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有空间,侯爷该喝药了》 第一章 老天爷分配对象啦! 累…… 接连三台手术,不是断骨,就是颅内出血,生生把宋玉卿累瘫。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似乎还记得被调到军区医院的时候,院长拍着她的肩语重心长,“小宋啊!好好干!改天给你介绍个小鲜肉认识!” 呵! 说好的改日,那真是日复一日,岁岁年年…… 思绪逐渐下沉,却被一阵吵闹声惊扰, 老者呵斥声伴着唢呐的音律,高呼着,“吉时下葬,嗣国候戎马一生,功勋盖世,望侯爷长眠于此,庇佑西楚四海升平!” “咔哒,咔哒”。 是木材搬动的声响。 宋玉卿云里雾里,感觉晃晃荡荡,好像在坐轿子。 怎么回事?地震了?还是客厅里的电视没有关?搁这上演古装大戏呢? 她胡思乱想中,睁开了惺忪睡眼,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习惯性地探出左手,意图摁下左边床头柜上的夜灯,嘭—— 触碰到的竟然是一张木板。 奇怪…… 她撑坐起来,又是“嘭”地一声,撞得七荤八素,两眼昏花。 逼仄的空间,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很多,刚才那个老头说什么来着? 下葬? 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是在棺材里,宋玉卿不寒而栗,“咚咚”地敲了两下棺材板,“喂,我没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朱红的棺材剧烈晃动,脚步声渐行渐远,还传来隐约的人声。 “宋小姐好像是醒了?” “怎么可能,她啊,被夫人赐了鹤顶红,如今,早就跟着侯爷步入奈何桥了……” 宋小姐,夫人,鹤顶红? 宋玉卿一个激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中。 她,已经不是外科医生小宋,而是户部侍郎嫡女,方嫁给云将军嗣国候,就传来嗣国候战死沙场的消息。 得,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被祖母赐了鹤顶红,殉葬! 人倒霉,喝水都特喵塞牙缝! 怎么着,她这算是穿越了呗,宋玉卿一股恼意直冲天灵盖,抬脚就踹上了棺材板。 “哗嚓!” 棺材板钉得不是很严实,谁还能想到一个断气的人会死而复生? 终于见着了昏暗的光,透了口新鲜空气,宋玉卿低头一瞧自己身上艳红的寿衣,头皮直发麻。 她嫌弃地抬起脚迈出棺材,脚上是死人穿的蛤蟆鞋,要说古代人真狠,将军战死就死了吧。嘴上说什么厚葬,放眼望去就是个墓室,陪葬品都没有,磕碜! 宋玉卿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感觉渗得慌,脚底抹油就要逃之夭夭。 “咳咳,咳咳。” 咳嗽声像极了企鹅登录成功 提示音,在墓室里显得清脆响亮。 宋玉卿一个哆嗦,要不是医生信奉唯物主义的宗旨,她现在早就吓死了。 “咳咳……” 咳嗽声还在继续,就在朱红棺材旁那石棺里。 宋玉卿轻手轻脚地靠过去,贴着大理石棺椁敲了敲,“大兄弟,你还活着?” 棺椁里不再有反应,不是说嗣国候战死么,敢情是没死透? “大兄弟,你手脚是否健全,心肺功能是否完善,呼吸系统是否顺畅?”她是想用白话跟他交流的,但属于两个人的记忆交织,出口变得不伦不类。 她自以为没毛病,就古代这医疗技术,但凡手脚残缺,五脏受损,又或者割喉,根本不用救啊,注定凉凉。 「空间开启成功」 脑子里突然有这么一道AI智能语音,宋玉卿又是一哆嗦,啥,啥空间? 这时,脑海里显现出医药库,雾蒙蒙地看不大清,不过,她还是在马赛克中一眼捕捉到了她最为常用的手术刀。 好家伙,穿越还附带送装备的,这不是逼着她营业吗? “咳咳……” 棺椁里再度响起的咳嗽声似乎在催促她,宋玉卿摊手,心念手术刀,变戏法似的,长12CM的刀子竟然就在手心里凝实了。 宋玉卿震惊之余,手里的分量和触感 告诉她,这是一柄纯钛材质的手术刀。 军区医院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她,哪怕是上一辈子,用的都只是钛合金,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她正寻摸着再取点东西,可是别的东西都隐藏在若有似无的雾气里,伴随着AI提示,「救人一命开启一种物品」 搞半天,这玩意儿有门槛啊! 宋玉卿兴奋的劲刚上头,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得,先救人吧。 不得不说,将军的棺椁要比她的豪华多了,大理石的棺壁雕着麒麟,仙鹤等图腾。宋玉卿使出吃奶的劲,堪堪推开了一条缝,墓室里的回音“轰隆隆”似打雷。 可是,仅仅五厘米宽的缝隙,宋玉卿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仿佛耗尽了身体所有力量,撑着棺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想要把人从里面捞出来,简直难于登天,说不定等她掀了这棺椁盖,人就已经断气了。 “嘭。” 就在这时,一只小麦色的手猛然探出抓住了棺椁的边沿,指骨修长,渐渐发力,指关节压出了褶皱。 这位,果然还活着! 宋玉卿惊愕着,又是“嘭”地一声,棺椁的石板骤然推翻,砸得墓室里尘土飞扬。 怕不是粽子,力气这么大 宋玉卿呆怔着,昏暗的光线里,一袭 银白甲胄的男子撑坐起来,靠着内里的棺材。 他是从头武装到尾的,只有一张脸露在外,棱角清晰的脸,眉心紧皱,面色痛苦地抿紧唇角,一手搭在棺椁,一手压着心口。 “噗——” 痛苦承受到极致,一口黑血喷出。 宋玉卿看他脸色惨白,像是失血过多的表现,饶是如此也是容颜极佳,这不,老天爷分配对象了么? 可眼下,她顾不得舔颜,急切问道,“你伤哪了?” 男人抬眼,隼目炯炯有神,墨色的眼眸深邃似海, 犹如一只野兽苏醒过来。他没有回答宋玉卿的话,撑着棺椁试图站起,却一个踉跄。 若不是宋玉卿手疾眼快地搀着他,恐怕会栽下去撞在棺椁上。 “坐好,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应该是胸腔的伤对吧?”宋玉卿刻不容缓,着手解开他的盔甲,盔甲采用的是卯榫的结构,卸下铁质的肩,就可以取下心口的护胸。 当铁衣褪去,宋玉卿不由头皮发麻,只见他内里的单衣,已经分不出原本的颜色,全是血! 这种情况,如果伤口不及时处理,势必会造成二次感染! 出于习惯,她就要撕开他的衣服,男人的手却蓦然扼住了她手腕,眼神里散发着抵触与猜疑,“不用你管,你是何人,存何居心!” 第二章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他力气大,宋玉卿早就领教过,五指如铁钳一般,捏得她骨头生疼。 “大将军,您可真有意思!”宋玉卿忍着巨疼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我都给你殉葬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殉葬?”男子口中喃喃,他退敌北秦,班师回朝,却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中。他甚至不知是谁暗杀,醒来已身置于此,殉葬之事一概不知。 思忖着,他捏着宋玉卿的力道小了些,宋玉卿趁机甩开,男人这会儿又捂着心口咳嗽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寒颤。 “想活着就安分点!”宋玉卿不管三七二十一,“刷刷”两下划开了他衣裳。 浓烈的血腥味,男人胸膛袒露在自己眼前,深刻的人鱼线,美丽的锁骨,垒块的腹肌,无不透露着眼前这位是个健身狂魔。 可惜,再强壮的体魄,也不过血肉之躯,一个血窟窿就在心口处,周遭凝结着黑红色的血痂子,似乎形成了个黑洞。 “啧,真是命大。”宋玉卿不禁感叹,清凉的指尖压在他左边胸口,粗略比划,这血窟窿,恰恰避开了心肺。 如果是伤及动脉血管,或者任何一个心室,他现在早就冰冰凉,硬邦邦了 。 刺痛感促使着云敬霆闷哼了一声,眉宇间锁得更紧了。 “忍着点儿,我还没把你怎么着,万一有人听见会误会。”宋玉卿随口跑火车,推着他的肩,查看后背。 后背豁口是前面的两倍大,惨不忍睹,透过皮层几乎可以看到内里的肌肉组织。 细看这伤口,宋玉卿几乎可以想象到,这是从背后偷袭造成的创伤,凶器是一把剑。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术刀,陷入沉思,单单手里这把刀子怎么治他的伤,不如直戳心脏,让他死得痛快点? 「叮」 脑海里一声清脆响,她再次内视,已经出现一套术用针线。 记得之前是「救人一命开启一种物品」,那她现在推开棺椁,算是救了人? “你走吧,我已是将死之人。”云敬霆耷拉着眼皮子,呼吸有气无力,毫无血色的唇无意识地哆嗦,“若你有心,便走一遭嗣国候府,告知祖母速速离京。” 说罢,他颤巍巍地捏着一枚麒麟玉佩,“此乃信物,劳烦姑娘。” “啪——” 宋玉卿手里的针线凝实,拍在他手背上,“定情信物我可不收,别说话,影响我KPI。” 何为绩克劈哀?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怎地听不懂人话? 云敬霆墨眸里浮过一丝茫然,宋玉卿已经撕下自己寿衣的一角,擦拭着他肌肤上的血浆,“没有麻药,忍着点,先缝合止血,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不一定非得去见阎王爷。” “你是郎中?”云敬霆更为疑惑,转而似想到什么,嗤笑出声,“别白费力气了,整个西楚,无人能医好我的伤。” 长剑洞穿左胸,断气只是早晚的问题。 “诶,您能别吵吵吗?叭叭,叭叭,就你能叭叭,躺好!”宋玉卿一声喝,小脸板起,严肃地像个小学班主任。 时间就是金钱,在救人这件事上,她从不含糊! 云敬霆被她一喝,身体一僵,就已然被女子纤细双手推倒,平平整整地躺在棺材里。 宋玉卿专注忙活着清理污血,倒没注意到,男子盯着她看了片息后阖上了眼,一副安详之态,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等整个伤口显露出来,宋玉卿握紧手术刀,以抓持式压下,执笔式划开。 “你……”云敬霆骤然睁开眼来,眼底愠怒翻滚,大手再次扼住了她手腕,“你是刺客?” 墓 室本就阴森,现下更如寒冬腊月般凛冽。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暗杀之人安排这女子陪葬,确保永绝后患! “我特喵!”宋玉卿气得吐血,好在明显感觉他力气小了很多,她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掰开,索性整个跨坐在他大腿上,居高临下命令道,“要杀你,犯得着大费周章吗!安分点!” 云敬霆苦笑,他堂堂统帅三军的大将,出生入死数次,脚下累累白骨,居然被一个姑娘吆五喝六。 这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 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宋玉卿懒得跟他解释,反正解释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首先,她划开了皮质,以十字刀口长宽五厘米为佳,再切开脂肪层,第三层肌肉组织…… 这时候手里的圆针和手术缝合线就派上了用场,昏暗的光线下,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准确无误地分辨皮层组织。 这不是在做衣服,表面缝上就万事大吉,她慢慢地缝合肌肉,动作利落针脚密实,熟稔打结后,缝合第二层脂肪…… 云敬霆感觉是一双手在伤口里翻搅着,他眼底的女子,呼吸逐渐急促,汗水泛着微光,纤细指缝间是挤压出的鲜 血。 是要掏心吃肉么? 他如是想,却提不起任何心思却对付……视线渐渐模糊……直至,失去了所有感官。 “呼……” 不知道忙了多久,宋玉卿是精疲力竭,好在前胸后背的伤口都被她缝合完毕,没有消毒过程,没有血包加持,更没有消炎药。 她翻身爬出棺椁,打量着呼吸微弱的男子,满意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吧,哪怕你是组织给我分配的对象,我也尽力了。” 说完,她背靠棺椁颓然坐在地,内视着自己体内,空间还是那空间,并没有新的物品显现。 可能,砸了? 她可管不了那么多,手术环境恶劣,医疗器械全无,就算她华佗在世,那也得听天由命。 浑浑噩噩睡了会儿,只听熟悉的「叮铃」声。 宋玉卿惊喜不已,还没来得及查看得了什么奖励,一道黑影自头顶空翻落地,紧接着大手袭来,这次竟狠狠掐住了她脖子,男人声调阴沉冰冷,“说,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谁派你来的!” 顷刻间,宋玉卿呼吸受阻,窒息感强烈,惊慌地瞪着眼,这将军指定有什么毛病,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第三章 眼中钉,肉中刺 他指骨收得越来越紧,宋玉卿瞳孔向上眼白布满血丝,濒临昏厥。 她不能死! 就在这时,她摸到撇在腰际的十二号手术刀,握紧刀柄,猛地向前挥去。 云敬霆何人,十三岁纵横沙场至今,已有十个年头,对危险的预见异常灵敏,猝然松手,踏步后退拉开了距离。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宋玉卿警惕地握着手术刀,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脖子上残留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云敬霆已背靠墓室,隼目微乜,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手中的刀刃,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短小,轻薄。 但回忆起来,那柄不能称之为匕首的东西划开他皮肉的时候锋利无比,若是将才被这女子刺到,他的手多半是废了。 “你,到底是何人!” 面对云敬霆的质问,宋玉卿只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但她忍住了,谁让她医者仁心来着? 努力地挤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是宋玉卿表现出最为和善的一面,“这位大兄台,我跟你说过了,我是殉葬的,户部侍郎府宋玉卿,您可是有个好祖母,怕你奈何桥上孤苦无依,赐我鹤顶红,这不,跟你躺板板了呢!” 她说的话阴阳怪气,云敬霆算听明白了。 户部侍郎他自然是识得的,宋玉卿也略有耳闻,传言中,她是个哑巴…… 哪里是哑巴,分明舌绽莲花,口若悬河。 见他眼神里将信将疑的光,宋玉卿拍了拍身上只剩下半截的寿衣,“您瞧瞧我这花花绿绿的衣裳,像阳间的东西?” 云敬霆沉思少倾,斜裁入鬓的眉微 微蹙起,低头扫了眼心口的针线,确是他误会了。 她不是在掏心吃肉,竟用这种奇怪的路数治了他的伤。 戾色渐渐褪去,他往前迈开一步,宋玉卿怵惕地瑟缩身板,手术刀威胁性地朝着他。 然而,云敬霆不过是走到棺椁前,俯身将棺材里的铁甲拾起,扣上肩胛,合上战衣,“走吧。” 误会化解了? 宋玉卿迟疑着收回手术刀,男人魁梧笔挺的身影已出了墓室,她急忙爬起来跟上,“好歹说句谢谢不是,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出了墓室是甬道,云敬霆只得猫腰前行,淡漠两个字像走公关流程,“谢谢。” 宋玉卿翻白眼,她真该一刀结果了这厮得了! 甬道并不深,约莫五米,前方便是一道厚重石门,云敬霆后退半步,卯足了力气,一脚落下,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墓室门这就破开了。 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宋玉卿瞠目结舌之余,日光刺眼,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挡。 这应该是第二天了吧? 原主的记忆里,死之前也是青天白日。 墓室前散落着方孔纸钱,竖着哭丧棒,云敬霆眼底一丝厌恶,拔起哭丧棒意欲扔之,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侧身打量着宋玉卿。 她巴掌大的脸花着死人妆,胭脂涂于颧骨,眼圈点脂粉,热汗浸润后,整张脸五彩纷呈。 就她这模样,但凡出了山,不被人乱棍打死就不错了。 然而,宋玉卿没照过镜子,哪里知道自己什么德性, 被美男注视,自然是要以最好的状态,于是露齿一笑,跟个猴子屁股开了花一般。 云敬霆眉 梢微挑,差点没忍住给她迎头一棒。 他收回视线,手中的哭丧棒递过去,待宋玉卿懵懂接住,他又抓了一把香灰,糊在了她脸上。 黑得像个炭,手持哭丧棒,一身寿衣,这样顺眼多了! “大兄弟,您这弄啥勒?”宋玉卿一个头两个大,还嫌她不够磕碜还是咋地? “往生神婆会扮吧?”他说完,继续迈开脚往山路上走。 “我为什么要扮神婆,我……” 宋玉卿话没说完,男人一记眼刀子扫来,冷冽如冰,只一眼,宋玉卿有种错觉,自己要是不乐意,这背后的墓室真能葬了她。 行叭,谁让他长得好看,颜值正义嘛! 她清了清嗓子,摇起哭丧棒来,“这有何难,你且听好,生人退避,招魂引道,入九泉,过忘川,回魂勒……” 她一嗓子尾音拖得老长,还真有点神婆的味儿。 医院里没救过来的人太多了,讲究的家属会搞点这种迷信仪式,从医院里把死者的遗体领走。 “还不错。”云敬霆留给她背影,长腿生风地顺着山头羊肠小道走,心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脸色愈发阴沉。 暗杀之事是何人所为,未开棺验尸就草草将他葬入棺中,此事,他必须排查,再无法确定嗣国候府是否安全之时,不可贸然现身。 被夸的宋玉卿面色无波,暗自尾巴高高翘,“那是,姑娘我十八般武艺,要不是我,你这会儿都到阎王殿报道了……” 她话里有话,只想告诉他,组织安排的对象,你要知道,你媳妇儿优秀着呢! 山头并不高,再过官道就进了京,宋玉卿时不时地嚎上两嗓子 ,行人恐避不及,招魂神婆,谁愿招惹这晦气! 宋玉卿琢磨着这是要回嗣国候府,她可以好好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侯妃怎么也得穿金戴银,珠光宝气。 不仅有个孔武有力,帅气俊朗的相公,还能后半辈子锦衣玉食,穿越这事,比起在医院卖苦力吃院长画的大饼强多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京城一处小巷,户部侍郎府门前,府门紧闭,牌匾两侧象征性地挂着两朵白绸子。 宋玉卿傻眼了,这是原主的家啊,她偏头看身形高大的云敬霆,“您这是回门儿?” “暂且留此地歇脚。”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别看是个大高个儿,翻墙动作身轻如燕。 站在墙头,他探出了手,“过来。” 宋玉卿左右环顾了一眼,还好户部侍郎府幽静,否则人还当他俩入室行窃呢! 他不仅脸好看,手也好看,骨感修长,指甲缝里夹着香灰,丝毫不影响美观。 宋玉卿心水水,鬼使神差搭上他的手,被他一拽,似个麻袋拎在手里,跃下院墙。 宋玉卿稳稳落地,不禁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大兄弟身体素质是真好,跟个破布偶似的,缝缝补补又一春。 他们选择的出生点就在户部侍郎府前院,户部正三品,府中侍卫并不多,有反侦查能力十年的云敬霆在,他们轻松躲过所有危险,径直进后院澜水亭。 苍翠的院子,一堵围墙,扇形拱门外,正有人搬着东西出来。 “这些衣物都还能穿,我看还是别扔了。” “说什么,都是大小姐的东西,你也不嫌脏,小心被鬼上身! ” 两个抱着箩筐的女婢亦步亦趋,边走边把话闲聊,“要说大小姐还真是可怜,幼时成了哑巴,还摊上个瞎子的娘,如今还被送去侯府殉葬。” “嘘!”另一人忙不迭压低了声音,贼头鼠脑道,“这话你可莫让二小姐听了去,那哑巴死就死了,与嗣国候府本就有婚约,大小姐不去送死,难不成夫人舍得二小姐么?” 谈话远去,院墙外的银杏树下,宋玉卿身形显出,一脸不爽。 要说原主怎么这么惨,还不是被人所害,本是户部侍郎府嫡女,娘亲一场大火瞎了眼后,二房夫人趁机鸠占鹊巢,接连产下一对龙凤胎,母凭子贵端着当家主母的派头,对原主母女是非打即骂。 所以说,户部侍郎府早就知道嗣国候已死,故而送她去陪葬! 云敬霆沉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率先进了澜水亭,不多时,一只鸽子腾空,从院子上空扑腾飞远。 敢情,他这是找个地方报信。 “你随意,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宋玉卿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当颜狗了,随着两名女婢的身影去。 殉葬这件事,她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不知是原主的冤屈作祟,还是她天性正义凌然眼里揉不得沙子。 澜水亭不远便是藤阳阁,乃是二小姐宋玉仪的住所。 比起野草半人高的澜水亭,藤阳阁中花香阵阵,牡丹遍地,那朱漆的梁柱,仙兽于顶的房翎,怎么看都比澜水亭高级得多。 宋玉卿气势汹汹地往堂屋去,就听嬉笑声传出,“娘,您说那死丫头现今已化浓水了吧?十年前没药死她,如今终于除掉了这眼中钉,肉中刺!” 第四章 其罪当诛 那银铃悦耳的不就是原主妹妹宋玉仪么? 果然不出宋玉卿所料,原主成了哑巴也是这对母女所为,暗下黑手,阴险至极! 有仇不报非君子,全当为了原主,她也不能让这对母女好过! 她眯起眼来,怒火凝成粗重呼吸,一女婢抱着箩筐看到阳光下,那一身花红寿衣的姑娘,面黑如罗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堂屋,惊叫中魂都吓没了,“鬼啊——” 方才嚼舌根的另一丫鬟眼瞧着同伴倒下,再看宋玉卿,吓得跳脚,“大小姐!大小姐索命啊——” 她跑得太着急,绊着堂屋门槛,跟个皮球似的骨碌滚了进去。 “胡说八道什么!那个臭丫头已经死了!” 老妇呵斥声里,宋玉卿不急不躁踩上台阶,走进屋子,那惊吓过度的女婢头破血流,抱着大夫人王氏的脚脖子瑟瑟发抖。 王氏不惑之年,虽皮相老态,但锦衣着身,头上两侧双鸾衔寿果金钗,正心缀着烧蓝鎏金华盛,一眼看去只有四个字——珠光宝气。 她怔怔盯着进门的宋玉卿,倒抽一口凉气就往下倒。 “娘!”宋玉仪手疾眼快撑着王氏后背,不敢置信地使劲眨了眨眼,“你……你是宋玉卿?” 昨日里,她是亲眼瞧着嗣国候 祖母赐死这丫头,大白天的,她肯定是眼花了! 宋玉卿很满意他们一个个惊恐万分的模样,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这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坏事都做绝了! 思绪至此,她半阖着眼,双手贴在大腿外侧,僵直前行,“妹子,我死的冤枉,救我……救救我……” 宋玉卿故意拖长了尾音,??着一身寿衣的她,一双黑头的蛤蟆死人鞋,外加凌乱不堪的头发,双手还染满了云敬霆的血,简直就像从地府刚爬上来的一样。 “鬼——鬼——”女婢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杌子底下,不可描述的液体浸湿了鞋。 宋玉卿鞋底摩擦在地“飒飒”响,缓缓抬手探向宋玉仪,神色条然狠戾,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害了我,还我命来!” “娘,娘……”宋玉仪摇晃着背过气的王氏,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宋玉卿戏精附体,染血的指甲往宋玉仪掐去。 “滚开!不是我杀的!宋玉卿,你本就该死!”宋玉仪歇斯底里地喊叫,一道人影往宋玉卿倒去,那不正是宋玉仪把自己亲娘做挡箭牌,推向了“厉鬼”宋玉卿? 宋玉卿连连后退破了功,王氏直挺挺地倒下,面门砸在大理 石地面。 只是看着,宋玉卿都觉着疼,好一出“母慈女孝”! 与此同时,宋玉仪怔忪,没听过鬼还会躲的。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也没料到,宋玉仪胆子还挺肥,这都没吓死,当下悻悻然耸肩,“不玩了,收工。” 她调转步子慢条斯理出了堂屋,真被人当成厉鬼,引来了侍卫一通胖揍得不偿失。 等到她闲庭信步蹿到澜水亭,男子一身银甲在烈日下泛着金属光泽,抬头四十五度望天,摆出了文艺青年的谱。 宋玉卿知道,他在等鸽子。 还真别说,云敬霆小麦色肌肤,眉似刀裁,目光深邃,鼻梁的高度足以滑滑梯,三庭五眼的,果然是她看上得大帅哥。 宋玉卿琢磨着这小鲜肉要怎么搭讪…… “咕咕——” 这时,一只鸽子腾空飞来,男子抬手,鸽子双足稳稳落在他手肘。 机会来了! 大龄单身汪宋玉卿往上凑,伸长了脖子,“看看,鸽兄弟给你带来了啥好消息。” 云敬霆斜睨了身旁的姑娘一眼,越发觉着,这丫头莫不是脑子有点毛病,行为举止怪异得紧。 他捏着鸽子转身回了屋,宋玉卿丈二和尚,她怎么了? 军区 医院都是大老爷们儿,久而久之,习以为常谁都称兄道弟,成了个抠脚女汉子。 腆着脸她跟进了屋中,老旧的家具没几样,男子大马金刀地落座椅子上,展开了卷纸。 只见纸条上写着:府中无异样,侯爷? 偷窥的宋玉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是被人谋杀的?” 很显然,他有家不能回,没断气就被活葬,醒来就质疑她是刺客,疑点重重绝对有猫腻。只是让宋玉卿唏嘘的是,西楚称之为战神的云敬霆,战功赫赫,竟是落到如此田地。 云敬霆蓦然扭头,深不见底的眼定定地看着她。 又说错话了? 宋玉卿一个头两个大,院外传来了异响,少女尖锐的声音喊道,“一只苍蝇也别想放出去!” 哎呀,宋玉仪这么快就上门寻仇来了? 宋玉卿懒散地抻了抻胳膊腿,倒要看看,她这便宜妹妹能把她怎么着! 户部侍郎的侍卫里里外外将澜水亭圈禁,宋玉卿懒散地站在了门口,斜身倚着黄梨木的门框,悠悠道,“你不是应该请道士么?” 宋玉仪小脸粉润粉润的,此时白了好几个度,一想到被宋玉卿装神弄鬼吓得不轻,恼羞成怒,指着她喝道,“宋玉卿,殉葬乃陛下旨意,两姓结缔,有 幸载入嗣国候府的族谱是你荣幸,而今,你胆敢破茔而出,欺君犯上,其罪当诛!” 这小姑娘,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宋玉卿食指塞进耳蜗里,正琢磨着如何反击,身后袭来血腥的味道。 身高八尺的男子伫立在她身后,一身甲胄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云敬霆面色阴沉,目光冷冽,“我还没死,她何须殉葬?” 在场所有人,包括宋玉仪,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在做梦。 与北秦之战,嗣国候虽退敌千千万,却战死他乡,消息传入京城,皇上为表嗣国候功绩,特令户部侍郎府与嗣国候府履行结亲之诺。 所以,大夫人才会将嫡长女宋玉卿送过去的啊…… 宋玉卿不曾想这冷言冷语的嗣国候居然会出面站场子,莫不成她撩汉成功了? 呵! 她勾起唇角,冷眼瞥着宋玉仪,“我们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玉仪见宋玉卿洋溢着浅淡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心生恨意却不敢发作,西楚上下谁敢与嗣国候为敌? 宋玉卿什么运气,嗣国候没死,她一个哑巴居然能说会道了! 饶是如此,宋玉仪嚼穿龈齿不得不福身行礼,“民女宋玉仪见过侯爷,侯爷金安。” 第五章 亲事做不得数的 宋玉仪正常的声色清脆软糯,还怪好听的。 宋玉卿挑起眉来,“还有我呢,我的好妹妹。” 宋玉仪皮笑肉不笑,眼刀子恨不得将宋玉卿千刀万剐,一字一顿接着行礼,“侯妃万福。” “嗯,还不错。”宋玉卿哂笑,眼底冷彻,这点快意哪能抚平她心头恨,宋玉仪和大夫人,梁子是结下了,总有一天,血债血偿! 等着宋玉仪铩羽而归,京城四处风言风语。 “听说了吗,嗣国候没死!” “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果真是神将下凡,不死之身!” 宋玉卿撩不动云敬霆,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为好,索性研究起自己的空间。 她发现,第三次奖励是麻醉剂,可这东西出现得太晚,暂时用不着,而且,用过的东西可以再存放回空间里,她只需要冥想就可以办到。 至于获得物品的规则,倒不是卡得很死,而是救治一次,便可解封奖励。 她盘膝坐在床榻,不怀好意地偷瞄了云敬霆好几眼,他正提笔行书写着信,落笔流畅,侧脸的弧度如刀削。 宋玉卿心底冒出了个阴暗的念头,她要是捅这大兄弟一刀,再行 医济世,捅他一刀再缝缝补补,那她这空间,分分钟就能全部开放了啊! 只是可惜了他这张皮囊,也不知道这位大兄弟耐久性有多高…… “大小姐,将军府来人了!” 院子外传来小厮回禀,打断了宋玉卿的异想天开。 户部侍郎府外,是一辆马车,驭马的车夫是个大胡子模样的男人,眯眯眼,地包天,身侧佩剑。 宋玉卿见到他时都惊呆了,这人模样跟院长老沈一模一样,活似老沈换了一身cosplay装! “属下参见侯爷!” 若不是他毕恭毕敬对云敬霆拱手,她还以为,院长那个老东西也一并穿越了呢! 云敬霆面无表情上了马车,宋玉卿也随之跟上。 她倒不是想当舔狗,只不过,现在手里的东西不算多,孤身留下在户部侍郎府不大稳妥,好歹她救过云敬霆的命,又是皇帝钦点的嗣国候妃,理应是去侯府的。 云敬霆倒是没说什么,上了马车闭目养神,既是侯府无恙,他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眼巴巴目送着宋玉卿被侯府接走,宋玉仪气得牙痒痒,死都死了,还爬出来碍眼,说到底宋玉卿是怎么赐死还 能活,毒哑的嗓子怎么复原了! 现在倒好,本打算让宋玉卿入土,如今成了身份尊贵的侯妃! 马车颠颠簸簸,宋玉卿时不时拨开珠帘观摩着京城街头小巷的风景,天子脚下分外热闹,摊贩众多。鳞次栉比的建筑,香榭楼台,古色古香。 “侯爷,侯妃,侯府到了。” 双手环抱胸前的云敬霆猝然睁眼,黑眸冷若冰凌,他一马当先跳下马车,杵在嗣国候府门前,自那大门口跪了乌泱泱的一片人。 女婢,家仆,侍卫,匍匐在地,颅压手背,而嗣国候府门外的康平长街人海如潮。 宋玉卿小短腿摸索下马车,震天齐声的呼喊震耳欲聋。 “侯爷天神下凡,凯旋归来,保西楚固若金汤!” 宋玉卿愣住,这台词,彩排过? 十里长街,百姓跪拜,紧接着嗣国候府的人整齐磕头,“恭迎侯爷回府!” 这排场,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宋玉卿似乎明白,为何云敬霆会被暗杀,又是为何没能验尸就下葬,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目光越过嗣国候府高耸的围墙望向深宫内院的方向,那里,恐怕有人不想让她这位夫君活着, 至于是谁,还不好断定。 云敬霆负手而入,长腿生风,下人散开了一条道,宋玉卿思想开小猜须臾,云敬霆背影已消失在视线里。 百姓仍跪拜,宋玉卿意图快步赶上。 然而,她刚到门口,侍卫手里的银枪挡住了她去路,肃穆告知:“祖母有令,宋小姐不得入内。” “我可是你们的侯妃,我不能进,谁能进?”宋玉卿说着就硬闯。 然而,就她一具小身板,硬刚侍卫不过鸡蛋碰石头,稍稍一推,人仰马翻倒在了侯府外。 宋玉卿吃了一鼻子灰,屁股摔八瓣,她还没能爬起来,一双缀着珍珠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底。 女子拢着蝶戏百花的浅蓝袖口,俯视着她,笑吟吟道,“宋姑娘,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翡儿奉劝宋姑娘一句,侯爷不是你所能企及的。既是侯爷安康,宋姑娘未曾与侯爷拜堂礼成,亲事做不得数的。” 宋玉卿还没仔细看明白这温声言语的人长啥样,她已转身入府,娉娉婷婷,随风而动的披帛,掀起淡淡幽香,仙气飘飘。 不少吃瓜百姓掩嘴匿笑,碎言碎语入了耳。 “真是痴心妄想,侯爷盖世之名,她不过三品官吏之女,怎 能般配!” “就是,若非侯爷下葬在即,哪轮得到户部侍郎府!” 宋玉卿眨巴眨巴眼,她被赶出门也就算了,还开启群嘲模式? 婚是皇帝赐的,人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嫌弃她身份低微,赐鹤顶红的时候干嘛去了? 宋玉卿肝火大动,但很快冷静下来,拂了拂身上尘土,洒脱而去,“得,您侯府门槛高,到时候别哭着请我回来!” 云敬霆伤口确实缝合了,但愿他长命百岁。 万一内胸腔出血,术后感染,到时候要死不死的,还会成为她刷绩效的工具人! 一身寿衣搭配黑色蛤蟆鞋,宋玉卿悠哉悠哉,成了京城一道靓丽风景线,所过之处,讥笑声此起彼伏。 她罔若未闻,恍若未见,再次踏进侍郎府,前院炸开谩骂声,“哭什么哭,你个死瞎子,跟你那扫把星女儿一样晦气,赏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有本事跟那倒霉鬼一起住嗣国候府去!” 宋玉卿驻足一瞅,丫鬟模样的人踢着脚边布满豁口的陶碗,陶碗里盛着发霉的饭菜,小飞虫围着碗边打转。 而蹲坐在地,掩面抹泪的人蓬头垢面,不是原主亲娘又是谁? 第六章 从棺材里出来的人 “娘!” 宋玉卿美目圆瞪,直冲了过去,把顾氏扶将起来,怒视着那丫鬟,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丫鬟起初还有些害怕,可掌眼一看,原来是宋玉卿,便嚣张起来:“刚说你是扫把星,你就这就跑回来了,怕不是嗣国侯府不愿意要你,把你打发出来罢。” 冷哼中,她直接把那破碗踢到宋玉卿身上去。 里面的饭菜洒了满地,馊臭的汤汁溅在了宋玉卿鞋面,臭气熏天。 顾氏生怕丫鬟找宋玉卿麻烦,慌忙挡到宋玉卿身前,几乎是祈求的口吻对丫鬟说道:“别……别欺负卿儿,我吃,吃便是了。” 她竟蹲下身子,摸索着要去找那破碗,抓着混着泥沙的饭菜就要往嘴里送。 宋玉卿不敢置信,这东西能吃?不知道掺杂了多少金黄色葡萄球菌,有肠毒素…… “早吃了还会有这些事?真晦气!”丫鬟得意仰头,剜了母女俩一眼。 眼看着顾氏将饭塞到嘴边,宋玉卿怒火中烧,猛然扼住了顾氏的手,往身后一带,顾氏手一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卿儿,娘没事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宋玉卿深谙,她这是怕这恶毒的丫鬟欺负自己,可惜,这卑微的母亲哪里知道,她那苟延残喘的女儿早就死了! 丫鬟见状,轻疑一声,“居然敢忤逆我?哑巴开口能耐不少啊?我看你像是脑子不清醒,给这死老婆子一口饭吃已经不错,待我禀告二小姐,有你们好受的……”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你还想我清醒?” 宋玉卿见多了电视剧里狗仗人势的下人,以为都是编剧胡诌出来的,每次见到这种剧情,都想刷刷给下人两耳刮。 梦想照进了现实,她办到了! 丫鬟话还没说完,宋玉卿眯着眼,左右开弓,对准丫鬟的脸扇了上去。 趁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一拳就顶在了丫鬟胃部。 腹间一阵钝痛,丫鬟哪能料到宋玉卿居然敢动手,胃里一阵翻涌,弯腰干呕起来。 宋玉卿没闲着,手肘趁机压在了她背脊骨。 “噗——” 胃酸反流,丫鬟将昨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看着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吐得全身痉挛,虽然看起来太恶心,但宋玉卿可谓浑身舒坦! “卿儿……”顾氏看不到发 生了什么,更加紧张地拽宋玉卿的衣裳。 “娘,我没事。”宋玉卿回头看着满脸担忧的顾氏,心疼不已,虽然她不是顾氏的亲生女儿,但顾氏急切保护的那一刻,让她觉得温暖无比。 何况,原主的记忆里,这位母亲为了原主,一直是竭力护她周全,为了她,要了这丫鬟的命又如何? 宋玉卿心中一动,手术刀浮现在她手中。 她弯下腰,还未出手,就听到一声娇姹。 “宋玉卿!你居然敢打人!真是给你脸了!” 宋玉卿动作一僵,就见宋玉仪匆匆来,凶神恶煞,“这么快就被扫地出门了?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丫鬟是宋玉仪的人,可谓是狗仗人势,宋玉卿眯眼,欺负自己打.打马虎眼也就过了,但是有了要保护的人不给宋玉仪一点教训怎么能行? 宋玉仪迎上前,扬起手来就要打宋玉卿,宋玉卿已经反剪住她的脖子,疼痛致使宋玉仪花容失色,尖锐的声音呵斥着,“宋玉卿,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她没想到,往日软弱可欺的包子,现在竟然这般毒辣,她的出手不时地收拢,那双澄明得眼明显带 着杀意。 而宋玉卿的另一只手握着她从未见过的刀子,锋锐的寒芒让人心悸。 玉仪以为逞口舌之能就可以吓唬到宋玉卿,谁知宋玉卿刀子的手柄压着她脑袋,“你知道这是哪吗?” 宋玉仪胆子还挺大,啐了口道,“有本事你杀我,我要你们母女俩死无全尸!” 好怕怕呀…… 宋玉卿耸了耸肩,不应她的激将法,而是悠悠道,“这是脑前叶,是你大脑最重要的部分,跟智力密切相关,连接多处神经。” 宋玉仪虽然听不懂她嘀嘀咕咕说的都是什么,但随着宋玉卿稍稍用力,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小腿发软浑身止不住颤抖。 她瞳孔大睁,难以置信,他早就发现宋玉卿这小贱蹄子不一样了,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如果我再用点力,你会变成傻子。”她柔声细语,在宋玉仪听来如同咒术般。 “你到底要……要干什么?” “来,来人啊……”宋玉仪算是怕了,慌张地呼救,那丫鬟见宋玉卿挟持着二小姐,哪里敢妄动,自然,宋玉卿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夜长梦多,她兀自 收回了所有温和,指尖下压,眼眸冰冷如霜。 猝然,她抽了手,宋玉仪眼白上翻,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 没有人看到,有粉末从她袖中散出,被宋玉仪尽数吸入。 “二……二小姐……”丫鬟目瞪口呆,就这么打个照面的功夫,二小姐这就没了?她也不敢去碰宋玉仪,慌不择路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宋玉卿杀人了!杀人啦!” “卿儿,卿儿……” 顾氏只听得动静,双手胡乱抓握着,满是褶皱沧桑的脸满是慌张。 “娘,我在这里,我好好的。” 顾氏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她似乎并不关心那边宋玉仪死活,只摸索了宋玉卿全身,确定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娘,咱们走。”宋玉卿不等侍卫来,拉着顾氏去往澜水亭。 顾氏却杵在原地,忧心忡忡,“卿儿,你把玉仪怎样了……” “您就甭管了,有我在,他们敢动你,我让他们吃不来兜着走!”宋玉卿紧紧地握住顾氏的手,传递给她一种安全感。 空间里还有奖励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第七章 妖女休得张狂 大夫人王氏好容易清醒过来,就得知女儿宋玉仪受难的消息。 滕阳阁的厢房里,宋玉仪坐在梨花木的床头,依着青色蚊帐傻痴痴地笑,那眼神呆滞又空洞,仿佛是着了魔。 “玉仪,玉仪啊?” 王氏轻轻摇晃着宋玉仪,这么一摇,宋玉仪犹如不倒翁,左摇右晃,嘴角淌出了哈赖子。 “郎中来了,夫人。” 王氏心惊地退到一旁,郎中翻看了宋玉仪的眼,又把脉,连连摆手,“夫人,二小姐这恐怕是患了失心疯,恕在下无能为力。” 一句话,王氏如坠冰窖,她无意识地喃喃道,“怎么会,玉仪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心疯……怎么会……” 今日早上,宋玉仪还跟她有说有笑,精气神十足的。 “夫人,是宋玉卿,是她!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妖法,二小姐就……”丫鬟跪在床边,泪蛋子吧嗒吧嗒掉,二小姐是侍郎府掌上明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难辞其咎。 王氏一听是宋玉卿,哆嗦了一下,浑身发毛,“是厉鬼,厉鬼寻仇了!” 宋玉卿分明是死了的,她从坟头里爬出来,就是为了报仇,这些年,他们可没少欺负宋玉卿母女俩! 怎么办? 她怔怔地注视着痴傻的宋玉仪,冷汗簌簌,难不成就让宋玉卿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府中作恶? 王氏怕极了,一咬舌尖镇定下来,“去,去叫老爷过来!” 户部侍郎宋山野下了早朝将将着家,便被 家仆火急火燎地领到滕阳阁。 “玉仪呐,我可怜的女儿,玉仪啊……” 还没进门,王氏哭声婉转,抑扬顿挫的,跟唱一台大戏似的。 “你怎么这么命苦,你变成这样,让为娘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怎么回事?” 宋山野跨进门槛,就瞧见榻上坐着痴傻呆笑的宋玉仪,王氏趴在宋玉仪腿上,哭嚎不止,泪眼婆娑。 府中鲜少这般乌烟瘴气,丫鬟又将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生怕宋山野罪责,匍匐在地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郎中和着太医皆在,失心疯无药可医,宋山野捋着官袍宽大的袖口,手在宋玉仪跟前晃了晃,她连眼皮子也不带阖一下。 宋山野很难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傻了,厉声喝道,“大小姐何在?” “回大人,在澜水亭。” 宋山野这就要去往澜水亭,王氏突然扯住了他袖子,“老爷,不可,万万不可啊!那丫头诡异得紧,不如,不如请个道人,施法拿下!” “荒唐,什么妖不妖的!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妖孽!” 宋山野拂袖而去,前脚刚出,后脚王氏嚎得惊天地泣鬼神,“老爷,老爷啊,玉仪已成这般,你若出事,要我可怎么活啊,老爷……” 王氏哭得宋山野脑仁疼,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他领教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本欲去寻宋玉卿,犹豫了片刻又折回去,“成,都依了你,依了你!” 王氏 哭声戛然而止,随之覆来的是阴狠之色,伏妖有伏妖的法,正好她识得三清观之人,请来伏妖,诛邪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澜水亭里,宋玉卿本想好好看看原主的娘亲,这眼睛还有没有得治,打算去井里打一桶水,给顾氏清洗一番,出门就见侍卫团团将院子围起来。 她早料到宋玉仪出事,定不会太平,不过一天来两回,这些人当踏青呢! “抓起来!” 侍卫一声命令,顾氏于内屋听闻响动,忙紧张询问,“卿儿,什么人来了?” 持刀的侍卫往前来,宋玉卿淡漠自处回道,“娘,没啥,府里送菜的,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送菜? 侍卫冷讽一声,这大小姐是嗣国候附体怎么着,胆气这么盛,送她下黄泉还差不多。 宋玉卿连反抗都不曾,任由他们扣着她双手带出了澜水亭。 侍郎府前院,明黄的长案摆在正中央,案子上香炉,糯米,香蜡烛钱,还有两道招魂幡,身穿道袍的道人手持懋木剑,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念什么。 宋玉卿已被绑住了手脚,往前一推,她踉踉跄跄地险些没站稳。 “大胆妖女,害我玉仪性命,道长,就是她,还劳烦道长做法斩妖除魔!”王氏咬牙切齿,她恨,恨不得将宋玉卿碎尸万段。 陪葬嗣国候她捡回一命,借着诛妖的幌子,今日必要了她性命! “妖孽伏诛!” 豁然,老道睁开了炯炯双目,一把糯米撒向 了宋玉卿,掌风一推,那蜡烛的火苗随风去,沾染着糯米熊熊烧了起来。 “唔——” 侍郎府家仆下人围观着,一声惊呼,道人就是道人,真有几分本事。 道长拍案喝道,“糯米染煞气遇火则明,焦黑如炭!” “啥,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不就是糯米浸了酒吗?这一点就着的,道长,你说我是妖总得有真凭实据,天理昭昭,可能让我枉死呀?”宋玉卿嗅着空气中的酒气,脚边的糯米冒着黑烟。 道长脸一黑,这居然被她识破了?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双手夹着符纸挥向半空,这就燃了起来,还伴着阵阵烟雾,“贵请三清为我用,神鬼现行莫留情!” 哎哟,这个有意思! 宋玉卿看这道长耍宝, 心念手术刀,捆着她的麻绳这就断了,趁着浓烟四起,宋玉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抓起一把符纸就往王氏扔去,“符纸上涂了磷粉,谁还不会啊,我也是道法高深的道长,来,来,你们都给我显行!显行!显行!” “轰——” 乱扔的符纸纷纷燃了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 王氏更是惊慌失措,“果然是妖!她将才还绑着的,道长,道长,此等妖物速速除去啊道长!” 旁人或是不理解宋玉卿的话,老道又怎会不清楚自己的手笔,他靠这奇门妙术走江湖,赚得是盆满钵满,若让这小丫头泄露天机,日后还如何唬得住人。 宋玉卿拍了拍 手,撑着施法的长案,直勾勾盯着道人,“道长,还有什么手段,咱们切磋切磋?” “妖女休得张狂!”道长咬牙,不好发作,回头掐太极阴阳印请奏,“夫人,妖女已修为大涨,依本座之见,不如起火焚尸!” 这下换宋玉卿懵了,他们真是要把她往死里搞啊! “好,听道长的,抓起来,烧!” 有大夫人发话,侍卫又一次抓住了宋玉卿,院子里架起了木材,将宋玉卿团团围住。 王氏擎着火把,一双眸子怨怼至极,“害我女儿,你必须死!” 老爷将此事全权交于她处理,明年今日,就是宋玉卿的忌日! 火把丢下来,干柴烈火,瞬间火光熊熊,宋玉卿眨巴眨巴眼,“大夫人,您真要杀我啊?宋玉仪可只有我能救,你可得想清楚!” “妖言惑众!”王氏压根不信,宋玉卿个窝囊废,怎么可能会医术,此时她只想要宋玉卿以命抵命! 火光映照在脸上,宋玉卿还能划开绳子逃之夭夭,但她却不急,又问,“你要知道嗣国候是被我救活的,我要死了,宋玉仪就一辈子当个傻子了。” 什么? 王氏愕然,却一时难断宋玉卿话中真假。 “夫人,二小姐的失心疯御医都束手无策,说不定……”丫鬟欲言又止,隔着火光看宋玉卿,她的脸已经扭曲了。 王氏犹豫,看了眼老道,就在这时,府门口跑来小厮,“启禀夫人,侯府来人请大小姐回去!” 第八章 至少也要八抬大轿 王氏怎么也没想到,嗣国候府真还惦记着宋玉卿这死丫头。 她面如菜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堆积的柴火带着火苗,冒着荜拨的火焰已经烧到了宋玉卿脚跟下。 宋玉卿依旧安之若素,“我都说了, 嗣国候是我救的,侯爷的救命恩人,被你杀了,啧,会有什么后果?” 王氏面色乍晴乍雨,侯府的人都到门口了,倘若宋玉卿所言是真,亲眼瞧着侍郎府焚杀宋玉卿会作何感想? “夫人,这……” 道长抚了抚形如游龙的长须,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夫人说这侍郎府大小姐是妖,那便是妖。 他们还僵持不下,宋玉卿又一次割断了绳子,可惜了她手术刀,本该是悬壶济世用的,现今琐碎的破事。 断了手上的绳子,又弯下腰将脚上的一并断开,一脚踹开了木材,堂而皇之地往外走,“你们啊,别白费力气了,哪怕我是妖,又能奈我何?” 王氏大惊,这丫头到底是有什么能耐? 道士见状也懵了,“夫人,本座恐是无力收服。” 两次破除禁锢,也不见什么动静,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恐怕嗣国候也没这本事 吧? “拦下她!”王氏急呼,这丫头已不是不好对付,仇怨早就结下了,今日既已动手,必定斩草除根。 届时,无论是老爷问起,或是嗣国候追究,就一口咬定宋玉卿乃妖物,大不了交一具尸体出去。 侍卫冲上前,宋玉卿手持手术刀怵惕以待,大夫人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十几名侍卫,乱刀都能砍死她,她可打不过这些人! “嘭——” 就在这时,侍郎府的大门被人踹开来,走进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将士,中气十足的声音粗俗不已,“磨磨蹭蹭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侯爷让我来请人,你们这一个个的,存心害老子是不是!” 哎哟,老沈! 宋玉卿喜出望外,这大胡子不就是上次来接云敬霆回府的侍卫吗?酷似院长老沈,来的正是时候! 院子里浓烟四起,沈从屿大手扇了扇,“这是作甚?大白天的烤什么东西?” 王氏万万没料到,嗣国候府这将士脾气冲得很。 眼下,宋玉卿未能伏诛,嗣国候府的人又撞见,当下没了机会,这大胡子她好像听过名号,乃是嗣国候手下副将,沈从屿。 狠 狠地瞪了宋玉卿一眼,面对沈从屿只得陪着笑脸,“沈副将,不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沈从屿拱手算是回礼,指着宋玉卿道,“侯爷让我来请侯妃回府,侯爷突发隐疾,还望侯妃出手医治。” 侯妃? 这么说,侯府是认了这门亲事了? 更让王氏怀疑幻听的是“医治”这词,莫不成,宋玉卿这死丫头真的救活了嗣国候?! 相较于大夫人惊骇之意,宋玉卿收敛了喜色,将嗣国候府门前的一幕记得清清楚楚,她就说云敬霆会出问题吧! 才把她撵出门,这就要请回去,当她小狗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还麻烦你转告侯爷,要我回去也成,八抬大轿来请!”宋玉卿落下这一句,转身就走,留下一众人呆若顽石。 开玩笑,她也要面子的好吧,那么多百姓都看见了,她这屁颠颠又去了侯府,还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呢! “侯妃……” 沈从屿回神,那瘦弱的身影已然远去。 再看王氏和那一片狼藉,柴火,符箓,香坛,想不通,“敢问夫人为何在府中做法?” 王氏面色煞白,嗣国候府什 么身份,若说是要烧死侯爷的妃子,大祸临头不远了。 她咬着牙,恨不能杀了宋玉卿,却只能佯装浅笑,“回沈副将,此乃为卿儿驱除晦气,开运。” “夫人事无巨细,有劳,我这便回府禀告侯爷。”沈从屿说罢,转身懊恼地挠着头,照理说侍郎府千金嫁进侯府,那实属是攀了高枝。 宋家大小姐端的架子还挺高,侯爷既是说请,她也不敢贸然把人绑走,真是麻烦! 宋玉卿回了澜水亭可没闲着,沐浴更衣,又吩咐下人给准备些美食佳肴,她这边是悠然自得,滕阳阁怨气升天。 王氏枯坐在榻边,六神无主地锁定着呆傻的宋玉仪,她的宝贝女儿,莫不是一辈子如此…… 回想起来,宋玉卿扬言,唯有她能救得。 嗣国候战死之事人尽皆知,宋玉卿竟妙手回春,归来之后性情大变,她若不是妖,难不成是仙人临世? 这一宿,宋玉卿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嗣国候府的人果然又来了,这次八人大轿就搁在侍郎府外,那轿子哟,长又两米左右,白玉为顶,流苏垂幕,须两侧各四人才能抬起来。 街头巷尾不少人称奇,这等排场,少 见得很。 “侯妃,请吧!”沈从屿持着佩剑,脸色不大好看,祖母得知这是要请宋家大小姐是坚决不同意的,还是侯爷力排众议。 这宋家小姐为难人,还真有一套。 宋玉卿心满意足,“那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 坐上轿子,府门里王氏脸都绿了,这么大动静,谁还不知道,宋玉卿是嗣国候府之人,往后企图在侍郎府对付她难于登天! “起轿!” 随着沈从屿洪亮的声音,轿子稳稳当当起,颠颠簸簸前行,宋玉卿享受着人工服务,舒坦地昏昏欲睡。 等到嗣国候府时,她再看巍峨大门,心头无比畅快,沈从屿在前, 她在后,畅通无阻地进入嗣国候府内。 “侯妃请。” 紫竹林前的院子,古色古香,木质的结构,真有些书中闲庭雅苑的感觉。 宋玉卿踩着绣花鞋孤身走了进去,试探地伸长脖子,“侯爷?” 无人应答,她继续往前走,目光环伺而去,赫然见塌上躺着个人,五官立体,双目紧闭,跟棺材里的时候没两样。 “不是吧?”宋玉卿怔忪,阔别一天,云敬霆这就凉了? 第九章 大逆不道,岂敢非议陛下 宋玉卿细致观察两眼,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看样子是睡着,完全不见病态。 俊俏的模样,哪怕是睡着,都很赏心悦目。 她围着床榻左右转了两圈,立定在床头处,注意到这美男睫毛轻颤,于是伸手扯了扯被子一角,“我说咱能不装了吗?大兄弟。” 男子缓缓睁开眼来,犹如野兽复苏,如墨的眼底冰寒。 宋玉卿心头一凝,甚至怀疑他又要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然而,男子只是坐起身,被靠雕着芙蓉花的床案,面无波澜地看着她,“什么都瞒不住宋小姐。” 宋玉卿可听不出这话是褒义,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长舒一口气问道,“不是挺沈副将扬言侯爷危在旦夕么?在我看来,好得很呢!” 云敬霆冷哼,“哪怕我快死了,宋小姐也要等八抬大轿,好与歹,又有何异?” 这个…… 宋玉卿还惦念着八抬大轿摇摇晃晃的舒坦,讪讪一笑,“怪我咯?昨儿你倒是进府门了,我可是被人扔出去的,既然侯府不待见我,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冷屁股? 云敬霆剑眉蹙紧,这虎狼之词,放眼全京城,哪家闺中小姐说得出这种话? 也就 这宋玉卿,怪异得很! “虽不是我本意,还是委屈宋小姐了。”云敬霆掀开云纹被子的一角,只穿着雪白亵衣,没有那一身冰冷甲胄,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 隔着单薄衣物,宋玉卿看得出来,他心口处缝合的伤口有敷上草药,如此看来,她的用处不大了啊! 宋玉卿正琢磨着,这侯爷该不会是对她念念不忘,故而寻了借口让她来侯府相会? 这敢情好,白捡了个美男相公! 如是想着,一个瓷碗递到了她满前,“宋小姐既是来了,何不冰释前嫌,查一查这碗里是何种毒药?” “啊?”宋玉卿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看着眼前的白瓷碗,碗里是深褐色的药汤,她略有些脑子短路,“所以你叫我来还是有求于我?” “是。”云敬霆薄唇微启,冷峻的面容毫无情绪,“宋小姐医术过人,势必见解高深。” 毕竟为他调理伤势的谭太医也无从分辨这汤药里有什么毒素,可偏生打翻的一点药汤被馋嘴的护院狗舔舐,那畜牲即可毙命。 他敢笃定,汤药有毒,且见血封喉! 这才将将回府而已,就有人迫不及待痛下杀手! 他在明敌在暗,若不揪 出幕后黑手,疏于防备之时,就是他殒命之日。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妄想着美男对自己一见钟情,怕是在做梦! 她未曾去接药碗,摆了摆手,悻悻然,“我哪有那能耐,侯爷另请高明,天还早,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这是走了,又不知道王氏要作什么妖。 宋玉仪还傻着呢,她得等着王氏跪在自己面前哭爹爹求奶奶,非得把那恶毒的老太婆教训得服服帖帖才行! 她转过身,刚抬起脚后脖颈就冷飕飕的,甚至能感觉到那如刀如刃的眼正盯着她。 完犊子,嗣国候可不是普通的男人,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他来说,多一次杀戮好像无关紧要吧? 宋玉卿“咕咚”吞了口唾沫,机械般地转过身去,与男子凌冽的眸光相接,笑比哭还难看,“其实,好像也不是那么困。” 在王氏和宋玉仪跟前她还能蹦跶蹦跶,毕竟那两人根本不是她对手,这……云敬霆,都胸腔洞穿,刚醒来就差点要她命的存在。 这叫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 宋玉卿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结果陶碗,凑到下巴,抽着鼻子嗅了嗅。 云敬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似深海。 “大概是番木鳖……” 宋玉卿能分辨出,草药里夹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是果香,虽然很淡,但绝对是番木鳖没错。 为了更确定,她就要沾湿手指尝一尝。 “别动!” 云敬霆低声喝止,扼住她手腕,“没必要试毒。” 宋玉卿垂眼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骨节修长,小麦色泽,何止“漂亮”可言。 侯爷也算是关心她了吧? 宋玉卿扬起唇角来,“番木鳖也就是马钱子,这种毒,盛产于西域,轻计量可让人反胃恶心,重计量能使人窒息而亡,说白了,就是毒。” “西域?”云敬霆凝眉,咂摸着这个地方,思忖着,不知道想什么。 宋玉卿放下碗来,叹了口气,“幸亏你没喝,不然真凉凉了。” 转念一想,亦是愁眉苦思,“这种毒不常见吧?” “数月前,西域厄奴国曾入宫觐见,历年来,进贡之物不少。”云敬霆若有所地答着,眼底是晦暗之色。 “哦?”宋玉卿恍然大悟,“ 我说的果然没错吧,兔死狗烹,我看你啊,还是别给朝廷卖命了,君要 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心哪天翘辫子都没人给你收拾。” 话音方落,云敬霆瞳孔紧缩,持着匕首抵在了她背后肩胛,“大逆不道,岂敢非议陛下!” 宋玉卿懵了,好家伙,她才刚办了事,这就要卸磨杀驴啊? “侯爷,你怕是脑XX病?”她实在想不通,就事论事而已,要真是大殿上的那位想要他性命,还这么愚忠? 云敬霆冷着脸,抵着她肩胛紧了几分,“我给你长个教训,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你脑袋不保!” 说罢,他收手,唤了殿外的沈从屿来,自己则是坐回了榻上,“沈副将,今日有劳宋小姐,亲自将她送回去。” “是。” 沈从屿领命,宋玉卿不乐意了,指着云敬霆道,“你这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云敬霆不语,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双手交叉放置在腹间,一副清心寡欲之态。 「叮」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一声提示音,宋玉卿忘了生气,内视脑海,竟然又开启了一格子药品,还是个好东西。 她给云敬霆验毒,算是救他一命? 她还打算拿出来看看,门外响起了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陛下驾到!” 第十章 陛下的厚礼 宋玉卿蒙圈了,皇帝,她这就要见到皇帝了? “宋小姐,这边!” 沈从屿胆战心惊,这要是陛下知晓请宋玉卿来查毒,一切未明朗之前,还不知道要如何作想。 宋玉卿跟着沈从屿往外走,还没出门槛,就见院子外,一袭明黄的身影出现,背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一行宫人。 “他娘的!”沈从屿忍不住爆粗口,拽着宋玉卿退回殿中,“宋小姐,今日之事还望宋小姐守口如瓶!” 还求她! 进了里屋,宋玉卿烦不甚烦,甩开了沈从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要我帮忙好啊,那总得给点好处吧,架驴上磨还得喂点草不是吗!” 云敬霆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半晌后,云敬霆出了声,“你想要什么好处?” “这个嘛……”宋玉卿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法,迟疑几秒道,“简单,等等再告诉你。” “好。” 云敬霆答应着,看不出诚意,脚步声已临近门口。 沈从屿赶忙跪下,“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玉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沈从屿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岁。” 云敬霆此时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将撑着床沿,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心口,面色痛苦。 王公公三步并作两步急切上前扶住了人,面上尽是忧色,“侯爷慢些,您这身子骨还不能下地呢,可切莫逞强,再让陛下担心啊。” 轿子中,皇帝清润的声音响起,“爱卿免礼,你我君臣之间,何须这繁文缛节?还是爱卿的身子要紧。” “承蒙陛下厚爱。”云敬霆说着,靠着玉枕,呼吸紊乱,似是方才透支了太多的力气。 宋玉卿瞟了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云敬霆,不去演戏真可惜! 再看一眼轿子中的当朝圣上,嚯,模样还挺周正,蓄着八字胡,面色白皙,浓眉桃花眼,一看便知年轻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就是眉宇间环绕着些许病气,比起云敬霆来说还少了些阳刚气,不是她的菜。 只是皇帝这腿,看上去却不太利落,似乎是落了什么顽疾,以锦布蒙着,不愿示人。 皇帝气息温和,抬起手来,“再见爱卿,犹如隔世,老天爷眷顾我西楚,今日朕来,特赐爱卿良田千亩,金银万两。” 当下,跟着皇帝来的一干宫人, 抬着红木箱子进了屋,一箱箱列在房中,掀开箱子来,内里金光灿灿,几乎闪瞎宋玉卿的眼。 全是金元宝和银锭子,这要是换算成爷爷,一辈子吃穿不愁啊! 许是感到了旁边人的异动,皇帝微微侧头过来。 宋玉卿立马垂下脑袋,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所幸皇帝只以为她是个普通婢女,未多在意。 “大难不死,爱卿必有后有福啊!”皇帝笑着抬手,“都平身吧,亲眼得见爱卿无事,朕也甚为欣慰。 ” 有福,侯爷当然有福了,天天就是奴役她,指使她! 宋玉卿暗自后退两步,默默瞪了眼人模狗样的云敬霆。 继而,皇帝又扫过云敬霆,意味深长道,“爱卿既是负伤在身,那就好生将养,朕就不叨扰了,随后还有厚礼相赠。” “陛下能来探望微臣,盛是隆恩,微臣何德何能,咳咳……”云敬霆又是两声咳嗽,耳根子泛了红。 “此言差矣,没有爱卿拼死迎敌,哪有西楚固若金汤?百姓可是对爱卿敬仰的很!”皇帝微拢着袖子,唇角轻勾,“来日爱卿痊愈,定要摆上宫宴,为爱卿接风洗尘!哈哈!” 他爽朗笑着, 挥袖离去,云敬霆面色阴沉无比,固若金汤,这可是京城百姓恭贺他死而复生说的话。 那一句,百姓敬仰,不知有心还是无意! 沈从屿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高声道,“恭送陛下!” 宋玉卿伸长脖子探,见人走远,这才扭头贼兮兮地看着云敬霆,“不错啊,演的不错,既然侯爷有这能耐,我想到我要什么了!” 云敬霆铁着脸,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不消停! “别摆臭脸给我看,明面上来说,我不还是你侯妃么?”宋玉卿心情大好,手肘戳了戳他肩膀,“你陪我回侍郎府,如何?” 她正愁着怎么才能彻底绝了侍郎府后患,一个沈从屿就能让王氏不敢妄动,云敬霆保驾护航,王氏还不得哭着求饶? 她嬉皮笑脸,小厮抬着一方棺材进了门,“侯爷,陛下送来的厚礼。” 这是一方桐木的棺材,简陋的很,就摆在那满箱满箱的金银之间,霎时间,殿中银针掉落可闻,氛围说不出的压抑。 “这怎么送礼送棺材的。”宋玉卿余光瞥向云敬霆,难不成,这是要将他再埋坟茔里的意思? 云敬霆面无表情,醇厚的声色清冷,“ 打开。” 小厮领命,掀开了棺材盖,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这里面,有尸体! 作为一名大夫,宋玉卿对血腥味异常敏感,疾步近前,扶着棺材一瞧,棺材里真的有死人,而且,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陛下说,此乃军中回禀侯爷染病而亡之人。”小厮诚惶诚恐轻声道,“因染病未开棺验尸,对不住侯爷,此人已斩首任由侯爷处置。” 宋玉卿恍然大悟,敢情是说染病才没开棺的,那也就是说,那碗药也是…… 有心之人狗急跳墙,意图让云敬霆中毒,造成中毒假象,好圆上之前的谎言。 若是皇帝,他没必要杀了此人,送到侯府吧? 她看向云敬霆,云敬霆也在看她,“你想什么?” 宋玉卿顾及小厮在,靠近他身侧,俯首帖耳说起悄悄话,“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故意为之,让你放松警惕……” 她话还没说完,沈从屿看向门口,赧颜之色,“老夫人……您怎地来了?” 宋玉卿分明感觉到寒意灌进来,心底“咯噔”一下,侧母望去,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拉长着老脸,满脸老年斑,没有八十也得七十的岁数! 第十一章 狐假虎威 宋玉卿微微眯了眯眼,心里止不住的暗叹不已,来者不善啊! “祖母,你怎么来了?” 看到老妇人前来,云敬霆顾不上身上伤口,赶紧起身迎接了上去。 看着受伤迎来的云敬霆,老人苍老的双眼露出紧张和担心的神色,赶紧拉住人往回走。 “你还受着伤,去,赶紧去躺着!” 云敬霆一边止住老妇人动作,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柔情,无不恭敬的解释。 “祖母,孙儿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让你担心了!” 啧啧!好一出祖孙情深! 宋玉卿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虽然眼前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场景,可是她还没忘记陪葬这件事里,也有眼前这老妇人的手笔。 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宋玉卿一边想着一边懒得理会,准备提脚离开,可却有人非要横出枝节,将她引入战火中去。 “哼!你刚才是什么眼神?是在蔑视老夫人吗?” 瞬间,场上目光瞬间聚拢在宋玉卿身上。 看着跳出来阻挡自己离开的女子,宋玉卿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这不是将自己赶出云府的女人吗?又要作妖了? “这位姑娘,硬找茬也不能找成这样吧?手段也太low了 吧?” 真当她好脾气了是不是,哼! 宋玉卿吊捎眼尾,露出鄙夷不屑,讥讽道。 “你——” 穆翡被死得七窍生烟,想她堂堂穆家大小姐,当今皇后的侄女,别说在云府,就是在宫内,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堪比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虽然听不懂宋玉卿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好话。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穆裴气得要死,还没来得及发作,一旁早就对宋玉卿看不顺眼的老夫人当下发作了起来。 “户部侍郎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目中无人?目无尊长?” 哎!还真是说对了! 他那个人便宜爹就是这样教导的! 宋玉卿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真诚装模作样向老夫人行了个礼。 虽然不知道宋玉卿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她这副模样,云敬霆已经料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 “我长这么大,我爹对我不管不顾,别说教导,连饭都不让吃饱,规矩什么的……自然没有了,又不能当饭吃!” 云敬霆:“……” 老夫人:“……” 穆翡:“……” 这哪来的奇葩,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哼!果真是没人教养,上不来台面,如此粗俗之人怎么配得上敬霆哥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率先反应过来的穆裴立即讽刺起来。 对宋玉卿早就看不顺眼的老夫人紧跟着表达自己的态度。 “翡儿,休要胡说,宋姑娘来者是客,不能失礼!” 呵呵! 听着看似指责穆翡,实则将她和云府划清界限的话,宋玉卿忍不住冷哼起来。 切! 她才不稀罕好吗? “这位姑娘,既然你喜欢这男人,那就让给你,本姑娘一点都不稀罕……” 穆翡眼睛瞬间瞪大,正要发作,宋玉卿却不给她发作的机会。 “并且……” 忽然,旁边射出一道不明所以却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方向来自于那个被她嫌弃的男人,宋玉卿转了转移身体,挡住了那道视线,继续表明自己的态度。 “并且这什么云府,本姑娘也不在乎,所以……你不必阴阳怪气以及背着众人将我这个救命恩人赶出去,不然,你的家教又在哪里呢?”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穆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宋玉卿竟然把这件事方面说了出来。 早知道她待在云老夫人身边,以及在 云敬霆面前一直都是知书达礼,琴棋书画,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的另一面。 穆翡一边怒瞪着宋玉卿,一边赶紧回头看云老夫人和云敬霆的脸色,见老夫人神色不变,厌恶的眼神一直看着宋玉卿,顿时松了松口气。 只是在看到云敬霆看若有所思的眼神,穆翡忍不住一阵心慌,赶紧靠近解释。 “敬霆哥哥,你别听她胡说,翡儿没有……” “祖母,若无其他事,孙儿先行告退!” 云敬霆没有给宋玉卿解释的机会,给老夫人行礼告退之后,连拖带拽拉着反客为主的宋玉卿大步离开院子。 “敬霆哥哥……” 而他们身后,穆翡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看着穆翡悲凉的背影,老夫人眼神暗了暗,当然并不是因为穆翡,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在此之前,霆儿重伤卧床不起,可是在宋玉卿出现后,伤势不但好转,还能下地行走,再加上两人之前墓穴中起死回生。 难道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真的是宋玉卿救了霆儿? 在云老夫人若有所思里,云敬霆已经拉着宋玉卿出了云府,坐上回宋府的那车。 “那个……侯爷,你不去哄哄人家?” 忍了 许久,宋玉卿实在忍不住了,想到刚才那娇滴滴悲伤的呼唤,她心都跟着软了一半,可旁边这男人居然不为所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啧啧!直男! 简直就是一个大直男!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闭嘴!不然把你扔下去。” 呃! 看着速度不算慢的马车,宋玉卿想了想,还是识趣的闭上嘴,她还是怕有些怕疼的! 很快,两人来到宋府,看着身旁不为所动的男人,宋玉卿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侯爷不去宋府坐坐?” “不去。” 云敬霆想也没有就拒绝。 “侯爷,那不行,你不是还欠我救命之恩吗?现在报答吧?” 面对直男,宋玉卿也懒得废话和兜圈子,开门见山直接点明自己的目的。 云敬霆看了看她,眼神幽深几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冷冷问道。 “想要本候怎么报答你?” “侯爷不用害怕,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就是借你身份狐假虎威下,秀秀恩爱什么的,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宋玉卿连忙摆手表示轻松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不知道大夫人看到云敬霆送自己回来,会是什么心情? 第十二章 对自己下毒手 “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真是的,自己好歹也是救了他一命,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根本就不算过分好吗?有必要考虑这么久吗? 见云敬霆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半晌没有说话,宋玉卿止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 看着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女人,云敬霆嘴角不自觉翘了翘,眉眼跟着柔和了不少。 面前的人太过奇怪,举手投足之间一点都不像不受宠的大家闺秀,言行率性洒脱,加上出神入化的医术,反倒像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由自在生长出来的。 可是一想到那日在宋府看到她被欺负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可能。 思忖片刻,云敬霆带着满心好奇和疑惑面无表情点了头表示同意。 这还差不多。 见云敬霆答应,宋玉卿心满意足抢先跳下马车。 …… “霆哥哥,都说你伤口还没恢复,不用车马劳顿送我回来,你硬是不听,非要送人家回来!真是的,让人家感动得不行不行得!” 云敬霆:“……” 宋府里,宋玉卿秉着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帅哥在身边,不吃豆腐都对不起自己的心态,手臂环住云敬霆的手笔,整个身子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如此肉 麻的嗲声嗲语,云敬霆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差一点没忍住将挂在身上的人给扔出去。 好在反应过来场合不对,不然现在宋玉卿就应该躺在地上叫爹喊娘了。 不知道云敬霆心里想法的宋玉卿还沉浸在吃美男豆腐的快乐中,隔着衣袖不住乱摸着。 啧啧!这胳膊!这肉身! 想自己纵横在手术室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过?什么体格的身体没见过? 可是想这样筋道厚成,骨肉匀称,肌肉有力,油而不腻不说,还安全感满满,简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加上这样一张脸。 啧啧,老天真是造物不公! 宋府明里暗里各种伸长脖子观看的下人在一个个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相信,宋玉卿居然是云敬霆送回来的,难道说云敬霆真的承认她是云夫人了吗? 在下人猜疑不定的眼神里,两人终于抵达宋玉卿荒草丛生的院中。 “宋姑娘,在不放手,本候不介意亲自动手!” 见四周没人之后,云敬霆再也无法忍耐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的手,冷着脸厉声开口说道。 切!不摸就不摸,谁稀罕,带着这么一个直男脾气,真是白瞎了这张脸,以及这么好的身体了。 宋玉卿一边松手一边止不住在心里吐槽着,面上却心口不一带着讨好的微笑。 “嘿嘿!多谢侯爷陪我演戏。至此,我们恩怨两清,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 “如此最好。” 冷冷扔下这句话后,云敬霆头也不回离开宋府。 “真是个大直男!” 看着云敬霆离开的背影,宋玉卿吐槽的点评道。 —— “玉卿,之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救救玉仪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你也不忍看着她痴傻一辈子吧?” 云敬霆前脚刚离开,王氏急匆匆就找了上来。 看着眼前老神在在,对她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宋玉卿,王氏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狠毒。 之前宋玉卿口口声声叫嚷着能救玉仪,她不相信,以为是这贱人胡诌的。 可是在看到死而复生,又重伤痊愈的云敬霆亲自将人送回来,这才相信这贱人没有胡诌。 要不是为了自己宝贝女儿,让她像现在这样在这贱人面前低声下气百般讨好,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喔?” 宋玉卿看着低声下气的王氏,冷笑不已。 “妹妹?算计我让我去陪葬,用恶毒的话语咒骂,各种和我过不 去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我的妹妹?现在需要我救她了,又是我的妹妹了?” 虽然关于宋玉卿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但宋玉仪欺负原主的事实即便没有恢复回忆也能猜到。 宋玉卿懒得和王氏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劳累了一天,她只想回到澜水亭沐浴更衣,吃饱喝足之后好好睡上一觉。 今天可是折腾了一天,早就困倦不堪了的。 看着宋玉卿就要离开的身影,王氏狠下心咬了咬牙,带着屈辱妥协提出救人的交换条件。 “宋玉卿,倘若你肯救玉仪,本夫人就给老爷提议让你母亲成为真正的宋府二夫人,不在让人欺负她。” 嘎! 什么叫成为真正的宋府二夫人?她娘本来就是宋府二夫人好吗?要不是王氏在她那个便宜爹各种上眼药水,她娘又怎么会沦落到被下人欺负的地步? 不过…… 宋玉卿转身看了看王氏,心里陡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于是做出勉为其难的神色答应了。 “既然你这么诚心,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是不是!” 贱人! 王氏咬碎了银牙,要不是想着自己宝贝女儿,她恨不得冲上去打死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 滕阳阁。 “哈哈哈哈……蝴蝶!好多蝴蝶!好多好多蝴蝶!” 宋玉仪抓住一片树叶不停抛向半空,嘴里犹如孩童纯真一边大声嬉笑高兴去接那树叶。 竟是将那树叶认做是蝴蝶! 不过这样挺可爱的,没之前让人那般厌恶,要是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愿意救她。 只不过可惜的是,她没有选择。 宋玉卿一边惋惜一边提步靠近宋玉仪。 看着宋玉仪痴傻的模样,王氏心痛不已,感伤落泪。 玉仪啊,我的女儿啊…… 感伤还没有多久,王氏眼神暗了暗,露出怎么都掩藏不住的阴狠,手中擦泪的帕子更是用力捏皱成一团。 宋玉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的! 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解药,宋玉卿将药喂给宋玉仪吞下。 片刻,宋玉卿空洞的眼神渐渐有神,神智渐渐恢复过来。 “宋玉卿,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害我!” 宋玉仪刚一清醒过来,看清眼前之人,当下怒火中烧,抬起手就要往宋玉卿脸上挥去。 她可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是因为宋玉卿和自己在争论,可下一秒自己就没了意识,所以一定是她对自己下的毒手。 “玉仪,女儿你没事了?” 第十三章 简直是不知死活! 王氏急忙冲了上来,身子将宋玉卿挤开,各种查看宋玉仪是否是真的已经恢复了。 “娘,女儿没事了,是这个贱人!是她对女儿下的毒手,快收拾她!” 宋玉仪顾不上和王氏解释,只一心想要弄死宋玉卿。 这个贱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对她下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玉仪……” 王氏还来不及阻拦,宋玉仪已经冲到宋玉卿身边,抬起手就要挥下。 呵!这是要恩将仇报?有问过她答应不答应吗? 宋玉卿不但没有闪躲,反而侧着脸凑了上去,“打吧!对,往这里打!” 宋玉仪被她反应给惊住了,手高高的举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打下去,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继续之前的动作。 “哼!你以为我是被吓唬长大的?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宋玉卿抱着手臂轻声笑着,满脸平淡闲适,没有一丝惧怕,坦然无比。 “你打啊!只要你承受得起侯爷的雷霆怒火。” 什么意思? 宋玉仪有些迷茫了,这疯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真的以为侯府会接受她吗? “玉仪,不可!” 就在这时,在旁边围观许久, 故意对眼前局面视而不见的王氏这才假惺惺的赶紧围了上来阻止。 “娘,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吗?她可是害我变成痴傻的人啊!” 王氏虽然没多说什么话语,但是明里暗里都在阻止宋玉仪。 因为云敬霆送宋玉卿回来的事,整个宋府人尽皆知,现如今怕是整个都城都知道了,就算再怎么恨毒了宋玉卿,她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和云敬霆正面对上。 毕竟那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人。 “玉仪,不要胡闹,这件事就到这里。” “娘……” “好了!” 尽管在怎么不甘心,可是王氏脸色严肃,宋玉仪也不敢在造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收回抬起的手。 “宋玉卿,你别得意,侯爷不过是你被狐媚子手段暂时迷惑住了,待揭开你的真面目……哼哼,咱们走着瞧!” 宋玉仪咬牙切齿放下狠话。 喔哟哟,好害怕哟! 真是的,说的没有云敬霆护着我,你就不会对我下手一样。 哼! “噢,那我拭目以待!” “既然玉仪这件事是你所为,那之前说的那些自然不能作数,所以你娘依旧是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贱人,你也一样!” 自己的 弱点没有了,王氏自然也不在低声下去,开始言而无信起来。 “哈!” 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本姑娘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过没关系,本姑娘才不在乎,什么狗.屁二夫人,娘和我都不稀罕!” 宋玉卿变了变脸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冷色警告这对卑鄙无耻的母女。 “之前的事就算了,从今以后,谁要是在敢欺负我娘和我,那我一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宋玉仪沉不住,当下就要反击,只可惜宋玉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厉声警告。 “不信可以试一试?只要你们有这个胆量,因为动了侯妃,就是与整个侯府为敌!” 扔下这句话之后,宋玉卿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开。 真是帅气! 回到澜水亭,宋玉卿舒服的泡在热水里,整个通体舒畅。 一想到那两母女吃瘪却不敢发作的脸色,心情就止不住的大好。 当然心情更好的原因是救了宋玉仪之后,空间里又重新解锁新的物品,都是一些在这时空找不到的奇药。 次日一早,宋玉卿还在睡梦中,就被不速之客给打扰。 看着站在眼前恼羞成怒的男人,宋玉卿眨巴 了眨巴眼睛,茫然一瞬之后,才慢慢清醒过来。 哎哟!这不是她那便宜爹吗?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有事吗?” “穿上衣裳出来。” 扔下这一句,宋山野转身出去,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的宋玉卿。 被人打搅好觉,宋玉卿心里极为不痛快,尤其是自己讨厌的人,虽说作为医者,睡眠时间从来不会有正常的时候,但不管怎么说,对来之不易的睡眠很是珍惜的。 所以被人打搅好觉,不是因为救人,而是因为来者不善,那她就要好好发作一番了。 澜水亭里,宋山野看着打着哈欠姗姗来迟的宋玉卿,出来之后不但没有尊长行礼,反而旁若无人大.大咧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满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一副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的脸色。当下,他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 “你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果然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也跟着上不来台面!” 哎哟! 宋玉卿再无睡意,猛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说她可以,但是不准说顾氏。 “我娘是不来台面的东西?你又是什么?生而不养,不教,还有脸说我娘! 古人常说的是,养不教父之过,可却从来没说母之过的。” “反了你了,我可是你父亲,你居然敢如此和我说话,简直太放肆了。” 宋山野又惊又怒,满眼不敢相信看着眼前这个唇枪舌泡反击自己的女儿。 印象里,这个女儿别说敢如此怼他,就连正眼都不敢直视他,从来都是他说一不二,她唯唯诺诺答应的。 “父亲?你配这两个字吗?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让我们受尽百般欺负,如今你倒记起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 宋玉卿冷笑连连,心里痛快无比,本来不想发这么大火的,谁叫宋山野不长眼,一次两次都在她底线上反复横跳。 “宋玉卿——” “怎么?你要打我吗?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侯妃。” 宋山野高高抬起的手戛然停住,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如今云敬霆夫人的身份是她的护身符,所以在“侯妃”两个字上,宋玉卿刻意咬得极重,目的就是为了警告宋山野。 “哼!你可是我的女儿,难道老夫教自己女儿规矩,他侯府也要管?” “来人,上家法!” 靠! 宋玉卿一惊,她忘记在这古代,父道大过天了。 第十四章 别逼我! “我看谁敢!” 看着熙熙攘攘冲进来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家丁,宋玉卿眉头一挑,神色严厉,眉眼间蕴含着一片冰凉,如此一喝,那些就要执行家法的家丁当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爷,这……大小姐毕竟是侯妃啊!” 其中一个家丁向宋山野投去求救的目光,毕竟云敬霆送宋玉卿回来的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尤其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更是让他们心生忌惮。 “嘭!” 宋山野一把掌拍在身旁的桌上,发出愤怒的一声巨响。 “反了天了,这个家是姓宋,不姓云,就算她嫁给云敬霆又如何,那也是老夫的女儿,老夫在自己家教育自己的女儿还要看他云敬霆的脸色不成?” “啪!啪!啪!” 宋玉卿扬起双手姿态无比闲适的拍了拍,脸上的笑意徜徉无比,下巴倨傲抬起,看向宋山野的双眼布满轻蔑。 “宋山野,你扪心自问,你配做我的爹吗?” 想着顾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想到自己从陪葬坑里出来的场景,在看看宋玉仪过的是什么日子,而自己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宋玉卿心里的怒火“蹭蹭”止不住往上 翻滚着。 还想用父亲的身份教训老娘,真是人不要脸,树还要皮呢! 宋山野一怔,看宋玉卿的眼神不住瑟缩了瑟缩,心底不自觉的跟着心虚起来。 虽然对这个女儿疏于关心,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它父亲,别以为有云敬霆撑腰,就可以在宋府里横着走了。 “混账东西!别以为你有云敬霆撑腰,你就可以在为父面前横行霸道,今日为父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话毕,宋山野起身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板子,怒气冲冲朝宋玉卿打去。 哼!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宋玉卿一个侧身,躲开宋山野挥来的板子,从空间拿出一把手术刀挥手毙在他脖子大动脉上。 “宋玉卿,你……你疯了?我可是你老子!” 锋利的刀刃透着丝丝寒气,不过头发丝的距离,宋山野瞳孔晃了晃,微不可察的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瑟缩,但还是勉强稳住姿态怒斥。 宋玉卿空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满眼讥讽,手术刀依旧稳妥毙在宋山野脖子上。 “宋山野,你虽生了我,但却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所以你不配!” 有些东西虽然没办法断绝 ,但有些麻烦可以提前制止。 比如让宋山野别有事没事来找自己的茬。 “从前你对我视而不见,之后也一样,以后别没事来找事,维持表面的和睦,对大家都好,不然……” 说着,宋玉卿将手术刀压了压,宋山野皮肤立马出现一道血丝。 “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在欺人太甚,那我只好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活了!” “混账!逆子!家门不幸!” 看效果达到,宋玉卿不再浪费口舌,收回手术刀,不顾宋山野吃人的眼神,冷笑着继续表达自己的态度,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如果在无事生非来找茬,那宋府就要……换主人了。” “来人!打死这个逆子!打死这个混账!” 宋山野的暴怒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可却没有一个家丁敢上前去拦住宋玉卿,一是顾忌身份,二是刚才她的行为。 哼! 宋玉卿得意的拍了拍手,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是她病猫啊! 宋玉卿再次一战成名,至此,整个宋府谁也不敢随意对待她们母女。 —— “娘,女儿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那个贱人踩在脚 下!” 滕阳阁。 宋玉仪恨得咬牙切齿,连着将屋内的好些值钱的东西砸碎才歇了片刻的怒火。 “废物!” 看着不争气的宋玉仪,王氏怒其不争的怒骂了一句。 “娘——” 宋玉仪失声尖叫了起来,满眼震惊委屈。 从小到大,王氏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她,如今竟然这样训斥她。 话一出口,王氏自觉语气重了,可话一出口,也没收回的可能,于是狠下心肠继续怒斥,势必要点醒这个傻女儿。 “闭嘴!一个贱人而已,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她以为有云敬霆护着,就可以在宋府猖狂,只可惜她似乎忘记云敬霆只是一个侯爷,侯爷之上还有王爷,王爷之上还有皇子……” “娘,你的意思是……” 宋玉仪本就不是愚笨不堪之人,所以王氏稍微一点拨,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而之前被王氏怒斥的委屈和震惊随着王氏的话烟消云散,寻着王氏的话冷静了下来。 王氏抚摸着宋玉仪又黑又长的头发,一边心疼,一边将自己得来的消息透露给她。 “娘从闺中好友那里得来的消息,过几天就是太子选妃的大事, 你是户部侍郎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可是……” 宋玉仪有些茫然,她真的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吗?这么多秀女,她能行吗? “放心吧!” 王氏信誓旦旦的肯定道。 “你只要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其他的……娘会将一切处理好的。” 有了方式这句话,宋玉仪不在茫然,眼睛阴狠坚定,牙齿咬紧,长长的指甲掐进手心弄破皮也不自知。 宋玉卿,看你猖狂到几时,待我成为太子妃,一定会让你在我脚边像条狗一样跪地求饶! —— 没人打扰,宋玉卿过了几天安生的好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之前只有骨头的身材竟多了几分肉感。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十年寒窗苦读只是常态,学术实践才是真理,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医疗情况并不发达。 但是秉着自己无比专业的态度下,宋玉卿过了几天放荡养猪的日子,利用空间里仅有的现代医疗器械,从厨房找来一些牲畜来练手。 “卿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氏听着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是在剁什么骨头? 第十五章 太子妃? 自从教训过宋玉仪和王氏之后,两人老实了很多,没再来无事生端,连被她警告的宋山野也没有再出现。 顾氏日子过得顺心起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想到宋玉卿的变化,直觉告诉是因为自己女儿缘故。 感觉宋玉卿和从前判若两人,再加上整天待在屋内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东西,顾氏很是自责,要不是自己懦弱无能,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样。 想着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多多关心女儿却是力所能及的事。 所以顾氏在来了自己女儿房间后,闻着一屋子的血腥味道,再加上剁骨头般咚咚咚的声音,她着实还是吓了一跳。 “娘,别怕!这些不过是女儿用来练手的东西。” 看着顾氏惨白的脸颊,想着是吓到了,宋玉卿赶紧停住手,将那些残骸扔出门外,不一会儿,就被几条野狗分了干净。 真是好狗! 也不枉她把它们带回来。 “娘,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宋玉卿转身回到屋内,端起顾氏摸索着推过来的糯米丸子吃了起来,忙了一上午,正好饿了。 “娘刚去求了厨房的厨子,你尝尝好吃么 ?” 顾氏满眼心疼和自责,一边慢慢伸手。 宋玉卿赶忙伸手抓住顾氏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好吃。” “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女儿收拾他们去……” 看着顾氏落泪,宋玉卿下意识以为她又被欺负了,心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谁,是娘心里难受……” 顾氏赶紧连连摆手解释。 “都是娘无能,是娘没用,你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了在这宋府中活下去,竟变得……变得……呜呜……” 说着说着,顾氏止不住哭诉起来。 呃…… 她能说这变化是她心甘情愿,并且持之以度的吗? 可是这些没办法和顾氏解释,这些是她专业的事,并不是被环境逼迫的呀! 算了,编个谎言蒙混过去吧,不然顾氏哭起来又没完没了了。 “娘,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宋玉卿一边出声安抚着顾氏,一边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女儿当初不是给大夫人和宋玉仪算计给云敬霆陪葬吗?在女儿生死存亡之际,突然出现一个世外高人,因为听到女儿的呼救,新生怜悯。 ” “所以将女儿救出来不说,还传授了女儿这一手医术,不过因为这些医术并没有在世间使用,所以让女儿不要传播开去,对身边人使用就好……” “真的吗?” 顾氏还有些半信半疑,怕是女儿在安慰自己。 “当然是真的了。” 唉!造孽啊!她现在真是撒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的, “那世外高人还说了,这套医术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但是要勤加练习才行,所以女儿刚才就是按照世外高人教导的那般在练习。” “原来是这样,我儿好福气!” 一个谎言落下,顾氏破涕为笑,露出绚丽真心为她高兴的笑容来。 安抚完顾氏后,宋玉卿来到院中看看绿色植物恢复一下视力。 “哎,你们说二小姐要是成了太子妃,那大小姐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到头了?” 什么?太子妃? 宋玉仪想当太子妃? 怪不得最近这么安静没来找麻烦,原来是在筹划当太子妃啊! 哼,有老娘在,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宋玉卿隐身在葱葱郁郁的树林后,窃窃私语的婢女们并未察觉她的存在,继续讨论着所知道 的八卦。 “哼!宋玉卿以为高攀上侯爷,成为侯妃,趾高气扬,谁都不放在眼里,看着吧,等二小姐成为太子妃,有她好果子吃的。” 婢女甲一脸凶狠模样,话里话外充满对宋玉卿的鄙夷不屑。 “其实也不要这样说吧,大小姐虽然成为侯妃,可是也没耀武扬威……” “闭嘴!别忘记你是谁的婢女。” 婢女乙话还没说完就被婢女甲打断,没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 听到这里,宋玉卿也懒得去计较,赶紧转身离开。 这还得了!要是真的让宋玉仪成为太子妃,那么她们母女还能活吗? 这女人恶毒又不是一天两天,真的给她踩在脚下,那真的只能由她随意打啥杀了。 想到这里,宋玉卿脚步不停,朝着澜水亭飞快出发而去。 回到澜水亭,在院中随手抓起一只鸽子,回到屋内提笔飞快的书写起来。 “侯爷,虽然妾身不愿意搅这趟浑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会跟着一起陪葬。所以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也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妾身决定跟随你进宫去调查加害你的 凶手,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奇丑无比的字,宋玉卿却感觉异常写的好,然后将写好的书信绑在信鸽腿上,往侯府方向放飞而去。 嗣国侯府。 云敬霆看着歪歪曲曲犹如狗爬过的字体,额角的青筋不自觉的跳了跳,带着耐心认真看完,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这女人真是…… 厚颜无耻! 虽说心里无比嫌弃,但是想到宋玉卿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带着她进宫帮自己调查,能助力不少。 思忖片刻,云敬霆也没多想,提起笔回了“准了”两个字,然后让信鸽带了回去。 宋府这边,宋玉卿前脚才刚拿到回信,刚舒展开,还没来得及看,就有婢女禀告嗣国府在府门外等候她,接她进宫。 这么快? 宋玉卿也来不及多想,将手中还没来得及看的书信一把捏在手中,飞快朝府门外冲去。 “侯……” 一上马车,“侯爷”两个字还没脱口而出,宋玉卿就被迎面甩的包袱给砸住了嘴。 这是什么? 她拿起包袱就要打开,紧随着,云敬霆熟悉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第十六章 戏弄 “去后面马车换上,既然是去协助本候的,装扮成小厮方便一些。” 宋玉卿狐疑的看了看云敬霆,心里古怪不已。 这人不是直男吗?什么时候心细如尘?连这些都考虑得周到了? “怎么?本候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见宋玉卿缺有所思盯着自己发呆,云敬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略带疑惑问道。 “没我!没有!侯爷脸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没有!我这去后面马车更换衣服。” 宋玉卿连连摆手,忙的赶紧下了马车。 云敬霆阴晴不定她是知道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帮他调查,只是为了去破坏宋玉仪的美梦,只怕会被他直接丢下马车吧。 很快,换好男仆衣裳后,宋玉卿从新回到云敬霆所在的马车。 马车很快启动,朝着皇宫出发而去。 马车里,云敬霆一如往常,拿着一本兵书看着,并不搭理一旁左看右看,又摸又扯的宋玉卿。 天啊!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看看这毛,光滑亮泽不说,还柔顺无比,躺在上面简直就是不要太舒服! 看看这玉雕,啧啧!居然只是一个茶缸,这么好的成色,之前也只是在博物馆见过! 还有这檀木桌,原始又有具有独特设计意味,和这马车契合得简直就是天生如此! … … 想到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坐过马车,更加不是没有坐过坐云敬霆的马车,可那些都比较低调,根本没有现在奢华。 唉!也是,进宫嘛,自然不能太寒酸,不然不就是再打皇家颜面嘛! 尽管没有说话,但宋玉卿五官灵动,眼神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整个五官变化无常,像一张生动有趣的画布。 云敬霆看书的眼神不自觉撇向了她,这是第一次,他认真打量一个姑娘。 打量片刻,见宋玉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咂舌的,而眼前书上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索性放下手中的书,蹙着眉头发出疑问。 “宋姑娘,不知本候这马车是有何不妥?不妨直言不讳。” “啊?” 宋玉卿一怔,云敬霆不是在看书吗?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想什么也不能告诉他,不让让他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没啊!侯爷这马车宽大透亮,很是稳当,并无不妥之处。” “是吗?” 云敬霆垂了垂眼眸,似是而非的回道。 只是这话让宋玉卿紧跟着心里一阵反毛,这人向来捉摸不透,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啊,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将自己刚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回想一遍,确定自己没说错什么话,也没做错什么事,宋玉卿这才理直 气壮肯定回答他。 “是啊,并无不妥之处。” 谁知这话一出,刚才还让人猜不透的云敬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整张脸流光溢彩。 “既然无不妥之处,宋姑娘如今是本候的小厮,为了避免被人看出什么马脚,宋姑娘现在就开始练习吧,先熟悉一下总是没错的。” 嗯? 宋玉卿还没反应过来,云敬霆就微笑着将檀木桌上的茶壶递到她面前。 我靠! 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下人了? “云……” “云?宋姑娘刚才是在呼本候的名讳吗?” 云敬霆嘴角弯了弯,眼中戏谑浓厚,拿着水壶的手没有丝毫的变化。 当下,宋玉卿就要发作,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得罪这尊大佛,就没办法入宫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就是煮个茶,倒个茶吗?谁还不会了? 真是的! “侯爷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云好多啊,今天天气真好!” “噢!是吗?” “是啊!是啊!” 宋玉卿一边敷衍着一边顶着一张勉强的笑脸赶紧接过茶壶,蹲在檀木桌煮起茶来。 一阵乒乒乓乓过后,宋玉卿顶着满头大汗将自己费劲心血煮好的茶端送到云敬霆面前。 呃…… 云敬霆半晌语言,也没伸手去 接,而是看着宋玉卿欲言又止。 “侯爷,怎么了?你不是要喝茶吗?喝呀!” 这人真是奇怪,让人煮茶,煮好了又不喝,是有什么毛病吧。 见云敬霆半天也没接过自己手中的茶,宋玉卿皱了皱眉头,赶紧催促道。 片刻,云敬霆将视线转移到宋玉卿狼狈不堪的脸上,从旁边扯出一块手帕扔在她脸上,满脸嫌弃不已。 “让你煮个茶而已,不是让你下毒。” 哇! 听到这话,宋玉卿当下就炸开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煮来的,居然被人这样嫌弃,那干嘛让她煮? “侯爷,你什么意思?你让我煮茶,你却反过来说我,不觉得太伤人了吗?” 云敬霆默默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本该清澈明亮的茶水,如今却漆黑如墨,如此煮茶水,不是毒药是什么? “伤人吗?那你自己喝一口?” “喝就喝。” 宋玉卿想也没想就往嘴里送去。 “哇!呕!” 好苦! 看着脸扭曲成一团的宋玉卿,云敬霆嘴角上扬,努力正色才压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这斯是有毒吧! 这哪里是什么茶,不是毒药是什么? 宋玉卿正要质问云敬霆,刚一张嘴,忽然想到茶可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自己煮茶的 方式。 她一个医生,自然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喝什么茶,都是喝咖啡提神,对茶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唯一知道的是,茶的种类很多,煮出来各种颜色的都有。 所以刚才在看到煮出来茶水的颜色也没觉得奇怪,以为这茶就是这个颜色。 想到这里,宋玉卿看了看混乱不堪的檀香桌,似乎真的是她的问题。 不过,也不能怪她,想她一个堂堂现代人,哪里会弄古代这煮茶的器皿,能休出来都是连蒙带猜摸索的好吗? 可恨的是,眼前这人不但不提醒自己,还在旁边作壁上观,真是够腹黑的! 混蛋! 宋玉卿将手中的茶杯扔回檀木桌上,双手一摊,起身坐回之前的位置,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侯爷也看到了,一个茶水我都能煮成这样,想来我也服侍不了侯爷,所以待会儿进了宫,侯爷还是自己照顾自己吧。” 哼!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要我一个女子来照顾。 不要脸! 云敬霆抽了抽嘴角,正要开口,忽地脸色大变,猛的起身朝宋玉卿扑去。 “小心——” 话音刚落,宋玉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云敬霆压在身下倒在马车里。 而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一支锋利的箭稳稳当当插在马车壁上。 第十七章 散布谣言 被美男保护在怀里,平时吃不了豆腐,占不了便宜机会,此刻宋玉卿却没有丝毫想法,因为透过云敬霆胳膊缝隙,她看到那支尾尖还在颤抖的箭矢。 刺杀?谋杀?仇杀?政杀? 宋玉卿脑海里被所有产生的可能给占据,除了害怕之外,还有止不住上涌的好奇。 和她想法不同的云敬霆见她目光呆滞,不复之前古灵精怪的样子,想来似乎是被吓到了,于是立即关怀的询问。 “你怎么样?有伤到哪里吗?” 闻言,宋玉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见她没事,云敬霆也不做他想,立即起身,然后将那支箭拔了下来,认真仔细观察着那支箭的来历。 “侯爷,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线索?” 宋玉卿也顾不上云敬霆不懂怜香惜玉,紧跟着起身凑近那支箭好奇的开口。 云敬霆不语,继续端详着手中那支箭,直到在箭的利刃部分看到那朵小小的梅花,冷冽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只剩复杂。 难道是她? 可是为什么? 想起那张英姿飒爽的巾帼不让须眉的面庞,淡漠的眼神里,自己永远没有一席之地。 会是她吗? 云敬霆将那熟悉的梅花记号摸了又摸 ,像是在印证什么?又像是在怀疑什么?却又都不敢相信。 “侯爷,你到底看出什么没有啊?猜到是谁要对你下手了吗?这里可是皇宫啊!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皇宫明目想法刺杀你?” 见云敬霆摩挲着那支箭不言不语的发着呆,好奇不已的宋玉卿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的发出疑问,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没什么,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说罢,云敬霆将那支箭收了起来,回到之前的位置正襟危坐,然后闭目养神。 哇! 宋玉卿当下只觉得无语,自己好心关心他,居然还被这样无视,甚至还摆出她多管闲事的面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臭男人! 刚才那支箭就应该射死他的! 就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两人难得轻松愉悦的氛围,整个马车变得死气沉沉,氛围凝重不已。 云敬霆,老娘在多帮你一次,老娘就是狗! 宋玉卿翻着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后,走到另外一边位置坐下,离那个位置远远的,然后侧着身子背对着云敬霆,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态度。 进入城门之后,再无任何意外,两人畅通无阻进入皇宫内院。 很快出 现一个太监领着两人往御书房去拜见皇帝,见宋玉卿东张西望,心思丝毫不在这里,云敬霆蹙了蹙眉头,生怕她惹出什么麻烦。 于是一边压低吩咐,眼神一边警惕注意着前边领路的太监。 “待会儿本候去拜见皇上,你待着别乱动,等本候回来,在一起查探。” “听见了,听见了!” 宋玉卿不耐烦的摆手表示自己听见了,可到处乱晃的眼神却毫不把云敬霆的吩咐放在心上。 “你……” “侯爷,这边请!皇上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她如此,云敬霆眉头蹙得更深,想继续嘱咐,恰巧抵达御书房,前面带路的太监已经弯腰恭请了。 “哎哟!侯爷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一定在这等你,快去吧!快去吧!别让皇上等。” 实在受不了云敬霆啰啰嗦嗦,宋玉卿很是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而她如此举动,惹得带路的太监不住看了看。 见她顺从,云敬霆也没机会再多说什么,提步跟着太监进入御书房。 待云敬霆一进入御书房,宋玉卿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做出一副肚子疼的模样靠近一旁垂首不语的太监,可怜兮兮的耍花招。 “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 啊,突然肚子疼,不知道茅房在哪里?我去方便方便。” 吊捎着眉头的太监见她一脸笑脸,满脸嫌弃,正要为难,忽然想到这小厮是云敬霆的侍从,如今云敬霆正得圣宠,于是不耐烦的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多谢大哥!” 扔下这句话,宋玉卿慌忙跑走,哪里还有刚才肚子疼的直不起身子的痛苦模样。 好不容易进宫来,她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云敬霆,自然是赶紧打听太子是在哪里选秀女,赶紧阻止宋玉仪那毒妇才是大事啊! 只是皇宫太大了,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宫人,宋玉卿走的脚都冒泡,还是没找到太子选秀女的地方。 妈的,这么大的地方要怎么找?这样大海捞针下去,怕是太阳下山,怕是云敬霆都出宫了,自己连宋玉仪的面都见不到了。 不行!不能这样,这样慢慢找太蠢了,她得想办法让她带她过去。 想罢,宋玉卿回到之前曾流连过的浣洗局,在其中找了件宫女的衣裳换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宫女,立即装出可怜巴巴说自己是宋玉卿的宫女。 因为宋玉仪要吃新鲜荷叶制作的荷叶糕,命她去御花园摘荷叶,但因为迷路不但找不到御花园,连回去的路 都找不到了,所以想请那宫女送她回去。 “天哪!你说的那个宋玉仪就是这两天风头正盛的宋秀女吗?” “嗯嗯,就是她。”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宫女口中的宋秀女是不是宋玉仪,但只要达到目的抹黑宋玉仪,自己也能找到她,那不管是不是宋玉仪都没关系。 “没想到宋秀女居然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平日里宋秀女对大家客气以礼相待,出手更是阔绰不已,所以大家内心无比希望她能成功入选为太子妃,可却没相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靠着成功被自己挑起对宋玉仪怒火的宫女,宋玉卿得意不已,继续装可怜进行下一步。 “好姐姐,你别说出去,不然被宋秀女知道……我会,会被她打死的,还有……还有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不然我许久不回,她也会,也会打骂我的……” 哈哈哈!宋玉仪,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这样的人要是一朝得势,那么其他人就没有活路了。 “哎,太可怜了,来!这边,我送你过去。” “多谢姐姐了。” 靠着气愤不已给自己带路的宫女,高兴过后,宋玉卿有些后悔了,她好像不应该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去欺骗别人。 可是…… 第十八章 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倘若真的让宋玉仪当上太子妃,那么她,顾氏,还有其他无数无辜的人只怕要被她折磨致死,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对不起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默默在心里许下诺言,宋玉卿也终于抵达太子选秀现场。 “好妹妹,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多保重!” 圆脸宫女无比可怜同情的嘱咐她,宋玉卿急忙开口追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大恩大德,卿儿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 “嘿!”圆脸宫女豪爽拍了拍她的肩膀,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多大的事,不过你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我叫翠莲。” “翠莲……” “好了,别进去吧,我先回去了,活还没干完。” “嗯嗯,谢谢翠莲姐姐,翠莲姐姐再见!” 慕容翠莲离开之后,宋玉卿迫不及待进入选秀秀场,然后隐身在周围一群宫女中静观其变。 靠坐在高台上心不在太子楚晚风听着台下千篇一律的才艺展示,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旁边还坐着他的母后,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这是宋玉卿第一次见到古代太子选妃的场景,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站满整 个广场的姿色各分风秋色,美得很有特色的美人们,啧啧称奇不已。 古代皇帝就是好啊!一个太子,还不是皇帝就已经三宫六院,各色美人真是迷人眼,怪不得皇帝们沉迷在后宫,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换做是她,她也不上好吗?天天沉浸在这些美人里,哪里还有心思早朝啊! 靠着各色美人接二连三出来展示才艺,宋玉卿一开始还有激动不已,一边观看一边不住点评。 “这个美人不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更是弹得一手古筝,不错!不错!” “哎!这个也不错,这个跳舞太有吸引力了,好像仙女下凡!” “哎哟!这个更加不错,又跳舞又是作画的,真是太有才了!” “哎!哎!这个好像更加不错哎!” “……” 宋玉卿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整个人兴奋得比坐在台上的太子还要激动不已,恨不得自己坐上太子的位置去挑选。 只是看来看去,发现这么多秀女不是弹古筝就是跳舞,要么作画,要么作诗……如此下来,千篇一律,她也失去了开始的兴趣,跟着渐渐没有耐心起来。 要不是因为宋玉仪还没上场,她真的 要转身离开了。 等了许久,台上的太子早就满脸写满不耐烦,而一开始还正襟危坐,端庄高贵不已的皇后,也跟着不耐烦起来。 要不是想着挑选出自己满意的太子妃,她才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太子,这么多秀女,有没有一个入了眼的?” 想知道太子是什么想法的皇后寻了一个切入点打开话题问道。 太子楚晚风将眼中不耐之色一扫而光,露出纠结之色,然后将难题抛给皇后。 “回禀母后,孩儿觉得各千金平分秋色,各有各的好,一时之间,孩儿不知道选择谁了。” “是吗?” 皇后挑了挑眉头。 “看来还没有让太子看入眼的,那就继续看看吧。” 楚晚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可面上依旧顺从的答应。 “是,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终于,千呼万唤终于等到宋玉仪登场,宋玉卿瞬间打起精神看向展台。 宋玉仪出场不同于其他秀女一样套路,而是让人运上一个大鼓,待大鼓摆放完毕之后,宋玉仪朝皇后和太子所在的位置行了行礼之后,将披在身上的外衫一脱。 里面居然是一身火红色异域民 族服饰,整个人火红下跳上大鼓,赤脚在大鼓遥遥舞动起来。 哇喔! 就算是和宋玉仪对峙状态,对她很是厌恶,但此刻宋玉卿也不得不承认,宋玉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一想到这个女人是个花毒蛇,越美丽,越动人,就越阴狠毒辣,因为她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就算宋玉仪今天就是在这场合跳出花来,她也不会让她入选太子妃的。 一舞完毕,宋玉仪气喘吁吁退场,整个场馆安静无声,秀女们脸上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而看台上的太子则露出欣赏的目光。 可太子不同的是,皇后并不喜欢宋玉仪,觉得这个是个纯蠢材,一个还未入选就敢招摇过市的蠢货,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尽管对宋玉仪不满,但皇后也没表达出来,只是多看了几眼太子而已。 宋玉仪之后,其他秀女也就没了看头,选秀大会也就草草结束。 很快,皇后离开,太子紧跟着离开,其他秀女也跟着纷纷离开。 见时机成熟,趁着混乱退场,宋玉卿赶紧不远不近跟在宋玉仪身后回到她居住的宫殿。 “小姐,你太厉害了,你一上场,那些秀女 瞬间就黯然失色,一点都不能和你比,就连太子殿下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没有移开过。” “哼!那是,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宋玉仪。” “看着吧,待本小姐入选太子妃,本小姐一定会让宋玉卿那个贱人跪在本小姐脚边像条狗一样苦苦哀求!” “小姐是金枝玉叶的宋小姐,大小姐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您比?给你提鞋都不配!” “……” 一路尾随宋玉仪来到她在宫中居住的宫殿,听着主仆两人肆无忌惮在屋内口出狂言,宋玉卿更加坚定阻止宋玉仪的决心。 一定不能让这个女人入选! “嘭!” 忽然一声巨响,宋玉卿赶紧转身隐身在一旁的花坛中。 “谁?” 宋玉仪的丫鬟赶紧开门查看。 “喵……喵喵喵……” 忽然,一只猫蹿上屋顶跑走。 “小姐,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野猫。” “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 宋玉仪惊醒过来。 “是。” 婢女回应。 “对了,你去打听一下,今晚太子殿下的行程?本小姐要去偶遇。” “是,奴婢这就去。” 第十九章 宋玉仪的计划 宋玉仪的婢女颜儿很快离开去帮宋玉仪打听太子今晚的行程,而宋玉卿则高傲的指着下巴尖转身回到宫殿内。 宋玉卿挤在枝横乱出的花坛里,整个衣裳被枝横刮得狼狈不堪,正骂骂咧咧从花坛准备出来,又听到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向这个方向来。 靠! 她怒斥了一声,又继续缩回刚好能容下她整个身子的花坛里。 她刚缩回去,一个年老的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和宫女出现,手里还端着各色珠宝和服饰,然后敲开了宋玉仪的房门。 “宋秀女?宋秀女在吗?” “在、在的。” 屋内的宋玉仪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听到老太监的敲门,慌不可跌赶紧来开门,打开门之后,整个脸色慌乱无比,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宋秀女刚才在选秀台上一舞可是让咱家大开眼界啊,这不,”被宋玉仪称为李公公的老太监侧身指了指身后其他太监宫女手中端着珠宝和服饰,“咱家奉太子之命给你送来赏赐。” “这些是太子殿下赏赐妾身的?” 听闻是太子让人送过来的,宋玉仪双眼瞬间亮起,带着满心欢 喜看向那些赏赐之物。 “可不是吗?太子殿下对宋秀女的印象可是很深呢,尤其还特意让咱家告知一下宋秀女,你已经入选太子妃大选名单了。” 李公公满脸笑意挡也挡不住,整个人倒比宋玉仪这个入选大选的秀女还要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入选的秀女。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边不住传达带来的消息,手一边不住摩挲着王氏送来的玉镯,想着王氏送来的那些金银珠宝,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的加深。 宋玉仪高兴得快要狂笑起来,只是场合不对,所以强行压住心中狂喜,然后继续维持平稳大气,宠辱不惊的模样朝李公公行礼道谢。 “能入选,也多谢公公多多提携的功劳,在这里,玉仪多谢公公相助,他日绝不会忘记公公的大恩大德。” 说完,宋玉仪朝李公公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哪里还看得出平日里谁也不放在眼里的高傲自大模样。 “宋秀女言重了,一切都是咱家应该的。” “好了,太子的意思咱家已经传到,宋秀女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好好为明天做准备。” “是,多谢李公公关心。” 随性的宫女太 监将太子赏赐的珠宝和服饰放下之后,跟随李公公离开。 看着李公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刚才还满脸堆笑的宋玉仪脸色立即变化,露出嫌弃厌恶的神色,双眼布满恶心。 “呸!老东西,要不是还需要你帮忙,本小姐用得着你对你一个太监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吗?” “哼!给本小姐等着吧,等本小姐当选太子妃,一定让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恶狠狠放出恶语之后,宋玉仪很快就被太子赏赐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蜷缩在花坛里许久,宋玉卿恼怒的真是想骂娘,这些人话太多了,几句话说完就赶紧滚吧,害她躲在这里不敢动,不敢发出声音不说,居然还被小虫子咬。 真是晦气! 爬出花坛之后,宋玉卿拍了拍衣裳上被沾染的泥土,目光定定看着宋玉仪紧闭的大门,嘴角向上翘了翘。 刚宋玉仪让她的婢女去打听太子殿下今晚的去向,看来是想走捷径了? 既然按捺不住,不是故意送她机会破坏吗?如此送上门来的机会,要是错过,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宋玉卿之前的恼怒烟消云散,带着成竹在胸 的把握离开宋玉仪居住的宫殿,随便找了一间没人居住的屋子找到一套衣裳换上,又到处找了点吃的东西吃下,然后回到宋玉仪门前那个花坛里守株待兔起来。 月稀星疏,热闹的皇宫在夜色中慢慢安静下来,除了远处不时传来的打更声和鸟啼声之外,还有无数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当然,伴随着这些声音下,还有宋玉卿低不可闻的咒骂声。 “妈的!好冷!冷死人了!” 这宋玉仪到底要不要出门夜会情郎的?难道是因为太子今晚不出门? 想到这些可能,宋玉卿只想打死自己,居然连这些消息都不确定就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守株待兔,真是愚蠢! 在心里怒骂完自己,宋玉卿挪动冰凉的手脚就要离开。 “咯吱!” 就在这时,一声在夜色中很是突兀的开门声响起,她一怔,僵硬在原地,不敢有什么动作,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目不转睛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宋玉仪!! 看到打扮成宫女模样的宋玉仪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见四周没人快速离开的警惕模样,宋玉卿高兴得差点放声大笑了。 哈哈哈……真 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知道,像宋玉仪这种不要脸的人,怎么会好好遵守入选规则,自然是要另辟蹊径走捷径的。 而她,要的就是她走捷径。 待宋玉仪走远,宋玉卿从花坛里出来,赶紧追了上去。 宋玉仪一路上东躲西.藏,可目的明确,一路没有任何停留朝着一个地方性走去。 看来这丫是打听到太子今晚的行踪了,不然目的怎么会这么明确! 宋玉卿跟随在宋玉仪身后不远处一路跟随,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四处静谧无声的假山处,宋玉仪没有丝毫迟疑隐身在假山处。 见此,宋玉卿也赶紧隐身在不远处的一处大树身后,迅速观察四周,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和假山鱼池之外,再无其他房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御花园? 白日里都想着怎么破坏宋玉仪的美梦,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皇宫的环境,不过都不重要了,见机行事吧。 冷风中等了许久,太子还是没有出现,而假山处的宋玉仪似乎也有些着急了,身子几次探出来查看,还是没任何来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宋玉仪不是来见太子的吗?还是说她也不确定太子的行踪? 第二十章 深夜看热闹 正在宋玉卿困惑不解之时,御花园深处缓缓走出一个明黄的身影,此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太子楚晚风。 靠!还真的出现了。 宋玉卿赶紧隐身回大树身后隐藏起来,然后隐身在大树后侧头观察。 这宋玉仪看不出来还有点本事,太子的行踪也能打听得到,啧啧! 明明是赞扬的话,但她却满脸鄙夷不屑。 万花丛中,身着明黄服饰的太子在御花园的夜色里格外醒目,目光不住头张望某一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宋玉卿看到宋玉仪几次想要现身,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几次侧出半边身子之后又继续隐身回假山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太子到底在干嘛?宋玉仪到底什么时候出手啊? 比起焦急的宋玉仪,宋玉卿也跟着着急无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食物链里,几人都很焦灼。 夜风簌簌,吹得周围树叶花草弯了腰,太子楚晚风终于在冷风等来自己想要等待的人。 “本宫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御花园深处,夜色浓重,宋玉卿看不清来人面目,但却看到有人来了。 而太子楚晚 风看到来人出现,焦灼的情绪一下散去,剩下平静的成竹在胸,更是对来人发出无比自信的话语。 “太子殿下相邀请,我若不来,岂不是很失礼!” 女人? 宋玉卿彻底惊住了,虽然还是没看清来人面目,但是发出的声音居然是个女人。 天哪! 到底会是谁呢?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让东宫太子在这冷风呼啸中左等右等? 满心疑问过后,宋玉卿将目光转移到前方隐身在假山处的宋玉仪,无比好奇她知道来人身份吗? 唉!要不是大家关系不好,她现在真的想冲到宋玉仪身边和她一起围观,然后一起探讨,然后分析分析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 还是算了,算了,太子竟然在这个时间把人约来这里,身边又没带什么随从,一看就知道不想让人知道,如果被他发现行踪,那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 秉着不惹事少惹火上身的选择,宋玉卿决定要不要出手,待看会儿情况,假如情况不对,而宋玉仪这个笨蛋还要出手的话,那她还是藏着吧。 “风雪舞,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相 信本宫?为什么对本宫如此冷淡?难道本宫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风雪舞?谁啊?哪家千金? 宋玉卿对这个名字满脸茫然不解,因为在之前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个人记忆。 可和她不同的是,藏在假山里的宋玉仪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大变,身子更是气得簌簌发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双手狠狠握紧。 风雪舞!风雪舞!为什么又是这个贱人! “太子殿下,还请慎言,如今雪舞是本朝镇关大将军,儿时之事早已过去,如今你是君,我是臣,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说着,唤风雪舞的女子将手一握,向男子一样朝太子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风雪舞,如果你对本宫没有任何旧情,那你今晚为什么会答应本宫的邀约?” 为了阻止那女子离开,太子的声音略显得有些卑微。 “呵呵!” 黑暗中,那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凉薄。 “太子殿下这话可真有意思,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既然太子让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恕臣先行告退了。” “风雪舞,你要是敢走,本宫就好 要他死!” 这话一出,风雪舞脚步一停,脸色一变,带着阴沉和恼恨迅速转身,大步朝站在原地的太子快步走去。 “楚晚风,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对他下手,那你就做好太子之位换人坐的准备吧。” 女人平静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随着夜风传进宋玉卿的耳朵里,让宋玉卿当下生出无数钦佩之情来。 哇靠!这女人到底是谁啊?真是太帅了。 有机会一定要结识结识,因为她最喜欢这种不畏强权敢于扞卫自己权利的女中豪杰了。 风雪舞和楚晚风在夜色中无声对峙着,为了坚决自己的态度,风雪舞继续补充说道。 “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说话算话,绝不会说过就算了的。” “他到底哪一点好?值得你这样对他?本宫哪里不好?就因为曾经做错事,就被你打进十八层地狱,再无不得翻身?” 太子楚晚风一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像个讨取渴望东西的小孩,充满了无助和哀伤,话语里更是充满了祈求的意味。 甚至在说话间,手不自觉搭上风雪舞的手臂,拉着她不放手。 “太子殿下,请自重。” 风雪舞不带任何感情情绪将太子手挥开,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带着悲悯的平静看着他。 “他哪里都不好,可是在我家破人亡,人人避嫌,生怕被牵连的时候,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一直帮我,而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风舞讥讽的嗤笑了两声。 “口口声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你,为了你的太子之位,火速和我划清界限,生怕我连累你分毫……他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而你……” “太子殿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就好好坐稳你的太子之位,倘若在做出什么卑鄙无耻之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将该说清楚的话说清楚之后,风雪舞不在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风雪舞,本宫那时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本宫有能力了,能保护你了……” 太子急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风雪舞,扬起另外一只手,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朝风雪舞撒去。 只是他行动并没有成功,风雪舞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被拉住的时候,并没有回头,而是头也不回向前挣开去,后将一个踢脚将太子踢翻在地。 第二十一章 破坏好事 “有人给我说,你要对我下手,我之前还不相信,想证实一下对方说的是假话,可是没想到你果然如此,楚晚风啊楚晚风,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之人。” “自己造下的恶果自己吃吧,你好自为之!” 风雪舞俯瞰着被自己踹翻在地,气喘吁吁满脸复杂神色的楚晚风,鄙夷不屑怜悯扔下这句话后,她再不作任何停留,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太子殿下,你怎么样?” 风雪舞一离开,一个侍卫立马出现在楚晚风身前,将他搀扶起身。 “滚开!” 楚晚风丝毫不领情,一把将那侍卫推倒在地。 哇靠! 将风雪舞和楚晚风恩怨纠葛尽收眼底的宋玉卿吞了吞口水,双眼瞪大,眼里满是八卦好奇之色。 尤其是在两人发生变故之时,她不知道楚晚风手中的粉末是什么东西,所以越发好奇不已,特别想知道楚晚风到底想要做啥事? 正在这时,起身的楚晚风正面面向她,她终于知道那些粉末是什么东西了。 特不要脸了,天哪! 楚晚风居然是这样的太子,居然想对风雪舞下药,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风雪舞反击,那些粉末都落在他身上。 所以此刻药效已经 开始发作的他满脸通红,整个人燥热不堪,不停拉扯自己的衣裳。 “太子殿下……那药粉……怎么在你……” “闭嘴!” 此刻的楚晚风还维持着一丝冷静,他怒斥侍卫闭嘴,然后趁着冷静之时赶紧吩咐解决办法。 “别……别伸张,去……去给本宫找个女人来,别让人知道……” 今夜之事要是泄露出去,他太子名声受损不说,太子之位还会动摇,倘若风雪舞将这件事闹开,那他太子之位真的要换人了。 “可是太子殿下,现在夜深人静……属下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黑衣侍卫满眼担忧看着楚晚风,迟疑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本宫没事,去!赶紧去,去!” 最后一个“去”上,楚晚风加重了命令的口吻,因为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是。” 黑衣侍卫不在迟疑,尽管还是不放心,但还是赶紧离开去找女人。 活该!咎由自取!不要脸!卑鄙无耻!居然想用这种无耻的方式来对一个女人用强。 宋玉卿在树干后不住在心里辱骂。 看热闹看久了,她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只替那个叫风雪雨的女将军忿忿不平。 就在这 时,她看到宫女打扮的宋玉仪从假山处走出来,然后朝着楚晚风婷婷袅袅的走去,甚至装出是假装不经意露出此地的虚伪模样来。 看到宋玉仪,宋玉卿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猛的清醒过来。 在树干后一边盯着宋玉仪的一举一动,准备在关键时机冲出去破坏,一边不住在心里对宋玉仪鄙夷不已。 明知道楚晚风是怎么的一个人了,可是为了权势,居然还愿意送上门去,这个女人果然已经愚不可及了。 “啊!” “什么……什么人在那?” 回到御花园小道上的宋玉仪假装才发现有人在这里,先是急急后退,然后做出惊恐模样,失声喊了起来。 此刻已经被情丝绕烧得满身通红的楚晚风在也夜风中还残留着一丝冷静,听到动静,一个迅速起身将宋玉仪劫持在怀里。 “闭嘴!” “太……太子殿下?” 宋玉仪做出害怕神情,实则内心早就狂喜不已,假装此刻才知道劫持自己的人是太子殿下。 “你……” 楚晚风晃了晃神,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不已,对劫持在怀里的女人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抓住时间,宋玉仪赶紧介绍自己,准备抛砖引玉 ,“太子殿下,妾身是入宫参选秀女的宋玉仪,今日在选秀大典上见过您……您还赏赐了妾身好多东西……” “宋……玉仪?” “嗯,是,正是妾身。” “秀女?本宫给你赏赐了?” “是,太子殿下赏赐妾身好多珠宝……” “既然是入宫选秀的秀女,那就是想成为本宫的女人了,既然如此,提前真正成为本宫女人也是可以的吧?” 哇靠!无耻之徒啊! 宋玉卿简直忍不下去,恨不得抓起这个渣男暴打一顿。 可宋玉仪不到不觉得屈辱,反而无比娇羞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依偎进楚晚风怀里,甚至主动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轰! 楚晚风本就心里发热,哪里受得了这种勾引,当下就把宋玉仪压到在地。 “渣男贱女!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瞄准时机,宋玉卿迅速冲了出去,一把将宋楚晚风抓起,抬起手掌用力的挥了两巴掌,将他放在得晕头转向,不等他和宋玉仪反应过来,迅速从空间掏出药物给他服下。 这会儿功夫,宋玉仪已经从地上起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向眼前的人。 “哼,你管我的。” 说完,朝宋玉仪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凑准时机掏出一根银针抓起楚晚风的手就刺破,将每个手指尖刺破挤出一点血。 就这样,楚晚风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两人,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眼神里闪过无数杀人灭口的想法,但在不确定这些人看到什么的情况下,他决定测试一下。 “你是谁?” 这话是看着宋玉卿问的,宋玉卿也没迟疑,不等宋玉仪开口,赶紧开口回答。 “回禀太子殿下,小女是嗣国候爷未婚妻,我叫宋玉卿,今日随侯爷入宫拜见皇上,因迷路和侯爷分开,不得已流落这里,却看见太子殿下被人下了……药,小女略微懂些医术,所以就救了太子殿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她撒谎!” 宋玉仪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恨不得吃宋玉卿的肉喝她的血,于是赶紧否认她的谎话。 “喔?你说我撒谎,不知我撒什么慌了?难道太子殿下被人下药不是事实?” 说到这里,宋玉卿话锋一转,带着意有所指的口吻将宋玉仪拉进局。 “对了,你刚才想对太子殿下做什么?准备趁机算计太子殿下吗?” “宋玉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宫的?” 第二十二章 这个该死的贱人 楚晚风也不知道她们两人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那般行径,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看到自己和风雪舞的争执? 就在怀疑之时,忽见替自己解了药的女子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矛头指向另外一个女子。如此一来,他心里的怀疑立刻被打消。 看来,这两人应该是没看到他对风雪舞说的话和做的事了,如此就好。 楚晚风暗自庆幸的时候,宋玉卿依旧目的明确朝自己宋玉仪开炮,虽然听到当朝太子的八卦,也十分同情那位叫风雪舞的女将军,可那也是别人的事,不敢置喙什么。 所以,当然要把所有炮火集中在宋玉仪身上了。 “宋玉卿,你是有病吧?你在胡说什么?” 见宋玉卿将矛头指向自己,要不是场合不对,宋玉仪当下恨不得撕烂宋玉卿那张嘴。 维持理智让自己不失态,宋玉仪顾不上和宋玉卿唇枪舌炮,而是赶紧向楚晚风解释起来,生怕他误会什么。 “太子殿下,不是妾身,不是妾身……真的不是妾身,妾身也只是恰巧路过而已,真的不是妾身啊!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一众秀女中崭露头角,才被太子殿下亲自下旨留下, 成为少数可以留下的秀女之一,还在秀女大会上让楚晚风记住自己。 并且这么好的机会,就差一步,一步她就可以成为楚晚风的女人,就可以成为太子妃了…… 宋玉卿这个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 都是她! 都是她!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宋玉仪,楚晚风蹙了蹙眉头,脑海里浮现起那让人浮想联翩的曼妙身姿,和白日里选秀大会上一组倾城的女人脸重合起来。 “你是宋侍郎之女……宋玉仪?” “是,是,回禀太子殿下,正是妾身,白日里太子殿下还钦点妾身留下。” 见太子提起自己,宋玉仪转悲为喜,赶紧点头承认,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身子不停靠近脸色还微红的楚晚风,勾引意味十足。 靠!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宋玉卿又岂止不知道宋玉仪的打算,她这行为是真的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并且也太小瞧她的能力了吧。 一个小小的药而已,还以为药效还在吗?更何况,就算药效还在,自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还站在这里,真是当她不存在吗? 宋玉卿眼眼眉头一挑,立马上前一步,将自己卡在宋玉仪和楚晚风之 间,然后挖陷阱让宋玉仪跳。 “好,你说不是你,那你一个秀女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什么会在御花园里?若不是提前知道太子殿下的行程,怎么会如此巧合,居然在这深更半夜让你偶遇到太子殿下?” “宋玉卿,你少血口喷人,我之所以出现在御花园里,是因为我今日体力消耗过大,晚饭的时候吃多了一些,所以才来御花园跑步消食。” 就在刚才,宋玉仪从见到宋玉卿的惊怒中清醒过来,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宋玉卿把自己带入陷阱。 楚晚风是她最后机会,要是错过他,那么她再无任何可以骑在宋玉卿头上的机会,难道真的要这贱人骑在自己头上任由她欺负吗? 想到这里,宋玉仪立即打起精神,势必要让宋玉卿这个贱人计划落空。 靠! 宋玉卿略微惊诧不已,看不出来啊,宋玉仪支棱起来了啊?看出自己的目的了? 哼,看出又如何? 我就不信像楚晚风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知道你看到他的隐晦,他还会把你留下来。 “是吗?” 宋玉卿不在看宋玉仪,而是微笑着看向楚晚风,带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太子殿下您相信她说的 鬼话吗?” 楚晚风脸色微红,身上的燥热被夜风吹散不少,神智也早就清醒了不少,在旁边也听了不少这两人的对话。 当下也对这两人的身份知晓,心里也明白过来,这两人不太对付的关系。 虽然不耐烦和这两姐妹在这浪费时间,也不想加入她们姐妹之间的恩怨是非,可是一想到宋玉卿刚才的医术,再加上她说她是云敬霆的夫人。 这女子就是云敬霆的夫人吗? 在宋玉卿将注意力转移楚晚风这边时,他已经快速调整好自己的不住打量她的眼神,做出药效还没完全下去的迷茫之态来。 随着宋玉卿的话轻轻摇了摇头之后,又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迷茫之色。 见此,宋玉卿蹙了蹙眉头,心底里止不住怀疑自己的能力来。 难道自己真的没把药效全部放完? 不应该啊! 算了,没放干净也没事,人有神智就行。 “宋玉仪,你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宋玉卿转身再次把注意力往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的宋玉仪身上引。 “你说你是晚饭吃多了来御花园散步消食,可是谁家晚饭吃这么晚的?这可是皇宫,可不是你宋府还有小厨房,过 了时辰就没吃的了。” 见宋玉仪随着自己话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在不复之前冷静模样,宋玉卿嘴角上扬,胸有成竹继续刺激着她。 “所以,你消食需要这么多时辰吗?”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 宋玉仪慌乱无比,眼珠子不住在眼眶里乱转,绞尽脑汁疯狂思考找理由。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消食,而是故意向人打听太子殿下的行程,带有目的来守太子殿下,并且你说不是你下的药,那为什么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太子殿下刚中了药,你立马就出现。” 宋玉卿截过宋玉仪的话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将她带入自己设下的陷阱里去。 然后转身看向楚晚风,继续意有所指,暗示意味十足。 哼!她就不相信楚晚风会因为美色而将自己把柄落入枕边人手中去。 “要说这药不是你下的?难道是太子殿下自己给自己下的吗?” 这话一出,宋玉仪一下慌了,尤其是看到楚晚风阴沉下来的眼神,心里有鬼,当下立即恼羞成怒,也顾上一旁的楚晚风,怒不可竭冲向宋玉卿。 “贱人!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故破坏我的好事!我让你……” 第二十三章 自掘坟墓 宋玉卿赶紧躲到楚晚风身后,一边朝着追过来的宋玉仪做鬼脸继续刺激她,一边赶紧向楚晚风呼救。 “太子殿下救命啊!杀人了,这个女人算计你被我戳破,竟然恼羞成怒当着您的面杀人啊!太子殿下救命啊……” 瞬间,寂静的御花园里,无比滑稽的画面围绕在楚晚风身边上演。 这两个女人,把他当成什么?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太子殿下救命啊!” “宋玉卿,我要杀了你!” “……” “宋玉仪,你杀了我也没用,跟踪太子殿下的人是你,算计太子殿下的人也是你。给你说,你否认也没用,太子殿下让人去查就便知,你赖不掉的!” 宋玉卿把楚晚风当成人肉盾牌,躲在他身后绕来绕去不说,像土拨鼠一会儿冒出头说一句,说完就躲,要说就出。 “你还对太子殿下下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死定了!” “贱人!我让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是太子殿下他自己……” 嘎! 有人太子妃梦彻底破碎了! 原本被这两姐妹吵得额角青筋不停“突突”跳个不停地楚晚风,正想着要怎么解决这姐妹之时,宋玉 仪的话瞬间让滑稽热闹的御花园重新回归寂静。 “太子殿下……她诽谤你!” 为了将自己赶紧撇清,宋玉卿赶紧做出反应,死不承认知道是楚晚风给自己下的春*药。 “太子殿下饶命!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说,是说……是……” 自知大祸临头的宋玉仪顾不上罪魁祸首宋玉卿,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赶紧跪地求饶解释。 楚晚风脸色阴晴不变,看宋玉仪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 楚晚风起身蹲在宋玉卿面前,眼神阴沉沉的看瑟瑟发抖的她,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寒冰,让人不自觉一身鸡皮疙瘩。 “回禀太子殿下……妾身……妾身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哦豁! 宋玉卿在心里给宋玉仪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人是怕自己死不了吗?不停在死边缘徘徊。 “是吗?” 楚晚风眼中杀光毕现,手指不自觉抬起,正慢慢朝宋玉仪脖颈处去。 “太子殿下饶命啊!妾身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妾身是真的来御花园散步消食,并不是打探您行踪跟来 的啊!请殿下明鉴,妾身不敢的……真的不敢的……” 楚晚风真真切切是动了杀心的,宋玉卿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想着自己虽然讨厌宋玉仪,对这个女人厌恶不已,但还不至于想要她命,只是想让她选不了太子妃而已。 “太子殿下!” 宋玉卿恰逢时机的开了口。 此时皇宫里正是秀女大选的时候,并且是给楚晚风这个太子选妃,如果这个时候闹出人命,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浪。 尤其宋玉仪之前还曾在选秀大典上出尽了风头,楚晚风还亲自下旨留下她,倘若她在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一定会出现很多阴谋论。 而一桩好好的盛典,因为人命蒙上一层阴影的话,那一定会让皇后无光,毕竟后宫是她的天下,那她一定会彻查此事,那一样也会查到楚晚风头上来。 所以在这么多可能下,楚晚风杀宋玉仪到底不是上上策,她得给他一个台阶下才行。 “这个女人做错事还敢污蔑你,直接扔出宫,以儆效尤!这样大家以后也不敢有这样的歪心思了,选秀还是公平公正的继续,您觉得这个提议如何呢?” 果然,在她开口提醒之后,楚晚风 身上的的杀气瞬间消失殆尽,眼神恢复清明,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宋玉卿能根据目前所掌握的局势分清利弊,楚晚风作为太子,更加明白这其中的利弊,所以他停了手。 “太子殿下饶命!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宋玉卿这个贱人……太子殿下,一定是她!她嫉妒太子殿下您对妾身垂怜,所以故意对你下药栽赃给妾身……” 宋玉卿:“……” 她是真的对宋玉仪无语了,就这种货色,之前是怎么横着走的? 楚晚风对宋玉仪的话充耳不闻,起身回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宋玉卿,然后面无表情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继续胡言乱语抓不住重点解释的宋玉仪。 就在这时,太子殿下的下属也带着美人回来,看着自己无事的楚晚风,还没来得欣喜,就被楚晚风眼神给暗示住,于是带着美人驻足一旁不语,静待楚晚风眼神行事。 “宋氏之女宋玉仪,胆大包天,企图用卑鄙无耻手段算计本宫,欲图成为太子妃,本宫念其姐及时补救,顾留此人一命,赶出宫去,没有圣旨,不得入宫!” “是,臣遵旨!” 黑衣下属立即起身执行楚晚风的命令 。 宋玉仪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太子妃梦就这样碎了,既然罪魁祸首是这该死的宋玉卿,但追根究底,楚晚风才是害自己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替他挡下这件事? 不甘心! 她不甘心! 哪怕做不成太子妃,她也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来,哪怕这人是太子也在所不惜。 “不!太子殿下你不能对这样对我……你明知道那……” “妹妹啊!太子殿下已经法外开恩了,你就别不甘心了,感恩戴德离开吧!” 只可惜,宋玉卿早就看出她的心思,所以不等她开口,立即扑过去捂住她的口鼻,赶紧将话题圆了过去,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警告。 “这件事是你运气不好,算你倒霉,倘若你还想继续闹腾,想将此事闹大,那你就等着整个宋府给你陪葬吧!” 宋玉仪眼神一横,隔住她手“呜呜”个不停。虽然话语不清楚,但宋玉卿却一下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冷笑着继续压低讥讽道:“宋玉仪啊宋玉仪,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啊,你忘记我已经嫁给云敬霆了吗?冥婚也是婚,所以我现在是云府的人,所以和宋府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第二十四章 明请暗威胁 有了这些警告,宋玉仪总算冷静下来,也不敢再闹腾,只是一双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几百个洞来一般。 就算如此,宋玉卿还是满意的松开了手,拍着身上的尘土开心的起身。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让人发泄发泄又能如何呢? “来人!把人轰出宫去!” 楚晚风厉声再次开口,这次多了几分不耐烦。 “是,臣遵命!” 黑衣人抓起宋玉仪就往宫门出发而去。 一桩心事了却,宋玉卿瞬间轻松下来,一放松下来,被抛之脑后的事一下涌回脑海里。 遭了! 她猛的一下拍了脑袋一下。 要死了!要死了!真是要命了! 她把云敬霆给忘得一干二净,丝毫不记得他这个人,以及他嘱咐的事了。 “你是叫宋玉卿吧?” 这不是屁话吗? 宋玉卿看向说话的人。 “是给云敬霆冥婚的宋家大小姐?” “是,又怎么样?” 面向太子不怀好意的问话,宋玉卿心里立即升起无数道屏障,这太子和刚被赶出皇宫的宋玉仪不遑多让的卑鄙无耻,她可不想被他给盯上。 见她满身防备,楚晚风露出平日里最擅长的温文尔雅 的笑容,恢复虚伪的理智彬彬。 “你的医术不错,刚本宫已经体验过了,既然你有如此才能,又何必藏拙,不如多多助人为乐?” 这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宋玉卿故狐疑不已,在不明确对方目的的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那个……太子殿下,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可是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夫君,我们走散了,他肯定也在到处找我,不如先找到他如何?” 现在她唯一的护身符就只有云敬霆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对眼前这个太子管不管用,但是自己也别无选择,只能把他搬出来了。 在听到“云敬霆”三个字的时候,楚晚风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冷凝,速度很快,宋玉卿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就快速消失不见。 “嗣国妃说的是,不过嗣国侯对这皇宫熟悉无比,他从小就在皇宫长大,所以嗣国侯妃就不用替他担心,倒不如陪本宫去给父皇看看腿疾如何?” 说到这里,生怕宋玉卿不答应,楚晚风继续补充道:“待给父皇诊治完毕,本宫在让人通知嗣国侯接嗣国侯妃,这样两不耽误,嗣国侯妃意下如何呢?” 听到这话,宋玉卿心里立即将楚晚风骂了个狗血淋头 。 这太子殿下,手段真是一出一出的,让人防不胜防。 都说是给皇帝看病了,还找什么云敬霆,难道皇帝还比云敬霆重要吗? 这该死的狗太子!卑鄙!无耻! “嗣国侯妃觉得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靠!考虑你妹啊! 你让老子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然,粗口只适合在心底里骂,明面上还是得感恩戴德的! “还是太子殿下考虑得周到,不过现在天快亮了,还太早,想必陛下还未起身,要不沾沾太子殿下福气,用上一用皇宫的早膳?” “何乐而也!” 楚晚风手一扬,一派豪气。 “再说嗣国侯妃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也得赏赐嗣国侯妃。” 赏赐? 宋玉卿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一切待给父皇诊治过后,本宫一并赏赐。” 切! 听到后半句,宋玉卿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这太子也真是会做生意,自己给皇帝治好了腿,皇帝自己难道不会赏赐自己吗?还需要你一个太子来帮忙赏赐? 扣扣索索的,一点太子殿下的豪气大方都没有,哼哼!怪不得被人家女将军嫌弃。 “多谢太子殿下!” 宋玉卿懒 洋洋的叩谢。 东宫。 折腾了一夜,宋玉卿早就疲倦不堪,要不是被这该死的太子强迫去给皇帝治疗腿疾,她肯定已经找到云敬霆出宫,然后躺在自己松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了。 在太子东宫,吃着皇宫丰盛的早餐,宋玉卿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活力,面对小菜都摆满一桌的美食,她食不知味,一点胃口都没有。 “怎么?这些都不合嗣国侯妃的胃口吗?” 坐在对面的太子慢条斯理吃了一口一旁太监布的菜后,看着食不知味的宋玉卿挑眉问道。 “怎么会没胃口?难得和太子殿下同桌共用早餐,我万般荣幸,只是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一下不知道该从哪里动手而已,嘿嘿!” 解释完,为了表示自己的无知,宋玉卿做出一个很是配合的尴尬笑来。 只可惜,这一招丝毫没有让楚晚风满意,反而起了他的为难之心。 “是吗?即是如此,那可不能让嗣国侯妃在本宫这里受委屈,不然本宫怎么给嗣国侯交代。” 交代什么呀!你快别折腾就行了,怕了你还不成吗? “哎!太子殿下……” “来人!把每一道菜都给嗣国侯妃布上,让嗣国侯妃好好尝一 尝。” 宋玉卿:“……” 这太子是有毒吧? 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等皇宫随着太阳升起重新热闹起来的时候,宋玉卿抱着吃撑了的肚子打着嗝在东宫来真正散步消食。 “没想到嗣国侯妃对本宫宫中菜品如此挚爱,本宫很是荣幸,以后随时欢迎嗣国侯妃来东宫用膳。” 背负着双手一派悠闲不已的楚晚风忍住不住上翘的嘴角,带着盛情款款的脸无比真诚的邀请宋玉卿。 我呸! 我谢谢你嘞! 狗太子!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只是美食虽好吃,但还是不能贪口腹之欲,不然遭罪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太子殿下你说对吗?” 哼!小样! 弄不了你,气气你还是可以的。 果然,楚晚风脸色立即黑了下去。 “时候不早了,嗣国侯妃准备一下,是该去给父皇诊治了。” “太子殿下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的。” “是吗?既然准备好了的话,那去见父皇之前,你还是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吧?” “另外一个地方?是去哪里?” 宋玉卿惊疑不定,那狗太子一脸不怀好意,是要带她去哪里? 第二十五章 斗智斗勇 “这个……” 楚晚风看出宋玉卿心里的想法,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露出一阴沉的笑意,压低声音神秘莫测的开口。 “待会儿嗣国侯妃就知道了。” “带走!” 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冲到宋玉卿身边。 “哎!你们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呀!救命啊!这太子不会是知道我知道他的秘密吧?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 可自己好歹也是云敬霆那厮名义上的夫人,太子再怎么想灭口,应该会顾忌一下云敬霆吧? 呜呜呜……云敬霆,我错了,你快来救我啊!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吩咐在原地等你的,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楚晚风你这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之人,你要是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呜呜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陷入黑暗中的宋玉卿将楚晚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的时候,抓住自己的侍卫停了下来,而她也终于重获光明。 额……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玉卿要多无语就多无语,她骂的果然没错,这太子指定是有点毛病。 她挣开还拽着自己手臂的侍卫,一把将被他们之前塞进嘴里的布条扯了出来,大步走向坐在桌 前看着满脸笑意吟吟的楚晚风发出质问。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去给皇上治腿吗?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见她动怒,楚晚风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略显几分歉意的起身,指了指身后屏风处,然后才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开个玩笑而已,嗣国侯妃不要生气嘛,本宫带嗣国侯妃来这里,只是想在见父皇之前,还请侯妃先给这位病人治疗,因为这人和父皇是一样的病症。” 闻言,宋玉卿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信任她医术就直接说好了,干嘛弄得如此胆战心惊的,害得她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就是想试探她医术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真是的! 直接来啊,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差点没把她给吓出心脏病来。 “太子殿下,你怀疑我的医术正常的,我能理解,可是你就不能直接表明吗?何必故弄玄虚?我还以为你要……” “嗣国侯妃以为本宫要什么?嗯?” 楚晚风脸上的笑意更盛,眉头一挑,明知故问。 混蛋! 宋玉卿在心里重重骂了一声,露出无比憋屈又特意讨好的笑脸,话锋一转。 “要用这种方式带我去见皇上呢?正想说这种方式的话, 怕到了殿前,有失礼仪,也损太子殿下颜面。” 损死你个大爷的! 楚晚风挑了挑眉头,眼神一片幽深,脸上笑意更浓,比起刚才,又多增加了几分。 “嗣国侯妃真是有趣,你是嗣国侯的夫人,就算真的到殿前失仪态,那丢的也是嗣国侯的脸,与本宫有何干系?” 宋玉卿:“……” 虽然早就见识过楚晚风的不要脸,可还是再一次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太子殿下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虽然我是云敬霆的人,但却是你引见给皇上的,所以我真的殿前丢脸了,那丢的也是太子殿下你的脸,与云敬霆没有任何关系。” 宋玉卿没好气的反驳。 “哈哈哈……” 楚晚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边起身拍着手,一边大笑着说道。 “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嗣国侯有这么一位有趣的夫人,真是好福气!” “是吗?好福气吗?” 宋玉卿觉得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只是还没等她揣测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楚晚风就让人撤下屏风。 “如此,就麻烦嗣国侯妃帮帮这位病人了。” 说着,楚晚风施施然的就要离开,一副要把宋玉卿关在这里的打算。 这可怎么能行? 看出太子打算 后,宋玉卿立即起身挡住他的去路,问出心中疑惑。 “嗣国侯妃这是做什么?” 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宋玉卿,楚晚风满脸不解。 宋玉卿也不和他浪费口舌,直言不讳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准备将我关押在这里将人治好才还我自由?” 心思被戳破,楚晚风也没有尴尬和恼羞成怒,依旧一副无比淡然姿态,轻轻点了一下头,无比坦诚的承认道。 “嗯,虽然让嗣国侯妃委屈了,但是为了父皇腿疾,本宫不得不这样做。” 楚晚风以为宋玉卿对他做法心生不满,想抗议,所以脸色不是很好看。 只是,他好像误会了宋玉卿的意思。 宋玉卿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满不在乎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病人,胸有成竹放出豪言壮语。 “不用费这么多事,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等着,一会儿我就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说完,宋玉卿不和他废话,起身走到床边,俯身检查起病人的腿部来。 她拉开病人腿部的裤子,两只腿上的肌肉因为常年缺乏运动萎缩在一起,像两根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木棍,她没有任何害怕伸手捏了捏,继续认真检查。 楚晚风看着她认真检查病人难看恶心的腿部,不但没有嫌弃和厌恶,反而很是虔诚 认真的检查,整个人和之前跳脱耍小聪明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光洁的额头下,一双眼睛无比真诚,睫毛扑闪扑闪,眉头一会儿皱着,一会儿舒展,整个人变得似乎有点不一样。 随着她的动作,站在门边的楚晚风看呆了去。 认真检查的宋玉卿丝毫没注意到楚晚风看自己眼神的变化,只专心投入治疗中,待检查完毕,找出确切病症。 宋玉卿挥手让人将屏风隔上,然后掏出空间的银针和手术刀,将病人断裂的韧带重新接上,然后将萎缩肌肉下的血管疏通,在将空间里的神药给病人喂下。 不一会儿,之前还死气沉沉的病人在宋玉卿的搀扶下了床,然后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 叮! 那人刚走出屋子,空间的奖励立马就到。 “太子殿下!属下……属下能走路了!属下能走路了!” 楚晚风震惊不已,看着激动不已在他面前来回走动的侍卫,眼波流转,瞳孔闪烁,心里激动无比。 “嗣国侯妃,之前是……” 待他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时,屋内的宋玉卿早就不见了身影,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来人!去追!” 楚晚风眼中的激动消失殆尽,只剩阴沉一片。 宋玉卿,你好大的胆子! 你以为你逃得出皇宫吗? 第二十六章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随着宋玉卿的消失,之前还充满激动声色的宫殿当下变得严肃无比,除了稀稀拉拉追逐出去的脚步声之外,还有到处找人的声响。 而之前的宫殿一下空空如也,再无之前的喧闹和嘈杂。 就在这时,宋玉卿艰难的床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冷笑一声,在屋子里找到一身男装换上。 “楚晚风啊楚晚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真当我是好欺负是不是?” “哼!一次两次把我当猴耍,真当我是泥人做的?没半点气性吗?你是太子又如何?太子在了不起,上面不是还有皇上吗?” “这次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也不是好惹,好欺负的人!” 换好男装之后,宋玉卿将换下的宫女装塞进床底下,想了想,将塞进床底下的宫女装重新拿了出来,颇有耐心折叠好,然后摆在屋内最显眼的桌上。 哼哼!以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来看,楚晚风是个无比小气的人,被自己明目张胆这样挑衅,只怕会气个半死吧? 那场面肯定好玩极了,只可惜自己没办法亲眼目睹,真是遗憾。 宋玉卿一边想象着楚晚风暴走的画面,一边摇晃着脑袋颇感遗憾不已。 见屋外夜色降临差不多了,她不在浪费时间,转身离开屋子,朝外面小心翼翼的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云敬霆,和他汇合之后,就不怕那该死的太子了。 宋玉卿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警惕的出了所在的院子,见没什么异样之后,心里稍微放松一些,继续凭着直觉朝前走去。 皇宫走廊大道上,训练有素的宫女整齐划一朝某处行去,侍卫也尽忠职守巡逻中宫中安全,宋玉卿隐身在宫墙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在找自己。 于是拍了拍胸口,重重的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这太子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云敬霆的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彻底没什么异样之后,宋玉卿胆子大了起来,见远处巡逻的侍卫走近,赶紧小跑上去,跟在队伍最后,也没人发现。 在跟着巡逻的侍卫不知走了多久,听到自己潜伏的队伍要去东城门换防,打算偷偷离开的她赶紧打住这个想法,疲倦的双眼迸射出晶莹的光亮来,激动得差点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水来。 走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高耸的城墙,宋玉卿激动不已,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恨不得直 接冲出去。 呜呜呜呜…… 终于可以出宫了!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参见太子殿下!” 如同天降惊雷,宋玉卿瞬间被劈愣在原地,一万头草XX 在心头狂奔。 而随着之前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皇宫守卫队请安跪下,看不见前方情况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防备暴露在楚晚风那双幽深深沉的双眼里。 在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里,她看到两个字,“找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随着楚晚风一步一步走近,宋玉卿心跳加速,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太子殿下……你也出来赏月吗?” 在楚晚风离自己只有两步远距离之时,宋玉卿赶紧伸出手指向夜空,说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蹩脚得听不下去的借口。 楚晚风:“……” 愣了愣之后,楚晚风眼皮抬也不抬,目光定定的看着宋玉卿,语气平静无比,想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今晚并没有月亮,想来嗣国侯妃眼神不好啊!” 没有月亮? 宋玉卿赶紧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的天空,哪里有什么月亮。 呃… … 这下,她想在旁边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下去。 不过,不给她埋自己的机会,楚晚风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嗣国侯妃是觉得本宫招待不周吗?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要离开?” 我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要是招待有方,我何必弄成现在尴尬又狼狈的局面?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怎么会? 宋玉卿赶紧摆了摆手,然后露出自己自认为无比讨好的笑容来。 “太子殿下怎么会这样说,太子殿下把我照顾的很好,真是宾至如归,乐不思蜀啊,只是……” 哎呀!不管了,只能继续拿云敬霆抵挡了。 “想到好久没有见到我家侯爷,我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对侯爷的思念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谓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是吗?” 宋玉卿半真半假的话让楚晚风眼神闪了闪,一抹狠戾迅速闪过。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如此失礼,连招呼都不给太子打就自行离开……” 为了胡编乱造的借口能继续圆下去,宋玉卿不得不忍住肉麻胡说八道。 “嗣国侯,嗣国侯妃对你思慕之情这么深,是本宫的错,让你 们没及时见面。” 什么? 宋玉卿猛的一下抬头,人群在,云敬霆面无表情看着她,而他旁边,一位英姿飒爽威风凌凌的女子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看着她。 而这位英姿飒爽威风凌凌的女子正是昨晚御花园被楚晚风算计的风雪舞! 这是什么组合? 这复杂的画面,宋玉卿当下就蒙了,云敬霆为什么会和风雪舞在一起?他们两人认识?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没发现?云敬霆听到自己肉麻不已的话了吗? 无数问号在心里突突的冒出,却没有一个人给她回答,她也不敢开口。 “还不快过来!” 在这万籁俱寂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云敬霆一声令下,打破这短暂的僵局。 “喔。” 收起纷乱的想法,宋玉卿挪动步伐低垂着脑袋缓缓走向云敬霆,心里有一丝难受。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看到云敬霆和风雪舞站在一起,两人气势上势均力敌,都是俊男美女,再加上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给人一种自惭形秽的心理。 而她! 堂堂一个现代人,居然在两个古代人身上生出这样的心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第二十七章 刺人的眼神 刚一走进,云敬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宋玉卿心里有鬼,再加上自己现在被楚晚风这个不要脸的盯上,她需要云敬霆护着,所以也不敢反驳,只得委屈巴巴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敬霆,人找到就行,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替她解了围,宋玉卿赶紧向风雪舞送去感激的目光,只是,人家压根就没看她一眼,目光始终在旁边云敬霆身上。 呃…… 所以,风雪舞昨天晚上在御花园说的另外一个男主角就是云敬霆了? 所以,和太子殿下争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了? 宋玉卿被自己这个揣测给震惊到了,她不敢相信看了看云敬霆,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风雪舞,最后有看了看踱步而来的太子。 惊诧不已的吞了吞口水。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狗血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 “嗣国侯妃这般想念嗣国侯,本宫也兑现承诺让你们夫妻团聚……” 楚晚风在“夫妻”两个字上咬得极重,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风雪舞。 风雪舞脸色虽变了变,但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 眼神从始至终没看楚晚风一眼。 楚晚风背负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手背青筋暴起,而面上依旧一派微风和煦。 “如今,嗣国侯妃是不是也得兑现承诺,和本宫去给父皇治腿疾了?” “什么意思?” 云敬霆见宋玉卿似乎对太子有些惧怕,整个人奄奄的垂在自己身旁,苦着一张脸,一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嗣国侯还不知道吧……也是,你们夫妻才刚见面,还没来得说说话吧!都怪本宫,没提前让你们夫妻团聚。” 楚晚风左一句夫妻,右一句夫妻,风雪舞听得格外刺耳,本不想理会,只是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开口打断。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在这里兜圈子吊人胃口不太好吧。” 终于逼得风雪舞开了口,楚晚风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然后意简言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的解释一下。 当然,其中关于和宋玉卿怎么斗智斗勇,而他被下春*药的事给隐去了。 只是在场风雪舞明白,宋玉卿也知道,楚晚风更是心知肚明。 所以在楚晚风说到他被人下药算计,是宋玉卿救了他的时候,风雪舞看他的眼神 里充满了鄙夷不屑和恶心,而宋玉卿则一脸看好戏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风雪舞。 在场四人中,只有云敬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感觉到其中不对劲,尤其是宋玉卿那滴溜溜不住转动的眼睛,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时机不对,想着私底下在问问宋玉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这样,只是……” 云敬霆思索片刻,看了宋玉卿一眼,心里有些犹豫。 “怎么?嗣国侯是不相信嗣国侯妃的医术吗?” 见云敬霆犹豫,楚晚风赶紧开口,势必不让这件事在出什么差错。 “无,能为陛下治疗腿疾,是她的福气,只是陛下的腿疾,偌大的太医院都没办法,所以如果不行……还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听到这话,宋玉卿感激的看了一眼云敬霆,没想到这厮居然主动护着她,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不过…… 护着她是一回事,质疑她的医术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可不是随随便便被人质疑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 “侯爷,太子不必担心,其他不敢说,但是这天下没有我宋玉卿治不好的病!” 宋玉 卿上前一步,当着几人的面拍着胸脯放出豪言壮语。 “哈哈哈……不愧是嗣国侯心悦之人,果然自信!” “好,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嗣国侯妃了,请!” 云敬霆蹙了蹙眉头,靠近宋玉卿身边压低声音嘱咐道:“你尽力而为,不用逞强,有什么事,有我在。” 宋玉卿无比诧异的看了云敬霆一眼,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扫过,暖暖的,麻麻的。 看不出来嘛,没想到这冰块脸还有这么暖男的一幕。 不过,不要质疑她实力好不好? “侯爷,你就放心吧,你是知道我实力的,其他的不好说,但是医术我敢说,只要我没办法之人,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想着自己也是被她救活,云敬霆点了点头,不在说什么,跟在太子身后朝皇上所在宫殿出发而去。 宋玉卿和云敬霆并肩走着,总感觉一道视线在盯自己,可又找不到源头,她思考一瞬,然后放慢了脚步,落后一步,抬眼看去,然后和风雪舞的眼神对上。 在风雪舞的眼睛里,她看到打量,疑惑,猜测,不解,以及鄙夷和不屑,甚至带了几分厌恶。 呃…… 风雪舞 这是什么意思?正是算起来,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难道自己曾经得罪过她?应该不是,之前她可是连正眼都不屑看自己的。 那肯定是因为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宋玉卿看了看云敬霆,没想到这冰块脸这么受欢迎! 不过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云敬霆虽然长的好看,但也不是自己的菜,现在不过是借他来生存而已。 再说,她才不屑于和别的女人找一个男人。 所以,看就看吧,随便她看,反正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样一想之后,宋玉卿直接当那道目光不存在,继续跟在云敬霆身后。 很快,一行人来到玉清宫,太子先行进入向皇帝禀明来意。 皇帝因为腿疾一事,阴郁多年,早就不抱任何希望,许多太医也因此命丧黄泉,所以格外忌讳这件事。 此次见太子情真意切,言辞恳切的承诺此女一定会治好他的腿疾,多年不抱希望的心在次起了心思,然后命人把人带了进来。 “宣嗣国侯,嗣国侯妃,风将军进殿!” “参见陛下!” 一进殿内,宋玉卿还没看清皇帝长什么样子,就被云敬霆带着跪拜行礼 第二十八章 心怀各异 多年腿疾的缘故,皇帝早就对自己一双腿不抱任何希望,太医院汇聚这么多太医,没有一个能治好,人也杀了不少,但一点用都没有。 而这些年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寻找名医的告示一直张贴在城门上,但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接揭,所以也慢慢的刃了命。 这一次他也没怎么抱希望,只是想着太子这么多年兢兢战战,顺从懂事,好多差事也办得体面,也从来没在他面前许诺没有把握的事。 所以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才让让宋玉卿觐见,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宋玉卿是云敬霆陪葬的女人。 这个和云敬霆一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人,关于她的事,整个京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也略有所闻,早就想见一见这个女人的了。 他到要看看这传得玄乎其神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依靠在榻上的皇帝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扫过,在扫到云敬霆和风雪舞并肩而跪之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之色,很快转瞬即逝,最后落在宋玉卿身上。 “你!抬起头来!” 宋玉卿正好奇不已,想看看传说中皇帝 居住的宫殿是什么样子的,也想看看这宫中还有没有什么美人儿,更好奇他腿上的旧疾。 在这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头上一声苍老却蕴含着不怒而威的声音传来,她一惊,满头雾水,这是在叫谁? 茫然好奇之间正想抬头偷偷看时,云敬霆起身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额…… 感情这是叫我啊? 她刚一起身,老皇帝脸色平静,让人有些摸不准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唯独一双眼睛阴婺沉色,尤其是那和太子六分像的面庞,简直就是阴沉太子老年后的翻版。 老皇帝在打量宋玉卿的时候,宋玉卿也在打量他,两人眼神碰撞,宋玉卿没有丝毫惧怕和退缩,反而双眼布满好奇和新奇。 看着稚嫩的丫头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不像过往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吓得瑟瑟发抖的闺阁女子,皇帝心里起了一些赞赏,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随即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禀皇上,小女是户部侍郎之女宋玉卿。” 宋玉卿不等云敬霆暗示,上前一步大方得体朝皇帝行了一个礼,虽然极为不愿意承认宋山也这个便宜爹,但是目前这个局 面,只好委屈自己将他搬出来了。 “户部侍郎之女?” 皇帝蹙了蹙眉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朝廷有这号人的存在吗? 见老皇帝蹙眉,百事通太子赶紧接过话茬提醒道:“回禀父皇,正是前些年您提拔上来宋山野,您觉得这人办事还不错,就把人调任为户部侍郎。” “喔,原来是他啊!” 经太子这样一提醒之后,皇帝脑海里立即回忆起这个人来。 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想起这个人,皇帝也没过多询问,而是把话题继续放在宋玉卿身上。 “朕听说,你给敬霆陪葬,之后陪着他一起从坟墓里出来?” 问这一句的时候,皇帝要眼神有意无意在云敬霆身上流转。 宋玉卿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忽想起自己此次进宫就是打着帮云敬霆查找幕后主使的借口,而看老皇帝这副模样,怎么感觉和他有点关系呢? “回禀陛下,是家中祖母见臣英年早逝,生怕在下面孤苦无依,白发人送黑发人万分悲痛之下,这才做下此等事来,还请陛下宽恕!” 这一次,不等宋玉卿开口,云敬霆则“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向那他祖母求 起情来。 “念在你祖母年事已高,朕也同情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件事就不在追究,起来吧!” “多谢陛下!” 话题被打断,宋玉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 不过,云敬霆祖母做下拿活人殉葬的事来,很是丧尽天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而皇帝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给揭了过去,也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不过,也是,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不过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太子说你会医术,不但救了他,也治好腿疾多年的人,是吗?” 再一次,皇帝重新把话题转移到宋玉卿身上来。 云敬霆正想开口阻止,还没来得及,宋玉卿就已经上前一步,没有丝毫谦虚之意的大言不惭起来。 “是啊!除了太子殿下,小女孩治好了侯爷,侯爷当初中毒身死下葬,可是小女将他救活,这才让他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 在这里,她所能倚仗的不过是这一手的医术而已,之所以能借云敬霆的招牌护身,也不过是自己这一手医术救了他一命,才得到这他庇护。 而也是靠着这一手医术也才将野心勃勃的宋玉仪从 太子身边赶走,让她永生永世在没有任何做太子妃的机会。 现在,也是靠这一手医术站在皇帝面前,而皇帝需要她去帮他治疗好腿,那么有了皇帝这个更大的靠山,云敬霆这个小靠山,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里,宋玉卿已经快速将自己所处的局势和劣势快速分析出来,然后选择一条让自己更加活得不必艰难的路来。 “当真?” 宋玉卿的大言不惭让皇帝已经死去的希望重新复活起来,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激动来。 要知道这么多年,他已经对曾经能健康行走已经渴望不可求了,如果眼前这丫头真的有这个能力让他重新下地…… 感觉到皇帝的渴望,宋玉卿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于是更加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的本事。 “当然是真的,陛下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太子,要是我没那个能力的话,太子也不敢把我引荐到陛下面前来。” 说完,生怕皇帝不相信,宋玉卿转身看了一眼正满眼看着她的云敬霆,扯了扯嘴角,继续拿他举例子。 “更何况还有侯爷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陛下还怀疑小女的能力吗?” 第二十九章 混乱的局势 “父皇,此女说的句句属实,正是因为如此,儿臣忧心您的腿疾,寻找了很久,在多番实验下,儿臣这才敢把她带来你面前。” 这是一次在皇帝面前立功的机会,早知道,皇帝对他这个太子早就不是很满意的,要不是因为他兢兢业业努力着不犯错,才不至于保不住这太子之位。 而皇帝这些年的心结就是他的腿疾,所以这一次宋玉卿要是医治成功,那么他的太子就越加稳固,他也能少算计一些。 见太子和宋玉卿一唱一和,云敬霆虽然相信宋玉卿的医术,但是他心里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太子看宋玉卿的眼神,就不由来得不舒服。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两人又一唱一和的,云敬霆也不好沉默不语,于是符合着承认原本的事实。 “是,臣的确是宋玉卿搭救苏醒的。” 云敬霆一开口,皇帝原本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复活,之前的一丝希望变成满腔,脸上阴霾之色更是一扫而光,在不复之前的阴沉模样。 尽管如此,但作为一国君主,他还是努力维持冷静,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喜形于色。 “既然太子和敬霆都这样说,那朕就让 你试上一试,不过……” 说到这里,皇帝话锋一转,眼神再次暗沉下来,带着阴森的口吻说道:“倘若你名不符实,那就犯了欺君的大罪,朕就要灭你九族。” “陛下……” 听到这话,云敬霆一慌,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向皇帝求情。 “虽说宋玉卿的确是救了臣和太子,但不管怎么说是带了几分运气在其中的,还请陛下见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管结果是什么,都饶她一命。” 哇喔! 宋玉卿冒出密密麻麻的星星眼来,这云敬霆也太帅了吧! 不愧是自己救过的人,虽然人是个大直男,但好歹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关心自己的人。 比起宋玉卿的心动,一旁的风雪雨则一脸惊诧,眼神更其复杂万分,满脸写满了疑惑不解,眉头紧蹙,看宋玉卿的眼神更是不屑和不解。 风雪舞的神色自然落在太子眼里,他看了看风雪舞,又看了看云敬霆,眼神一冷,满腹嫉妒恨意。 “嗣国侯可是被宋玉卿从坟墓里救出来的人,本宫也是被她搭救过的人,再加上本宫早就用其他病人实验过,宋玉卿的医术,那可是独一无二!” 太子抢过话题开始针对云敬霆。 “嗣国侯话里话外都是替宋玉卿担心的样子,实际是怕到时候牵连到自己身上吧?”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嗣国侯有私心吗?” 这下,不等云敬霆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风雪舞就先开了口。 如此一来,太子更加嫉妒难耐。 “雪舞将军不必着急,是不是有私心,不是一目了然吗?宋玉卿已经嫁给嗣国侯了,是嗣国侯名正言顺的嗣国侯妃,倘若她没医治好父皇,那么父皇一怒之下就会重罚嗣国侯。” “所以……嗣国侯这是怕宋玉卿会牵连到自己啊!” 宋玉卿:“……” 这脑回路,这花花肠子,她都没想到这一点,这太子就想到了。 那云敬霆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宋玉卿将目光看向云敬霆,想看看他的反应。 云敬霆脸色一变,抬头看了一眼始终不动声色的皇帝,心里有了打算。 于是跪倒在地,言辞恳切,带着不容人怀疑的诚意开口:“陛下,臣绝无此意,臣是宋玉卿救的,她是臣的救命恩人,更是臣的夫人,夫妇一体,倘若她治疗不好陛下,陛下只管重罚臣,臣绝 无任何怨言。” 风雪舞当场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云敬霆,满眼写着不敢置信。 而太子也愣在原地,他是真的没想到云敬霆会做到这个份上。 一直被他们争论却又被他们排挤在外的宋玉卿,抬手无奈的捂了捂脸,对这三人的争执很是无语,他们真的都太小瞧她的能力了吧! 她实在听不下去,跳了出来打断这三人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也太不尊重我了?救人的是我,不是你们,不管有几种可能,在我这里,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一定会治疗成功的。” 想着空间里那些医疗器材和药品,宋玉卿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胸有成竹。 看了这么会儿热闹的皇帝也不在继续沉默,一声令下。 “好了,你们都住嘴,一个个像个什么样子,还没人家一个姑娘沉得住气,哼!” 三人面面相觑,宋玉卿则挑了挑眉头,不语。 就这样,三人被赶出殿外,独留宋玉卿一个人在殿中替皇帝医治。 殿外,太子看着和始终离云敬霆很近的风雪舞,尽管心里恨得要死,但面上还是维持微风和煦的假笑靠近。 “刚才本宫多有得 罪,一切也是为了宋玉卿,还请嗣国侯不要放在心上。” 对于太子的挑衅,历来已久,云敬霆也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愿和太子过多计较,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要查到幕后害他的真凶。 “哼!太子殿下翻脸这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比起做太子,太子殿下更合适去茶楼说书,那茶楼一定人员满座!” 风雪舞抱着手臂依靠在柱子上,不阴不阳的接过话茬。 太子脸色变了变,之后平静下来,带着几分刺激的口吻准备刺激风雪舞。 “是吗?没想到本宫还有如此技能,说不定以后不做太子,可以去试一试?不过比起风将军爱管闲事的性格,风雪舞更合适去衙门。” “你!” 风雪舞双目圆瞪,随即厌恶收回视线,不欲和他多言。 “还是安静一会儿吧,毕竟陛下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云敬霆着急殿内的情况,不愿听他们两个吵架,所以一语将局面安静下来。 殿内,宋玉卿拉开皇帝的腿部,认真检查起来,和之前那个病人不同的是,皇帝腿部的伤不像是冰刃所伤,倒像是被什么野兽牙齿咬破筋脉导致。 第三十章 是中毒?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打算,宋玉卿也顾不上眼前之人是不是皇帝,一边掀开皇帝腿上的裤子,一边头也不抬习惯性开口询问病人病因。 “这是怎么伤到的?” 躺在榻上的皇帝在宋玉卿和太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一颗早就不抱任何希望的心重新活了过来,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宋玉卿的一举一动。 生怕她做出什么摇头或者皱眉或者为难的表情来,一颗心紧绷着,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内心的焦急,努力维持平静和淡然。 见宋玉卿头也不抬询问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耐着性子作答。 “野外打猎,被野兽所伤。” “什么野兽?” 看着已经腐烂成死肉的腿部,宋玉卿目光沉沉,心里不断判断着治疗的方案,一边继续头也不抬的追问。 皇帝沉默半瞬,心里对她无礼有些不满,但一想到自己的腿,也就忍了下来。 “一只鬣狗,被野兽夹夹住,朕没注意到他已经挣开,所以上前靠近之时,被它偷袭咬伤,后至如此。” 闻言,宋玉卿眉头皱了皱,双手在那伤口处按了按,一边按一边回头看了一下皇帝的反应,见他 脸色平静,没有丝毫痛楚或者知觉。 她心里的不解更加困惑,被野兽咬伤不至于伤成如此的啊! 一般被野兽伤到,一种是伤到皮肉,这是情况比较好的一种,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咬断了筋脉,这是情况比较坏的一种。 可像这种皮肉不但没有被咬伤,筋脉也存在,但腿部却极度萎缩,腐肉直接烂在皮肉里成疾,导致整个腿部神经失去知觉,继而导致两只腿犹如残废一般,这种情况委实很难见到。 “嘶……”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一声语气词,皇帝本就紧绷的心更是瞬间提了起来,伪装出来的镇定在不复存在,只剩满脸慌乱和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语。 皇帝的慌乱和追问,宋玉卿根本没有时间顾暇,而是认真寻找自己发现的异样来。 看到腐肉里野兽牙齿留下的牙齿印,整个牙齿印黑如墨汁,在本就腐烂不堪的旧疾中并不明显,不仔细观察的话,一般很难发现。 发现新大陆,她也顾不上许多,俯身认真检查那处黑色牙齿印,从空间里掏出工具将那腐肉的黑色牙齿印取了一点下来,然后拿到鼻子边嗅了 嗅。 在鼻尖嗅了嗅,又拿近不少观察,宋玉卿心里当下有了决断,将黑色牙齿印的腐肉用白布包着之后,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皇帝身上去。 “皇上,你还记得之前被野兽咬伤之后,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皇帝皱了皱眉头,烦躁不安,可又不得不配合,只好耐着性子和宋玉卿沟通。 “被那畜生咬伤之后,朕只觉得整个腿部一阵发麻,一阵麻木之后,才传来剧痛,而剧痛直入心脏,痛得朕连说话都没办法开口。” 想起当时的场景,皇帝眼神再次暗沉下来,垂在榻上的两只手更是重重握紧,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重新回到那痛苦绝望的往事中。 “之后朕……就失去了意识,在醒来,已经回到皇宫,可双腿却已经没办法行走,连一点知觉都没有,直到现在……所以,朕这腿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能行走?” 待皇帝说完,宋玉卿一手环胸,一手抚摸着下巴,头更是随着皇帝的话语不住点头,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皇上不必担心,小女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说完,也不等皇帝回应,宋玉卿从空间里掏出银针和一台小小的现代医学仪 器,然后沿着皇帝的腿部一边插上银针,一边将那台小仪器拍摄插过银针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朕从来没有见过?” 看着宋玉卿一手拿一根长得不能在长的银针插着自己没知觉的腿部,一手拿着一台会闪光的东西,皇帝直接看呆了去,心里更是惊骇骇浪不已。 宋玉卿也顾不上和皇帝,将手头的事做完,又抓起皇帝的手认真把起脉来。 嗯? 她目光惊了惊,不敢相信自己把到的脉相,又重新把了一次脉。 而这一次,和上一次没有任何差别,依旧是那样呃呃呃结果。 “奇怪……” “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什么奇怪?到底怎么了?快说!” 这一次,皇帝也顾不上皇族仪态,整个人慌乱无比,抬起的手几次就要抓住宋玉卿质问了,还好仅剩的理智忍住了。 “皇上不必着急,不管多难的病症,小女都有把握治疗” 宋玉卿眼也不抬的将银针和仪器放回空间,然后整理一下思绪,将自己得到得情况理清了一瞬,然后这才将注意力回到皇帝身上。 “回禀皇上,小女刚才认真检查了一下你的腿部 ,在集合你当时的反应来看……” “怎么说?” 听到这话,皇帝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唉! 宋玉卿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搅和进这些阴谋诡计中去啊。 