“真羡慕两位妹妹可以进宫去玩,宫里一定很奢华吧,回来后可要说给我听听。” “这有什么,你也跟着去一趟就是了,最好多交两个手帕交,日后来往也方便。”太夫人直接开口。 言老夫人面色变了变,本来要带照顾两个人已经够烦的了,但好歹两人都是她的侄女,比较听话,因此也没有什么怨言。 没想到太夫人又给她塞了一个拖油瓶,还是一个妄想挤走她儿媳妇的拖油瓶,这让她如何不气。 但是太夫人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想来就这一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顿饭这样也就算是有惊无险的吃完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怎么吃,想来也是被这个全素宴搞得没有胃口。 这边,周挽诗扶着太夫人回房,路上一直低头不语,看上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你烦心,我不会让你做妾,最低也是做开 霁的平妻。我是他祖母,他不敢不听我的话。” “太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开霁哥哥毕竟已经成亲了,他妻子……” “你管她做什么?你模样好,身体又好,不知道比她强到哪里去了!”提起闵夏,太夫人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偏生那丫头每次都能将她拿捏住,让她没有办法。 日后她孙子回来了,定要好好教训那丫头一顿。 周挽诗低头,而后开口道,“上次妹妹还说我已经二十了,年龄都这般大了。” “她还敢说你年龄大?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贱人一个冲喜的物件儿还敢在主人家说些有的没的,来日我必定要将她那张嘴给撕烂。” 言太夫人并非出身什么名门世家,只是一个小摊贩的女儿,骂起人来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也就是在言丞相入朝为官后,家里才富裕起来了,她将二儿子也送进了书院学习,又自认为儿子是大官,平日里这才端起来了。 稍微遇到一点什么事,就原形毕露了。 太夫人接着道,“那个病秧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死了,到时候我直接让开霁娶你做正妻。” 闻言,周挽诗茅塞顿开。对啊,那夏晚意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就是病死了也不奇怪啊。 第63章 乱攀亲戚 云王府。 假山底下的一间密室里,四条婴儿手臂粗的铁链一端深深嵌入墙体,另一端牢牢的锁在了齐云的四肢上。 齐云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白色的里衣已经全部被染黑了,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浸湿了衣衫,全部粘在了身上。 他身体不停的扭动着,怒目圆睁,表情狰狞可怕,光脚在地上摩擦得已经血肉模糊了,但他却浑然不觉一般。 “给我药……给我……” 这里是地下密室,外面无人看守,只有人每天按时送饭进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只要他能这样坚持一个月不碰五石散,也就会戒得差不多了。 齐云的手腕脚腕都已经被铁链磨破了,尤其是脚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却浑然不觉。 这些痛比起戒五石散的痛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种痛从头顶到脚底,从皮肤到骨头,从皮肉到内脏,甚至到了指甲盖,浑身上下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和鼻涕,突然觉得很热或者很冷,呕吐不止,还会出现幻听幻觉。 “给我……给我药……” 外面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闵静雅提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进了密室。 她已经 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大得走路有些困难,她艰难着挪动着身体,终于进了密室。 一看到她,齐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给我,给我药。” “王爷,你先冷静一下,我给你药。”闵静雅护着肚子,安抚着齐云的情绪。 听到有药,齐云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本想坐在地上,但手腕上的铁链长度不够,他只能跪在地上,手臂被高高掉起。 闵静雅连忙从食盒的暗格里拿出一小包药粉。 刚把药拿出来,齐云就拼命的张着嘴,努力往前够。 齐云待的地方地上都是他的呕吐物,身上也沾了不少,味道并不好闻。 忍着想吐的冲动,闵静雅手一抖,将那一包药全部倒进了他嘴里。 吃完五石散,齐云终于安静下来了,一副餍足的表情,静静地跪在地上闭眼享受着这一刻。 不一会儿,齐云恢复过来,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你……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闵静雅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我……我看你太难受了,就给你吃了一点点,突然这么戒掉太痛苦了,我想着让你慢慢戒掉。” “怎么可能慢慢戒掉,就因为你,我这几天都前功尽弃了。”齐云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双拳 紧握,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对……对不起……我看你这么痛苦,我心里难受。” 说着,她坐在了地上手抚摸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样子。 