怎么才进了一趟宫,不是遇见太子卑鄙无耻的一面以及风雪舞和云敬霆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就是从皇帝腿伤中窥探到不该窥探到的隐晦。 难! 她真是太难了! 在心里哀嚎完毕,宋玉卿也不在藏着掖着,反正我的不关她的事,于是一五一十将自己检查出来的结果告诉说了出来。 “你腿部当时被野兽咬伤,虽然血肉模糊,但只是伤及皮肉,并未伤到筋骨,按理说不会变成不治之症……而刚才小女在你已经腐烂萎缩的腐肉中找到了曾经野兽留下的牙齿印。” 话说到这里,皇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神阴沉不已,整个人神色不明,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宋玉卿继续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述说着:“从野兽留下的牙齿印的腐肉中,小女在其中发现那些黑色的牙齿印上都是毒药。” 第三十一章 冲动的皇帝 “你是说……有人对朕下毒?” 皇帝瞬间震怒,心里滔天巨浪的愤怒。 “来人!来人!给朕……” “皇上,皇上……” 见皇帝如此沉不住气,宋玉卿有些无语,心里也有些着急,情急之下忘记尊卑礼仪,猛的上前一把捂住皇帝的嘴巴,然后急忙安抚。 “皇上!皇上……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事情还没个定论,一切只是小女的单方面诊断,还没完全下定论,所以你先听小女把话说完在做决定,可以吗?” 像安抚小孩子一般,宋玉卿已经顾不上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把他当成自己一个正常病患而已。 皇帝震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着宋玉卿的举动,目瞪口呆之下忘记发作,整个人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眼前这女子不但不惧怕他,甚至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来,动作自然亲切,不像刻意为之一般,似乎自己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震惊过后,皇帝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故意装腔作势怒斥宋玉卿。 “大胆!放肆!你刚才是在对朕做什么?以下犯上吗?” 额…… 宋玉卿尴尬的 挠了挠自己的头,满脸讪讪笑,她这不是习惯成自然了吗? 作为医者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对待家属一视同仁,养成一种在自己眼里,只有病人病症,并未有其他之分。 刚才也是着急,也怕沉不住的皇帝把事情闹开,怕到时候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有时间做出应对之策,所以这才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不同了。 “那个……皇上,还请不要和小女一般见识,我从小就爹不疼,被放逐在宋府中无人管教,所以养成这没有规矩的性子……” 反正宋山野对自己也不好,对自己娘亲也不好,那她正好将这一切推全推到他身上去,也算对他一个小小的“报答”。 “在者……小女这不是着急吗?你想一下,你这边才刚查出病症所在,腿疾还未治好,那边幕后凶手就得到了风声,那人家肯定赶紧去准备应对之策,哪里还等着你去发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宋玉卿将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说出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皇帝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宋玉卿说的这些心里也明白,只是想到自己腿脚不便这么多年竟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陷害的,就无比震怒,瞬间爆发出滔天怒火 。 他看了看眼前一脸稚气未脱却满脸无奈看着自己的人,想着自己堂堂九五之尊,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教训了。 不过…… 他眼神闪了闪,眼前这姑娘的确是有点本事的,宋山野也真是瞎了眼,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居然不珍惜,居然不管教,真是愚蠢至极。 “哼!朕希望你的伶牙俐齿能和医术一样厉害,不然朕会让你后悔没二两水就敢出来招摇撞骗的下场!” 思忖片刻,皇帝心里有了计较,也不欲和宋玉卿多废话,直接言归正传。 宋玉卿哪里知道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皇帝就已经在心里弯弯绕绕这么多了,只觉得给皇帝治病就是麻烦。 “是,皇上教训的是,是小女逾越了,小女这就继续为陛下治疗。” 宋玉卿一边敷衍说着,一边继续从空间掏出工具为皇帝治疗腿疾来。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停留在人体并无害,只有遇见伤口的时候才会发作……” 凭着留下的印记和伤口,再加上伤势的严重之势,宋玉卿一边处理那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腐肉,一边凭着自己的医术推断当时中招的途径。 “应该是被人事先涂抹在野兽牙齿上,野兽 咬伤你之后,毒药也随着野兽吐沫传入你的身体,而你刚被野兽咬伤心,毒药正好顺着你的血液进入身体,所以也就导致你腿疾严重,而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办法的原因……” “啊……” 随着宋玉卿话音落下,她手中一个利落的动作,腿部毫无疼痛知觉的皇帝感受到久违的锥心刺骨之痛,然后痛苦喊出声。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守在门外的楚晚风就要冲进去,虽然他心里无比渴望老皇帝死了,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必须要做出无比孝顺担忧着急模样来。 因为这样才能维持自己温风和煦的太子形象,这也是他了笼络人心的手段。 皇帝惨叫声一出,殿外的云敬霆心也跟着“咯噔”一声,急忙朝殿门冲去。 当然,比起表面功夫的太子,他还是晚了一步,落于他身后一两步。 比起两人的焦急,风雪舞倒显得无比平静,目光一直落在云敬霆身上,见他起身朝前,也跟着走了过去。 只不过,三人都被太监拦在门口不准进。 “放肆!让开!本宫要进去看父皇,你拦着本宫干什么?” 殿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楚晚风心里很是没底,不管怎么说, 宋玉卿是自己一手举荐上来的人,也是自己信誓旦旦保证的人。 倘若她出了什么差错,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一定脱了不了任何干系,还有可能连太子之位也没办法保住,所以心急如焚。 云敬霆则眉头紧皱,目光里满是担忧,心里无比后悔带宋玉卿进宫了。 虽然她的医术自己见识过,但不管怎么说,任何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加上皇帝的腿疾天下人皆知,这么多年都没治好。 宋玉卿如果失手,那么这件事将变得非常棘手,尤其是对整个云府。 而自己才在鬼门关回来,加害自己的幕后凶手还未找到,这个时候在出什么混乱,那背后之人一定会趁此机会出手,到时候自己也没太多精力去应付。 再者,宋玉卿这丫头不管怎么说,也是陪自己从坟墓里出来的人,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倘若她惹的皇帝震怒,那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不理会的。 比起前面两人各怀心事忧心忡忡,风雪舞显得无比淡然平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是的,她并不关心殿内皇帝是生还是死,也不关心宋玉卿是否能医治得了皇帝,因为她内心里,比起太子更希望皇帝去死! 第三十二章 命令! 她希望宋玉卿救不了皇帝,然后皇帝赶紧死去! 这样,她也不用整日面对自己的仇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还无比感激他留自己一条命。 “太子殿下恕罪!实在是陛下下了命令,不管殿内发生什么情况,没有陛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入内……奴才这也是没有办法,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守住殿门的太监面对虎势汹汹的太子和嗣国侯,为难无比。可一边是皇帝的命令,他也没办法,只能听皇帝的命令。 “混账!你是耳聋了吗?你刚才没听到父皇的惨叫声吗?狗奴才!滚开!要是父皇出了什么意外,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此刻的太子已经被皇帝的惨叫给弄乱了心神,整个人心里都是恐惧和害怕。 想他战战兢兢恪尽职守,抛弃自己爱的人不顾才爬上这太子之位,倘若因为这一次急功近利就出了差错,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辛苦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他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任何人也不能成为他向那个位置爬的阻碍,任何人都不行! 云敬霆心里也着急,也迫不及待想知道殿 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附和着太子说着,也管不了皇帝到底下了什么命令。 “陛下虽然这样说过,但现在情况特殊,你刚才也听到陛下的叫声了吧?倘若陛下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待得起吗?还是让我等进去,” “太子殿下,侯爷……你们就饶了小的吧,命令是陛下金口玉言下的,奴才真的不能抗旨,还请两位……不要为难奴才……” “放肆!来人!把这……” “太子殿下,臣以为陛下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虽然你孝心可鉴,但皇命不可违,还是等陛下下旨你在进去吧!”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楚晚风准备强行进入的时候,风雪舞在一旁轻轻柔柔的开口,眼里布满戏谑之意,嘴角更是充满了讽刺之意。 见太子神色巨变,眼神幽深无比,看过来的眼神极其复杂,一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模样,风雪舞也嘴角的讥讽更加浓烈。 然后垂眸转换了一下眼神,带着温柔的体贴看向云敬霆,带着和太子不同的口吻安抚道:“嗣国侯不必担心,之间见嗣国侯妃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来是有成算的,还是耐心等着吧,不管贸然冲动惹陛下动怒才是。” 见风雪舞开口,刚被为难的太监满眼感激看向她,像是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云敬霆垂下眼眸略微一思忖,觉得风雪舞说的有道理,虽然焦急,但贸然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如今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宋玉卿身上了。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皇帝身边近侍李公公满脸微笑着走出来。 “风将军,陛下要见你。” 风雪舞怔愣了片刻,不明白皇帝在这个时候突然为何要见自己? “陛下只见臣一个人吗?” “是,陛下说了,只要你一个人进去。” “李公公,父皇可说要见本宫?” 楚晚风也是一脸懵逼,实在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见自己或者云敬霆,居然见他早就视而不见的风雪舞,真是奇怪! “回禀太子殿下,陛下说了,只让风将军一个人进去,没说让太子殿下您进去。” “是,本宫知道了。” 楚晚风脸色苍白,一股屈辱在心间不停冲撞,怎么都停不下来,却不得不 认命顺从。 李公公丝毫不留情面,将皇帝的意思原本转述。 比起进入殿内,云敬霆担心的是殿中的宋玉卿,但也不好直白询问,只好拐着弯询问皇帝的状况,只要皇帝没事,那宋玉卿也就没事了,他也就能放心了。 “李公公,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比起太子不留情面,李公公在面对云敬霆询问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带着满脸讨好的意味。 “嗣国侯不必担心,陛下身体没事,嗣国侯妃不愧是神医!” 丢下这句话之后,李公公带着风雪舞进入殿内,留下太子和云敬霆两人各怀心事的面面相觑。 风雪舞虽然觉得很是奇怪,但还是遵从命令跟随李公公走进殿内。 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老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风雪舞一边暗暗在心里嘀咕,一边脚步不停,很快重新回到皇帝榻前。 “陛下,风将军来了。” “臣,风雪舞参见陛下!” 也没看清榻上是个什么情况,风雪舞就先跪倒在地行礼。 榻上,对于风雪舞的行礼,皇帝连眼睛都没有抬,也没有开口免礼,就这么 沉默着不语。 榻前,宋玉卿正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回,然后将空间里的药给皇帝腿敷上,待这一切做完,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高兴的笑容来。 大功告成! 然后找皇帝邀功! “禀告陛下,已经处理完毕,待十天之后,中毒的皮肉重新恢复生机,你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许久已经没有感觉到腿部有力和疼痛之感,皇帝整个人处于震惊和开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腿部不断传来的炽热。 这种感觉真的太过久违了,久违到他差点都快不记得之前的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了。 “宋玉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要重重赏赐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玉卿得意洋洋的捋了捋头发,心里狂喜不已。 哎! 想她将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抱上皇帝这只大腿吗?如今大腿就摆在眼前,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抱才行。 见宋玉卿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皇帝目光晃了晃还垂眸跪在地上的风雪舞,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起来吧!” 这时,宋玉卿才注意到风雪舞的存在。 第三十三章 悲惨的风雪舞 “是。” 风雪舞始终低垂着眼眸没有抬起来,此刻她什么神情宋玉卿也看不到。 “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吧?” 皇帝也没看宋玉卿,给她留了时间考虑想要什么,而是看向刚开口让起来的风雪舞,目光冷颤,几乎是带着厌恶的神色。 咦? 看到皇帝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宋玉卿心里的困惑更加浓厚。 这风雪舞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太子那话里的意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而皇帝对她眼神又是这么厌恶,她不是一位将军吗?按理说一个守护国家的将军应该很受重视才对啊,观看云敬霆就知道了,只是为什么皇帝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比起是怎么中毒的,宋玉卿虽然感兴趣,但是比起眼前的风雪舞,她更加感兴趣,因为她身上的故事好像很多的样子。 在皇帝忽略自己这个空挡里,宋玉卿也坐壁观上,想看看皇帝到底要对风雪舞说什么? “回禀陛下,臣回京述职已有三日。” 风雪舞始终低垂着眼眸,面对皇帝的问话也是一问一答,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是越是这样,宋玉卿就越感兴趣,她特别想知道风雪舞和皇家之间到底发生过 什么事,为什么太子会那样说?而皇帝为什么又是这样一个态度? “三日……” 皇帝重复着她说的话,眼神盯着某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伫立在下方的风雪舞。 “今年已近二十了吧?” 冷不丁的,皇帝突然提起风雪舞的年纪来。 闻言,风雪舞眼眸颤了颤,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已经猜到皇帝的用意。 这是要干嘛? 宋玉卿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心里止不住猜想,难道老皇帝想给风雪舞解决婚姻大事吗? 果然,宋玉卿这个猜想才刚冒出来,皇帝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她这个猜想。 “你以女子之身守卫边疆多年,为保护西楚错过大好年华,朕甚是感激也于心不忍,如今边疆平静,鞑靼也已臣服,你终究是女儿身,必定是要嫁人生子的……” 果然,宋玉卿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对这种打着为别人好就随意赐婚的行为很是不齿。 而下方的风雪舞已不复之前淡然的平静,脸色出现慌乱和紧张之色。 “朕决定要好好补偿你,京城中有好多儿郎还未行婚配,你看看哪家儿郎适合,朕做主,给你们赐婚,并以 公主之尊将你下嫁!” 这话一出,风雪舞脸色立即苍白一片,急忙跪倒在地。 “多谢陛下为雪舞着想,实在是……边疆未平,雪舞无心儿女之事,只一心为陛下解忧排难,待边疆彻底平定,臣才……” “混账!” 风雪舞的推脱之词还未说完,皇帝脸色大变,眼神无情锋利,厉声打断她。 “真的是因为边疆未定吗?” 面对皇帝的斥责,风雪舞再次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可态度明确,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救命啊! 这……好尴尬…… 宋玉卿缩了缩身子,对这种当面撞破别人隐私的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哼!” 皇帝重重冷哼一声,带着早就了然于胸的语气继续训斥。 “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对朕始终有怨恨,怨恨朕灭了风家满族,怨恨朕心狠手辣,怨恨朕拆散你和太子,是不是?” 我的天啊! 宋玉卿彻底惊住了,这么劲爆的吗?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陛下,臣觉绝无此意,风家犯上作乱,咎由自取,陛下留下臣已经是最大恩赐,臣感激不尽,怎 么会有怨恨之意。” 风雪舞回答得坚定,像是真是如此,心里没有任何怨恨之意。 “而太子殿下……臣女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对他也绝无任何肖想之意,请陛下明鉴,臣女一心只想报效朝廷,并无任何儿女私情,还请陛下成全。” “成全?” 皇帝冷笑连连,眼里充满了轻蔑。 “你对太子没有任何心思,那是因为你心里已经看上旁人了吧?” 旁人?云敬霆? 所以风雪舞心里的旁人就是云敬霆吗? 宋玉卿蹙了蹙眉头,也不知怎么的,猜测关乎于云敬霆,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舒服。 难道是因为他太帅了?自己由花心生出不轨之心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宋玉卿赶紧拼命摇头压下。 不会的!不会的! 像云敬霆这种大直男,自己疯了才会喜欢他,肯定是被他美色给迷住了? 肯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宋玉卿还在为不切实际的念头疯狂纠结中,那边皇帝对风雪舞已经到了步步紧逼的地步。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风雪舞匍匐在地上,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和皇帝抗衡着。 “好个不明白!” “嘭!” 随着皇帝一声怒斥,他将手边的小香炉砸了出去。 “朕看你心里明白的很!” 风雪舞有没有被吓到,宋玉卿不知道,但是她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从前只觉得电视上演的皇帝一发怒,下面的大臣就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好假,哪里会这么吓人。 可自己现在切身体会才知道,原来电视里真的没有骗人,原来帝王之怒是真的很吓人! 因为这随时一句话不对就会掉脑袋的环境里,已经在心里埋下恐怖的影子了。 风雪舞头低得更深了,没有瑟瑟发抖,也没有卑微求饶,更加没有承认,只是一昧遵从自己一开始的立场,不承认也不否认。 “臣,真的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愤怒之下,皇帝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杀气弥漫整个宫殿内。 “那朕就让你明白,你一回来就跟随在云敬霆身边,对他各种嘘寒问暖,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玉卿尴尬的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跪在下方默不作声的风雪舞,好像空间有遁形的功能,这样自己就能躲进去了。 第三十四章 转移赏赐 “陛下多虑了,臣并不想干什么……嗣国侯和臣当年拜在同一门师门下,和臣是师兄妹……这次回来不过是想着许久未见,再加上他刚死里逃生,所以关心了一下……仅此而已。” 师兄妹? 宋玉卿眨了眨眼睛,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一些,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默契。 不过…… 宋玉卿看向跪在下方始终平静的女人,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可怜。 她心里一定很苦吧? “最好是这样,朕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总之有朕在一天,你永远别想着嫁给云敬霆。” 宋玉卿:“……” 这皇帝老儿不会是想把祸水东引引到她身上来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皇帝老儿也真是太不是人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刚才好歹也是救过他的人。 这一次,跪在下方的风雪舞没有立即开口否认,也没有辩解,之前挺立的背脊弯下去不少,整个人像是无边无际中一片无依无靠的轻舟,没有目的,没有归期。 如此一幕,宋玉卿不自觉的心里竟泛起层层酸涩,眼睛更是瑟瑟不已。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没过多 久,风雪舞终于再次开口。 “陛下多虑了……臣对师兄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绝无任何男女念头……臣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想,也不敢奢求。只求能发挥自己的一点能力,守护好边疆,守护好西楚……还望陛下成全!” 只可惜这番已经卑微得不能在卑微的话语,在老皇帝这里依旧娶不得任何信任,依旧被他所忌惮。 “朕向来赏罚分明,不会因为不是你的过错就降罪于你,也不会因为你有功就不赏赐。你年纪不小,不管怎么说,朕也不想你将来孤苦无依一个人。所以这次回来就好好住上一段时间,从朕为你挑选的人里选一个成家吧!” 这话一出,就彻底堵死了风雪舞想拒绝的后路,所以宋玉卿看到风雪舞原本还算坚持的肩膀,就这样无声彻底的塌了下去,带着认命的妥协沉默着。 妈的! 真是太过分了! 宋玉卿提步向前,不在做隐形人,赶紧学着之前云敬霆行礼的方式抱拳行礼,也不管对不对的。 “陛下!你刚才不是承诺小女要好好赏赐小女吗?小女刚才没想到向陛下讨要什么,但现在想到了,不知陛下还作数不?” 被宋玉卿突然这样一打岔,皇帝虽然心生不悦,但想到到底是她治好他的腿疾,甚至带出自己腿疾的真正原因,而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也就点头承认。 “朕是九五之尊,说话自然是金口玉言,你尚且说来,想要向朕讨要什么?” “噗通”一声,宋玉卿跪倒在皇帝面前,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惹祸上身?也不知对不对? 但事已如此,她也已经开口,也没回头的机会了。 “陛下,小女想向你讨一个恩赏……就是,能不能……能不能……给风将军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不管她是否想嫁人,还是嫁什么人,能不能让她自己选择?” 风雪舞惊诧不已,之前匍匐的身子支棱起来,带着不解和怀疑看向宋玉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帮自己。 “嘭!” 再一次,皇帝手边的香炉砸了下来,不过并没有砸到宋玉卿身上。 他双目怒瞪着宋玉卿,一副怒不可竭,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心里无比窝火,却又不能发作。 “朕问你,为什么要帮风雪舞讨这个赏赐?” 宋玉卿硬着头皮,带着不怕死的决心继续说 道:“小女和风将军只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大家想到大家作为女子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艰难了……” 真是的! 风雪舞好歹也是帮你守边疆的人,不但不赏赐人家就算了,居然还要逼人家嫁人,真是太可恶了! “风将军又是守护西楚的大将军,她尚且都不能对自己的婚姻有自主权,那其他女子更是……陛下英明神武,是圣君!是明君!所以这才斗胆向陛下讨这个赏赐……”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想着多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皇帝对这些话很是受用,脸色渐渐缓和,没之前那般难看,也感受到双腿不断传来的炙热,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在看一眼垂眸不语的风雪舞,思忖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同意了。 “行了,这个赏赐朕批准了!都下去吧!朕乏了!” “是,多谢陛下!” “是,谢陛下成全!” 很快,两人退出殿外。 “怎么样?” “怎么样?” 两人刚一出去,早就焦急得不行的楚晚风和云敬霆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问道。 宋玉卿大言不惭的摆了摆手,“废话!本大 小姐出手,就不可能有失误的,等着吧!陛下过几天就能我下地走路了!” 话一说完,宋玉卿就看到头也不回,谁也不理睬的风雪舞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她也顾不上云敬霆和楚晚风,赶紧追了上去。 “风将军……” 闻言,风雪舞停了下来,待宋玉卿靠近,目光清冷的看着她,等待她下文。 被她这么一看,宋玉卿竟有些尴尬,瞬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说吧,倒显得自己居功自傲,有点炫耀的意思,不说吧,自己把人喊住又不说话,又有点毛病。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风雪舞略微垂了垂眼眸,双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句。 “多谢!” 蓦然,宋玉卿眼眸一下亮了起来,赶紧摆手表示。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没什么的!” “放心吧,欠你的,我会还的。” 扔下这句话之后,风雪舞再次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而这时,云敬霆也追了上来,什么也没说,带着宋玉卿往宫外离去。 马车里,云敬霆什么也没说,闭目养神。 宋玉卿心里有千言万语的疑惑想要询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第三十五章 赏赐 思忖片刻,宋玉卿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随即向闭目养神的云敬霆开了口。 “侯爷……” “什么事?” 云敬霆睁开眼睛,恒古无垠的眼神里,宋玉卿清晰明了倒映在其中。 “侯爷,风将军是你的师妹吗?” 想着老皇帝的态度,在想着风雪舞倔强不屈的态度,宋玉卿选择一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作为突破口询问。 “嗯。” 云敬霆没有任何怀疑,无比坦荡承认。 “你们在殿内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宋玉卿欲言又止的模样,云敬霆蹙着眉头询问,他猜想得不错的话,风雪舞应该是被皇上给针对了。 “那个……” 根据云敬霆不算好看的脸色,宋玉卿瞬间了然于胸,心里怪异之感更加强烈不已,于是使劲将那怪异之感强力压下去,抓紧时机准备卖他一个人情。 “刚在殿内,陛下强行想给风将军赐婚……然后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用给陛下治好腿的机会替她求情,换她一个自由选择姻缘的机会……” 这话一出,云敬霆眼里的神色更加灰暗,各种复杂之色滚滚而来,周身更是戾气十足,像一只憋屈隐忍的野兽。 都这么多年 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难道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吗? “然后呢?皇上答应了?” 没有等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反而等来意料之外的询问,宋玉卿有些语塞。 大哥,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的心上人师妹是我解围的,你不感激我吗?不报答我吗?为什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质问我后面的事? 脾气上来,宋玉卿也管不了这些,于是抱着双臂冷下面庞,带着霸气的口吻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个……你这样是不是很没有礼貌?好歹你的师妹是我解围的?你不感谢,不报答就算了,说话的语气还这么理所当然,未免有些过于霸道了吧?” 云敬霆眼神骤然冷却,带着阴冷的神色看着她,锋利的薄唇一张一合。 “宋姑娘,本侯还没找你算账,你到先倒打一耙起来,霸道的人是谁啊?” 算账?算什么账?她做错什么了? 宋玉卿一头雾水,满眼困惑。 “哎!我说侯爷,你不想感激报答就算了,干嘛扯这些,还算账,算什么账?我怎么了吗?” 云敬霆眼神一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满眼戏谑,带着无尽嘲笑之意。 “宋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 事,本侯千叮咛万嘱咐让宋姑娘在原地等候,宋玉卿却不见了踪影……这个账,难道不应该算吗?” 宋玉卿:“……” 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云敬霆居然记着,啧啧,真是小气! 没事,反正她能屈能伸。 “是,是我不对,让侯爷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对了侯爷,你给我说说风将军的事吗?还有她是不是你的……” “吁!” 宋玉卿话还没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紧接着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侯爷,宋府到了!” 靠! 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真是无语! 云敬霆看宋玉卿有些气急败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想着还有着急的事要去处理,将语气放缓一些安抚道。 “多谢你出手帮雪舞,其他的事……日后我会向你解释,你先回宋府。” “好吧,记住这是你答应我的。” “嗯。” 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宋玉卿带着不甘不愿下了马车。 回到宋府,宋玉卿很是疲乏,哈欠连天走进宋府,只是刚一踏进宋府大门,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 哇喔! 这是在干嘛? 以 宋山野为首的整个宋府齐齐跪在大门口,而他们面前,鱼贯而出的太监宫女手里皆捧着东西静默不语,见她回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宋玉卿的瞌睡也被眼前这个阵仗给吓没了。 “宋大小姐,您回来了?” 一个太监满脸堆笑的朝她靠近。 “你谁啊?” 宋玉卿满脸懵逼。 “不得无礼!” 宋山野厉声对她呵斥道。 “哎!” 迎上前那个太监赶紧摆手制止宋山野。 “不碍事!不碍事!大小姐不认识奴才没关系,奴才认识您就行了。” “所以你是?” 既然人家都说不碍事,宋玉卿也就真的不客气。 “回禀大小姐,奴才是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您妙手神医治好陛下的腿疾,陛下龙心大悦,特此让奴才在大小姐回家之前再此等候,给大小姐惊喜!” 对哈!赏赐! 宋玉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只注意风雪舞去了,居然忘记给皇帝讨要赏赐,还好老皇帝够良心,让人给送来了,不然她真是后悔莫及不已。 “宋大小姐,还不快跪下接旨?” “是,小女这就接旨!” 宋玉卿高兴得不知所以,赶紧跪下,丝毫没 有注意到跪在宋山野身后满是嫉妒恶恨的宋玉仪母子。 “宋氏之女宋玉卿,妙手回春,不但治疗好朕的腿疾,更是将嗣国侯从鬼门关救回来,如此才干,不能埋没。至此,朕特封宋氏之女宋玉卿为太医女,日后皆奉职在太医院!并赏赐黄金百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百匹!珍贵药材无数!” 太医女?这是什么职位?是要她去太医院上班吗? 老皇帝还真是不屈才。 “宋大小姐,接旨吧!” 宣读完毕,李公公十分客气的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宋玉卿。 “小女叩谢陛下隆恩!” “好了,奴才的任务已经完成,宋大小姐起身吧!” 说完,王公公将宋玉卿从地上搀扶起身。 “多谢王公公,这小小意思,还请公公和众位笑纳!” 宋玉卿抓起旁边银子塞进王公公怀里,客气十足,这还是她从电视里学来的,这些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客气一点,自己的路也好走一点。 王公公先是推托一番不接受,几个回合下来,这才勉强收下,然后在心里不住赞许宋玉卿,是个懂事有眼力见的姑娘。 “既然宋大小姐盛情难却,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客气!” 第三十六章 黄泉作伴 直至王公公一行人离去许久,宋山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只见他半张着嘴,一副呆愣模样,不可置信地盯着宋玉卿。 反观宋玉卿,脸上带着明媚笑意,正兴致勃勃地查看着王公公带来的几个大箱子。 嚯! 这老皇帝还真是大度,这些药材…… 宋玉卿一对眸子越发晶亮起来,这可都是在现代举世难寻的宝贝啊,如今竟全都是她的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都帮我搬进澜水亭,我得好好想想这些药材该如何用。” 宋玉卿还沉浸在获得稀世药材的快乐中,根本没顾上瞧旁边几人的脸色,只是大步往澜水亭走去。 “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见自己这个女儿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宋山野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身后,宋山野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开口。 宋玉卿步子一顿,偏头瞧过来,“爹爹还有何事吩咐?” 宋山野怒气冲冲,快步走到宋玉卿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玉卿一向胆小懦弱,这几日却和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而且,而且竟还治好了陛下的腿疾!宋山野简直是百思 不得其解。 “方才王公公不是都说了么?” 宋玉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我治好了陛下的腿疾,这些都是陛下给的赏赐。” “一派胡言!” 宋山野显然不信,“陛下的腿疾已有多年,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是束手无策,你怎么可能能治好!还不给我说实话!” 一旁,宋玉仪早就是压不住心中的嫉妒,“就是!你以为陛下是那么好糊弄的?还不知你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才蒙蔽了陛下,到时候若是被陛下发现,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聒噪。 宋玉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半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眉眼间勾出了几分兴致。 她弯了弯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玉仪,缓缓道,“妖法?” 宋玉仪被如此瞧着,只觉背脊顿生一阵冷意,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想到了先前自己被面前这个贱人搞得痴痴傻傻。 “啧,看来是想起来了。” 宋玉卿唇边弧度逐渐扩大,意味深长,“既然知道我会妖法,那我便奉劝你一句,日后别来招惹我。” “如若不然……” 女子虽是笑着,可那周身气场冰冷,叫人忍不住的心生胆寒 。 宋玉仪眼神躲闪,“不然,不然你能怎样!” “我能怎样?你不是已经体验过了?” “你……” “宋玉卿!” 宋山野终于忍无可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这是你妹妹,你怎能这般同她说话!” 王氏眼见宋山野动了怒,立马凑过来煽风点火,好一副委屈模样,“老爷,你看看你这个女儿都成什么样了,根本不把我和玉仪放在眼里,要是再这样下去,这府中哪里还有我娘俩的立足之地啊。” “现在攀上嗣国候了,还在宫中有了官职,日后怕是老爷你也管不了她了!” 宋玉卿冷眼旁观,半晌后嗤笑一声,只觉万般荒唐。 “管我?” “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 宋玉卿挑了挑眉,嘲讽道,“哦是,我想起来了,先前爹爹是管过我一回,让我代替宋家去给嗣国候陪葬,还真是我的好爹爹,生怕我活着给你找不痛快?” 宋山野被说的面子上过不去,脸上尽是烦躁,“现在嗣国候没死,你也算是嗣国候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瞥过地上数十口大箱子,又想起正事,“我不管你是如何治好了陛下的腿疾,这宫差不是那么好 当的,一不小心可就是满门抄斩的大过,你如何能承受的起!” “爹爹说的是,就你这点妖法,如何能瞒得过陛下,到时候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我们!” 绕了半天,敢情还是怕自己拖累他们。 宋玉卿冷冷一笑,缓缓扫过面前三人,摊了摊手,“可惜啊,如今圣旨我已经接了,你们难道是想让我抗旨不成?” “你……” 宋山野眉头紧皱,呵斥的话就要说出口,却再次被宋玉卿给挡在了嗓子眼中。 “现如今,我劝你们还是日夜焚香祈祷,让我在宫中别出了错漏,不然到时候便都一道给我陪葬,想来黄泉路上还能和我做个伴,倒也还不错。” 说罢,宋玉卿也不管身后几人的神色,径直回了澜水亭中。 顾氏早就听闻了今日在宋府发生的事,又是欣慰又是担心,一听到宋玉卿回来便立马拿起拐杖点着地过去,“卿儿,你没事吧?” 宋玉卿拍了拍顾氏肩膀,宽慰道,“娘,你放心,我治好了陛下的腿疾,方才那些都是陛下给的赏赐,你女儿不会有事的。” 顾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住了宋玉卿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感受着 手上的温热,宋玉卿心中也是一阵温软。 在这个宋府中,怕是只有顾氏才全心全意想着她。 安抚好顾氏后,宋玉卿坐在藤椅上,二郎腿翘着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片刻,她目光落在亭子边的一护卫身上,招了招手。 护卫一愣,犹豫了下还是走过来,“大小姐。” “看着脸生,你是新来的?” “是,前两日才刚到府上。” “怪不得……” 她这澜水亭平日里丫鬟护卫都少的可怜,若不是新来的被排挤,恐怕也不会在她这院子里当值。 宋玉卿抬手挡着阳光,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护卫。 白净清瘦,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模样却还不错,若再过几年,应该也是仪表堂堂。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挠挠头,“属下,属下叫凛言。” “凛言。” 宋玉卿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大手一挥,笑眯眯道,“成,那你日后便跟着我罢。” 少年一愣,还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愿意?” 凛言眨了眨眼,片刻后笑了,“大小姐是第一个愿意理我的人,凛言自然愿意。” “好,正好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第三十七章 名扬京城 十里长街喧嚷,百姓络绎不绝。 可要说这条街最热闹之所在,那便当属凤天阁。 朝天之所,百鸟朝凤。 门口三个鎏金大字气势磅礴,如包罗山海万象,一看便知非凡人所书。 此处,也是西楚最为出名的酒楼。 该酒楼中分为几层,自下至上,价格倍增。 王公贵族有之,平民百姓也有之,西楚小贩有之,异域商人也有之,总之是万般热闹,尽在其中。 不论是何种身份的人前来,都能在其中寻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三楼雅间中,云敬霆靠窗而坐,茗香自茶壶中袅袅升起。 他微偏着头,阳光自窗边打入,落在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万般惑人。 “咚咚咚……” 云敬霆抬眸,不紧不慢道,“进。” 很快,沈从屿闪身进来,“侯爷,我们的人已寻到厄奴国人踪迹。” 云敬霆一手拿起茶壶,往茶盏中款款倒去,“哦?找到了?” 既然宋玉卿说那毒来自西域,怕是和先前入京的厄奴国人脱不了干系。 他先前险些入了黄泉,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从屿也不客气,直接拿了靠近他的茶盏过来,猛的仰头,一饮而尽 。 他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坐在一旁,“是,今日刚来的消息。” “他奶奶的!那群孙子一看就知是心里有鬼,出了京城跑的飞快,若不是我们的人机警,怕是要让他们逃回西域了!” 云敬霆指节扣了扣案几,“既然找到了,便将人带回来罢。” “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就能回来,到时候一审便知。” 云敬霆微微颔首,抿了口清茶,仰头靠在了梨花木椅之上,又想到了当日射向马车中的带有梅花标志的长箭。 这件事,真的和她有关系么? 沉静中,下方骤然响起一阵唏嘘之声,还混杂着人们不可置信的议论。 凝神细听。 沈从屿皱了皱眉头,依稀在下方的议论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玉卿。 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哪儿都能听到这女子的消息! “侯爷,这……” 云敬霆扬眉,想到那性格跳脱的女子,突然来了几分兴致,起身出了雅间,倚在三楼的凭栏上。 下方,只见诸多食客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皆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人口中之语。 “这宋家大小姐啊,可谓是妙手回春,华佗在世,陛下多年的腿疾,连太医院的太医 们看了都连连摇头,可宋大小姐一出现,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就让我们当今圣上的腿给好了!你们说厉不厉害!” “厉害!” 众人纷纷附和,却也有人心存疑惑。 “可她一个官家大小姐,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手医术,竟是比太医们还厉害?” “是啊,我听说今日陛下还下了旨,让这位宋家大小姐去太医院中当医女,这在我们西楚可还是头一份啊!” “嗤……” 沈从屿在上面听了两句,“这事情传的倒是快,按理说陛下才刚刚下旨,这说书的都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说书人故作神秘,先是环视一圈,又欲言又止半晌,将在场之人的胃口都高高吊起,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原因。 “先生,您难不成知道?” “您快说啊,我们这都等不及了!” 在众人的催促中,那说书人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 “老夫听说,是宋大小姐在梦中梦到先人临凡,传了她一手精湛医术,不论何种病症在她手里那都是不足一提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先人临凡?原来这世间真的有 仙人!” “这么一来,确实都能说通了,怪不得宋大小姐和嗣国候能死里逃生,原是有天人相助!” 屁的天人相助…… 上方,云敬霆听着这一阵鬼扯,俊脸都快木了。 沈从屿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忍再听。 按这个架势,怕是一会儿宋玉卿都要成了菩萨转世。 云敬霆冷哼一声,“去,将下面这个说书的给带上来。” —— “你,你是什么人,抓我来这里干嘛?” 说书的满身抗拒,却还是敌不过沈从屿,被一把推入了雅间。 云敬霆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方才那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陛下下旨至今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也不可能传的人尽皆知。 这背后,定然有人在暗中谋划。 说书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看出面前这二人不好惹,索性装起傻来。 “哪儿有什么人教我,我,我不过就是随口掰扯两句罢了,这位公子是不是误会了?” 说着,这人躬身就想要退。 沈从屿向左一步,直接挡了他的退路。 云敬霆掀起眼皮,砰的一声,有什么物事被掷在了案几上。 “说了,这便是你的。” 说 书人眼睛发亮,盯着那锭银子吞了吞口水,“当真?” “本侯向来没什么耐心,我只等三个数。” “三……” “说!我说!” 这说书人极没骨气,数还没喊完就将背后之人卖了个一干二净。 “那些话都是有人教我说的!” “人呢?” “那人……我也不认识啊,他给了我银子,让我按他的话说,还专程将老夫带来了此处,说让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我也就是收钱办事。” 果然。 云敬霆眉头蹙起。 “侯爷,会不会是有人要对付宋家小姐,那我们要不要管?” “诶对!” 说书人眼睛随便一扫,立马停在了窗外一处地方,“就是他,就是他让我说的!” 云敬霆正悠悠喝着茶,闻言冲着说书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宋玉卿。 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 “咳咳咳……” 云敬霆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直接呛在了嗓子眼儿里,满脸都是一言难尽之色。 沈从屿一愣,跟着探出脑袋瞧了两眼,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侯爷,我怎么瞧着下面那人有点儿眼熟呢?” 第三十八章 自卖自夸 云敬霆挥了挥手,将说书的打发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确实眼熟。” 窗外长街上那个少年,可不就是他先前在澜水亭见过的护卫,宋玉卿院子里的人! 云敬霆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那个女人。 —— 澜水亭。 宋玉卿埋头在屋子中,正捣鼓着上午公公送来的各种奇珍药材,一副见了宝贝儿的模样。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千金难求啊,关键时候还可救命。 正巧她系统中只有些医疗用具,药材却是空空如也,老皇帝这箱药材来的也算及时。 宋玉卿满脸的专注之色,连屋中来了人都未发觉。 云敬霆半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宋玉卿的背影。 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熟稔,仿佛对那些药材了如指掌。 仙人临凡? 云敬霆笑了笑,眸中带着兴味,再想到这个说法,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一个闺中小姐,能在一夕之间学会如此医术,简直世所罕见。 “宋小姐倒是好兴致。” 忽而响起的声音将宋玉卿吓了一跳,她动作一顿,转身看来。 见来人是云敬霆,宋玉卿眉 头高高挑了起来,分外惊讶,“云敬霆,你怎么来了?” 云敬霆轻车熟路的坐在了一边,气定神闲道,“你是本侯的妃子,我为何不能来。” “……” 宋玉卿深吸了口气,“行,来了正好,正好帮我坐坐阵。” 陛下那满院子的赏赐下来,王氏和宋玉仪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还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有云敬霆在,料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罢,宋玉卿就彻底将云敬霆晾在了一边,自顾自地处理着她的药材。 半刻钟后,云敬霆的耐心告罄,食指和中指夹过一颗灵芝,细细端详了两眼后扔在一边,语气冰冷,“外面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虽是问句,可却万般笃定。 宋玉卿也没打算瞒过云敬霆,只是没想到堂堂嗣国候居然还有闲工夫管这些,“是啊,我传的。” 嗤,还挺坦诚。 “自卖自夸的倒是还不错。” “多谢侯爷夸奖,我也不过是顺便给自己做个宣传。” 宋玉卿将灵芝小心翼翼地装入木盒子中,她现今在京城名声极差,若不做些什么,在这户部侍郎府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谁料,云敬霆今日是摆明了不想让她 好过。 “入宫当医女,不可能。” ……?! “你说什么?!” 宋玉卿眉头拧在一处,似是不相信她方才听到的话。 云敬霆抬眸看过去,对上了宋玉卿的视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没听清本侯就再说一遍,入宫当医女一事,没得商量。” 宫中波澜诡谲,还有那接连几次的刺杀。 近日宋玉卿更是风头正盛,再加上她这般跳脱性子,当真入了宫,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宋玉卿瞪大了眼睛,连药材都顾不上处理了,叉着腰看过来,“云敬霆!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沈从屿背过了身子,简直是没眼看。 这一口一个嗣国候的大名,叫的还挺顺嘴。 云敬霆缓缓勾起了唇,“就凭……我是你的夫君。” “夫……” 宋玉卿双拳紧握,被气得不轻,“夫屁个君!就算是你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况且,云敬霆本就是老天硬塞给她的便宜夫君,她可没当真! 最重要的是,她还指望着入太医院救人升级装备呢,现下系统里能用的东西也就那么些个,万一出了什么大事还真不够用。 “圣旨我已 经接了,你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宋玉卿扁了扁嘴,目带杀气。 只不过,这杀气在云敬霆这里,却是没有分毫威慑力,倒像是一只在闹脾气的小猫,瞧着还有几分可爱。 云敬霆不紧不慢,“接了圣旨又如何,本侯说不让你去,便不怕抗旨。” “你……” 宋玉卿还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愤愤然跑到云敬霆面前,杏眼瞪着,“为何不让我当医女,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我的医术如何你应该清楚!” 云敬霆站直了身子,宋玉卿顿觉自己面前一片黑暗。 这人怕是吃猪饲料长大的,怎么比她高出了这么多。 她就算是站的笔直,也才堪堪到云敬霆的肩膀旁,分外憋屈。 云敬霆微一伸手,温热的手掌就搭在了宋玉卿脑袋之上,随手揉了揉,“这和医术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去当医女的,那些太医院的老家伙们见了我怕是都要拜我为师,我有何当不得!” 宋玉卿一边说,一边抓住了云敬霆搭在她脑袋上的手,给扯到一边去。 “本侯说不行便是不行,陛下那里我会去说,你就别想了。” 云敬霆说的斩钉截铁,显然是没了商 量的余地。 宋玉卿咬牙切齿,“亏我还费了那么大功夫救你性命,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蛮不讲理!” 一个接着一个的词儿从宋玉卿口中蹦出来,云敬霆挑挑眉,大有一副想骂你就骂的样子。 —— “娘,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如今太子妃的位子我是坐不上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个小贱蹄子在府中耀武扬威!再过几日,她恐怕都要骑到您头上去了!” 王氏眯了眯眼,“哪儿有那么容易,她一个侍郎女儿,嫁嗣国候本就是高攀,一旦嗣国候腻了她,她便什么也不是!” 宋玉仪分外焦急,“可那嗣国候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竟还真把那个贱人捧在掌心里了,方才还来了我们宋府!” 王氏一愣,“侯爷来了宋府?” “是啊,方才有下人来报,侯爷一来就去了澜水亭。” 宋玉仪挽上王氏的胳膊晃了起来,“娘,若不是因为那贱人,我也不至于被太子殿下赶出宫中,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嗣国候…… 王氏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眼睛忽的一亮,“快,趁此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若能让嗣国候看上你,还愁收拾不了那个贱丫头?” 第三十九章 你,还不配 朱红回廊间,嗣国候云敬霆大步而出,一袭白衣飒沓风流,背影修长俊逸。 仅是一眼,宋玉仪就打定了主意。 侯爷连宋玉卿那个贱人都看得上,自己可比那贱人好看了不知多少。 宋玉仪咬了咬牙,拎着裙子抄小道跑到了云敬霆前面,恍若不知的撞了上去。 一阵香风袭来,呛得云敬霆眉头忍不住蹙起,后退一步。 “侯爷。” 随之而来的,是宋玉仪含羞带怯的声音。 女子微低着头,双颊泛红,一举一动都带着少女独有的味道,瞧着却是明艳动人。 云敬霆扫她一眼,大步向右跨准备离去。 宋玉仪抿唇,再度挡在了云敬霆面前,“小女宋玉仪见过侯爷,先前我与侯爷在姐姐的院子中见过,不知侯爷还有没印象?” 她眸中隐隐含着期待之色,广袖下的手不自主的攥在了一起。 身后,是心有不甘的宋玉卿跟着追出来,结果还不等她上前,就看到了自家的好妹妹正勾搭云敬霆。 宋玉卿啧了一声,对上云敬霆这个大直男,怕是要碰钉子喽。 于是,她也不急着上前,反而靠在后面看起了热闹。 云敬霆 步子一顿,“没什么印象,你还有何事?” 刹那间,宋玉仪那一张脸宛如吞了馊饭一般,绞着手中的锦帕,显得分外委屈,“侯爷是当真不记得了么?” “嗤!” 宋玉卿笑着摇了摇头,就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还指望他能记住你长什么模样?真是高估他了。 宋玉仪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动静,余光轻闪,冲着宋玉卿颇为不服的扬了扬下巴,一狠心便直接靠在了云敬霆身上。 她就不信,嗣国候还会推开她! “侯爷,您可能有所不知,我那个姐姐在宋府根本就不受待见,您和她成婚,根本得不到什么助力。” 见云敬霆没说话,宋玉仪以为有了希望,说的更是起劲,“而我就不一样了,爹爹一向疼我,若是侯爷愿意将我娶入侯府之中,我们宋家日后就是侯爷最坚实的后盾。” 听到这句话,云敬霆蓦地笑了,幽黑的眸子看向宋玉仪,无比轻缓地重复了一遍她方才说的话,“本侯最坚实的后盾?” 宋玉仪连连点头,“是啊,我那姐姐能给侯爷的我都能给,就是她给不了的玉仪也可以,侯爷何乐而不为呢?” 等着吧,等她嫁入嗣 国候府中,她便要将宋玉卿这个贱人踩在脚底下,让她和狗一般跪着趴着恳求自己,求自己放过她! 闻言,云敬霆脸上还是捉摸不定的笑容,自然也看到了在不远处正瞧热闹的宋玉卿。 他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宋玉卿夸张的动作。 只见宋玉卿一双杏眸正狠狠瞪着她,还左右在脖子上比划着什么。 大意就是你这条命可都是我救的,要是敢答应了宋玉仪,她就再杀了他。 明明是威胁,可云敬霆看着也不恼,脸上笑意愈盛。 宋玉仪抬头对着这笑,竟品出了其中的几分纵容,一颗心都雀跃了起来,直接将脑袋埋在了云敬霆怀中,小鸟依人,“侯爷这是答应了?” 哪知,方才还在笑着云敬霆突然后退一步,惹得宋玉仪一个踉跄,险些给摔倒在地上。 “侯爷?”宋玉仪还有些不明所以。 云敬霆垂眸瞥过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几分嫌恶之色,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本侯的妃子,是谁都能当得?” “你,还不配。” “啪~!” 紧接着,就是一阵鼓掌声传来。 宋玉卿满脸的笑意,方才胸口中的憋闷被一扫而 空,半走半跳的到了云敬霆和宋玉仪面前,“算你还识相,说了几句人话!” 宋玉仪被当众拒绝,满脸的尴尬之色,“侯爷,我不配,难不成她配么?她就是一个不受宠的贱人!还有她那个娘,比这府中的丫鬟婆子都不如,难道侯爷就不怕日后传出去了丢人?!” 被宋玉卿这个一直低她一等的贱人比下去,宋玉仪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指着宋玉卿便破口大骂起来。 “放肆!” 云敬霆厉声开口,周身戾气陡生,“一口一个贱人,这就是你们侍郎府的规矩?!” “侯爷,我……” 宋玉仪一个瑟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侯爷,玉仪只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滚。” 云敬霆向来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对着宋玉仪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是,是……” 宋玉仪虽仍不甘心,可此情此景也只得先行离去,愤愤不平的后退几步。 见有人给自己出气,宋玉卿当然乐得旁观,还不忘给云敬霆竖起了大拇指,笑的宛如一只狐狸,“想不到侯爷还有如此帅气的时候!” 云敬霆打量了她两眼,发现自己 又开始听不懂宋玉卿的话了。 “帅气?” 宋玉卿笑眯眯点头,“哦,帅气是在夸您,就是说方才的您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有如天神下凡,我对您的敬佩真是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若……” 一旁,沈从屿只觉额头上的青筋正突突突的跳着,这,自家侯爷从哪儿找来的马屁精,怕是和宫中的太监比起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敬霆也被她这一连串毫不真心的吹捧逗笑,“不气了?”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起来宋玉卿心口就又是一阵钝痛。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边翻了个白眼,“侯爷还是别提这件事了,你赶紧走,不然我一会儿后悔了又想咬死你!”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伸手推着云敬霆宽厚的背往出走,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快走快走,说起来我就心疼,当医女多好的机会啊!都被你给毁了,快出去!” 云敬霆也未计较宋玉卿的动作,反而任由她这般推着。 宋府中的不少下人都忍不住朝着此处看过来,皆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堂堂嗣国候,竟能容忍被人这般推着。 难不成,大小姐在侯府里当真如此受宠? 第四十章 下毒 “小姐,这嗣国候看上去对大小姐还挺上心,今日竟亲自来我们宋府。” 宋玉仪身边的丫鬟感慨着,却未发现宋玉仪一张脸已经近乎扭曲,正狠狠盯着那二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好,好一个贱人!也不知她到底对侯爷使了什么手段!” 宋玉仪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既然如此,宋玉卿,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丫鬟一愣,小心翼翼地看过宋玉仪,“小姐,大小姐现在毕竟是侯妃,还得了陛下封赏,我们……” 啪的一声! 宋玉仪一甩手狠狠抽在了丫鬟脸上,那原本白皙的脸庞很快就浮现出五个手指印,伴随着丫鬟的尖叫声。 “贱人!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宋玉仪一把抓住丫鬟衣领,恶狠狠地瞪过去,“现在她攀上了嗣国候,你是不是也想去找她,是不是!” “没,没有……” 丫鬟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宋玉仪,只能一个劲的认错,眼泪跟着夺眶而出。 “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晦气!” 宋玉仪甩开丫鬟,环顾一圈,“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不爱听的,小心我让爹爹将你们通通赶出宋府!” 一众下人忙低下脑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这位二小姐的霉头。 出了户部侍郎府,云敬霆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宋玉卿的模样,生动活泼,却是和大家闺秀一点边都沾不上。 还有,府中一个完全不受宠的女子,连吃穿都成问题,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身本事。 想着,云敬霆淡淡出声,“去查一查宋玉卿。” 外面沈从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 —— 偏院小屋,一老婆子带着几个丫鬟端着饭菜前来。 和以往馊了的剩饭剩菜不同,今日的饭菜皆是热气腾腾,且还种类繁多,接连被放在了木桌上。 “顾夫人还真是好福气,您那位女儿确实争气,不光得了侯爷的欢心,连陛下现在都对她青眼有加,夫人用膳罢。” 屋中窗户极小,大部分地方都照不入阳光,顾氏只坐在一阴暗的角落里,显然还不太习惯现在的待遇。 自从陛下封赏宋玉卿后,她在宋府中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最起码下人们也不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只是言语中多有奚落之意。 “多谢。” 顾氏慢慢点了点头,摸索着走到桌边,却发现迟迟没有下人 们离去的脚步声,前来送饭的老婆子还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开。 “你们,还有什么事?” “夫人身子骨不好,我等自然是要看着您吃完再走,您可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心啊。” 顾氏不明所以,可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饭菜的香味不停往鼻子里钻。 老婆子就站在一边,死死盯着顾氏的动作。 她朝着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马拿了筷子递到顾氏手上,笑靥如花,“夫人快用膳罢,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过去是我们多有得罪,我们在这儿向夫人赔罪了。” 顾氏怔了怔,“无妨,只要你们对卿儿好,那便一切都好。” “顾夫人说笑了,大小姐现在可是嗣国候妃,我们谁敢对大小姐不敬,您还是快用膳。” 老婆子再三催促着,顾氏虽有些不自在,可还是拿着筷子跌跌撞撞地试图夹菜,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 “大小姐。” 屋外,丫鬟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 宋玉卿送走云敬霆后,就想着来找顾氏用膳,却发现这偏院中是出乎意料的热闹。 她看过丫鬟心虚的表情,立马警惕起来,“我娘呢?” “大小姐,夫人正在用膳。” 丫鬟忙不迭朝着屋中看去,还特意抬高了声音。 “用膳?” 宋玉卿满脸狐疑,这宋府的下人们何时如此好心了? “诶大小姐你要去哪儿?” 宋玉卿刚想往里走,就直接被丫鬟拦了下来。 这下,宋玉卿就是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了不对。 “给我让开!” 她一把推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快步入了屋中,就见顾氏刚将一片鱼肉放入了自己口中。 “娘!”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宋玉卿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猛冲过去捏住了顾氏的脖颈,“娘,先将东西吐了!”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老婆子着急起来,“我们这饭菜都是刚从厨房给端过来的,可都是老爷特地请的厨子,还会害了顾夫人不成?” 顾氏不明所以,下意识听了宋玉卿的话,将鱼肉尽数吐了出来。 宋玉卿松了一口气,“娘,你还吃别的什么没?”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群人今日在此定然不安好心。 顾氏抓着宋玉卿的手,来回摸了摸,摇摇头,“卿儿,这是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可是衣裳穿少了?” 宋玉卿听罢放下心来, 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老婆子脸上。 “大,大小姐这么看着我作甚?” 宋玉卿冷笑一声,径直站在了老婆子面前,“你在心虚什么?” “我哪儿有心虚,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宋玉卿咬咬牙,“不心虚是么,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日是想出什么幺蛾子!” 她看了眼老婆子,回身一把拿了那盘鱼肉过来大步往屋外走。 顾氏突然被吓了一跳,忙顺着声音跟出去,“卿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她们今日没欺负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老婆子面上一慌,“都愣着干什么,快都去拦着啊!” 丫鬟们前前后后地跟着跑出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玉卿直接将一盘子的鱼肉倒在了院中的草地上,随之就是呲啦一声。 没过多久,被倒上鱼汤的那片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鱼汤,有毒! 顾氏未曾聚焦的瞳孔来回转着,追出来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吓地呆在了原地,没想到宋玉卿竟直接发现了。 “怎,怎么可能……” 老婆子一脸难堪,转身就想要溜走。 若是再晚来片刻,顾氏必死无疑。 宋玉卿只觉一腔火气都涌上了脑门…… 第四十一章 送你去陪葬 “你还想去哪儿?” 宋玉卿眯了眯眼,一把揪住了老婆子衣领,气势摄人,“说,这鱼汤怎么回事!” 顾氏也被吓得不轻,忙抓住了宋玉卿的衣袖,生怕自己女儿出了什么事,“卿儿,鱼汤,鱼汤怎么了?” 老婆子一个哆嗦,“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婆子就是过来给夫人送个饭,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 宋玉卿面若寒霜,“你不知道是吧,行啊,那你今日就把给我娘送的吃食全都吃下去!” 说着,宋玉卿就扯着老婆子一路回了屋中,抓起一把饭菜就往她嘴里塞。 “啊,啊!” 老婆子不停挣扎着,“大小姐,你要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躲什么,这不都是你亲自送过来的嘛,若当真没问题你就自己吃!” 宋玉卿一个用劲,就把一大把菜塞了进去。 老婆子几乎是使出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不停抗拒,饭菜刚刚入嘴,她便卡着自己脖子尽数吐了出来,浑身瘫软,一张脸被吓得惨白。 “你给我起来!” 宋玉卿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一把将人脑袋按在了桌子上,语气冰 冷,“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要是不说实话,这些饭菜今日我就是塞也全都要给你塞肚子里!” “救,救我啊……” 老婆子被吓得胆寒,周遭丫鬟也都是战战兢兢,没一个敢上前阻止的。 好不容易有几个婢女欲言又止想要开口,宋玉卿冷笑一声,“你们可都想好了,是要陪着她一起死?” 话音落下,周遭便是一片死寂。 至此,再无人帮她。 在她眼皮子底下给顾氏下毒,可谓是正好戳在了宋玉卿的神经上,手下毫不留情。 眼见着宋玉卿又抓起了盘子中的菜,老婆子更是肝胆俱裂,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 那可是剧毒啊,她若是吃下去怕是会当场丧命。 “说,说!我都说!” 宋玉卿堪堪停手,等着老婆子开口。 “都是二小姐吩咐老奴这么做的啊……大小姐您也知道,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宋玉卿握拳,“好一个宋玉仪,看来我还是对她太客气了,不知天高地厚!” 当着面想抢云敬霆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想给自己娘下毒! “哎哎,大小姐,您这是要拉我去哪儿?这都是二小姐的主意,我这做下 人的哪里有办法,大小姐你……” “给我闭嘴!你没办法?没办法便来下毒害我娘?!” 宋玉卿一把拽着老婆子,径直冲向滕阳阁。 一路上,鸡飞狗跳。 她手中的老婆子年岁大了,在宋府中也有许多年,一直都跟着王氏,地位颇高。 谁想到今日仿若死狗一般地被宋玉卿拖着走,毫无尊严。 “大小姐,这好歹也是夫人的手下,您……” 宋玉卿满面冰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言不发,只一路拖着那老婆子而行。 一路的惨叫之声响彻整个侍郎府。 宋玉仪皱着眉头,是没由来的烦躁,“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就是杀个病秧子,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 “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还不等宋玉仪细细询问,宋玉卿就煞气冲天地拖着那又哭又喊的老婆子入了滕阳阁。 “二小姐,快救救老奴啊,老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快救救……” 宋玉卿眉目含煞,一把将那老婆子扔到一边,径直大步冲至宋玉仪面前。 宋玉仪被气势所摄,接连后退两步,“贱人,你 想干什……” 还未说完,就是啪的一声! 这一声极为响亮,宋玉卿几乎是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气,直接将宋玉仪打懵。 半晌后,反应过来的宋玉仪炸了。 她在侍郎府一向被宠爱有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宋玉卿,你竟敢打我?!” “我今日打的就是你!” “你……” 宋玉仪一手捂着脸,一边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杂种,你竟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爹爹,我要杀了你!” 宋玉卿一步步逼近宋玉仪,脸上挂着冰冷笑容,“杀了我?你有这等本事么?况且我现在可是嗣国候妃,你凭什么杀我?” 宋玉仪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个废物姐姐好像就变了,变得无比陌生,连她都不认识了。 转眼间,宋玉仪就被宋玉卿堵在了墙角处,退无可退。 宋玉卿冷眼瞧着她,欺身而上,“我再同你说最后一次,我的脾气不是很好。” “你若再敢将主意打到我和我娘身上,我便亲手送你去陪葬!” 一字一句,寒气逼人。 宋玉仪忍不住的瑟缩,不停的摇着头,“不不,你不敢的 !” “宋玉仪,你应该知道我的医术如何,我若是想要动手,明日便能送这整个侍郎府的人去吃席,我劝你,别成日来招惹我。” 四目相对,宋玉仪目光躲闪,显然是被宋玉卿的话吓到。 见此,宋玉卿才心满意足的后退一步,伸手拍了拍宋玉仪的脸,吐气如兰,“这样才乖嘛,不然我也不介意送你去当一辈子的傻子,日后究竟该怎么做,你还是要自己想想清楚。” 一室死寂。 滕阳阁上下之人也都被吓得不轻,只能缩在角落中尽量降低存在感。 与此同时,因为宋玉卿的宣扬,整个京城中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这位户部侍郎家的大小姐,一手医术了得,竟是医治好了皇帝多年的腿疾,胜过了太医院的无数太医,名声大噪。 提起宋玉卿来,京城百姓都是满脸的称赞模样,原先那些说其配不上嗣国候的声音也便渐渐淡了,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侍郎府中,有了先前婆子下毒一事,众人更是对宋玉卿避如蛇蝎,一连好几日,宋玉仪在府中碰上宋玉卿都是绕着道儿走,生怕被拦住下了毒。 那种痴痴傻傻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第四十二章 告状 正值初春,冰雪消融。 后院的一汪池塘碧波荡漾,时不时有游鱼蜿蜒而过,显得生机勃勃。 宋文涛刚从宫中当值回来,左右环顾,“玉仪呢?怎么不见她在屋中?” 一旁丫鬟赶忙福了个身子,“回大公子,二小姐正在前厅瞧大夫。” “瞧大夫?”宋文涛眉头微皱,“怎么回事?玉仪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好,难不成又发作了?” 宋文涛乃是宋家独子,宋玉仪的同胞哥哥,对自己这个胞妹甚是宠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因先前在宫中当值有任务在身,这才一直未曾回府,今日差事结束,便第一时间回来看宋玉仪。 丫鬟低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宋文涛反应过来不对劲,眉目严肃起来。 “回大公子,二,二小姐这两日和大小姐闹了些矛盾,不慎受了伤……” 话音未落,宋文涛就已匆匆去了前厅。 “按这方子去抓药,一日三次,外用加内服,不出半月小姐脸上的伤口便会痊愈。” 宋玉仪死死盯着大夫,脸上带着忐忑和不安,“当真不会留疤?” 她对自己这张脸分外在意,那日 被宋玉卿一个巴掌抽上来,第二日竟发现破了皮,宋玉仪已连着两日没睡过好觉,总担心自己这脸就这么毁了。 “小姐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伤,只要按时涂药,不会有事。” 如此,宋玉仪才放下心来,从袖中掏出荷包递了过去,“多谢大夫。” 目送着大夫离去,宋玉仪就看到了快步朝她走来的宋文涛,双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玉仪。” 宋文涛抱住宋玉仪,见怀中女子小嘴跟着扁了起来,“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在府中,我已经许久未见你了。” “宫中事忙。” 宋文涛松开宋玉仪,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目光一凝,“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宋玉仪更是委屈起来,“还不都是因为宋玉卿那个贱人!仗着自己得了陛下看重,还是嗣国候妃,就在府中耀武扬威!” “她敢打你?” 宋文涛眉头都拧在了一处去,分外心疼。 “她有什么不敢的,哥你是不知道,那个贱人还威胁我说让我们整个宋府去吃席!” 砰的一声! 宋文涛一拳打在了墙面上,不停有细碎的石子从墙面落下,“岂有 此理!” “哥,你既然回来了可要给我做主啊。” 宋玉仪有了靠山,当下又嚣张起来,抱着宋文涛无论如何都不愿松手,开始给宋玉卿告起了状。 “不光是她,还有她那个瞎子娘,现在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连咱们娘都不放在眼里,你可不能任由她们这样下去,到时候宋府都要翻天了!” 宋文涛眉目中带着阴鸷,拍了拍宋玉仪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一个宋玉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嗣国候妃了?做梦!” 闻言,宋玉仪一对眸子亮了起来,“哥,你的意思是……?” 宋文涛冷笑一声,“等着瞧吧。” —— 凤天阁中,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风雪舞一身玄色莲纹衣裙,墨发束起,腰间佩着玉剑,自带一股凛冽气息。 她扫过一楼三三两两的人群,抬眸望去。 沈从屿也刚好瞧见了她,微微颔首。 “侯爷,风将军到了。” 风雪舞入了雅间,只闻其中茗香阵阵,嫩黄色的茶叶在杯中沉浮翻转,衬的颜色透亮,清雅至极。 贵妃榻上,云敬霆半眯着眸子,一手来回摩挲着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云敬霆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正身坐好,“风将军。” 风雪舞坐在一边,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茶香四溢,“雨末山的黄金芽,好茶。” 云敬霆轻笑,“知道你喜欢此茶,特地准备的。” 风雪舞挑了挑眉,“难得侯爷如此细心,不知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云敬霆顿了顿,看向沈从屿。 很快,一支带有梅花标志的箭矢被放在了风雪舞面前。 看到箭矢的一瞬间,风雪舞的脸变得煞白。 “侯爷,这……” 云敬霆将面前女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良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口气,声音清润且笃定,“风将军认得此物,对吧。” 这是当日自己和宋玉卿在马车上遇刺时留下的箭矢,而梅花便是风家独有的标志。 如今风家上下只剩一人,风雪舞。 其余事情,可想而知。 一室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舞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没错,我是认得。” 不光认得,那次的刺杀便是她暗中派的人,不过…… 风雪舞看向云敬霆,眼底带着希冀,“我若说这箭不是冲着侯爷去的, 侯爷肯信我么?” 她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还有被识破后的心死。 云敬霆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我若不信你,今日便不会叫你前来。” 其实当日他看到这梅花标志,便明白了背后之人,也猜出了这刺杀是冲着谁去的。 不是他,而是宋玉卿。 云敬霆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轻而缓地开口,其中透着无奈意味,“她救了本侯,本侯不会让旁人伤她。” 即使,是你。 他目光径直落在风雪舞脸上,坦诚且无保留。 风雪舞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起了那样的心思。” 她苦笑一声,又想到了在宫中,宋玉卿帮她求的赏赐。 明明两个人素昧平生,那个女子却站出来挡在了她面前,在高高在上的皇帝眼前护住了她,许了她自由。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做的那些却是万般荒唐可笑。 云敬霆拿起箭矢,端详片刻,右手微微用力,箭矢便在瞬间化做了齑粉。 “此事今日便到此为止罢,日后这样的傻事不必做了。” 风雪舞眼眶微红,酸涩之感涌上鼻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其实,宋小姐人还不错。” 第四十三章 偶遇 隔壁雅间中,丫鬟小心翼翼上前,“二小姐,我们旁边好像是嗣国候。” 宋玉仪夹着菜的手一顿,抬头看过来,“侯爷在旁边?只他一人?” “奴婢看到雅间里好像还有一位姑娘,只不过方才走得太快没看清是何人。” 姑娘…… 宋玉仪眼珠子轻转,闷了许久的心情似是透了一个口,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这位侯爷也不是钟情于我那个姐姐嘛。”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侯爷对她根本就不是认真的。”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宋玉仪心情大好,连晚膳都不想用了,反而是眨眨眼,带着身后丫鬟出了雅间,刻意绕了个路,去了嗣国候所在之处。 为了避嫌,云敬霆和风雪舞所在的雅间本就未曾关门,只大咧咧敞着。 宋玉仪只需走近两步,就能清楚地瞧见其中情况。 是风雪舞。 宋玉仪怕被发觉,看清人之后就佯装路过般的离去。 “宋玉卿,看来就算不用我兄长出手,你这个侯妃的位子也不稳呐。” 雅间里的二人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开了这个头之后,风雪舞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不少。 女子唇角 勾起,释然道,“侯爷既然娶了她,那日后便好好待她,莫让人欺负了去。” 云敬霆一怔,良久后莞尔,想到了宋玉卿平日里的模样,“她那样的性子,可不是会任人欺负的模样。” 就是对着自己,宋玉卿都是直呼大名,这样的胆子怕是全京城也都找不出第二个。 “也是。” 风雪舞笑了笑,“还记得宋小姐就是在陛下面前,也是不卑不亢,确实不简单。” 二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开了,便也无事了。 风雪舞乃是将军,身份特殊,不能在此同云敬霆久留,起身告辞。 “风将军保重。” 云敬霆站起身来,目送着风雪舞离开雅间。 转身的瞬间,风雪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一颗心怅然若失。 她和云敬霆,终究还是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只可惜,命运使然,二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 云敬霆已是九州四海出名的战神,西楚百姓提起战神来皆是敬佩感激。 功高震主,向来都是大忌。 就算云敬霆自己不想,他也已被百姓们推上了神坛,皇帝不可能不忌惮。 而她这条性命…… 风雪舞苦笑一声,当年风 家意图谋反,当今陛下留了她一条性命,为的就是借她风家的势,重新培养出一个将军来,以制衡云敬霆。 若她嫁入侯府,怕是陛下第一个就要站出来反对,于侯府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将军……” 凤天阁外等着的侍卫看到自家将军眼眶微红的模样皆是一愣。 风雪舞摆了摆手,“无妨,回兵营。” 约摸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晚,月上中天。 宋玉仪迫不及待地回了府中,直奔澜水亭。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宋玉卿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中的医书,“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有何见教,难不成是脸不疼了?” 前日被打一事对宋玉仪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今日又被提起,呼吸立马粗重了几分。 不过想到方才场面,她才逐渐冷静下来,嗤笑一声,“宋玉卿,我看你也就能得意这两日了,嗣国候心里另有她人,是不可能承认你的!” “而且那人,你这辈子都比不过!”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听着这些陈词滥调颇有些无聊,现在连宫斗剧的炮灰女配应该都不这么说话了吧,她这个妹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说完了么?” 宋玉卿擦了擦困出来的眼泪,“说完了就走,别在这打扰我看书。” “你……” 宋玉仪不可置信,这女人是不是聋了,“你到底听没听见我在说什么?!”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一边歪着头看过来,丝毫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听到了啊,不就是说嗣国候心中另有她人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谁心里还能没个白月光怎么滴? 就是她从小到大还喜欢过好几个呢,只不过都还没来得及下手,她就直接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啧,想想确实还有些可惜。 而且,说到底她就是个冒牌货,那直男心里有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宋玉仪,“…………” 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她本是过来气宋玉卿的,结果现在宋玉卿没被气到不说,反而是自己快被气炸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宋玉仪盯着宋玉卿,面色得意,“今日我可是在凤天楼亲眼所见,侯爷和风将军在一处有说有笑,那可是我西楚的风将军啊,就是十个你也抵不上人家!” 宋玉卿翻了一页书,可那心思却在听到风将军三个字时飘忽了一下。 风雪舞? 风雪舞和云敬霆…… 宋玉卿敛了眸子,只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见宋玉卿不再说话,宋玉仪愈发嚣张,“我就说嘛,嗣国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和你玩玩罢了,有风将军在,你一辈子也就是个妾罢了,说不定连嗣国候府的门都进不去!” “我能不能进得去侯府的门便不劳妹妹你操心,你有空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婚事,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的婚事爹和娘自然会做主。” 宋玉仪意有所指,“总之,肯定不会是跑过去给旁人做妾。” “是么?那我便等着看了。” 宋玉卿勾了勾唇,也没了继续和宋玉仪拌嘴的兴致,再度翻起医书来。 宋玉仪双拳紧握,“你别太嚣张!有风将军在,你绝不可能是侯妃!现在你不过就是仗着陛下恩宠,可这恩宠哪日若没了呢,你还有什么依仗!”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说完没,说完赶紧走,我这澜水亭不欢迎你,还是说你就不怕我……” “宋玉卿!” 宋玉仪立马生了防备之心,后退两步。 “噗嗤。” 宋玉卿瞧着宋玉仪的怂样忍不住一笑,挥手赶人。 第四十四章 合作 西楚皇宫。 房檐四角悬起的铃铛随着清风晃动,风吹玉振,声声入耳。 “唐大人,唐大人稍等。” 刚刚下了石阶的宰相唐瑞之脚步一顿,不紧不慢地回身,便见宋文涛正小跑着过来。 宋文涛今日正巧在宫中当值,已等候许久。 “宋校尉。” 唐瑞之行了一礼,声音温和,“可是寻我有事?若校尉不嫌弃的话可去我府上,一道小酌两杯。” 唐瑞之虽为当朝宰相,手握重权,可不论何时都是一副如玉公子模样,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可能坐上宰相位子的人,也绝不会简单。 宋文涛时常行走宫中,可和唐瑞之之间也是点头之交,从未有过更多的交流。 “确实有些事想同大人商议,如此那就叨扰了。” “宋校尉和本相同为陛下之臣,不必这般客气。” 宰相府后院,一片竹林幽静,高高伫立,时不时有飞鸟蹁跹而过,留下一道剪影,宛若恍然间踏入了另外一方世界,再没了尘世喧嚷和吵闹。 “宋校尉请。” 唐瑞之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笑容,偏头吩咐下人,“去将我昨日带回来的桃花酿拿上来。” 二 人端坐于竹林中,唐瑞之亲手斟了杯桃花酿,“校尉尝尝,这桃花酿乃是初春新酿,喝起来馨香四溢,算是我的心头好。” “多谢唐大人。” 酒过三巡,宋文涛提起了正事,“听闻唐大人同嗣国候之间一直有些嫌隙?” 谁都知晓,唐瑞之一直思慕于穆家穆翡,可偏偏这天意弄人,穆翡一颗心却全都扑在了嗣国候身上,对唐瑞之毫无情意。 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当朝宰相也不例外。 唐瑞之眉头轻挑,笑意仍旧温和,“这是哪里传的闲话,本相同嗣国候只是同僚,并无不和,怕是宋校尉误会了。” 宋文涛好整以暇看着唐瑞之,片刻后也跟着笑了,“既然唐大人都这么说了,想来确实是我误会。” “实不相瞒,今日宋某前来是想和唐大人谈一桩合作,不过若是误会,那宋某便先告辞了,今日多有打扰。” 说罢,宋文涛便起身施施然要离去。 只是,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面前一老叟给拦了下来。 身后唐瑞之的声音响起,“误会不误会的再说,本相倒是很想听听,宋校尉想找本相合作什么。” 宋文涛弯唇,知道此事 有谱。 “唐大人,其实是这样的,唐大人应该知道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前段时日嫁给了嗣国候陪葬,只是嗣国候没死,她也跟着死里逃生。” 唐瑞之颔首,“确实有所耳闻。” “虽说我那妹妹是去陪葬,可毕竟她和嗣国候还未行礼,这婚事自然是不做数的,正巧我家中长辈对此婚事也多有微词,并不想结这门亲。” 一边说,宋文涛一边观察着唐瑞之的神色,却发现这老狐狸的表情却和先前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暗骂一声,继续开口,“婚姻乃是大事,而且这桩婚事还牵扯到了侯爷,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若要解除婚约光靠我一家之力怕是不行。” 听罢,唐瑞之脸上笑意愈浓,“你宋家倒是有趣,能和嗣国候攀上关系,是京城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你们却偏偏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唐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从小孤僻,和我宋家人也不算亲近,就算靠她攀上了怕也不是一条心,倒不如不攀,省得到时候惹出什么祸患。” 唐瑞之若有所思,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亦未接这个话茬。 宋文涛想反正这话他都已经说出来 了,不如挑个明白。 “况且,唐大人应该也不愿看到嗣国候娶我那妹妹吧,她医术非凡,就是陛下的腿疾都被她简简单单治好了,若真的嫁给嗣国候,那……”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唐瑞之一对丹凤眼微微上挑,语气清润,“然后呢,宋校尉想让本相做什么?” “明日宋某会去找陛下进言此事,不过宋某人微言轻,陛下那边恐怕做不出决定,便还要仰仗唐大人帮忙。” 说罢,宋文涛冲着唐瑞之躬了躬身,“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至于唐大人究竟想怎么做,还是唐大人自己决定罢。” —— “决明子、枸杞、桑叶、女贞子……” 宋玉卿一边碎碎念一边伏案写着药方子,“凛言。” “在。” 一直侯在屋外的凛言快步走入,接过了宋玉卿手中的药方。 “去按这个方子抓药,回来以后吩咐人熬好给我娘送去。” 顾氏眼疾已有多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少受那些下人们的欺负,现在自己虽能做主,可看不见东西左右还是不方便,她也不能白占了人家原身,总是要做些什么。 凛言来回看了两眼方子,有些不确定,“小 姐,这个方子真能治好夫人的眼睛?” 宋玉卿半趴在桌面上,打趣道,“怎么,不相信本小姐的医术?” 她给顾氏仔细查看过,顾氏并非天生的瞎子,而是后天被人下了药。 至于是谁暗中做的手脚…… 宋玉卿冷笑一声,她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少年看上去有些羞涩,顿了顿又重重点头,“信。” 他转身而出,正巧看到了院中立着的黑影,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小姐,有鬼!” 宋玉卿挠了挠头,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边跟着往院子中看,“你这什么小破胆子,还当侍卫呢,好端端哪儿来的鬼?” 她这一抬眸,还真的瞥见了院中的人。 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再加上广袖飞舞,大老远看上去着实是有些瘆人。 只不过,这鬼的模样还有些眼熟。 宋玉卿没骨头般的靠在门框上,摆了摆手,“行了,不是鬼,你去抓药罢。” 等凛言离开后,宋玉卿才再度对着那白影开口,“侯爷还真有精力,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我这儿吓人玩?” 云敬霆看了眼站在灯光中的女子,眉眼含笑,如胜春朝,心中的某处地方突然一动。 第四十五章 你担心我? “愣着做什么?” 宋玉卿偏了偏头,一丁点儿想要走过去的意思都没,整个人懒洋洋的。 云敬霆勾唇轻笑,这么多年他倒是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仿佛无忧无惧,不论是落至何种境地,都仍旧生机勃勃,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事。 想着,云敬霆自树下走出。 他踩着一地清冷月光而来,面容是说不出的俊美,眉眼精致,在这静谧的夜中犹甚,好像一步步走到了宋玉卿的心上。 美色惑人啊。 宋玉卿啧了一声,将自己目光从云敬霆脸上挪开,心跳却是不自觉的加速。 怪不得这一个凶巴巴又不解风情的直男,在京城中却被无数女子景仰。 上天给的这幅好皮囊,着实是惹人生羡。 云敬霆瞧着女子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停在了宋玉卿面前。 一张俊脸在宋玉卿面前被慢慢放大。 宋玉卿抬眸,一眼望进了云敬霆的瞳孔中,看到了他眼底双颊微红的自己。 一眼,沦陷。 “你,你靠的这么近做什么!” 宋玉卿恍然反应过来,忙要后退。 可她忘了自己身后就是门槛,脚后跟一撞,彻底失了重心,张牙舞 爪地朝后倒去。 完了完了完了! 她可太丢人了…… 宋玉卿只来得及想这些,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狠狠闭上了眼睛。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阵温热的呼吸扑在了脸上。 诶? 宋玉卿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便看到了云敬霆似笑非笑的模样。 !! 她手忙脚乱的起身,右手一个没注意,好像按到了一微微隆起的地方,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你你你……” 宋玉卿虽说喜好美男,可在现代还是个母胎单身狗,哪里和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一张脸更是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云敬霆倒是来了兴致,勾唇看过去,“我什么?” 妖孽! 宋玉卿暗骂一声,“你离我远点!” 云敬霆挑了挑眉,“本侯方才扶了你一把,你就是这么感谢本侯的?” “是,是啊!” 宋玉卿理不直气也壮,手一叉腰开始强词夺理,“我什么时候让你扶了,若不是你突然过来,我也不至于摔倒!” 噗嗤一声…… 云敬霆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行,那这么说来确 实是本侯的错了。” 说罢,云敬霆冲着屋中扬了扬下巴,“不请我进去坐坐?” 宋玉卿警惕心立马上来,“你想做什么!” “不让进?” “深更半夜进女子闺房,你还想我请你进去?!”宋玉卿纳了闷了,这死直男今日怎么好像突然转了性。 云敬霆兀自一笑,又上下扫了眼宋玉卿,意味深长,“若本侯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本侯的妻,一个闺房,有何进不得?” 宋玉卿一愣,继而瞪大了眼睛。 无耻! 流氓! 可说的又他娘的有道理。 云敬霆这人变得太快,宋玉卿一时间还接受不来,震惊的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红唇半张着,看上去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娇憨。 云敬霆多日以来沉闷的心情仿佛好了不少,后退一步,“行了,不逗你了,本侯今日前来是想让你在京城自己小心。” 宋玉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无数电视剧小说里的经典桥段立马涌上了宋玉卿的脑海,什么容嬷嬷针扎紫薇,小人暗害王妃…… “有人要害我?!” 她一个不争不抢被迫穿越过来陪葬的小可怜,怎么就这么不得安生! 见宋玉卿那一张脸上无比生动精彩的神色,云敬霆闭着眼睛都知道她怕是又想偏了,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城外兵营有事,我需出京两日,没人要害你。” 闻言,宋玉卿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拍了拍胸膛,“害,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呢。” “不对,等等!” 宋玉卿像是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敬霆,“你就是出京两日怎么还专门跑过来告我,难不成……你是担心我?” 这个认知让宋玉卿莫名的愉悦,一张脸都舒展开来,笑靥如花。 “啧,我说呢,怎么半夜三更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过来,原来是在担心我啊。” 云敬霆木着一张脸,许久都未说出话来。 而宋玉卿最擅长的就是顺杆儿爬,见云敬霆吃瘪,立马大胆起来,再也不是方才不让人靠近的小可怜了。 她大跨步走至云敬霆身边,哥俩好般地拍了拍云敬霆肩膀,“不就是担心我嘛,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懂,我都懂。” 云敬霆:你懂个屁! 话说完了,沈从屿还在宋府外等着,云敬霆瞥了眼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宋玉卿,没好气道,“自己小心就成,我 走了。” “哎哎,就这么走了啊,不再聊会儿?” 话音落下,云敬霆脚尖轻点,飞身而起,直接干脆利落的出了宋府。 他就是疯了才会专程跑过来告诉宋玉卿一趟,这女人,哪里需要旁人担心,怕是她不没事祸害别人就不错了。 这两日宋府发生的事情沈从屿都同他说了,桩桩件件,可不都是宋玉卿压着她那个妹妹和后母,没受了半点的委屈。 甚至今日相见,宋玉卿脸上比前几日瞧着还多了些肉,一看就是吃得香睡得好,日子过的比他这个侯爷还要滋润。 宋府后门,两匹马儿正乖乖等在此处,沈从屿骑着其中一匹,见自家侯爷出来,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云敬霆翻身上马,黑着一张脸,“你干什么?” 沈从屿驾马追上云敬霆,颇为八卦地开口,“侯爷看完宋小姐了?这么些年,我可还没见过侯爷对谁这么上心啊。” 这话说的百转千回,硬生生将云敬霆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拧着眉回头,“想打架?” 沈从屿笑眯眯道,“被我说准了?” …… “她对本侯有救命之恩,本侯只不过是报答罢了,你莫要想的太多。” 第四十六章 合作 云敬霆面无表情,对沈从屿的话嗤之以鼻。 就宋玉卿,哪里有半点女子模样,活脱脱一土匪转世,他上什么心! 沈从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在云敬霆身边,笑意盎然,“是是是,人宋家小姐是救了侯爷您的性命,您这大半夜出城出到一半又专门折返回去,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的,确实是。” 云敬霆,“……” 手中的刀快要握不住了,他到底是从哪儿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副将。 沈从屿自云敬霆第一次上战场时便跟了他,这些年一道出生入死,和云敬霆的情谊自不用说,相处时也不像手下,反而更像是同胞兄弟,带了几分亲近。 “不过……” 沈从屿又凑近了几分,“人家宋小姐现在好歹也是侯妃,成日里还住在宋府算是怎么回事?现在外面可有不少人都在传,说侯爷你对这位宋家小姐甚是不满,故而这么久都不愿承认人家身份。” 沉默许久,就在沈从屿都以为云敬霆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说了话,“嗣国候府水深,她现在若是入门怕招架不住。” 听到这回答,沈从屿蓦地笑了,“原来如此啊,想不到我们侯爷的心还 挺细,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 早朝刚下,王德全扶着皇帝回了御书房,便在门口撞见了早早等候在此的宋文涛。 “宋校尉,您这是……” 宋文涛上前一步,“烦请公公帮忙通报一声,微臣求见陛下。” “宋文涛来了?” 老皇帝靠在龙椅上,瞳孔中带着几分上年纪后特有的浑浊,“倒是稀奇,让他进来罢。”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起来吧。” 皇帝手中拿着奏折,正不紧不慢地翻看着。 宋文涛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继而又跪下身子。 “陛下,微臣今日乃是为舍妹宋玉卿而来。” 闻言,皇帝翻看奏折的动作一顿,将其反扣在一边,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啊,你们宋家可是出了个好女儿。” 这些日子皇帝的双腿算是彻底好了,能够重新和常人一般地行走,这可是皇帝先前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连带着近几日心情都不错,连身子骨都比之前更加爽利。 宋文涛跟着笑了笑,“为陛下尽忠本就是我宋家之职,况且能得陛下信任,更是玉卿她自己的福分。” 几 句话说的皇帝是通体舒畅,连连点头,对宋文涛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爱卿方才说是为了你那妹妹一事?” “是。” 宋文涛再度行了一礼,“陛下,舍妹与嗣国候虽有婚嫁之名,却无婚嫁之实,一直亦未礼成。微臣知道,以宋家的身份地位嫁与嗣国候本就是高攀,当初乃是情急所至,现下侯爷身体已无恙,不比当初。” 当初要不是嗣国候身死,侯妃的位置是无论如何都轮不上宋玉卿的。 “既然如此,那这婚事自然就是不做数了。舍妹如今也已到婚嫁年纪,实不相瞒陛下,家父家母也一直为此事担忧,想给舍妹再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皇帝抬了抬眼皮,似乎没想到宋文涛是为此事而来,探究般地看了他一眼。 良久后,皇帝开口,“罢了,这件事你容朕再想想。” “陛下,相国大人求见。” 宋文涛耳朵轻动,一颗心微微放下。 他缓缓起身,“陛下公务繁忙,微臣暂且先退。” 转身的瞬间,相国唐瑞之刚好自外间而来,二人目光相接,宋文涛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出了御书房。 见到唐瑞之,皇帝招了招手 ,“你来的正好,朕有一事想要同你商议。” 皇帝将方才宋文涛所求之事说罢,“此事你怎么看?” 唐瑞之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微微躬身,“陛下,臣认为此事可行。” “哦?说来听听。” “陛下您想,嗣国候如今风头正盛,在我西楚百姓间还得了个战神的名号,若他再娶一个神医回去……” “那便是蛟龙入海,日后再想要控制可就难了。” 唐瑞之一向擅长揣度人心,一句话便说在了老皇帝的心坎上。 若宋玉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倒也无妨,这桩婚事他反而乐见其成。 可,谁都没想到,这户部侍郎家不受宠的女儿竟是天纵奇才,有一身精湛医术,还治好了他的腿疾,如今人尽皆知。 这两人要是凑到一块去,对他这个皇帝的威胁可就更大了。 皇帝目光望向远处,是一闪而过的阴鸷。 唐瑞之将这抹阴鸷尽收眼底,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继续分析,“现在陛下身边虽还有个风将军,可风将军在西楚的名声始终比不上嗣国候,难以与之抗衡。” “如此关头,就算嗣国候不能动,起码也不能让其势力更 大。” 皇帝点点头,“爱卿说的有理啊。” “王德全。” 皇帝似是下定了决心,闭了闭眼,“宋家大小姐宋玉卿温柔贤良,如至二八芳华,又治好了朕的腿疾,朕便恩赐其一门婚事,叫宋文涛进来领旨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宋家之女宋玉卿才貌双全,贤良淑德,朕心甚慰,今特赐以礼部尚书之子严止,允其择一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王德全看向宋文涛,“宋校尉,陛下赐婚令妹与礼部尚书之子,可是你们宋家高攀了。宋小姐医治陛下腿疾有功,这也算是对你们宋家的褒奖罢,还不接旨?” 宋文涛压下心中雀跃,“微臣领旨,在此特替舍妹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了圣旨后,宋文涛的一桩心事也算放下,第一时间回了宋府之中。 “小姐,外面大公子回来了,好像还是带着圣旨回来的,叫您也出去跟着接旨呢。” “又有圣旨?” 宋玉卿缓缓睁开眼睛,这区区一个户部侍郎,怎么成天有这么多圣旨要领。 她不耐烦地起身,去到前厅时,发现宋府上下的人都已经跪了乌泱泱一片。 第四十七章 赐婚 “哟,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让我们这么多人一道等着你。” 宋玉仪见到宋玉卿便是一声讥讽的笑,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之色。 宋玉卿眯了眯眼,就地跪下,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 半刻钟后,宋玉卿不可置信,“陛下赐婚谁?” 她本是以为不关她事,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圣旨,却发现竟是在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玉仪站起身子,只觉总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当然是赐婚你,说起来那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儿子,你还是高攀了。” 宋玉卿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啊,我听说那严止早就到了婚配之龄,可却迟迟未曾娶妻,姐姐可知为何?” 宋玉卿咬牙切齿,这帮畜生! “为何?” 紧接着,就是宋玉仪一连串的笑声,“那是因为,严止此人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丑男,而且还性情暴戾,极好美色,姐姐日后可要当心了。” 她轻轻拍了两下宋玉卿的肩膀,一张脸快要笑开了花。 好,好啊,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宋山野脸色有些不自在,他 本觉得攀上嗣国候这门亲事算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嗣国候和他侍郎府差距过大,日后难免沦为附庸,换一家结亲也是不错。 不过没想到,陛下竟是赐婚了严止。 听闻那相貌,可是吓哭过不少京城中的闺阁女子,所以才一直未有正妻。 自己这个女儿…… 宋山野思量片刻,心中立马有了计较,若此亲能成,礼部尚书于他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助力,不过是牺牲一个女儿罢了。 “玉卿,那严家小郎模样虽丑,身世却是远高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山野绷起脸来,“还不接旨?” “接旨?” 宋玉卿嗤笑一声,做梦吧你们! “这圣旨我可从没接过,也不可能认了这门亲事!” 她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宋文涛脸上,“是你替我接的旨是吧?既然你接了旨,你便自己去嫁什么严止!” 还想把她塞给一个丑男?她还真是得感谢自己这些个极品亲戚,一天天的都变着花样的想整死她! “胡闹!” 宋山野大喝一声,“宋玉卿,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这桩婚事由不得你,你就是不想嫁也得嫁!” 宋玉卿咬着牙 ,眉眼间闪过几分戾气,“我说不嫁就不嫁,谁都不能逼我!” 撂下这句话,宋玉卿也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的,直接转身回了澜水亭,身后是宋山野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小姐,那圣旨都已经下了,您……” 凛言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还确实没见过敢这般抗旨的。 宋玉卿气冲冲回了屋中,猛的一拍桌子,“好一个狗皇帝,老娘辛辛苦苦给他治好了腿疾,也不想着怎么感谢,反手就给我赐婚了个丑男,这种缺德事亏他能干的出来!” “小姐,小姐!” 少年被这左一句右一句的狗皇帝吓到,忙关上了屋门,“这话小姐您在屋里悄悄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千万别这么说,被人听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宋玉卿气鼓鼓地叉着腰在地上来回走着,“杀头就杀头,我就是死也不嫁那什么丑男!” 云敬霆也就算了,好歹人家有颜有身材,还是个嗣国候! 那严止呢,一个尚书的儿子,居然这么多年都没人愿意嫁,可想而知有多丑! “啊!!” 而后,宋玉卿又发出了一阵嘶吼,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 到了严家,礼部尚书更是对陛下赐婚甚为满意,可谓是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再加上近日里宋玉卿在京城中名声大噪,配他儿子也算是勉强可以,当下就入宫谢了陛下恩情,而后回府紧锣密鼓的准备聘礼。 不得不说,礼部尚书的动作简直是飞快,当日晚些时候,就有媒婆带着一箱接一箱的聘礼到了宋府求见,手上还拿着严止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二人算算吉日。 “你说什么?!” 宋玉卿听到凛言的禀报,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那点子困意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她狠狠挠了两下头,“过来送聘礼了?这上午才下了旨,他下午就来送聘礼?赶着投胎呢这是!” 云敬霆现下正好也不在京城,她就是想找人帮忙都没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宋玉卿翻身下榻,披散着头发来回走着,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就宋府的这些人,一个个巴不得她赶紧嫁过去,根本不可能帮她。 “小姐,老爷和夫人叫您过去。” 屋外,丫鬟的声音响起。 凛言快步走到窗子前看了眼,发现来的不光是丫鬟,身后还跟了不少的宋府 护卫,应是怕宋玉卿不配合。 “凛言,你现在立刻去嗣国候府中,将此处情况说于那老夫人听。” 想来想去,这个时候可能帮她的也就只有云敬霆你祖母李氏一人了,自己好歹是救了云敬霆的性命,他们嗣国候府总不能忘恩负义。 凛言一愣,“小姐,找老夫人有用么?” 宋玉卿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先去探探情况,这边我来应付。” 外面丫鬟的再三催促下,宋玉卿咬了咬牙,“来了!” 前厅中,是满目红绸,各式各样的珍宝无数,险些晃花了宋玉卿的眼睛。 而主位上,是笑容灿烂的王氏和宋山野。 王氏捏着手帕,笑眯眯地打量过这些聘礼,心里感叹着这礼部尚书可真是财大气粗,聘礼居然都送了这么多过来,对这桩婚事是更加满意了。 “麻烦您回去转告严大人,这聘礼我们收下了,玉卿的生辰八字我们稍后便会差人送过去,一切都按严大人的意思办。” 前来的媒婆原先还怕出什么变故,毕竟这些年他也帮着严家这个儿子说了不少回亲事,可对面总是推三阻四的不愿意,今日倒是顺利。 第四十八章 聘礼 媒婆笑逐颜开,拿着王氏给的赏银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回去定然转告严大人。” 宋玉卿紧了紧拳头,她的婚事,这些人却分毫未顾忌她的意愿。 还有这个便宜爹,究竟算什么父亲! “慢着!” 宋玉卿大步走入前厅,扫了眼堆了满满当当的聘礼,冷着脸道,“这些东西麻烦从哪儿抬来的再抬回去,我不嫁!” 媒婆脸上的笑容一滞,当即看向宋山野,“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严大人可是将聘礼都抬过去了,这……” “宋玉卿!” 宋山野拍案而起,“这桩婚事乃是陛下亲赐,由不得你不嫁!” 王氏瞥她一眼,聘聘婷婷地走到媒婆面前,拍了拍媒婆的手背,“放心,我这个女儿啊就是一时半刻没想通,待我和她父亲再好好劝劝她,她会回心转意的。” 如此,媒婆才放下心来,“那便好,严大人的儿子丑是丑了些,可好歹也是尚书大人的公子,寻常人就是想嫁都嫁不了呢,赶紧和你这女儿好好说道说道。” “明日午后,记得让她去和严公子见一面啊,莫要忘了。” 媒婆办完了事,心满意足离去,留下一脸冰冷 的宋玉卿。 她深吸一口气,“聘礼是你们收的,我可没收,明日谁爱见他谁见!” 包办婚姻,谁能想到这种破事还能被她给碰上! 宋山野两边的胡子被气得翘起,指着宋玉卿的后背厉声开口,“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你以为这婚事是你想推就能推的?以你的身份,做个正妻已经是抬举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玉卿回过身来,眉眼间染了一层冷意,“抬举我?既然你们对这桩婚事这么满意,那怎么不让你宝贝女儿宋玉仪去嫁!还不是因为那严止相貌丑陋,如今便为了点儿蝇头小利让我嫁?做梦!” “你,你竟敢这么对你爹说话?” 宋山野何曾被人这般斥责过,怒火中烧,“来人,家法伺候!” “老爷。” 王氏立马跟着起身,挽住了宋山野的胳膊,“老爷您息怒,明日她还要去和严家公子见面呢,今日对她动了手明日可如何是好。” 说罢,王氏不紧不慢走到宋玉卿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了她一眼,讥笑道,“宋玉卿,你可想清楚了,我确实不能逼着你嫁人,可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若不去,那就是抗旨,是杀头的 大罪。” 她似是拿准了宋玉卿的软肋,“不光是你,还有你娘,可通通都逃不过,你自己想清楚了!” 这个时代,皇权至上,宋玉卿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都没办法抵抗。 见宋玉卿沉默下来,王氏勾了勾唇,“这就对了,明日好好收拾收拾去见那严家公子,没准还能发现是个良配呢。” “至于嗣国候,不属于你的终究不会属于你,你就别做这个梦了。” 再回澜水亭时,宋玉卿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只觉身心俱疲,瘫在榻上。 啊啊啊啊…… 明明都是穿越,怎么她的穿越就这么凄惨,美男环绕就不说了,现在倒好,还要嫁给一个丑男,要不然小命就要不保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话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宋玉卿有气无力,“进。” 凛言进屋时身上还带了几分外面的凉气,脸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 他刚想开口,宋玉卿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别说了,那老太婆肯定不愿管我。” 上次前去嗣国候她可是被直接拒之门外,要不是为了云敬霆的性命,恐怕最后那老夫人也不会将她给放进去。 凛言吞了口唾沫,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握了握拳,“小姐,不然你逃婚吧。” 宋玉卿自榻上坐起,趴在了案几之上,“我是能逃,可我娘呢,我娘还在府中,总不能跟着我一起逃。” 顾氏在宋府过得已经很苦了,要是因为自己再受到牵连,她更是于心不忍。 在案几上趴了一会儿,宋玉卿分外郁闷地抬起头来,“不行,我还是想听听,那老太婆说了什么?” 凛言欲言又止。 “快说!” “她,她说……”凛言闭了闭眼,直接将今日之事重新描述了一遍。 大抵就是宋玉卿算个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嗣国候,她本来也就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好了,陛下圣明重新赐婚,也省得她再入宫找陛下。 “岂有此理!” 宋玉卿听罢后立马挺直了身板,“这老妖婆和那狗皇帝一样,都是忘恩负义!早知道我就不救他了,还给自己救出个麻烦来!” 宋玉卿按了按眉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扁了扁嘴。 啧,原身好歹也是一绝色佳人的好胚子,现在却要被迫嫁给一个丑男,那也太可惜了吧。 想想日后的生活,宋玉卿自己就先起了一身 的鸡皮疙瘩。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决不能嫁给那什么严止!” 凛言沉思片刻,凑到宋玉卿跟前,“小姐,既然你不能不嫁,那严公子可以不娶啊,只要他不愿娶你,就算是老爷夫人也没什么办法。” “对啊!” 宋玉卿一下子来了精神,重重拍了两下凛言的肩膀,“你这话提醒我了,看来我还是要好好把握明日的机会。” 翌日,用过午膳后宋玉卿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还吩咐凛言谁都不能放进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凛言,进来。” 宋玉卿压低了声音开口,弯着身子冲凛言招了招手,宛如做贼。 凛言眉心跳了跳,悄无声息地入了房间,就看到自家小姐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小姐,你这是……” “当啷!” 宋玉卿猛的转身一跳,那面容随之出现在凛言面前。 凛言,“………?” 宋玉卿心满意足地看着凛言的反应,知道自己这应该是成功了,“怎么样,够不够雷人?” 凛言缓和了片刻,“雷人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九章 见丑男 “就是丑!”宋玉卿换了种说法,用手托着自己的脸,显得分外满意,“嗯嗯?够不够丑?” 凛言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突的跳,真心诚意地开口,“够丑。” 那一张原本素净白皙的脸,现在被宋玉卿画的花里胡哨。 双颊的腮红宛如猴屁股一般,一左一右关键是还不对称。 一张红唇变成了夸张的青紫色,看上去好像是刚从棺材板中爬上来的一般。 眼角下方的泪痣也被宋玉卿用了不知什么东西涂过,变得又圆又黑,快有鼻孔那般大小,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丑的让人触目惊心。 宋玉卿又跑去铜镜前细细看了两眼自己,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确定够丑么,不然我再给自己画画?” …… 凛言声音沉重,“够了,已经够了。” 他本意是想让自家小姐在那严公子面前表现的不知礼数点儿,那严止好歹也是尚书家的公子,不可能完全不挑剔。 只要他对宋玉卿不满意,这桩婚事有礼部尚书在,自然就成不了。 却没想到,自家小姐的方法比自己更损,这,这怕已经是精神污染了。 “成,那就这样。” 宋玉 卿随手抓起一边的面纱,给自己戴好,这才信心满满的出门。 就她现在这个模样,凛言看了都想吐,那严家大公子定然也是受不了的。 长乐桥下,桃花盛放,灼灼其华。 宋玉卿止住步子,抬眸望去。 不远处,便是一众画舫游船,鳞次栉比。 胭脂水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时不时还能听到女子的娇笑声,简直是人间极乐处。 看来这严家的大公子还是个会享福之人,也是,这般地方,只要有银子,便不愁没有绝色的佳人相伴。 也好。 那严止,成日面对着千娇百媚的美娇娘,怎么能受得了娶一个丑八怪回家。 “敢问姑娘可是宋小姐?” 画舫边上,是早早等候在此的严家人。 宋玉卿环顾一圈,只看到了船中淡青色的背影,想来就是那严家大公子严止。 “是,我是宋玉卿。” 老仆上下打量了宋玉卿一番,只觉气度还算不错,就是这脸上的面纱…… 宋玉卿笑了笑,眯着眼道,“我是专程来见严公子的,一会儿上船自会摘下。” “好,好,宋小姐请。” 宋玉卿抬步上船,那老仆便站在了船头划桨,背对二人 。 身后脚步声响起,严止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一颗心,颇有些急切的回身,便见女子身材曼妙,立于船上,一袭水蓝色长裙妩媚生姿,让人移不开眼。 严止顿时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玉卿?你我马上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地还这般生分,快把面纱摘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生分你大爷的! 宋玉卿心中暗骂,这狗东西还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严止声音油腻且难听,让宋玉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她下意识抬头,便直接对上了严止在她面前不断放大的五官,顿觉五雷轰顶! 这岂止是丑啊…… 两只眼睛如蛤蟆般的瞪出来,嘴唇厚的宛如香肠,一身黝黑的皮肤,再加上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痘印。 一眼看过去,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严止现在脸上尽是夸张的笑容,目光中透着猥琐,浑身上下一股流氓气息。 若是不说,她哪里能想到这是堂堂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这简直就是个市井痞子! 说不定人家痞子长得都比他好看! 也怪不得,那媒婆去宋府的时候那般急切,一副生怕她们家反悔的样子。 这,这京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啊…… 宋玉卿闭了闭眼,好一个老皇帝,居然恩将仇报到这个份上。 既然这样,那就不怪自己一会儿把这严家公子给吓跑了! 宋玉卿强压着恶心笑了笑,“公子当真想看我模样?” 严止嘿嘿一笑,来回搓了两下手,“小娘子,我都要等不及了。” 宋玉卿心中冷笑一声,做出一副娇羞模样,声音极嗲道,“那公子看了以后可不准反悔哦。” 哼! 就她现在这个模样,连凛言看了都沉默,她就不信吓不走这个严止! “那严公子可看好了。” 宋玉卿信心满满,直接将面纱一掀,露出了那一张被她画的不忍直视的脸。 青紫色的唇角勾起,连带着脸上猴屁股般的腮红跟着动了动。 宋玉卿冲着严止眨了眨眼,“公子,我长得好看么?” “这,这……” 方才那老仆余光瞥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是何人?” 宋玉卿笑眯眯开口,“我当然是宋家小姐宋玉卿喽,严郎,你还没回答人家呢,我长得好不好看啊?” 还想和她成婚?看她今日不恶心死这个严止,让他哭着喊着回去 找他爹去! 她作势要往严止身上倒,一边已经准备好了听到严止的尖叫声。 然,半晌过去了,严止那边都没出声。 ?? 宋玉卿眨了眨眼,是被彻底吓傻了? 这想法刚出,宋玉卿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在怀中,鼻尖萦绕着一股浓厚的脂粉气。 头顶上,严止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没想到小娘子你这么着急啊,你这模样本公子刚好喜欢,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反正我们迟早也是要成婚的人,不如今日就在这里行了那鸳鸯之事……” 严止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的欣赏过宋玉卿的模样,还伸手摸了上去,瞧着没有半分的不适! 宋玉卿,“………………” 我日.你xxx的! 严止这究竟是什么审美,她,她这叫好看? 这人怕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吧! “严,严公子,你是误会了,你先放开我。” 宋玉卿用力挣扎了两下,却发现严止的力气极大,已经牢牢按住了她。 滚烫的呼吸喷了上来,严止咧嘴一笑,一口大黄牙跟着露了出来,“小娘子,别装了,你今日来见我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别害羞,小爷今日定让你舒坦。” 第五十章 歹心起 “舒坦你个鬼,你放开我!” 强烈的不适感充盈在宋玉卿胸口,她特么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严止,你先放开我,有话咱们好好说!” 谁知道严止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是将宋玉卿给抱的更紧了,一路将她往船舱中拖,这等事被他干的熟稔至极,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 “有什么话还是一会儿再说吧,我们今日先干正事。” 严止一个用力,宋玉卿的身子跟着一晃,两个人就入了船舱之中。 宋玉卿咬牙切齿,“严止!你就不怕我告去陛下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礼部尚书家的儿子,若是在她手底下出了什么事,怕是有麻烦。 严止拧笑着,“陛下都给你我二人赐婚了,而且今日可是你主动上了我的船,你就算是告诉陛下了又能如何?” 他凑近了宋玉卿的耳朵,“方才不是还很热情嘛,怎么突然就怕了?” 说着,严止的一双手就要去扯宋玉卿胸前的衣襟。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直接狠下了心,眸中的冷意迸发而出。 王八蛋!找死! 物随心动,宋玉卿手中淡黄色的粉末扬出,正准备往严止脸 上挥,这游船突然猛的一个颤动。 “谁?!” 严止立马转身,心口上就是一阵剧痛。 云敬霆不知何时而来,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在了严止心窝子上,他应声而倒,重重摔在了宋玉卿身边,荡起一众尘土。 云敬霆俊美的脸上尽是戾气,目光投向宋玉卿,刚想问她有事没…… ?? 云敬霆看着宋玉卿现在的模样,一言难尽。 宋玉卿咬了咬牙,默不作声的将那些毒粉又放了回去,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儿?” 话音刚落,闻声而来的沈从屿刚好进了船舱,看着宋玉卿现在的模样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 这严家大公子,确实是个狠人。 云敬霆很快反应过来,眸中染上了几分浅淡笑意,冲着宋玉卿伸出手去,“起来,还想在这躺着?” “你,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叫我爹杀了你们!” 严止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外面的老仆扔了船桨冲进来,厉声呵斥,“我家公子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儿子,你们若敢轻举妄动,我必……” “闭嘴吧你。” 沈从屿被宋玉卿雷的不轻,转身顺手拎住了老仆的后脖颈,“再多说一句 ,你们严家就等着倒大霉吧。” 宋玉卿没怎么犹豫便握住了云敬霆的手,只觉一阵温热干燥触感。 她利落起身,回头盯着还倒在地上的严止,恶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呸,王八蛋!礼部尚书的儿子是吧?那又如何,老娘打的就是你!” 踢完一脚,宋玉卿仿佛还觉得不解气,又从旁边抄了船桨过来,毫不留情的往严止身上招呼,“还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我就是嫁给只王八都不嫁给你!” “啊,啊……” “疼!救,救我!” 严止伸手捂着自己脑袋,拼命想躲。 可船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根本躲不开。 云敬霆笑意盎然,后退一步,半分想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老仆一看自家公子挨了打立马着急起来,“公子!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心我一会儿报官抓你们!” 沈从屿瞥他一眼,不耐烦道,“有什么问题之后去嗣国候府再说。” 嗣国候府几字一出,老仆傻了,正在挨打的严止也傻了。 他捂着脸的双手微微分开一个缝,偷偷看了云敬霆一眼,“你,你是云将军?” 云敬霆淡淡扫 他一眼,未曾说话,目光随后又落在宋玉卿身上,“出够气了?” 闻言,宋玉卿又狠狠踹了严止一脚,“若不是你来的及时,他现在小命都该没了!” 那毒粉一出,严止只怕不死也得半残。 云敬霆饶有兴趣的看她一眼,牵着宋玉卿离去。 “我刚出城外一日便得了陛下赐婚的消息,幸亏是赶上了。” 老皇帝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严止…… 想到方才的画面,云敬霆眸中出现几分不自知的杀意。 “放心,你不必嫁他。” 宋玉卿跟着云敬霆走出画舫,就发现周遭不停传来诧异的目光,都是冲着她脸上这分外独特的妆来的。 宋玉卿忙将面纱挂在自己脸上,冷哼一声,“好一个严止,下次老娘必定要搞死这孙子!” 云敬霆笑看着女子气鼓鼓的模样,伸手落在了宋玉卿泪痣住,手指顿了顿。 “干嘛?” 宋玉卿眨眼。 下一刻,云敬霆拇指来回摩挲两下,将那泪痣上画的一片东西擦了擦,声调如常,“妆很好看,下次不要再这么化了。” 宋玉卿,“…………” 死直男!还敢嫌她难看?! “既然好看,我 日后见侯爷定然天天扮上,好让侯爷日日观赏!” 云敬霆勾唇,“现在不是挺厉害的?方才怎么被欺负的没了还手之力?” “屁!” 宋玉卿气得紧,“我要不是顾及着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投好胎了!” 说起这个,宋玉卿咬了咬牙,“你还说?我昨日可是派人去了你们嗣国候府,你猜你那位祖母是怎么回的?” 云敬霆皱了皱眉,自然知道自己祖母对宋玉卿不甚满意,“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最好是这样。” 宋玉卿今日折腾了一番,早已经是身心俱疲,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沈从屿望着不远处的女子背影,“侯爷决定了,让她做嗣国候妃?宋小姐虽只是侍郎之女,不过这性子倒是全京城独一份,还有一手好医术,倒是也不错。” 云敬霆负手而立,良久后缓缓道,“她已入了我云家族谱,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宋玉卿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日后还会有大作用。 而且…… 云敬霆眉目微敛,指腹来回磨了两下,方才的柔滑触感仿佛还一直挥之不去。 第五十一章 威逼 “侯爷,陛下今日身子不适,已喝了药早早睡下了,侯爷若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来。” 王公公微躬着身子,未敢看云敬霆脸色。 陛下趁着云敬霆不在京中才赐了宋家小姐和严止的婚事,本是想着快刀斩乱麻,待嗣国候归京时一切便尘埃落定。 嗣国候就是心中再不快也总不能因为区区一个侍郎之女和皇帝翻脸,可谁能想到嗣国候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云敬霆立于长阶之下,眉目微敛,看不出其中情绪。 他勾了勾唇,“无妨,陛下既然身子不适,那本侯便在此处等着。” 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见皇帝。 “这……” 王公公擦了擦汗,眼神忍不住地往大殿中瞟。 可云敬霆却没有分毫要离去的意思。 无奈之下,王公公只好亦步亦趋回了大殿中复命。 “嗣国候走了?” 老皇帝靠在软垫之上,脸上带着疲累之色,身后是正轻手轻脚捏肩的宫女。 “回陛下,看架势侯爷他今日是非要见您不可了,还在殿外侯着呢,怕是因为宋家那丫头的婚事。” 闻言,老皇帝缓缓睁眼,“倒是想不到,他对这桩婚事这般上心, 竟还连夜回了京。” 王公公垂着头思量道,“恐是因为宋家小姐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侯爷才……” 皇帝冷哼一声,“他云敬霆是什么样的性子,朕心里清楚的紧,怕是还有旁的什么原因。” 殿外,风盈满楼。 云敬霆衣袖猎猎生风,墨发飞舞。 沈从屿快步走来,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轻叹一口气,“陛下今日应是不愿见您,看样子天阴下来了,不如先回侯府,明日再来。” “不必。” 云敬霆腰板直挺,面容冷肃,压低了声音吩咐两句,“去办吧。” 沈从屿神色有些复杂,看来自家这位爷心里已是决定了。 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直到翌日王公公出来时,云敬霆还是昨日那般动作姿势,变都未变。 云敬霆勾了勾唇,冲王公公微微颔首,“陛下身子可好些了?现下已是上朝的点儿,本侯先去殿上侯着。” 王公公被云敬霆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只得应付着点了点头,“陛下已好些了,侯爷若有什么事还是等下朝后……” 没等说完,云敬霆已大步离去。 而,皇帝万万没想到的是,躲得了昨日,躲不了今日 。 早朝还未结束,云敬霆便先一步站了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起了宋玉卿的婚事。 “臣与玉卿虽已是夫妻,但如今还未有大婚之仪,玉卿到底是救了臣的性命,总不能在这些方面委屈了她,届时还要请陛下赏脸,给臣撑撑场面。” 这一句话说的分外直接,至于皇帝先前赐的婚事只字不提。 夫妻两个字,直接就将那赐婚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不再作数。 皇帝一怔,忙看向礼部尚书严怀城。 严怀城这下急了,“侯爷,您和那宋家小姐既然还未礼成,那便算不得夫妻,现如今陛下已给宋小姐和小儿赐婚,您这话可是不妥了。” 云敬霆气定神闲,“是还未礼成,不过玉卿已上了我云家族谱,生是我云家的人,死也是我云家的鬼。” “这……” 严怀城不服,“陛下已给小儿与宋家小姐赐婚,侯爷是想抗旨不遵?” 云敬霆扫他一眼,眸光冰冷。 兵部尚书随即上前一步,“严大人此言差矣,宋家小姐已入云家族谱,二人夫妻板上钉钉,陛下赐婚乃是好意,不过当初不知晓此事内情罢了,如今既说清了误会便没了,严大人 这抗旨不遵的帽子究竟是从哪儿扣下来的?” “是啊,宋家小姐先前可还给侯爷陪了葬,是上苍眷顾这才双双活下来,乃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要另嫁他人恐怕不妥。” 严怀城咬了咬牙,“陛下,赐婚一事可是您亲自下的旨,总不能因为侯爷的三言两语便作废,再者说宋大人已收了我严家的聘礼,岂有再反悔的道理!” “宋大人,你说!” 不少目光都同时集中在了宋山野身上,他轻咳一声,看看严怀城,再看看云敬霆。 两个人他是一个都惹不起,只能低垂着脑袋,“一切都听陛下吩咐。” 云敬霆勾勾唇,眸光直视皇帝,未留半分余地,“陛下,微臣与宋家小姐已是心心相印,她不可能嫁给严家公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重新赐婚。”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就是心中再不愿意也没了办法,终是点头妥协,随口说着定然也不会委屈了严止,日后会再给他寻门好亲事。 —— 澜水亭。 宋玉卿半蹲在顾氏面前,伸手挥了挥,“娘,能看到东西么?” 顾氏已经按照她开的方子喝了几日,而且宋玉卿每日晚些时候还会帮着 顾氏针灸来刺激眼睛周围的穴位,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会开始慢慢好转。 顾氏双眼仍旧无神,瞳孔向两边发散着,努力想要对焦。 半晌,顾氏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许挫败。 宋玉卿起身,挽住了顾氏的胳膊,“没事娘,我们别着急,慢慢来,最后肯定能看到的。” “其实……” 顾氏抓着宋玉卿的手,“娘能不能看得见都不打紧,只要你能好好的,娘不拖累你便好了。” “说什么呢,娘怎么会拖累我。” 宋玉卿靠在顾氏肩膀上,整个人放松下来,“有娘在,我才安心啊。” 风声起,耳边传来树叶的摩擦声。 宋玉卿朝着侧面瞥了一眼,“娘,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让凛言送您回去休息。” 顾氏离去后,宋玉卿双手抱胸,靠在了澜水亭角落边的一颗桃树上,神态散漫地吹了声口哨,笑道,“侯爷什么时候还有了听别人墙角的爱好?” 在树梢上坐着的云敬霆挑了挑眉,微微有些诧异,失笑道,“你倒是敏锐。” 他飞身而下,手中还拎了一个酒壶,桂花的香味弥漫而出。 宋玉卿鼻子动了动,“桂花酿?” 第五十二章 帅哥谁不爱 桂花酿以每年刚开三日的桂花为引,埋于黄土之下,待春日再连坛挖出,所酿之酒花香浓密,口感醇厚。 宋玉卿作为桂花香重度爱好者,自然是抵御不了此等香味。 还不等云敬霆有所反应,她便一把夺过了其手中的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双眸满足地眯起,“好闻。” 而后,宋玉卿直接拧开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香凛冽,直入喉肠。 喝罢后,宋玉卿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迎面就对上了云敬霆一言难尽的目光。 “哎兄弟,你好歹也是一堂堂嗣国候,别这么小气好不好,就一壶桂花酿罢了,大不了我改日再给你买一壶。” 云敬霆,“……” 罢了,面前这人何时像过大家闺秀。 “对了,你今日这么晚过来是有何事?”宋玉卿眨眨眼,转身坐回了自己的藤椅之上,二郎腿翘起,瞧着分外舒服。 云敬霆面无表情,“十日后,你我大婚,好好准备。” “噢,不就是大婚嘛,我知……” 宋玉卿说到一半,眼睛猛的睁大,“你说什么?大婚?!” 她二郎腿也顾不上翘了,忙从椅子上起身,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说 清楚,谁和谁大婚?怎么十日后又要大婚?!” 她这是什么命啊,穿越前母胎单身狗怎么也找不下合适的,穿越后短短几日先陪葬再被赐婚,这次又是赐给谁了? 云敬霆被她晃的不耐烦,垂眸扫过自己衣袖,上面是女子纤细粉嫩的手指,指甲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乍一看还算是赏心悦目。 “不想和本侯成婚?难道是想嫁去严府?” 简单的一句话,成功的将宋玉卿定在原地。 她反应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张了张嘴,“陛下答应了?” 云敬霆白她一眼,威胁的意味流出,“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宋玉卿点头如捣蒜,“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侯爷您这么俊美潇洒可谓是西楚第一人,我当然愿意!” 毕竟,帅哥谁不爱嘛? 而且有了严止那丑男的衬托后,云敬霆可就显得愈发珍贵起来,况且还是个赫赫有名的战神,啧,那身材…… 宋玉卿嘿嘿一笑,伸手就想往云敬霆胸前去摸,这胸肌腹肌人鱼线啊,以后可就都是她的了。 云敬霆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当然没让宋玉卿如愿,“不许乱动!” “哎呀,侯 爷你怎么还给害羞了,我们不马上都要成婚了嘛,给我摸一下都不行?” “噗……” 一道被惊着的声音响起,而后就是阵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谁?” 宋玉卿四下看看,最后在桃树下的阴影出又看到了一个身影,看样子还是个女子的。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见被发现,女子也不再躲着,大.大方方从树下走了出来。 女子看上去年岁不大,脸上的稚气未脱,身穿玄色紧身衣,一头的墨发被高高束起,显得利落干脆,只不过那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压下去,冲着云敬霆行了一礼,“侯爷。” 而后,女子目光落在宋玉卿身上,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这位就是未来的候妃吧,我叫晏月。” 宋玉卿不明所以,看向云敬霆。 云敬霆黑着一张脸,还不能接受自己竟被一个女子给调戏了,憋了半天才冷冷开口,“晏月身手不错,日后她跟着你。” 就以宋玉卿闯祸的功夫,身边没个人盯着他还当真不放心。 宋玉卿恍然大悟,很快又笑了起来,“看来侯爷还真是关心我啊,是怕我在宋府受欺负?” …… 云敬霆闭了闭眼,一阵糟心。 偏偏宋玉卿乃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马上凑近过去又撞了一下云敬霆的肩膀,“和我还害什么臊,我知道你就是担心我。” “我是怕你这张嘴在宋府里活不过十日,本侯到时候可不想娶个死人回来。” “晏月,给我看好她。” 说罢,云敬霆便利落离去,再不多待。 等人走了,晏月才终于放开了些,拍了拍自己胸脯,“侯妃放心,以我的身手,这宋府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宋玉卿上下打量了晏月一眼,颇有些好奇,“云敬霆真不是个东西啊,居然雇佣童工?” “童工?什么意思?” 宋玉卿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看着年纪还小,估计比我还小几岁吧,怎么就成他手下了?” 晏月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多大了,我是被云将军从塞外战场上救回来的,而后就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学武。” “这样啊,那你日后就跟着我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宋玉卿来这之后还没什么朋友,看到晏月以后只觉分外亲近,拉着晏月去给她安顿了住处。 对比澜水亭,滕阳阁此时是鸡飞 狗跳。 “爹爹,之前陛下不是下旨赐婚了么,怎么如今又反悔了,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嫁给嗣国候,而且还是去当正妃,凭什么!” 从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后,宋玉仪整个人就彻底不好了,连她想嫁入嗣国候府都是奢望,可自己从小就看不起的宋玉卿居然当真要和云敬霆成婚了,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王氏坐在一边,不停安抚着自己女儿,“玉仪,我听说此事是侯爷亲自找陛下说的,现在爹和娘也没办法,这桩婚事便也只能这样了。” “不行!” 宋玉仪的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她要是当真成了侯妃,那日后在府中岂不是要横着走!爹,你想想办法,不能让她们成婚,侯爷怎么会看上她呢?” 宋山野被嚷的脑袋生疼,“行了,婚事已经定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爹爹!” 宋玉仪抓住了宋山野的胳膊,“她都能嫁给侯爷,我为何不能?” 说到这个,宋玉仪像是抓到了希望,“对,反正是我们宋府和嗣国候府成婚,我也是宋家的小姐,让我去嫁!” “你这是胡闹!” “爹!”宋玉仪一跺脚,嘴跟着扁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报仇 她自小被捧着长大,提出来的要求很少不被满足,所以现在格外的气恼。 然,宋山野却没和以往一般的服软哄她,反而是跟着板起了脸,“玉仪,你是我宋家的小姐,凡事都该以宋家利益为重,现在不是让你耍性子的时候。” “耍性子?我什么时候耍性子了?她宋玉卿能嫁,我为何不能!” 宋玉仪歇斯底里起来,“我到底是哪点比她差!她一个丑八怪,平日里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怎么能配得上侯爷!” “不行,我要去找侯爷,找侯爷说清楚,不能让侯爷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说着,宋玉仪就起身要往出走。 宋山野的那点耐性早就被磨没了,声调抬高,“你给我站住!” “我偏不!”宋玉仪咬牙,“既然你们不管此事,那我就自己找侯爷说!” 宋山野忍了又忍,拍案而起,“给我拦住她!” 门口护卫很快挡在了宋玉仪面前。 “你们……” 宋玉仪气得跺脚,不懂为何一向宠爱自己的爹爹成了这样,“爹!你是不是也被那个贱人给蒙蔽了,她根本就不配当我们宋家的小姐,还有她那个娘,不过是个什么都看不到的 瞎子罢了,连条狗都不如,你……” 啪的一声! 宋玉仪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 “别一口一个贱人的,那是你姐姐。” 宋山野两颊的肌肉微微颤动,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愧疚,良久后又出声,“她是我们宋家嫡女,她若不配嫁,你以为你就配?” “老爷?” 王氏这些年心头的痛处被戳到,“好啊,原来在你心里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瞎子?!” “不可理喻!” “你别走!”王氏炸了,“你今日就给我说清楚,你说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偌大一个宋府……”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澜水亭。 宋玉卿坐在铜镜前,手边还放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儿,里面是乳白色的膏药。 晏月探了探脑袋,“侯妃,这是什么?” 宋玉卿一边掀起自己衣袖,一边开口,“治外伤的。” 随着她的动作,晏月很快就看到了宋玉卿那白嫩的胳膊上有着星星点点的青色伤痕,像是被人给抓出来的。 晏月眉头皱了皱,一把抓过宋玉卿的胳膊仔细看了下,“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宋玉卿瞥她一 眼,“怎么?要去给我报仇?” 她指尖沾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往自己胳膊上抹去,只觉隐隐作痛。 晏月信誓旦旦,“谁干的,我去给你打他一顿,保证打的他爹娘不认!” “行了。” 宋玉卿好笑,一边放下衣袖,“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等我完了腾出手来,得亲自找他算算账。” 严止个狗东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占她的便宜。 “好!”晏月点点头,摩拳擦掌,“到时候带上我,我去给你教训他!” 晏月年纪小,今日见了宋玉卿感觉甚好,虽没相处多久却也觉亲近,当即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京城八卦,才意犹未尽的睡去。 只是,宋玉卿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耳边就响起了一阵被刻意压低过的声音。 “侯妃,侯妃醒醒。” 晏月晃着宋玉卿的身子,一边朝着外面看去。 片刻,宋玉卿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对上了正不停叫她的晏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可能是做梦。 “别睡了,外面有人。” 晏月听力极好,压低了声音在宋玉卿耳边提醒。 这一句话,让宋 玉卿的那点子困劲都给过去了,她拍了拍脸颊,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撑着身子起榻,“怎么回事?” “我方才没事干在屋顶上躺着,突然听到澜水亭里面有动静,认真一看才发现有人从后墙翻了进来,估计是对此处不太熟悉,刚从偏方那边翻腾出来,看样子是在找人。” “找人?” 找什么人能大半夜的找来户部侍郎府,而且还直接开了她澜水亭,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宋玉卿下榻,和晏月一道蹑手蹑脚到了窗户边,果然听到了外面一阵脚步声。 透过门缝,在月光的掩映下,宋玉卿看到了一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赫然就是严止那个丑八怪! “是他?!” 晏月极为敏感,“你认得?” 宋玉卿冷笑一声,“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他,这孙子居然还敢主动找过来,老娘还没去找他麻烦呢!” 一听这个语气,晏月立马就知道了二人有仇,又福至心灵的看向宋玉卿的胳膊,“那您胳膊上的伤,不会就是?” 宋玉卿舔了舔唇,眉目中流露出几分痞气,“可不就是他嘛,既然来了,也省的完了我们费事去找他!” 晏月 看着宋玉卿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兴奋起来,搓了搓手,活像要出去找人干架的,“好,侯妃你说我们怎么做!” 宋玉卿心念一动,立马就有了主意,“对面除了严止外还有四个人,别惊动这宋府的人,你能不能打得过?” 晏月拍了拍胸脯,“那些啊,都是点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就是再来几个也都是小意思!” “那一会儿就看你的了!最丑的那个交给我,一会儿见机行事。” “得嘞。” 严止身为礼部尚书家的儿子,被一个小女子屁股上来了好几脚,而且转头这婚事还给黄了,心中自然不爽,今日去找自家亲爹闹了半天,对面严怀城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德性,三下两下就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非但不给他做主,反而还让他自己安生点别惹事。 严止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来,在府中憋了又憋,今日晚上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他就不信,没有云敬霆给撑腰,宋玉卿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而且,云大将军的女人,啧…… 这滋味一定很好。 “公子,这是最后一间屋子了。” 为首的护卫穿着一身黑衣,从另外一个方向摸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人间极乐 “那个贱人肯定就在这屋子里,一会儿你们小点声,找到人就直接打晕了抬出去。” 黑暗中,严止的那对眸子闪着晶亮光芒。 旁边,是侍卫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公子,这可是未来的侯妃,万一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话音刚落,说话这人脑袋就是一痛,被严止狠狠拍了一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侯哪门子的妃,她现在可还不是侯妃呢,而且一会儿你们都戴上面罩,黑灯瞎火的她怎么能知道是谁动的手,到时候还不是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严止一看这种事情就是没少做,嘿嘿两声,“她一个准备大婚的女子,就算是失了贞操也不敢声张,不然她以为云敬霆会要她?” 越说严止越有信心,“把你们的心都给我放肚子里,今晚本公子爽完了就把她给你们,也让你们跟着享享福。” “也是,那我们可就是沾了公子的福气了。” 屋中,将外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合计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宋玉卿,“…………” 行啊,原来还是贼心不死,今夜就让这群王八蛋看看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 伴随着咯吱一声,门被 推开。 严止在最前边走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找宋玉卿这件事上,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的几人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里屋靠墙边,床榻上白色幔帐垂下,里面隐隐约约有个隆起,上面躺着的就应该是宋玉卿了。 严止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探身就要往床榻中央扑,“小美人儿,今夜哥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间极乐。” “唔………” 咚! 而后,又是一阵不知撞到什么的声音。 处理完侍卫四人的晏月轻手轻脚回来,就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严家大公子,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这是……” 晏月走过去径直踹了严止一脚,“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宋玉卿不紧不慢的点上蜡烛,半靠在梨花木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的严止,冷哼一声,“没死,就是晕过去了。” 此时,晏月才更加对宋玉卿刮目相看起来,她本以为宋玉卿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个人,还准备赶着回来帮忙呢,想不到动作还挺快。 “不对,您不是不会武嘛,那这是怎么回事?” 宋玉卿勾唇一笑,“有时候武力可解决不了所有 问题,我用的是麻药。” 正巧她系统里有了麻药,先前还没来得及试过,今日严止这个不长眼的撞上来,她自然是要先试试剂量。 不愧是她的系统,这麻药别说麻个人了,恐怕就是麻一头猪都不在话下。 “刚才那几个呢?你给扔哪儿去了?” 晏月回神,“哦,柴房绑着呢,这个怎么处理?” 宋玉卿思索片刻,眸中尽是狡黠笑意,“柴房可是太便宜他们了,来搭把手,给他们换个好地方。” 半个时辰后,马厩。 虽说已是阳春三月,可这入夜以后风吹着人仍是冷的起鸡皮疙瘩。 宋玉卿和晏月两人抬着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三……” “二……” “一!” 宋玉卿一声令下,二人直接掀翻了盆子,那一整盆冷水就直接劈头盖脸的浇在了严止几人身上。 “啊!!” 刺骨的冷水迎面浇下,再加上这阵阵冷风,几个本来晕死过去的人顿时清醒了起来,一边尖叫着一边睁开了眼。 严止看清面前的人后异常愤怒,“贱人!你在干什么,快把本公子给放了!” 宋玉卿拍了拍手,后退一步勾过来个 木凳,也不讲究直接就坐了上去,“放了你们?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严止又急又气,转身看旁边几个同样还迷茫着的护卫,“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搞定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记得,他刚扑到那床榻上,就发现被子里根本就没人,而后就是胳膊上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 再醒来时,就是现在。 “公子,你没事吧!” 几个护卫也是面面相觑,而后看到了自己眼前的晏月,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公子,不怪我们,就怪她,她就是个怪物!” 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可打起架来也太恐怖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废物!闭上嘴吧!” 严止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居然都不在屋子里,而是在一个破旧的马厩中,而且旁边竟然还真的有马! 这,这特么是什么玩意! 至此,严止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宋玉卿!你到底要干嘛,我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明日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严止用力挣扎了两下,可实在是挣脱不开,只能对着宋 玉卿破口大骂。 宋玉卿非但不怕,反而还笑了起来,活脱脱像一个妖孽。 晏月瞥了眼严止的那张脸,还是忍不住了,“出了事就知道报你爹的大名,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也不知道你爹知道你成日里干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勾当会不会想打死你!” “你……” 宋玉卿眼含笑意,拍了拍晏月的肩膀,“骂的好!” “你听听,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替你丢人,你还好意思在这大吼大叫,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们宋府,你还好意思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贱人!啊……” 严止只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给丢光了,“快点放了我,明日一早我爹发现人不在定然会找我,要是找到你这里……” “你猜你还能不能活过明天!” 闻言,宋玉卿翻了个十足的白眼,“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啊,我能不能活过明天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信不信你一定活的没我长。” 宋玉卿是拿惯了手术刀的人,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却是笑靥如花。 严止咽了口唾沫,实在是被这个笑给吓了,“你,你不敢杀我的!” 第五十五章 损还是你损 宋玉卿红唇缓缓勾起,饶有兴趣的将匕首抵在了严止脖颈之上,作势要往上划。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严止额头上就起了一排汗水,被吓得不敢动弹。 宋玉卿笑意愈发浓厚,“不敢杀你?” 冰凉的匕首贴在温热的皮肤上,引起阵阵战栗,宋玉卿用匕首尖比划了两下,“严大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严止只觉面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怪物,哆哆嗦嗦开口,“什,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玉卿轻笑,“这里是动脉,我若这样轻轻划一下……” 她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在严止耳边宛如是恶魔的低语声,“你体内的血便会喷涌而出,说不定还会喷到他们几个身上。” 说着,宋玉卿闭眼幻想了一下,“到时候场面定然很好看。” 一句话,惹得严止肝胆俱裂,哪有女人是这样的,这,这…… “你……” “你一定不敢!” 严止现在已经彻底没了胆子,毕竟他横行京城这么多年,一直仗着他爹的势,没人敢随便来招惹他。 就算是有人在他这吃了亏也就只能自认倒霉,谁知道今日给碰到个硬茬。 “宋玉 卿,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计较你对我做的一切!不然,不然我爹……” 宋玉卿听的心烦,手中匕首一转,手柄直接敲在了严止脑门之上。 “你爹你爹!除了你爹你还知道什么?是不是没你爹你就活不下去了,纯纯一败家子,严大人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也算倒霉。” “啊!!别杀我,别杀我!” 烛火的光照在匕首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直接晃了严止的眼,就见那匕首无限靠近。 好像自己的小命下一秒就要没了…… 严止紧紧闭着眸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晏月一声嗤笑,“就这破胆子还敢对我家侯妃动歪心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半晌后,严止才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没死。 他稳了稳心神,感觉自己已经快被逼疯,“宋玉卿!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这傻子继续待着。 她打了个哈欠,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踹了一脚严止的腿,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哦对了,我方才听着你今夜是想让我尝尝人间极乐?” 宋玉卿一向 记仇,可谓是睚眦必报,她现在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自然不会放过今日这么一个好机会。 严止自知理亏,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没了话。 “侯妃,不用和他们浪费时间,要杀要剐你吩咐一句话,我来帮你办!” 晏月这小丫头一看就知道没和云敬霆学什么好的,一说话就是打.打杀杀。 几个被绑在一起的护卫面面相觑,纷纷求饶起来。 面前这主仆二人都不怎么正常,他们实在是害怕…… “你不能杀我!”严止咬牙切齿,“杀害朝廷命官的儿子,你们宋府也会被抄家!你就是宋家的千古罪人!” 宋玉卿挑挑眉,“急什么,谁说要杀你了。” 她心念一动,手中瞬间又出来个白色的瓷瓶,“放心,既然你今夜如此热情,我也总不好不招待你。” “你要干什么?” 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玉卿身上,眼睛也不敢眨。 宋玉卿缓缓笑着,瓷瓶一扬,白色的粉末就消散在空中,严止想要闭气,可他现在还被严严实实的绑着,根本腾不出手来。 几人憋了片刻脸都变得青紫,可又没什么办法。 宋玉卿心满意足,慢条斯理的将瓷 瓶收了回去,冲着严止挥了挥手,搭上了晏月的肩膀,“走吧,就让他们在这待着吧。” 晏月一愣,“就让他们在马厩待着?” 严止一看宋玉卿是真的要走,立马着急起来,“宋玉卿!你给我回来,你去哪儿!” “回来!这粉末有毒是不是!” “我要杀了你!!” 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嘶吼都被抛在宋玉卿身后,女子眉目带笑,毫无包袱。 晏月瞥了眼身后挣扎的四人,凑近宋玉卿,“侯妃,刚才那些粉末是什么啊?是毒?” 她早就听说她们家侯爷的妃子精通医术,想不到还会毒术? “也不算毒,就是点……”宋玉卿思索了一下措辞,“能让马发情的药。” 晏月,?? 紧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哈的大笑。 “能让马发情?”晏月想了想那几个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的人,“那他们几个岂不是要遭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损还是您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玉卿毫无心理负担的和晏月回了屋子,“动了那龌龊的心思,还想让我手下留情?做梦!” 这些年京城中被严止祸祸的小姑娘还不知道有多少,也该让他长 长记性了。 一夜好眠。 只是,宋府的人就不一样了。 大家睡梦之中,总觉得能时不时地听到几声杀猪一般的惨叫,忽远忽近,又好像是幻觉。 直到…… “救命啊………” “救命………” “有没有人救救我……” “快,快来个人啊……” 一声比一声低,活像是在叫魂儿。 天刚蒙蒙亮,宋府的马夫按照惯例前去喂马,大老远的就依稀听到有气无力的喊叫,还以为是有人偷马,立刻找了几个护卫拿着武器过去。 于是乎,打开马厩以后,马夫和一众宋府的护卫和被绑在柱子上无比狼狈的严止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经过一夜的摧残,严止几人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上,满脸都写着憔悴和惊恐。 这些马昨夜闻了那些粉末后,就和疯了一样躁动不安,在他们面前不停上演着活春.宫,这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还在他们身上蹭来蹭去!几人脸上都是不明液体,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一夜的喊叫,严止他们现在喉咙都是哑的,好像嘴里含了石子一般,绝望的发出声音,“快救命……” 第五十六章 闹剧 “这,这……” 马夫和一众护卫们都傻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放,放了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是哪家来的疯子?怎么在马厩里过的夜,那昨天我听到的声音……” 听到疯子二字,严止几欲吐血,“谁是疯子?你们宋家的人才是疯子,给我把宋玉卿那个贱人叫出来!” “不对,我要见你们家家主!给我把你们家主叫过来!” 马夫被气笑了,“几个叫花子还想见我们家主?做梦!” 实在是严止几人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任谁都不会将他和什么官员公子联想在一起。 马夫分外嫌弃,着着急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马,质问道,“你们对我的马做了什么?” 提起这茬,严止彻底要气疯了,“我们对马做了什么?!你应该问问这些畜生对本公子做了什么!!” 昨夜一整夜的经历,对严止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给他们解开,赶紧赶走,一会儿老爷上朝还要用马呢。” 车夫摆摆手,懒得和面前几个神经病过多纠缠。 严止被松开后,迫不及待起身,“别推我!我说了你们别推我!” “我要见你 们家主,让他给我滚出来!”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严止憋了一整晚的怒气都在此时被释放了出来。 “嘿!不识好歹的东西,全赶出去!” 转眼间,严止几人就和宋府的护卫们扭打在了一起,场面分外热闹。 不过,这里到底还是宋府,旁边的护卫见此情况急急忙忙上来帮忙,没一会儿就将严止几人给赶到了大门口。 “啊呸!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让你们家主给我等着,我完了就要让他趴在我脚底下给我认错!” 宋山野刚刚穿戴好出来准备上朝,就听到了这边的一阵喧嚷,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老爷。” 车夫和护卫很快停止了推搡,“这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神经病,今早出现在了咱家马厩中,还一直……一直辱骂于您。” “你才神经病!”严止破口大骂,“你就是宋山野是吧?行啊,你女儿绑架朝中大臣的儿子,你也休想好过!” “放肆!给我打一顿赶出去!” “你……” 严止气到跳脚,可他们几个人哪里能挡得住宋家护卫,很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就在这时,严止余光一闪,“爹!爹你总算是来了!” 严怀 城发现严止一夜未归后着急起来,一大早问出下落就急急忙忙赶来,结果看到的就是自家宝贝儿子被宋府下人暴打的场面。 “全都住手!” 严怀城怒不可遏,快走几步冲了过来,看到严止那模样后瞬间心疼起来,“阿止,阿止你没事吧?” 宋山野心中一惊,“严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敢问我?你们宋家的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儿子,” “爹啊,快给我把他们都杀了,尤其是那个宋玉卿!”严止咬牙切齿,一听就知道是有深仇大恨。 之后,严止声泪俱下的给自己亲爹讲了自己昨夜的遭遇,听的宋山野一张脸青红交接,“去,给我把那个孽女找过来!” 澜水亭,宋玉卿一觉睡到天亮。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看上去睡得极好。 “侯妃,你醒啦?我听说马厩那边一早就闹上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晏月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觉得宋玉卿会有多大的麻烦。 而宋玉卿更是一副无所谓模样,“无妨,我们先用早膳,一会儿再去瞧瞧。” 只是,这早膳终归还是没用成。 宋山野那边震怒,不由分说就派 了人将宋玉卿带去了前厅。 当她到时,就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严止,以及鼻子都快气歪了的礼部尚书。 “噗嗤。” 看着严止那丑样子,宋玉卿捂嘴笑了一声。 活该。 这一声很快就吸引了前厅中人的注意力,宋山野拍案而起,“孽女,你给我跪下!” 宋玉卿来之前,他已经在礼部尚书面前装孙子认错装了许久,现在直接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宋玉卿身上,“我看你是活腻了,严公子也是你能碰的?!” “爹,就是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 严止腾的一下起身,伸手就要去掐宋玉卿的脖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碰到,晏月就先他一步挡在了宋玉卿身前,长剑出鞘,“我家侯妃谁敢动?” “我管你是哪门子的妃,惹了本公子,本公子今日就要将你大卸八块!” 严止早已失了理智,然晏月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见其不听劝告,长剑一提,那剑尖就怼在了严止心口之上。 再前一寸,那可就是要出人命的。 “宋大人,你们这是想对老夫儿子动手?”严怀城跟着炸了。 宋山野怒目圆瞪,“宋玉卿!你让她给我把剑放下!” 宋玉卿冷笑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看清楚了,是谁先要对我动手!” “晏月,给我把剑拿稳了,严公子要是再敢妄动,杀无赦。” 宋玉卿一字一顿,宛如嗜血的修罗。 “你敢?” 严怀城着急了。 宋玉卿上前一步,“我有何不敢?严家公子夜闯我宋府,严大人难道不给个理由出来?” 她跟着冷笑一声,“或者说,他严止夜闯本小姐闺房,该当何罪!” “闯你闺房又如何,你本就该是老子的人,先前要不是出来个碍事的,我早就把你……” 晏月美目一凝,“这是我家侯妃,是我家将军未来的妃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若严止惹的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府之女还好说,可若是惹了嗣国候的妃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方才严止在给严怀城讲前因后果的时候,显然没有说自己是为何会出现在宋府之中。 严怀城一凛,“阿止,你闭嘴!” “爹!她本来就是我的人,要不是陛下突然改了主意,我又怎么用得着半夜偷偷摸进宋府,都怪嗣国候他……” 晏月眯了眯眼,“严公子的意思是……” “严止!” 第五十七章 各退一步 严怀城两个腮帮子狠狠抽动了一下,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你给我闭嘴!” 让严止继续说下去,要是让云敬霆知道了,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爹,你怎么站在这个贱人那边,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她本来就是该嫁给……” 严怀城咬了咬牙,趁着严止话音未落,一巴掌猛的抽在了严止脸上,留下五个慢慢浮起的手指印。 宋玉卿冷笑一声,“严大人,就凭你家儿子做的好事,我昨日就是直接一剑杀了他都没人敢多说什么,敢问严大人是哪儿来的胆子,敢来找我兴师问罪?” 情况陡转,严止的那几句话,彻底让他们落在了下风。 “你有什么证据?你宋家护卫打我儿,可是无数人亲眼看到!” 严怀城到底是老狐狸,打死也不愿承认。 宋玉卿挑了挑眉,“行啊,想不到严大人也开始玩赖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好端端的三更半夜,严止为何会出现在我澜水亭?!” “这……”严怀城看向严止。 严止很快反应过来,挺起胸膛,索性不承认了,“本公子昨夜是来找宋小姐登门道歉的,可谁知宋小姐对我心存怨恨,竟将我绑在, 绑在……” 严止一张脸憋的通红,就是不愿意说出马厩两个字。 “你放屁!” 晏月撸起袖子,“昨夜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你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道歉,是想非礼于我家侯妃!要不是我没睡熟,恐怕侯妃就要着了你的道了。” “况且,先前你私下约见我家侯妃,手脚不干净时就碰上过我家侯爷,想不到你还是不知好歹!”晏月扬起下巴,气势摄人,“行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侯爷面前把事情说清楚,看看侯爷究竟怎么处置!” “你……” 严怀城自然是不敢去招惹云敬霆那个煞星,气场一下就弱了下来,“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就不必去叨扰侯爷了吧。” “有什么没搞清楚的,你家儿子自己长的腿来的澜水亭,难不成还是鬼上身了过来的?”晏月哼笑一声,“我们宋府可没人请严公子过来,再者说就算是道歉,谁家半夜来道歉?” 晏月咄咄逼人,将严止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怀城面上也有些难看,转向宋山野,“宋大人,这难道就是你们宋府的待客之道?” 严怀城毕竟是礼部尚书,宋山野在朝堂上矮上一截, 不由得瞪了宋玉卿一眼,“此事定然是有些误会,严小公子也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既然小公子也没事,那不如我们就……” 宋山野这边递了个台阶,严怀城也跟着下来,面色稍有缓和,点了点头,“我家小儿做事也欠妥,这次便不计较了。”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此事算是就此揭过。 晏月心中不服,开口就要反驳,被宋玉卿伸手拦住。 “侯妃。” 晏月抿了抿唇,这严止本就不是个东西,要是将人拎到云敬霆面前,他也定然讨不了好。 宋玉卿淡淡笑着,“这次我们便双方各退一步,不过还请严大人管好您的宝贝儿子,下次可就不会是这样了。” 她如今就是个爹不疼后娘不爱老公不在乎的小可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严止她也教训了,没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不然到时候只会让嗣国候府的人对她更加反感。 “你个贱人,你在这威胁谁?!” 严怀城恨不得抽死眼前这个兔崽子,一手捏住了严止的耳朵,“你的事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爹,你先松开,疼……” —— 二人走后,宋山野脸色依旧不是很 好,“你就是要嫁给嗣国候的人了,别成日里咋咋呼呼,没事多在府中学些规矩。” “这些就不劳父亲操心了。”说罢,宋玉卿给了晏月一个眼神,“我们走。” 外面,是因为不放心而一直守着的凛言,看到宋玉卿平安无事的出来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前厅,晏月转身看向从她身边走过的下人,以及宋府的布置,皱了皱眉,“不对啊,如今距离大婚不过三四日了,怎么宋府中还没开始布置?” 别说红绸漫天,现在偌大的府中连半点红色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有人要成婚。 一旁凛言脸色不善,硬邦邦道,“什么布置?宋府的人打从一开始也不准备布置,怕是大婚当日连个嫁妆都没有!” 晏月半张着嘴,“嫁妆都没有?您,您不是宋府嫡女么?” 凛言,“你见过哪家的嫡女被送去陪葬的,若不是现在小姐和侯爷有了婚约,小姐在府中的日子还不如个丫鬟好过呢。” 宋玉卿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朝着澜水亭走着,原身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回放。 她记得,她娘顾氏当初嫁来宋府时带的嫁妆可不少,除了金银首饰之外还有不少京城好 地段的铺子,现在也都不在她们手上了。 想到这,宋玉卿眯了眯眼,“府中的布置倒是无妨,只不过我娘当初带过来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宋山野还真是个人才,用她娘的银子养别的女人,到最后还反客为主,让她娘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些他们欠下的,她通通都要讨回来。 “哎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凛言走着走着就见宋玉卿突然调转了方向,气势汹汹而去。 “滕阳阁,去把我该拿的东西拿回来。” 晏月瞬间扬眉吐气,“说的对!我们侯爷的女人怎么能在别处受委屈,我和您一道去,我看她们谁敢不给!” “宋玉卿,你来做什么?” 刚进滕阳阁,宋玉仪就闻讯出来,一众护卫很快将宋玉卿几人围了起来。 “看这阵仗,你好像很怕我?” 宋玉卿一步步向前走着,压根不在意宋玉仪的态度,径直入了屋子。 她环顾一圈,只见紫檀木的案几上是上好白玉做的壶,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宋玉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捏了一捻龙井放入壶中,动作如行云流水,“都别站着啊,坐下吧。” 第五十八章 嫁妆 宋玉卿二郎腿微微翘着,脚尖也一点一点的,显得分外自如。 没过多久,茶香弥漫而出,她自顾自倒了一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妹妹这里的,果然是好茶。” 宋玉仪咬了咬牙,“宋玉卿,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劝你还是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别以为你要和侯爷成婚了就能在我宋府耀武扬威!” “玉仪。” 门边,是闻讯而来的王氏,她扫过主位上的宋玉卿,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憎恶,不过还是露出一抹笑容,款步走来,“大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 毕竟宋玉卿是未来的侯妃,旁边还有云敬霆的人在,她们自然不好太过分。 宋玉卿抿了口茶,顺手抓了一把旁边玉骨瓷碟中的瓜子,随口磕了两个,这才悠悠然道,“今日我前来确实是有事找您。” 她将瓜子皮放在一边,眼眸抬起,“我记得,我娘先前嫁入宋府时带来的嫁妆可是不少,按理说这嫁妆都该在我娘手上,只是我娘为人和善,当初想着贴补家用,便将银两和地契都交了出去,如今宋府也算是大户人家,自然不缺我娘的这点嫁妆,也是时候要回来 了。” 听到嫁妆两个字,王氏的呼吸就是一顿。 这死丫头,居然还记着她那瞎子娘的嫁妆。 当初顾氏带来的那些嫁妆,现在一大部分可都在她的手中,她还想着等完了宋玉仪成婚时能将这些都给她陪嫁。 本是囊中之物的东西,宋玉卿现在又来要……王氏当然不乐意。 她顿了一下,有些勉强道,“先前你娘的那些嫁妆确实贴补了家用,府中上下这么多人要养着开销也不少,这些年你娘的嫁妆也用的差不多了,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实在也没多少银两了。” 闻言,宋玉卿心中冷笑一声。 她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年府中开销确实是不少……” 王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刚要跟着话茬接上,就听宋玉卿语气漠然,带着无边冷意,“可你们用着我娘的银子,却连顿热饭都让她吃不上,夫人还有脸说都用完了?” “宋玉卿!你怎么对我娘说话的,要不是宋府,你那瞎子娘怎么可能能活到现在,竟然还不知足!而且,那些嫁妆是你娘自愿交出来的,现在哪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宋玉卿掀起 眼皮,瞳孔中倒映着宋玉仪的模样,尽是冰冷之意,看的人忍不住心生瑟缩。 “好一个自愿,堂堂一个侍郎府花女人的银子,还振振有词?如今宋山野也算是功成名就,总该还还先前欠下的债了。既然银子没了,我便也不追究,只当那些银两全都喂了狗,不过我还记得当初我娘带来的商铺地契可不少,还请夫人尽数归还。” “娘!” 一听这个,宋玉仪就沉不住气了,忙跑到王氏身边,压低声音嘀咕着,“娘,那些铺子你说好了到时候要给我当嫁妆的!” 王氏安抚般地看过宋玉仪,对上了宋玉卿,讥讽道,“就你娘那些铺子?从交到我手上起就是亏钱的,这些年我光是往里垫银子维持生意就不知垫了多少,如今你说要就要?不可能!” 她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就是打算直接耍赖,不会再归还宋玉卿。 “屁!”宋玉卿将手中瓜子扔到一边,毫不示弱,“夫人难不成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那些铺子我查过了,可都是在京城的好地段里,怎么着也不可能亏银子!” “谁说的!你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生意,那些铺子还不都是 靠着我辛辛苦苦维持着,现在要嫁人了知道要了,宋府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白眼狼!” 宋玉卿淡淡笑着,一步步靠近王氏,“我确实是白眼狼,随夫人怎么骂,不过该是我的东西,我一两都不能少,我娘当初的陪嫁单子我已经列好了,几个铺子写的清清楚楚,烦请夫人整理一下,尽快交到我手中。” “我说了,那些铺子现在是宋府的铺子,不可能给你。至于你要成婚,我想嗣国候府也看不上那几个铺子,你便自己嫁过去就成。” 王氏挥了挥手,“我累了,送大小姐回去吧。” 这模样,已是不愿再谈。 旁边护卫上前,冲着宋玉卿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小姐请回吧。” 这时,一直在看戏的晏月忍不了了,嘿了一声,“我就没见过你们宋府这么恶心人的,霸着人家的几间铺子不愿意给,也不怕有损阴德!” 护卫团团围上,有人已是打算动手。 晏月脸色阴沉,“这可是未来的侯妃,我看谁敢动手!”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侯妃,她现在可还是宋府的小姐,我就不信我今日还治不了她!” 若旁的事情王 氏还可暂且忍着,不过这几间铺子生意极好,她可就全靠着这些过活呢,当然不可能还。 “侯妃小心,我来对付他们!” 说着,晏月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和护卫们干架。 王氏见状,立马厉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没嫁人呢就如此嚣张,我今天还就要替老爷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孝女,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转眼间,晏月就和这一众护卫给打在了一起。 不过,晏月的身手那可是在战场上练过的,寻常护卫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哀嚎声惨叫声刹那间响起,甚至还有一个护卫被一脚踹飞,重重摔在了王氏面前。 王氏手中捏着锦帕,不由得拍在了自己胸膛之上,“造反,你个小贱蹄子这是要造反了,快去叫人!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 就在这一团乱时,一道低沉且不悦的声音响起,“你们宋府的规矩就是这样?”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云敬霆不知何时而来,那一张刀削斧刻般的俊美脸庞如今带着几分摄人戾气,好似天降杀神,无端让人畏惧。 第五十九章 出头 “侯,侯爷。” 王氏的面色几变,怎么也没想到云敬霆会突然出现,“民妇见过侯爷。” 云敬霆端是站在那里,就已胜过了这院中众人。 他鸦色的长发柔顺地铺在肩上,眼角眉梢中皆是无可忽视的冷意,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了宋玉卿身上,眉眼微松。 “过来。” 宋玉卿怔了下,又转头看了眼晏月,便见这小丫头正冲着她挤眉弄眼的,颇为无奈。 她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走近了云敬霆,刚想开口,就听云敬霆漠然道,“平日里见你张牙舞爪的,在府中就被欺负成这样?” 这语调显得分外嘲讽,宋玉卿轻哼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开始呢侯爷就来了。” 云敬霆挑眉,“那就是嫌本侯来的太早了?” 二人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天,让周围一众人都是手手足无措,宋府的护卫们就是再多来几个胆儿也实在不敢在堂堂嗣国候面前动手啊。 宋玉仪面带嫉妒,一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侯爷眼中只有她一人! 云敬霆多少年来都是孑然一身,身边从未出现过女子,唯独一 个宋玉卿成了例外,怎么可能让她不恨。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云敬霆扯皮,仿若没骨头般地靠在一边,心里却是打起了小算盘。 片刻后,宋玉卿勾了勾唇,换上了讨好的笑,“要非要说的话,侯爷来的也不早,我刚刚好有事想让侯爷帮忙。” 送上门的人,不用白不用! 要是靠她单枪匹马,还不知道要和王氏磨多久呢,既然现在云敬霆到了,嘿嘿! 云敬霆扫了眼宋玉卿的表情,立马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转身就要走。 不过,宋玉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人走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别这么小气嘛,来都来了,不如就替我讨个东西回来?” 云敬霆眼神落在宋玉卿的手上,女子的手指细嫩白皙,指甲如月牙,上面是白里透红。 一向不喜人靠近的云敬霆竟没察觉到自己有什么抵触,反而是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你是本侯的妃子,想要什么东西没有,还需要特意去讨?” 这话说的好听!看来也不是纯木头嘛! 宋玉卿听的心满意足,“那可不行,都是我娘的东西,我必须 得讨回来才能舒心,不然我日后定然吃不好睡不好的,侯爷心疼我怎么办?” 一旁,王氏,“……” 宋玉仪,“………” 真是够了! 云敬霆闭了闭眼,虽然知道宋玉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这女人每次说的话还都能让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氏暗骂一声,赶忙走上前去,赶在宋玉卿之前开了口,将方才那些托辞又重复了一遍,想着云敬霆好歹是一侯爷,总不会因为几间铺子和她们闹的不愉快。 然,云敬霆面无表情的听完后,开口道,“既然连几间铺子都经营不好,那还死捏在手中做什么,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 …… 王氏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很快就要维持不住,“侯爷,这玉卿年纪到底还小,对经营铺子更是一窍不通,交到她手上我到底还是不放心。” 一边说,王氏一边观察着云敬霆的神色,“不然这样,民妇先帮玉卿好好经营着铺子,每月收来的银子到时候就给玉卿作为嫁妆,这种民妇和老爷也放心。” 宋玉卿心中一声冷笑,不愧是王氏啊,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那铺子每月的银两 他们可完全不知情,到时候就敷衍地拿出来些就能把她们给打发了,铺子还在王氏手里。 见云敬霆许久不说话,王氏以为他是默认了,心中一松,“民妇就知道侯爷心胸宽广,那事情便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 宋玉卿炸了,立马瞪向云敬霆,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只要你敢点头我现在就敢拉你一起同归于尽。 这眼神成功把云敬霆逗笑,好像也不介意顺手帮宋玉卿处理一下这些麻烦。 他微微颔首,轻描淡写道,“夫人说错了,本侯心胸一向不怎么宽。” 云敬霆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宋玉卿,而后施施然道,“本侯的妃子,就算不善经营,也有嗣国候的人帮忙看着,不劳烦夫人了。” 宋玉卿眉开眼笑,拍了拍云敬霆的肩膀,认可道,“好兄弟!” 宋府一众人,“…………” 时常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晏月。” 云敬霆摆了摆手,晏月就神速地走到了王氏面前,伸出手来,“夫人,铺子的地契也是时候该交出来了吧。” 王氏握了握拳,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对上了云敬霆已经有些不耐的目光。 好像她再 推脱,云敬霆就会直接下令将她这院子给踏平。 良久后,王氏才不情不愿地叫人去取地契。 宋玉仪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分外不甘地盯着那本属于她的嫁妆。 等人离开后,宋玉仪才垮下脸来,“娘,你怎么能把地契给她呢!不是说好了到时候我成婚时做我的嫁妆么,凭什么就给她了!” 王氏看了眼大门,收回目光,“嗣国候都亲自来了,我们总不能不给,我就是没想到嗣国候居然对她那么上心,竟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过来。” 宋玉仪狠狠踢了一脚面前的木凳,“不知道她到底给侯爷灌了什么药!” “行了。”王氏嗤笑一声,“现在地契是给她了,不过想要那铺子,可也没那么容易!” 宋玉卿一个小丫头,对上油嘴滑舌的店铺掌柜的,怕是还有苦头吃。 几间铺子可一直是在王氏手上,那些掌柜的也自然是她心腹。 只要铺子中的人都不配合,宋玉卿想接手铺子可就困难了不少。而且,只要掌柜的们都还是她的人,她每月还能想办法从中捞到不少银子,宋玉卿懂什么经营,到时候直接一本假账放过去,还得让她往进贴银子。 第六十章 算账 凛言回来时,瞧着面色不是太好,可碍于云敬霆还在,只是抿着唇未曾开口。 主位上,云敬霆眉眼带笑,意味深长地看向身边坐没坐相的宋玉卿,似是早就料到了什么,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宋玉卿抬眸,食指指节轻扣了两下桌面,心中大抵也有猜测,“成了,有什么就说,别都自己憋着,侯爷也不算是外人。” 说着,宋玉卿朝云敬霆狡黠地眨了两下眼。 女子面若桃花,红唇轻轻弯着,那对眸子宛如会说话般,别有生气,眼角的泪痣妖冶,无端勾人。 明明不是国色天香的类型,却生生让人挪不开眼去。 饶是云敬霆,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神色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放松。 凛言咬了咬唇,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先前宋玉卿给他的地契,颇为泄气道,“今日我去收铺子,那些人像是都提前说好了,要么是掌柜的近日有事归乡,铺子关了,要么就是直接赶人,再不就是让咱们往出拿银子,说现下铺子亏钱实在开不下去,债主太多让咱们还债……” 凛言一看就知道是受了不少的委屈,越说越气。 只是,宋玉卿却不急不缓地 笑了笑,还有心情给自己剥了个小橘子,“正常,王氏握着店铺这些年,要是真能乖乖给我反而才有问题。” 云敬霆眉眼深深,打量着身旁之人,“你早就想到了?” “这有什么难想的。”宋玉卿顿了下,目光一转,“毕竟侯爷现在赖着不走,可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嘛。” 云敬霆这人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恶趣味,帮人帮一半,送人送半路,偏偏还要留着看热闹。 云敬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确实是想看看,碰上这种情况,宋玉卿会怎么办。所以现在直接被人戳穿,云敬霆也没有分毫不好意思,反而是眸中的兴味更浓。 “不如,你欠本侯一个人情,本侯帮你这个忙。” 区区几个铺子罢了,云敬霆若出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宋玉卿表情冷淡地瞥了云敬霆一眼,狗男人,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啊。 “不必,我自己能解决。” 宋玉卿扬了扬下巴,拿过了凛言手中的地契,“走吧,本小姐倒要亲自看一看,他们能闹腾到什么地步!” 长乐街上,人潮涌动。 此处算得上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其中商铺无数 ,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宋玉卿带着凛言和晏月走在人群中,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商铺。 阳春三月,冰雪融化之际,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在开门迎客,除了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子。 “小姐,就是这家铺子,我问过旁边几家店小二了,都说是今晨还好端端开着,结果在我来之前的半个时辰突然就关门了,显然是得了信!” 凛言愤愤不平,指了指铺子门口的贴条,“估计是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小姐到时候一大婚也就没功夫管他们了。” 宋玉卿背着手站定在铺子前,缓缓地勾起了唇角,发出一声低笑,“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出来,也真是多亏了王氏的脑子。” 今日,这些铺子她还就要定了。 宋玉卿后退一步,不疾不徐道,“晏月,上。” 晏月早就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宋玉卿这一句话,闻言立马上前,一把撕下了贴条,猛的踹在了铺子门上,荡起一阵灰尘。 “咳咳。”凛言捂着自己鼻子,“晏月姑娘,这门锁瞧着还挺结实,你……” 话音未落,就听咯吱一声,那铺子两边的门在风中脆弱地晃悠了几 下后,竟是给开了…… 凛言瞠目结舌,半晌才把自己的话给接上,“真厉害。” 宋玉卿款步走入,打量四下,发现铺子中的成衣大多都是京城时下流行的款式,布料也都是些上品,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就这样的铺子,可和王氏说的亏钱一点都沾不上边。 “小姐,这里有账本。” 柜台上,是翻到一半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铺子中的流水,应该是掌柜的走的匆忙才没来得及收起来。 对面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宋玉卿会直接破门而入。 宋玉卿上下扫了两眼,“账本带回去,吩咐人重新找个锁匠,把门口的锁也换了,我们去下一家。” 凛言一怔,“换锁?” “是啊,既然掌柜的有事归乡,关门连生意都不做了,那日后便也不必继续在铺子里待着,从此这铺子就和他没关系了。” 刚刚认识到人心险恶的凛言,“……” 果然还是他家小姐更可怕一点,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掌柜的回来要是看到铺子直接和他没关系了,估计都要气疯。 接连几家关门的铺子都被宋玉卿用同样的方法给打发了,只要铺子 在手,掌柜的迟早会回来找她。 而直到最后一家玉器店时,发现掌柜的非但没有关门,反而是好好的营业,看到她来时更是理直气壮,张口就问她要银子。 “大小姐是吧,现在这铺子既然归您了,那我们可就要好好算算账。” 宋玉卿不见外地坐在一边,听到算账这两个字来了精神,“好啊,我今日前来就是来算账的。” 她提前调查过,顾氏的陪嫁铺子中就数这家玉器店在京城中最有名,不少达官贵人可都会光顾这家,盈利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而最特别的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的恰好也姓王,应该是王氏的远房亲戚,所以才能放心地交过来。 王掌柜一脸的横肉,随手就给宋玉卿甩来个账本,“您好好看看吧,这是我接手铺子以来铺子的亏损情况,王夫人虽一直往进贴银子,可这是玉器店啊,都是些名贵玩意,根本不够补这窟窿,我现在连进货的银子都出不起了,大小姐还是想想办法,把这缺口给补上。” 账本看上去还是新的,上面写的潦草,大致看下来却是显示着这铺子亏损严重,还有一千多两的窟窿。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六十一章 要账 宋玉卿姿态闲散,修长的指节微曲,缓缓翻了两页账本,似笑非笑地瞧了王掌柜一眼,“找本小姐给你补缺口?” 王掌柜探长了脑袋朝着宋玉卿身后看了看,发现今日来的只有宋玉卿等人,云敬霆却是不见踪影,心中冷笑。 只要侯爷不在,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自然是好糊弄。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是啊,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知道这年头小本生意难做,每月还要拿出银子上交,再加上朝廷的赋税,最后根本赚不下银子。” 王掌柜越说越来劲,“地契现在确实是在您手上,可您也得想想我们,我可是勤勤恳恳给您看了铺子这些年,功劳没有也有苦劳吧,这铺子中的窟窿你总得给个说法。” 铺子对面,一间不起眼的茶楼上,云敬霆一手支颔,散漫清越的目光落在其中女子身上,唇角微勾。 沈从屿却是有些看不懂了,“侯爷,您不去帮帮忙?宋小姐涉世未深,恐怕是处理不了如此情况,万一回头被掌柜的给讹了……” “那你可小看她了。” 云敬霆信誓旦旦,笑意愈发浓厚。 沈从屿挠了挠脑袋,也实在 想不明白这二人脑子都是怎么想的,哪里像什么要成婚的佳偶,活生生的对家。 宋玉卿听完王掌柜的话,未置可否,只是一页页细细翻着账本,时不时抬眸瞥掌柜的一眼。 半晌,宋玉卿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掌柜的等得都开始犯困了,也没指望宋玉卿能看得懂账本,嗤笑道,“小姐可看完了?不知小姐准备何时将这一千两的缺漏补上给我?” 宋玉卿闻言收回目光,冷冷一笑,素白的手指捏住了账本两端,在众目睽睽下缓缓将账本撕成了两半。 掌柜的又惊又怒,“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宋玉卿眉目间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意,将两半的账本随手扔到了地上,一字一顿,“你好大的胆子,给本小姐看假账?” 王掌柜心中咯噔一声。 她怎么可能能看出来是假账? 不可能!就是一个小屁丫头罢了,连账本都看不懂,怎么能分清这是假账。 想着,王掌柜忙反驳道,“账本瞧着确实是新,不过都是因为这些年我好好保存着,就等着有一日给小姐您看,那都是我一笔一笔记上去的,怎么可能是假账呢。” “您不会……”王掌 柜恶人先告状,“不会是不想往出掏银子吧?” 宋玉卿拍案而起,那笑意冷凝在脸上,“凛言,将我娘当初的账目拿出来,给他看看。” 账目?什么账目? 王掌柜多少是有些心虚起来。 宋玉卿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当初我娘陪嫁时的铺子,除了地契外还有明细账目,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铺子交过来时的情况。” 凛言从怀中掏出一长串清单,极为清楚地写了当初铺子中有多少物事。 宋玉卿将明细砰的一下拍在了掌柜的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你方才给我的账本可能对的上?!” 宋玉卿一步步走到掌柜的面前,“别把我当傻子糊弄,当初铺子给你时可还是盈利的,库存无数,若生意当真不好,你能自己开到现在?我来之前已经问了周边的玉器店,每月盈利数目最起码是这个!” 宋玉卿一边给掌柜的比了个数字一边讥讽道,“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亏损了,本小姐的铺子交给你,你拿着铺子的银钱却没好好办事,还敢问我要账!” 她的声音陡升,明明是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可却万般摄人。 “这,这……” 晏月翻了个白眼,“这什么这,你倒是说话啊!” “小姐,您实在是不知道开铺子的难,我也是尽力了,可生意就是不好,我也没什么办法啊……” “行啊,你是打算赖到底了?” 宋玉卿眯了眯眼,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王掌柜仗着自己的身份,只想着今日糊弄过宋玉卿,完了王氏自然会帮他想办法,久久没有出声。 宋玉卿盯了他片刻,舌头狠狠抵在了后槽牙上,“行,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自己把账本拿出来,日后这铺子我还交给你,要么等我自己搜。” “不过,若是我自己搜出来的话,你可就没半分价值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就带着你的人该滚去哪儿滚去哪儿!” 王掌柜一愣,“不行!” “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让我走!” 宋玉卿耸肩,“我的铺子,当然是我决定。”她仿佛是看穿了王掌柜的想法,“你不会以为,有王氏帮你你就能继续留在铺子中吧?过两日我就要嫁入嗣国候府了,你以为区区一个王氏能保得住你?” …… 王掌柜呆在了原地。 可宋玉卿却没了耐心,“凛言, 晏月,去给我搜!” “不……!” 王掌柜回神,立马急了,连滚带爬的跑过去阻止。 他一把拉住往柜台走的凛言,狠狠往后一拽,显然是失了分寸。 晏月一看这情况,马上明白过来,“看来账本就在这儿放着啊。” 她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掌柜的的耳朵,猛力一抽,掌柜的就是一声痛苦的嘶吼,晏月趁机直接窜去了柜台,就要搜账本。 王掌柜眼看着没希望了,只能抓住宋玉卿的衣袖,“说,我说!你别让我走,我全家老小还靠着铺子过活呢,您就当发发善心,我,我都是被逼的啊!” 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可就顾不上管别人了。 宋玉卿微微一笑,“早有这觉悟不就好了嘛,还省得我们大动干戈了。” 此时,晏月也刚好找到账本,“小姐,找到了!” 王掌柜脸色灰颓,绝望的跪坐在地上,知道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宋玉卿掀起了眼皮,“说罢,谁逼你的?还有,你若再敢隐瞒,本小姐可没那么好心了。” “是是是,我都说!” 王掌柜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狠心道,“都是王夫人做的,都是她逼我!” 第六十二章 挑拨 紧接着,王掌柜就老老实实将这些年铺子的情况给交代了出去。 正如宋玉卿所料,这些铺子非但是盈利,而且每月能赚的银子还不少,只不过大部分都是进了王氏的口袋里。 而铺子真正的主人,她娘却是一两银子都没拿到过。 就这样,王氏还整天嚷嚷着铺子赔钱,她往进填了不少的银子进去,全都是笑话。 王掌柜自知是瞒不下去,小心思转的极快,只想抱住宋玉卿的大腿,“小姐啊,您也知道王氏的性子,我就是个远房乡下的亲戚,对着她的要求也不能拒绝,所以才鬼迷心窍……” 宋玉卿缓缓合上账本,“放心,只要你日后老老实实的,本小姐绝不会亏待了你。” 一日时间,宋玉卿就将手中的几个铺子转了个遍,有了第一家的突破口,后面的就是手到擒来,效率极高。 就连一直在暗处看戏的云敬霆和沈从屿都对宋玉卿刮目相看。 —— 滕阳阁。 宋玉卿一把将几家铺子的账本都摔到了王氏面前,抬眸冷声道,“夫人好好看看,这就是夫人和我说的贴银子?” 一旁,宋山野怒斥道,“不懂规矩!怎么和你 母亲说话的!” “父亲说笑了,我宋玉卿就一个娘,哪儿来的其他母亲!” 宋玉卿双手抱胸,顺带讥讽着,“父亲恐怕也不知道吧,您这位夫人从我娘带来的嫁妆中究竟贪了多少银子?” 王氏捏了捏帕子,下意识地要开口解释,“老爷,玉卿恐怕是误会了,妾身这些年可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咱们宋府,我要这些铺子,也都是为了贴补家用啊,绝无私吞之心。” 从王氏上位后,她就一步步掌握了宋家的财权,顺带将宋山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注意府中一部分银子竟不知不觉都入了王氏的荷包里。 “误会?” 宋玉卿舔了舔唇,起身慢悠悠走到了宋山野面前,无视掉宋山野带着怒气的脸庞,拍了拍宋山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您不信我也罢,这账本就在这里,不如待会儿您再让孙叔拿来咱府中的账目对对,看看是否能对得上。” 她先前已经找孙叔看过了,发现几家铺子每个月的盈利不仅不会交到府里,有时候王氏还会想办法从府中挪出银子,明细便写着是店铺亏损,这明里暗里的,还不知套了多少出来。 就是自己这个傻子 爹,还成日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找了个贤内助。 “老爷,妾身是冤枉的啊,这,这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王氏矢口否认,可眼神却忍不住的闪烁。 在宋山野狐疑的目光投过来时,王氏一句话更是憋在了嗓子眼中。 宋山野眯了眯眼,伸手就要去拿账本。 然,王氏却第一时间冲到账本面前死死按住,额头上尽是冷汗。 她几乎是恳求般地看着宋山野,“老爷,妾身和你在一起这些年了,你难道还信不过妾身么,真要听她的一面之词?” 宋玉卿耸了耸肩,“诶,可别把锅又推我身上来,账本就在这放着,到底谁在说谎一看便知,夫人若是心中没鬼那还怕什么?” 今日她还就是要和王氏杠上了。 王氏恨宋玉卿恨的牙根痒痒,“我,我就是怕这个贱人在账本里做手脚,诬陷于我,所以我才……” 话音未落,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晏月受不了了,大跨步走出来,“我劝夫人还是谨言慎行,别一口一个贱人的叫!这是我们侯爷未来的侯妃,你们区区一个侍郎府就是这般态度?!” 晏月跟在云敬霆身边久了,举手投足间带 着上位者的威慑力。 宋山野立刻训斥道,“玉卿是宋府的大小姐,你这般称呼成何体统!” 王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捏碎了,宋玉卿瞧着好笑,只等看这一出大戏。 越看账本,宋山野的眉头就皱的越厉害。 翻到最后几本时,宋山野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 短短几年时间,王氏就自己背地里偷偷吞了宋府几千两的银子啊! 重点是,这些他都毫不知情,还天真的以为当真是铺子生意不好,一直往进贴银子也没过问。 原来,原来他才是被当猴耍的那个!! 现在事情被宋玉卿揭穿,宋山野一张老脸更是没地方放,握着手中的茶杯高高扬起,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怒气,猛然冲着地上摔了过去,碎的七零八落。 砰的一声…… 王氏的心跟着一颤,她脸色煞白,“老爷,老爷你听我解释!” “你个贱人!” 宋山野一把挥开靠过来的王氏,一脚对着王氏的胸口就狠狠踹了上去,“亏我平日里那么信任你,好啊,原来你拿着我宋家的银子,全都装进了你的口袋里,真是蛇蝎心肠!” 而后,就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 叫。 宋玉卿适时将脑袋扭到了另外一边,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一般,等觉着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回身,“事情也搞清楚了,父亲,我毕竟是要嫁入嗣国候府了,该有的嫁妆总不能少,我也知道咱们宋府不容易,便想着不必让父亲再费心,只用我娘当初的嫁妆便好,您看如何?” 这种要求若是放在过去,宋山野十有八。九都会拒绝。 可今日,王氏才刚刚被揭穿,宋山野一肚子的火气,狠狠瞪了王氏一眼就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这么定了,这些铺子本来也就是你娘的,给你当嫁妆理所当然。” “多谢父亲。” 宋玉卿微微笑着,视线移到了王氏身上,在暗处冲着她眨了眨眼。 王氏一肚子气,可当着宋山野的面根本不敢多话,只能分外憋屈的答应下来。 宋山野离去,宋玉卿笑眯眯地拿了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没多久就打出一个数字,“夫人,这些都是铺子的盈利,除了给宋府中添置的东西外,您还欠我这个数,明日夫人可记得差人把银子送去我那儿。” “宋玉卿!” 王氏咬牙切齿,“铺子都给你了,你还想得寸进尺?” 第六十三章 大婚 宋玉卿正往外走的步子一顿,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铺子本就该是我的,夫人是不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抢旁人的东西抢多了,总以为抢来的就该是你的。” 她讥讽般地勾了勾唇,“我后日大婚,若夫人还不上银子,那我便要开始收利息了。” “我们走。” 身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咒骂。 回了澜水亭,顾氏很快摸索着迎了上来,满脸的担忧之色,“卿儿啊,你没事吧?娘怎么听说你去找夫人闹了呢,还有,还有那什么礼部尚书家的儿子,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顾氏平日里就在屋中待着,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对府中各类事物也不了解,只是听着府中下人们的议论。 最近几日,她便听的是心惊胆战,一会儿听到自家女儿招惹了礼部尚书的儿子,一会儿又听到自家女儿在滕阳阁和王氏大吵了一架,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 宋玉卿赶忙握住顾氏的手,“娘,外边冷,我们进屋再说。” 等听完宋玉卿的解释后,顾氏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眶微红,“我的卿儿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些年是娘没照顾好你啊。” “娘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 宋玉卿帮顾氏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日后女儿就是侯妃了,可以离开宋府,娘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本以为顾氏会点头答应。 然,顾氏在愣了一下后却摇起了头,下意识后退两步,“不了,娘就在这里待着便好,娘现在过的也挺好的。” 宋玉卿亲眼见过顾氏在宋府中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愤愤道,“那怎么能叫好?宋府从上到下就像是个会吃人的牢笼,有什么好的!” 可不论她如何说,顾氏都没有产生过一丝犹豫。 最后,还是宋玉卿败下阵来,“那您要照顾好自己,女儿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得了这句话,顾氏才微微展颜,顺着宋玉卿的胳膊一路磕磕绊绊的摸上去,揉了揉宋玉卿的脑袋。 她的手因为常年不保养,手心中都带着茧子,可宋玉卿却笑着闭了闭眼,又想到了她的爸妈。 不知道和她隔了多少光年的父母,现在又如何了。 —— 两日时间倏然而过,宋玉卿很快就迎来了属于她的婚礼。 一大早,宋玉卿就被晏月叫起来梳妆打扮,坐在铜镜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哈欠的打,黑眼 圈都快要落到地上。 眼看着宋玉卿又要打哈欠,晏月忍无可忍,捏了捏宋玉卿的肩膀,“侯妃,您精神一点,这大婚的流程多着呢,再乱动妆都要化歪了。” 不结不知道,一结吓一跳。 宋玉卿万万没想到在古代成个婚居然如此麻烦,而且她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头上戴着金丝冠银步摇,动一下就要晃三晃,好像随时都能掉到地上。 她长叹一口气,“一会儿盖头一蒙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用化的这么细致吧?” “您在说什么胡话呢,就算寻常人瞧不见,可洞房里侯爷还是要掀盖头的,您就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晏月一边安抚着宋玉卿的心情,一边手脚麻利的帮宋玉卿打扮。 这宋府从上到下的人都没将宋玉卿当回事,就是成婚这天大的事也没人筹备,还是云敬霆从嗣国候府中派了人过来张罗这些。 时辰到。 云敬霆接亲的车队已到了宋府门前。 钟鼓声响彻天地,十里红绸铺满,声势浩大。 京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盛大的婚礼了。 到底是西楚的战神,成婚之日整个街上几乎是人满为患,大家都想来看看 宋府这个传说中救活了战神的大小姐,究竟是何等天姿国色,能让大名鼎鼎的嗣国候心动。 “时辰到了,走吧。” 宋山野挺起胸膛,从晏月手中搀过了宋玉卿,带着她一步步出府。 红色的绸布在眼前摇曳,宋玉卿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好像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都是一场梦,莫名其妙的救了一个人,有了一个系统,又鬼使神差的和云敬霆成了婚。 有天一睁眼,可能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宋山野的步子一顿,胳膊上传来的阻力让宋玉卿回神。 敲锣打鼓的声音已近在眼前,若仔细去听的话,还能清楚的听到周边百姓的议论声。 有人好奇,有人羡慕,也有人唱衰。 就在这时,宋山野拍了拍宋玉卿的手背,“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宋府的小姐,日后去了嗣国候府,切莫要丢了宋家人的脸,也别忘了你姓宋。” 宋玉卿,“………” 狗东西! 亏她还以为宋山野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原来是要趁她还在宋府的时候提醒她,别忘了自己身份,以后多为宋府谋福利。 想到这,宋玉卿便不动声色将自己的 手从宋山野手中挪出去,不冷不淡道,“真是稀奇,父亲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还是这府里的大小姐,我以为您早就忘了呢。” “你……” 宋山野还想说些什么,可云敬霆已朝着此处走来,冲着宋玉卿伸出了手。 “宋大人,把玉卿放心交给本侯罢。” 宋山野两边的胡子抖了抖,将怒气重新压回去,摆了张笑脸出来,“侯爷我自然是放心的。” 而后,宋玉卿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云敬霆握住。 春日里,云敬霆的手显得干燥而温暖,极为有力的将她包裹住,一步步无比坚定的向前。 一颗心,突然定了下来。 云敬霆身着暗红色云纹喜袍,一举一动间皆带着无可比拟的贵气,无边俊美。 他捏了捏宋玉卿的指尖,语调轻松且带着一丝笑意,“又被你爹骂了?” …… 这人怎么回事? 堂堂一战神怎么如此八卦! 宋玉卿轻哼一声,“关你何事?!” 这语气,就像是被欺负以后炸了毛的小猫,云敬霆甚至能想象的到宋玉卿红盖头下的表情,唇角不由得又勾上去几分,“日后你就是本侯的妃子了,他还不配教训你。” 第六十四章 早生贵子 云敬霆稳稳地握着宋玉卿的手,一步步朝着嗣国候府的轿子走去,嘴角轻挑。 他长相本就俊美,春日的光透过浮尘打下来,高耸的鼻梁旁投去阴影,显得云敬霆那精致的五官愈发立体,恍如天人。 “啧,宋家大小姐真是好福气,竟能嫁给堂堂的战神大人,看样子云将军对她可宝贝得紧呢。” 一旁围观的百姓面带羡艳,角落中的几个女子将脑袋凑在一起忍不住议论着。 “谁说不是啊,全西楚上下不知有多少女子都想嫁给云将军呢,谁知道这天大的好事最后居然落在了宋家大小姐身上。” “生来有福呗,云将军岂是我们寻常人能觊觎的。” 宋府门前,宋玉仪表情狰狞,手中的帕子已被她捏的不成样子,看目光似是想将一身红衣的宋玉卿给碎尸万段。 “吉时到,起轿。” 很快,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京城中,是十里红妆铺满,一路绵延至嗣国侯府。 大厅中,老夫人等人早早就在外面侯着,脸上堆满了喜色,迎接着携礼前来的客人。 云敬霆成婚,整个京城都跟着躁动了起来,朝中上下大臣皆前来贺喜,没过 一会儿嗣国候府前的马车都停的满满当当。 “老夫人,恭喜啊。” 老夫人今日打扮的分外精神,“同喜同喜,大人里面请。” “陛下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忙停下了手中活计,忙不迭地到了门口,脸上还带着诧异。 “想不到陛下今日都来了,果真还是侯爷的面子大啊。” “我记得,陛下已经很多年不凑这种热闹了吧,看来对侯爷真是上心。” “废话,到底是侯爷,就连陛下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大厅中,云敬霆牵着宋玉卿出来,俯身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帘被掀开,老皇帝环视一圈,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都起来吧。” 他走到云敬霆和宋玉卿面前,脸上还带着笑意,“今日是云爱卿大喜的日子,和朕就不必客气了,朕也是在宫中待久了太闷了,才想着来给你撑撑场子,爱卿不会介意吧?” 云敬霆微躬着身子,面色如常,“陛下哪里的话,陛下今日能来是微臣和玉卿的荣幸。” 老皇帝摆了摆手,“都进去吧,继续观礼。” 皇帝亲临大婚,可是无上的荣耀。 老夫人的背脊更加直挺了不少,招呼着众人入座。 大厅中,香风阵阵,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云敬霆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不能缺席,被灌了一杯又一杯,不过脸色依旧未变,好像方才喝下去的都是水一般。 里屋中,宋玉卿蒙着盖头坐在床上,只听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叫到第二声时,宋玉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就发现屋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窗户上能看见两个人影,应该是奉命侯在门口的。 她偷悄悄瞥了一眼,确认了没人会注意到她后,便索性不管盖头,开始巡视屋中有没有什么吃食。 忙了一整日,她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呢,再加上她脑袋上顶的这玩意,更是压的她脖子生疼。 宋玉卿给自己捏了捏脖颈,又提着衣裙去翻箱倒柜。 半刻钟后。 宋玉卿苦大仇深的坐回了床榻上,万般无语。 “这什么鬼地方,还侯府呢,怎么连点吃的都没,我别回头还没见到云敬霆呢,就自己给饿死了。” 她一向不是爱亏待自己的性格,长叹一口气就朝后面躺去。 “哎呦,什么玩意硌死我 了。” 宋玉卿龇牙咧嘴揉着肩膀起来,一掀被子,眼睛立马闪出了光芒。 被子下面,竟铺了满满当当的桂圆花生莲子等玩意,寓意着早生贵子。 宋玉卿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古代还有这种习俗呢,正好饿了。” 她随手抓了一把,开始百无聊赖地吃了起来,顺带打了个哈欠,感慨着成婚可真累啊,古代女子过得也挺惨,这不纯属折腾人嘛。 “咯吱……” 晏月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正手忙脚乱往自己脑袋上盖红布的宋玉卿。 晏月,“……” 她跟了宋玉卿几日,也大抵了解了宋玉卿的性情,又无奈又想笑,“别盖了,是我。” 听到声音,宋玉卿拍了拍胸脯,把盖到一半的盖头又扔到了一边,继续剥她的桂圆,“是你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老夫人什么的来了呢。” 晏月神秘兮兮地冲着宋玉卿眨了眨眼,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好的锦帕,“我算着时辰感觉你就该饿了,专门去厨房拿的,快吃这个,别吃桂圆了,铺榻上也不是让你吃的啊!” 宋玉卿笑眯眯地接过锦帕,三下两下打开,就发现里面是刚做好不久 的糕点,还冒着几分热乎气儿,顿时感动起来,“呜呜呜,晏月我太爱你了,还是你懂我。” 晏月失笑,“您小点声,外面还有人在,您也不怕一会儿侯爷过来看到您这样。” “不怕,他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呢,陛下都亲自来了,还有那么多大臣,估摸着正排队拍马屁着,哪儿有功夫回来管我。”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块糕点,“成婚可太累了,乱七八糟的规矩也太多了,今日还好有你在旁边提醒着我,不然我指定得忘了。” 晏月给宋玉卿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侯妃,这话您就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在老夫人面前说啊。” “知道了。”宋玉卿耸耸肩,“我又不傻,你们家老夫人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躲着还来不及呢,才不会上赶着过去。” 晏月点点头,“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一手将侯爷带大的,所以府中大多事情都是老夫人说的算,侯妃您就多担待担待。” 说到这个,宋玉卿眼珠子一转,凑近了晏月,“对了,你和我说说,你们老夫人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穆翡的姑娘啊?” 第六十五章 中毒 上次宋玉卿来侯府时,就看到穆翡跟在老夫人身边,瞧那嚣张模样,就知道老夫人对她有多放纵。 该不会…… 是养来给云敬霆当侯妃的吧? 晏月晃了晃宋玉卿的衣袖,扁了扁嘴,“您看出来了?” “废话,我又不是眼瞎。”宋玉卿冲着晏月眨眨眼,“怎么,里面还有别的故事?快说来听听?” 她现在已经丝毫不顾形象,直接盘腿坐在了榻上,一副吃瓜专用姿势。 晏月,“……” “叹什么气啊,快说,反正待着也是待着。” 本来就准备进来送个糕点就撤的晏月,被迫就在这里陪着宋玉卿一道八卦,“那穆小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戚,自小就和老夫人亲近,长大了更是三天两头的就往侯府跑,说是要来陪老夫人,其实……” 说到这里,晏月有些为难。 不过宋玉卿岂能甘心,福至心灵,“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晏月嘴角抽了抽,分外好奇,“不是,侯妃您就一点都不介意?” 她半天不说主要是不想坏了宋玉卿今日大婚的心情,没想到自家这位侯妃竟然分外看得开。 宋玉卿挑了挑眉,咔嚓一声又 剥了个桂圆扔进嘴里,“我介意什么,就侯爷这超级大直男,说不定都领悟不到人家姑娘的意思呢,她就是一厢情愿,还挺可怜,啧。” 晏月面无表情,您自己看得开就成。 “啊!!” “陛下!!” 宋玉卿正和晏月聊到兴头上,前厅中就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而后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听上去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宋玉卿一愣,手中糕点也顾不上吃了,下意识抬头,“外面出事了?” 晏月动作利落的推门出去,远远的只见前厅中人潮涌动,门口的下人也都是一副惊慌失措模样,像是发生了天大的祸事。 “好像,好像是陛下出事了。” 晏月从那喧嚷中听到了一星半点,脸色变得煞白。 那可是陛下啊,若当真在嗣国候府中出了事,那侯府可担不下这滔天的罪责。 宋玉卿神色一凝,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一把丢下手中的吃食,拎着喜服就要出门。 “侯妃,您要去哪儿?” 宋玉卿刚出去,就被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两个老妇给挡住,面色不善。 “前厅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当然要过去看看!” 嗣国候 府一家惹了事没什么,她现在可是侯妃,若是被牵连了那才是大事! 她可太冤了。 老妇人上前一步,直接堵在了宋玉卿面前,“您是新妇,不带盖头出来成何体统?!还要跑去前厅见外宾?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 两个老妇脸上的表情不屑,连个正眼都没给宋玉卿。 “我上不得台面?”宋玉卿冷笑一声,“区区两个侯府下人,都敢对本妃指手画脚,难道这就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宋玉卿一对桃花眸中煞气十足,涌动着无边寒意,生生让两个老妇气势低了一截。 而前厅,还是不断传来尖叫和吵闹声。 宋玉卿咬了咬牙,“本妃今日没工夫和你们扯皮,识相的就给我滚开!” 两个老妇对视一眼,仍是坚持,“您若要说规矩,新妇的盖头可只能由郎君掀,您现在自己掀了算怎么回事,侯妃还是回屋罢。” 这二人一看就是迂腐之人,打定了主意不让宋玉卿走。 “晏月,给我把人拦着。” 宋玉卿声音中仿若含了冰。 闻言,晏月下意识抽出腰中长鞭,右手猛力一挥,长鞭宛如游龙一跃上半空,又以雷霆 之势狠狠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趁着老妇被吓到时,宋玉卿提着婚服快步朝着前厅而去。 前厅中,几人正是争锋相对。 主位上的老皇帝一手捂着胸口,被带来的护卫团团围在一处,嘴角边还有发黑的血迹,看上去分外狼狈。 而相国唐瑞之言辞凿凿,“侯爷,此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可一直好端端的,刚喝了这酒就吐了血,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皇帝一直忌惮着云敬霆的兵权,生怕有朝一日反噬自己,连帝位都保不住。 唐瑞之成日跟在皇帝身边,自然了解皇帝的心思。 话音落下,皇帝的神色也跟着一凝,显然怀疑起来。 一旁,老夫人还在不停行礼道歉,“这都是老身的过错,都是老身招待不周,可陛下吐血一事实非我嗣国候府所为啊,天地良心。” “你说不是侯府就不是?” 宋文涛面色阴沉地站出来,“陛下今日特地来侯府给侯爷撑场面,本就是你侯府的无上荣耀,谁想到你们竟狼心狗肺!” “况且,陛下今日前来此事都是临时起意,根本无人知晓,只有你们侯府的人有能力给陛下 下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样子是想彻底将云敬霆这个嗣国候给打下十八层地狱。 “陛下,现如今情势不明,可侯爷的嫌隙最大,未免再生旁的事端,不如先将侯府的人都给控制住。” 唐瑞之冲着皇帝行了一礼,直接将了云敬霆一军。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老向云敬霆,犹豫了一瞬就变得狠厉起来。 他刚准备开口,门前的宋玉卿突然出了声,声音清朗且富有穿透力,“陛下且慢。” 前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落在宋玉卿身上。 宋玉卿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衬的她肤如凝脂,顾盼生姿,明明只是个侍郎府的小姐,可气势却是凛然,让在场不少人都是一惊。 老夫人在看到宋玉卿的瞬间一张脸就垮了下来,“晦气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她本就讨厌宋玉卿,此次婚事若不是云敬霆非要坚持,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宋玉卿不卑不亢,“祖母,我如今是府中的正妃,您此般称呼是不是不合适?” 说罢,宋玉卿也不想和老夫人纠缠,直接左一步越过老夫人,视线投向被大内侍卫团团围住的云敬霆,直接忽略了老夫人。 第六十六章 诬陷 如此场景下,被一个新妇忽略,老夫人只觉自己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怒不可遏,“你个丧门星!刚嫁入我侯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满身的灾祸,还正妃?若不是敬霆心软,你以为你能进得了我侯府?” 宋玉卿停在离云敬霆还有两步之遥的位置,大内侍卫皆是一脸的警惕,有人手中的长矛已对准了宋玉卿,生怕还有人对皇帝不利。 她微微颔首,即使下一刻可能性命不保,也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 女子清亮的目光对上云敬霆,朝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云敬霆立于众人中,本是争锋相对生死一线的场面,却因为有宋玉卿的出现而变得不一样起来,他勾了勾唇,居高临下看着宋玉卿,语气温柔中带着调侃,“胆子还挺大。” 宋玉卿跟着一笑,“那是。” 她似乎是为了气老夫人,还挑衅般地冲着老夫人眨了眨眼,“也不看我是谁的人。” 老夫人,“………” 唐瑞之丹凤眼微挑,“这种时候,侯妃还能笑的出来,唐某佩服。” “不过,你不出来我倒是忘了,你精通毒术,又是嗣国候的妃子,那今天之事必定也有你的手笔!” 好大一顶帽子直接扣了下来,宋玉卿眨了眨眼,“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现如今太医还没来,唐大人怎么就笃定陛下中的是毒,难不成是唐大人下的手,又转头就推到侯爷和我身上?” “胡言乱语!” 唐瑞之回身,冲着老皇帝行了一礼,“陛下,您现在龙体要紧,不必听这些无谓的争执,不如先将侯府中人押入大牢,待您身子好转后再行审理。” “慢着。” 宋玉卿不答应了,现在要是不解释清楚,等入了大牢那可就一切都晚了,她就不信唐瑞之还能给他们出来的机会。 她越过侍卫,到了云敬霆面前,一手扯住云敬霆的衣袖,轻轻晃了两下,“侯爷,看陛下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不如让我去看看,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云敬霆双眸幽深,定定瞧了宋玉卿片刻,终是点头同意。 宋文涛眉头紧皱,不能让宋玉卿去看。 这女人邪门的很,万一还有什么花言巧语说出来,白瞎了今天的好机会。 “不行。” 他伸手挡在了宋玉卿面前,“大姐,我虽是你的弟弟,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上邪路,害了我们宋家一大家子人,今 天的事情还没搞清,说不定你和侯爷就是一伙的,若让你去给陛下看,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宋玉卿垂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胳膊,“看样子今天你是不准备让我过去了?” 宋文涛挺起胸膛,“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 宋玉卿冷笑一声,“行啊,口口声声为了陛下的安危,现在陛下龙体欠安,太医过来还要好一阵子,你们难道就不怕陛下出了什么差错?” “大胆!” 老夫人胸膛剧烈起伏,“陛下乃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有事!” 宋玉卿,“??” 这老东西到底和谁是一伙的? 若是一会儿老皇帝真的撑不住一下子给嗝屁了,那侯府上下连带着她就一起完了,她可不想跟着去陪葬。 “哼,你们现在不让我看,一会儿陛下要是当真出了事,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 宋玉卿抽空瞥了眼老皇帝,只见片刻时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几近灰白,应该是体内的毒开始蔓延。 不能再拖下去了。 宋玉卿当机立断,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小女先前为您医治过腿疾,相信您也知 道小女的医术,今天京城上下因为婚事正热闹着,太医就是往过赶也需要时间,您体内怕是剧毒,若不及时医治,恐怕……” 宋玉卿咬了咬牙,干脆豁出命去,“恐怕活不过半个时辰。” “你……” 话音落下,前厅中就是一阵吵闹。 甚至有人指着鼻子骂了上来,“你这个蛇蝎妇人,怎,怎敢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侯妃是大不敬啊,依老臣之见,不如直接处死,以儆效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宋玉卿结结实实的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 云敬霆脸色阴沉,左侧的手正在抬起,被宋玉卿眼疾手快的按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侯爷,还没到最后时刻。” 宋玉卿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皇帝,表情坚毅。 “呕……”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老皇帝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起来,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看样子随时都会倒下。 “来人,给我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宋文涛厉声开口,旁边很快就有侍卫过来,一把抓住了宋玉卿的胳膊,手劲极大,宋玉卿的脸几乎是顷刻间变得惨白。 我天你大爷的!! 就在宋玉卿 快要忍不住叫出声时,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响起。 “让她过来。” 说完,就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唐瑞之面色轻变,“陛下,此人方才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之语,实在是……” “你是想朕死?” 皇帝状态越来越差,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所有的希望只能放在宋玉卿身上。 唐瑞之立马跪地,一旁宋文涛也赶忙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都让开。”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大内侍卫闻言让至两边,给宋玉卿让出了一条路来。 众目睽睽下,宋玉卿旁若无人地给皇帝检查,好像先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她手指搭在皇帝脉上,片刻后长出了一口气。 云敬霆见此,心中大抵有数。 “如何?”皇帝焦急。 宋玉卿头也没抬,“确实是剧毒。” 周围一众人,“…………” 宋文涛激动起来,“还用你说?在场的谁不知道陛下是中了毒,你要是想拖延时间就趁早别想,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宋玉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颇有些不耐烦,“怎么就你屁话多。” 第六十七章 针灸术 宋玉卿不紧不慢地在怀中一抓,心念微动,针灸包就出现在了宋玉卿手中。 一众人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针灸包,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宋玉卿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啊,怎么成婚的日子还随身带着针灸包。 宋文涛方才被怼的难受,眼珠子一转马上开口,“宋玉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陛下会中毒,才提前准备了这些,就等着现在。” ……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你是不是希望我现在什么都没,然后让陛下毒发身亡?” 宋玉卿的嘴皮子一向利落,宋文涛慌乱,想要解释。 可宋玉卿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率先一步道,“我说呢,怪不得从一开始你就对我百般阻拦,非要死等着太医过来。我方才给陛下把脉了,虽是剧毒,可索性毒还没蔓延到心脏,如用银针逼毒还来得及。”她意味深长道,“你要是再多拦着我一刻钟,等毒入心脉,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我……” 老皇帝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宋文涛心中一凛,后背顿时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陛下,微臣万万没有这种心思啊,都是她信口胡说,陛下!” 短短 时间就跪了两个,在场之人一时间都不敢再开口,只能沉默的看着宋玉卿的动作。 宋玉卿摸了摸针灸包。 今日就要靠你了啊,老伙计,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真要归西了。 银针在手,宋玉卿心中稍定,对准了老皇帝几个穴位就动作利落地扎了下去,“陛下,若是哪里不舒服您就和我说,今日我在,不会让您出事的。” 说着,宋玉卿还对着皇帝绽放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还是要趁机讨好一下老皇帝啊,万一一会儿出了意外,能帮她说话的就剩老皇帝一人了。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成功封住毒素。 她虽是成了婚,可还没睡过小鲜肉呢,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没过多久,老皇帝全身上下就被扎满了针,看上去极为可怖。 “陛下,微臣来迟。” 门口,是太医急急忙忙的声音,他听说皇帝突然吐血就一路跑过来,现在连呼吸都困难,一嗓子的血腥味,生怕来晚了自己被砍脑袋。 而一进门,太医就看到了已经被扎成针篓子的皇帝。 …… 他擦了擦汗,“这……” “李太医,您可算是来了,陛下被奸人所害 中了毒,您快帮陛下看看。”唐瑞之吸取了经验,语气有所缓和,“宋小姐到底是年轻没有经验,万一出了差错,陛下的龙体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啊。” 先是帮皇帝治好了腿疾,要是今日再解了毒,那还了得。 宋玉卿聚精会神,手上动作不停,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敢有片刻分神,连李太医也插不进手去,看的瞠目结舌。 “这,这一手针灸之术,了不得啊。” 李太医在宫中多年,自认无人能出其右。 针灸之术更是医术中最难的部分,就是从医多年的老太夫都常把握不好分寸,可看宋玉卿的动作,却是如行云流水,显然是个中行家。 一时间,李太医的双眸都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宝贝。 唐瑞之眯眼,意味深长道,“李太医,宋小姐不过是懂些皮毛,到底还是不如您经验老道,不如还是您来帮陛下看看,也好叫我等放心。” 宋玉卿当然知道唐瑞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啊,既然唐大人坚持,那便由李太医来给陛下施针罢,不过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唐瑞之做出一个请的动 作。 然,李太医却是久久没有动作。 唐瑞之瞪眼,“李大人,还不过去。” “这……” 李太医用袖子沾了沾额头,小心翼翼地看过皇帝,硬着头皮道,“陛下,施针最忌讳被打断,更何况,更何况宋小姐的针灸之术怕是在老夫之上,老夫也实在是没有把握。” 唐瑞之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一个太医,还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可不管他怎么说,李太医都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宋玉卿勾了勾唇,捏着银针回来。 “噗!” 一口黑血喷涌而出,落了满地,瞧着触目惊心。 原本在皇帝面前的唐瑞之等人都下意识后退,衣衫上仍是溅上了不少血。 宋文涛一手直指宋玉卿鼻子,“毒妇!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怎么陛下突然又吐血了?” 前厅中又是一阵骚乱。 老夫人见情况不好,第一时间跳出来就要和宋玉卿划清界限,“我云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你可知罪?!” 她慌慌张张跪下,生怕候府受到牵连,“这毒妇处心积虑入我候府,恐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方才之事都是宋玉卿一人所为,老 身愿意将宋玉卿交给陛下处置,是杀是剐听凭陛下吩咐。” 云敬霆眉头紧锁,不认同道,“祖母。” 老夫人警告般地看过云敬霆,“我知你心软,可事到如今已没了法子,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唐瑞之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他要明年的今日就是候府众人的忌日。 “陛下,您可感觉好些了?” 一众指责声中,宋玉卿仍是不惊不燥,她掏出帕子帮皇帝擦了擦嘴角,松了一口气,“恭喜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唐瑞之惊诧,“你在说什么?” “毒已经被尽数逼出,陛下再好生休养两日便可痊愈。” 宋玉卿盈盈一拜,老皇帝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只觉整个身子都轻快了不少,“朕当真没事了?” “怎么可能?” 宋文涛不可置信,只见宋玉卿点点头,“陛下不信的话可以让李太医给您把把脉。” 在李太医确认之后,前厅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对宋玉卿医术有怀疑的众人,脸上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宋玉卿不紧不慢收起针灸包,回到云敬霆身边,“方才那么多人都在怀疑我,侯爷可曾有过半分害怕?” 第六十八章 水落石出 云敬霆垂眸,含笑道,“我相信你。” 从始至终,云敬霆都是站在宋玉卿这边的,纵然在场所有人都在怀疑她,可云敬霆也未说过半个不字。 “这,这怎么可能……” 死寂之后,又是一阵惊疑不定的声音。 李太医回过身来,冲着宋玉卿躬身一拜,“敢问宋小姐的针灸之术是从何处习得,乃是老夫生平仅见啊,老夫佩服。” 李太医是个医痴,平日里在太医院便只埋头钻研医术,“先前早就听闻宋小姐帮陛下治好腿疾,心有怀疑,今日一见,宋小姐果然是非同凡响,若宋小姐改日有空,可否光临老夫府邸?” 能让李太医如此尊敬,不少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宋玉卿微微颔首,“李大人客气了,能同李大人切磋,乃是玉卿之福,求之不得。” “好,好啊!” 老皇帝体内的毒解了,脸色跟着好了不少,定定瞧着宋玉卿,神色晦暗不明,“你今日又救了朕的性命啊,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唐瑞之和宋文涛对视一眼,急忙开口,“陛下,此事还未查清,现在就谈赏赐一事恐怕为时过早。” “哦?”老皇 帝向后一靠,“爱卿是何意思?” 唐瑞之自宋玉卿身边走过,幽暗的眸光闪烁,“陛下今日的毒中的蹊跷,您自宫中而来,一路有大内侍卫随行护驾,无人能够接近,除了……” 他声音抬高,矛头直指云敬霆,“除了侯爷方才敬您的那杯酒。” 宋文涛跟着上前,附和道,“没错,那酒里定然有毒。我这个姐姐过去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人能教她医术,今日能如此顺利地给陛下解毒,定是因为她事先知道侯爷会下毒!” 宋玉卿,?? “我有病?侯爷下毒我解毒,今日是我大婚之日,难不成我和侯爷还要自己唱出戏,这对我们二人根本没有半分好处。” 唐瑞之冷哼,“说不定你们二人没想到陛下毒发的如此之快,或者说没想到我们会怀疑到你身上,所以才不得已之下给陛下解毒。” 二人言辞凿凿,直接就将云敬霆和宋玉卿的罪名给定死了,嚷嚷着一定要重罚二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拖出去斩首。 宋玉卿环顾一周,懒得听旁边人叨叨叨,径直走到了皇帝面前,端起了还剩一半的酒樽,“你们说这杯酒有毒是吧 ?” “你想干什么?难道想毁尸灭迹?!” 话音未落,宋玉卿直接一仰头,就着酒樽饮了一大口。 “侯妃!”晏月瞪大眼睛,想要冲过来阻拦可已经晚了。 云敬霆的心也在一瞬间提了起来,身子僵直。 烈酒入喉,是说不出的辛辣。 宋玉卿唇边泛着水光,双颊微红。 她用手背抹了抹嘴,气势凛然,“我宋玉卿向来敢作敢当,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休想安到我身上!” “李太医,烦请您再给唐大人好好验证一下,这酒中是否有毒,免得唐大人和我这位好弟弟成日里疑神疑鬼的,非要将侯府置于死地。” 宋玉卿接连一系列的操作实在是震惊众人,就连老皇帝都愣了许久,才哭笑不得的打圆场,“朕还没说话呢,你又是何苦……” “陛下,臣女今日大婚,莫名被人扣上这顶帽子心中自然不忿,侯爷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下三滥之事,还请陛下明查,给侯府一个交代。” 说罢,宋玉卿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老皇帝看向李太医,见李太医微微摇头后心中大抵有了数,转而笑道,“今日之 事恐怕是个误会,嗣国候一向对朕忠心耿耿,乃是我西楚的顶梁柱,朕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他啊。” 放屁! 宋玉卿暗自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方才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光在一旁看戏。 要不是她站出来,现在云敬霆和侯府一众人恐怕就都被押入大牢了。 “微臣多谢陛下信任,既然陛下体内的毒已解,便不如先回宫中休养,让大理寺之人查明真相,侯府上下定倾力相助。” “也好。” 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他的腿疾虽然好了,可年岁到底是大了,在外面久了就容易没精神,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乏。 路过宋玉卿时,宋玉卿用力吸了两口气,“这个味道……” 云敬霆侧头看过来,“什么味道?” 宋玉卿目光一凝,“陛下,冒昧问一句您身上可佩戴了什么香包?” 一旁老夫人本就盼着皇帝快些离去,谁知道最后时刻竟又被宋玉卿给叫住了,当下怒道,“你也知道是冒昧,没规矩的东西,赶紧回房待着去!” 老皇帝垂头,“朕今日还当真带了香包,说是提神解乏,有何不妥?” 他现在对宋玉卿 已经是下意识的信任,毕竟接连两次都是宋玉卿出手,而且结果还都出人意料。 “陛下可否让我看一眼香包?” 老夫人还想再说话,却被云敬霆给拦在了一旁,“祖母,今日之事多亏了玉卿,您不如先回去罢。” “你叫我回去?”老夫人不可置信,“你是嫌我老了不成?还是这侯府中,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云敬霆语气淡淡,“到底是玉卿解了陛下的毒,有什么事您等之后再说。” “晏月,先送祖母回去。” 宋玉卿打开香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上,认真看了两眼。 “怪不得陛下会突然中毒。” 李太医也跟着凑过来,同时看出了端倪,“陛下,这香包中有一味药材叫祝辛草,确实能提神解乏,可祝辛草与酒相冲,若是同时饮了酒,那便是剧毒啊。” 说着说着,李太医就是一阵后怕,“一般宫中的香包都会避开此种草药,毕竟贵人们饮酒是常有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怎么会……” 皇帝神色阴沉,“行啊,都好大的胆子!去给朕查!宫中接触过香包的一个都别放过,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第六十九章 谁不怕死 今日皇帝身上所佩的香包乃是由内务府的宫女所送,只可惜,当大理寺的人顺着线索查过去时,那名宫女已然跳井自尽,没了呼吸。 于是好不容易来的线索又断了,皇帝那边又是好一阵怒火。 大婚发生这么多的事,酒宴想要继续下去是不可能了,老皇帝离开后,其余大臣也纷纷同云敬霆告别离开。 原本喧闹吵嚷的嗣国候府再度变得安静下来,云敬霆伸出手握住宋玉卿,“今日辛苦你了,回屋罢。” 宋玉卿一对桃花眸微微弯起,顺便摸了两把云敬霆的手,占够了便宜,这才道,“好啊,我们回屋。” 她如今摘了盖头,才真正看到了云敬霆今日的装扮,他身量本就修长,再一打扮便显得更加丰神俊朗,如谪仙临凡。 啧,这颜值这身材,要是放到现在娱乐圈中,保证能秒杀那些娘们唧唧的小鲜肉们。 云敬霆瞥她一眼,只见宋玉卿一脸的邪笑,颇为嫌弃道,“你在想什么?” 宋玉卿挑眉,对上了云敬霆的视线,倏然一笑,逗弄的心思生了出来,“在想,我们如今成了婚,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亲你了。” “……”云敬霆嘴角狠狠 抽动两下。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 “哎呀,侯爷不好意思了?”宋玉卿笑意愈盛,“没关系,你我现在是夫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 云敬霆木着脸开口,大步走向屋中。 屋门口,方才那两个拦着宋玉卿不让她出来的老妇也在,看到云敬霆回来立马迎了上前。 其中一人瞟了眼宋玉卿,捏着嗓子不满道,“侯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哟,这不是侯妃么?新婚之日掀了盖头,让不知多少人看了去,当真是给我侯府丢人。” 宋玉卿刚在前厅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就被这调调给勾出了火,“你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方才前厅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要我守着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真那样的话待会儿我们恐怕就得天牢里见了。” “瞧您说的,好像没了您事情就解决不了一样,您一个妇道人家,既然嫁给了侯爷,就该好好的守着三从四德,别什么场面都想着露脸。” “三什么从四什么德?”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她来这边还能听到这种封建残余的玩意儿,“我大字不识一个,向来没什么教养,你说的 我压根不懂。” “再说了,本妃是你们侯府明媒正娶回来的,不是上赶着要嫁过来的,侯爷还没怪罪呢,你一个区区下人大呼小叫的,难不成在府里你比侯爷还厉害?” “你……” “行了。” 云敬霆上前一步挡在宋玉卿面前,将人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身后。 宋玉卿抬眼,是云敬霆宽厚的肩膀和直挺的背脊,仿佛把所有的污言碎语都帮她尽数挡住。 “今日之事多亏了玉卿,她性子活泛,不喜乱七八糟的规矩,日后对她不必过多约束。” 老妇人虽还想辩驳,可看到云敬霆的神色,终究是悻悻闭了嘴。 宋玉卿眉开眼笑,对着门口二人吐了吐舌头,“听到没,少拿你们侯府的规矩压我。” 她转身跟在云敬霆后进屋,砰的一声。 云敬霆脚步停的突然,宋玉卿一个没反应过来,惯性向前,直接撞在了云敬霆的后背上,鼻子从鼻尖酸到鼻梁。 “嘶——” “撞疼了?”云敬霆忽而笑了,回身瞧着宋玉卿有些发红的鼻尖,“一日没吃东西了吧,是不是饿了,我让厨房做些东西送过来。” 话音刚落,云敬霆余光就看到了床 榻边那一地的桂圆皮和枣核,中间还夹杂着像是糕点的碎屑。 …… 云敬霆一言难尽,“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吃了还挺多?” 宋玉卿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道,“这不是我实在太饿了,等你也等不回来,干脆就……” 说话间,宋玉卿的肚子又传来两声抗议。 云敬霆按了按眉心,朗声道,“让厨房做些吃食过来。” “是。” —— “真香,你们侯府的厨子是哪儿找的啊,这面也太好吃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宋玉卿吸溜吸溜吃的极快,胃口大动。 云敬霆坐在一旁,姿态散漫的抿着酒,眸光落在女子身上,饶有兴趣道,“你今日冲上去给陛下解毒,就不怕解不了被处死?” 宋玉卿努力咽下一口面,“怕啊。” 她吸了吸鼻子,“我当然怕,谁不怕死。” 坦诚的出乎意料。 察觉到云敬霆探究的目光,宋玉卿才叹了一口气,“但是怕有什么用,我现在是侯妃了,若是陛下出事,我也跟着受牵连,不如上去拼一把。再说了,我那是对我的医术有把握。” 云敬霆若有所思,“那你当初救我时, 也是这么想的?” “那不是,救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云敬霆,“……” 他深吸一口气,“不要用好看这个词。” 堂堂一个战神,每天被人夸好看成何体统?! “为什么?”宋玉卿不解,“长得好看是优势,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怎么还不满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三下两下吃完了一碗面,歪头问道,“你不吃?” 云敬霆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发沉,脸上带着几分倦色,“不吃,今日酒喝了不少。” “那你还喝。” 宋玉卿直接上手从云敬霆那儿夺来酒樽,好奇地看了两眼,震惊道,“不对,这应该是我们的合卺酒吧?” 云敬霆未置可否。 “真是没情趣。” 宋玉卿扁了扁嘴,将剩下的半樽酒一饮而尽。 清理完床榻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宋玉卿回头,便见云敬霆已将喜服褪去,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 他肩宽腿长,穿成这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还不等宋玉卿欣赏完,云敬霆就已躺在了榻上阖上眸子,眼底是一抹青色。 宋玉卿背过身去,随手一抓,一颗黑色的药丸出现在掌心中。 第七十章 问安 “呐,给。” 宋玉卿将药丸放到云敬霆口边,带着草药淡淡的清香。 墨黑色的眸子睁开,下意识生出几分警惕。 “干什么?还怕我给你下毒啊,这是解酒的,吃了明日睡醒不会头疼,爱吃不吃,好心当成驴肝肺。” 宋玉卿刚想缩回手来,手腕却覆上一阵温热。 她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落在自己手指间,心头忍不住颤动。 云敬霆喉结轻动,应了一声,而后便没了动静,应该是今日太累的缘故。 宋玉卿慢慢将自己胳膊拿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呼。” 她这是怎么回事,也太没出息了吧,心跳怎么这么快? 一边想,宋玉卿一边不停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云敬霆虽说是长得帅,可,可…… 她想说什么来着? 啪的一声。 宋玉卿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一直到宋玉卿鬼使神差地躺到云敬霆身侧时,她才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眨了两下眼。 不对啊,云敬霆这厮怎么睡过去了,今晚可是新婚之夜,不是应该……… 宋玉卿回身盯着云敬霆,也不知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半晌没能 回过神来。 也不知到底反复纠结了多久,宋玉卿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一夜好眠。 宋玉卿轻哼一声,整个人都带着困倦之色,懒洋洋伸了伸胳膊,就碰到了旁边一个发硬的东西。 !! 宋玉卿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调转身子,面向呼吸沉稳的云敬霆。 清晨的光自窗外打进来,落在云敬霆深邃俊美的五官上。 他似是觉得光线太亮,眉头下意识蹙着。 宋玉卿忍不住勾唇,伸手挡住了外面落下来的光,撑着手打量着身边人。 熟睡中的云敬霆和平日里又不太一样,放下了所有戾气,显得宁静而温和。 不知不觉,宋玉卿便看呆了去。 她用来挡着阳光的手缓缓下落,朝着云敬霆的鼻梁而去。 只是,还差最后一点距离时,云敬霆的眸子突然睁开,里面一派清明,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眸光聚焦到宋玉卿的手指尖上,淡淡开口,“你在做什么?” 宋玉卿赶忙扭头解释,“没,没什么啊,我就是看时辰不早了想要叫醒你。” 云敬霆瞥她一眼,不紧不慢起身,“我要去上朝,不 能同你一道问安,你待会儿自己过去。” 问安? 宋玉卿如遭雷击,怔怔看着云敬霆。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云敬霆穿衣裳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若有所思,“不敢去?” “祖母也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 宋玉卿长叹一口气,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茬子事! 她立马蔫了下来,“是不会吃了我,但我看她恨不得杀了我。” 宋玉卿这幅模样倒是少见,云敬霆顿了顿,头一次生出几分心软,“那就等我下朝回来,再陪你一道去。” 宋玉卿想了一下,连连摆手,“还是算了,祖母看到我拉着你恐怕更生气,我自己应付,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笑话,她可是宋玉卿!哪儿能怕一个老太婆,她还就不信她应付不了了! 云敬霆笑笑,顺手揉了一把宋玉卿的脑袋,“嗯,我让晏月陪着你。” “按照规矩,我是得每日晨起去给老夫人问安?”宋玉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口。 晏月捏了捏宋玉卿肩膀,“我的侯妃啊,您可清醒一点儿吧,现在该改口叫祖母了,怎么还叫老夫人。” …… 对,忘了这茬了,应该改口了。 “ 行,祖母行了吧。”宋玉卿叹了一口气,“侯妃难当啊。” 晏月被她这模样逗笑,“其实问安也不用每日去,侯爷约摸四五天儿过去一次,您到时候随着侯爷一道就成,主要是今日新婚第一日,自然是得去奉茶的。” 听到不用每日去,宋玉卿才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眼牌匾,上面写着兰芳庭几字。 “侯妃,到了。” 在老夫人面前,晏月也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规规矩矩站在宋玉卿身侧,小心提醒着,“老夫人平日里最注重规矩,您一会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不然侯爷不在府中,没人能帮得上您。” “嗯,放心吧。” 宋玉卿挑起了一抹自认为大家闺秀的笑容,不就是装淑女嘛,她古装电视剧看了不知道多少,这点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刚入兰芳庭,宋玉卿就看到了昨日守在她门前的老妇人,据晏月说叫什么刘嬷嬷,原来还是在皇宫里当值的。 “哟,是侯妃来了啊,来的可真够早的。” 刘嬷嬷吊着个眼睛,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宋玉卿淡淡道,“祖母呢?” “老夫人啊,昨日身子有些不爽利,还在睡着呢,不如 侯妃就先在院里等会儿吧。” 这是门都不打算让进了。 晏月皱眉,“不对啊,老夫人平日里起的一向早,今日怎么……” 宋玉卿按了按晏月的手,勾唇轻笑,“既然祖母身子不舒服,那理应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宋玉卿转身就要走。 刘嬷嬷着急了,怎么也没想到宋玉卿居然这么大的胆子,“等等,新妇给长辈敬茶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老夫人身子不适你也得等着,难不成还要一会儿老夫人起榻了等你?” 宋玉卿背着身子,咬牙切齿的笑了笑。 行,今日第一天,她忍! “那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进去等着祖母,正巧我还会些医术,待会儿能给祖母瞧瞧是哪儿的问题,人年纪大了啊就是这样,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 宋玉卿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等刘嬷嬷同意,就直接入了厅中,自顾自坐了下来。 “哎,你……” 刘嬷嬷本是想把宋玉卿扔外面让她好好多晾一会儿,谁成想宋玉卿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她急匆匆跟着进去,“谁让你进来的!” 宋玉卿无辜,“不是要等祖母起榻么?” 第七十一章 奉茶 宋玉卿分外悠闲,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四下。 入眼皆是上等的紫檀木家具,就连熏香都是她先前在宫中闻过的,奢华非凡。 晏月瞥了眼面色不善的刘嬷嬷,心中忐忑,压低了声音,“侯妃,咱们就这么进来等着没事吧?” 那刘嬷嬷一张脸都快绿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她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不让人坐着吧。” 宋玉卿拍了拍晏月的手表示安抚,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一边案几上。 她今日醒的早,为了过来给老夫人奉茶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现在肚子倒是又饿了。 “老夫人,那宋玉卿来了。” 刘嬷嬷无奈之下,只能入了内间同老夫人汇报情况,将方才宋玉卿的举动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一点规矩都不懂,老奴本想着让她在外面侯着,可她倒好,自己给进来了,还说待会儿要给您瞧瞧身子。” 李氏神色不愉,冷笑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如何能做我侯府未来的正妃。” “可不是嘛,也不知侯爷到底是被她灌了什么汤,闹着非要娶,现在好了。”刘嬷嬷叹了一口气, “不过幸好,侯爷一向是孝敬您的,想来她在府中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李氏闭了闭眼,“等过了这阵子,随便寻她一个错处,将人赶走也罢。” “那现在……”刘嬷嬷垫脚看了眼前厅的方向,“晏月那丫头也在宋玉卿身边,老奴估摸着是侯爷吩咐的,不如您还是出去见见?不然到时候让侯爷知道了总是不好。” “那个敬霆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李氏分外嫌弃。 “是啊,但到底是跟着侯爷的,免不了会说什么。” 李氏思量再三,“那老身便去见见她。” “诶,老奴扶着您。” 当老夫人去到前厅时,就见着宋玉卿正悠哉悠哉坐在一旁,手中还捏了块糕点,吃的津津有味,根本没注意到她来。 “宋玉卿,见了老夫人还不行礼?!” 刘嬷嬷冷声呵斥,顺带扶着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 “侯妃。” 晏月暗搓搓扯了扯宋玉卿衣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到底是新婚第一日,总不能和老夫人闹了不痛快。 宋玉卿不疾不徐将糕点吃完,这才淡淡一笑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玉卿见过祖母, 听闻祖母身子骨不爽利,现在可好些了?” 李氏端着茶杯,轻轻吹着不断冒出来的热气儿,像是没听到宋玉卿说话一般,反而同旁边的刘嬷嬷开口,“要么说现在婚配都讲究门当户对,毕竟小门小户的,着实不懂规矩。” “可不是么。” …… 老妖婆,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什么身子不舒服,根本就是想要整自己。 宋玉卿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大腿已经微微发酸,又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玉卿给祖母请安了。” 李氏扫过宋玉卿一眼,表情中带着讥讽,“请安?老身还是第一次见着人这么请安的,我还没出来,你自己就吃上了?” 晏月暗道不好,忙开口解释,“老夫人您别误会,侯妃今日为了来找您问安奉茶,还没顾得上用膳,所以……”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刘嬷嬷又给茶盏中添了些茶,站在李氏身后帮着捏肩,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还都是老夫人的错了?新妇前来奉茶本就是规矩,你还有理了?”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广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一脸假笑地抬头,“您先息怒,今日之事确实是我 欠妥,我在这给您赔罪了。” 李氏抿了口茶,将茶盏放在案几上,认认真真打量了眼宋玉卿,“倒是还有几分姿色,也不怪敬霆会喜欢你,不过你要知道,这京城中的美人可是数不胜数,今日敬霆他能看上你,明日他也能看上别人。” 宋玉卿行礼的动作维持的太久,现在身子都开始抖起来。 李氏将全部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开那个口。 宋玉卿指甲都快捅穿手掌心了,心里皆是骂声,我踏马受的这是什么罪! 果然从古至今婆媳关系都是困扰万千人类的一个难题啊…… 她太久没回话,李氏扣了扣桌面,脸上带着不耐。 宋玉卿从胡思乱想中回神,“啊,是是是。”她也不管老夫人刚刚说了什么,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应付完了事,直接顺着说了下去,“男人嘛,三妻四妾的都正常,侯爷天人之姿,京城中多少人仰慕,若是侯爷厌倦了我,我绝对不会打扰侯爷。” 她答应的干脆利落,老夫人一愣,不由得眯了眯眼,怀疑宋家这个大小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确定?若敬霆到时反悔,你能心甘情愿让出 这正妃的位子?” ? 宋玉卿眨眼,好一个老妖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直起身子,缓了缓发麻的大腿,“祖母,我和侯爷的婚事乃是陛下的旨意,也不是我能做了主的,再者说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祖母想的未免也太远了。” 李氏一噎,“你敢拿陛下来搪塞老身?!” “祖母,您消消气。对了,您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帮您把把脉。” 说着,宋玉卿就往李氏身边走。 “谁让你起来的!”李氏震怒,“好一个不懂规矩的东西,我身子就是再不舒服府中都有大夫,还轮不上你!” 宋玉卿挑了挑眉,又后退回去,“那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免得您看到我心情不好。” “你……” “老夫人,您就这么放她走了?” 李氏呼吸声粗重,“就这样一个贱人,怎么配得上敬霆!你听听她方才说了什么,她还搬出来了陛下,她以为一个陛下就能吓到我了?” 刘嬷嬷捏肩的手停下,“老夫人,您先别生气,您若是不想她留在府中方法多的是,她一个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只要我们……” 第七十二章 刁难 宋玉卿一边锤着自己发酸的大腿根儿一边往紫竹苑走,嘴里嘟嘟囔囔,“你说我和你们家老夫人到底有什么仇,怎么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看我不顺眼。” 晏月叹了一口气,同样也是垂头丧气,“老夫人早先就给侯爷物色好了侯妃人选,却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侯爷这次主意坚定,老夫人也没了办法,心中自然不快。” 她拍了拍宋玉卿肩膀,“您别放在心上,等过段日子说不定就好了。” “再说了,您这么好,老夫人迟早会看到您的。” “对!” 宋玉卿又重新充满信心,“不就是做个大家闺秀嘛,不就是规矩嘛,为了侯爷,我定然能做到!” 回了紫竹苑,宋玉卿就直接摊在了藤椅之上,身子随着脚尖踮地的频率不断晃动,“对了,侯爷平日里回来用午膳么?” “说不准,不过侯爷若是回来的话会事先派人来说的。” 宋玉卿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喟叹一声,“不回来也好,就我们两个人在,不如待会儿上酒楼去吃?” 她穿越到古代以后身边就破事不断,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在西楚的京城逛逛呢。 “好啊。” 晏月拍了 拍手,转头就看到了紫竹苑门口的刘嬷嬷,微微一怔,“刘嬷嬷,您怎么过来了?” “哟,侯妃的生活过得真是滋润啊,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想着怎么出去花我们侯府的银子。” 宋玉卿面上笑意隐去,目光落在刘嬷嬷身上,“刘嬷嬷,我花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银子,和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嬷嬷冷哼一声,“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还去酒楼,你一个女子,自当待在府中侍奉公婆。” 她将怀中抱着的衣裳往宋玉卿面前一扔,“正巧,老夫人刚刚替换下来的衣裳,你今日就都给洗了吧,明日老夫人还要穿呢。” 宋玉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好啊,这是把她当丫鬟使唤了。 晏月虽是云敬霆的人,可跟在宋玉卿身边久了,一颗心早就下意识地偏到了宋玉卿身上,当即不服道,“嬷嬷,府中有丫鬟婆子,怎能让侯妃干这样的事?” 刘嬷嬷叉着腰,“那怎么了?她现在是侯府的人,给老夫人洗两件衣裳也是理所应当,再说了,这几件衣裳可是老夫人常穿的,交给寻常丫鬟婆子我也不放心啊。这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你不愿意?” 晏月还想再说 什么,却听宋玉卿冷冷道,“行,把衣裳留下,你走吧。” “不愧是我们侯妃,果然知书达理,那就麻烦您了。” 刘嬷嬷达到目的,一扭一扭的准备回去复命。 “洗洗洗,还真把您当成丫鬟了啊!” 晏月用力剁了两下脚,愤愤开口,“侯妃,我帮你洗。” 宋玉卿蹲下身子捡起了衣裳,凑到鼻子边一闻,又立马皱着眉将衣裳扔到一边。 ……… “呸呸呸!” 宋玉卿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这上面都是什么味儿啊。” “那刘嬷嬷根本就没安好心,不行,不然我去找侯爷一趟,您堂堂侯妃,怎么能干这些下人的活计。” 晏月说着就准备走,刚走到门口就被宋玉卿一把拉住,“无妨,不就是洗个衣裳,未来日子还长呢,总不能第一日就闹翻。” 她倒是要看看,这老夫人和刘嬷嬷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刘嬷嬷出了紫竹苑,便冲着门口的丫鬟招了招手,“你过来。” 她压低声音吩咐了两句,又从怀中掏出了几粒碎银子递过去,这才放心离开。 —— 后院,宋玉卿袖子撸的老高,在大太阳底下接了盆水, 直接拿着棒槌洗起了衣裳。 咣咣咣的声音响起,水花飞溅。 晏月的表情一言难尽,站在边上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委婉道,“侯妃,你这实在是太辛苦了,不然还是我来洗吧。” “不用!” 宋玉卿中气十足,将手中的衣裳看作了刘嬷嬷,一下捶的比一下用力,“我正好锻炼身体,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而后,又是咣咣咣几声。 晏月又往后退了几步,“那,那您还是悠着点儿,别一会儿把衣裳给砸烂了,到底是老夫人的衣裳,完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你当我是母夜叉啊砸两下就能砸烂。”宋玉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袖子撸的更高了些,又猛力砸了下去。 晏月一颗心跟着咚咚跳,终于是忍不下去了,“那,那我先去给您泡点茶,一会儿该渴了。” 晏月逃离战场后,宋玉卿越发卖力。 不就是几件衣裳,还难不倒她宋玉卿! “想让我知难而退离开侯府,想都不要想。” 宋玉卿嘟了嘟嘴,她当然知道老夫人是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她吃不了苦自己离开,到时候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老夫人反倒成了个好人。 呵 ,简直拿她当傻子看。 于是,宋玉卿一洗就洗到了快要傍晚。 晏月不知第几次过来,“侯妃,您快歇歇吧,侯爷都回来了,先出来吃些东西再继续。” “侯爷回来了?” 宋玉卿眼睛一亮,立马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跑了出去,正巧碰上云敬霆从外面走进来。 “你回来啦。” 宋玉卿小跑着过去,一把抓住了云敬霆的手,双眸含笑地晃了晃,“累不累,一起吃些东西去?我都快饿死了。” 云敬霆似是没想到这场景,愣在原地。 “咳咳。” 云敬霆身后,沈从屿赶忙将视线挪到一边,“侯爷,那我先行告退,不打扰您和侯妃用膳。” 云敬霆回神,感受到手掌心中的冰凉,不由得伸手握住,下意识蹙了蹙眉,“手怎么这么凉?” 他垂眸,便见宋玉卿的一双手不仅冰凉,而且还是通红,指腹上带着泡水泡太久后的褶皱。 “怎么回事?” 云敬霆看向晏月。 晏月上前一步,低着头支支吾吾半晌没说话。 宋玉卿赶忙将手缩回了袖子中,“哎呀,没什么事,我就是闲着无聊玩了玩水,一时没注意玩太久了。” 第七十三章 你信我么 云敬霆神色浅淡,语调带着冷意,“晏月,你说。” 无奈之下,晏月只能硬着头皮将今日在兰芳苑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宋玉卿摆摆手,过去抱住了云敬霆的胳膊,脑袋往云敬霆胸膛上一闷,瓮声瓮气道,“你说祖母怎么这么不喜欢我?” 女子特有的温软触感攀上云敬霆的神经,鼻腔里皆是宋玉卿身上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撩人心弦。 云敬霆微怔,良久后垂下手来拍了拍宋玉卿的肩膀,“无妨,不是你的错,是我忤逆了祖母。” 李氏一直想让他娶的人都是皇后的侄女,是他一意孤行,不想被安排婚事。 就是和宋玉卿成婚,都是阴差阳错。 宋玉卿扁了扁嘴,发泄般地捶了两下云敬霆的胸口,“对,都是你的错!” 她伸出手来,关节处还有些发酸,委屈道,“你看我的手,水还那么凉,那衣裳又厚又沉,我根本就洗不干净。” 原本白皙的手变得通红,虽是春日,可天儿到底还没有完全暖和过来。 云敬霆看了眼满脸委屈的宋玉卿,再度握住,喉咙中溢出一阵轻笑,“平日里见你张牙舞爪的不像女子,现在知道 委屈了?” “我不像女子?” 宋玉卿不服,她嘟起嘴来就往云敬霆脸上凑,“这样像不像,像不像,嗯?” 云敬霆边笑着边躲,满脸无奈,“成了,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我现在都是你妻子了,就是陛下看到都没事。” 宋玉卿坦坦荡荡,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让云敬霆的心一寸寸软了下去。 他当初同意娶宋玉卿回府还另有目的,可现在偶尔却在恍惚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刘嬷嬷。” 就在二人闹腾时,晏月突然出声。 刘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紫竹苑,看宋玉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狐狸精。 她清了清嗓子,“就算是在侯府,侯妃也要注意影响,若让旁人看到,恐对侯爷的声誉有损,您请自重。” …… 管天管地还管得了别人拉屎放屁? 宋玉卿奇了,“刘嬷嬷,这里是紫竹苑,您不请自来也就算了,哪儿有在这说教的道理。况且,我和侯爷已然成了婚,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刘嬷嬷诧异,她本以为有云敬霆在,宋玉卿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能想到宋 玉卿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侯爷,您看看侯妃现在这幅模样,今日能对老奴耀武扬威,明日就能对着老夫人如此。” 宋玉卿直接被气笑了,“呵,给我上纲上线是吧,我还说你今日能对我如此不尊,明日就能爬到侯爷头上呢!” 论阴人是吧,老娘在职场里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晃悠呢! “你……” “你什么你,到底过来干嘛的,要是专程来找茬的就可以走了,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宋玉卿对着刘嬷嬷可没什么好脸色,她受老夫人的气就算了,到底是云敬霆的祖母,可一个外人,还真把自己当出气筒了。 见云敬霆半晌不说话,刘嬷嬷咬了咬牙,只能暂时先忍了这口气,“我来拿洗好的衣裳,老夫人明日晒干了就想穿。” 说起衣裳,云敬霆按了按眉心,“嬷嬷,日后此等事情就让下人去办吧,不必过来叨扰玉卿。” “这……” 刘嬷嬷解释道,“到底是老夫人最爱的衣裳,交给旁人也不放心,就……” 云敬霆轻轻应了一声,“她也是大小姐,在宋府也没干过洗衣裳的活儿,若是真不放心,更应该交给下人做 。” “是。” 刘嬷嬷就是再如何都不敢当着云敬霆的面,只能答应下来。 宋玉卿勉强气儿顺了不少,大度地摆摆手,“跟我来,衣裳都洗好了,拿了就赶紧走。” 一行人到了后院,宋玉卿停住步子,看向洗衣盆,“怎么会……” 那盆里洗好的衣裳,现在都被滚上了一层土,连一丁点儿干净的地方都看不到。 晏月也跟着睁大了眼睛,“到底是谁做的?方才我来叫您的时候衣裳还是干净的!” 好啊,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宋玉卿冷眼看向刘嬷嬷,正巧捕捉到了刘嬷嬷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你早知道会这样对吧?” 刘嬷嬷一脸无辜模样,“您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她一路小跑到衣裳旁边,“这可是老夫人最喜爱的衣裳啊,这,这……” “侯妃,您就是不想做这些事大可以直接和老奴说,对着几件衣裳过不去,这日后还怎么让老夫人穿!” 刘嬷嬷倒打一耙,诬陷人这一套玩的行云流水,根本就没再给宋玉卿说话的机会,扯着尖利的嗓门大喊大叫着,“你就算是对老夫人不满,也不能拿衣裳发泄啊, 让我怎么对老夫人交代。” 晏月要解释,可刘嬷嬷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她一把拎起衣裳,匆匆走到了云敬霆面前,“侯爷,您好心好意替她着想,可她呢,她估计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报复老夫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进我们侯府,更配不上侯爷您,您定要好好处置她!” 听着听着,宋玉卿蓦地笑了。 “你笑什么?”刘嬷嬷转身怒道。 宋玉卿并未管刘嬷嬷,一步步走到了云敬霆面前,一瞬不瞬地看过去。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信我?” 女子眸光清澈,云敬霆甚至能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让人根本生不出半分怀疑之心。 面前的女子,一向古灵精怪,让他一直也猜不透。 可她,从来都是万般坦荡,爱恨分明。 莫名的,他只觉一阵窒息般的难过。 良久后,云敬霆伸手揉了揉宋玉卿的脑袋,淡淡开口,“信。” 刘嬷嬷顿时着急了起来,“侯爷,您可不能被这女人蛊惑了啊,明明就是她对老夫人心怀恨意,才做出了这等事!” 云敬霆冷淡的目光落过去,刘嬷嬷瞬间噤声。 第七十四章 侯爷当真信我? “这件事到此为止,祖母那边我会去说。” 刘嬷嬷看了看手中的衣裳,“侯爷,这是老夫人最喜欢的衣裳,您……” 云敬霆眉目凌冽,语调透着无边冷意,薄唇轻挑,“还要本侯再说一遍?” 刘嬷嬷忍不住一个瑟缩,将脑袋缩回来,小心翼翼,“是。” 不远处,林影晃动,凉意渐起。 宋玉卿拢了拢衣裳,走到云敬霆身边撞了云敬霆肩膀,笑的眉眼弯弯,“侯爷当真信我?” 她认真瞧着云敬霆的神色,“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是我故意的呢?反正从我嫁入侯府起祖母就不喜欢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做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云敬霆长身玉立于院中,风盈满袖,五官好看的不像话,不由得便让人看痴了去。 他垂下眼眸,温凉的视线紧接着落在了宋玉卿的脸上,“你脾气是不小,不过应该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从他认识宋玉卿那天起,这女子就给了他无数惊喜,二人虽成婚一日,可他知道,宋玉卿从来都是骄傲的,她能不顾性命顶撞陛下,直言直语,却从不屑于背后做出什么动作来。 也就是这样,云敬霆才放心将人搁 在自己身边。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说罢,云敬霆大步入了屋子。 宋玉卿看着云敬霆的背影,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直到…… “侯妃?” “侯妃!” 晏月的声音突然提高,宋玉卿才恍然回神,“吓我一跳,怎么了?” “您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傻笑什么呢,晚上风大,侯爷都进去了,您也快进去休息吧。” 翌日一早,宋玉卿还模模糊糊在做梦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腥味。 她本就是个医生,对血腥味分外敏感,没过多久就骤然清醒过来,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医院值班的时候。 “谁,谁受伤了?” 宋玉卿喊叫着醒来,就看到正从门外匆匆而入的云敬霆,白衣上还沾染了几滴血迹。 宋玉卿心下一紧,忙翻身下榻冲到了云敬霆面前,“怎么回事?你受伤啦?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扒拉着云敬霆的衣裳,一张小脸煞白,碎碎念着,“我说你上次伤口还没好彻底呢,怎么就不能消停点,成天让人担心。” “咳咳……” 门外,一阵虚弱且无力的咳嗽声响起。 宋玉卿动 作一顿,透过门缝和沈从屿颇为忧郁的目光对上。 与此同时,云敬霆也抓住了宋玉卿一直乱摸的手,无奈道,“不是我。” 外面靠着门框的沈从屿长叹一口气,捂着胸膛活像个怨妇道,“您二位快给我留条活路吧,再不看看我,我一会儿该血尽身亡了。” “呸呸呸,一大早地说什么丧气话。” 宋玉卿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忙开口将沈从屿给扶进来,“哪儿受伤了?” 沈从屿是云敬霆的副将,身手不凡,能伤到他着实不易。 “肩伤,箭上有毒,应该和刺杀我的是一伙人。” 云敬霆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神色凝重,“此事不宜让旁人知道,你可能解毒?” 宋玉卿眸光轻闪,答应的分外干脆利落,“能能能,你就放心把人交给我,保证完了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沈大人!” 真是老天开眼,云敬霆不让她入宫做医官,她正愁去哪儿治病救人扩充她系统空间内的东西呢,得来全不费工夫。 “嘿嘿。” 宋玉卿搓着手,整个人显得分外兴奋。 听到活蹦乱跳这个词,沈从屿嘴角抽了抽。 他,他一个三十多的大男人,到底是怎 么和活蹦乱跳这几个字给挂上钩的。 不过,还没等沈从屿感慨完,抬头就见宋玉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说匕首吧又不像,这刀极为小巧,也就手掌那么长,上面还有沈从屿看不懂的弧度。 就是宋玉卿脸上这笑,根本不像是要来救他的,反而像来送他上路的。 仿佛是看出了沈从屿的情绪,宋玉卿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沈大人别担心啊,就是一点儿毒罢了,不碍事不碍事,放心交给我。” 而后,就是呲啦一声。 沈从屿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他上衣竟直接被宋玉卿给徒手撕开了。 沈从屿一惊,分外惊恐地看向云敬霆,“候,侯爷……” “别乱动!” 宋玉卿按住了沈从屿肩膀,“侯爷,过来帮我一个忙,我一会儿取箭矢,你按住他肩膀,千万不能让他乱动,不然怕伤口更深。” 沈从屿绝望地闭了闭眼,开始担惊受怕自己到底会不会被自家侯爷灭口。 云敬霆蹲在一旁,按照宋玉卿的要求按住了沈从屿,声音平稳,“你别想有的没的,先解毒。” “就是,跟我还客气什么,又不稀罕看你。” 宋玉卿 一个医生,看人就和看动物一样,早就麻木了。 她冲着云敬霆眨了眨眼,“我就是要看也是看我家侯爷啊,是吧?” 云敬霆,“……” 聊天也没耽搁了宋玉卿手上的动作,她动作分外利落,熟练的和操作过千百次一样,无比准确的夹住了箭矢,“忍着点儿啊。” “啊?” 沈从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肩上一阵剧痛,箭矢已经被宋玉卿夹了出来。 “啧,这人看来是想让你死啊,箭矢上还有倒钩,不得了不得了。” 宋玉卿拿在自己手掌心认真端详着。 云敬霆额头上青筋跳了几跳,“上面有毒!” “我知道,这毒只有碰上伤口才能渗进去,没事的。” 见云敬霆目光不善,宋玉卿只好服软,乖乖将箭矢放在一边,“好好好,不拿着了。” 她眉眼含笑,“毕竟侯爷这么关心我,我也不能让你担心啊。” 云敬霆无奈一笑,已经习惯了宋玉卿没正形的样子,“接下来呢?” 宋玉卿给沈从屿洒了些药粉,又拿绷带将沈从屿后肩包裹起来,“接下来啊,接下来就让沈大人回去安心等死就好了。” 沈从屿瞪眼,?? 第七十五章 都依你 “真的假的啊,我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娶妻呢,就这么死了也太惨了……” 沈从屿满脸幽怨,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再次确认道,“侯妃,我真的没救了?” “噗嗤……” 宋玉卿笑容满面,同时听到自己脑海中叮的一声,系统空间内又多出了一味药材,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沈从屿的肩膀,满脸欣慰之色。 沈从屿,“……” 为什么总有一种要送他上路的感觉? 云敬霆唇边含笑,叹道,“他胆子小,你别吓他。” “吓我?确定是吓我对吧?” 沈从屿劫后余生,一颗心还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无奈道,“侯妃,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 宋玉卿走至一边,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几味药材,手执墨笔,唰唰唰地写起了方子,最后又慢条斯理地折在一起。 “呐,解毒的方子。” 宋玉卿食指和中指夹着药方子,眸光潋滟。 云敬霆刚想要拿,宋玉卿突然后退一步,无比灵巧地躲过云敬霆,勾唇道,“公平交易,侯爷得答应我一件事。” 敢如此和他谈条件的人还真是不多,云敬霆眉头轻挑,“说来听听。” 宋玉卿眉开眼笑,一手攀上了云敬霆的肩膀,一边凑近过去,在他耳边缓缓开口,“今日回门,侯爷可要记得好好配合我。” 灼热的呼吸喷在云敬霆的耳廓上,引来一阵战栗。 云敬霆将异样的感受压下,后退一步,眸光深深瞧着宋玉卿,良久后抽走了那张药方子,“好。” “那就尽快让人抓药去吧,这几味药我有不用另外抓,买回来以后按我写的时辰熬,三日后便可解毒。”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宋玉卿也没再磨叽,很快就将解毒之法交了出去,而后又挽住了云敬霆的胳膊,“侯爷,走吧。” 侍郎府前,宋山野和王氏早早就站在了门口,准备恭候嗣国候。 大礼已成,云敬霆再怎么说也是他宋家的女婿,多少沾亲带故起来。 宋玉仪神色不悦地站在一边,小嘴嘟的老高,忿忿道,“宋玉卿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要我们等她这么久,她还真以为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山野皱眉,“那是你姐姐,一会儿当着侯爷的面切勿口无遮拦。” “爹爹,你……” 王氏赶忙拦在了宋玉仪面前,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好了别说 了,如今她可是侯妃,待会儿侯爷也在,可别触了霉头。” 宋玉仪心中越发憋屈起来,心中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嫁人了,要不是当初宋玉卿从中作梗,她说不定现在已经嫁给太子了! 想到这个,宋玉仪广袖下的五指就死死握了起来,要是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宋玉仪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在微微颤抖。 周围,嘈杂声渐起。 “侯府的马车来了,看来是侯爷和侯妃过来了。” 不少等着看热闹的百姓踮起脚尖,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不过时辰都不早了,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不来了,幸亏方才没走。” “说不准是两个人闹别扭了,这宋家和侯府结亲家,到底是宋家高攀了,人家侯爷也许根本就看不上宋家小姐。” “既然看不上怎么还会成婚?” “你傻啊,肯定是因为宋小姐救了侯爷的命呗,我们侯爷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才找陛下说了要成婚的事。”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侯府的马车缓缓靠近。 宋玉仪将这些议论都听在耳中,总算是好受了不少。 他们说的没错,侯爷一定是因为宋玉卿那贱人救了他 的命,不然他才看不上那个丑八怪。 “来了来了。” 宋山野一脸的谄媚之色,忙快步过去行了一礼,“下官见过侯爷。” 晏月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而后掀开了车帘。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且冰冷的脸,云敬霆神色淡淡,冲着宋山野微一颔首。 王氏赶忙也跟上来,想要去扶云敬霆,“侯爷您来了,现在日头大,快随臣妇入府。” 二人分外热情,却没一个人惦记宋玉卿,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儿一般。 云敬霆淡淡笑着,似乎明白了宋玉卿谈论起宋府时,为何没有分毫的离愁别绪。 这样的家,确实不要也罢。 他未说话,避开了王氏的动作,反而是冲着马车中伸出了手,语气温润,“下来吧。” 啧,今日这个木头真是开窍了。 表现不错! 宋玉卿眨了眨眼,目光狡黠。 她慢条斯理将手搭在了云敬霆手上,俯身走出。 从头至尾,云敬霆的动作都分外轻柔,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什么宝贝一般。 宋山野和王氏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言状的尴尬,没想到宋玉卿居然如此受宠,只能干巴巴笑着,“ 卿儿也来了,快入府。” 宋玉仪一张脸几近扭曲,狠狠瞪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咬牙切齿。 宋玉卿没骨头般地靠在云敬霆身侧,十指紧扣,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环顾四周道,“今日回门,怎么我感觉父亲和夫人看到我还有些惊讶?” 云敬霆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些,配合着她演戏。 宋山野面色几变,想发怒却又碍于云敬霆在场,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客客气气请人进去。 “侯爷还没好好逛过我们宋府吧,不如我带侯爷到处逛逛。” 宋玉仪整了整衣裳,步伐轻慢地走到云敬霆面前,眼含秋波,用自认为最美的角度行了行礼。 宋玉卿看在眼中,嘴角一阵抽搐。 真是她的好妹妹,回门的日子居然还想着翘墙角。 她暗中捏了下云敬霆的胳膊,扁了扁嘴,用无比矫揉造作的声音道,“夫君,方才一路颠簸,人家骨头都快颠散架了呢,我们还是去前厅歇息歇息罢。” 云敬霆,“……” 宋玉仪,“……” 良久,云敬霆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上辈子可能是造了什么孽,分外艰难道,“好,便都依你。” 第七十六章 撬墙角 “侯爷尝尝,新送来的碧螺春,虽不比侯爷府上的好茶,却也是味道清香,难得一见。” 宋山野招呼着人斟茶,宋玉仪眼珠子一转,冲着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拎起了茶壶来,一步步走到云敬霆面前,身姿婀娜,“侯爷,我来给您倒。” 只要能让云敬霆看上自己,那她日后就不愁了。 宋玉仪只要想到方才百姓们羡艳的目光,心里就像有小虫子在爬,如百爪挠心。 为什么成为侯妃的人不是她? 若当初是自己去陪葬,那现在是不是…… 茶水叮咛声响起,香气四溢。 宋玉仪端起茶杯,凑近云敬霆,眉眼含春色,巧笑倩兮,“侯爷请。” 她微躬着身子,整个人远远看上去都像是缩在了云敬霆怀抱中。 一旁,宋玉卿冷冷一笑。 还真把她当成了个死人。 晏月看了看宋玉卿,又看了眼不断作死的宋玉仪,心中暗骂一声,适时上前,想接过杯子,“哪儿能让二小姐动手,还是我来吧。” “哎。”宋玉仪躲过,“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不碍事的。” 她睫毛轻颤,满含期待地看着云敬霆,“侯爷,尝尝我泡的茶可好喝。 ” 云敬霆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上,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良久后才道,“本侯不爱喝茶,给玉卿端过去罢。” 一刹那,宋玉仪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僵在了原地。 王氏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宋玉仪。 怎能让自己宝贝女儿给这个贱人端茶倒水,她咳了一声,起身打圆场,“玉卿向来不爱喝这些,还是给侯爷放着罢。” 宋玉卿挑眉,一手支着下巴,故作惊讶的噫了一声,“夫人记错了吧,碧螺春我自然是爱喝的。” 王氏,“……” 宋玉仪一直憋着的火涌了上来,“宋玉卿,你……!” “玉仪!” 宋山野瞧了眼云敬霆神色,自然也看出了嗣国候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宠爱,“那是你阿姐,你怎么说话的?快去给你阿姐也倒一杯。” 宋玉卿红唇轻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脸色青紫的宋玉仪,心情大好。 “那就多谢妹妹了。” 宋玉仪深呼吸一口,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将茶具碰的叮铃咣当响,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端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放在了宋玉卿面前。 宋玉卿扫了眼茶,微抿一口,漫不经心道,“一 般吧。” 说罢,宋玉卿就状若无聊的靠在了云敬霆身上,“有点乏了,不如我们去看看我娘就回?” 王氏一怔,下意识开口,“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好不容易来了便多陪陪你爹爹,他近日可时常叨叨你。” 宋山野跟着点头,好不容易能和嗣国候近距离接触,这种好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要是云敬霆肯在朝堂帮他说个一两句话的,那对他日后前程可大有好处。 只是,云敬霆性子一向冷,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就是现在,也是宛如一尊杀神,唯有宋玉卿敢在其面前说上个一两句。 前厅中,几人皆是各怀鬼胎。 王氏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走到了旁边去,压低声音问,“人哪儿去了?” “回夫人,已经带过来了,现在就在外面侯着。” “好,吩咐他们进来,我今日一定不放过那个小贱蹄子!” 宋玉卿瞧着王氏回来,脸上还带着她看不懂的得意之色,心中思量。 看来,今日的回门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王氏回来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就是一阵喧闹。 宋山野皱眉,呵斥道,“外面怎么回 事闹闹哄哄的,赶紧将人赶走。” 话音刚落,前厅中就一前一后冲进来两个布衣打扮的人,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进来就噗通跪了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头。 宋玉卿,“………”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宋山野气急败坏,“哪儿来的人!赶紧赶出去,没看到侯爷还在么?!” “老爷稍等。” 王氏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宋玉卿,慢悠悠起身道,“还真是巧了,他们两个今日可是专程来找玉卿的。” “找玉卿?”宋山野不解。 “对,小人就是来找侯妃的!” 宋玉卿指尖点了点桌面,颇有些好奇,“哦?找我的?” 她话音刚落,那二人就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开始了他们的表演,“侯妃啊,您就行行好吧,小人在京城中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您不能断了小人们的生路啊。” “是啊,小人不知以前到底哪里招惹了您,若是有什么过错您直说就好,只是求您饶我们一条性命啊。” 二人一唱一和的,将宋玉卿说的仿佛是一歹毒妇人,用心险恶。 宋玉卿倒是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来,继续说,我还想听听能有什么新说辞。” 她不仅不急,反而还来了兴致。 那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措。 王氏眼神不断往云敬霆身上瞟,不停示意二人。 那二人得令,赶忙又冲着云敬霆过去,“侯爷,侯爷,我等知道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活路,我们也都是小老百姓,经不起折腾啊。” 宋山野懵了,听的满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挥着手绢上前,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玉卿年纪小不懂事,当初她问我要铺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出事,谁知道还真让我给猜对了。” “那几间铺子的地契我可都给了她了,就是玉卿不信任妾身,总觉得妾身背后动了什么手脚,这不,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掌柜的扫地出门,活活害人没了营生,就说老刘吧,他现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好几张嘴等着他养活,被玉卿这么一搞,全家人都饿了肚子。” 王氏故作好人,“不是我说你玉卿,老刘他们为了你那铺子可是兢兢业业,你总不能一直这么任性,现在都是侯妃了,日后你让侯爷怎么放心你。实在不行,不如你把铺子先交回我手中,我替你好好经营着,也省了这些麻烦事。” 第七十七章 兴师问罪 宋玉卿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那两个跪着的人身上,“原来你们就是铺子掌柜啊,正巧本妃先前找不到你们着急呢,你们自己就过来了。” 二人面面相觑,磕头的动作停了一瞬。 被叫做老刘的那人神色激动,以为宋玉卿这是迫于压力屈服了,忙道,“我就知道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会让我们再回铺子中!” 那铺子在京城上好的地段,而且现如今背靠嗣国候府,里面能捞的油水那可太多太多了。 再加上宋玉卿就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哪里能懂什么经营,只要铺子再交到他们手中,那就万事大吉。 “快,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和我一道谢谢侯妃!” 一阵千恩万谢中,宋玉卿缓缓勾唇,“先不忙谢,本妃找你们,是还有笔账没算。” “算账?” 两个人愣了。 王氏皱了皱眉,预感不好,“侯爷还在这儿呢,我们不谈这些乱七八糟的,玉卿你也是,同他们斤斤计较作甚,到底还是年纪小。” 宋玉卿挑眉,“侯爷在又怎么了,正巧今日人齐,我就把该算的账都算明白,省得日后麻烦。” 她本不想追究此事,但王氏既然不识好歹的给她找麻烦,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她宋玉卿可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 老刘情绪激动起来,“侯妃,您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我们二人好端端地被赶出铺子,现在您还想怎么样,是真要把我们逼死?” 宋玉卿还未说话,他就一手撑地面站起来,怼着一脸横肉,“行,既然您不想让我活,我干脆今天就遂了您的意,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就是可怜了我那八十的老母和妻儿啊,他们都是被我拖累的。” 说着,老刘转身就大步冲向柱子。 王氏抽空瞥了宋玉卿和云敬霆一眼,见二人都不动如山不禁着急起来,咬了咬牙,赶忙上前拦人,“快把人拦下来啊,难不成还当真看他死在这里!” “玉卿,你现在好歹也是侯妃,一言一行更要注意,你这样让外面的百姓怎么看你。” 云敬霆眯了眯眼,早就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前宋玉卿问王氏要铺子时他就在场,自然知道王氏和这刘掌柜打的是什么主意。 左右不过是不想放手铺子,毕竟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宋玉卿慢条斯理地 握住云敬霆的手,示意此事她来处理。 “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我是侯妃又如何,难道就要一再退让?我可给过他们机会,收铺子时一个两个避着我不见,想把我逼走,现在知道着急了?晚了。” 说罢,宋玉卿冲着刘掌柜扬了扬下巴,“要撞死是吧,谁都别给我拦着,我今日就看着你撞。” “你那老母和妻儿你也别操心,只要你今日在这儿撞死了,我自会带着银子去赔偿,绝不让你在黄泉路上还要操心此事。” 刘掌柜一张脸青红交接,他本来还有旁边的小厮做样子拦着,被宋玉卿这么一说,那两个小厮也退到了一边去,只剩下他一人无比尴尬地站在原地。 宋玉卿见他不动了,偏了偏头,继续煽风点火,“撞啊,现在没人拦着你了,这儿这么多柱子,不然你再好好挑挑,看看到底想死在哪儿?” “噗嗤……” 身后,晏月的笑声传来。 一旁云敬霆也是眼含笑意,看戏看的分外解乏。 一时间,前厅的气氛无比尴尬。 王氏左看看右看看,只能到了云敬霆面前,“侯爷,您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到底是玉卿有错在先,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人赶了去,也怨不得老刘他们会有脾气,不如您拿个主意,劝劝玉卿。” “就是,姐姐你这不容人的性格也该改改,真不知侯爷看上你哪一点?” 宋玉仪适时开口,只想引得云敬霆关注。 只可惜,云敬霆今日仿佛就是想来当个彻头彻尾的花瓶,根本不搭茬,只是淡淡道,“铺子是玉卿的铺子,如何处置下人也自然是她来决定。” 一句话,就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又给堵了回去。 宋玉仪神色僵在脸上,半晌才道,“侯爷对姐姐可真好。” 宋玉卿笑的如春风拂面,闻言靠在了云敬霆肩膀上,“是啊,侯爷对我一向是百依百顺,日后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说着,宋玉卿还无比亲昵的在云敬霆肩膀上蹭了蹭。 云敬霆,“……” 刘掌柜本以为宋玉卿会着急,可谁知道人家在旁边竟聊起来了,好像根本不记得旁边还有个他。 他分外憋屈地站在原地,一张脸憋的通红。 半晌过去,宋玉卿才注意到了刘掌柜和他旁边的小二,“哟,还没挑好死的地方呢?” 刚刚缓过 一口气来的刘掌柜,“……” 店小二咬了咬牙,“侯妃,我们今日来找您也不是来无理取闹的,就是想讨个说法,掌柜的为了您的铺子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现在您说把我们赶走就赶走,总得有个理由。” 宋玉卿点点头,“确实该给个理由,我去收铺子,你们却贴了告示说回乡下,我可问了旁边几家铺子掌柜,都说你们是匆匆忙忙走得,还正巧是在我前脚走,是不是太巧了?” 刘掌柜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您真是误会了,那天小人是当真有急事,也没想着躲您。” “是么?那是本妃冤枉你们了?”宋玉卿笑笑,“你这个掌柜的有事,那店小二呢,还是偌大一个铺子,就你们两个人,再没别人了?我可打听过了,这成衣铺子多少年来,也没有突然关店的时候。” “这,这……” 刘掌柜额头上不停有汗珠落下,也没了来时的理直气壮。 “就算不说这个,那账本呢?”宋玉卿起身,一步步走到刘掌柜面前,“铺子多年的经营,总该有不少盈利,若本妃没猜错的话,你也从中捞了不少吧?” 刘掌柜一步步后退,目光躲闪。 第七十八章 洁身自好 “没劲,还没说两句就怂了。” 出了前厅,宋玉卿脚步轻快,根本懒得理身后几人。 那刘掌柜和店小二摆明了就是王氏找来给她泼脏水的,认定了她在云敬霆面前不敢太过张扬,可王氏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 云敬霆清冷的眸光落在宋玉卿身上,“你年纪轻轻,从哪里习得的这些本事?” 论胆量,论医术,论谋略,眼前这个女子早就超出了寻常闺阁小姐。 他派人暗中查过宋玉卿,这些年来从无异常,也未和旁人接触过。 若说唯一的变数,就是在众人以为自己身死之后将她推出来陪葬。 宋玉卿脚步一停,转身对上了云敬霆的目光,狡黠地眨了眨眼,凑近过去,“侯爷,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你有,我也有。” 云敬霆眉头微蹙,危险的光芒闪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捉摸不定。 可宋玉卿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危险,一张素净白皙的脸上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坦诚,“我们现在乃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是侯爷这边的人。” 不过…… 宋玉卿到底也就正经了片刻。 她红唇挑起, 一只手不安分的伸到了云敬霆身前,指尖落在了他胸膛之上。 云敬霆呼吸一滞,声音微沉,“你……” 宋玉卿非但不收敛,指尖顺着胸膛的方向一路向下,踮脚凑到了云敬霆耳边,语气宛如莺啼,带着无言的魅惑。 “侯爷别忘了答应我的,身后有人看着呢。” 说罢,她展颜毫不避讳地摸了下去。 二人正对面,是上赶着跑出来想和云敬霆多搭几句话的宋玉仪,在看到这幅场景后一张脸涨得通红,想骂好像又不知道该骂什么,站在原地直跺脚。 “噗嗤……” 宋玉卿笑意愈发浓厚,“我这个妹妹,现在可是一门心思都想着侯爷您。” 在云敬霆忍耐力即将崩溃的前一秒,宋玉卿状若无事发生般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云敬霆的肩膀,“侯爷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在外面记得要洁身自好,不然我会伤心的。” …… 云敬霆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这些污言秽语都屏蔽掉。 见宋玉卿还想开口,云敬霆率先打断,“你还想不想看你娘了?” 突然被拿住命脉的宋玉卿,“……” 她双手举起,一副纵容模样,笑的没心 没肺,“好好好,我不说了,去澜水亭。” 才走了两步,宋玉卿又突然回头,语气认真起来,“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哦,侯爷别忘了。” 日影偏斜,暮色渐起。 宋玉卿步伐轻快地走在前方,轮廓已不甚分明,却依稀能看出走姿张扬,带着难得一见的明艳。 澜水亭。 顾氏早早就听说宋玉卿回来了,便一直守在门口,如今大老远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张嘴就咧了开来,“卿儿,是卿儿过来了是不是?” 她凭借着眼中能看到的一丁点光亮,摸索着就要向前走去。 正巧顾氏脚底下还有块凸起的石头,给凛言吓得不轻,“夫人,您慢些,我扶着您。” 顾氏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大步朝着声音来源处去,“卿儿?” “娘!” 宋玉卿眉开眼笑,一路小跑过来,将顾氏抱在了怀中。 “娘,您现在眼睛还没好呢,多少都要注意些,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她揽住顾氏的胳膊,“走,我们进屋说。” 顾氏一对失神的瞳孔晃了晃,却发现宋玉卿身后好像还有个不甚清楚的人影,微微一愣,“还,还有谁?” “哦,是侯 爷。” 宋玉卿惊喜道,“娘,您能看到东西了?” 顾氏拍了拍宋玉卿的手,“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影子,不过这样娘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有些拘谨的冲着黑影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民妇见过侯爷。” 云敬霆颔首,“母亲不必客气,进去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就连在前厅,云敬霆都没开口叫宋山野一句父亲,言语之间皆是疏离。 却不想,如今对着一个瞎子…… 宋玉卿心中动容,冲着云敬霆莞尔一笑,主动牵过了云敬霆的手,另一边扶着顾氏,一道入了屋子。 给顾氏施针后,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侯爷,侯妃,老爷派人来了,说请您二位去一道用膳。” 云敬霆询问的目光看过来,宋玉卿朗声道,“时辰不早了,侯爷回府还有事,用膳就不必了。” “可……” 外面的人还牢记着自己的任务,努力想将人请过去。 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直接被宋玉卿打断,“怎么?耽误了侯爷的事你们能担待的起?” 一句话,将人堵的哑口无言,只得回去禀报。 又和顾氏聊了片刻,宋 玉卿才起身打算离开。 离开前,顾氏开了口,“卿儿,你将凛言也带走吧,他成日在这里陪着我个老婆子也不算回事,在你身边到底还能帮衬着些。” 当初成婚,宋玉卿就是不放心宋府的这些狗东西们,生怕顾氏受了欺负,这才留下了凛言。 “娘,您一个人在府中,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顾氏坚持,“现在你成了侯妃,府中的人对娘都毕恭毕敬,不敢做什么的,凛言跟了你也有一段时日了,是个好孩子,他在你身边娘也放心。” 最后,宋玉卿实在是架不住顾氏,轻叹了一口气,转向凛言,“那你自己呢?可愿意和我去侯府?” 侯府步步危机,排挤她的人不在少数,凛言一个半大的少年,只会些皮毛功夫,同她去侯府恐怕要吃些苦头。 “若你愿意待在宋府,我会和父亲说让他照顾你,起码衣食无忧。” 凛言没怎么犹豫,琥珀色的目光隐隐透着坚定,“我愿意去。” 宋玉卿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那便和我走吧。” 入夜的京城,明灯漫天,美的恍若隔世。 橘黄色的灯光映在人脸上,无端多了几分温柔。 第七十九章 小心眼子 夜凉如水,灯明如昼。 宋玉卿脚步轻快,一边无比新奇地瞧着四周景致。 原来那些古装剧中的场景都是真的,这长安城秀美如画,为世间繁华之所,乃是全天下之人心向往处。 走得高兴了,宋玉卿甚至都忘了自己身边的云敬霆。 直到…… “侯妃,侯妃!” 晏月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云敬霆的神色,一边硬着头皮开口。 “嗯?” 宋玉卿回过头来,发现云敬霆在离自己大老远的地方站着不动,一张脸都隐于黑暗中,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 坏了……忘了还有这个小心眼子在身后。 宋玉卿轻咳两声,又提着衣裙走回来,“侯爷怎么突然不走了,我还想着去前边铺子中给侯爷买桂花糕吃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晏月连连冲着云敬霆挤眉弄眼,一张脸都快给抽抽过去了。 宋玉卿小声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晏月,“……” 她深吸一口气,在周身越来越低的温度中,颇为绝望的开口,“侯爷对桂花过敏。” 宋玉卿,“………” 精准踩雷。 一旁,云敬霆淡淡瞥她一眼,瞳孔中几乎没什么温度,冷道 ,“回府。” “哎哎哎,你别生气啊。” 宋玉卿冲着晏月和凛言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侯爷我来哄。” 晏月的神色一言难尽,“您确定能哄好?” 能在短短时间惹云敬霆两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差点都以为是宋玉卿故意的了。 宋玉卿看了眼越走越远的云敬霆,匆忙点头,拍了拍胸脯,“我是谁啊,当然能哄好,别管我们了,让马车也回去吧,正好我想逛逛。” 说罢,宋玉卿也不管晏月她们,直接冲着云敬霆的方向跑去,“侯爷等等我。” 她气喘吁吁的追了上去,一手叉着腰,一手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防止这人还要继续走,“不行,我不行,你先等等。” 说着,宋玉卿直接毫无形象地坐在了街边的石阶上。 “你……” 云敬霆刚刚一个字出口,就直接被宋玉卿狠狠一扯,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宋玉卿眨眼,好了,不愧是小心眼子,怎么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 “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玉卿紧紧抓住云敬霆的衣袖。 云敬霆一向洁癖,不喜有人触碰,冷道,“松开。” “不松!”宋玉卿回答的斩钉 截铁,“我又不是傻子,松开你就跑了,我也不认路,一会儿谁带我回去。” 云敬霆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玉卿,“你一个在京城活了十几年的人,不认识京城的路?” “那怎么了?”宋玉卿理直气壮。 …… 云敬霆罕见的沉默片刻,幽幽道,“你确实不是傻子,人傻子都能找见家。” “哇。” 宋玉卿猛的凑近过来,像是看一个外星人般看了云敬霆半晌,忽而笑了起来,“原来你也会说笑话啊,我还以为你成天到晚绷着脸,根本不懂幽默。” 话音落下,云敬霆就腾的一下起身,直接大步朝着嗣国候府的方向而去。 “喂!怎么又生气了!” 宋玉卿欲哭无泪,“你好歹也是一堂堂大将军吧,怎么一天到晚和我一个小姑娘生气啊?” 她长叹一口气,继续慢慢追夫路。 “哎哟……” 宋玉卿大喊一声,直接蹲在了地上,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云敬霆头都不回,以为是宋玉卿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反而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些。 “嘶。” 宋玉卿倒吸着冷气,坐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脚踝处,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本想抬头叫 云敬霆,结果那人走得实在太快,她根本没力气叫人,只能闷闷待在原地。 掀开衣裙,宋玉卿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又是一阵剧痛。 得了,怕是自己站不起来了。 “王八蛋!” “没良心!” “狗东西!” 宋玉卿一句比一句骂的狠,打算化悲痛成力量。 “会的词儿还挺多?” 走了许久发现身后没声音的云敬霆又折返了回来,就是他才刚刚过来,就听到宋玉卿口中念念有词。 再走近一听,云敬霆几乎都不用想就能确定,宋玉卿是在骂他。 宋玉卿这下也不心虚了,冷哼一声,“你走啊,你不是不回来么!” 云敬霆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转身。 宋玉卿崩溃,“你给我回来!!” 她连点儿小脾气都不能有了? “你就不知道哄哄我?” 云敬霆居高临下地站着,“本侯不会哄人,也从不哄人。” “哦。” 宋玉卿咬了咬牙,心里暗骂,真是白瞎了老天爷给的一副好皮囊,内里简直是黑透了。 她今天就是死在这,就是疼死,也绝不和这狗东西服软! 半刻钟后。 “夫君~” 宋玉卿扯着云敬霆的衣裳 ,一副打死不松手的模样,连续眨了好几次眼,“你就背背我嘛,我实在太疼了,根本站不起来。” 云敬霆不为所动。 “不信你看!” 宋玉卿另外一只手身残志坚的开始脱鞋,而后将底裤一撸,那快肿成包子的脚踝就露了出来。 旁边白花花的,脚踝却泛着青紫之色,看上去是伤的不轻。 云敬霆左右看看,额头上青筋猛的跳了两下,“给我把底裤放下去!” 宋玉卿扁了扁嘴,“凶什么,要不是你不信我,我干嘛掀起来!” “……!” 云敬霆简直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蹲下了身子,硬邦邦道,“上来。” !! 我就知道,本姑娘貌美如花,你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还是栽在了我石榴裙下面了吧!! 云敬霆的后背分外宽厚,宋玉卿趴在上面,只觉无比有安全感。 原来被男朋友背着是这种感觉啊。 云敬霆虽说是嫌弃,可也走得分外稳当,不知不觉中,宋玉卿就睡了过去。 云敬霆一路走着,到底还是忍不住道,“以后好好走路,别想着本侯下次再背你。” 身后,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第八十章 不成体统 “喂?” 云敬霆偏头,只觉脸颊边一阵温软,却是碰到了宋玉卿嘟起的脸蛋,女子呼吸绵长,依旧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云敬霆手往起一撑,将步伐放得更平稳了些,一步步朝着嗣国候府而去。 “怎么就你们回来了,侯爷呢?” 老夫人皱着眉头,在她身后,是不知何时而来的穆翡,正扶着老夫人往府门口走,顺便朝外张望着。 晏月行了一礼,“回老夫人,侯爷和侯妃想自己转转,便命我等先回来了。” “转转?” 穆翡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悦之色,“侯爷日理万机,哪儿有功夫由着她的性子陪她转,当真是不懂规矩。” 她兀自着急着,“侯爷去哪儿转了,可有和你们说?”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穆小姐别担心,侯爷待会儿就回来了。” “老夫人,我记得敬霆哥哥一向不爱在外多待,今日怕是……” 李氏脸色也极为不好,眸中的嫌恶之色毫不遮掩,“我嗣国候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绝不能是她!” 穆翡淡淡一笑,心满意足,“老夫人,我先扶您回去等着。” 半刻钟后。 “老夫人,侯爷和侯妃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云敬霆的脚步声。 老夫人和穆翡同时抬头,神色都是一滞。 夜色中,云敬霆踏着一地月光而来,背上还背了个熟睡的女子。 那女子赫然就是宋玉卿! 看到此等场景的一瞬间,穆翡的双拳就已经狠狠握紧,“敬霆哥哥,你……” 云敬霆步子一顿,面容如寻常般清冷,淡淡道,“玉卿路上崴了脚,不便走路,我先将她送回房中。” “站住!” 老夫人从主位上站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这样成何体统!” “敬霆,你是堂堂嗣国候,背着一个女人走在大街上,若是被京城的百姓看到了,背后又该如何议论!” “老夫人息怒。” 穆翡佯装叹了一口气,忙跟着上前,她看了眼宋玉卿,又抿了抿唇道,“敬霆哥哥,老夫人也是为你着想,她,她这样到底是不合规矩,还是赶紧将她叫醒给老夫人赔个不是。” 说着,穆翡伸手就要去拍宋玉卿。 云敬霆后退一步,眉眼间的冷意更甚,“今日她回门也累了,不必再叫。” “不行!” 老 夫人拄着拐杖狠狠在地上捶了两下,“今日她敢让你背她,明日就能骑到你头上去!敬霆啊,你怎能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给我把人叫起来。” 看样子老夫人今日当真是发了怒,连云敬霆的面子都不给了。 宋玉卿从进了门起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她看到穆翡也在就没睁眼,本是想给自己省点麻烦,没想到她倒是想省心,可老天爷也不同意啊。 于是乎,就在刘嬷嬷要对她动手的前一刻,宋玉卿陡然睁开了眸子。 猝不及防间,刘嬷嬷被吓了一大跳,哎呦一声连连后退。 宋玉卿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侯爷啊,这是哪儿?我们回来了?” 她两只胳膊还紧紧地环在云敬霆脖颈之上,又分外亲昵的蹭了蹭,“我脚疼,咱们还是先回屋吧。” 穆翡最先忍不住,“侯妃,你是敬霆哥哥的妻,凡事自然要站在敬霆哥哥的角度思考,你让他这样一路背你回来,要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宋玉卿挑眉,将人搂的更紧了几分,“什么怎么办?被看到就看到了啊,你也说了,我和侯爷是夫妻,夫妻一体,背一下怎么了?” 穆翡,“……” “你,你怎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怎么不能?” 宋玉卿现下脚还疼着,就算是老夫人在场也没什么好脾气,“倒是穆小姐,一个闺阁小姐成日出入嗣国候府,而且还一口一个敬霆哥哥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别有用心呢。” 被戳中心思,穆翡的脸瞬间变白,“你……” 云敬霆扫过穆翡和老夫人,微微颔首,“祖母,孙儿今日也累了,便和玉卿先回房休息了。” 等他二人离去,穆翡才眼眶通红地跌坐在一边,“老夫人,我,我都是一片好心啊,她怎么能这样说我?” 李氏抬眸瞧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拍了拍穆翡的肩膀,“老身都知道,穆丫头你放心,你是我看中的人,我当然会帮你想办法。” 穆翡泪眼摩挲,“真的么?可我看敬霆哥哥现在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眼里根本就放不下旁人,老夫人,我可怎么办啊?” 又是一阵阵呜咽声…… 紫竹苑中,云敬霆将宋玉卿缓缓放在了榻上,瞥她一眼,“既然早就醒来了为何还要装睡?” 宋玉卿一边揉着已经肿胀的脚踝一边抬头惊讶道,“你早就发现 了?” “不过也是,我也没打算瞒过你,我就是不想和她们再吵吵,你看那穆姑娘,摆明了是看不惯我,估摸着是嫌我抢了她侯妃的位置。” “不许胡言乱语。”云敬霆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冰袋,扔在了宋玉卿手边,“祖母说的也没错,你这样确实不成体统。” 说到这儿宋玉卿就不乐意了,立马挺起胸膛叉起腰,“你这又是什么封建思想!我哪儿不成体统了!” “你是我夫君,恩恩爱爱本就应该,而且我一个女子怎么了,女子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大.大方方?难道还要在背后关起门来才能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再说了,我不过是因为崴了脚,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多说辞。” 云敬霆浓密的睫毛垂下,视线落在宋玉卿身上,挑了挑唇,“你倒是常有理。” “不是我常有理,明明就是她们没理还要找茬!” “咚咚咚。” 屋外,沈从屿的声音响起,“侯爷,侯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宋玉卿扁了扁嘴,拿起一边的冰袋敷在自己脚上,不再和云敬霆争论。 “无妨,进来吧。” 咯吱一声。 沈从屿先探进来了个脑袋。 第八十一章 学规矩 沈副将身受重伤,中毒不轻。 他一整个肩膀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略微动一下就牵扯着四周肌肉一阵痛意,不由得咧了下嘴,白色的纱布上隐隐印出了红色。 “侯妃……” 沈从屿面带苦色,“您说的那个药方子,当真能解毒么?我怎么觉着今日更不舒服了,方才还吐了一次。” 他家侯妃喜怒无常,捉摸不定,沈从屿待在屋中越想越害怕,不会真的要拿他开刀吧。 云敬霆的目光跟着落了过来。 宋玉卿靠在榻上,怀中还抱着软垫,闻言登时直起了身子,面色严肃,“还吐了一次?” 沈从屿,“……”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是,今日像是什么都吃不下,这伤口的痛倒是无妨,就是体内的毒……” “啧。” 宋玉卿长叹一口气,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一副愁眉苦脸模样。 这下,沈从屿心中更加忐忑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过云敬霆,“这……” 他挠了挠头,“侯妃,不然您还是和我说实话吧,要是我体内的毒真的没救了,我也好早点和兄弟们安排后事。” 宋玉卿偏了偏头,脸上的笑意在转头 的瞬间倾泻而出。 云敬霆身边怎么都是这种一根筋的大傻子,说什么信什么。 云敬霆本是想细问情况,结果就对上了宋玉卿的明媚笑意,转瞬间明白过来,颇为无言地又坐到了一边。 长时间的沉默,让沈从屿愈发没底,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 宋玉卿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着,从背后看上去好像在哭。 “好了,别逗他了。” 直到,云敬霆发话。 ?? 沈从屿一头雾水,“逗谁?” 宋玉卿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捂着肚子,“哎哟,这你都信?” “我都说了能解毒,你怎么还不信我,也不看当初是谁把你家将军从阎罗殿给捞出来的。” “那我今日还吐了……”沈从屿仿佛刚从地狱中爬上来,还心有余悸,生怕自己没能理解宋玉卿的意思,“侯妃,不然您再给我把把脉?” “吐了正常,过两日自然就好了,不是多厉害的毒。” 沈从屿眨眨眼,对宋玉卿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那,那我就不打扰侯妃和侯爷了。” “噗嗤。” 宋玉卿见人走了,毫无形象地躺在榻上,眼角眉梢间皆是笑意,“也不知 你从哪儿找来的副将,怎么如此天真。” 云敬霆食指微曲,扣了扣宋玉卿脑门,“往里点儿,睡觉。” “唔。” 翌日清晨,宋玉卿抱着被子在榻上发懵。 她伸手探了探旁边,发现还是温的,人应该刚走不久。 不是吧,她又起晚了? 她昨晚睡前还想着今日一定要醒来给云敬霆一个早安吻!尽快俘获小鲜肉的心,结果自己睁眼人都没了。 “侯妃,你醒了?” 晏月敲了敲门,听到动静后轻手轻脚地进来,而后就看到了宋玉卿现在这幅模样。 “早膳厨房已经备好了,我让她们现在端上来?”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从榻上下来,随口问着,“侯爷呢?何时走得?” “侯爷三更天就走了,说是出京剿匪,让您好好睡,不必惊动。” 宋玉卿动作一顿,半张着嘴看上去有几分惊讶,“剿匪?” 她声音陡然提高,“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我……什么不必惊动,若他想说昨晚就该说了,连半点儿口风都没漏!” 不行,等云敬霆再回来,她定然要和他好好聊聊。 虽说这是古代,可夫妻间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 吧! 早膳用到一半,紫竹苑门口就来了动静。 老太太房里的人前来通传,说老太太特地从宫中请来了人,要教宋玉卿规矩,让她尽快过去。 宋玉卿正支着下巴悠哉悠哉地吃馄饨,闻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天到晚怎么都不得安生。” 晏月叹了口气,“您昨晚被侯爷背回来,老太太现在心里怕是还不舒服呢,再加上那什么穆家小姐一吹耳边风,老太太估计就更不满了。” 宋玉卿用力嚼了两口馄饨,破罐子破摔,“不满就不满吧,反正今日已经这样了。” 规矩学不学再说,肚子是一定要填饱的。 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宋玉卿坚持在刘嬷嬷催促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膳,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行了,走吧。” 待到了兰芳苑,宋玉卿抬眼一看。 嚯,好大的架势! 老太太崩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帮着捏肩的穆翡,再往两边站着两个一件横肉的嬷嬷,看上去就知道不好惹,估计是容嬷嬷那个战斗力的。 想着,宋玉卿目光特地往两个嬷嬷手边飘,想要看看她们手里拿没拿针。 结果显而易见,毕竟 不是所有宫里的嬷嬷都那么损。 不过虽然没拿针,两个嬷嬷也是一脸严肃,看到宋玉卿过来时还上下打量了两眼,像是在菜市场挑猪肉一般,分外不屑。 “哟,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让老夫人和两位嬷嬷在这儿等你许久!” 穆翡昨日就是憋了气的,今日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奚落宋玉卿一番。 宋玉卿没放在心上,兀自行了一礼,“见过祖母,见过两位嬷嬷。” 她独独无视了穆翡,好像大堂中根本就没这个人。 “这二位是宫中待了多年的嬷嬷,曾还在太后身边伺候过,要不是翡儿,恐怕就连老身都请不动。”老夫人看了宋玉卿一眼,“日后你便跟着两位嬷嬷好好学规矩,把你以前的那些臭毛病好好改改。” 臭毛病? 宋玉卿无语问苍天,但为了帅的天怒人怨的云敬霆,还是决定自己要深明大义,忍辱负重地学上一学。 毕竟入乡随俗嘛,自己以后还是要在嗣国候府中混的,总不能一开始就闹的太僵。 于是乎,宋玉卿答应的分外干脆。 只不过,她却没看注意到一旁显然开始幸灾乐祸的穆翡。 “我们今日先学走姿,侯妃看好了。” 第八十二章 我有什么不敢的 屋檐廊台下,桂嬷嬷端着她那宫中老嬷嬷的架子,从这头走到那头。 步子极碎极小,左手拿一帕子,和右手虚虚搭在一处,下巴微收,目视前方。 在宋玉卿看来,活脱脱就是一被绑了腿的僵尸,没有半分活人气儿,怪不得那些京城大户中的闺阁小姐们都一副死气沉沉模样,原来都是这般培训出来的,怪不得。 她半倚在朱红色的柱子上,眉眼中带了几分散漫,就这么来来回回瞧着。 “侯妃可看会了?” 旁边辛嬷嬷冷眼看过宋玉卿,站在她的一侧,语气中带着不屑。 宋玉卿双手抱胸,微微颔首,“会是会了,只不过还是有些不得要领,不如烦请桂嬷嬷再多演示几遍?” 而后,宋玉卿便去了一旁石桌边,随手捏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来,不紧不慢地剥着皮儿,活像是来监工的。 那桂嬷嬷装着样子来回走了好几道,也在猝然间反应过来,气冲冲走到宋玉卿面前,重重拍了下石桌,“侯妃,老夫人请我等过来是教您学规矩的,不是看您享福的!” 宋玉卿刚刚将那葡萄咽下,嫣红色的汁水还停留在嘴角。 她拿出帕子 悠然擦净,才缓缓起身,“吃颗葡萄就算享福了?不就是走姿嘛,我已经学会了。” 而后,只见宋玉卿神色一变,肩膀微挺,倒是真有几分相似模样,规规矩矩在她们面前走了一遭。 “怎么样,和您教的应该不差不离吧?” 走到近前,宋玉卿放松下来,刚想问问接下来学什么,背后就是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就是啪的一声。 那辛嬷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柳条,其上多有倒刺,毫不留情地冲着宋玉卿的后背抽了下来,火辣辣的痛意席卷全身。 “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侯妃方才走得是不错,可一停下来这肩膀处便塌了,成何体统!” 辛嬷嬷崩着一张脸,奉了老夫人和穆翡的意思,有意为难起宋玉卿来,“行走坐卧,皆是规矩,而且不是人前的规矩,就算现下旁若无人,侯妃也不能有半分懈怠!你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想不到连这些都不懂,莫不是你娘从未教过你规矩?” 学规矩就学,哪儿又来的这么多废话! 宋玉卿平白无故被抽了一下,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而且还说了她娘,心头一股火蹭蹭蹭就挑了上来。 她美目瞪起,辛嬷嬷手中的柳条再次扬起,“放肆,你还敢……” 宋玉卿一把夺过柳条,还不等辛嬷嬷的话说完,反手就直接抽了上去,眉眼间戾气陡生,如修罗现世,声调中满是冰碴,“我有什么不敢的?” “啊……” 又是狠狠一抽。 宋玉卿自穿越过来深知好身体才是硬道理,早晚锻炼,手劲亦是非比寻常,可比那嬷嬷要狠得多。 “贱人!你怎么敢对我动手,我可是曾经在太后身边伺候的人,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身边伺候又如何!” 宋玉卿一字一顿,手中柳条如游龙,自空中盘旋而上,又一路如疾风骤雨般落下,抽的辛嬷嬷满院子跑。 她跑,她追。 一时间,鸡飞狗跳。 “你就是曾经在玉皇大帝身边伺候的都没用!我宋玉卿最恨旁人威胁,今日你是来教我学规矩的,可若以为这样就能将我踩在脚下,那就是做梦!”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幅动静很快就招惹来了穆翡,她匆匆而来,大惊失色,“宋玉卿,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可宋玉卿哪里会听她的话,现在只顾 着出心头一口恶气。 她好歹是一个侯妃,现在人人都敢爬到她头上呵斥,还是以为她只能依仗云敬霆活着? “住手!你这样让宫中知道可是会降罪的!” 宋玉卿找准机会,对着辛嬷嬷就又是一下,她呼吸急促,气势却不减反增,“打一个嬷嬷就对我降罪?那她一个下人,对当朝侯妃动手,该当何罪!” “我告诉你老东西,我今日打你几下都是轻的,你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待主院的人陆陆续续过来,护卫将宋玉卿拦住,这场闹剧才终于停下。 穆翡脸色难看至极,她本是想趁着今日给宋玉卿一些教训,谁知道…… “你这个样,若让敬霆哥哥知道了,你就不怕他厌恶于你?!你如何能配得上侯妃之位!” 宋玉卿恶气出够了,一手扔了那柳条,“你要不是趁着你的敬霆哥哥今日不在府中,你敢如此光明正大?” “再者说,侯妃之位是我的便是我的,何来配不配得上!”宋玉卿早就将穆翡的那点儿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讥讽道,“你若是喜欢云敬霆,你就坦荡些去表明心迹,别成日里背后整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上 不得台面!” “你……” 穆翡一张脸青红交接,显然被气得不轻。 “辛嬷嬷,辛嬷嬷你没事吧,快去找大夫来。” 如今,桂嬷嬷再看宋玉卿时,就仿佛是在看什么怪物般,再没了一开始的轻蔑不屑,剩下的只有心惊胆战。 “晏月,凛言,我们走。” 回紫竹苑途中,晏月一路拍着胸脯碎碎念,还有些心有余悸,“侯妃,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当真准备将那什么嬷嬷给活活抽死。” 宋玉卿摊开手掌,上面皆是红印,应该是用柳条用的太过猛力所致,“就那一个柳条能抽死谁,我就是得给她们一个教训。” 凛言几次欲言又止,闷闷不乐地跟着回了紫竹苑。 宋玉卿刚刚坐下便偏了偏头,“想说什么?” “侯妃,你……” 凛言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出口,“你在侯府过得是不是不开心?” “还有,你的伤……” 他先前在宋府被宋玉卿选中,从此后不再是府中那个被嫌弃唾骂的清瘦少年,早就在心里将宋玉卿当成了自己亲姐姐般的存在。 如今看到宋玉卿处境,他才方觉宋玉卿的难处。 第八十三章 鸳鸯戏水 嗣国候府乃当今天潢贵胄,云敬霆更是西楚人人景仰的战神。 在如此光鲜艳丽的背景下,区区一个侍郎府的嫡女,也全然成了陪衬。 甚至,一举一动,皆要受规矩所束。 他跟在宋玉卿身边一段时日,自然清楚自家小姐秉性却向往自由,在这般高墙之下,难免郁郁。 宋玉卿仰靠在藤椅上,抬眸望着九天苍穹。 春日迟迟,大雁归来,在空中鸣叫盘旋,最后越飞越远,逐渐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 她缓缓勾起了唇,“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来嗣国候府只是为了侯爷一人,只要他在此处,一切便都值得。” “可……” 凛言还是心有不甘,眉头紧紧皱着。 宋玉卿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放心,你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能任人欺辱的。方才我抽那老家伙的几鞭子,可比她用力多了,就算是比惨也是她更惨些。” 说起来,宋玉卿今日着实算是收敛了。 如若不然,她将系统空间内的毒粉拿出,恐怕那什么辛嬷嬷能当场毙命。 “想来她们今日也能长点儿教训,明日总不敢还如此放肆。”宋玉卿食指点了点案几,冷笑 一声,“不过是趁着侯爷不在罢了,也就这点出息,正巧我也闲着无聊,就好好陪着她们玩。” 晏月瑟缩一下,无比敬佩道,“厉害还是您厉害,就那两个宫里来的嬷嬷,我瞧着她们二人就双腿发软,连多说句话都怕被教训。” 宋玉卿在藤椅上翻了个身,一手支着脑袋,眉眼弯起,“我们家晏月平日里胆子可大的很,倒是少见你怕成这样。” 晏月耸耸肩,“她们宫里府里规矩实在太多了,我以前跟着侯爷在兵营里野惯了,都是些大老爷们,行事也没多大顾忌,不像这里,随便说一句话好像都弯弯绕绕,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层意思等着人去猜,难搞。” “往后在紫竹苑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二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拘束着,有想说的话就说。” “还是侯妃待我们好。” —— 再见桂嬷嬷和辛嬷嬷时,宋玉卿神色如常,该干嘛还是干嘛,好像昨日的那些摩擦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这两位从宫中来的嬷嬷却是收敛了许多,虽心中还是憋着一股气,可到底还是不敢如昨日般放肆。 宋玉卿对此颇为满意,款款走至桌前,行了一礼 ,笑靥如花,“今日要辛苦二位嬷嬷了。” 桂嬷嬷和辛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和退缩,还是崩着脸回道,“不辛苦,侯妃客气了。” 今日要学的是女红,对于宋玉卿来说可谓难于登天。 她穿越前虽说是天天握针,可握的不是绣花针,而是扎人用的针,根本没有半分相似所言。 桂嬷嬷一开始以为宋玉卿只是推脱之词,毕竟看宋玉卿拿针的那个手势颇为有气势,分外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中高手。 然…… 从下针开始,宋玉卿的从容淡定就彻底没了,针脚乱的一塌糊涂不说,还动不动就戳到自己的手。 一朵儿花还没绣完,宋玉卿手上已经开出了血色花朵,场面一时间分外血腥。 一旁,晏月瞧着眉头直皱,压低了声音和凛言咬耳朵,“你说咱家侯妃还能坚持多久,我现在就怕她一个激动把针对着嬷嬷扎过去。” 毕竟,宋玉卿现在的脸色看着可不怎么样。 凛言舔了舔唇,一边观察着宋玉卿的动作,一边一言难尽的摇摇头,“再对嬷嬷动手恐怕有些不妥吧,容易被人拿了话柄,咱们二人还是留意着些。” “嘶……” 宋玉卿手一抖,一针又戳到了自己食指之上,一脸的绝望之色。 “嬷嬷,不如你重新演示一遍?” 她双手一摊,那好端端的绸子上印的都是血指印,怎么看怎么恐怖,活脱脱像是在闹鬼。 桂嬷嬷,“……” 辛嬷嬷,“………” 辛嬷嬷深吸一口气,以自认为最轻缓的语调开口,“敢问侯妃,以前在宋府就一点儿都没学过?” 事关宋府的名誉,宋玉卿当然不能点头,她煞有其事道,“怎么会呢,只是本妃愚钝,学来学去怎么都学不好,先前听闻二位嬷嬷女红了得,想必一定能教会我这个学生。” 她一股脑将事情都推到了两个嬷嬷身上,甚至还眨了眨眼悠悠然道,“本妃还想着完了亲自绣个荷包给侯爷呢,若是嬷嬷教不会本妃,本妃可不答应。” 绣荷包…… 桂嬷嬷的一张脸越发木了起来,好半晌之后才回神,憋着一口气又给宋玉卿演示了一遍。 “侯妃,您再试试?” “好啊。” 宋玉卿似乎是真打算给云敬霆绣荷包,学的分外认真。 只可惜,她亲身证明了,上帝在给人打开一扇门 的时候,必定会关上一扇窗。 而关于女红的这方面,上帝怕是直接给她封死又钉了两块板。 她拿着白色的绸子想了半晌,最后眼睛一亮,“有了。” 半个时辰后,宋玉卿兴致冲冲地拿着绸子去了晏月和凛言面前,“你们快看,我终于绣好了。” 晏月嘴角抽了抽,接过绸子放在了她和凛言面前,神色诡异。 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宋玉卿目光扫视过二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快看看我绣的是什么?” …… 要是能看出来………她们何苦要沉默! 晏月怼了一下凛言的肩膀,示意他先说话。 凛言闭了闭眼,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绸子,最后缓缓道,“两只……小鸡?” “噗嗤……” 晏月一下子绷不住了,哈哈哈笑了起来,“这么一说,确实还有点像,不过侯妃,这地上是不是应该再绣点儿米,这样更好猜些。” 这次,轮到宋玉卿沉默了。 “难道不是?” 凛言翻来覆去地看着,“那这……不会是两个人吧?” ………… 宋玉卿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给我看好了,这是鸳鸯戏水!” 第八十四章 风寒 鸳鸯戏水四字一出,凛言和晏月的笑声就彻底憋不住了,哈哈哈声不绝于耳。 晏月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侯妃,你就别开玩笑了,这哪里像是鸳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分明就是小鸡互啄。” 宋玉卿,“…………” 她愤愤然收回了帕子,“罢了,不与你们这等没眼光的人争论,桂嬷嬷,我还有些问题不懂,恐怕还要向您请教一二。” 于是乎,一整个下午,宋玉卿都在专心致志地学着女红。 两位嬷嬷不敢再在宋玉卿面前放肆,她也收起了锋芒,专心致志做一个学生,场面一时和谐。 日影西斜,太阳的余晖缓缓落下,金灿灿的光芒照在宋玉卿身上,衬的她剪影修长。 而她却是目光专注,不觉时光流逝。 直到傍晚,两个嬷嬷离去后,宋玉卿的注意力都还在绣荷包之上,连肚子接连叫了几声都未察觉。 她只想着,趁云敬霆不在,绣出个精美的荷包送他,好好给他一个惊喜。 她除了医术之外别无所长,到底还是想将自己能给的都献于心动之人。 紫竹林的亭子中,竹影幽静,随风而动。 灯火影长,寂寂无声。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道脚步声响起,出现在宋玉卿面前。 晏月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又探头瞧了眼宋玉卿的进度,“侯妃,不然还是先吃点东西再继续?这女红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 宋玉卿就着烛火的光亮,拿着荷包反复瞧了两下,又是一声长叹。 “本想绣个简单的,可这荷花怎么也这么难,你说侯爷能看出来这是花么?” 她将荷包放在了晏月眼前,目光随之落在了晏月脸上,“你先来看看,怎么样?” 晏月,“……” 她斟酌许久,终于开口,“侯妃,不然还是吃东西吧。” !! “我就知道还是不行。” 宋玉卿将荷包随手丢在一旁,分外泄气。 晏月看的好笑,一边开食盒一边道,“侯妃不必泄气,您有这份心就好了,侯爷知道了定然是高兴的。而且,您一个初学者就要绣花,确实太难了,若是实在想绣的话……” 她灵机一动,“不如绣个再简单些的?” “还有什么更简单的?”宋玉卿连糕点也顾不上嚼了,眨巴着眼睛,好像又重新来了希望。 “比如,绣名字?” 晏 月挠了挠头,“我虽也不懂女红,但一般而言绣名字总比绣花简单些吧。” “有道理!” 说干就干,宋玉卿随便吃两口垫了垫肚子,而后就重新翻出了个荷包,兴致冲冲地准备大干一场。 绣名字的话…… 云敬霆三个字,敬霆实在太过复杂,那不如绣个云字好了,以她的水平,绣个字总不能还认不出来吧。 “侯妃,我再去帮您添两盏灯,免得坏了眼睛。” 宋玉卿勾了勾唇,“多谢。” 不远处,水榭旁。 穆翡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极为不忿,“凭什么她区区一个侍郎之女就能当敬霆哥哥的妃子,我可是穆家的嫡女啊!” “小姐小声些,被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我怕什么?我这些年时时陪在老夫人身边,为的就是敬霆哥哥,整个侯府人尽皆知,若不是当初陪葬随意拉了她来,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今日!” 自心底而起的嫉妒和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将她焚尽,她不甘心! “小姐,我看那两个嬷嬷也已经被宋玉卿给吓住了,我们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现在反而是给宋玉卿做了嫁衣。” 穆翡弯了弯唇,眸中 迸发出阴冷的光,“她想的倒美,那两个宫中的嬷嬷可能是拿她没什么办法,但老夫人就不一样了。” “走,我们去找老夫人!” —— 一夜倏然而过。 当晏月进屋时,就发现榻上的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各种摆设和昨日别无二致,看样子宋玉卿根本就没回房来睡。 她蹙了蹙眉,转身又去了紫竹林中,远远地就看到一清瘦的身影,正伏在石桌上,睡得正香。 晏月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近便见宋玉卿手中还拿着绣好的荷包,蜡烛燃尽,竟是在此处睡了一整晚。 “侯妃。” 她生怕惊扰了宋玉卿,轻轻拍了下女子肩膀。 似是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宋玉卿眼球动了动。 “阿嚏!” 她猛然动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是极大一声,“阿嚏!”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下意识揉了揉鼻子,“一想二骂三感冒,大清晨的又是谁在骂我?” 晏月无奈,“您这应该是在外面吹了一整晚冷风着凉了,快回屋洗个热水澡,千万别染了风寒。” 在晏月的搀扶下,宋玉卿扶着腰站起来,只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 疼,好像昨夜被人打了一般,又酸又痛。 …… 果真是年纪大了,不抗造了。 “阿嚏——” 水汽氤氲中,宋玉卿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喷嚏的打,整个人头昏脑涨,连睁眼都快睁不开了。 云敬霆眼下又不在府中,晏月着急起来,“我去给您请大夫。” “哎。” 宋玉卿赶紧将人扯住,有气无力道,“请什么大夫,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无妨。” “你让凛言去找祖母,就说我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今日不能去和二位嬷嬷学规矩了。” 支走晏月后,宋玉卿阖上眼睛在空间里寻了寻药,还真让她找到了相关的,直接就着水给自己喂了两颗,又蒙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等等!” 晏月看了眼食盒中的东西,大跨步走到了两个前来送饭的丫头面前,伸手拦住,“我家侯妃如今还病着,你们给她拿的是什么吃的?这,这,还有这盘全部都是凉的,让侯妃怎么吃?” 丫鬟颐指气使,冷哼一声,“病了又如何,这些饭菜放寻常百姓家里那可是求也求不来的,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现下就剩冷的了,若你们不满意,大可以不吃。” 第八十五章 怪物 “吵什么?” 宋玉卿不快的声音响起,她踩着一地阳光而出,眉头还微微蹙着,眼睑边带着淡淡的青黑之色,看上去像是刚刚被吵醒,还有几分未散尽的迷蒙。 她停在门框前,没骨头般的倚在门边,双手抱胸,看了过来。 “侯妃。”晏月愤愤道,“今日厨房送过来的午膳都是凉的,您现在还病着,怎能吃这些?” 丫鬟依旧嘴硬,仗着有老夫人撑腰什么都不怕,“怎么不能吃,都是厨房用好端端的粮食做的,老夫人辛辛苦苦请了宫中的嬷嬷前来,好心叫侯妃学规矩,您却装病不愿意学,既然如此,府中也不会惯着你!” 听罢,宋玉卿挑了挑眉,歪头看过来。 倒是有趣,看来这么多日了,嗣国候府中的人还是没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脾性。 那么,今日就再让她们长长记性。 宋玉卿款款而行,步履轻慢,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无端摄人。 她像是突然在春日盛放的玫瑰,妖冶且带着刺手的荆棘,停在了丫鬟面前。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丫鬟一颗心却是砰砰砰跳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后退。 宋玉卿瞥过食盒 ,不紧不慢地从中端了一盘凉透了的菜出来,另一手挑起了丫鬟的下巴,语气凉薄,“都是厨房好端端的粮食,那你可愿意吃凉的?” 丫鬟想要挣脱,可下巴却被宋玉卿狠狠捏住,一阵剧痛传来。 她身后,晏月已不知何时封了她的退路。 丫鬟崩着心弦,不停自我安慰着,她是老夫人的人,宋玉卿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再者说,老夫人也绝不会容许宋玉卿在嗣国候府中如此放肆。 “你放开我!”丫鬟瞪着眼睛,“小心我将此处情况通通知会给老夫人,你本就不得老夫人喜爱,难道还敢惹她不快?给你送午膳已经是瞧得起你,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侯妃?这整个侯府的人谁不知道,兴许过两日你就会被侯爷休掉!” 听着听着,宋玉卿却是缓缓笑了起来。 她精致的五官逐渐在丫鬟眼前被放大,笑意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原来老夫人是打着这个主意啊,我还要感谢你告诉我。” “放开我!” 宋玉卿摇了摇头,语气娇俏如少女,“别急呀,你特地过来给我送午膳,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丫鬟目光 中出现了恐惧之色,“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漆黑的瞳孔中,来自于宋玉卿的倒映正慢慢抬起手臂。 “凛言,人家辛辛苦苦饿着肚子过来给我们送饭,还不好好回报一下。” 凛言立马会意,拿过了食盒中未洗净的筷子,直接夹了丫鬟送过来的冷菜往其嘴里塞去。 “不……唔!” “放开………” 丫鬟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出,可宋玉卿还是笑靥如花,抓着她的手愈发用力,就这么看着她被塞下了一整盘子菜,这才施施然放手。 丫鬟面如土色,得了自由后猛然后退,眸中皆是自心底泛起的恐惧。 “你……怪物,你是怪物……” 宋玉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还不走,还是说你想再吃一盘?” “不,不!” 丫鬟听了这话,一骨碌起身转身撒腿就跑,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小样儿,还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宋玉卿把食盒扔到一边去,按了按自己还有些发酸的肩膀,就看到身边晏月和凛言还都是一副气恼模样。 “好了,气也出了,你们就别恼了,不过是群狐假虎威的东西,制住了就 好了。” 说实话,嗣国候府的这些下人们宋玉卿还当真没放在眼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手段,会的花样甚至还不如宋玉仪会的多,也就能在老夫人那边嚼嚼舌根,不堪大用。 晏月冲着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们侯妃厉害,平日里府中都是老夫人在做主,这些下人们也都是拜高踩低的,在穆翡面前可是恭敬的很。” 宋玉卿应了一声,继而道,“往后这等事不必给她们留面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若敢来,下次你就直接打出去,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 “好!包在我身上!” 晏月这几日本就憋屈的很,处处受制,碍于老夫人连拳脚功夫都不敢使,生怕给宋玉卿惹了麻烦。 现在既然宋玉卿发话,那她以后可就不客气了。 “侯妃,那午膳……”凛言无奈地看过食盒,“不然我再去厨房说一声。” “不用,我们出去吃好的。”宋玉卿笑眯眯道,“我又不是非要靠着侯府活,走,出去请你们二人吃好的去,不受这些窝囊气。” 京城上好的酒楼奉天阁中,宋玉卿单独要了一雅间,准备给自己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她因为整治手下铺子,从中抠出来不少过去掌柜的私吞的银两,算是发了一笔横财,虽不比侯府富贵,可也不是小数目。 凛言和晏月一开始还拘谨,不愿和宋玉卿同席而坐,说是不合规矩,最后还是迫于宋玉卿,乖乖坐了下来。 “这样才对嘛,日后我们三个就是朋友了,在我这里,没有主仆。” 她一个现代人早就接受了现代自由平等的思想,突然一下来了此处一堆人冲她行礼反倒不适应。 凛言有些发愣,“朋友?” 宋玉卿勾唇笑着,“是啊,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真心待我,当然是朋友。” 说罢后,晏月和凛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动和震惊,不由得红了眼眶。 “哎,肉麻的话都别说啊,好好吃你们的,不够了我们再点。” 晏月吸了吸鼻子,举起酒樽,“好,那为了朋友,我们碰一个。” 吃饱喝足后,宋玉卿半眯着眼睛,才从奉天楼出来,准备回府后继续完善一下她给云敬霆绣的荷包。 虽说云敬霆这人没心没肺出京也没和他说,但她如此大度的人,当然是要用荷包感化云敬霆,让他看到自己的好。 第八十六章 调虎离山 “嗖——” “嗖嗖——” 刚出了奉天阁,宋玉卿正思忖着荷包一事,根本没注意四周情况。 “侯妃小心!” 晏月惊慌失措的声音陡然响起,宋玉卿下意识转身,后背就被晏月狠狠地推了一下。 她一个踉跄倒在一边,闪着银光的长剑如巨龙般自她脸边呼啸而过,宋玉卿甚至能感受到那长剑之上的凉意。 有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晏月一把拔出腰间长鞭,踮脚飞身而起,长鞭破空而出,直冲屋檐上放冷剑的那位而去,眉目含煞,“哪里跑!” “侯妃,没事吧?” 凛言没晏月反应迅速,已是来不及追人,上前想将宋玉卿扶起。 宋玉卿捡起跌落在地的长剑,细细端详了两眼,半眯着眸子问道,“可能看出这长剑的来处?” “看不出。”凛言回答的利落,“在京城中这样的长剑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很难判断。寻常人家的护卫多是用此等长剑,另外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在用,而且此剑连剑痕都没有,恐怕是全新的。” 宋玉卿若有所思,“费尽心机瞒着身份,就是为了杀我?” “侯妃,您最近可惹了什么人?” 闻言 ,宋玉卿回想了一下自己近几日惹到的人,顿时沉默了。 凛言急忙开口,“想到了?” 宋玉卿无言半晌,幽幽然道,“太多了,想不到。” 她自穿越以来,好像……… 上至太子,下至身边丫鬟,招惹了无数的人…… 这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是谁对她下的杀手。 凛言,“……” 是我多嘴了。 “晏月已经去追了,外面不安全,我们先回府。” “想跑?已经晚了!” 宋玉卿身后小巷中猛然传来一声爆喝,只见一胡子拉碴穿着乞丐服的汉子朝此处冲来,手里还举着一把大刀,那大刀高高扬起,刀刃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凛言咬了咬牙,躲避不及,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了大汉心口之上。 “捉活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宋玉卿也被激起了怒气,自空间中拿出了毒针,小心地藏在了自己食指与中指间。 凛言点点头,倒在地上的大汉伸手要捡大刀,凛言一脚踩上去,将大刀踢到了别处,手肘狠狠冲着大汉身上最柔软的地方而去,很快就是一阵闷哼。 可二人身量到底是有差距,凛言只制住此人片刻,就被那人 给挣脱开,拔腿就要逃跑。 凛言不放心地看向宋玉卿,只见宋玉卿冲他微微颔首,“去追人,我自己可以。” 街上这一连串的骚乱,引得来往百姓都躲在了一旁,不敢露头。 等人跑远后才三三两两的出来,心有余悸,“方才可吓死人了啊,姑娘,你没事吧?” 宋玉卿面色清冷地站在原地,“没事。” 说罢,她环顾四周,没再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转身往巷子中走去。 一步…… 两步…… 很快,身后就有细细碎碎布料摩擦的声音传出,宋玉卿唇角挑起,鱼儿上钩了。 她步子骤然停下,琥珀色的瞳孔中闪动着幽暗的光,“阁下费尽心思将我身边的人引开,不知是想做什么?” 回过头来,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周身打扮和方才那胡子拉碴的大汉还有些相似,仿佛是一个地方批发的乞丐服,以及脏兮兮的一张脸。 他显然没想到宋玉卿早就发现了他,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狞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机警,不过也没用了。” 此等人迹罕至的小巷子中,根本不会有人管宋玉卿的死活。 宋玉卿偏了偏头,饶 有兴趣地瞧着此人,似乎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一步步靠近宋玉卿,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恶心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宋玉卿甚至还能看清上面沾着的菜叶。 ……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细皮嫩肉,想必滋味一定不错,今日可就要便宜我了。” 他一边搓手一边笑着,迫不及待地一把按住了宋玉卿的肩膀,另一只手想要去解宋玉卿的衣裳。 直至此时,宋玉卿才想明白了幕后之人的想法。 原来是想她失了清白…… 一旦失了清白,不管她有多无辜,嗣国候府这样的地方都容不下她。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 而后,宋玉卿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谁便宜谁还不一定呢!” 与此同时,她一直藏在袖中的毒针派上了用场,眼疾手快地对准了这人手臂上的穴位而去。 “啊!” 一阵酥麻中,这人手臂软了下来,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无比骇然的看过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侯爷,方才侯妃就是在此处不见的。” 巷子口,晏月追人未果急急忙忙返回,正巧碰上了自京外归来的云敬霆,火急火燎地说了先 前情况。 云敬霆神色阴沉,当即翻身下马,“还不派人去找。” “侯爷,这边有动静。” 沈从屿蹲在地上,极为眼尖地看到了巷子口的鞋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显然是有人尾随。 云敬霆扫过鞋印,大步而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女子声音。 那声音悠扬,听上去宋玉卿心情还不错,“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你做什么呢。怎么?方才不是想扯我衣裳,继续啊。” 墙角的云敬霆,“……” 沈从屿,“……” 他家侯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 云敬霆挑了挑眉,也不急着出声,反而一派慵懒地靠在墙边看起戏来。 好像宋玉卿这个女子,每次都能给他新的惊喜。 地上乞丐打扮的人被激出了凶性,狠狠看了宋玉卿一眼,“既然如此,你待会儿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区区一弱女子罢了,他就不信他搞不定。 一股恶臭袭来,宋玉卿眉头紧蹙,一把抄起了旁边的板砖,对着此人脑袋上就来了重重一下,“滚远点儿!” 这人被砸的脑袋一懵,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方向,心中一发狠直接就抓住了宋玉卿的衣裳,猛力一扯。 第八十七章 听墙角 “呲啦……” 宋玉卿只觉肩膀上一阵凉意,衣裳竟是被这人扯下了一块,肩膀处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 “一个臭娘们还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今日老子就要让你好好尝尝被千人骑的滋味!” 这人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手中还拿着从宋玉卿身上撕下来的一片布料。 他按了按不断传出痛意的脑门,竟还是不死心地要往上扑。 好,很好! 宋玉卿原本只想给这人一个教训,既然如此…… 这次,还不等人到近前,宋玉卿广袖一挥,淡黄色的粉末随着空气氤氲而出,被那男人吸入鼻腔。 异味传来,可他早就没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沈从屿瞳孔微缩,“侯爷。” “再看看。” 云敬霆不紧不慢地倚在原地,唇畔边还噙着淡淡笑意,目光落在了宋玉卿指缝中的闪光上。 也不知宋玉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武器。 见自己洒出去的粉末被吸入,宋玉卿也不急了,径直坐在了巷子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人无比狰狞的面孔,心里默念着。 一—— 二—— 三—— 那人动 作未停,表情夸张且恶心,可就在他要碰到宋玉卿的前一秒,噗通一声,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四肢乏力。 “啧,何苦行这么大的礼,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受得起呀。”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开口,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毒,你对我下了毒!” 地上的那人恍然明白过来,一手捂着胸口,指着宋玉卿不可置信道。 “终于反应过来了,看来还不算蠢的无可救药。”宋玉卿从怀中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方才碰过这人的手。 “行了,来说说罢,是谁指使的你?” 那人一开始还是跪着,到后来连大腿都慢慢没了知觉,直接瘫在了地上,只能靠身体的躯干不停扭动着,看上去就像活生生一条大虫。 “救,救我……” 他脸上的表情从狠毒变成了惊恐,再变得可怜起来,不停恳求着宋玉卿,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命丧黄泉。 “嘘。” 宋玉卿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嘴边比了下,“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劝你还是乖乖回答问题,我若是心情好呢还可以考虑把你放了。” 她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人,心中却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盘算了一遍。 唉,树大招风啊,她穿越来西楚也没几日,怎么就惹了如此多的仇家。 “你做梦!” 那人猝然吐了一口口水,“他不会放过你的,今日你若敢动我,明日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想必还没被人同时……” 下流的话语从他嘴边说出,只不过,话音未落,就又是一声惨叫。 “啊!!” 这惨叫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听的人是头皮发麻。 巷子口有人听到了动静心生好奇想要进来,可刚探了个头就发现晏月神色冰冷,手持一把长剑挡在了入口。 而墙角处,云敬霆和沈从屿的目光同时变得诡异起来,半晌沉默。 宋玉卿,竟直接毫不留情地冲着那人的命·根子踹了下去,力道之大,沈从屿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人痛的满地打滚,可宋玉卿却不是什么菩萨,一连踹了那人好几脚,“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就成全你!”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才停了下来,算是消气。 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墨发,也不急着问幕后之人了,反而 是转身笑意盈盈道,“阁下听了这许久的墙角,何不出来正大光明的看。” 云敬霆和沈从屿对视一眼,还是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宋玉卿本以为是街上什么凑热闹的人,没想到竟是云敬霆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宋玉卿笑意愈盛,也不管地上哀嚎的人,直接冲着云敬霆小跑过去,抱住了云敬霆的胳膊,又扁了扁嘴,“你突然离开京城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这两日独守空房,好生无趣。” 对于女子的突然靠近,云敬霆还是有些不甚适应,面色却是不起波澜,“事出紧急,忘了提前告知于你。” 宋玉卿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下次记得说就成。” 云敬霆回来了,宋玉卿也懒得管地上这人,开口道,“侯爷先将人带回侯府吧,我完了回去再审。” 云敬霆给沈从屿使了个眼色,微微颔首,“不必脏了你的手,本侯来处理此人。” 侯爷?? 剧痛之中,地上那人恍然听到这两个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他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不是说这就是普通一个小娘子么,怎么突然…… 他想开口,可 沈从屿已经率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直接架走。 “嘿嘿,还是侯爷对我贴心。” 宋玉卿牵过云敬霆的手,无比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快回府,我正好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她绣了一整夜才绣好的荷包,不知云敬霆看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急,本侯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云敬霆拉住宋玉卿,神色淡然。 “还有事?”宋玉卿一愣,顺着云敬霆的方向走着。 半个时辰后,练兵场。 宋玉卿怔怔道,“侯爷带我来这儿干嘛?” 举目望去,练兵场上的人满满当当,有坐有站,可看上去却不像是在练兵。 宋玉卿眯了眯眼,好叫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些。 很快,她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而细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坐着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伤,且受伤的人还不少,约摸有林林总总一百来个。 云敬霆垂眸看来,握了握宋玉卿的手,语气温雅,“他们随本侯出京剿匪,不甚中圈套受了伤,今日还要劳烦侯妃了。” 原来是让她治伤啊…… “嗨,你我之间用不着劳烦这个词,侯爷和我不必这么客气。” 第八十八章 治伤 云敬霆走后,宋玉卿穿梭在练兵场中,耳边充斥着哀嚎和呼痛声。 数百个伤兵,可不是一下就能治完的。 她叹了口气,对着为首的将领道,“先将他们按照受伤轻重排一下吧,严重的先来。” “多谢侯妃。” 将领临走前细细打量了一眼宋玉卿,瞧她面容青涩,年岁不大,心中不禁产生了几分怀疑。 宋玉卿也看出了将领心中想法,只是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帐中,宋玉卿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了自己可能用到的物品摆在案几上,一切准备妥当,这才让人进来,晏月和凛言则在一旁协助。 帘子掀起,从外面透进一束光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疼痛难忍的呜咽声。 第一个人是被抬进来的,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点好的地方,处处是伤痕,甚至有些伤已经入骨,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 宋玉卿皱了皱眉,可神色依旧冷静,指挥着众人将其按要求放好,吩咐道,“去接盆干净的水过来。” 她拿起剪刀,动作利落地剪开伤员腹部的衣裳,可因为此处伤口最深,血液皮肉已经和衣裳融为一体,想要撕下来怕又 是一阵难捱的痛。 所幸,宋玉卿先前已从空间里得了麻药,她也没省着,直接给伤员用了麻药,他哀嚎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再也没了抗拒。 将领端着热水回来,见此情况先是一愣,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怒意,“人死了?” “我就说女子不靠谱,也不知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将你派来治伤,还不如让军医过来!” 宋玉卿对此充耳不闻,湿了帕子擦拭着伤口周边。 “啊……” 晏月捂住眼睛,她虽成日也打.打杀杀的,可还没看过如此严重的伤。 衣裳被尽数扯下,那骇人的伤口也显露出来。 此人腹部像是被用大刀划过,裂开的口子极大,已经不是简单的包扎能应付的。 “侯妃您还要干嘛?人已经死了,此处怕是不适合侯妃,我们还是另请高明。” 凛言不满,“少胡说,人还有呼吸呢,我家侯妃不过是怕他太痛所以先让他晕了过去,若是他还醒着,怕是一会儿要被活活痛死过去!” 宋玉卿摆了摆手,不屑的与人争斗,而是目光专注地处理着伤口。 她先将缝合针消毒,而后毫不犹豫地下针,穿过皮肉,一下 一下将裂开的口子缝合在一起。 从始至终,宋玉卿的手连抖都不曾抖一下。 要知道,她这两日为了绣那个荷包,两只手上都布满了伤口,别说再拿针线,就是平日里不动它也会疼。 晏月和凛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足足半个时辰,宋玉卿才将此人的伤口尽数处理好,最后将伤药交给了一旁围观的将领,“拿好这个,每日记得给他抹药,伤口不要沾水,这两日也别做剧烈运动,若还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来侯府问我。” 将领接过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伤药,脸上多出了几分羞愧之色。 他就是再外行,也看出了宋玉卿的医术高明,不仅将人救活了,而且伤员还没有半分痛苦。 将领也是敢作敢当之人,当即行了一礼,“侯妃宽厚大度,方才是属下失礼,我替他谢谢您。” 宋玉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妨,让下一个进来吧,伤员人数众多,伤情耽搁不得,万一再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即使如此,宋玉卿还是在担心着余下伤员的伤势,将领面上更是动容。 等人离开,晏月才关心地抓过宋玉卿的手,果不其然,上面的伤口又重 新裂开,渗出了血。 “侯妃,您的手……” 她咬了咬唇,“不然我去和侯爷说,让侯爷去多请些大夫来,这么多伤员,要是您一个一个看过去,这手恐怕都要废了。” “没那么严重。”宋玉卿收回手,“此事不必和侯爷说,想来这些人都是侯爷在乎的人。” 她笑道,“再说了,其他大夫也没我的医术好啊,没事。” 其实倒也不算是坏事,起码她的系统空间今天又要富裕起来了,云敬霆倒是给她找了个升级系统的好法子。 一个伤员接着一个伤员的进来,宋玉卿也开始忙的团团转,一个人干了不知多少人的活。 晏月和凛言虽然能帮忙,但主要还是得靠宋玉卿,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 嗣国候府。 云敬霆每次外出回府都习惯先去看老夫人一趟,这次也不例外,安顿好宋玉卿那边就匆匆赶回了府中,正好瞧见穆翡正陪着老夫人逛后花园。 “祖母,穆姑娘。” 云敬霆在二人面前站定,照例询问,“祖母这两日身体可好?” 李氏冷哼一声,“这你得去好好问问你娶回来的那个女人!” 穆翡安抚般地 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上前一步,“敬霆哥哥,你是不知道这两日你不在府中,那宋玉卿有多放肆,我和老夫人好心好意寻了宫中的嬷嬷过来教她规矩,可她倒好,第一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嬷嬷一顿,现在伤口还没消呢,也太跋扈了。” 她添油加醋地说了半晌,步步朝着云敬霆靠近,最后几乎要贴到云敬霆身上。 云敬霆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眉头轻挑,“她平日里气性是大些,不过也没什么恶意,若是冒犯了祖母和穆小姐,那本侯替她赔个不是,你们多担待。” “敬霆哥哥。” 穆翡扁着嘴,“你,你怎么如今如此向着她,她分明就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打伤了嬷嬷,怕是连宫里的人都没放在眼里!” “穆小姐慎言。” 云敬霆冷冷开口,打断了穆翡接下去要说的话,宋玉卿于他到底是救命恩人,现在还是他的侯妃,自然容不得旁人多嘴。 “我……”穆翡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敬霆,小心翼翼道,“敬霆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也别放在心上。” 解释半晌,云敬霆也只是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青梅竹马 穿过清俊茂密的紫竹林,小路尽头处有一不起眼的石头,沈从屿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手掌在石头上轻轻一按,便出现了一处入口。 “侯爷,人在里面。” 二人一前一后进去,石阶上都弥漫着淡淡血腥味,转过石阶,斑驳的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刑具上甚至还有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结成了痂。 这样的地方,就是不上刑,都足以吓破人的胆子。 那人被关在此处,早就如鹌鹑一般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他万万没想到,随手接了一个生意,居然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听到动静,他身子狠狠一抖,也不管来人是谁,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来人的大腿,瑟瑟发抖,“大爷,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鬼迷心窍!一时想不开才做了那样的事。” 说着说着,这人竟因为极端害怕而哭了起来,泪水从脸上滑落,又因为脸上灰尘实在太多而变成了灰黄色,看着分外狼狈。 他甚是委屈,“而且,而且我也没对她做成什么,我自己还浑身是伤呢。” 不光脑袋挨了一下,下身现在还隐隐作痛呢,他到底是图了什么啊。 闻言 ,沈从屿以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不过又随即正色,一把将人从云敬霆大腿上扯了下来,蹲下身子。 沈从屿目光平视过去,只见那人眼中的胆寒,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审出结果。 云敬霆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坐在了一旁,“说罢,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当街对侯妃不敬?” “我,我……” 那人眼珠子乱转,随口胡诌起来,“我没有啊,我就是看街上突然打了起来,乱作一团,又看到她一个小娘子自己进了那巷子,就忍不住……” “啊!” 沈从屿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捏住了那人的肩膀,“还不说实话?!” 他眯了眯眼,凑近过去,如毒蛇一般的瞳孔盯住了那人,显得愈发恐怖,“你可想清楚了,我家爷耐心不多,没工夫听你在这儿胡咧咧,而且这么多刑具,难不成你想挨个尝一遍滋味?” “不,不要啊!” 那人不住地摇头,心中分外纠结…… 可沈从屿却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直接起身从墙上拿了一细长的类似钩子般的东西过来,开始好心科普。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么?”沈从屿笑笑,在 那人手腕上来回比划了一下,“若我用这钩子轻轻一挑,你的手筋可就要不保了,到时候别说要饭,你就是连饭碗都端不起来。” “哦还有这个,这个是我们特制的糖浆,到时候帮你涂到伤口处,再放些老鼠虫子过来,他们对甜的可格外感兴趣,还能帮你清理清理伤口,你看怎么样?” …… 沈从屿笑眯眯的,介绍起刑具来如数家珍,“对了,这个最厉害,这个是……” “别!” 那人狠狠咽了口唾沫,身子缩在一处不敢动弹,生怕沈从屿兴致一下来了给他用上,“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嗓子几乎破音,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云敬霆挑了挑唇,“早这样不就好了。” “我问你,在街上对侯妃下杀手的人和你可是一伙的?” “不是!” “嗯?”云敬霆显然不信。 那人狠狠挠了两下头,“也是?” 沈从屿被气笑了,“到底是不是!” 那人分外憋屈,“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伙的,是有人来找我给了我银子,说到时候会有人动手引走小娘子……” “呸,侯妃!引走侯妃身边的人,然后让我趁着她落 单过去,毁了她清白。” 说罢,他便马上强调,“不过我可从来没想过下杀手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侯妃身份,我要是早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买卖,我就是说什么都不会接受的啊!” “给你银子的人长什么样?” “那,那姑娘蒙着面纱,我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就知道出手阔绰,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 听到这里,沈从屿皱了皱眉头,“是个女的?” 怎么和他先前猜想的不一样,“侯爷,难道不是唐瑞之?” 云敬霆若有所思,冷冷瞧着那人,不轻不重道,“既然指认不出来人,便将他解决了罢,记得做的干净些。” 他吩咐完就要走,只留一个背影。 !! 不带这样的啊!! “别走!我能行!”强烈的求生欲铺天而起,那人立马急了,“我能认出来!!” “对了,她,她身边还带着丫鬟,我能认出来丫鬟,那人下巴上还有个红痣,我平常接触不了什么女子,所以那日特地多看了两眼!” 闻言,云敬霆的步子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和沈从屿对视一眼,轻叹口气,心里有了答案。 出了地牢,沈从 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侯爷的神色,“爷,那人怎么处理?” “送出京城,让他别再回来了。” 云敬霆周身气压极低,连带着声调也冷了下去,坐在案几上,随手把玩着一玉佩,神色晦暗不明。 “那……” 沈从屿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穆翡姑娘……这事要不要同侯妃说?” 好巧不巧,穆翡身边的丫鬟下巴处就有一颗红痣,而且穆翡对宋玉卿的敌意一直都摆在明面上,此事十有八。九是穆翡干的。 只是穆翡身份特殊,不光是当今皇后的亲戚,且……和云敬霆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他跟在云敬霆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云敬霆一直都是拿穆翡当妹妹看的。 现下出了这等事…… 云敬霆闭了闭眼,半晌未曾说话。 —— 暮色将下,宋玉卿整个人腰酸背痛,指尖处的伤口因为今日劳累过度而再次崩裂,每动一下都带着隐隐的痛。 她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问道,“还有多少人?” 晏月刚刚帮一伤员绑完纱带,回到宋玉卿身边帮她捏着肩膀,“还有十几人,不过都是些皮肉伤,我和凛言处理就好。” 第九十章 夸我 “呼。” 宋玉卿长出了一口气,如死狗般地瘫在一边。 一整日下来,她的系统空间是充盈了不少,不过就是她的小命也快被整没了。 回侯府时,宋玉卿甚至在马车上都睡了过去,还是被晏月给叫醒的。 “唔,到了啊。” 宋玉卿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下来,就被刚刚刮过的一阵冷风给冻的一个瑟缩,“明明都春天了,怎么还是如此冷。” 晏月轻叹,一手扶着宋玉卿入府,“你刚睡醒身上还带着热乎气,自然是感觉冷,我回去吩咐厨房做一碗姜汤过来,风寒才刚好,可不能又严重了。” “侯爷!” 到了紫竹林门口,宋玉卿就看到了正在练武的云敬霆,身姿挺拔如松,动作利落似剑,气质非凡,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勾起唇角,笑眯眯地倚在门口看了起来,仿佛身上的疲累被一扫而空。 果然美色才是治愈心灵的一剂良药啊,她夫君怎么这么好看,真是一辈子都看不腻。 宋玉卿的目光一直在云敬霆身上沾着,时而笑时而呆,让云敬霆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 良久后,云敬霆的动作一停,目光中 带着疑惑,偏头瞧了过来。 宋玉卿却不觉有他,直接冲着云敬霆挥了挥手,便小跑上前帮他擦着额间的汗,“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练武,不会是在等我吧?” 云敬霆下意识抓住了宋玉卿的手腕,神色还有些不自在。 “嗯,嗯?”宋玉卿继续贴上去,“说啊,是不是在等我?” 女子身上的馨香味传来,云敬霆刚想否认,就见宋玉卿龇牙咧嘴起来,显得分外委屈,“对了,你们出去剿匪,怎么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伤员也太多了些,我今日小命都快交代在那了。” 她不停碎碎念着,也无所谓云敬霆回答,开始给云敬霆讲今日在练兵场治伤员的事,最后脸上的笑容却是变得明艳而灿烂起来,“不过你放心,以我的医术,你的人肯定都没问题的,就连伤最重的那个我都救活啦,我厉不厉害?” 宋玉卿将脑袋靠在云敬霆的胸膛上,像是一只猫咪前来撒娇,身后的尾巴晃啊晃,竟让云敬霆忍不住笑了。 他声音温润,含笑道,“厉害。” 得了这两个字,宋玉卿心满意足,笑意愈发明媚,“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夫人!” 而后 ,宋玉卿就直接扯住了云敬霆的衣袖,将人带回了屋中,“好不容易回来,别练武了,快帮我捏捏肩,再陪我聊聊天!” “你这两日不在,我一个人在侯府都快憋死了,你不知道,你的那个什么穆翡好妹妹还专程找了宫中的嬷嬷来,连说话都有规矩,幸亏我没进宫,不然我早受不了投井自尽了。” 说到穆翡时,云敬霆睫毛微颤,眼底是宋玉卿看不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定定瞧着面前之人,终还是轻叹一声,伸手覆上了宋玉卿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按了起来,“我不过是让你去帮忙看伤,也没让你一天都看完。” 宋玉卿不觉有他,闭着眼睛享受着来自云敬霆的按摩,“那可不行,伤口这种事不能拖的,早一点救治便早一点好,若拖到感染可就麻烦了。” 她脸上皆是纯粹之色,一时间却是让云敬霆生了几分愧疚之心。 他,为了一己之私将人娶回侯府,是不是……做错了事。 宋玉卿却坦诚,他便越不适。 屋外,是带着一笼食盒前来的穆翡,还未来得及敲门,穆翡就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呼吸不由得加重。 她的敬 霆哥哥,竟然在给那个贱人按肩膀?! 与此同时,宋玉卿刚好睁眼,恰好对上了门缝外的那只眼睛。 她唇角挑起,心里啧了一声,当即冲着门外的穆翡眨了眨眼,如同挑衅。 而后,宋玉卿便回身揽住了云敬霆的脖颈,直接缩在了云敬霆的怀抱中,千娇百媚道,“不过一天看那么多人,确实好累啊,侯爷再夸我一句?” 和她斗?做梦! 隔着衣料,宋玉卿都能感受到云敬霆身体的僵硬,她趁机揩油好好摸了两把,又趁着云敬霆推开她之前自己起身,扁嘴道,“得侯爷的一句夸赞这么难么?” 云敬霆也不知怀中这人究竟是发的什么疯,却也是理亏在前,只能分外僵硬的迎合了宋玉卿的要求,绞尽脑汁说出了两个字,“很棒。” 宋玉卿,“………” 门外,穆翡,“…………” 她不可置信,侯爷……侯爷和那个贱人到底在说什么?!她,她怎么听到了很棒两个字?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穆翡只觉周身上下的血都往头顶上冲,准备推门而入。 刚从厨房端着姜汤回来的晏月眯了眯眼,朗声开口,“穆小姐 ?” 穆翡的动作一顿。 晏月走上前来,“深更半夜的,穆小姐怎么来了紫竹苑,怕是不太合适吧?” 闻言,屋中的宋玉卿心里暗暗夸了一波晏月!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真懂她的心思! 穆翡脸色难看,却还是不忍放弃,冲着屋中盈盈一拜,“翡儿只是想着敬霆哥哥好不容易回京,定是累了,所以亲手做了一盒点心,想让敬霆哥哥尝尝。” 宋玉卿若有所思地“昂”了一声,转而戳了戳云敬霆,学着穆翡的语气道,“敬霆哥哥,你想吃糕点么?” “咳咳。” 一句话,云敬霆硬生生被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加上买凶行刺一事,他也知道过去这些年是他太纵着穆翡了。 “本侯向来不爱吃甜食,你回去吧。” 穆翡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咬了咬唇,分外不甘,“敬霆哥哥,我特意少放了糖,不会很甜,不然……” 宋玉卿却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往榻上一躺,“我和侯爷要睡觉了,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更深露重,你一个姑娘家可是不方便。” “穆小姐,请吧。” 晏月乘胜追击,直接赶人。 第九十一章 有没有想我 没多久,咯吱一声,大功告成的宴月端着姜汤走了进来,“侯妃,快趁热把姜汤喝了,别让风寒又加重了。” 闻言,云敬霆不自觉看过去,“风寒?” “是啊,侯妃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早晚都还要去和老夫人请安,再加上那两个宫中来的嬷嬷,侯妃一天到晚也没什么能歇下的时候。” 宴月跟在宋玉卿身边多日,一颗心早就叛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还有侯妃的手本来就有伤,今日又……” “宴月。” 宋玉卿冲她摇了摇头,“本就是我愿意做的,不必说这些。”她笑颜如花,“而且侯爷方才还夸了我呢。” 无奈之下,宴月只得止了话头,转身出去。 云敬霆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宋玉卿身上,幽黑的眸子盛了太多的情绪,让宋玉卿看不分明。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姜汤,只觉那冲鼻的味道还是窜了上来,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包子,“嘶,好辣好辣。” 她一副狼狈模样,正对上了云敬霆垂下的眸子。 咚—— 咚咚咚—— 宋玉卿仰着头,皱着的眉目逐渐舒展,好像云敬霆在身边,所有这些都不足为提,包括她受的 那些委屈。 她唇角勾起,分外自然地搂住了云敬霆的腰身,“云敬霆,你走的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无比大胆又热情的问话,恐怕满京城也只有宋玉卿能问出来。 她总是和旁人有所不同。 云敬霆的眸色渐深,覆上一层危险光芒,几乎被气笑,“你叫我什么?” 宋玉卿理直气壮,“云敬霆啊。” “嗯?” 云敬霆倾身而下,墨发顺着脸庞垂下,一部分扫到了宋玉卿的脖颈边,带来了一阵痒意,令宋玉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坚持道,“云敬霆!” “云敬霆云敬霆!” 她双眸如星辰般闪亮,里面尽数都是云敬霆一个人的倒影,好像透过去便能看到亘古,“我知道你是令众人畏惧的战神,无人敢直呼你的大名,甚至很多人都不敢直视你,可我偏要做第一人,我要你牢牢记住我。” 我要你牢牢记住,有一人,从不在意你身份名誉,也不在意你双手血腥,只是对你单纯的心动。 许是宋玉卿的目光太过专注,许是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云敬霆的神色竟有一瞬软化,勾出了几分温柔缠绵意味,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起来 ,威胁的毫无力道,“被本候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玉卿毫无惧意,不管不顾地将云敬霆往自己身上一拉。 云敬霆瞳孔骤然放大,而后便觉唇上覆了一温软物事,眼前是宋玉卿陡然放大的五官。 “……” 云敬霆彻底傻了。 宋玉卿也不贪心,占便宜占够后就飞快地移开,宛如一只偷腥的猫,动作快的连云敬霆都没反应过来。 “管他是不是好事。”宋玉卿勾唇,“反正我只知道,我想被侯爷记住。” 她眸光上下一扫,最后落在了云敬霆心口之处,指尖在其心脏上点了点,“最好记在这里,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记。” 爱了便是爱了,宋玉卿此人一向不爱纠结,确定心意后所有一切便豁然开朗。 她本想着和云敬霆成婚,算是各取所需,可…… 和云敬霆相处的这段日子……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 也是,若都能说的清楚明白,可能就算不上喜欢了。 云敬霆垂眸,不知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娶宋玉卿,无疑是出于他的私心,他需要这样一个人帮他顶了婚事,且需要宋玉卿卓绝的医术。 然,事情的 发展,早就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云敬霆瞬间警惕起来,他酝酿良久,刚想开口,就听宋玉卿又是一阵笑,而后揪住了他的耳朵,“哈哈哈,云敬霆你耳朵红了!” 宋玉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云敬霆目光躲闪,方才要说的话早就被宋玉卿这么一搅和给忘到九霄云外,他有些别扭地转身,可宋玉卿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是不是是不是?”宋玉卿突发奇想,“看你的反应肯定是第一次,那我赚了啊!” 一句话,成功的让云敬霆一张脸都黑了下来。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睡觉!” “噗嗤……” 宋玉卿眉眼弯弯,一颗心胀满,从善如流道,“好,都听你的。不过要是你能让我再……” 话还没说完,云敬霆的死亡目光便凝视了过来。 宋玉卿立马闭嘴,一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不多话。 —— 云敬霆回府,宋玉卿的好日子也来了。 一大早,宋玉卿就缠着云敬霆说了半晌宫中嬷嬷一事,委婉地表示自己规矩都学的差不多了,就不需要嬷嬷 成日来她们府上打卡上班了,大家皆大欢喜。 云敬霆听罢后一脸的怀疑之色,结合了一下昨日宋玉卿的大胆举动,根本没看出来她的规矩学去哪儿了,嘴角狠狠抽了两下,“你确定都学会了?本候怎么听说的是你把两个嬷嬷都气得不清。” 宋玉卿分外狗腿的帮云敬霆捏着腿,“当然学会了!我这么冰雪聪明的人,看一遍怎么可能学不会,嬷嬷年纪也大了,腿脚不方便,成日来回跑,我看着也心疼呀。” 再说了,那两个嬷嬷要是再多来几日,恐怕都要被自己给活活气死了。 为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还是尽快放过彼此吧。 云敬霆,“……” 你心疼个屁! 要不是他听过了宋玉卿的光荣事迹,差点都要信了。 不过即使如此,云敬霆最后也还是亲自去找了老夫人一趟,将两个嬷嬷又重新送回了宫中。 另外临走前又忍不住想到了宴月的话,步子一顿,又同老夫人说了请安一事,“祖母,玉卿近日要帮孙儿做些事,估摸着不会清闲,早晚便不让她来打搅您了。” 李氏一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些话,是她让你来和老身说的?” 第九十二章 心上人 云敬霆躬身,“自然不是。” 而后,他又将自己属下受伤一事和盘托出,算是找了个正当理由帮宋玉卿请了假。 李氏虽然脸色不好看,不过也没拂了自己孙儿的脸面,答应下来。 宋玉卿听说这个好消息后,当即一蹦三尺高,直接用力抱住了云敬霆,满脸的明媚笑容,“我就知道侯爷对我最好了,呜呜呜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眼看着宋玉卿越说越离谱,云敬霆嘴角抽了两下,无奈道,“你还是闭嘴吧。” 宋玉卿脸上笑意未褪,嘴上也越来越没把门的,得意忘形起来,“今日我就叫你一声爹爹!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 天知道让她一个现代人成日早睡早起到底有多困难,而且老夫人和她相看两厌,实在是没必要每天大眼瞪小眼,毁了对方的心情。 如此一来,简直是双赢啊。 云敬霆,“…………” 他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决定不理会宋玉卿的胡言乱语,“我要去上朝了,松开。” “好好好,今日你最大。” 宋玉卿从善如流,笑眯眯地倚在门框边冲着他挥手,“快去吧。” 等人走了之后,宋玉卿才蠢 蠢欲动起来,好不容易不用学规矩了,一定要干点什么才行。 “晏月,凛言,走!” 