见她这样,齐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把饭留下就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好,王爷你一定要戒掉这个东西,我和孩子都希望你能好起来。”她一脸幸福的摸着肚子,脸上全是慈母的微笑。 齐云连连点头,“好,回去吧。” 闵静雅转身,脸上的笑意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想要戒掉五石散,哪儿有那么容易? 现在整个王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往食物里放一点东西易如反掌。 想让她痛苦,就要承受后果才是啊。 出了密室,闵静雅借着墙壁遮掩自己的身体,看着密室里的齐云四肢都被捆绑着,用力伸着头去够地上的饭菜,心里一阵得意。 这些铁链都是为囚犯准备的,没想到现在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闵夏虽然没能亲眼看到齐云如今的处境,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嵌入墙壁的铁链,多是用来对付死囚的,各家各户的密室里应当都有,不需要重新准备。 齐云想要尽 快戒掉五石散开始治疗,只能去王府的密室,被锁上的人,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只是那种日子她前世过了整整五年,齐云却只需要过一个月就行了,还可以吃上好吃的饭菜,这让她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不平衡啊。 她过了五年的日子,齐云至少要过十年,这样才算回本啊,不过眼下这些就当是收点利息好了。 来日方长,她现在也不急着要做些什么,事情总是要慢慢来才有趣。 几天后,言开霁快要回京了,还带回了北漠的投降书。 这些日子京城里热闹非凡,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将军回来了就好了,将军会给夫人撑腰的。”青川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这些日子太夫人在闵夏面前都没有讨到好处,但是在青川看来,太夫人还是在处处针对闵夏,还带了个周挽诗来! 闵夏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不得不说言开霁平安回来她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翌日。 城门口。 不少百姓在夹道欢迎言开霁胜利归来,大家都翘首以盼。 一支军队缓缓驶入,看着言家人在前面,大家都很识趣的让了路。 闵夏抬头发现走在前面穿着铠甲的将军并不是言开霁,他看上去与言开霁年龄相 仿,只是个子稍矮一些,皮肤黑一些。 在战场上厮杀皮肤还能那么白,估计也只有言开霁了吧,平日里看上去倒真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打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孙儿啊……”言太夫人突然哭着往前去,抱着前面的公子就开始哭了起来。 “在外面这么多天你都瘦了,祖母好想你啊,这些日子你媳妇一直对我……” 容墨尘脸色黑如锅底,一把将她给甩开了,“京兆尹呢?将她给我抓起来!” 什么孙儿?什么媳妇? 一旁的言老夫人赶紧上前,“小公爷息怒,这是我婆母,她快二十年没有见过怀夏了,因此认错了人,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闻言,容墨尘这才点了点头,好兄弟母亲的面子不能不给,只是脸色依旧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这祖母认错了孙子,还是头一回见呐。”一位闲汉啧啧称奇。 “大户人家啊臢事儿多着呢,你没听言老夫人说的啊,她都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言将军了。” “之前言将军腿废了没见过,成亲也没见过,差点儿给绑匪杀了也没见过,现在言将军立功回来了,倒是急着攀亲戚来了啊。” “谁说不是呢!什么人都有。” …… 第64章 背后打算 太夫人此时脸色并不好看,她认为自己是长辈,应该是言开霁主动来给她请安才是,不然她也不会认错人,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言开霁呢?” 她面色阴沉,扫视着容墨尘两边的几位小将,认为总有一个是言开霁。 言老夫人赶紧说道,“他们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咱们先回府吧。” 待老夫人将太夫人扶走,闵夏才眼尖的看到言开霁从后面走了过来。 她并未作声,悄悄地跟在了言老夫人后面回了府。 厅内,太夫人居主位,面色阴沉难看。老夫人与二房的人人都坐在下首,闵夏随意挑了个空着的圈椅坐下。 不多时,言开霁在丫鬟的指引下进来了,他仿佛并未看见坐在上首的太夫人一样,径直的像老夫人拱手作揖,而后坐在了闵夏旁边。 老夫人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情绪再也绷不住了,说话都带着哭腔,“没有受伤就好,没有受伤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 上面的老夫人见言开霁并未搭理他,有些坐不住了,用力的咳了两声,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 老夫人面色一僵,这才对言开霁说道,“去给你祖母请个安吧。” 闻言,言开 霁眸子闪了闪,“稍后我让人准备一些纸钱,再带着夏夏一块去。” 闵夏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身子微微靠在了圈椅上,抬头看着言开霁。 