宋玉卿雄赳赳,气昂昂,云敬霆前脚刚走,她就不安分的带着两个跟班也出了府,直奔酒楼。 站在门口,晏月一脸的为难之色,“侯妃,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我们出来喝酒……” 还不等她说完,宋玉卿就已经干脆利落地走了进去,只问了一句话,“你不想喝?” 晏月迅速闭嘴,假装方才无事发生,直接大步跟着走入。 门口,因为太过单纯正直而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凛言,“……” “小二,来两壶你们这儿的桃花酿。” 宋玉卿寻了一靠窗的位置,边喝点小酒还能边看看风景,“顺便再来点儿烧肉和下酒菜。” “得嘞,客官您稍等。” 在等酒菜的过程中,宋玉卿突然拍了下脑门,脸上带出了几分懊悔,“坏了,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昨日忙昏了头,居然忘给云敬霆了。” 她从袖中掏出自己辛辛苦苦绣好的荷包,又细细观赏了许久,表示分外满意。 虽然有一点瑕疵,但都可以忽略。 毕竟,礼轻情意重嘛。 藕粉色的荷包上,是一个 歪歪扭扭的云字,能看出来绣的人是花了大功夫,想把荷包绣好,无奈功夫不到家,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晏月跟着看过来,笑道,“侯爷知道您这么用心,肯定会感动的。” 凛言不说话,只是眸子默默暗了几分。 宋玉卿没注意到凛言的神色变化,只是兴奋地凑到了晏月身边,“是么是么,你也觉得云敬霆会喜欢的是吧。” “会的,只要是您送的,侯爷定然喜欢。” “我也觉得。” 宋玉卿眉眼弯弯,感觉一颗心都涨满。 穿越过来若能收获爱情,好像也还不错。 说话间,小二已经托着盘子走了上来,“您的菜齐了!” 宋玉卿率先拎起酒壶,给三个人都斟满,“来,我们先走一个,以后就都是难兄难弟了!” 晏月和凛言已经对宋玉卿时常蹦出一个新鲜词习惯了,纷纷举起酒樽,碰在了一处。 酒过三巡,人微醺。 宋玉卿彻底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双眼还带着些迷茫。 “你们两个说,我若是今日找云敬霆表明心意,他会不会接受?” 凛言不解,“表明心意?可您不是已经是侯妃了?” 宋玉卿摆摆手 ,“不一样!” “我成为侯妃是因为我们二人要各取所需,可若表明心意,就代表我喜欢他,我想要……” 宋玉卿眨了眨眼,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想要和他两情相悦,做真正的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到这句话,晏月心中微震。 她跟在云敬霆身边良久,见过太多的达官贵族,后院中妻妾成群,就这样还不够,时不时地还要去外面偷腥。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难了。 半晌,晏月才道,“想必侯爷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你们两个,这么颓废作甚,继续喝啊!” 宋玉卿确定了心意,再加上也不用回府学规矩了,整个人分外开心,喝酒兴致高涨。 于是乎,这顿酒,从白天一直断断续续地喝到了晚上。 三个人都半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 当云敬霆回府发现人不在后,满城搜找,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一脸铁青地找到了此处。 “诶,凛言你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我也喝不过!” 这是宋玉卿突然诈尸从桌上起来。 只不过,她也只是威风了这一下,就很快又倒下。 沈从屿,“ ………” 云敬霆脸色漆黑,再开口时已是咬牙切齿,“你负责把他们弄回去!” 说罢,他就直接上前,扯着宋玉卿的衣领子出了酒馆。 “喂喂喂!” 宋玉卿毫无形象地被拎起来,整个人还不明所以,只是嘟嘟囔囔抗议着,“是哪个龟孙子敢动你老娘,看我不要了你的狗命!” 还在酒馆的沈从屿依稀听到外面传回来的胆大包天的论调,身子不禁抖了一下,也不知明日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侯妃。 “放开!” 略显空旷的街道上,皆是宋玉卿中气十足的声音。 云敬霆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捏着宋玉卿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先好好看看我是谁!” 宋玉卿双眼迷离,根本看不真切,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酒味。 云敬霆气急败坏地看了她半晌,突然被自己气笑。 他今日是什么毛病,干嘛非要和一个醉鬼计较。 罢了。 就在云敬霆准备放弃时,宋玉卿突然开口。 “你,你是我的……” 她唇角缓缓挑起,分外娇憨的说出三个字,“心上人。” 闻言,云敬霆的动作一顿,似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 表明心意 可宋玉卿这会儿却突然哑巴了一般,分外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她说了一个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四目相对,一个带着探究,一个却闭口不言。 云敬霆定定瞧了宋玉卿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按了按太阳穴,心道自己恐怕是听错了。 在回去路上,云敬霆闻着从宋玉卿身上传来的酒味,咬牙切齿,“宋玉卿,你下次若再喝这么多,本侯就将你丢去乱葬岗!” 可一个醉鬼哪里能正常沟通,宋玉卿一听就不干了,直接停在了街中央,扁起嘴巴不满道,“你威风什么威风!不就是喝了点酒,怎么凶巴巴的!” 说着说着,宋玉卿眼眶就跟着红了起来,分外委屈,“成天到晚就知道凶我呜呜呜,我前几日都难过死了,你们都欺负我……” 她越哭越凶,到最后甚至哭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云敬霆难以理解,“你把人宫里的嬷嬷都抽了一顿,到底是谁受欺负?” “当然是我!” 宋玉卿猛地挺起胸膛,一手狠狠拍在自己胸膛上,而后又吃痛般地弯下了腰,有些失落地蹲在了地上,一手还画着圈圈。 “你们是不是都把我看 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啊,我只是会些医术罢了,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多心机。” 宋玉卿穿越之后在心底积压的种种情绪,都在今日爆发了出来。 “我虽是宋府的大小姐,可在宋府就是个丫鬟都过得比我好。”她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不信?” 宋玉卿抬起头来,因为她是蹲着,所以从云敬霆的视角看过去就仿佛街上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让人忍不住心软。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宋府的所见所闻,还是点了点头。 “宋府上下,除了我娘,没一个对我好的,他们只想着怎么从我身上让利益最大化。你看,那个什么嗣国候身死,整个京城的大家小姐们都没人愿意陪葬,最后躲来躲去还不是落到了我身上!” 宋玉卿的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已不知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何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云敬霆听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将大氅从自己身上拖下,将宋玉卿裹得严严实实,“前两日刚染了风寒,今日又跑街上吹风,也不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呜呜呜你对我真好,比云敬霆那个狗东西好太多了。” 云敬霆,“……? ” 他就不该心软! 可对上宋玉卿红肿的眼眶,云敬霆一肚子气又莫名散了。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地陪着宋玉卿在街边发酒疯,甚至好像还没有很烦。 “那你不是陪葬么?怎么还活着?” 云敬霆眸中闪过几分兴味,开始趁人之危套起了话。 果不其然,醉酒的宋玉卿简直是问什么答什么,将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云敬霆若有所思,“既然是他害得你陪葬,那你何苦要救他?” 宋玉卿眨了眨眼,冲着云敬霆勾勾手。 云敬霆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宋玉卿是要和自己说悄悄话,他罕见的有了耐心,附耳过去。 就听宋玉卿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憨,将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 多么淳朴的理由…… 听到答案后,云敬霆生生是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回神,感觉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宋玉卿。 “就因为这个理由?”云敬霆哭笑不得。 “对啊,而且我一个医生,自然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病人就在面前,我有能力救,当然要救!” 医生? 云敬霆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又开始听不懂了。 宋玉卿喝了酒之后话又多又密,没多久又呜咽起来,“云敬霆那个王八蛋,他出京城不告我就算了,他回来也不管管我成日过得是什么日子!那两个嬷嬷,分明就是穆翡找来欺负我的!我做什么都不对呜呜呜,老夫人也不喜欢我……” “怎么又哭了。” 云敬霆以手抚面,实在没有类似的经验。 他戳了戳宋玉卿的胳膊,“喂,你清醒点,若是你今日再敢骂本侯一句,本侯明日就将宫中的两个嬷嬷再请回来!” 一夜折腾。 等宋玉卿睡过去时,云敬霆已经是筋疲力尽,感觉今夜成了他根本不想回想的一夜。 —— 小厨房中,不断传来宋玉卿的碎碎念和晏月凛言的讨论声,分外热闹。 宋玉卿今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云敬霆早就上朝去了,而昨夜她痛骂云敬霆的记忆却深深地留在了脑海之中,让宋玉卿一度想要去死。 她先前还想着和云敬霆表明心意呢,现在好了,心意还没表明,就将人家臭骂了一顿…… 于是乎,宋玉卿痛定思痛,决定亲自下厨,以挽回一点自己在云敬 霆心中的形象。 她两个袖子撸得高高的,看上去架势十足,就是在厨房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决定下来到底要做什么菜。 “侯妃,我觉得您第一次下厨,不然还是选个简单些的吧……” 晏月真诚提议。 宋玉卿犹豫道,“太简单的话怎么能表示我的诚意,不行!” 凛言闭了闭眼,冒死进谏,“可太难的,做出来恐怕没法吃,还不如简单的。” 宋玉卿,“……” 好有道理她一时竟无法反驳。 最后,宋玉卿还是综合了一下二人的建议,准备做猪肚鸡汤! 就是,她的技术实在太不纯熟,而且不比现代,古代做饭那可都是要烧火的,她饭还没做好自己就先被呛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将一锅猪肚鸡给做了出来,去了大半条命。 “侯爷回来了!” 晏月通风报信的声音响起时,宋玉卿刚好把汤盛进碗里,心满意足地端出去,想象着待会儿云敬霆喝汤时的样子,勾了勾唇。 她一定能拿下云敬霆! “侯爷~” 云敬霆刚刚换下朝服,就听到宋玉卿这一波三折的声音,浑身一抖,淡淡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第九十四章 洗手作羹汤 宋玉卿的动作一顿,显然对他这幅说辞极为不满,“什么叫幺蛾子,我今日可是在厨房辛辛苦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这碗猪肚鸡,快尝尝。” 她兴致勃勃地将汤放在案几上,笑眯眯地拉着云敬霆过来,掀开盖子。 瓷碗里的猪肚鸡汤香味浓郁,除了肉香味还带着胡椒粉特有的辛辣味,一入鼻腔便回味无穷。 云敬霆眉头轻挑,来了几分兴趣,“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宋玉卿跟着坐在一旁,扬起下巴,“那可不,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等我日后慢慢给你展示,保准你佩服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敬霆笑着摇摇头,不听她继续贫,反而是被猪肚鸡的香味勾出了馋虫,当即舀了一勺放在嘴边,不紧不慢地吹了两下。 可,就在他要送入口中时,动作突然停下了,若有所思地看向宋玉卿,又回想起了眼前这人昨日对自己的唾骂。 什么王八蛋没良心狗东西骂的一句比一句顺口,一听就知道背后不知骂了多少次。 那今日…… 云敬霆凤眸微眯,警惕心后知后觉得上来了,“等等,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满心期待的 宋玉卿,“………” 不识好人心! “云敬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云敬霆老神在在地放下勺子,“那你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还想起来给我熬汤了?” 甚至,连侯爷两个字都叫上了。 我xxx,宋玉卿一个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云敬霆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虐狂! 自己今日好不容易良心发现,还想要趁机送荷包表明心意,结果云敬霆三言两语就把所有氛围都给破坏了,真不愧是钢铁大直男! “嗯?”云敬霆不依不饶。 宋玉卿深吸了一口气,罢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这不是昨日一时失察喝的多了些,多亏了侯爷前去寻我,不然我和晏月凛言恐怕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因为这个?” “嗯嗯!” 宋玉卿点头如捣蒜,目光盯着猪肚鸡,“快点尝尝,我好不容易才熬好的。” 一口鸡汤下肚,胡椒的辛辣带着浓郁的鸡汤,让云敬霆整个人立马都舒展起来,眉眼间透着熨帖,“还不错。” 宋玉卿立马打了个响指,成就感上来了,“那当然,这可是我最爱喝的汤了! ” 她又帮云敬霆盛了两勺过去,突然想到那日在巷子口想对她行不轨之事的乞丐,随口问着,“对了,那天侯爷带回来的那个人,可审出了什么?是谁派过来的?” 云敬霆抿了口汤,眸中闪过几分不自然,而后又恢复正常,“审过了,和刺杀你的人不是一伙,就是京城的一个小混混,已经教训过了。” “就是小混混?”宋玉卿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啊,那也实在太巧了,我刚刚落单他就出现了。” 云敬霆不动声色将此事搪塞了过去,“是有些巧,不过他平日里活动范围就是那一带,当天正好瞧见你落单,还自己入了巷子,他才起了歹心跟上去。” “况且,幕后那人显然是想置你于死地,没必要再找个小混混动手。” 宋玉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倒也是,我也一直想不通,背后的人要想搞死我,何必多此一举,再多派一个杀手来不就好了,派那个弱鸡,连我都打不过。” 问题得到答案,宋玉卿也不继续执着于这个,唇角弯起,跪坐在云敬霆身边,“侯爷爱喝这个的话便多喝几口,不够我再去厨房熬。” “另外,我今日其实还 有话要对你说。” 说话间,宋玉卿在袖中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绣好的荷包,想要拿出来送与云敬霆,顺便将她的感情挑明。 她就不相信,云敬霆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敬霆将瓷碗里的白汤一饮而尽,面朝宋玉卿,“说罢,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喜……” “咯吱——” 沈从屿匆匆推门而入,“侯爷,宫中来消息让您现在去一趟。” 宋玉卿刚拿出荷包的手又重新缩了回去,忍不住扁了扁嘴。 一听宫中有事,云敬霆便是一扫慵懒之态,准备起身。 “哎……”宋玉卿着急。 云敬霆顿住,垂眸看过来,“其实什么?” 宋玉卿咬了咬唇,看看沈从屿,再看看云敬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表明心意的好时机。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侯爷有事便先去,等晚上回来再说也一样的。” 云敬霆走后,晏月的脑袋就从门口探了进来,带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侯妃,怎么样怎么样?” 屋中,宋玉卿化悲愤为食欲,正啃着猪骨头,满嘴的油。 她愤愤道,“不怎么样!我 还没说呢人就被叫走了!” 闻言,晏月肩膀跟着耷拉下来,从外面进屋,“这样啊,不过没关系,您和侯爷现在日日在一起,晚一点说也可以。” 宋玉卿颔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来,尝尝我做的汤。” 晏月眨眨眼,“这汤,您熬了那么久……” 宋玉卿了然,直接强制性地将晏月给扯了过来,“早就说了我们是朋友,讲究那么多作甚,喝汤!” “其实,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晏月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下来。 她一个孤儿,若不是被云敬霆捡到,现在恐怕已经丢了性命。 可云敬霆给她的只是一个庇护所,而宋玉卿给她的温暖则是家人和朋友般的温暖,无甚所求。 宋玉卿笑了笑,靠在晏月身上,“会有的,我们晏月这么好看可爱,以后定会有对你更好的人出现。” “嗯。” 晏月破涕为笑,喝了一口汤,是超出她预料的惊艳,“真好喝!” “那就多喝点,我去把凛言也叫过来,熬了一大锅呢不能浪费,喝完我们正好再上街走走。” “侯妃,还上街啊?”晏月为难,“咱们可不能再喝酒了。” 第九十五章 护夫第一名 晏月还记得自己和凛言昨日喝醉的模样,今晨还被沈从屿嘲笑了半晌。 宋玉卿挺起胸膛,“谁说要喝酒的,我想买些首饰回来,陪我逛逛?” 听到买首饰,晏月才松了一口气,欣然答应。 没了老夫人的刁难,宋玉卿的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 成日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的,时不时再去自己名下的铺子中查查账本,荷包也一日一日鼓了起来。 街边的一个小摊上,宋玉卿正拿着一檀木簪子端详,其上画着流云纹路,古朴简单。 她勾了勾唇,将簪子放在墨发上比当着,顺便征求着晏月的意见,“怎么样,这个簪子好看么?” 晏月上下看了两眼,又拿起旁边另外一个样式,“我觉得还是……” “嗣国候近些年抓着兵权不愿放手,简直就是狼子野心,战功赫赫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闻言,晏月说了半截的话突然停住,和宋玉卿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在她们所处摊子的对面,是一家露天的小茶馆,正有几个寻常侠客装扮的男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而聊天的主要内容则正正好就是云 敬霆。 宋玉卿挑了挑眉,当下也没了买簪子的兴致,反而是径直走到了茶馆里,寻了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而几个侠客根本未意识到不对劲,说的越发来劲。 “可不是么,只可惜天下人都被他蒙蔽了,还以为他是我们西楚的大英雄,我呸!” “劳什子的大英雄,我看是大狗熊还差不多,要是哥几个手下能有那么多兵,根本不比他差!” 宋玉卿冷笑一声,满脸的讥讽之色,“我奉劝几位吹牛还是悠着些,别把自己给吹破了皮!” “谁?” 几人回头,见说话之人就是一妙龄少女,愈发不屑,“啧,我当是谁给嗣国候鸣不平呢,原来是个痴女,你就是再维护人家,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快得了吧!” 宋玉卿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们身上,瞳孔中尽是冰冷之色,可语调却带着无尽轻蔑,仿佛面前几人连给云敬霆提鞋都不配,“我维护的是西楚的战神。” 她陡然抬高音调,“你们几个见不得光的鼠辈,西楚大乱的时候不见你们参军保家护国,保护百姓,现在踩着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了和平,你们却是开始大放厥词了, 我且问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底气!” “说得好!” 茶馆中顿时响起一声应和,“老子听他们聊的早就火大了,还看不起嗣国候,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几个侠客装扮的人满脸涨红,仍旧不服气,可无奈方才宋玉卿那一嗓子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大家一听是嗣国候就都来了精神,纷纷加入战局。 “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侯爷为我们西楚百姓冲锋陷阵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现在还说风凉话,根本不配在我们西楚待着!” “不配!” “滚出京城!” “滚出京城!” 周身尽是骂声,那几人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骂不过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跑走。 宋玉卿双手抱胸,目送着几人滚远,“什么东西,还敢背后说我家侯爷,我以后见一次骂一次!” “唉,侯爷现在处于风口浪尖,怕是京城中不少人都想着暗中挑事。”晏月叹气,不过看着气鼓鼓的宋玉卿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平常爷听到这些都根本不理会的,您怎么还气上了?” 宋玉卿鼓着腮帮子,“我当然气,云敬霆他一心为西楚,这些人不帮 忙也就算了,还成日在背后酸!云敬霆不理会便不理会,我听不下去!” “行行行,还是我们侯妃威武!等回了府里,我可要好好给爷讲讲您今日挺身而出的故事!” 宋玉卿打了个响指,心情好了起来,“走吧,把方才我们看上的簪子买了。” 她一路闲逛,手上拎着的东西也越发的多起来,兴致冲冲。 晏月平日里过得糙,和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还没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逛街,感觉整个人都快不行了,脚步虚浮,声音无力。 “侯妃,今日……差不多了吧?” 她苦着一张脸,表示自己人要没了。 宋玉卿大发慈悲,拍了拍晏月的肩膀,“战斗力还是不行呀,你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对逛街如此生疏呢?” 晏月,“……” “行了,回家。” !! 晏月立马来了精神,飞一般地跟了上去。 然,她们到底是没回成。 刚走到转角处,宋玉卿只觉余光闪过一抹黑色,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阵疾风,从她面前冲出来一衣衫褴褛的半大男孩,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而来。 因为宋玉卿出现的突然 ,那人显然也没来得及反应,一侧身就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直接让宋玉卿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胳膊一阵痛意。 而那人显然是有急事,连看都没看宋玉卿一眼就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狂奔。 “小心!” 晏月一把抓住正在拍身上灰尘的宋玉卿,堪堪躲过了第二个冲来的人,应该是在追前一个人。 宋玉卿皱眉,“这什么情况?” 举目望去,没过多久,那瘦骨嶙峋的男孩就没了路,直接被两边围追堵截的人给拦住,按在了地上。 “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 从一众护卫身后,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气焰嚣张地出现,一脚直接踹在了男孩心口,“本少爷我买你回来是看得起你,可别不识抬举!” “买?” 那男孩显然是一副营养不良模样,也不知多少天没吃过一顿好饭,浑身上下到处能看到伤口和伤疤,瘦的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仿佛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而他的两只手腕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痕,看上去应该是被麻绳绑的太久而留下的印记,也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晏月打量了一眼,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人奴。” 第九十六章 人奴 宋玉卿皱着眉头,还不是很明白人奴代表的是什么。 晏月叹了一口气,细细帮宋玉卿解释起来,“京城有一处地方是专门卖人奴的,这些人奴有些是被家人给卖过来的,有些是从别国拉过来的,然后会被卖家按照品相分为三六九等,再卖出去。” “而且,这些人奴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要被人卖了,那不管买家让他做什么,他都得乖乖听话,和牲畜无异。” 在这边的解说中,对面那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显然还没有消气,对地上沉默着缩成一团的人分外不满,直接一口痰吐了过去,“一个人奴,居然还妄想着跑,本少爷今日就要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啊!”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发出惊呼,就见一众护卫冲上来对那人奴拳打脚踢,且分外用力。 “别打了,快别打了,再打下去是要死人的啊。” 华服男子一声冷笑,“区区一个人奴,死了就死了,本少爷回头再买他十个八个的,给我打!” 只见那人奴整个人还缩在一处,伸手护着自己的脑袋,可周身那么多人,他哪里能护住全部的地方。 很快,他的肚子就被狠狠踹 了几脚,让他直接瘫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好,可能是内脏破裂出血!” 宋玉卿神色凝重,再也看不下去,“晏月。” 晏月很快明白过来,直接一个眼神,便抽出了腰间的长鞭。 长鞭如银龙乍起,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在场人都是一愣。 趁着众人发愣的空档,晏月直接闪身入了一众护卫中央,鞭子一甩,就有不少人吃痛退了回去。 宋玉卿则是立马走到人奴身边,飞快的点了他身上几个穴位用来止血,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丸。 透过脸上的土和血,宋玉卿看到了还有些发懵的人奴,“愣着干什么,快吃啊,还想不想活命。” 说到底,这个人奴也就是个少年罢了,纵满身血污,却是眸光清澈,其中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他似是难以理解,一开口就是一阵极为难听的公鸭声,“为什么要救我?” 宋玉卿,“…………” 敢情是还在变声期呢? “想救便救了。” 宋玉卿瞧着这人多说一句话仿佛就能直接上西天的模样,分外糟心。 只不过,很快,更糟心的主儿就来了。 “哪儿来的贱人,竟敢坏本少爷好事!” 华服男子怒目圆睁,好像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晏月挡在宋玉卿面前,防止着这些人突然上前。 宋玉卿冷笑一声,“你的好事就是当街杀人?” “什么杀人!”华服男子不屑,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他就是人奴!人奴你懂么?本少爷花了钱的,今日我就是将他碎尸万段都没人敢管!”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本着不和脑残讲道理的想法,直接从腰间拿下了荷包,冲着男子扔了过去,“今日人算我买了,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华服男子颇为嫌弃地拎起了荷包,随手掂量了一下。 就在宋玉卿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他突然将荷包扔在了地上,还狠狠踩了一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买本少爷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这是嗣……” 晏月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宋玉卿打断,“不必说这么多。” 她自己在外面惹事,没必要还连累到云敬霆。 宋玉卿上前一步,停在了华服男子面前,“那你想怎么样?” 华服男人上下打量了宋玉卿一眼,“哟,还是个美人儿呢 ,他和你非亲非故,你非要救他作甚,难不成是看上了个人奴?” 话音落下,他和他身后的一众护卫就开始放肆地笑了起来。 “这样吧,你跪在地上好好求本少爷,再学两声狗叫,说不准本少爷心情好了就把他让给你了。” 这下,还不等晏月出手,宋玉卿率先眯起了眸子,语调冰冷,“找死!” 她手臂轻扬,直冲华服男子而去,其身后侍卫反应过来,纷纷要往上冲,可冲到一半就被晏月给拦了下来,毫无还手之力。 华服男子瞳孔扩大,只觉脖颈般是针扎一般的痛,再眨眼时,便看到了宋玉卿脸上淡淡的笑容。 他猛然后退,指着宋玉卿破口大骂,“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今日就要你死!” 不过,他也就威风了这一下,就在众目睽睽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少爷!” 护卫们现在也顾不上和晏月对打了,纷纷冲过去扶那男子,脸上都是惊慌失措模样。 小少爷今日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那他们的小命可也就算是要交代了。 “报官!把这两个女人抓起来,要是我家少爷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陪葬 !” 宋玉卿挑眉,“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带你家少爷去看大夫吧,不然还真说不好是谁先陪葬呢。” 她今日本没想闹这么大,可无奈那人满嘴喷粪,她向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当然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险恶。 看不起女人,就是他最大的错! 收拾完男子后,宋玉卿又回到了人奴身边,蹲下身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那少年还发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第一句便急急道,“快,快走!他们报官了!” 这世间给他的温暖极少,今日宋玉卿的出现却像是暖阳,让他感受到了他还是活生生的人。 “还想走?做梦!” 宋玉卿确定少年没事,这才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等着人来。” “姑娘啊,你快走吧,这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这是唐家的小少爷啊。” 周围,有好心的百姓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宋玉卿一听到唐家,和晏月对视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说,这是我想的那个唐家么?” 晏月,“………” 她深吸一口气,“若当真是的话,那我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第九十七章 转性了 一盏茶的功夫,大理寺的人就出现在了此处,浩浩荡荡,瞧着颇有架势。 而跟在大理寺卿身后的正是唐家小公子的跟班,如今正吹着耳边风,“大人,就是她们对我家少爷下的手,我家少爷现在可还是昏迷不醒,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我唐家要让她们千刀万剐!” “大理寺卿?” 晏月皱了皱眉,不详的预感紧接着来了,“街头打架把大理寺卿都惊动了,侯妃,看来还真是那个唐家。” 在京城中,姓唐的人不少,可最有权有势的那个还是当属当朝丞相唐瑞之。 如若方才那位脑残小少爷当真是唐家的,那恐怕就是唐瑞之的弟弟了。 这样说来,也怪不得大理寺卿会如此紧张,居然亲自出面。 虽是对着一个跟班,可大理寺卿的态度却依旧客气,直接摆了摆手,“放心,敢在京城动唐家的小少爷,本官定会好好给她们个教训!” 得此答案,那位跟班才满意点头,又凑近过去低声同大理寺卿说了两句。 “你看清楚了,这可是嗣国候妃!” 在一众人准备捉拿宋玉卿回大理寺时,晏月突然间挡在了她面前,还不等宋玉卿开口 ,就高声阻止。 四下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嗣国候妃啊。” “侯妃路见不平,人美心善,果然是侯爷的良配。” 另外还有不少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若面前这位姑娘真的是侯妃的话,那起码也不会被太过为难。 大理寺卿动作一顿,目光中闪出几分不可置信,晏月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开口,“我没必要撒这么容易戳破的谎,是与不是,大人同我回侯府便知。” “可若大人当真要一意孤行,得罪了嗣国候,大人可想过后果?” 一面是唐家,一面是嗣国候,直接将大理寺卿给架在了中间。 唐家人咄咄逼人,“我管你是什么妃,我家少爷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定要付出代价!” 两相对峙中,大理寺卿最后还是决定做个和事佬,也不敢当真把哪面给得罪狠了,“不如这样,唐家少爷昏迷不醒确有其事,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本官总不能包庇,不如就先告知侯府一声,再将侯妃请入大牢。” 唐家人轻哼一声,算是同意。 侯府。 当大理寺卿一行人带着宋玉卿和晏月过来时,老夫人显 然早就得了信儿,坐在了主位之上,甚至连茶都泡好了。 宋玉卿心中冷笑一声,这老家伙估计正盼着自己被抓入大牢呢。 在她们入府的路上,凛言神色焦急,想要上山,却被晏月一个眼神给挡回去,给了他个找侯爷的嘴型。 所幸,凛言很快明白过来,直接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出了府。 “下官见过老夫人。”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而后将街上之事大体讲了一遍,“侯妃若伤的是个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下官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侯妃伤的是唐家小少爷啊,您也知道唐大人对小少爷有多偏爱,下官要是什么都不做未免不合适。”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表情不变,只是低头抿了口茶,未曾开口。 这般态度,一时间让大理寺卿也心中没底。 不是说老夫人一直不支持这门婚事么,怎么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呢? 半晌后,大理寺卿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再度开口,“老夫人?” 这下,终于有了回应。 老夫人放下茶杯,抬眸看过来,目光落在宋玉卿身上,眸中出现了几分嫌恶之色,正好被宋玉卿 看到。 然,老夫人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一个弱女子,伤了唐家小少爷?” 老夫人抬高了声音,“老身记得,那位唐家的主儿出来可是前拥后簇,只有他欺负旁人的份,什么时候能被人欺负到头上去。” “另外,这件事总得有个由头,敢问大人可弄清楚了?” 连接几个问题,直接表明了老夫人的态度。 宋玉卿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几分裂缝,她是不是在做梦啊,还是老夫人真的转性了? 想来想去,宋玉卿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 估摸着是因为自己就算再不讨老夫人喜欢,现在也都还是嗣国候妃,老夫人总不能因为自己就让整个侯府跟着丢人现眼。 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下,“这……” 他擦了擦汗,“听唐家的护卫说,侯妃她,她打了唐公子的脖子。” 当时事发突然,谁都没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等唐家的人再反应过来,唐家小少爷就已经不省人事起来。 晏月冷笑,“大人,你自己听听你这话说出去有人信么?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弱女子碰了下脖子就昏迷不醒了?还 不如去问问他们唐家,那位小少爷是不是自己本身有什么隐疾!而且,今日那唐家少爷当街欺负一个人奴,我家侯妃是实在看不下去才阻拦的,不过就算他是唐家人,也没理由让侯妃跪地求他!” 中间的这些细节,大理寺卿可以说是一丁点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越听越心虚。 而老夫人在听到跪地的一瞬间,双眸中也跟着迸发出了冷意。 老夫人轻蔑般的一笑,“唐家人好大的脸面啊,这是公然和我嗣国候府过不去了?” 大理寺卿,“……” 妈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在府中装病,非要想不开出来淌这个浑水。 “老夫人,下官也实在是无奈之举,那唐家小少爷现在还在躺着是事实,总不能一点交代都没有。” 他一退再退,已经没了来时的信心满满。 “好,老身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此事宋玉卿确实有错。”老夫人面目凝重,“来人,家法伺候!” 晏月瞪大眼睛,“不行,此事侯妃本身就没错,凭什么要动家法!” 可宋玉卿却知道,如若今日老夫人不动家法,自己恐怕就要直接去大牢里了。 老夫人,不简单。 第九十八章 入狱 大理寺卿退至一边,心中轻叹一口气。 罢了,也实在不好把嗣国候得罪的太深,日后难免还是有交集的。 宋玉卿握了握晏月的手,“无妨,我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实在没想到那唐家少爷竟那般娇弱,轻轻一碰就倒了,这顿家法算是我还她的。” 说是这么说,可宋玉卿现在心里可是将唐家所有人直接记上了她的记仇小本本,打算日后连本带利地给讨回来。 她今日挨的打,日后定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偿还。 “侯妃!”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来吧。”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也没想到今日会如此顺利,毕竟宋玉卿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还算你识时务。” 宋玉卿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趴在了木凳上,等着板子落下。 “等等!” 是凛言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就见凛言身后跟的是云敬霆。 云敬霆一张脸如同冰山,没有分毫表情,分外冻人。 他大步走来,看着面前的场景忍不住蹙了蹙眉,“趴着作甚,起来。” 在看到云敬霆的一瞬间,宋玉卿压在心底里的酸涩和委屈瞬间就被勾了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受了欺负,一直忍着不哭,可当回家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再也忍不住情绪,只想好好发泄一场。 无形之中,宋玉卿竟已经开始习惯性的依赖云敬霆,将他当做了亲近之人。 明明她是想等云敬霆晚上回来以后再和他表白的,可谁能知道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老夫人显然不赞同,“犯了错就该罚,你不许包庇她。” 云敬霆环视一圈,旁若无人地将宋玉卿给拉起来,留给她一个宽厚的背影,“若说有错,唐家人难不成就没错?” 他身为战神,向来就不懂什么叫给人留面子,说话也说的分外直接,“那个废物身边那么多护卫,被玉卿一个根本不会武的打昏迷了?说出去谁信?” “云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 一道清润却带着凉意的声音响起,正是唐家,唐瑞之。 大理寺卿暗暗咋舌,今日可要热闹起来了。 唐瑞之一身白衣,看上去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书生,带着三分儒雅和七分清隽,“我侄子平日里行事是跳脱了些,可今日他不过是处置自己的人奴,有何过错?如今他还未清醒,侯妃可是脱不了干系。” “原来是 侄子啊。” 宋玉卿惊讶,又认真打量了两眼唐瑞之,“你看着年纪轻轻的,都有侄子了?” 唐瑞之,“……”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怎么还有心思和他唠家常。 宋玉卿没有半分的紧张,有云敬霆在,她好像就有了主心骨。 原因无他,她信任云敬霆。 “再者说,侯妃虽不会武功,可毕竟是会医术,若她对唐也动了什么手脚,并非没有可能。” 唐瑞之没理会宋玉卿的问题,直接开口。 而且,还触及到了事情的真相。 云敬霆皱了皱眉,“你说的都是猜测。” “没错,可当时在大街上众目睽睽,多少人都看到了,接近唐也的只有宋玉卿一人。” 唐瑞之直直对上云敬霆,眸子中闪动着光芒,似有着快意,“云大人若当真想保全她,不如让她先去吧大理寺,让大理寺的人查个清楚。若侯妃当真是无辜的,本官也不会再追究。” 二人对视良久,就在宋玉卿以为他们会开打时,云敬霆突然说话了。 “好。” 简单的一个音节,让宋玉卿彻底僵在了原地,好像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就连老夫人脸上都带着诧异,大理寺那是 什么地方,人一旦进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完完整整的出来了,云敬霆不可能不知道。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答应了。 宋玉卿眨了眨眼,缓慢而僵硬地将脖子扭到云敬霆所在的方向,声音是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沙哑,“你说什么?” 云敬霆轻叹了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去吧。” 宋玉卿分外呆滞,根本无法消化她刚刚接收到的消息。 她的心上人,不仅没有帮她,还要亲手把她送去大牢? “爷,根本就是唐家人胡搅蛮缠,侯妃不能去大理寺!” 晏月着急起来,可不论她说什么,云敬霆都是同样的冷淡,心意已决。 宋玉卿恍然间笑了笑,瞬间觉得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话,“好,好。” 她连连点头,虽是笑着,可一颗心却犹如被凌迟般,疼痛感蔓延至四肢,“我知道了,我去,绝不会影响到侯爷你的锦绣前程。” —— 大牢。 直到宋玉卿被关进了大牢,她整个人还在恍惚中,眼眶微微发红。 就在眼泪即将落下的瞬间,宋玉卿用手背抹了一下。 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而且她还留了后手,唐瑞之 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是阵阵的难受。 宋玉卿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不要想此事,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看到的就是大理寺卿的一张老脸,把她吓得连悲伤的情绪都散了不少。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中是未散尽的慵懒,“怎么?要开始审我了?” 大理寺卿笑了笑,“怎么能用审这个词呢,您到底是侯妃,下官再怎么也不能对您动手啊。” 宋玉卿挑眉,“哦,那可惜了。” 她现在心情不好,还真是很想再下个毒什么的。 大理寺卿,?? 他突然感觉,这位侯妃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 “既然不审我,那你来做什么?”宋玉卿再次发问,还有些疑惑,“总不能是想来看看我有多狼狈吧?” “侯妃说笑了,下官就是想查明案件真相。” 大理寺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唐瑞之那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可嗣国候也绝对不是好惹的,他等于是把一块烫手山芋给带回来了。 “查明真相啊……”宋玉卿专门拖长了语调,坐正了身子,对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好啊,有什么想问的大人尽管问。” 第九十九章 圈套 “爷,侯妃她毕竟是个女子,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多少男的进去都被吓破了胆儿,而且我们也没提前和侯妃说计划,她怕是……” 沈从屿脸上带着为难之色,不忍回忆侯妃被带走时的神色。 云敬霆负手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处树影,淡淡道,“不必小看她。” 他眸色逐渐染上一层嗜血,似是有收网前的愉悦感觉,“背后的人,要沉不住气了。” 从西市买人奴回唐府,根本不必走那条路,而唐也恰恰出现在了那里,实在太过巧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然唐也那个傻子也就是被人利用,或许…… 云敬霆目光闪了闪,就是他身边的护卫之一。 而这对云敬霆来说就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他需要这个机会去拿住背后那人的把柄。 宋玉卿被押入大理寺,便是他放出去的孩子,就等着狼上钩。 “可……”沈从屿挠挠头,他毕竟是被宋玉卿治过伤,总觉得良心备受煎熬,“侯妃在里面会不会受什么苦?” “不会。” 云敬霆说的笃定,连神色中都带着他自己未察觉到的欣赏,“唐也如今昏迷不醒,应是中了她的毒,唐瑞之 不敢轻举妄动。” 唐也中毒,甚至连他都没想到。 而,他这边需要做的就更多了一步。 云敬霆沉吟半晌,“你想办法通知宋玉卿,若唐瑞之去要解药,便给了他。” 沈从屿一愣,“真的给啊?唐瑞之那厮一旦拿到解药,对侯妃可就不会再手软了,万一真的有危险……” “本侯就是等着他动手。” 云敬霆勾唇,势在必得。 无奈之下,沈从屿只得领命离去。 大牢中,宋玉卿还靠在墙边和大理寺卿聊着天。 只不过来来回回也是在侯府中说过的话,剩下的大理寺卿一丁点都没问出来,包括唐家小少爷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 大理寺卿身上还背着唐瑞之下的死命令,一个脑袋两个大,“侯妃,那唐家小少爷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晕倒吧,您若是知道什么的话就赶紧说,省了日后的麻烦。” 宋玉卿双手抱胸倚在墙边,姿态分外悠闲,好像根本不是来坐牢的,而是来观光旅游的,她淡淡笑着,“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下官不敢,可侯妃您也知道,唐大人可是当朝丞相,您就是为了侯爷着想,也不该这般和唐大人作对啊。” 宋玉卿挑眉,听到侯爷两个字时心下就是一痛。 见宋玉卿沉默,大理寺卿以为她态度是软化了,“那唐家小少爷平日里确实蛮横了些,可这次他毕竟是被您伤了,您总得给唐家一个交代,不然下官到时候……” 大理寺卿看了宋玉卿一眼,意味深长,“下官到时候可就没法继续保着侯妃了。” “哦?” 宋玉卿听着有趣,眯眼瞧着大理寺卿,“你保我?你不过是想借着我来讨好唐瑞之罢了,谈何保我。若我今日不是嗣国候妃,怕是你现在连大刑都给我用上了吧。” 不管大理寺卿怎么说,宋玉卿都是一副油盐不进模样,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大理寺卿恨得牙根痒痒,白浪费了他一个时辰,可又不能真对宋玉卿动刑,不然到时候也没法和云敬霆交代。 他咬咬牙,“下官奉劝侯妃还是尽快想清楚,不然唐家小少爷要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就是嗣国候也保不住你了!” 大理寺卿愤然而走,只留下砰砰砰关铁门的声音。 宋玉卿嗤笑一声,半仰着头去看墙角中透进来的光芒,自嘲般摇了摇头。 “保我?他不还是把我送进来了。” 以云敬霆的地位,若他坚持不想让自己进来,就是大理寺卿和唐瑞之亲自出面都没办法。 可他还是同意了,甚至还是亲自送她进来。 想着,宋玉卿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这可是她的初恋,结果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就这样了,还真是印象深刻。 不对,也不算是初恋,她这样的顶多算个暗恋。 “嗖……” 就在宋玉卿正暗自伤神时,突然发现自己脚边多出来个纸条。 ?? 她环顾四周,可是除了狱卒也没看到其他人,现在都板板正正地站着,压根没察觉到她这边有异动。 宋玉卿一脸迷茫地将字条捡起来,垂眸看去,更是一头的问号。 让她帮唐也解毒?! 这是哪个王八蛋传的消息,简直做梦! 她要是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唐也,让那个狗逼知道一下什么叫天高地厚,她就不姓宋! 不对…… 宋玉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条,发现在纸条的背面,写着一个云字,正是云敬霆的字迹。 “是侯爷让我解毒?” 宋玉卿喃喃道,她眨了眨眼,逐渐明白过来。 看来今日这一切都是 云敬霆早就安排好的,必定有其目的。 想着,宋玉卿脸上就重新出现了笑容,还算云敬霆有点良心,不是真的想把她扔进大牢。 有了字条后,宋玉卿的心情便是多云转晴,高高兴兴在大牢中住了下来。 解毒是要解的,可就凭唐家小少爷今日那个嚣张模样,她也要好好让唐也长个记性。 相比起宋玉卿的悠闲,唐家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唐也自晕倒后就一直没有转醒的迹象,而且唐瑞之甚至都把太医请来了,也还是没有办法。 “按脉象来看,小少爷不像有事啊。” 唐瑞之脸色铁青,“那他为何还是不醒?已经足足三个时辰了!” “这……” 太医满脸的为难之色,也实在搞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都是废物!” 一向温文尔雅的唐瑞之,今日也被逼的没了办法,思考再三还是亲自动身去了大理寺。 “宋玉卿,你到底对唐也做了什么!” 唐瑞之气势汹汹,直奔牢房。 他在来之前,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吓破了胆子,会苦苦求饶的宋玉卿,可谁知道,透过牢门,宋玉卿竟是拿着石头在墙上画画,画的还是只猪。 第一百章 刺客 宋玉卿最后将猪的鼻子画好,勾了勾唇,分外无辜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他做什么,唐大人可真是高看我了。” 经过云敬霆的字条,宋玉卿的心情早就平静了下来。 而随着她的冷静,今日发生的许多事情也慢慢在她脑海中串了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 她好像知道,云敬霆想做什么了。 唐瑞之一双丹凤眼微眯,其中仿佛藏了漫天冰雪,咬牙切齿,“若是唐也出事,我让你跟着陪葬!” 看情况,唐也在唐家确实是个宝贝,竟然将唐瑞之都逼成了这般模样。 宋玉卿依旧笑着,不起波澜,“想必唐大人已经让大夫去瞧过了吧,你那个宝贝侄子没有中毒。既然没有中毒,唐大人又凭什么治我的罪?” 她说的分外笃定,显然早就料到了此种情况的发生。 唐瑞之陡然靠近,一只消瘦且冰冷的手攀上了宋玉卿的脖颈,连带着青筋都凸显出来,一字一顿,“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宋玉卿只觉脖颈上一阵剧痛,胸口中的空气骤然减少,一张素净的脸蛋也跟着变得通红起来,好像随时可能炸开。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锋利,一个淡 然。 宋玉卿便这么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似乎笃定唐瑞之不敢动手。 幸而,她赌对了。 就在宋玉卿快要被一口气憋过去时,唐瑞之猛然松手,周身戾气更甚。 “咳咳咳……” 宋玉卿半跌在一边,边捂着胸口边咳嗽,可却仍是笑的,“被我猜对了。” 她半眯着眸子,声音中却带着绝对的自信,“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救你那个侄子。唐大人若是想杀我,我倒是也很愿意和唐家小少爷同归于尽。” 唐瑞之脸色难看,“果然是你搞的鬼。” 他冷笑一声,“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侯府,云敬霆保不住你,我奉劝你还是早些想清楚!不然,本官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宋玉卿笑得狡黠且狂妄,“唐大人说的我自然相信,可我这人吧,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威胁,既然是要受苦,我倒不如直接毒死自己,再在黄泉路上等着您那位侄子下来陪我,好像也还不错。” “你……” 唐瑞之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救活他,我放你出大牢。” 宋玉卿顿了顿,直视唐瑞之,“我还要他醒来以后亲自给我赔礼道歉。 ” 毒是要解的,可是她今日受的委屈绝不会忘。 唐瑞之定定看了宋玉卿片刻,还是答应下来,“解药给我。” 宋玉卿扯了扯唇,“空口无凭,我凭什么要信你。” “这样吧,唐大人今日便在此处给我立个字据,我便把解药给你。” “我警告你,休要得寸进尺。”唐瑞之握拳。 可宋玉卿却是打定了主意,悠哉悠哉坐回草席上,“我的要求已经说了,想怎么选唐大人自己拿主意,不过本妃可好心提醒唐大人一句,唐大人不着急,令侄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有唐也的性命放在那,唐瑞之就算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最后在宋玉卿眼皮子底下给她写了字据,才拿到了解药。 —— “我,我这是在哪儿……” 唐也半睁着眼睛,其中尽是迷茫之色,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也儿,我的也儿啊,你终于醒了。” 闻言,唐瑞之大步走来,冲着太医微微颔首,太医立马上前帮着把脉,“小少爷应是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也儿,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这次可真是吓死娘了。” 唐也撑着身子起来,记忆慢慢回笼,“ 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唐瑞之面色清冷,“被一个女人搞得如此狼狈,好好待在府里反省吧!” 确定完唐也没事,唐瑞之才转身离去,在出门之后,偏头冲着自己的贴身侍从说了两句话。 宋玉卿待在大牢里百无聊赖,心里默默算着时辰,按道理说现在唐家小少爷应该已经醒了,放她出去的人也应该要来了。 就是,她不能确定云敬霆具体的做法。 既然云敬霆让她解毒,想必事后还有其他安排,势必是为了对付唐家。 可光光折腾一个小少爷显然对唐家也没多大损失,那究竟…… 就在宋玉卿兀自思量时,牢门外接连两声噗通。 两个好端端守门的狱卒竟突然倒地,没了声息。 宋玉卿身子一僵,“喂,你们怎么了?” “谁?” 黑暗中,脚步声响起。 广袖之下,宋玉卿已经抓了一把毒粉,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压低,警惕地瞧着不远处的黑暗,仿佛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你是唐瑞之的人?” 那人逐渐露出轮廓,宋玉卿瞳孔骤缩,手中的毒粉根本来不及扬出去,那人右手臂抬起,里面是数十根钢 针,几乎避无可避。 “侯妃!” 沈从屿不知何时出现,而后就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大理寺的不少人都跟着被惊动,很快包围了此处。 趁着刺客分神的空档,宋玉卿一把将毒粉扬起。 甚至不用她提醒,沈从屿下意识的闭气,一脚将刺客踹开,狠狠按住。 宋玉卿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自己起了一身的冷汗,“你怎么来了?” 沈从屿把人交给护卫,“侯爷让我来接您回府,您没事吧?” 说起云敬霆,宋玉卿心安了不少,勾唇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不管我的。” 沈从屿神色有些不自在,没敢看宋玉卿的目光,避了过去,“侯妃这两日受苦了。” 等回了侯府,熟悉的房间后,宋玉卿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嗓音还有些沙哑,“云敬霆呢,怎么不见他人?” “今日那个刺客,侯爷已经带人入宫了,想必回来就不早了,您先早些休息。” 宋玉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靠在软垫上,“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从屿转身要走,宋玉卿忽然出声,“其实,你早就到了大理寺,对不对?” 沈从屿后背一阵发凉,“……” 第一百零一章 浮出水面 宋玉卿偏头瞧着沈从屿,已经将此事前后都想的一清二楚。 自己就是云敬霆投出去的饵,他知道有人会对自己下手,可若唐也一直昏迷不醒,背后那人怕是有所忌惮,则会一直僵持下去。 所以,云敬霆才会让人给自己传字条,让她解了唐也身上的毒。 而唐也一旦清醒过来,自己对唐瑞之来说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还记得,自己曾遭遇过的几次刺杀,以及成婚时唐瑞之背后的百般阻挠,怕是唐瑞之一直不想让自己活着。 所以,这一次云敬霆特地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背后之人下手。 沈从屿身子僵硬,一双脚好像有千斤重,再也没办法从地上抬起来。 他咬了咬唇,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回头,“属下,属下当时也是刚刚赶到,正巧碰上有人想对您下手。” 说着,沈从屿冲着宋玉卿半跪下去,“属下来迟,还请侯妃恕罪。” 宋玉卿淡淡笑着,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垂眸扫过沈从屿,“怕什么?云敬霆不管有什么计划我都是会配合的,怪不到你头上,下去吧。” 宫中,灯火通明。 从大理寺中被抓住的刺客此时正 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御书房中。 云敬霆神色冷然,将今日前因后果通通说与了老皇帝听。 “这么说来……是有人想要宋家那丫头的性命?” 老皇帝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宋玉卿好歹是救了他两次,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云敬霆微躬着身子,语气平稳,“不光是玉卿,背后那人是冲着微臣来的。” 他似是笃定,“这次是,上次也是。” 经过云敬霆这么一说,老皇帝似有所感,同云敬霆对视一眼,又想到了云敬霆先前险些丧命一事。 如今,云敬霆在西楚的名声大噪,树敌无数,在朝堂上更是风头大盛。 老皇帝心中对云敬霆虽有忌惮,可他也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云敬霆的忠心耿耿他是看在眼里的,现下西楚内忧外患,除了云敬霆这个战神,没有人能镇得住,他便像是个定海神针,只要还在,就无人敢犯。 想清楚后,老皇帝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大手一挥,直接屏退了御书房中的下人,锐利的目光看向刺客,“说,是谁让你动手的?” 刺客面无表情,就算现在已是必死的下场,可脸上也看不出分毫害怕,依旧嘴硬 ,“没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了宋玉卿!” “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等着唐家小少爷平安无事后才动手?” 云敬霆眯了眯眼,直接抛出了个问题。 刺客一怔,随即将表情压下去,“云将军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也不知道什么唐小少爷王小少爷的,我就是碰巧遇上了那个时辰!” 说起唐家小少爷,老皇帝也联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球中透出几分光亮。 他拍了拍云敬霆的肩膀,安抚道,“这次是你们受委屈了,放心,朕绝对会彻查此事,而后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陛下。” 云敬霆出宫时,沈从屿已驾着马车等在了外面,“侯爷,怎么样?” 云敬霆躬身上了马车,回忆着今日老皇帝的神色变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先前一事,恐怕并非陛下所为,是我们想错了。” 原先他遇害,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陛下。 现在看来,真凶另有其人。 听到这个答案,沈从屿总算是轻松了一口气,“不是陛下便好,不然爷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不过那还能是谁,难不成……” “唐瑞之。” 云敬霆闭了闭眼,将怀疑的对象说 了出来,“从今天起,盯着唐瑞之的动向,每日来报。” “是。” 沈从屿不敢怠慢,谈完正事后,他又忍不住想到了宋玉卿,“爷,侯妃好像都猜出来了,我瞧着她心情可不怎么样,爷不然回去好好安慰安慰?” “就算侯妃再厉害也是个女子,咱们总不能指望她像个大老爷们一样,这次侯妃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咱们……” 说着说着,沈从屿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他能感受出来,自家爷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样。 强烈的求生欲让沈从屿选择了乖乖闭嘴,安心驾车。 而马车中,云敬霆面色略微有些复杂,喉结轻动。 现在的他…… 仿佛受那个女子影响太多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有意为之,宋玉卿于他而言算是最好的选择,顶尖的医术,陛下的信任,低调的身份,顺便还能帮他引出背后之人。 然,在相处过程中,自己的感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控制,有时脑海中还会偶尔闪过宋玉卿带笑的模样。 甚至这一次,他在收到凛言传来的消息时,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可以好好利用此事做文章,想到的却是她会不会 受什么委屈,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赶回了侯府,试图将宋玉卿保住。 直到,唐瑞之出现。 他才恍然惊觉,自己不是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么,机会好不容易出现了,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将宋玉卿送入大牢,好引得刺客出现。 天知道他当时花了多大的自控力才将宋玉卿亲手送入了大牢。 情不知所起…… 云敬霆蓦地想到这句话,后又无声无息地睁开眸子,瞳孔中是翻滚的浓云,气势魄人。 不应该的,他喜欢的人明明不是宋玉卿,而是……风雪舞才对。 可连云敬霆自己都记不清,他已经多久没有主动想到过这个名字。 事情早就在他未曾注意的时候,超出了他的控制。 而云敬霆却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深吸两口气,心中有了决议。 一个西楚的战神,是不该有弱点的。 “爷,到了。” 再下马车时,云敬霆方才的情绪波动已然看不出来,好像他只是在马车上浅浅睡了一觉罢了,至于心中的波动,根本无从看出。 翌日清晨。 宋玉卿昨夜因实在太困,也没来得及等云敬霆回来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唔……” 宋玉卿缓缓睁眼,便看到了云敬霆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显得俊美且宁静,再没了战神的影子。 今日时辰还早,她难得有一天醒来看到云敬霆还没醒,不由觉得新奇,便侧撑起身子,偏头看着云敬霆的侧颜,心中感叹老天爷还真是偏心,仿佛将一切好的都拱手送给了他。 天生,便是最为瞩目的存在。 似是察觉到了旁边若有若无的视线,云敬霆睫毛轻颤两下,睁开了眼,眼底是一派柔和的惺忪。 宋玉卿勾唇,伸手摸了摸云敬霆的鼻梁,“你醒啦?” 她直接将整个人重心都放了过去,扑到了云敬霆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地开始撒娇,“你都不知道,我昨日被抓去大牢以后可难受死了,还以为你是想把我推出去顶包呢,后来看到字条才反应过来。” 宋玉卿扁着嘴,一手搂着云敬霆的腰,愤愤道,“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下次有计划怎么着也得先和我知会一声啊,害得我一个人在大牢里想东想西,呜呜呜必须得你亲亲才能好。” 她仰起头,等着云敬霆的配合。 然,云敬 霆却是出乎意料的冷淡,他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别闹。” 宋玉卿不甘心地坐在榻上,“那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啊。”她伸开双臂,“那过来抱抱,就当你给昨日的事情赔罪了。” 被云敬霆利用当饵,宋玉卿虽难受,可睡了一晚上也就自己想明白了,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反正她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 云敬霆未做理会,只是自顾自穿好了衣裳,“既然醒了,正好陪祖母一道用个早膳。” 宋玉卿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失望,“唔,好。” 她慢吞吞从榻上下来,碎碎念着,“真是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昨日还想着让我帮忙呢,今日连抱一下都不让,小气鬼。” 云敬霆等在门口,将宋玉卿这些吐槽都听入了耳中,还是没忍住开口,“日后看清对方是谁再给人出头,唐家人没那么好惹。” “好。”宋玉卿一边给自己束发一边答应着,还是甜甜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口是心非,果然还是担心我的吧。” “祖母。” 当云敬霆带着宋玉卿去到主屋时,便发现不仅老夫人在,穆翡也在。 她看到云敬霆后眸子一亮 ,“敬霆哥哥你来了,快来尝尝我亲手熬的百合绿豆粥,你从小就爱喝。” 一边说,穆翡一边搂住了云敬霆的胳膊,顺便挑衅般地冲着宋玉卿看了过去。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挪开两步,坐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看到宋玉卿只是冷哼一声,“哟,你还有脸来见我?” 宋玉卿自知理亏,而且出事后老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起码给她保住了最后几分颜面,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心存感激。 于是乎,宋玉卿规规矩矩给老夫人行了一礼,“是玉卿给您惹麻烦了,日后不会了。” 老夫人上下看了宋玉卿一眼,也没想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今日居然这般乖巧,就是有气也不好直接撒出来,只能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你自己知道惹麻烦了就好,既然嫁入了我侯府,便该安分守己。” “玉卿知道了。” 不过,今日也才算刚刚开始。 早膳过程中,宋玉卿只觉自己耳朵边到处都是穆翡的声音,她一口一个敬霆哥哥的叫着,从头到尾根本没停过。 “敬霆哥哥,我熬的粥味道怎么样?知道你不喜欢吃甜,我特意又少放了些 糖。” 还真是阴魂不散!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夹了一只虾给云敬霆,“侯爷多吃些。” 只是…… 在宋玉卿说完这句话后,场面一时凝滞。 几个人的动作都是一顿,老夫人更是不悦。 ?? 宋玉卿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好,刚想小声问云敬霆,穆翡那边便带着讥讽的语气开了口,“你到底是怎么做侯妃的?敬霆哥哥对虾过敏这种事你都不知道?还是你想故意害敬霆哥哥?!” “过敏?” 宋玉卿一愣,认真说起来她和云敬霆还没好好相处过几日,很多东西确实还不知晓。 她很快将虾又夹回自己这里,可对穆翡也没有分毫客气,“穆小姐,我怎么做侯妃是我宋玉卿的事,宋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插手旁人的家事怕是不合适吧?” 穆翡咬牙切齿,“谁说我是外人的,这是我敬霆哥哥,我自然会操心的多些。” 宋玉卿被气笑了,“敬霆哥哥?据我所知,穆小姐和我夫君好像没什么兄妹关系吧,别舔着脸成日里凑上来,我夫君是顾念着你的颜面才没捅破,可我不一样,我和穆小姐毫无交情,也向来不怕得罪 人。” 她冷笑一声,“就穆小姐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赶着要倒贴,传出去穆家可都是要被人笑话的。” “你……”穆翡脸色发白。 一旁,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都安静些用膳!” 一顿早膳,几个人各怀鬼胎,吃的分外艰辛。 等云敬霆出府去上早朝,这里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 宋玉卿本来就和穆翡老夫人不对付,也没继续多待,随便寻了一借口就回了紫竹苑。 “侯妃,方才老夫人和穆小姐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她们就是看不惯您。” 晏月生怕宋玉卿会多想,忙不迭地安慰起来。 “放心,我都来侯府这些天了,早就习惯了,还不至于事事放心上。”宋玉卿耸耸肩,靠在藤椅上,随手晃着自己一连送了好几次还没送出去的荷包,郁闷道,“你说我这荷包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啊,怎么每次要送的时候都出事?” 荷包明明早就缝好了,可她每次要送的时候,总是发生各种事,要么她有事要么云敬霆有事,总之就是对不上时间。 晏月笑笑,“您放心,侯爷都是您的人了,还愁没时间么?” 第一百零三章 和离 “这倒也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宋玉卿信誓旦旦,“今晚就是天塌下来我都不管了,一定要和云敬霆说清楚!” 她要知道云敬霆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他也喜欢自己,那便是皆大欢喜。 若不喜欢…… 宋玉卿眨了眨眼,又想到了二人这些天的日常,心里默默嘀咕着,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他的维护,他的关心,总不能都是作假。 而且,作为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先婚后爱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抱着这样的心情,宋玉卿便在府中等了一整日,直到日落西山。 “怎么样?云敬霆还没回来?” 听到脚步声,宋玉卿的眸中盛着期待,手中还攥着她绣好的荷包,心中不断想象着一会儿见到云敬霆后的画面。 晏月一脸为难,“回是回来了,就是刚回来便被老夫人给叫过去了,恐怕是要用了晚膳才过来。” 宋玉卿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随即又释然。 云敬霆先前离京几日,老夫人思念也是正常,而且老夫人表面上对她虽然一般,可关键时候还是帮着她的,她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想着,宋玉卿心中有了决定 ,“那我去祖母院子中一道用膳。” 宋玉卿过去时,主院中没什么人,只有不远处屋中亮起的灯光,门还是关着。 天儿也不凉啊,怎么还关门了? 她缓缓走过去,伸出手就要敲门,便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翡儿的事,你抓紧时间办了。” 翡儿? 宋玉卿的动作一顿,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穆翡?穆翡有什么事,她怎么不知道? 紧接着是云敬霆的声音,“祖母,此事容孙儿再想想。” “还想什么?”老夫人似是不悦,“你和翡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翡儿等了你够久了,若不是中间出了些意外,恐怕我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以前你便答应过翡儿会娶她,你应该清楚,翡儿的身份,于你而言将会是最大的助力,万万不可错过啊。” 屋中一阵沉默,而后云敬霆道,“孙儿对穆小姐,只是兄妹之情,当时……” 当时他心心念念风雪舞,可也知道,二人之间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早就死了心。 若娶不到心爱之人,那娶谁都是一个样,故而他才答应了穆翡。 穆翡确实从小同他一道长大,算是祖母看着一点点长这么大的,再加上穆翡的身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后面又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的这个想法暂且搁置。 “我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个事都不能再拖了!” 老夫人狐疑地看向云敬霆,“你不会是当真看上了宋家的那个野丫头吧?” 云敬霆下意识反对,心里是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慌乱,“没有。” “没有就好,以她的刁钻性子,日后还指不定会闯出多大的祸呢,难道每次都要我们给她收拾烂摊子?”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下了最后通牒,“此事我和翡儿已经说过了,你先将她纳进来,等过一段时间,随意寻个宋玉卿的错处,直接将翡儿扶正,也算不委屈她。” 门外,宋玉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眶已经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抹红色。 她死死抓着手中的荷包,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一个云字,现在看来仿佛是在笑话她一般。 笑话她一腔痴心错付,人家根本就没准备和她举案齐眉,甚至只将她当成了一个棋子。 只有她,傻乎乎的以为真是爱情来了,还想 着要和云敬霆表明心意,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云敬霆成婚后,穆翡还成日跟在老夫人身边,她早就该看出来的。 以穆翡的身份,若她当真看不到希望,怎么会日日在侯府浪费时间。 “祖母,我……” 云敬霆刚想说话,便听腾的一声! 宋玉卿直接推门而入,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难看和冷冰,嗓音中宛若含了沙,眉眼里皆是嘲弄之色,“不需要你们在背后费尽心思想着如何废了我,我现在就可以写一封和离书,成全你和穆翡!” 她眼尾是还没来得及散尽的红,墨黑色的瞳孔中无数种情绪交织,最后化为了一抹讥讽的笑,“先前种种是我不懂事,麻烦云将军和老夫人了,日后不会了。” 说罢,宋玉卿转身决绝离开。 云敬霆抬脚想追,却被老夫人呵斥一声,“给我回来!” 云敬霆咬了咬牙,五味杂陈地看着宋玉卿远去的背影,胸口一阵闷痛,还没从方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 “她现在愿意写和离书正好,是陛下赐的婚,我们若将她休了到底是不好听,让她自己走,也算是给两家留了颜面。” 宋玉卿一路奔 回了紫竹苑,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而她一直攥在手中的荷包也不知在何时掉了,不知所踪。 “侯妃,这是怎么了?” 晏月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急急忙忙跑出来,就看到了宋玉卿委屈巴巴的模样,顿时无措起来,“先别,先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凛言也闻讯而来,好看的眉毛尽数拧在了一起,“是他欺负你了?” 宋玉卿不停抽泣着,她狠话放的是挺痛快,可放完之后难过的还是她。 “侯妃,您倒是说话啊。” 晏月着急,可又偏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安慰也没办法安慰。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拿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以后不用叫我侯妃,叫我名字就好。” 她起身拿了笔墨过来,行云流水地写了和离书三个字,而后是洋洋洒洒的两页。 晏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和离书?侯妃,您是开玩笑的吧,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怎么突然……” 宋玉卿嗤笑一声,“也算不上突然,先前都是我痴心妄想了,既然侯府不欢迎我,我也没必要死乞白赖待在此处,和离书我写好了,等云敬霆回来还要麻烦你给他。” 第一百零四章 出错 “不是侯妃,到底怎么回事啊,好歹和我们说说吧先。” 晏月拽住宋玉卿的手,不让她继续收拾东西,“您不是还说要对侯爷表明心意么,现在走了岂不是便宜都让别人占了?” 宋玉卿眸中划过一抹痛意,“从头到尾傻的都是我,侯爷和老夫人原来早就盘算好了,准备让穆翡来当这个侯妃,既然如此,我何必自取其辱。” “穆小姐?!” 晏月咬了咬唇,又想到这些年穆翡和老夫人的亲近,一时语塞。 趁着她发愣的空档,宋玉卿将胳膊从晏月怀中拿出来,继续收拾自己包裹,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出流。 凛言闷不吭声站在一边,脸上难得地出现了锋利模样,半晌后道,“我去找他。” 他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去找云敬霆兴师问罪的。 宋玉卿简直要被气笑,“你给我回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去找谁,和离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凛言抿唇,“可他欺负你。” 宋玉卿面色不快地将东西收拾好,丢到凛言身上,“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欺负回去。” 她环顾一圈,发现她在侯府中好像还真没多少东西,留下 的回忆也是寥寥。 可能,他们二人注定不合适吧。 最后,宋玉卿将目光定格在晏月身上,拍了拍她肩膀,“你本就是侯爷的人,不必跟着我走了,好好待在侯府,莫要让人给欺负了。” “侯妃…” 晏月还想拦,却对上了宋玉卿难过中带着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今日是拦不住了,鼻尖酸涩,“您好好保重。” “凛言,我们走。” 宋玉卿朝晏月淡淡一笑,转身带着凛言离去,半步都没有停顿。 云敬霆,这可能就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成全你和穆翡。 从此之后,我们二人恩断义绝,最好永不相见。 —— 好不容易应付完老夫人,云敬霆心乱如麻,一路朝紫竹苑而去,脑海里一直闪现的都是方才宋玉卿推门而入时的场景。 明明,他已经利用那个女人取得了陛下的信任,也治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就算是和离对他也没有分毫损失。 而且,娶了穆翡回来对他更是有益无弊,甚至还可以进一步获得穆家的支持。 可…… 云敬霆步子猛然一顿,感觉自己脚下踩了个什么东西。 垂眸看去,只见是一 天青色的荷包,带着鞋底的灰尘,上面好像还绣了什么字,看得不甚清楚。 他皱了皱眉,还是躬身捡了起来,也终于看清了那个歪歪扭扭的云字,不由得一怔。 “侯爷,这……” 宋玉卿离开后,晏月就火急火燎地往出跑,想找云敬霆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结果刚过来就碰到云敬霆拿着个荷包出神。 她跟着一愣,“这不是侯妃给您绣的荷包么,怎么会在这里?” “宋玉卿绣的?” 云敬霆心中五味杂陈,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荷包,不知自己作何感想。 晏月点头,“是啊,先前宫中嬷嬷过来教侯妃规矩,她还专程请教了嬷嬷,又连夜绣出来的荷包,一直想要送给爷,只是……” 说到这里,晏月的神色带了几分失落,“只是每次她要送给爷的时候,爷都正好有事。” 云敬霆的五指下意识收紧,将荷包攥的更紧,面上却依旧是八风不动模样,看上去高深莫测,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云敬霆才应了一声,淡淡说了个嗯,目光扫过已经空了的紫竹苑。 仿佛,耳边还有每日宋玉卿灵动的声音响起,一口一个云敬 霆,没大没小。 “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把侯妃气成那样?她,她方才都是哭着回来的,写了和离书就要走,我说什么都拦不住。” 晏月好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一边观察着云敬霆的神色一边将宋玉卿留下的和离书递了出去,小心翼翼地确认道,“爷,您不会真的想和离吧?” 和离书上的字迹狷狂,依稀还能看出女子写时的气愤,一字一句皆决绝,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云敬霆没想到,老夫人的话正好都让宋玉卿听了进去,更没想到,平日里围着他笑靥如花的女子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 看罢后,云敬霆将和离书收回衣袖中,只从晏月的话中找出了一个重点,拧眉问道,“她哭了?” 晏月,“………” 合着听了半天您就听到一个哭了?! “不光是哭了啊,侯妃都快伤心死了,您不知道她为了给您绣这个荷包费了多大的功夫,一晚上没睡觉不说,手指都流血了,可您回来连句关心都没,直接就让侯妃去治伤员,这换成谁谁不难受啊。” 晏月这段时日跟在宋玉卿身边,可以说是亲眼体 会到了宋玉卿对云敬霆的用心,“而且,侯妃今日去主院里也不为别的,是为了和您表明心意,她喜欢爷,想和爷好好在一起,可谁知道事情成了这样!” 听到这里,云敬霆的手指忍不住一颤,墨色的瞳孔终于起了波动。 他究竟做了什么? 宋玉卿,竟是想过去同他表明心意的? 那,满怀憧憬的宋玉卿在门口听到祖母的那些话…… 还有,自己前两日才刚亲手将她送入了大理寺的大牢,这才刚刚回来,就…… 云敬霆闭了闭眼,心里暗骂一声。 澜水亭。 当宋玉卿带着凛言回去时,就发现她的澜水亭中已是破旧不堪,根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推门而入,不知几层厚的灰尘漱漱而下。 “咳咳咳——” 宋玉卿捂着鼻子,忙后退了好几步,而后有些惊讶地看着屋中。 原先摆放的家具也不知都去了哪里,被搬的空空荡荡,角落里蜘蛛网上还有个半大不小的蜘蛛,看来已经在此处安家良久,正逮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蚊子吃的正香。 “小姐,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凛言将东西放下,大步走入。 第一百零五章 你也配? 偌大一个澜水亭,没了半点人气。 除了后院中疯长的杂草就是屋中那为数不多的蜘蛛,而能用的东西早就被搬空,附近连一个下人都看不到,分外荒凉。 凛言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他们欺人太甚!” 看着宋玉卿走了,就直接把澜水亭也荒废了,仿佛宋府中就没这个女儿一般,也没准备过让她再回来。 宋玉卿嗤笑一声,卷起几分冷意,“此事稍后再算,先去看看我娘。” 澜水亭都被她们搞成这幅模样,那她娘…… 宋玉卿咬了口自己舌尖,血腥味随即弥漫口腔,她还是太大意了,低估了宋府几人的畜生程度。 “水,有没有水?” 宋府最西边的一个小偏院中,顾氏气若游丝,趴在榻上不停哼哼着,嘴唇干裂发白,气色极差。 旁边,一老妈子颇为嫌弃地瞪了一眼榻上的人,“刚不是给你喝了水?成天到晚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也省的我成日里在这伺候你!” 老妈子一肚子的怨气,她本来在宋府好端端的干点打扫院子的活,可突然就被分配来照顾顾氏,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只想着让 顾氏赶紧去死,她也好推了这个麻烦事。 只是,顾氏虽成日半死不活的模样,可偏偏又不死,吊着一口气赖活着,搞得她心烦意乱。 顾氏眼睛虽比以前有所好转,可也只能看到点模糊的光亮,她不停摸索着,“不,我得活着,我还得看看我的卿儿才行。” 老妈子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手中还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往顾氏身上扔皮儿,冷笑道,“你以为人家飞黄腾达了还会记得你?做梦去吧,没看到现在澜水亭都空了,你那宝贝女儿恐怕日后都不会回来了。” 她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继续刺激顾氏,“哦也不对,等你这把老骨头死了,想必大小姐还是会回来奔丧的,你要是实在想见她,不如现在就去死?” 顾氏神色痛苦,砰的一声摔到了床榻上,似乎是要继续摸着找水,一个劲碎碎念着,“不行,我要活着,我要见卿儿……我。” “嘭!” 宋玉卿一脚踹开屋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自己的母亲和牲畜一样在地上爬着,而负责照顾顾氏的老妈子却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旁,宛如一个看戏的,嘴里还不停说着风 凉话。 明明在她手边就有茶壶,她却连伸手递一下都不愿意。 顾氏脸上带着灰污,两只手上都是干裂,行动迟缓,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有老妈子随手扔的瓜子皮,看着万分狼狈。 她茫然的左右转转头,也不知方才那巨大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娘!” 宋玉卿分外心疼,也顾不上收拾老妈子,小跑着去了顾氏身边,双手忍不住地颤抖,最后摸上了顾氏消瘦的脸。 明明她走的时候顾氏还被照顾的好好的,眼睛也慢慢能看到一点,可就这短短一个月,她娘竟又被折腾成这幅模样。 紧接着,又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 老妈子看到宋玉卿,心下一慌,连坐都坐不住了,手忙脚乱的起身,偏偏又碰倒了案几上的茶盏,噼里啪啦尽数摔了下来。 “侯,侯妃……”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之前给夫人喝过水了,她就是神智有点不清楚,我……” 宋玉卿将顾氏交给凛言,一双眸如同刀锋般,闪动着锐利光芒。 “啪!” 她不由分说先给了老妈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几乎是用尽了浑身上下 的力气,“神智不清?” 宋玉卿怒极反笑,也不管自己手心的痛麻之感,一把抓住了老妈子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从地狱中爬来索命的恶鬼,“你以为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都没听到?” 她要是再晚回来两日,是不是自己娘亲就要活生生被这些人给饿死渴死! “侯妃,侯妃老奴知错了……” 老妈子大惊失色,只知道连连认错,“我,我这些也都是大夫人授意过的,不关,不关我的事啊。” “现在知道认错了?” 宋玉卿怒极反笑,胳膊用力,直接将老妈子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老妈子恍然间失了重心,只能任由宋玉卿摆布,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直接被宋玉卿抓着衣领磕在了墙上,咚的一声! 顾氏跟着一颤,就听旁边没了声音。 那老妈子已经痛昏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宋玉卿还不解气,“没想到一下就晕了,废物!” “卿儿,是你么卿儿?” 顾氏冲着声音来源处爬去,泪水早就布满脸颊。 “娘,我来了,你别怕。” 宋玉卿哪里舍得让顾氏过来,忙 一把抱住了顾氏,轻轻拍着顾氏的后背。 从前还不觉得,可这一次抱住顾氏,她才突然发现,顾氏竟如此瘦小,让她怀中都显得空空荡荡。 纵然如此,顾氏心里却始终都想着她这个女儿,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见自己一面。 想到这里,宋玉卿心中的恨意如铺天盖地而起,好一个宋山野和王氏! “夫人,老爷,我听下人说侯妃一回府就来了这里。” 王氏一进来率先就看到了额头上一片青紫的老妈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被吓了一跳,忙捂着胸口扑到了宋山野怀中,“老爷,死人了。” 宋山野皱着眉头,呵斥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把府中搞得乌烟瘴气!” 宋玉卿冷笑一声,“好啊,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两个算账,你们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放肆!我是你爹,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放屁!” 宋玉卿指着宋山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知道你是我爹,那她呢?她难道就不是你娶回来的妻子?你知道她成日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么,连口热水都喝不到,一个下人都能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你也配当我爹?” 第一百零六章 再生一个给我看看 宋玉卿怒极,一边护着怀中的顾氏,一边破口大骂。 宋山野虽是个户部侍郎,可平日里也颇受尊敬,几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体验,几乎都是来自于宋玉卿。 他气急败坏,“不孝子!老子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又让你嫁去了侯府,成日里不想着怎么帮衬家里,一回来就闹的鸡飞狗跳,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你生的我?”宋玉卿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千古奇事,“明明是我娘含辛茹苦怀胎十月将我生下的,怎么现在就成你生的了,你可真是厉害,不如再生一个给我看看?!” 宋山野,“………”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宋玉卿,你给老子好好说话!你娘怎么了,你娘好吃好喝有人照顾着,你还要怎样?她一个瞎子,有点磕磕碰碰都正常,我何时苛待了她!” 宋玉卿连连点头,“来,给我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娘这叫没被苛待?” 她情绪激动中,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住了宋山野的衣领,将人推到了顾氏面前,“你好好看看!” 宋山野挣扎着想推开宋玉卿,可他一抬眼,便正好看到了骨瘦嶙峋 的顾氏,和过去那个温婉的小夫人截然不同的顾氏,双颊凹回,嘴唇干裂,目光浑浊,身上是破破烂烂的衣裳,若真要说的话,看着还真不如一个下人。 “这,这……” 宋山野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我明明叫人好生照顾了……” 说起这个,宋玉卿冷笑一声,瞥过地上半死不活的老妈子,“是啊,你是找人照顾了。” 她凌厉冷冽的目光看向王氏,“但你的好夫人可是见不得我娘好!” 宋玉卿一步一步走向王氏,下巴微扬,眼睑处折射出的冷意几乎冻人心扉,她薄唇如刀锋,缓缓勾出一抹弧度,“我听说,是你专门授意她们苛待我娘的?” 一个下人,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府中若是没有人撑腰,就是借她们几个胆儿她们都不敢。 王氏叉着腰,“我犯得上为这么一个贱人费心思么?你现在是侯妃了,架子大了,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一回来就对我和你爹大呼小叫,你还想做什么?!” “再者说,这里是宋府,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宋府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余地。”王氏趾高气昂,轻蔑地看过顾氏,“她一个 瞎子,我让人照顾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然丢她出府,怕是没两日就被狗给叼了。” “你好大的胆子!” 王氏的几句话,成功将本就憋屈着的宋玉卿给惹毛。 转瞬之间,宋玉卿脸上挂着的冷淡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戾气。 银光闪过,王氏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肩膀上就是一阵剧痛。 “老,老爷!”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可王氏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她左肩膀被宋玉卿狠狠捏住,是快要断裂的疼痛,而距离右眼分毫的距离,是一根无比锋利的银针,随时都可能扎进来。 宋玉卿舔了舔后槽牙,抬眼看来,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看不起瞎子是吧,不如大夫人也来体验一下当瞎子是个什么感觉?” 她右手捏着银针,还在不断逼近着王氏的眼球,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要命的疯劲来。 “宋玉卿!你给我住手!” 宋山野紧接着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急急忙忙大吼。 王氏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可又偏偏不敢动一下,生怕宋玉卿真的给自己捅瞎。 她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侯,侯 妃,有什么我们好好说,我到底是宋夫人,你若真伤了我,怕是自己也难逃责罚。” 还真是会拿捏人。 宋玉卿撇嘴一笑,“啧,你以为我真的怕什么狗屁责罚?你也说了,我是侯妃,有这层身份在责罚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你一个未来的瞎子强,是吧?” 宋玉卿眯了眯眼,积攒下来的火气就要冲着王氏发出来。 她先前明明警告过这人的,休要动她娘,不然就别怪她不死不休。 右手蓄力,宋玉卿拇指轻动。 “卿儿。” 千钧一发之际,房间角落中传来顾氏焦急却微弱的声音,“卿儿,娘没事,你别冲动。” 宋玉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出声时,嗓音已是沙哑的不像话,“娘,你就不恨她们?” 顾氏眼角有泪水划落,“卿儿,娘这一辈子,就只想看着你开开心心长大,至于其他,娘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你听娘的话,别闹了,好不好?” 顾氏因为看不清东西,所以只能无助地待在原地,近乎乞求般地同宋玉卿说话。 良久后,宋玉卿才终于卸下了右手的力道,声音如带了冰渣,“趁我反悔 之前,都给我滚。” 王氏劫后余生,第一时间跑到了宋山野身后,脸色煞白,“老爷,你看看她,妾身也算是养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养出个白眼狼来。” 宋山野脸色也不是很好,可也大抵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下烦乱,“给我少说两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都是什么鬼主意?” 宋玉卿走到顾氏身边,轻拍了两下顾氏的肩膀算作安抚,而后垂眼道,“我近日要在宋府住两日,烦请大夫人将澜水亭恢复原状。” “不然的话……” 她懒懒勾唇,“就要委屈大夫人和我朝夕相对一道住几日了。” 朝夕相对? 王氏一愣,似乎是实在想不明白宋玉卿脑子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能想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破法子。 她神色古怪,憋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愤愤离去。 “娘,喝水。” 等人都走没了,宋玉卿才不紧不慢地收起银针,给顾氏倒了杯热水过来,有些心疼地看着顾氏饱经沧桑的脸庞道,“是我对不起您,回来晚了。” 热水顺着喉咙缓缓流到胃中,顾氏的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傻孩子。” 第一百零七章 纳妾 顾氏靠在宋玉卿身上,神色平和,“娘知道你过得好便好了,娘已经这把岁数,都无所谓了。” “娘!”宋玉卿不认同,“那你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等过一段时间,女儿在京城寻个地段好的宅子,到时候我们娘俩一起出去住,不受她们的窝囊气。” “出去住?” 顾氏及时抓住了重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是不是和侯爷吵架了?” 被抓包的宋玉卿,“……”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什么都瞒不住您。” “也不算是吵架,就是女儿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人注定不属于我,就是我再努力争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一刀两断散了图个清净。” 顾氏一怔,似乎没听懂宋玉卿在说什么。 就在宋玉卿以为顾氏要开始苦口婆心劝自己时,她突然被顾氏抱在了怀中,“无妨,你若是在侯府过的不开心那就出来,我的女儿,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和我一样成日里受委屈。” 一股暖流划过宋玉卿心尖,她笑了笑,重重点了两下头,“我知道啦,您看现在谁能给我委屈受?” “是,你现在脾气大 了,都敢对着你父亲大吼大叫了。”顾氏也想不明白宋玉卿是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明明先前还可爱乖巧的,现在就直接…… 二人多日未见,现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是在一方小破屋子中,可也显得分外温馨。 除了…… 地上那位被宋玉卿砸晕的不起眼老妈子嘤咛一声,捂着脑袋睁开眼睛。 等宋玉卿听到动静和她四目相对时,她才恍然想起了原来屋中还有这么一个冤种在。 那老妈子现在看到宋玉卿就和看到了鬼一般,下意识就缩到了屋子角落中,左看右看。 宋玉卿大咧咧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看她,嗤笑道,“你不会是以为,你家大夫人会来救你吧?” 老妈子咽了一口唾沫,分外识时务,跪在地上咣咣咣就磕了起来,是实打实的用劲,生怕眼前这位暴脾气直接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毕竟,方才她被宋玉卿抓着时,有那么一瞬间还当真以为自己要被送去见阎王了。 “侯妃,之前都是奴婢的错,您就饶奴婢一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绝不会让夫人受半分苦,您就再相信我一次。” 而后,又是咣咣 咣的一阵响。 宋玉卿姿态散漫,可依旧遮掩不住她身上的冷意,她随手挥了挥,“要磕出去磕,别在我娘面前,磕的人心烦。” 老妈子狠狠一愣,有些无所适从。 “还要我再说一遍?滚回你家大夫人身边,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娘也不需要你照顾。” 放这么个冤种在她娘身边,她才更不放心。 打发人走了以后,宋玉卿又好好给顾氏检查了一番身体,眉头皱的老高,一个人嘟囔着,“身子还是太虚了,得好好补补。” 她列了个单子,正想上街一趟,手中的单子就被凛言给拿了过去,“小姐,你好好陪着夫人,我去买这些。” 少年这些日子好像更加沉稳了些,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坚定色彩,不知不觉地便长大了。 宋玉卿也没拒绝,笑了笑,“好,那辛苦你跑一趟。” —— “翡儿,说来还是我们侯府亏欠了你啊,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拍着穆翡的手,说的情真意切。 穆翡今日一大早刚来侯府就听说了宋玉卿要和云敬霆和离的事,现如今连扬起的嘴角都压不下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仿若羞怯般垂头一笑,“怎么会呢,我自小就喜欢敬霆哥哥,也明白他娶宋小姐是情非得已,毕竟是陛下亲自赐婚,敬霆哥哥总不好驳了陛下的面子。” “你明白就好,敬霆他也是无可奈何。”老夫人甚为满意的点点头,“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啊早就将你当成亲孙女了,和敬霆也是最为般配的。” 说到这,老夫人顿了顿,“就是……” 穆翡眨了眨眼,察觉到老夫人话里有话,“就是什么?您尽管说,和我就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就是这和离一事还得找个适当的时间再说,不然难免落人口实,不过……还是委屈了你啊。” 穆翡瞬间明白过来,她温温柔柔地笑着,“放心,不碍事的,我喜欢敬霆哥哥,也不在乎名分,就算是以侧妃之礼嫁进来,只要敬霆哥哥是真心对我,那什么都无所谓了。” ?! 靠,她还真的愿意嫁? 晏月趴在门框边上,正竖着耳朵听墙角,没想到正好听到了这茬,被灌了一肚子的火气。 堂堂穆家大小姐,京城多少人家争着抢着要她去做妻,她……她竟然就愿意来做妾 ? 那她家侯妃怎么办? 晏月现在一颗心早就偏到了宋玉卿身上,闻言愈发着急起来。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告诉侯妃。” 于是乎,晏月又猫着腰小声后退,准备前去告状。 只是,她才退了两步,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晏月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探究的黑眸。 …… 云敬霆负手而立,抬眼看她,“你准备去告她什么?” “侯,侯爷……” 晏月立马起身,将自己的脚挪开,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说。” 晏月吸气,忍不住道,“爷,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侯妃对您的心意,也知道她背后为您做了多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和离?” “本侯从未说过要和离,是她自己写的和离书,然后离开的侯府。” 云敬霆淡淡纠正,他喉结轻动,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性子太急了,也太躁了,本侯从没有过废了她的打算,只要她愿意,正妻之位还是她的。” 晏月一愣,“可……” 她心下轻松了一口气,但听云敬霆的意思…… “那侯爷是当真打算娶穆小姐回来?” 第一百零八章 说客 云敬霆动作微顿,声音仍不起波澜,“这是祖母的安排,娶一个侧妃回来,只要有本侯在,对她不会有任何威胁。” 对他来说,娶的若非所爱之人,是谁都无所谓。 只要能有所助力,便只是后院中多一个人的事罢了。 近日云敬霆被宋玉卿扰的心神不宁,仿佛他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只想重新恢复正常。 一个女子,不该能频频扰乱他的心神。 该恢复正常了。 “还不去?” 良久,云敬霆瞥过晏月。 晏月一愣,福至心灵,立马明白过来,“哦哦,我马上就去趟宋府,保证和侯妃说清楚!” 澜水亭,宋玉卿刚刚扶着顾氏睡下,便看到门口探进来个脑袋,正四处张望着。 “咳咳。” 宋玉卿挑了挑眉,目光落过去,“怎么?才一日不见就想我了?” 她压低声音,踮脚走出来关上门,带着晏月去了后院中。 晏月坐在一边,看着宋玉卿欲言又止。 宋玉卿抿了口茶,一手支着下巴,也不着急,就这么晾着。 没想到,还是凛言先沉不住气,不好惹地扬起眉毛,似是不悦。 “是他让你来的?” 他 是谁不言而喻。 晏月屁股不安分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嗨,也不是侯爷,是我自己想来。” “你想来就来,我和阿言又不是不欢迎你。”宋玉卿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眼晏月,“就是你这幅样子……” 她眯了眯眼,“来当说客的吧。” 晏月,“……” 被识破以后,晏月耷拉下了脑袋,伸手去扯宋玉卿的衣袖,“侯妃。” “说话就说话,别撒娇。”宋玉卿斜了她一眼。 晏月扁嘴,“侯妃,你是不知道,那个穆翡居然同意了,还说什么不要名分,就是嫁去侯府当妾都行。我看她是已经打定主意了,老夫人也满意,说不定过几日……” 说到这,晏月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不管怎么说您都是侯妃,总不能让鸠占鹊巢,而且侯爷的心还是偏向您的,不如您就回去吧。” “不要名分?” 宋玉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这位穆小姐还确实是真爱,不过也不能算是鸠占鹊巢,我都要和云敬霆和离了,他爱娶谁娶谁。” “……您不会来真的吧?”晏月睁大眼睛。 “难不成你以为我和云敬霆过家家玩?都多大 的人了,谁爱陪着他玩。” 宋玉卿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不爱,不如痛快点散个干净,省得日后互相折磨。 她现在手上有铺子,也不缺银钱,到时候在京城中寻个好地段买个宅子,带着顾氏和凛言住过去,倒也逍遥快活。 “别啊……”晏月一下苦了脸,“您不回去那我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跟着那穆家小姐,鼻孔都快怼天上去了。” 她期待地凑过去,“侯妃,其实这次侯爷亲口和我说了,正妻之位定然是你的,那穆翡不过是当个妾,对您造不成什么威胁的,再说了咱也不怕她,这不还有爷给您撑腰么?” 听罢,宋玉卿只是淡淡摇了下头,几不可见地笑了一声,眸中是远处桃花纷飞,冬去春来,“阿月,你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正妻之位,我不稀罕。” “我想要的,只是云敬霆全部的爱。他若选了我,就不再看旁人一眼,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将军,我懂他要拉拢各方势力,要权衡下属,可用女人做筹码,我宋玉卿看不上。” 她深受现代教育的熏陶,根本无法接受古代的三妻四妾,也不愿云敬霆只是为了还当初的救命之恩而娶她 。 这样的正妻之位,她不屑于要。 “全部的爱……” 晏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心中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第一时间想要反驳,可又在想如宋玉卿描述出的这般感情,天下哪个女子听了怕都会心生羡艳。 可,真的会有么? 宋玉卿颔首,眉眼间是无法撼动的坚定,“你回去照实和他说便是,顺便让他尽快签了和离书,也好了了这桩事。” “侯妃……” 宋玉卿食指微曲,在晏月额头上弹了一下,“还叫什么侯妃,以后叫我名字就成,我们还是朋友。” 等晏月回侯府时,只见云敬霆孤身坐在书房中,盯着一张纸发呆。 烛火摇曳,云敬霆微垂着眸子,俊美的脸庞上是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的他神色晦暗不明,也掩了其中的万千情绪。 仿佛那个会直呼他大名的女子,就这么失去了掌控。 晏月低着脑袋,有些失魂落魄地回来,瞥见了案几上放着的和离书,以及宋玉卿早就签好的名字。 听到脚步声,云敬霆五指无意识地弯曲,薄唇抿成一线。 “回来了?” 晏月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正对上了云敬 霆墨黑色的眸子。 “侯爷,是我。” 刚刚染上的几分光亮在顷刻间熄灭,云敬霆抬眼,心中苦笑,“她还是不愿回来。” 晏月缩着身子,想到了宋玉卿吩咐她的任务,一咬牙一闭眼,指了指案几上的和离书,硬着头皮开口,“侯妃说……让您尽快签了和离书给她,还,还说……” 云敬霆侧头看过来,眼含冷意,“还说什么?” “说,说您用女人做筹码,她看不上,她既然爱了,就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再容不下第三人。” 说罢,晏月长长出了一口气,生怕面前这位爷一个火大把自己给收拾了。 良久无言。 久到晏月以为云敬霆要发作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拿了墨笔在手中像是要签字。 然…… “呲啦——” 云敬霆眉目低沉,竟是直接将和离书给撕成了两半。 “她想和离,也要先问问本侯同不同意。” 云敬霆唇齿间迸发出一阵狠意,撕了和离书便大步离去,直接出了侯府,背影逐渐湮没在茫茫黑夜中。 晏月,“……”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在折腾她啊? 罢了,不签最好,反正她的任务完成了。 第一百零九章 面子大过天 云敬霆心下烦乱,眉眼勾着冷意,踏着一地萧瑟月光而走,脑海里是萦绕着的女子面容,经久不散。 行至门匾处,一抹浓烈的花香味冲入云敬霆鼻尖,他步子一顿,便对上了欢欢喜喜前来侯府的穆翡。 穆翡眨了眨眼,里面尽是羞怯和开心,“敬霆哥哥,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做什么?” 老夫人已经将云敬霆同意娶她的消息说了,穆翡整个人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处处透露着生机,仰望着面前如天神一般的男人。 云敬霆眉头微皱,下意识后退一步,生硬道,“本侯出去走走。” “这样啊,正好翡儿闲来无事,不如就陪着敬霆哥哥一道,看看京城的夜色。” 穆翡笑容甜美,给身后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马悄无声息离去,就剩下云敬霆和穆翡两人。 女子偏着头,期待道,“敬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一起偷偷溜出宫,然后出来街上玩闹,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快乐,我好像很久都没和敬霆哥哥一起了。” 闻言,云敬霆冷硬的面庞仿佛变得柔和了几分,“当时还小,不懂事。” “哎,那有什么的。”穆翡慢慢靠近云敬 霆,想要伸手牵住。 可,就在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云敬霆时,云敬霆突然触电般地挪开了手,顺便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将脸转到了另外一边。 穆翡脸上的失落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云敬霆迟早都会是她的,她现在只要沉住气就够了。 宋玉卿那个贱人已经被赶出去了,从此便无人可以和她竞争。 “夜里天凉,你先去找祖母吧。” 半晌,云敬霆也只憋出了这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刚走两步,衣袖好像被人扯住。 云敬霆回身。 穆翡抿了抿唇,显得万般可怜,“敬霆哥哥是不是不喜欢翡儿?那我们的婚事……” 云敬霆看着这样的穆翡,终还是狠不下心来,按了按眉心,“没有不喜欢,婚事已经定了,你不必多想,其他的本侯不插手,你和祖母商量就好。” “没有不喜欢……”穆翡眼中放光,“那就是喜欢了?” 她笑逐颜开,“好,既然敬霆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马上去和祖母说。” “嗯。” 摆脱了穆翡,云敬霆直接一路去了京郊练兵场。 他去时已是深夜,除了值岗的士兵外再无旁 人。 “将军。” 见到云敬霆,值岗的士兵一愣,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云敬霆深夜前来,顿时有些紧张。 似乎是看穿了这人的想法,云敬霆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无妨,本侯就是来转转,你们不必管我。” 说是不用管,可毕竟这人是云敬霆啊! 于是乎,练兵场值守的副将立马就紧张起来,心理活动丰富。 深更半夜前来练兵场,难不成是要看看他们平时的刻苦程度? “副将,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人都叫起来?兄弟们现在可都还睡着呢,云将军看了会不会不高兴?” 副将一脸苦大仇深之色,伸手狠狠挠了两下脑袋,把本来就不富裕的头发又薅下来两根。 “可将军也没说要干嘛,再说这么晚了,把人都叫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你傻啊,等将军亲自开口说那不就什么都晚了么!” 两个人聚在一起唠唠叨叨了半晌,最后也没拿下个主意。 直到……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沈从屿一身白衣,晃悠着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平日里跟着云敬霆,算是云敬霆的左膀右臂。 副将看到沈从屿就和 看到了救星一样,忙围着凑过去,“沈将军啊,您就给兄弟透个底儿,侯爷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们最近也没犯错吧?” 沈从屿姿态慵懒地靠在一边,微微颔首,“你们自己不会看?” 他们二人跟着沈从屿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在偌大的练武场中央,云敬霆手持长矛,身形如蛟龙在世,一招一式都是凌厉非常,显然是憋着一股气儿过来的。 “啧。” 沈从屿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和看热闹似的,分毫不见着急。 副将和手下小兵看了半天,变得更加迷惑了。 合着侯爷大半夜的不睡觉,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练武撒气儿? 还这么大的阵仗,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气儿啊。 副将咽了口唾沫,“这是谁惹着侯爷了?” 沈从屿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看不出来啊?侯爷是为情所困。” 旁边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副将心中立马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侯爷在外面看上了个小妖精?但小妖精宁死不从,所以侯爷才火气这么大?” 沈从屿,“………” 神他妈小妖精。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副将,拍了拍副将肩 膀,“你还是专心值夜吧,快别猜了。” 再猜下去怕是要更离谱。 副将,“……” 他现在越来越好奇了。 事实证明,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八卦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副将也没了守夜的心情,围在沈从屿旁边,以一种不死不休的精神打探云敬霆的八卦,一对眸子中仿佛燃着火焰。 沈从屿闲来无事,看云敬霆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还完不了,干脆就地坐下,和副将聊起天儿来,顺带讲了讲宋玉卿的光荣事迹。 听完以后,副将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咱们这位侯妃,实乃女中豪杰啊,居然敢给侯爷扔和离书,真是我辈之楷模!” 沈从屿瞥他一眼,“你把这话去和侯爷说说?” …… 副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那可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没活腻呢。”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沈从屿嗤笑一声,目光继续落回云敬霆身上,“侯爷啊是身在其中,看不明白。” 副将有些迷茫,“可要是侯爷不愿意和离,怎么不直接和侯妃说清楚?现在是在闹什么?” “男人面子大过天,你什么时候见过侯爷服软?” 第一百一十章 谁打谁傻子 不愿服软的云敬霆,在练武场一待就是一整晚。 他活脱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手中挥舞的长矛依旧凌厉,不停不歇。 细密的汗水结成水珠,从额头一路蜿蜒而下,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至胸膛中,是莫名的性感。 云敬霆练了一整晚,沈从屿就在旁边跟着待了一整晚。 他大咧咧坐在石阶上,一条腿曲起,另外一条腿伸展,脚尖踮着最下面的石阶,右胳膊曲起垫在脑袋后面,闭着眸子,不知睡着了多久。 直到,天边传来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沈从屿才缓缓睁开眸子。 他顿了顿,而后扫了眼练武场中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朗声道,“爷,您还没消气儿啊?” 气性实在是大。 云敬霆不理会沈从屿的风凉话,动作继续。 他甚至不敢停下,因为只要有些许分神,宋玉卿的面容就会出现在他眼前,搅得他心烦意乱。 沈从屿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真情实感道,“爷,您就算不考虑我,也得考虑一下兄弟们啊,从您昨夜过来起,大家伙就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事,我觉得您还是得离兄弟们的生活远一点。” “少废话,过来和我打。” 云敬霆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汗,顺手把长矛扔向沈从屿。 谁知…… 沈从屿不光不接,还直接后退一步,躲得飞快,嘴里念念有词,“我才不和你打,你就是想凌虐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谁打谁是傻子!” 云敬霆,“……” 他定定看了沈从屿几秒,好像是在反省自己当初脑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居然选了让沈从屿待在自己身边。 沈从屿嘿嘿一笑,确定了云敬霆不会动手后,才慢悠悠地凑过去,“爷,天儿也不早了,咱们不如回府去睡觉?” 今日休沐,云敬霆也不用上早朝。 “我在地上躺了一晚上,现在正好腰酸背痛的,实在撑不下去,爷,我说您年纪也不小了,该……” 说到一半,沈从屿背脊一凉,求生欲后知后觉地涌现上来,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呸,您现在正是血气方刚,年少力强之时,区区一晚不睡算不得什么!” 说着,沈从屿又苦着一张脸,“可属下不一样啊,我……” 云敬霆没好气看他一眼,“没让你跟着,滚回去睡觉。” 被沈从屿一搅和,云敬霆也没了继续练武的 心思,按着脖颈扯了扯筋就要往出走。 沈从屿不确定,“……真要我走啊?” 云敬霆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沈从屿一凛,“得嘞,我马上滚回去睡觉。” 出了练武场,云敬霆站在城门边上,看着京城烟火`乍起,叫卖声逐渐扬起,人头攒动,心中突然生出一分茫然。 而当云敬霆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身处宋府的后院。 两条腿和不听使唤一般,指挥着他的大脑就来了此处。 此时,云敬霆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想转身离开,可两条腿就是不答应,反而还压低了脚步声,朝着澜水亭的方向而去。 从内心上来说,云敬霆无比唾弃自己现在的行为,可……不知怎地,他还是纵容了自己。 就看一眼,看看那个女子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过,半分的后悔…… “今日太阳不错,我们就多走走。” 还没到澜水亭,云敬霆就远远地瞧见一熟悉身影,他立马侧身躲入假山之中,才再次望过去。 池塘边,宋玉卿正扶着顾氏慢悠悠地走着,脸上还带着恬静笑容,根本看不出分毫的憔悴之色,反而面色比在侯府时还更好了。 … … 云敬霆薄唇抿成一线,表示自己不太满意。 有了宋玉卿的照顾,顾氏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你不用成日里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若是没事就多出去走走。” “陪您我高兴啊,我就乐意陪着您。”宋玉卿将脑袋靠在顾氏肩膀上。 顾氏笑起来,“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两个人停在池塘边,宋玉卿环顾一圈,寻了个平整的石头过来,“娘,我们坐一会儿?” “好。” 刚扶着顾氏坐下,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我还当是谁回府了呢,原来是姐姐啊。” 宋玉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身后跟着一众下人,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天知道她在听说宋玉卿被赶回宋府以后心情有多好。 老天开眼,还是让这个贱人倒了霉。 和煦的阳光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满目灿烂。 就是,总有些人没事找事。 宋玉卿垂眸扫过掌心中的石头,胳膊一甩,石子应声而出,在水面上接连打出几个涟漪。 她偏头看过去,“我回府不是正合你意?” 宋玉仪冷笑一声,提步走到 宋玉卿面前,“是啊,我早就说过了,你根本配不上侯爷!还成日里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麻雀永远都是麻雀,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变成凤凰!” 宋玉仪不顾一切地发泄着心中的恨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玉卿,一阵快感自心中涌出。 宋玉卿无所谓地笑笑,还在地上挑挑拣拣着石头玩打水漂,好像宋玉仪的话对她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 “宋玉卿!” 被人再度忽视,宋玉仪自然无法容忍,伸手就要去扯宋玉卿。 她手腕一阵发痛,宋玉卿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她的手腕,眯了眯眼,冷声道,“我最讨厌别人碰我,若还有下次……” 宋玉卿唇角勾起,一对眸子勾魂夺魄,闪着魅惑的光,“我便把你的手筋挑断,舌头割了,让你再也嚣张不起来。” 明明是个瘦弱的女子,可此时的宋玉卿在宋玉仪眼里便如同洪水猛兽。 无与伦比的恐惧攥住了宋玉仪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下意识的后退。 一声轻笑响起。 宋玉卿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因为失去重心的缘故,宋玉仪连连后退,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无比狼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墙角 假山后,云敬霆姿态散漫地倚在石头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一切。 他早就知道宋玉卿不是什么小绵羊,最多算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你不敢的……” 宋玉仪心中发虚,她身后几个下人很快上来,将人扶起来,“小姐。” 她咽了口唾沫,“宋玉卿,你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贱人罢了,凭什么跟我耀武扬威!若不是宋府,你以为你还能去哪儿?侯爷这些天都没来找过你,定是打定了主意要休了你,一个被侯爷休了的女人,放眼全京城都不会有人要你的!” “哦?” 宋玉卿缓缓起身,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靠近宋玉仪,她眼角挑起,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有没有人要不知道,可是你……” 宋玉卿顿了顿,笑意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若是再废话,我就不客气了。” 宋玉仪心中紧绷,还记得先前自己被宋玉卿下毒一事,心有余悸。 而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几个下人,却发现她们也是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毕竟,宋玉卿刚一回宋府就先打晕了大夫人身边的老妈子,彪悍非常。 而且不管怎么说,宋玉卿现在还都 是侯妃,他们根本惹不起。 “一群废物!” 宋玉仪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宋玉卿,“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说罢,她一边警惕地瞧着宋玉卿,一边愤愤然离去。 “嗤,我这个妹妹啊,除了会虚张声势外,还真是一无是处。” 宋玉卿冷笑一声,颇有些痞气地摇了摇头,又转身回了顾氏身边,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方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此时已到深春,乃是一年四季中最为舒服的时候。 连空中荡起的风都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裹挟着院中的花香,氤氲满整个胸膛,让人心满意足。 顾氏不认同地叹了口气,“她年纪还小,又是大夫人的女儿,你何苦和她争这些口舌之利。” 面对顾氏,宋玉卿浑身上下的锋芒好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颇为顺从道,“是是是,我就是吓唬她一下,省得她每日跑到我耳边来心烦。” 顾氏无奈,摸索着握住宋玉卿的手,“卿儿,你和娘说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若只是和侯爷闹了别扭,就先去服个软,想来侯爷也不会同你计较的。” 说到这里,云敬霆精神一振,忍不住探出脑袋去 看宋玉卿。 只见女子不知从哪儿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副混不吝模样,“不是闹别扭。” 她声音有些发闷,沉默了良久后再度开口,“娘,我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他应该……” 宋玉卿敛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其中的所有情绪,“他应该也不喜欢我。” 明明看不清宋玉卿的神色,可云敬霆却没由来的难受起来,心口处仿佛堵了一团棉花,酸涩而沉闷,迟迟找不到出口。 喜欢么? 他记得宋玉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切都鲜活的好像昨日。 可…… 云敬霆踏出一步,脚下是落下的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玉卿听到动静,抬眸看来。 发现目光所及处空空荡荡,应是没有人才对。 宋玉卿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我看错了?” 她怎么觉得方才假山旁边有个人呢? 云敬霆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又躲了回去,内心百感交集。 现在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认不清了。 “卿儿啊,你可知道对我们来说喜欢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顾氏无法聚焦的眸子散乱地对着水面,语态沧桑,“别说寻常人家的女子 ,就是宫中的那些娘娘们,都不敢奢求这两个字。” 宋玉卿垂着脑袋,墨发跟着她的动作垂下,挡住了天边照下来的光,让她的五官淹没在一片阴影之中。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感觉畅快了不少,坚定道,“那我偏要和她们不一样!” 女子重新有了神采,信誓旦旦道,“我虽决定不了旁人,可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总还是能选择的。再说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我就不信了,我宋玉卿找不到一个能和我一道举案齐眉的人!” 在旁边默默听墙角的云敬霆,“…………” 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一张脸黑沉如锅底。 好,很好! 云敬霆气得连连点头,怒气冲冲而去,心情甚至比他来时还要烦躁。 —— 宫中。 亭台水榭凭栏处,穆翡身着藕色长裙,娉娉婷婷而来,规规矩矩地冲着亭中之人行了一礼。 “翡儿见过姨母。” 亭子中央,是满身华贵的皇后,见到来人后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快起来吧,和本宫就不必多礼了。” 穆翡点点头,无比乖顺地走到 皇后面前。 皇后微微颔首,很快就有宫女给穆翡倒了茶,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行了,有什么事情便说罢,这里就你和本宫二人。” 皇后抿了口茶,似是已看穿了穆翡心思。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姨母的眼睛。”穆翡笑笑,“翡儿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请姨母帮忙。” “是和嗣国候的婚事?” “您……”穆翡呆了一下,转而有些害羞地垂下脑袋,小声道,“姨母原来都知道了啊。” 皇后瞥她一眼,不紧不慢起身,“你从小也算是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长大,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本宫岂有猜不出的道理?” “嗣国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陛下先前已经给他赐了婚事,你若想嫁,至多是个侧妃,居于旁人之下,你可甘心?” 穆翡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那宋玉卿说了要同侯爷和离,到时候和离书一签,正妃侧妃也无甚区别。” “和离?” 皇后提起了几分兴致,“那宋玉卿倒是个有趣儿的,多少人求之不来的位置,她居然舍得放弃。” “哼,那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老夫人一直不喜她,她和敬霆哥哥本就不会长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醋 皇后目光悠远,望着宫外的方向,许久才开口道,“你想好了?若不嫁嗣国候,凭你的身份,不论去京城任何一户人家都是正妻,此后一生无忧。” 穆翡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点头道,“想好了。” “翡儿从小就和敬霆哥哥一起长大,这些姨母应该都知道,除了敬霆哥哥外,翡儿再无想嫁之人。”穆翡生怕皇后不答应,提步走到皇后身边,“而且,翡儿嫁给侯爷,日后也能对姨母有所帮助,对我穆家来说更是好事一桩。” “你想好便好。”皇后收回目光,伸手帮穆翡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朵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本宫在,穆家不需要你的牺牲,云家虽好,可对你来说也未必是最优之选。” “姨母……” 穆翡胸膛起伏,以为皇后还是不肯答应,还想再劝,便见皇后冲她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别急,本宫没说不答应。既然你喜欢,那这桩婚事本宫给你做主,待挑个良辰吉日,办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穆翡脸上终于扬起笑容,兴高采烈地行了一礼,“谢谢姨母,我就知道,姨母从小便对我最好!” “这小嘴甜的,不过你要知道,在 侯府不是那么容易的,日后行走坐卧,一举一动,皆要自己注意,知道么?” 穆翡抱住皇后的胳膊,脑袋靠在皇后肩膀上,已经顾不上去想皇后的提醒,满心都是她就能嫁给她的敬霆哥哥了。 距亭子不远处,一小太监垂下了脑袋,不动声色离开。 —— “皇后娘娘同意了?” 闻言,原本倚靠在木椅上的唐瑞之坐起了身子,十指修长的手撑着案几,还能依稀看到其手背上浮起的青筋。 小厮模样的人点点头,“方才宫中传来的消息,穆小姐今日亲自去找了皇后,想请皇后娘娘赐婚,而且……” 唐瑞之眯了眯眼,抬眸看过去。 “而且,是以侧妃之位嫁过去。” 小厮深知自家大人对穆翡的心思,所以说起来时格外小心翼翼。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唐瑞之的神色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是在胡闹!” 唐瑞之咬牙切齿,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冷意。 “去宫门口。” 得到消息后,唐瑞之也没敢耽搁,直接起身出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风雨欲来。 于是乎,穆翡刚刚出宫门,就大老远地看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唐瑞之,正负手站在远处,眉眼间无甚表情,整个人看上去便如冬日里的一株青竹,冷傲非常。 不过穆翡也没多想,扫了一眼就上轿子准备回穆府,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爹娘,然后…… 抓紧时间去筹备她和敬霆哥哥的婚事! “怎么还不走?” 穆翡坐进去半晌,见马车还没动静,不由得掀开车帘。 面对,是唐瑞之的一张冷脸。 …… “唐大人?” “哎,唐大人你怎么进来了?” 等穆翡再反应过来时,唐瑞之已经不由分说地上了她的马车,端坐在她对面。 她幼时顽皮,家里请来的先生也不好管束她,她便愈发无法无天。 后来穆老爷没办法,便请了唐瑞之前来亲自教她。 只是当初唐瑞之还只是唐家的小公子,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并非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不过性子倒是没怎么变,在外面看着温文尔雅,可骨子里却是冷的。 穆翡扁了扁嘴,有些无奈,“唐大人,唐先生,有什么事你快说,我还赶着要回府呢。” 唐瑞之定定瞧着穆翡,他 瞳孔幽深,今日似乎带了无数穆翡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怎么了?” 穆翡伸出手去,在唐瑞之面前晃了晃。 “啊——” 下一刻,穆翡的手腕就被唐瑞之狠狠抓在了手中,他没有收敛力道,让穆翡痛得叫出声来,“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唐瑞之呼吸的节奏有些发乱,只能尽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他盯着穆翡,一字一顿,“你要嫁给云敬霆?” 穆翡皱着眉头,也顾不上挣扎了,下意识回道,“是啊,你不也知道么,我从小就喜欢敬霆哥哥,现在姨母终于答应了,我为何不嫁?” “是。” 唐瑞之轻笑一声,带着自嘲,“我是早就知道了,你从小就喜欢他,每次都会在我耳边敬霆哥哥敬霆哥哥地说个不停。” 他语调陡然上升,“可你的敬霆哥哥已经娶了一个宋家小姐,即使这样你也愿意?!”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冲着穆翡而来,她半仰着头,和唐瑞之四目相对。 她似乎是觉得奇怪,也有些恼怒,“那怎么了?我就是愿意嫁给他!唐大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生气,好像这是我穆家的事,和唐大人无关!” 唐瑞之身子半起,因为车顶不够高的缘故只能半弯着腰。 他居高临下抓着穆翡的手,脸色愈发阴沉起来,“穆翡,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穆翡顿了一下,又不明白唐瑞之在说什么,“你,你是当朝丞相,唐家公子,和,和我确实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你是在说小时候的事,那我确实要叫你一声老师,不过我的婚事,老师还是不要管为好。” 老师…… 不要管为好…… 唐瑞之咬牙切齿,只觉这几个字直直刺入他心脏,搅得他痛苦不堪,平日里的理智也都烟消云散,“我想要做的,从来就不是你的老师!” 什么意思? 穆翡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唐瑞之就已经不管不顾地欺身而上,将穆翡抵在了车壁之上,狠狠亲了下去。 砰的一声…… 穆翡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她一把推开唐瑞之,“你干什么!” 唐瑞之目光阴狠,“你现在可明白了?” “滚,你给我滚下去!” 穆翡突然尖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的嘴,又生怕被人发现端倪,“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看戏 直到冷风吹过,唐瑞之的眸子才逐渐变得清明。 他站在距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一向舒展干净的白衣带着些许褶皱,男人眼眶微微泛红,睫毛还在轻颤着,是难得一见的狼狈。 “走,赶紧走!” 作为当事人的穆翡同样也冷静不下来,一旦有人发现了她和唐瑞之…… 那她的清白可就全都没了,她还怎么嫁入侯府? 看着马车几乎是以仓皇而逃的速度离去,唐瑞之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莫名显得悲怆。 宫门口值守的士兵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他们大名鼎鼎的丞相和木头一般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仔细看的话还有些失魂落魄。 “唐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 守卫出于好心,走过去开口询问道。 再抬头时,方才那种失魂落魄之感好像都成为了幻觉,唐瑞之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丞相。 他淡淡笑着,语气温和,“无妨,只是方才想事情一时出神罢了,多谢。” 而后,唐瑞之眸子弯了弯,让守卫顿时出现了受宠若惊之感。 他们西楚的丞相,可真是平易近人啊。 平易近人的唐瑞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坐上了唐府的马车,略微思索后道,“去宋府。” —— “谁找我?” 听到消息时,宋玉卿正靠在雕花木椅上,双腿交叉搭在案几上,一手捏着书卷半盖在自己脸上,呼吸平稳,在墨香中睡得安稳。 她有些发懵地拿开书卷,双颊微红,显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以为是自己一时耳背给听错了。 凛言依旧顶着一张无奈的脸,再度重复道,“您没听错,是唐瑞之。” 宋玉卿眨巴了两下眼,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也没心思睡觉了,奇怪道,“老娘还没找他唐家的人算账,他倒是自己找来了,有意思。” 说着,宋玉卿将腿从案几上挪下,紧接着就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酥麻无力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宋玉卿险些因为腿麻给凛言跪下。 凛言,“……” 更为离谱的是,好巧不巧,唐瑞之就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不知方才的场景他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总之,还是那温润公子模样,活脱脱像是披了一张假皮。 宋玉卿没好气地捏了捏还在发麻的大腿,胳膊肘放在案几上,手托着下巴,抬眸看过 去,“唐大人可是稀客。” 唐瑞之背脊直挺,气度非凡地走来,眉眼间带着浅淡笑意,扫过宋玉卿的腿,勾唇道,“看来侯妃的生活还不错?” 起码,和他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宋玉卿姿态散漫,“不然呢,唐大人以为我会像个弃妇一样在府里哭哭啼啼,或者说想尽办法让云敬霆回心转意?” “宋小姐确实和常人不同。” 唐瑞之顿了顿,最后做出了评价,只不过称呼从侯妃换成了宋小姐。 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在了一边,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宋玉卿。 一开始,他的目光全部都在云敬霆身上,从未将宋玉卿放在眼里。 可后来他才慢慢发现,宋玉卿此人绝不简单,甚至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宋玉卿也没打算和唐瑞之这么猜秘密下去,她直接挑了挑眉,开门见山道,“唐大人若有什么事便请说,我还没睡够。” 唐瑞之颔首,“宋小姐如此聪慧,应该能猜出一二。” “认真说来,唐大人和我之间实在是没有交情,如果有的话也是些恩怨,那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唐大人放下恩怨呢?” 宋玉卿还当真琢磨 了一下,只能想出个大概,“你是听说了和离一事,想来拉拢我对付云敬霆?” “也不对。”她很快就自己否认起来,“我一个弱女子,于你而言实在无甚大用,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宋玉卿清澈的目光落在唐瑞之脸上,着实有些琢磨不清,“我和云敬霆和离,应该是最合你心意,也没有理由啊。” 唐瑞之莞尔,“今时不同往日,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劝宋小姐回侯府。” 宋玉卿,“……?” 她一言难尽地顿了顿,颇为真情实感地问出了一句,“你有病?” 凛言,“………” 唐瑞之,“………” 宋玉卿也不管旁边人的神色,自顾自道,“当初你可是费尽心思也想阻止我嫁入侯府,怎么现在突然改主意了?唐大人啊,有病得治,你去找太医瞧瞧吧。” 别说其他,光说唐瑞之前段日子才对她动了杀心,今日态度又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换谁谁都怀疑。 不光是有病,而且还是病入膏肓,脑子都不清醒了。 沉默良久后,唐瑞之突然笑了。 根据凛言细致入微的观察,这位丞相大人应该是被气笑的。 毕竟他 清楚地看到唐瑞之拳头都硬了,可能随时都会忍不住对宋玉卿大打出手。 他咬牙切齿,似乎是被宋玉卿逼的没办法了,才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两个字。 “穆翡。” 宋玉卿一怔,联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脑袋里灵光乍现。 “你喜欢穆翡?!” 怪不得,怪不得唐瑞之能如此沉不住气地过来找她,也怪不得唐瑞之和云敬霆一直是死对头。 毕竟夺妻之恨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唐瑞之没有否认,只是脸上那温润之色也维持不下去了,“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从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你帮我解决了穆翡,我就能独占云敬霆,稳坐侯妃之位,你也能顺利抱得美人归,我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 听到这儿,唐瑞之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些。 然…… 宋玉卿显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她随即一笑,开口道,“不过我还真不答应,侯妃之位我又不稀罕,谁爱当谁当。” 她眼珠子轱辘一转,“况且,唐大人居然还喜欢穆小姐,那岂不是一出好戏,我乐得在旁边看戏,才不想搅和进你们这潭浑水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猛药 唐瑞之三番两次对她动了杀心,她若和唐瑞之合作,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况且,感情是她自己的事,她宋玉卿还用不着旁人帮忙。 唐瑞之嘴角抽搐两下,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难道你就愿意把侯爷拱手让人?没了侯妃之位,你不过是宋家一个不起眼的女儿罢了,日后也不会有人敢娶你。” 宋玉卿挑眉,眸中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那又如何?” 唐瑞之,“……”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半晌,唐瑞之也只憋出了一句,“你最好别后悔!” “这就不用唐大人操心了。”宋玉卿挥了挥手,“今日我还困着,况且以我们二人的交情,我就不留你喝茶了。” “凛言,送客。” 宋玉卿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椅背上,瞧着唐瑞之黑沉如锅底的脸色,心情蓦地好了起来。 能给这位丞相心里添点儿堵,也算是件好事。 凛言闻声,做了个请的动作,“唐大人,这边走。” “不用你送!” 来时还风光霁月的唐瑞之,走得时候却是被气得不轻。 宋玉卿翘着二郎腿,一手拿 了个枇杷慢悠悠剥着,感觉今日听到了了不得的八卦,滋滋有味道,“原来唐瑞之心里的人是穆翡啊,这可真是有意思起来了,郎有情妾无意,啧啧!” 一旁凛言,“……” 他嘴角抽了抽,诚恳道,“小姐,你清醒一点,穆翡喜欢的是侯爷啊,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了?” 凛言虽然也不喜云敬霆,可他不能否认唐瑞之说的不错,若当真和云敬霆和离,那满京城的人家,恐怕都不再敢娶宋玉卿。 毕竟,谁也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去得罪鼎鼎有名的战神。 宋玉卿不紧不慢地吃着枇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感情的事情嘛,也不能勉强,既然他云敬霆不喜欢我,难道我还要上赶着?” “没缘分就是没缘分,罢了。” 说着,宋玉卿又叹了口气,回忆了一下云敬霆的胸肌腹肌,还是有些许可惜,“就是不知道,从哪儿能找到身材这么好的小鲜肉。” 凛言闭了闭眼,不忍继续听下去。 算了,他家小姐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另一边,穆翡将唐瑞之赶走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回了穆府之后,仍是坐立不安,脑海中都是唐瑞之冲 着自己亲下去的场景。 他…… 穆翡咬了咬唇,手中捏着一方兰花帕子,那帕子被捏得皱皱巴巴她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不停重复着那一幕。 他,他怎么会…… 在穆翡眼中,唐瑞之一直都是她的老师,她只有敬畏罢了,从未有其他想法。 可…… 今日过去,所有一切就都要变了。 若唐瑞之铁了心不想让她嫁给云敬霆,将今日的事宣扬出去,那她…… 穆翡闭住了眼,“不行,我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她握了握拳,心中有了想法。 “春梅,告诉爹娘我去侯府找老夫人有事,今日便陪着老夫人住了。” 交代完后,穆翡就忙不迭出了府,去往嗣国候府。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老夫人看到穆翡时,脸上是一瞬的惊讶,外面天色已晚,此时过来…… 穆翡低垂着头,脸颊上有一丝红晕,“老夫人,我,我……” 她欲言又止,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几个下人。 老夫人会意,冲旁边几人摆了摆手,笑道,“在老身这儿,难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放 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认准的孙媳妇。” 穆翡脸颊更红了几分,凑到老夫人身边,“翡儿,翡儿只是心中不踏实,怕敬霆哥哥会后悔,所以想着既然事情已经定了,那也不在乎那么多形式,就……” 她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耳廓都红了起来,整个人由内烧到外,生怕老夫人会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老夫人在顿了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拍着穆翡的手,看上去甚是满意,“翡儿说得在理,敬霆他娶你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就算住在侯府也是理所当然。正巧这些天敬霆房里没人,也没个人照顾她,你若愿意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穆翡内心喜悦,脸上也忍不住勾出了笑容,小声答应下来。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不管唐瑞之再如何,都不可能阻拦她嫁入侯府。 “去,厨房今日做的汤应该还有,给翡儿热一碗过来。” “老夫人,不用麻烦了。”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敬霆回来估计还要一会儿,不会耽误你们的。” 然,穆翡没看到的是,老夫人对门外嬷嬷使的眼色。 直 到老夫人亲眼瞧着穆翡喝了汤,这才松口将穆翡放了去,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自然明白老夫人在想什么,跟着笑道,“看来您抱孙子有望了。” 老夫人挑眉,“让你放的东西可放了?” “老夫人放心,奴婢生怕那药不管用,还专门在汤里多放了些,保证他们二人今晚能尽兴。不过听郎中说那药只需一点就有用,以奴婢放的分量,恐怕得到明日呢。” 二人对视一眼,老夫人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表示满意。 什么都不知道的穆翡满怀期待地去了云敬霆房里,感觉多年夙愿终于成真,她终于能拥有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了。 只是,还没过一会儿,穆翡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发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一闭眼就都是云敬霆的影子,只想抱住他,然后…… 不知何时,甚至连穆翡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躺在了榻上,神智逐渐不清,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发出些哼哼声来。 因为是老夫人授意,屋外的下人虽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到底不敢进去,只能压抑着好奇站在门外,等着云敬霆回来。 “侯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认错 云敬霆昨日一夜未眠,今日又在宋府假山后听到了宋玉卿关于两条腿的男人好找的定论,被气得不轻,现下身心俱疲,只想回屋好好睡一觉。 他敛着眉目,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大步推门而入,就见床榻上一阵散乱。 被褥是铺开的,里面还隆起了一团,似是有人睡在其中,上面透着些缝隙,能隐约看到女子散下的长发。 如此场景,和以往宋玉卿在时极像。 那个丫头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蒙着头睡,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经常是他还没回来就自己先睡的昏天黑地,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榻。 云敬霆动作一顿,似是傻在了原地。 那个嘴硬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回来了? 云敬霆眉头轻挑,心中是他都未曾注意到的欣喜,唇角忍不住勾起,连带着脚步也跟着放轻,生怕将榻上的人都吵醒。 烛火摇曳中,云敬霆冷厉的眉眼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为了面子,云敬霆还是硬生生崩住了脸,决定要给宋玉卿一个教训。 “舍得回来了?” 原地看了半晌之后,云敬霆心底的那点郁闷才肯发泄出来。 敢和他 提和离的女人,除了面前这位,恐怕整个西楚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性子这么烈,不管对着谁都不肯退一步,以后有你吃亏的地方。今日在宋府,你若没有侯妃的身份,你以为你那个爹能容得下你?” “平日里在府中闹闹小性子就算了,还提和离,这次本侯就当和离一事没发生过,若你日后再提,本侯决计是要和你翻脸的。” “你就这么困?” 云敬霆语气又变得冷硬起来,还带着些许不满。 而,回应云敬霆的,是一声女子的嘤咛。 云敬霆眉头皱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快步走向床榻,将被子掀开,口中还是碎碎念着,“都快入夏了,你把自己闷得这么……” 在看到榻上之人的那一刻,云敬霆的话音戛然而止,“怎么是你?” 此时,穆翡正满面潮红的躺在被褥中,衣衫凌乱,被她扯得七零八落,喉咙中还不断溢出一阵难耐的声音。 她半眯着眼睛,神智已经有些不清,看到来人后,穆翡睫毛轻颤,整个人扑到了云敬霆的怀中,声音娇媚,“敬霆哥哥,翡儿等了你好久啊,你怎么 才回来。” 穆翡紧紧抱着云敬霆,肩上的衣衫半穿不穿的,随时都有可能滑落。 她嘴里哼哼着,身体里是一阵阵燥热,好像多年以来的欲望,都在此刻迸发。 “穆翡,你清醒一点!” 云敬霆抓着穆翡的手腕,想要把人扯远点。 可穆翡现在就和八爪鱼一般,不断往云敬霆身上凑。 她另一只胳膊直接攀住了云敬霆的脖颈,猛然用力,“敬霆哥哥,翡儿想要……” 云敬霆本来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抓着穆翡,被女子如此一闹,身子直接压下去,压在穆翡身上。 “嗯……” 穆翡满足地喟叹一声,双手不老实的在云敬霆身上游走,想解云敬霆的衣服,可因为浑身都没有力气,又总是扯不下来。 体内的药效愈发强烈,穆翡近乎疯狂的仰头,红唇轻启,咬在了云敬霆的喉结之上,舌头轻舔。 “敬霆哥哥,你怎么不碰碰我?” 女子身姿妩媚娇软,眸含春色,此时场景更是让人血脉喷张。 云敬霆呼吸逐渐变得粗重,额头上青筋拱起,费力道,“放开我!” “敬霆哥哥……” 穆翡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耳 边,可云敬霆脑海里宋玉卿的身影却是挥之不去,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女子的一颦一笑,宛如刻在脑中,只要闭眼就能想到。 甚至连云敬霆自己都没想到,他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女子变得如此上心。 穆翡本就是他要娶的,就算今日二人在此处做了什么也无妨,可宋玉卿三个字宛如魔咒,让他欲望全失,只记得当日宋玉卿推门而入时对他失望的目光,好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心头。 穆翡仰头凑上来,云敬霆眼睫垂下,眸中情绪汹涌澎湃,在最后一刻,还是将穆翡给推了下去,“今日我去别处睡。” 他后牙狠狠一咬,口腔中瞬间弥漫出了血腥味,也让云敬霆的理智回笼。 推门而出,是还有些发懵的沈从屿,正贼头贼脑地朝里面看。 云敬霆瞪了他一眼,作势要上脚踹,“大晚上的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沈从屿躲的分外熟练,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怕侯爷您犯错误嘛,到时候侯妃回来了你可怎么交代。依我看,就算是纳妾,也要先把侯妃哄回来再说啊,不然咱侯妃那个性子,以后再想哄可就难了。” “闭嘴!” 云敬霆闷闷开口,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照顾好里面的人,我去书房睡。” 沈从屿啧啧两声,吊儿郎当靠在门框上,笑着摇头,“咱们侯爷还是被拿捏了啊,居然还要睡书房,惨,是真惨。” 门口婢女青竹跟着笑道,“沈大人就别笑话咱爷了,您可还成日里独守空房呢。” “嘿你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去屋中盯着点穆家小姐,别真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 云敬霆去到书房,一连给自己灌了三壶茶,才算是把心头的火给浇了下去。 他靠在椅子上,正准备合眼,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爷,穆小姐不太对劲,您快去看看。” 沈从屿神色凝重,对着云敬霆摇了摇头。 当他们赶去屋中时,已经是乱做了一团。 “怎么回事?” 青竹一手按着穆翡,一边道,“奴婢刚进来没一会儿,就看到穆小姐开始抽搐,到现在也没停下来,已经去请大夫了,看样子……” 青竹在紫竹苑中做婢女多年,身手了得,也在军营中待过,粗通药理,将心中猜测说出,“看样子是吃了什么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身不遂 云敬霆眸色渐深,其中是起伏不定的危险。 他脑海中划过方才穆翡的神态和动作,依稀有了猜测,冷冷道,“看好穆翡,等大夫过来。” 外面更深露重,已是深夜。 老夫人所在院落万籁俱寂,却被云敬霆的到来给彻底打破。 云敬霆的脸色不是很好,见老夫人从帘后出来便径直开口发问,“祖母,穆翡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坐到一旁,脸上带着还没睡醒的倦怠,闻言动作一顿,“翡儿和你的婚事已定,圆房也不过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你也知道祖母年纪大了,总是想着能有儿孙绕膝。她既愿意,你一个大男人又何必扭捏。” 云敬霆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夫人察觉到不对,站起身来,“翡儿呢?” “拜您所赐,她现在浑身抽搐,已经请了大夫,您还是先派人去和大夫说清楚,究竟给她吃了些什么!” 由于面对的是亲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老夫人,云敬霆也放不出什么狠话,只是一张脸阴沉至极,时不时按着自己的眉心。 这种失控感,云敬霆已经很久都没有 感受过了。 可从宋玉卿离开侯府那一天起,这种感觉就日日夜夜萦绕在他心尖,仿佛脚不沾地,人浮半空。 “怎么会呢……”老夫人喃喃道,“我不过是为了你们二人好,她,她怎么会出事!” 现在,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穆翡是皇后的侄女,若成婚之前出了事,那……她如何同皇后交代? 云敬霆闭了闭眼,“祖母日后还是在府中安享天年的好,不必再插手其他。” 丢下这句话,云敬霆转身离去。 屋中榻上,穆翡面如纸色,呼吸急促,一手狠狠抓着被褥,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哼哼声,那原本平整的被褥现下也尽是褶皱,看的出来穆翡正经历着何种痛苦。 大夫把脉过后,先是一僵,又有些忌惮地看过云敬霆,欲言又止。 云敬霆扫过大夫,直接一把将人带出了门外,语调冰冷,“说结果。” 大夫战战兢兢,额头上已经忍不住渗出了汗水,知道了高门大户的秘密,可真算不得一件好事。甚至于,随时都会丧命。 他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屋中还在抽搐的人,为难道,“回禀侯爷,老夫人给穆小姐下的可 是猛药,那药的药性原本就强,就算要用也是取一小点儿,可老夫人下的剂量实在太大,再加上……” “加上穆小姐一直憋到现在,药效全部在她体内发挥出来,她,她怕是要承受不住。” “后果呢?”云敬霆如鹰一般的目光落在大夫身上。 “半身不遂。” 吐出这四个字后,大夫就低着脑袋不敢再看云敬霆,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开口补充道,“也可能是小人医术不精,不若侯爷再找宫中的太医来瞧瞧,说不定还能有旁的法子。” 他声音越来越低,也知道这种丑事嗣国候应该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更别提要让宫中的人知道。 那他…… 会不会被灭口? 想到这个,大夫就更是心惊胆战,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当沈从屿从屋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场景。 他嗤笑一声,拍了拍大夫后背,“行了,没出息的样子,既然你没办法了就赶紧走,记得嘴上有点儿把门的,不然你沈爷爷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大夫连声应下,仓皇跑走。 还不等沈从屿和云敬霆说话,屋中就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看来是穆翡的神智慢慢恢复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腿动不了了?!” 穆翡声音尖锐,如同碎玻璃划铁,发出的声音让人心中无比难受。 沈从屿被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摸了摸胳膊缓解,对着云敬霆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完了,侯妃那边还没哄好,这儿又有个姑奶奶要开始闹了,这都什么事啊。” 云敬霆靠在一边,神态淡漠,只是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很闲?” 危机感顿时出现,沈从屿马上站直身子,知道感情失意的男人不好惹,服软服的飞快,“不不不,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爷了。” 说罢,沈从屿就脚底开溜,生怕又被云敬霆捉回来对打。 云敬霆在门口吹了片刻凉风,等屋中的尖叫声逐渐低下去才进屋。 “爷,您来了。” 云敬霆点点头,青竹很快就躬身离去,屋中只剩下穆翡和云敬霆二人。 穆翡半靠在榻上,只有上身能动,激烈的情绪起伏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狰狞,如今看到云敬霆过来,眼中顿时就噙满了泪水,“敬霆哥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我,我以后该怎么 办?” 半身不遂四个字几乎已经成了穆翡的噩梦,以她的骄傲,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那从今以后,她可能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穆翡分外惊恐,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敬霆哥哥,你会不会不要我啊?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 云敬霆抓住穆翡的手指,一根一根将其掰开,动作中带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他将穆翡的胳膊重新放回了被褥中,“不用多想,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至于穆府那边,本侯会派人去说,你最近就先住在侯府,我让青竹给你收拾好屋子。” 简单的几句话,慢慢让穆翡狂躁的心平静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云敬霆,将希望全都寄托了过去,“真的么?” 云敬霆还是那副清冷模样,“我从不说谎。” 发生了这等事,侯府也定然要给穆家一个交代,故而天还没亮,彻夜未眠的云敬霆就出现在了穆府前,简单交代了几句。 面对云敬霆,穆府人虽然有气,可也不敢当真对嗣国候如何,再者说,现在穆翡还不知道能不能好,日后婚嫁是大问题,一定要趁机讹住云敬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赚钱大计 宋府。 在宋玉卿的悉心照料下,顾氏的身子逐渐好了起来,连带着眼睛也有所好转,虽仍不能完全看清,但起码可以看出个大概轮廓,自己走路也不用担心会撞到树上。 有宋玉卿这个恶霸在,顾氏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起来。 府中的下人看到顾氏后第一反应甚至都是躲着,生怕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惹得宋玉卿发飙,毕竟上一个派去照顾顾氏的嬷嬷前几日脑袋上的伤才刚刚好转,也没人敢再去触这位侯妃的霉头。 解决完头等大事后,宋玉卿就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手中的铺子上,毕竟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春光无限好,宋玉卿带着凛言先去了自己名下的成衣铺子,掌柜的早早收到消息,提前就等在了门口,无比谄媚。 “小姐来了,快请进。” 掌柜的经过先前一番折腾,已经深刻认识到了究竟谁才是大小王,服软服得飞快,已是换了一副嘴脸。 宋玉卿微微颔首,挨个打量着店中的布置,和其他成衣铺子店别无二致,不过用的料都是四川上好的云锦,故而不少京城的贵人都爱来买。 可,到底规模还是太小。 作为生活在经济高度发达 的现代社会中人,宋玉卿不通晓生意之道,可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她微一沉思,顿时有了想法,“阿言,去找个京城中手艺好些的木匠过来。” 凛言一愣,似是有些不能理解,“木匠?” 掌柜的也傻了,第一时间看向店中的案几,试探道,“小姐可是对陈设不满意?” “不是,我自有用处。” 宋玉卿也懒得解释,勾唇轻笑,“快去找,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铺子中的衣裳如今都是挂在一边,要么就是收在内间,很难让人有直观感受。 而不少小姐们出门时妆容精致,自是不愿意再来回换衣裳,无形中就流失了不少客人。 若是…… 半个时辰后,宋玉卿对着木匠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生怕面前人不理解,她甚至还亲自动手,在纸上画出了她想要的形状。 木匠和凛言等人围在一边,凛言恍然大悟,看着纸上那个略微有些抽象的画,一拍脑袋,“我知道了!这不就是木偶嘛?” 纸上是个画的无比简略的小人,只不过关节处好像都被宋玉卿标记了东西,他也看不太懂,可这和街上卖给小孩儿的木偶别无二致。 宋 玉卿不紧不慢地放下墨笔,“倒也可以这么说。” 凛言,“……” 他神色古怪地瞧了宋玉卿半晌,最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在外面不会还有个私生子吧?” 不然何必大老远地跑出来,还神秘兮兮地找木匠,就为了做几个木偶?? 凛言不信。 宋玉卿,“………” 她用一种你想死的目光看过来,凛言身子一抖,马上后退一步,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肯定没有。” 宋玉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木偶,不过我不要小的,要大的。” 木匠眨眼,“多大?” 主雇们的要求总是格外神奇,不过既然有银子赚,什么要求都能努力试一试。 宋玉卿站起来,对着铜镜打量了一下自己,“和我差不多大。” ?? 饶是木匠,也愣了一下。 他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一般人家最多是找他给小孩做个大些的木马,没听说过做这么大的木头人,这大半夜摆在家里岂不是渗人。 宋玉卿开口继续形容,“要求胳膊腿上的关节能动,胖瘦也差不多按我的来就行,能做么?” 还不等木匠回答,宋玉卿就继续 加了一句,“只要做的我满意,银子不是问题。” “能做!” 木匠毫无骨气,所有的好奇都没了,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 “先做一个出来,我若满意的话你再继续。” “要,要多少?” 宋玉卿环顾整个店面,“十个。” 一旁,掌柜的和凛言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 掌柜的把人拉到一边,“小姐这是要干什么啊?好好的成衣铺子,摆一堆木头人?你说小姐不会是想开木偶店吧?” 掌柜的还没问出个一二三,宋玉卿就开口了,“对了,赵叔,我今日来还要和你商量一下开分店的事情。” “开分店?”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之后,掌柜的就被宋玉卿拉到了后院中,开始详细讲解分店一事。 开铺子就是为了赚钱,这一间铺子不论生意多好到底也还是有限,想要赚大钱,当然是先把牌子做起来,然后再开出连锁店,最好是能从京城开到西楚各地去,到时候…… 宋玉卿踌躇满志,将自己的计划讲与掌柜的听。 掌柜的干这行多年,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经过宋玉卿孜孜不倦的忽悠,成功点燃了掌柜的的 雄心壮志,顿时感觉热血沸腾,仿佛随时都能和宋玉卿一道揭竿而起,然后一展宏图。 两个人一聊就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同时还列出了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宋玉卿才喝了口茶,结束了今日的对话。 她站起身子,“方才说的几个问题,我回去以后再想想,你这边先看着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也好上手些。” “小姐放心,这些就包在我老赵身上!” 于是乎,凛言就眼睁睁的看着掌柜的从一开始疑神疑鬼到现在精神焕发,分外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偷摸的给掌柜下了什么药。 回府的路上,凛言终于把心头的疑惑讲了出来,“小姐,咱们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啊?” 宋玉卿怎么说也是宋府大小姐,再加上名下的铺子,根本不缺银子花。 “你傻啊,还有谁嫌弃银子多的,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是多多益善。” 说着,宋玉卿开始展望未来,“以后等我们的铺子开遍了大江南北,我们就想去哪儿去哪儿,没人再能管。” 她就算是和云敬霆和离,也决不会继续受制于宋府。 而自由的第一步,就是先有银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挽回 怀有远大理想的宋玉卿一路兴高采烈回了宋府,顺带琢磨着分店要往哪些地方开,没注意到澜水亭中一道高挑的身影。 走着走着,凛言步子猛然一顿,眉头皱起,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宋玉卿走在一旁,余光瞥了凛言一眼,顺口打趣儿道,“啧,好好的人成日里皱着眉头作甚,又是哪儿惹着您不高兴了?” “宋玉卿。” 不远处,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宋玉卿身子狠狠一僵,桃木下,云敬霆长身玉立,丹凤眼微挑,其中是一如既往的幽深难测,正定定看着她。 只是几日未见,宋玉卿却觉得二人之间隔了亘古,好像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 无所适从。 宋玉卿下意识转身,快步想要逃离,只留给了云敬霆一个背影。 云敬霆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小跑两步抓住了宋玉卿的手腕,居高临下瞧着她,冷道,“上次出事你丢 下和离书就跑,这次又准备跑?” 宋玉卿抿了抿唇,委屈酸涩之感涌上心头,用力甩了两下胳膊,“你放开我!” “你能去哪儿?这里是宋府,要走也应该是我走。” 云敬霆将怀中的人扳正过来,瞳孔中倒映的都是女子容颜,逐渐和他脑海里鲜活的身影重合。 直至此时,云敬霆才恍然觉出,他不是着了魔,他只是在思念。 是以,每时每刻,心中皆有此人。 鼻尖抵上胸膛,冷硬的触感让宋玉卿下意识抵触,她两手按着云敬霆的胸口,努力想要后退,“放开我!” 然,二人的力量天差地别。 下一刻,宋玉卿就被云敬霆一整个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闻到无比熟悉的气息,云敬霆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他微微偏头,在宋玉卿耳边轻声开口,带着诱哄的沙哑声音响起,“乖,不闹了好不好?” 耳廓上扑来的温热气息避 无可避,身体如过电一般地抖了起来。 悄无声息中,红了眼眶。 真没出息,宋玉卿想。 等怀中的人不再挣扎,云敬霆的力道才小了些。 良久后,他轻叹一声,“脾气这么大,除了本侯谁受得了你。” …… 这死直男到底会不会说话? 难道就不会哄人么? 宋玉卿愤愤道,“脾气大有本事你别来啊,天底下那么多男人,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厉害的!” “嗯?” 云敬霆勾了勾唇,右手攀上宋玉卿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找比本侯厉害的,确实有些困难。” “自恋狂!” 宋玉卿扁了扁嘴,心里却在慢慢软化,不满道,“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今日的云敬霆,似乎格外有耐心。 他一手搂着宋玉卿,一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他在府中捡到的荷包,放在手掌心中。 宋玉卿一愣,“你, 你从哪儿来的?” 这不是她先前亲手绣的那个嘛,还想着要送给云敬霆,顺便表明心意。 就是可惜她一连送了好几次都没送出去,最后也见不到踪影,她还以为是丢了。 “某人不告而别,我回紫竹苑的路上捡到的,这么丑的字,我想了想估计也就只有你能绣出来,便随身带着了。” 云敬霆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心情格外好。 宋玉卿,“……” 她一把夺过荷包,“嫌丑就还给我。” “巧了,本侯就喜欢丑的。”云敬霆不紧不慢又将荷包放回了袖中,“丑点儿不被人惦记,还好认,多好。” 我好你个大头鬼! 宋玉卿心里那一点旖旎心思都没了,愤愤走回屋子,“你今日来到底是干嘛的?难不成就是为了嘲讽我的荷包丑?” “自然不是。” 云敬霆分外自然地陪着宋玉卿回了屋子,环顾了一圈陈设,薄唇轻抿,“ 你在娘家也待了些日子,天大的气都该消了,和我回去?” 宋玉卿不说话。 于是云敬霆继续劝导,“你在屋外听到的那些话都是祖母说的,非我本意。我既允诺了你护你一生,便不会食言,侯妃之位,只会是你的。” “还有呢?”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直直对上云敬霆的目光。 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一直都不仅仅是侯妃之位,她想要的感情,是独一无二,无法分享。 “还有?” 云敬霆眸子轻垂,看上去认真想了片刻,又道,“侯府需要你,本侯也需要你。” 宋玉卿睫毛轻颤,“需要我什么?” 她满怀期待,内心的原则和底线一降再降,甚至想不顾一切,和云敬霆回去。 “当然是需要你在。”云敬霆牵起宋玉卿的手,轻轻握了两下,“穆翡如今半身不遂,大夫束手无策,她到底是无辜的,还需……” 穆翡?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晕带走 “宋玉卿。” 云敬霆拖长了声调,唇角的弧度渐渐收起,露出一抹危险之意,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肃杀之色,似是警告。 宋玉卿不慌不忙,直勾勾地回看过去,不服输道,“云敬霆,别以为你是嗣国候所有人就都要听你的,别人可能怕你,可我宋玉卿不怕!” 她说的掷地有声,方才的软化好像是错觉。 “本侯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回不回去?” “不回。” 宋玉卿答得干脆利落,说罢就直接挽住了身旁的顾氏,“娘,我们回里屋,不必理会……” 话音未落,脖颈上就是一阵剧痛。 再之后,女子便失去了知觉。 顾氏惊慌失措的叫声响起,“卿儿,你对我的卿儿做了什么?” “小姐!” 凛言飞奔到宋玉卿面前,刚想扶人,就被云敬霆幽暗的视线锁定。 云敬霆声调沉冷,“她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不必担心。” 说罢,云敬霆便越过凛言,一手托着宋玉卿脖颈,一手牢牢揽住宋玉卿腰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带小姐去哪儿?” 凛言伸手,将人拦在了屋中。 纵 然面前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可凛言依旧没让,“小姐还没答应和你回去,你……” “那又如何?” 回应他的,是来自云敬霆的一声冷笑。 云敬霆垂眸扫过怀中女子,“她是本侯明媒正娶的侯妃,今日本侯就偏要带她回家,你能奈我何?” “她不愿意!”凛言咬牙切齿,“你这是在逼她!” 对着凛言,云敬霆就没了那么多耐性,直接朗声冲着一暗处道,“再看热闹,小心本侯明日就要了你的狗命。” “诶诶诶,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院外树上,沈从屿无奈的声音响起,他被迫从树梢上飞身而下,苦着一张脸,开始收拾残局。 他一把勾住凛言的脖子,用力将人带到一边去,“我说小兄弟,侯爷又不会对你家小姐怎么样,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吧。” “你放开我。” 凛言抓着沈从屿的手腕,想把这人往外推,可沈从屿就好像那吃秤砣长大的怪人一般,力大无穷,他推了半天连丝毫作用都没有。 “啧,你挣脱不了的,放心,你家小姐一会儿就能醒。” 云敬霆抱着宋玉卿走至门口,突然想到了 什么般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记得照顾好顾氏,我不想她醒来担心。” 丢下这句话,他才再度离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顾氏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方才进门强抢民女的就是她家的好姑爷,不禁担心起来,“卿儿的性子啊,就是太执拗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就算是和离也该和云将军好生说清楚” 凛言在一边扶着顾氏,胸膛微微起伏,两只耳朵上面还是红的,一看就知道方才被沈从屿气得不轻。 可顾氏如今还在宋府中,他知道自家小姐会惦念顾氏,也只能先留下来照顾着,再等消息。 “和离?” 宋玉仪带着幸灾乐祸的笑,一边拍手一边走了进来,“我还道她怎么突然回来了呢,原来是侯爷不想要她了,说的好听,其实根本就不是和离,是侯爷想直接休了她吧?”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云敬霆面色不善地带着昏迷不醒的宋玉卿出去,一副要算账的模样,心情瞬间便愉悦了起来,“我就说嘛,就算是飞上枝头,她也变不成凤凰,还不是被侯爷嫌弃了,你的好日子也过到头咯。” 凛言缓缓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宋玉仪身上,“ 我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我家小姐一日未同侯爷和离,她就一日都是侯妃,你惹不起。” “还是说……” 凛言气势十足,身上已经有了些狼崽子的狠劲,“你还想再痴傻一次?” “你!” 凛言的话正好戳到了宋玉仪的痛点,她根本不愿回忆她先前被毒傻的场景,一张脸红了又紫,紫了又青,宛如一个炸开了花的调色盘。 “行,不愧是她的走狗,到了现在还嘴硬是吧,我就要看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等侯爷真的休了她,她就是全京城的笑柄!” 凛言面色冰冷,上前一步,还什么都没做宋玉仪心中就是一惊。 毕竟先前宋玉卿带给她的阴影实在是有些大。 “咱们走着瞧!” —— 马车中,云敬霆身量笔直地靠在车壁上,眼眸轻闭,带着几分疲累之色。 月光自帘外打入,将云敬霆棱角分明的五官照映得柔和了些,更显憔悴。 一个颠簸,宋玉卿的身子跟着一颤,云敬霆下意识睁眼,伸手护在了女子头上,帮她抵住了车沿,手背上顿时一阵痛意,逐渐青了起来。 云敬霆轻叹一口气,重新帮宋玉卿调整了个 姿势,让她完完全全待在自己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纤长的手指穿过缝隙,和宋玉卿十指相扣。 好像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一边摩挲着女子的手指,云敬霆一边垂眸瞧着女子五官。 几日不见,她好像瘦了些。 “嘴永远这么硬,以后有你好受的。” 看了良久,云敬霆淡淡开口,可又忍不住将宋玉卿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 就这样,不知不觉睡过去。 当晏月从府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停下的马车,和在外面吹风的沈从屿。 ?? “你干嘛呢不进去?” 晏月不解,顺道走过来,伸手就要掀车帘,“爷不在里面?” “小点儿声!”沈从屿拦下晏月,压低了声音,“爷和侯妃都在里面呢。” 听到侯妃两个字,晏月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侯妃回来啦?” “让你小点声!” 沈从屿生怕把里面的人给吵醒,“爷这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别再把爷给吵醒了。” “哦哦。”晏月点了点头,好奇道,“不过侯妃怎么可能愿意回来,难不成这么容易就被爷给哄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大实话 晏月回想了一下先前宋玉卿的态度,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软化啊。 她心中好奇,脑袋忍不住地想往马车中探,都被沈从屿给拦了回来,“别看了,一会儿爷要是被你吵醒了有你好受的。” 晏月吐了吐舌头,“爷睡着了,侯妃也睡着了?不应该吧,这两个人怎么都不睡觉的。” 说起这个,沈从屿神情微妙的顿了一下,晏月一看就知道另有内情,凑了过去,“快说说什么情况?” 沈从屿老神在在地冲她招招手,继而道,“侯妃还真不是自愿回来的,是被咱家爷打晕了带回来的。” “我就说嘛!”晏月一拍大腿,“侯妃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定然不回来,一看就知道是动了气了。” 说着,晏月又开始发愁,“可是……爷把人打晕了带回来,以侯妃的脾气,恐怕醒来以后还有的闹腾啊。” “啧。”沈从屿面带笑容,“这就是爷的事了,我们两个看戏就成,可怜了我们爷啊,现在居然也要学着哄女人了。” “怎么?看不起女人是吧,怪不得你没人要,活该!”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啦,我说的可都是大实……” 话音未落,二人身子同时一僵,没了声息。 原本安静的马车中,帘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掀起。 而车帘后,是云敬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是想把他们二人直接给千刀万剐。 “继续说啊,哑巴了?” 云敬霆杀人的目光淡淡扫过二人,声调冰冷。 沈从屿,“……” 晏月,“……” 二人火速交换了一下目光,而后分外默契地后退两步,“那个……” “咳咳,爷您醒了啊。”沈从屿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颈,状若无事发生,“既然醒了就带着侯妃回屋里睡吧,马车上毕竟是不舒服。” “对对,沈副将说的对,侯妃这些日子想来也睡得不是很好,得早些休息。” 云敬霆板着一张脸收回目光,又将怀中的宋玉卿抱起,一路往紫竹苑走。 这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厮都快被惊掉了下巴,忍不住小声议论。 “侯妃回来了?我怎么听说侯爷和侯妃吵了架,都要和离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嘘,侯爷还没走远呢,当心被听到。” “看来咱们家侯爷是真的认真了啊,看上去好温柔,怎么办,我也有点动心了。” 此话一出,周围就是一阵嗤笑,“你动心有什么用。” “我就随口说说怎么了!” “唉,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侯爷如此温柔的模样,还是公主抱,呜呜呜可太罕见了。” 一阵议论声中,铁青着脸的穆翡陡然出现。 她坐在轮椅上,身影被一颗大树遮着,先前根本无人察觉。 “你们在说什么?” 穆翡咬牙切齿,脸色极为难看。 她如今半身不遂,连路都没办法走,想要出来便只能和个废人一般地被人推着。 先前她想,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那敬霆哥哥就一定会对她负责。余生只要有敬霆哥哥陪着,那不论如何也就都值了。 可今日穆翡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个贱人明明已经走了,可为什么偏偏又回来了! 而且还是她的敬霆哥哥亲自去将人带回来的,为什么! 浓稠的恨意宛如毒汁,一点点渗入她的五脏六腑,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直接将宋玉卿给五马分尸。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穆小姐。” 一众下人都是一惊,赶忙躬身,一个个低着脑海甚至不敢和穆翡对视。 穆翡双手紧握成拳,“都说话啊!方才不是还都挺能说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穆小姐恕罪!小的们不该妄议主子,都是小的们的错。” 几个人身子紧绷,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触了穆翡的霉头。 “滚,都给我滚!” 回了屋中后,穆翡几乎是将所有她能够到的东西都狠狠扔到了地上,满地狼藉。 “小姐,小姐你先冷静一点,也许侯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穆翡的贴身丫鬟桃红忙不跌劝着,只可惜无济于事。 穆翡心头的火已经被彻底点了起来,“我怎么冷静?” 她一把抓住桃红的手腕,阴狠幽怨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小姐,疼……” 桃红手腕上已经迅速多出了一抹红印,可穆翡却依旧不放手,只是自顾自道,“我冷静不下来!我为了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可他呢,竟然还把那个女人给带了回来!” “啊!” 穆翡指甲用力,直接将桃红手腕上划出了鲜血。 猩红色的血液顺着指尖划落,桃红身子不停哆嗦着,“小姐,侯爷说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还有老爷 夫人也在找京城中的名医,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骗子,都是骗子!” 穆翡表情狰狞,一把抓住手边的茶盏,怼着墙砸了过去。 又是叮咣一声,地上碎片四溅。 “去,去给我把敬霆哥哥找来,我要见他!” 穆翡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对眸子通红,看上去分外可怖,和平日里那个温婉秀气的大小姐截然不同。 “快去!” 等云敬霆安顿好宋玉卿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地上到处都是陶瓷碎片,还有今日下人送过来没吃完的午膳,连带着榻上的枕头都被扔了下来,下脚的地方都没。 他环顾四周,表情依旧如常,只是顿了顿便跨步走了进去。 此时,穆翡正缩在榻上一角,双手抱膝,哭的梨花带雨,肩膀还在不停的抖动着。 桃红站在云敬霆身后,跟着帮腔,“侯爷,我家小姐这两日心情实在不好,您千万别怪罪,她,她到底还是太爱您了。” “你先出去吧。” 云敬霆微微颔首,直接走至穆翡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好像不理解她现在这些举动。 “身子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大夫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解风情 屋内烛焰轻晃,照得人脸忽明忽暗。 一地狼籍中,云敬霆静静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子,问出了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一旁宴月神色复杂,分外同情地看过穆翡。 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上她家爷,简直就是不解风情第一名,估计满京城除了她家侯妃外没人能治得住。 果然,听到这句亲切问候的穆翡先是狠狠一愣,而后…… 哭的更厉害了。 云敬霆,“……” 他眸子微眯,俯身将地上一支上好的狼毫捡了起来,掸了掸其上的灰尘又放回在案几上,“既然不是不舒服,便不必拿这些物事撒气。” 穆翡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泪夺眶而出,“敬霆哥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无数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翡儿现在孤身一人在候府,连行走都成了奢望,只想着能陪敬霆哥哥共度一生,可……” “可你根本就未曾在意过翡儿,我,我是不是就不该死皮赖脸地待在候府,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废人了,根本就配不上敬霆哥哥,我还是回家一个人,不拖累你。” 穆翡擦了把眼泪,“桃红,我们回府。” 啧,学聪明了啊。 宴月勾了勾唇角,靠在一边看着好戏,等着明日和宋玉卿一道分享八卦。 桃红艰难地将穆翡扶到轮椅上,“小姐,我们就这样回去恐怕老爷和夫人会对您动气啊。” 宴月挑眉,一副善解人意模样,“怎么会呢,穆大人和穆夫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而且穆小姐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怎么会真的动气。” “你……” 桃红看了眼自家小姐,心中暗骂,怎么突然来了个多嘴的,万一侯爷当真松了口让小姐回去,那她们这半天可就白忙活了。 穆翡气得满脸青紫,偏偏云敬霆就在一旁,她只能继续把戏做下去,“敬霆哥哥不用担心,若有什么事,翡儿自己受着便好。” “穆翡。”云敬霆眉头微蹙,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闹。 不过一根筋的直男云敬霆向来不会拐弯,直接偏头看过去,开口问道,“你今日究竟是在气什么?” 穆翡,“……” 她哭得梨花带雨,果然不走了,回身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委屈道,“今日翡儿在外面,听到了下人议论,说敬霆哥哥你把宋小姐又带回来了,可你们,你们不是已经和 离了?又为何要将她带回来,这件事传出去还不知会被多少人议论。” 闻言,云敬霆墨黑色的瞳孔中仿佛带了些许不悦,“本候同玉卿从未和离,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既然身子有恙,便在府中好好调养,别动不动想这些有的没的,听人嚼舌根。” 说罢,云敬霆拂袖而去。 “敬霆哥哥!” 穆翡不甘心地喊叫,只可惜云敬霆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走得干脆果决。 “啊!” 穆翡心中发狠,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用力挠了两下自己头皮。 反观宴月那,则是热闹看够了心情大好,连带着狗胆也大了起来,“爷,您今日真是英俊非凡,风流倜傥,能言善辩,要是侯妃知道了定然开心。” 云敬霆听着宴月的形容词,只觉分外糟心,他到底是为什么挑了个文盲放在自己身边,“不会说话就闭嘴。” 宴月抿了抿唇,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边冲着云敬霆眨了两下眼,又竖起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云敬霆轻笑出声,白她一眼,“这才几日,你就被她给收买了?” “那可不能叫做收买。”宴月实话实说,“ 侯妃的好和旁人不一样,她从来没有将我和凛言当做下人,在侯妃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爷,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碰到真心拿我们当朋友的,谁能不感动。” 宴月好不容易正经一回,“侯妃是真的很好,也是喜欢爷的,爷可千万不能错过。” 良久,云敬霆轻声应下,踏着一地月光离去。 穆翡在云敬霆那边受了挫,无奈之下又将主意打到了老夫人那。 果不其然,老夫人一听宋玉卿又被接回来了,勃然大怒,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紫竹苑中。 宋玉卿刚醒,正揉着自己微微发疼的脖颈,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好你个小贱蹄子,我还当你是真有骨气呢,不是说要和我孙儿和离么,怎么又上赶着回来了?我告诉你,我们候府不欢迎你!” 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来,唾沫星子洒了一地。 宋玉卿冷笑一声,翻身而起,“你以为是我愿意回来的?有功夫来本小姐这儿骂骂咧咧,不如去找找你那个乖孙子,好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下榻,显然也被气得不轻,“光天化日之下从宋府掳人回来,他可真给你云 家长脸。” “我告诉你,我宋玉卿从来就没稀罕过你们候府,今日也不是自愿要回来,您若是有意见就去找云敬霆,我倒也想问问,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何偏偏要缠着我一个女子不放!” 老夫人一噎,拿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你……” “你什么你,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正好我瞧着您也不顺眼,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过你们的独木桥,没事也别来招惹我!” 宋玉卿撸起袖子,气冲冲就想要走。 可…… 总有不识相的人送上门来。 穆翡就算是无法下地行走,也始终不安分。 不知何时,她已被桃红推着轮椅到了此处,脸上带着嘲弄般地笑,“宋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哦?” 宋玉卿步子一顿,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轮椅中的穆翡。 桃红推着轮椅到了宋玉卿面前,穆翡低头笑了笑,“今日的事,说来我还要跟宋小姐说一声抱歉。敬霆哥哥也是一时着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绝非他本意。” “他只是……太过担心我的腿。” 穆翡的目光同宋玉卿对上,挑衅道,“还望宋小姐见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许走 好一招反客为主。 宋玉卿舔了舔后槽牙,眯眼看过去。 穆翡这话说的极有水平,不仅贬低了她,还暗搓搓地和她强调了云敬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来给穆翡看腿罢了,根本不是什么舍不得她。 宋玉卿被气笑了,毫不客气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替云敬霆和本小姐说抱歉,你还不配!” “宋玉卿!”穆翡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当即也炸了,“你一个宋家的小姐,竟敢和我这般说话?!” “我有何不敢,有人不知好歹冲上来找骂,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今日就满足你!” 宋玉卿冷眼看过去,“你这腿是怎么废的不用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还没进门呢,就这么着急?”她双手抱胸,嘲讽意味十足,“若是传出去的话,穆家的脸面可就都被你给丢尽了!” 穆翡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当然知道这是丑闻,后来也反应过来了是老夫人给她下了药。 可…… 穆翡咬了咬牙,一开始本身就是自己先去找老夫人说的,现在若让老夫人给她个交代已经不可能了。 而且她若想嫁入侯府,也无法跨过老夫人。 一旦撕破脸,那她 这些年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呵。” 一声轻笑响起,宋玉卿半靠着门框,不紧不慢的补刀,“怎么不说话了?我还道你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呢,看来还是有些羞耻心。” “我要是你,便不会成日这么在外面大吼大叫,免得最后惹了一身骚。” 穆翡丢面子,身为罪魁祸首的老夫人脸上自然也不好看,她神色阴沉,直接大步走过来伸起右手,甩向宋玉卿一个大嘴巴子。 “祖母!” 云敬霆闻讯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眉头紧皱。 宋玉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伸手一挡,直接拦下了老夫人甩过来的手,而后又后退一抓,将老夫人的手腕紧紧抓住。 “老夫人,先前我对您客气,只是因为您是云敬霆的祖母。现在我既然和云敬霆没了关系,也就犯不上讨您的欢心。” 说着,宋玉卿松开了手,语调却是老夫人从未听过的冰冷,“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好心了。我宋玉卿也向来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人,只知道旁人敬我一尺,我敬旁人一丈,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疯了,你疯了!” 老夫人咬牙切齿,“敬霆 啊,你看看你找回来个什么东西,她方才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老夫人回身抓住云敬霆的衣袖,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宋玉卿的把柄,“你好好听听,这小贱蹄子说得都是什么话,她要对我动手!好大的口气啊,这就是你选的好侯妃!” 云敬霆狭长的眼微垂,瞳仁中是依旧薄凉的光,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先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祖母,这是孙儿和玉卿之间的事,孙儿都会处理好,您年纪大了,也该好好颐享天年,不必再管这些。” 老夫人哪里听得这种话,她在侯府中把持大权多年。 可从宋玉卿进府的那天起,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都是这个狐媚子,都怪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敬霆啊,她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向着她,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她是什么货色么?” 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指着宋玉卿,“她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根本就是想借着你攀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不稀罕侯妃之位,都是胡扯!你糊涂啊!” 宋玉卿瞳孔微缩,连连点头,“是,我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但也懒得在你们这滩浑水中搅着,我走 。” 她直起身子,直接往大门外走。 老夫人和穆翡一听宋玉卿要走,立马激动起来,穆翡脸上甚至都不可抑制地出现一抹笑容。 走了好啊,走了以后就高枕无忧了。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云敬霆还是伸手去拉了,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宋玉卿的手腕。 许是方才过来时赶得及的缘故,云敬霆声音有些发哑,“去哪里?这里是你家。” 手腕上的那一抹温热让宋玉卿心尖一颤,她抿了抿唇,“这里从来都不是我家!你问问你的好祖母,可曾有一日将我当做过亲人?” 此时,老夫人也噔噔噔地走了过来,叉着腰道,“她既然想走你就让她走,还拦着做什么!” “敬霆哥哥,宋小姐到底是不愿留下,强扭的瓜不甜,不然还是……” 云敬霆充耳不闻,只是定定瞧着宋玉卿,一字一顿,“强扭的瓜甜不甜,也要尝过后才知道。” 宋玉卿,“……” 从哪儿学的骚话?! 这人技能怎么总点在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平日里也不见他会幽默,这时候居然长嘴了。 宋玉卿半仰着头,和云敬霆僵持在此处,耳边是老夫人一句接 一句的骂声。 可云敬霆却像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松手。 “放开我。”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你没必要为了我,和整个侯府闹翻。” “有没有必要,本侯说了算。” …… 宋玉卿偏头,正打算继续理论时,便听云敬霆冷冷对着沈从屿吩咐道,“去让人围了侯府各个出口,没有本侯的命令,不准侯妃出去。” 沈从屿一愣,偷悄悄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宋玉卿,忙领命离去。 “晏月。” 正在吃瓜的晏月突然被点名,立刻站直了身子,“侯爷需要我做什么?” “从现在起,你贴身陪在侯妃身边,去哪儿都要提前同本侯说。” 听着听着,宋玉卿感觉不对劲起来,“不是,你把我当犯人呢?” 云敬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云淡风轻道,“只要你不成日里想着怎么离开侯府,本侯也不至于如此。” “你……” “不可理喻!” 宋玉卿气鼓鼓的样子像是只河豚,云敬霆的神色温柔了些许,“你不走,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说的?” “嗯。” 宋玉卿点点头,“行,那我要和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想要你 云敬霆回绝地干脆利落,下一秒直接道,“这个不行。” “骗子!”宋玉卿抓狂,“你根本就是个大骗子,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么?你堂堂一个嗣国候,想要多少女人没有,为何偏偏盯着我一个!” 云敬霆垂眸,另一只手覆上宋玉卿的脖颈,在她眼角处轻轻摩挲了两下,语调矜贵,“因为本侯,只想要你。” 宋玉卿,“……” 她呼吸一滞。 一瞬间,宋玉卿几乎忘记了该怎么思考,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句话,是她一直想听到的话。 可万万没想到,云敬霆真的说出口时,是在这样一个时机。 良久后,宋玉卿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瞳孔中倒映出云敬霆无可挑剔的相貌。 她的睫毛随着眼眶的湿润而逐渐粘在一起,微微颤动。 一声叹息响起。 云敬霆动作温柔,拭去了女子眼角的泪水,“哭什么,方才不是还很厉害?”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搞懂过宋玉卿。 张牙舞爪是她,无法无天是她,可脆弱无助还是她…… 偏偏,自己就被眼前人拿捏的死死的,甚至还乐在其中。 宋玉卿别过头去,快速地又袖子 擦干了眼泪,“谁哭了,我才没哭,是今日风太大了。” 云敬霆轻笑一声,从善如流点头,看了眼风和日丽的天气,“行,确实是风太大了。” 一旁,穆翡越发着急起来,这场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老夫人,翡儿是不是不该继续留在府中了,敬霆哥哥他……” 穆翡眼珠子一转,又将主意打到了老夫人身上去。 老夫人气得直点拐杖,“你这个妖妇,和我孙儿玩欲擒故纵是吧,敬霆,你难道还看不懂,她就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 “你以为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如何能嫁给你的!只有你还傻乎乎的以为她当真喜欢你,她根本就是利用你!” 在老夫人言辞激烈的骂声中,宋玉卿又重新冷静下来。 她后退一步,方才心中的那些动摇再次消失。 “你还要走?” 云敬霆蹙眉。 宋玉卿笑了笑,“我为何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们两个人恩恩爱爱么?我知道,你把我带回来无非就是想让我治她的腿,我告诉你,做梦!” 她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千里迢迢回来上赶着给穆翡治病,她除非是脑子给坏了! 云敬霆被逼无奈,气急之 下开口,“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是为了治腿,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的臆想!我去宋府,只是因为想让你回来,至于穆翡,不过是我给你的一个理由,你到底懂不懂?” “敬霆哥哥……” 大庭广众之下,云敬霆这话无疑就是给了穆翡一个响亮的耳光。 穆翡只觉,周围无数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她身上,有嘲讽,有不屑…… 再加上她一个好好的人现在变得半身不遂,自尊心再也维持不下去,“桃红,回屋,我们回去!” “哎,翡儿!” 老夫人想拦,可到底还是没拦住。 她回身狠狠瞪了宋玉卿一眼,“老身今日就告诉你,你想要一直待在侯府,不可能!” “祖母!” 云敬霆终于动怒,“这是我的事,还请祖母不要插手。” “好,好啊……” 老夫人不可置信,“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也不听我老婆子的话了,行,那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场闹剧过后,人皆散尽。 只是,云敬霆的手依旧紧紧抓着宋玉卿,好像生怕她跑掉。 宋玉卿颇为无奈地靠在一边,视线落在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上,轻轻晃了两下,“怎么?今 日都不打算放开了?” 云敬霆薄唇抿成一线,眸中宛如涂了浓墨一般的色彩,“你今日还走不走?” 宋玉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现在的云敬霆看上去特别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死死咬住人的衣袖不让离开。 呸呸呸! 她到底在想什么! 宋玉卿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秒,立刻冷下脸道,“我当然要走!你是使了阴招把我带回来的,可不是我自愿要回来的。” “嗯,是我使了阴招。” 对于自己做过的一切,云敬霆丝毫不打算否认。 宋玉卿气笑了,她撸起袖子正打算理论时,就听到云敬霆声音极低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人给哄回来。 他也不明白,为何宋玉卿对自己的影响会如此大,大到他自己都心生胆怯的程度。 云敬霆身处的这个位子,就注定了他要一步一筹谋,步步小心谨慎。 而喜好,最好也不要露出分毫。 不然,招致的就是杀身之祸。 宋玉卿挣扎了半天未果,索性垂下了手腕,和云敬霆耗在此处,想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 卿儿。” 云敬霆偏头看过去,欺身而上,将宋玉卿圈在了一方小角落中。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冰冷将军模样,突如其来的温柔语调,成功的让宋玉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玉卿,“……” 她抖了两下身子,眉头挑起,“侯爷,云将军……我拜托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咱们两个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懂么?” “我……” “还有,不许这么叫我!太肉麻了!” 云敬霆颇为头疼地看着宋玉卿,感觉自己束手无策。 他认输般地后退两步,松开了宋玉卿的手腕,不过人还是堵在门口,不让宋玉卿离去。 宋玉卿也看出了云敬霆的想法,外面天色已晚,整个都黑了下来,她今日就是想走估计也不太可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玉卿也没坚持,直接回身去了榻上,直挺挺地躺下,把被子一蒙脑袋。 云敬霆唇角轻挑,“时辰是不早了,不如我们睡觉?” 他反手关上门,和往常一样地朝榻边走去。 只不过,以前宋玉卿睡觉时都会给他留出一半的位置来,可今日却是整个人呈大字型,一点位置都没给他留。 “你干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线教学 宋玉卿听到动静,猛然掀开被子,就看到云敬霆在她眼前放大的五官。 门外,沈从屿和晏月二人一左一右站着,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说,咱家爷今晚能睡榻上么?” 沈从屿双手扒在门缝上,努力想要看清屋内的情况。 晏月则是看都不看,大咧咧靠在一边,认真思考了一下宋玉卿的脾气,分外同情地摇了摇头,“估计难。” “怎么会呢?” 沈从屿不认同,“爷今日可都服软了,搁谁心里不得好好感动一番。” “你以为侯妃是服软就能解决的?” 说话间,砰的一声! “妈呀,什么情况?” 晏月被吓了一跳,一手捂住胸口。 沈从屿也连连后退。 而后,便见云敬霆分外狼狈地被人推出来,脸上还带着一抹无奈。 “还有你的被子!都带上滚!” 紧接着,就是宋玉卿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劈头盖脸扔过来的被褥。 晏月,“……” 沈从屿,“……” “宋玉卿,这是本侯的屋子,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云敬霆深吸一口气,愤愤然盯着里面的人。 “讲道理是吧?” 宋玉卿双手叉腰, “讲道理的话,你就把我放出侯府,让我回家!” 不得不说,这句话当真是一击致命。 云敬霆哑口无言。 “没话说了吧,没话说就赶紧走人,别打扰老娘睡觉!” 又是砰的一声! 屋门被狠狠关上,连带着窗沿上的灰尘都跟着被震落了不少,可想而知力气之大。 沈从屿和晏月对视一眼,又分外默契地一起去看抱着被褥的云敬霆。 晏月脸上是若隐若现的笑意,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她拍了拍身旁的沈从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别说睡到榻上,连睡到地上都不行。” 沈从屿跟着一道落井下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啧,咱们爷可真惨,还是不懂女人心啊。” 云敬霆咬牙切齿,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过来,“你们两个,活腻了?” “没,没!” 失恋的男人不能惹,沈从屿立马给晏月使了一个眼色,“我们马上就滚。” 夜风穿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二人求生欲极强,转身就想远离这是非之地,生怕被云敬霆给灭口。 云敬霆抱着被褥,神色阴郁,终还是有些 不耐烦道,“等等。” “嗯?” 二人回身。 云敬霆半眯着眼,浑身都是杀伐之气,让二人硬生生打了两个寒颤。 最后还是晏月最先反应过来,卖惨道,“爷,我们今晚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啊!” “对对对,没看到!” 云敬霆,“……” 快被面前这两个蠢货给气死了。 他轻咳一声,状若不经意地开口,“那个,你们说说,女人该怎么哄?” !! 晏月眼睛发亮,她是睡得太晚要出现幻觉了么? 这真的是她们家将军能问出来的话? 终于开窍了! 晏月就像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又原路跑回来,“爷,这你就问对人了!” 云敬霆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有些后悔。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晏月和沈从屿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热情中,云敬霆成功被拉到了书房中,开始被迫接受教学。 晏月侃侃而谈,“首先啊,也就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不要脸!” 云敬霆神色诡异,满头问号。 偏偏旁边沈从屿还积极接茬,“对!就是得不要脸,爷您就是太要面子了,对着侯妃那样的人,怎 么还能要面子呢!” “您就得放下身段,好好哄哄侯妃,把一切都说清楚了这不就万事大吉了,您要是成日里端着,到时候咱侯妃铁了心要走,您说您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人关一辈子吧。” 云敬霆敛眸,微微思索片刻,感觉还有一点可行性,“还有呢?” “还有就是要让侯妃开心啊!”晏月一拍大腿,“送礼物,人家侯妃先前还亲手绣了荷包给您,手指头都出血了,您连一丁点表示都没有。” 沈从屿倒了杯热茶过来,放到云敬霆面前,“对,毕竟侯妃是个女娃子嘛,您成日里和我们这些大老粗在一块,凶就凶点儿,兄弟们也都听您的,可这是侯妃,不是您属下。” 二人一唱一和的,开始拼命分享法子。 云敬霆一开始还有耐心听,可后面听着越来越离谱,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 二人声音同时一停,就听云敬霆讽刺道,“连家室都没有的人,扯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摆摆手,“行了,都出去。” 离开之前,晏月还是依依不舍,又将脑袋探进来,“爷,记住啊,一定要送礼物!” “快走你的吧。” 随后,晏月就被沈从屿一把给 拉出去。 云敬霆抿了口茶,而后立于窗前,屋中的烛火飘忽不定,他的视线始终在屋子的方向。 —— 翌日下朝,云敬霆出了宫门便赶走了沈从屿,说是自己有事要办,孤身离去。 十里长街繁华,铺子鳞次栉比。 云敬霆还身着朝服,长身玉立,走在大街上分外吸睛。 他目光游走在街上两家脂粉铺子上,瞧着里面莺莺燕燕无数,忍不住蹙了眉。 “这位爷,可是有什么想送给贵夫人的?” 掌柜的一开口,铺子中不少女子就跟着看了过去,眼神热切。 云敬霆顿了片刻,果断转身离去。 沈从屿刚一回府,就看到了正试图要出门的宋玉卿,正站在门口和守卫理论。 “属下见过侯妃。” 宋玉卿话音一停,“沈副将,你来了正好,我要出府。” “这……” 沈从屿挠了挠头,“侯妃,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昨日侯爷怎么说的您也亲耳听到了,我们也不敢私自将您放出去啊。” 宋玉卿被关在此处不要紧,可她还操心着顾氏。 先前她回宋府时不算低调,还出手惩治了王氏身边的嬷嬷。 现在她一走,那倒霉的还不就是她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开窍 “行,合着你家侯爷是把我当犯人了是吧?” 宋玉卿咬牙切齿,恨不得去掰开云敬霆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呢。”沈从屿开始打圆场,“爷主要是担心您的安危,这样,一会儿爷回来您亲自和爷说。” “他人呢?” “属下也不知道啊,今日下了早朝侯爷就自己走了,还专门把我给打发回来,估摸着也快了吧。” 晏月一看宋玉卿越来越黑的脸,心道不好,忙上前劝着,“侯妃,夫人不会有事的,毕竟有凛言在,而且宋府的人也不会那般不识好歹。” 宋玉卿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眼前浮现的都是当日她回宋府时,顾氏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答应过顾氏的,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不管云敬霆现在在哪儿,我也不关心,让我出去。” 宋玉卿眸光坚决,直直对上沈从屿,竟生出一种迫人味道。 “这……” 恰逢此时,云敬霆现身,解了沈从屿的燃眉之急。 他赶忙跑过去,“爷,你可算回来了,我马上就顶不住了。” 不得不说,侯妃太可怕了啊。 云敬霆瞥了眼没出息的沈从屿,走到宋玉卿身前,幽黑的眸看过来,“想 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让你的人都让开。” 宋玉卿没好气道。 云敬霆挑眉,似乎是看穿了宋玉卿的心思,开口道,“放心,凛言一会儿便会过来。” 闻言,宋玉卿立马急了。 凛言过来,那谁照顾她娘? “不是,你干嘛把凛言叫过来,云敬霆,你脑子是不是……” 云敬霆额头上青筋接连跳了几下,已经猜出了宋玉卿之后会说什么。 他一把捂住宋玉卿的嘴。 “唔…唔!” “他会带着你娘一道过来。”云敬霆淡淡开口,“我都安排好了,在侯府,你娘不会有事,满意了?” 宋玉卿,“……” 方才还张牙舞爪想要探手去挠云敬霆的宋玉卿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好心? 见宋玉卿安分下来,云敬霆松开手,不紧不慢地朝着紫竹苑走去。 不得不说,他成功地拿捏住了宋玉卿的死穴。 顾氏若在侯府,宋玉卿说什么都不会一个人离开的。 算是他的下下策。 半晌,等宋玉卿反应过来后,云敬霆已经走出大老远。 她噔噔噔一路小跑追过去,“云敬霆,别以为这样我会感谢你。” 云敬霆步子一停,悠悠然看过来,漫不经心道,“本侯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娘接过来这件事你提前都没和我商量,你凭什么自己做主啊?” 云敬霆眨了眨眼,配上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显得分外无辜,“你既然担心,我便帮你解决问题,有什么不对?”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疑惑。 死直男! 宋玉卿深呼吸一口,“我不用你帮我解决,我娘我自己能保护好!” “还有,告诉你的人都撤了,一会儿我就带我娘回去!” 说罢,宋玉卿转身就走。 “等等。” 云敬霆一把抓住宋玉卿,将其往回一扯。 “啊……” 宋玉卿一下失去了重心,猝不及防跌在了云敬霆的怀抱中。 云敬霆垂眸看来,一手揽着她的腰。 那只手遒劲有力,温热触感让人无法忽视。 有那么一瞬间,宋玉卿忘记了呼吸。 “你那个宋府有什么好回的,你难道甘愿回去面对你那些亲戚,也不愿同本侯在一起待着?” 宋玉卿扁着嘴,“放开我。” 然,让宋玉卿万万没想到的是…… 今日的云敬霆活像是吃错了药 ,听了她的话以后竟真的乖乖放开了手。 一时间,宋玉卿感觉一阵茫然,好像还不太适应这样的云敬霆。 她愣了下,继而又舔了舔唇。 就在她盘算着是要霸气离开还是要继续和云敬霆据理力争时,头顶上传来一声抱歉。 趁着宋玉卿发怔的空档,云敬霆将人拉到了树荫之下,冷硬而笨拙的开口,“先前是我不对。” 而后,云敬霆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狭长的木头盒子,递到宋玉卿手中。 好半晌,宋玉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什么?” 她下意识晃了晃,听到里面叮铃咣当的声音,像是什么金属。 宋玉卿发挥了一下她优秀的想象力,不可置信,“你送我匕首警告我?” 这下,轮到了云敬霆无语。 他蹙了蹙眉,“你脑子里成天究竟在想什么?” “不是么?” 宋玉卿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就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银簪子,簪子顶端还被人刻上了字,是一个复杂的卿。 刻字那人手法显然极其生疏,再加上卿字比划又多,写出来以后不是一般的丑。 此时,躲在树后面看热闹的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又缩回身子。 “哇,咱们爷真是 开窍了啊。” 沈从屿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也不愧我们昨日里苦口婆心和他说了那么多。” “可不是,不过昨日我看爷那么嫌弃,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呢,没想到动作还挺快。” “咳。” 二人同时抬头,对上了宋玉卿面无表情的脸。 宋玉卿勾了勾唇,善意提醒道,“你们不会以为我听不到吧?” 晏月,“……” “我马上走!” 说着,晏月一溜烟跑走,沈从屿一看四下,也不敢去和宋玉卿对视,“我也走,您二位继续,继续!” “不必理会他们。” 云敬霆负手站在原地,“不气了,好不好?” “听说你们女子都喜欢这些小玩意,所以本侯……” “我特意去街上买来的,又亲手刻了字。” 宋玉卿抿唇看着手中的簪子。 若说她心中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让云敬霆一个大将军做到如此程度,他已经做了很大的退步。 可她就是…… 就是感觉还有一个疙瘩,不论如何都过不去。 “那又如何?我不喜欢!” 宋玉卿闷闷出声,将簪子又放回木盒中,强迫自己不去看。 “不喜欢这个的话,那你喜欢什么,我去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口不一 宋玉卿咬了咬牙,感觉云敬霆根本就是个榆木脑袋。 或许是二人所生时代不同,注定无法互相理解。 可对着云敬霆那温柔目光,宋玉卿却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她欲言又止几番,终是认输,“云敬霆,我们之间其实……” “侯爷,宫中传召。” 宋玉卿想脱口的话被打断,又不得已闭上嘴,将脑袋扭到另外一边。 “既然有事,你就去吧,一切等回来再说。” 反正已经推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云敬霆深深看了一眼宋玉卿,还是转身离去。 轻风吹过,桃花纷飞落。 宋玉卿孑然一身站在树下,久久未曾动弹。 她伸手,一朵桃花落于掌心中央。 花瓣边缘已有些发黄,像是不日便会腐朽。 若是强求来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回屋后,宋玉卿坐在铜镜前,案几上放着的是云敬霆方才送与她的簪子。 “不过就是一个簪子罢了,宋玉卿,你有点出息!” 宋玉卿愤愤对着自己开口,可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地往木盒子上瞟。 那簪子什么样来着,刚刚也没看清楚。 宋玉卿舔了舔唇,试探性地伸手。 然,就在她即将要碰到木盒时,又蹭地一下缩回手来。 “不行不行,有什么好看的!那个直男能挑下什么好看簪子,肯定不好看,还有那什么刻字,刻的丑死了!” 宋玉卿背过身子,强迫自己不看。 半刻钟后…… 宋玉卿握了握拳。 反正云敬霆现在也不在,不然她就偷偷看一眼? 对,就偷偷看一眼! 宋玉卿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伸出了小手,一把抓住木盒子打开。 她缓缓将簪子拿出来,又认认真真瞧了几眼。 银簪样式简单,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地装饰,只一个刻字,代表了它的归属。 她抿了抿唇,死直男眼光其实还凑合。 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宋玉卿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干脆就将簪子插到了自己发髻上。 对着铜镜来回端详了两下。 嗯,她还是这么好看! 晏月躲在门后面,手中还端着一碗莲子粥,偷悄悄看着宋玉卿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样,侯爷送的礼物不错吧?” ……! 听到声音,宋玉卿身子一僵,手忙脚乱地开始拔簪子。 结果因为太匆忙,不小心直接戳到了头皮。 “啊!” “疼疼疼疼疼……” “怎么了?” 晏月赶忙把粥放到一边,查看着宋玉卿的脑袋,“我说侯妃,你着什么急啊?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你躲什么?” 她看着铜镜中的宋玉卿,调侃道,“想不到我们侯妃心口不一啊。” 宋玉卿崩起脸来,一手揉了揉脑袋,一边动作利落地将簪子放回木盒中,“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嗯对,随便看看。” “切,女人啊。” 晏月感慨地摇了摇头,“呐,喝粥吧,阿言已经带着夫人过来了,就在紫竹苑隔壁,侯爷特地安排了人照顾,您平时过去看夫人也方便。” “我娘过来了?” 宋玉卿立马把心中的情绪都抛开,一股脑往旁边院落跑。 紫竹苑旁的院子,虽比主院小了些,可布置却是精细。 院中栽着一颗桂花树,还有个不大的池塘,其中鲤鱼游曳,好不热闹。 而门前,是用大块大块的青石板铺就,中间的缝隙处都用了小石子填平,避免走路时磕绊,应该是考虑到了顾氏的眼睛。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宋玉卿怔怔站在院落前,有些失魂落魄道, “这,这是什么时候……” 随后而来的晏月叹了口气,看着满院的布置道,“从您丢下和离书走的那一日,爷就吩咐了人开始重新收拾这里,前两日刚刚完工。” “其实,爷心里是在乎您的,而且那封和离书爷也收起来了,不然,侯妃就别再闹别扭了?” 晏月眨了眨眼,想趁机帮云敬霆说两句好话。 可宋玉卿却恍若未闻,直接举步走入,“娘,我又让你担心了。” “卿儿。” 顾氏抱住宋玉卿,拍了拍宋玉卿背脊,“你没事就好。” —— 御书房。 “侯爷,这边请。” 王公公引着云敬霆一路而入,到了二重门时便停下了步子,“侯爷,陛下便在里面,老奴就不进去了。” 云敬霆微微颔首,隐隐听到御书房中传来声音。 “陛下,京城外匪徒不断,屡次清剿不力,导致那伙贼人气焰越发嚣张,势必要将其一举清除干净!” 说话的人乃是唐瑞之,他微躬着身子,满脸势在必得之势。 主位上,老皇帝不悦道,“区区几个匪徒,怎么几次都清不干净,成何体统!朕养了这满朝文武,难道都是吃白饭的?!” “陛下息怒,先前 几次剿匪,那群贼人占了地利,守着天险之处,所以我们的人才落了下风。不过这次,微臣心中有一个人选要推举给陛下。” “哦?” 老皇帝眯了眯眼,“说来听听。” “嗣国候,云将军。” 门外,云敬霆扯了扯唇,大步而入,“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老皇帝摩挲着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意味不明地看过面前二人,“正巧,朕和唐爱卿正说起你呢。” 云敬霆偏过头去,对着唐瑞之点了两下,“方才在门外臣已听到,陛下此次召微臣入宫可是为了匪患?” “没错。” “云将军乃是我们西楚战神,可谓是战无不胜。如今匪徒愈发猖狂,在下认为,由云将军前去剿匪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先前云敬霆曾领命清剿匪徒,可这些贼人就如同野草一般,清完这茬下一茬很快就又冒出来,令人恼火的很。 而匪徒再起,多少还会牵扯到云敬霆。 这是个让云敬霆根本无法拒绝的要求。 唐瑞之意味深长看着云敬霆,“云将军觉得呢?” 云敬霆淡淡一笑,“京城之安危,本就是微臣分内之责,臣领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报备 “既然此事已有定论,那微臣也告退。” 唐瑞之在云敬霆之后出了御书房,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其后,若有所思地瞧着不远处的人。 “大人。” 等在宫门口的侍卫看到唐瑞之出现,忙走了过来。 “可布置好了?” 唐瑞之停在马车前,唇角缓缓挑起。 “大人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好,此事耽搁不得了,这次务必要成功。” 紫竹苑。 当云敬霆回来时,宋玉卿正在帮顾氏针灸,神情专注,语气温柔。 “娘,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顾氏淡淡笑着,任由宋玉卿在她身上插针,“娘没事,这两日已经能看清些东西了。” “其实啊,娘愿意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能好好看一眼我的卿儿,未来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至于连我卿儿的模样都不知道。” 闻言,宋玉卿鼻尖一酸。 “说什么呢,快呸呸呸!你可要永永远远地陪我一辈子,当我一辈子的娘。” “傻孩子,娘怎么能陪你一辈子呢。以后的路啊,都要你自己去走,娘只希望我的卿儿每一步都走的平安,顺遂。” 宋玉卿努 力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脸上展露出笑容,“放心吧,一定会的。” 等她收好针出来,就看到席地而坐在池塘边的云敬霆。 这人手里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子中扔,然后看着里面的鱼儿争相抢食,一派热闹场面。 云敬霆呢,则怡然自得地摇摇头,时不时再往里扔一两块石头,鱼儿一惊,又激起阵阵涟漪。 根本不像沉稳的侯爷该做出的事。 宋玉卿在他身后看了片刻,突然感觉在这一刻,自己离真实的云敬霆又近了一步。 褪去战神的光环,他也不过是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少年罢了。 “怎么光傻站着不说话?” 云敬霆似有所感,突然回头出声,眸中带着几分兴味。 宋玉卿赶忙移开目光,假装自己刚刚过来,“说什么?逗鱼有趣么?” 云敬霆一笑,半后仰靠在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有趣啊。”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宋玉卿坐过来。 对着这样的云敬霆,宋玉卿感觉到一阵无力。 她生不起气来。 于是乎,宋玉卿选择了和自己和解。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每天和个河豚一样,就知道冲着云 敬霆发脾气。 当宋玉卿坐到一边时,云敬霆挑了挑眉,随手又抓了一把石子过来,而后冲着宋玉卿摊开手掌,像是在邀请她一起打水漂。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直接挑了一个看上去顺眼的,用力一扔,打出四个水漂。 “宋女侠厉害啊。” 云敬霆懒洋洋调侃了一句。 “别以为说点好话我就能原谅你,我们现在可还没和好!” 云敬霆无奈,轻笑一声,近乎宠溺地揉了揉女子额头,“好,知道了。” 宋玉卿扁了扁嘴。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最近几日的段位怎么又高了些。 就在她出神之际,耳边好像划过离京,剿匪几个字眼。 宋玉卿恍然回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陛下想派我出京剿匪,估计要离京一段日子。” 闻言,宋玉卿眉头缓缓皱在一起,“前些日子你不就去过一次?” 她不能理解,“而且,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怎么剿匪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前去?” 云敬霆吊儿郎当地靠在石头上,像是根本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京城外匪患不断,这次和以往不同,这人还专门挑着达官贵人抢,这些人成日里养尊处优的,怎 能忍受如此屈辱,回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了陛下,都是有门有面的大人物,说出来太丢颜面,陛下这次才下了决心。” 若山匪抢劫的就是些普通百姓,此事恐怕也闹不了这么大。 可土匪头子和不要命一样,就薅着那些大人们,每次抢劫过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仿佛想到了什么,云敬霆嗤笑一声,“前两日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被人抢的连衣裳都没了,还是光着身子跑回的京城。” “噗……” 宋玉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啧,实在太美。 说完正经的,云敬霆丹凤眼轻眯,陡然凑近宋玉卿。 “你干什么?!” 云敬霆看了她两眼,“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 “胡说!” 宋玉卿第一时间反驳。 “我就是好奇罢了,随口一问,你别瞎想。” 她不自然地别过脑袋,“还有,你要离京关我什么事,不用特地告我!” “啧,变脸变得还挺快。” 云敬霆施施然又靠回去,饶有兴趣地瞧着宋玉卿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紧不慢道,“先前某人可是因为本侯离京闹了别扭,让我日后记得知会你。” 宋玉卿一 顿。 看到女子的动作,云敬霆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下去,“以前我一向独来独往,也没有和人提前报备的习惯。不过现在有你担心我,日后不论去哪儿,我都会提前同你说。” 四目相对。 宋玉卿心绪翻涌,半晌才闷声应了下。 云敬霆挑了挑唇,“你就安心在府中待着,这里是你的家。祖母那边你不用管,也不用顾及我,至于……” 他卡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道,“至于穆翡那边,你也不必管,此事毕竟是祖母闹出来的事,便让她们自己解决。” 宋玉卿眨了眨眼,“你叫我回来真的不是为了给她看腿?” “不是。” 云敬霆摸了摸宋玉卿的脸颊,“从一开始,我娶你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的医术,可这次接你回来,只是因为我需要你在。” 咚咚…… 咚咚咚……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宋玉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跳到嗓子眼。 她抿着唇,可笑意还是不由自主从眼角眉梢倾泻而出。 “那……” “你喜欢我么?” 宋玉卿执着地想要听到答案。 回应她的,是云敬霆骤然放大的五官,以及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寒食节 池塘中鲤鱼成对,岸上人影绰绰。 宋玉卿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一吻结束,宋玉卿整个脸蛋儿都已经红透,连带着耳廓也全部通红,就好像刚从沸水里捞上来的虾。 云敬霆稍稍后退,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玉卿这幅模样,“想不到我家卿儿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还记得二人初见,这女人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拿了一把刀对着他,像是要将他开膛破肚。 后来几番见面,这胆大包天的女人也是对他动手动脚,仿佛根本不知道廉耻二字该怎么写,现在的反应倒是有趣。 宋玉卿一下捂住了脸,嘴硬道,“谁脸红了,你才脸红了!” “不就是亲一下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先前还是睡在一起的呢!” 笑话,她堂堂一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新时代女青年,怎么会因为接吻而害羞,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对!就是这个原因! 然,宋玉卿没注意到的是,云敬霆愈发幽深的眸色。 下一刻,宋玉卿直接腾空而起,被云敬霆抱在怀中。 “喂!你干什么!” 宋玉卿下意识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裳,生怕自己不 下心给摔下去,顺便强烈抗议着,“你能不能改改你这动不动就抱人的毛病,放我下来!” 云敬霆勾了勾唇,大步朝着紫竹苑而去,“还是你提醒我了,我们本该是睡一起的,这些日子你不在,本侯可是孤枕难眠。” 宋玉卿,“……” 完了,她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 她和云敬霆虽然已经成婚,可是还迟迟没有圆房。 云敬霆这个老畜生不会是打算今天就和她……? 不行! 宋玉卿猛然摇了两下头,她现在年纪才十七,也太小了些,放现代还是未成年呢,绝对不行! 云敬霆瞧着怀中女子的神色,就知道她估计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由得啧了一声,“害怕了?” “呸!老娘活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呢,你赶紧放我下来,你这样让我颜面何存,我可还是要面子的!” 宋玉卿虽在云敬霆怀中,可还是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云敬霆从善如流,“嗯,不会让你丢了面子。” 他施施然环顾一周,“今日之事,谁看见了?” 四周看热闹的下人闻言,通通低下了脑袋,要么就是直接转过身子,分外有默契。 这下 ,云敬霆终于满意,“放心,他们没人看见。” 宋玉卿,“……” 烦了,倦了,全都毁灭吧。 她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云敬霆怀中,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强烈的生无可恋的气息。 直到回了屋里,才勉强愿意抬头。 云敬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将人放下来。 宋玉卿毫不客气,转头就直接对着云敬霆的脚狠狠踩了上去,泄愤一般道,“云敬霆,你是不是就是和我过不去!” “嘶……” 云敬霆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我可没承认过!” 宋玉卿现在虽然还嘴硬着,可态度较之前来说已经软化了不少,也默认回了侯府。 云敬霆了解宋玉卿的性子,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也不步步紧逼,想着来日方长,总会哄好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屋中拌嘴,却是宋玉卿这些日子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刻。 她心中清楚,她和云敬霆之间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谈清楚,但现在云敬霆有要事在身,不日便会离开京城,也不是谈清楚的好时机。 还是等云敬霆剿匪回来,二人再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此事。 毕竟云敬霆不 是现代人,他们之间定然会存在观念上的差距。 想通这个以后,紫竹苑总算维持了两日表面上的平静。 “喂,你不是要出京?还不提前收拾收拾东西?” 这两日,云敬霆和转性了一样,下了朝就回府,成日里黏在宋玉卿身边。 偏偏他的度又把握地极合适,宋玉卿看书,他便处理公务,宋玉卿睡觉,他便提前烹茶等着,一切都恰到好处,连宋玉卿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尽数憋回去。 直到现在…… 宋玉卿居高临下站在梨花摇椅前,看了眼和没事人一般的云敬霆,忍不住踹了上去。 摇椅晃动的厉害,云敬霆睁眼,“我听沈从屿说,女人都喜欢男人陪着,你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你听他的?” 宋玉卿可算是知道云敬霆怎么如此反常,“沈从屿一个万年光棍,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赶紧收拾你东西。” 宋玉卿一想到云敬霆要出京剿匪,一颗心就总也放不下来,总觉得会有什么危险,还是准备的周全些为好。 “也是。” 云敬霆一手撑着把手,站起身子,却是又拉住了宋玉卿,“走吧,过两日我就要离开了,陪你出去转转 。” 先前将宋玉卿在府上困了几日,宋玉卿每次见到他那目光都像恨不得要吃了他,想来是无聊的紧。 听到出去玩,宋玉卿逐渐开始动心,“那你的行李…?” “有沈从屿在,放心。” 听到这句话,宋玉卿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成,我这就去梳妆!” —— “原来今日是寒食节啊。” 宋玉卿一天天地过得昏天黑地,也数不清日子,出来街上才发现有不少卖花灯的,还有不少西楚的百姓戴着各色各样的面具走在街上,分外热闹。 十里长灯绵延,便宛如天上星海汇聚,一路蜿蜒。 走在人群中,宋玉卿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老天爷将她送来这个地方,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碰到眼前这个人。 “在想什么?” 云敬霆负手走在她身边,“一出来就开始走神。” 宋玉卿摇了摇头,瞳孔中倒映着花灯颜色,“这景致可真好看。” “喜欢?” “嗯。”宋玉卿眸中带着几分眷恋,“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赶会,看烟花,和现在这般差不多,可惜就是回不去了。” “爸妈?” 云敬霆迷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突发战事 宋玉卿一顿,挥了挥手,“就是爹娘的意思。” 云敬霆垂眸看着女子带笑的面容,突然牵起了她的手,“若要看烟花的话,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 “哎哎,慢点。” 二人十指紧扣,在繁华如昼的灯市中奔跑,从无数人的眼前路过,不知归途。 这一夜,风好像都是温暖而自由的。 半刻钟后,宋玉卿气喘吁吁,“你带我去哪儿?” 云敬霆停下脚步,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宋玉卿的双眸,“扶着我,一会儿就知道了。”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触感变得无比明显。 宋玉卿抓着云敬霆的袖子,耳边是他的起伏的呼吸声,一颗心突然定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云敬霆轻轻松开了手。 宋玉卿睁开眸子,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城楼顶端,下方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眼前,是万家灯火如豆,极尽恢宏。 抬头,便是烟花朵朵盛放,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碰。 云敬霆背靠在城墙上,唇角微微勾着,偏头看过来。 “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知道的人甚少,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宋玉卿张开怀抱,深吸了两口气 ,干脆直接大咧咧躺在了地上,看着不断从地面升起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而后再缓缓落幕。 盛大,而荒凉。 云敬霆坐在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了梨花白,兀自喝了一口后才递过去。 宋玉卿挑眉,“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本是要在府中给你的,没来得及,现在美景配美酒,也不错。” 宋玉卿也不矫情,直接给自己来了一口。 清酒入喉。 “爽!” 云敬霆,“……” “你就不能斯文些?” 宋玉卿扁嘴,又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你嫌弃我?” 一口大锅直接扣在了头上,“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就刚刚!” 宋玉卿坐起身子,“什么叫斯文些,喝个酒还这么多规矩,你就是嫌弃我!” 云敬霆无语望苍天,“没有。” 自己选的人,还能怎么样呢。 “这还差不多。” 宋玉卿心满意足,吹着小风看着烟花,时不时来上一口梨花白,感觉近日里积攒的那一肚子怨气都要没了。 烟花逐渐落幕,不过天上渐渐又多了些旁的东西。 一个个写着心愿的孔明灯升起,在天际摇曳。 宋玉卿靠在云敬 霆身上,忽而生出了几分依赖感,“孔明灯,我也想放。” 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就经常看到男女主一起放灯的场景,总觉得分外美好,想不到今日居然亲眼看到了。 本以为云敬霆会拒绝,可没想到这人不知从哪儿竟拿了两个出来,“今日就是带你出来玩的,想干什么都行。” “你写的什么心愿啊?” 二人本来是背着身子各写各的,结果才写到一半,云敬霆旁边就探出个脑袋来。 他一伸手直接抵住了宋玉卿的脑门,毫不客气地将人给推回去,“好好写你的。” “小气鬼,还不给看。” 宋玉卿吐了吐舌头,动作利落地将平安顺意四个字写完,就发现云敬霆早已起身等着她。 “这么快啊,到底写的什么小秘密,这么神秘。” 云敬霆不为所动,分毫没有要给她展示的意思。 于是宋玉卿只能作罢,“行吧,我们放灯。” 二人对视一眼,都缓缓松手,孔明灯顺着热空气而上。 与此同时,宋玉卿也如愿看到了云敬霆灯上写的心愿。 一愿江山社稷安。 二愿玉卿一世长安。 眼前这个男人,心中装着黎民百姓,装着家国 大义,却也放着她。 宋玉卿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情绪,就好像心口有个地方一下子被击中,她再也逃脱不开。 再没什么甜言蜜语,能比一世长安这样的字眼更让人动容。 眼中,似有荧光闪烁。 云敬霆从后面贴近宋玉卿,慢慢将人环住,脑袋搁在了女子的肩膀上,“满意了?” 宋玉卿享受着这个怀抱,看着二人的孔明灯慢慢升至高处,“你说,如果有一日我和你心中的江山社稷出现冲突,你会怎么选?” 虽然这个问题无比恶俗,且不亚于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的破提问,可宋玉卿就是想知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先前千千万万的女同胞为何忍不住会问出这些问题。 云敬霆停顿了片刻,“不会有这一天出现的。” 宋玉卿不满,转过身来,“如果这一天出现了呢?” “我都要。” 云敬霆语气坚定,“不论是你,还是社稷。” 在今夜陪着宋玉卿好好玩了一晚后,云敬霆就开始忙碌起来。 出京剿匪要做的准备不少,且还需安顿好京城和朝堂中的事,云敬霆恨不得把一刻钟掰成三份来用,忙得团团转。 连宋玉卿 也就只有深更半夜才能看到云敬霆。 中途,穆翡似乎还是不甘心,派人推着轮椅过来好几次,只不过根本没成功见到云敬霆一面,反而被宋玉卿一张嘴怼得节节败退。 别说腿疾没好,心里都快出问题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而就在云敬霆要离京的前夕,还是出了事。 北疆战事突起,狼烟纷飞。 因战事突然,北疆人手不够,朝中突然传出派人紧急召见了云敬霆,要从他手下中抽调人手,前往北疆支援。 沈从屿听闻消息后便是眉头紧锁,“爷,北疆战事吃紧不假,可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其中会不会另有蹊跷。” 北疆那边早不打晚不打,偏偏云敬霆要出京剿匪时打起来了,这边人手一抽调,那云敬霆能用的人势必就会少。 “现在已经来不及深究了,战事要紧,北疆是大事,不能失守。” 若当真是有人蓄意为之,也是笃定了他不会冒着让北疆失守的风险去赌。 所以这个局,他只能往进钻。 殿内,风雪舞早就等在此处,已是整装待发。 “云将军。” 见到云敬霆,风雪舞微微颔首,“情况你应该都听说了,我今夜便走。” 第一百三十章 告别 风雪舞身份特殊,更是身负守护北疆之责。 如今,云敬霆势大,就算他才是支援北疆最好的人选,老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若他再打了胜仗,届时威名更甚,到时候对于皇位的威胁也就更大。 所以,只能风雪舞去。 只有让风雪舞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未来和云敬霆所抗衡。 这是皇帝早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可也只能存于心中。 云敬霆点点头,“人马本侯都已准备好了,皆会听从风将军的调遣,祝风将军马到成功。” 风雪舞的眸中似乎带着忧虑,她摆摆手,殿中众人尽数退去,只剩下她二人。 “过两日侯爷前去剿匪,听起来简单,可却内含杀机。” 她能想到的事,云敬霆没理由想不到,“不然……” 风雪舞抬眸看向云敬霆,“侯爷的人马我会带出京城,留三分之一在城外等候,毕竟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可。” 云敬霆拒绝的干脆利落,“现在朝堂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跌落深渊,风将军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没必要为了本侯冒险。” 若风雪舞给 他留了人马,到时候陛下发现,等待风雪舞的就是死路一条。 皇帝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再多一个助力,更何况是名声仅次于他的将军。 “那你呢?”风雪舞不解。 “不必担心本侯,不会有事的。” 风雪舞摇摇头,“你还是这样,每次一出事便把我推到千里之外,云敬霆,可曾有人真正走到你心里过?” 云敬霆眼睫垂下,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宋玉卿的身影,想到她冲自己生气的模样,想到她对自己直呼其名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唇,“兴许,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过去的他以为自己心中之人乃是风雪舞,所以他隐忍,保持距离。 可后来见到宋玉卿才发现,真正的喜欢不是那样的。 若喜欢一个人,这般浓烈的感情根本无法掩饰。 只想不顾一切,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他,也看清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风雪舞偏头看过来,像是释然的长出一口气,而后右手握拳,冲着云敬霆伸出来,“是侯妃?那我就要恭喜侯爷了。” 云敬霆同样握拳,二人轻轻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这一笑,二人都放下了过去心中的执念。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紫竹苑。 宋玉卿毫无形象地靠在摇椅之上,身子跟着一晃一晃,手中还随意拿了本民间志怪小说,就是大半天也没见动过。 一旁,晏月已经第三次进来,看到宋玉卿这幅模样了。 只见,宋玉卿双眸丝毫不聚焦,就对着空中某个地方出神,动也不动,乍一看和魔怔了一样。 晏月小心翼翼走过去,在宋玉卿脸上方挥了挥手,“侯妃,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心不在焉的。” “嗯?” 宋玉卿眨了眨眼,百无聊赖道,“什么怎么回事,我这不是在看书?” 晏月没好气道,“您确定?” “半个时辰了,这书您也就翻过一次,敢问这是在看嘛?” 被戳穿以后,宋玉卿只是长叹一口气。 知道自己看不到心上,索性直接一把将书页合住,半放弃般地躺下去,“我就是有些心神不宁。” 晏月坐在一边,“是因为侯爷要去剿匪?” 宋玉卿皱了皱眉,“是,也不是。” “哎,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您怎么说话说一半呢。” “我就是感觉,北疆的战事来的太突然了,总觉得哪里 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若说北疆战事奇怪吧,可那边确实时不时就有冲突,而且北疆那边也不会拿这种事情说谎,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 那难道还有谁,苦心筹谋,能挑起两边争端? 无数猜测在宋玉卿脑子里轮番上阵,让她感觉自己都疑神疑鬼的。 半晌后,宋玉卿用力揉了两下自己脑袋,“罢了,但愿都是我多想吧,可能是我小说看太多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就是,侯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剿匪这等小事侯爷怎么可能应付不了,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晏月倒是很心大,又特意端上来了她特质的甜汤,“侯妃快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应该是好喝的。” “行。” 翌日清晨,宋玉卿忍着倦怠起榻,就看到云敬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瞧了一下她睡眼朦胧的模样,云敬霆不由得笑道,“若是还困就回去继续睡,不必送。” 宋玉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了紫竹苑,“那怎么行,还是要来送送的。” 她连梳洗打扮也没来得及,就发现门口声势浩大,不光老夫人来了,连半身不遂的穆翡也来了。 宋玉卿,“……” 她低头看了眼邋里邋遢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过宋玉卿是谁,向来脸皮厚不在意旁人目光。 她不紧不慢地揽住云敬霆胳膊,“侯爷此行一定要一路小心呀,记得早些回来,不然我一个人在府里多寂寞啊。” 宋玉卿这话说的无比娇俏,说罢还冲着云敬霆眨了眨眼。 一旁穆翡,“……” 晏月及沈从屿,“……” 原本是关心的话沈从屿硬生生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又往后站了些,生怕伤及无辜。 云敬霆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放心,你就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别到处乱跑,自己注意安全。” “好的呢。” 宋玉卿变本加厉,直接气得穆翡开了口,“侯爷马上就要出京剿匪了,宋小姐还是少扰乱侯爷的好,而且你一个要和离的人,继续住在此处怕是不合适吧!”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可最近云敬霆对她的关心根本就少了可怜,她甚至连云敬霆的面都见不上。 都怪这个贱人! 宋玉卿挑了挑眉,可怜巴巴道,“云敬霆,穆小姐说的是真的么?要是不合适的话那我就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模特 宋玉卿靠在云敬霆怀里,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不就是装可怜嘛,好像谁还不会一样。 她宋玉卿看过的狗血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穆翡这个段位根本不够看的。 不过在侯府中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和穆翡玩玩也算能给她解个闷儿。 “宋玉卿,你……” 一句话,直接让穆翡的拳头给硬了,“本小姐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啧,那是你见识少,今日不就见到了嘛。”宋玉卿不以为意,“况且,若论起厚颜无耻来,穆小姐可比我厉害的多。” 云敬霆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回来,怎么可能让宋玉卿再走,直接吩咐晏月道,“本侯不在的时候,看好侯妃。” “是。” 而后,云敬霆又冲着宋玉卿道,“这里是你的家,你走什么?” 穆翡不可置信,手中的帕子被捏的皱皱巴巴,“敬霆哥哥,你过去对翡儿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么?” 云敬霆淡淡道,“本侯说过,侯妃之位只能是她的。” 闻言,穆翡眼眶微红。 那她算什么? 她堂堂穆家大小姐,难道真的要做妾? “翡儿,好了。” 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再说这些多少都有些不合适,老夫人上前拍了拍穆翡肩膀,“老身说过会替你做主,此事从长计议,莫在这个时候和敬霆起争议。” 告别也告过了,宋玉卿挥挥手,“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记得活着回来。” “嗯。” 院中维持着勉强的和平,可云敬霆一走,穆翡憋着的一肚子气就再也忍不了了。 宋玉卿前脚才回了紫竹苑,穆翡后脚就让人推着自己过来,气势汹汹,“宋玉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想要当敬霆哥哥的侯妃,你还不配!” 宋玉卿靠在窗沿边,正不紧不慢地修剪着月季的枝叶,听到这老一套的说辞不禁被逗笑了。 她神色一厉,“那你呢,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穆小姐若这么有精力的话不如关心关心你的腿疾。” 腿疾如今是穆翡的心头大忌,不管谁提起都会惹出滔天大怒来。 果然,穆翡的脸色在下一刻变得分外可怖,“宋玉卿,迟早有一日本小姐要杀了你,你不过一个贱人罢了,根本配不上敬霆哥哥!而且老夫人不会承认你的,你早晚都会被赶出去!” 宋玉卿将一枝多余的分叉剪掉,“啧,可 惜啊,我嫁入侯府乃是陛下亲自赐的婚,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穆小姐既然如此厉害,不如亲自去和陛下说说?” “你……” 穆翡咬牙切齿,“陛下不过就是暂且受到了你的蒙蔽,不过我相信陛下总有一日会知道,你这妖妇只会扰乱我敬霆哥哥!” “好啊,那我就等着。” 宋玉卿笑眯眯将枝条扔掉,眼看着穆翡又要被自己气跑了,难得善心大发提醒了一句,“穆小姐,云敬霆心中没你,就算你仗着皇后娘娘赐婚嫁过来又能如何,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高墙大院中,守着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 “你怎么知道敬霆哥哥心中没我?!”穆翡不服气,“本小姐和敬霆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敬霆哥哥只是暂且被你迷了心智,他迟早会明白我才是最合适他的人。” 宋玉卿,“……”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穆小姐就自便吧,只是还望穆小姐别被人当了棋子,到最后还反应不过来。” 说白了,穆翡现在的腿疾根本就是老夫人一手造成。 若要说老夫人有多宠穆翡,她看也未必,不然也不会下那 么大的剂量。 恐怕在老夫人心中,重要的只有传宗接代,以及穆翡皇后侄女的身份罢了。 “侯妃,以后不用同她说这么多,一口一个贱人的,不知道是还以为是街上跑来的泼妇。” 晏月分外不满,冲着穆翡离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亏我以前还觉得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长得也不错,现在一看才发现是个蛇蝎美人,原形毕露了。” “无妨,她能奈我何。只要我想留下,不管是她,还是老夫人都拿我没办法。” 就算是要离开侯府,也要是她自愿,而不是被任何一个人逼走。 和老夫人彻底撕破脸后,宋玉卿也乐得清闲,反而不用成日里去老夫人那里晨昏定省,还可以干干自己想干的事,分外悠闲。 宋玉卿算了算日子,突然想到上次让木匠做的人偶,“对了凛言,成衣铺子那边有没有消息?” 说起这个,凛言拍了一下脑袋,“昨夜掌柜的派人来传过信儿,说人偶已经做好了。” “行,那我们便去看看。” 晏月一听来了兴趣,“我也要去!” 她先前看了宋玉卿画出来的样子,满心好奇,还不知道自家侯妃 要那么大的人偶做什么呢。 成衣铺子后院,一真人大小的人偶被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中央,因为人偶的五官是被刻出来的,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再加上它无比僵硬地站在那里,显得还有几分诡异。 “哇,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人偶。” 晏月围着人偶转了两圈,不得不说,木匠的手艺还不错,人偶身上总带着几分诡异的真实感。 宋玉卿远远端详了片刻,“还不错,就是总感觉还差些什么。” 她摸着下巴,兀自思索道,“到底还差什么呢……” 良久后,宋玉卿一拍手,拿了墨笔过来,又在人偶脸上画了几笔,使得五官更加真实。 因为是照着她的模样刻的,这人偶现在看上去竟还有些好看。 “这样顺眼多了。” “掌柜的,劳烦去拿一件铺子中最新出的衣裳,给人偶换上。” “啊?” 赵掌柜懵了一下,还从没见过给人偶穿衣服的。 但他还是依言去拿了过来,在晏月的帮助下套在了人偶身上。 人偶的关节处都能来回活动,宋玉卿想着橱窗模特通常会摆的造型,又配合衣裳的特点,专门给人偶凹了一个。 第一百三十二章 命不久矣 清风吹过,衣裳随风而动,宛如那流云一般,美轮美奂。 “怎么样?” 赵掌柜看到衣裳上身,也明白了宋玉卿的意思,眼睛一亮,“如此一来,顾客不必亲自试衣裳,便能看到这成衣穿到身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好主意!” “回头让木匠把剩下的也做出来,摆在店中,每季出了新的款式便换上。” “侯妃真是冰雪聪明,竟能想出这等法子。” 宋玉卿坐在一边端详着人偶,兀自思量着分店一事,她已选好了几个地方,就是还没具体考察过,需要再多看看。 不过既然要出京,还是先等云敬霆回来再说,总不能放着穆翡一个人在府中,怕是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回府路上。 晏月突然噫了一声,宋玉卿回头。 “侯妃,你看那不是穆翡身边的丫鬟?” 顺着晏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宋玉卿还当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穆翡现在连路都不能走,她这丫鬟不好好照顾她跑出来做什么。” “是啊,侯妃,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 宋玉卿冲晏月眨了眨眼。 于是乎,二人就蹑手蹑脚跟在了那丫鬟身后,出 乎意料地看到了一身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不知正在交谈着什么。 宋玉卿半靠在墙上,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出来私会情人? 也不像,虽说面前这男子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可光看背影就知气度不凡,应该不会。 “侯妃小心。” 与此同时,晏月眼疾手快地把宋玉卿往回一拉,正巧那男子转身。 他有些警惕地看过墙角之处,却发现空无一人。 “唐大人,怎么了?” 唐瑞之收回目光,“无妨,是我看错了,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等二人走远以后,宋玉卿和晏月才同时探出头来,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晏月拍了拍胸膛,“穆翡和唐大人……他们两个怎么会约着私下见面?还偷偷摸摸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宋玉卿像是想到什么,挑了挑唇,“阿月,你可知穆小姐和唐大人过去有什么牵扯?” “知道啊。” 晏月不明所以,“唐大人过去曾是穆小姐的老师,后来穆小姐大了便也不方便,也就作罢。” 啧,还是师生恋,真是刺激。 “原来如此。”宋玉卿点点头,“那估计今日要有 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晏月被说的一头雾水,可不管她再怎么问,宋玉卿都但笑不语,反而是拉着她一路跟到了一间茶馆中,看着唐瑞之和穆翡的丫鬟走入雅间。 “看来,穆小姐应该也在里面。”晏月扯了扯宋玉卿的衣袖,“不过,他们在雅间里我们也不方便偷听啊,这人来人往的,难保不被发现。” 宋玉卿环顾一周,目光狡黠起来,“看我的。” 她走到掌柜的处,神秘兮兮地将人拽到一旁,而后从衣袖中拿出了几张银票。 掌柜的一看笑逐颜开,“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宋玉卿指了指二楼雅间,“敢问方才那位公子的雅间旁是否还空着,劳烦掌柜的行个方便。” “这……” 唐瑞之气度出众,一看就知非池中之物,掌柜的犹豫起来,“这怕是不合适吧……” 宋玉卿压低声音,“您有所不知,方才那人是我相公,我今日本是在逛街,可偶然碰到他和其他姑娘厮混在一处,你说我怎能不气!” “可我若直接冲上去质问又怕里面有什么误会,所以才想问您要一个旁边的雅间,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请您可 怜可怜我,答应我吧。” 宋玉卿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再加上那银票。 俗话说有钱不赚王八蛋,掌柜的转念一想,人家两个是夫妻,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事,便直接挥挥手同意了。 一旁,晏月早就是看得目瞪口呆,傻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冲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损还是您损啊,我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宋玉卿斜眼看过来,顺便跟着小厮一道进了雅间。 她们所在的雅间和唐瑞之的正好相邻,能把旁边人说话听个八.九不离十。 宋玉卿悠哉悠哉给自己斟了杯茶,就听见旁边还在叙旧环节,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没有错过关键,又顺手抓了一把瓜子来。 晏月,“……” 听墙角听得如此惬意的,恐怕也就她家侯妃了。 “唐大人,上次的事我只当是个意外,希望唐大人也别再提了。” 穆翡果然也在。 唐瑞之似乎是顿了顿,而后情绪微微有些激动,“翡儿,你愿将那事当做意外,可在我心中却不是,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闻言,晏月一双眼睛瞪得宛如铜铃, 仿佛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再反观她家侯妃,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好像早就知道了此事。 “唐大人,翡儿一心都在敬霆哥哥身上,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姨母已经为我和敬霆哥哥赐婚,我们两个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春桃,今日出来时辰也不早了,推我回去吧。” 穆翡生怕自己和唐瑞之一事暴露,所以就算出侯府也分外小心,除了心腹,几乎没让旁人知晓。 “穆翡,你叫我出来见面就只为说这些?” 唐瑞之不可置信,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的笑。 穆翡咬了咬唇,“老师,我们之间本就不可能,您就不要在我身上继续费心了,京城中好女子那么多,况且您现在贵为西楚丞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偏偏要盯着我不放?” “他云敬霆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唐瑞之闭了闭眼,似乎在强忍怒气,“你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下药一事穆翡自然无法说出来,只是闭口不言,一门心思想着要回去,“老夫人已经给我请了药王谷的大夫,唐大人就不必担心了,还望唐大人能记住翡儿今日说的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赶尽杀绝 “你同我说实话,你的腿疾是不是也和云敬霆有关?” 唐瑞之对穆翡的心思原来一直压着,可现在穆翡突然被皇后赐婚,还闹了个半身不遂,现在连路都不能走,他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似乎再也压不下去。 “没有。” 穆翡抿了抿唇,“腿疾一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和敬霆哥哥无关。” 一口一个敬霆哥哥,唐瑞之的拳头已狠狠握起,“到现在了你还要护着他?” “敬霆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是要护着。” “你……” 世间一物降一物,对上穆翡,原本温润如玉的唐瑞之好像也无法继续保持下去。 “我们走。” 刚到雅间门口,唐瑞之冷冷道,“你的敬霆哥哥已经活不了几日了,本官劝你,还是尽快回穆家,免得给自己沾染上一身腥臊。” “你如今身患腿疾,再许好婚事怕是艰难,我事后会禀明陛下,求陛下为你我二人赐婚。” 穆翡自然不愿,“就算是我有腿疾,敬霆哥哥也不会嫌弃的,而且我迟早都能治好,这种话唐大人以后就别说了!” “你会后悔的!” 唐瑞之冲着离去的穆翡开口,可穆翡却没有半分想停下的意 思,让春桃推着自己离去。 而后,雅间中便是砰的一声! 归于寂静。 宋玉卿眉头紧皱,和晏月到了方才唐瑞之所在的雅间,发现墙上都被唐瑞之那一拳打出了些裂缝,可见唐瑞之心中之愤。 联想着唐瑞之方才所说的话,宋玉卿迅速反应过来,“不好,云敬霆有危险!” “阿月,你速速出京,暗中支援云敬霆,千万不可让他出什么意外。” “可是,侯妃您一个人在侯府……” 宋玉卿抓住晏月的手,“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身边还有凛言在,不会有事,你今夜便走,莫让任何人知晓。” “是。” —— “爷,此处已是幽州地界,是各地前去京城的必经之处,先前不少被打劫的官宦皆是在此处遇袭。” 沈从屿一手持缰绳,一边打量着四下,只觉荒凉。 他皱了皱眉,“不应该啊,按理说幽州乃是一繁华之所在,怎么现如今变得如此冷清?” 云敬霆眸光微暗,“许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先看看再说。” 说罢,云敬霆摆了摆手,直接带着人马朝道路深处而去。 一路而行,两边皆是高大树木,遮天蔽日,在炎炎夏日中 显得格外凉爽,也格外冷寂。 云敬霆坐于马上,丹凤眼微眯,“看来本侯出了京城,也总有些不怕死的东西跟着!” 话音刚落,沈从屿就极有默契地做出反应。 云敬霆此行所带之人虽然不多,可也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过的,反应迅速,一下就察觉了周围的不对劲。 明明无风,可两边树叶却簌簌而动,显然是有人提前埋伏于此处。 “侯爷不愧是侯爷!” 见埋伏被发现,为首之人也不费心隐藏,直接大手一挥,“给我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纷纷朝着云敬霆等人而来,因为此处道路狭窄,且没有岔路,留给他们的只有两个选择,或前进或后退。 云敬霆伸手扯下大衣,右手大力晃动,勉强卷下了近在咫尺的箭矢。 可身后却仍有人频频受伤。 两侧埋伏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誓要杀掉云敬霆。 “保护侯爷!” 沈从屿一边咬牙拔掉他腿上的箭,一边朝着云敬霆冲过去。 云敬霆回身去看,见势不妙,直接踮足而起,借力于马背之上。 他手持长剑,眉宇间溅着不知何人的鲜血,一点殷红,衬得他宛如地狱而来的活阎王,带着满身 的杀伐之气,势不可挡。 对面之人有心要挡,有心要杀,可当真正面对上云敬霆时,才能感觉出那种自心底而生的畏惧,令人浑身忍不住颤抖。 “你想杀本侯?” 云敬霆薄唇轻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之人,一步步向前。 那人早就是六神无主,拿着剑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快动手啊,还愣着干什么!” 为首之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那人才如梦初醒。 “对,杀了你,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 “啊——” 他高举长剑,可还没来得及刺向云敬霆,就觉腹部一阵剧痛。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只听头顶传来云敬霆一声冷笑,“下半辈子便别指望了,不如去指望指望下辈子吧!” 云敬霆长剑抽出,血溅三尺。 “莫要缠斗,撤!” 他翻身上马,也知道敌众我寡,继续纠缠下去难免还会有帮凶前来。 所幸顺着此路而行便是徽山,徽山山势复杂,不易追击,用来甩开追兵最合适不过。 “爷,应该是甩开了。” 沈从屿喘着粗气,一手叉着腰,显然是疲累至极,“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做的这阴损之事,让老子查 出来以后回京定将此人千刀万剐!” 云敬霆站在半山腰上,抬头远眺,“京城中盯着我们动静的人不在少数,看来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此处靠近河流,大家先在此处休整片刻。” 吩咐完以后,云敬霆刚收回目光,就看到了沈从屿腿上的血,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不碍事,都是小伤。” 沈从屿大咧咧摆手,直接就地坐了下来,猛地给自己灌了几口水,“那些人狠毒至极,看下手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 “让军医过来。” “爷,我这伤犯不上叫军医,我自己随便包住就行。” 云敬霆瞥他一眼,毫不留情按向伤口。 而后…… 便是一声惨烈的叫。 “爷,我的爷,你轻点!” 沈从屿苦着一张脸,“我好歹也跟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就数你能说,不用军医的话,我给你亲自包扎?” 沈从屿,“……” 那倒是不必。 军医向来都是稀罕物,这次北疆事发突然,边疆战士受伤之人不在少数,故而云敬霆麾下军医也都尽数派出,此次乃是从太医院带了一位随行医官。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药王谷 沈从屿向来不会和文绉绉的人打交道,更是懒得和宫里的人有什么牵扯,但无奈云敬霆所迫,只能闭嘴任由医官处理完伤口。 “多谢医官。” 医官身着月牙色长衫,显得彬彬有礼,“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沈副将不必介怀。” “下官还要替其他将士看伤口,侯爷若有事再派人来寻下官。” 云敬霆颔首,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人。 “怎么了爷,可有不妥当之处?” 沈从屿顺着云敬霆的目光看过去,他跟在云敬霆身边久了,自然了解云敬霆。 “我只是觉得,太顺利了。” 埋伏他们的人显然是早有计划,该是一击毙命才对。 可方才虽然凶险,却也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不然对面之人尽全力追击,未必不能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沈从屿眉头皱了皱,环顾这茂密深山,“在官道上动手总易露出破绽,若是将我们赶入山里再动手,那可是尸骨无存,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兀自心惊,方觉此次出京剿匪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爷,要不要……” 云敬霆摇头,“现下已然入徽 山,不必打草惊蛇,且先静观其变。” “好,那我去盯着些。” 徽山山势复杂,若要在茫茫大山中寻一人可谓是海底捞针,几乎不可能。 云敬霆一行人虽然多,可借着树木遮蔽,轻易也瞧不出位置,再加上云敬霆早已研究过此处地图,尽量带着大部队朝着隐蔽之所走,追兵一时半刻也不会追上来。 —— 侯府会客厅。 “在下药王谷大弟子何云之见过老夫人。” 说话的是一身着暗灰色长衫的男子,看上去约摸三十左右,一副文质彬彬模样,冲着主位上的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而后,何云之指了指身旁的紫衣少年,“这位是在下的师弟,也是谷主的亲传弟子,秦楚。” “两位公子快起来,说来此次也是老身有事请谷主帮忙,还要麻烦你们了。” “老夫人哪里的话,师父他曾受过老夫人恩典,帮些小忙算不得什么的,只是这段日子我师兄弟二人就要叨扰老夫人了。” 宋玉卿靠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肆意,打量着传说中药王谷的两个徒弟,不由得挑了挑眉。 再看看一边的穆翡,眼中闪动着希望的光 芒,好像恨不得明日腿疾便能好的彻底。 接下来,二人和老夫人又是好一阵寒暄。 一开始宋玉卿还能集中精力听着几人扯皮,但后面就越听越无趣,心思都跑到了晏月身上。 也不知晏月现在到了何处,还能不能来得及赶上云敬霆一行人,提醒他此行危险。 唐瑞之…… 几次三番挑衅,她迟早都要一一回报过去。 凛言自然也清楚那日宋玉卿发现的事,又看着穆翡的刁钻模样,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你为何不直接揭穿穆翡和唐瑞之二人间的那些勾当。” 有了和云敬霆的婚约,又和当朝丞相牵扯不清,若是老夫人知道了定然也不会继续容忍。 宋玉卿摇了摇头,“钱就要花在刀刃上,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况且我和阿月只是碰巧遇见,没有证据。” “宋玉卿。” 老夫人和药王谷的人寒暄完了,注意力不知何时又到了宋玉卿这里,不满道,“老身叫你来是让你好好看看药王谷弟子的本事,免得成日里仗着自己有些半吊子医术就嚣张跋扈!” 何云之冷笑一声,有些嘲弄地看过来,“原来这位就是老夫人信 中提到的侯妃啊。” 显然,老夫人背后不知和旁人说了自己多少的坏话,宋玉卿并不放在心上。 反而是秦楚的反应让她觉得还有些意思,秦楚听到她的名字后仿佛是来了兴致,目光落过来,“姑娘就是那位救侯爷起死回生之人?” 穆翡一听就不乐意了,“救什么救!当初敬霆哥哥能活下来根本就是因为上天眷顾,不忍看着敬霆哥哥英年早逝,只是碰巧让这个贱人瞎猫碰上死耗子,京城百姓大多愚昧,这才以讹传讹罢了,公子不必相信。” “哦?你的意思是全京城的百姓都被我蒙蔽了?”宋玉卿看向穆翡。 “那是自然!不过是些愚民罢了,什么都不懂!” 凛言上前一步,如星一般的眸子闪过几分凌厉,“放肆!我家小姐的医术可是连当今陛下都称赞过的,穆小姐这么说的话,难不成陛下也是愚民了?” 老夫人脸色难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穆翡一眼,“好了,大庭广众这般嚷嚷成何体统!宋玉卿,你是侯妃,自当注意贤良淑德,像什么样子!” 宋玉卿不甚在意地喝了口茶,慢悠悠道,“祖母,我不过是同穆小姐说了两句话 罢了,怎么就没了规矩,那穆小姐身为当今皇后的侄女,一口一个贱人,难不成就有了体统?” 她现在反正也不指望老夫人能喜欢她了,干脆不再忍让。 既然现在给她添堵,她也没必要天天忍气吞声。 “宋玉卿,你……” 秦楚淡淡一笑,向前冲着宋玉卿行了一礼,“侯妃当日医治侯爷的法子在下曾听人说起过,倒是和在下一些时候的想法不谋而合。” “当真?” 宋玉卿当时为了救云敬霆,可是直接把人给开膛破肚了的,就连云敬霆一开始都以为自己是要杀了他,这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医治之法,更不被大夫所接受,今日居然…… 莫不是,面前这个和她一样,也是个穿越的? 宋玉卿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眸熠熠。 秦楚唇角依旧勾着,声音温润,“自然当真,以将军当时的情况,再配药服药已是来不及,针灸之术见效更是缓慢,倒不如像侯妃一样,干脆利落,能最快见效。” 啧,有谱! 天知道宋玉卿一个人在古代待着有多寂寞,没有电视手机游戏里,成日里只能下下棋喂喂鱼,实在无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敢动 “那不知……” 宋玉卿还想继续试探,可何云之却是上前一步,不悦道,“师弟,老夫人请我们来乃是为了给穆小姐看腿疾,不是让你在此处聊天的。” 面对这位疾言厉色的师兄,秦楚脾气倒是依旧好,只是冲着宋玉卿歉意一笑,后退了两步。 老夫人冷哼一声,“敬霆不在,你休要嚣张,你和敬霆的婚事老身本就不同意,你若是识趣趁着此时离开侯府,老身便不和你计较,只当你二人和离。” 好啊,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趁着云敬霆不在府中就把自己赶走。 宋玉卿舔了舔唇,眼角挑起,面色不善道,“那我若是说不呢?” “宋玉卿!你原来口口声声说要和敬霆哥哥和离,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穆翡气急败坏,“敬霆哥哥在的时候,你千方百计要走,现在老夫人愿意放你走了,你却又死乞白赖的非要留下来,你还说你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和敬霆哥哥做戏!可惜敬霆哥哥居然相信了你这等毒妇之言!” “我若要走,也是我自己想走,而不是被你们赶走。” 宋玉卿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坐回了一边,二 郎腿翘起,悠哉悠哉道,“如今祖母急着想赶我走,我便偏偏要留下,便不如你们的意,你们又能如何?” 老夫人面色铁青,“皇后娘娘已经为敬霆和翡儿定了婚约,等翡儿腿疾一好,二人婚事一成,你以为敬霆还能继续受你蒙蔽?与其到时候被敬霆赶出侯府,倒不如你现在自己走,还能给自己留最后一点颜面,免得受全京城百姓耻笑!” 若说老夫人一开始还有把握宋玉卿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那她现在已经无法确定。 云敬霆向来不会忤逆她,可自从宋玉卿来了侯府之后,云敬霆的表现就一天比一天不对劲,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几次违背她的意愿。 如此,宋玉卿就更不能留! 云敬霆乃是当朝将军,从来不该有弱点,也不该有感情。 “哦?” 宋玉卿抬起下巴,“要是事情真的如祖母所说,那你大可不必着急,等着我到时候被赶出去便好,何苦现在急着要将我激走。” “好,好一个不必着急!” 宋玉卿软硬不吃,老夫人被气得连连点头,一手猛然拍上桌子。 “老夫人,当着药王谷人的面,宋玉卿都还对您如此不敬, 您怎可就此饶过她!” 穆翡见缝插针,开始挑事,“既然还未和离,那侯妃就还是侯府之人,自然是由老夫人您来处置。” 她的话也似乎提醒了老夫人,帮老夫人下了最后的决心。 宋玉卿,必须离开她侯府。 “来人,宋玉卿目无尊长,颠倒是非,给我压出去罚跪三个时辰!” 凛言眉头紧皱,现在正是正午,外面大太阳照着,跪三个时辰下来人恐怕都要脱水了,“老夫人,我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侯妃,怎能……” “你也说了她是侯妃,既然是侯妃那就要受老夫人管教,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穆翡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当然是要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宋玉卿淡淡看着老夫人,眉目冰冷。 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准备架起宋玉卿。 “我看谁敢动我?” 宋玉卿环顾一周,冰冷如刀的眸子缓缓看过两个侍卫,好似要杀人。 老夫人捏紧了手中的拐杖,提醒道,“宋玉卿,老身听说你母亲顾氏此时也在侯府之中,敬霆对你是上心,可此举到底也不合规矩,你是乖乖认罚呢还是让 老身派人去请你的母亲过来?” “你都知道?” 宋玉卿骤然回头,而后明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估计早就知晓了顾氏被云敬霆接回,可一直隐忍不发,恐怕也是等着时机。 就比如现在,她若是不想惊动顾氏就要乖乖受老夫人掣肘。 老夫人一瞬不瞬盯着宋玉卿,等着她做出决定。 “小姐!” 凛言被这群人气的牙根痒痒,现在晏月也不在,就只有他们二人,根本无法劝得动老夫人。 “好。” 良久后,宋玉卿点头应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认罚。” 见两个侍卫朝着自己伸手过来,宋玉卿动作利落躲过,“老娘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 刚走至门口,身后老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你身在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原先敬霆心疼你,免了你日日前来请安,现下他不在京城,老身身体又不舒服,你每日都记得前来侍奉。” 这根本就是要趁着云敬霆不在好好欺辱她一番。 凛言再也听不下去,“小姐,与其留在这里被欺负,不如我们回去。” 宋玉卿顿了顿,“玉卿知道了。” 等出了前厅,凛言才快步跟上来,不解道,“小姐,为什么不走?” 宋玉卿双膝跪下,背脊直挺,闻言淡淡笑道,“我答应了他,会等他回来。” 而且离京剿匪一事凶险,唐瑞之背后定然还布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局,她需要就在侯府中等着消息。 若有不测,她兴许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那我陪着小姐。” 凛言跟在一旁跪下,只不过他才刚跪下就收到了来自宋玉卿的一记眼刀,“你是不是傻,老夫人只罚了我也没罚你,你跟着跪下作甚?” 凛言,“……?” 怎么和他脑海里想的主仆情深的画面不一样呢? “赶紧起来,一跪三个时辰人都要没了,你去帮我做点别的。” 凛言挠了挠脑袋,“做什么?” 宋玉卿偷偷看了厅内一眼,发现那两个大夫正在给穆翡看腿,也顾不上他们这里,于是压低了声音,在凛言耳边吩咐了两句。 凛言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这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她们当老娘是傻子不成,还能规规矩矩地跪三个时辰,另外,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把伞来,她只说了罚跪,可没说不能打伞。” 第一百三十六章 罚跪 半刻钟后,凛言带着宋玉卿要的东西一路小跑回来。 “小姐,给。” 凛言一边帮宋玉卿打伞遮着太阳,一边偷悄悄给宋玉卿递过去了两个极厚的垫子,顺便侧过身子站在宋玉卿身前,帮她挡住前厅的方向。 宋玉卿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里,赶忙将两个软垫系在了自己膝盖之上,而后又用衣裳遮住,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呼,这样就好了。” 云敬霆不在,而且还可能有危险,这种时候她也懒得和老夫人计较,暂且先留下,等云敬霆平安归来。 “老夫人,你,你快看她!” 前厅中,何云之给穆翡把过脉后,穆翡就迫不及待地去看外面罚跪的宋玉卿,本是想好好奚落一番,结果抬头一看,发现宋玉卿跪着是跪着,可旁边居然还有人帮忙打着伞,而且正给自己剥着荔枝吃,看上去分外安逸。 穆翡瞪大了眼睛,“她是在受罚还是在享福,这,这根本就是没把您的话放在心上啊!” 闻言,一众人都朝着宋玉卿的方向看过去。 本来应该是万般狼狈的场景,宋玉卿却是怡然自得,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秦楚 忍不住一笑,“说来侯妃也没犯什么大的过错,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况且侯妃身份尊贵,也不能真的重罚。” 穆翡颇为不满地瞪过来,“怎么?连你也被这狐媚子给骗过去了?我告诉你,老夫人请你们药王谷的人来是为了给我看腿疾,不是让你给那个贱人求情!” “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 秦楚还想再说,却被何云之给拦了下来,警告道,“师弟,不该管的闲事就不要管,我看侯妃她举止肆意妄为,老夫人确实该好好罚罚!” 穆翡跟着道,“就是,还是何公子深明大义。” 老夫人看到这般场景自然是不忿,走至屋檐前,“宋玉卿,你这样成何体统!去,给我把她身边的赶走,再多跪两个时辰!” 宋玉卿刚刚剥好一颗荔枝,就要塞入嘴里,旁边却突然有人走上来,一把夺过荔枝扔在地上。 “哎你……” 宋玉卿皱眉,那人却偏偏不识好歹,又一把将凛言推开,更是把凛言手中的伞给丢在了地上,一脚狠狠踩上去。 穆翡得意的笑起来,“宋玉卿,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半点规矩都没有!” …… 宋玉卿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纵然后面凛言给她打了伞,可毕竟是盛夏,天气热得紧,现在还是口干舌燥。 她冷冷瞧着地上已经沾染了灰尘的荔枝和被踩的不成模样的伞,心底戾气陡生。 对着这群玩意,她还服软个屁! 宋玉卿舔了舔后槽牙,缓缓起身。 “你要做什么!给老身跪下!” 老夫人怒不可遏。 宋玉卿却是不再如方才般乖巧听话,声音如寒冰,“老娘认罚给你跪下是为了不起冲突,可你们偏偏不识好歹。” 她一步一步上前,半眯着眸子,直到到了老夫人面前,“我念你是云敬霆的祖母,不对你动手,可你要一直紧紧相逼,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没规矩!” “反,反了……” 老夫人是见过宋玉卿的可怕的,可她以为有顾氏在,宋玉卿不敢怎么样,此时也被吓住,“你,你就不怕我去将顾氏找来?” “你去啊。” 宋玉卿怒极反笑,“我娘所在的地方有云敬霆的亲兵看守,老夫人不如去试试到底能不能把我娘怎么样?” 她凑近老夫人,“而且,你若是敢动我娘,就别怪我和你 鱼死网破!” 宋玉卿以前总顾及着云敬霆,所以才一直对老夫人忍让,可如今这人心没有尽头,竟是欺负到她头顶上来作威作福了。 “贱人,你怎么敢对老夫人这般说话!” “啪!” 宋玉卿反手就赏了穆翡一个大嘴巴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成日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懒得理你罢了,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宋玉卿一把抓住穆翡的手腕,神色冷厉,“你要是还想要你的腿,就别处处招惹我,不然小心我哪日心情不好,直接一刀把你的腿给砍了,到时候连治都不必治了!” 穆翡狠狠一抖,竟是再不敢说话。 “来人!快来人给我把她抓住,老身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老夫人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旁边药王谷的人还在,她一张老脸还往哪儿搁。 宋玉卿双手抱胸,不疾不徐地瞧着一众家丁将自己围在一处。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如此胆大妄为,老身今日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给我抓起她来,打一百大板!” 老夫人今日是真的想置宋玉卿于死地,一百大板下去,不起也要残废。 听到这个吩咐,府里管事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谁都能看出来侯爷对侯妃有多用心思,他要是当真听了老夫人的话,恐怕…… “老夫人,侯妃有错不如就罚她禁足,这一百大板可承受不起啊。” 老夫人心意已决,“她那么大的本事,有什么承受不起!老身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一个她!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上啊!” “要是谁敢包庇,直接处死!” “放开我家小姐,放开!” 情急之下,凛言直接挣脱了旁边人的禁锢,冲到了宋玉卿身边想要护着,可双拳难敌四手,在老夫人的威力之下,宋玉卿和凛言最后都被按在了地上。 穆翡居高临下,“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宋玉卿未曾理会,只是不冷不淡的看向老夫人,“你想杀了我?你有没有想过,云敬霆回来,你拿什么和你的孙儿交代?” “一百大板下去,未必会死。” 老夫人语气轻蔑,“况且就算死了,也是你体质虚弱,和老身有何关系,敬霆也不会为了一个你就不顾全大局,和老身翻脸。”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禁闭 “给我动手!” 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家丁也都豁出去了,直接按住了护在宋玉卿身前的凛言,而后又上来两人要抓宋玉卿。 眼看着情况不对,秦楚站出来劝阻,“老夫人,想来侯妃方才也是无心之言,一百大板是不是有些多了,不如一切都等着侯爷回来再说。” 虽然他和宋玉卿只是一面之缘,可秦楚却对宋玉卿颇有好感,毕竟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却有一手好医术,令人无法不动容。 “师弟,这是侯府的家事,你莫要插手。” 何云之抓住了秦楚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警告道,“你难道不记得出谷前师父同你说了什么?” “可……” 秦楚兀自着急,那是一百大板啊,一个女孩子若硬生生挨下来恐怕命都没了。 他看向宋玉卿,可被家丁团团围住的宋玉卿却依旧从容不迫,甚至还冲他眨了眨眼,无比狡黠地笑了起来。 秦楚一愣,只听宋玉卿带着笑意道,“今日多谢秦公子开口相助。” “别说他,今日谁来都保不住你!” 穆翡脸色狰狞,“都给我狠狠的打,一板子都不能少!” “谁敢动手?” 宋玉卿眯了 眯眼,一个个看过家丁,“你敢打本妃?还是你敢?” 被她看过的人都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两步,老夫人气得狠狠点了两下拐杖,直接对着身旁嬷嬷道,“你去给老身亲自动手,不需要留情面!” “是。” 嬷嬷冷笑一声,直接接过板子,狠狠扬起往宋玉卿身上挥。 “小姐!” 凛言喊得撕心裂肺。 “你还不出来?要看热闹看到几时?” 宋玉卿突然抬头,冲着不知名的方向大喝一声。 在场人都是一怔,而后嬷嬷只觉虎口一阵酸麻,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她再也握不紧板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谁这么大的胆子!” 想惩罚一个宋玉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受阻,老夫人和穆翡气得血都快吐出来了。 “属下参见老夫人。” 来人半跪在地上,冲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脸上带着惊愕,“你,你怎么没跟着敬霆离京?” 此人正是云敬霆的贴身暗卫,影。 平日里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像影子一般跟在暗处,不会离开云敬霆。 可,可影现在竟然出现在侯府,还是被宋玉卿给叫出来的。 “回老夫人,属下 奉侯爷命令留在侯妃左右,护侯妃周全。” 老夫人恶狠狠瞪向宋玉卿,“我若是非想动她呢?!” “属下只听侯爷一人命令,若老夫人执意要动手,属下便得罪了。” 影不卑不亢,直接站在了宋玉卿身前,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影的身手就算在京城一众高手中都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就是府中所有家丁倾巢而出都不一定能抵得过。 再加上有云敬霆的吩咐,老夫人就是再生气都没了办法,“好啊你,我说你今日怎敢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找到靠山了,我告诉你,我孙儿就是能护住你一日,也护不住你一辈子!” 宋玉卿微微笑着,“那祖母便试试看。” 她偏头看向一旁嬷嬷,“怎么样,还准备动手么?不动手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嬷嬷有些犹豫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咬牙切齿,“让她走!没规矩的东西,敬霆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你去给我待在紫竹苑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宋玉卿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老夫人,您就这么放过她了?” 穆翡极不甘心,凭什么每次这个贱人都能逃过一劫,“方才 她可是对您大不敬,就算是有影在,您也没必要忌惮她。” “老身是讨厌她,但影是敬霆的贴身暗卫,动不得。” 回了紫竹苑以后,凛言还是崩着一张脸,脖子耳朵气得通红。 宋玉卿瞧着好玩,“这不是没挨打么,怎么气成了这样。” “小姐,他们根本就是欺人太甚!”凛言忿忿不平,“我们何必要受这种委屈,而且现在你被禁足了,铺子的事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嘛。” 宋玉卿倒是没放在心上,坐在一旁继续剥起荔枝来,顺便安抚着凛言,“你想想啊,禁足未必是坏事,起码还省了我每日过去请安呢,图个清净。” 说话中,一黑影快速闪入,是方才出来给宋玉卿解围的影。 他直勾勾盯着宋玉卿,面色不善,“你怎么知道我在?” 云敬霆把他留在暗处保护宋玉卿,此事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可这个女人方才那个语气分明就是笃定他在。 他身手轻功都是一绝,若他不想被人发现,就是皇宫中的顶尖高手都无法察觉到他的气息,这还是第一次失手。 影实在是不理解。 宋玉卿将荔枝放入嘴中,清甜的汁水弥漫,她满足 地眯了眯眼,“我不知道。” ……? “我随便猜的,就是随口一叫,没想到他还真留下了人。” 影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片刻后分外决绝地转身离去。 “哎,怎么才说了两句就走了?” —— 幽州徽山。 经过休整之后,云敬霆重新制定了路线,同时派出去两人打探土匪的情况。 “爷,不是说此处匪患甚重么,怎么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明明是幽州闹土匪,可他们来了这个地界后,向周围的百姓们打听,百姓们都绝口不提,反而还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此处绝对没有烧杀抢掠一事,甚至对他们的到来颇为排斥。 倒是奇了怪了。 云敬霆看着远方的山峦,“此事可能还有内情。” “那伙人怎么样了?” 沈从屿摇了摇头,“这山里地势复杂,他们不好找我们的踪迹,我们也不好找他们的,都两眼一抹黑呗,看谁倒霉。” 话音刚落,云敬霆的眉头猝然皱起,抬起大长腿朝军医的方向走去,“你在做什么?” 沈从屿一愣,暗骂一声,跟着走过去。 只见那军医神色慌张,身子往旁边一歪,明显在堵着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奉陪到底 沈从屿心知不好,一把扯过那军医的领子,将人拉了一个趔趄。 军医身后,是一颗不起眼的榕树。 云敬霆半蹲下去,伸手在树干上摩挲了两下,没发现什么异常。 “侯爷,沈副将,你们这是干嘛啊?” 军医有些狼狈地倒在地上,一副无辜模样。 沈从屿没了耐心,“你老实说,方才在挡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挡!”军医余光瞥过榕树,“那就是一颗普通的树罢了,我能挡什么,我不过是太累了想靠着睡会儿,谁知道侯爷突然过来,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你想知道个毛,老子脾气一向不好,自己交代,别等着我和你动手!” 方才军医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骗不了人,必然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更何况这人是临时从京城里抽调的,谁知道会不会是被某个别有用心之人安插进来。 沈从屿说着就作势要动手,那人下意识伸胳膊挡着,却是在下一刹那突然一跃而起,手中几根银针同时扔出,皆对准了云敬霆。 银针破空而来,针尖上闪动着黑色光芒。 “侯爷小心,有毒!” “去死吧!” 军医脸上是狰狞 的笑容,他仿佛是怕云敬霆一击不死,一手从怀中又掏出了毒粉,要往出洒。 沈从屿眼疾手快,骂道,“还来?你当老子是死人不成?” 他一脚踹向军医的胸口,那毒粉还被握在手中没来得及洒出去,就一个趔趄,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下意识松了手。 林间风一吹,毒粉瞬间扬起,扑了军医满脸。 沈从屿,“……”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报应来了啊! “别让他死了!” 云敬霆避过毒针,急急开口。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毒粉分外厉害,军医一脸的惊恐之色,在地上来回挣扎,显然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杀,杀了我。”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生不如死,不断地开口恳求。 云敬霆走到军医面前。 “爷,离他远些,这人还不知有什么幺蛾子。”沈从屿分外嫌弃,他为人爽朗,一向不喜欢这些阴毒手段,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架来的爽。 云敬霆神色淡淡,“你已经没了价值,本侯凭什么听你的。” “水……” 军医呼吸急促,双拳紧紧握着,已经有猩红色的血从他指缝中留出,“用水…… ” 云敬霆瞳孔微眯,冲沈从屿扬了扬下巴。 很快,沈从屿拿了水囊过来冲着树干泼了水。 下一刻,那树干上逐渐起了变化,竟是慢慢浮现出一个箭头来,正是他们要走的方向,显然是在给人留记号。 云敬霆神色冷厉,“你背后是什么人?” 军医被自己的毒粉所伤,痛苦万分,不停的在地上打滚,恳求道,“杀了我……杀了我吧。” “本侯再问你一遍,你背后是何人?!” “爷,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林间飞鸟乍起,树叶摇曳,还掺杂着衣料摩擦的声音,那群人宛如猎狗般,嗅觉灵敏,已经顺着军医一路留下的记号追了上来。 他们一时间也没空继续管军医,“撤!” 然,那群人早有准备,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围起来。 “侯爷,若识相的话,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我们只要你一人的命,只要你死了,他们就能活。” 为首之人阴恻恻开口,“否则的话,这徽山就是你们一行人的葬身之地!” “废他妈什么话,要打就打!” 沈从屿抽出长剑,身后一众士兵亦是愤慨,“我们同将军共生死!” “好 啊,既然不识好歹,那今日就送你们上西天!” 话音落下,两方便缠斗在一起,背后之人这次下了大功夫,仿佛是知道云敬霆所带之人不多,派了一众人过来围杀。 即使一下杀不死云敬霆,可众人伤残严重,去剿匪也是死路一条,若直接回京,等着他们的恐怕就是下一次刺杀。 如此,进退两难。 云敬霆一行人边打边退,沈从屿趁乱来到云敬霆身边,“爷,他们冲你来的,你先走。” 云敬霆眉头紧皱,长剑刚刚刺穿一人胸膛,仍在犹豫。 “没时间了,你不能出事!” 沈从屿语气急切,“而且,你要是走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先退,我们的人支撑不了太久。” 二人对视一眼,云敬霆心下做了决定。 沈从屿与他默契非凡,当下一跃而起,直冲对方首领,“来,今日就让你领教一下你爷爷的厉害!” 他势不可挡,来的突然,对方为首之人一时间竟未曾反应过来,接连后退两步,很快旁边人就来帮忙。 云敬霆趁着这个功夫,直接一个闪身后退,借着树林的掩映离开。 只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就又被二人追上来。 “找死! ” 云敬霆稍稍后退,长剑如蛟龙入海,银光闪烁间,二人就没了声息。 解决完两个尾巴后,云敬霆直接往徽山深处而去。 然,他越往前走,便越觉得浑身无力,只得先找了处隐蔽地休息。 直到靠在石头上时,云敬霆才恍然发觉右手小拇指处隐隐作痛。 他抬手来看,发现竟是躲避银针时不小心被划伤,所幸只是破了些皮,所以毒性尚浅,他方才才一直都没发觉。 可对方那银针上的毒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云敬霆感觉自己眼皮子越来越重,几乎有些睁不开。 云敬霆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撑着身子站起来,准备去小溪边清理一下伤口,却是一阵头晕目眩,直接给晕了过去。 “一群废物,云敬霆人呢!” 沈从屿那边,打着打着对方才骤然发现了不对劲。 人怎么没了? 众人一脸迷茫,只顾着对打了,却忘了他们是来杀云敬霆的。 “是啊,人呢?” 为首之人气得脸色铁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问我,我问谁!” 沈从屿用手背胡乱擦了嘴角血迹,“怎么样,还要不要打,爷爷我奉陪到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土匪窝 “这人还能不能活啊,看着模样还挺好,死了多可惜。” 云敬霆意识逐渐回笼,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嘈杂声,以及周身无数的呼吸声,宛如入了猴园。 …… 啪的一声。 好像是谁放在他身上的手被拍掉,“别乱动,他体内毒素还未清,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来,都出去,别围着了。” 话音落下,云敬霆幽黑的眸子陡然睁开。 说话之人,“……” 是他草率了。 “你中了剧毒都醒的这么快?” “老胡,这是怎么回事?” 被叫做老胡的这人应该是个大夫,又老神在在地把了把脉,“怪不得,他内力深厚,身体底子好,这才早早醒来,换做旁人的话估计还要再睡一两天才能醒呢。” 云敬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目光中都带着好奇,好像自己是个什么稀有品种。 瞧这群人的衣着,都是普通百姓的着装,可刚刚被刺杀完又到了一个陌生环境的云敬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广袖下,他已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匕首。 下一刻,胳膊却被人径直抓住,“这位少侠别害怕呀,我们都是好人,不然早就把你 丢在山里让狼吃了,带你回来还带了个累赘。” 生平第一次被人说成是累赘的云敬霆现在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可握着匕首的手还是微微松了下来。 “这就对嘛,忘了给你介绍,你现在在徽山上的一个寨子里,是我们老大把你救回来的,醒了就出来走走。” 老胡活像个话痨,一边给他介绍着寨子中的情况,一边催促他下地活动。 而旁边的人,都是目光灼灼地盯过来。 “啧!” 这次开口的是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家老大肯定喜欢,怪不得冒着风险救了你。” ?? 云敬霆有些不懂。 不过在陌生的环境里,云敬霆没有多言,只想着先看看情况再想办法联系沈从屿他们。 自己失踪,那群人估计不会死缠烂打的对付沈从屿。 —— 经过老胡的卖力介绍,云敬霆大概知道了此处寨子的老大是个女的,听寨子中的人说他们老大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人,一说起来就是赞不绝口,听的云敬霆满心疑惑。 而等到晌午后,云敬霆在四处晃悠的过程中才发现了这寨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若说他们是以种田为生的百姓,可这里好像人人身上都有些功夫,而且在寨子附近还有人看守巡逻,像是为了防着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百姓。 可若说他们是歹人,这寨子里倒当真有不少妇孺小孩,其乐融融,看上去和寻常村落也无甚不同,就是大家看他的目光总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 尤其是…… 云敬霆想去路边一户人家借个幽州的地图,可这人一看到是他就顿时结结巴巴起来,话也说不利索,仿佛格外尊重。 “公子,俺们这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地图,不过你要是想要,俺能在地上给你直接画出来。” 说着,大牛就直接蹲在了地上,竟真的用手指开始画这徽山的地形,甚至连思考都不用,每个犄角旮旯他都烂熟于心。 云敬霆半眯着眼睛看那地图,大致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谁能想到,在徽山的最深处,居然还有个寨子。 他微微沉思,用手指点了图上一个地方,正是他和沈从屿等人最后分离之处,“徽山除了这个寨子,可还有其他能落脚的地方?” 大牛挠了挠头,“或许山上还有些散户,不过他们怕官府的人找上 来,都藏的深,一般人找不到的,也就我们这个寨子人多些。” 怕官府找上来? 云敬霆皱了皱眉,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此行出京就是为了剿匪,结果现在一路被追杀到山里,连土匪的面都没见到。 最离谱的是,他现在手上没有半分土匪的消息,明明说幽州匪患严重,可过来以后却丝毫看不出来。 还是说,对方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躲起来,那泄露消息的人又是谁? “你们都是幽州人?” 大牛对云敬霆没什么防备,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对啊,俺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不过幽州这两年乱的很,看你不像是本地的,大老远跑到这里作甚?” 云敬霆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你是指什么乱,可是土匪?我来之前听说幽州匪患严重,搞得人心惶惶,可有此事?” 砰的一声! 看上去好脾气的大牛突然一拳捶到地上,“放他娘的屁!土匪有是有,不过搞得人心惶惶的根本不是土匪,是官府!” 果然有谱! 云敬霆顺着问下去,“那土匪窝在何处,你可知道?” “知道啊。” 大牛回答的分外迅 速,顺利程度都超过了云敬霆的想象,颇有一种不真实感。 云敬霆洗耳恭听,想着先在此打听清楚土匪的情况,再想办法联系沈从屿等人,到最后汇合了再说。 “不就是土匪嘛,就在俺们这儿。” ?? 云敬霆愣了。 他嘴角抽了抽,不确定道,“在你们这儿?” 大牛点点头,“你要说是幽州的土匪,那就是俺们啊,老大说,这,这叫落草为寇?” 云敬霆面无表情,“…………” 好啊,他万万没想到,中个毒居然把自己给送进土匪窝了。 可这群人…… 云敬霆怎么也没法把他们和悍匪联系到一块,京城中那些达官贵族,就是被他们打劫的? “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老大说为了欢迎你来,特地给你办了晚宴,快去吧。” 寨子里的人倒是分外热情,还不等云敬霆说话,他就直接被连推带拽的拉了过去,不少寨子中的人都早早来了此处,准备了好吃的好喝的。 而坐在最中央的,则是一英气十足的女子,她两条腿大叉着,一身如火的红衣,手中还拿了一瓷碗,里面装了满满的酒,正在和身边人开着玩笑。 第一百四十章 下落不明 紫竹苑。 宋玉卿被禁足以后,就开启了混吃等死的日子,成日不是看话本小说,就是陪着顾氏逛林子晒太阳,除了不能出门外倒也惬意悠闲。 此时天刚刚亮起来,太阳初升,鸟儿苏醒。 宋玉卿从屋中走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直接坐在了院中央的藤椅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 “小姐,你是真不急啊……” 凛言纳闷,总感觉自己活像个太监。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懒得睁,“我急什么?” “不是,那药王谷的人都来了,要真把穆翡的腿治好了可怎么办,现在皇后娘娘已经给她和侯爷赐婚,难不成到时候真让她嫁进来?” 凛言跟了宋玉卿这么久,也知道宋玉卿的性子,她是决计不能容忍和旁人分享心上之人的。 “成,就算是我们退一步,您能接受,可她到底是皇后的侄女,怎么可能一直都做妾,她摆明了就是想直接挤掉你。” 宋玉卿挑了挑眉,缓缓睁眼,勾唇笑道,“想挤掉我?她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再者说,药王谷的人来都来了,当然要把她治好,若她的腿疾不好,那以后岂不是都赖上侯府了。” 凛言面无表情,“就算她治好了,想必也打定主意赖上了。” 宋玉卿不置可否,她盯着虚空处慢慢出了神,“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答应了云敬霆会等着他回来,便不会在这期间离开。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毕竟人嘛,还是要享受当下才对。 说话间,一声鸟鸣响起。 宋玉卿抬眸望去,清淡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波动,“是阿月来消息了。” 她伸出胳膊,那鸽子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缓缓落在宋玉卿手心。 宋玉卿轻点了两下鸽子脑袋,从它腿上拿下纸条,垂眸看去,眉心立刻出现了两道褶皱。 已与沈副将汇合,侯爷下落不明。 短短两行字,已足够说明云敬霆一行的风险。 “下落不明。” 宋玉卿一字一顿,“看来我先前的担心没错,北疆大乱果然是一场针对云敬霆的局。” 她冷笑一声,“为了云敬霆的性命,他唐瑞之还真是煞费苦心!” 一个朝中的丞相,竟将手伸到了北疆边境上去,且只是为了杀一个云敬霆。 云敬霆一死,他以为西楚还能安定多久,到时候四方来犯, 这片土地上便再无安宁! “蠢货!” 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凛言,你去找穆翡,就说我有要事见她。” 她现在被老夫人关在此处,实在没法出去。 如今,能够阻止唐瑞之动手的恐怕就只有穆翡一人了。 凛言很快明白过来,“可穆翡她……恐怕不会同我们合作。” “她愿不愿意,总得先试一试才能知道,暂且把死马当活马医吧。” 果不其然,听到凛言的话后,穆翡先是轻蔑一笑,“哟,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主动要见我。” 穆翡扬起下巴,瞧着院中的凛言嗤笑道,“你就回去告诉她,让她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待着吧!不管她搞什么幺蛾子,本小姐都没空见她。” 凛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直接开口道,“事关侯爷,还请穆小姐过去一趟,不然侯爷可能会有危险。” “你在瞎说什么?!” 提到云敬霆,穆翡果然坐不住了。 她本不想去,可从云敬霆离京以后她这边就一直没有云敬霆的消息,赫然听到自然是没法忽略,咬了咬牙还是去了紫竹苑。 “本小姐现在没那么多功夫 和你胡扯,要说什么赶紧说。” 穆翡趾高气昂,连正眼都没给宋玉卿一个。 事出紧急,宋玉卿也懒得和穆翡计较,直接把晏月传回来的消息大致说了一下,“现在云敬霆可能出事,京城中能救他的只有你一人。” 穆翡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云敬霆出事和唐瑞之有关。” 宋玉卿开门见山,直勾勾盯着穆翡,“你听懂了么?” “什么?” 听到唐瑞之三个字,穆翡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淡定起来,神色是一闪而过的慌乱,“唐,唐瑞之只是本小姐的老师罢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之间关系是不怎么样,可你应该也不想云敬霆出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去找唐瑞之,劝他收手!” “你……” 穆翡强装镇定。 宋玉卿不可能知道的,她和唐瑞之之间的事那么隐蔽,宋玉卿根本没机会知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玉卿,“……” 她现在是真的想掰开穆翡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长了点什么玩意!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勾 当,也没兴趣深究,现在云敬霆失去联系,他孤身一人,就是再厉害也无济于事,你要是不想他出事,就赶紧去找唐瑞之!” 穆翡紧紧盯着宋玉卿,良久后别过了脑袋。 宋玉卿,?? “你是骗我的!” 穆翡最后得出结论,“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想趁着敬霆哥哥不在,用假消息骗我,等我去找老师的时候好叫老夫人来看,是不是!” 她越说越自信,感觉自己完全洞悉了宋玉卿的阴谋诡计,“好啊,我就说你今日怎么舍得派人来找我,原来打的是这种鬼主意,我告诉你,做梦!” “你啊,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你骗不了我的。” 穆翡得意洋洋,直接扬了扬手,“春桃,我们走。” 宋玉卿,“………” 她暗骂一声,在穆翡离开紫竹苑前陡然抬高了声音,“那日你和唐瑞之在雅间,我都听到了!” 不得已之下,宋玉卿只能说出了当日之事。 她一步步上前,凑近穆翡,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如狼,“你瞒不过我的,我也不屑于揭穿你们,我只想要云敬霆能平安的回来。” 穆翡呼吸一滞,呆愣在原地。 “不可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压寨夫君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宋玉卿简直要被穆翡给气炸,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啊。 “我要是想揭穿你们,我早就和老夫人说了,你以为老夫人知道了还能容得下你?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为了救云敬霆!唐瑞之是为了你才做这一切,只有你能阻止他!” “我,我……” 穆翡被说的六神无主,现在根本不敢去看宋玉卿的眼睛。 她四下到处看着,生怕还有其他人知晓此事,所幸紫竹苑现在只有宋玉卿和凛言二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 穆翡猛的摇头,竟是直接否认,“什么雅间,什么为了我,我都不知道!我要走了,你别找我!” “春桃,赶紧带我走!” 穆翡像是怕到了极致,根本不再给宋玉卿说话的机会,急急忙忙让春桃带走了自己。 “不会的,她怎么能发现,不会的,她肯定是在骗我。” 穆翡不住地安慰自己,狠狠咽了口唾沫。 “小姐,你别太过担心,我看那贱人就是想诈你说出来,只要我们一口否认,她们也没办法。” “对。” 穆翡连连点头,“对,她们没有证据,就算她 去和老夫人说,老夫人也不会相信她的,只要我们不认,她根本拿我没办法,到时候我就说她诬陷我,敬霆哥哥和老夫人一定是相信我的。”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后,穆翡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强迫自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穆翡离开后,凛言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哭笑不得,“她这就是做贼心虚,估计快被吓死了。” “妈的废物!” 宋玉卿憋了一肚子气,感觉穆翡脖子上长个脑袋屁用都没有,“关键时候都指望不上!” 她转身回了书房,极速给晏月回了信,若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知她。 看着信鸽飞远以后,凛言忍不住担心,“穆翡不肯帮忙,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玉卿闭了闭眼,“现在就希望阿月她们能尽快找到云敬霆,他一向厉害,现在没有消息,可能也是最好的消息。” —— 当看到云敬霆时,作为主位的红衣女子目光随之而来,冲他举了举瓷碗,仰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云敬霆微微颔首,“多谢相救。” 女子笑靥如花,直接一把拍上云敬霆的后背,“客气,我救你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这么俊美 一个人,被人白白毒死在了这大山里多可惜。” 此话一出,四下就是一阵哄闹。 “咱们老大是没救了,看到好看男人就走不动道。” 口哨声响起。 “老大,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不如直接把人留寨子里,当个压寨夫君也不错,还能日日瞧着,那心情多美。” 云敬霆,“……” 他黑着一张脸,还从未有人敢和他开这种玩笑。 然,面前这人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直接一刀杀了。 “我叫卿酒,公子坐。” 卿酒直接大咧咧坐下来,两腿叉着,分外豪爽。 一个女子,能成为这寨子中的老大,想必还有过人之处。 难不成,卿酒就是京城中人人说的青面獠牙的土匪头子? 云敬霆嘴角抽了抽,心里恨不得去把朝上那些老东西们拖出来打一顿,一帮酒囊饭袋,哭哭啼啼到皇帝面前告状,结果把他们抢了的居然是个小丫头片子!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似乎是在想着如何可以传消息出来。 四下寨子中的人都聚在此处,男女老少都有,一副其乐融融模样。 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此处是什么淳朴村 落,根本看不出是个土匪窝。 只是…… 云敬霆打量着附近,却发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在寨子中见过什么值钱的物事。可根据京城中传回来的消息,她们打劫的金银财宝何止数万,如果不是拿来给自己用,那那些宝贝又都去了哪里? 无数个疑问在云敬霆脑海中盘旋,结果直接被卿酒打断,“来喝酒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云敬霆顿了下,随意给自己起了个名儿,“云南凌。” “南凌,好名字!” 卿酒直接一把勾过云敬霆,“来,我听老胡说你体内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喝酒!” “就是,喝他奶奶的,咱寨子中都好久没来新人了,总算是来了一个,而且今夜还是咱们老大的新婚之夜,大家敞开了喝啊!” 云敬霆躲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新婚之夜…… 是他和卿酒。 …… 云敬霆抿了抿唇,他现在开始相信这里是土匪窝了。 象征性的喝了两口后,云敬霆突然站起身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他冲着卿酒鞠了一躬,“卿酒姑娘救命之恩云某永不敢忘,若日后卿酒姑娘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云某定万死不辞。不过成婚一事……” 云敬霆淡淡一笑,想到了宋玉卿的模样,声音不由自主温柔下来,“云某已有心上人。” 话音落下,四周是一瞬的寂静,可很快又重新恢复如常。 “嗨,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就是心上人嘛,我们老大这么漂亮这么好,哪里比不上你那心上人,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这儿,保准过几日就把你那心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卿酒跟着一笑,一只腿曲起,胳膊随意地搭在腿上,笑得明艳张扬,“无妨,你的心上人迟早都会是我,你逃不掉了。” 说着,卿酒直接把酒碗一摔,一手拉住云敬霆将他往自己怀里扯。 云敬霆右手蓄力,本想直接动手,结果…… 卿酒粲然一笑,“早就发现你身手不俗了,你可太小看我们了。” “你……” 云敬霆这才发现自己周身的内力好像被封住了一般,根本就使不出来,而且四肢绵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俺老胡亲自下的药,老大你就放心吧,今晚保准你能好好快活一番。” 西楚名将云敬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连带着一世英名。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贪心不足 卿酒大手一挥,“来人,把他抬到我房里去,今晚不许人来打扰。” 语罢,四周又是一阵哄笑声,“老大你放心,俺们绝不去坏了你的好事。” 云敬霆在一阵昏昏沉沉中醒来,只觉周身燥热。 抬眼,便是满目的红。 而他,正呈大字状躺在榻上,后背还无比硌人,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 云敬霆按了按发痛的眉心,撑着手起身,就发现自己身下尽是些红枣桂圆的物事,民间成婚大抵如此,寓意早生贵子。 看到这般场面后,昏迷之前的记忆逐渐回笼,云敬霆,“………” 他堂堂西楚大将军,这是被人硬塞入洞房了? 云敬霆眉头紧皱,就要下榻,屋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卿酒还是那么一身飒沓红衣,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明艳笑容,“你醒了,正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抓紧时间。” 说着,卿酒已欺身而上。 云敬霆眸子一紧,“放肆。” 他右手抬起,本是要将卿酒擒拿,可下一刻又跌回榻上,失了力气。 “别白费力气了。”卿酒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勾唇一笑,“早知道你武功卓绝,我怎能一点准备都没 有,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日后好好跟着我,我必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 云敬霆缓缓抬眼,眸色锐利,像冬日冷泉,冰霜凌厉。 卿酒一手挑起了云敬霆的下巴,仔细欣赏了一番云敬霆的模样,轻挑道,“能有什么后果,你是我救回来的,自然便是我的人,况且我卿酒决不输天下任何女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放心,今夜我必让你永生难忘。” 卿酒一点点靠近云敬霆,手指在他衣襟上流连。 屋内,一股浓重的香味扑鼻而来,云敬霆浑身燥热感更甚,口干舌燥,连视线都变得不甚清晰。 耳边卿酒若即若离的声音传来,“听老胡说此香极为厉害,纵然你意志坚定,也最多只能抵挡一时半刻,不必负隅顽抗了。” 云敬霆只感觉眼前人的五官逐渐变得模糊,只见女子红唇轻动,却听不清话音。 他用力摇了两下头,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已攀上他脖颈,带着一股淡淡馨香。 “玉卿?” 云敬霆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宋玉卿正在自己面前,极尽温柔娇媚。 卿酒的动作一顿,“玉卿?放心,你很快就会忘 记她。” “你不是她!” 云敬霆刚刚迷离的眸子瞬间又变得清醒起来,药力和理智在不断撕扯,好像要将他撕成碎片。 “玉卿,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可好?” 云敬霆缓缓伸手,抚上了女子脸庞,他神色专注,里面又隐隐带着愉悦。 卿酒看着这样的云敬霆,突然开始好奇,他口中的玉卿到底是何等模样,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让人念念不忘。 但都没关系,他很快就属于自己了。 逐渐,沉沦。 而,就在最后一刻,一抹血腥味突然氤氲在空气中,卿酒不可置信地抬头,一把抓过云敬霆的手臂。 那手臂上已经破开了一不小的口子,猩红色的鲜血正往外流淌,云敬霆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匕首,毫不留情地再度划向自己的手臂。 剧烈的疼痛袭来,云敬霆的神智再次清晰。 “卿酒姑娘,你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别白费力气了。” “你……” 卿酒瞪大眼睛,“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宁愿把自己捅死也不愿?” 她一直以来自视甚高,可当看到云敬霆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被他的相貌气度吸引,可…… 云敬霆神色 漠然,不急不缓地扫过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没有痛觉般,直接伸手狠狠按在那伤口之上。 顿时,血流如注。 “你疯了?” 卿酒伸手夺去匕首,便见云敬霆忍着剧痛下榻,跌跌撞撞地打开了窗子。 新鲜的空气吹入,云敬霆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卿酒姑娘,你的救命之恩我自当报答,不过绝不是如此报答,恕罪。” “老大,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大牛匆匆忙忙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官府那群狗东西又来了,现在已经到咱们寨子门口,说若不把银子交出去,今夜就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寨子,大家伙现在都拿着家伙事出去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卿酒咬了咬牙,“一群贪心不足的畜生!” 官府? 云敬霆眯了眯眼,官府竟知道土匪窝在何处,那当初上报朝廷时,又为何支支吾吾只说土匪行踪诡谲,他们应付不来。 看眼下的情况,这其中还有其他猫腻。 卿酒知道情况紧急,直接利落下榻打开屋门,“大牛,你带着云公子从后山走,此事和他无关,没必要将他也牵扯进来,我去应付那群狗官!” 说罢,卿酒就匆忙离去。 “公子,快,随我从这边走。” 大牛尽职尽责,带着云敬霆绕过官府的视线,抄了一条近道准备下山。 路过寨门时,云敬霆便大老远的看到,一众穿着府衙衣裳的侍卫围了此处,手中还都举着火把,看样子是当真准备烧山。 可此处,分明就是百姓居多。 “大牛,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惹了官府的人?” 云敬霆开口发问。 大牛一脸的愤慨之色,“哪里是我们惹了官府的人,明明就是狗官不让我们幽州的百姓活!” “前两年幽州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我们明明听说朝廷免了当年的赋税,可那狗官却变本加厉,不仅收税,还比往年足足多了三成。我们本就没收成,再一交税,哪里还有活路。” 大牛说的咬牙切齿,“你是没见过这两年的幽州,和地狱也没什么两样,每天都有人死,可官府那帮子人却视而不见,要不是老大带我们来了这里,我们恐怕早就饿死了!” “竟有这等事。”云敬霆回忆着他听来的消息,“那你们抢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呢?” “害,我们老大心善,都分给幽州的百姓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局者迷 经过大牛的叙述,云敬霆才逐渐了解了卿酒等人的经历。 这寨子中的人曾经确实都是百姓,可因为幽州大旱,官府收税一事搞得众人流离失所,连肚子都填不饱。 要活命,也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土匪,而是被逼无奈,只能靠上山当土匪活着。 可最开始,他们被逼上山的时候也只是为了躲避官府,在山上找些吃的。 时间长了,山中的人一多,大家齐心协力对抗官府的围追堵截,便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即使是官府也感觉到了棘手。 作为土匪,他们从不抢平民百姓,而是在卿酒的带领下劫富济贫,劫的最多的则是从徽山附近路过前去京城的达官贵族。 而抢下的东西,除了寨子人分了之后,便是给了在山下食不果腹的百姓们,和传言简直是南辕北辙。 云敬霆凤眸微眯,“怪不得那群老东西说起来时支支吾吾,竟无一人告知实情!” 被抢了的那些人,不见得不清楚这群土匪的来历,甚至,他们心里一清二楚,可还是上奏陛下,大动干戈让他带兵来清剿土匪。 这些,可都是他西楚 的百姓啊。 大牛挠了挠头,仿佛没听懂云敬霆在说什么,“什么实情?公子,你还是快些下山,免得一会儿老大和那群狗官打起来了牵连到你。” 说着,大牛又兀自叹了口气,“我家老大还真是惨,好不容易瞧上个喜欢的还被那群狗官扰了兴致。” 云敬霆,“……” “哎,你怎么不走了?” 大牛一回头,就发现原本走在自己身后的云敬霆没了踪影。 再往上看,云敬霆正兀自发呆。 “我得回去。” 既然官府中的人早就想对付卿酒,而且朝廷上还下了令,那她们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虽说皇帝派了自己前来剿匪,可官府那帮人势必是害怕自己来了以后发现其中猫腻,便打算先下手为强,在自己出现之前悄无声息的让这群土匪消失,到时候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功劳还能落在官府头上,算盘打得倒是够响。 怪不得,他来了幽州之后就一直打听不到卿酒等人的下落,原来是这帮孙子搞的鬼。 说罢,云敬霆直接回身朝山上走,这可把大牛吓了一跳,当场差点跳起来,“不是,你去哪儿啊,怎么又要回去?” 他急匆匆 冲到云敬霆面前,伸手试图把人拦住,“你不能回去,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云敬霆淡淡开口,“我若现在不回去,你老大她们就是死路一条。” “放屁!” 大牛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跟着喷了出来,“我老大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而且老大明明是让我把你安全送下山,我不能让你回去!” 紧接着,不论云敬霆说什么,大牛都充耳不闻,一根筋的要送云敬霆下山。 “你快跟我走!” 云敬霆闭了闭眼,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了大牛的脖颈处。 世界再次清净下来。 另一边,紫竹苑。 被禁足的宋玉卿闲闲倚在竹林边,看着天上时不时掠过的飞鸟。 从那日晏月的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又过了三天,可迟迟不见信鸽。 穆翡那边这两天倒是安静的不像话,应该是被她前两天的言论给吓到了,生怕和唐瑞之的事情被人发现,连个脸都不敢在宋玉卿面前露。 宋玉卿闲着无聊,在竹林边一站就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眼底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凛言陪在一旁,“小姐可是在担心侯爷?” 宋 玉卿下意识摇头,“以他的身手,不会出事的。” 凛言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一切,“是啊,可小姐还是在担心。” 这两日,宋玉卿不管干什么,都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云敬霆,继而开始发呆。 凛言全部看在眼中,对宋玉卿的心意都明了。 他曾经是觉得云敬霆对自家小姐不够好,可后来,却又发现好像不是那样,两个人心里都放着对方,却又一直顾忌着不敢靠近,骗自己,也在骗对方。 宋玉卿现在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扁了扁嘴,“你现在能耐了啊,都敢过来调侃我了?” “你啊,又在欺负阿言。” 说话间,顾氏不知何时从屋子中过来,手上还端了一盘刚从小厨房出来的糕点,“以前娘眼睛不好,一直都没机会亲手给你做吃食,现在好了,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经过宋玉卿的细心调理,顾氏的眼疾一日好过一日,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我哪里敢欺负他,他专程来笑话我还差不多!” 宋玉卿瞪了一眼凛言,立马抱住了顾氏的胳膊开始撒娇,“娘做的东西那当然好吃,还用问么。” “就你嘴甜。” 顾氏被哄得连连发笑,顺便招呼着凛言,“阿言也过来尝尝。” 她活到现在已经没了其他想法,只想看着宋玉卿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至于宋山野,她已彻底不抱希望。 过去种种,就全都当过去吧。 宋玉卿大口咽下一个,下一刻就剧烈咳嗽起来,顾氏连忙给宋玉卿倒了杯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吃个东西还毛毛躁躁的。” 她帮宋玉卿拍了两下后背,抬眸就看到了宋玉卿墨发上的簪子,造型独特。 “这簪子……” 宋玉卿抿了抿唇,忍不住垂下眼睫,也没有否认,“是他送的。” 纵然当时她再不乐意收,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就好像明知前方可能是深渊,她却还是朝前迈了步子,不想管明日如何。 顾氏顿了顿,转而笑道,“你喜欢侯爷,娘看的出来。” 宋玉卿趴在桌子上,嘟囔道,“这么明显啊,怎么都看出来了,连阿言都知道。” “你啊,是当局者迷。” 顾氏揉了两下宋玉卿的脑袋,“既然喜欢,便不用想那么多,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不过娘只是担心你走了娘的老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灭口 “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卿酒和一众寨子百姓堵在寨门口,和官差们僵持着,一个个都是争得面红耳赤。 “就是!一群狗官,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们何苦要来山上当土匪,大旱三年,我们从哪儿来的银子交税!” 对面,为首一人穿着官府,冷笑一声,“交不出税还有什么好说的!陛下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要彻底清除你们这些个毒瘤,云将军奉命剿匪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劝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把银子交上来,说不准本官还能大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 “剿匪?” 卿酒瞬间被气笑,“若我们不当土匪,早就被你们逼死了!” “废话少说!今日你们交不出银子,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为首的人大手一挥,身后官差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把,甚至还有人拿着提前就准备好的油,显然是早有计划。 老胡咬牙切齿,“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寨子里还有无数百姓,你一把火放下去,整个徽山都完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群贱命罢了,今日我就算是一把火烧了这里,也没人会说什么!到时候大家只会以为是死了一 窝土匪,说不定陛下还会嘉奖本官,本官倒是要提前和你们道一声谢!” “不要脸的东西!” “给我放火!” 眼看着两方的人就要乱成一锅粥,已有人将手中火把扔向旁边草垛。 云敬霆右手一扬,紧接着一个侧翻,在最后一刻拦下了火把,将其按在土里熄灭。 然,中途还是有火星迸发而出,很快就着了一片的火。 “都愣着干什么!灭火!” 云敬霆冷冷落在官府之人面前,缓缓抬眸,“魏大人,你这幽州的父母官当的可是真不错啊。” 纵是黑夜,可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魏寿延还是看清了云敬霆的脸,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半晌才迟疑着开口,“侯,侯爷?” 不光是魏寿延傻了,连带着卿酒一众人都狠狠愣了一下,“侯爷?你就是西楚战神云敬霆?” 他们家老大在山里随便捡了个人,谁能知道竟是这般的大人物。 “知道了还不住手?” 云敬霆孤身而立,目光如刃,冷冷盯着魏寿延,“本侯前来幽州,迟迟不见魏大人踪影,原来大人竟是忙着杀人放火啊。” 魏寿延心中暗骂, 朝着旁边心腹小声开口,“你们他妈的不是说云敬霆生死不明,他怎么会在这?” “大人,我也不知道啊,那边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让我们尽快把这群人解决了,谁知道竟碰上云敬霆了。” 魏寿延心中掂量了半晌,最后谄媚的一笑,“侯爷说笑了,下官只是想为侯爷尽些绵薄之力,收拾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土匪。” “我呸!” 老胡狠狠瞪了云敬霆一眼,“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啊,亏我家老大还救了你!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老胡,住嘴!” 卿酒看出了此时情况蹊跷,冲着寨子中众人微微摇了摇头。 云敬霆似是被气笑,“本侯记得,是魏大人向朝廷上报的幽州匪患严重,可本侯方才听着,怎么这匪患像是大人一手培养出来的?” “侯爷误会了,下官……” 魏寿延说到一半,旁边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大人,属下探查过了,这里就他一人在。” 闻言,魏寿延眯了眯眼,脸上出现了狠厉之色,“你可确定?” “确定。” 下一刻,魏寿延弯着的腰慢慢直了起来,“侯爷从京城远道而来,怎么就剩您 一个人了啊?” 他脸上带着阴邪的笑容,重新变得放肆起来。 云敬霆瞬间领会对方意思,“魏寿延,你好大的胆子!” “啧,这话从何说起呢。” 魏寿延笑眯眯道,“侯爷要怪就怪您出现的时候太过不巧了,您说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我们的好事,还撞破了真相,下官当然是留您不得了。” 随着他的一个手势,一众官差缓缓凑近云敬霆,将其包围。 “到时候消息传回京城,下官一定和陛下好好禀明真相,便说这徽山上的土匪实在太过凶悍,侯爷尽忠职守,最后战死在此处,而本官则替侯爷收拾了这帮烂摊子。” 魏寿延无比兴奋的拍了拍手,“侯爷觉得我这个说辞怎么样啊?” 旁边,老胡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老大,这又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难道不是一伙的?” 卿酒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老胡的脑袋,“看来云公子是好人,都是这群狗官!我就说我看人的眼光绝不可能错,不愧是我未来的夫婿。” 老胡,“……” “老大啊,你还是先担心担心咱们能不能活过今晚吧。”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扫过 对面众人,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缓缓勾唇,原本就俊美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魅惑,“魏大人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 下一刻,云敬霆几乎是笃定,“你背后的人,是唐瑞之。” 唐瑞之三字一出,魏寿延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我猜对了。” 云敬霆冷笑,从北疆出事,再到他路上遇袭,一直到现在,都是唐瑞之早就布好的局。 而魏寿延这帮子人,都是他唐瑞之的棋子罢了。 “本侯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接连两次都差点跌倒在唐瑞之的手上。 魏寿延双拳紧握,“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四方官差鱼贯而入,纷纷朝着云敬霆而去。 云敬霆身手极佳,靠着轻功躲掉第一波,可在回身时却是一个踉跄。 卿酒眉头紧皱,知道是云敬霆体内的药力还在发挥作用,这样下去,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很快,卿酒就做出了决定。 “保护侯爷!” 关键时候,卿酒猛然喊了一嗓子,“都愣着干什么!如今侯爷才是我们幽州的救星,若侯爷死了,这帮狗官的破事怕是就再无人知晓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黄雀在后 老胡等人纷纷反应过来,“快,保护侯爷!” 虽说这些人都是些平民百姓,可在性命攸关时,皆能激发出巨大的潜力,竟是将第一波冲上来的官兵硬生生给挡了回去。 对面,魏寿延笑的愈发嚣张,“侯爷真是好福气,到哪儿都有人愿意给你卖命,真是可惜了啊。” 云敬霆一手执剑,一边撑着自己的身子,额前碎发随风摇曳,更衬出其皎皎天姿,“魏寿延,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本侯能再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呸!” 魏寿延朝旁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什么将功补过,你真以为老子是傻子不成,要是真信了你的鬼话,恐怕刚一到京城你就要杀我灭口了。” “大名鼎鼎的战神,想不到啊,你今日居然要死在我的手上了,我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用你的人头领赏呢!” 魏寿延也看出了如今的云敬霆状态不太对,笑得愈发邪气。 他足尖轻点,直冲云敬霆而来,“拿命来吧!” 寨子中的人大多没有武功,最多是能拿着家伙事和官兵硬撑一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没有防备。 “云公子!” 卿 酒眼疾手快,一刀宰了面前的官兵,直接一个回身拦在了云敬霆面前,红衣飞舞,蒙住了云敬霆眼眸。 噗嗤…… 刀刃入体,云敬霆睁大眼睛,便见卿酒痛苦的神色。 “老大!” 旁边,是寨中人痛苦的嘶吼声,“敢动我老大,我和你们拼了!” “卿酒。” 云敬霆一拂袖,袖中暗器嗖嗖嗖冲着魏寿延而去,“老胡,快过来。” 魏寿延一时分心,后退躲过暗器,看着奄奄一息的卿酒,“又上来一个送死的,别着急啊,今夜你们谁都走不掉,都得死!” “侯爷,现在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打不过啊。” 云敬霆眉头紧皱,“这里可还有其他下山的路?” 老胡摇了摇头,“我方才已经派人查过了,都被堵死了,这帮狗贼定是有备而来,这次根本就没想给我们留活路。” “云敬霆,事已至此,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若你能乖乖跪下来和我求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魏寿延双手叉腰,笑容满面。 “你好大的口气啊,竟敢让我家爷跪你?” 随着这声音一道而来的,是破空的石子,直接弹在了 魏寿延脑门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红印。 “谁?!” 魏寿延被吓得一个激灵,他心里清楚,要方才的石子换成别的什么暗器,他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去见阎王了。 “你爷爷我!” 沈从屿大摇大摆的出现,旁边跟着的则是本应该在京城的晏月,身后还有云敬霆的一众亲兵。 魏寿延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不,不可能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大半夜的举着火把上徽山,要不是你们,爷爷我还真找不过来呢。” 晏月和沈从屿汇合后,晏月就说了在京城雅间中听到的事,沈从屿他们更是心急如焚,满山的找人,中间还留下了不少记号,想着云敬霆看到的话能顺着记号找过来。 结果一整日过去了,云敬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他们差点以为云敬霆已经下了山,准备下山去找人。 幸好,在他们准备下山之时,看到了徽山深处的火光,察觉到不对劲这才一路赶过来,没想到正好赶上了一出大戏。 “爷,你没事吧。” 晏月和沈从屿收拾了魏寿延,急急忙忙到了云敬霆身边。 谁知道云敬霆看到晏月 后眉头皱的反而更紧了些,“你怎么在这?玉卿怎么了?” 一旁,刚刚被老胡止了血的卿酒靠在石头上,听到玉卿这两个字忍不住看了过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云敬霆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 难不成,这就是云敬霆的心上人? “侯妃没事。” 晏月赶忙开口解释,“是侯妃知道你有危险,这才让我赶过来提醒,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宋玉卿没事,云敬霆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傻子,我身边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唐瑞之对我下手不成,我怕她有危险。” 刚赶过来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晏月,“……” “爷,我的爷,侯妃身边有影在呢,而且在京城里,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况且,咱家侯妃哪里是一般人能动的。” 云敬霆微微颔首,心下稍定,起身走到了魏寿延面前。 现在,魏寿延早就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小的也是一直被鬼迷了心窍,才,才做出了方才那般大逆不道之事,还请侯爷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条性命吧。” “饶命?你这几年,残害了多少幽州百姓的命,就 算是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我们心头之怒气!” 老胡慷慨激昂,拿了一旁的砍刀就要往魏寿延身上招呼。 寨中众人皆是振臂高呼,“杀了他!杀了狗官!” “老胡。” 云敬霆一把抓住老胡的胳膊,环顾四周,朗声道,“大家先稍安勿躁,都听我说。” “幽州府衙残害百姓,私下收税,这一桩桩一件件本侯都会彻查清楚,还幽州所有百姓一个公道。魏寿延知道其中内情,还需随我回京接受调查,暂时不能死。” 话音落下,众人脸上都带了些许犹豫,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卿酒。 卿酒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而脸色苍白,勉力支撑着自己开口,“云将军也是为了我们幽州的百姓,大家就暂且先让这狗官的脑袋多在他脖子上待两日。” “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听老大的!” “如今官府一事解决,我云敬霆向大家保证,以后幽州绝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以前被魏寿延抢去的银子,之后也会尽数归还。” 一听银子还能回来,众人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真的么?” 沈从屿开口,“我家爷说话一言九鼎,大家放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伴 “多,多谢侯爷。” 魏寿延整个人瘫在地上,和一只死狗一般,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狗东西,便宜你了!” 老胡似是还不解恨,上前冲着魏寿延狠狠踹了一脚,这才作罢。 魏寿延都这样了,剩下的官兵更是诚惶诚恐,连连喊着求饶。 毕竟,他们方才得罪的可是云敬霆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 嗖嗖嗖—— “都散开!” 沈从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别杀我!别杀我!” 慌乱之中,魏寿延更是失了分寸和理智,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知道扯着嗓子大喊求饶。 可偏偏,他的声音惊动了来人。 云敬霆暗骂一声废物,一手拖着魏寿延,可这人现在瘫在地上死沉死沉的,根本不配合云敬霆。 再加上云敬霆本就被下了药,现在内力还没恢复,实在是拎不起来一个魏寿延,无奈之下,云敬霆咬牙切齿开口,“想要命就赶紧跟我走!” 魏寿延猛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猫腰缩在云敬霆身后,宛如一个巨大的耗子,看的让人哭笑不得。 沈从屿冲到云敬霆身边,“爷 ,应该还是那天那伙人,真是阴魂不散!” “你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云敬霆一把将魏寿延丢给沈从屿,毕竟这人算是重要的证人,把他带回京城去,应该还能撬出来更多的东西。 云敬霆直觉,这人应该是知道唐瑞之不少的秘密,对他来说更是个难得的机会。 “晏月,保护好爷!” 沈从屿看出了云敬霆现在脚步虚浮,对着晏月所在的方向大吼一声,一边带着魏寿延这个累赘往屋里躲。 嗖嗖—— 又是两只箭从魏寿延耳边穿过,正好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印。 原本沈从屿还能勉强控制着魏寿延,可这两箭彻底把他吓坏,突然开始不受控起来。 “别杀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魏寿延宛如惊弓之鸟般突然跳了起来。 “你给我回来!” 沈从屿伸手去抓,可魏寿延现在看人就躲,也不管是谁,朝着不远处的草垛而去。 “回来!” 沈从屿几乎要被这人气出内伤,狠狠一跺脚又追了上去。 现在一堆人护在云敬霆身边,对方知道云敬霆难杀,直接调转了目标,对准了魏寿延。 趁着魏寿延逃跑的 空档,对方领头之人直接杀过来,一剑挥下。 沈从屿抬剑要刺,那人一个闪身,剑尖只划破了领头的衣裳。 “撤!” 目的达成,对方也不想留下更多破绽,直接转身走人。 晏月要带人去追,却被云敬霆给喊了回来,“没用了,让他们走吧。” “魏寿延,你怎么样?” 沈从屿暂且顾不上对面,急匆匆抓起来了魏寿延,气得暴跳如雷,“叫你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老沈,他好像受伤了。” 沈从屿眉头紧皱,这才发现魏寿延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面色惨白。 他直接把魏寿延调转了一下,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魏寿延的后背,是一道极长极深的剑伤。 “老胡,快去给他看看。” 卿酒现在也明白过来了魏寿延的重要性,急忙开口。 片刻后,老胡摇了摇头,“对方根本就没准备给他留活路,这一剑下去,就已经没救了。” 紫竹苑。 这已经是宋玉卿被禁足的第十日,她百无聊赖的在院中溜达,手上还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是凛言刚刚洗好的草莓。 草莓上的水珠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 辉,显得格外诱人。 宋玉卿随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余光一闪。 紫竹苑外,竟是那两个从药王谷来的人。 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直接倚在了院门口看热闹。 凛言待着也无聊,见状跟着凑过去,“他们两个干嘛呢,怎么像是在争论什么?” 宋玉卿把盘子往凛言的方向伸了伸,示意他一起吃草莓。 “来一起听。” 而对面的秦楚和何云之则根本没发现这俩人,继续争论着,听着像是在为穆翡的腿疾而争论。 “师弟,你这样的方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穆翡姑娘的腿疾要治好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是要慢慢泡药浴,疏通筋络。” 何云之态度有些不耐烦,言语之中带着强硬。 秦楚依旧一副温润公子模样,缓缓摇了摇头,“穆小姐年纪还小,以这样的方法见效太慢,还是直接治本的好。” “你说的治本根本就是胡来,此事不用再继续争了!记得来之前师父交代给你的话,一切都听我的。” 说罢,何云之直接甩袖而走。 宋玉卿挑了挑眉,“倒是有点意思。” 凛言不懂医术,也听不出二人谁对谁错,颇有些好奇地问宋玉 卿,“所以他们二人谁的方法更好些啊?” 宋玉卿神秘兮兮的一笑,她先前就感觉到了,这个秦楚不少想法都和现代医学不谋而合,难不成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行,好不容易有个同伴,她得试探一下。 “阿言。” 宋玉卿拍了拍凛言肩膀,“你去偷偷把秦公子请过来。” 凛言,?? “小姐,你这还在禁足呢,又把秦公子请进来,万一被人发现了怕是又要出麻烦。” 现在云敬霆不在府中,老夫人就一门心思地想找宋玉卿的茬,成日里派人盯着,更别说还有个处处和他们作对的穆翡。 “哎没事。” 宋玉卿摆了摆手,“这不是让你偷偷请过来吗,而且我这事也重要。” 凛言无奈,只得依言去找了秦楚,所幸这位秦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也不问问宋玉卿找他做什么,直接就跟着凛言来了紫竹苑。 “在下见过侯妃。” 宋玉卿坐在一边,笑眯眯开口,“秦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阿言,给秦公子上茶。” 秦楚一身天青色长袍,脸上带着浅淡笑意,浅褐色的眸中尽是温润之色。 宋玉卿心中啧了一声,又是个美男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秦楚对着凛言微微颔首,接过茶杯,“多谢。” 他来自药王谷,又一心扑在药理上,对宋玉卿颇有好感,自然而然地关心道,“侯妃那日可有大碍?在下本想劝老夫人,奈何……” “不碍事不碍事。” 宋玉卿连忙摆手,想不到秦楚还记得那日的事,“你本就不是侯府的人,若为我求情说不定还会遭老夫人记恨,日后还是不要冲动了。” 秦楚眉头微蹙,似是不认同,“不论在下是何人,碰到不公之事,本应开口。” 宋玉卿挑眉,抿了口茶,一手托着下巴,观察着秦楚的神色。 凛言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清楚自家侯妃今日搞得又是哪一出。 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宋玉卿突然开口,“白日依山尽。” 她一瞬不瞬地瞧着秦楚,想从他的神色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在听到宋玉卿的话后,秦楚脸上更多的是茫然之色,好像不明白宋玉卿怎么突然作起诗了。 “侯妃,你……” 宋玉卿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落寞,原来是她想错了,看来秦楚不是现代人,不然不会对这种三岁小儿都耳熟能详的诗没有半分印象。 她很快将自己的神色掩饰过去,笑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在话本上看的一句诗,别有韵味。” “你们给穆翡治腿疾,现在怎么样了?”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宋玉卿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秦楚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沮丧之色,“师兄一直不认可我的法子,穆小姐的腿疾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 宋玉卿勾了勾唇,偏头看过来,“我方才倒是有听到一二,秦公子的法子别出心裁,说不定当真会有奇效。” 闻言,秦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你当真这么觉得?” “对啊,你想的法子和我当初救侯爷时如出一辙,按照你那师兄的法子确实稳妥,不过耗费时间太长,若花几十年时间才让人有所好转,那还不如不治。” 说着说着,秦楚愈发激动起来,就和找到了知音一般,开始和宋玉卿探讨起药理。 宋玉卿本身也对这方面颇感兴趣,只不过身边能和她聊的人寥寥无几,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懂行的,更是来了兴致。 在聊天过程中,宋玉卿才发现秦楚此人的医学知识甚为丰厚,很多想法和见地就是她听来都有耳目一新之 感,顿时忘记了时辰。 这一聊,就足足聊了两个时辰,听的凛言整个人都快麻了,再看这两个人,都还是神采奕奕,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你说的可当真?” 穆翡一下挺直了腰板,看向自己的丫鬟。 桃红笃定地点头,“小姐,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方才路过紫竹苑,听到里面有说笑声,觉得奇怪才偷偷过去瞧了一眼,就看到秦公子也在里面,而且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看着分外亲密。” “好啊,好一个宋玉卿,今日可算是让我拿住她的把柄了!” 先前因为唐瑞之一事,穆翡成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甚至不敢从紫竹苑前经过,生怕宋玉卿又和她提及此事。 现在,宋玉卿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姐,这下我们就不怕了,她在侯府上就敢如此大胆,到时候让老夫人知道,定然吃不了兜着走,至于她的话,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快,事不宜迟,推我过去,免得让这个贱人又给跑了。” 当穆翡到达紫竹苑时,宋玉卿和秦楚二人正好聊到了针灸之法,没人注意到门口多了个影子。 最先发现的还是凛言,只不过当他看见时已 经是来不及了,“穆翡来了。” 宋玉卿心一沉,刚刚抬眸,就听到了穆翡耀武扬威的声音,“宋玉卿,好你个贱人!老夫人让你在此处闭门思过,你,你竟然勾结外男,不知廉耻!” 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过来,宋玉卿还真是好不意外。 她冷眼看着穆翡,“哟,今日穆小姐胆子倒是大了,居然敢主动来找本妃了。” “什么敢不敢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穆翡直接装傻,揪着宋玉卿今日的事情不放,“亏得敬霆哥哥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如此辜负他!你说,要是敬霆哥哥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又会怎么样?” 穆翡畅想了一下到时候的场景,整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我想,敬霆哥哥定然会将你这个贱人给直接休了!” “穆小姐!” 眼看着穆翡的话越说越难听,秦楚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在下和侯妃只是探讨药理罢了,并没有穆小姐说的这般不堪。” “探讨药理?” 穆翡嗤笑一声,“孤男寡女的,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 一旁的凛言,“穆小姐,这紫竹苑这么多人,何谈孤男寡女。” “你们和 宋玉卿都是一丘之貉,当然会帮她隐瞒着,休想骗过我!” 宋玉卿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听着听着竟是笑了起来。 她眉头舒展,偏头道,“穆翡,你是怕了。” 穆翡脸上是一瞬的不自然,嘴硬道,“我怕什么?” “你怕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个节骨眼上来招惹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都抖出去?” 宋玉卿几乎要被穆翡气笑,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上赶着来惹她。 穆翡强装镇定,“我,我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你根本就没有证据,你就算去说给敬霆哥哥听,他也断然不会信你的鬼话!” “信与不信,那可由不得你。” 宋玉卿不慌不忙地开口,仿佛根本就没把穆翡放在心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正巧,青竹在此时走了过来,手上还抓着一只信鸽,“侯妃,主上给您来信了。” 宋玉卿精神一振,“是他亲自来的信?” 从听说云敬霆失踪后,宋玉卿便总是心神不宁,现下云敬霆来信,她的心也总算能放回肚子里去。 “是。” 宋玉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笺,是云敬霆一贯的风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言可畏 信笺上字迹疏狂,只简单写了一句话。 安,勿念,等我回京。 宋玉卿垂眸来回将这几个字看了几遍,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担心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她唇角忍不住挑起,将信笺妥帖收好,而后抬眉看向穆翡,“你现在还觉得,你的敬霆哥哥不会信我?” 自云敬霆离京后,侯府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甚至于穆翡前两日从老夫人那里打听都是一无所获。 对于这种情况,穆翡其实早已习惯,云敬霆一直没有同人通信的习惯,为了防止中途信笺被劫,除了必要的书信外他都不会同人来往。 可这次…… 敬霆哥哥居然会主动给这个贱人传消息,难道,难道敬霆哥哥真的喜欢她? 穆翡一脸的不甘愿,咬牙切齿,“宋玉卿,你给我走着瞧!” “慢走不送啊。” 宋玉卿笑逐颜开,扬声开口。 等穆翡离开后,宋玉卿才笑着摇了摇头,“让秦公子看笑话了,我方才与秦公子谈及药理,受益颇多。不过如今我还在被禁足,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就不再连累秦公子了。” 秦楚不认同的皱了皱眉,“侯妃何出此言,在 下不怕被连累。更何况在下和侯妃之间清清白白,又岂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污蔑的。” “人言可畏啊,秦公子,今日我便不多留你了。” 得知秦楚不是现代人后,宋玉卿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还是让凛言将人给送了出去。 等回来时,宋玉卿已经半躺在了藤椅上,继续看她的话本。 凛言嘴角抽了抽,“我说小姐,你这折腾半天是为了什么啊?” 把人偷偷叫过来,搞得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就闲聊了半天,还被穆翡给抓了把柄,得不偿失。 宋玉卿将视线从话本移到凛言身上,冲他眨了眨眼,“是个秘密。” 凛言,“……” “贱人!这个贱人以为有了我的把柄我就会怕她?” 穆翡刚回了屋,整个人的神色就变得阴沉起来,直接抓着一个茶盏就重重扔在了地上。 旁边桃红立马跪下,“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啊。” “我息什么怒!” 穆翡转而将一肚子气都撒在了桃红身上,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那日我和唐瑞之见面,身边就只有你一人知晓,你给我说,宋玉卿她是怎么知道的!” “啊——” 桃红吃痛 ,捂着脸跌倒在地。 她立马爬起来,接连给穆翡磕头,“小姐,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绝对不敢背叛小姐啊,定是那宋玉卿用了不知什么阴毒法子才得知,和奴婢真的没有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 穆翡抬高声音,“敬霆哥哥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了,要是那贱人真的挑拨离间,敬霆哥哥信了她的鬼话怎么办,我现在腿疾还没好,到时候怎么风风光光嫁给敬霆哥哥,你说啊!” 穆翡整个人濒临崩溃,直接一把将桌面上的所有物事都尽数推下,神色狠厉。 做完这些,她似乎还觉得不够,环视一圈,最后一把抓住了桃红的衣领,“废物!你除了磕头还会做什么!” “小姐!” 桃红咽了口唾沫,压着心中的恐惧,“小姐,奴婢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说!” “小姐现在不也是撞见那宋玉卿私会秦楚,我们不如趁侯爷回来前先将这罪名给她坐实了,让老夫人惩戒于她。等侯爷回来,想必也容不下她,到时候她自身都难保了,哪里有功夫说小姐的事。” “而且就算那宋玉卿贼心不死,可到时候不管是老夫人还 是侯爷,定然都厌弃了她,不会相信。” 穆翡缓缓松开桃红的衣领,脸上逐渐出现了几分笑容。 她勾了勾唇,食指指甲轻轻在桃红脸蛋儿上划了两下。 “你抖什么呀,难道你怕我?” 穆翡一瞬不瞬盯着桃红,眸中晦涩不明。 桃红目光闪躲,“不,不怕。” 穆翡轻笑出声,拍了拍桃红的脸蛋儿,“行了,这主意算你出的不错,起来吧。” “多,多谢小姐。” “事不宜迟,推我去见老夫人。” “是。” 桃红刚刚走到穆翡身后,穆翡突然又改了主意,一副若有所思之色,“等等,这件事我去说似乎没什么意思,这样,你去想办法透露给老夫人身边的人,最好能让她们给本小姐议论起来,这样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才够真实。”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 穆翡背靠在轮椅上,笑容逐渐变得狰狞,“去吧,我就要看看,她宋玉卿还能在我面前蹦跶多久。” —— “爷,您体内的药力都下去了。” 沈从屿给云敬霆把脉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这八卦之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挤 眉弄眼道,“爷,看来是有故事啊,在这寨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被下了这种药啊?” 说起这个,晏月也赶紧凑了过来,打算听了说给宋玉卿。 云敬霆黑着一张脸,颇为无语地扫过二人,“你俩很闲?” 晏月连连摇头,“爷,我们这不是满山的找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累都快累死了,这不是关心您嘛。” 她嘿嘿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爷,是不是那个什么叫卿酒的啊,我听寨子里的人都叫她老大,而且她看您的眼神可不太对。” 沈从屿后知后觉,猛然拍了下手,“对对对!我也感觉出来了,啧,好大的胆子啊。” 现如今,云敬霆已经不光是脸黑了,他整个眸子眯起来,半笑不笑地看着二人,“你们很好奇本侯的事是吧?” 往常,云敬霆一旦是这幅模样,就代表很快有人要倒霉了。 沈从屿和晏月对这种神色可颇为熟悉,晏月率先开口,“没,没。” 沈从屿刚要附和,可他还没开口,他的好队友晏月就已经把他卖了,“我当然不敢兴趣,就是沈副将一直想知道。” “你……” 沈从屿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不好看?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就在三人说笑之时,卿酒大步走入,还是那一身红衣,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沈从屿暗暗打量了眼传说中的土匪头子,心里啧了一声,转而去对云敬霆挤眉弄眼。 “没什么,就是在说卿酒姑娘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有如此本事。” 沈从屿张口就来,马屁拍的快要上天。 云敬霆坐在一旁冷冷听着,表情愈发淡漠起来。 “沈副将过誉了,我也是为了这幽州的百姓,不然在这狗官手下,百姓们如何才能活下来。” 她同沈从屿随意聊了两句,便走到了云敬霆面前,“原先不知公子竟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多有得罪。” “无妨。” 云敬霆摇摇头,目光落在卿酒身上,“姑娘的伤怎样了?” “嗨,都是小事,已经让老胡给我看过了,月余便能好。” 卿酒直接且热烈的目光直直盯着云敬霆,调笑道,“就怕是影响了我们二人洞房。” “噗……” 沈从屿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晏月也是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她赶忙去拍沈从屿后背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从屿目光复杂,向晏月凑近了些,“侯妃可要危险了啊,这小姑娘真是厉害。” “瞎说什么呢你,不可能!” 晏月斩钉截铁。 “不信你就看着。” 云敬霆神色坦然,没有分毫躲闪,就大.大方方让卿酒瞧着,闻言他勾了勾唇,“姑娘说笑了,既然姑娘知道了本侯的身份,那先前的事自然也都不做数了。” “谁说的!” 卿酒扬眉,“虽说是我下了药,婚事还被那群狗官给搅和了,可整个寨子里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侯爷现在想赖账?” “而且,现在寨子成了这样,狗官也被收拾了,大家伙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到时候大家各走各的,我就无家可归了,侯爷,我好歹也救了你的性命,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卿酒步步紧逼,直接到了云敬霆近前,四目相对。 她纯粹,热烈,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纵然云敬霆有心上人,可她不在乎。 她相信,只要时间久了,她总能够走进云敬霆的心中。 而且,这大千世界,寻一个她看上的男人可太不容易了,所以既然遇上 了,就别想跑。 “你想随本侯去京城?” 云敬霆凤眸微眯,缓缓开口。 卿酒答得毫不犹豫,笑靥如花,“没错,侯爷接下来去哪儿,卿酒便也去哪儿。我不在乎你有什么侯妃,只要侯爷心里有卿酒,便是天涯海角,卿酒都能陪着你。” 一旁,晏月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行!” 她扁着嘴打断,“侯爷和我家侯妃两情相悦,中间容不下旁人!” 卿酒笑了笑,“能不能行,自然是侯爷说了算。” 沈从屿,“……”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这年头女人都这么猛的么? 现在,重点就到了云敬霆身上。 在场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云敬霆身上,似乎是等着他的答案。 晏月咬牙切齿,“爷,您别忘了侯妃还在等您回去呢!” 云敬霆失笑,“好,你可以随我回京城。” 卿酒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云敬霆居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随后展颜。 晏月,?? 沈从屿也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幽州一事还未了结,魏寿延被灭口,你便是剩下的证人。” 云敬霆不管旁边几人的神色,继续安排着,“到京城后本 侯会给你安排一处宅子,此事了结后,你若想待在京城便住那宅子中,若想离开本侯也不会干涉。” “你带我回京城就是为了作证?” 卿酒皱起了眉头,“我长得不好看?” “姑娘国色天香。” “那是为什么?你的心上人难道比我好看?”卿酒不解,“而且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我都不介意她了,你为何还不肯同意。” 云敬霆垂眸浅笑,“在本侯眼里,她远胜世间千万颜色。本侯府上多一个妾室虽说无妨,可她会不高兴。” 说到这里,云敬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继续上扬,“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回来,可不能让她又跑了去。” 卿酒怔怔地瞧着云敬霆,感觉他现在的笑容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那眸中没有了任何人,好像有一方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住着他的心上人。 卿酒一向洒脱爽朗,可此时,她突然很想去京城看看,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 “老夫人,老奴……” 厢房中,李氏正闭目养神,轻叹了一口气,“又怎么了?” “老奴在府中听到了些传言。” 李氏睁眼, “什么传言?” 面前嬷嬷将脑袋压得极低,似乎是怕触了老夫人的眉头。 李氏察觉不对劲,“快说!” “是,是关于侯妃和药王谷秦公子的,老奴已经呵斥过下人了,让他们不再乱说,可老奴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似是假话。” “宋玉卿?” 老夫人拍案而起,“她好端端的禁足反思,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怎么还和药王谷的人给扯到一起去了!” “听说是前日穆小姐路过紫竹苑,听到里面有说有笑的,便进去看了看,就发现秦公子正和侯妃相谈甚欢,而且老奴问过下人了,秦公子在紫竹苑里可是待了好几个时辰啊。” “而且,穆小姐进去提醒后侯妃还生了气,不知对穆小姐说了什么把人赶走了。” 老夫人本就不喜宋玉卿,听到这等事情更是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在老身眼皮子底下就敢干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老夫人,您先别急,万一下人们看错了呢,说不准侯妃和秦公子之间秦清白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管真相如何,老身这次都不会轻易放了她!敬霆也和嗣国候府也绝不需要一位这样的侯妃!” 第一百五十章 私通 老夫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宋玉卿的把柄,自然不会草草了事,直接冷着脸吩咐道,“去,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给老身抓起来,关去柴房!” 嬷嬷有些犹豫,“可侯爷临走前还留下了影看着她,会不会……” “影又如何!敬霆留下他只是为了护住那个贱人的安危,老身不过是关她两天,她还犯了这么大的错,若影拦你,你就让他直接来找我!” “是。” 紫竹苑。 宋玉卿半蹲着身子,正在逗弄着停在一旁的信鸽,脸上带笑,“幽州的事情一完,想必云敬霆就快回来了。” 这些日子不见他,还真的有些想了。 宋玉卿现在算是明白了异地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怪不得现代的时候总听身边人说异地恋痛苦,这相思之苦确实难解。 凛言刚想开口调侃两句,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小姐,有人来了。” 宋玉卿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和凛言对视一眼,有些奇怪。 “我这正被禁足呢,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话音刚落,就见刘嬷嬷带着侯府一众家丁气势汹汹而来。 “刘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凛言第一时间走到了宋玉卿身前,将人护在身后。 对面轻蔑一笑,在紫竹苑门口站定,“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你家主子做了什么事难不成你们心里没数?” 宋玉卿拍了拍凛言的肩膀,拾级而下,直视刘嬷嬷,“本妃确实不知嬷嬷在说什么,不如嬷嬷给我解释一二。” “行啊,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刘嬷嬷叉着腰,“你趁侯爷不在京中,意图勾结外男,这府上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如今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老夫人虽是不想对你动手,可毕竟也要顾着侯府和药王谷的颜面,还望侯妃莫要做无谓的挣扎。” “药王谷?” 宋玉卿很快反应过来,好一个穆翡,她还真是不怕自己把她和唐瑞之的破事给抖出来,竟先发制人告诉了老夫人。 “本妃和秦公子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这紫竹苑这么多的人看着,私通外男这种罪名我可是受不得。” “就是!”凛言对刘嬷嬷怒目圆睁,“我家小姐不过和人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们何必这么小题大做,若不信的话就将秦公子叫来问问!” “哟,侯妃的脸面可真大啊,你做出这等 丢人现眼的事来,难道还想把事情搞大?药王谷的面子何在,我们侯府的面子又何在?秦公子一表人才,温润如玉,想必也不会受到你的蛊惑,但你居心叵测,老夫人必不可能放过,都给我带走!” 眼看着有家丁架住了宋玉卿的胳膊,凛言急得跳脚,“影!你给我出来!” 可他叫了两声后,紫竹苑依旧安静,不见影的踪影。 宋玉卿环顾四周,了然的笑笑,“不用叫他了,云敬霆只是吩咐他护我周全,如今老夫人也没打算对我动手,他自然也不会插手。” 说到底,影是云敬霆的人,却也会给老夫人几分面子。 上次因为自己的事影已经打了老夫人的脸,这次只要老夫人做的不过分他应该就不会主动出来插手。 “看来你还有点数,带走!” 刘嬷嬷大手一挥,宋玉卿就直接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抓着,押去柴房。 “小姐!” 凛言不甘心,还想阻拦,可宋玉卿却对他摇了摇头。 “我跟你们走,不必抓着我。” “小姐,那我跟你一起!” 凛言堵在一旁,“你们到底要对我家小姐怎么样?!” 刘嬷嬷扯了扯唇,“放心 ,侯妃怎么说也是宋家大小姐,老夫人自然不会将她怎样,不过等侯爷回来知道了这些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拦住他,通知下去,不准任何人靠近柴房!” —— “那个贱人被关起来了?真的假的?” 穆翡听到消息后,双眼发亮,要不是因为她的腿疾,可能都会高兴的直接跳起来。 桃红推着穆翡的轮椅,点头道,“真的,奴婢亲眼所见,这次老夫人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直接让刘嬷嬷去拿的人。” “好,好啊!” 穆翡笑的得意,“我看她还怎么和我斗!只要把她赶出侯府,那以后就没人能和我争敬霆哥哥了。” 穆翡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无可自拔。 半晌后,她抬头看向外面,如今已至盛夏,外面是艳阳高照,蝉鸣声不断。 她缓缓勾起了唇,“这么大热的天儿,那个贱人又被关在柴房,想必是吃不下什么东西。走,我们去看看她。” 老夫人将宋玉卿关在柴房以后,就下了令紫竹苑的人不可靠近。 故而凛言就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他根本就靠近不了柴房,更别说和宋玉卿通消息。 秦楚知道此事缘由后倒是专 程去找过老夫人说明情况,可老夫人在意的哪里是此事的真假,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彻底将宋玉卿扳倒罢了。 再加上秦楚到底是药王谷的人,而且还和此事有牵扯,更不宜去多管嗣国候府的家事,没说两句话就直接被何云之给拉走。 “师兄,你做什么?” 秦楚微微不悦,“此事本是因我而起,侯妃无辜,老夫人怎能如此对她?” “够了!” 何云之训斥道,“这次老夫人没有挑我们药王谷的错就已经够给师父他老人家面子了,你不可再生事端。” “可……” “可什么可,这里是京城,是侯府!我们只不过是来给穆小姐治腿疾的,不需要管这么多事,而且老夫人和那侯妃之间有矛盾,你我还是远离这些纷争的好。” 说罢,何云之吩咐身旁小药童,“这两日看好他,就让他在院子里煎药,莫再跑出去了。” 柴房门口,是两个家丁守着,大门紧闭。 穆翡笑眯眯上前,“老夫人让我来看看她,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后退一步。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柴房昏暗,宋玉卿下意识遮了遮眼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归来 穆翡被婢女推着进了柴房,先是打量了四下,而后目光又落在了宋玉卿身上。 此时,宋玉卿正靠在墙边坐着,双腿交叉,头半歪着,手里还拿了两根稻草,编出了一只兔子形状的东西。 穆翡冷冷一笑,“哟,心情不错啊,居然还能玩的起来,我要是你,恐怕这会儿早就羞愧的要自尽了。” 宋玉卿挑了挑眉,将刚刚编好的小兔子放在掌心端详了两眼,这才悠哉悠哉道,“该自尽的不是我,清者自清。穆小姐不如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你那摊子事,别被我捅出去才好。” 唐瑞之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下杀手,穆翡还偏偏不长眼的来招惹她,真当她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你休要血口喷人!” 话音落下,门外前来送饭的婢女到了,“穆小姐,这是给侯妃的吃食。” 穆翡扬起了下巴,靠在轮椅之上,“拿过来我看看。” 她看了眼宋玉卿,又挑衅般地打开了食盒,里面的东西虽算不上丰富,但也是刚刚从厨房做好端过来的。 穆翡看了两眼,直接拎了起来递给身后的桃红,“这饭菜这么烫,侯妃怎么吃。去,去池子边给我舀一碗池水过 来。” “这……” 婢女有些不知所措。 “桃红,你亲自去。” 宋玉卿不动声色地看着穆翡,半笑不笑,“我倒是奇怪,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你说呢?” 穆翡咬牙切齿,“我和敬霆哥哥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是没有你,我就是这嗣国候府中的侯妃,是你!抢了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位置,你现在还好意思问我?” “噗嗤……” 宋玉卿直接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错了,要是没有我,云敬霆也断然不会选择你。” 她抬头看着穆翡,“要是你二人真的两情相悦,当初云敬霆身死下葬之时,你又为何没随着去殉葬?不是喜欢么?” “那,那是我爹娘不许!” “是么?” 宋玉卿轻笑了一下,“那我怎么听说,穆小姐在收到侯爷身死的消息时,第一个站出来说你只将他当做兄长,并无其他。现在怎么又变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 宋玉卿说的话不假,可当时人已经死了,她再喜欢有什么用,她总不能去嫁给一个死人。 “要不是你当初假惺惺去陪葬,你以为敬霆哥哥能看上你? 你不过就是运气好捡了漏罢了,不过这次等敬霆哥哥回来,你的面具定会被我亲手揭下来。” “小姐,水接回来了。” 桃红端着一碗黄色的水回来,碗底下还带着泥沙,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而为。 穆翡接过水,直接打开了食盒,朝着里面还冒着热气儿的饭菜给倒了下去。 “这样就好了,大热天的,侯妃怎么能吃这么烫的饭菜呢。快,还不把饭菜给侯妃摆出来?” 门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 毕竟谁都知道侯爷对侯妃的态度,他们现在这样做…… “怎么?我指挥不动你们了?”穆翡眯了眯眼,“这个贱人现在被老夫人关在柴房,连影都没什么意见,你们两个怕什么,还不按我说的做!” “是。” 宋玉卿半仰着头,似笑非笑,“穆翡,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她不过是想安安分分在侯府等着云敬霆回来,暂时不生是非。 可她宋玉卿也从来不是什么能任人欺辱的主,穆翡既然上赶着过来找死,那她…… 心随意动,空间已经出现在宋玉卿脑海中。 “小姐,侯爷回来了。” 外 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穆翡先是一愣,而后是一脸的惊喜之色,“敬霆哥哥回来了?” 宋玉卿也是一怔,随即展颜一笑。 还好,他安全回来了。 “是,现在已经进了府,估计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云敬霆突然回来,穆翡也没功夫在这和宋玉卿继续斗嘴,急着就要桃红推她去见云敬霆。 “快,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去见敬霆哥哥。” 桃红欲言又止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小姐,奴婢听说这次侯爷回来,身边还带回来个女子。” “什么?” 穆翡眉头紧皱,“敬霆哥哥不是出去剿匪?怎么会带女子回来?” “不行!我要亲自去见敬霆哥哥!” 她好不容易才把宋玉卿搞定,现在和云敬霆的婚事还没彻底定下呢,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而且唐瑞之和自己的事情暴露,穆翡心中本就没底,只想着尽快让一切尘埃落定。 “见过侯爷。” 就在穆翡想去见云敬霆时,外面突然安静下来,而后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云敬霆一身墨黑色衣袍,颈边是金黄色流云纹路,墨发高束,虽是一派风尘仆仆模样,可依旧 是无双俊美。 在他身边,跟着一红衣女子,女子眉眼中带着三分英气,身姿挺拔,异常明艳。 穆翡看到女子后,衣袖下的拳头很快就紧紧握了起来。 云敬霆面色漠然,大步走入柴房,就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的宋玉卿,以及旁边凉透了的吃食,包括旁边那一碗带着土的池水,目光陡然变得幽深起来。 他语气冰冷,带着质问,“谁做的?” 穆翡咬了咬唇,有些不满云敬霆一回来就关心宋玉卿,却还是压着心中的郁闷开口,“敬霆哥哥,将她关进柴房都是老夫人的命令,而且是有原因的!” 她说的飞快,好像生怕宋玉卿有一线生机,顺带着添油加醋道,“侯妃趁着敬霆哥哥你不在的时候,勾引药王谷来的秦公子,被下人看到,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老夫人为了侯府的声誉便先将她关起来了。” “你胡说!” 凛言听不下去了,“我家小姐不过是和秦公子探讨药理,且光明正大,紫竹苑所有人都能作证!” “秦公子是正人君子没错,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分明就是想勾引秦公子。敬霆哥哥,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可万万不能留在身边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该动他 宋玉卿半笑不笑地看过来,似是想听听穆翡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穆翡见云敬霆冷着脸,以为他是生了宋玉卿的气,心中愈发得意,伸手抓住云敬霆的衣袖,扁嘴道,“敬霆哥哥,她又是谁?” 穆翡不满地瞥了眼卿酒,扬着下巴,“怎么现在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来我们侯府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云敬霆凤眸微垂,瞳孔中是说不出的冷意,他缓缓将穆翡的手扯下,一字一顿,“本侯在问你,这是谁做的?” 那食盒中的饭菜一看就知道已经不能吃了,宋玉卿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自己将人带来的侯府,许诺了侯妃之位,可自己不过是离京几日,就被人欺负成了这般。 四周的低气压迅速弥漫开来,云敬霆,动怒了。 穆翡咬了咬唇,心中不甘,可还是软下了声音,“敬霆哥哥,你是在怪我么?” 一旁,卿酒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宋玉卿身上。 原来,她就是云敬霆的心上人。 女子纵然是被关在柴房,可还是一副悠闲淡然姿态,靠坐在墙边,怡然自得,手里还玩着稻草。 仿佛是感受到了卿酒这边的注意, 宋玉卿抬眼看过来,目光一亮。 啧,又来一个美人儿。 毕竟美人儿谁不爱,以前宋玉卿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就经常看看路过的漂亮小姐姐,心情甚好,今日又看到一个,更是来了兴致。 于是乎,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里,宋玉卿歪了歪头,冲着卿酒眨了眨眼睛,笑意弥漫而出。 对面的卿酒一愣,心下微怔。 这人,难道对自己没有半分敌意? 就连这个什么穆小姐都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这正主居然如此友善,又是什么情况。 跟着云敬霆来京城之前,穆翡已经想好了自己可能面对的种种情况,可她唯独没想到的,就是现在这一种。 二人无声的对视中,穆翡那边已经开演,眼泪在她眼眶里来回打转,“敬霆哥哥,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她,她实在不该……” 云敬霆负手而立,声音却如冬日寒霜,冷得令人发颤,“你,不该动她。” “敬霆哥哥……” 穆翡梗着脖子,眼泪如同流水般漱漱而下,“敬霆哥哥,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生气?她都做出那等事情来了,你还这般维护她。” 闻言,云敬霆转身,眉眼安静 地看过宋玉卿,先前那些戾气都被尽数化解,“我信她。” “今日后,没本侯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私来紫竹苑。” “敬霆。” 说话间,老夫人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到了,眉头皱着,“你今日回京,怎地不派人事先通知老身,而且一回来就来了这里,难道她就比你祖母我还重要?让你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孙儿见过祖母。” 云敬霆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可语气依旧强硬,“孙儿离京之前,已经说过了,不准旁人动她,祖母又为何要趁此时机动手?” 云敬霆不傻,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你这是在怪老身了?” 老夫人走到云敬霆面前,叹了口气,“如今你年岁大了,我也老了,是管不动你了。” “祖母言重了,孙儿不敢。” 说是这么说,可云敬霆却是从头至尾都没看老夫人一眼,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开口道,“玉卿乃是侯府侯妃,见她如见本侯,往后谁若再敢不知轻重动她,便别怪本侯翻脸不认人。”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云敬霆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敬 霆,你……” 云敬霆直接打断了老夫人的话,“影,出来。” 众人眼前一晃,一直身在暗处的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柴房中央,半跪下去,“参见主上。” 云敬霆薄唇轻启,“保护侯妃不利,自行去领罚。” “是。” 下一刻,影再度消失。 可在场众人心中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云敬霆回来以后的种种举动,都向众人说明了宋玉卿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处理完这一切,云敬霆才终于有空去看宋玉卿。 