却见他脸上虽然带着一点笑意,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意,浑身散发出冷气,让人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言老夫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坐在主位的太夫人。 “言开霁,我才是你祖母。”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人越老越是听不得什么死不死的,纸钱之类的话,总觉得犯了忌讳。 太夫人目前就属于这一种,总觉得言开霁这话是在诅咒她,巴不得她早点死一样。 言开霁眸子闪了闪,“二祖母忘记了吗?你怕你的儿子说你偏心,将我爹过继给了祖父。” 事实是言太夫人的二儿子言越刚开始去学院上学时,身边的夫子同学都认识他,知道他是言丞相的弟弟。 尤其是夫子,总是说让他平日里多学学他哥,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偏生言越读书不如言丞相,每每看到夫子失望的眼神,内心就对那个大了十几岁的哥哥充满了怨恨。 一年下来,言越整天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 言太 夫人没了法子,将当时已经在朝为官的言丞相过继到了他三叔家里。 自那以后,言越的情况才渐渐好转了起来。 虽说名义上言丞相已经被过继到了三叔家里,但是每年还是得寄钱回家养着太夫人和言越,还要供言越读书成亲,替他养孩子。 好在后来言丞相做到了如今的位置,置办了一些家底,想着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也就没有计较这些。 平日里也没有旁人提及,因此二房的夫人小姐们都不知道有这一茬,就连老夫人都快要忘记了。 太夫人面色更加难看,没想到言开霁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连同方才在城门口认错人的尴尬一同归结在了言开霁身上。 她怒吼一声,中气十足,“那我也是你祖母,不听我的话你就是不孝!” “还有你这个媳妇,不孝,善妒,你赶快给我休了她,早日将我们挽诗娶进门!” 太夫人平日里在二房称王称霸惯了,入京以后言丞相与老夫人念她是长辈,也处处依着她,因此她总以为一个“孝”字压下来府里所有人都必须听她的。 她儿子可是当官的,当官者若是不孝,极有可能被罢免官职,还要受罚 。 言开霁也不是那受人威胁的人,他冷眼看着老夫人,“要是还想你儿子活着,就给我安分一些。”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人都是什么表情,和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闵夏离开丞相府了。 幸好今日言丞相还在养心殿与皇上议事,不然恐怕是要左右为难了。 知晓他一会儿要进宫,老夫人也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用过午膳再进宫。 老夫人对太夫人本还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念着她毕竟是丞相的生母,因此平日里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总体来说也还算是恭敬。 如今这老太婆竟然想让她儿子休妻另娶,这她可就忍不了了,能给人买宅子,让他们暂时住在府里,已经算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待言开霁夫妻两走后,也不管其余人是什么表情,径直的离开正厅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余下二房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椅子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一会儿被牵连,被骂。 好在不一会儿周挽诗就扶着太夫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我好好一个孙子,如今竟然被他们挑唆到不认我了!”太夫人咬紧了后槽牙,丝毫不觉得自 己有问题。 周挽诗双眸闪了闪,这才道,“开霁哥哥是做官的,重孝,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是被夏晚意那个贱人给挑唆的。小门小户出身,就是见不得人。” “可能开霁哥哥不知道夏姑娘的真实面目,以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才会这样对她吧,要是我们能拆穿夏姑娘的真实面目就好了。”周挽诗状似无意的抱怨了一句。 在她们眼里,闵夏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与长辈顶嘴不说,甚至还出言威胁,哪家的媳妇敢这样? 太夫人在淮扬老家,在二房老夫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突然有人不吃她那一套了,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听了周挽诗的话,太夫人眸子闪了闪,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身为女子,自然知道名声对女子来说是有多重要,若是夏晚意的名声被毁了。 “你说得对,开霁认识到了她的真面目,自然就不会再听她的了。” 太夫人眸子闪了闪,随后低声在周挽诗耳边说了几句。 周挽诗一脸惊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还听不听我的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周挽诗终于点了点头。 第65章 送她礼物 回房后。 闵夏看着言开霁,轻声问道,“太夫人以前对你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言开霁轻嗤了一声,眼底一片寒意。 好在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言越比他稍长几岁,小时候言越懂不懂就抢走他的东西,还不允许他拿回来。 