宋玉卿半仰起脑袋,微微眯着眼,眸子弯下来,笑道,“你回来啦。” “怎么坐在地下?”云敬霆冲着宋玉卿伸出胳膊去,将人一把拉起来,语气带了些无奈,“我不在,你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宋玉卿努努嘴,拍了拍自己屁股后面沾着的稻草,“谁说的,我刚准备反击呢你就回来了,我这不是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嘛。” 她甜甜笑着,偏头打趣道,“而且,还有人说我是私通外男呢,你信不信?” 云敬霆握着宋玉卿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用了力,抓的她手腕生疼,“本侯不是傻子。” “啧。” 宋 玉卿站在云敬霆面前,摆脱了云敬霆抓着她的手,伸手去摸了摸云敬霆的脸庞,“几日不见,竟瘦了这么多。” 云敬霆站在原地任由宋玉卿对他动手动脚,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心尖别样的感觉不停弥漫,像是刻骨的毒将他紧紧缠绕。 “心疼我了?” 云敬霆垂头,伸手覆在宋玉卿手背之上,二人呼吸相闻,看上去煞是亲密,根本没把旁边的人放在眼里。 可以看到,旁边穆翡见到这一幕鼻子都快给气歪了。 “我才没心疼,别自恋。” 宋玉卿双颊有些发红,不自然地后退一步,“回来就好。” 穆翡咬了咬牙,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难道就又要全部白费了么? “敬霆哥哥,你千万别被她蒙蔽啊,她和秦公子在紫竹苑有说有笑好几个时辰,府中好多下人都看到了,继续把她留在侯府,怕是会辱没了我们侯府的名声啊!” 卿酒双手抱胸,她本来就是一个看戏的,可现在也看不下去了,突然笑出了声。 “你们侯府?” 卿酒性子一向直,她虽喜欢云敬霆,可也不至于空口白牙给人扣帽子,自然也见不惯这种行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能如何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同旁人说几句话就算是有私情,那敢问姑娘可曾和男子说过话?” 卿酒偏着头,直勾勾盯着穆翡,眼里带着赤果果的不屑。 “你……” 穆翡皱着眉头,“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区区贱民也敢和本小姐顶嘴,敬霆哥哥,你带回来的这是什么人!” “穆小姐怎么不直接回答我问题,还是……”卿酒笑了笑,“穆小姐也知道自己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所以不敢和我继续争辩下去,而且穆小姐一个外人,这侯府好像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大胆!” 被戳破心思,穆翡恼羞成怒,宋玉卿她今日收拾不了,收拾一个贱民还绰绰有余,“来人,她敢对本小姐不敬,给我狠狠的打!” 卿酒一个江湖女子,从来不受什么规矩束缚,如今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朗声大笑,“我管你是哪家的小姐,你也管不到你姑奶奶我身上来,我就要看看谁敢和我动手,我卿酒一定奉陪到底!” 她正好也很久没有动手松松筋了,今日正好! 长鞭出手,四下家丁一时不敢动作。 “都退下!” 云敬霆单手背后,直接呵 斥了下人,也等于狠狠在穆翡脸上打了一巴掌。 穆翡楚楚可怜,猛然回头,“敬霆哥哥,你为什么会……” “卿酒姑娘说的不错,玉卿如何,都是本侯的家事,既然是家事,就还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敬霆哥哥,你,你竟然觉得我是旁人?” 穆翡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似乎是觉得万般荒唐,“我是旁人?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么?” “陷害侯妃,屡屡造次,你让本侯如何容你?” 云敬霆闭了闭眼,他和穆翡从小一起长大,他也一直都将穆翡看做自己的妹妹,可穆翡如今,却让他觉得愈发陌生起来。 “穆翡,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敬霆哥哥……” 穆翡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是万般不甘。 “你如此这般,日后也不必叫本侯兄长了,回去好好想想罢。”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过穆翡,目光落在云敬霆身上,面色不虞,“敬霆,你从幽州而归,还带回来一个寻常女子,又是为何?” 云敬霆神色未变,老夫人趁他出京之时对宋玉卿不利,本就触了云敬霆的逆鳞,如今却也罕见地 拂了老夫人的面子。 他转身面向宋玉卿,握了握宋玉卿的手掌,“我刚回京便先回了府,现下已耽误了些时辰,还要去向陛下复命,你先回紫竹苑好好养着,待我回来前去找你。” 宋玉卿笑着摆了摆手,“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敬霆!” 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被云敬霆如此忤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可回应她的是云敬霆离去的背影。 “老夫人,敬霆哥哥想必是一时在气头上,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 穆翡抓住时机,让婢女推她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冷哼一声,“敬霆过去从不会顶撞于老身,宋玉卿,好啊,我是小看你了。” 宋玉卿靠在一旁柱子上,闻言挑了挑眉,“多谢祖母谬赞,不过云敬霆并非你的傀儡,他是整个西楚的战神,您若一直想将他绑在身边,恐怕日后就会失望了。” “是么?”老夫人皮笑肉不笑,“这次是老身输了,不过老身和敬霆不论如何都是血缘情深,你又以为,敬霆会喜欢你多久?”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宋玉卿扬了扬手,“祖母出来多时,想必也累了,刘嬷嬷不如赶紧带祖母回 去休息罢,免得再累坏了身子。” 老夫人和云敬霆相继离开,穆翡则是还记得方才卿酒的冲撞。 她现在收拾不了宋玉卿,不代表随便一个人都能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现在敬霆哥哥不在了,我看谁还能给你撑腰!”穆翡咬牙切齿,“来人,今日本小姐就要让这个贱人知道一下本小姐的厉害!” 穆翡乃是穆家大小姐,身边自有护卫。 随着穆翡一身令下,几人随即围在了卿酒身边。 卿酒虽是江湖女子,身手不错,可穆翡身边这些人中也不乏高手,几人围攻之下,卿酒很快就落了下风。 穆翡坐在一旁,眼中的阴毒之色更甚,“想巴着我敬霆哥哥不放,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就你,还不配!” “给我狠狠地打她!” 卿酒一身红衣在空中翻涌,来回躲着对方的攻击,如晚霞一般,绚烂绝美。 “嘶——” 卿酒先前在徽山为云敬霆挡箭受伤,现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又受到了几个高手的围攻,伤口再度撕裂。 宋玉卿才刚刚出柴房几步,就听到了身后的打斗声,“这个穆翡,有腿疾了还不安生! ” 说着,宋玉卿停下步子,便要转身回去。 晏月犹豫了片刻,拉住宋玉卿,“小姐,这卿酒可是对侯爷有情,不如……通过此次事情让卿酒知难而退也好,反正这是在侯府中,想必穆翡也不敢做的太过。” 宋玉卿回身,“她对云敬霆有情乃是她的事,可方才她替我仗义执言,我宋玉卿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我可看不得美人儿受委屈。” 她没有分毫犹豫,直接回了柴房之中,“晏月!” 晏月知宋玉卿心意已定,直接拔剑而出,从合围卿酒的人中打出了一个突破口,护在了卿酒身前。 “宋玉卿,你休要多管闲事!” 穆翡本来正笑的痛快,结果好事又被打扰,自是不爽,“她可是来抢敬霆哥哥的,难道你就不在意?今日我动手收拾了她,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宋玉卿走到卿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卿酒此时呼吸仍有些不稳,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宋玉卿微微点头,这才对着穆翡开口,“巧了,本妃就是爱多管闲事,你在本妃府上动手,本妃心中不快,还就是要插手,你能如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穆翡此时已经将人恨到了极致,“少装模作样了,我手段狠毒,可你呢,能将敬霆哥哥迷得团团转,你真是好算计!” 她癫狂般地一笑,“你以为她真的是好心帮你?我告诉你,这侯府水可深着呢,你要是想进来,恐怕迟早也会连骨头都剩不下!” 卿酒手执长鞭,闻言不屑一顾,“穆小姐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没兴趣,我们走吧。” 卿酒和宋玉卿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粲然一笑。 等出了柴房,宋玉卿才开口道,“先前多谢你替我解围。” “嗨。”卿酒直接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和你没关系,我就是自己看不惯她。我们女子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就算是为了一个男人,也不必搞得你死我活,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 互相帮助…… 宋玉卿勾唇笑了起来,突然对眼前女子刮目相看,“卿酒姑娘说的有理,不知可愿去紫竹苑一叙?” 见卿酒犹豫,宋玉卿继续开口,“放心,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这侯府中无聊的紧,刚好你来了,还能和我说说话。” 说着,宋玉卿眼波流转,“而且,卿 酒姑娘一言一行颇对我口味,不如交个朋友?” “交朋友?” 卿酒一愣,失笑道,“其实方才穆翡说的也不错,我是喜欢侯爷,这才愿意千里迢迢随侯爷回京,难道侯妃不谨慎提防着我?” 这面前的宋玉卿,短短时间内已经几次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全然没有世家小姐的骄矜,反而更像她们江湖儿女,潇洒肆意,不拘小节。 “云敬霆他确实皮相不错,又武功卓绝,在这西楚更是赫赫威名,不过喜欢他的女子可不少,我若是要谨慎提防,恐怕早就要累死了。” 宋玉卿扬起下巴,带着她的骄傲,“我喜欢他,愿意与他在一起,却不愿为了他委曲求全,处处谨慎,想来这样的情爱也没意思。我已经朝他走了九十九步,可若最后一步也要我来走,那这份感情,不如不要。” “你的意思是,不在意旁人?” 卿酒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霎时间来了几分兴趣。 “不是不在意旁人,只是他若也喜欢我,便该给我安心,而不是让我劳心费神替他挡桃花。” 听罢,卿酒先是出神片刻,而后又接连点头,“侯妃所言有理,卿酒今日 算是长见识了。” “不要一口一个侯妃的叫了,既然是朋友,便直接叫我名字罢。” 宋玉卿不顾卿酒的出神,直接拉起了卿酒的手,“走,紫竹苑中我还藏了两瓶好酒,美酒配佳人那是最合适不过,我们今日就把它给喝了。” 卿酒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宋玉卿牵着往紫竹苑而去,她怔怔看向二人牵着的手,第一次有了些别样的感触。 “来,坐这儿。” 宋玉卿满脸笑意,扶着卿酒的肩膀把人按在了石凳上,又命凛言取了酒和糕点过来,“快,尝尝这个桂花糕,这可是我最爱吃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或者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我一向不讲究什么,这些足够。” 卿酒目光始终都在宋玉卿脸上,许久没有移开。 直到宋玉卿给二人满上酒,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卿酒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先前我还在想,侯爷这样丰神俊朗的人物,能让他都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今日一见,果然是心服口服,若我是男子,恐怕也会忍不住对你动心。” 宋玉卿抿了口酒,在心里约摸想象了一下,“你若是男子,那也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说不定到时候我就直接看上你了呢。” 卿酒跟着喝了一口,神情惊艳起来,“果然是好酒。” “那是,我还能骗你不成。” 宋玉卿半眯着眼睛,满足地喟叹一声,“对了,方才那个穆翡是当今皇后的侄女,你以后见了她还是尽量离远点的好,她身份特殊,要是真对你起了杀心,你恐怕会有麻烦。” “我卿酒才不会怕她,这种仗势欺人之辈,我以前可是见多了。” “哎。”宋玉卿不赞同地道,“你是江湖女子,本该肆意洒脱,可要是沾染了朝堂,到时候会不易脱身,平白给自己惹这种麻烦做什么。” 卿酒知道宋玉卿是为自己好,还是点头答应过来。 酒过三巡,卿酒一手支着下巴,有些好奇地盯着宋玉卿,“玉卿,你说我要是当真和你抢侯爷,你该如何?” 宋玉卿捏着桂花糕咬了一口,口齿还有些不太清晰,“情爱之事,要是真能抢来那岂不是 就简单了许多,也无趣了许多。” 得到这样的答案,卿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所言不错,能抢来的感情,想必也没什么意思,今日我能抢了来,他日旁人也能抢了去,还谈什么珍贵。” “对,就是这么个理。”宋玉卿拍了拍卿酒肩膀,“今日得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心里开心,再陪我喝一瓶?” “好!” 卿酒也痛快答应下来,一边喝一边给宋玉卿讲起了她在行走江湖时遇到的趣事,听的宋玉卿满眼羡慕之色,“你走了这么多地方,见过如此多风景,过得当真痛快。” “是啊,江湖快意情仇,确实痛快。只是我走的多了,看的多了,未免也会觉出些无趣来,想找个人能陪我一同看看这世间风景。” “会找到的。” 宋玉卿喝到微醺,半靠在卿酒身上,缓缓闭上了眸子。 “玉卿?” 卿酒听身旁的人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忍不住开口,而后就听到了宋玉卿绵长的呼吸声。 “……” “这酒量,以后你可是少喝点吧。” 卿酒放下酒樽,想扶宋玉卿回房,只不过一用劲就牵动了伤口,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奇女子 “卿酒姑娘,我来。” 晏月赶忙上前从卿酒手中扶过宋玉卿,一边观察着卿酒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先前侯妃让给你的,对你的伤口有疗效,外敷一日一次。” 卿酒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落在那瓷瓶上,晏月笑道,“我家侯妃医术极好,方才见你时便发现了,特意让我交给你,不过你们喝的太开心,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打扰。另外,姑娘既然身上有伤,便暂且在侯府中住下吧,侯妃都安排好了,我让凛言带你去收拾好的屋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便来和我说。” 她本对卿酒心有芥蒂,可看着二人相处,晏月又突然觉得,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或许卿酒本身,并无哪里不好。 “多谢姑娘,快扶她回去休息罢。” 卿酒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摩挲两下。 还真是个奇女子。 她现在大抵也能明白,云敬霆为何会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 —— 御书房。 “陛下,幽州匪患一事乃是事出有因,那些在徽山上的土匪,实际都是幽州的百姓,被迫上了山这才落草为寇。” 云敬霆简单将自己路上遇伏,在徽 山所见之事说给了老皇帝。 皇帝来回在御书房中踱步,眉头皱起,“你的意思是说匪患后面还另有隐情?” “没错。” 云敬霆转向皇帝那边,微躬着身子,“微臣刚出京城便先遇到埋伏,背后之人必定是知晓微臣动向,所以才会提前等在那处。” “你出京剿匪一事乃是秘密,只有朝中大臣才会知晓。”老皇帝半眯着眼睛,“若幽州大旱,有人私吞税银,那这些银两又流去了哪里?” “正是如此。” 云敬霆神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很可能不光是官员贪腐的问题,据微臣了解,那些银两可绝非小数目。而且对微臣动手之人皆是训练有素,能在暗中掌握这么些奇能异士,那人定然野心不小。” “好,好啊。”老皇帝怒极反笑,一把拍在了案几上,“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还闹得沸沸扬扬要减肥,朕看他们根本就是要灭口!” 只要把徽山上的那些百姓都杀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的勾当。 可自己动手免不了会留下疏漏,所以不如直接让云敬霆来动手,日后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直接推到云敬霆头 上去。 死无对证,真相如何,再也没有人知道。 “陛下,唐大人来了。”苏公公低垂着脑袋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云敬霆的目光随即看向门口,落在一身朝服的唐瑞之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唐大人,好久不见。” 唐瑞之无声地勾起唇角,冲着云敬霆微微颔首,“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听闻云将军今日刚刚归来,所以臣这才想来问问幽州匪患的情况,云将军可解决了?” “你来了正好,幽州一事还有蹊跷,你且听敬霆再好好同你说说。”老皇帝坐回了龙椅之上,一手来回按着眉心,似是在为此事苦恼。 半晌过后,唐瑞之才试探性地发问,“既然云将军怀疑是幽州官府和京城中人勾结,那怎么不将府衙的人押回来交给大理寺来审,想必不日就能审出结果。” 云敬霆抬眸,静静看了眼唐瑞之,“这才是问题所在,就在当夜,这些人全部都被灭口了。” “灭口了?” 唐瑞之半张着嘴,先是惊讶,后是惋惜,“就差一步,若是能留个活口现在也能好查些,可惜线索都断了。” 他这一系列表现,都毫无瑕疵,云敬霆收回目光,兀自一笑,“是啊。” “那云将军此行还有没有别的收获,会不会还有什么知道内情之人?” “线索已经都断了,所以我才急着来宫中向陛下禀明情况。” 二人商议许久,皇帝才长出一口气,“查,此事必须一查到底,敬霆啊,朕给你七日时间,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唐瑞之眼珠子轻转,“陛下,幽州一事牵扯甚广,七日时间怕是太短了些,不如这样,微臣和云大人一起来查,说不定效率能快些。” 闻言,老皇帝思忖片刻,“云爱卿,你觉得如何?” 皮球再次被踢回了云敬霆身上,他抬眼对上皇帝的目光,瞬间了然,开口道,“七日时间是短,不过此事复杂,不宜将太多人牵扯进来,容易打草惊蛇。” 自先前云敬霆被刺杀一事发生,皇帝心中的怀疑已经被引向了唐瑞之,自然也不会轻易交给他,这么问自己,就是想让自己把唐瑞之挡在此事之外。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朕今日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唐大人,这边走。 ”云敬霆做了个请的动作,和唐瑞之一道出了御书房。 “唐大人好像对幽州一事格外感兴趣?” 云敬霆偏头看过来,饶有兴趣地发问。 他前脚才刚来御书房,唐瑞之后脚就跟着来了,而且还一直在问线索一事,最后甚至想跟着查此事,实在不像唐瑞之平日里的作风。 唐瑞之步子微顿,落于云敬霆身后两步,“那是自然,幽州一事乃是大事,恐危害我西楚朝堂,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鬼话扯得还不错。 云敬霆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过此事本侯一定会调查清楚,就不劳唐大人操心了。” “另外,唐大人这段日子劳心费神,一定很辛苦吧。” 唐瑞之刚刚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眸中是一瞬的尖锐,“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目光汇聚于一处,争锋相对。 云敬霆唇角缓缓挑起,细细观察着唐瑞之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变化。 良久的死寂后,云敬霆率先后退一步,语气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也没什么,就是唐大人身为我西楚丞相,日理万机,当然是辛劳,本侯这不就是关心一下嘛。”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意外 唐瑞之偏头一笑,眸中的尖锐之色尽数被隐藏起来,“侯爷说的这些都是本官分内之责,哪有什么辛劳之说。” 二人交谈许久,转眼已至宫门前。 “大人。” 唐瑞之的侍卫立于马车旁,看到自家主上后匆忙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焦灼。 云敬霆将这些情绪尽数眼底,面上却还是不显山不露水,“既然唐大人还有急事,那本侯便先行一步了。” “侯爷请便。” 眼见着云敬霆离去,侍卫立马凑上前来,“大人,我……” 环顾四周后,唐瑞之冲侍卫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方才在宫中云敬霆和他说的那些话意味不明,却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专门在试探他。 于是乎,唐瑞之一路匆匆回府,足下生风,直接回书房关上了门,神色变得阴冷起来,“怎么回事?竟让他活着回来了?” 他明明在京城外和幽州做了无数布置,派出了无数精锐,为的就是了结云敬霆性命。 可没想到,云敬霆不光活着回来了,而且还差点坏了他的好事,发现了幽州的秘密。 “回大人,我们的人本来是要得手的,而且云敬霆他 已经中毒,可……” 侍卫低下头来,有些不敢说后续,生怕惹得唐瑞之更加生气。 唐瑞之深呼吸一口,“可什么,难道要我一句一句问你?!” “可,可他又被那群徽山上的土匪给救了,后来我们的人赶到准备灭口,沈从屿他们就出现了,实在是来不及。” “一群废物!” 唐瑞之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中毒的人都杀不了!” “大人息怒,不过幸好我们的人把知情的都灭口了,云敬霆不会查到更多线索的。” 唐瑞之闭了闭眼,“都做干净了?” “做干净了,没留下破绽。” 在侍卫的一再保证下,唐瑞之情绪才稍稳,他走至棋盘面前,看着上面的一盘残局,淡淡道,“你们去给我死死盯住云敬霆,他这两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话,我通通都要知道,绝不能让他发现幽州的事和我们有关。” “是。” 侍卫转身要走,唐瑞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另外,我们还要做两手准备,你去找几个人在京城中散布………” —— 夏夜晚风凉,云敬霆回到紫竹苑时,便听院中一阵寂静, 不由得挑了挑眉,看到了在院中打扫的晏月,“玉卿呢?” 晏月停下手中动作,“今日侯妃见了卿酒姑娘高兴,没忍住就多喝了些酒,已经睡着了。” ?? 云敬霆一愣,“见了卿酒高兴?” 这女人怎么回事? 不是应该生气么,怎么高兴起来了,还喝酒了? 带着满头的问号,云敬霆大步回了屋中,就见果然如晏月所说,榻上女子已经睡熟。 半个多月未见,云敬霆心中想了许多二人再见面时的模样,可没想到…… 他轻叹一口气,失笑地坐在榻边,“你啊,还是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宋玉卿双颊通红,看起来带着一股娇憨感觉,更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不染俗尘。 云敬霆伸手将被子往上给宋玉卿掖了掖,转身想要去更衣。 “别走——” 宋玉卿突然嘟囔出声,伸手抓住了云敬霆的食指,又是一个翻身,将手指往她的怀里拽了拽。 云敬霆猝不及防间被扯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往宋玉卿身上跌去,却又怕砸到女子,另一只没被宋玉卿控制的胳膊肘撑在榻上,呼吸微微加快。 再 垂眸看身下的女子,她似无所查,又把云敬霆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直接将人当成了抱枕。 手下温软,云敬霆一时愣怔,竟罕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子眉眼如画,虽不是倾城绝色,可在云敬霆眼中,却胜过了世间诸般风景。 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玉卿,已经不早了,你要不要先起来用过晚膳再睡?” 说着,卿酒就要进来。 “别……” 云敬霆的话才刚刚来得及开头,卿酒酒已经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碗醒酒汤。 “玉卿,你还没……” 话说到一半,卿酒就被自己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她半张着嘴,目光落在云敬霆身上,而后又落在还熟睡的宋玉卿身上,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啊,这…?”卿酒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打扰侯爷好事了?” 可办事的话,是不是也应该等人醒了?难道是太久不见所以思念成这样? 云敬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光看卿酒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脑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轻咳一声,翻身下榻,而后又缓缓将自己的胳膊从宋玉卿怀里抽出 来,“没有,是个意外。” “咳咳。” 卿酒又偷偷看了眼宋玉卿,点头附和着,“对对对,肯定是意外,意外。” “卿酒姑娘找我可是有事?”云敬霆回头看过宋玉卿,“我们出去说。” 直到出了屋子,云敬霆的声音才彻底放开,“晏月说她见到你高兴,才喝成这样。其实,在她到侯府以后,很少会这么高兴。” 云敬霆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宋玉卿时,女子那鲜活肆意的模样,好像全天下她最大,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会害怕。 可后来,因为牵扯进了侯府和皇室的事情中,被刺杀,被暗害,一路跌宕起伏。 卿酒偏头看着云敬霆的神色,挑了挑眉,“那侯爷为何不想办法让玉卿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活着?” 云敬霆仰头望着天上月亮,“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随心所欲,她从嫁给本侯的那一天起,就应该明白。本侯的身份,注定很多东西给不了她。” “也是。”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最终如愿呢?”卿酒一边感慨着一边笑道,“不过来京城前我还心有不服,见到她后却是想要放弃了,我争不过她,也不想同她争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提点 如玉的容颜上出现一抹笑意,云敬霆不置可否,“她确实独一无二。” 说起宋玉卿时,云敬霆的神色都仿佛变得鲜活起来,身上那股冷意和征战多年留下的杀伐之气尽数褪去,让人能从中窥探见他本来该有的模样。 卿酒一袭红衣立于院中,看了云敬霆片刻,随即轻叹一口气,“就是可惜啊,本姑娘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结果却没半分机会,可惜了可惜了。” 她出乎意料的坦然,让云敬霆不由得失笑,“世间男子数不胜数,姑娘定会遇到那心心相印之人。” “那是自然。” 卿酒笃定地点点头,“另外,作证一事侯爷怎么打算?” 她跟云敬霆回京城,主要是冲着云敬霆人来的,其次才是要作证。 现在人既然要不到了,那就还剩下一件事。 云敬霆微微沉吟,“陛下已命我七日之内查清此事,不过先前的线索都被灭口,如今我手上掌握的东西太少,不可贸然带你入宫,否则会打草惊蛇。” “好,反正我就在京城之中,侯爷什么时候需要便叫我,那些狗官鱼肉百姓,也是时候该给他们些教训。” “只是… …”云敬霆转过身来,“这段时日,卿酒姑娘切记要对此事保密,不然恐有危险。” “放心。” —— “敬霆哥哥现在在哪里?还有那个幽州来的贱人呢?”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云敬霆竟不顾她的颜面,当众斥责了她,甚至连那贱民他都维护着。 穆翡自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了好一通的火。 “回小姐,侯爷刚从宫中回来不久,应该在紫竹苑。至于那个卿酒姑娘,奴婢听说侯妃也把她安置在紫竹苑了。” “什么?!”穆翡紧紧抓着自己衣角,上下牙都快被她自己咬烂,“她倒是心大,居然敢把这么一个绝色天骄的美人儿放在敬霆哥哥身边!” “想必那宋玉卿是为了讨好侯爷,这才将人安置在了紫竹苑。平日里看着清高,结果还不是只会献媚。”桃红翻了个白眼,“小姐,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啊,原来一个宋玉卿也就算了,现在还又来一个卿酒,您现在可还没嫁入侯府呢。” 穆翡神色扭曲,桃红的话算是点燃了她心头的火,她一把狠狠将桃红推开,“想什么办法?今日的情况你也都看见 了,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小姐……” 桃红跌坐在地,一阵惊呼,又马上跪着挪到了穆翡身前,“小姐,您要注意身子啊,何公子可是说了您得心情稳定,才对腿疾有帮助。” 穆翡弓着身子,模样无比狼狈,她眼眶逐渐变得通红,头一次觉得身心俱疲,“我如何心情稳定?现在敬霆哥哥已经厌弃了我,他怕是一眼都不愿意见我了,那我的腿疾就算治好了又有什么用?” “小姐,侯爷今日定是因为在气头上,您和侯爷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能说忘就忘。” “青梅竹马……”穆翡自嘲般地笑了一声,目光移到对面铜镜中的自己身上,“恐怕这份情谊也只有我记得了,他哪里还记得。” 说罢,穆翡自顾自转过身子,脸颊上流下一滴泪,“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而后,是桃红匆忙行礼的声音,“老夫人。” 穆翡后背一僵,忙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 老夫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神情不悦地瞧着她,“刘嬷嬷,扶我坐下。” “是。” 穆翡见到老夫人后多少都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老夫人 。”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穆翡,“瞧瞧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 “你是穆家的大小姐,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怎么因为区区一个小贱蹄子,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番模样。” 穆翡低下了头,“翡儿知道,可翡儿心里就是难受,敬霆哥哥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怎么现在……” 话未说完,直接被老夫人打断,“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翡儿啊,你是个聪明孩子,该知道怎么去抓住男人的心。” 穆翡眨了眨眼,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尽数涌了上来,眼眶中噙着泪水,“老夫人,我已经不知道了,敬霆哥哥现在每次见我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他,他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老夫人伸手拍了拍穆翡的肩膀,“傻孩子,抓住男人的心是有诀窍的,你一个人在这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穆翡有些茫然地抬头。 “世间哪个男人不喜欢女子楚楚可怜,你也该收着点自己的脾气,比如今日,你就算不喜欢那个什么卿酒,也不该当众让人打她。更何况敬霆当时还在,她是敬霆带回来的人,你若是动了她那岂不是在和敬霆过不去? ” “那我该怎么办?” “你不喜她,那宋玉卿也不一定就是真心对她,若能借刀杀人,何必要自己动手。”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穆翡,“适时示弱,你也该学会了。敬霆那孩子重情重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不会忘记,更何况当年皇后娘娘帮过他,若他忘了,你便想办法让他想起来。” “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微微颔首,“你自己心里懂了便好,别让我失望。另外,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腿疾治好,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经过老夫人的一系列提点,穆翡心情跟着好了不少,忙点头应下来,“翡儿谢过老夫人,方才您说的话我都懂了。” “是真懂了就好。” 刘嬷嬷扶起老夫人,慢慢离去。 她二人刚一走,穆翡就和突然被打了鸡血一般,“桃红,去把何公子请来。” “我的腿如何了?” 穆翡安安静静让何云之把脉后,迫不及待发问。 何云之面带难色,“穆小姐,这腿疾一事乃是持久战,绝非一朝一夕就可看好,您按照在下开的方子坚持服用,时间久了定能看到效果。”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投井 腿疾迟迟不好,穆翡心中焦急,可又不好对药王谷的人发作,只能暂且将重心放在云敬霆身上。 经过老夫人的一番提点,穆翡终于决定改变策略,不再同宋玉卿硬碰硬。 “桃红,我此番装扮如何?” 铜镜前,女子微微抬眸,其中如春水荡漾,看得叫人一颗心都要软了去。 穆翡本就生得好,只是近日因腿疾一事心烦意乱,更是无心打扮,反倒变得邋遢了些,今日这么一番收拾,仿佛是又回到了过去穆家大小姐的模样。 桃红端详两眼,一边帮穆翡梳着墨发,一边称赞道,“我家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国色天香,就是侯爷看到了也一定会心动的。” 穆翡淡淡一笑,伸手拿起胭脂,又在自己眼角处点了两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还不够。” 她似乎不太满意,又思索半晌,才勾唇一笑,拿粉扑在脸上又铺了厚厚一层。 桃红不解,“小姐,这样会不会显得脸太苍白了,不如方才那面若桃花的模样好看。” “我要的可不光是好看。”穆翡轻笑一声,“我一个不能自由行走的废物,气色要是太好,敬霆哥哥 又怎么会心疼,这样才是恰到好处。” “老夫人说的不错,光靠我一腔深情是没用的,关键还是要敬霆哥哥先注意到我才是。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桃红放下手中羊角梳,“回禀小姐,奴婢都打听好了,侯爷今日会去老夫人院中问安,按照侯爷的习惯,定会走后花园的路回紫竹苑,小姐提前在后花园等候便好。” “好。” “不过奴婢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桃红继而发问道,“既然小姐是要去找侯爷服软认错的,那为何不直接去老夫人那里等着,或者去紫竹苑,还能顺便给那宋玉卿一点威慑。” 穆翡拿了耳环在耳垂上来回比划着,闻言笑道,“我若在老夫人那里候着,敬霆哥哥见了必会觉得刻意,反而容易让他心生厌烦,而在紫竹苑,那个贱人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暂且离她远些的好,等敬霆哥哥回心转意以后,本小姐再腾出手来好好收拾她!” 正如桃红所说,云敬霆从老夫人那出来后,带着沈从屿走了后花园这条路。 “小姐,侯爷要过来了。” 穆翡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假山掩面而泣,那晶莹剔 透的泪水在眼眶边来回打转,我见犹怜。 “桃红,你看这里,小时候敬霆哥哥经常和我在此处假山上玩,以前假山旁边还有个秋千,敬霆哥哥总是推着我玩,又怕我受伤……” 穆翡抬眼盯着假山,眸中尽是对过去的怀念之色,明明嘴上在笑,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平添了凄美之感,莫名地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云敬霆路过此处,刚巧看到了这般场景。 “爷,这……” 沈从屿表情耐人寻味,他默默看过穆翡,心中感叹一声好手段。 自家爷一向重感情,和穆翡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之情总还是有的,先前虽是生了穆翡的气,但多年的情谊不可磨灭。现在搞这一出出来,估摸着自家爷心中的那点气也该散了。 云敬霆停在假山边上,负手看向穆翡,良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本候和翡儿一路走至如今,就非要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么?” 沈从屿,“……” 不敢动不敢说。 他自己是能看明白些,可偏偏有人身在局中看不分明。 “嗯?” 云敬霆满脸狐疑之色。 “呃……”沈 从屿挠了挠头,斟酌了许久这才开口,“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会变的,穆小姐对您虽好,可对侯妃确实是……” 想到穆翡过去对宋玉卿做的种种,云敬霆那一点心软又慢慢消失,颔首道,“我们走吧。” “是。” 然…… 二人刚刚走出两步,假山边的哭泣声就愈发大了起来,已经到了让人无可忽略的地步。 “桃红,我先前做了错事,惹了敬霆哥哥不高兴,可我,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其实侯妃人很好,都怪我,怪我不该爱上敬霆哥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穆翡余光瞥见云敬霆要走,自然是不甘心,立马给桃红使了个眼色。 “小姐,小姐你就是再喜欢侯爷,也不能自己做傻事啊!” “你别管我,我现在腿疾难愈,敬霆哥哥还误会了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倒不如让我一死了之,也好还所有人一个清净,这样敬霆哥哥也就不用为难了,他就可以好好和爱的人在一起。” 穆翡伸手要推开桃红,因为她站不起来,只有上半身能够用劲,所以就显得更为狼狈,“让开,让我去死,我死了所有人就都能清 净了!” “小姐!” 桃红装模作样地去拦穆翡,只等着云敬霆听到动静过来,就是现下迟迟没动静,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耳边,穆翡带着坚定的声音响起,“你放手,让我摔下去。” “这……” 一时犹豫间,穆翡已经狠狠掐了下桃红的大腿,桃红顺势摔倒在一边,没扶住穆翡。 而穆翡,直接就往井口处倒去,动作表情都带着决绝之色。 “穆……” 沈从屿心知自家主上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刚想冲上去救人,结果身边一阵凉风,云敬霆已率先过去接住穆翡,神色严肃,“好端端地你在胡闹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中,穆翡不可置信地睁眼,‘我,我没死?’ 云敬霆抱着穆翡,半蹲在井边,“你差一点就掉下去了!要不是本候路过此处,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穆翡咬了咬唇,泫然欲泣,“敬霆哥哥难道在在乎翡儿的生死?” “你说呢?”云敬霆皱着眉头,“以后莫要再做出这等傻事来。” “可,可你现在那般厌弃于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只能给你和老夫人添麻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吃醋 一旁,沈从屿扶额叹气,只能站在一边去。 “不要瞎想,在府上好好养腿,药王谷之人医术卓绝,会有办法的。” 归根结底,穆翡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他们都心知肚明,云敬霆也无法放手不管。 “敬霆哥哥。” 穆翡哭得更凶起来,一下扑在云敬霆怀中,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先前的事情是我错了,不过……” “我,我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敬霆哥哥,你会怪我么?”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又引得云敬霆想到了不少过去的事,当年自己父兄战死沙场,京城中人人都在说他是煞星,亲缘稀薄,所以才克死了身边的人,无人敢同他往来,除了穆翡,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叫哥哥。 想着,云敬霆的神色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不会怪你的,以后也别做这等傻事了。” 穆翡抓紧了云敬霆的手腕,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答应下来。 就在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云敬霆起身,“桃红,把你家小姐扶回去罢,近来天气热,你自己注意身子,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便就来找本候。” 穆翡手上一空,还贪恋 着方才怀抱中的温度,扁嘴不甘道,“敬霆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敬霆哥哥!” 眼看着云敬霆越走越远的背影,穆翡的神色再次阴沉下来,泄愤般地扯下了身旁的花,在手里揉捏的稀碎。 “小姐,侯爷想必已经消气了,您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本小姐要的可不仅仅是他消气,我要的是让敬霆哥哥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穆翡扬起下巴,勾唇一笑,“去,想办法将今日的事传出去,让那个贱人知道一下,在敬霆哥哥心中,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可比她要重要的多。” —— 自卿酒在候府住下后,紫竹苑也就跟着热闹了不少。 白日里,卿酒练武,宋玉卿就捧着卷书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要喝彩两声,场面分外和谐。 沈从屿跟着云敬霆一道回来,看到这般场面后啧啧两声,“爷,你说这女子之间的感情怪不怪,我原先还以为侯妃和卿酒姑娘间势必要来一场血雨腥风呢,可咱侯妃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吃醋?” 话音刚落,沈从屿脑袋上就直接挨了一下。 “嘶——” 云敬霆双手抱胸站在一边,“ 谁说她不吃醋。” “好功夫!” 宋玉卿被卿酒的身法秀的眼花缭乱,连连鼓掌,“阿月,快拿水来。” “你也累了吧,喝口水再继续,还有上次你说厨房的栗子糕好吃,我今日特意命厨房又做了些来,快尝尝。”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把脑袋转向云敬霆,“爷,你管这叫吃醋?” 云敬霆,“……” 他绷着脸,无语凝噎良久,“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 说完,云敬霆就冷着脸去了书房之中,只剩下沈从屿一人。 “唉,这么看来我家爷也是挺惨一人。” 沈从屿跟着感慨一句,笑着离开。 院中,宋玉卿和卿酒的欢声笑语不断,让书房中的云敬霆是心烦意乱。 这个女人,难道就没有分毫不高兴? 而且,宋玉卿可是听过卿酒先前在徽山上的做法的,可这女人听完以后却是捧腹大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难道…… 云敬霆又狠狠摇了两下头。 他忿忿打开书房门,声音冷硬,“宴月,你进来一下。” 他突然出现,外面卿酒和宋玉卿同时回身看了他一眼,可很快就又转过去聊她们的,根本不管云敬霆有什么 事。 于是乎,被忽略的嗣国候大人更生气了。 “爷。” 宴月观察着云敬霆的神色,心道不好。 一般这个样子,都是心中有气啊,沈从屿那个王八蛋现在怎么不在一边陪着,敢情是想让自己过来当炮灰。 云敬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你说,她为何不吃醋?” ?? “啊?” 宴月一头雾水,直接被云敬霆上来这一问给问懵了。 “你难道还要本候给你重复第二遍?” 宴月,“不敢不敢。” 她垂着脑袋,心中又暗搓搓将沈从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斟酌着用词回答道,“您是在说侯妃?” 云敬霆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看了过来,“不然呢?” …… “咳咳。” 宴月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心下诧异,她们爷什么时候都有这种细腻的心思了,果然还是爱情改变人啊。 “说话。” 云敬霆沉着一张脸。 “这个……”宴月挠了挠头,“许是因为卿酒姑娘对了侯妃脾性?而且,卿酒姑娘和您之间这不也还没什么嘛。” “只是因为这个?”云敬霆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那你的意思是,非 要我二人有什么她才会吃醋?” !! “别!” 宴月一脸的惊恐之色,“爷,要是真有什么,那恐怕侯妃就不会继续在府上待下去了。” 瞧着云敬霆眉头依旧皱着,宴月继续出主意,“侯妃生性·爱自由,她成日就在府上待着确实也是无趣,更何况爷还出京那么多日,侯妃又被老夫人关了起来,估计是闷坏了。这不碰上卿酒姑娘,侯妃也能有朋友一道说说话。” “要是爷想同侯妃亲近的话,不然带侯妃出去走走?” 云敬霆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宴月长出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她刚刚出书房,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沈从屿,一脸幸灾乐祸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不进去给爷排忧解难,就知道在外面看热闹,你等着爷反应过来以后收拾你的。” “这不是有你在嘛。” 沈从屿拍了拍宴月肩膀,下巴朝着书房里面扬了扬,“爷现在心情怎么样?” “想知道啊?” 宴月翻了个白眼,“想知道就自己进去看!” 吱呀一声,书房门打开。 宴月和沈从屿慌乱转身,假装若无其事。 第一百六十章 观棋不语 所幸,云敬霆现在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身上。 紫竹林中,宋玉卿正和卿酒坐在石桌两侧,各执黑白棋子对弈,不亦乐乎。 云敬霆踱步而去,站在宋玉卿身后,观看局势。 此时,宋玉卿正拧眉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有了,这里!” 下一刻,宋玉卿兴致冲冲地要将白棋放在一处。 只是,她刚刚伸出手,就被云敬霆手中的扇柄给拦了下来,“此处不妥,若下此处,你这局必输无疑。” ?? 宋玉卿一愣,抬头看向云敬霆,不满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敬霆微微颔首,开始分析局势,“你看,你下此处,她若是堵在这里,那你这些就都会成为死棋。” 对面,卿酒扬了扬眉,“原来如此,多谢侯爷指点,要是侯爷不说我还没看出来。” 这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才玩得尽兴,现在云敬霆一出现,二人下棋的乐趣也丢失了大半。 宋玉卿,“……” “你就非要都说出来?观棋不语懂不懂!” 说着,宋玉卿满脸郁闷地将棋盘打乱,“算了算了,我们再来一 局。” 云敬霆凝眸看着宋玉卿,带了几分兴味,“你不高兴?” “是啊!” 宋玉卿闷闷不乐地将白棋都收回来,准备开始下一局,也不知云敬霆今日是在抽什么风。 原来还是在吃醋。 这下,云敬霆满意了。 “我和卿酒正好好下棋呢,你过来捣什么乱,你要不说话我说不定现在都赢了。” 宋玉卿紧接着开口。 云敬霆,“……” 卿酒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巡视片刻,仿佛悟到了什么一般,勾唇一笑,“侯爷今日不忙?” “是啊,你刚从幽州回来,按理说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怎么跑这看我们下起棋了?”宋玉卿一脸疑惑,“不过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想和我下可没门,我一把都赢不了,没意思。” 先前宋玉卿也曾有幸和云敬霆下过棋,只是这人在下棋时根本就是六亲不认,整整三个时辰,整整三个时辰啊,她就没有赢过一局,何等惨烈,记得当时连沈从屿都看不过去了,站在一边频频掩面。 云敬霆嘴角狠狠抽搐两下,用力深呼吸一口,“你就想和我说这些?” 宋玉卿眨了眨眼,“啊。” 她不明所 以,“我还应该说些什么?” 云敬霆闭眼,彻底气结。 “行,行,你们继续下,本候就不打扰了。” 云敬霆面无表情转身,被气得不轻。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先前还说着喜欢自己,现在看到个卿酒就把他抛到一边了,竟然还赶他去干公务。 身后,卿酒已经把一切看破,了然于心,她故意开口,“我看侯爷好像有些不大高兴,你要不去看看?” 闻言,云敬霆心中轻哼一声,总算是有个懂事的,他还顺便放慢了脚步,等着宋玉卿过来。 宋玉卿一脸的茫然之色,“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卿酒瞥了眼云敬霆的背影,心中顿时有些同情起这位嗣国候来。 “害,他平日里就是这般不苟言笑,时常都是冷着一张脸,你别介意。” 云敬霆,“……” “噗嗤……” 围观了全程的沈从屿和宴月终于是忍不住了,狂笑出声。 “想不到咱家侯爷也会有今天。”沈从屿笑得满脸褶子,刚说完这话就对上了云敬霆的冰块脸。 “那个,那个……”沈从屿抬头望天,“我是说在侯妃心中,爷一定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所以她才没察 觉出您不高兴,对,一定是这样的。” 云敬霆狠狠瞪了沈从屿一眼,失控的感觉涌上他心头,带来莫名的危机感。 他一向都习惯于掌控一切,可自从碰到宋玉卿之后,生活中就处处都充满着意外,就连他自己都做了无数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好像一切都不受控起来。 云敬霆又看了两眼宋玉卿,发现这人竟是笑靥如花,真的又开始了下一局。 不行,云敬霆忍不下去了。 他气冲冲又去到了紫竹林,准备再给宋玉卿一次机会,结合着宴月先前同他说的话,云敬霆开口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闻言眼睛一亮,“好啊。” 云敬霆神色稍有缓和。 “卿酒,你来了京城几日,应该还没好好逛过吧,我带你去四处走走,而且京城中还有个我的成衣铺子,要不要去试几套衣裳,若有喜欢的我便送给你。” 宋玉卿放下棋篓,跑过去牵起了卿酒的手,兴致勃勃发问。 卿酒很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空气一冷,突然觉分外有趣,她想了想近日在府上听到的传闻,顿时又改变了主意,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那就提前谢过了。”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啊,走!顺便我们还能去茶楼听听先生说书,可好玩啦。”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紫竹苑,就剩下云敬霆一人停在原地。 ?? 云敬霆无语凝噎半晌,甩袖回了书房。 宴月和沈从屿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地准备开溜。 然…… “你们两个,都给我进来。” 二人脚下步子一顿,一脸苦涩。 沈从屿压低了声音,“都怪你!要不是你给爷出那些个馊主意,爷何至于此!” 宴月不服,“你以为你无辜,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来的,我根本就是被你牵连。” 两个人难兄难弟似的进了书房。 云敬霆端坐于椅上,扫过二人,“热闹看高兴了?” “没!” 二人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云敬霆冷哼一声,“本候看你们二人最近都好像很闲?” “怎么会呢,我,我事情可多啦。” 宴月赶忙否认,“侯妃先前还让我帮她再买两本画册,我突然想起来,现在就去。” 沈从屿哪能眼看着同伙开溜,一把抓住了宴月的衣领,“画册啊,画册不急,侯妃这两日和卿酒姑娘一道,估计没什么功夫看。”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知己 “你给我回来吧!” 沈从屿皮笑肉不笑,压低了声音,“有难同当懂不懂,今日谁都别想逃。” 云敬霆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莞尔道,“你二人关系倒是不错,既然闲着,那便去抄云家军规,一人五遍,抄完再来见本候。” “爷……” 宴月生平最烦舞文弄墨,让她写字就和要了她的命一样,“爷,我觉得吧,侯妃她今日不是有意的,不如……” “十遍。” 云敬霆面如表情。 !! 下一刻,沈从屿一把捂住了宴月的嘴,“十遍,就十遍!” 他忙不迭扯着宴月出了书房,“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敢提侯妃啊,我今日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是我被你害死了才对吧!”宴月不服,抓着沈从屿袖子,“不行,你得帮我,我抄那玩意一遍都难,别提十遍了。” “想我帮你?” 沈从屿偏头看过来,宴月眼中顿时有了希望,连连点头。 “做梦去吧!” “王八蛋,有本事别跑,你给我站住!” —— 长街之上,宋玉卿和卿酒并肩而行,二人一个胜雪白衣,一个如火红衣,走在一起,频频引人 侧目。 卿酒挽着宋玉卿的胳膊,无视了周身传来的目光,环绕四周,“不愧是西楚京城啊,果然热闹。” “你要觉得好,我天天陪你出来逛。” 宋玉卿停在一处首饰摊前,一眼便看到了上面摆着的冰晶镯子,“卿酒,来。” 她勾唇笑着,拿镯子在卿酒手腕处比划了两下,“你戴这个果然好看。” “老板,多少银子,我买了。” “等等。”卿酒偏头,又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过来,放在老板面前,“连这个一起。” “我们一起戴。” 二人相视一笑。 买完镯子走在街上,卿酒晃了晃宋玉卿,“今日,侯爷的意思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宋玉卿冰雪聪明的一个人,紫竹苑几乎所有长眼睛的都看出了他们家侯爷的意思,可就只有宋玉卿浑然不觉,把人气了个不轻。 宋玉卿眨眨眼,“我当然没看出来啊。” …… 卿酒无奈,“好了,跟我说说,你和侯爷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在宋玉卿心中憋了良久,也一直无人可说,现如今有了卿酒,宋玉卿索性就将人拉到了一家茶馆去,说起了她和云敬霆之间的始末。 卿酒听着听着也逐渐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给他二人赐婚了?” 她虽然身在江湖,可也明白皇后的赐婚代表了什么。 宋玉卿长叹一口气,靠在竹椅上,有些郁闷地喝了一口茶,“是啊,只不过,我宋玉卿就是再爱,也不会愿意同人分享。” 卿酒沉吟片刻,“这有何愁,你若喜欢,便好好同他厮守着,可他若让你不高兴了,这天高海阔,江湖之远,难不成还怕没有去的地方?” 一席话,让宋玉卿忽得笑了起来,一把拍在了卿酒肩上,“你说的对,天高海阔,我没去过的地方还多着呢,何苦将自己困在四方宅院之中。” “没错,就是如此!” 宋玉卿此时只觉豁然开朗,“还是要多谢谢你啊,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原先云敬霆不在京城,她只是一门心思在担心云敬霆的安危,还没空来想这些。现在云敬霆回来了,无数现实问题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药王谷的人一直在候府,穆翡的腿疾不管好不好,老夫人都已经认定了她。 纵然自己知道此事云敬霆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什么事她都能够体谅,唯独此事不行。 “好端端的说什么谢啊。”卿酒揽住宋玉卿,“倒是我,还要谢谢侯爷将我带回了京中,不然还碰不到你。”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来。” 宋玉卿端起茶杯,二人浅浅一碰,一饮而尽。 “不过,我最近在府中听说,侯爷那日在假山边碰上了想要寻死的穆翡?” 宋玉卿点头,“你也听说了啊,看来这是专门有人想让我们知晓此事。” 她自嘲般地一笑,“这种手段,恐怕也就云敬霆那个傻子能信。” 刚好是云敬霆路过时,刚好穆翡就在那处,刚好她伤心欲绝就要投井,可真是太巧了。 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丫鬟,一个腿疾严重的人想要投井,这难度可是不低,丫鬟若有心阻拦,就是用一只手都能将穆翡给拦下来,偏偏她还没拦住。 卿酒跟着笑了笑,“这位穆小姐野心可不小,怕是想取而代之。” “放心,她敬我一尺,我还她一丈。”宋玉卿勾了勾唇,“过去的账,也是时候开始算算了。” 穆翡接二连三暗中对她下手,那唐瑞之更是屡次要置她于死地。 她不还手,这群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主。 “你这睚眦 必报的性子,我喜欢!” 二人越聊便越是投缘,一直到了晚膳过后这才回去,还刚巧在紫竹苑门口碰上了吃瘪的穆翡。 沈从屿一脸的为难之色,“穆小姐,我家爷说了,今日谁也不见,您还是回去罢。” “侯妃,卿酒姑娘。” 宋玉卿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穆翡身上,“这么晚了,穆小姐可有事情?” 穆翡深吸了一口气,她好不容易才让云敬霆对她的态度有所软化,要是今日再和宋玉卿吵起来,那她之前做的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于是,穆翡强忍着心中的不屑对宋玉卿低了低头,“玉卿姐姐,过去翡儿对你多有不敬,特地来向你道歉。” 她抬高了声音,目光时不时地往紫竹苑里面瞟,期待着云敬霆能够听到。 “呕……” 卿酒听到这声娇滴滴的姐姐,表情就和吞了苍蝇一样,分毫没给面子。 宋玉卿一听也就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和穆翡客气,“别,别叫姐姐,直接叫侯妃,本妃和你可不是什么姐妹,想必你心里也隔应得慌。” 穆翡心里恨极,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可怜巴巴模样,“玉卿姐姐为何要对翡儿这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旧情 宋玉卿被这话气笑,“我对你如何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对我可不管用。” “玉卿姐姐,翡儿过去对姐姐是多有不敬,可现下已经悔悟,还特地前来给姐姐道歉,姐姐又为何要不依不饶?” 宋玉卿,“……” “还,道歉是吧,本妃不接受,你可以走了。” “我……” 穆翡满脸涨得通红,她目光还时不时地往书房中瞟,可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她想见的人,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宋玉卿瞧着好笑,靠在门口,偏头笑道,“怎么?还有别的事?” 卿酒啧了一声,“我瞧着穆小姐可不像是专程过来道歉的啊,不然怎么在侯爷面前哭哭啼啼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到了玉卿这儿又是另一副模样?” 穆翡脸色难看,堪堪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卿酒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你说到底还是外人,还是……” 咯吱一声。 云敬霆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隐隐看得出来是还憋着一股气。 从宋玉卿和卿酒出去后,云敬霆就一直将自己闷在书房之中,现在好不容易等人回来了,准备好好兴师问罪一番,结果 人还在外面迟迟不进来。 他微抿着唇,墨黑的瞳孔中带了几分不耐,看到宋玉卿后便开了口,“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敬霆哥哥。” 宋玉卿正好靠在院门口,将在轮椅上的穆翡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不忿地开口,不满地瞪了桃红一眼。 桃红立马推着穆翡的轮椅上前,“奴婢见过侯爷。” 云敬霆这才注意到穆翡也在此处,“你来这做什么?” 穆翡被狠狠一噎,刚想说话却直接被卿酒打断,“穆小姐应该是来找侯爷的吧,只不过天色已晚,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找侯爷恐怕不是很好,我们虽知你无意,可外人就不一定了,众口铄金,穆小姐还是注意些的好。” 云敬霆扫过宋玉卿波澜不惊神色,心中正焦急,也顾不上理会穆翡,随口打发道,“卿酒说的不错,你先回去吧,若有事明日再来。” 说罢,一行人就要回去,包括跟在宋玉卿身边的卿酒。 自己进不去紫竹苑就算了,凭什么卿酒这个贱人可以?! 穆翡满脸的不服之色,“敬霆哥哥,既然天色已晚,那卿酒在紫竹苑待着更是不合规矩。” 卿酒如今身份特殊, 乃是幽州一事的关键证人,在紫竹苑中最为稳妥。 不过此事暂且还是秘密,云敬霆自然不会对穆翡解释,他微有不悦,“穆翡,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穆翡一口气堵在胸前,眼睁睁地瞧着卿酒对她粲然一笑,而后跟了进去。 “贱人,贱人!她和宋玉卿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穆翡本以为自己已经重得了云敬霆的喜爱,可没想到见他一面还是这么难,为什么会这样! “小姐。”桃红看过四周,“这门口还有侯爷的人呢,您得先暂且忍耐着,别忘了老夫人的话。” “忍耐忍耐,现在所有人都要我忍耐,我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去,我受不了了!”穆翡狠狠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狠狠将发簪给丢了出去。 桃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穆翡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阴狠地瞧着紫竹苑的大门,“我要让她们都付出代价,你去,去帮我找……” 随即,桃红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小姐,这会不会被人发现?” “放心,现在没人顾得上我,你就按我和你说的办就好。” —— 翌日清晨,穆翡特地 在房中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让桃红推着去了凤天阁的雅间。 “穆小姐,我家大人在里面等您。” 雅间门口,早早就有人候在此处,看到穆翡来了才毕恭毕敬地将人迎了进去。 穆翡深吸一口气,脸上挽起了个娇俏笑容,进了雅间。 茶台边,是一身墨红色华服的唐瑞之,唇角挂着温润笑意,“翡儿,你来了。” “老师。” 穆翡轻点了点头,“我冒昧约老师来凤天阁,还以为老师会生气。” 闻言,唐瑞之眉梢挑起,无所谓地笑笑,“你应该知道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从来如此。” 还记得过去,穆翡大小姐性子十足,就算对着唐瑞之也极尽顽皮,现在回想一番,穆翡才发现,她真正惹得唐瑞之生气的时候寥寥无几,除却上次。 穆翡忽而笑了起来。 唐瑞之不紧不慢地给二人沏茶,顺便问道,“在笑什么?” “我在笑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穆翡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我们都喜欢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甘愿付出一切,可对方却不愿意回头。” 唐瑞之端茶的动作一顿,“翡儿,他从来都不是你的 良配,你若执意要嫁给他,迟早都会遍体鳞伤。” 穆翡没声息地红了眼眶,“可我不甘心!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连走路都走不了,老师,你说我怎么可能放的下。” “已经晚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穆翡接过茶杯,顺势将茶杯放在一边,带着期冀的眸子看向唐瑞之,“老师,你喜欢我是不是,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帮翡儿一个忙?” 唐瑞之看着她,默不作声。 从未有过的难堪感觉出现在穆翡心中,过去唐瑞之很少会拒绝她的请求,在她心里,唐瑞之是一定会帮她的。 可,可越来越长时间的沉默让穆翡心中忐忑起来。 要不,就这么算了。 不,不行! 几乎是一瞬间,穆翡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无法忘记昨夜被拦在紫竹苑外的场景,无法忘记连卿酒一个贱民都能将她踩在脚下。 下一刻,眼泪蜿蜒而下。 穆翡哭得不能自己,像极了过去那个跟在唐瑞之身后的小女孩,她嗓音透着些沙哑,伸手抓住了唐瑞之的手腕,“老师……” 唐瑞之跟着闭上了眼,声音苦涩,“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忌 穆翡一怔,吸了吸鼻子,“你答应了?” 唐瑞之低声苦笑,“我又何时拒绝过你。” 或许对着这天下人他唐瑞之都能做到心狠手辣,可偏偏对上眼前的穆翡,对方才刚刚开口,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说着,唐瑞之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帮穆翡擦拭着眼泪,“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爱哭。” “那我不哭了。”穆翡冲着唐瑞之笑了笑。 “究竟是为了何事?” 唐瑞之安抚好穆翡的情绪后,这才开口发问。 于是,穆翡便将卿酒的事情尽数说给了唐瑞之听,“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能跟着侯爷回府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住进了紫竹苑里,也不知那个宋玉卿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还和这种人打成了一团。” 听着听着,唐瑞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云敬霆从幽州带回来一个女子?” “对啊。” 穆翡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已经好几日了,那人就住在紫竹苑中,分明就是个狐媚子!” “女子,幽州……”唐瑞之若有所思。 按云敬霆的性子,公私分明,向来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而且还将那 人安置在了紫竹苑中,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幽州…… 是幽州一事的证人! 唐瑞之福至心灵,突然将一切都串起来了。 原来云敬霆早就有所准备,且还一直防备着他,这次倒是他小瞧了这人。 “老师?”穆翡见唐瑞之突然喃喃自语,而后又出神许久,不由得伸手在唐瑞之眼前晃了晃,“老师?” 唐瑞之回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薄唇缓缓挑起,“你不喜欢她,对么?” 穆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和宋玉卿,我都要除掉!” “好,这个忙我来帮你。” “真的?” 穆翡一脸的惊喜之色,“老师,你可有办法?” 唐瑞之垂眸,轻轻捏住了穆翡的下巴,向上一抬。 温热的呼吸扑在穆翡脸上,她瞳孔中带着别样的兴奋,脑海中想着的都是她成为侯妃的那一天,忽略了唐瑞之眼神里的炙热。 “办法自然是有的,翡儿,我若帮你杀了那女人,你可会高兴?” 他一寸一寸看过穆翡的五官,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开始叫嚣。 穆翡笑意愈发浓烈,“对,杀了她!” 唐瑞之偏头,指尖来回在 穆翡光滑的脸蛋上游移,“好,依你。” “不过要真如你所说,她成日住在紫竹苑里,那动起手来确实有些麻烦,我要你想办法让她搬出侯府。” 说起这个,穆翡就有些为难了,“从我见她的第一天就和敬霆哥哥说了,可敬霆哥哥就和中了邪一样,根本没理会,也不让我过问她的事。” 这番说辞,更是让唐瑞之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云敬霆不让你过问,可不代表老夫人不会过问,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在身边,老夫人总归会不满,懂了?” “我明白了。” 目送着穆翡离开后,唐瑞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去给我查,这个叫卿酒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云敬霆将她秘密带回京城,你们竟然一个都没发现,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一旁,暗卫听到这个名字后皱了皱眉,“主上,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应该是那土匪头子。” “是她?” 早就听闻幽州土匪窝里的老大是个女人,原来就是这个。 “应该没错,不过她一个土匪头子,也不会知道什么机密,我们何必费这么些功夫对付她,万一再打草惊蛇了该怎么办?” 唐 瑞之缓缓转着手中的茶杯,“云敬霆费尽心思将人带回来定是有所图,她说不准知道什么秘密,还是小心为上。” —— 皇宫,御书房。 啪的一声!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摔了出去,脸色难看。 一旁,王公公心跟着一颤,忙屁颠屁颠地去将折子捡了起来,跪在地上道,“陛下,龙体要紧,陛下息怒啊。” 老皇帝呼吸粗重,指着案几上那份折子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折子上都写着什么,朕可不止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了!” 王公公忙不迭打开折子,只看了一眼就是心惊胆战。 老皇帝冷笑一声,“你也看出来了?” “云敬霆前去幽州剿匪,他这一去,可成了幽州百姓心里的大功臣啊,如今就连京城中的百姓都对他大加赞扬,说他乃是西楚第一人!” 老皇帝在说到第一人三个字时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好一个云敬霆,收买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现在朝上已经有不少大臣上折子,让朕好好的褒奖他!” 须臾间,王公公额头上就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说话啊。” “陛下,这西楚是陛下 的西楚,云将军他说到底也是个臣子,百姓们夸赞云将军,也是想夸陛下治下有功啊。” “你倒是会说话。” 老皇帝听到这话舒心了不少,“不过,朕也希望他能好好记住,他就是个臣子。” “你去,宣嗣国候入宫。” 半个时辰后,云敬霆带着皇帝给他的无数赏赐出了宫,一路声势浩大。 也实在不是云敬霆想要炫耀,实在是皇帝赏他的,都是些大件东西,还专程派了宫人来护送,这阵仗一路引得百姓侧目。 马车中,沈从屿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胸口,“爷,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呢?” 这哪儿是给人赏赐,这是催命符吧。 世人皆知,功高震主乃是大忌。 云敬霆身为战神,本就是赫赫威名,平日里更是无数人盯着,不敢有分毫行差踏错,现如今皇帝的举动,显然是对他有所不满了。 云敬霆瞥他一眼,自是心知肚明,“陛下生气了。” “您既然知道,还敢收这些赏赐啊,就这阵仗,啧。” 沈从屿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愈发心慌起来,“这还不如让我上战场去拼命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告状 云敬霆轻嗤一声,“出息。” “是是是,我没出息。”沈从屿点头认怂,“可陛下这阴晴不定的,爷您最近还是小心些好。” 马车外,一连串的队伍早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看到是嗣国候的车驾,更是兴奋无比地站在两边。 “听闻侯爷这次清除匪患有功,所以陛下才要赏赐呢,这么多的赏赐,恐怕也就我们侯爷能配得上了。” “是啊,幽州匪患已多时,旁的人清来清去怎么也没用,侯爷一过去,你们猜怎么着,不足半月,那匪患就已经解决得干干净净了!” “不止这些,我听闻啊,连那土匪头子都对侯爷心悦臣服,侯爷可真是我们西楚的大功臣!” “大功臣!” 人群中不知谁率先喊了这一句,而后就有无数人跟着振臂呼喊了起来,场面一时万分浩大,听得沈从屿更是一颗心突突突的跳。 他以手扶额,总觉得要命不久矣。 云敬霆倒是坐的不动如钟,沉得住气。 “爷,您是真的不着急啊。” “着急有什么用。”他淡淡瞥过外面兴奋的百姓,开口道,“速度快些回府。” “是。” 当云敬霆回到紫 竹苑时,就连宋玉卿都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一地的大箱子,轻轻啧了一声。 云敬霆走到宋玉卿身边,偏头问道,“你怎么看?” 宋玉卿蹲下身子,连着打开了几个箱子,扫了眼里面的物事后笑了起来,“陛下赏你的皆是些无用之物,至于实权分文未得,显然不是出于真心。” “看来,是你这次风头太盛,引得陛下忌惮了。”宋玉卿了然,很快却又皱起了眉头,“也不对。” “哪里不对?” 云敬霆眸中带了几分笑意,隐隐还含着骄傲之色。 宋玉卿微微沉思片刻,“你前去幽州剿匪一事极为隐秘,至于细节就连侯府中的人都不知晓,可这两日京城中却突然传开了你的事迹,引得百姓连连称赞……” “是有人故意宣扬!” 云敬霆勾唇,“不错,看来本侯活着回到京城,有人着急了。” “是唐瑞之。” 几乎想都不用想,宋玉卿就确定了那背后捣鬼之人。 “他如此这般,那便说明他心虚了,幽州一事,定还和他存在着旁的联系,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如此。” “那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在旁边默默听完全程的沈从屿低着脑袋,心里竖起了个大拇指。 面前这两个人,估计心眼加起来都得有八百个,幸亏是遇上彼此了啊,免得跑出去嚯嚯旁人。 聊完此事,云敬霆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唐瑞之要对我动手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 当时晏月匆匆赶过去,只说了个大概,不甚分明。 这般隐秘,唐瑞之应该藏得极好才是,怎么会让宋玉卿知晓。 “你说这个啊。” 宋玉卿眉头轻挑,意味深长地将云敬霆带进了书房,又将自己是如何在街上碰到穆翡的丫鬟,如何听到穆翡和唐瑞之的对话一一说来,引得云敬霆一阵沉默。 “那个老狐狸对穆翡动了心?这倒是出乎本侯意料。” 唐瑞之平日里八风不动,只对朝堂之事上心,瞧着是半分软肋都没有,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能让他失控的人。 宋玉卿笑了笑,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敬霆,饶有兴趣道,“就只是意外?” 云敬霆瞬间明白了宋玉卿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捏住了宋玉卿的脸蛋,“你每天究竟在想什么?” “ 哎,我可是为你着想啊,说来唐大人也是风度翩翩,又手握重权,一般人很难不动心,你就不生气?” 这下,云敬霆直接被宋玉卿气笑了,下手力道更重了几分,咬牙切齿,“本侯心中只有你,他如何,和本侯无关。” “哎哎哎,知道了,你轻点!” 云敬霆松手,宋玉卿总算是逃脱了魔爪,一边揉着自己的脸蛋一边道,“小气鬼,怎么说一下都不行。” “你又凑过来干嘛?” 说着说着,宋玉卿突然发现自己头顶上又笼罩下来一片阴影,不明所以地抬头,直接撞入了一汪幽深的眸中。 “你方才说,风度翩翩,很难不动心?”云敬霆一字一顿,颇有几分要算账的模样。 宋玉卿,“……” 她干笑一声,“一般人,我是说一般人!” “哦?” 云敬霆似笑非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咳咳,我能是一般人嘛,而且你不也是风度翩翩,手握重权?虽然是阴晴不定吧……”眼看着云敬霆脸色变差,宋玉卿的话立马又拐了个弯,“但起码光明磊落,不像他,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净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你就是这么夸人的?”云敬霆真想把宋玉卿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啊,我这才叫真心实意的夸人。”宋玉卿不以为耻,“你说你身为嗣国候,听过的马屁肯定不少,我要是和他们拍的马屁都一样,那怎么能显得我清新脱俗不做作。” 云敬霆,“……” 竟有几分被说服。 “对了,穆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穆翡和唐瑞之目前虽没什么,可穆翡成日住在侯府,难免会知道了侯府什么秘密,要是不小心说出去,也是一桩麻烦事。 “暂且先压着,我会注意。”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此事若被捅出来,穆翡在京城中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她虽是用来对付唐瑞之的一把利刃,可云敬霆到底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宋玉卿点点头,“此事我不过是说与你听,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 “什么,你是说卿酒住进了紫竹苑?” 老夫人眉头紧皱,还是方才听说此事。 “是啊,翡儿也是为敬霆哥哥着想,他堂堂一侯爷,将这种人带回紫竹苑,传出去怕是会为人所诟病。”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自己走 一听这个,老夫人就坐不住了,“那卿酒到底是什么来历?” 近日,因为宋玉卿的事老夫人和云敬霆间产生了不小的隔阂,老夫人自是拉不下面子去找云敬霆,便端着等云敬霆前来服软。 只不过,没想到还没等来云敬霆,先听到了这等糟心事。 穆翡一边帮老夫人按着肩膀一边道,“翡儿听说她是就是那幽州土匪的老大,也不知敬霆哥哥是不是被她迷了心窍,非要将人带回来,偏偏侯妃也不阻拦一下。” 老夫人冷哼一声,“那个狐媚子,成日就想着如何勾引我孙儿,怎会真心实意为他好!” “不行。”老夫人突然起身,“老身得去亲自看看,这个卿酒绝对不能在侯府中待着!” 一个土匪头子,和云敬霆搅和在一起,要是让人知道了可还了得。 “老夫人,现下已快晌午了,外面日头正大,不如将敬霆哥哥请过来说。” “此事耽搁不得,你腿脚不方便,就不必跟着去了。” 说罢,老夫人就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穆翡望着老夫人的背影,缓缓勾唇笑了起来。 紫竹苑。 “爷,老夫人来了。” 晏月收 到消息后立马跑来通风报信,旁边正在研墨的宋玉卿动作一顿,瞧了眼外面的日头,“祖母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不知道。”晏月压低了声音提醒着,“不过看样子是来者不善,爷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话音刚落,老夫人就噔噔噔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地环顾了一圈,“那个劳什子卿酒呢?” 云敬霆放下墨笔,忙迎了上去,“祖母,你怎么来了?” “我难道不能来你这紫竹苑?”老夫人在云敬霆的搀扶下坐在了木椅之上,冷笑道,“自你回京以后,我这个做祖母的,可就见了你一面,你不去见我,还不准我过来关心关心你?” 这话里话外的都透露着不满,云敬霆假装没听出来,帮老夫人斟了一杯茶,“祖母,外面天气炎热,您还是要注意自己身子。” “亏你还有些良心。” 老夫人喝了口茶,砰的一下将茶杯放在一边,“我听说那个叫卿酒的土匪头子,这两日住在紫竹苑?” 她毫不客气地看向宋玉卿,斥责道,“你身为侯府侯妃,遇到这种事不光不规劝敬霆,反而还和那土匪头子打成一团,你又安的是什么心!” “祖母。 ”云敬霆加重了语气,“这些都是孙儿的决定,和玉卿无关。” “你的决定?”老夫人愈发生气,“你知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 “孙儿心中都有数,此事您就不必管了。” “若是旁的事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此事事关你的名声前途,我就不能不管!” 老夫人腾地起身,“你今日就算当真恼了我,我也要将那个女人给赶出去!” “来人,去把那个卿酒给我带过来!” 宋玉卿心道不好,正偷偷给晏月使眼色想让她去通知卿酒时,门口一道红色身影闪过。 卿酒大步而来,“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来。” 她背脊直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洒脱,“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走到卿酒面前,“你一个土匪,有什么资格站着同我说话!” 卿酒笑了笑,“我卿酒跪天跪地跪父母,若想我跪你,你也还不配!” 一句话,怼得老夫人脸色铁青,嘴唇上下动了半晌愣是没憋出个声来。 “想必今日老夫人找我过来是想赶我走?”卿酒欣赏着老夫人青红交接的脸色,感慨道,“世人都以为嗣国候府乃 是什么天人之府,做梦都想住进来,可老夫人,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笑我痴人说梦,我却笑你一辈子困于囚笼,终于与人算计,可怜可叹。” “你,你好大的胆子,敬霆,这样的人你还不把她给我赶出去!” 卿酒的事此时云敬霆还不方便和老夫人透露,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还不等他开口,卿酒便率先道,“不用老夫人赶我,我自己走。” 她回身对着宋玉卿粲然一笑,“这侯府之中,也就你值得一交,完了有空再一道喝酒。” 宋玉卿回以一笑,“一定。” 说罢,卿酒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了气呼呼的老夫人,对着云敬霆又是一阵责骂。 “人已经走了,祖母不必再闹了。” 云敬霆沉着脸,“刘嬷嬷,带祖母回去,近日天气热,若是无事的话就不必带着昨天出来了。” “敬霆,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听出了话中的不悦,“先是因为这个狐媚子,再是因为一个土匪,你竟和我生了嫌隙?” 云敬霆未再说话,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疲累之色。 “从屿,你在京城中安排一处宅院,带卿酒姑娘安顿下来, 顺便和她说声抱歉。”云敬霆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 “是。” 等人都走了以后,宋玉卿才伸手抓住了云敬霆的手腕,轻叹一口气。 云敬霆目光转向女子,温柔缱绻,“幸好,我身边还有你在。” 宋玉卿莞尔,靠在了云敬霆肩上,“要是你不抛弃我,我便一直陪着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傻话。”云敬霆摩挲了两下女子的脸庞,“本侯是栽在你手里了,你可要记得好好对本侯负责,不许三心二意。” “啧,想不到侯爷还有这一面啊。”宋玉卿手指来回卷着云敬霆的墨发在玩,“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侯爷岂不是要彻底没面子了。” “嗯,所以你记得要保密。” 隐隐含着笑意的声音自宋玉卿头顶响起。 另一边,卿酒听完沈从屿的话大咧咧摆了摆手,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无妨,本姑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况且你家老夫人也不过尔尔,拿我更是没什么办法。” 不过尔尔几个字,让沈从屿嘴角狠狠抽动两下,“不愧是卿酒女侠,这里就是侯爷给您准备的院子,您暂且委屈两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经脉堵塞 卿酒双手背后,环顾四周,眉头不由得一挑,“侯爷果然是豪气。” 这院子虽不大,可里面一应俱全,且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了的,于寻常百姓而言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她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复命吧,不必在这陪着我,我正好出去走走。” 房中,穆翡将刚刚写好的字条卷好,交给身旁的丫鬟,“桃红,你去把消息送到唐府,记得切莫让人发现。” 桃红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面上带着几分焦虑,“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侯爷会不会对您生气,那您之前做的铺垫岂不是就都白费了?” 穆翡神色阴郁,“就是没出事,我也见不到他几面,不如放手一搏。更何况,我相信老师,你去吧,顺便将药王谷的人给本小姐叫过来。” “是。” 不出一会儿,何云之和秦楚二人就来到了穆翡处,何云之手上还端着刚刚熬好的药,不断冒着热气儿。 “见过穆小姐。” 穆翡下巴轻挑,眸光扫过那药碗,生出几分厌恶之色。 “今日叫你二人前来,是为了问问我的腿疾一事,早就听闻药王谷之人医术天下无双,你们老谷主 也曾答应了老夫人,定能医好本小姐的腿,可过了这么久,本小姐为何还是站不起来!” 说起这个,穆翡心中便是好一阵烦闷。 她乃天之骄女,众人捧着纵着,可自从不能行走之后,她就是连这侯府的门都很少出,生怕看到外面人异样的目光。 而且,京城中那么多的贵女,听说她如今半身不遂,怕是背后都要笑掉了大牙。 何云之微微躬身,“穆小姐,您腿上经脉堵塞,要想痊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要好好按在下的方子服药,有朝一日定能恢复如初。” 在他身后,秦楚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是不认同,可他刚想开口,何云之就似有所感,冲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有朝一日?”穆翡忍着火气,“敢问何先生的有朝一日究竟是哪日!” “这……” 何云之回答的滴水不漏,“这还要依个人体质而论,在下不敢打保票,不过还请穆小姐放心,既然老夫人请了我药王谷之人而来,便一定会医好小姐的腿。” 他上前两步,端上来药碗,“这是今日的药,小姐趁热喝。” 药碗刚刚离得近了一些,穆翡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 腥味,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可想到自己的腿疾,穆翡还是狠下了心,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请何公子记住你们药王谷对本小姐的保证,如若不然,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小姐放心。” 何云之将药碗放回托盘,转身带着秦楚离去。 刚一出去,何云之便面色不虞地看向秦楚,“师弟,方才你又想要干什么?” 秦楚向院子里正坐着轮椅背对着他们的穆翡看了一眼,“师兄,你明明知道她是经脉堵塞,如今靠喝药根本无法疏通,且看她脉象这两日情况愈发严重,你为何不同她说实话?” 他虽不喜穆翡,可医者仁心,再这样下去,穆翡这双腿可就要废了。 何云之甩袖上前两步,“我药王谷的名声绝不能坏,她为何经脉堵塞你应该也清楚,那药性太重,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疏解的。” 秦楚面带不忍,终是闭上了眼睛。 没错,他第一次给穆翡把脉时就清楚了,穆翡的腿疾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被下了药。 至于那下药之人,他们都心知肚明,也绝对不能说出,老夫人叫他们药王谷的人来,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 掩盖这个真相。 他们药王谷的医术冠绝天下,老夫人将他们请来,已经足够堵住悠悠众口,穆家之人也绝不会再请旁的大夫,此事便会成为一个隐秘,逐渐被深埋。 何云之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秦楚的肩膀,“我知你一向心善,可很多时候,你的心善都会害了你自己,听师兄的,别站出来淌这个浑水。而且我给她配的药确实能缓解经脉堵塞,于她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秦楚沉默良久,转身离去。 —— 夜,万籁俱寂。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长安城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蝉鸣鸟叫之声。 宅院中,细碎且微小的脚步声响起,偶尔惊起一两声虫鸣。 来人皆身着夜行衣,动作迅速而敏捷。 为首之人猫着腰,声音压得极低,“你们可盯紧了?人确定在里面?” “确定,我们二人今日一直在外面盯着,那个卿酒从进来以后就没再出去过,这个时辰应该早就睡熟了。” “好,今夜之事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面对为首之人的谨慎,其后几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就一个小女娃子,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有什么好怕的,咱家主上也不知怎么了,竟如此小题大做,还把咱们兄弟几个给派过来了。” “少说废话,准备动手!”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屋子前,随着为首之人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在窗纸上戳出了一个小洞,将迷烟放了进去。 稍后了片刻,有人在窗子前侧耳倾听,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便彻底放心下来,吹了声口哨,“行了,行动罢。” 寒光乍现。 匕首狠狠插入了隆起的被褥中。 噗嗤一声,是刀刃入血肉的声音。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搞得主上这么大费周章。” 说话之人满脸不屑,顺便从怀中掏出了锦帕,准备去擦匕首上带出来的血。 “等等,不对!” 透过院中投下来的月光,几人惊恐地发现,那匕首上干干净净,哪里来的血迹。 “蠢货,我们上当了!” “那方才的声音……” 几人同时转身,正好看到了半靠在门口的卿酒,正眉眼含笑地同他们几个打着招呼,手上还拎着一块厚厚的猪皮,“你们是在说这个啊,呐。” 她伸手将猪皮扔过来,上面还带着被匕首捅穿的印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瓮中捉鳖 “你,你怎么发现的?” 为首之人环顾四周,顿时生出了警惕之心。 卿酒打了个哈欠,“你姑奶奶我彻夜没睡,可就是专门在等你们,既然来了,也别想走了。” 她手往腰间一摸,直接拿出了软鞭往地上狠狠一甩,“正好来给我松松筋骨提提神!” 软鞭腾空而起,直接卷在了为首之人的腰间,那人随即想用匕首去划,可这软鞭也不知到底是拿什么做的,一刀下去就多出了个细微的划痕罢了,根本就划不断。 卿酒嘴角挑起,“不自量力。” 她猛地拉动软鞭,那人腰间平衡一没,直接冲着卿酒的方向被卷过来。 而后,一阵风自耳边划过,脖颈上是一道凉意一闪而过,令人头皮发麻。 死亡的窒息感几乎是扑面而来,一下让人腿脚发软。 卿酒的笑声诡谲,垂眸扫过那人吓得半死的模样,在他面前晃了晃五指,“出息呢?” 那人惊惶未定,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不敢动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脖颈上的触感是来自于卿酒的指甲,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啊,绝不 能让这个女人活着!”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卿酒一脚将身边的人踹了出去,飞身后退,朗声道,“沈副将,剩下的人就交给你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个院子里还有旁人? 无数人马从院子中的各个角落出现,宛如鬼魅。 沈从屿最后缓缓走出,“等你们很久了。” 黑衣人知道事情不对劲,想转身逃跑,可那院子大门早在不知何时就被人给关上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瓮中捉鳖。 半个时辰后,一身松快的沈从屿回了侯府,“爷,事情都办妥了。” 云敬霆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墨笔,“都招了?” “招了,包括路上刺杀的也是他们一伙人,果然是唐瑞之那个畜生。不过这些人知道的也有限,怕是只能查到这里了。” “无妨,要是一下全都能查清楚,那他也就不是唐瑞之了。”云敬霆笑了笑,“本侯和他同朝为官这些年,也是时候给他送一份礼了。” “那您何时入宫?” 云敬霆起身,“就现在,麻烦卿酒姑娘也随走一趟。” “卿酒就在门外。” —— 云敬霆连夜入宫,带着卿酒和一 众行刺失败的黑衣人,惊动了宫中。 老皇帝睡醒惺忪地起来,“爱卿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陛下派臣彻查幽州一事,现下已有结果,包括微臣在前去剿匪路上所遇刺客一事如今也尽数查清,特来请陛下定夺。”云敬霆看向一旁的王公公,王公公很快走至门口,对着侍卫道,“让他们都进来。” 于是乎,卿酒和一众人都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幽州一事的始末也缓缓被揭开。 幽州大旱,府衙不说及时赈.灾,却是利用了此次天灾大肆敛财,搞得幽州民不聊生。 百姓存活艰难,无奈之下落草为寇,可府衙之人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彻底将这些百姓灭口,故而出现了后面这一系列事。 而云敬霆奉命前去幽州剿匪,府衙着急,生怕云敬霆在幽州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故而和唐瑞之联手,想直接将云敬霆按死在路上,再直接嫁祸给幽州的百姓,一切天衣无缝。 “好一个唐瑞之!” 听罢,皇帝的瞌睡虫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神情震怒。 “朕这两年往幽州拨了多少的银子,本是为了体恤百姓,却被你们这群狗官给吞了,好 啊,你们给朕说说,你们居心何在!” “幽州的那群狗官呢?” “回陛下,府衙在当日被此人灭口,剩余人听到风声不对早就是跑的跑散的散,微臣已经派人去追,想必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追,通通给朕追回来!” “还有你,你是唐瑞之的人?”皇帝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的黑衣人。 他匍匐在地,身上的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我,我……” 云敬霆在一旁淡淡看着此人,“你不愿意说,本侯也不介意直接送你去见阎王,反正你身后这群人,总还是有想活命的。” 黑衣人身子一抖,知道自己横竖都是个死,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是,小人是当朝丞相唐大人的人。” 一句话说出,他整个人已经瘫软下来,知道一切都完了。 “混账东西,给我把唐瑞之叫过来!”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 不多时,皇帝似乎是冷静了些,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敬霆啊,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对我西楚做的一切,朕都记得。” “这些都是臣分内之职,陛下不必如此。” “是啊,分内之职 ,可这朝堂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老皇帝拍了拍云敬霆肩膀,“放心,朕定会好好处理此事,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罢。” 云敬霆动作一顿,“臣对此事前因后果更为清楚,不如让臣留下,也好随时为陛下解惑。” “敬霆可是信不过朕?”老皇帝挑眉,眸中闪动出危险的光芒。 卿酒突然上前,“陛下误会了,侯爷应是担心民女一人留在宫中,所以想留下照拂一二,还请陛下恕罪。” 她一开口,很快便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皇帝看了卿酒片刻,忽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放心,朕也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稍后会派人把她送出宫去的。” 云敬霆垂首,“多谢陛下。” 他和卿酒目光对上,卿酒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再加上皇帝态度坚决,云敬霆也只能离去。 沈从屿一脸的不甘心之色,“看来陛下还是想护着那唐瑞之,竟将我们赶出来了。” “不过幸好方才卿酒姑娘反应快,我看陛下的脸都要黑了。” 云敬霆面无表情,也算不上意外,“无妨,今日过后,陛下和唐瑞之之间还是会生出嫌隙。”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从轻发落 云敬霆自少年时便为将军,为西楚四处征战,踏平四方来犯,被众人称为战神。 可作为皇帝,始终是对他有所忌惮的。 而唐瑞之,正好就成了掣肘云敬霆最好的人选,是故如今的朝堂之上,皇帝一直有意扶持唐瑞之,变成了现下局面。 为百姓一腔赤诚受挫,云敬霆自是失落,可帝王之术向来如此,他也本不该抱有多少期待。 “回府罢。” 另一边,唐瑞之在听到消息后,还不等皇帝的人过去请,便自己主动入宫请罪。 老皇帝微皱着眉头,面前案上摆着的是成堆的口供,每一张都直接指向了唐瑞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你自己看看这些吧。” 王公公很快将口供呈到了唐瑞之面前。 一边,卿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唐瑞之。 原来,就是此人勾结幽州府衙,大肆敛财,让她幽州民不聊生,百姓被逼的去做土匪。 而且,这人竟还是当朝丞相,何其荒唐啊。 “陛下,民女斗胆恳求陛下,幽州近年天灾人祸横行,而这人祸大都源于此人,恳请陛下重罚于他,还我幽州所有百姓一个公道!” 唐瑞之看口供的动作一顿,眸子轻眯,冰冷的目光落在卿酒身上,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卿酒五指收紧,重重磕下头去。 “你放心,幽州百姓受的苦朕都知道,朕定会好好补偿。你去当土匪屡次打劫朝廷命官,本是死罪,不过朕念你是事出有因,便不再追究了。” 话里话外的,竟是直接给了卿酒一个警告,显然是不想她继续插手此事。 “陛下,我……” “行了,你想说的朕都知道,朕会妥善处理的,你下去吧。” 卿酒握了握拳,无奈之下只得听命。 等卿酒离开后,皇帝又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才冷着脸道,“行了,说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瑞之伏于地下,“微臣多谢陛下信任,臣日后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些话就别同朕说了,你应该知道朕想听什么。” 皇帝拿着口供,一页页地翻过去,“若不是嗣国候带着这些来找朕,朕还当真不知道你有这天大的本事,竟搅得幽州动乱,你还准备瞒朕到什么时候,嗯?!” 口供卷携着来自于皇帝的怒气,直接被扔回了唐瑞之面 前。 唐瑞之将口供整理好,深吸一口气,“回禀陛下,微臣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陛下好啊。” 皇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勾结幽州府衙,贪墨银子,你说是为朕好?” “陛下,这些年国库空虚,户部那些老家伙们哪个不是中饱私囊,不干正事,现在北疆西域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不能不提前准备啊。” 唐瑞之一脸苦口婆心模样,“微臣是勾结了幽州府衙,所做之事确实为人不齿,可现在情况特殊,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贪墨的银两,微臣本就打算都交与陛下,充盈国库。” 看着皇帝脸色有所好转,唐瑞之继续道,“至于派人暗中刺杀嗣国候也确有此事,不知陛下听说了没有,现下京城各处百姓都在夸赞嗣国候的事迹,他风头太盛,对陛下的威胁实在太大,这种事陛下来做不方便,那臣愿意来替陛下当这个恶人。” 皇帝胸膛起伏,眸中多了几分阴翳,“朕自然是听说了,不过现下西楚不稳,他还得活着。” 唐瑞之垂首,“此事说到底还是微臣操之过急,请陛下责罚。” “你是操之过急!”皇帝陡然 间抬高了声音,“你若当真将人杀了,你可知道后果?” 皇帝心中虽一直忌惮着云敬霆,可另一方面想要西楚稳固,云敬霆就是必须的存在。 若他出了什么事,西楚恐怕就会成为周边几国嘴边上最为肥妹的猎物。 “微臣知错。”唐瑞之情真意切,“还请陛下念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对微臣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皇帝闭了闭眼,“行了,你起来吧,朕若当真想罚你,何必将他们都屏退。” “多谢陛下。” “不过,此事波及太大,朝中还有不少人都盯着,朕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你恐怕会遭人非议,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在府上闭门思过罢。” —— “怎么样?” 桃红刚刚回来,穆翡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眸中饱含期待。 桃红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听说那个卿酒没事,今日还随着侯爷一道入了宫,好像是为了幽州一事,和唐大人还有些关系。” 下一刻,穆翡的声音就变得尖锐起来,“怎么会这样!就一个女人罢了,老师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小姐息怒,我看那卿酒也没有回来 侯府的意思,应该威胁不到您,侯爷先前将她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当成幽州一事的证人保护,是我们想错了。”桃红给穆翡斟了杯茶端过来,“您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对付宋玉卿,她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是啊,没了卿酒,还有个宋玉卿在!” 穆翡咬牙切齿,一张美丽的脸庞逐渐变得扭曲起来,“敬霆哥哥这次回来以后对那个贱人越发宠爱了,再这么下去我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了?” 桃红半蹲在穆翡面前,“诶,小姐,你想想老夫人先前说过的话,侯爷当初可是还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侯爷一向重情重义,小姐何不考虑一下从皇后娘娘这边下手。” 穆翡眉心一动,“你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已经为您和侯爷赐了婚,您现在腿疾虽然未好,不过夜长梦多,不如直接让皇后娘娘出面,想来侯爷也不会拒绝。” 穆翡沉吟片刻,唇角缓缓挑起了一个弧度,又将清茶饮尽,“是啊,若姨母亲自出面,侯爷定不会拒绝,不过这些还不够……” 她冷笑一声,“这次,就让我来好好看看,敬霆哥哥对那个贱人到底有几分信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制衡 竹林摇曳,落花飞舞。 一几方桌两侧,宋玉卿和云敬霆二人相对而坐,正品茶对弈。 茗香弥漫间,原本还有几分闷热的天气突然起了凉风,自竹林间穿过,带着阵阵清香卷过二人墨发。 宋玉卿将一手伸出亭子去,手心上很快有雨点出现,她勾了勾唇,“下雨了。” 盛夏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话音刚落,外面的雨就倏然大了起来,周身尽是滴滴答答的声响。 云敬霆抿了口茶,挑眉道,“我们的棋可还没下完。” “……” 宋玉卿狠狠瞪了云敬霆一眼,“你这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又没想跑!” 云敬霆显然不信,开始列举起宋玉卿以前的光荣事迹,“你跑得次数还少,还记得上次,本侯刚要赢你,你就说肚子疼。” “哦对了,还有上上次,是牙疼,那……” “闭嘴!” 宋玉卿忍无可忍,发出了灵魂质问,“就你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京城中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迷恋,难不成都是瞎了?” 云敬霆但笑不语。 二人正斗嘴时,沈从屿带着卿酒自外间而来,“爷,侯妃。” 宋玉卿 眼睛一亮,忙伸手招呼卿酒,“你来啦?快过来坐我身边,帮我好好瞧瞧,今日一定要赢了他!” 说完,宋玉卿才见沈从屿和卿酒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得顿了顿,猜道,“是关于唐瑞之?” 她也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开始听起了此事的始末。 “侯爷离开后不久,陛下便让御书房的人都走了,说是有话单独同那唐瑞之说。” “都走了?”云敬霆眉头微蹙,“那王公公呢?” “王公公也出来了,瞧着陛下的意思,不像是要重罚此事。” 沈从屿点头,“属下方才收到消息,唐瑞之出宫后便直接回了府中,应是被陛下勒令回府反思,可……”他满脸不甘,“唐瑞之犯下这等事,陛下何故对他如此宽容?” 云敬霆眼眸垂下,睫毛下的瞳孔闪烁着幽暗光芒,他自嘲道,“本侯早便料到,陛下不会当真处置他。” “为什么?”卿酒不解。 而回答她的则是宋玉卿,“因为制衡。” 云敬霆目光落在宋玉卿身上,听她继续说道,“现下朝堂之首乃是云敬霆和唐瑞之二人,若唐瑞之被重罚,那云敬霆则无人牵制,再加上云敬霆在整个西楚名声 极大,手握兵权,陛下本就忌惮,自然乐得看他有强劲对手。” “可那狗官欺压百姓,大肆敛财,这种种恶行……”卿酒握紧了拳头,恨意流露而出。 “对于陛下而言,王位稳固才是最重要的。”宋玉卿冷笑一声,“而且,他唐瑞之敢如此大胆,不正是因为知晓陛下心思,不然以他的资历,又怎会在短短时间内成为陛下身边的权臣。” 一切,都是背后有人在默许。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云敬霆笑了笑,伸手拂过宋玉卿的发梢,指尖一阵痒意。 宋玉卿回身握住了云敬霆的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和唐瑞之的仇,我们迟早都会报回来。” “自然。” “有你们两个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卿酒摆摆手,“原先我觉得不论世间何处,公道自在人心,可现在回头看才发觉,那些不过是我心中幻想罢了,这朝堂太过复杂,每个人都好像有八百个心眼,还是我的江湖更肆意快活。” 宋玉卿笑笑,不置可否。 “好了,既然侯爷托我办的事情我办完了,便不继续打扰你二人了。”卿酒上前拍了拍云敬霆的肩膀,“玉卿乃是天下难得的 女子,侯爷可要好好珍惜。” 云敬霆挑眉,将宋玉卿揽在怀中,“放心,本侯自会珍惜。” 骤然听闻卿酒要走,宋玉卿还有些不舍,“你准备去哪里?” “我啊。”卿酒想了想,“我应该还要在京城里待一段时日,毕竟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总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体验过了才好,有空记得找我。” “一定。” 等人都离开后,宋玉卿靠在云敬霆怀中,看亭子外漫天的雨,和远处山峦上升腾而起的雾气。 二人沉默许久,谁都没有出声。 宋玉卿知道,云敬霆心里是难过的。 这个人啊,心里装着天下苍生,装着黎民百姓,可却时时被人忌惮,被人以最大的恶意揣度。 “走这条路,后悔么?” 良久之后,宋玉卿出声。 云敬霆摇了摇头,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几分,“我想要的,其实已经做到了。” 他垂首,下巴轻蹭了蹭宋玉卿的头顶,“你懂我,就已经足够。” “咳咳。” 晏月刚刚走过来就看到这般互诉衷肠场面,立马轻咳两声。 宋玉卿瞥她一眼,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晏月吐了吐 舌头,“侯妃您不害臊,我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我可看不得这些。” 宋玉卿,“……” 我看你是想挨打。 调侃了两句之后,晏月很快正色,“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出宫了,正往侯府而来。” 云敬霆凤眸轻眯,“皇后娘娘来了?” “看时辰,约莫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会到。” “皇后娘娘突然出宫来此,莫不是为了穆翡的事?” 想来想去,好像也就这一种可能。 穆翡腿疾迟迟未愈,云敬霆也一直将婚事拖着,想来是那个人坐不住了,才想到了皇后。 云敬霆和宋玉卿的想法一致,知道此事不好应付,于是和晏月低声吩咐了两句,又转向宋玉卿,“皇后那边我来应对,你先去找卿酒走走?” 以宋玉卿现在的身份,必会受到皇后刁难。 宋玉卿知道云敬霆是在担心她,勾住了云敬霆的小拇指,扬起头道,“什么样的场面我没经历过,我偏要亲自见见她。” “你啊。”云敬霆按了按女子的脑袋,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随你开心。” —— “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七十章 撑腰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二人双双行礼,皇后款步而来,在宋玉卿面前停下步子,自上至下打量了宋玉卿一番,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挑剔,“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侯妃吧,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宋玉卿面上波澜不惊,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笑,“娘娘谬赞。” 皇后环视一圈,“翡儿呢,本宫听闻她的腿疾还未好转,今日特地出宫来瞧瞧她。” 云敬霆做出个请的动作,“臣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娘娘在此稍后片刻。” 皇后坐在主位上,广袖轻挥,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仿佛是回忆起了过去,“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本宫还记得你和翡儿小时候的模样,一转眼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皇后过去曾对云敬霆有恩,是故这些年来云敬霆一直对其恭敬有加。 今日突然提起过去之事,便是摆明了在暗示云敬霆,莫忘当日恩情。 宋玉卿听得好笑,原来在这些人眼里,感情一事就如此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当做筹码来交换回报。 说着,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宋玉卿身上,意有所指道,“侯府的事情,本 宫在宫里也听说了不少,翡儿那孩子从小就被本宫给娇惯坏了,你身为侯妃,可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穆小姐乃是客人,玉卿作为侯妃,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又怎会计较。”宋玉卿不卑不亢,直接轻飘飘将皇后的话给顶了回去,分外讽刺。 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姐,甚至都不是侯府侧妃,她有什么可计较的。 闻言,皇后的脸色一黑,“敬霆,你这侯妃可当真是伶牙俐齿,倒叫本宫长了见识。” 宋玉卿还想继续,却是被云敬霆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身后,他神情温凉,“回娘娘,玉卿她性子温软,柔顺贤淑,自是不会欺辱旁人,同穆小姐也相处甚好,那些闲言碎语不足为信。” 性子温软? 柔顺贤淑? 宋玉卿头顶上默默升起两个问号,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云敬霆这是在说她么? 不光是宋玉卿,皇后的表情也跟着一僵,偏生被堵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与此同时,穆翡也在丫鬟的帮助下坐着轮椅来了此处,看到皇后眼眶便红了起来,“姑母。” “翡儿近日未曾入宫去看过姑母,还请姑母不要怪罪翡儿 。” 穆翡低着脑袋,一副泫然欲泣,在侯府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皇后赶忙走了过去,“你这傻孩子,姑母还能真怪罪你不成?你的腿疾如何了,实在不行你随姑母入宫,姑母给你寻太医再好好瞧瞧,总会给你治好的。” 宋玉卿百无聊赖地待在云敬霆身后,冲他挤眉弄眼,做着口型道,“今日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云敬霆伸手覆上女子眉眼,声音温柔,“别幸灾乐祸,真糊弄不过去有你哭的。” 这还是自云敬霆回来以后二人第一次摊开了聊此事,不过时机似乎不是很合适。 “敬霆啊,本宫就只有这一个侄女,她又是本宫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 皇后站在穆翡身前,摆明了今日就是过来给穆翡找场子的。 有皇后的撑腰,穆翡现在也挺直了腰板,挑衅般地看向宋玉卿。 宋玉卿唇角勾起,直接挽住了云敬霆的胳膊,眉眼弯弯道,“皇后娘娘放心,侯爷一直将穆小姐视为同胞妹妹,怎会让她被欺负,这不府中还有我在嘛。” 有你在? 穆翡深吸一口气,要不是因为有你在,我何尝要受这些 委屈。 “你说错了。”皇后眸光锋利,“翡儿和敬霆青梅竹马,本宫也为他二人赐了婚,以后便是这侯府的侧妃。” 说着,皇后目光转向云敬霆,“翡儿腿疾迟迟未愈,可这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本宫今日前来,除了看翡儿外,就是想问一句,侯爷对这婚事作何打算?” 穆翡饱含期待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分外火热地盯着云敬霆。 静默中,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 “爷!” 沈从屿满头大汗地从院外跑来,“边关传来急报。” 云敬霆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娘娘,边关兹事体大,容臣先走一步。” 宋玉卿眨了眨眼,看到了穆翡一脸的憋屈模样,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云敬霆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下来牵起了宋玉卿的手,“娘娘许久未见穆小姐,想必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你随本侯一道走,别打扰娘娘和穆小姐。” “得嘞,臣女告退。” 二人溜之大吉,一直到出了侯府宋玉卿都乐不可支,“啧,你这借口找得还真是蹩脚,没看到皇后娘娘一张脸都绿了?” “婚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不过穆翡的腿到底是因为祖母而伤,我总要等她治好。” “我知道,不过看那何云之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不如我去给她瞧瞧?”宋玉卿想了一下秦楚和她说过的话,就知道穆翡那腿疾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云敬霆笑着摇了摇头,在宋玉卿脸上轻抚两下,“你一直不喜她,不必为了我为难。” 宋玉卿偏头将脸庞贴在云敬霆掌心中,“我是不喜她,不过此事她确实也是个冤大头,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容忍她在侯府住下去,当然是要早些治好她再把这尊神给送走。” 穆翡一日不好,她便一日有借口待在侯府。 况且老夫人下药本就心虚,当然也怕引来穆府的报复,所以断然会让云敬霆将人娶了。 不过可惜,她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二人聊了会儿,宋玉卿看了眼天色还早,“你先去忙你的,我去找卿酒说说话。” 云敬霆勾唇,语气近乎宠溺,“好。” —— 酒楼中,卿酒靠坐在窗边,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拎着个酒壶,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土匪样子。 宋玉卿不由得一笑,“啧,这架势,不做山大王真是可惜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坦白 闻言,卿酒爽朗一笑。 “是啊,要不是你家侯爷,我现在可不就是山大王。” 宋玉卿抬手招呼小二,“再给我上一壶酒,两盘糕点。” 卿酒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过来,“我这才走了片刻你就来了,莫不是和侯爷吵架了?总不能当真是来找我喝酒罢?” 前几日二人可是日日厮混在一起,卿酒对宋玉卿的性情也熟了不少。 宋玉卿叹气,“吵架倒是没有吵,只不过是皇后去了府上,我自然要躲出来。” “皇后去了?”卿酒身子前倾,“那穆翡可是来者不善,你自己小心,侯爷怎么说?” “云敬霆啊,让沈从屿帮着应付过去了,不过此事总归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说起此事,宋玉卿也有些发愁起来。 皇后已经赐婚,这婚事能推一次两次,总不能一直推下去,到时皇后和穆家都不会应允。 她长叹一口气,两手抱着脑袋,怎么自己的感情之路如此坎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结果还谈了个大名鼎鼎的将军,情敌无数。 卿酒轻笑一声,举杯和宋玉卿轻碰,“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别忘了我以前和你说 过的。” “其实我有时候还是羡慕你的,起码你找到了心里的那个人,我呢,就要继续四海为家,浪迹江湖。” 宋玉卿眨眨眼,“如人饮水啊,谁知道呢。” “缘分聚散,世间诸事都变化莫测,随心而走就好。” 卿酒一拍大腿,直接揽住了宋玉卿,“别将自己困住。” —— 和卿酒畅聊半晌,宋玉卿只觉许多从前想不通的东西也都释然了,不管结局如何,只要珍惜现在就好。 约摸着皇后离去的时辰,宋玉卿回了府中。 紫竹苑,晏月已将晚膳端了上来,见宋玉卿回来笑道,“回来的正好,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屋中闷热,不如就在竹林吃,如何?”云敬霆款步而出,手中还拿着本书卷,唇角微微勾着。 月光下,人如玉。 宋玉卿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瞧着面前之人,突觉有些口干舌燥。 “想什么呢,半天不动。” 转瞬间,云敬霆已走到了宋玉卿身侧,近在咫尺。 宋玉卿抬眸,目光在云敬霆俊美无暇的五官上游曳,“侯爷长得可真好看。” 她情不自禁喃喃,在云敬霆还未反应过来时,直 接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了云敬霆的脖颈,红唇印在了侧脸之上。 云敬霆随之一愣,反应过来时,宋玉卿已经拎着衣裙跑去了竹林中坐下,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冲着云敬霆招手,“快来用膳,饭都要凉了。” 一旁,晏月闭了闭眼,心中感叹她就不该在这待着。 云敬霆失神片刻,薄唇却是一点点勾了上去,眉目含情,笑着摇了摇头,“你啊。” “我怎么了,你不愿意?” 宋玉卿兀自夹了块竹笋塞在自己嘴里,不满道。 云敬霆跟着走过来坐下,从怀中拿出帕子帮宋玉卿擦了擦嘴角上沾到的油,“愿意,自然是愿意。” “这还差不多。” “小姐,你醒了。” 因为腿疾的缘故,穆翡身子一直虚弱,今日陪着皇后聊了大半天,精力自是跟不上,便直接在晏月帮忙安排的客房中小憩了片刻,谁想到这一睁眼天色都已经沉下来了。 穆翡从榻上撑起身子,在桃红的搀扶下坐在了轮椅上,“敬霆哥哥呢,他可回来了?” “侯爷早就回来了,现在应该正在用膳。” 穆翡轻轻一笑,“有姑母帮忙,想来这次婚事是推不过去了 ,带我去见敬霆哥哥,我正好有话想同他说。” 只不过,穆翡才刚刚到竹林边上,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是宋玉卿那个贱人! 穆翡胸膛起伏,脸上的笑容早就烟消云散。 “小姐,要不要我前去通报?” “不用,本小姐便在这里等着。”穆翡一字一顿,字字句句都含着无边恨意。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不等穆翡出现,竹林中宋玉卿就主动和云敬霆提起了和穆翡的婚事。 她和卿酒聊完以后,便知道很多事情都躲不过去,既然这样,倒不如大家都摊开了说明白,也省的日后越陷越深,倒叫两个人都痛苦。 “我知你和穆翡青梅竹马,祖母一直中意的人也是穆翡,可我先前同你说过,我此生只愿得一人心,更不愿同任何人分享,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宋玉卿长出一口气,好像把心中憋了许久的话都尽数说了出来,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淡淡一笑,“所以,如果你做出了选择,便提前告诉我。” 云敬霆迎着女子的目光看过去,瞳孔中倒映出宋玉卿的眉眼,他牵起女子的手放在掌心之中,惩罚般 地捏了两下,“本侯也同你说过,婚事我会解决,你难道不相信本侯?” 宋玉卿怔怔在当场,仿佛有些不明白。 云敬霆无奈,蹭了蹭宋玉卿的鼻尖,“一开始,你于我而言确实是枚棋子,医术绝佳,出身合适,若娶你,是有不少好处。可本侯向来不屑将女人作为筹码,娶你,是因为先前的承诺。” “那……” 云敬霆伸手堵住了宋玉卿的嘴,直接打断道,“先听我说完。” “后来,你与我朝夕相处,在我看来,你与这世间所有女子都有所不同。”云敬霆笑笑,“只不过当时,我尚且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你。” 宋玉卿,“为什么?” “因为我身为西楚将军,绝不能有弱点。”云敬霆垂眸,自嘲道,“只是,我做不到,纵然我身边一切都能舍弃,可我却独独放不下你。” 宋玉卿离开侯府的几天,对于他而言,说不出的漫长。 那几天,也让他彻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就算不愿承认,爱上了,终归就是爱上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敬霆向来不喜多言,今日一下和她说这么多,反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入闺房 二人四目相对。 云敬霆眸光缱绻,逐渐靠近女子,直到呼吸相闻。 “自然,都是真的。” 周身的温度不断上升,宋玉卿只觉脑海中有一朵朵烟花绽放,既惊又喜。 她攀上云敬霆的脖颈,双手抱着,脸上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笑意,“你承认了,你爱上我了。” “是。” 云敬霆回答得干脆利落,伸手护在女子腰侧,生怕她一不小心给跌了。 宋玉卿眼角眉梢的笑意倾泻而出,将脑袋埋在了云敬霆胸膛之中。 深吸一口气,是熟悉的青竹味道。 云敬霆垂首,任由宋玉卿抱着自己,下巴抵在女子脑袋上蹭了蹭,“这下满意了?” 宋玉卿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应了一声,而后又是一阵轻笑。 “傻瓜。” 如水月光下,二人静静相拥,宛如一副绝美画卷。 半晌后,云敬霆才稍稍后退一步,食指挑起了宋玉卿的下巴,眸光认真且专注,像是亘古的诺言,“我答应你,会从一而终,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亦不会离开你。” 此时,宋玉卿浅褐色的瞳孔里,天地万物尽失颜色,仿佛就只有面前的云敬霆,只此 一人。 “拉钩。” 宋玉卿伸出了小拇指,神色娇俏。 “好。”云敬霆失笑,却还是配合着勾住了宋玉卿的小拇指,纠缠在一起。 清风顺着竹林游荡,竹叶蹁跹,于静谧中悄然落地。 而在竹林不远处,听到了所有的穆翡脸色是可怖的苍白,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诡异。 她本是抱着期待和欣喜前来,天真地以为自己和云敬霆好事将近,日后穆家和侯府自为一体,互相帮衬。 可谁知,到头来,她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自始至终,云敬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娶她。 那她算什么,她的腿疾…… 穆翡静静坐在轮椅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桃红心中忐忑,“小姐,我们……” 穆翡回神,缓缓闭眼,让最后一滴眼泪流出,哑声道,“我们回去,不必让敬霆哥哥发觉。” 一路出紫竹苑,穆翡都是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要命。 桃红忍不住地忧心,“小姐,要不要我们回府找老爷夫人好好商量一番,有皇后娘娘的赐婚,侯爷就算是想推拒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了,老夫人喜欢的一直都是小姐,定然也会站在小姐这一边。” 穆翡不耐烦地打断了桃红的话,神情阴翳森然,“她们站在我这边有什么用,我要敬霆哥哥爱上我,我要他眼里只有我一人!” 穆翡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脖颈僵硬地斜在半空,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敬霆哥哥夺回来!” “想个办法……” 屋中,桃红已经是不知第几次进来。 她每次进来时穆翡都保持着刚刚回来的动作,只是目光变得愈发恐怖阴森,就连她看了都觉无比瘆人。 “小姐,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还是明日醒来再说。”桃红忧心地帮穆翡盖上被褥,可下一刻,被褥就直接被穆翡掀开。 她盯着虚空某一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将桃红狠狠地吓了一跳,“小姐……” 穆翡陡然抓住了桃红的手,力道之大,让桃红都忍不住轻呼出声,“你去,去把何云之给本小姐叫过来。” 桃红为难,“小姐,现在已经三更天了,何公子恐怕已经睡下了。” “去!” 穆翡甩开桃红的手,“他来侯府,本就是来给本小姐治腿疾的,现在本小姐腿疾迟迟不好,他怎么还有脸睡觉,现在就将他给我叫过来!” “是。” 无奈之下,桃红只好按着穆翡的吩咐去做,将何云之叫来了此处。 深夜入女子闺房,实在不妥,何云之站在屋子门口,躬身道,“不知穆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不如您直接和在下说,在下想办法。” 桃红立在一侧,堵住了何云之的退路,“我家小姐让何公子进去,何公子何故要站在这里?” “这……”何云之犹豫,“穆小姐身份尊贵,在下此时进去怕有不妥,还是站在此处说话吧。” “进来。” 屋中传出穆翡不悦的声音,桃红上前一步,再次对何云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何云之眉头微蹙,最后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穆翡半靠在软垫上,听到动静后不紧不慢抬头,红唇轻勾,语气温凉,“何公子来了,今日本小姐觉得身子好了不少,特地请何公子来看看。” 身子好了不少? 何云之心底生出不详预感,他每日帮穆翡把脉,对穆翡的情况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突然好了。 纵然如此,在穆翡的注视下,何云之还是拿出了锦帕垫在穆翡手腕上,细细把脉。 脉象虚浮,一如往常。 穆翡直勾勾盯着何云 之,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如何?本小姐的腿疾是不是快要好了?” 没头脑的一句话,更是让何云之一头雾水,只得先行糊弄着,“穆小姐近日按时吃药,身子是补回来不少,这腿疾慢慢便会痊愈。” 话音落下,穆翡却是笑了起来。 “穆小姐,这……”何云之懵了。 穆翡身子往前探,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笑意,冲着何云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开口道,“怎么会呢,本小姐觉得药王谷徒弟医术出众,短短时日便已经治好了本小姐的腿疾,今夜本小姐已经能下地行走,恢复如常。” 说罢,穆翡捏住了何云之的下巴,“你可懂了?” “这……” 何云之脸色大变,“可,可您的腿疾,以您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下地行走啊,恐怕刚说出去就会被识破。” “哦?”穆翡吐气如兰,“本小姐这也是为你们药王谷着想,可你如此不识抬举,是不愿配合本小姐?”她的尾音突然上扬,眸中带着十足的戾气。 何云之本想着穆翡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大小姐,糊弄过去也就罢了,至于腿疾反正也不是一时会儿的事,说不准后面也就放弃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痊愈 而,今日的穆翡,宛如突然变了个人。 变得疯狂且偏执,就是何云之都感受到了来自于背后的阵阵凉意。 长时间的沉默中,穆翡的手指缓缓从何云之的下巴划到脖颈,冰凉的指甲来回在脖颈上划着,似是诱惑,更似是威胁。 “何公子,你说此刻三更半夜,你贸然闯入本小姐的闺房,是何用意?” 何云之哪里受得了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立马慌乱起来,“在下是受了小姐命令才……” “放肆!” 桃红大叫一声,“我家小姐怎么会让你半夜进来,明明就是你居心叵测,趁半夜守卫松懈强闯进来,欲对我家小姐不利!” 何云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涌起,背后的衣襟也跟着被沾湿。 穆翡偏了偏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何云之,“何公子,你是个聪明人,本小姐也实在不想为难你,可你若偏偏不愿意配合,那本小姐也没了办法,只能……” 说到这,穆翡作势要喊。 何云之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不要!” 这里可是嗣国候府,只要穆翡喊了出来,不管真相如何,都不会有人在意。 而穆家,也不可能会 放过自己。 穆翡挑眉,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何云之的脸颊,“这就对了嘛,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问题,你可明白了?” 至此,何云之已经没有退路。 他闭了闭眼,“在下听凭穆小姐吩咐。” “很好。” 翌日清晨,嗣国候府就热闹了起来。 因为老夫人那边的院子里传来消息,因为腿疾而多日不能正常行走的穆家小姐竟然还真的被药王谷的人给医好了,恢复如常。 这在众人眼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当真发生了更是兴奋,纷纷夸赞着药王谷的卓绝医术。 宋玉卿手中拿着个金灿灿的枇杷,正不紧不慢地剥着皮,便听到了周围下人的议论。 “真的假的,明明前两日见到穆小姐还坐着轮椅,怎么突然就好了?” “这还能有假?今日一大早药王谷的那个何公子就去找老夫人复命了,而且好像也有人看到穆小姐在院中走动。” “不愧是药王谷的人啊,不过穆小姐腿疾好了,那咱们侯府是不是就又要有喜事了?” 两个花园拐角处的丫鬟讨论的热烈,根本没发现假山前正晒太阳的宋玉卿和晏月,声 音原原本本地传了过去。 闻言,宋玉卿和晏月对视一眼,都带着几分惊讶。 宋玉卿大咧咧咬了口枇杷,含糊不清道,“你怎么看?” 晏月跟在一侧,眉头微微皱起,“不应该啊,先前那药王谷的人不是还说非一日之功?怎么突然就好了?” “不过,要是穆翡没好,谅那何云之也不敢瞎说,难不成是真给他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宋玉卿三下两下将枇杷吃完,用手帕随意擦了两下手,冲着晏月眨了眨眼,“此事确实奇怪,不过有这等热闹,不如我们过去瞧瞧?” 她实在也很好奇,穆翡的腿到底是怎么被治好的。 刚走到一半,宋玉卿就被晏月给扯住了衣袖,“我的侯妃啊,那穆翡一直和你不对付,这个时候过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别了。” 她听说这件事以后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那个穆翡也一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狗急跳墙倒是件麻烦事。 “放心,她能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是去看看她的腿。” 晏月为难,还是不愿松手。 可宋玉卿实在是心里痒痒,她本就是个学医的,长时间不给人看病还真是 手痒痒,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典型案例,她就想知道一下何云之是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药王谷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 “我的好晏月。”宋玉卿直接抱住了晏月的胳膊摇晃起来,“就看一下,我保证看完就走,绝对不惹麻烦,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和我一起过去,嗯?” 晏月板着脸。 宋玉卿继续晃悠,同时还加大了力道,“晏月——” 片刻后,晏月败下阵来。 “好好好,去就去,不过还是要小心。” 见晏月松口,宋玉卿赶忙答应下来,“快走,说不定我这次还能和药王谷的人学到点儿什么东西呢。” —— “师兄,穆小姐的腿疾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痊愈?” 何云之从老夫人那里回去后,就直接被自己的师弟给堵在了门口,他有些不耐烦地甩开袖子,“什么怎么回事,那么多珍贵药材都给她用上了,她的腿疾好了也是意料之中。” 说罢,何云之就越过秦楚,想要直接糊弄过去。 可秦楚这人向来认死理,根本不信何云之的这套说辞,何云之往左走他就跟着往左堵,何云之往右走他就跟着往右堵,表情 执拗,偏偏要得到一个答案,“意料之中?” 秦楚根本不信,“师兄,你我应该都知道,她的腿疾想要治好根本没那么容易,就算按照我先前提出来的法子,都需要恢复一段时日,一夜之间就能正常行走,分明就是骗人的对不对?” 何云之被秦楚缠的实在不行,抬高了音量,“你是在质问我?” 秦楚,“我不过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她的腿好了,我们也没给药王谷丢人!” 何云之抓住秦楚的衣领,“你给我听着,师父此次派你随我过来,不过就是让你当个陪衬罢了,不该问的事情少问。” 秦楚观察着何云之的神色,没有漏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的腿根本就没好对不对,你在和老夫人撒谎,为什么?” “秦楚!” 被人直接拆穿,何云之恼羞成怒,直接一拳打在了秦楚脸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才是师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 猝不及防的一拳,将毫无防备的秦楚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师兄,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秦楚依旧执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故 何云之眼看着秦楚就要去老夫人的院子,一下着急起来,转身就去抓秦楚的后衣领,“你给我回来!” 秦楚一时不防,失去了重心,接连后退两步。 趁着这个空档,何云之已经迅速迈出两步,大喝道,“这两日你哪里也不许去,就给我好好待在院子里等着事情结束,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住他!” 说罢,何云之直接砰的一声关住了院子大门。 “师兄!” 身后,秦楚的声音越来越远。 何云之神色阴沉,直接朝着穆翡所在的院落而去。 见到何云之,穆翡勾了勾唇,“何公子来了啊,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何公子。” 何云之咬牙,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明白穆翡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就以穆翡现在双腿的情况,不出一日必定会被人拆穿,到时候他就也脱不了干系。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何云之心中焦急,“我已经按照你吩咐我的同老夫人说了,想必老夫人一会儿就会过来瞧你,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帮你隐瞒下去。” “放心,你就在一旁乖乖看着就好,本小姐说过,只要你配合,就不会牵连到你的。” 穆翡看向桃 红,“宋玉卿呢,她什么时候过来,记得一切按计划行事。” 桃红上前两步,“小姐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宋玉卿约摸着也就快到了。” “很好,那本小姐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穆翡姿态悠闲地靠在床榻上,右手几个指头有节奏地起伏着,“我倒是想看看,敬霆哥哥对她的爱,究竟能有几分?” 二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见过侯妃。” 门外,宋玉卿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本妃听说你家小姐的腿疾好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咯吱一声,屋门被打开。 宋玉卿抬眸看过来,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穆翡身上,悠然一笑,“穆小姐腿疾痊愈,乃是一件大好事,侯爷知道了定然开心,不如穆小姐同我一起去找侯爷?” 穆翡坐直了身子,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本小姐腿疾刚好,方才已经在院中走了许久,现在有些乏了,自然要歇歇。” “哦?” 宋玉卿挑眉,显然不信穆翡的这套说辞。 她不紧不慢走到床榻边上,款款坐下,若有所思道,“本妃倒是有几分好奇,何公子是如何治愈穆 小姐腿疾的,可否同本妃说说?” 何云之偷偷看过穆翡,随即垂下头道,“回侯妃,穆小姐乃是经脉不通,所幸这些日子一直在喝我药王谷特制的药材调理,这经脉通了,腿疾自然也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何云之默然点头。 身旁,穆翡意味深长地声音传来,“侯妃如此盘问,可是不信?” 宋玉卿回头迎上了穆翡的视线,眸光中带着嘲弄,直接回道,“我确实不信。” 若说一开始她还是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宋玉卿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穆翡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 “你不信,只不过是你不想相信罢了。我腿疾痊愈,很快就要嫁给敬霆哥哥了,宋玉卿,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 穆翡脸上带着得意且嚣张的笑容,甚至还一把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被褥,“也好,今日就让你死了这份心,听闻你医术卓绝,那不如你来看看?” 穆翡的举动,已经大.大超出了宋玉卿的预料。 晏月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上前一步提醒道,“侯妃,别冲动。” 今日穆翡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整个事情也太过诡异,想来定然有诈。 “啧。”穆翡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怕我啊?真是有趣,原先不是还嚣张至极么,怎么,这么多人在屋中,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宋玉卿淡淡勾唇,“你不必激我。” 她目光落在穆翡双腿之上,两条腿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带了些萎缩,就算经脉疏通,一时半会儿也绝不能下地行走。 甚至不用把脉,宋玉卿就已经确定,眯眼道,“你的腿疾根本没好。” 穆翡挑眉,似是惊诧于宋玉卿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桃红对着穆翡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穆翡脸上浮现出了诡异且热切的笑容,她猝不及防地拉住了宋玉卿的胳膊,凑在了宋玉卿耳边,狞笑道,“是啊,其实我的腿疾根本没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玉卿发觉不对,身子想向后退,可胳膊却被穆翡死死抓住。 桃红吃惊的声音骤然响起,“侯妃,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惊变在这一刻产生,晏月意识到不对想上前帮忙,却被一直沉默着的何云之给牵绊住。 “玉卿姐姐,就算你看不惯我,可,可你怎能……” 云 敬霆刚刚踏入屋子,看到的就是穆翡狠狠跌在地上的狼狈场面,她一手还抓着宋玉卿的胳膊,看上去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般,脸上还带着惊惶和无辜,宛如受惊的小鹿。 一切发生的如闪电般,根本让人反应不及。 宋玉卿半张着嘴,就对上了门口云敬霆深沉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桃红第一时间推开晏月冲了过来,满脸的急切之色,“侯妃,就算你不喜我家小姐,也不至于做出这般歹毒之事啊,我家小姐半身瘫痪这么些时日,今日好不容易才能下地行走,你竟,竟还是不愿放过我家小姐。” 穆翡分外狼狈地躺在地上,半咬着唇,看上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腿,我的腿……” 桃红装的六神无主,四处看去,“快,何公子,快给我家小姐看看。” 一连串的变故,发展至今,宋玉卿就算再笨也能看出穆翡究竟想要做什么。 穆翡的腿疾根本就没有好,一切都是穆翡和何云之联手给她做的一场戏。 目的,就是要把她吸引过来,而后来这么一出…… 只要云敬霆因为此时对她心生厌烦,那便是穆翡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信不信我 屋门口,云敬霆目光沉沉看过来。 宋玉卿心下咯噔一声,顿时跌落了谷底。 她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云敬霆,开口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宋玉卿就打消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若是云敬霆不信她,她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家小姐怎么样?”桃红见云敬霆没有开口,顿时哭天喊地起来,“我家小姐命太苦了,好不容易腿疾有了起色,终于能下地行走了,侯妃的这一推,我家小姐下半辈子是不是都要完了,这让我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 一个接一个的人被摆出来,分明就是威胁。 穆翡在侯府中接二连三出事,于情于理都交代不过去。 宋玉卿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之前是自己小看穆翡了。 几日不见,段位倒是高了不少。 晏月此时脸色也不是太好,凑到宋玉卿身边,压低了声音,“侯妃,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和爷解释。” 宋玉卿冷淡,“不用。” 她嗤笑一声,也不管屋中的嘈杂,径直坐在了一边椅子上,宛如看热闹一般。 云敬霆扫了她一眼,大步迈进来,眉头微蹙,“她怎么样?” 何云之躬了躬身子,面色为难,“这……” 云敬霆显然没什么耐心,“有话就说。” “是。” 何云之擦了擦汗,“穆小姐虽说腿疾好转,可到底经脉还是有损,方才……方才侯妃推的那一下动作应该是不轻,穆小姐的腿怕是……”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也从何云之这边侧面向云敬霆证明了,穆翡就是宋玉卿亲手给推下去的。 穆翡一手捂着自己的腿,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敬霆哥哥,我的腿,我本来是想和玉卿姐姐好好道个歉的,可没想到玉卿姐姐她对我的误会这么深,居然能下这么狠的手。” 云敬霆半垂着眼眸,似笑非笑道,“是么?那玉卿她好端端的,跑来你这做什么?” 对此,穆翡早有准备,抓着云敬霆的衣袖开始充当受害者,“敬霆哥哥难道是怀疑我不成?我,我就算再如何,也绝不会拿自己的腿疾开玩笑啊,而且玉卿姐姐是自己过来的,并非是我……” 闻言,云敬霆的目光落在了宋玉卿身上,似乎是在求证穆翡所言的真假。 宋玉卿罕见地一顿,穆翡说得不错。 确实是她自己要过来的,听说穆翡腿疾 莫名其妙的好了,她是想看看药王谷的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只是,被摆了一道。 宋玉卿几乎要被气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敬霆哥哥,我要怎么和我爹娘交代……”穆翡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庞而下,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宋玉卿看着这个样子,心底尽是冷笑,要是把穆翡放去现代,说不定还真能成个影后什么的,光在侯府里待着确实是屈才了。 云敬霆简单地拍了拍穆翡的肩膀,“药王谷的人医术精湛,会有办法的。” “不!” 穆翡咬牙切齿,狠狠瞪向宋玉卿,“敬霆哥哥,她对我下手,你怎能视而不见,我穆家绝不会放过她!” 宋玉卿现在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云敬霆从过来以后就没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更生出几分委屈,此时再也忍不下去,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穆翡,你的腿疾到底好了没有你心中有数。” 穆翡继续假装,丝毫不心虚,“我的腿疾自然是好了,何公子都已经去禀告老夫人了,你难道连药王谷的人也不信任?” 药王谷是老夫人亲自找来的,宋玉卿若不信,就是打了老夫人的脸。 她现 在,是死局。 就算不是她推的穆翡,可这种情况下,老夫人不需要知道真相,穆家和皇后更不需要知道真相,她们需要的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宋玉卿脸色难看,还想再说,却直接被云敬霆打断。 “玉卿,你先回紫竹苑。” 宋玉卿不可置信,“你不信我?” 穆翡脸上出现几分得意之色,“敬霆哥哥当然不会信你,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行事歹毒,侯府怎么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姑母你做的好事,这次你别想好过!” 然,宋玉卿对穆翡说得这些话都充耳不闻,就只是怔怔盯着云敬霆,语气沙哑,“云敬霆,我不想听别的,我只问你,信不信我?” 此时,云敬霆脑袋上的血管正突突突地跳。 穆翡闹这出,根本就是想把事情搞大。 现在若想护住宋玉卿,就必须先把穆翡的情绪给安抚住。 云敬霆按了按眉心,起身走到宋玉卿面前,低声道,“玉卿,你先回去。” 话音落下,云敬霆广袖下的手几不可见地冲着宋玉卿做着动作。 然,宋玉卿注意力却一直都在云敬霆的这句话上,根本就没看到云敬霆的暗 示。 她唇角扯起一抹弧度,点了点头,“好,我走。” 云敬霆蹙眉,下一刻,宋玉卿已经如风一般地离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而身后,穆翡却仍然不满意,“敬霆哥哥,你不会舍不得处置她吧,她对我下了这样的毒手,决不能这样过去!” 回身的瞬间,云敬霆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穆翡,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是你的腿疾。” 穆翡愣了下,开心道,“敬霆哥哥,你是关心我的对么?” “说什么傻话。” 云敬霆看向桃红,“还不赶紧将你家小姐扶回榻上。” 说完,他又对何云之点了点头,“劳烦何公子再帮穆翡好好瞧一瞧,还有没有摔坏哪里。” 当云敬霆想收买人心的时候,不论是谁都挑不出他的错。 穆翡一颗心现在已经全都扑在了云敬霆身上,只觉自己今日这一摔可太值了,甚至已经幻想起日后和云敬霆的生活。 何云之拿不准云敬霆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帮穆翡检查。 云敬霆安抚好穆翡,转身对晏月使了个眼色,“去看着侯妃。”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苦衷 紫竹苑中,宋玉卿正靠在躺椅上出神,脑海中都是方才云敬霆的神色。 他,终究还是不信自己。 “侯妃。” 晏月匆匆而来,轻松了一口气,走过去道,“侯妃,爷他不是不信你。” 宋玉卿轻笑,“他若信我,何必让我走开。我本以为,我同他相处这么久,这点小事,他该信我的。” 晏月为难,却不知如何去劝,“爷可能是想着先安抚好穆小姐,毕竟穆小姐还牵扯到整个穆家和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毕竟对爷有恩,先前还亲自来了侯府,此事处理不好,怕是还会有麻烦。” “阿月,不必说了。” 宋玉卿直接开口打断,从躺椅上起身,淡淡道,“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盛夏六月,长安城依旧热闹无比。 宋玉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感受出一丝孤独。 在这个见鬼的时代,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同伴,没有亲人。 而她心心念念以为找到的归宿,此时却还在房中哄着旁人。 宋玉卿垂眼,自嘲般地一笑。 “让开,快让开!” 对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才看到在街上失魂落魄的宋玉卿,连 躲都不知道躲。 车夫浑身上下都出了冷汗,不停大喝。 在周身渐起的嘈杂声中,宋玉卿恍然回神,可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宋姑娘,小心!” 宋玉卿只觉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在紧要关头直接把她推了出去,一个踉跄跌在人群中,又被一好心女子扶起。 经过这一下,宋玉卿清醒起来,错愕地看向大街中央,发现秦楚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所幸马车停得及时,秦楚又躲得快,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车夫长出了一口气,皱眉不满道,“姑娘你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也不看路。” 宋玉卿赶忙跑到秦楚身边,“快起来,你没事吧?” 秦楚此时脸色苍白,却还是勉强冲着宋玉卿笑了一下,“无妨,多亏我方才看到了你,不然可就要有危险了。” 二人搀扶着到了一旁茶舍坐下,要了壶茶压惊,宋玉卿奇怪道,“秦公子怎么在这里?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方才还撞到了哪里,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因为先前交流医术的缘故,宋玉卿对秦楚印象一直不错,医术卓绝,温和有礼,他日定能成为名镇一方的好大夫。 秦楚喝 茶的动作一顿,忽而看了眼宋玉卿,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宋玉卿,“当然没忘,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嘛。” “我无妨。”秦楚掀开袖子给宋玉卿看了眼情况,“不过是破了些皮,不碍事。” 宋玉卿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来,放在桌上,“秦公子到底是为了救我而伤,若不嫌弃的话,这瓶药便拿去罢。” 秦楚挑了挑眉,似乎对宋玉卿随身带药这种事有些惊讶,他打开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艳,“这里面可都是上等的药材,对外伤极好。” “只不过,你怎地还随身带这些?” 宋玉卿下意识想回答,“还不是云敬霆,他……” 话到一半,宋玉卿突然顿住,脸色暗淡下来,“没什么,今日之事还要多谢。” 看着宋玉卿的脸色,秦楚逐渐反应过来,想到了自己在出侯府时隐约听到下人们的议论,抿了抿唇,犹豫道,“你,可是同侯爷吵架了?” 他被何云之关在院中不让出来,心情烦闷,还是趁着何云之离开时偷偷跑出来,本想着放松一下心情,结果就碰上了险些被马车撞了的宋玉卿。 而就在他出府时,似乎听到下人在说宋玉卿推了穆翡,他当时只以为是下人们背后乱嚼舌根,现在看来…… 宋玉卿将茶一饮而尽,以手支颔,淡淡道,“也不算吵架,只是他赶我走罢了。” “是因为……”秦楚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因为穆小姐的腿疾?” 宋玉卿挑眉,“你知道?” 秦楚低头,“略有耳闻。” “也是,你是药王谷的人,穆翡腿疾痊愈一事你定然知晓,只不过可惜了,她昨日才痊愈,今日就又要瘫在榻上了。” 宋玉卿语气嘲讽,“毕竟,是我亲手推的。” 通过宋玉卿这一番话,秦楚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将个中关窍想通。 怪不得,他师兄对此事支支吾吾,甚至还将他关在了院子中,就是怕他出去对众人说出真相。 原来,穆翡和师兄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可能!” 下一刻,秦楚斩钉截铁的声音传出,“不可能是你,你也不会推她。” 他说得万般肯定,语气坚定到让宋玉卿都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确定?” 她语气中带着玩味,“你才认识我几日,难道就这么 了解我?我可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大小姐。” 秦楚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笑笑,依旧温润如玉,“不会,你若真不想让她好,明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做到,不必选择这最蠢的一种。” 宋玉卿的医术出神入化,真想折腾一个人,怕是穆翡在侯府根本活不过几日。 可她一直未曾动手,便表明她根本不屑用这种手段,更不用说在所有人都以为穆翡腿疾痊愈后,前去亲手将人推下榻。 这样做,无异于自取灭亡。 “你倒是聪明。” 宋玉卿得了些许安慰,却又觉得有些荒唐,“是啊,你都信我,可他却不信。” 失落之感涌上心头,一时茫然。 秦楚伸手拍了拍宋玉卿的肩膀,脸上是温和的笑,仿佛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或许,他另有苦衷。” 又是苦衷两个字。 所有人都对她说苦衷,那谁又真正考虑过她。 宋玉卿垂下眼眸,“不论如何,都谢谢你信我。你这个朋友,我宋玉卿交了。” 她一拍桌子,朗声开口。 秦楚勾唇,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荣幸之至。” 片刻,秦楚再次开口,“既然是朋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朋友 宋玉卿仰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容突然严肃下来的秦楚。 而后,听到他说,“穆翡的腿疾根本没好。” 宋玉卿神情自若,抿了口茶,眉眼含笑,“我当然知道。” 这下,轮到秦楚诧异了,“你知道?那你怎么不解释清楚?” “我去看过她的腿,当然知道没好,这最多就是你师兄和她一起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挑起我和云敬霆间的矛盾。” 宋玉卿眨了眨眼,偏头道,“你也是药王谷的人,把这种秘密告诉我,就不怕遭罪?” 此事非同小可,秦楚这一句话,就等于把药王谷卖了个干干净净,站在了她这里。 秦楚目光坦荡,眼含笑意,温柔道,“你既然认我当朋友,那朋友之间自然不该有秘密。” 宋玉卿一手握拳,在秦楚肩膀上轻碰,“多谢。” 秦楚一愣,对这种感谢方式还有些迷茫,不过很快莞尔,“朋友之间,也不必说谢。” 和秦楚聊了两句,宋玉卿郁闷的心情总算好转几分,深吸一口气起身。 “要回去了?”秦楚抬眼。 “是啊,我就这么跑出来,想必府中还有人在等着我给一个交代,不论 结果如何,我总该回去一趟。” 告别之后,宋玉卿便提步朝着侯府方向而去。 她不是傻子,也明白云敬霆有苦衷。 可无论如何,云敬霆的举动还是伤害到了她。 或许爱一个人,想要的便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没有理由的选择。 她想要,不论发生什么事,云敬霆都能坚定的选择她,仅此而已。 可云敬霆不光是她的夫君,还是西楚的将军,更是天下百姓的将军,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宋家大小姐罢了,根本无法同她举案齐眉。 或许她的存在,也让云敬霆同时有了软肋,成了旁人可以攻击的弱点。 宋玉卿心中虽不想承认,可她明白,现在的她,还无法同云敬霆并肩。 —— “何公子,我,我以后还能站起来么?” 侯府中,穆翡神情绝望,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抓着云敬霆的衣袖久久不愿松开。 何云之半躬着身子,有些为难,“这,在下也不敢打包票,腿疾本就难治,更何况小姐现在的情况是伤上加伤,就算是在下师父来了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到这句话,穆翡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敬霆哥哥 ,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我可怎么活啊。” 她眼泪夺眶而出,顺势靠在了云敬霆怀中,紧紧抱住,肩膀不停地耸动。 “以后谁还敢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敬霆拍了拍穆翡背脊,目光幽深,“你是穆家大小姐,不会有人看轻你。” “什么穆家大小姐,我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穆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敬霆哥哥,你知道么,我现在在街上,那些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怜悯,我不要他们的怜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和正常人一样,可……” “好了。”云敬霆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穆翡,“不哭了。” 穆翡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敬霆哥哥,你说过的,一定会对我负责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知道的!” 穆翡眼神热切,“我知道你喜欢玉卿姐姐,可翡儿要的从来都不多,也不求当侯妃,只求一个侧妃之位,就这么难么?” 云敬霆喉结轻动,看向穆翡,“翡儿,以你的身份地位,何苦要一个侧妃之位委屈自己,放眼整个西楚,不论你看上谁,本侯都会想办法帮你。” “不!”穆翡皱眉,执拗道,“翡儿想要的只有敬霆哥哥一人,你难道还不懂么?” 她抓紧了云敬霆,“这么多年了,翡儿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为了你,我努力学琴棋书画,努力讨老夫人欢心,敬霆哥哥,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动过心?” 云敬霆垂眼,沉默良久后道,“翡儿,从始至终,我只拿你当妹妹看待。” 妹妹两个字,彻底让穆翡陷入了疯狂。 她紧紧抓着云敬霆的手逐渐松开,脸上出现一抹嘲弄的笑意,“妹妹?” 穆翡一字一顿,“我从来都不想只当你的妹妹!” “翡儿,你怎么样了?” 老夫人那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发觉屋中气氛不对。 穆翡靠坐在榻上,脸上还带着泪痕,梗着脖子道,“侯爷,你我心里都清楚,我的腿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姑母早已经给你我二人赐婚了,你就是不想娶我也要娶!” “翡儿。”老夫人轻喝一声,心下发虚,忍不住阻止。 可穆翡就像是听不到一般,自顾自继续道,“我的腿在你们侯府出了事,你们侯府本就要负责,若不是我一直拦着 爹娘,侯爷,你当真以为我穆家能风平浪静这么久?” 她逐渐发狠,“今日,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被宋玉卿推下榻的,你以为我穆家会放过她?我姑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高抬贵手?” 云敬霆眯眼,等着穆翡的下文。 “侯爷位高权重,你要是铁了心不想娶我,那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可宋玉卿就不一样了,她不过一个宋家小姐,我要是想让她死,她绝对逃脱不掉!” 云敬霆声音冷厉,“你是在威胁本侯?” 穆翡一怔,很快又笑出了声,“是啊,敬霆哥哥,我不是没有求过你,可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不是成了个废人!” “翡儿,你先别激动。”老夫人见情况不对,忙走到穆翡身边,想先安抚住穆翡的情绪,“皇后娘娘既然已经赐婚,那……” “祖母!” 云敬霆突然出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他已经答应过宋玉卿,不愿食言。 老夫人脸色难看,回身看着云敬霆,“事已至此,你还想护着那个女人?你是嗣国候,说话做事前,应当先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身份。” 穆翡要是真撕破脸,那她下药的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撕破脸 老夫人面色严肃,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嗣国候府的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祖母,此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云敬霆淡淡开口。 可老夫人怎能松口,冷着脸道,“敬霆,此事由不得你。” “老夫人,翡儿在您身边尽心尽力多年,如今有了侯妃,您难道就忘了过去对翡儿承诺的一切?”穆翡盯着老夫人质问道。 “翡儿,老身一直都将你看做老身的亲孙女,怎么会忘记。” 老夫人拍了拍穆翡的手,“你放心,这件事老身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说罢,老夫人环顾一圈,面色凌厉,“宋玉卿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跑到哪儿去了?” 云敬霆抬眼看过来,“祖母,此事现在还未调查清楚,想必其中还有些误会。” “够了!” 老夫人大喝一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这么多人看着,药王谷的人也在,你说是误会?” “这里可不是紫竹苑,难道是翡儿叫她来的?难道是翡儿自己好端端地摔下榻?你当真以为老身是傻的不成!” “来人,给我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小贱蹄子带过来,我今天就要 让她好好知道一下什么是天高地厚!” 就在此时,门口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宋玉卿款步而来,“不用麻烦了,我就在这儿。” 一见宋玉卿,穆翡的神色就扭曲起来,“你个贱人!你还有脸来?!” 她一进屋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老夫人冷笑一声,眯着眼睛道,“好大的胆子,算你识相,翡儿的腿,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宋玉卿不卑不亢,只身站在屋子中央,“我说了,我没有推她,她的腿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好过。” “你胡说!” 穆翡突然和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指着宋玉卿大骂道,“你个贱人!就是你!你害怕我的腿疾痊愈后敬霆哥哥娶我,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我,何公子当时就在场,你休想抵赖!” “哦?” 宋玉卿轻笑,掀起眼皮看向何云之,一字一句问道,“何公子,是么?” 何云之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他抿了抿唇,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老夫人眉头逐渐皱紧,“你当时在场,到底看到了什么,从实说来!” 何云之半低着脑袋 ,却也能感觉到穆翡那如针尖一般的目光。 “回老夫人,在下当时……” “当时确实看到穆小姐和侯妃吵了两句嘴,后来侯妃生气,就,就推了一把穆小姐……” 穆翡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扬起脑袋,“宋玉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证?” 宋玉卿舌尖狠狠抵过后槽牙,一步步走至何云之面前,语调冰冷,“何公子,以你的医术,想在短时间内治好她的腿疾根本不可能,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何云之一张脸马上涨得通红,“侯妃,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是么?” 下一刻,宋玉卿直接抓起了何云之的衣领,将他撞在墙上,“你明知穆翡的腿疾没救,可也不想丢了药王谷的名声,所以才和穆翡达成了合作,对不对?” 她嗤笑一声,“昨日刚刚宣布穆翡腿疾痊愈,甚至都没几个人亲眼看到她下地行走,今日她就突然摔地上了,还是被我给推下去的,怎么就这么巧呢?” 宋玉卿的压迫感极强,短短一瞬,何云之背后就出了一层冷汗。 他目光躲闪,“侯妃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上不得台面!”老夫人直接一锤定音,“药王谷的人和你无冤无仇,怎么会空口白牙地诬陷你。你当初嫁入侯府,老身本就不同意,不过还是顺着敬霆的心意,可你如今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有辱侯府门楣!” “来人,给我……” “玉卿!”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一直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养身体的顾氏都听说了,凭着眼前能看到的模糊影像一路摸过来,满脸焦急。 宋玉卿回身,“娘,你怎么来了?” 她迎上去扶住顾氏,忍不住心疼,“是女儿给您添麻烦了,这点小事还要让您操心。” 顾氏暗中握了握宋玉卿的手,“没事,娘在。”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玉卿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她从小便心地善良,绝不会干出推穆小姐下榻这种事,还请老夫人网开一面,就算是我求您了。” “娘,你别……”宋玉卿要往起扶顾氏,可顾氏却甩开了宋玉卿的手,继续求情,“老夫人,此事……” 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站在顾氏面前,“给她 求情,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连宋家都不要的弃妇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夫人了?” 闻言,宋玉卿去搀扶顾氏的动作一顿,眸子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护在顾氏身前,咬着唇竟是笑了起来。 “行啊,行!” 宋玉卿的死穴一直都在于顾氏,老夫人的一番话,彻底让她没了耐心。 她缓缓看过四周,“好,既然你们都说是我宋玉卿推的,那我便认了,人就是我推下去的,那又如何?” 老夫人似乎没想到宋玉卿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先是一愣,而后又有几分窃喜,“你既然承认了,那就别怪我……” 宋玉卿一把按住了老夫人的想要抬起拐杖的手,“等等。” 她冷冷一笑,“可她就算是我推的又怎样,穆翡得了腿疾成了残废,罪魁祸首可不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你?!” “今日想撕破脸是吧,我宋玉卿奉陪!”她直接扯下了一直以来的遮羞布,“给穆翡下药,让她去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谁?” 宋玉卿偏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夫人,目光如狼。 她一点点凑近,声音发狠,“用多了剂量,让穆翡毒发的又是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保护 “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开始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怎么?你怕的还不是穆家和皇后娘娘到时候来找你追责?” 宋玉卿步步紧逼,老夫人脸色铁青,难看至极,“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 “你……” 老夫人看着突然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宋玉卿,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惧意。 闻言,穆翡则是心神大震。 先前她心中虽有怀疑,可却也只是怀疑,远比不上今日宋玉卿直接戳穿的震撼大。 宋玉卿走到老夫人近前,“怎么?不敢说话了?” “玉卿。” 云敬霆眉头微蹙,伸手去抓宋玉卿的手。 宋玉卿直接甩开,“云敬霆,我不信这些你心里不清楚,我为了你,一直隐忍不发,可你今日还是让我失望了。” 她冷冷一笑,“不是要罚我么?今日既然撕破了脸,那我们不如说说,老夫人干的好事又要怎么办?” 老夫人给穆翡下药一事,一旦传出去,穆家和嗣国候府就会成为死敌,整个嗣国候府也会颜面扫地。 云敬霆本是想先安抚好穆翡,想办法护住宋玉卿,却没想到老夫人 沉不住气,先戳在了宋玉卿的软肋上,惹得宋玉卿直接翻脸。 他按了按眉心,直呼宋玉卿大名,“够了!” 老夫人被宋玉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不畅,不停翻着白眼,“来,来人!” “以下犯上,竟敢在侯府信口雌黄,这就是宋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去给我把宋家的人叫过来,然后去报官!”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发了狠,想置宋玉卿于死地,“宋玉卿善妒,暗害穆家大小姐,已经犯了七出,不配在我侯府继续待下去,把人交给大理寺的好好给我审!” 穆翡脸上带着疯狂的快意,不管一开始是什么原因,她现在都得到了她想要的,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刘嬷嬷依言往出走,云敬霆却拦在了刘嬷嬷面前,神色不虞,“此事还未调查清楚,谁都不许动。” “敬霆,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 老夫人不可置信,拄着拐杖连连点地,“她方才说了什么,你难道没听见么?” “祖母。” 云敬霆语气加重,似是警告。 他看过宋玉卿,闭了闭眼,“侯妃以下犯上,押去祠堂思过,剩下的以后再说。” “敬霆! ”老夫人抬高了声音,“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连我们嗣国候府的颜面都不要了?!” 云敬霆挥了挥手,心意已决,“将玉卿带下去。” “你……”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可又实在管不住云敬霆,双眼都快要冒火。 顾氏眼看着自己女儿被带走,当下就着急起来,“侯爷,玉卿她心地善良,绝做不出那样的事,还请侯爷明查啊。” “你还敢说?”老夫人抬头看来,目光阴狠,“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祖母!” 云敬霆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了顾氏面前,将人护在身后,“沈从屿,把顾夫人好好送回去,妥善安置。” “是。” 宋玉卿见云敬霆护住了顾氏,心下微松,“好,我去祠堂思过,只是你们谁都不能为难我娘,不然下场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说罢,宋玉卿抬步而走,路过云敬霆身边时,二人目光交汇,一个冷漠,一个忧心。 “敬霆哥哥,今日的事……”穆翡不满,扁着嘴开口,“我的腿好不容易才痊愈,要不是因为她我便已经能正常行走,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哦?” 云敬霆 似笑非笑地看来,“是么?” 穆翡没由来的一阵心虚,目光下意识躲闪。 “既然腿疾复发,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府上养病,没什么事就不必走动了,免得更加严重。” “可……” 穆翡抬眼,发现云敬霆正朝她看来,眸色深深。 他挑眉嗤笑,“她是本侯的侯妃,你还想如何?” 穆翡握紧了拳头,“可,可她到底是推了我,我爹娘知道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敬霆哥哥还要护着她? 云敬霆眯眼,走到榻边,微微俯下身子,“是么?今日的事真相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翡儿,我念你从小同我一起长大,不愿计较,可你若真的这么想查清楚,我也自当奉陪。” 穆翡心中一惊,抓紧了被褥。 见此,云敬霆挑了挑唇,语气薄凉,“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别再去找她的麻烦。” 云敬霆离开后,穆翡彻底瘫软在榻上,神色惊慌,“敬霆哥哥是怎么知道的?是你!是你出卖了我对不对?!” 她突然指向一边的何云之,目光中带着怨恨。 何云之急忙解释,“穆小姐,在下现在和您是一 根绳上的蚂蚱,怎么可能出卖您。” “那是怎么回事?敬霆哥哥怎么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穆翡眼眶通红,希望再次落空。 回了紫竹苑,云敬霆孑然一身站在院子里。 晏月到底是没忍住,走上前来,“爷,您明明是相信侯妃的,为何还要把人关去祠堂?侯妃性子硬,您这样怕是会起到反作用。” 云敬霆仰头看着天边残月,淡淡道,“她性子就是太倔,才要好好磨一磨。在京城,在侯府,她那样的性子迟早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提前吃点儿苦头也好。” 短短时日,宋玉卿已经屡次遇险。 他不想,让穆家和皇后也都盯上宋玉卿。 晏月点头,心中感慨自家爷和侯妃的爱情她是搞不懂。 半晌,云敬霆再度开口,“你这些日子盯着些祠堂,她缺什么就差人送去,别委屈了她。” 晏月叹气,“您怎么不自己过去解释一下,万一侯妃不懂您的良苦用心,这些不就都白做了?” 云敬霆摇了摇头,“不必,我明日动身前去京郊练兵场,这件事等回来再说。”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在祠堂里待着,也能少些麻烦。” 第一百八十章 失意 盛夏日的祠堂,倒是比寻常屋子里还要凉快不少。 宋玉卿手肘撑着后脑勺,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原先看人家谈恋爱都是甜甜蜜蜜难分难舍,怎么到了她这里,想要好好谈个恋爱就这么难,仿佛所有人都在阻止一般。 明明,她和云敬霆之间的心结才刚解开不久,这下好了,青梅竹马又出来闹了事,还直接将她给闹到了祠堂里。 想了许久,宋玉卿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她另一只手啪啪地拍了两下自己脑门,“宋玉卿,振作起来!” 下一刻,宋玉卿腾的一下从榻上起来,走到桌边,想起了她遗忘多时的空间。 因为她前段日子帮云敬霆救治伤兵,所以空间中能用的好东西又多了不少,此时正杂乱地堆在一起,一直没功夫整理。 现在好了,大把的时间来了。 她广袖轻挥,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珍稀药材便出现在了案几之上,甚至有不少都是千金难求的药草。 宋玉卿眼睛发亮,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估计再攒一段时期都够她去开个药馆了。 于是,宋玉卿开始重操旧业,便在祠堂里专心致志地炼起药来,一时 忘了时间。 当晏月带着吃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她观察了一下宋玉卿的神色,把食盒放在一边,“侯妃,该用午膳了。” 宋玉卿头也没抬,还在处理着手中的草药,“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晏月顿了顿,试探道,“您是不是还在生爷的气?” “没有,我何必要同他生气。” …… 那就是还在生气了。 晏月干笑两声,“侯妃,侯爷其实是想护着您的,那穆翡要是再闹下去,穆家和皇后娘娘定然会盯上您,爷只是……” “我知道。” 宋玉卿放下了手中草药,面色如常,“可阿月,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保护。” 云敬霆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运筹帷幄,却唯独忘记了她也是独立的人,她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也不需要别人替她做主。 晏月一时语塞。 宋玉卿看她一眼,打开食盒瞥了眼里面的饭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菜,语气缓和了些,“坐下一起吃点?” 晏月叹了口气,趴在一边案几上,“我就是想你们能好好的。” 宋玉卿笑笑,“感情这种事啊,太复杂了。” “更何况我和他之间, 也没什么误会,只是我想要的和他想给的有所不同罢了。” 她从骨子里来说还是一个现代人,习惯了万事自己做主,自由自在,所以如今的生活和她想要的多少都有点冲突。 纵然情深,可无奈世事波折。 晏月撑着身子坐直,给自己夹了块莲菜,“确实复杂,我现在也搞不懂了。在我看来,只要互相喜欢不就行了?” 宋玉卿挑眉笑着,“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世上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意人。” “也是。”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玉卿放下筷子,“我娘那边……” “放心,侯爷都安排好了,还有凛言在夫人那边盯着,夫人不会有事的。” 而后,晏月又大致说了下如今侯府的情况,在说到云敬霆去了京郊时,宋玉卿一怔,“他不在府里?” “是啊,爷估计是怕您一个人在府中被欺负,所以暂时把您关祠堂里了,虽不如紫竹苑舒服,不过能免了不少麻烦。” 宋玉卿愣怔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另一边,京郊练兵场。 大帐中,云敬霆眉眼清冷,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只是刚写了两个字就又停了下来 。 沈从屿悄无声息地进来,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心中当即啧了一声。 玉卿。 “我说爷,您怎么不当面和侯妃说呢?” 回应他的,是云敬霆毫不留情踹过来的脚。 云敬霆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冷冷道,“滚出去。” 沈从屿嘿嘿笑了两声,停在一边,“这三更半夜的,您叫我上哪儿去。” 云敬霆扫他一眼,按了按眉心,直接当成了空气,继续想写。 可解释的话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笔。 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片刻后,云敬霆面无表情地将纸团成个团,随手扔在了沈从屿身上,又拿起旁边的折子,开始处理公务。 沈从屿面上忍笑,假装一本正经地过去研墨,许久后贱嗖嗖道,“爷,这一个折子您可是看了一炷香的功夫了,怎么还没看完?” 云敬霆冷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沈从屿,“……” 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继续待在一旁。 随后就见云敬霆又把折子扔去了一边,重新提笔写信。 这次比上次有了不少进步,起码还多写了几个字。 玉卿,穆翡一事,我对你从未有所怀疑 ,只是如今情势…… 又是一个纸团扔过来。 云敬霆自暴自弃般地放下笔,一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可那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又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现在怎么样?” 一室寂静中,云敬霆突然开口。 沈从屿站着犯困,听到问话时还有些懵,“谁?” 紧接着,就对上了云敬霆冰冷的目光。 他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哦问的是侯妃! “侯妃啊,现在……” 说到一半,沈从屿直接卡壳,分外无奈道,“爷,我们今日不是刚从府里来了此处,这府上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云敬霆轻嗤,“本侯要你有什么用。” 沈从屿苦大仇深地点点头,“是,是没什么用,以侯妃的脾气,想必现在祠堂里可气着呢。” “生气?”云敬霆揉眉头。 “是啊,我瞧着以前侯妃对老夫人多少还有些忍让,今日可是直接撕破脸了,虽说爷您将人给护下来了,可您想想,这火气憋在心里,现在在祠堂里可不是更气?” 那可是敢直接和皇上叫板的人,绝不是寻常女人。 “本侯让她去祠堂是让她反省的,气性太大,迟早吃亏。”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没得选择 宋玉卿在知道云敬霆这段日子不在侯府后,也打消了出去的念头,算是承了这个情。 毕竟她直接和老夫人撕破了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图个清静再说。 出神之际,门口传来脚步声。 宋玉卿抬头,一袭白衣的秦楚含笑而来,手中还拿了个纸包。 她深吸一口气,挑了挑眉,“烧鸡?” 秦楚笑着点头,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鼻子倒是挺灵。” 宋玉卿迫不及待地撕开外面几层纸,就看到了烤得焦黄香酥的烧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香啊,隔着都闻到味了。” “尝尝好不好吃。”秦楚温和道。 于是乎,在嗣国候府的祠堂中,对着无数牌位,宋玉卿直接用手撕开了烧鸡,吃得津津有味。 秦楚坐在一旁,脸上笑意渐浓,“你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嗣国候妃。” 宋玉卿耸耸肩,正啃着一根鸡腿,说话还有些含糊,“那你心中的嗣国候妃应该是怎么样的?” 秦楚停下来想了想,可半晌也没想到该怎么形容,“反正不是你这样。” 宋玉卿勾唇,看着秦楚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样成日 来祠堂看我,让你那师兄知道了怎么办?等回了药王谷肯定要给你穿小鞋。” 秦楚和她交往过甚,就代表着站在了她这处。 但以秦楚的身份,日后只能更加为难。 秦楚不甚在意,依旧笑得温润,“无妨,只不过府里前阵子关于你我的传言还在,老夫人怕是要更生气了,你不介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提到老夫人,宋玉卿就是一阵冷笑,“她生不生气关我何事?若是生气了更好,我便就是想让她天天生气,日日生气。” “那关于你我二人的流言呢,你也不介意?” 宋玉卿啃完鸡腿,随手在帕子上擦了擦,就直接拍在了秦楚肩膀之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清者自清,我又怎会介怀。” “况且,我说了,我们是朋友。” 秦楚偏头看过自己肩膀上的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的手若再不拿开,我不保证还能拿你当朋友。” “噗嗤。” 宋玉卿笑得开怀,从善如流地把油手拿开,而后走到案几前,冲秦楚勾了勾指头,“过来给你看几样好东西。” 案几上,手术刀,止血钳,各种现代医学能够用到的工具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秦楚一开始还是一头雾水,可在宋玉卿一一给他解释过后,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怎么样?” 宋玉卿靠在一旁,冲秦楚抬了抬下巴。 秦楚神情激动,像是找到了知音。 “我原来只是在幻想,能不能有这样一些工具可以实现我的想法,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有……” 秦楚的想法一直偏现代,他也曾满怀热忱地同自己师父和师兄讲过,只不过他们听完以后都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觉得他根本就是在异想天开。 宋玉卿笑着点头,“其实在一些地方,你的想法早已经付诸了实践,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秦楚若有所思,惊讶于宋玉卿这么小的年纪却见识如此之广,“可据我所知,目前还未有人……” 宋玉卿一顿,自知自己说的有些多了,立马转移话题,“你想不想试试看?” “好。” —— “小姐,我瞧着那药王谷的秦公子又进去了,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 桃红将自己在祠堂外看到的尽数讲了一遍,引来穆翡一阵破口大骂,“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敬霆哥 哥前脚才把她关进祠堂,后脚就开始勾搭旁人!” 穆翡靠坐在榻上,神情阴翳。 “想办法把此事透露给敬霆哥哥,我就不信敬霆哥哥还能一直忍下去!” “另外老夫人那边呢,就没点儿反应?” 桃红摇头,“老夫人最近一直闭门不出,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这个老东西!我看她是心虚了!”穆翡如今对老夫人也充满了怨气,“本小姐这些年对她尽心尽力,想不到她一把老骨头了,还背后打着小算盘算计我,要不是那日宋玉卿挑破,我还真不能确定我的腿就是因为她给的药!” 穆翡之后找人问过,老夫人给她的药根本就不是正常剂量,而是超出了好多倍。 “小姐,既然老夫人不仁,那我们就不义,不如把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为您做主。” 穆翡下巴微扬,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怨恨,“暂且不必,明面上我们还不能和她闹翻,你明日准备些糕点给她送过去,就说我亲手做的。” “是。” “另外,宋玉卿那边,本小姐等太久了,她既然一直不识抬举,那也用不着留着了。”穆翡咬牙切齿,唇角勾出一抹阴森可怖 的笑。 “正巧,敬霆哥哥不在府中,把该解决的人都解决完。” “他不是不愿选我嘛?那我就要他没得选择!” 夜,月黑风高。 宋玉卿下午吃了大半个烧鸡,直到现在还觉撑得慌,左右睡不着觉,就靠在木椅上捧着书卷随意翻着,神情倦怠。 在她身后的窗子上,不知何时被人用手扣出了一个小孔,竹筒一样的东西从外面缓缓伸了进来,上面还冒着烟雾。 宋玉卿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感觉眼皮有些发重。 怎么突然这么困…… 这个味道…… !! 宋玉卿猛然睁眼,随即冲着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下去,钻心的疼痛袭来,让她混沌的意识陡然回笼。 这味道不对劲! 宋玉卿大手一挥,在虚空处一抓,就从空间中抓出来了个药丸,直接塞到了嘴里,又悄无声息地拿起了门边的花瓶,躲在门后。 迷烟放完,外面的人又等了片刻,这才猫着腰推门而入。 “砰!” 宋玉卿毫不留情,直接一花瓶砸在了来人脑袋上,花瓶四分五裂,为首那人猝不及防,在原地晃悠了两下又重重倒在地上。 “来……唔!”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灭口 宋玉卿才刚喊出一个字,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 另一人狞笑着走进来,神情狠辣,“倒是有点本事,居然被你发现了,不过发现了也没用,你今夜还是得死!” 宋玉卿拼命挣扎着,一手抓住捂着自己口鼻的大手,用力掐了下去。 “嘶,臭婊X力气还挺大!” 那人狠狠抓着宋玉卿的头发,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宋玉卿脸上。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日本是想给你个痛快,可你既然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客气了!” 趁着宋玉卿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的头昏眼花时,男人拎着宋玉卿的头发朝着墙上用力一撞。 “砰!” 宋玉卿一阵眩晕,努力想要集中精神祭出空间,可脑袋很快就是一阵刺痛,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男人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匕首,“侯妃,下了阎罗殿后切记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宋玉卿此时只觉眼皮极重,她想出声,可刚张开嘴就是血沫喷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男人扬起匕首,直冲着宋玉卿胸口处刺下。 “噗嗤!” “玉卿,你没 事吧?” 卿酒一把抽出手中长剑,男人应声而倒,瞳孔中还带着深深的震惊。 卿酒赶忙跑到宋玉卿身前蹲下,扶着宋玉卿踉踉跄跄起来走至床边。 半晌过后,宋玉卿才睁开了眼睛,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看了看四下。 随后,她看到了在她眼前晃动的手,以及手后面那张熟悉的脸,缓缓松了一口气。 见人醒了,卿酒才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吓死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 “无妨。” 宋玉卿揉了揉自己还发疼的后脑勺,缓缓起身,看向地上那人,眉眼凌厉,“他死了?” 卿酒嗤笑一声,走过去一脚直接踹在了那人肚子上,“没死,知道你有问题要问,专门给你留了一口气儿。” “多谢。”宋玉卿点点头,“今日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恐怕我还真要去见阎王了。” 卿酒白了宋玉卿一眼,“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也是你命大,我今夜闲来无事想着找你来喝酒,谁知道一来就碰上了这般场面。” 宋玉卿走至男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眯了眯眼,“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腰侧还有卿酒刚刚戳出来的血洞,一直往外 冒着血,此时见到宋玉卿后咬牙切齿,“臭婊X,今日算你走运,不过……” 话还未说完,宋玉卿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是不是本妃平日里脾气太好了,让你们都以为我是个能任人拿捏的主儿!” 她这一下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方才那一下,现在还你。” “不过……”宋玉卿顿了顿,唇角挑起,“现在该我了。” 她垂眼,看过男人身上的伤口。 直接自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干脆利落地洒了上去。 下一刻,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直穿耳膜,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卿酒都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好奇道,“玉卿,你给他身上撒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叫成这样?” 宋玉卿面色冷淡,一字一顿道,“化骨粉。” 三字一出,男人脸色骤变,“臭婊X,你想杀我?你不敢的,要是让侯府的人知道,你以为侯爷能容得下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妇人?” “侯爷能不能容得下我我不知道,不过你定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说着,宋玉卿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和卿酒斟了茶,“我的时间多的是,有功夫和你在这耗,不过你自己想清楚了,一个时 辰你若是不说出背后之人,你往后可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啊……啊!” 一声比一声痛苦的惨叫,没过一炷香的功夫,男人身上的血水已经流了一地。 从卿酒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腰间森白色的肋骨。 喝茶喝至第二杯。 “我说,我说!” 什么尊严,什么忠心,现在都已经被抛却脑后。 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是,是……” 宋玉卿皱眉,“是谁?” “是墨……” “嗖嗖嗖——” 三支羽箭破空而来。 卿酒第一时间抬剑要挡,可也只挡下了最后一支。 宋玉卿脸色难看,等再安静下来时,地上的男人已经断了气。 卿酒和宋玉卿对视一眼,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朝着羽箭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半晌后才再度回来,冲着宋玉卿摇了摇头,“那人武功太高,我跟丢了。” 宋玉卿面沉如水,“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追不上也正常。” —— “什么,那贱人还没死?” 听到消息后,穆翡腾的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她面色阴狠,“动 手的人呢,可回来了?” 桃红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穆翡马上就要发作,桃红赶忙道,“不过小姐,我们的人虽被宋玉卿给扣下了,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灭了口。” 穆翡看她,“什么人做的?” “奴婢也不知道,但背后那人应该是站在小姐这边的,是皇后娘娘她们也说不定。” 穆翡神色凝重,很快就否认了桃红的话,“不会,姑母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大费周章派人盯着宋玉卿,背后势必还有旁人,你去尽快查清楚。” “不用查了,是我。” 大门口,一道温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穆翡身子一顿,显然是听出了来人。 她双手下意识的收紧,将被褥攥在了手中,抬头和来人对上了目光。 唐瑞之款步而来,一身无暇白衣,“翡儿,你身子可好些了?” “老师?” 穆翡神情有一瞬的慌乱,“这么晚了,老师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四下看看,像是生怕被人察觉,赶忙吩咐道,“桃红,快出去盯着,别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唐瑞之轻叹一口气,走至穆翡身前,直接坐在了床沿儿上,“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发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归来 穆翡低了低头,“侯府中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的好,况且孤男寡女,被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 唐瑞之自嘲般地一笑,定定看着穆翡,“翡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过去的穆翡性情活泼明艳,却又知书达理,二人相处,亦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你我二人之间竟也走到了这个地步?” 唐瑞之声音有些苦涩,伸手去握穆翡的手。 穆翡下意识一缩,“唐大人,男女有别。” 她别过脑袋,“过去您是翡儿的老师,翡儿也从未对您有过非分之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唐瑞之眉眼逐渐冷下来,“云敬霆就真有这么好?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就算是最后搞个半身不遂也不后悔?” 一句话,直戳了穆翡心窝。 她抿了抿唇,“老夫人已经为我请了药王谷的大夫来,我的腿疾会治好的。” “是么?” 唐瑞之冷笑,“药王谷那二人来了侯府有多久了,你的腿疾可有半点好转?” 穆翡嘴硬,“前些日子已经好了,只是……” 话说到一半,就直接被唐瑞之打断,“这话你骗骗侯府中的其他人还行,可骗不到我 。” 他语气笃定,“你的腿疾,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好过。” 穆翡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慌乱,“你怎么会……” “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唐瑞之看着穆翡,“你堂堂一个穆家大小姐,不论是为了谁都不该将自己折腾到如此地步。” “翡儿,忘了云敬霆吧,和我走,我保证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唐瑞之平日里一向冷静自持,可面对穆翡,情绪却很难不波动,仿佛像是一生必经的劫。 穆翡闭了闭眼,“唐大人,我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我为了嫁给敬霆哥哥,从小到大付出了多少你应该知道,现在木已成舟,岂有后退的道理。” 唐瑞之听到后,睫毛轻颤,“好。” 之后,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放在了一旁案几上。 穆翡一愣,“这是什么?” “西域罗花毒,一种慢性毒药。”唐瑞之神色淡淡,“无色无味,只要加在平日的吃食中不会被人发现,最多三年,人必死无疑。” 穆翡心神一震,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害你腿疾之人,不论是何身份,都该死。” 丢下这句话后,唐瑞之转身离去。 穆翡定定 瞧着案几上的瓷瓶,连续几个深呼吸后将其抓在了手中。 一旁桃红犹豫道,“小姐,您真的打算用?毕竟宋玉卿她精通医理,万一被发现了侯爷岂不是会更生气。” 下一刻,穆翡便是一声冷笑,“谁说这瓶毒药是给宋玉卿准备的,” “那是……” 穆翡望着虚空,瞳孔中的怨毒之意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害我腿疾的人,当然是老夫人!这药,自然也是为她准备的。” 若说先前穆翡对老夫人还有几分真心,那么现在则是半点都不剩。 —— 紫竹苑。 卿酒给自己和宋玉卿二人都斟上了酒,“来,正好这酒给你压压惊。” 宋玉卿抿了一口,轻笑道,“今夜幸亏有你在。” “那是,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卿酒拍拍胸脯,不过想到方才的凶险场面还是有些害怕,脸上笑容敛起,“那人今夜可是想要你的命,背后之人是谁你心中可有数?” “自然。” 宋玉卿波澜不惊,心中早已有猜测,“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死的,只有穆翡一人,只是那后来灭口之人,却不知又是谁的人?” “穆翡?” 卿酒一拍桌子,“她好大 的胆子!” “玉卿,你等着,等陪你喝完这杯酒我就去宰了她,管她姑母是不是什么皇后娘娘,本小姐都不吃那一套!” 宋玉卿失笑,赶忙拦下卿酒,“你啊,改改你这着急的性子,我又不是阎王,要她性命做什么。” “可她三番两次想要置你于死地,我们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自然。” 宋玉卿放下酒杯,“杀人,不如诛心。” 二人对视一眼,卿酒了然,“怪不得你这么淡定呢,是有主意了?” 宋玉卿微微颔首,“她对我如此大动干戈,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自然会一一报回去,你只等着看好戏便成。” “好!”卿酒笑了起来,“那我可得在京城中再多待些时日。” 转眼,半月已过,而宋玉卿也在祠堂中禁足了整整半月有余。 “驾!” 侯府外的大道上,马蹄声渐起。 是云敬霆回来了。 “属下见过侯爷。” 门口守卫纷纷行礼,云敬霆翻身下马,直接大步入了侯府,第一时间先朝着祠堂而去。 沈从屿看在眼里,不由得打趣,“爷?这么紧张侯妃,那怎么一封信最后都没写出来?” 最近几 日,他便在练兵场看着云敬霆犹豫纠结,那信也不知写了多少封,只不过最后都被云敬霆给揉成了纸团丢掉。 云敬霆眯着眼看过来,言简意赅,“想死?” 沈从屿挑眉,“那自然是不想。” “不想的话就闭嘴。” 云敬霆现在一颗心都在宋玉卿身上,也懒得和沈从屿拌嘴,直接甩开他去了祠堂。 “侯妃,侯爷今日应该就回来了。” 晏月私下一直和沈从屿通着信,也知晓云敬霆那边的情况,特地提醒宋玉卿。 闻言,宋玉卿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晏月叹了一口气,开口还想再劝,就听到祠堂门口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还在怪我?” 宋玉卿身子一顿,画笔也随之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云敬霆勾了勾唇,款步走来,“一个人在祠堂会不会有些无聊,在做什么?” 他走至宋玉卿身侧,发现画纸上是各式各样的女子,“什么时候对这些有兴趣了。” 宋玉卿看他一眼,“我对什么感兴趣,侯爷在乎么?” “怎会不在乎。” 云敬霆半蹲在宋玉卿面前,细细看过半月不见的女子,良久后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道歉 “本侯离京半个月,对外是罚你在祠堂中思过,没想到这思过还思的胖了不少。” 宋玉卿,“……” 她最近在祠堂里,没有老夫人和穆翡的打扰,成日里吃的好睡得好,闲来无事还有秦楚过来陪着下下棋,不知不觉确实是胖了些。 不过,先前的事情还没过,宋玉卿依旧冷着一张脸,“侯爷若是不满意的话,可以继续罚我禁足祠堂。”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敬霆叹了口气,定定瞧着宋玉卿,将人拥入怀中,“玉卿,是我错了。” 宋玉卿抿着唇,眼睫轻颤,“你是大名鼎鼎的侯爷,怎么会有错?老夫人不是说了么,你娶我就是个错误,还不如早点把我送去官府,让官府好好审审我是怎么残害穆家大小姐的。” 云敬霆听出了宋玉卿心中有气,更是抱紧了怀中女子,仿佛是想要将人揉进骨血中。 他声音温沉,“不要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不信你。” “是么?”宋玉卿冷笑一声,当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我知你不会做出推她下榻那种事,当时只是为了稳……” 还不等云敬霆说完,宋玉卿就直接打断,“只是为了稳 住穆翡情绪,不想让穆家知道此事怪罪于我,更何况还不仅是穆家,还有皇后娘娘,也不会放心我,对么?” 云敬霆一时哑然,“你都知道?” 宋玉卿脱出云敬霆的怀抱,迎上了他诧异的目光,“我自然知晓你是怎么想的,可云敬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微微泛红,“穆家如何,皇后娘娘又如何,就算他们来找麻烦我宋玉卿也不怕,我只是不喜欢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擅自为我做决定。” “云敬霆,我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被你一直护在身后,只要你觉得为我好,你便能不问我的意见,我不想这样!” 憋了这么久,宋玉卿终于将心里所想尽数说出。 云敬霆眸光轻颤。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宋玉卿说得这些。 半晌后,云敬霆嗓音沙哑道,“这些,对你很重要么?” 宋玉卿干脆利落点头,“很重要。” “好,我知道了。” 说罢,云敬霆转身出了祠堂,“此事你本也无错,不必继续禁足反省了。” “侯妃,爷这是什么意思?” 晏月看现在这种情况总有些心 虚,不知道云敬霆心中作何想法。 宋玉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一次性说清楚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书房中,云敬霆眉头微蹙,一手不断捏着眉心,已隐隐有些发红。 沈从屿知道现在云敬霆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上前作死,只能静静待在外面守着。 卿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啧了一声,“沈副将罚站呢?” 沈从屿,“……” 他面无表情,“谁说我是罚站,爷心情不好,暂且先别去打扰。” 卿酒挑了挑眉,“他心情好不好现在可不关我的事,不过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事要和侯爷说。” “现在?” 沈从屿回看了眼书房内,敬佩卿酒是个勇士,“你确定?” 话音刚落,卿酒就已经推门进了书房,还一把将沈从屿也给拽了进来。 沈从屿硬生生忍下嘴里的唾骂,对着抬眸看来的云敬霆干笑了两声,“爷,卿酒姑娘找您。” 卿酒回身冲他眨了眨眼,比了个口型,“多谢。” 沈从屿最近在云敬霆面前太过嘚瑟,生怕一会儿怒火烧到他身上,随意寻了个借 口就跑了出去。 云敬霆淡淡看过卿酒,“怎么了?” 卿酒坐在一边,开门见山,“侯爷,恕我直言,你的那个什么青梅竹马,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此时,云敬霆正在犯愁的就是这件事。 娶是肯定不可能娶,不过皇后的赐婚已下,穆翡的腿疾还是拜老夫人所赐,想解除婚约怕也是个麻烦事。 见云敬霆沉默不语,卿酒继续开口,“算了,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今日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您应该知道。” 云敬霆抬眸,“什么事?” “五日前,玉卿曾被人暗杀。”卿酒一字一顿。 闻言,云敬霆倏然起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你说什么?!” “对方派来的一共有两个人,玉卿警觉解决了一个,却没想到身后还有埋伏,被人抓着头发丢到墙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卿头上的伤至今还没好。” 话说到一半,云敬霆的眉眼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当日晚些时候我本来是想着找玉卿喝酒,才撞见了这般场面,若我再晚去一炷香的功夫,怕是侯爷以后也见不到玉卿了。” 云敬霆眸色明灭,“是谁做的?” 卿酒冷 笑,“当然是您那个青梅竹马,穆家大小姐。” 听罢,云敬霆周身涌上了铺天盖地的戾气,仿佛地狱修罗现世,整个书房的温度也在瞬间降至冰点。 “那晚的事,多谢姑娘。” 良久之后,云敬霆冲着卿酒深深弯下了腰,“若日后有何需要,姑娘可尽管开口。” “无妨,玉卿本来就是我的朋友,只不过我今日来是想提醒侯爷,人心易变,那穆家大小姐可能也早就不再是过去单纯的小女孩了。” “姑娘的意思,本侯明白。” 说罢,云敬霆便直接提步准备入宫。 想伤他爱的人,已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只不过,云敬霆才走至一半,就想到了方才宋玉卿的话,于是又折返回去,砰的一下推开了门。 屋中,宋玉卿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听到动静后一怔,下意识朝着门口看去。 云敬霆面容冷肃,眸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一直走到了她身后。 宋玉卿不明所以,又冲着门外面瞧了瞧,发现只有云敬霆一人,“怎么了?” 云敬霆盯着铜镜中女子姣好的面容,极尽心疼。 他伸手缓缓覆上宋玉卿的额头,一点点摩挲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替罪羊 云敬霆动作极轻,仿佛是在摸什么万般珍贵的东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毁了所有美好。 “嘶。” 触碰到头上的伤口时,宋玉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明白过来,“卿酒和你说的?” 云敬霆面沉如水,“受了伤怎么不告诉我?” “无妨,就是一点小伤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而且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当然不会有事。” 宋玉卿满不在乎,可云敬霆却直直抓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了她片刻,嗓音喑哑道,“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 “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料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此事本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云敬霆眉眼逐渐冷下来。 宋玉卿听出弦外之音,“你打算怎么做?” “找皇后娘娘,将婚事退了,把一切都说清楚。”云敬霆垂眼看过宋玉卿,“此事一开始就是我错了,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等等。” 宋玉卿若有所思,站起来叫住了云敬霆。 云敬霆回身,便见宋玉卿勾了勾唇,“你贸然去找皇后娘娘退婚,穆翡的腿疾不好交代,你也会因此而惹上穆家,对外则会落下个恩将仇报 的名声。” “不如,用我的法子来如何。” 云敬霆顿了顿,随即轻笑,“愿闻其详。” 他附耳过去,听宋玉卿说了自己的法子,“这些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宋玉卿眉梢轻挑,“侯爷可是不忍心了?” 云敬霆摇头,眸色渐深,“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动你的。” “本侯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可她却一直执迷不悟,如今还变本加厉害你受伤,就算是本侯也容不下她了。” “行,那此事便交给我来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她的腿疾治好,免得给人留下话柄。” “你有把握?” 说起自己的医术,宋玉卿胸有成竹地勾了勾唇,“那是自然。”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晏月带着刘嬷嬷走了过来。 刘嬷嬷吊着眉头,颇为不屑地打量着宋玉卿,“老奴见过侯爷。” 云敬霆眯了眯眼,神色不悦。 下一刻,晏月一脚直接踹在了刘嬷嬷的膝盖上。 噗通一声,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刘嬷嬷跪倒在地上。 “侯府的规矩,见了主子便要拜,侯妃站在此处,难道嬷嬷没看到?” 刘嬷嬷平日里跟在老夫人 身边,耀武扬威惯了,现在以为有了穆翡在,宋玉卿迟早得完蛋,故而对宋玉卿的态度多有轻蔑,今日却直接撞到了铁板上。 她身子一颤,对上了云敬霆幽深的目光,忙不迭冲宋玉卿行礼,“见,见过侯妃。” 宋玉卿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瞧着刘嬷嬷这幅狼狈模样,也不让她起来,只是淡淡问道,“嬷嬷倒是稀客,说罢,有什么事?” 刘嬷嬷心底暗自将宋玉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云敬霆在一旁,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云敬霆忍不住有些担心,“祖母那里,我陪你一道过去。” “不用。”宋玉卿扬起下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她说。” 说着,宋玉卿路过刘嬷嬷身边,“起来,带路吧。” “是。” —— 当宋玉卿过去时,老夫人正端坐于前厅主位之上,瞧见她后也是一脸的嫌恶之色。 “老身听闻敬霆今日一回来就去见了你,你可真是好手段。” 宋玉卿不卑不亢,“侯爷惦念我,我何错之有?倒是老夫人您,不如想想自己做的一切,当不当得起侯爷尊称您一声祖母。” 越俎代庖,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老夫人做的。 “你放肆!” 老夫人猛地拍了桌子,声调扬起,“还不给我跪下!以下犯上,当初是敬霆护着你,今日老身就要好好给你上一课!” 宋玉卿背脊直挺,冷笑一声,“我为何要跪?” “你还敢嘴硬!推穆家大小姐下榻,老身没把你送去官府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你今日要是好好求着老身,老身说不定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是么?想不到时至今日,老夫人你还在嘴硬。”宋玉卿话中带着嘲弄,宛如一根针直直地刺在了老夫人心头。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老夫人怒不可遏,“还不把她给我按在地下!” 刘嬷嬷方才在宋玉卿处受了辱,一听老夫人的话立马朝着宋玉卿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宋玉卿的肩膀就要把她往地上按。 宋玉卿后退一步想躲,奈何刘嬷嬷早有防备,她眼睛一闪,直接狠狠踩在了刘嬷嬷脚背之上。 刘嬷嬷吃痛,伸手一个巴掌就要甩过去。 然,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宋玉卿,就被云敬霆狠狠捏住。 “咔嚓——” 云敬霆眉目 冷厉,稍一用劲,刘嬷嬷满头的冷汗顿时流下,手腕处的骨头竟是硬生生被云敬霆捏碎。 宋玉卿看了眼主位上的老夫人,当即也不客气,直接给刘嬷嬷甩了一个巴掌过去,“想打我,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本事。” 老夫人拍案而起,“你还想干什么,反了你不成!” “祖母。” 云敬霆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警告。 老夫人不可置信,“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她?” “祖母,玉卿她本就无错。况且,她是侯府的侯妃,就算她错了也不是区区一个下人就能动的。” 云敬霆面无表情地看向痛不欲生的刘嬷嬷,冷道,“下次谁再敢动侯妃一个手指头,本侯便要了谁的命。” 四周一众下人呼吸都是一窒,不敢动弹。 说罢,云敬霆便径直走到了一边坐下,“祖母要和玉卿聊什么我不管,不过还请祖母记住她的身份。” 如此之话,显然是站在了宋玉卿这边。 老夫人脸色难看,嘴边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两下,“穆翡的事,我们总要给穆家一个交代。” “哦?” 宋玉卿抬眸看过去,嘲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当替罪羊?”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会心虚至此 “宋玉卿,你休要不识好歹!”老夫人被一而再再而三顶撞,一张老脸颜面尽失,“你若是愿意配合,那老身日后便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认了你这侯妃。” 宋玉卿却不吃这套,冷笑一声,“事情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然不会心虚至此。” 她扫过云敬霆,淡淡道,“至于侯妃的位子我宋玉卿从来就没稀罕过,要不是有他在,你以为侯妃之位还真是个香饽饽?” “行啊!”老夫人发了狠,“你若不愿意,就此滚出侯府。” “这件事,恐怕也由不得你做主。” 宋玉卿和老夫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 “敬霆,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保护的人?!”老夫人声调高昂,“老身还没死呢,她就要骑到老身头上来了!” 宋玉卿嗤笑,“老夫人自己理亏,便想着让侯爷说话?这事本就是你自己挑起来的,你指望谁替你去解决!” 她可不是云家的人,也绝不会惯着老夫人。 “你……” 眼看着老夫人快被自己气晕了过去,宋玉卿勾了勾唇,“既然我们之间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不如老夫人听 听我的主意。” 也不管老夫人愿不愿意,宋玉卿继续开口,“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治好穆大小姐的腿,你为这件事向我道歉。” 话音刚落,老夫人那边就毫不客气地嘲讽起来,“就你?误打误撞治了点小伤小病,还真以为自己华佗在世了,药王谷享誉天下,怎么不比你一个黄毛丫头强?” “药王谷?” 宋玉卿被逗笑了,“药王谷的人要是真行,那穆翡的腿疾怎么没有分毫好转?难不成你真的相信先前他们的鬼话?” 老夫人被狠狠一噎。 她自不是傻得,穆翡先前虽是大肆宣扬腿疾好了,可老夫人也在暗中调查过,根本无一人见过穆翡正常行走。 这大概率是穆翡和何云之一起做出来的局,她只是顺水推舟,坐山观虎斗,想把脏水泼到宋玉卿身上罢了。 半晌后,老夫人终是做了决定,“好。” “刘嬷嬷,你去请药王谷的二位公子过来。” —— 听完老夫人的意思后,何云之面色陡变,“敢问老夫人可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 老夫人不动声色道,“并非老身不相信药王谷,只是翡儿腿疾拖了多时,能多有一分希 望总是好的,这次老身只希望何公子能全力以赴。” 何云之咬了咬牙,心中暗骂。 穆翡那腿疾他再清楚不过,短时间想恢复根本就不可能,他本就是想拖着等此事不了了之,谁知道中间又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怎么,何公子心虚了?”宋玉卿饶有兴趣开口。 此话就像踩到了何云之的痛点上,立马张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侯妃一介女流之辈,对医术想必也只是略知一二,就这样的医术若当真给穆小姐看腿,恐怕会害了穆小姐!” “哦?那本妃倒是奇了怪了,先前本妃也没阻着你看病,怎么也没见你把穆小姐的腿疾给治好。” “你……” 何云之黑着一张脸,将矛头对准了宋玉卿,“穆小姐的腿疾明明是好了的,还不是托侯妃所赐。” “大家都知道,侯妃对穆小姐本就不安好心,要是中间暗地里使什么绊子,耽误了穆小姐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师兄,穆小姐的腿根本就……” 秦楚听不下去了,当即站出来要给宋玉卿辩白。 “你闭嘴!”何云之恨铁不成钢,直接打断了秦楚想要说的话。 云敬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眉目中带着冷意,朗声道,“出了事,本侯负责。” “这……”何云之心神大震,未免有些心虚,“侯爷,事关穆小姐的安危,还请侯爷三思啊。” “本侯做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教了?” 何云之噗通一声跪地,“小人冤枉啊。” 云敬霆俯身瞧着他,一字一顿,“有些事,本侯不拆穿,不代表就此过去了,好好珍惜你的机会。” 何云之身子一颤,低着头再也没敢出声。 老夫人收回目光,“事情就这么定了,顺序你们二人自己商定。” “多谢老夫人。” 宋玉卿坐在云敬霆身边,含笑瞧着地上心惊胆战的何云之,意味深长道,“那就要请何公子多多指教了,我瞧着穆小姐的腿疾说不严重也严重,说严重也不严重,不如就以三天为限,谁治好便算谁赢。” “三天?” 何云之猛地抬起头来,认为宋玉卿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三天怎么可能能治好!” 就连秦楚都是愣了一下,认为宋玉卿有些过于心急了。 宋玉卿挑了挑眉,“就三天,何公子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还 是说,你怕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何云之怎么说也代表了药王谷的面子,咬牙切齿,还是答应下来,“好,三天就三天,我先来。”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划过一抹狠厉。 宋玉卿波澜不惊点头,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侯妃,我瞧着方才何云之那模样指不定背后要使什么坏呢,怎么不你先来治?” 出了大厅后,晏月不停碎碎念着,“我总觉得那个何云之看上去有点阴暗,和秦公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宋玉卿没放在心上,“既然要比,当然是要让他输个心服口服。” —— “什么?让那个贱人来给本小姐治腿疾?她也配?!” 穆翡听到何云之和宋玉卿要比试的消息后当下就着急起来,大骂出声。 “翡儿。” 老夫人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神色不辨喜怒。 穆翡不知道老夫人听到了多少,脸上还是带着几分不乐意,“老夫人,您也知道翡儿和她一直争锋相对,她怎么会上心?” “她上不上心不重要,这次不过是搓搓她的锐气,老身已经叮嘱过何云之了,他这次定能将你的腿疾治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诡计 穆翡眼睛一亮,身子忍不住地前倾,“当真?”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穆翡的肩膀,“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腿疾好了,老身就能替你想办法,将你接入侯府。” “可敬霆哥哥那边……”穆翡现在对老夫人已经不似从前,更多了几分警惕。 “敬霆那边老身有老身的办法,你就不必多问了,只要安心养好腿疾就好。” 说着,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你的腿疾老身确实也有错,未曾想到你体质受不住那药,你可怪我?” 穆翡心中一声冷笑,不过面上还是极为温婉地垂下了头,“怎么会呢,当初就是个意外,翡儿也知道您做那一切都是为了翡儿好,若当真要怪,也是怪那宋玉卿抢了敬霆哥哥。” 老夫人目光中带着审视,见穆翡说的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好孩子,你能懂我的一片苦心就好。” “翡儿当然能懂。” 穆翡一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冲着桃红使了个眼色,“老夫人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倒茶?” 桃红连忙躬身,“奴婢知错。” “好了,你身子骨不好,我们之间哪里用讲这些礼数。” “该讲的礼数自然还是 要讲的。” 穆翡接过桃红端过来的茶杯,坐在轮椅上奉给老夫人,“您照顾我多年,一片苦心翡儿都懂,今日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好,好。” 老夫人仰头喝下,却没注意到穆翡脸上闪过的冷光。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间便已经来到了何云之和宋玉卿约定的最后一日。 穆翡门前,一众人围在一处,均在等着最后的结果。 秦楚负手立于一边,隔一会儿便颇有些紧张地看看宋玉卿,似乎是在为她担心。 察觉到秦楚的目光后,宋玉卿向他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刘嬷嬷脸上带着期待的笑,“何公子医术超群,想必定能将穆小姐的腿疾治好,侯妃你啊,也就不用继续比下去了。” 凛言冷着一张脸,“人还没出来,结果也还没定,刘嬷嬷不必这般嚣张。” “切,你家主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你们能不清楚?当初能给我们侯爷治好病都是因为侯爷有上天保佑,你们还真把功劳都算自己头上了。” 宋玉卿姿态慵懒,轻靠在一旁柱子上,瞧不出半分紧张。 她戏谑地冲面前云敬霆眨了眨眼,“怎么样,赌不赌 ?” 云敬霆眉梢轻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宋玉卿。 他从怀中拿下了荷包,勾在食指上,缓缓开口,“我赌他治不好。” “巧了,我也赌他治不好。” 话音刚落,门咯吱的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率先出来的是昂首挺胸的何云之,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环顾一圈,挑衅般地看过宋玉卿,而后回身毕恭毕敬道,“穆小姐,出来吧。” 四下,是一众丫鬟小厮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会吧,真的让何公子给治好了?” “不愧是药王谷出来的人啊,一手医术就是了得,居然能让穆小姐重新站起来。” 宋玉卿抬眸看去,只见穆翡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地惊喜之色,一点点地试着走出来。 她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瞧着穆翡。 “我的腿疾治好了?!” 穆翡看向云敬霆,“敬霆哥哥,我可以走路了!老夫人,我的腿真的好了!” 老夫人心满意足地一笑,颇有些轻蔑地看向宋玉卿,“老身先前就说了,想治好翡儿的腿,根本不需要你,你也不配和老身谈条件。” “呵,侯妃区区一介女流,还想学人做大夫,根本就是 痴人说梦,日后还是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吧。” 何云之得意至极,凑在宋玉卿身边疯狂挑衅,“凭你还想单挑药王谷,还嫩了些,怎么样,侯妃可服气了?” 宋玉卿半笑不笑,淡淡开口,“确实服气。” 此话一出,穆翡只觉扬眉吐气,“你个贱人,先前还想推我下榻,现在看我好端端地站起来了,是不是很气啊?” 面对着一众奚落,宋玉卿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瞧着穆翡的两条腿。 “穆小姐,您的腿疾刚刚才恢复,还不适宜久站,还是快些回榻上休息的好。” 说着,何云之就要带着穆翡回屋。 “等等。” 就在此时,宋玉卿突然出声了。 老夫人面带不耐,“你又怎么了?” 宋玉卿上前两步,打量过穆翡的双腿,又突然抓住了穆翡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穆翡甩了一下没甩开,宋玉卿已经直接探到了她的脉搏处。 见此举动,何云之心中咯噔一声,“侯妃,你难不成是还想害穆小姐一次?” “你着什么急?” 宋玉卿缓缓抬眸,犀利的目光看了过去。 “宋玉卿,我警告你赶快放开我,不然 我……” 话音未落,宋玉卿已经后退一步,笃定道,“你的腿疾根本没好。” “胡说!”何云之立马反对。 “宋玉卿,你就不想着我好是吧,我今日就要撕烂你的嘴!” 穆翡张牙舞爪的过去,云敬霆一个眼神,晏月很快将人制住。 宋玉卿嗤笑一声,“你用的法子不过是刺激她体内的经脉之力,让周身精气汇聚于腿上,所以才能你她暂时性地站起来。” “只可惜,这种法子对病人来说极耗心神,用不了多久,她的腿疾就会变得比先前还要严重!” “什么?” 穆翡愣在原地,“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宋玉卿淡淡道,“是不是骗你,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最多再一炷香的功夫,你就要撑不住了。” “穆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在下,在下可是实实在在地治好了你的腿啊!”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罢了,何公子难道也等不了么?” 何云之被狠狠一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慌乱之下,他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这侯妃根本就是想捣乱,穆小姐腿疾刚好,本就不能久站,这样站下去她的腿疾定会严重的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手术 老夫人面色不虞,“宋玉卿,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眼看着翡儿腿疾已经痊愈了,你难不成还想嘴硬?” 宋玉卿冷笑,“若是你们连这一炷香·功夫都等不及便随意,反正也不是我的腿,我犯不着较这个劲。” “你……” 穆翡被怼得哑口无言,有些狐疑地看过何云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云之目光有些闪躲,“自然不是!您腿疾刚好不久,经脉还有些不畅,不能久站也正常,只要这两日耐心调养就定能恢复如常。” 他心知自己要是承认下来,今日可能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所幸穆翡对宋玉卿成见颇深,也不信她的话,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云敬霆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吩咐道,“一炷香的功夫以后再进去。” “敬霆哥哥?”穆翡停住脚步,忍不住扁了扁嘴,“你就这么相信她?” 云敬霆没多解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一炷香的功夫,谁都不许走。” 闻言,宋玉卿忍不住看向云敬霆,心底突然生出了几分暖意。 看来自己的眼光还不算很差。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何云之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站立 不安,“老夫人,这,这一炷香的功夫马上就到了,我看穆小姐刚恢复精力不足,还是快些让她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也不是傻的,已经将何云之的种种举动看在了眼里,知道此事不容小觑,“既然马上就到了,便也不差这一会儿。” 话音落下,何云之脸上就是一片死寂。 “嘶——” 穆翡眉头突然一皱,感觉自己重心不稳,双腿上传来扎心一般的疼痛,竟是比先前还要严重。 “小姐!” 桃红一声惊呼,忙上前扶住了穆翡。 “我的腿,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翡一脸的惊慌失措模样,她用力挣开桃红,想要试着自己往前走。 可现在别说走,她就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方才宋玉卿说过的话通通涌在穆翡脑子里,她眼眶通红,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何云之给骗了,咬牙切齿,“你敢骗我?” 何云之神色慌乱,“穆小姐,在下刚刚已经说过了,您不适合久站,只要……” “啪!” 一个巴掌甩下来,穆翡几欲发疯,“何云之,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来人,快来人!”穆翡恨到了极致,“给我把他拖出去杀了 !我现在就要看到他死!” 何云之噗通一声跪在地下,“穆小姐,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刚刚您明明就站起来了,定是时间太久所以精力不够,只要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定能好过来!” 看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宋玉卿只是一声嗤笑,“痴人说梦。” 穆翡呼吸急促,在桃红的搀扶下勉强站着。 她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宋玉卿,“你满意了是吧,我这下彻底成了个废人,你满意了!” “穆小姐是不是废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玉卿话语轻蔑,显然没将穆翡看成是什么对手。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老夫人,就会治好你的腿疾。” 老夫人摆明了不信,“你当真能治好?” 宋玉卿笑靥如花,“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选择了,您不打算试试?” 老夫人脸色难看,却也知道宋玉卿说的是实话。 如果真如宋玉卿所说,穆翡以后的腿疾会更加严重,那事情就会变得更不好交代。 宋玉卿见老夫人默认,直接扬了扬下巴,“将穆小姐扶回榻上。” 穆翡却始终不肯相信宋玉卿,“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害我,我以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 一旁,云敬霆眸色幽深,有些不悦地扫过穆翡。 宋玉卿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拿出了她的医疗工具包,似笑非笑道,“选择权在你手上,不过今日你不让我来治,你的腿这辈子可就都好不了了。” “再者说……” 宋玉卿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不择手段?” 穆翡神色骤变,“宋玉卿,你到底知道什么?” 她派过去的杀手明明已经被灭口了。 宋玉卿红唇挑起,“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今日给你治腿疾是提前答应的,不会动手脚。” 不过日后怎么报复,她可就说不准了。 权衡利弊后,穆翡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宋玉卿将医疗包打开,一横排密密麻麻的手术工具都摆在其中,一眼看过去宛如刑具,让人忍不住发颤。 别说穆翡,就是老夫人见了也是眉头紧皱。 “你就是用这些给翡儿治腿疾?” 宋玉卿波澜不惊,“是啊,当初给侯爷治伤的时候也是这么治的,侯爷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活下来了?” 云敬霆配合地点头,“祖母,玉卿医术高超,有她自己的法子。” 可榻上的穆翡就不一样了,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吓破了胆,直接缩在最角落里,声音中带了哭腔,“宋玉卿,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你是想让我死!” 她不停地挣扎大叫,让宋玉卿根本没法下手,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云敬霆。 二人眼神交汇,云敬霆立马就明白过来,直接上前按住了穆翡的腿,沉声道,“本侯信她。” 宋玉卿挑唇,干脆利落地拿出了麻药,针尖对准穆翡的腿就打了下去。 一针刺痛过后,穆翡的双腿开始变得无知无觉。 只不过,宋玉卿如今空间里的麻药剂量不够,就只剩了这么多,一会儿要动手术恐怕还是有些痛苦。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穆翡神色惊恐,“我的腿为什么没感觉了?!” “说话,你说话啊!” 穆翡歇斯底里,已经害怕到了极致。 何云之瞧着宋玉卿这一系列举动,根本不相信她能治好穆翡的腿,“侯妃,你这用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到底是想给穆小姐上刑还是治病?” “总之比你的法子好用就行。” 宋玉卿开始给穆翡做手术时,整个人的气质便是翻天覆地,神情专注,再不多说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 痊愈 转瞬间,宋玉卿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目光中只剩穆翡的腿。 云敬霆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女子。 先前,二人初见时,宋玉卿似乎就是这样,没由来的令人信服。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当初那个她。 只不过,穆翡的惨叫声却是一声高过一声。 “宋玉卿,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不,不!” 穆翡双眸瞪大,眼底变得猩红起来,她眼睁睁看着宋玉卿拿着一把刀划开了她腿上的肌肤,鲜红色的血液瞬间流出。 这般场面,就连老夫人都被震撼到了。 “宋玉卿,你住手!来人,快把这个心怀鬼胎的东西给我带下去!” 老夫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头一次地感觉到了瘆人,“翡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要让你偿命!” 宋玉卿手上动作未停,拿刀的动作极稳,只是脸上勾出了几分不耐烦之色,语气冰冷。 “都给我闭嘴!” 云敬霆冲着沈从屿使了个眼色,对面很快会意。 没过一会儿,沈从屿就拿着锦帕而来,直接毫不客气地塞到了穆翡口中。 云敬霆面无表情,“谁再多说一句话打扰侯妃,便休 怪本侯下手不留情面。” “侯爷,侯妃她根本就是……” 何云之还想再说,却撞到了云敬霆幽暗的眸光中,心下一颤,不敢再出声。 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有云敬霆坐镇,也没人有胆子去打扰宋玉卿,就算不服气也只能在心中憋着。 倒是秦楚,在看到宋玉卿给穆翡治疗腿疾时,双眼发亮,越看越激动,看得晏月都忍不住背后发凉,凑到沈从屿耳边小声道,“你说那秦公子不会看上咱家侯妃了吧?” 沈从屿给晏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话可不敢乱说,回头让爷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晏月耸耸肩,“我就是随便一说,毕竟咱家侯妃那么好,我要是个男子我也喜欢。” 宋玉卿手中捏着银针,一点点穿入穆翡的皮肉中,动作灵巧。 经过这许久的折磨,穆翡整个人已经近乎崩溃,脸上不停的有汗水顺着下巴流到榻上。 云敬霆就在此处,她本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颜面,可腿上时不时传来的刺痛以及心中的惶恐感已经让她顾不了这么多,只能失声大哭,泪水和汗水混在一处,狼狈至极。 “好了。” 缝完最后一 针,宋玉卿淡淡开口,轻松了一口气。 而穆翡口中的锦帕也终于被拿了出来。 再开口时,已是有气无力,“宋玉卿,我要是彻底成了废人,定然饶不了你。” 宋玉卿红唇轻启,“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今日好好休息,注意伤口不要崩开。” 之后,宋玉卿又从怀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方交给桃红,“按这个去抓药,一日三次,连着服用半个月,你家小姐的腿疾就差不多了。” “不可能!” 何云之说得斩钉截铁,“你这就是想拖延时间,说得好听,半个月之后还会有旁的借口,到时候你要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怎么办?!” 宋玉卿嗤笑一声,偏头看向穆翡,“趁着现在麻药劲没过,你站起来还没那么疼,不如让桃红扶着你试试?” 她刚才已经帮穆翡将腿上的静脉都疏通了,虽然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过在人的搀扶下走两步还是没什么问题。 穆翡狐疑,“我的腿当真能好?” “我用不着骗你。” “穆小姐,你可千万别相信她的话啊,您难道没看到,她方才在您腿上都干了什么?那,那根本就不是医术,是妖 术!” 何云之狗急跳墙,死死咬住宋玉卿不放。 秦楚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道,“师兄,侯妃的法子是和我探讨过的,属于对症下药,半个月后穆小姐的腿疾不光能好,而且还会和以前一样能走能跑,你用了我们药王谷的禁术不说,现在竟还血口喷人!” “你……”何云之一张脸铁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自然知道。”秦楚难得的冷了脸,“我们药王谷的人乃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师父派你我二人前来,乃是为了给穆小姐治好腿疾,不是为了让你逞一时之勇。” “好,好你个秦楚!” “够了。” 云敬霆冷声呵斥,“今日输赢已定,玉卿已经治好了穆小姐的腿疾,剩下的事也就不劳烦药王谷了。” “侯爷,一开始明明是你们嗣国候府的人请我来,现在准备卸磨杀驴是吧?” 云敬霆凤眸轻轻眯起,“你若不愿走,那本侯便成全了你。” 话音落下,沈从屿手中长刀已出,横在了何云之脖颈之上。 何云之呼吸一窒,似是没想到云敬霆真的会和药王谷撕破脸皮,求助般地看向老夫人。 可今日老 夫人颜面尽失,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摆明了是不准备管接下来的事。 “老夫人,您不能不管我啊!” 可不论何云之喊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云敬霆薄唇轻启,“本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 何云之身子一抖,垂眼看着自己脖颈前的刀刃,心惊胆战地后退两步,随后转身跑走。 半个月后。 一切都如宋玉卿所说,穆翡的腿一天天好转。 随着伤口恢复,穆翡的双腿已经逐渐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就连走路都不再用人搀扶。 她来回在屋子中走了两圈,眉目惊叹,“我真的好了,我真的能站起来了。” 桃红兴奋地点头,“是啊小姐,侯妃果然厉害,居然真的将小姐的腿疾给治好了。” “你说什么?” 穆翡步子一顿,凌厉地目光扫了过来。 桃红后背猛然缩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咬了咬牙,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都是奴婢失言,小姐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您腿疾好了,那和侯爷的婚事也就能提上议程了。” 说起婚事,穆翡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机灵些,日后不该说的话别说。” 第一百九十章 阴差阳错 紫竹苑。 宋玉卿正垂眼瞧着赵掌柜给她送来的账本,成衣铺子先前在京城又开了几家分店,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如今在京城中已经是小有名气,每日进账不在少数。 凛言探过脑袋来,“侯妃,现在我们存下的银子已经不少了,您打算用来干点什么?” 宋玉卿若有所思,“先前让你在京城买的宅院如何了?” 凛言拍拍胸脯,“早就收拾布置好了,不过现在小夫人就住在侯府,那宅院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无妨。” 宋玉卿又翻了一页账本,“现在银子是不少了,下一步我打算在京城中开家医馆。” “医馆好啊。”凛言精神一振,“就凭我家侯妃的医术,开医馆可是绰绰有余。” 他跟在宋玉卿身边多时,自然知道宋玉卿对于医术的热爱。 只是现在不少人对女子从医都抱有偏见,不过宋玉卿可是曾经治好了陛下腿疾的人,早就名震京城,开家医馆想来也会吸引不少的人。 说话间,刘嬷嬷在晏月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或许是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此次刘嬷嬷见了宋玉卿后毕恭毕敬,“老奴见过侯妃。” 宋玉卿 抬眼看她,“不知嬷嬷前来有何贵干?” “先前您和老夫人打的赌,如今穆小姐的腿疾已好,老夫人想当面向您道歉。” “道歉?” 那老东西会这么好心? 宋玉卿将信将疑,跟着刘嬷嬷去往老夫人处。 还没进屋,宋玉卿便先听到了里面老夫人和云敬霆的声音,脚步一顿。 刘嬷嬷朝里面看看,“老夫人和侯爷应该有些话要说,不如侯妃在此处稍后片刻。” 宋玉卿颔首,等在了门口。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框上,张嘴打了个哈欠,正想着说实在不行她待会儿再来,便听里面老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敬霆,翡儿毕竟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而且皇后娘娘也于你有恩,我们云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你们的婚事已经定下,你就给我个准话,你到底娶不娶翡儿?” 闻言,宋玉卿红唇下意识地抿了抿,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云敬霆声音温沉,“娶她…” 听到这两个字,宋玉卿只觉自己眼前一片昏暗,整个人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在刹那间停滞。 原来,她才是最天真的那个,竟又信了云敬霆的话。 宋玉卿眉眼冷厉,转身就走。 刘嬷嬷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宋玉卿离去,唇边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只是,宋玉卿却还没来得及听云敬霆后面的话。 云敬霆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开口道,“这是对玉卿的不负责,孙儿已经答应过玉卿,这侯府中的女主人,以后只会有她一人,再不会有旁人。” “你啊。”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如今年岁也大了,劝不动你了。既然你已经拿了主意,便去好好和翡儿说,莫要伤了她的心。” “祖母放心,翡儿那边孙儿自会处理妥当。” 从老夫人这边出来后,云敬霆便想着先回一趟紫竹苑,将此事和宋玉卿说清楚,也好叫她安心。 假山边上,宋玉卿神情带着些许落寞,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刘嬷嬷早不请她晚不请她,偏偏这个时候叫她过去,还撞上了老夫人和云敬霆的对话,若说这些全部是巧合,宋玉卿不信。 可不管怎么样,那话确确实实是从云敬霆口中说出来的。 宋玉卿手中捏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狗尾巴草,不停地薅着上面的绒毛,红唇抿成一线。 王八蛋, 居然敢骗她! 不行,她今日一定要等到云敬霆问个清楚。 他若是真想娶穆翡,自己也就没必要继续在侯府待下去了。 约摸半刻钟过后,宋玉卿余光中闪过一熟悉身影。 她抬眼看去,正好瞧见云敬霆从正厅的方向而来。 “云……” 宋玉卿刚开口,云敬霆旁边就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使她将脱口而出的话又都咽回了嗓子眼中。 “敬霆哥哥。” 穆翡脸上带笑,正好从一旁走出来,偏头不知冲云敬霆说着什么。 不知不觉中,宋玉卿的双手已经紧紧握起,眼中一阵刺痛。 没多时,云敬霆俊美的脸上便出现了一抹笑容,竟是随着穆翡而去。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谈的必要了,径直就回了紫竹苑中。 “你真的想好了?” 云敬霆凤眸轻眯,一边打量着穆翡的神色。 穆翡释然道,“我在侯府里死乞白赖地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其实我能看出来,你是喜欢玉卿姐姐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心存幻想。” “你能想通便好,我让沈从屿送你回去,日后离她远些。” 一句话,是提醒,更是警告。 穆翡脸上出现了几分难堪之色,“敬霆哥哥,我现在都要走了,你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些?” 云敬霆神色淡淡,“穆翡,你不该对她动了心思。” 穆翡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云敬霆眸色发沉,盯着她看了片刻,“很多事情本侯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希望你真如自己所说是想通了,不然她过去受的伤,本侯都会一一问你讨回来。” 穆翡紧咬着唇,“敬霆哥哥,你难道当真不念我们二人的青梅竹马之情?” 云敬霆轻嗤一声,毫不留情道,“从你对她下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再无关系。” 话音落下,云敬霆转身离去,留下穆翡一人僵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 “玉卿,你和侯爷又闹了别扭?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侯府?” 马车上,顾氏小心地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只觉她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伸手摸上去,“你脸色现在可不太好,要不我们先回去?” 宋玉卿扁了扁嘴,抓住了顾氏的手,声音沙哑,“娘,不是闹别扭,我已经决定了要同他和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是不是朋友 顾氏看了眼宋玉卿的脸色,关心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轻叹一口气,“娘在侯府上住的这段时日,能看出来侯爷是真心对你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你先回去和侯爷说清楚,别动不动就说和离的话,反而伤了人心。” “没什么误会,我和他之间早就该分开了,只是我一直犹豫着,兜兜转转还是这个结局。” 宋玉卿苦笑一声,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象,不愿再多说。 半刻钟后,马车停在了城西一处宅子前。 宋玉卿扶着顾氏下来,“娘,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好不好,凛言先前都派人打扫过了。” 这处宅子原先就是准备给顾氏住的,里面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落下,院中央还特意开出了一片池塘,里面种着荷花养着鱼,看上去分外惬意。 “好,娘住哪里都好。” 顾氏连连点头,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宋玉卿,“玉卿啊,你当真不要回侯府和侯爷说说清楚,你这突然不见了,侯爷怕是会着急的。” 宋玉卿想到穆翡和云敬霆有说有笑的场面,抿了抿唇,“他已经有人陪着了,不会着急。” “娘,你便先在此处待着,看看还 差些什么,我再去街上转转买些烛台回来。” “凛言,照顾好我娘。” 出了院子后,宋玉卿长出一口气,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 这段感情,或许就这样结束了吧。 想着,宋玉卿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玉卿。” 刚踏入铺子,秦楚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他还是标志性的白衣,温润如玉,走到宋玉卿面前,视线落在了宋玉卿发红的眼眶上,喉结轻动,“这是怎么了?” 宋玉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么?”秦楚认真地看着宋玉卿,“如果难受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宋玉卿停在一处烛台前,让掌柜的随意包了两个,便一路去了对面的酒楼之中。 抿了口酒后,宋玉卿才觉心绪平静下来不少,和秦楚讲了先前在侯府中发生的事。 她一手撑着下巴,神情带着几分疲累,“秦楚,你说我要求的东西就那么难么?” “可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又……” 宋玉卿一杯酒下肚,双颊已经开始有些微微泛红。 “为什么又要出尔反尔,他是不是想等到生米煮成 熟饭,我就算再不高兴了也没什么……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我不过一个小小户部侍郎的小姐,所有人都觉得我嫁给他是高攀。” “不是的。” 秦楚声音温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本来就很好,不论嫁给谁,都不算高攀。” 宋玉卿抿着唇,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秦楚看着她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不由得蹙了蹙眉,“玉卿,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宋玉卿夺回酒樽,“我难受,我都要离开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喝两杯!” 秦楚还想再劝,就见宋玉卿拍案而起,不满道,“你还是不是朋友!” 秦楚,“……” “是。” “那就陪我不醉不归!”宋玉卿直接勾住了秦楚肩膀,“陪我喝!” 秦楚也知道不能和醉鬼讲道理,只能无奈妥协,“行,那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 —— 侯府。 刘嬷嬷脸上带笑地进了老夫人屋子,对老夫人点了点头。 老夫人勾了勾唇,冷笑一声,“还想成为这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到底配不配得上敬霆。” “就是 ,您方才是没看见,她在门口听的一张脸都绿了,还没等听完就直接跑了,也幸亏是没听完,不然我们这个局可就失败了。” 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看来现在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你派人去盯着点敬霆,好不容易将人赶走了,可别像上次似的又出了什么岔子。” “您放心,我瞧着她气都快气死了,又正巧碰上了穆小姐,但凡她脑子聪明点儿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算再回了侯府,我们这儿也没她的容身之处。” “嗯。”老夫人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注意些,记得让翡儿这两日多和敬霆待待,也陪养陪养感情,再等十来日就是良辰吉日了,趁早将她二人的婚事办了,也省得节外生枝。” “那侯爷那里……”刘嬷嬷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宋玉卿都走了,他娶什么人也就不重要了,只要能让他彻底失望,他不会反对的。” 另一边,云敬霆从穆翡处出来后,右眼皮就在不停地跳。 回了紫竹苑,云敬霆环顾一周,没见宋玉卿身影,忍不住蹙了蹙眉,“玉卿呢?” 晏月忙过来回话,“我见侯妃带着顾夫人出去了,应该是陪着顾夫 人逛街,有凛言跟着。” 云敬霆微微颔首,进了书房,“一会儿玉卿回来了叫我。” “是。” 他满心惦念着和宋玉卿说穆翡一事,想着日后二人之间就再无阻碍了,薄唇忍不住地上挑,手中摩挲着宋玉卿以前送给他的玉佩,眉眼温柔。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云敬霆抬步出门,“人还没回来?” “没。”晏月摇头,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不应该啊,顾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往常出门都是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久?” “暗卫呢?有没有人跟着玉卿?” 角落中,一直潜藏的影出了声,“回禀主上,先前侯妃说不喜有人跟着,属下就将人都撤了回来,应该只有凛言在身边。” “沈从屿,派人去找。”云敬霆面容冷肃,五指忍不住收紧。 不知为何,云敬霆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身子突然一顿,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自己被算计了。 云敬霆闭了闭眼,大步走回屋子,开始四处翻找。 晏月不明所以地跟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醉酒 随后,云敬霆在枕边找到了一封书信。 他脸色难看至极,骨节分明的手拆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封和离书。 云敬霆深吸一口气,眉眼冷厉。 “影,你今夜去一趟宫中,我需要让穆翡尽快离开侯府。” 话音落下,影已经悄然离去。 吩咐完此事后,云敬霆就步履匆匆出了侯府,一路上都是一言不发。 晏月看他脸色阴沉的吓人,小心翼翼道,“爷,侯妃或许就是出来散散心,不会想不开的。” 马车路过酒馆,云敬霆的余光闪过一抹熟悉身影,他骤然出声,“停车。” 轰隆隆一声,幽黑的苍穹之上出现了赫然亮起的闪电,将整个苍穹一分为二,看着分外瘆人。 街上来往的百姓察觉到要下雨,纷纷加快了步伐。 “你在门口等着。” 云敬霆嗓音微哑,一步步走入了酒馆,视线落在了角落的女子身上。 此时,宋玉卿和秦楚已经喝了不少,正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秦楚背对着门口,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神色冰冷的云敬霆。 “玉卿,你已经醉了,不要再喝了。” 秦楚轻叹一口气,伸手去拿酒壶。 可酒壶 却被宋玉卿死死抓在手中,“不行,我好不容易喝一次酒,你不许拦着我!” 秦楚定定看她几眼,终还是心软了几分,带着诱哄道,“好,那这是最后一壶,喝完我们就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云敬霆唇角勾出几分嘲弄的笑。 他再度想起,先前府上曾经传过的流言。 宋玉卿趴在桌子上,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好啊,喝完这壶就回家,你要和我一起么?” 她红着一张脸,颇有些无辜地眨着眼睛,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回去以后我们再好好切磋一下医术,你上次提出来的那个法子我觉得可行,得好好试一下!” 闻言,秦楚的眉眼变得愈发温柔起来,瞳孔中倒映着宋玉卿的模样,温润一笑,“好啊,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还要很多问题要和你讨教。” “好说!” 宋玉卿一拍胸脯,一杯酒再次下肚。 “轰隆隆——”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响起。 滔天的雨倏然而下,似乎是要冲刷掉地面所有的痕迹。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雨却没有要停下的痕迹。 云敬霆脚下就仿佛生了根,宋玉 卿和秦楚喝了多久,他就在后面站着看了多久,神情晦暗不明。 等秦楚扶着宋玉卿的肩膀起来时,看到的就是不知站了多久的云敬霆。 “侯爷。” 秦楚脸上带着诧异,还是点了点头。 说罢,他就扶着宋玉卿准备绕过云敬霆离去。 云敬霆凤眸轻眯,往左走了一步,恰好停在宋玉卿身前,声调宛如淬了冰,“我带她回府。” 秦楚不卑不亢,“玉卿说了,她以后不会再回侯府了。” “是么?” 云敬霆一瞬不瞬地盯着秦楚,杀意涌现。 两厢僵持时,宋玉卿身子打了个颤,似乎是周身温度太冷,被冻醒了片刻。 她冲着云敬霆眨了眨眼,还有些迷茫,“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怎么在这?” 对上宋玉卿,云敬霆的杀意收敛了几分,低沉着声音道,“外面下雨了,天凉,我来接你回去。” 宋玉卿头脑发昏,用力晃了两下,就跌跌撞撞朝着云敬霆的方向而去。 秦楚揽着宋玉卿的手一僵,只能慢慢收回。 云敬霆看过来,语调不带任何起伏,“秦公子,记住你的身份。” “唔,怎么这么慢,还走不走了?” 宋玉卿扶着云 敬霆的肩膀,脑袋乖顺地靠在他胸膛上,有些不满地扁了扁嘴。 云敬霆垂眼看过喝得不省人事的女子,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只觉一片滚烫。 “下次不许喝这么多。” 宋玉卿似乎听出了云敬霆的不满,仰起头道,“云敬霆,你怎么管的这么多。” “因为我是你夫君。” 云敬霆懒得和醉鬼讲道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出了酒馆。 秦楚站在原地,眸中勾出些许苦涩之意,又坐回了椅子之上,继续喝着宋玉卿没喝完的酒。 这世间感情,总是琢磨不定,就像造化弄人。 出了酒馆,外面的雨还在下。 宋玉卿身子忍不住往云敬霆处缩了缩,团成一团,脑袋抵在云敬霆胳膊上,眉头微微皱着。 “晏月,把伞拿过来。” 很快,晏月就一路小跑着过来,将伞撑在了宋玉卿身上,随即又闻到了一股汹涌的酒味,“侯妃怎么喝了这么多?外面天凉,还是快回马车上。” 入了马车,宋玉卿反而是不安分起来,在云敬霆怀中到处乱动。 云敬霆忍耐的辛苦,嗓子沙哑的不成模样,“乖,别乱动。” 宋玉卿一脸迷茫,伸出手指戳了戳云敬 霆的胸膛,“你怎么这么凶!” 云敬霆无奈,“我哪儿凶了?” 他似是泄愤,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宋玉卿的脸颊,“一声不吭就跑走,宋玉卿,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说到跑走…… 宋玉卿好像清醒了几分,白天那些记忆再次回到了脑海之中。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脑袋直接就撞在了车顶之上。 云敬霆,“……” 他皱了皱眉,“好好坐下。” 宋玉卿一手捂着脑袋,一边控诉般地看着云敬霆,“我都想起来了。” 云敬霆神色淡淡,“嗯,想到什么了?” “你个王八蛋!” 宋玉卿咬牙切齿,直接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了云敬霆腿上,“不守信用,背信弃义,登徒子!王八蛋!” 一连串的骂声袭来,云敬霆倏然一笑,有些痞气地勾起了唇,“来,还想骂我什么,我都听着。” “不要脸!” 宋玉卿呼吸一滞,眼眶突然有些发红。 她大喊一声,“停车,让我下去,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不回侯府!” 这句话,彻底将云敬霆的怒火给点燃。 他一把抓住宋玉卿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中一带,“你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划清关系 宋玉卿扁着嘴,一副分外委屈模样。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敬霆,眼尾通红,“云敬霆,你欺负我。” 短短几个字,就让云敬霆溃不成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垂眼看着怀中的女人,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宋玉卿,你还有没有心?” “我怎么没有?你就是个狗男人,你欺负我!” 宋玉卿像是不解气般,对准了云敬霆虎口的位置处,狠狠咬了下去。 “嘶——” 云敬霆倒吸一口冷气,却半分没有躲,只是静静地垂眼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宋玉卿才松了牙,心满意足地瞧着自己的杰作。 她抬眼看向云敬霆,“给你留个教训,以后看着这个疤就不会忘记我了。” 云敬霆心下一颤,意味不明地对视过去。 他瞳孔幽深,仿佛深不见底,宋玉卿眨了眨眼,似是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只觉面前一片眩晕,彻底昏睡过去。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人,下一刻乖顺非常。 云敬霆简直要被怀中的女人气笑,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却又没忍心将人弄醒。 “爷,到了。” 良久后,云敬霆应了一声。 他轻轻抚过宋玉卿的脸颊,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侯府到了,你要不要随我回去?” 宋玉卿好不容易睡过去,突然又被吵醒,脸上带着不耐烦,只睁开了半只眼睛看云敬霆,“云敬霆,你烦不烦,我刚睡着。” 云敬霆,“……” 外面看到全过程的晏月,“咳咳。” 她脸色尴尬,帮着宋玉卿解释道,“侯妃肯定就是喝得有些多,不是真嫌您烦。” 云敬霆似笑非笑,“是么,我看她清醒的时候也是这样。” 晏月,“……” 无言以对。 说是这么说,过一会儿,云敬霆还是妥协般地将人抱回了紫竹苑,亲手换了衣裳。 中间,宋玉卿一度哼哼唧唧不配合,帮她换完衣裳后,云敬霆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眸色幽深,看了宋玉卿片刻后还是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中,沈从屿一脸的惊讶之色,“爷,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 云敬霆面色清冷,“不睡。” “那侯妃醉了酒,万一不舒服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云敬霆打断,“怎么?你想过去照顾她?” 沈从屿脖颈一凉,立马闭上嘴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再出 声。 一夜无眠。 翌日,云敬霆下了早朝回来,宋玉卿那边才刚刚转醒。 她睡眼朦胧地爬起身,看着周身无比熟悉的陈设,打了个哈欠。 只是,哈欠打到一半,宋玉卿顿住了。 不对,她昨日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了紫竹苑中。 “晏月?” 宋玉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门被推开。 “晏月,昨日是怎么回事,谁把我送回来的?” 宋玉卿一边穿衣裳一边发问,只是身后迟迟没有传来答话声。 她身子不由得一僵,缓缓转过身去,便看到了眉眼淡淡的云敬霆,正挑眉瞧着她。 云敬霆扯出了一抹笑,“昨日的事都不记得了?” 宋玉卿皱了皱眉,零星几个回忆的碎片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和秦楚喝酒,被云敬霆抱上马车,然后…… 然后她确实不记得了。 不过,既然决定要和离,就没必要拖泥带水下去,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宋玉卿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我昨日留给你的和离书你看到了吧,从今以后我们就再无关系,你爱娶谁娶谁。” 说着,宋玉卿自嘲般地一笑,“以后你也不用和老夫人闹了, 穆小姐知书达理,又深受老夫人喜欢,想必她们二人会处得很好。” 云敬霆凤眸轻眯,“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不然呢?” 宋玉卿不紧不慢下榻,走到铜镜前束发,“昨日是我给侯爷添麻烦了,日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侯爷也不必带我回来。” “陌路人。” 云敬霆轻嗤一声,看向铜镜中的宋玉卿,语气嘲弄,“宋玉卿,你当真是因为穆翡的事想要离开侯府,难道就不是为了秦楚?” “你说什么?” 宋玉卿不可置信,直接起身给了云敬霆一个巴掌,身子忍不住地发颤,“云敬霆,你就是这么想的?” 云敬霆被宋玉卿打的脸偏向一边,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过来,“难道不是么?” 宋玉卿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胸前,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强忍着自己鼻尖的酸涩,一字一顿,“没错,就是因为秦楚。” 闻言,云敬霆纤长的睫毛微颤,他收回目光,语气冰冷道,“好,既然这样,本侯就给你一次机会,以后别再来招惹我。” 他背过身子,缓缓闭上了眼。 宋玉卿眼泪夺眶而出,大步离开。 之后的几个时辰里,云敬霆就 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中,半分动静都没有。 晏月和沈从屿在外面心惊胆战,却没一个人有胆子进去触这个霉头。 “对了,爷先前交代影入宫办的事……” 晏月突然想起来,当时云敬霆让影去办那事是为了名正言顺赶走穆翡,可是现在…… 沈从屿一愣,想了想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爷,我们在陛下身边的人已经动了手,要不要通知他们……”沈从屿有些难以启齿,按道理来说,已经动了手,便是覆水难收。 可此事,恐怕还会波及到宋玉卿。 云敬霆抿了口酒,眉眼中带着疲累,“既然已经动了手就不必管了,剩下的事情由着她,她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这意思,是都看宋玉卿到时候的决定。 沈从屿叹了一口气,出了屋子。 一出去,晏月就小声开口,“怎么样?” 沈从屿把门关好,“还能怎么样,我看着爷和侯妃这次是悬,那个什么秦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侯妃和秦公子之前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都是那个穆翡胡说八道。”晏月愤愤不平,“要不是侯妃,她的腿疾现在还好不了呢,恩将仇报!”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赏赐 宋玉卿带着宿醉后的头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她本以为醒来以后,会听到云敬霆哪怕是一丁点的解释,可他却还在怀疑自己和秦楚。 恐怕,自己和云敬霆之间,是真的没有缘分。 半个时辰后,宋玉卿才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城西的宅院,刚一出现就被顾氏和凛言簇拥了上来。 “玉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都着急死了,你昨夜一整夜都去了哪儿?” 顾氏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到了宋玉卿面前,就发现她满脸泪痕,顿时明白了什么。 “娘。”宋玉卿沙哑着声音,扑到了顾氏怀中,“女儿难受。” 顾氏心软得一塌糊涂,轻拍着宋玉卿的后背,“好了,都会过去的。”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对,都会过去的,不过就是失恋嘛,也没什么,人生在世谁还不失恋几次。” 凛言倒了杯茶端过来,自觉自动地改了口,“小姐,喝茶。” 宋玉卿轻笑,“对,以后就叫我小姐,我再也不是什么侯妃了,和侯府再无半分关系!” 喝过茶后,宋玉卿缓了缓心神,“娘,我没事了,你和阿言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说罢,宋玉卿 就自己回了屋子中。 只不过,她还没安静多久,院子外面就来了人。 “官爷,请问您是……”顾氏有些心惊胆战地应付着,还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来人嗓音尖细,“咱家奉旨前来请侯妃入宫。” “这……”顾氏小心翼翼道,“玉卿她犯了什么错,怎么陛下突然找她入宫。” 说话间,咯吱一声,宋玉卿推门而出。 她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墨发尽数束起,显得愈发飒沓。 “苏公公。” 来人忙挽出一抹讨好的笑,“侯妃,陛下这两日突然身子不适,太医院的太医也拿不准,陛下便想到了您,烦请您入宫一趟为陛下瞧瞧。” 宋玉卿眉头微蹙,却很快恢复如常,“好。” 顾氏眼中的担心像化不开的浓墨,视线始终都在宋玉卿身上。 她安抚般地拍了拍顾氏的肩膀,“娘,我去去就回。” 御书房中,熏香缭绕。 宋玉卿款步而入,“玉卿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半靠在龙椅上,脸色憔悴,显然是被腿疾折磨得不轻。 看到宋玉卿,他眼睛亮起,“是你来了啊,快起来。” 宋玉卿不紧不慢起身,看到老皇 帝的状态,心中微讶。 按道理来说,老皇帝的腿疾上次已经痊愈,不会突然出问题,除非…… 是有人故意为之。 “朕这两日腿疼得紧,宫里那些老东西都怕朕怪罪,开得都是些温和的补药,喝完以后一点用处都没,还是得找你过来啊。” 宋玉卿缓缓上前,给老皇帝把着脉。 老皇帝掀起眼皮看她,“朕听说你这阵子和嗣国候在闹脾气?” 宋玉卿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夫妻之间总是免不了小打小闹,多谢陛下关心。” “嗣国候那性子清冷,确实不好相处。”皇帝意味深长,“辛苦你了。” 宋玉卿收回把脉的手,又瞧了眼皇帝的双腿,发现其上青筋迸起,不由得抿了抿唇,身子僵硬。 这,是先前她准备送走穆翡的法子。 没想到,云敬霆那边先动了手,他们之间却已经要和离了。 或许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陛下,您的腿疾无大碍,许是快到秋日,外面天凉,针灸一下便可缓解。” “好,这次朕还多亏了你。” 接下来,皇帝就半眯起了眼睛,宋玉卿则是静静地帮着针灸,心里却是万分纠结。 她已经和云敬 霆划清了关系,按道理来说不该再插手他的婚事。 只是…… 宋玉卿闭了闭眼,穆翡和唐瑞之的仇,她一定要报。 思量再三后,宋玉卿心中有了决定。 “陛下。” 宋玉卿淡淡开口,老皇帝也从小憩中醒了过来。 “陛下,已经可以了,不如您现在起来走走试试?”宋玉卿退后一步。 闻言,苏公公立马上前,“老奴扶着您。” 老皇帝一开始还心有忌惮,可走了两步后便是眉开眼笑,“确实好多了,敬霆他讨了个好侯妃啊。” “你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宋玉卿眼波流转,半开玩笑道,“什么都能要?” 皇帝定定看了她片刻,“你给朕说说看。” 宋玉卿也不客气,“陛下,您也知道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是醉心医术,不过京城中鲜少有女大夫,更别提女子开医馆,臣女恳求陛下能赏臣女一间医馆,为臣女撑腰。” 皇帝一怔,良久后笑了起来。 “你啊,朕还当是什么要求呢。” 老皇帝腿疾痊愈,心情甚好,大手一挥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苏公公,你去帮侯妃安排着,就以朕的名义开,朕倒是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轻视!” “多谢陛下。” 宋玉卿盈盈一拜。 有了这个医馆,她日后在京城中也算是能有个立足之处。 临走之前,宋玉卿提醒道,“陛下,您日理万机,可还是要注意身子,平日里没事便多走动走动,另外……” 说到这,宋玉卿专门停顿了一下。 老皇帝好奇,“另外什么?” 宋玉卿垂了垂头,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凑近皇帝,压低声音道,“臣女曾听闻一个偏方,采阴补阳,陛下平XX折子若是累了,不妨试试。” 话音落下,老皇帝就直接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苏公公,传朕的旨意,另外再赏侯妃白银一千两,玉如意一对。” “是。” 苏公公也是人精,瞧着皇帝高兴,立马附和道,“侯妃这医术啊可真是高明,不光把陛下腿疾治好了,连带着精神头也好了。” “公公谬赞。” “老奴送您出去。” 出了御书房,苏公公和宋玉卿对视一眼,“侯妃放心,选妃的事侯爷都跟老奴交代过了,绝不会办错。” 宋玉卿颔首离去。 走出宫门时,宋玉卿才发现,她的指甲不知在何时已将手心扣出一深深印迹。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选妃 选妃一事,云敬霆怎会提前和苏公公交代? 回忆着自己那日在前厅听到的对话,云敬霆明明是想娶穆翡的,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要布这个局? 一直到回了住所,宋玉卿都是心乱如麻。 难道当日一切,都是个误会? 宋玉卿闭了闭眼,又想到了今日一大早她和云敬霆的对话。 他,竟是在怀疑自己和秦楚。 又想到,云敬霆冷着声音对她说,给她一次离开的机会。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也许,就这样错过了也好,两个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有些累了。 —— 宫中,宋玉卿离开后,皇帝就动了选妃的心思。 这些年因为皇帝腿疾,宫中一直都是那些个老人,确实很久没有出现新面孔了。 现在腿疾痊愈,再加上宋玉卿的提示,老皇帝心思浮动,当天就让苏公公拿来了京城各家适龄女子的画像。 “小李子,你过来。” 寝殿前,小李子正抱着数十画像准备进去,就被苏公公给叫到了一边去。 “师父,怎么了?”小李子从一进宫就跟着苏公公,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苏公公环顾四 周,从背后拿出一副画像,插进了其中,而后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给陛下送进去吧。” “是。” 不多时,苏公公跟在小李子身后进去,躬了躬身子道,“陛下,这是奴才给您收集来的画像,请您过目。” 老皇帝在寝殿中踱步,闻言笑道,“快,快都展开。” 苏公公应了一声,对小李子使了个眼色,他则跟在皇帝身边,“这侯妃真是好医术,奴才瞧着今日陛下的精神头已经大好。” 老皇帝点点头,“朕也觉得朕今日身子松快,比前两日好了不少。” 说话间,小李子已经把画像全部铺开。 老皇帝双手背后,不紧不慢地扫过面前画像,有小家碧玉的,有端庄大气的,也有…… 老皇帝视线突然落在了中间的一副画像之上,其上女子眉眼带笑,明眸善睐,乃是倾城倾国之姿,在一众画像里脱颖而出。 苏公公乃是个人精,一看皇帝注意到了这幅画便立马上前,“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穆翡,在京城中都是出了名儿的美人,温婉贤淑,落落大方。” “确实不错。” 皇帝点了点头,再看剩下几副画像,已是 没了什么兴致。 “对了,陛下您有所不知,这穆小姐前些日子也患了腿疾,多亏了侯妃,如今已然痊愈。” 苏公公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当初太医也去瞧过,说穆小姐可能此生都站不起来了,没找到侯妃妙手回春,竟将人给治好了,若陛下将人纳到宫中,也算是个好兆头。” 皇帝心思一动,面上浮现出几分满意之色。 “好,甚好,传朕的旨意,穆家小姐温良淑德,朕见之心悦,特封她为翡昭仪,即刻入宫。” “是,奴才这就去宣旨。” 与此同时,嗣国候府。 宋玉卿离开了侯府,穆翡近日来心情大好,今日亲自去厨房做了些糕点,送来了紫竹苑。 “敬霆哥哥,这是翡儿亲手做的糕点,你快出来尝尝。” 她脸上带笑,不顾沈从屿的阻拦直接推门入了书房,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云敬霆。 穆翡眸中闪过几分不快,拎着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敬霆哥哥,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竟还想着和你和离,依翡儿看,不如你直接一封休书丢给她们宋府,看她还怎么嚣张!” “说够了?” 云敬霆抬眼看她,眸色冰冷。 穆翡 心中一颤,忙扁了扁嘴,委屈道,“敬霆哥哥,翡儿也是为你抱不平,你平日里对她那么好,她却……” “说够了就出去。”云敬霆直接开口打断,又扫了眼桌上的食盒,“把东西也带出去。” “敬霆哥哥。”穆翡极不甘心,“老夫人说了,过几日便是我们婚期,我已经知会了父亲,不知敬霆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前去提亲?” 闻言,云敬霆一瞬不瞬地盯着穆翡,眉眼清冷。 他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穆翡,本侯什么时候说了会娶你?” 穆翡一怔,不可置信道,“不娶我,难道你还想着等那个贱人回来?她已经走了!” 云敬霆凤眸眯起,一手狠狠捏住穆翡的下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本侯身边,说你想通了,这些全都是假的,对不对?那天的一切,都是你和祖母演的一场戏。” “我……” 穆翡神色慌乱,不敢和云敬霆直接对视,心虚道,“敬霆哥哥,你先放开我,我……” “侯爷,宫中的人来了。” 外面传来沈从屿的声音,云敬霆手上的力道这才松了几分。 穆翡赶忙后退两步,下巴处还在隐隐作痛。 “老奴 见过侯爷,穆小姐。” 苏公公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开始宣读圣旨。 一开始穆翡还在兀自想着云敬霆的事,可后来听着听着,一张小脸煞白。 “苏公公,你在说什么?你找错人了对不对,我和敬霆哥哥已经有了婚约,怎么可能再入宫?” 穆翡声音有些发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公公不紧不慢折起圣旨,冲着穆翡笑道,“穆小姐,您这婚约侯爷可从来没答应过,还是尽快接旨吧。” “不,不……” 穆翡神色惊慌,转身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敬霆哥哥,你快和他说,我们之间明明是有婚约的,姑母都给我安排好了,我不能入宫!” 云敬霆冷冷看她一眼,“穆小姐,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便接旨吧。” 穆翡身子狠狠一颤,头一次地感受到了害怕。 她一个劲地摇头,连连后退。 苏公公再度上前,“穆小姐难不成是要抗旨?” “苏公公。” 不远处,刘嬷嬷扶着老夫人匆匆忙忙而来,老夫人眉头紧蹙,“翡儿,这是怎么了?” 此时,穆翡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无比狼狈地跑了过去,“老夫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尘埃落定 苏公公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大致将圣旨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穆翡声音发颤,“老夫人,姑母明明已经给我和敬霆哥哥赐婚了,您说过的,一定会让我嫁入侯府,您不能食言!” 老夫人神色复杂,第一时间看向云敬霆。 “祖母,这是陛下的圣旨,穆小姐拎不清,您总不能一起跟着胡闹。” 云敬霆声音清冷,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老夫人脸色几变,自然知道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现在跟着穆翡胡闹,到时候只会让陛下更加不快。 老夫人心中很快就有了决议,她拍了拍穆翡肩膀,“翡儿,陛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接旨。” “老夫人……”穆翡不可置信,直接傻在了原地。 “难不成你还想连累整个穆家和皇后娘娘?”老夫人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提醒。 穆翡脸色苍白,身子在风中晃了两下,最后还是咬着牙接过了圣旨,一字一顿,“翡儿,接旨。” 苏公公满意一笑,“宫中许久都没有进新人了,穆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想必入了宫也能习惯些,今夜穆小姐还是回府好好准备,明 日老奴去穆府接您入宫。” 穆翡面如纸色,一言不发。 等苏公公走了,穆翡的情绪才彻底失控,大哭了起来,“老夫人,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翡儿,此事也不是老身能决定的,陛下既然看上了你,就是皇后娘娘也没办法啊。” 老夫人拍了拍穆翡肩膀,“刘嬷嬷,送翡儿回府,想必陛下的旨意现在也送到了穆府。” “是。” 将人送走后,老夫人才愤愤看了眼书房,大步走了进去,脸色阴沉,“说,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闻言,云敬霆掀起眼皮,吊儿郎当道,“祖母何出此言,这都是陛下的决定,和孙儿能有什么关系?” “你……”老夫人气急,“陛下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想起往宫中添人,你敢说背后就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她筹谋了许久,好不容易把宋玉卿赶出了侯府,没想到云敬霆就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穆翡送入了宫,彻底断了她的路。 “你就算不喜欢翡儿,你也不该把事做得这么绝!” “绝?” 云敬霆抬眼看过来,轻嗤一声,“祖母,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娶她,是你们非要一意孤行 ,先前的事,祖母当真以为我半点都没发觉?” 他眸光冷厉,看得老夫人心中一紧,“我都是为了你好,那宋玉卿不是省油的灯,再者说她连你娶个侧妃都不能容忍,我侯府也绝对容不下她!” 云敬霆缓缓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老夫人,“祖母,你年纪大了,日后府上的事情也就不必管了。”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为了一个弃你而去的女人,就敢这般和老身说话?” “晏月,去把老夫人送回去。” “云敬霆,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这京城中多少世家小姐,你还就非她不可了?甚至不惜和你的亲祖母作对?” “祖母,不是我要和您作对,是你不该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云敬霆叹了口气,“今年冬天怕是个寒冬,您身子骨不好,不如去京郊的庄园里好好养养身子。” 老夫人极不甘心,还想再骂,可云敬霆已经负手转身,显然没打算再和她多说。 一直到回了屋子,老夫人都是咬牙切齿,“那个狐媚子,我好端端的孙儿现在被她搞成了什么样!刘嬷嬷,你去想办法让穆府的人知道,翡儿入 宫一事和宋玉卿脱不开干系。” 刘嬷嬷眼珠子一转,立马懂了老夫人的意思,“您是想借穆家的手处置那个丫头?” 老夫人冷哼一声,“对付她,何必要脏了我们自己的手。” —— 穆翡摇身一变变成了翡昭仪一事,在短时间内就传的人尽皆知。 最为震惊的当属皇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御书房中,神色慌乱。 “陛下,妾身听闻……” 皇后刚刚进去,就看到了正在里面的几个大臣,身子一僵,稳了稳心神,“既然陛下有公务在身,那妾身稍后再来。” 她转身出去,就看到了门口当值的小李子。 皇后眯了眯眼,“陛下近日怎么突然动了要选妃的心思,还偏偏就看上了本宫的侄女?” 小李子低垂着头,想到了苏公公先前的吩咐,于是乎开始装傻,“回娘娘,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就是前两日陛下突然说这后宫空旷,叫奴才们拿了京城各家适龄女子的画像来,不知怎地就瞧上了穆小姐。” 皇后一脸的狐疑之色,“你是真不知道?” 小李子连连点头,“奴才确实不知啊,不过陛下后宫少人,子嗣稀薄,先前早就有 大臣提过,许是陛下早就动了心思。”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皇后也没多想,在外等了片刻,等里面的大臣出来后才匆匆进去。 皇帝有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皇后脸色一顿,慢下步子走到皇帝身边,“臣妾听闻陛下今日下旨,要纳翡儿为昭仪?” 说到此事,皇帝表情有所缓和,温沉道,“你们穆家的风水养人啊,朕瞧那穆翡也是个温顺可人的,招入宫来也好和你作伴。” 一句话,直接将皇后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动了心思。 见皇后久久不言,老皇帝挑了挑眉,“怎么?她不愿意?” 皇后立马干笑了两声,“怎么会呢,京城中多少女子都想着能陪在陛下身侧,陛下能选她是她的福气。就是此事太过突然,臣妾一时间被惊到了,这才失了体统。” “也不怪你,是朕没有提前同你商量。”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放心,朕不会亏待于她,更不会亏待了你们穆家。” “臣妾多谢陛下。” 尘埃落定,皇后自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只能离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绝望 “姑母,怎么样?” 凤鸾宫中,穆翡满脸的期待之色,两只手颇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角。 皇后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翡儿,陛下心意已定。” 闻言,穆翡一张脸肉眼可见的衰颓下来,嗓音沙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我不想嫁入宫中,您明明都给我和敬霆哥哥赐婚了,为什么会……” 穆翡双眼通红,眼泪夺眶而出,“陛下年纪已经那么大了,我,我不想嫁!” “翡儿!” 皇后脸色严肃起来,皱了皱眉,“日后进了宫中,记得要谨言慎行,像今日这种话切莫再说,不然到时候本宫也保不了你。” 穆翡吸了吸鼻子,“可……” “没什么可是,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忘记侯爷,入侯府是不可能了,好好在宫中待着吧。” 出宫时,穆翡整个人就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脚步虚浮。 “小姐,你没事吧?” 桃红看到穆翡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扶住穆翡,“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 穆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尽是怨恨之色,“桃红,你说敬霆哥哥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宁愿让我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帝,也不愿 意娶我?” 她坚持了这么久,可今日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呢。” 上了马车,穆翡双拳紧握,“不,不能回府,先去老师那里,我要见他!” “小姐……” 桃红还想再劝,可穆翡如今的理智早已消失,她一把狠狠抓住了桃红的脖颈,尖叫道,“我要去丞相府!现在就去!” 穆翡这一下乃是用了全力,桃红神色痛苦,一张脸都被憋得通红,不停地挣扎着,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就在桃红马上要断气的前一秒,穆翡才松开了手,恶狠狠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要是下次再敢忤逆本小姐,当心你这条贱命!” 桃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皆是惊惧之色。 丞相府,前厅。 “翡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 唐瑞之眉头轻蹙,亲自给穆翡斟了一杯茶,“先喝口茶,缓缓再说。” 可穆翡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喝茶,直接扑到了唐瑞之怀中,带着哭腔道,“老师,你也听说了对不对,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唐瑞之十指收紧,神色阴鸷。 他垂眼瞧着穆翡,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翡儿,我早就和你说过,云敬霆不是良配。” 穆翡哪里能听进去这些,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唐瑞之,“老师,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能不能替我去和陛下说说,满京城这么多女子,为何非要娶我?姑母已经是皇后了,我穆家就算再嫁入宫一个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唐瑞之顿了顿,久久未语。 穆翡愈发心虚,抓着唐瑞之的衣袖,“老师,你说话啊。” “翡儿。”唐瑞之伸手抚上穆翡脸颊,语气温柔中带着苍凉,“身为臣子,不得妄议后宫,乃是规矩。” 穆翡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连你也不愿帮我?” “不是不愿帮,而是不能帮。”唐瑞之定定看着她,语气认真,“你若信我,便乖乖入宫,迟早有一日我都会带你出来。” 话音落下,穆翡就狠狠推开了唐瑞之,“我早该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 “翡儿!”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穆正清的一声怒喝。 “你是要入宫的人了,光天化日怎能再来相府,混账东西!” “爹爹?”穆翡一怔,怒火从胸中涌起, “你们凭什么都让我嫁?此事有和我商量过么,姑母一个人在宫里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牺牲我!”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昭仪你都当定了!” 穆正清黑着一张脸,“趁此事还没传出去,赶紧跟我回家。” “我不回!”穆翡执拗。 “啪——” 穆正清嘴角狠狠抽搐两下,直接扬手给了穆翡一个巴掌,“我说了,这件事由不得你!” “来人,把小姐给我带回去,好好看着!” 处理完穆翡后,穆正清才上前一步,对着唐瑞之行了一礼,“唐大人见笑,小女自小被老夫宠坏了,行事说话都没个分寸,还请唐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唐瑞之收敛起眸中的戾气,转瞬间恢复了温润模样,“无妨,只不过穆小姐是要嫁入宫中的人,脸上若是多了伤,怕是对陛下也交代不过去。” 穆正清脸色一僵,低下了头,“方才确实是老夫冲动,多谢唐大人提醒。” —— 城西宅院。 宋玉卿陪着顾氏用过午膳,便看到凛言在不远处冲她挤眉弄眼。 她抬步走过去,瞥了凛言一眼,“怎么了?” 凛言压低声音 ,似乎还有些忌惮此事,“小姐,圣旨下来了,穆翡被封为穆昭仪,明日入宫。” “这么快?” 这速度倒是大.大出乎了宋玉卿的意料,“那侯府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听阿月说穆小姐在府中大闹了一通,不过侯爷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直接通知了穆家,老夫人虽是有心护着,不过到底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也不好抗旨。” 闻言,宋玉卿怔了怔。 左思右想后,她还是去了侯府。 虽是分开了,可该问的若不问清楚,她心中便始终都有个疙瘩。 “侯妃,你回来啦?” 晏月一看到宋玉卿,立马眉开眼笑地拥上去。 宋玉卿冲她笑笑,“以后不用再叫侯妃,我和你家侯爷已经和离了。” 晏月一噎,才发现事情仿佛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您这次是认真的啊?” “我哪次不是认真的?”宋玉卿被晏月的话逗笑,环顾四周,“你家侯爷呢?” “在书房。”晏月长叹一口气,“您是不知道,自从您走了以后,侯爷就动不动闷在书房中,也不出来。而且今日还和老夫人吵了一架,听说老夫人回去以后身子就开始不舒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软 宋玉卿眸色暗了暗,“知道了,我去找他聊一聊。” 咯吱一声,书房门被推开。 云敬霆背对着门靠坐在窗边,眉头紧蹙,声音中带了几分冷厉,“出去。” 身后半晌无言。 云敬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子微僵。 而后,便听到一声轻叹。 “你来干什么?”云敬霆垂眼,唇角勾着嘲弄的笑,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宋玉卿走至云敬霆对面,扫了眼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一瞬不瞬地盯着神色颓然的云敬霆,“侯爷,你不必如此。” 云敬霆嗤笑一声,“宋小姐,现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本侯如何,你管不着。” 说罢,他又拎起酒壶,可刚拿到嘴边就直接被宋玉卿按下,“你想喝是么?” “好,我陪你喝。” 宋玉卿不由分说,直接举起酒壶,咕咚咕咚尽数给自己灌了下去。 云敬霆猛然抬眼,眸中的醉意散了些。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因为一口气灌了太多酒的缘故,宋玉卿此时双颊泛红,却仍执拗地看着他。 云敬霆和宋玉卿对视良久,终是认了输。 他喉结轻动,“你要谈什么?” “谈 穆翡。”宋玉卿认真看着云敬霆,“你既然已经决定娶她,又为何要亲手把人送入宫去?” 闻言,云敬霆神色晦暗不明,他动了动唇,解释的话已至口边。 宋玉卿继续道,“你若是反悔了,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 云敬霆一顿,唇边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帮我?” “我们虽然和离,但起码还是朋友。你若不忍心,我帮你拦下穆翡入宫。” 话音刚落,云敬霆就半笑不笑地开口,瞳孔黑沉,“宋小姐还真是大度,不过这是本侯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宋玉卿,“云敬霆,我没在和你说笑。” 云敬霆一把抓住了宋玉卿的手腕,低沉着嗓音道,“本侯也没和你说笑,上次我说了,只给你一次机会离开,你是还想回来?” 他脸上带着讥讽,看在宋玉卿眼中是莫名的刺痛。 宋玉卿抿了抿唇,“好,今日算我多管闲事。” 她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走远后,云敬霆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些。 宋玉卿走到一半,又想到了晏月说的话,脚步忍不住慢了下来。 云敬霆那浑身上下的酒味,让宋玉卿心中莫名酸 涩,她咬了咬牙再度回去,正碰上云敬霆有些狼狈地起身。 因为太长时间不动,云敬霆两条腿都开始发麻,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趔趄。 宋玉卿下意识上前扶住,独属于云敬霆的味道萦绕周身,耳边是灼热的呼吸不断扑来。 云敬霆伸手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将宋玉卿往自己怀中一带,漫不经心开口,“专门回来投怀送抱?” 宋玉卿睫毛轻颤,“我听阿月说老夫人身子不适,需不需要我帮你去瞧瞧?” 到底是云敬霆的祖母,就算做了再多错事,对云敬霆来说那也是他的血肉之亲。 更何况,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皆来源于她。 云敬霆轻笑,“玉卿,你是在可怜本侯?” “我没有。” 云敬霆垂眼看她半晌,轻轻应了一声,最后还是松开了宋玉卿,声音冷漠,“你走吧。” “云敬霆,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 “祖母那边,我会请太医来瞧,和你没关系。”云敬霆背过身子,不再看宋玉卿,“再者说,让你去给祖母瞧病,怕是祖母会病得更厉害。” 宋玉卿,“……” 她嘴里发苦,点了点头,“好,那侯爷日后自己保重。 ” 宋玉卿出去时,眼尾已微微泛红,尽数被门口守着的沈从屿看到,心中叹了一口气。 等人离开后,沈从屿才提步进了书房,“你这又是何苦?” 案几上,摆着的正是宋玉卿先前留下的和离书。 云敬霆签好后收回目光,“没什么,她既然早就想离开,本侯便满足她一次。” 说着,云敬霆不紧不慢将和离书折好,淡淡道,“完了将这份和离书给她带过去。” 沈从屿正色,“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实话,你明明从未想过要娶穆家小姐。” 云敬霆半仰着头靠在藤椅上,薄唇轻启,“实话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就不重……”沈从屿无法理解,可他刚说到一半就被云敬霆给打断。 “从屿,她在侯府过得一直不开心。”云敬霆自嘲地笑笑,“我听闻陛下许给她一间医馆,也算是能让她在京城有个立足之地,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 “更何况,我瞧着那药王谷的秦楚也不错,她若是喜欢,两个人倒是合适。”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你真这么想?” 云敬霆闭眼,“我怎么想不重要,只要她能得偿所愿就好。” 沈从屿,“……” 疯了,他家侯爷还是疯了。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另外和离的事你想办法传出去,别耽误她。” “爷,您都自己在书房里静了好几天了,还没静够啊?”沈从屿郁闷,现在侯府的一大摊子事都堆他肩膀上了,连练武的空档都没有,分外痛苦。 “你有意见?”云敬霆斜他一眼。 “不敢有……” 沈从屿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才拿着云敬霆签好的和离书出去,对上了晏月担忧的目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沈从屿把和离书摊开,“你去把和离书交给侯妃吧,爷已经签好了。” “真的要和离啊?”晏月一脸吃惊,“爷都不解释一下的?” “解释没用。”沈从屿心累,“说不准过两日就看开了呢,先把和离书送过去吧。” 和离书一签,就代表着二人再无关系。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沸腾了,毕竟当初宋家大小姐嫁给云敬霆,那可是轰动一时。 想不到这才没过多久,二人竟传出了和离的消息。 一时间,京城中几乎是所有的茶肆酒馆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此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决裂 和离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宋山野耳朵里去,宋山野刚刚听说后就是暴怒,直接一甩手砸了案几上的杯盏。 “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竟还搞出了和离这档子事,真是丢我宋家的脸!” 宋玉仪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冷笑一声,“爹爹,我当初就说姐姐她根本配不上侯爷,现在好了吧,侯爷直接不要她了,京城的百姓可都议论起来了,真是晦气东西。” 宋山野眯了眯眼,腾地一下起身,“不行,她不能和侯爷和离。” 云敬霆在西楚朝堂上的地位有目共睹,若失去了这么一个亲家,那他日后在朝堂上就是孤立无援。 想着,宋山野就直接带着人去到了宋玉卿住的宅院,气势汹汹。 “小姐,外面好像是宋大人来了。” 宋玉卿正斟酌着写方子,就听到凛言的话。 她眉头皱了皱,“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自她嫁入侯府后,宋山野每次找她都没什么好事,几乎都是奔着云敬霆去的。 凛言绷着脸,看上去也极不欢迎宋山野,“我瞧着宋大人心情不好,您小心应对着。” “我知道了,你去看好娘 ,别让娘出来连他。” 顾氏当初在宋家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好不容易能有两天清闲日子过,宋玉卿不想让她再看到宋府的人。 安排妥当后,宋玉卿才起身出去。 宋山野在前厅早已等不及,带着下人直接来了宋玉卿院子门口,正碰上宋玉卿不紧不慢地往出走。 看到宋玉卿这幅姿态,宋山野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上来不由分说给了宋玉卿一个巴掌。 “混账东西!”宋山野满脸怒气,“为父辛辛苦苦将你养这么大,让你入了侯爷的眼,你就是这么回报为父的?” “将嗣国候一家给惹了,你以为你今后能有什么好下场!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和离之前也不和家里通个气儿,我还是听朝上同袍说起才知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宋玉卿捂着右半边脸,嗤笑一声,嘲弄道,“这么久不见父亲,刚一见面,父亲也不问问女儿最近过得怎么样,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她只觉荒唐至极,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好要的。 “你说什么废话!” 见宋玉卿还敢顶嘴,宋山野直接指着宋玉卿继续唾骂出声,“赶紧的,回 侯府和侯爷好好认个错!” “我不。” 宋玉卿皱了皱眉,直接开口打断。 宋山野瞪大眼睛,“你个孽障,你……” “啪!” 宋玉卿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直接一巴掌扇了回去,重重打在宋山野脸上。 她眯了眯眼,“这是我和侯爷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以为你是谁!我长这么大,都是我娘辛辛苦苦拉扯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 宋山野胸膛起伏,没想到宋玉卿直接打了他,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大胆!你竟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皮痒了,来人,给我把这个不孝女按住,我今日就好好教教她规矩!” 四周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宋玉卿刚想动手,眼前就闪过一道黑色身影。 晏月不知何时出现,毫不客气地对家丁动了手。 不过片刻,方才冲上来的家丁就已经都狼狈万分地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哀嚎着。 “反了你们了!”宋山野双手叉腰,不可置信。 晏月护在宋玉卿身前,眉眼冷厉地看着宋山野,“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侯妃就算和侯爷和 离了,那也是嗣国候府护着的人,不是你能来欺辱的!” 宋山野先是一愣,而后听到嗣国候府的人还在乎宋玉卿,又是一喜。 他眼珠轻转,脸上露出了些笑模样,“这是侯爷亲口说的?” 宋玉卿看到宋山野此刻的嘴脸只觉分外恶心,上前一步道,“不管是不是云敬霆亲口说的,都和你没关系。从今以后,我宋玉卿也和你宋家再无关系!” “放肆!”宋山野一张老脸沉下,“你生是宋家的人,死是我宋家的鬼!而且,你要不是宋家大小姐,你以为你能嫁入侯府?” “这可由不得你做主。” 宋玉卿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字一顿。 “你们苛待我母亲,从小对我不闻不问,现在我嫁入侯府了,你才知道你是我父亲?”宋玉卿万般嘲讽的讥笑道,“晚了!” “疯了,你是疯了……”宋山野不停摇着头,“不可能,我不同意!” “不管你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事实,待会儿我就会让人放出风去,今日之后,我宋玉卿和你们再无半点关系!你们是死是活,也不关我的事!” “晏月,把这些人通通给我赶出去。” “得嘞。” 晏月搓了搓手,对宋山野做了个动作,“宋大人,请吧。” 宋山野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还从未如此丢脸过。 他嘴脸抖动半晌,一直不愿离开。 晏月轻笑一声,百无顾忌,“宋大人不走,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她手中长剑拔出,宋山野心中一凛,咬牙切齿,“宋玉卿,你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宋玉卿冷笑,红唇轻启,“滚。” 赶走宋山野后,顾氏才在凛言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满脸的心疼之色,“卿儿啊,都是娘不好,娘又让你受委屈了。” “娘。”宋玉卿赶忙走过去,“我受什么委屈啊,您方才是没看见宋山野那张脸有多难看,从今以后我们就和他没关系了,您安安心心在这儿住下,我好好陪着您。” “可……”顾氏忍不住的担心,“你一个小女子,没了夫家,又没了娘家,以后在这京城中还怎么立足啊。” “放心。”宋玉卿揽着顾氏的肩膀,冲顾氏眨了眨眼,“娘,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前些日子陛下赐了女儿一间医馆,就凭女儿的医术,想要立足那还不简单?” “真的?”顾氏吃惊。 第二百章 断绝关系 “当然是真的,好端端地我骗您做什么。” 宋玉卿扶着顾氏回屋坐下,“最近女儿已经开始筹备医馆相关的事项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开业。” “好,好。” 顾氏情绪激动,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红,“我女儿有出息了,都能自己在京城中开医馆了。” 顾氏开心,宋玉卿也便跟着开心,“是啊,所以您就好好准备享福吧,别每天操心这么多。” 哄好顾氏以后,宋玉卿才看向一边的晏月,偏了偏头,冲晏月张开了怀抱。 晏月鼻子一酸,直接上前一步抱住了宋玉卿,嗓音沙哑,“玉卿,你这又是何苦呢?” 宋玉卿拍了拍晏月的后背,“我这怎么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知道我一直醉心医术,能开间医馆便已经很满足了。” 晏月闷声应道,“你这下得罪了这么多人,日后在京城中可怎么办。” 没了嗣国候府的庇护,没了侯妃的身份,现在还和宋家划清了关系,到时候不仅是唐瑞之,还有穆翡…… “无妨。”宋玉卿冲她眨了眨眼,“我像是会怕的人么?” 晏月叹气,从怀中拿出了云敬霆签好的和 离书,正色道,“真的想好了?” 宋玉卿看到和离书心中骤然一紧,唇边勾出一抹苦涩笑容,“想好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接过和离书后,宋玉卿就提步回了屋中,看着云敬霆的签字出神了良久。 另一边,宋山野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府上。 王氏和宋玉仪立马上前,“爹爹,怎么样,她是真的和侯爷和离了?” 宋山野面沉如水,看着宋玉仪脸上的笑一巴掌就打了上去,“她和侯爷和离,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不成?” “爹爹!” “老爷!” 宋玉仪捂着脸,眼眶发红,“爹爹,你凭什么打我?” “玉仪,没看到你父亲脸色不好?你也少说两句!”王氏在一旁不停给宋玉仪使着眼色。 “都是点混账东西!”宋山野怒不可遏,感觉脑袋被气得生疼,“嗣国候府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你们心里也明白,你可知道自从她嫁入侯府,咱们宋家的地位在朝堂上抬高了多少?” “她是嫡女,她嫁的好了,你日后才能再寻个好夫婿!” 宋玉仪满脸不服气,“可是她根本就配不上侯爷!爹爹,既然她和侯爷和离了,那女儿 是不是就……” 宋山野闭了闭眼,不知自己怎么能教出这样的蠢货来,“你以为侯爷能看上你?!” “爹爹!”宋玉仪被戳穿心思,满脸通红。 王氏忙走到宋山野身边,一下一下轻抚着宋山野的胸膛,“老爷息怒,此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转圜什么?你是没听到,那个孽女竟然还说要和宋家划清关系!我宋山野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让朝堂上的人都怎么看我!” “划清关系?”王氏脸上带了几分诧异,不过随即又被轻蔑替代,“不过是个小贱蹄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她身上流着宋家的血,又怎么能真的没关系。” 王氏眼珠转了转,“老爷,既然从宋玉卿那里走行不通,不如直接去找侯爷?” “你的意思是……”宋山野眯了眯眼。 “老爷你想啊,侯爷既然选择了和宋玉卿和离,而不是直接给她休书,说明侯爷对她还有感情,有您前去说和,侯爷不会不给面子,到时候宋玉卿还不是得乖乖回去。” 宋山野思索片刻,当下就有了决定。 好不容易他们才攀上了嗣国候府,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松开。 等宋山野 离开后,宋玉仪才扁着嘴跑到了王氏身边,“娘,你怎么能让父亲再去找侯爷呢,万一她们真的又在一起了那女儿怎么办?” 王氏冲宋玉仪翻了个白眼,“趁早收起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从前你喜欢侯爷,娘随了你的心思,可你也知道侯爷的态度。” “娘!”宋玉仪分外不甘。 “行了,你爹方才说的有句话不错,宋玉卿若是侯妃,我们宋家才能被人高看一眼,往后你嫁人也方便的多。” 宋玉仪呼吸一窒,心中皆是不服。 —— 嗣国候府。 宋山野带着一众下人前去,毕恭毕敬求见云敬霆。 沈从屿敲响了书房的门,“爷,您先前的老丈人可是来了,要不要见?” 云敬霆抬眼看来,淡淡道,“宋山野来了?” “是啊,正在门口等着呢,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估摸着是为了您和宋小姐的事。” 宋小姐这三个字,沈从屿特意加重了读音,直直戳在了云敬霆的肺管子上。 云敬霆瞥他一眼,嗓音沉冷,“让人进来吧。” 宋山野一听云敬霆愿意见他,心中立马生出了几分希望,满脸谄媚笑容,“快,把东西都 给侯爷抬进来。” 云敬霆负手立在书房前,波澜不惊地瞧着这一院的物事,挑眉道,“宋大人这是……” 宋山野躬着身子上前,赔笑道,“这都是下官的一点小心意。” “哦?” 宋山野搓了搓手,“下官听说最近小女和侯爷间闹了些别扭?” 云敬霆未置可否,只等着宋山野的下文。 见云敬霆不出声,宋山野以为自己说对了,“侯爷,玉卿她从小便没了娘,所以下官待她一向娇惯,没想到把她养成了现在这般不服软的性子,您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这和离的事,不如您再考虑考虑?” 闻言,云敬霆轻嗤一声,玩味道,“娇惯?”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山野,“宋大人能说出这番话来,还真是让本侯刮目相看。” 宋山野背后一凉,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 云敬霆转身,直接打断了宋山野的话,神情晦暗不明,“宋大人回去吧,至于和离一事,乃是本侯和玉卿之间的事,宋大人不必插手。” 宋山野立马急了,“怎能不插手,玉卿到底是我女儿。” 云敬霆挑唇,“以前是,但从今天开始已经不是了。” 第二百零一章 奇女子 宋山野傻了,“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敬霆淡淡瞥他一眼,直接抬步回了书房。 宋山野还想再追上去,却被沈从屿伸手给拦了下来,“宋大人,侯爷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玉卿身上流着我宋家的血,她胡闹,你们总不能也跟着胡闹!” 沈从屿冷笑一声,“宋大人一家过去如何对侯妃,我家侯爷不是不知道。” 他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勾出几分邪气来,“宋大人若是非要一意孤行,便别怪到时候我们嗣国候府插手此事。” “你……”宋山野额间有冷汗流下。 沈从屿拍了拍宋山野肩膀,朗声道,“宋大人今日若是没旁的事就尽快回去吧。” “你们,把宋大人带过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就这样,宋山野直接被赶出了侯府,面沉如水。 “爷,人我是送走了,不过看那样子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沈从屿叹了一口气,“这宋家啊,除了侯妃,没一个良善的,您就说说自成婚后,这老家伙明里暗里找了您几次。” 云敬霆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这样的爹,确实不如没有。” “你近日盯着些那边,别让 这老家伙去给她找麻烦。” 沈从屿多看了云敬霆两眼,啧了一声,“人家在的时候装得什么都不在意,现在人走了,倒是关心开了。” 云敬霆掀起眼皮,“你很闲?” 沈从屿举手表示服软,忍着笑出去。 —— 十日后,医馆所需事宜都筹备妥当,准备开业。 由女子所开的医馆,这可是京城中这些年来的头一份,而且,还是由当今圣上亲赐的医馆,更是吸人眼球。 一大早的,医馆门前就围拢了一众百姓,都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宋玉卿开出的医馆究竟是何模样。 “我听说这可是宋家那位大小姐开的,可了不得!” “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个女子,要不是因为侯妃的名头,她怎么可能开得起来,到时候还不是要请男大夫来坐诊。” “胡说,人家宋家大小姐先前救了侯爷的性命,而且还治好了陛下的腿疾,不然你以为陛下怎么会赐一间医馆给她。” “嘶,真有这么厉害?”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咱以后多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红绸揭下,是由皇帝亲笔写就的牌匾。 济仁堂。 “宋小姐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口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便见不远处停下了一轿子。 青葱般的手指自车帘中露出,随后就是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庞。 女子眉眼精致,唇边带着淡淡笑容,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之姿,让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先前嫁给侯爷的宋家大小姐啊,模样是真好看。” “我听说,她和侯爷现在虽是和离了,不过侯爷那边可还护着呢,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嘘,别说了,来了来了。” 宋玉卿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到了医馆前,红唇勾起,“今日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济仁堂刚刚开业,从明日开始,免费看诊三日。” “免费的?” “真的假的啊?” 人群中一阵骚动,宋玉卿淡淡笑着,“自然是真的。” 一旁,凛言却是有些许不解,压低声音道,“小姐,这么多人,咱们免费看诊三日,那医馆还不被他们给挤坏了?” “我一个女子开医馆,纵然是借了陛下的名声,可他们心底到底是不信任。” 凛言恍然大悟,“所以这三日,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小姐您的医术。” 宋玉卿眉梢轻挑,“ 聪明。” “宋小姐的医馆今日开业,唐某特来祝贺。” 一道温润声音响起,人群下意识让出了一条道来,而后便看到了身着朝服的唐瑞之,不少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瑞之仍是一副翩翩公子形象,目光落在宋玉卿身上,薄唇挑起。 凛言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走至宋玉卿身前。 唐瑞之停下步子,饶有兴趣地看过凛言,“宋小姐就这么怕我?” 宋玉卿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唐瑞之的视线,将凛言拉到自己身后,“我有什么怕的,唐大人前来恭贺,小店蓬荜生辉,请进。” 唐瑞之瞧着面前女子,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阴沉,“宋玉卿,若本官没猜错,翡儿的事应该和你有关系吧?” 闻言,宋玉卿耸了耸肩,“穆小姐被陛下看上,入宫为妃,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唐大人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高兴?” 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 良久后,唐瑞之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宋玉卿,我们来日方长。” “好啊。” 宋玉卿跟在唐瑞之身后进了医馆,“凛言,给唐大人上茶。” “是。” 说话间,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哟,这就是那位抛弃你的奇女子?” 一紫衣男子和云敬霆并肩而来,不由得调笑着。 他停在宋玉卿面前,一对桃花眼分外勾人,冲着宋玉卿眨了眨,“宋小姐,久闻大名。” 宋玉卿波澜不惊地看过二人,“三殿下,侯爷。” 楚行止愣了愣,“你知道我是谁?” 宋玉卿,“传闻中当朝三皇子面容昳丽,比女子还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下一刻,楚行止便是笑出了声,一手拍着云敬霆的肩膀,戏谑道,“确实是有意思。” “这是本殿给你带来的开业礼,祝宋小姐开业快乐。” 楚行止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下人抬了好几个大箱子上来,挨个打开。 里面尽是各类珍奇药材,应有尽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宋玉卿和这位三皇子向来没打过交道,不愿白白拿人东西,浅笑道,“三殿下客气了,我这不过是间小医馆,瞧的也都是寻常的病,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药材。” “啧,真不要?”楚行止笑道。 云敬霆警告般地扫了眼楚行止,对宋玉卿沉沉开口,“他既给你,你便收着。” 宋玉卿十指收紧,良久后点了头。 第二百零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云敬霆抬眼看向宋玉卿,眸光温沉。 宋玉卿唇角轻抿,冲着云敬霆盈盈一拜,“多谢。” 楚行止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片刻,唇边笑意更甚,吊儿郎当地坐到了一边,“有趣,当真有趣。” 他环顾一圈,大咧咧冲着唐随之挥了挥手,“唐大人也来了。” 唐瑞之微微颔首,“三殿下。” 楚行止笑得意味深长,“本殿还不知道,原来唐大人和宋小姐关系也这么好,特来庆贺?” 唐瑞之回答的滴水不漏,“宋小姐医术超群,陛下亲赐医馆,下官自然要前来庆贺一番。” “原来如此。”楚行止痞笑,而后又扯了扯云敬霆衣袖,“你一个客人,站人家宋小姐身边做什么,快过来坐下。” 云敬霆掀起眼皮,给了楚行止一个薄凉眼神,看上去像是在问你想死? 楚行止浑不在意,仿佛根本没看到般。 他百无聊赖地瞧着宋玉卿招待来客,时不时吃两口糕点,直到门口出现了一青色身影。 楚行止眼睛一亮,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意味,凑近云敬霆,“喂。” 云敬霆颇为嫌弃地挪远了些,眉头轻蹙,“别靠这么近。” “ 我说你这个人……”楚行止被气笑了,“毛病怎么这么多?” 他挥了挥折扇,视线落在门口的身影上,嗤笑道,“你情敌可是来了。” 闻言,云敬霆凤眸轻眯,跟着看了过去。 便见秦楚款步而来,脸上带着温润笑意。 “玉卿,开业快乐。” 看到秦楚,宋玉卿脸上浮现出了轻快笑容,上前迎了迎,“你来了。” “你今日开业,我自然是要来。”秦楚将礼物放在一边,后退一步,冲着宋玉卿毕恭毕敬一拜。 宋玉卿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秦楚认真看向宋玉卿,“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另外一事。” 旁边,云敬霆眸中闪出危险光芒。 秦楚朗声开口,“我想正式拜你为师,日后便留在济仁堂。”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均是一怔。 唯有楚行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啧啧两声。 “你说什么?!” 还不等宋玉卿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 何云之不知何时来了此处,面色阴沉,指着秦楚便是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药王谷的人,终身只有 一个师父,你竟敢欺师灭祖!” 秦楚淡淡看过何云之,“师兄,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侯府的种种,让秦楚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喜那些背后阴人的手段,更不愿听药王和何云之的话,只要为了药王谷的名声,那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我呸!”何云之偏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到底你就是看上了这宋家大小姐,你以为她离了侯府,还算个什么东西!” 秦楚皱眉,“师兄请慎言。” 他上前一步,“先前在侯府发生的种种,想必不用我多说师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玉卿医术不凡,未同你多做计较,师兄还是尽快回药王谷吧。” “你做梦!” 提到先前输给宋玉卿的事,何云之满脸涨得通红,干脆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家方才都听见了没,我药王谷的徒弟,竟要拜一个女子为师,笑话!” 他回身指着宋玉卿,“都是这个宋家大小姐,私下勾引我药王谷之人,才乱了我师弟的心,大家可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她是个什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宋玉卿心中戾气陡生,她刚想动手,一直在一旁沉默不 语的云敬霆突然动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看清云敬霆是怎么出的手,何云之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云敬霆眉眼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之人,凤眸眯成一线。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儿何时轮得到你来撒野?” 何云之对上云敬霆森冷的目光,后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有些慌乱地咽了口唾沫,“侯爷,侯爷你莫被她二人给蒙蔽了,先前穆小姐也知道的,她们两个私底下……” 话音未落,何云之的衣领就再次被揪起,云敬霆毫不留情,一拳重重锤在了何云之脸上。 云敬霆嗤笑,“蒙蔽?” 他一步一步走至何云之身边,一脚踩在了何云之手上。 何云之神色骤变,发出痛苦的闷哼。 “玉卿同本侯虽是和离,可她永远是我嗣国候府护着的人。” 云敬霆冷声道,“若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背后嚼舌头,仔细你们的脑袋!” 他脚下用力,随即传来咔嚓一声。 何云之的手骨,直接被踩断。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后退。 “侯爷,你……”何云之还是不甘心。 云敬霆薄唇轻启,“滚。” 有了何云之这反面典型,之后的开业仪式进行的分外顺利,连外面围观的百姓都一直静悄悄的,生怕触了这位侯爷的霉头。 楚行止端着酒樽半靠在一边,调侃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沈从屿嘴角抽了两下,“那是您先前不在。” “哟,还有更精彩的故事?”楚行止冲着沈从屿挤眉弄眼。 “那可多了,等您有空我慢慢说给您听。” 云敬霆领口微敞,双腿分开坐在一边,眼睫垂下,其中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和离以后舍不得了?”楚行止挑眉。 云敬霆一言不发。 “哎,跟你说话呢。” 楚行止满脸的放浪之色,不怕死地戳了戳云敬霆胳膊。 都是好兄弟,身上的软肋一戳一个准儿。 云敬霆深呼吸一口,面无表情看向楚行止,“听闻陛下近日想给你选妃,你可有看上的?” 楚行止,“……” 他一张脸很快就拉了下来,“快别提这事,我还想多快活几年呢,选什么妃。” 云敬霆勾唇,“是么,本侯怎么觉得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我回头见到陛下帮你再说说?” 第二百零三章 砸店 楚行止急了,“别,千万别!” 他半死不活地靠在椅子上,“我现在光应付着我母妃就够累了,你千万别给我添乱。” 云敬霆瞥他一眼,“那你就安静些,免得本侯一个心情不好,便直接入宫……” 之后的话,不言而喻。 楚行止呼吸一窒,半晌才憋出来了一句话,“行,算你狠。” 一场开业宴,除了何云之引起的波折外,顺利结束。 毕竟是当今皇帝亲赐的医馆,大臣们总要给几分面子,就算是人不来也都派下人送了贺礼过来。 一日之间,宋玉卿就空手套白狼地赚了不少。 等将客人都送走后,宋玉卿半瘫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应付完了,这比让我看病还累。” 凛言跟着一笑,“那可不,我瞧着他们说场面话就替他们累得慌。” “朝上都是这样,所幸我们也就应付一日便好,明天医馆正式开业,招的人如何了?” 宋玉卿一边捏着脖颈一边开口问着。 凛言,“招了三个大夫和一个跑堂小厮过来。” 宋玉卿皱皱眉,“人还有些少。” 凛言为难,“咱们这济仁堂虽然名声挺大,可不少人一 听是女子开的便犹豫了,估摸着是在观望。” “还得想办法再招一两个过来。”宋玉卿若有所思。 “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身后,秦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眸中含笑,停在了宋玉卿身前。 宋玉卿抬眼看他,“啧,堂堂药王谷出来的人,当我的弟子,我可不敢要。” 秦楚偏头,思索片刻,“那不收弟子,便当做你我二人合伙开医馆,如何?” 他神色认真,不似说笑。 闻言,宋玉卿直起了身子,瞧了秦楚一眼,“你认真的?” “自然。”秦楚点头,失笑道,“我今日专程前来你这济仁堂,可不单单是为了庆贺你开业。” “那药王谷那边……” 到底是秦楚从小待到大的地方,一旦秦楚来了她济仁堂,怕是日后说什么难听话的人都有。 秦楚看懂了宋玉卿的纠结,淡淡一笑,“放心,我都放下了。” 他轻叹一口气,“我在药王谷那么多年,师父和师兄从未认可过我的观点,在他们心中,药王谷的名声比天大,可在我这里,不论什么都大不过人命。” “只是,若我留在你这济仁堂,怕是我那师兄还会来找事。” 宋玉卿笑了笑,挑眉道,“无妨,这济仁堂正好还缺大夫,你医术超群,能来我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那我们就说定了?” 秦楚眉眼温润,“说定了。” “再加我一个!” 晏月脚步轻快,从门口小跑了进来,“小姐,我和侯爷说过了,以后就来这边帮你。” 宋玉卿诧异,“你来我这边?” “是啊。”晏月点头,“虽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不过我武功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杂七杂八的什么活都能干。” 她抱住宋玉卿胳膊,“小姐,你就答应吧,反正我在侯府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成日还得和沈从屿拌嘴,侯爷都答应了。” 宋玉卿经不住晏月软磨硬泡,“好好好,这大夏天的快松开,热死了。” “我就知道小姐也舍不得我。” “宋玉卿,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快给我滚出来!” 宋玉卿还没歇了多久,外面就传来叫喊声。 晏月眉头轻蹙,“哪个不长眼的这会儿过来闹。” 话音刚落,气势汹汹的宋玉仪就闯了进来,身后还带了一伙宋家的家丁,“宋玉卿,你给我出来!” 她今日听说宋山野前去侯府,云 敬霆竟还一门心思护着宋玉卿,甚至同意了断绝关系一事,满心怒火。 若按王氏所说,宋玉卿没了侯妃的身份,那她以后能嫁人时能挑的便又少了几个。 可凭什么同是宋家小姐,宋玉卿就活得这么潇洒自在,竟还得了陛下青睐。 宋玉卿拧眉起身,掀起眼皮看向宋玉仪,“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蠢。” 宋玉仪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我蠢?” 她一手叉腰,“好,宋玉卿,你要和我宋家决裂是吧,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没了我宋家小姐的身份,你以为一开始侯爷会娶你?你以为陛下会让你进宫看病?你痴心妄想!” “给我砸,把她这医馆都砸了!” 晏月眸子眯起,“你好大的胆子,看姑奶奶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晏月刚刚撸起袖子,就被宋玉卿拉了回来。 “小姐,她都上门来挑衅了,您怎么还……” 宋玉卿几不可见地冲她摇了摇头,回身看向凛言,冲他眨了眨眼,“方才宾客送过来的东西可都收好了?” 凛言向来是蔫坏蔫坏的人,立马心领神会,“都收去后院了,不如我再拿几件过来?” 宋 玉卿勾唇,回忆了一下方才众人送来的东西,压低了声音,“去把唐大人送的礼都拿出来摆上,另外,我记得三殿下除了药材外,还送了个别的?” 凛言一愣,“是,还送了两盒脂粉过来。” 宋玉卿目光中透着狡黠,“那正好,把脂粉也拿上,其他的都别动。” “得嘞。” 晏月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着急起来,“小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就这么纵容着她胡闹?”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宋玉仪被晾在一边半晌,心头火气更甚。 她嘲讽道,“宋玉卿,你若是怕了,不如今日就和我服个软,跪下来求我两句,我还能让你这医馆好好开下去,不然,我今日就全都给你砸个干净!” 宋玉卿看着凛言已经摆好的东西,挑唇一笑,“宋玉仪,还没到晚上呢,你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 宋玉仪咬牙切齿,眼尖地看到凛言摆出来的一套精致茶具,“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砸!通通给我砸了!” 宋玉卿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继续激宋玉仪,“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宋玉仪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理智。 第二百零四章 要债 “砸,全给我砸了,出问题本小姐担着!” 宋玉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只命令着家丁砸店。 “你们……” 晏月焦急地想拦,可又被凛言给拉了回来,“别急,小姐自有打算。” 宋玉仪和发了疯一般,光家丁砸店还不够,她自己又上前,看到唐瑞之送的那茶具,眼眶发红,拿起来猛然就砸了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贱人开个医馆都能摆出这种好东西来。 就这样的茶具,家里只有宋山野才有一个,而她和王氏只能用最普通的那种。 咔嚓一声,唐瑞之送的东西被砸了个粉碎。 宋玉仪满脸得意,“我今日就要把店给你都砸了,我看你明天还怎么开业!” 宋玉卿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墙上,姿态散漫,冷眼瞧着宋玉仪发疯。 如今,所有的药材还都在后院放着没有摆出来,宋玉仪就算是砸也只能砸些桌子椅子罢了,最贵重的可能就是她特意让凛言摆出来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整个医馆就都被砸的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玉仪双手叉腰,“你不是很能耐么?有本事就让你的侯爷来帮你,我看 侯爷还愿不愿意帮你这个赔钱货!” 宋玉卿冷笑,“宋玉仪,你最好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就等着明天看你笑话了!” 说罢后,宋玉仪大手一挥,“我们走!” 人走了以后,晏月上前,“玉卿,你刚刚干嘛拦着我,就那几个家丁,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宋玉卿轻笑,“你非要解决他们作甚,不过是砸了点东西罢了。” 晏月看着地上被砸的稀巴烂的茶具和脂粉就忍不住的心疼,“那些桌椅是不值钱,可这几个都是唐大人他们送来的东西,价值不菲,砸的了话是不是有些不好……” 说到这,晏月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是啊,东西是她宋玉仪砸的,到时候怪罪下来,也是去找她。” 宋玉卿挑唇,打趣道,“反应过来了?” 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就算是想借机给她个教训,咱们也没必要让她砸这些好东西啊,值不少银子呢。” 宋玉卿拍了拍晏月肩膀,“放心,到时候让她一文不少地赔回来,更何况唐瑞之送过来的东西,我拿着也不放心。” 她和唐瑞之之间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穆翡被送 去宫中,更是旧愁添新恨,唐瑞之估计想直接杀了她的心都有,还是小心为上。 如今,这也算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阿言,你差人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顺便清点一下值多少钱,明日我们就去要债。” 凛言开心起来,“得嘞。” —— 茶馆中,云敬霆和楚行止相对而坐。 楚行止一副没骨头模样,撑着下巴懒洋洋靠着栏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云敬霆。 云敬霆没好气瞥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哑巴了?” 楚行止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凑近过来,“亲手将人推远,你就不后悔?” 云敬霆眼睫微垂,轻嗤一声,“本侯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啧。”楚行止摇着头感慨,“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嘴硬,我还不知道你?” 云敬霆抿了口茶,没理楚行止。 楚行止则是来了兴致,“别说你不喜欢人家了,我今日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若是真不喜欢了,干嘛出手护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 沈从屿默默对楚行止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三殿下看得通透。” “那是。” 楚行止立马得意起来,“本殿是什 么人,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家侯爷已经栽得差不多了,本殿看他是没什么戏了。” 云敬霆眉头轻蹙,莫名有几分烦躁。 楚行止还想说些什么,云敬霆一记眼刀就甩了过来。 楚行止打了个冷颤,“你看,我不说的时候你非让我说,现在我实话实说了你又瞪我。” 他不怕死地继续开口,“作为好兄弟我可提醒你一句,那个什么药王谷的秦楚可不简单,你说宋玉卿要是和他朝夕相处,难免……” 看着云敬霆眉眼间越发冰冷,楚行止后知后觉地上来点儿求生欲,主动停了话头,“哎呀,反正你自己清楚就好,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刚落,云敬霆就突然站了起来。 楚行止跟着抬头,“吓我一跳,你要去哪儿?” 云敬霆整了整衣裳,薄唇轻启,“练兵场。” “啧。”楚行止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有火没处发?实在不行,京城里这么多美人儿,本殿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 说罢,云敬霆直接抬步离去。 楚行止看了看桌上的杯盏和已经快凉了的茶,轻叹一口气,“罢了,回府睡觉。” 翌日。 楚行止这边刚下朝回来,就看到了等在三皇子府门口的宋玉卿。 他微微一怔,随即换上一抹风流笑意,“宋小姐怎么想起来找本殿了?” 宋玉卿勾了勾唇,“我今日特地前来,是想邀三殿下随我一道去要债。” “要债?” 楚行止傻了,“要什么债?” 宋玉卿,“三殿下可能还不知道,昨日你们走了以后,宋家二小姐突然来了,恰巧您送我的开业礼还来得及都收回去,便被砸了不少。” 她红唇扬起,“这宋玉仪以前说到底也是我的妹妹,她做出这等事来,我自然不能容忍。” 楚行止眸光流转,饶有兴趣道,“哦?” “没来得及收回去?” “是。” 楚行止似笑非笑,“那她都砸了哪些?” 宋玉卿佯装思索一番,“若没记错的话,三殿下昨日送了些脂粉过去?” 楚行止笑容愈盛,“脂粉被砸了,那些个珍稀药材还都好好的?” 宋玉卿点头,面不改色道,“说来也巧,昨日医馆人多,我便把药材都收去了后院,索性没有损失。” 闻言,楚行止直接笑出了声,“确实有趣,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第二百零五章 当众处刑 真正值钱的东西都被收得好好的,反而是脂粉被砸。 楚行止挑唇,“几盒脂粉罢了,本殿若是亲自去要,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宋玉卿笑笑,宛如一只狐狸,“三殿下不必亲自前去,只要借我些人就好。” “只是借人?”楚行止眯眼。 宋玉卿点头,“这点小事自然不用三殿下亲自出马,我去讨回来便好,只是济仁堂现在刚刚开业,人手紧缺,我那边实在是腾不出来人。” 楚行止若有所思,“你想借多少人?” 宋玉卿伸出手比了个三,在楚行止面前晃了晃,“最好是身手不错的。” 啧。 楚行止似笑非笑地瞧着宋玉卿,良久后点了头,“借你三个人倒是不成问题,不过本殿帮你一起得罪了户部侍郎,于本殿而言有什么好处?” 宋玉卿直视楚行止,“若殿下信得过我的医术,日后身边人有难,可来找我。” 楚行止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成交。” 说罢,他挥了挥手,同身边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 没过一会儿,小厮就领着数十个侍卫出现在宋玉卿面前。 宋玉卿,“……” 她轻咳两声,“倒是用不着这 么多。” 楚行止脸上带着散漫笑意,“无妨,去要债嘛,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就当你欠着本殿一份人情,交个朋友?” “三殿下这份情,我宋玉卿记下了。” 之后,宋玉卿也没耽搁时辰,直接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往户部侍郎府。 宋山野和宋玉仪二人最近蹦跶得欢快,也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宋玉卿离开后,楚行止对着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忙跑过来,就听自家主上含笑说,“你去嗣国候府跑一趟,就跟云敬霆那厮说本殿今日可是帮他一个大忙,让他往后惦记着还。” 小厮一愣,“帮侯爷的忙?” 楚行止瞪眼,“叫你去就去,不懂就别瞎问。” “是。” —— 宋府门前。 宋山野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匆匆忙忙赶了出来,看到是宋玉卿后立马瞪起了眼睛。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宋山野冷笑一声,以为宋玉卿现在无处可去知道了娘家的重要性,分外得意,“你不是嚷嚷着要和我宋家断绝关系么?最后还不是要死乞白赖的回来,没有侯爷要你,你在京城就屁都不是!” 宋玉卿靠在马车边,目光 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之色。 “你看什么看?”宋山野广袖一挥,“去,给我拿戒尺过来,今日你就算是要回这个家,本官也得让你好好长个记性!” 宋玉卿嗤笑,“宋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宋山野一张脸很快黑了下去,“你叫我什么?!” 宋玉卿款步上前,一字一顿地重复,“宋大人。” “你……” “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们宋家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宋大人难道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宋玉卿冷冷笑着。 “宋玉卿!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把她押进来,家规处置!” 被自己的女儿嫌弃,说要断绝关系,这在京城中都还是头一份。 更何况宋玉卿现在还和云敬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更不愿意此时失去了云敬霆这一大助力。 家丁纷纷上前,只是还没走到宋玉卿跟前,就已经被晏月给动手打退了去。 “你还敢动手?”宋山野怒斥,“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哪儿来的以下犯上,我如今和宋府半点关系都没有,你算什么东西!” 宋玉卿掷地有声,直接一步步走到宋山野面前,唇角勾 出一抹弧度,“宋大人,我今日前来不为其他,是来要债的。” “什么?” “阿言,给宋大人好好念念,昨日宋玉仪在我们济仁堂砸了多少东西。” 宋山野听到济仁堂,心中突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闻言,凛言大步上前,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他昨日统计好的账目,朗声开口。 “宋家二小姐昨日光临济仁堂,砸我济仁堂桌子五张,椅子十三把,柜台一处,药格无数。” 说话间,宋府门口围上来的百姓愈来愈多,都是赶着前来看热闹的,听到凛言的话,更是对着宋山野在不停指指点点。 “啧,这宋家大小姐真可怜,怪不得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呢,要是我,早就把这一家的吸血鬼给踢走了!” 宋玉卿要和宋府彻底断绝关系的事,早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云敬霆背后推波助澜,绝大部分百姓的心都在不知不觉中偏到了宋玉卿这边。 “就是,这一大家子都不安好心,人家好不容易开了间医馆,做妹妹的不去祝贺也就算了,居然还过去砸东西。” “什么人啊,就这还好意思对人家家规处置呢,都不是你家的人了,还处置什么?” “欠债还钱,堂堂户部侍郎,总不能不认吧!” 围观百姓们的话越说越难听,纷纷钻进了宋山野的耳朵里。 宋山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们放屁!都闭嘴!” “嘿,你一个户部侍郎,怎么还开口骂人呢!” “我看啊,就是他心虚了呗!” 宋山野脸色难看,“宋玉卿,有什么话你进来说,在外面成什么样子,丢人现眼!” 宋玉卿轻嗤一声,“我有什么好丢人的,丢人的不应该是你宋家么?” 她转身看向凛言,“继续读。” 宋山野咬牙切齿,“还有?” 凛言环顾一圈,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比方才还要更洪亮,“另,唐大人所送开业贺礼,骨瓷茶盏一套,如意一对,玉簪一支,三殿下所送脂粉五套。” 他顿了一下,冷眼看着宋山野青紫交接的脸庞,“以上共计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 宋山野被气得七窍生烟,“不过是些桌椅罢了,就三万两?” 凛言将账目展示给众人,“唐大人和三殿下送的东西都非凡品,价值不菲,昨日前去开业宴的人都是亲眼所见,若宋大人不信大可前去求证。” 第二百零六章 上门要债 宋山野强忍怒气,“玉仪怎么可能会砸这些东西,是你故意的?” “哎。” 宋玉卿眉梢轻挑,“宋大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唐大人和三殿下一片好心,所送的贺礼我自是该保管妥当,可我昨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宋玉仪就气势汹汹地过来,直接带着你宋府的家丁砸了我的医馆,难不成还怪我了?” 她红唇勾起,“还是说,宋大人根本就不把丞相和三殿下放在眼里,觉得砸了便砸了?” 一口大锅直接砸下来,怼得宋山野哑口无言,“你胡言乱语!” 宋玉卿扫了眼宋山野身后的几个侍卫,伸手点了两个,“对,昨日前去砸我医馆的就有他们两个,宋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问问。” 宋山野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背后二人,“当真有此事?” 两个家丁万万没想到昨日自己砸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慌里慌张地低下了头,“老爷,昨日都是二小姐吩咐要砸的,和小人无关啊!” 宋山野眸子一厉,一巴掌就抽了上去,“废物!”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二小姐让你们干嘛你们就干嘛?她要是让你们去死,你们 也愿意去?” 两个家丁将头压得极低,也知道自己惹了大事,不敢出声。 “宋大人,三万两银子,只要你赔了我立刻就走,绝不多留。” 宋玉卿适时开口,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三万两对于宋山野来说绝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现在手头的银子都拿去投了铺子,根本就没剩下多少现银,现在算是骑虎难下。 “宋玉卿,你当真要和本官闹得如此僵?” 宋玉卿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女儿去砸了我的医馆,总不能是我逼着她去的吧,凭什么不还?” “就是,凭什么不还!” “宋小姐开医馆碍着你们家什么事了,砸了人家的医馆不说,还想不负责?” 围观的百姓们义正言辞,呼声越来越大,直接将府中的王氏和宋玉仪都给吵了出来。 宋玉仪看到宋玉卿就翻了个白眼,颐指气使道,“你来我家做什么?!不会是我昨日把你医馆砸了,你害怕了吧?” 宋玉卿掀起眼皮瞧着宋玉仪,轻嗤一声。 生出这样的女儿,也不知宋山野是做了什么孽。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开口,宋山野就受不了了,一怒之下 又甩了宋玉仪一巴掌,“孽女!你都做了什么!” 宋玉仪啊了一声,捂住自己右半边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道,“爹爹,你打我?” 王氏更是冲上前护着自己女儿,大喊道,“老爷,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地干嘛要打玉仪?” 宋山野气不打一处来,“你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我告诉你,她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老爷,我辛辛苦苦服侍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就算是没有功劳应该也有苦劳吧,你现在好了,当了官了,就开始翻脸认不认人?” 宋山野心中烦躁,怒斥,“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你都打玉仪了,凭什么不让我说!” 甚至不用宋玉卿开口,这两人就已经开始了狗咬狗,在宋府门前互骂个不停。 宋玉卿极有耐心,等着二人都偃旗息鼓后,这才不紧不慢伸出了手,“宋大人,你堂堂户部侍郎,总不能三万两银子都不还吧?” “什么?!” 王氏惊呼,“你凭什么张口就要三万两,你算是什么东西!” “医馆是陛下亲赐的,脂粉是三殿下送来的,茶盏是唐大人的贺礼,桌 椅被砸的银子我可以不计较,不过他们几位的东西……”宋玉卿嗤笑一声,“我可没法做主。” 宋山野嘴角抽了抽,知道宋玉仪是惹了大祸,“你快闭嘴吧,要不是你的好女儿,怎么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老爷!”王氏被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宋山野愤愤盯着宋玉卿,“我要是不还又如何!” “不还?” 宋玉卿摆了摆手,“去把宋府各个偏门都给我堵了,从现在开始,若不把三万两拿出来,你们就一个都别走!” “宋玉卿,你敢?!”宋玉仪还不知好歹的叫嚷,一边冲着宋山野解释道,“爹爹,你别听这贱人胡言乱语,她就是想用陛下压我们,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不成!” 宋山野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陛下,怕是会让他惹火上身,毕竟此事还牵扯到了当朝丞相和皇子。 宋山野磨了磨后槽牙,“去给我把二小姐带回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爹爹!” “老爷!” 宋山野呼吸急促,“还有夫人,也给我带回去!” 等人都被带走之后,宋山野才勉强 压住了自己的怒气,走到宋玉卿身边,放柔了声音,“玉卿,玉仪到底是你妹妹,她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为父替她给你道个歉。” 宋玉卿半笑不笑地看过来,只觉万般讽刺。 平日里这一家子都没拿她当过女儿,现在出了事知道是一家人了。 “宋大人,我说过了,我和你们宋家现在没有半点关系,她又算得上我哪门子的妹妹。” 宋玉卿后退一步,“去,都给我把偏门堵上,许进不许出!” 宋山野一看那些个侍卫真的动了,立马着急起来,“我看你们谁敢?!这里可是宋府,到时候真让陛下知道了,你们以为一个宋玉卿就能替你们兜住?!” “哟,这个时候开始叫我大名了。”宋玉卿冷笑一声,“宋大人,我提醒你一句,这些侍卫都是三殿下的手下,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殿下……” 宋山野彻底愣了,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宋玉卿带来的侍卫皆身着锦衣,一看就身份不凡。 “宋玉卿,你,你……” 晏月早就看不惯宋山野这幅欺软怕硬模样,直接开口道,“你什么你,赶紧给钱,不然就滚回府里去。” 第二百零七章 大打出手 无数围观百姓都在对着宋山野指指点点,让他一张脸都没地儿搁。 他脸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宋玉卿,为了三万两银子,你就敢做的这么绝?到时候若让陛下知道了,你就是全京城的笑柄!” 宋玉卿嗤笑一声,“笑柄不笑柄的我是无所谓,不过三万两银子我要定了,宋大人什么时候还了银子,你宋府的人什么时候再出门!” 说罢,宋玉卿就直接转身回了马车中,靠在软垫上。 医馆那边有秦楚看着,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今日,便要好好给宋山野等人一个教训。 “好,很好!” 宋山野强忍怒气,看了眼门口楚行止的侍卫,愤然回了府中。 刚一回了前厅,宋玉仪和王氏就迎了上来。 王氏骂骂咧咧,“我早就说那个贱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还指望她攀上侯爷,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人家现在出息了,直接连你这个爹都不认了。” 一想到三万两银子,王氏就气得胸闷肚疼,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就是爹爹!”宋玉仪满脸不服气,“我们凭什么怕她,砸了她医馆又如何,她的东西本就都是属于 我们宋家的。” 宋山野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听到宋玉仪和王氏的话后更是怒火中烧,直接冲过来就抓住了宋玉仪的头发,狠狠往旁边一扯,又是一巴掌挥了上去。 “你还好意思说!” 宋山野怒吼道,“要不是你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怎么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啊!娘,救我!” 头皮撕扯般剧痛不断袭来,宋玉仪根本抵不过宋山野的力道,脑袋撞在了墙上,眼前一片模糊。 王氏一看自己宝贝女儿又被打了,当即冲上来抓住了宋山野的衣袖,“宋山野!你个杀千刀的东西,玉仪是我辛辛苦苦生的女儿,你凭什么又打她!” “你给我让开!” 宋山野狠狠一推,直接将王氏给推到了一边去。 “娘!”宋玉仪一边拦着宋山野挥过来的拳头,一边担心地看向王氏。 王氏恼羞成怒,左右一看,发现了案几上摆着的花瓶,“玉仪,你别怕。” 说话间,王氏已经用花瓶猛力砸了下去。 宋山野后脑勺一阵剧痛,抓着宋玉仪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宋玉仪赶紧挣脱宋山野,跑回了王氏的怀抱中,声音还带了几分哭腔 ,“娘,父亲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以前不是最宠着我们么?就为了那一个贱人,父亲就这么对我们!” 王氏也是个狠心的,拍了拍宋玉仪后背,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宋山野,“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们王家帮扶你,你以为你能到现在这步?” 她啐了一口,“现在倒是敢和我耍威风了,当初你在我爹娘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难道忘了?!” 宋山野捂着发痛的脑袋,气得头昏眼花,“你,你们……” “你什么你,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成日里就想着加官进爵,当初用的上老娘的时候抛妻弃女,在我面前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现在怎么了?” 王氏冷笑,“玉仪不过是气不过那贱人开医馆,砸了她点儿东西,看看你急得那样!老娘今天就告诉你,要是没有我们王家,你屁都不是!” “玉仪,我们走!” 说罢,王氏直接扯着宋玉仪回了房间。 “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到底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宋玉仪现在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有些心虚。 王氏白了她一眼,“你也是, 多大的年纪了,说话做事还没有半点分寸,砸她医馆也就算了,怎么还砸了唐大人和三殿下的东西!” “娘……” 宋玉仪扁了扁嘴,“女儿真的不知道,肯定是那贱人故意的!” 王氏没好气道,“你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下次长点记性!” “那现在……”宋玉仪坐在一边,心中是无尽恨意。 王氏叹了口气,一边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墨发一边道,“能有什么办法,先和她耗着,我还不信了她能永远堵在外面。” 转眼间,已近晌午。 宋府之中宋山野和王氏大吵一架,现在谁也不理谁,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而宋府门口,宋玉卿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中,手里还捧了一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玉卿,这是我从隔壁买回来的,尝尝?” 晏月探了个脑袋进来,冲宋玉卿挥了挥手上的食盒。 宋玉卿轻笑,掀开车帘,“外面晒,快进来。” 晏月动作轻巧,直接上了马车打开食盒,“我瞧着味道还不错。” 宋玉卿放下书卷,“一起吃,待会儿吃完以后再去多买些,分给大家伙,别饿着肚子干活。” 晏月冲着宋玉卿眨了眨眼,“放心吧,我方才已经吩咐下去了,都有饭吃。” “那就好。” 一边吃,晏月一边掀开车帘扫了眼宋府。 现在的宋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守卫都没,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情况。 “你说,就宋山野那抠门样子,到底愿不愿意出那三万两银子?” 宋玉卿不以为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由不得他。” “噗嗤……” 晏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啊,方才他都快被你气死了,估摸着是想不到你真敢和宋府断绝关系。” 宋玉卿回想了一下原身从小到大的经历,目光中带着嘲讽,“他本就不配。” 当初为了攀上王家,抛弃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发妻,另娶王氏进门。 这也就算了,自王氏进门后,对她娘百般刁难,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宋山野身在府中,不是不知道,却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到。 甚至,就连亲生女儿,都险些被这王氏欺压致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也不配为人夫。 她娘忍气吞声多年,这口气,她来出。 第二百零八章 明哲保身 嗣国候府。 云敬霆听闻了宋玉卿的所作所为后,眉梢轻挑,眼含笑意,“确实是她的脾气。”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啧,宋小姐做的这事,也算是满京城中的头一份,现在外面可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我一路从外面回来已经听了不止一个版本。” 云敬霆姿态散漫,一手执棋,“区区一个户部侍郎,不要便不要了,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沈从屿一噎,“那往后,宋小姐可连个依靠都没了。” 在京城中,想孤身一人生存下去,难于登天。 话音刚落,云敬霆便掀起眼皮瞧了过来,薄唇轻挑,“本侯不能靠?” 沈从屿,“……” 他轻咳两声,“侯爷,您和宋小姐已经和离了。” 云敬霆嗤笑,“那又如何。” 沈从屿沉默片刻,“是,您说得都对。” 良久后,云敬霆手中棋子落下,食指轻点了两下棋盘,剔看沈从屿,“我赢了。” 沈从屿磨了磨牙,“这次不算,我们再下一局。” 云敬霆轻笑,“再下几局都是一个结果。” ? 沈从屿刚想反击, 就听云敬霆淡淡开口,“既然她现在在宋府门前堵着,你就去警告一下京城的各家,少多管闲事。” 沈从屿一怔。 这,是想让宋玉卿好好出了这口心头的恶气。 想着,他叹了口气,“您这是何苦呢,要是真不想和离,怎么不直接去找宋小姐?” 云敬霆闭目不语,喉结轻动,“还不快去。” 沈从屿,“……行吧。” 他耸了耸肩,“你现在就是嘴硬,三殿下说的没错,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沈从屿一边唠唠叨叨,一边起身出了侯府,开始帮这二人擦屁股,将自家侯爷的意思给散布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宋玉仪在宫中当差的哥哥宋玉裴也收到了消息,神色焦急。 “少爷,您快帮忙想想办法吧,现在府里都乱成一团了。” 宋玉裴眉头紧皱,“宋玉卿把府上围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家丁苦着一张脸,“小人是从后墙边一洞里给钻出来的,索性那附近没有门,没人守着,不然根本出不来。” “那家里呢,爹娘现在如何?” “别提了。”家丁面色愁苦,“老爷和夫人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后面还打了起来, 现在谁也不理谁,都生着闷气呢,小人只能来找您了。” 宋玉裴面色凝重,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此事我来想办法。” 家丁走后,宋玉裴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抬步去了丞相府。 “玉裴见过唐大人。” 唐瑞之端坐于书房中,见人来不紧不慢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玉裴,你来了。” “唐大人,下官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替舍妹对唐大人说一声抱歉,都是舍妹不懂事,昨日才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还望唐大人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今日宋玉卿上门要债的事在满京城中都闹得沸沸扬扬,唐瑞之自然也听说了是什么情况。 他不动声色地笑笑,“小裴大人客气了,本官怎么会和令妹计较,不过是一套茶具,摔了便摔了。” 宋玉裴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说到底还是玉仪的错,回头我定让她亲自前来对唐大人说声抱歉,只不过……” 唐瑞之挑了挑眉,却未接话。 宋玉裴暗中咬牙,见唐瑞之不搭话茬,便自顾自地往后说,“只不过,今日宋玉卿她带着三殿下的人围了宋府,非要问玉仪要损失的银子,您说这……” 唐 瑞之皮笑肉不笑,“小裴大人,本官是不在乎那点银子,不过此事本官也为难啊。” “济仁堂乃是陛下亲赐给宋小姐的医馆,本官虽对宋小姐心有芥蒂,可毕竟还是要给陛下面子,总不能明晃晃地打了陛下的脸啊。” 闻言,宋玉裴便听出了话外之意。 他仍不甘心,“唐大人,这样,只要您亲自前去……” 话音未落,唐瑞之就直接开口打断。 “不是本官不愿帮你这个忙,只是方才嗣国候府的人来过了,不让任何人插手此事。莫说本官,怕就是这京城别家,也都不愿掺和进去。” 唐瑞之拍了拍宋玉裴的肩膀,“小裴大人,此事说到底不过是三万两银子,你给了她便了了,何必搞出这么大动静来,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他前一日才送了礼,后一日就得知送的东西都被砸了,唐瑞之自然明白这不是巧合。 不过,宋玉卿和他玩阳谋,他还真不好直接亲自出面。 宋玉裴脸色难看,不过在唐瑞之面前也不敢发作,只能躬身离去,回了宋府。 刚到门口,宋玉裴余光一闪,就看到有试图强闯出来的家丁被打飞出去。 而一旁,宋 玉卿不紧不慢地抿着茶,活脱脱像是在一边看热闹的。 宋玉裴一阵愠怒,走至宋玉卿面前,“宋玉卿,我劝你适可而止!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宋玉卿笑了,“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调用手下的御林军?” 她面带嘲讽,“御林军乃是陛下所有,你若是为了私事随意调用,就不怕那些言官参你一本?好不容易爬到了今日的位置,我想你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就前功尽弃吧。” 被戳到了痛点,宋玉裴面沉如水,“你究竟想怎样?” “想怎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拿出三万两银子,我半刻都不会在此处多待。” 宋玉裴说不过宋玉卿,却又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可宋府里现在也是浪潮汹涌,宋山野和王氏不知怎地又吵了起来,眼看着就又要动手。 宋玉裴一阵头疼,“够了!现在外面已经够心烦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去!” “裴儿?” 王氏一顿,忙走到宋玉裴身边,“裴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想到办法没有啊?那宋玉卿根本就是铁了心,现在府上是一个人都出不去啊。” 第二百零九章 就爱吃罚酒 宋玉裴心下一阵烦躁,“还不都是玉仪惹出来的事,能怎么办,凑三万两银子拿出去给她,赶紧让她走人,不然我们宋家这次丢脸丢大了!” 王氏犹豫,心中还是不甘愿,“那小贱蹄子,我们凭什么要给她三万两,裴儿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是小数目能怎么办,就让她这么堵下去?您能不出门,可我和父亲还要上朝,再这样陛下怪罪下来,谁负这个责!” “不是。”王氏着急,“这可是天子脚下,她这么放肆,难道就没人能管管?” 宋玉裴无奈,“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玉仪砸的那不是一般医馆,是陛下亲赐给宋玉卿的,她这不是打陛下的脸面么?” “趁着陛下还没生气,赶紧将这件事解决,娘,不能再拖了。” 一旁,宋玉仪扁着嘴,分外委屈,“哥,真给她三万两啊?” 宋玉裴皱眉,“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你最近就给我待在府中好好反省一下,哪儿都别去!” 说罢,宋玉裴看向宋山野,“父亲,你意下如何?” 宋山野也不是个蠢的,一日时间足够他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还是黑着脸点了 头,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对王氏道,“你去拿三万两银子出来给她。” 王氏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能耐,你倒是自己凑银子啊,干嘛还想着动我的嫁妆?” 宋山野呼吸一窒,“你……”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窝里斗了。”宋玉裴上前拍了拍王氏肩膀,“娘,您快去拿银子,赶紧让下人送出去把她给打发了,别让人继续在门口看笑话。” 无奈之下,王氏最后只得妥协。 半个时辰后,宋府紧闭了一天的大门终于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晏月挑了挑唇,“玉卿,那面有动静了,下去看看?” “不急,再等等。” 大门中,两个家丁抬着一口箱子出来,里面放了整整三万两银子。 “宋小姐,老爷说了,这三万两银子给你,以后你和我们宋府就再无关系。” 说罢,为首的那人给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而后,便见家丁打开箱子,二人合力将箱子一翻,直接将里面的银两尽数倒在了地上,丢在宋玉卿的马车前。 “慢着。” 宋玉卿眯了眯眼,掀开车帘冷眼看过去,“你以为你们打发叫花子呢?回去让 宋玉仪亲自给我送出来,好声道了歉,不然此事没完。” 宋府管家深吸一口气,“宋小姐,三万两银子已经给你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玉卿勾唇一笑,慢条斯理从马车上下来,瞥过地上白花花的银两,直接抬脚踩了上去。 她语气冰冷,“巧了,我还就是爱吃罚酒,你们宋府用这个态度就想打发我?做梦!” 管家此举乃王氏授意,她出了银子,心中自然不快,可万万没想到,宋玉卿还是没完没了。 听管家灰溜溜说完经过,王氏瞪大了眼睛,“什么?她竟不收?!这个贱人!” 宋玉裴按了按眉心,“娘,您又招她干嘛?” “你这是什么话,她都欺负上门了,难道还要我们好声好气地给她道歉?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做人!”王氏坚决不同意。 宋山野似乎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半晌没说话。 宋玉裴强忍烦躁,温声道,“玉仪,她不过是要你去道个歉,你就当为了我们宋府,赶紧把人送走。” 宋玉仪不满,“我才不!” “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去给她道歉?” 然,这份嘴硬就只 维持了一天。 翌日,到了上朝的点儿。 宋山野和宋玉裴二人都被堵在府中,寸步难行,就连派人出去告假都极为困难。 自昨日有小厮溜出去见宋玉裴后,楚行止的一个手下就发现了此漏洞,又派人守了过去,当真是将宋府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出不来人。 宋玉仪此刻就算是再不情愿,在宋山野和宋玉裴的逼迫下,也只能咬着牙出来。 “啧,来了。” 宋玉卿半靠在门口,神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宋玉仪,我们又见面了。” 宋玉仪咬牙切齿,瞪着眼睛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传来宋山野警告的声音,“玉仪,听话!” 宋玉仪深呼吸两口,狠狠盯着宋玉卿,眸子里涌动的尽数是汹涌的恨意,“宋玉卿,砸你医馆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说是道歉,可宋玉仪的神色摆明了就是想生吞活剥了宋玉卿。 宋玉卿嫣然一笑,心满意足,“晏月,让人把银子搬上,我们回济仁堂。” “得嘞。” 宋玉仪眼睁睁看着侍卫将三万两带走,眼眶发红,压低了声音对宋玉卿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拭目以待。” —— 宋玉卿得了三万两银子,心情不错。 等回了济仁堂后院,宋玉卿又坐在一边,命人仔细清点了一遍。 “小姐,是三万两整。” 宋玉卿眸子弯了弯,“早知道那日就应该多让她砸点,那些华而不实的,都砸了多好。” 像唐瑞之他们送来的,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卖是没法卖,放着还占地方,想到是谁送的又膈应,幸亏有宋玉仪,帮她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凛言嘴角抽了抽,要是让宋玉仪听到,恐怕直接会当场发疯。 等收了银子,宋玉卿才腾出空来,偏头问凛言,“医馆这两日如何?” 凛言,“毕竟前三日看诊免费,我感觉京城大半的百姓都来了,一大早就排上队了,而且还有不少小姑娘都是冲着秦公子来的。” 宋玉卿忍俊不禁,秦楚温润如玉,确实招小姑娘。 她本是想着秦楚医术超群,留在医馆确实能大展拳脚,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想着,宋玉卿活动了两下身子,直接提步去了大堂中,在其中一个看诊台坐下,环顾了一圈医馆满满当当的人,朗声道,“大家伙,这里也可以排队来看。” 第二百一十章 路遇美男 “是宋小姐。” “宋小姐过来了!” 经过先前的种种事情,京城中的人提起宋玉卿可谓是如雷贯耳,对她的事情如数家珍。 传闻中一连救了嗣国候和陛下的人,光是这两件事,已经足够能将宋玉卿神化。 不过一会儿,在其他大夫那排队的百姓就纷纷排在了宋玉卿跟前。 “宋大夫,俺最近腰这儿实在疼的不行,您给俺看看。” 宋玉卿轻笑道,“好,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排上队的大婶躺在宋玉卿身后的榻上,“就是这儿,对!” 宋玉卿右手落在大婶腰偏右侧,轻轻按了两下,蹙眉道,“是不是这两日干什么活时给扭到了?” “对,这天气凉下来了,俺家那口子每天忙的要命,俺就想着自己去京城外面山上捡点儿柴火,结果前几日从山上一下来,俺这个腰啊就没完没了的疼。” 宋玉卿了解完情况后,给大婶大致做了个推拿,又去写了副方子交给凛言,“去按这个抓药。” “大婶啊,您这年纪也不小了,腰可得注意好保护,回家以后用我开的药热敷,过不了两日就能好。” “真的?”大婶捂着腰从榻上 下来,接过凛言递来的药,连声道谢。 宋玉卿医术精湛,再加上极有耐心,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对她心存疑虑的百姓心中疑虑已经尽数消失,都是忍不住的点头称赞。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倏然而过。 晏月端了热茶过来,“玉卿,先喝口水再继续,我看今日也没什么人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又大步走来一人。 宋玉卿正低着头喝水,没注意到是谁,按惯常般开口发问,“是哪里不太舒服?” 对面,“我哪里都不舒服。” ? 宋玉卿抬头,就对上了卿酒戏谑的目光。 她噗嗤一笑,亲昵地拍了下卿酒的手背,“我还以为是谁来找茬呢。” 济仁堂刚开业,就声势浩大,自然会有不少人眼红。 “是啊,我就是专程过来找你茬的。”卿酒笑道,“你这两日在京城可是彻底出名了啊,我这成日闷在客栈里都听到你的大名了,就是你去干这种事居然不叫我!” 卿酒为人爽快仗义,听了宋玉仪去砸医馆的事,自然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去收拾宋玉仪一顿。 “哪里。” 宋玉卿抿了一口茶,“你是江湖中人,就图个潇 洒快活,有关朝堂上的事还是不掺和为好,免得到时候抽身不易。” 卿酒心下感动,“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不过我们什么关系,下次有这种事可一定要通知我!” “一定。” 宋玉卿答应下来,心情甚好,偏头看卿酒,“出去走走?” “哎。”卿酒叫住宋玉卿,无奈道,“我的大小姐啊,你先坐下,我今日来你这济仁堂可不光是为了来发牢骚的,我是真要看病。” 宋玉卿愕然,“看病?” 她上下打量一圈卿酒,“怎么回事,你哪儿伤到了?” 卿酒叹了一口气,直接进了纱帐后,掀开了自己衣袖。 上面是一道长达十几公分的伤口,瞧着分外狰狞。 宋玉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伤的,这都已经发炎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卿酒半靠在一边,不以为意,“你随便给我包一下就好,一点小伤罢了,我本以为放着它自己就好了,谁知道这两日更疼了。” 话音刚落,卿酒脑袋上就是一痛。 “嘶——” 卿酒下意识捂住脑门,“你这下手够狠的啊。” 宋玉卿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她拎着卿 酒这胳膊晃了晃,气儿不打一处来,“你管这叫一点小伤?那得多大的伤才能入了您老人家的眼啊?” 卿酒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一边看着宋玉卿给她上药一边感慨道,“你这么好,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得黏着你不放,也不知侯爷到底怎么想的。” “你说我就想不通,你和侯爷明明心里都有对方,怎么最后就还是和离了呢?” 卿酒一脸好奇模样。 宋玉卿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吧。” 卿酒叹气,“这事吧说来也巧,我那天没事干在京城里晃悠,突然就碰上了几个老熟人。” “老熟人?” 卿酒点头,“嗯,都是我以前当土匪时的事,那会儿我年轻气盛……” 她轻咳两声,“看他们几个模样长得不错,就把人绑回寨子了,本是想着和他们交个朋友,谁知道刚解开绳子就开始打,当时还毁了我屋里不少好东西呢。” 宋玉卿,“……” “你管这叫老熟人?” 卿酒抿了抿唇角,理不直气也壮,“不打不成交嘛,当然算老熟人。谁知道我那天又在京城碰见他们几个了,他们见了我就和猫见了老鼠一样,非要以多欺少打我 一个!下手是真狠啊!” 宋玉卿处理好伤口,拍了拍卿酒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能活着见到我,他们应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屁,那还不是因为我遇到了……” 说到这,卿酒神色出现了几分不自然,移开目光,开始转移话题,“咳咳,都包好了?” 宋玉卿眯了眯眼,“遇到了谁?你先前不是还嚷嚷着要离开京城,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好啊你,就这么嫌弃我?!” “说实话。” …… 半晌后,卿酒还是败下阵来,摊牌道,“就是那天打到后面,突然来了个人,要不是他,我恐怕还真见不到你了。” “来了个人?”宋玉卿若有所思,“那和你要继续待在京城有什么关系?” 卿酒声音放低,“这不是因为那人模样还不错,我得把人拐到手再走啊。” 宋玉卿忍俊不禁,冲着卿酒比了个大拇指。 “来人啊,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说话间,医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吼叫。 说话的是一上了年岁的老婆子,神色愤慨,“都是这杀千刀的济仁堂,什么神医,根本就是放屁,你还我老头子的命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上门讹钱 喊罢,老婆子就直接跌坐在了济仁堂大门口,不停哭嚎。 在她身边,老爷子昏迷不醒,被直接放在了地上。 秦楚听到动静,匆忙上前安抚,“大娘,您先别激动,先和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啐!” 老婆子冲着秦楚身上恶狠狠吐了口唾沫,抱紧了怀中老头子,怒道,“你给我滚开,我不找你,我找宋玉卿!就是她把我家老头子治坏的!” “我和老头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要是走了,让我可怎么活啊……” 很快,济仁堂周边就围了一群人,皆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 宋玉卿神色凝重,快步而出。 秦楚余光瞥到宋玉卿,几不可见地冲她摇了摇头。 宋玉卿抿唇,还是大步出来,“大娘,怎么回事?” 她看了眼坐在门口的人,确实是有些眼熟。 老婆子抬头看到宋玉卿,神情激动,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直直抓住宋玉卿的衣领,“你还好意思出来!我家老头子刚来你们济仁堂的时候还好好的,刚一回家就晕了过去,我就说你个女的开什么医馆,根本就是骗子!” 卿酒蹙眉,“大娘,你先松开, 有话好好说。” “我说什么说,我家老头子现在都躺地上去了你还指望我好好说?合着出事的不是你家人你就不着急是吧?” 老婆子恶狠狠指着宋玉卿,冲外面围观的人大喊道,“大家伙都看到了吧,他们济仁堂根本个黑心医馆,把人治死了还想着推卸责任,这以后谁还敢来你家啊!” 人群中,有一男子对上了老婆子眼神,随即大喊附和,“对,这种黑心医馆留着作甚,大家伙一起把她这医馆给砸了!” “怎么回事?是真把人给治死了?” “不知道啊,那门口不是躺了个人,但我今晨也来他家看过,我感觉倒是还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大家伙可别被他家给蒙蔽了!” “就是,砸了这黑心医馆!” 人群中,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刚说了两句话,很快就被闹事起哄的压了下去。 卿酒脸色难看,压低声音道,“玉卿,这伙人应该是故意的。” 宋玉卿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直带头挑事的男人身上,“晏月,去给我把他扣下。” 男人着急起来,“不是,你凭什么抓我啊!你现在可不是什么侯妃了,光天化日 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老婆子一脸见晏月真要动手也急了,直接拍着大腿哭嚎,“老头子,你死得好惨啊,你都这样了,他们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还想堵了我的嘴,我怎么命这么苦……” 宋玉卿走到济仁堂门前,神情淡然,“大家伙都先别急,此事还未查清,如果当真是我们济仁堂出了问题,我宋玉卿愿意就此关店!” “玉卿……”秦楚担忧出声。 宋玉卿转身看向哭天喊地的老婆子,“大娘,你也先别急,我看大爷就是昏迷过去了,不如先让我把把脉。” 她蹲下身子,探手过去。 “起开!”老婆子突然将人护在身后,不让宋玉卿靠近,“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家老头子都这样了,你还想干嘛?!” 见到她的反应,宋玉卿心底已大致有了数。 她朗声道,“今日围了这么多人,正好也请大家伙做个见证。” 围观百姓们看宋玉卿谦和有礼,再加上他们中不少都有在这看过病的,心很快就偏到了宋玉卿这方。 “宋小姐,你放心,我们都看着呢,我相信济仁堂!” “我也相信,宋小姐免费给我们看诊, 分文不取,怎么会是黑心的,说不准就是个误会。” 情势陡转,老婆子神色是一瞬而过的慌乱,“你,你休要颠倒黑白,我家老头子就是被你看过才这样的,你得赔!” 宋玉卿冷冷瞧着她,“大娘,既然你真担心他的安危,出了事为何不让我看,就让大爷继续这么昏迷下去,恐怕才更危险。” 老婆子分毫不让,“人就是被你看了才这样的!谁知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宋玉卿轻笑,“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能做什么?就算您不相信我,那让济仁堂的其他大夫看看,要真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救治。” 老婆子将人堵得死死的,“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谁也不相信!反正我家老头子都晕了,你们医馆也别想开下去!” 卿酒冷笑一声,“大娘,您让大家伙评评理,你口口声声担心老爷子安危,现在人都昏迷了还不愿意让大夫瞧,您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不会这中间还有猫腻吧?” “你放屁!你们济仁堂的,就会欺负我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老婆子蛮横无理,根本不听劝阻,只伸手就要赔 偿。 听到这儿,围观的百姓们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就是啊,人都昏迷了赶紧让看看啊,别一会儿真出了什么事?” “还老伴呢,不会是想来济仁堂讹银子吧,人家免费给你们看诊,你们现在还反咬一口,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说什么呢!”老婆子瞪大了眼睛,“人都躺到这儿了!我问他们要点银子怎么了,没本事就别开医馆!” “躺这儿了你倒是让人家看啊,不把脉谁知道是什么问题?” “就是,还有空和我们吵吵呢,要我看就是来哗众取宠的,宋小姐,你不用理她!”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帮腔,老婆子脸色越发难看,最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什么话茬都不接。 秦楚颇有些头疼,“玉卿,现在怎么办?不然给点银子打发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再闹下去,恐怕要没完没了了。 宋玉卿面色冷然,“大娘,您就算是想让我们济仁堂赔银子,也得让我看过大爷什么情况再说,如若不然,我现在就叫官府的来,告你扰乱京城治安!” “你,你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狗咬狗 老婆子显然也没想到宋玉卿居然这么大胆,竟真敢把事情捅到官府那边。 重点是,现在根本没人愿意帮她。 她眼珠子一转,“你,你这就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 “老头子,咱们老了老了,居然还碰上了这种黑心大夫,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咱们也好有个伴!” 说着,她就作势往一边墙上去撞。 不用宋玉卿开口,卿酒就直接将人拦了下来。 “你别拦我,让我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也省得受你们这些人的欺负!” 老婆子不停挣扎着,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那挣扎分外敷衍,就是叫喊声一下比一下高。 宋玉卿冷眼看着她,“卿酒,把人放开!” 卿酒有些犹豫。 “放开她,没事。” 闻言,卿酒只能松开了老婆子,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大娘,您要是心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了。” …… 卿酒一松开,那老婆子因为身体惯性而往前,眼看着就要撞到墙上,她尖叫一声拼命后退,哪里还有方才要寻死的架势。 趁她惊吓的功夫,宋玉卿直接快步走到了昏迷不醒的老头子面前,“秦楚,把我的 针灸包拿过来。” “你干嘛,你离我家老头子远点,不许碰他!” 老婆子现在慌乱起来,要去抓宋玉卿,却被晏月给拎了回来,似笑非笑道,“大娘,别急,我家小姐医术高超,有她在你家老头子绝对不会有事。” “你松开我!” 可现在已经晚了,宋玉卿给老头子把了把脉,薄唇挑起。 她接过银针,在老头子耳边佯装轻叹一声,“罢了,谁让你阻我开店,这个穴位刺下去,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张口说话了,也能免了我的麻烦。” 说着,宋玉卿对着一个穴位就要往下扎。 银针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光芒。 老头子脸颊抽动两下,眼皮也因为眼珠子不停转动而抖动。 “别!” “别扎我!” 就在银针还离他有八百米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头子和回光返照一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跑的飞快。 宋玉卿,“……” 老婆子神色慌张,“你,你干嘛……” 老头子被方才宋玉卿那句话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以后真变成了哑巴,“我再装下去,一会儿真该死了!说好的就陪你演半个时辰,这都多久了还没要到银子,晦 气东西!” “你个杀千刀的好意思说我,你要是再多装一会儿我马上就要到了!” “假的!”百姓中有一人义愤填膺出声,“好啊,果然是装的,人家济仁堂哪里对不起你们,竟碰上了你们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真恶心,这年头居然还干这种事,差点就让他们给骗过去了。” 宋玉卿慢条斯理收回银针,“大家伙,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都请回吧,这些人我会妥善处置的。” 这一波,算是济仁堂又在百姓心中拉了不少好感,现在无数人都开始为济仁堂打抱不平起来。 “宋小姐,你是个善良的,可架不住总有些人动歪心思,下次不必对他们这么客气。” “说的对,以后就直接送官,不惯他们这臭毛病!” 宋玉卿微微躬身,“多谢大家信任。” “晏月,把人带回来。” 两个狗咬狗的人还在济仁堂门口吵个不停,大有准备动手的架势,无比荒唐。 “你们拉我干嘛,放开我!”老婆子被人从两边架住,脸色难看,不停挣扎着。 “老实点!” “还有你,是我去押你进来还是你自己走进来?”卿酒冲着方才那装晕 的老头子吹了声口哨。 对面明显底气不足,“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她指使我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卿酒一笑,直接朝着他走过去,“看来你是想选第一种。” 济仁堂的大门被关上,除了这二人外,还有方才在人群中带头挑事的那个男人也被抓了进来。 宋玉卿搬了把椅子坐下,扫过三人,“说说吧,谁的主意?”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准备说话。 “不说?”宋玉卿偏头,“那今日我们就在这耗着,说清楚了再走。” 老头子看起来最为胆小,他瞥了眼宋玉卿,“这事真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她,她非说我帮她这个忙,就给我三两银子!” “你说什么呢,看我不打死你个糟老头子!”老婆子被出卖,怒从心中起,伸手去打旁人的人。 “难道不是你说的?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话,今天才这么倒霉!” 眼见着二人又要撕打开,晏月忙上前分开,“都老实点!” 宋玉卿指节扣了扣桌面,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呢,有没有什么说的?” 男子绷着一张脸,嘴硬道,“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帮着说两句话怎么 了,谁知道这是假的。” “哦?” 宋玉卿显然不信,她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在济仁堂门口眉来眼去半天,当我是个傻得?” “什么眉来眼去,你可不要瞎说!” 宋玉卿勾唇,“行,既然都不愿意说,那就直接送去刑部大牢,先关上两日再说。” 晏月直接推着人准备出门。 一听刑部大牢,几人顿时逛了。 老婆子死死瞪着宋玉卿,“你,你凭什么要送我去刑部,我可什么都没做!” “方才济仁堂门口的事情,大家伙看得明明白白,您要是想解释不如就去大牢里好好解释,晏月,把人带走。” “不,松开我!” 老婆子死死抓着门框,十指泛白了都不愿松手,脸上皆是惊恐之色。 另外两个人更是慌乱无比,不停地解释。 “真的和我没关系啊,这,这怎么就要报官呢!” “松开!” 无数声咒骂和呼喊在济仁堂门口响起,宋玉卿充耳不闻,只走到他们面前,“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说的话我也爱莫能助,你们可要想清楚,这济仁堂乃是陛下亲赐,就算你们背后真有什么人,到时候也未必护得住你们。”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老婆子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下,咽了口唾沫。 旁边,老头神色惶恐,生怕被抓去刑部,“你快说啊,还真想害我和你一起进大牢啊!” “我说!别把我送官!” 宋玉卿挑唇,不紧不慢地坐回了原处,摆了摆手。 晏月随即松开了几人,绷着脸道,“说吧。” 老婆子心有余悸,大口呼吸着试探道,“只要我告诉你背后的人,你就不报官?” 宋玉卿瞥她一眼,“我向来说话算数。” “好。”老婆子做了决定,咬了咬牙,“是,是穆家,我有一侄女子在穆家做丫鬟,她说穆家正好需要个人来医馆闹事,只要事成就能给我十两银子……”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宋玉卿,“我想着这事好办,还一下能赚十两,就,就鬼迷心窍了……” 晏月,“十两?” 她被气笑了,“这穆家还真是好手段,居然算计到我们医馆来了。” 对于这个答案,宋玉卿并不惊讶。 毕竟她亲手将穆翡送入了宫,穆家就算没有证据,可毕竟不是傻的,势必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宋小姐,你看我们这都交代了,不然还是把我们放了……? ” 宋玉卿若有所思,抬眼看他们几个。 