言太夫人也总是站在言越那一边,甚至还觉得他哭闹太吵了,将他放在木桶里,用绳子吊进了枯井里放着。 好在后面被邻居听见了声音,将他给救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因此太夫人提出将言丞相过继的时候,言丞相没有丝毫的不愿意。 只是现在念着毕竟是生母,还是多加尊重。 见他这样的态度,闵夏也不愿意去做那些揭人伤疤的事情,就没有多问。 想了想,随后安慰道,“不过是一个老太太而已,你至少还有你爹你娘呀,他们对你很好。” 她本身就不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就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看言开霁的情绪并没有缓和,她想着还要不要说点什么。 这边,言开霁眸子闪了闪,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并没有解释。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眼里一片荒凉,“我能抱抱你吗?” “啊?”闵夏微微张嘴,而后点了点头,“可……可以啊 。” 她站在桌前,言开霁坐在凳子上,搂着她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言开霁用力嗅了一下,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药味。 他觉得这种味道闻着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闵夏只当他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睡一般安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闵夏只觉得腿有些麻了。微微扭动身子动了动,想要缓和一下这种不适的状况。 终于言开霁松开了手,闵夏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而后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言开霁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想起好兄弟容墨尘的话,开口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礼物?”闵夏有些惊讶。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支红宝石步摇,步摇下面的坠子倒 只是言开霁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要还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才不失礼数呢? 之前那个绣了一半的香囊恐怕是不行了,她女红现在就是一个勉强能看的水平,就是绣好了,其价值也远远比不上这支步摇。 更重要的是,这支步摇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她那个香囊只是用来练手的罢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 ,盯着步摇开始发呆,言开霁心里有些没底,“怎么了?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闵夏连忙摇了摇头,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说不喜欢,“我很喜欢这支步摇,谢谢你。” “喜欢就好。”言开霁松了口气。 闵夏接着开口,“我只是在想应该还你什么礼物。” 言开霁皱眉,“我送你礼物是希望你开心,而不是希望你给我回礼。” 闻言,闵夏微微有些发楞,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在她心里掀起了层层涟漪。 小时候她收到的礼物不少,尤其是闵静雅经常送给她一些小玩具,而后就要走了她上好的首饰,说是回礼。 余夫人也时常告诉她,别人是喜欢你才会送你礼物,不拘什么价值总归是一番好意,你都应该还礼才是,且还礼的价值还要高于别人送的礼物,这样才体面。 久而久之,只要别人一送她什么东西,她都会回礼,就连外祖父外祖母送她一些首饰,她也总会想着要回赠什么东西。 本以为大家都会这么做,这是一个约定成俗的东西。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送她礼物是希望她能够开心。 “好,谢谢,我知道了。”闵夏莞尔一笑,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用过午膳,言开霁舟车劳顿实在是扛不住 了,就在床上睡着了。 闵夏情绪不在状态,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酉时,周挽诗亲自来将军府,请他们去隔壁吃团圆饭。 言开霁不想与周挽诗走在一起,借口要换一件衣服,让他们先去。 两人一同从两府之间开的小门去了丞相府,路过花园,周挽诗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我真羡慕妹妹,能够嫁给开霁哥哥。”周挽诗话语里满是羡慕。 闵夏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这些日子就多帮你留意一下京城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冲喜的人家,看看能不能从中说和说和。” “妹妹也不必拿话来激我,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周挽诗冷哼一声,接着道,“老夫人给开霁哥哥说亲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不然你以为还能轮到你嫁给开霁哥哥吗?” “那周小姐现在是什么意思?想给我家将军做小?” 见她不装了,闵夏也没多大的兴趣陪她演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听说夏晚意品性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她周挽诗可比不上,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会觉得言开霁一定会选她。 周挽诗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是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开霁哥哥身边不可能只有你 一个女人,你出身江南,在京城无依无靠,自然是斗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们。不如我们联手,你让我做平妻,我替你扫清障碍。” “你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这种话?凭你不要脸?”闵夏有些无语,本以为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贵妾的位置,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肖想平妻之位,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周挽诗丝毫不惧,“我会医术,太夫人的身体都是我调理的。你知道内宅里一个医术好的女人,会是多大的助力吧?” 闻言,闵夏“扑哧──”一声,“周小姐,我不需要一个医女。”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医女。” “你……”周挽诗脸色瞬间白了,她竟然将自己比作医女。 周挽诗看着回廊处过来的一个人影,心跳猛然加快了两分,扬声道,“妹妹我错了,我真的没有和你抢开霁哥哥的意思,不要推我啊──” 随着“扑通──”一道声响,周挽诗已经跳到三步远的池塘里了。 一旁的闵夏看得是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绝。 这个荷花池虽然不深,但下面都是淤泥,一旦陷进去若是没有人帮助很难起来。 再者,老夫人不爱赏荷,里面的淤泥都许久没有清理过了,其中的味道可想而知,也难为周挽诗能豁出去了。 第66章 全文完结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闵夏转身看着言开霁,突然明白周挽诗的意图,低头笑了笑。 言开霁皱眉,正要问她笑什么,池塘里传来一阵扑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救我……咕噜咕噜……开霁哥哥快救我……” “救救我……咕噜咕噜……” 许是为了装得像一些,她只剩头在水面上,不时的扑腾着下去喝几口水,又钻上来。 看足了好戏,闵夏这才开口,故意嗲声嗲气的模仿着,“开霁哥哥快来救救我……” “将军艳福不浅啊,甚至有人为了你跳荷花池。”闵夏轻哼了一声,脚底生风一般走得飞 快,甩出去言开霁很久。 听着闵夏有些吃味儿的话,他的脑子有些乱,快步跟了上去,还没有想清楚,嘴就已经开口了,“你还喜欢齐云吗?” 闻言,闵夏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当然不喜欢了,我恨不得要弄死他。” 展颜轻笑间,露出两排雪白晶莹的贝齿,映衬得朱唇似樱桃般娇俏可爱,泛着莹润的光泽。 言开霁喉结微动,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我呢?” 闵夏转身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严肃,“我喜欢你,是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那一种喜欢,而不只是嘴上说说几句 话空谈而已。” 言开霁脑海里闪过一阵轰鸣,“我也喜欢你,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那一种。” 话说开了,两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落了下去,相视一笑。 闵静雅收买了云王府的丫鬟小厮,将云王府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齐云的饮食都由她一人负责。 渐渐的齐云觉得戒五石散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也就出来了。谁知后面身体越来越难受,这才得知是闵静雅一直往他的饮食里放五石散,量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戒不掉了。 一怒之下,齐云将闵静雅杀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大量的服用五石散, 身体被掏空,不到一年就死去了。 得知齐云的死讯,皇后一时受不了打击,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四处乱跑,嘴里还开始说胡话。 皇上以她不堪为后为由,给了她的后位,打入冷宫。 随后张贵妃接管了凤印,成为了大楚新一代的皇后,贤王自然而然被封为了储君。 皇上知道礼王齐之钰心有不满,担心朝廷因为二王的纷争出现动荡,直接让给了他一块封地,让礼王独自一人去封地上生活了。 言开霁因为平定北漠有功,上书禀明了闵夏的身份,并主动上交了兵权,皇上并未责罚,反倒是让闵夏如顾家,重 新锡婚。 因为齐云和闵静雅的倒台,闵振廷在朝廷也越发的无力,四处被针对,不过半年就被迫告老还乡了,带着余夫人和他的外室儿女回到了老家。 他本想像闵夏求助,奈何中间有顾珩拦着,一路将他送回了老家,他就是想联系闵夏也联系不上。 闵夏与言开霁重新举行了婚礼,从顾府出嫁,带着顾敏当初的十里红妆,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而护国侯府派人刺杀夏晚意的证据也已经水落石出,皇上早已经对护国侯府不满,判全员流放。 太夫人连同二房众人被送到了西城单独的宅子居住,倒是没有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