几人被宋玉卿一看,立马心虚起来,苦着脸道,“不会还是要把我们送去刑部吧,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该说的都说了……” “是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这下被发现了,那十两银子都拿不到,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这一次,我们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宋玉卿勾唇,“穆家给你们十两,我给你们双倍,如何?” 三人一愣,面面相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二,二十两?”老婆子不可置信。 宋玉卿点头,“没错,二十两银子,你们把这件事给我原原本本地散出去,最好散到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老婆子还有些不信,“光散出去就行?” 二十两对他们来说,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玉卿轻笑,“对,不过速度要快,最好就这几日。” 老婆子笑逐颜开,上前抓住宋玉卿的手,“好,好,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我能做!” 宋玉卿颔首,“晏月,拿银子。” 眼见着老婆子拿到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后,旁边两人也狠狠地心动了,忍不住凑上前 去,“宋小姐,你看我们两个能不能也……” “自然。”宋玉卿拎着两个荷包,在他们就要抓住时顿了一下,“不过我要的是,京城里人尽皆知,你们记住了?” 对面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地接过荷包,“记住了记住了,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临出门前,老婆子还兴高采烈地对着宋玉卿道,“宋小姐,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们!” 人走后,晏月才冲着宋玉卿竖了个大拇指,“这招好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看他们穆家能怎么办。” 卿酒面带担忧,“不过穆家终归不好惹,他们记恨上了你,日后恐怕还有别的麻烦。” 宋玉卿对卿酒勾出了一抹宽慰的笑,“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个穆家罢了,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日。 不得不说,宋玉卿这六十两银子算是花对了地方,那几人战斗力极强,光是短短一日时间,就让京城大部分百姓都知道了昨日在济仁堂发生的事。 本来济仁堂最近在京城中的关注度就极高,再加上还出现了有人闹事,百姓们对此事就愈发好奇起来。 老婆子 一改当日的刁钻嘴脸,一副痛改前非模样,大骂都是穆家在背后指使,逼着她前去医馆闹事。 她一人的话本还不足为信,可再加上另外两人,这可信度蹭蹭蹭就涨了上去,百姓们听了都是义愤填膺。 “这穆家真是忘恩负义,宋小姐菩萨心肠治好了穆家小姐的腿疾,谁想到穆家非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起来了。” “不识好人心呗,别看都是京城中的大世家,那穆家才是真上不得台面的,就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为非作歹。” “谁说不是呢,先前皇后娘娘不是还想着让那穆小姐嫁入侯府嘛,只可惜人家侯爷根本看不上她。” “嘘,这话可不敢随便说,毕竟人家现在都入宫侍奉陛下去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此事在京城的各大茶馆酒肆中迅速发酵,止也止不住。 很快,就连在深宫中的穆翡都听到了坊间的传言,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顺手甩下了手中的茶盏,愤愤道,“交代下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要她们还有什么用!” 桃红低着脑袋站在一边,“昭仪息怒。” 与此同时,外间苏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穆翡眉头微蹙,瞥了眼桃红,“快把地上的这些收拾了。” 话音刚落,老皇帝就悠悠走了进来,看到了地上的杯盏碎片,“翡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跟朕说说。” 老皇帝面带笑意,直接伸手揽在了穆翡腰上。 穆翡假意靠在皇帝怀中,扁了扁嘴道,“臣妾方才听到了宫外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实在是心烦意乱。” 老皇帝摸了摸穆翡的脸,心中喜欢得紧,随口安慰着,“不过是些流言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朕命宫中绣娘给你绣了新衣,换给朕瞧瞧?” 穆翡对着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老男人,心中不断泛起恶心,可在老皇帝面前却不敢展露出分毫,只能勉强笑笑,“好。” 换好衣裳后,穆翡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老皇帝顺着声音看过来,眼睛一亮,“好看,这衣裳配你刚刚好,靠近点儿,让朕仔细瞧瞧你。” “陛下,你讨厌。”穆翡左右看看,脑袋微垂。 老皇帝笑容愈发灿烂,心急起来,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有翡儿陪着朕就够了。” “这下好了吧,快过来朕身边。”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伴君如伴虎 半个时辰后,穆翡躺在榻上,看着已经因为疲累而睡着的老皇帝,胸口不停泛着恶心。 她眼底阴狠毒辣的光芒愈盛,凭什么宋玉卿能潇洒快活的在京城中开医馆,风光无限,她就只能陪在这老男人身边! 老皇帝现在上了年纪,身上仿佛更多出了一股子腐朽气味,就连大殿中异常浓厚的龙涎香都压制不住,反而混合成一种更为刺鼻的味道。 想着,穆翡神色逐渐扭曲。 她轻手轻脚从榻上起身,换了身衣裳,直接去了凤鸾宫中。 “姑母。” 皇后看到穆翡,先是一愣,而后匆匆过来,“这个点儿你不是应该陪着陛下?” 穆翡扁了扁嘴,“陛下已经睡着了,我偷偷跑出来的。” “胡闹!”皇后皱着眉头呵斥,“侍奉在陛下身边,就是伴君如伴虎,万事都要小心谨慎,现在赶紧回去,顺便从我这端碗绿豆银耳汤,就说你亲手给陛下做的。” 穆翡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有些委屈,“姑母,我实在不想陪在陛下身边了,他……” 话音未落,皇后就直接捂住了穆翡的嘴,瞪大眼睛训斥着,“我看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穆翡 身子一缩。 皇后恨铁不成钢,“这里是宫里,不比外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你要是当真惹怒了陛下,到时候就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姑母,翡儿知错了,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每次一想起那宋玉卿,就只想将她千刀万剐!” 皇后自然也听说了济仁堂发生的事,拍了拍穆翡的手背,“本宫知道你不甘心,可你已经入了宫,此事绝不会变。” “不过……”皇后看她,“你若想收拾区区一个宋玉卿,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穆翡一怔,“姑母的意思是……” “傻孩子,你现在是宫中的昭仪,她宋玉卿没了云敬霆,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你想收拾她还不是随便寻个借口就行。” 皇后的语气意味深长。 穆翡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 济仁堂。 三日免费看诊时间已到,济仁堂也算是在京城中打出了名号,而且因为秦楚和宋玉卿二人的医术,三日之期过后,济仁堂中来的人更是有增无减。 而且,京城中不少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在别家医馆看不好的,也都纷纷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谁想到,还真有不少人碰了大运,竟真的被治好了多年的病。 秦楚出身药王谷,可行医理念却极为超前,和秦楚一道看诊几日后,宋玉卿更是对他瞠目结舌。 “大娘,您的脚应该好了,下来慢慢走两步看看。” 秦楚笑容清润,极有耐心地扶着一位大娘从榻上下来,来回走了两圈。 大娘神色激动,旁边跟来的儿子也是不可置信,“娘,真的好了!” “秦大夫,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老娘可能还要继续卧床,我们之前已经跑完京城所有的医馆了,都说我娘这没得治,幸好有你们济仁堂。” 秦楚摆摆手,“治病救人乃大夫本分,不必客气。” 等送走人后,秦楚转身,就看到了正在朝着他笑的宋玉卿。 他抬步走过去,就听宋玉卿调笑道,“我们秦大夫可真是厉害,又治好一个疑难杂症。” 秦楚摸鼻子笑道,“其实算不上疑难杂症,只不过大娘上岁数了,恢复起来有些困难,别家医馆又不敢随便用猛药,生怕大娘的腿脚恶化,被找麻烦,这些都再正常不过。” 宋玉卿偏头,“你呢?你就不怕被找麻烦?” 秦 楚笑笑,“若是怕被找麻烦,我就不会选择学医。” 二人相视一笑。 宋玉卿靠在门框上,“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嗯?”秦楚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半刻钟后,二人走到了离济仁堂不远的一家宅院中,这院子里面空间不小,而且尽是未开垦的地。 “这是……” 宋玉卿抬步走到了后院,除了荒地外,就是一个简陋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种子,都是宋玉卿提前从空间中拿出来的,还有不少是楚行止先前送来的,皆是无比珍贵。 秦楚上前看看,很快就认出了这些是什么,一对眸子逐渐亮了起来,“你是想种这些草药?” 宋玉卿,“没错,这里面不少草药在外面都是千金难求,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自己种,到时候一部分放在医馆用,剩余的一部分还能另外卖出去。” 秦楚神色微诧,越看便越是惊奇,“这里面有好多都是药王谷没有的,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宋玉卿当然不可能说出系统空间的事,只是冲秦楚眨了眨眼,“秘密。” 不过,秦楚也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愈发激动起来,“有了这些草药 ,以后我们定能多治无数人命。” “我就知道此事找你没错,那这儿的钥匙我可就交给你了,你来负责。” “求之不得。” 秦楚伸出手去,宋玉卿正好将钥匙递过来。 从外面看来,隐约就像是二人十指紧握。 云敬霆冷着一张脸,默默看着院中的场景。 “那你先在这忙着,济仁堂那边来看诊的还有不少,我先回去顶一阵。” 将事情交代给秦楚后,宋玉卿便准备先回济仁堂。 只是,她刚刚走出院子,腰间就是一阵温热触感,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墙边。 “谁?” 宋玉卿皱着眉抬眼,便撞上了云敬霆幽暗深沉的眸光中。 “云敬霆?” 宋玉卿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抿唇看着面前的人。 云敬霆垂眸,半笑不笑地瞧着宋玉卿,声音又沉又哑,“刚同本侯和离了没两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和他在一起了?” 宋玉卿呼吸一窒,“你跟踪我?” 云敬霆扯了扯唇,“我犯得上?” “现在京城谁不知道,济仁堂中宋小姐和秦大夫郎才女貌,医术高明。” 他倾身凑近,“宋玉卿,你好狠的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烈酒入愁肠 宋玉卿一言不发,二人僵持良久。 半晌过后,云敬霆才慢条斯理退开一步,掀起眼皮道,“本侯饿了,一起用个午膳?” 宋玉卿看他,感觉今日的云敬霆分外不对劲,“侯爷饿了就自己去吃,济仁堂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云敬霆眸光一冷,扯唇道,“你就不怕我动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宋玉卿皱起了眉头,步子一顿,“云敬霆,我们和离是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扯上别人。” 云敬霆静静看着宋玉卿,偏头挑唇道,“你在紧张他?”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回身看过不远处的宅院,怕秦楚待会儿听到动静会出来。 她和云敬霆之间的事,也从不想夹杂进去旁人。 最后,宋玉卿还是先做出了妥协,“去哪儿吃?” 云敬霆勾唇笑了,早有准备,“天香楼。” 就这样,二人各自沉默地到了天香楼中,云敬霆乃是此处常客,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个菜,基本都是宋玉卿爱吃的。 宋玉卿眼皮子轻颤,又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下来。 她剔看着云敬霆,“侯爷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云敬霆慢条斯 理剥了个荔枝,放在宋玉卿面前,“就一定要和你说什么,才能一起吃顿午膳?” 宋玉卿接过荔枝,面色冷淡,“不是么?当初和离的时候,我记得侯爷说过,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离你远些。” 她嗤笑,“怎么?现在我跑远了,侯爷又不乐意了?” 没说两句话,二人就又是争锋相对。 云敬霆盯着宋玉卿看了良久,指腹轻点桌面,意味不明道,“你真想和他在一起?” 说到秦楚,宋玉卿就想到了二人最后一次吵架,云敬霆怀疑她和秦楚有染,本来勉强维持的镇定顿时分崩离析,语气中带着嘲讽,“不行?” 闻言,云敬霆眸子眯成一线。 “他于你而言,不是最好的选择。” 宋玉卿顿时被气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陡然凑近身子,眼底映出云敬霆微怔的神色,讥讽道,“你不会说你才是吧。” 云敬霆未置一词。 宋玉卿夹了一筷子菜,试图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两个人已经和离了,总不能每次见面就吵吵,毕竟好聚好散,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必要闹的那么难堪。 这事搁现代顶多也就 算个离婚,人前夫前妻还能和平共处呢,她和云敬霆怎么不能? 也不知是不是这套自我洗脑的话术起了作用,宋玉卿情绪还真压下来不少,神色恢复了正常。 “云敬霆,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也承认一段感情没那么容易放下,可对我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宋玉卿撇了撇唇,“我们之间不是没有尝试过,是尝试完发现,要是继续再一次恐怕双方都不会好受,所以现在算是最好的结局。” 听到喜欢过三个字时,云敬霆眸色轻闪。 他突然想起来楚行止曾经说的话,一个女人,若是和你歇斯底里的闹,说明你们还没完,可对方若是能心平气和的谈,就说明这段感情已经走不下去了。 云敬霆声音不辨喜怒,“本侯只是在提醒你,秦楚公然投奔济仁堂,等于背叛了药王谷,以后他身上的麻烦不会少。” 宋玉卿不以为然,“他的麻烦是不少,不过我身上的就更多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索性一起处理也不错。” “不过……”宋玉卿红唇勾起,“比起关心我,侯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现在嗣国候妃的位子空缺,想必不少人都盯着,还是穆家恐怕 也记恨上了侯爷,你自己小心。” 云敬霆轻嗤,“关心我?” 宋玉卿耸耸肩,不置可否,“算是,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是什么白眼狼。” 云敬霆呼吸一顿,舌尖狠狠抵住了后槽牙。 也不知二人这一顿午膳吃的是成功还是不成功,反正宋玉卿走的时候云敬霆冷着一张脸看她,“宋玉卿,你最好别后悔。” 宋玉卿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侯爷和我成婚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 说罢,宋玉卿转身离开,留下面沉如水的云敬霆。 云敬霆淡淡看过都只吃了一点儿的几道菜,扯了扯唇,起身出雅间。 沈从屿试探性地看了眼云敬霆,轻咳两声,“爷,现在咱们……” 云敬霆迈着修长的腿,直接去了一旁的酒楼中,“去把楚行止叫来。” 沈从屿一顿,颇为怜悯地看了眼自家侯爷。 三皇子府,楚行止一听说云敬霆在宋玉卿那里受了挫,立马就来了兴致,二话不说直接到了酒楼中,一副前来凑热闹的模样。 看好兄弟的笑话,永远不嫌麻烦。 “殿下,侯爷就在里面。”沈从屿自觉站在一边 。 楚行止桃花眼弯着,悠哉悠哉走了进去,便见云敬霆正一口一口抿着酒。 “啧。” 楚行止挑了挑眉,坐在云敬霆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烈酒入喉。 他眉头轻蹙,“喝这么烈的,你受什么刺激了?” 云敬霆瞥他一眼,“喝酒就喝酒,少废话。” 楚行止,“……” 他冷笑一声,“谁说本殿是来喝酒的,本殿当然是来听八卦的,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说说?” 楚行止撞了撞云敬霆肩膀,偏头笑看过去。 云敬霆脸上多了几分烦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不愿意说,那我就猜猜。” 楚行止一手撑着下巴,上下扫了眼喝闷酒的云敬霆,“听沈副将说,你午膳和宋玉卿一起吃的?” 见云敬霆不说话,楚行止继续道,“你忍不住想同她和好,被拒绝了?” 云敬霆脸色冷了几分。 楚行止继续猜,“还是她成日里和那个什么药王谷的弟子卿卿我我,你吃醋了?” 一戳一个准。 云敬霆默默喝着酒,心里开始后悔把这个混账叫过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听越憋屈。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她心里没我 说罢,楚行止好好欣赏了一番云敬霆的表情,啧了一声,“我先前就提醒你了,别后悔。” 云敬霆凤眸眯起,瞳孔中已经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反而多了几分醉酒后的混沌和落寞。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辣酒入愁肠,一路火热。 “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楚行止勾唇,刚想开口调笑两句,就看到云敬霆认真的神色。 楚行止呼吸一窒,调笑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认识云敬霆这么多年,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模样。 作为西楚战神,云敬霆向来都是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对上宋玉卿后,一切都变了。 楚行止思索片刻,扯唇道,“本殿生在皇家,一开始就知道婚事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手段,从不抱幻想。” 他拍了拍云敬霆肩膀,“不过你不一样,若当真喜欢,便不顾一切,将人留在身边。” 云敬霆自嘲地笑笑,“待在侯府,她不会开心。”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们,已经试过了。”云敬霆摇头。 楚行止叹了一口气,拧眉瞧着云敬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脑筋,失败一次又何 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早该知道。” “这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追人的法子无数,一种不行,那就再换一种,只要她心里有你,总能成功。” 云敬霆若有所思,眸色渐深。 就在楚行止以为云敬霆想通了时,就见云敬霆抬了抬手,朗声道,“再来一坛果子醉。” 楚行止,“……” “合着我劝了半天都白劝了?” 果子醉上来,云敬霆不要命般地给自己灌,楚行止拦都拦不住,隐隐有些发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敬霆被抓着手腕,脸色发冷,晦暗不明地盯着楚行止,有些失魂落魄道,“可她心里没我。” 闻言,楚行止一怔,抓着云敬霆的手不由得松开。 云敬霆轻嗤一声,继续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就这样,二人一直喝到了夕阳西沉。 云敬霆本是酒量极好,可心中有愁,又是两坛烈酒,不论是谁都有些受不住。 到了后来,云敬霆已经醉得说不出话来,趴在桌上。 楚行止按了按眉心,把沈从屿叫了进来,“快把你家爷带回去,下次这种事别叫我来。” 沈从屿心里暗道,方才叫您来看热闹的时候您可不是这 么说的。 “侯爷?” 沈从屿走到云敬霆身边,一手架住了云敬霆,准备和楚行止一起将人带上马车。 可云敬霆浅浅睁开了半个眸子,看到是沈从屿时蹙了蹙眉,“怎么是你?” ? 沈从屿愕然,“那不然还能是谁?” 楚行止瞥了眼云敬霆眸底的失落,突然间福至心灵。 “罢了,你先自己回府,我差人去一趟济仁堂。” 沈从屿懵了,“我自己回?” 楚行止笑得意味深长,“你要在这儿,他还怎么能得偿所愿。” 二人对视一眼,沈从屿瞬间了然,直接扔下云敬霆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行止瞥了眼神志不清的云敬霆,饶有兴趣地挑唇,差手下去了济仁堂。 —— 过去时,宋玉卿正和卿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场面分外和谐。 “宋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宋玉卿愣了一下,打量了眼来人,“你家殿下?” “当朝三皇子,楚行止。” 话音落下,宋玉卿挑了挑眉,“我记得,我和你家殿下应该没什么交情,这么晚不知还有何事?” 来人一板一眼地复述着楚行止交代他的话,“还请宋小姐尽快过去 ,不然他不能保证,宋小姐还能不能见到侯爷最后一眼。” 宋玉卿,“……”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来人,对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等着她做决定。 以云敬霆的身手,京城中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实在没有几个,楚行止的话很大可能性都是在放屁。 可即使这样,宋玉卿的一颗心还是显而易见地烦躁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起身,“我跟你过去。” 卿酒有些放心不下,走到宋玉卿身边,“这么晚了,我跟你一起。” 走至酒楼前,宋玉卿眯了眯眼,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她咬了咬后槽牙,转身就准备离开。 二楼窗子突然间被人推开,露出楚行止似笑非笑的脸,“宋小姐既然来了,为何不上来?” 宋玉卿和卿酒同时抬头看过去,一个神色冷淡,一个瞪大了眼睛。 “是你?!” 卿酒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宋玉卿诧异,“你们两个认识?” 卿酒连连点头,凑到宋玉卿身边,“这就是我那天跟你说的,救我那人。” 宋玉卿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再次确认道,“你先前说一定要搞到手的人,就是他?”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 逢,处处都是缘分。 卿酒坦然承认,“不过我没想到他就是传闻中的三皇子。” 楚行止看到宋玉卿身边的卿酒也是一愣,卿酒仍是一袭红衣,说不出的张扬艳丽,让人过目不忘,他挑了挑唇,“原来是卿酒姑娘。” 都聊到了这个份上,宋玉卿叹了口气,还是进了酒楼。 推开雅间的门,里面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宋玉卿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抬眼,看到已经被喝空的酒壶,以及明显醉死过去的云敬霆。 “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行止坐在一边,神态散漫,颇有些无辜道,“本殿也是没了办法。” 宋玉卿被气笑,“你没办法?” 楚行止点头,“是啊,他醉了酒非嚷嚷着见你,不然就不走,方才沈副将已经被他打伤了。” 宋玉卿,“………” 她投给楚行止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楚行止依旧坦然,“不信?” 而后,楚行止直接过去拍了拍云敬霆的脸,“走,回府。” 云敬霆不耐烦地睁开眸子,薄唇轻启,“滚。” 楚行止冲着宋玉卿耸肩,“看吧。” 他漫不经心起身,“既然你来了,就没本殿什么事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以身相许 楚行止桃花眼弯起,就准备离开。 宋玉卿蹙眉,“你不管他?” “本殿倒是想管,可他得听啊,今日就麻烦宋小姐了。” 说罢,楚行止当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玉卿,“……” 她瞧着醉得一塌糊涂的云敬霆,满脸无奈。 卿酒轻咳两声,脸上带着跃跃欲试之色,还不等她开口,宋玉卿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摆摆手,“行了,不是说要把人拿下?今日将人放走了,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 宋玉卿明白卿酒的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爱了就是爱了,亦不会管对方究竟是何身份。 若二人不合适,早些看出来也不是坏事。 卿酒勾唇,“我就知道你最懂我,走了。” 她提步出了酒楼,正巧瞥见楚行止上马车。 楚行止刚刚落座,准备吩咐属下回府,就见车帘轻晃,随后一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了他面前。 楚行止脸上带着难得的诧异,“你……” 卿酒动作利落,见楚行止脸上没有反感之色后直接进了马车,坐在了楚行止对面,笑意盎然,“当日得殿下出手相助,不知殿下身份,得罪了。” 楚行止饶有兴趣地看 她,“既然得知了本殿身份,你又待如何?” 这一问,正好问在了卿酒心坎之上。 她眉眼弯弯,“救命之恩,自然是要以身相许。” 楚行止挑眉,“以身相许?” 随即,他笑了笑,“就一面之缘,卿酒姑娘可了解本殿?” 传闻中,当朝三皇子行事放荡不羁,极尽风流,全京城的勾栏瓦舍,楚行止的粉红知已无数,也一直颇让皇帝头疼。 不过,这些所有卿酒都不在意。 她眨了眨眼,红衣妖艳,半偏着头看向楚行止,“不了解。” 楚行止失笑,“连本殿是怎样的人都不了解,就想着以身相许?” 卿酒行事向来洒脱不羁,她坦然道,“不了解又如何,反正以后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你我二人互相了解。” 楚行止闷声笑着,忽而倾身而近,捏住了卿酒的下巴,微微抬起。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陡然生变。 楚行止垂眼看着卿酒,妖冶的五官,以及眼底自己的倒映。 他嗓音微沉,卿酒两个字在他唇齿中转了一圈,被念出来时,仿佛格外缠绵。 “你是谁的人?” 卿酒被半强迫地看向楚行止,眉眼带笑,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 凑近看,楚行止似乎比平日里更好看了几分。 笑意倾泻而出,楚行止眉头微蹙,正想开口再逼问。 唇角突然出现了温软触感,让楚行止身子一僵。 他不可置信,“你做什么?” 反观卿酒,正餍足地舔了舔唇,“紧张什么,吃亏的又不是你。” ? 楚行止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之人,“你还算是个女人?” 卿酒无辜,“怎么不算。” 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楚行止现在的模样,啧了一声,“看来传闻好像也有些不准,不然三殿下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楚行止一张脸沉了下去。 不过,卿酒向来胆大包天,也未在意,只是无比诚恳地提着建议,“三殿下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如考虑考虑我?” 楚行止闭眼,指了指外面的方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下去。” 卿酒轻笑,反正今日已经满足,冲着楚行止挥了挥手,“那我们改日再见?” 之后,卿酒也不耽误,直接万分潇洒地跳下马车,留给了楚行止一个火红色的背影。 不多时,马车内传出楚行止咬牙切齿的声音,“回府!” 另一边,宋玉 卿对着喝醉的云敬霆犯愁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今日先将人带回济仁堂。 毕竟时辰已经不早了,送回侯府的话难免还会惊动到老夫人。 她现在已经不想和老夫人又任何纠缠。 宋玉卿揉了揉眉心,站到云敬霆面前,随手戳了两下。 云敬霆睁眼,刚想发怒,就看到了宋玉卿,顿时熄火。 他抿了抿唇角,是难得的乖顺,“干什么?” 宋玉卿叹气,“我带你回去,难不成你想一直待在酒楼里?” 云敬霆一瞬不瞬地仰头看着她,脑子近乎停滞,“嗯?” 宋玉卿瞥了他两眼,知道和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 她伸手牵住云敬霆。 碰到的瞬间,二人皆是一怔。 因为太熟悉,所以肌肉记忆根本无法忘却。 宋玉卿稳了稳心神,佯装无事发生。 “起来,我扶着你回。” 因为出来的突然,卿酒又跑去追人,现在只有她一个。 所幸云敬霆虽是醉了,但好歹够听话。 云敬霆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直接借着宋玉卿手上的力道起身。 只不过他才刚一起来,身子就是一个踉跄,靠在了沈惜玉身上。 酒香浓烈,足以证明他到底 喝了多少。 宋玉卿面无表情,一边用力扶着云敬霆的半边身子,一边有些艰难地挪动步子。 夜色下,长街上行人已少,分外安静。 宋玉卿声音微哑,“为什么喝成这样?” 云敬霆敛眸,“难受。” 宋玉卿深呼吸两口,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云敬霆,当初是你说的,我们两个以后互不相干,现在你做出这幅样子,不会是想和我说你又后悔了吧?” 云敬霆胸口发闷,脑袋也痛得厉害,只凭着直觉回答,“没有。” 宋玉卿心下微颤,眼眶酸涩,“没有就好。” “不,不是……”云敬霆挥了挥手,眼前都是重重叠叠的影子,晃得他实在头晕。 他拼命想解释,“不是我说的互,互不相干……是,是你,你一直不开心。” 闻言,宋玉卿步子一顿,匪夷所思地看过来。 可云敬霆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用光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再剩下的,已经问不出口。 宋玉卿定定看了他片刻,收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扶着人回了济仁堂。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济仁堂中几个大夫都已经回家,只剩下秦楚还等在里面,听到动静他抬头看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病弱美人 见宋玉卿还扶着一人,秦楚一愣,“这是……?” 话音刚落,秦楚就认出了云敬霆。 他神色几变,看向宋玉卿,“玉卿,你怎么把侯爷给带回来了?” 宋玉卿将人放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喝多了,时辰太晚没处去,让他在济仁堂将就一晚吧。” “没处去?” 要说堂堂的嗣国候云敬霆无处可去,怕京城中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不会信。 宋玉卿想了想楚行止那个杀千刀的,又扫过烂醉如泥的云敬霆,“嗯,侯府我暂且不想回去,他身边没带人。” 秦楚皱了皱眉,去一旁倒了杯茶来,试探性地开口,“侯爷?先喝杯茶醒醒酒。” 云敬霆双眸紧闭,靠在椅子上没说话,看样子是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有节奏。 见人真的睡过去了,秦楚才斟酌良久,开口道,“玉卿,你对侯爷是不是还……” 后面那个词,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宋玉卿看了他一眼,就已经知道了秦楚想说什么。 “余情未了?” 秦楚沉默。 宋玉卿笑笑,似乎是没放在心上,“我和他之间,都已经过去了。” 秦楚显然还有些 不信,“真的过去了?你若还喜欢,不如……” 宋玉卿直接开口打断,笃定道,“过去了。不论如何,我们两个之间都已经没了任何可能。” 闻言,秦楚不动声色地轻出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今夜我留在济仁堂照顾侯爷。” “不用,他不喜旁人近身,我来就好。” 说着,宋玉卿又踢了云敬霆一脚,“醒醒,去榻上睡。” 云敬霆闷哼一声,似是疼了。 他半眯着眼睛,冲宋玉卿伸出了胳膊,以一种依赖的姿态。 今夜,宋玉卿好像见了云敬霆不同于平常的一面。 勉强将人扶回去,宋玉卿刚想喘两口气,就听到榻上四横八叉躺着的冤孽又开了口,“渴。” 宋玉卿握拳,面无表情起身。 “呕——” 刚走两步,云敬霆猛然从榻上起来,胃中翻江倒海,将今日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脸色煞白。 这一刻,宋玉卿真实的怀疑,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云敬霆什么,不然老天爷怎么会直接把她送到这个破年代然后派云敬霆来反复折磨她! 不过怨念归怨念,宋玉卿到底还是维持了不多的良心,帮云敬霆又收拾干净,“ 等着,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云敬霆半躺在榻上,眼神迷离。 然,在宋玉卿转身的瞬间,云敬霆的神色陡然间恢复清明。 他又想到了方才宋玉卿和秦楚间的对话,一张脸如同结了冰霜,冻得可怕。 厨房中,宋玉卿左右看看,就发现了被吃剩下的半个馍馍。 这馍馍虽能饱腹,不过看着也实在太寒酸了,她怕明天云敬霆清醒以后记仇。 无奈之下,宋玉卿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于是乎,她凭借着自己不甚精通的厨艺,跌跌撞撞最后勉强做出了一锅粥来。 也顾不上尝,宋玉卿直接盛了一碗就回了房间。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不然明日难受。” 云敬霆现在仿佛个病弱美人,靠在软榻上,完全看不出将军的样子。 他睫毛半垂,挡住了整个眸子,只是在宋玉卿喂过来时分外配合地张口。 刚刚喂进去,宋玉卿就感觉云敬霆身子一僵。 她抬眼,“不好喝?” 云敬霆沉默片刻,真心实意道,“好喝。” 宋玉卿没放心上,一口一口的喂着,直到一碗粥见底。 翌日。 宋玉卿从沉睡中醒来,动了动身子,想起了昨夜 的事。 她起身,前去云敬霆所在的屋子,发现榻上干干净净,被褥已被叠起,而上面的人早已离去。 宋玉卿对着空的床榻出神片刻。 走了也好,若是现在二人对上,似乎也都没什么好说的。 宋玉卿捏了捏脖子,抬步往出走,就撞见了正从厨房出来的晏月,神色诡异,还不停吐着舌头。 宋玉卿停下步子,偏头看她,“这是怎么了?” 晏月语气愤怒,回神指着厨房方向,“还说呢,昨夜也不知济仁堂哪个人用了厨房,用就用吧,可那熬的粥是人能喝的么,我就喝了一口都快被齁死了。” “先不和你说了啊,我去喝两口水。” 宋玉卿一怔,抿了抿唇。 她不信邪地去了厨房,果然看到了自己昨晚在仓促间熬的粥。 “有这么难喝?” 宋玉卿一边开口,一边舀了一勺往自己嘴里送去。 尝了一口。 宋玉卿,“………” 完,昨晚天太黑把咸盐当成糖了。 她闭了闭眼,直接将刚刚喝进去的都吐了出来,神色诡异。 就这么难喝的粥,云敬霆昨晚喝了整整一碗? 那人究竟是喝了假酒还是吃了假药…… 宋玉卿认 真回忆了一下昨夜云敬霆喝粥时的场景,面色如常,毫无抗拒。 她又转身回了云敬霆待过的屋子,环顾四周,最后在床榻边看到了一个空碗,不是昨夜她端过来的…… 应该是半夜云敬霆渴了自己去接的水。 宋玉卿嘴角抽搐两下,心情复杂。 而另一边,云敬霆刚刚回了侯府,就对着沈从屿摆了摆手,“水。” 沈从屿看了眼云敬霆的脸色,也来不及发问,忙不迭地去拎了茶壶过来。 云敬霆也顾不上用茶盏,直接对着茶壶嘴一仰头,就给自己吨吨吨的灌水。 他喉结猛动,显然是渴的要命。 沈从屿一言难尽地站在一边,“爷,您昨晚……去干嘛了?” 等喝了半茶壶水后,云敬霆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眉眼冷淡,“喝粥。” “喝粥?”沈从屿无法理解,“喝个粥把自己喝成这样?” 云敬霆掀起眼皮瞥他,懒得解释。 这一刻,沈从屿突然福至心灵,懂了点什么,“不会是宋小姐亲手熬的粥吧……?” “嗯。” …… 沈从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得,幸好宋小姐善良,给您喂的不是毒药,不然今日是不是都见不着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囚禁宫中 济仁堂。 就在宋玉卿对着剩下的粥出神时,外面晏月的声音传来。 “玉卿,宫中可能出事了。” 宋玉卿眉梢轻挑,走至晏月身边,“出事?” 晏月压低声音,“外面苏公公来了,说要请您入宫一趟。” 宋玉卿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出了后院,就见苏公公正侯在外面。 “宋小姐。” 苏公公行了一礼,冲着身后讲个小太监扬了扬手,小太监立马走去一边。 宋玉卿眉目微敛,“苏公公,可是陛下身子抱恙?” 她前段时日给皇帝把脉时,分明还是正常的,按理说这短短时间内不应该再出事。 苏公公摇头,讳莫如深道,“并非陛下,而是……” 闻言,宋玉卿眸色微沉,“多谢公公提醒。” “老奴曾受侯爷大恩,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只不过宫中凶险,宋小姐还要自己小心。” 说罢,苏公公直接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路入宫,宋玉卿都是面色如常,看上去与寻常无异。 晏月则是微有些紧张,“玉卿,要不要我先去通知侯爷?” 宋玉卿摇头,掀开车帘看向外边,在沿途瞥见几个特殊背影 。 她红唇轻挑,“不必,现在你下车未免打草惊蛇,先安心入宫,我暂时不会有事。” 晏月压下起伏的心绪,跟在宋玉卿身后入了宫。 “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脸上带笑,坐在龙椅上,“快起来。” 宋玉卿不动声色扫过皇帝,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看来穆翡将老皇帝哄得还不错。 “来人,赐座。” “多谢陛下。” 宋玉卿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一边,看向龙椅上的人,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陛下近日身体如何,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皇帝一手轻点着椅把,一边笑道,“朕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这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宋玉卿回道,“那是陛下对民女宽容,若不是陛下信任,民女也不会有今天,更别提经营济仁堂。”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确实已经不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无法无天模样,有的麻烦,还是能省就省。 老皇帝对此回答甚为满意,轻笑两声,冲着屏风后开了口,“行了,出来吧。” “陛下。”穆翡面带娇嗔,“您怎么就拆穿臣妾了,臣妾还想在后面多待会儿呢。” 宋玉卿缓缓抬眸,对上了穆翡的眼睛,声音淡淡,“见过穆昭仪。” 再见宋玉卿,穆翡瞳孔中瞬间染上了一层杀意,心底是澎湃的恨。 她靠在老皇帝怀里,一手环在其肥硕的腰上,强忍着恶心讨好道,“陛下同意翡儿的建议了?” 老皇帝拍了拍穆翡后背,分外宠溺,“你的要求,朕自然会答应,就是得麻烦宋大夫多在宫中住两日。” 宋玉卿眸子轻眯,心中冷笑,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她就说来自穆家的报复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穆翡入宫这几个月,手段还真是渐长。 不过,面上宋玉卿仍是波澜不惊,偏头问道,“可是穆昭仪身子不适?” 穆翡掩面,朝着宋玉卿伸出了胳膊,“烦请宋小姐帮本宫把脉瞧瞧?” 二人目光相接,一个笑容中透着狠毒,一个无波无澜。 宋玉卿起身上前,将手搭了上去。 片刻后,宋玉卿挑唇,“恭喜陛下,穆昭仪乃是喜脉。” 老皇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抱紧了怀中的穆翡,有些贪婪地闻着来自她身上的香气,“确实是个好消息啊,你治好了朕的腿,朕信你,这段日子你就在宫中安 心住下,好好照顾翡儿,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朕提!” 穆翡柔若无骨的手在老皇帝身上来回游移,娇笑道,“宋小姐医术无双,日后她来照顾臣妾,那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定能无忧。” “好,好。”老皇帝连连点头,“翡儿,你先带宋大夫回去,朕这边还有公事处理,晚些再去看你。” 穆翡垂首,无比乖顺地从皇帝怀中起身,盈盈一拜,“那妾身便先回宫里等着陛下,陛下可别让妾身等太久了。” “放心,朕怎能舍得你等。” 穆翡起身,含笑看向一旁的宋玉卿,“宋小姐,跟本宫走吧。” 出了大殿,穆翡脸上的笑容就尽数消失。 她回身盯着宋玉卿,恨意喷薄欲出,“宋玉卿,真是许久不见啊。” 宋玉卿不躲不闪地迎上她的目光,笑道,“是许久不见,穆小姐……哦不,现在应该是昭仪娘娘了,昭仪娘娘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皇宫中的风水甚是养人。” 穆翡十指收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 她冷冷看过宋玉卿身后的晏月,眸中隐隐透着疯狂,“你怎么会跟在她身边?” 穆翡皱眉,“你同嗣国候 已经和离,她怎么还会跟着你?!” 宋玉卿不准痕迹地上前一步,挡在了穆翡和晏月中间,“晏月于我而言,乃是朋友,侯爷大度,允她出了府。” “大度?” 穆翡神色逐渐癫狂,猛然笑了起来,笑到眼眶通红泪水挂在一边闪着莹莹光芒。 “大度,好一个大度啊,他倒是对谁都大度,唯独对我,狠心绝情到了极点!” 穆翡又哭又笑,似是要将这段时间所有压着的情绪尽数释放出来,指着宋玉卿,“你说,我穆翡从头到尾哪里对不起他,有哪一点!哪一点对不起他!可他呢,他却眼睁睁看着我被人送入皇宫,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根本没有心!” 宋玉卿就这样看着癫狂的穆翡,“你是没有对不起他,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感情本不能勉强,更何况他还是嗣国候。” “你闭嘴!” 穆翡的眼泪夺眶而出,“宋玉卿,你别以为你赢了,和本宫争了这许久,你又得到了什么,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出了侯府,什么都不是!” 宋玉卿挑了挑唇,“我离开侯府,乃是我自愿,现如今做一届平民百姓,也是我心甘情愿而为之。” 第二百二十章 假龙种 穆翡擦干眼泪,重新扬起了头,“好,好一个自愿为之,本宫今日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 她狠狠捏住宋玉卿下巴,目光暴戾。 而后,穆翡冷笑一声,看向晏月。 晏月本能的紧张起来,想护住宋玉卿。 穆翡脸上笑意浓烈,一手放在了晏月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放心,本宫不想要你的性命,现在于本宫而言,你们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你是嗣国候的人,本宫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今日就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穆翡声调婉转,忽而嫣然一笑,手指顺着晏月的肩膀一路往上,落在了晏月脸上,来回轻轻划着。 晏月身子紧绷,下意识屏住呼吸。 “滚回去和你的主子说,宋玉卿如今就在本宫这里,本宫就要让宋玉卿也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本宫要让他云敬霆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受辱,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穆翡唇角勾起,“想必这种感觉一定很好。” 晏月瞳孔轻缩,“你想做什么?!” 穆翡嗤笑,“我想做什么,难道你猜不出来?这宫中啊,就像是个铁桶,进来容易,再想要 出去可就难了,本宫今日大发慈悲肯放你走,你还不赶紧滚?” 宋玉卿抿了抿唇,拉住了晏月,“走。” “玉卿!”晏月摇了摇头,“你不能留在这里,要走一起走。” “啧啧啧。”穆翡不紧不慢坐到了一边,“想不到本宫好不容易发一次慈悲,你还不愿意买账,若再不滚,那你就……” 还没等说完,宋玉卿狠狠将晏月推向门边,“走!” “玉卿!” 宋玉卿,“我让你走!” 穆翡抿了口茶,纤长的指甲落在案几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还真是主仆情深,让人羡慕呢。” 她居高临下瞧着宋玉卿,只觉那恨意正成几何倍的增长,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彻底吞噬。 “宋玉卿,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你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宋玉卿扯了扯唇,“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穆翡动作一顿,随即猛然站起,手中那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出,“咎由自取?” 她声音尖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宋玉卿,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宋玉卿面色未变,“穆翡,你自己好好想想 ,从一开始你做的事,就注定了你不会有好结果,云敬霆他从来不属于你,这天下众人也不该按你的意愿活着。” “你看,就算现在我离开了侯府,可你却依旧成为不了侯妃。” 宋玉卿的话,直戳穆翡心窝。 “贱人!” 她扬手就往宋玉卿脸上甩,却在中途被宋玉卿狠狠抓住。 “现在本宫深得陛下宠爱,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你还敢忤逆本宫?!” 宋玉卿抓着穆翡的手腕,眸子轻眯,“昭仪娘娘,您还怀有身孕,不必动怒,否则胎气不稳,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提到身孕,穆翡的终是有所顾忌。 这个孩子,是她在后宫中站稳脚尖的利器,不容有失。 穆翡挑了挑眉,缓慢地收回手来,她一扬衣袖坐下,却突然间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反正我们之间来日方长,本宫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穆翡调整了一下坐姿,笑容得意,“来,正巧本宫今日身子不舒服,还要烦请宋大夫给本宫好好按按。” “来啊,还要本宫亲自过去请你不成?” 宋玉卿眸中闪着寒意,不过很快 又尽数收敛,走到穆翡身边,双手搭在了穆翡肩膀上。 “你是民女,本宫是昭仪,谁准许你站着的!” 闻言,宋玉卿不紧不慢跪下,可耐心却是在一点点消失。 见宋玉卿跪在自己面前,穆翡脸上终于有了快意,“想不到啊想不到,宋玉卿,你还是输了,而且是输得彻彻底底!” 她自顾自说着话,宋玉卿则一下一下帮穆翡按着腿,眉眼微垂,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穆翡居高临下瞧着她,“过去不是爱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么,今日怎么倒是和条狗一样的听话。” “本宫在同你说话!” 穆翡抬高声音,捏住了宋玉卿的脖颈,右手猛地用力。 宋玉卿被迫抬头看着她,只见穆翡眼底狰狞而癫狂的恨意,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穆翡一手掐着宋玉卿的脖颈,一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茶盏碎片,捏在手中,在宋玉卿脸上来回比划着,饶有兴趣开口。 “你说,要是你的这张脸毁了,他还会不会对你另眼相待?” “不如,我们试试?” 穆翡再次笑了起来,碎片抵在宋玉卿光滑无暇的脸上。 宋玉卿抬眼,心底最后一丝 耐心消失殆尽,“穆翡,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陛下的?” 话音刚落,穆翡的动作就狠狠一顿,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慌乱,“你在胡说什么!” “都给我下去!” 屏退了所有下人,穆翡才狠狠掐着宋玉卿,呼吸急促,“你方才在说什么?” 宋玉卿轻嗤一声,一手慢条斯理地抓住了穆翡的手,慢慢将其挪开,又摸了摸方才被掐得生疼的脖颈,悠然起身。 从始至终,穆翡的视线一直都在宋玉卿身上,没有分毫转移。 宋玉卿唇角挑起,“看来我是猜对了?” “胡言乱语,看本宫今日不杀了你!” 宋玉卿,“哎,昭仪娘娘何必着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娘娘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情势陡转,宋玉卿坐在穆翡身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玩味道,“你说你,好端端地为何又来招惹我,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难不成,是陛下精力不够,满足不了娘娘?” 一语落下,穆翡的脸变得惨白,她强忍着杀意,“宋玉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知道今日自己赌对了。 “你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龙种!”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交易 穆翡满脸都是被拆穿后的惊慌,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腹部,“你胡说!陛下夜夜宠爱本宫,这宫中谁不知晓,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就不怕本宫把你拖出去斩了?!” 宋玉卿眨眼,挑衅道,“那昭仪娘娘不妨试试,只不过,若当真被我说中了,你可就要给我陪葬了。” 穆翡双手握拳,死死盯着宋玉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宋玉卿嗤笑一声,“昭仪娘娘难道就不好奇,你怀了身孕陛下缘何会那般高兴,当真是因为喜欢你?” 随着宋玉卿的话,穆翡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腹中不是龙种的事极为隐秘,只有身边的桃红知晓。 宋玉卿刚刚入宫,只给她把过一次脉,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宋玉卿瞧着穆翡衰颓的脸色,啧了一声,“近几年宫中妃子几乎无人有孕,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穆翡心中一震,“无人有孕?” 宋玉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紧不慢解释道,“陛下年纪大了,再加上前些年一直受病痛困扰,早已失去了生育年纪。现在宫中皇子公主里,年岁最小的也已经六岁。” “穆翡 ,你难不成真的天真到,以为这六年中,陛下就没有宠幸过任何妃子?” 宋玉卿先前给皇帝瞧病,早就看出来了这一点,只不过碍于此事敏感,她才选择没有说出口。 想必宫中的太医们心里也有所怀疑,可如今穆翡圣宠正浓,谁也不想冒死开口,万一搞错了还要赔上自己性命。 穆翡呼吸一窒,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怎么会……” 与人私通,她的事要是被捅出去了,那不光是她,整个穆家就都完了。 穆翡咽了口唾沫,有些忌惮地看向宋玉卿,知道现在就算抵死不认也没了办法,“你想怎么样?” 宋玉卿耸耸肩,“放松,我并不想怎么样。” 她捏过案几上的一块糕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昭仪娘娘这里的,果然是好东西。” 穆翡咬牙切齿,“宋玉卿,我警告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玉卿笑了,“欺人太甚?穆翡,你别告诉让我入宫服侍你,不是你和陛下提出来的,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到疼了?” “贱人!”穆翡拍案而起,整个人因为激动惶恐嫉恨等各种情绪而忍不住发抖,她抓起匕 首,“这里是本宫的地盘,本宫只要将你杀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宋玉卿掀起眼皮,脸色骤然沉下,将吃了一半的糕点甩在了穆翡脸上,伸出右脚毫不客气地踹在了穆翡膝盖之上。 穆翡膝盖一阵剧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匕首也掉在一边。 “宋玉卿,我一定要杀了你!” 穆翡杀心已起,挣扎着去捡匕首,却被宋玉卿先一步踩在了匕首之上。 宋玉卿居高临下瞧着她,吐气如兰,“都已经是做娘娘的人了,怎么比之以前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穆翡呼吸沉重,瞳孔缩成一线,“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宫中,你要是动了我,姑母和陛下都不会放过你!” 宋玉卿躬身捡起匕首,拿在手里晃悠着坐回了座位之上,浅浅笑着,“谁说我要杀你了,反正我们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谈个买卖?” “什么买卖?”穆翡颇为狼狈地爬起来,只恨自己没有早点了结宋玉卿。 宋玉卿看向她,眉目冷淡,“你想办法让我出宫,我对你的秘密守口如瓶,不让第三人知晓。” 穆翡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宋玉 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道,“你腹中怀的究竟是谁的种我根本没兴趣知道,也压根不想知道,更何况,你现在除了信我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穆翡沉默。 宋玉卿说的不错,自己刚刚把晏月放出了宫,就相当于留下了隐患,若宋玉卿提前告诉了晏月此事,那她…… 穆翡脸色几变,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你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 —— 嗣国候府。 晏月出了皇宫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侯府,将宫中发生的事尽数说给了云敬霆。 沈从屿嘶了一声,“想不到那穆家大小姐还留了这一招,她找的借口确实不错,后宫多年没有诞下子嗣,陛下心中着急,自然对穆翡是百般宠爱,再加上宋小姐的医术深得陛下信任,怕是想要将人带回来有些难了。” 闻言,云敬霆眉头轻蹙。 二人之间的恩怨他再清楚不过,以穆翡的性子,这个时候将宋玉卿召入宫中,怕是宋玉卿要不好过。 云敬霆放下手中墨笔,“晏月,备马。” “侯爷,不好了,老夫人突然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啊!” 李嬷嬷惊慌失 措的声音传来,她跌跌撞撞跑到云敬霆面前,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侯爷,快,快去看老夫人……” 云敬霆眸色一冷,“祖母怎么了?” 李嬷嬷带了哭腔,“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两日胃口刚好了点,今日突然就上吐下泻,刚刚还又晕了过去。” 云敬霆按了按眉心,大步朝着老夫人处走去,一边问道,“大夫可请来了?” 李嬷嬷连连点头,“已经请过来了,现在应该正帮着老夫人把脉呢。” “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咱家老夫人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自从穆小姐离开后老夫人就成了这样。”李嬷嬷抹了把眼泪,“侯爷,你说老夫人会不会是太想念穆小姐了?” 云敬霆冷冷看她一眼,李嬷嬷整个人顿时后背发凉,不敢再多言。 “大夫,怎么样?” 榻边,请来的大夫刚刚给老夫人把完脉,叹了口气,“侯爷,恕老夫无能啊,根据脉象来看,老夫人身子什么毛病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李嬷嬷叉起腰来,“我家老夫人短短几日都已经瘦了一圈了,你还敢说什么毛病都没有,难不成上吐下泻的是别人不成!” 第二百二十二章 突发恶疾 大夫一脸为难,“这……小人当真是找不出什么原因来,不如侯爷再另请高明。” 云敬霆垂眼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声音微沉,“本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侯爷,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李嬷嬷着急,“那老夫人怎么办?” 李嬷嬷是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人,云敬霆强忍着不耐,“本侯会另想办法,你照顾好祖母。” “侯爷,老夫人最近身子骨一直虚弱,小病不断,平日里还时不时念叨着穆翡姑娘,您说您当初要是听了老夫人的,直接娶穆翡姑娘回来多好,老夫人身子也不会成了这样。” 李嬷嬷叹了口气,自顾自说个不停,“您看那宋玉卿,小门小户出来的,脾气还不好,我看啊,老夫人根本就是被她给气病的!她……” 说到一半,一道沉冷的眸光就落在了李嬷嬷身上。 她话音突然一顿,忙开口,“候,侯爷,老奴就是随口一说,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云敬霆神情晦暗不明,“你平日在祖母面前,也是这么说三道四的?” 李嬷嬷从小看云敬霆长大,知道他这是动了怒。 噗通一声。 李嬷嬷直 接跪在了地上,“侯爷莫怪,都是老奴不懂事,都是老奴这张嘴不好!” 一边说,李嬷嬷一边伸手狠狠抽着自己嘴巴子,一下比一下狠。 云敬霆收回目光,“这样的话,以后别让本侯再听到。” “是,是!老奴一定不敢了!” “敬霆……” 老夫人不知何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正颤颤巍巍冲着云敬霆伸出了手。 云敬霆眸中戾气收敛,走至老夫人榻边,抓住了老夫人的手,扶着老夫人靠在软垫之上。 “祖母,您感觉身子怎么样,好一些没有?” 老夫人勉强笑了笑,握紧了云敬霆的手,上下来回看着他,“好,我都好,本来就没什么事,让你着急了吧。” 原本在府中一向强势霸道的老夫人,因为一场病,如今已经变得分外憔悴,连说话都跟着软了不少。 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老夫人双眼凹陷,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像是被风干了的梨,被岁月雕琢的失了原本的美好。 云敬霆先前的那些怨念,好像也随着老夫人这一病消散了不少。 “祖母,如今你身子要紧,平日里就该注意着些,有什么需要就和下人们吩咐, 不必什么都亲力亲为。” 闻言,老夫人咳嗽起来,云敬霆耐心地帮老夫人顺着背脊。 老夫人抓着云敬霆的手往自己身边扯,“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抓着侯府的权不放?” “祖母,孙儿没有这个意思。”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祖母是老了,可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你怎么想的我都清楚,你就是怪我一直把持着侯府的权,又算计走了那宋玉卿。” 她语重心长,“敬霆啊,宋玉卿出身低贱,根本就配不上你,祖母给你选的穆翡你看不上,那京城中多的是大家闺秀,只要不是宋玉卿,祖母都同意。” 云敬霆闭了闭眼,松开老夫人的手,“祖母,宫中还有些事需要孙儿去处理,既然您醒来了,那就让李嬷嬷好好照顾您。” “敬霆!” 老夫人不甘心,可云敬霆走得决绝。 “他这性子,和老头子年轻时一模一样,非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啊。” 李嬷嬷看向云敬霆的背影,“也不知那宋玉卿哪里好,把侯爷迷成这样,老奴感觉自从宋玉卿出现,侯爷整个人都不对了。” 老夫人眯起眼睛,“还好啊,趁着我活着的时候将人赶走 了,不然到时候我就是闭眼,都没法安心上路。” “您说什么晦气话呢,呸呸呸!” 云敬霆出了侯府,直接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晏月和沈从屿紧随其后。 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沈从屿轻咳一声,“爷,您就这么直接去宫中要人?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现在穆翡怀了龙胎,成了皇帝心尖上的人。 这个时候把宋玉卿要走,恐怕皇帝心里会多想。 话音落下,云敬霆掀起眼皮看过来,宛如在看一个智X,“老夫人病重,这个理由够不够?” 沈从屿一愣。 片刻后,他激动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夫人生了病,陛下也不好不闻不问,反正宫中那么多太医,也不缺宋小姐一个。” 晏月却是不怎么认同,“若是穆翡坚持,怕是困难。” 好不容易才把宋玉卿搞进去,现在云敬霆亲自去要人,穆翡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松口。 云敬霆眸子发冷,“她还做不了这个主。” 宫门口,云敬霆翻身下马,直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宋玉卿那边,穆翡终是不敢冒险,随意寻 了个借口将她放了出来。 刚走两步,宋玉卿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云敬霆,那表情活像是阎王来了,连一旁的丫鬟太监都不敢抬头。 她步子一顿,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 这人该不会是来保她的吧? 想到这里,宋玉卿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云敬霆。” 云敬霆抬眼看来,眸光轻闪,心底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没事? 宋玉卿走至云敬霆身边,偏了偏头,将心底的猜测问了出来,“听到晏月报信,来救我的?” 云敬霆恍然间又想到了自己醉酒的那一日,宋玉卿和秦楚之间的对话。 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 云敬霆眉眼淡淡,没有正面回应宋玉卿的话,只是调转方向,冷漠道,“既然没事,我送你回济仁堂。” “嗯?” 宋玉卿不解,怎么好端端地凶起来了,自己招惹到他了? 宋玉卿跟在云敬霆身边,“那天我给你熬的粥,是不是有点太咸了?” 云敬霆眼睫轻垂,遮住了其中情绪。 宋玉卿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解释,“那天太过着急,我做好了也没尝尝就给你端过去了,第二天才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形同陌路 提起那天,云敬霆神色愈发淡漠,“嗯,无妨。” 宋玉卿动了动唇,对着这样的云敬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跟在云敬霆身后。 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也没权利要求云敬霆对她和颜悦色。 可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对自己不假辞色,宋玉卿嘴里还是泛起了一抹苦味。 宫门口,晏月和沈从屿二人刚刚栓好马,就看到一前一后出来的云敬霆和宋玉卿,皆是一愣。 晏月率先跑到宋玉卿身边,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卿,穆翡她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云敬霆才刚刚进去半刻钟时辰不到,怎么人就都出来了。 宋玉卿挑唇轻笑,“她能对我做什么。” 晏月好奇,“那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你出来,按她的性子,把你叫入宫中定然是打着好好折磨你一番的想法,怎么……” 云敬霆也跟着看过来,对此事颇为好奇。 宋玉卿神秘笑笑,“秘密。” 关于穆翡腹中孩子的事,就像个定时炸弹,如若她现在说出去了,那也就没意义了。 云敬霆眉梢轻挑,“走吧 ,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 除了晏月时不时说两句话活跃气氛外,云敬霆就和哑巴一般,始终未置一词。 后来,晏月实在忍不住八卦的心,轻轻挪动着屁股,凑到了宋玉卿身边,压低声音道,“玉卿,你和侯爷他怎么了?在宫里吵架了?” 宋玉卿摇头。 晏月,?? “没吵架好端端就这样了?侯爷前两日不是还难受买醉嘛……” 这下,连带着宋玉卿也不说话了。 晏月分外无辜地看向沈从屿,不过只接收到了来自沈从屿的一记白眼。 马车缓缓停下。 宋玉卿掀开车帘,一直忧心的秦楚快步走了出来,温和地笑笑,“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宫中出了什么事。” 看到秦楚,马车中云敬霆的脸色又沉下几分。 宋玉卿下了马车,回身看向云敬霆,“今日多谢侯爷。” 云敬霆薄唇轻扯,“不必,本侯今日没帮上什么忙。” “沈从屿,回府。” 而后,云敬霆就没给宋玉卿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放下了车帘。 秦楚看着二人间的互动,“侯爷心情似乎不太好?” 宋玉卿和他一道往济仁堂中走着,“无妨 ,他一直就是冰块脸,不用放在心上。” 看着宋玉卿回济仁堂后,沈从屿才啧了一声,“爷,您这是何苦呢,那秦楚一看就知道对宋小姐有心,您还偏偏放走了宋小姐,把人送到了他面前,这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到时候再……” 云敬霆眉头轻蹙,嗤笑一声,“本侯成全他们。” 沈从屿,“……”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云敬霆,“要真想成全,您至于的为了一个宋玉卿,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好不容易见了人家宋小姐,还不说出来,您看看人三殿下,再看看您。” 方才云敬霆入宫,若是没碰上出来的宋玉卿,而直接找了陛下,那结果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云敬霆眉眼清冷,“你最近话还挺多?” 沈从屿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回了济仁堂,宋玉卿坐下斟了杯茶,心中却一直想着方才在宫中行色匆匆的云敬霆。 她被穆翡扣下,云敬霆若想救她,又有什么理由? 秦楚站在宋玉卿身侧,修长的身子挡住了光影,眼前覆下一片黑暗,他语气温和,“怎么刚回来就忧心忡忡的,怎么了?” 宋玉卿回神,抿了口茶,“没什么, 在想点儿事。” 秦楚挑眉,“关于侯爷?” 宋玉卿笑了,“你最近好像也挺关心侯爷。” “不是我关心,是你。”秦楚定定看着宋玉卿,心中轻叹一口气,“你还是没有放下他。” 宋玉卿不置可否,“是没有放下,只不过我们中间始终有个坎,也没法再在一起。” 她勾了勾唇,“慢慢来吧,现在济仁堂的事这么忙,我反正也没工夫想别的。” 秦楚坐在一边,认真地看向宋玉卿,“既然和他不可能了,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旁人?” “旁人?” 宋玉卿一怔,而后轻笑,“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思。” 成年人的试探,向来是适可而止。 话罢,秦楚面色未变,“你刚从宫中回来想必是累了,先回后院好好歇歇,我去看诊。” 宋玉卿环顾一圈,济仁堂人来人往,最近几日甚至还出现了大老远专程跑过来看病的,出乎宋玉卿意料。 “阿月。” 正在帮忙抓药的晏月抬头看来,动作利落地将药材包好递给面前的大婶,快步走了过来,“玉卿,怎么了?” 宋玉卿看她,“阿月,云敬霆方才入宫是为了救我出来?” 晏月 眨眨眼,回应道,“嗯,我刚和侯爷说了这件事他就准备入宫,不过中间突然出了点事耽搁了一下,就稍微晚了些。” 宋玉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眯了眯眼,“出了什么事?还有,他打算怎么和陛下说?” 自己和云敬霆已经和离,云敬霆就算是想把她捞出去,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晏月目光躲闪,有些心虚起来,“没,没什么。” 云敬霆入宫前叮嘱过的,老夫人的事,不让宋玉卿知道。 宋玉卿坚持,声音微微抬高了几分,“晏月。” 晏月满脸为难,“玉卿,你就别问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宋玉卿拧眉起身,目光极为凝重,“晏月,我想知道真相,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去侯府亲自问她。” 说着,宋玉卿转身就走。 “哎!”晏月一下着急起来,忙抓住宋玉卿,“我的姑奶奶,你别冲动啊。” 宋玉卿看过来。 晏月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开了口,将一切全盘托出,“是老夫人病了。” 宋玉卿很快就将一切都联系到了一起,“他打算用老夫人的病去求陛下?” 晏月垂头丧气,“是,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慢性毒药 虽说宋玉卿一直和老夫人不对付,可她到底是云敬霆的祖母。 “老夫人的病怎么样?” 晏月摇了摇头,“不太好,侯爷请了不少大夫来看,可老夫人一直没什么起色,今日还突然给晕了过去。” 闻言,宋玉卿眸子微敛,转身就往出走。 “哎玉卿!”晏月小跑着跟上去,“你去哪儿?” 宋玉卿头也不回,“去侯府。” 半刻钟后,沈从屿就满脸为难开口,“爷,宋小姐到了,现在就在门口。” 云敬霆眼睫垂着,语气不带半分起伏,“她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宋玉卿就直接推门而入,“老夫人的病,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云敬霆身子先是一僵,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抬眼,目光淡漠,“祖母的病和你无关,我们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玉卿被气得深呼吸两口,“云敬霆,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祖母的病耽搁不得,你找了那么多大夫来看过都没结果,你都不愿让我来看?” 面对宋玉卿的质问,云敬霆下意识偏头躲过了她的视线。 “你走吧。” 宋玉卿闭了闭眼,脸色也不是很好,“祖母 年纪大了,若她当真出了什么事,你以后就不会后悔?” 云敬霆眸子轻颤。 见此,宋玉卿上前两步,缓和道,“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 云敬霆扯了扯唇,语调中带着冷意,“本侯向来不缺朋友。” 说罢,云敬霆起身,朝着老夫人所在的屋子而去。 宋玉卿紧随其后。 刚到院子门口,李嬷嬷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个狐媚子,怎么又来我们侯府!” 云敬霆一记眼刀甩过去,“李嬷嬷,慎言。” “侯爷,她分明就是没安好心,您……” 云敬霆眯眼,冷声道,“李嬷嬷,你应该了解本侯的,倚老卖老这种事本侯一向见不得。” 李嬷嬷一噎,只能闭上了嘴。 云敬霆对着宋玉卿做了个请的动作,宋玉卿抬脚入了屋子。 刚进去,就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处处弥漫着苦涩。 床榻上,老夫人双眼凹陷,整个人都因为生病而瘦了一圈,满头白发。 宋玉卿一怔,发现情况比她想的可能还要严重。 云敬霆站在榻边,声音放低了下来,“祖母。” 老夫人眼皮子抖了抖,慢慢睁开, 视线先是落在云敬霆身上,而后又看到了在他身边的宋玉卿,眼神立马变得嫌恶起来。 “你,你怎么又把这个女人叫回来了?!”老夫人胸膛起伏,看宋玉卿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什么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 对于老夫人这种态度,宋玉卿倒是不以为然。 反正老夫人和她一向互相看不惯。 宋玉卿挑了挑眉,“生病了还不忘赶我走,看来是病得还不够严重。” 一旁正围观修罗场的沈从屿,“……” 宋玉卿的毒舌真是从没让他失望过,他现在甚至害怕宋玉卿还没来得及治病,先把老夫人给直接气死过去。 果不其然,听完宋玉卿的话,老夫人脸色就是一变,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敬霆扶着老夫人做起来,帮她顺着后背,“祖母,玉卿是回来给您看病的,看完就走。” “我不用她看!”老夫人斩钉截铁,“我身子好好的,用不着她,我看她分明是来看看我快死了没,晦气东西!” 宋玉卿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唇角半勾,“是啊,看到您还能骂我,真是可惜。” 老夫人呼吸一窒,“你……” 宋玉卿轻笑,“我怎么了 ,你说你现在下榻的力气都没了,居然还有功夫和我吵嘴,真是佩服。” 老夫人怒不可遏,瞪着宋玉卿,“敬霆,你看看她的这幅嘴脸,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专门把她叫回来是不是!” “啧,还真不是侯爷叫我过来的。” 宋玉卿兀自坐在了榻边,笑靥如花,“是我自己想回来的,你说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要是当真不管你岂不是显得我冷漠无情,到时候让全京城的百姓都怎么看我。” 老夫人一张脸被气得发黑,激动道,“你给我滚!我用不着你假惺惺地给我看病,京城中的人都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你究竟是什么货色!” “哎,别动怒啊。”宋玉卿不怒反笑,“今日我既然来了,这病是必须要看,不然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说着,宋玉卿直接伸手要去探脉。 气急之下,老夫人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无比激烈的反抗着,想要将宋玉卿推开。 “侯爷。”宋玉卿淡淡开口。 云敬霆看她一眼,还是伸手按住了老夫人。 宋玉卿探上脉,停顿了片刻。 之后,她又凑近过去,掀开老夫人眼皮看了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 失。 老夫人接连挣扎几下都没挣扎开,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力气又散了,只能恶狠狠盯着宋玉卿,“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老身快死了?我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心思,你给我滚!” 宋玉卿神色凝重,“是中毒。” “中毒?” 云敬霆眼含诧异,眉头紧接着蹙了起来,“你没看错?” 宋玉卿对自己医术极有把握,笃定道,“不会有错,是一种慢性毒,中毒前几个月不会有任何征兆,之后则是小病不断,看不出具体原因,最多一年,中毒之人受病痛折磨而死。” 她所描述的,和老夫人最近几月的症状一字不差。 在场之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老夫人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慌乱,矢口否认,“不会的,怎么会中毒,一定是你在瞎说!” 宋玉卿云淡风轻,“我犯不上瞎说,你自己什么症状自己应该清楚,这病来的古怪,你明明日日注意,却还是无济于事,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只是因为毒。” 老夫人张着眼睛,陷入恐慌之中。 宋玉卿收回目光,“侯爷和老夫人最好想想,这几个月老夫人吃过谁送来的东西,或者用过什么东西?” 第二百二十五章 缺不缺德 宋玉卿先前住在侯府中,知道云敬霆和老夫人在这方面分外谨慎。 老夫人平日里吃的用的,几乎都是李嬷嬷和云敬霆的人亲手准备,绝不会假他人之手,更不会出现被下毒这种状况。 如今老夫人中了毒,一定是哪里没注意到。 云敬霆狭长的眸子半眯,“李嬷嬷,近几个月祖母可接触过旁人送来的东西?” 事关老夫人中毒一事,李嬷嬷现在也不敢大意,“没有啊,老夫人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老奴亲手照料的,而且以前您吩咐过,不让老夫人用旁人给的东西,老奴一直都小心盯着。” “而且……”李嬷嬷想不通,“这些日子老夫人连侯府都没出过,就只在这院中,除了丫鬟小厮外也没有旁人来过。” 说到这个,宋玉卿脑海中灵光闪过。 她抬眼看李嬷嬷,“真的没人来过?” 李嬷嬷下意识反驳,“自然是真的,老夫人平日里最多就是和穆小姐……” 说到这,李嬷嬷的话音戛然而止。 确实还有一个人,和老夫人走得极近。 而且穆翡多年以来,只要有空就在侯府待着。时间久了,她们甚至都要忘了,穆翡也算 是个外人。 李嬷嬷很快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穆小姐一直将老夫人看做亲生祖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休要信口雌黄!” 宋玉卿冷笑一声,嘲讽道,“以前或许是不会,但你说她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腿都是老夫人害的,会不会生了恨意。” 自己一直看做是亲祖母的人,居然下药害了自己,恐怕这种消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一张脸霎时间白了起来。 云敬霆没错过老夫人的表情变化,“祖母,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老夫人身子僵硬,连连摇头,“不会的,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云敬霆环顾一圈,对着旁边几个下人开口,“你们呢,都好好想想,昭仪娘娘可曾给祖母吃过东西?” 几人对视一眼。 云敬霆沉声,“想到就说。” 最后,是一个年轻些的小丫鬟站了出来,“回禀侯爷,昭仪娘娘有一次是做了糕点给老夫人吃,奴婢记得,昭仪娘娘那天还亲手给老夫人斟了茶。” 李嬷嬷猛然抬头,“不会的!你个小贱蹄子瞎说什么,翡儿那日只是想给老夫人尽孝心,怎么 可能下毒呢!” “孝心?”宋玉卿嗤笑,“也不知究竟是谁天真。”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清楚明白。 云敬霆不是傻的,穆翡这么多年在穆府,何时给老夫人亲手下过厨,若不是为了特别的原因,她何必如此。 到头来,还是被自己一直信任着的人下了毒,老夫人横躺在榻上,眼眶通红,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玉卿只觉这一幕说不出的讽刺,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事情搞清楚,宋玉卿缓缓起身,“侯爷,此毒难解,不过也并非是无解,调配解药应是要花不少时间,等配好我会让晏月送过来。” 云敬霆眸色复杂,终是闭了闭眼,“多谢。” 出了侯府,晏月才拍着胸脯感慨,“没想到是穆翡下的毒啊,可真够狠的,怪就怪老夫人识人不清,还真把穆翡当成小白羊了呢。” 宋玉卿对老夫人倒是没什么同情心,“她咎由自取罢了,她要是当初不在穆翡身上花歪心思,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晏月长叹一口气,“人啊。” 回到济仁堂,宋玉卿跟坐诊的几个大夫交代了几句,就直接拿了药材去 后院,准备配置解药。 这慢性毒药由数十种药材制成,相生相克,想要制成解药,就必须周全考虑。 稍有不小心,老夫人可能会直接一命呼吁。 这,也是这种慢性毒药最为可怖的地方。 从一开始穆翡下药的时候,估计根本就没存什么让老夫人活下来的心思,应该是恨极了她。 宋玉卿一门心思沉迷在配置解药上,连外面是什么时辰了都根本不知道。 直到秦楚推门进来。 秦楚手里拎着一食盒,里面不断的散发出饭香味,他看向正伏案磨药的宋玉卿,开口道,“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宋玉卿头也没抬,目光专注,“不用管我,你们先吃就好。” 秦楚脸上带了几分无奈,也只是温和的笑笑。 他走到宋玉卿身边,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饭菜香顿时间喷涌而出。 而宋玉卿的肚子,也非常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从胃里传来的饥饿感很快就和宋玉卿发出了抗议,她揉了揉肚子,不由得失笑,“你缺德不缺德?” 秦楚跟着勾唇,坐在宋玉卿身边,把饭碗和筷子拿过来,“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事情再紧要, 也不能不吃饭啊。” 最后,宋玉卿还是向自己的肚子妥协,“多谢。” 秦楚笑着看她,“你我之间不是朋友么?还说这些做什么。” 宋玉卿夹了一筷子菜,点头道,“是,朋友。” 她吃的急,先往口中扒拉了两口,这才撞了撞秦楚的肩膀,“那朋友,你帮我再想想这个解药。” 宋玉卿大概给秦楚描述了一下老夫人的症状,秦楚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去看宋玉卿桌上的药材配比。 “你们药王谷最擅解毒,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好别留副作用。” 秦楚看她一眼,意味深长。 宋玉卿无奈,“你别多想,云敬霆到底是帮了我不少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中毒。” 秦楚啧了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解释什么。” “皮痒痒了是不是?”宋玉卿笑骂,感觉自己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不少。 等宋玉卿用完膳后,秦楚已经写出了调整过后的方子交给宋玉卿,“你的方子本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老夫人年纪大了,有的险还是不敢冒,我又往里添了些温和的药材,这样应该能更保险些。” 宋玉卿接过来,眼睛一亮。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黄雀在后 昭仪宫中。 自宋玉卿那天戳破了她的秘密后,穆翡就一直心神不宁。 当天晚上睡觉时她就梦到了自己和唐瑞之的事情被揭穿,然后老皇帝在震怒之下赐了她三尺白绫。 “啊!” 在无边的恐惧中,穆翡尖叫着起身,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当初她突然被皇帝选中,嫁入宫来,成日里对着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男人,差点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而唐瑞之丰神俊朗,对她又是百般体贴,穆翡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和唐瑞之搅在了一起。 没想到,还没两天,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此事自然不能旁人知晓,二人商议过后,便将这孩子安在了皇帝头上。 她本以为此事会是个埋葬一辈子的秘密,可谁知道,还是有人发现了。 “娘娘,你怎么了?” 桃红闻讯赶来,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穆翡,忙从怀中拿出锦帕帮穆翡擦着汗,“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穆翡抓住桃红的手,一颗心还跳的飞快,仿佛随时都能从胸腔中蹦出。 她咽了口唾沫,稳下心神,“桃红,今日宋玉卿说的话,几个人听到了?” 虽说都是她宫里的丫 鬟,可她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背后哪里有个眼睛,在不停地盯着她。 桃红一边拍着穆翡的背脊一边小声道,“娘娘放心,当时宋玉卿说话时声音不大,而后您就让人都出去了,应该听不到。” “不行!”穆翡目光狠辣,“这件事半点意外都不能出,今日在大殿上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你想办法全都处理了。” 在大殿上的,少说也有五六个丫鬟。 桃红有些为难,“娘娘……” 穆翡瞬间变脸,“怎么?你不愿意去做?” 桃红急忙跪在地上,“娘娘,不是奴婢不愿意,只是宫里一下子少五六个丫鬟实在太过明显,奴婢怕被有心人发现了,捅到陛下那里反而生了乱子。” “生乱子?”穆翡咬牙切齿,“要是让陛下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生出来的乱子恐怕更大!你赶紧去处理了那几个,就说她们不小心冲撞了龙胎,陛下宠我,不会计较那几条贱命的。” “是,娘娘放心,我这就去办。” 桃红离开后,穆翡下榻出了门,发现外面天才刚蒙蒙亮,宫中还是一片寂静。 她起身去了一边厢房,提笔写信。 半刻钟后,穆翡将信绑在了鸽子腿 上,抬手放飞。 鸽子刚刚飞出宫门,一石子破空而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打在它翅膀上,重心不稳扑腾着。 还没扑腾两下,就被一只大手给抓住。 沈从屿动作利落,抓住鸽子后就直接俯身进了马车。 里面,云敬霆正闭目养神。 “爷,我们还真猜对了,穆翡确实在和宫外人联系,就是不知给谁传的信。” 说话间,沈从屿已经将信笺从鸽子腿上拿了下来,轻轻展开。 上面写着,宋玉卿已知晓你我孩子一事,不能留她性命。 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可是巨大。 云敬霆眸色翻涌,终于知晓了宋玉卿是怎么出的宫。 沈从屿咋舌,“不是,这信是传给谁的啊,我本以为是传回穆家的,这……” 他半晌没反应过来,“这穆翡胆子也太大了吧。” 身为皇帝宠妃,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给人戴了绿、帽子,真是胆大包天。 要是传出来,这可是能轰动整个京城的丑闻啊。 云敬霆掀开车帘,扫了眼方才鸽子飞的方向,薄唇轻挑,“看来,是相府。” 沈从屿不可置信,“唐瑞之?” 云敬霆微微颔首,眯了眯眼, “穆翡的性子我了解,她给祖母下毒,背后定还另有其人,现在看来是唐瑞之。” 沈从屿神色凝重,深知此事不简单。 “爷,那现在怎么办,这信……” 总不能再放回去,不然到时候宋玉卿就有了危险。 云敬霆思量片刻,“去楚行止那。” 沈从屿瞬间了然。 楚行止平日里瞧着是个风流浪子,可他那一手字却是出神入化,不论是什么字体,他只要看上几眼,就能仿出个几成像。 大清早的,三皇子府的大门被敲开。 沈从屿本以为会是个下人来开,却没想到今日是楚行止亲自开门,而且嘴里还念念有词,看着颇为不耐烦。 “我说卿酒姑奶奶,你还有完没完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你精力怎么这么……” 楚行止看清了面前的人,瞌睡虫瞬间跑没了,愕然地说出最后两个字,“旺盛。” 楚行止,“……” 沈从屿意味深长,“卿酒姑娘?” “哎不是!”楚行止一拍脑门,“我这没睡醒瞎说呢,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啊。” 云敬霆眉梢轻挑,玩味道,“你和卿酒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不等楚行止回答,云敬 霆的第二句就又紧接着来了。 “她天天大清早找你?” 楚行止,“………” 他一双桃花眼耷拉着,直接被气笑,“落井下石可就不好了啊。” 云敬霆拿着信笺走进去,和楚行止说明了情况。 听罢,楚行止脸上挑出一抹放荡笑容,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穆翡果然不简单,我还真想看看父皇到时候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云敬霆轻嗤一声。 楚行止现在心情甚好,拿起墨笔,“说罢,你想我写什么?” 云敬霆微微思量,“写祖母的事,问他那毒药需不需要再加一次剂量。” 楚行止笑容散漫,右手轻动,字迹竟和穆翡别无二致,几乎是本人来了都分不清的地步。 写好后,沈从屿将字条折起来,重新插到鸽子腿上放飞出去。 楚行止懒洋洋靠着椅背,“你就不怕背后那人不是唐瑞之?” 云敬霆笃定,“十有八。九。” 他在赌,赌穆翡和唐瑞之勾结。 而唐瑞之到时候的回信,就是最好的印证。 临走前,云敬霆步子微顿,仿佛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楚行止,“卿酒是个好姑娘,你若是喜欢,就别负了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倒大霉 楚行止瞪大了眼睛,分外不满,“什么叫我负了她?现在是她非要对本殿以身相许!” 说到这,楚行止颇有些头疼,“不是,怎么连你也认得卿酒。” 云敬霆眸光意味深长,拍了拍楚行止肩膀,“若是不喜欢,就早些让她死心,免得之后再纠缠不清。” 他突然认真下来的语气,让楚行止一怔,若有所思瞧了过来,“你是在担心宋玉卿?” 云敬霆扯唇轻笑,“本侯只是担心你这皇子府,到时候被卿酒那丫头搅得鸡犬不宁。” “啧,背后说人坏话啊?” 说曹操曹操到,卿酒一袭妖艳红裙,脸上带笑而来,在看到楚行止后偏着头挥了挥手,“三殿下,好久不见。” 楚行止,“……” 他分外糟心,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还有招架不住的女人,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好久不见,昨日不是刚见过?” 这些日子,卿酒可谓是时时出现在他面前,扬言以身相许,半点女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闹到现在,甚至已经有不少人来向他打听卿酒的身份了。 卿酒眨了眨眼,一副伤心之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三殿下难道就 一点都不想我?” 一旁,云敬霆挑了挑唇,开始落井下石,“怎么会,方才本侯前来敲门,三殿下第一句话叫的就是你的名字。” 楚行止呼吸一窒,“你……” 卿酒笑意愈发浓烈,走到楚行止身边,倾身靠近,“真的啊,原来殿下也想我了?” 楚行止阴恻恻看向云敬霆,对方挑了挑眉,扬长而去。 此处,就只剩下了卿酒和楚行止二人。 楚行止按了按眉心,瞧着自己面前明艳动人的卿酒,语气中勾出了些许无奈,“你究竟想做什么?” 卿酒,“我说了,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我想以身相许。” 她说的认真,眉眼间都透着一股认真之色。 还从没有人和楚行止这样说过话。 他身边的女人,或是为名,或是为利,可若说当真喜欢他的,一个没有。 想到这,楚行止嗤笑一声,嘲弄道,“你不过是知道了本殿的身份,才上赶着来说这话,今日要是换一个人,你还会如此?” 卿酒直勾勾盯着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不会。” 楚行止眸色微凉,果然。 卿酒却不以为意,“我喜欢上你,是一见钟情,和你 身份从来都无关。一眼惊鸿本就难得,换一个人我自然不会动心,有何奇怪?” 楚行止轻嗤,一手挑起了卿酒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精致无瑕的五官上,“你觉得你说这些,本殿就会信?” 卿酒眸子轻眯,不甘落后,一手直接环住了楚行止的腰身。 微一用力,楚行止直接往前踉跄了一步,靠在了卿酒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卿酒的五官就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卿酒吐气如兰,“信不信是你的事,说不说却是我的事,反正我时间多得是,总有一日你会相信。” 楚行止目光沉沉,“好啊,那本殿就等着对你刮目相看。” —— 云敬霆和沈从屿前脚刚回嗣国候府,青竹后脚就拿着信笺走了过来,“主上,唐瑞之那边回信了。” 云敬霆眉梢轻挑,和沈从屿对视一眼,动作利落地打开了信笺。 上面唐瑞之语气温和,安抚完穆翡后,还叮嘱了她注意身子。 看罢,云敬霆冷笑一声,“他二人感情倒是不错。” 沈从屿看得直咋舌,还是没能接受唐瑞之和穆翡一个前臣一个后妃搞到一起的事,耸了耸肩,“胆子是真 大啊。” 感慨过后,沈从屿才正色,“看来老夫人的毒当真是唐瑞之和穆翡下的,不过穆翡那边……迟迟收不到回信,会不会起疑?” 唐瑞之回过来的内容,显然不能直接给了穆翡。 云敬霆思索片刻,指腹不规则地轻点着桌面,“你待会儿再去行止那一趟,让他仿着唐瑞之的字迹随便回两句,先将穆翡安抚住,让她这段时间安分些。” “那唐瑞之那边……”沈从屿皱了皱眉,都把手伸到老夫人这了,他们总不能善罢甘休,“要不要我今夜去一趟唐府,好让他……” 说着,沈从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敬霆摇摇头,“此事不急,唐瑞之在朝中根基深厚,光除掉一个他,日后还会出现无数个唐瑞之。更何况,他背后的事情我们还没查清。” 从自己被人暗算险些丧命开始,云敬霆就隐隐觉得,西楚朝堂之上,一直有一股他看不见的势力在背后操控,甚至还涉及到了敌国。 此事若不查清,日后必是隐患。 “另外。”云敬霆凤眸轻眯,“穆翡那边可以先放放,不过她腹中的孩子,绝不能出来。” 沈从屿很快了然,点头 应下,“知道了,此事我会去安排。” 云敬霆嗯了一声,“不用脏了我们自己的手,你去想办法联系苏公公,陛下也不是傻的,让他没事多在陛下耳边美言两句,或许到时候不用我们的人动手。” 沈从屿心领神会,“不过陛下要是有所怀疑了,那唐大人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云敬霆薄唇轻挑,“这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吩咐完此事后,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从屿前去开门。 咯吱一声,晏月的脸出现在面前。 沈从屿神色诧异,“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宋小姐出事了?” 闻言,云敬霆起身,是瞬间的紧绷。 晏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呸呸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沈从屿摸了摸鼻子,“你这怎么能怪我,毕竟济仁堂那边天天不安生,我听说前两日还有人过去闹事来着。” 晏月走进屋子,到了云敬霆面前,这才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小瓷瓶递了过去,一边解释道,“爷,这是玉卿给老夫人配好的解药。” 云敬霆目光落在瓷瓶上,伸手接过,轻轻摩挲了两下,声音微沉,“这么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难产 晏月叹气,“是啊,玉卿从回了济仁堂后,就不眠不休地开始配置,这才刚刚配好就让我给拿过来了,不过这个瓶子里的只够十日,之后的过几日才能好。”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声音喑哑,“回去替我同她说句谢。” “好。” 等晏月走后,云敬霆还在看着手中的瓷瓶出神。 沈从屿目光中带着玩味,刚想开口,云敬霆就恢复了寻常模样,“去把这个给了李嬷嬷,让她盯着祖母吃完。” 沈从屿接过,心道感情当真是折磨人。 刚走出去一步,云敬霆又按了按眉心,嘱咐道,“祖母那边,再派个信得过的丫鬟过去盯着些,别让李嬷嬷乱说话。” “是。” —— 济仁堂。 正如晏月所说,为了配解药,宋玉卿一晚上都没有闭眼,到清晨见到她时已经是满脸倦色,上下眼皮都在跟着打架。 现在刚沉沉睡过去。 晏月轻手轻脚地回了后院,看到秦楚刚从一旁出来,她压低声音,“怎么样?” 秦楚手中拿着两包药材,闻言无奈笑笑,“昨夜太累,刚刚让大堂的几个大夫给劝回来了,应该是睡 着了。” 济仁堂每天来的病人不在少数,宋玉卿一直都是亲力亲为,也累得不轻。 晏月松了一口气,略有些心疼,“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济仁堂还有你们几个,少她一日也不会出什么事。” 秦楚笑着点头。 只不过,他们两个谁都没想到,晏月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竟是一语成谶。 宋玉卿睡得正香时,被大堂一阵吵闹声吓醒,脑袋还带着没睡够的微微涨痛。 她眉头轻蹙,下榻推门而出,就听到大堂里声音愈来愈大。 “快,人要不行了,有没有人能想想办法!” 开口的是个无比尖锐的女声,这人看上去约摸四十出头,是附近出了名的稳婆,可如今脸上却全然都是慌乱之色,双手甚至还沾染了热乎乎的鲜血。 紧接着,就是个粗矿的男声响起,尽是唾骂,“把你骗老子的银两还给老子,说什么自己有多少经验,现在还不是出事了!老子的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非要大嘴巴子抽死你不可!” 稳婆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话音中带着委屈,“谁能知道好端端的就难产了,现在出血过多,怕是要一尸两命啊,你要真关心 她们娘俩的性命,还是赶紧让大夫看看!” “你说什么?!” 男人一听到一尸两命几个字立马就炸了,仗着自己身高体壮直接冲到了稳婆面前,看样子是想动手,不过很快被秦楚给拦了下来。 秦楚脸上是难得的严肃之色,“这里是济仁堂,不是你家,想动手就给我滚出去!” “嘿你是老几,老子是过来让你们看病的,还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男人一边撸着袖子,“你看我今日不……” 就在前面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宋玉卿带着晏月急匆匆过来,她眉眼冷厉,“都安静,怎么回事!” 宋玉卿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了用木板抬过来的女人,正满脸痛苦之色,下体处尽数都是猩红色的鲜血,万分无助。 她急急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子把脉。 稳婆看到宋玉卿来了,抹了把眼泪,“是宋小姐吧,这姑娘她好端端地突然就给难产了,现在出血过多也用不上力,孩子头卡在里面根本出不来,我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啊。” 宋玉卿面色沉着,看向产妇,语气温和了些,“别怕,有我在。” 一句话,让女人红了眼眶。 她死死 攥住了宋玉卿的衣袖,眼神绝望,“帮,帮帮我。” “好。”宋玉卿没有分毫犹豫。 男人上下打量了宋玉卿一眼,“你就是这济仁堂管事的?我跟你说,我儿子绝对不能有事,这婆娘死就死了,但孩子必须活下来!” 闻言,宋玉卿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把人抬到榻上去,准备东西。” 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 稳婆现在六神无主,“宋小姐,现在大的和小的恐怕就只能保住一个了,不过你动作可要快,再慢点我怕孩子被憋死了。” 一听这个,男人再次抬高了声音强调,“保小,我要保小!这个死婆娘,看着是个好生养的,谁知道娶回来也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是晦气!” “闭嘴!你要是想让她们活着,你现在就安静点!”宋玉卿忍无可忍,直接将榻边的围帘拉住。 她握住了女人的手,“现在这个情况,你用不上力,我只能选择给你剖腹,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在这个时代,剖腹这件事百姓们都分外忌讳,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剖腹…… 女人脸色白了白,“是,是要划开我的肚子 ?” 宋玉卿,“是。” 女人闭住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知道自己今日估摸着是活不下来了。 把肚子剖开,那人还怎么活。 半晌后,女人才重新睁眼,手上微微用力,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好,只要孩子没事就好,就是可惜了,我的孩子我却不能陪着她了。” 宋玉卿知道她是理解错了,安抚般地拍了拍女人的手背,“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女人只以为宋玉卿是在安慰她,“谢谢你。” 她这个情况,整个京城根本就没有医馆敢接收她,只有济仁堂。 决定了剖腹,吩咐下去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宋玉卿掀帘出去,面色凝重,“秦楚,你进来帮我。” 秦楚急忙点头,准备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他就被男人拦下。 男人吊着眉毛,激动开口,“你个男人进去做什么!” 秦楚耐心强调,“我是大夫,现在时间紧迫。” “我呸!”男人抓住了秦楚的衣领,“大夫也不行,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我婆娘生孩子你凭什么进去,要帮忙也是让稳婆进去帮,你们济仁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剖腹 不管秦楚怎么解释,这男人都是油盐不进,坚决不同意让秦楚进去。 里面的人危在旦夕,可外面的男人却丝毫没考虑妻子的性命,宋玉卿只觉荒唐可笑。 宋玉卿声音冷厉,“都这个时候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她们的命了?” 男人固执着不肯服软,“反正他不许进去!老子婆娘要是被人看光了,老子的脸以后还往哪儿搁!” 晏月也是个暴脾气,听到男人这个话彻底忍不了了,抬步就想上前好好教训一下此人,却被宋玉卿抓住了衣袖。 晏月不解,“玉卿,对这种人还有什么理好讲,不如直接让我打他一顿就安静了。” 宋玉卿摇头,压低了声音,“那姑娘以后还是要和他生活的,真让秦楚进去了,怕是姑娘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眼前这个男人思想僵化,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来的,她们要是只图一时痛快把人给收拾了,到最后痛苦的还是榻上的姑娘。 稳婆咬了咬牙,也惦记着里面的情况,“不然还是让我进去帮忙?” 宋玉卿思索片刻,“好,你和晏月都进来。” 麻药打下去,女人已经半昏迷了过去,不再出声。 稳婆看到人晕过去立马着急起来,“宋小姐,这人都晕了孩子还怎么生啊?” “晏月,刀给我。” 宋玉卿面无表情,目光专注。 晏月虽然不懂这方面的事,不过她向来都是无条件相信宋玉卿,直接递了过去。 宋玉卿将刀消毒,轻出了一口气,直接对准了女人的腹部划了下去,鲜红色的血液溢出。 “啊,这……”稳婆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下意识地就想尖叫。 宋玉卿眉头微蹙,“闭嘴!” 她现在不敢分神,手上动作未停。 稳婆不敢说话,可这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胃中不停翻涌,最后还是受不了捂着嘴跑了出去。 晏月平日里见多了刀剑,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对榻上的姑娘多了几分同情,嫁了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还为此付出了性命。 剖腹产放在现代来说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可这里设施不齐全,只要有一点意外,恐怕牺牲的就是两条性命。 短短时辰,宋玉卿已经是大汗淋漓。 晏月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不停地拿锦帕帮宋玉卿擦着头上的汗。 半个时辰后,女人醒来。 因为宋玉 卿本来用的就是系统空间中的局麻,现在醒来也算正常。 女人目光空洞,呆呆看着上空,以及不停动作的宋玉卿。 好半晌,她才慢慢缓过来,可却察觉不到分毫疼痛,“我,没死?” 宋玉卿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我说了,不会让你死。” “那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一旁,晏月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孩子,走到了女人面前,躬下身子好让她能看清孩子,“是个女孩,长得像你。” 晏月一边和女人说话,宋玉卿一边帮女人缝合着腹部的伤口,最后松了一口气,将被褥慢慢盖上,“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女人眼泪就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连晏月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将脑袋扭到一边去。 “谢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孩子今天怕是都活不下来。” 宋玉卿安抚道,“母女平安是好事,怎么还哭了,你现在元气大伤,该好好恢复,暂且还得在我这待着,不能走动。” 女人一愣,“我……” 她欲言又止几番。 宋玉卿很快了然,“放心,不收你银子,不用想太多,安心在我这养着。” “那怎么好, 我,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女人是个老实人,此刻显得分外局促。 宋玉卿笑笑,“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如等恢复好以后来我这里帮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帘子外,男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好,不会是都死了吧?” 没过一会儿,男人的妈似乎也到了,探着头往里面瞧,正好碰上宋玉卿和晏月抱着孩子出来,急忙上前,“怎么样,是不是孙子?” 晏月对这母子二人都没什么好感,抱着孩子冷冷道,“恭喜,母女平安。” 济仁堂中秦楚和剩余的几个大夫听到这句话后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平安,平安就好。” 然…… 男人和这老婆子却是立马皱起了眉,不满地骂出了声。 “女孩?!怎么又是个赔钱货!”男人朝着旁边啐了一口,连看都没有看孩子一眼。 老婆子也是毫不客气,尖酸刻薄道,“都是赔钱货!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还不如刚刚难产死了算了,也省得继续吸我们家的血!” “没用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你看看你娶回来的是什么玩意!” 男人没好气道,“当初还不是因为你说她屁股大好生养,没想到是个废物!” 二人的声音毫不掩饰,帘子后,女子已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无助且伤心。 济仁堂其他人听着心中有气,可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好插嘴,只能委婉道,“没丢了性命就是万幸,过两日将人带回去好好养着。” “我呸!养什么养!”男人恼火,就直接往里面冲,“贱人,你给我出来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宋玉卿把人拦下,语气不容置疑,“她现在身子虚弱,不能下榻。” “虚弱?”男人讥笑,“生了个孩子就虚弱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就她金贵,你给我让开!” 他猛然去推宋玉卿。 宋玉卿眸光一戾,从来不惯这种傻X,一巴掌就抽了上去,“你算是什么东西!” 男人愣了。 老婆子也跟着愣了,等反应过来后立马张牙舞爪地往过冲,“你们济仁堂的都是土匪?!凭什么打我儿子!” 晏月早就看不惯这两人,把孩子交给秦楚后直接就冲过去动了手。 老婆子虽彪悍,可根本不是晏月的对手,没两下就被踢倒在地。 第二百三十章 休书 两个人分外狼狈,都被堵在外面,嘴上骂骂咧咧着,可又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不敢动手。 “大家伙看看啊,济仁堂都是什么货色,我家婆娘被她们扣着不给我,还开什么医馆,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百姓,我要报官!” 男人嗓门极大,开始恐吓起来。 宋玉卿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不成?想报官就赶紧去,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自己没什么出息成日就能靠着欺负女人找点成就感,就你也配和我叫板?” 宋玉卿一直是出了名的嘴毒,没两句话就让男人和那老婆子一张脸青红交接。 “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凭什么插手!” 宋玉卿挑眉,“凭什么?就凭你们自己犯贱送上来给我骂,想撒泼就滚出去撒,这济仁堂不惯着你们!” “你,大家伙都听到没!还不快来给我评评理!” 男人扯着嗓子大喊,旁边围观的人也大概知道前因后果,对这人颇为不屑,只是对济仁堂更加同情起来。 “唉,你说这济仁堂人家做错了什么,好心救人最后还要被骂。”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好人可不好当啊,真是忘 恩负义,还想报官?” “这就叫恶人先告状,求着人家办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而且人家宋小姐都没收他银子,他还好意思在这说。” 吵嚷中,帘子突然被打开。 女人无比费力的打开帘子,双眼通红,一张脸还是惨白,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咬了咬牙,虚弱却坚定地维护着宋玉卿,“你别在这撒泼,她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哟,这么快就把人当你救命恩人了?你这条贱命算什么,早知道你怀的还是个女的,就该直接让你难产死了!” “晦气玩意!”男人恶狠狠骂着,随着周边对他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他只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尽了,猛然抓住了女人的衣领,“赶紧的和我回去!” 女人刚刚做完手术,被猛然一扯,腹部伤口撕裂,再次流出血来。 “晏月!” 随着宋玉卿一声喊,晏月再也不客气,直接抓起匕首抵在了男人脖颈上,“松开她!” 男人再不敢动,气急败坏,“你干什么,你敢杀了我不成?!” 晏月眯眼,“不然你试试我敢不敢?” 两方僵持中,女人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祈求般地看向宋玉卿,“宋小姐,今日多谢你,还是让我和他回去吧,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人得意道,“听见没,赶紧把刀拿开,多管闲事。” 宋玉卿冷着一张脸,“你现在回去,无异于找死!” 见女人犹豫,宋玉卿继续道,“你可能觉得你死了不要紧,那你的孩子呢?就他这幅德性,你觉得你两个孩子在他手下能活下来?” 宋玉卿的话,直接戳在了女人的心头上。 她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绝望且无助,“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宋小姐,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可我没办法,我娘家已经不要我,不跟他回去,我孩子以后可怎么活下去?” 男人不停挣扎,晏月手上力道顿时重了几分,脖颈上已经能感受到痛意,男人一慌,却还是怕死。 老婆子今日也是第一次碰上硬茬,骂也不敢骂,生怕自己儿子一命呜呼,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晏月冷笑,抓着男人后退了两步,“还想要你这条狗命的话就老实点,别逼我在这剁了你!” 宋玉卿扶着女人重新躺好,“你非要走我不拦你, 可你想清楚了,或许今日出了济仁堂这个门,以后就算是后悔都没人能帮你了。” 她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只是看不过眼而已,可世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女人擦了擦眼泪,看着秦楚怀中还在安睡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宋小姐,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得……我知道他对孩子不好,可我没有银子,也无处可去,我养不活她们。” 闻言,周围人都是一阵唏嘘,可却无人出来说话,毕竟除了同情外,谁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玉卿抬眼看着她,语气清冷,“你可以来我济仁堂做事,我这里需要女子,按月付银,你若愿意住在这里也可以。” 济仁堂本是给提供住处的,不过这里的大夫大多在京城都有自己的住处,晚上不会留下,后院还空出来不少屋子。 女子一愣,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愕然,“真的?” 宋玉卿点头,“现在济仁堂除了我以外都是男大夫,给女子看病多有不便,确实需要人,愿不愿意来你自己决定。” 一听这话,男人和老婆子都着急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我的人,凭什么留在你这里,她必须 和我走!” “贱人,你说话,你快说话啊!你要是敢答应他,老子一定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女子看向青筋暴露说着要打死自己的男人,一颗心尽数凉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我愿意留在济仁堂,只是……” 宋玉卿挑眉,“只是什么?” 女子有些不自信,“我不会医术,留在这当真能帮上你的忙,治病救人?” 宋玉卿甜甜一笑,“当然。” 两个字,让女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伸手想要去抱宋玉卿。 宋玉卿生怕她伤口再次崩开,忙上前一步轻轻将人抱住,“无妨,后面的日子多着呢,你不想见他,我替你把人赶走。” 女子点点头,“好。” 她以前是当真没有办法,现在有人愿意在岸上拉她一把,她感激不尽,自然不会不识好人心。 宋玉卿见女子有了决定,直接命人去写了休书来,看着女子签了字,而后对着男人道,“把字签了,以后她和你再无关系。” “你说什么?!”老婆子炸了,“贱种,你敢写休书?” 老婆子刚要动手,再次被济仁堂的人抓住,动弹不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闹事 晏月一手拿匕首,一手抓着老婆子的肩膀,凶神恶煞,“再敢动一下,我不介意让你们两个都见见血!” 老婆子被狠狠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月,“你敢?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济仁堂赔得倾家荡产!” 宋玉卿嗤笑一声,“行啊,那就看你们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个命。” “你……”男人小命被人握在手里,背后已经被虚汗打湿,不敢硬着和宋玉卿叫板,只能看向围帘的方向,“贱妇!你敢签字?你嫁给老子,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你真以为这一张破纸就能摆脱老子,你休想!有本事你以后就一直在这窝着,要是让我逮住你,看我不把你活活打死!” 放完狠话,男人才慢慢后退,小心翼翼地避开匕首尖,拉上旁边的老婆子,“娘,我们走。” 刚走了两步,宋玉卿就给晏月使了个眼色。 晏月冷笑一声,长剑出鞘,横在了济仁堂门口。 男人步伐猛然一顿,颇为忌惮地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长剑,“你们还想干什么?” 宋玉卿不紧不慢走过去,将休书递了出来,“签字。” 男人神 色狰狞,宋玉卿却是没了耐心,“晏月,你帮帮他。” 晏月笑着应下,“好啊,不签是吧。” 她长剑方向一变,转瞬间就冲着男人而来。 甚至都没用了眨眼的功夫,男人气急败坏开口,“我签!我签还不行!” 宋玉卿颇为满意地递过去墨笔,“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亲眼瞧着男人一笔一划写上了名字,而后摆摆手,“滚吧,以后济仁堂都不欢迎你,少过来自找麻烦。” 晏月长剑收起,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直接转身回来。 出了济仁堂,老婆子就狠狠戳在了男人胸膛上,“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让人家把你给休了,你让老娘的脸往哪儿放啊!” “娘!”男人被戳的窝火,“什么休了,要休也是老子不要她,她算个屁!她也就是今日碰上这群人敢耀武扬威,有本事她走出这个门,看老子不把她给活活打死!” 两个人一唱一和,在济仁堂门口半天赖着不走,引得里面几个大夫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看病。 “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那姑娘嫁给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是啊,看这样子 事情恐怕没法善了,姑娘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啊。” 外面骂的话越发难听,围帘后,叫做挽清的女子眼眶通红,心里万般悔恨。 当初,她爹娘要不是为了那十两银子,也不会把她卖给外面的畜生,她要是能再厉害,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是我连累你们了,实在不行……”挽清咬了咬唇,只觉心里过意不去,“我还是和他回去,不能打扰了你们济仁堂。” 宋玉卿将人按住,“休书都给了,还回去做什么,安心在这待着。” “可……”挽清难过,“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了解他。” 外面,男人和老婆子看到宋玉卿没再出来,越发嚣张起来。 “娘,我估摸着她刚才也就是吓唬我们,真动手?她们敢么她们,就是官府也不会放过她们!”男人手叉着腰,感觉自己识破了宋玉卿的诡计,干脆耍起了无赖,直接坐在了济仁堂门口,一副痞子模样,拦着前来看病的百姓。 他斜着脑袋,冲着想要进门的一女人道,“你想进去?” 女人莫名其妙,“废话,你好端端拦在人家门口做什么,别耽误我事。” “哎 ,今日这个门你还就进不去了,我家婆娘还在里面呢,她们济仁堂要是不把人给我放出来,今天你们这群看病的就一个都别想进去!” 老婆子眼珠子一转,“这法子好,你们都听见了吧,想进去就赶紧让她们把那贱妇给我丢出来,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 “殿下,这……” 不远处,楚行止掀开车帘,唇边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又有闹事的,第几个了?” 旁边,侍卫回想了一下他近些日子听到的关于济仁堂的八卦,啧了一声,“那可数不清了,济仁堂也不知招谁惹谁了,从开业第一日就开始有人闹,这些日子就根本没断过。” “不过也是稀奇,闹来闹去,济仁堂现在在京城的名声反而是好了不少,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专程过来瞧病呢。” 楚行止眉眼间带着几分散漫,“到底是敬霆看上的人啊,确实不简单。” 侍卫瞥了眼不远处的情况,犹豫道,“殿下,你说我们要不要上前帮个忙,这两人看着可不太好惹。” 楚行止挑眉,“帮,自然要帮,今日本殿来可是有求于人。”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下马车,折扇轻摇, 抬步准备往济仁堂走。 与此同时,济仁堂被堵着的大门被晏月一脚从里面踹开。 砰的一声! 外面男人毫无防备,背后挨了一下,直接就摔了个狗吃屎,一脸的土。 “呸呸呸!” 男人一脸扭曲,吐了好几下都没把嘴里的沙子给吐干净,回头就要骂。 然,头顶的光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 他抬头去看,可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宋玉卿举着平日里扫后院用的扫帚,眉目冰冷,“让你滚你还不滚,难不成是听不懂人话?还真以为姑奶奶不敢对你动手了是吧?” 扫帚铺天盖地地砸过来,直冲男人面门。 宋玉卿毫不手软,举着扫帚不要命般地打,男人尖叫声不断,连带着旁边前来阻拦的老婆子都没能幸免,“停下,你凭什么打我儿子,啊!疼,停下!” 宋玉卿手下动作继续,“你说停下就停下?麻溜点的给我滚,不然就不是扫帚打你们了!” “娘,疼!疼!” 男人边躲边叫,狼狈不堪,甚至还想着往自己亲娘身后躲,毫无还手之力。 “躲什么躲,刚才不是还在我济仁堂门口放狠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保你的命 宋玉卿力道一下比一下大,只为了替里面那姑娘出一口恶气! “今日不抽死你,都对不住老天爷特意把你送来我面前!” 宋玉卿半眯着眸子,男人跑,她在后面追。 到后来,那一根扫帚甚至都被打散,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光杆,而先前在济仁堂门口大放厥词的男人和老婆子,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殿,殿下……” 侍卫看得目瞪口呆,说话跟着结巴起来。 楚行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叹为观止,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看来是不用本殿帮忙了。” 就这种战斗力,也不怪侯府中那位赫赫威名的老夫人斗不赢。 没过一会儿,晏月跑到了宋玉卿身边,“玉卿,你没事吧?跟他们这种下三滥亲自动什么手,直接让我一剑解决了就行。” 宋玉卿把扫帚杆扔到一边,“亲自动手才打得爽,对付这种人下三滥,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还脏了你的剑。” 说到底,这两人还是寻常百姓,要是晏月当真用剑伤了他二人,到时候恐怕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着实是没什么必要。 拍手的声音响起。 宋玉卿一怔,抬眼看过去。 楚行止不知何时出现在济仁堂门口,一身招摇紫衣,放荡不羁,手中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把折扇,不停晃动着。 “不愧是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厉害。” 宋玉卿眉头轻挑,“三殿下。” 楚行止颔首,“不请我进去坐坐?” 宋玉卿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不过我这济仁堂乃是医馆,三殿下此来……” 楚行止眉眼弯下,“上次宋小姐可是说欠了本殿一个人情,今日本殿正好有需要,不知宋小姐有空否?” 说话间,二人已入了济仁堂。 楚行止身份特殊,刚刚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偏偏这妖孽还笑的勾人,时不时冲旁边的小姑娘眨眨眼。 宋玉卿默默翻了个白眼,“三殿下,不如我们去后院。” 楚行止从善如流,跟着宋玉卿一道去了后院。 后院安静,此时一个人都没有,晏月识趣地到了一边,帮二人守着门。 见此,楚行止倏然一笑,慢条斯理地冲着宋玉卿伸出了手。 宋玉卿垂眼,分外自然地搭上了脉,眉头很快轻蹙了起来。 “三殿下近日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楚行止冲宋玉卿眨了眨眼,“你是 大夫,还需要问我?” ?? 宋玉卿没好气地松手,“病人若是不配合,光有大夫也没用,三殿下另寻高明吧。” 一句话,直接把楚行止给噎到了原地,自顾自嘀咕着,“脾气还挺大。” 宋玉卿没有理会。 楚行止,“………” 良久后,还是楚行止败下阵来,这次认认真真说了下近日的症状,无奈道,“行了吧?想不到敬霆居然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啧啧。” 宋玉卿换了个手把脉,而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楚行止,“张嘴。” 楚行止一愣,“嗯?” “张嘴。” 探查一番过后,宋玉卿神色诡异,挑了下眉。 “是中毒,而且已经一年有余了。” 闻言,楚行止的神色并不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他淡淡应了一声,勾唇道,“还有救么?” 宋玉卿皱眉,“你早就知道?” 此毒复杂,想解不易。 若是能早发现,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麻烦。 楚行止吊儿郎当地站在一边,仿佛他们现在正讨论的只是下顿吃什么而已,根本和他的性命无关,“嗯,太子下的毒。” 他分外坦然,抬眼对上了宋玉卿的视线。 宋玉卿一怔,见他一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中还噙着笑意,“既然知道,怎么早不来找我?” 楚行止轻笑,“太子的人盯得紧,本殿若找人,他怕是会怀疑。” 宋玉卿偏头,大致想通了其中关窍,“现在他觉得你毒入肺腑,再无活命可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眼线也就都撤了。” 楚行止伸手打了个响指,唇角挑起,“聪明,但楚晚风想不到,京城中还有个你,解毒之术超群。” 世人皆知宋玉卿医术惊人,先后治好了嗣国候云敬霆和当今陛下,可她到底是女子,众人提起来时大多带着不屑,以为只是凑巧运气好罢了,没人放在眼里。 可,太子怕是万万想不到,最后搅了他计划的人,就是宋玉卿。 宋玉卿挑眉,“你就不怕连我也束手无策?” 楚行止耸耸肩,“那便都是本殿的命,不过敬霆信你,本殿就也信你。” 二人目光相对,无人躲闪。 宋玉卿心中明白,楚行止前来找她,算是一个极大的冒险。 她和楚行止二人的交集全部来自云敬霆,但凡自己有一丝半点的私心,今日楚行止出现过后,他的命就握在了自己手上。 只要她透露给太子一星半点,那楚行止性命堪忧。 宋玉卿笑笑,“你既信我,那我便保你的命。” 几次接触下来,楚行止现在也对宋玉卿开始刮目相看,“条件呢?” “没有条件,我欠殿下一个人情,如今还了理所应当。” 楚行止诧异,半倚在一边,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若你趁着现在和本殿提要求,本殿必然不会拒绝。” “我知道。”宋玉卿淡淡开口,“不过我救殿下,是因为殿下信我,说不准日后还能当个朋友。” “朋友……”楚行止语气玩味,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宋玉卿瞥他,“别多想,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不如日后好好对卿酒。” 楚行止,“………” 他奇了怪了,好奇道,“听说你和那卿酒是朋友?多好的朋友?” 宋玉卿认真想了想,“她若有难,我必倾我一切相帮。” 楚行止啧了一声,“你们二人一个江湖人士,一个大家闺秀,究竟是怎么能处成朋友的?” “我交朋友,从不看身份地位。”宋玉卿起身,说起正事来,“殿下体内之毒想解也不难,不过我这还缺一味药材,这是关键。” 第二百三十三章 圣花 楚行止精神一振,“药材好说。” 宋玉卿摇摇头,“你先听我说完,此药材京城没有,甚至平阳王朝境内都不会有。” “这么麻烦?” “嗯。”宋玉卿认真看他,“此药材名为圣花,开在极北之地的山巅之上,若想解毒,须以新鲜花朵入药。” 楚行止蹙眉,“还要新鲜的?” 别说在极北之地的山巅就够难寻了,而且还需要新鲜的,这根本就是在刁难人。 “没错,圣花摘下来不过一日就会枯萎,想要让它保持盛放,就要日日以活人鲜血喂养,一路支持回京。” 楚行止顿了片刻,眸色微沉,“好,此事我来想办法。” 宋玉卿,“你最多还有半年时间,没有圣花,我也没办法。” 楚行止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模样,眉眼轻挑,“好,不过此事还要托宋小姐保密。” 宋玉卿颔首,“我对你们皇室中的纷争没兴趣。” “多谢。” 目送楚行止离开后,宋玉卿才悠悠然坐到了藤椅上,双腿交叠,“出来吧。” 后院中一阵沉默,仿佛空无一人。 宋玉卿眉梢扬起,“别装了。” …… 话音 落下,后院一角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一抹红色出现在宋玉卿视线中。 宋玉卿面色依旧,倒了两杯茶。 卿酒一边拍着衣裳上的灰尘,一边吐了吐舌头道,“我藏得那么隐秘,你是怎么发现的?连楚行止那家伙都没看到我。” 宋玉卿把茶盏推过去,轻轻笑着,“你自己闻闻你身上这茶花味。” 卿酒最近动了想追楚行止的心思,所以在打扮上也格外注意,先前还专门买了茶花味的脂粉来和宋玉卿炫耀过。 今日一进后院,宋玉卿就闻到了这若有似无的味道。 卿酒伸出胳膊闻了闻,咋舌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反应过来。” 宋玉卿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道,“你前脚刚到,楚行止就也来了,说说吧,什么情况?” 卿酒咕嘟咕嘟两口将茶喝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我最近不是追人追得紧嘛,一路跟着他来了济仁堂,就先溜进来了,没想到他……” 说到这,卿酒顿了一下,认真道,“他真的只剩半年了?” 宋玉卿没有隐瞒,“你不是都听到了?要是没有圣花,他确实活不下来。” “那……”卿酒 看向宋玉卿,“能不能想办法先吊着他的性命?” 宋玉卿叹了口气,“这是毒,不是其他,能撑半年那都是因为他内力浑厚,要是换了寻常人,估计半年都撑不下来。” 卿酒应了一声,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那圣花到底长什么样,你给我好好说说?” 闻言,宋玉卿愣了下,而后垂眼看着卿酒,“你想去替他寻圣花?” 卿酒点头,“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喜欢的,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他死了,不就是一朵圣花嘛,正巧我最近在京城待的无聊,出去走走也好。” 宋玉卿神色凝重起来,不是很赞同此事,“卿酒,他是当朝三皇子,手下自然有无数人卖命,极北之地危险,更何况取下圣花还要带回京城,日日喂血,你撑不住的。” 卿酒抿唇,抓住了宋玉卿的手,故作轻松地笑笑,“哎呀好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是什么人,江湖女侠卿酒,这点事情怎么可能难倒我!” “卿酒。” 宋玉卿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可卿酒此人,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管宋玉卿怎么说都没用。 看出她心意已决,宋玉卿只能无奈妥协,“ 真就这么喜欢?” 卿酒靠在宋玉卿身上,视线瞧着天空,“嗯,其实大家都对他有误解,京城的人都以为他就是个混不吝的风流皇子,不学无术,可我偷偷跟了他这么些天,知道他每日不过是去听听曲儿,其余那些都是故意装给旁人看的。” 宋玉卿对此也并不意外。 能和云敬霆交好的人,不可能毫无城府。 只不过,生在皇家,楚行止若是太过张扬,难免会遭人忌惮,再加上他的生母就是个丫鬟罢了,身份低微。 想好好活下来,楚行止只有这一种方法。 “我只是想,他能好好活着,而且,我卿酒还没得到的人,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死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宋玉卿偏头,拍了拍卿酒肩膀,“那你此行注意安全,有需要的话尽管和我说。”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时候给你带礼物。” 宋玉卿颇为发愁地瞧着卿酒,恨铁不成钢,上去捏了卿酒两下脸,“你啊,能把自己安安全全带回来就行了,不用给我带其他。” “拉钩。” 卿酒笑靥如花,伸出了手。 宋玉卿小拇指勾上卿酒,“拉钩,你可不许有 事。” 之后,宋玉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圣花的全部信息都详细告诉了卿酒,再三叮嘱注意安全。 等她忍不住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卿酒笑了起来,“这话我听的耳朵可都起茧了。” 她看向桌上的画,将画卷仔细收了起来,“我明日就走,此事你可要替我保密。” 宋玉卿心下复杂,可看着卿酒那饱含期待的目光,终是没狠下心来拒绝,“好。” —— 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晏月刚进来,就看到宋玉卿正坐在一边发呆,“想什么呢,我进来你都没发现。” 宋玉卿回神,抬手按了按眉心,还是放心不下卿酒。 她思量片刻,“你去一趟三皇子府,把这个给楚行止。” 晏月今日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有些犹豫道,“玉卿,你真打算告诉三殿下?” “不是。”宋玉卿摇头,“这是圣花的详细资料,你去告诉楚行止,让他的人即刻出发,最好片刻都不要耽搁。” 晏月很快明白过来,“你是想让三殿下的人先找到圣花,这样卿酒姑娘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嗯。”宋玉卿看向远处,“但愿能这样吧,不然我怕会出什么意外。”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风光下葬 这几日,济仁堂倒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或许是前段日子来搞事的太多,可最后也都是无功而返,再加上宋玉卿不要命的威名已经传了出去,也没什么人敢过来招惹。 挽清休养好身体后,就这么在济仁堂待了下来。 她年纪还小,人却机灵,宋玉卿教得东西几乎练几遍就能上手,现在已经能帮着宋玉卿处理不少事情。 “玉卿姐,是这样包?” 挽清哄着孩子睡下,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用自己胳膊练习包扎。 宋玉卿扫了一眼,笑着帮她调整了两个地方,“这样就好了。” 挽清点头,记在心里,“玉卿姐,你可真厉害,会这么多东西,我以前都被关在家中,除了些农活外什么都不会,没想到原来女子也可以治病救人,可以活得这么精彩。” 宋玉卿拍了拍挽清,“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以后你也会厉害起来,小宝呢?” 济仁堂中的人都对小宝分外关心,现在已经半个月大了,出落的粉雕玉砌,格外惹人欢心。 提起小宝,挽清整个人的神色都温和下来,“刚刚吃过奶睡了,小宝不像大宝闹腾,还算是好带,只是……” 说着, 挽清脸上出现一抹忧色,她咬了咬唇,“玉卿姐,我还有件事想求你。” 宋玉卿挑眉,已经猜出了挽清的心思,“你是放不下大宝?” 到底都是她的亲生骨肉,现在亲娘不在身边,自然会担心。 “嗯。”挽清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和我婆婆都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对大宝就非打即骂,现在我不在家,我担心……大宝也才五岁多些,突然找不到我定然着急。” 前段日子挽清躺在榻上下不来,顾及不到,现在身子恢复了,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大女儿来。 宋玉卿想了想此事,“这样,你出面不方便,告诉我位置,我让晏月带着人过去接大宝过来。” 挽清连连点头,泪水落下,哽咽道,“玉卿姐,幸好有你,要不是你……” “好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日后安心在济仁堂待着,你天分不错,我还指望你帮我顶起半边天呢。” 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宋玉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 另一边,三皇子府。 楚行止和云敬霆二人坐在两边,正在对弈。 云敬霆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楚行止,缓缓落下一子,“圣花的事怎么样了?” 楚行止回神,“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不过你家那位说圣花这东西数量稀少,撞见的概率不大,让我别把希望都放这上面,腾出空来也想想后事。” “噗嗤……” 沈从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话确实像宋玉卿的风格。 云敬霆忍俊不禁,“放心,后事有本侯在,总能让你风风光光下葬。” 楚行止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笑骂道,“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分开可惜了。” 云敬霆淡漠不语,注意力回到棋盘之上。 “啧。” 楚行止顿时来了兴趣,“你真的相信她和那姓秦的有一腿?” 云敬霆眉眼微垂,语气不辨喜怒,“不信。” “那你在这纠结个什么劲,再去把人追回来啊。”楚行止无语,“我成日里看着你这模样都替你觉得憋屈,人家开医馆开得风生水起,别到时候直接彻底抛下你了,你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云敬霆沉默片刻,抬眼看向楚行止,“最近怎么没见卿酒?” 他这一说,楚行止先是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最近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圣花的事情明明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一切都看天命,可他总还是 觉得哪里缺了什么。 现在云敬霆一说,楚行止才反应过来,眸子轻眯,“是有几日没见过那丫头了,就这么放弃了?” 也不管云敬霆说什么,楚行止兀自回答着自己,“不应该啊,先前看她的架势,那活活是要纠缠我百八十年的架势,怎么突然一下就没声了?”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瞧着楚行止的反应,“你不喜欢卿酒,她没动静不应该是正合你意?怎么我现在瞧着你还有些失望呢?” 楚行止,“……” “你别胡说啊,本殿就是单纯觉得此事不对,什么失望!” 楚行止矢口否认,脸色有些不自然,莫名又想到了那温软触感,耳根子不由得红了起来。 云敬霆轻嗤一声,落下最后一子,起身。 “哎你去哪儿,还没下完呢!”楚行止反应过来。 云敬霆回身,用一种看智X的眼神看过来,“你已经输了,看不到?” “啊?” 楚行止摸了摸鼻子,去看棋盘,发现自己早就一败涂地,顿时有些无语。 “你准备去哪儿?” 云敬霆薄唇轻挑,一字一顿,“济仁堂。” 楚行止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迟早有一天骚死你, 方才不是还装镇定。” 他跟着起身,大步走向云敬霆,“你等等,我也去。” 等上了马车,云敬霆才掀起眼皮看楚行止,“你跟着去济仁堂做什么?” 楚行止移开目光,“本殿就是去随便看看。” 云敬霆冷笑,“去问卿酒的下落?” “不是!”楚行止依旧嘴硬,云敬霆摇了摇头,懒得理会。 “玉卿,侯爷和三殿下来了。” 宋玉卿正写着方子,就听到晏月的话,手下一顿,“知道了,让他们去后院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闻言,晏月直接去把二人引到了后院。 楚行止环顾四周,轻咳了两声,状若无意般开口,“那个,卿酒这两天来济仁堂没?” 云敬霆半嘲讽地盯着他,“哟,不是说随便看看?” “我这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怎么了?!”楚行止折扇一收,瞪了云敬霆一眼。 云敬霆忍不住笑,“行,随便问。” 晏月一边倒茶,一边开口道,“最近倒是没见过卿酒姑娘,许是她有什么事。” 宋玉卿吩咐过,卿酒去了极北之处寻圣花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卿酒自己的决定,她们也只有尊重。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夫唱妇随 不多时,宋玉卿款款而来,扫过面前二人,眉头轻挑。 “侯爷,三殿下。” 她淡淡开口,就当打了招呼,而后坐在了藤椅之上,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 云敬霆抿了口茶,不动声色道,“行止有事找你。” ?? 楚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敬霆,那目光像是在问你还是个人? 明明自己想见宋玉卿,还拿他当挡箭牌。 面对着楚行止的目光,云敬霆挑唇,“难道不是?那我们走?” 楚行止,“……”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别和情场失意的人计较。 “是,是本殿有事。”楚行止咬牙切齿。 宋玉卿假装看不到二人之间的互动,“嗯?三殿下尽管开口。” 楚行止挺直了身子,硬着头皮道,“本殿近日没怎么见卿酒,宋姑娘可知道她的下落?” 闻言,宋玉卿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原来三殿下是想卿酒了?” 不知哪个字戳到了楚行止的神经,他身子一僵,立马矢口否认,“怎么会,本殿身边美人儿无数,好端端地想她作甚!” 说罢,楚行止感觉宋玉卿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我就随口一问,你们别多想。” “哦?是么?” 宋玉卿半笑不笑。 算算日子,卿酒已经走了五六日,估摸着已经出了西楚边境。 要是让卿酒知道楚行止曾来打听过她的下落,不知她会不会高兴。 楚行止嘴硬,“是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成日里在外面喊打喊杀,京城里还有不少仇人,本殿就是心善,怕她哪天一个不小心被自己仇人给打死了。” 宋玉卿轻笑,“那三殿下就不必担心了,卿酒说最近京城太闷,她想出去走走,许是不知去哪儿逍遥了。” 楚行止满脸诧异,“她走了?” 亲完老子以后就走了?? 楚行止无法接受! 宋玉卿八风不动,观察着楚行止的反应,“是啊,她那个性子你也知道,随心所欲,京城待的不痛快了自然要走。”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宋玉卿耸肩,“这就不知道了,江湖路远,就算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不回来……”楚行止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就要骂出声来,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彻底没了声音,陷入沉思。 云敬霆薄唇轻勾,看热闹般地看过楚行止,“不 是就随口问问?怎么还把自己给问生气了?” 见楚行止不理会,云敬霆笑意渐深,“嗯?” 楚行止看着他脸上的笑,心里愈发憋闷,忍不住开口,“她到底把本殿当成什么人了,不经本殿同意就占了本殿便宜,现在还拍拍屁股跑了?” 楚行止越说越气,腮帮子都跟着鼓了起来,“天底下怎么能有这种女人!” 话音落下,云敬霆和宋玉卿都笑了起来。 云敬霆玩味开口,“想不到你还挺纯情?被小姑娘占了便宜居然念念不忘?” 宋玉卿也跟着打趣,“那不然我给卿酒去封信,把三殿下您今日说的话同她说说,说不定还能让她有几分负罪感。” 楚行止,“……” “我说你们两个今日是专程看本殿笑话是吧?还夫唱妇随的,你们就不该和离,待一块祸害彼此就够了!” 之后,楚行止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一瞬。 宋玉卿顿了顿,抬眼看向云敬霆,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老夫人怎么样了,可有按时吃药?” 云敬霆回看过来,语气温和,“前几日还在闹着不吃,这两日又吐了两回,已经吃开了。” 这样的答案, 宋玉卿毫不意外。 她轻嗤一声,“怕是老夫人怀疑我给她在药里下毒不肯吃吧。” 也不知为何,从她第一次见老夫人开始,老夫人就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更别说现在要服软吃自己给开的药。 云敬霆轻笑,“不会,祖母只是年纪大了,性子固执些。” “嗯,是固执。” 固执到连身边的人给她下了毒她都浑然不知,还一直想着要把人安进侯府。 宋玉卿淡淡开口,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提,只是轻轻出了一口气,云淡风轻道,“等过两日济仁堂不忙了,我再去一趟侯府给老夫人把把脉,她中毒不深不会有大碍,只不过年纪大了,还是得小心将养着。” 云敬霆点头,看着这样的宋玉卿,口中莫名的一阵苦涩。 沉默中,不远处一身温润白衣的秦楚端着瓷碗过来,眸中含笑,“玉卿,你最近起早贪黑的忙,怕是有些上火,我方才亲自熬了些清热下火的汤,先趁热喝了。” “小心烫。” 宋玉卿颇为自然地伸手接瓷碗,却因为温度太高而烫了手,下意识缩回去捏在了耳垂上。 秦楚无奈的声音响起,“都说了烫 ,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一边说,秦楚一边将瓷碗放在桌上,伸手抓住宋玉卿的手腕,蹙眉道,“我看看严不严重?” 宋玉卿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云敬霆和楚行止在,“无妨。” 秦楚却手下用力,抓紧了宋玉卿不让她后退。 “还好,就是有些红,下次注意些。” 看着二人的互动,云敬霆眸色渐深,其中尽是冷意。 楚行止看看宋玉卿那边,又转身看看自己的好兄弟,桃花眼中带笑,凑近了身子调侃道,“我不信,你就真一点都不着急?” 云敬霆声音冰冷,“我着什么急?” “啧。”楚行止晃着他手中的折扇,“口是心非,不急的话你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看?” “我瞧着这秦楚也是相貌堂堂,还温柔体贴,就这么朝夕相处下去,啧啧啧……” 云敬霆凤眸轻眯,“有这功夫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卿酒,别这辈子都找不到人了,我看你后不后悔。”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楚行止嘴硬不肯承认,可云敬霆身为旁观人,要是也看不出来端倪才真的有问题。 宋玉卿那边还在和秦楚说着话,云敬霆沉着脸起身。 第二百三十六章 知己情敌 云敬霆款款走至宋玉卿和秦楚身边,垂眼看向宋玉卿,“祖母的事还要多谢你。” 宋玉卿挑眉,“侯爷客气,你我是和离了,不过总还能做朋友。”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云敬霆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偏头看秦楚,“那你和秦公子呢,也是朋友?” 楚行止在一旁听得咋舌,感觉周身空气都跟着酸了起来。 秦楚端着宋玉卿喝完的空碗,微微一笑,“在下和玉卿同样醉心于医理,乃是知己。” 云敬霆毫不客气,转身盯着宋玉卿,“我在问她,没有问你。” 气氛紧绷。 广袖之下,宋玉卿的拳头几不可见地握了起来,心头莫名有些发酸。 其实同云敬霆和离,最让她难受的是云敬霆最后一日说的话。 二人相处那么久,云敬霆竟是怀疑她和秦楚,不管当初那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宋玉卿都真真切切地难受过了。 于是乎,宋玉卿一张脸也沉了下来,“秦楚说得不错,我二人是知己。” 云敬霆眸子眯成一线,压迫感十足。 宋玉卿宛如没看到般,冷冷道,“济仁堂事多,侯爷和三殿下要是没旁的事,我就不留二位了。 ” 云敬霆面无表情,视线落在宋玉卿身上。 一片死寂。 沉默中,楚行止吊儿郎当地起身晃了过来,眉眼含笑,一手搭在云敬霆肩膀上,“成,那今日就这样,叨扰宋姑娘了。” 一直到出了济仁堂,云敬霆还是沉着一张脸,煞气十足。 楚行止晃悠着手中折扇,“这就是你说的不着急?” 云敬霆扫他一眼,上了马车,“他二人没可能。” “那是你自己说的,宋玉卿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要真喜欢上了,我看她就是冒着天下之大不讳都敢和那秦楚在一起。” 楚行止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 济仁堂中,宋玉卿和秦楚正双双从后院出来,二人还有说有笑。 云敬霆只觉刺眼,下意识蹙了蹙眉。 楚行止瞧着他的反应,轻笑一声,“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父皇那边几天没见着我人,刚差了苏公公过来召唤,估摸着憋着劲要骂我一顿。” 说起这个,云敬霆正色,“陛下年纪不小了,楚晚风野心勃勃,你打算装风流浪子装到什么时候?” 楚行止折扇轻收,在手掌心点了两下 ,“那也得看命,我身上毒若是不解,谈这些还有什么用。” 说罢,楚行止随意挥了挥手,“反正不论如何,最后都有你给我收尸,我也算是能无牵无挂放心的去。” —— 卿酒那边,已经离开京城五六日有余。 正如宋玉卿所想,卿酒一路日夜兼程,已经出了西楚的地界,朝着极北之处靠近。 马背上,卿酒裹了两层从附近镇子上商铺中买来的羊毛大氅,鼻尖被冻得通红,握着缰绳的手也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驾!” 纵然如此,卿酒还是没有分毫停歇。 她只记得宋玉卿和楚行止说过的话,楚行止只有半年时间,而且圣花就算带回京城,配药过程也无比漫长,说不定还需来回在楚行止身上实验,所以她只能速度越快越好。 因为楚行止的人同时也被派往了极北之处,故而这一路上,卿酒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几乎避开了所有官道,也避免了中途碰上楚行止的人。 为楚行止采药,只是因为她卿酒喜欢这个人,她不想让楚行止因为这个,而在感情中掺杂任何感激。 这样得来的感情,卿酒不屑。 宫中,楚行止悠然而 去,还是那骚包的紫衣。 老皇帝远远地看到他就是一阵头疼,“你看看你现在,成日里像什么样子!” 楚行止对这些训斥早都已经习惯,随意扯唇一笑,冲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昭仪娘娘。” 一旁,穆翡挺着半大的肚子坐在一边,冲楚行止点了点头。 楚行止又想到了这孩子的奇妙身份,笑容愈深,“昭仪娘娘近日以来身子可安好?” 穆翡点头,“多谢三殿下关心,一切都好。” 楚行止吊儿郎当坐在一旁,“那就好,宫中可是许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昭仪娘娘定要好好养着身子,到时候给本殿再生个弟弟出来。” 弟弟两个字,楚行止刻意加重了咬字。 穆翡本就心虚,现如今看到正饶有兴趣盯着她肚子的楚行止,神色更是不自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小腹。 楚行止大咧咧靠在木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笑道,“我瞧昭仪娘娘似乎有些紧张?” 穆翡深吸一口气,娉娉婷婷走到皇帝面前,“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老皇帝瞪了眼嬉皮笑脸的楚行止,“成日里没个正形,翡儿她怀有身 孕,你少乱说话。” “这您可就冤枉儿臣了,儿臣就是想着宫中久没喜事,昭仪娘娘可是我们西楚的大功臣啊。” 楚行止一句话比一句话夸张,穆翡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给皇帝行了礼后就在桃红的搀扶下离去。 一直到出了御书房,穆翡的心跳还是极快。 她回身看着御书房的方向,咬牙切齿,“楚行止他方才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桃红急忙开口,“娘娘息怒,奴婢听说三殿下一向如此,定不是针对娘娘。” 穆翡还是不放心,“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不会的,此事根本没几人知晓,三殿下又怎么会发现,而且奴婢瞧着陛下反应也还算正常,您别担心了。” 在桃红的劝说中,穆翡慢慢把心放下,“老师那边呢,现在有什么动静?” 自从她上次给唐瑞之传信过后,二人还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唐瑞之只是给她回信,说让她沉住气,最近多事之秋先莫要通信。 可穆翡最近一颗心却愈发不安起来。 “唐大人那边一切正常,前两日还托人给您送来了安神的药,您就别多想了。” 穆翡只能点点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乱点鸳鸯谱 御书房,老皇帝眼球混浊,没好气地盯着楚行止,“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前几日刚好你母妃找到了朕,说想给你选一门亲事,朕也觉得你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 提起这个,楚行止就长叹了一口气,试图蒙混过关,“哎哟我的好父皇,儿臣年纪哪里大了,选妃之事不急,不急。” 皇帝瞪眼,“怎么不急?朕瞧着你成日里无所事事,就应该找个厉害些的姑娘管着你,省得你成日在外面惹是生非。” “儿臣冤枉啊。” 楚行止一双桃花眼耷拉下来,“儿臣怎么惹是生非了?” 老皇帝怒不可遏,“你还好意思说,前两日,兵部侍郎他小舅子刚托他来找了朕,说你抢了他新过门的小妾,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闻言,楚行止一声轻嗤,“他新过门的小妾?那姑娘就是被他强取豪夺回来的,而且您再看看兵部侍郎他小舅子那个德性,那个女子能心甘情愿跟他,儿臣就是日行一善顺手救了个姑娘,人家还说着要感谢我呢。” “感谢?”老皇帝只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的跳,一阵头疼,“你要是能安生一阵子,朕才要好好感 谢你,此事没得商量,你母妃那边已经给你张罗起来了,看上哪个就和朕说,朕给你们赐婚!” 皇帝语气强硬,显然没打算让楚行止逃过这次。 楚行止按了按眉心,“好,儿臣知道了,不过您可得让儿臣好好挑挑。” 老皇帝分外糟心,摆了摆手,“出去吧,没事多去看看你母妃,她一个人在宫中也不容易。” 楚行止出来以后思忖片刻,还是转身去了惠妃那处。 “你看这个怎么样,本宫觉得这个不错。” 惠妃正和一旁丫鬟看着前两日刚刚送来的画像,品头论足。 丫鬟余光一闪,忙躬身行礼,“三殿下。” 惠妃赶忙抬头,脸上带着笑意,“行止,你来了。” “母妃。” 惠妃快步走到楚行止身边,一张脸都笑开了花,挽住了楚行止的胳膊,“快过来,你父皇都跟你说过了吧,要给你赐婚,这可是本宫去求了好几次才求来的结果。” 楚行止脸上笑意清淡,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卿酒的模样,有些烦乱道,“母妃,儿臣年纪不大,不用着急这些。” “怎么不着急。”惠妃不高兴了,“那太子去年就选 了妃,还娶了昌平王的嫡女,又在朝上拉拢了一波势力,你要是不抓紧,迟早会被踩在脚下。” “快过来看看,本宫给你挑好了两个,你看看喜欢哪个,让你父皇尽快赐婚。”惠妃笑着,“等你成婚之后,本宫也算是有了个倚仗。” 闻言,楚行止脸上的笑容一顿,“母妃,儿臣难道就算不得您的倚仗?” “胡说什么呢,成日里没个正经的,本宫在和你说正事。你瞧瞧太子殿下,成日里忙着拉拢朝臣,连带着皇后在本宫面前都耀武扬威!” 惠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行止,“再看看你,朝堂上的事你是半点都不上心,平白地让太子钻了空子,成日里花名在外,以后哪家的大小姐敢嫁给你!” 楚行止对自己中毒的事闭口不提,坐下随意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大小姐我也不一定看得上,万一我就是喜欢风尘女子呢?” 他随口一说,惠妃却是当真动了火气,眯着眼看过来,“你有看上的姑娘了?” 楚行止压下心中情绪,“没有。” 惠妃冷冷道,“没有就好,别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地瞎混,你平常随便玩玩也就算了,可 选妃一事马虎不得,一定要选个身家背景好的,而且一定要是嫡出大小姐。” 这套话楚行止在惠妃这已经听了无数次,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轻笑,“嫡出大小姐,这么重要?” “自然,本宫若是有世家小姐的身份,何至于这么多年都被皇后她们压在身下,本宫已经这样了,绝不允许你重蹈覆辙!” 说着,惠妃将两张女子画像挑了出来,放在楚行止面前。 楚行止扫了一眼,兴致缺缺。 惠妃自顾自说着,“这里啊,一个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姐,一个是永平候的小姐,都是名门闺秀,京城中前去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你就从这两个里面选吧。” 楚行止神情淡漠,愈发烦躁起来,“此事不急,容儿臣再考虑考虑。” 惠妃皱眉,“还考虑什么?你是不着急,可人家万一哪天定了婚事,有你后悔的时候,趁现在陛下有心给你赐婚,把握好机会,日后他们在朝堂上可都能对你有所助力。” 楚行止起身,“嗯,儿臣明白,儿臣还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先行告退。” “哎……”惠妃开口,可楚行止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远,像是成 心想要躲着自己。 惠妃神色阴鸷,吩咐一旁的丫鬟,“你去给本宫查查,最近三殿下在外面和哪些人走得近,特别是同他年岁相仿的姑娘。” “是。” 楚行止一路上,卿酒两个字不停地在心头浮起,又硬生生被他压下去。 他和卿酒之间,绝无可能。 楚行止淡淡垂着眸子,可一想到卿酒下落不明,便还是有些不耐。 —— 济仁堂。 晏月从挽清家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宋玉卿帮手头的病人抓完药,看向晏月,“怎么样?” 挽清听说晏月回来,也匆匆忙忙跑出来。 晏月摇摇头,“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人了。” “怎么会?”挽清一脸紧张,“平日里都会有人的,我婆婆一直都会在。” 旁边,凛言神色凝重,“我们去问了附近的人,说是两个人一大早就带着大宝走了,好像是想把人卖了。” 挽清身子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卖了?” 她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大宝才五岁,才五岁啊,畜生!” “不行,我要去找我的大宝,我的大宝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会干,出去还怎么活?”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敢杀我? 挽清六神无主,直接拔腿就准备往出跑。 “挽清!” 宋玉卿把人拦下,看着挽清通红的眼睛,心疼道,“我知道你着急,不过京城这么大,你去哪儿找?” 挽清满脸焦急之色,带着哭腔道,“找不到也得找啊,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问问那个畜生,他到底怎么能狠下心的,那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宋玉卿抓着挽清的肩膀,“这样,他们就算是要把人卖了,也总归会回家,我们去家门口守着,一定能等到人回来。” “对!”挽清死死抓住宋玉卿的衣袖,“你说得对,我就去家里守着,一定要把大宝带回来!” “我陪你去。” 半个时辰后,宋玉卿等人坐在了挽清家门口的一处面摊上,正好能看到附近情况。 遇上这种事,凛言和晏月也是一脸的愤慨之色,想不到天底下竟真有这种狼心狗肺之人。 没过一会儿,对面小酒馆里响起了一熟悉声音,“给老子来二两酒!” “得嘞。” 宋玉卿抬眼看去,便见说话的正是当日那个窝囊废男人,手上还拎了一吊子铜板,随手扔出了两个。 在他旁 边,是刚刚割了肉的老婆子,正欢欢喜喜道,“想不到那小丫头还挺值钱,今晚咱娘俩就吃点好的。” 挽清刚刚听到这句话,就再也忍不下去。 还不等宋玉卿他们反应过来,挽清已经直直冲了上去,死死抓住了老婆子的衣领,怒目圆睁,“你刚才说什么?谁值钱,你们把我女儿卖给谁了!!” 老婆子猝不及防间被人抓住,先是一愣,等看清来人是谁后脸上出现一抹轻蔑之色,“哟,我还当是谁呢,你不是攀了高枝儿以后就留在济仁堂么,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我再问一遍,我女儿呢?” 挽清手上用力,脸上出现几分罕见的狠厉,像是被彻底激怒的豹子。 男人听到动静,啐了一口唾沫,“晦气玩意。” 他把刚买下的酒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拎着酒壶往挽清头上砸,“老子就卖了你女儿了怎么的吧,成日里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还是个赔钱货,不如卖了换点酒喝!” “你还是不是人!” 挽清躲闪不急,肩膀上狠狠挨了一下,脸上出现痛意,可还是抓着老婆子不松手。 宋玉卿脸色一沉,抓起身下的长板凳,“挽清, 让开!” 挽清一顿,回身看去。 长板凳腾空而起,对着男人脑袋就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看得凛言和晏月目瞪口呆,根本就没他们发挥的余地。 于是,晏月只能顺手抓住了想冲上去继续混战的老婆子,讥讽道,“你年纪大了,打.打杀杀这种事就别参与了。” 一板凳砸下去,男人先是晕乎了片刻,而后就感觉头顶上有温热而粘稠的东西在往下流。 宋玉卿面色冰冷,走过去抓住了男人的头发,抓着他脑袋就往墙上撞,“大宝呢,你卖去哪儿了?” 砰的一声! “啊!杀人啦,救命啊,有疯子杀人啦!”老婆子急得六神无主,想去拦却又挣不脱晏月,“快来人救命啊,儿子,儿子你没事吧?” 宋玉卿见人不说话,冷笑一声,抓着头发再次往墙上撞,“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先宰了你,再去问你娘!” 男人砰砰被撞了两下,头昏眼花眼前都出现了转圈的星星,分外狼狈。 “你,你敢杀我?” 一个大男人,竟被女人当街暴打,还是在自己家门口,他面色涨得通红。 宋玉卿一对眸子阴沉得不像话,直接一脚将 人踩在地上,目光流转,看到了旁边摆着的石头。 这石头放在街边,时常有人会坐,故而靠上的那一面被磨的油光水滑,分外干净。 她没跟男人废话,一脚踩着男人背脊,一边躬身搬起了石头,对准了男人脑袋。 这一石头砸下去,男人怕是脑浆都要开花,必死无疑。 这下,男人和老婆子是真的怕了,都呼吸急促,紧紧盯着宋玉卿。 宋玉卿红唇挑起,“我再问最后一遍,大宝呢?” 男人半侧着头,现在已经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命最重要! 他结结巴巴,“宋,那个姓宋的女人。” 宋玉卿眯眼,“姓宋?” 男人咽了口唾沫,“嗯,我本来是想把人卖去人伢子那的,可刚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说她是宋家的,要是把孩子卖给她们,她愿意多出一倍的银两。” “就为了几个臭钱你就敢卖了我女儿?”挽清嗓子沙哑,狠狠捶打着男人,心痛到窒息,“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根本就是个畜生,我就应该杀了你!” “杀,杀了你!”挽清红了眼,现在已经上头起来,看向宋玉卿手中的石头,过去就要拿。 宋玉卿心知不好,“凛言。” 凛言会意,迅速拦下了挽清,“挽清姑娘,现在还是去找大宝重要,为这么个人不值得,大宝以后还需要你。” 听到大宝的名字,挽清嚎啕大哭,整个人跌坐在一边,“大宝……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嫁给这样的人,我的大宝啊。” 宋玉卿暗骂一声,心中已经有了数。 京城中和她有仇的,姓宋的,只有宋玉仪一人。 “阿言,先把挽清扶去那边。” 宋玉卿垂眼看着满身伤痕还在不停哆哆嗦嗦的男人,冷声道,“废物。” 她将石头扔在一边,男人身子又是一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慌乱,“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是宋家的那个非要买,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我看她穿的还好,还坐着马车,大宝就算过去也受不了什么罪。” 闻言,宋玉卿又猛地踹了这人一脚,“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离挽清和孩子们远点,不然你和你娘的命就也别想要了。” 说罢,宋玉卿回身想安抚挽清,却听凛言急急开口,“不好了,挽清姑娘人不见了。” 方才她们所在的面摊,现在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挽清的身影。 第二百三十九章 跪求情 宋玉卿眉头轻蹙,环顾一周不见挽清人影,“往哪个方向跑了?” 凛言有些自责地拍了下脑袋,“我方才转身想给挽清姑娘要碗水,一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也没看清……” 说着,凛言咬了咬牙,“我现在就去找。” 挽清平日里在济仁堂,与人为善,温温柔柔的姑娘,对他们每个人都颇为照顾,自己竟…… “回来。”宋玉卿开口。 凛言不解。 宋玉卿面色不善地看过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和老婆子,开口道,“这个时候,挽清应该是去宋府了,我们现在过去。” 身为人母,好不容易得知了女儿下落,第一反应自然是去要人。 只不过宋府那群人…… 宋玉卿按了按眉心,自己不去招惹她们,她们竟又主动过来惹她,看来上次堵门要的那几万两银子还没让宋山野那老东西死心。 晏月一边掀开马车帘子,一边发问,“玉卿,刚才那畜生说的姓宋的小姐,会不会是宋玉仪?” “只可能是她。” “驾!” 事态紧急,凛言驾马走得飞快,一张脸上尽是寒霜。 随着翻飞的车帘,宋玉卿眸光落 在凛言身上。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一开始略带青涩的少年,长成了如今模样,棱角分明,有了男人韵味。 宋玉卿若有所思,想到了近日凛言和挽清的互动。 说起来,这二人实际相差的并不大,挽清早早就被不是人的亲生父母卖给方才那畜生做妻子,被迫生了两个孩子。 要真算起来,挽清比凛言大了也不过才四岁。 出神间,马车骤然停下。 凛言一对刀锋般的眉头紧锁,“挽清,你站起来!” 宋玉卿暗道不好,动作利落下了马车,就见到宋府门前,分外刺眼的一幕。 挽清跪在地上,一手抓着宋玉仪的衣袖,哀声苦求,“你把大宝还给我,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大宝年纪才那么小,你就算要她她也没什么用啊。” 宋玉仪扬着下巴,满脸都是不屑之色,“你以为本小姐缺你这么个下人?再说了,谁说她没用,本小姐瞧着她模样不错,再长几年应该也不至于长残,到时候本小姐把她转手一卖,说不定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闻言,挽清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不,不要……她还那么小,宋 小姐,我求你饶她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求你。” 挽清接连不断的磕头,脑袋上已经红肿,声音断断续续。 “求你……算我求你,你打我吧,她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不高兴就拿我撒气,我……我什么都能干的,只要你把大宝还给我。” 宋玉仪居高临下瞧着挽清,周身舒畅。 她冷哼一声,“你要怪,就去怪宋玉卿,要不是因为她招惹了我宋家,我又何必针对你们娘俩这对苦命人!都怪那个贱人,害我在父亲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次本小姐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挽清还在不停地磕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和刚才相同的话。 宋玉仪想走人,可挽清死死抓着宋玉仪的衣袖不松手,手背上青筋露出。 “宋小姐,求你发发善心,你怪玉卿姐,那我替她还你,你怎么折磨我都行,我只求你把大宝放出来。”挽清跪在地上往宋玉仪的方向挪,紧紧攥着衣袖,生怕宋玉仪离去。 这高门大院,却生生让她与骨肉分离。 宋玉仪挣脱不开,冷眼看着地上毫无尊严的挽清,忽而一笑。 “不然……”宋玉仪蹲 下身子,饶有兴趣道,“你帮本小姐个忙,说不定本小姐一高兴,就大发慈悲的把你家女儿放了。” 挽清眼睛中顿时有了希望,猛然抬头,“什么忙,我愿意。” 宋玉仪勾唇轻笑,“她宋玉卿不是开了个济仁堂风光得很么,本小姐就想看着她济仁堂倒闭,人人喊打,要她在京城中变成过街老鼠,再也待不下去!” “这……” 挽清一愣,眼中的希望慢慢变淡,“玉卿姐是个好人,她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 宋玉仪一把甩开挽清,“你不能?那你就舍得你女儿?她算哪门子的好人,她对你不过是利用罢了,你为了女儿,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干么?” 她挑起挽清的下巴,眼中涌动着疯狂之色,“你去想办法让济仁堂死几个病人,宋玉卿对你应该信任得紧吧,你想做这些再容易不过,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女儿在我这不会出任何事,事成之后,我就把你们二人送出京城,再给你们一大笔银子,怎么样?” 晏月跟在宋玉卿身侧,自然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不可置信,“这宋玉仪是不是已经疯魔了,在你这栽的跟头难道还 不够多?” 宋玉卿面沉如水,声音冰冷,“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对面,挽清眼眶通红,不停地摇着头,“不能,我不能做这些事……” “好啊,既然你下不去手,那你女儿……” 话音未落,宋玉卿已卸下了晏月腰间的长鞭,猛然挥了过来。 长鞭腾空而起,如同游龙出海,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狠狠抽在了宋玉仪身上。 一声凄厉惨叫响起,宋玉仪踉跄退后。 宋玉卿面若寒霜而来,眸子眯成一线,“宋玉仪,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得出来。” 宋玉仪一手捂着腰间伤口,咬牙切齿,恨意喷薄而出,“宋玉卿,你还敢来!” 挽清看到来人,忍不住哭了出来,“玉卿姐,我就是找不到大宝太着急了,我……” 宋玉卿柔下声音,“无妨,我都懂。” “凛言,你先扶挽清起来,此事我来处理。” 凛言上前,眉头依旧拧着,看上去一副不好惹模样,可扶挽清时,他手下的力道却是刻意放轻,仿佛生怕伤了面前之人。 “宋玉卿,你看好了,这是我宋家,你已经不是宋家人了!” 第二百四十章 软肋被捏 宋玉卿嗤笑一声,手执长鞭,轻蔑道,“你宋家又如何,宋玉仪,你是不是太天真,天真到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话音刚落,宋玉卿手中的长鞭就再度甩了过来,一下比一下用力。 “啊!”宋玉仪猝不及防,剧烈的疼痛直接让她原地跳了起来,“啊别打了!你敢,敢打……啊疼!” 半晌,宋玉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被宋玉卿的长鞭打的抱头鼠窜,尖叫声不断。 “你看我敢不敢打?!”宋玉卿目光冷戾,非但没有收手,下手反而更重,到后来,甚至是追着宋玉仪在打! “来人,快来人啊!你们……啊!你们都是死的?!”宋玉仪近乎崩溃,“你是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宋玉卿冷笑,“是啊,你是不是还忘了,之前痴傻是因为什么,不然我再让你尝尝当傻子的滋味?” 宋玉仪身子一抖,明显怕了。 直到,旁边愣神的侍卫后知后觉地冲过来,把宋玉仪保护在身后。 宋玉仪只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哆嗦着身子,“宋玉卿,你好大的胆子!” 宋玉卿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慢慢将卿酒给她做的鞭子收了起 来,递给旁边的晏月,偏头道,“我胆子大,你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往宋玉仪的方向走。 侍卫们都还记得晏月的身手,不敢随意动手。 毕竟,谁也不想冲上去挨打。 忽而,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护着身后的宋玉仪,心里暗骂这二小姐实在太能惹事,没事干为何又把这个祖宗给招来了。 自从宋玉卿离开宋府后,这宋府的侍卫们只要看到她就浑身难受,打是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分外憋屈。 宋玉卿往前走,她们就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宋玉仪深呼吸两口,想起来大宝还在她手上,而且此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顿时有了底气,挺直了背脊。 “宋玉卿,我警告你,大宝可还在我手上,你要再敢轻举妄动,大宝的命你就别要了!” 宋玉卿挑眉,似是觉得有几分可笑,“你在威胁我?” 宋玉仪咽了口唾沫,强撑道,“我说真的,你总不能不顾及大宝的性命吧,到时候传出去,你在京城里的名声也算完了!” 一旁,挽清紧紧抿着唇,一颗心七上八下。 凛言本是气她性子软弱 可欺,可现在看到挽清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软,“别怕,小姐会把大宝带回来的。” 挽清眸子轻颤,“真的么?” 凛言垂眼看她,“我知你心急,不过这种时候,心急反而会让别人有机可趁,就比如方才,她捏住了你的软肋,你便输了。” 晏月听到二人对话,诧异地扫了眼凛言。 凛言一向寡言少语,很少愿意和人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这种……教育性质的? 她在心底吹了声口哨,正好对上了凛言看过来的眸子。 二人四目相对,晏月玩心上来,率先冲着凛言眨了眨眼。 凛言面无表情,挪开了目光。 晏月,“………” 无趣,小小年纪就这么无趣,以后谁能看得上他! 说话间,宋玉卿已经走到了宋玉仪面前,中间隔着几个侍卫。 “名声?” 宋玉卿玩味,“你觉得我还在乎名声?相比起我来,你不是一直想攀高枝嫁个好人家么,你就不怕你做的这些事传出去,以后……” “啧。” 宋玉卿一句话捏住了宋玉仪的死穴,她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到底还想不 想要大宝性命,宋玉卿,你别吓唬我,现在人在我手上,你有什么资格吓唬我!她卖身契可还在我这呢,只要我不松手放人,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把她要回去!我到时候直接把她卖去风月所,我看你怎么办!” 大宝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闻言,宋玉卿眸子陡然一冷,扬手就要往宋玉仪脸上甩。 “你给我住手!” 事情闹得这么大,宋山野就算想一直躲在后面不闻不问也不可能了,黑着一张脸出来。 “哟,原来是宋大人来了,我们聊聊吧。” 宋玉卿看到宋玉仪已经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讥笑一声,“就这胆子,以后还是别做这种勾当,我怕你经不住我打。” “宋玉卿,你太过放肆了!” 宋山野压着怒火开口。 “那又如何?”宋玉卿不在意地收回手,“说起放肆,我可不如你们,竟干起了买卖童女的勾当,真是够恶心。” 宋山野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自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上不得台面,不过面上依旧道貌岸然,“孩子是那人要卖,不是老夫和宋家逼他的!” 宋玉卿掀起眼皮,眸色冷然,“直接说条件,你想要什么 。” 宋山野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定是要和她谈条件,不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动一个五岁的小孩。 宋山野似乎是没想到宋玉卿会这么直接,先是一愣。 见他的反应,宋玉卿歪头嘲讽道,“怎么?别告诉我你单纯就是想要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宋山野一噎,脸色铁青。 宋玉卿挑唇,“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不说我就走。”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宋山野咬了咬牙,开口道,“你归根结底还是姓宋,那济仁堂理应有我宋家的一半,日后济仁堂的收入,一半要归我宋家!” 宋玉卿,?? 晏月和凛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是明晃晃的嘲笑。 都不用宋玉卿开口,凛言已经冷声道,“就你?想要济仁堂一半的收入,你也配?先前一口一个贱人的对我家小姐,现在眼看着济仁堂在京城火了,就想过来掺和一脚,宋山野,现在是白天,还没到你做梦的时候呢!” 凛言这番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再配上他那看小人一般的眼神,嘲讽意味十足。 宋山野被这一句话顶的面红耳赤,“宋玉卿,你就是这么管束下人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自找的 宋玉卿半靠在一边门廊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宋山野狗急跳墙的模样,轻嗤一声,“阿言不是下人,在我心里,他和弟弟无异。” 话音落下,凛言先是一怔,而后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些。 宋山野不可置信,指着凛言,“好好的宋家你不回,你认一个贱民当弟弟,宋玉卿,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宋玉卿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做什么和你无关,把大宝和卖身契拿出来,今日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宋山野继续坚持,“济仁堂一半的收入给宋家,不然你休想把人带走!这里是宋家,那小妮子卖身契捏在本官手上,任谁来了也帮不了你!” 宋玉卿冷笑,一字一顿,“你做梦!” “你……” 宋山野额头上青筋暴起,“好啊,你不同意是吧,既然这样,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等过两日本官就将此事给你宣扬出去,为了一点银钱,你连小孩的性命都不顾,我看你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你卑鄙!此事和玉卿姐无关,分明就是你掠走了我家大宝,现在竟还要反咬一口!”挽清紧皱着眉头,宋玉卿救了她性命 ,她绝不能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宋山野根本没将挽清放在眼里,“那又如何,这里还轮不上你来和本官说话!” 晏月忍无可忍,走到宋玉卿身边,“玉卿,别和这老头啰嗦了,我们直接冲进去把人抢出来!” 宋玉卿摇头,“卖身契还在他那,不能让大宝一辈子受制于人。” 听到这里,宋山野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其实把济仁堂的一半收入给宋家你也不亏,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背靠宋家总好过无人可依。” 宋玉卿冷眼瞧他,薄唇挑了挑,“你真想好了,要用这个来威胁我?” 宋山野破罐子破摔,“是啊,就是威胁!从你和宋家脱离关系的那天起,早就应该想到后果!” 前段日子宋玉卿那么一闹,他们宋家在京城和朝堂上都成了天大的笑柄,甚至还有不少同僚明里暗里的嘲笑他。 一朝天堂入地狱,自然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宋玉卿扯唇,眸子轻眯,“好,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下,宋玉卿直起身子,视线在宋山野身上停留了片刻,意味深长,“我们走。” 晏月和凛言习惯了一切听 从宋玉卿,转身就走。 挽清咬了咬唇,想开口说话,却被凛言安抚般地拍了拍肩膀,“先上马车再说。” 挽清点头,最后还是乖乖上了马车。 “阿言,回府。”宋玉卿没有分毫留恋,直接离开,剩下还在原地的宋山野和宋玉仪二人,面面相觑。 宋玉仪不甘心地动了动唇,“爹爹,你就这么让她走了?那我们买那小孩还有什么用?” 宋山野也没想到宋玉卿居然谈也不谈直接走人,现在脸色极差,咬牙切齿道,“不会的,就算她不在乎那小女孩性命,也该在乎她在京城中的名声,现在人还在我们手上,应该着急的是她才对。” —— 马车中,挽清看着宋玉卿,欲言又止。 半晌后,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玉卿姐,这件事我知道你为难,我绝不牵连你,我现在就回去求她们,我去宋府当下人,把大宝换出来。” 宋玉卿叹了口气,失笑道,“不必,我说了会把大宝安全带回来,就一定会做到。” 挽清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不能还因为大宝的事情牵连你,只是……”她为难,“二宝还那么小,到时候… …” 还没说完,凛言直接皱眉打断,“别操心这么多。” 他看向宋玉卿,“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宋玉卿不动声色看着难得上心的凛言,轻笑道,“他们扣了大宝,我们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凛言扬了扬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宋玉卿勾唇,“晏月,待会儿回了府上换身衣裳,等天黑下来,去把宋玉仪给我请到济仁堂,本小姐许久不见玉仪,甚是想念,今夜就陪她好好聊聊。” 晏月眼波流转,“得嘞,她不是惯会使这些阴招么,这次咱们就把她好好请过来,教教她规矩!” 她跟了云敬霆那么久,也不由得沾染上些痞气,笑得放肆。 马车中,唯独挽清听得心惊肉跳,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这,这是要把宋小姐绑回来?” 凛言笑,“怎么能说是绑,是请回来。” 挽清抿唇,“那这样会不会惹恼了他们,以后给济仁堂添麻烦?” 宋玉卿忍俊不禁,“放心,就算我不惹他们,他们也会主动过来招惹我,倒不如再给他们一次教训,让他们都长长记性,别把手伸到我身边人身上。” 说罢,宋玉卿 拍了拍挽清的肩膀,“你啊,性子就是太软了。” 等回了府上,晏月二话不说就兴致勃勃地去换了一身夜行衣,对于请宋玉仪前去济仁堂一事分外兴奋。 毕竟宋玉仪成日在她们眼前蹦跶,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就在出门时,宋玉卿好笑道,“你就这么去了?” 晏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黑衣,面罩也准备了,完全和天色融为一体,挠了挠头,“哪儿不对么?对付一个宋玉仪也不需要什么啊,就她那个小身板,我一个能打她一百个。”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行,知道你最厉害,不过宋府守卫不少,要是她出了什么动静,你怕是不好脱身。” 说着,宋玉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晏月手中,“带上这个,到时候把帕子沾湿撒上去一捂,她不会出声。” 晏月眼睛一亮,收起纸包,而后又拍了拍胸脯,“等我回来。” 晏月离开后,挽清整个人就陷入了忧虑状态,时不时地跑到济仁堂门口张望着。 直到凛言看不下去,闷声走过去,“别在这看了,她不会从这过来。” “啊?”挽清没反应过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愿为妾 凛言轻笑,看着挽清道,“晏月是去掳人的,岂有走正门的道理。” 挽清一怔,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转身进了济仁堂,一颗心始终放不下。 而宋玉卿倒是一如往常,正在后院配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心虚。 半个时辰后,后门被人敲响。 三长一短。 宋玉卿等人动作同时一顿,朝着后门的方向看过去。 凛言挑眉,“人回来了。” 他大步走过去开了门,正对上晏月吃力的神情,“正好快快快,给我把她接住。” 晏月将昏迷不醒的宋玉仪脱手,一边按着自己发酸的脖颈一边道,“平日里瞧着她瘦瘦弱弱的,谁知道居然这么沉,累死我了!” 凛言无奈,接住宋玉仪后又颇为嫌弃地将人放在地上,掀了蒙面巾坐在一边,“没被人发现?” 晏月冷哼,拍着胸脯道,“我是什么人,以宋府侍卫的那些菜鸡水平,怎么可能能发现我!” 宋玉卿忍俊不禁,“去拿盆凉水来,把人泼醒。” 挽清眨了眨眼,第一次见这种做法,还有些害怕,“玉卿姐,我们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宋玉卿,“不会,出事我兜着 。” 话音落下,凛言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毫不客气地就泼在了宋玉仪身上。 随着一身尖叫,宋玉仪挣扎着醒来,满肚子火气,“是哪个贱人!还想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了!” 对面,宋玉卿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唇边还噙着一抹嘲讽笑意。 “宋玉卿?!”宋玉仪傻了,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宋府,“这是哪儿?我怎么突然来这了?”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连站都站不起来。 宋玉卿好笑,“这是哪儿你不会不认得吧?” 宋玉仪双眼瞪着,胸膛剧烈起伏,逐渐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是济仁堂?你居然敢找人绑我?!” 宋玉卿勾唇,“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宋家既然不愿意把大宝交出来,那勉强用你的命来抵也不是不行,我这个人一向不挑。” 抵命? 宋玉仪慌了,“宋玉卿,你是不是疯了,那就是一个贱民,你想拿本小姐给她抵命?” 宋玉卿红唇轻启,“有何不可?你敢来招惹我,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是什么下场?宋玉仪,我要是你,就乖乖写信回宋府,让你爹把大宝和卖身契都 送过来,而不是跟我在这废话。” 宋玉仪几番挣扎不开,咬牙切齿,“宋玉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要是让我爹娘知道是你把我绑了,他们定要踏平你这济仁堂!!让陛下将你凌迟处死!!” “宋二小姐好大的口气。” 门口,云敬霆不知何时而来,眉眼淡淡,眸光落在大放厥词的宋玉仪身上,满是不屑。 宋玉卿一愣,“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上次二人不欢而散后,云敬霆便不会来济仁堂了。 云敬霆轻车熟路坐在藤椅上,姿态散漫地看过来,挑唇,“若本侯说是想你了,你信不信?” 宋玉卿,“……” 凛言和晏月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绷。 现在这二位主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每次见面争锋相对,可苦了他们,在旁边缩的和鹌鹑似的。 唯独沈从屿,倚在一边活脱脱像个看热闹的,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见此,晏月偷悄悄往沈从屿那边靠了靠,撞了下他肩膀,“现在是什么情况,侯爷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沈从屿一脸意味深长,“相思病犯了呗,问的时候还嘴硬,想不到现在还 挺实诚的。” 当初二人和离时,都信誓旦旦说着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心里却总归都放不下。 看了二人闹这么久的别扭,沈从屿已经胸有成竹,“瞧着吧,这俩人迟早还得嚯嚯到一块去。” 晏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爷和玉卿本来就是天造地设!” 宋玉卿长出一口气,面色不变,“侯爷莫要开玩笑。” 云敬霆凤眸挑着,斜睨过来,“你怎知本侯说的就不是真心话?” 还不等宋玉卿回答,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宋玉仪率先看不过去了,“侯爷,侯爷!她宋玉卿根本就是个疯子,我好歹也是她妹妹,她竟这样对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侯爷怎能看得上?!” 云敬霆眉目间生出几分不耐,“看不上她,难道看得上你?” 宋玉仪被狠狠一噎,却也知道现在就云敬霆能帮她了,“侯爷,你帮帮我,日后我们宋家定然站在侯爷这边,她现在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平民,还对您出言不逊,这种女人必须得好好收拾!” “侯爷,只要您今天肯带玉仪走,玉仪愿嫁您为妾,从此以后好好侍奉侯爷!” 她狠了心,一定要 把宋玉卿扳倒,已经开始无所不用极其。 宋玉卿掀起眼皮看过来,越发觉得宋玉仪脑子有点大病,轻嗤一声,“别说今日是他来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可能把你放了!” 宋玉仪充耳不闻,兀自红了眼眶,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 她自认姿色不错,云敬霆现在身边无人,她堂堂宋家小姐,都已经甘愿为妾了,云敬霆不可能不动心,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宋家的势力,比宋玉卿强了不知有多少倍。 “侯爷,玉仪是真心倾慕您……” 云敬霆听得胸膛轻颤,款款走至宋玉仪面前,饶有兴趣地捏起了宋玉仪的下巴。 宋玉仪眼神一亮,以为有戏,而后楚楚可怜地看着云敬霆,眼泪从眼角滑落,我见犹怜道,“侯爷,带我走吧。” 宋玉卿啧了一声,支着下巴看戏。 云敬霆垂眼扫过宋玉仪,薄唇轻挑。 下一刻,他拿过了旁边扔在地上的黑色布巾,直接干脆利落地塞到了宋玉仪嘴里,满脸都是嫌恶之色,“聒噪。” 看到宋玉仪不可置信的诧异模样,宋玉卿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暗道这云敬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直男。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后悔了 做完这一切后,云敬霆慢条斯理地拿出锦帕擦了擦手,就仿佛他方才碰过什么脏东西一般,让宋玉仪只觉极尽羞辱。 她想不通,为何以前被她踩在脚底的宋玉卿,突然有一天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这样,就算嗣国候都对她高看一眼。 “唔……唔!” 宋玉仪分外不甘,喉咙里努力发出声响,可在场的没一个人愿意理她,好像她根本就不重要般。 擦过手之后,云敬霆将锦帕丢在一边,挑眉看向满脸笑意的宋玉卿,眉眼温和了下来,“满意了?” 宋玉卿甚至能从这三个字里听出几分温柔意味来,抿了抿唇,移开目光,“关我什么事?” 云敬霆将她的眼神动作尽收眼底,也不拆穿,反而转移了话题,“宋府做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要真想把那孩子带回来,本侯可以帮你去宋府要人。” ?? 宋玉卿拧眉,“什么条件?” 云敬霆淡笑,“无偿。” 宋玉卿,“那不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到这句话,云敬霆目光闪了闪,分外坦然,“你说得倒也没什么不对。” 宋玉卿,“………” 她沉默了良久,才稳住自己心绪, 开口道,“不用你帮忙,有宋玉仪这个筹码,不愁宋府不服软。”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没什么关系的寻常百姓。 孰轻孰重,宋山野自己心里应该能有个答案,更何况,宋府中还有个极为强势的王氏,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女儿出一丁点的意外。 云敬霆指尖无规则地点了点桌面,沉声道,“玉卿,纵然是宋山野,也会有狗急跳墙的时候,你做事的手段终归还是太激进了,这件事解决的法子不止这一种。” 宋玉卿抬眼,“就比如求助你?” 云敬霆垂着眸子笑了下,“是。”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不想继续和云敬霆胡搅蛮缠下去,“侯爷要是没事就走吧,济仁堂外面还有不少病人,我还有事要忙。” 说着,宋玉卿就要越过云敬霆去前堂。 云敬霆身子向左,拦在了宋玉卿面前,好看的眉眼带笑,“谁说本侯没事?” “你能有什么事?” 云敬霆回答得理所当然,“来济仁堂,自然是看病。” 宋玉卿无比怀疑地看他一眼,“你真有病?” “有。” 沈从屿,“……” 他嘴角抽了抽,而后开口,“我证明,侯爷是有病。 ” 相思病,再不治恐怕就没救了。 云敬霆很快明白了沈从屿话中深意,笑容弥漫在脸上,朝着宋玉卿伸出胳膊,“不信你瞧瞧?” 宋玉卿闭了闭眼,终归还是伸出了手。 片刻后,宋玉卿咬牙切齿,“云敬霆,你在逗我玩?” 就云敬霆现在这个脉象,健康的和头牛一样,哪儿来的什么病,分明就是随口胡诌出来骗她的。 云敬霆挑唇,“我真有病。” 宋玉卿,“我没功夫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云敬霆眼睫轻垂,沉默下来。 看到这样的云敬霆,宋玉卿心中一堵,到底是曾经放在心尖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宋玉卿不由自主地放软声音,“云敬霆,既然已经和离了,那我们两个就都该重新开始,一直陷在过去,只会让我们两个过得都不快乐。” 云敬霆眸色深沉,倒映着宋玉卿面容,“你就是这么想的?” 宋玉卿一瞬不瞬地回看过去,点了点头。 就当她以为云敬霆会彻底放弃,起身离开时,只见云敬霆薄唇轻抿,淡淡道,“可我后悔了。” 这五个字被云敬霆说得声音极轻,仿佛随时都能消散在风中, 可宋玉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脑海霎时间一片空白。 一瞬的慌乱。 “你……” 宋玉卿下意识想开口,心头微颤,却又不知在此情此景下说什么好。 就在她纠结时,秦楚从前厅过来,语气温和儒雅,“玉卿,外面有人前来找你复诊。” 宋玉卿回神,几乎是仓皇而逃,去了前厅。 却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云敬霆愈发浓烈深沉的眸色。 秦楚见宋玉卿走远,对着云敬霆微微颔首,“见过侯爷。” 云敬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秦楚,起身要走。 “可否耽搁侯爷一炷香的功夫?” 云敬霆回身,语气算不上客气,“有事?” 秦楚点头,大步走到云敬霆面前,“侯爷,你和玉卿已经没关系了,还望侯爷莫要再来打扰玉卿生活,她已经因为你受了诸多非议。” 话音落下,云敬霆眸色一凉,戾气陡生。“那你呢,你站在什么立场同本侯说这些?” 他扯了扯唇,再度靠近一步,笑意温凉,“秦楚,你是不是对本侯的脾性有什么误解?” 说话间,云敬霆凤眸已经眯起,杀意在其中流转。 秦楚不惊不惧,只这么淡淡 看着云敬霆,许久后开口笑道,“侯爷想杀我?” 云敬霆没有否认,“有何不可?” 秦楚温和笑笑,仿佛正在讨论的东西根本无关生死,“侯爷想杀我容易,可若是杀了我,玉卿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云敬霆深深看着秦楚,目光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他知道,秦楚说的不错。 宋玉卿将此人看做朋友,若自己动了手,那…… “本侯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对她还有旁的想法,我劝你趁早打消。” 说罢,云敬霆转身离去。 秦楚负手站在原地,看着云敬霆的背影,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叹惋。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摊了牌,直面自己的心。 在遇到宋玉卿之前,秦楚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可宋玉卿是那么独一无二,医术无双,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不知不觉中,他已不甘心仅仅只是做朋友。 “怎么就剩你在,他呢?” 宋玉卿忙完过来,发现已经没了云敬霆身影。 秦楚收回目光,语气清润,“侯爷许是还有什么事,先走了,你还有事要找他?” 宋玉卿顿了顿,“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美人裙下死 侯府。 云敬霆回来后先去看了眼老夫人。 服用了宋玉卿给配的药后,老夫人近几日精神明显好了起来,脸上也日渐丰润。 她坐在木椅上,抓着云敬霆的手,“敬霆啊,此事可查清楚了,当真是……翡儿做的?” 老夫人私心希望,那些都是宋玉卿编出来的假话。 可…… 云敬霆点头,老夫人一下子脱力,靠在了椅背上,“老身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想不到千防万防,最后竟是险些着了她的道。” 云敬霆语气淡淡,“祖母当初不该给她那个药。” 闻言,老夫人眉头皱起,不可置信道,“你也在怪我?” 云敬霆未置一词,不过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夫人挺起身子,“老身当时还不是为了你,穆家势大,翡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放心,你要是同意娶了翡儿,老身何必要大动干戈?” “娶谁不娶谁都是孙儿自己的事,祖母从一开始便不该插手!” 老夫人气急,“那你执意要娶宋玉卿,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是和离了?” 云敬霆垂眼看过来,将自己的手从老夫人手里抽出,半笑不笑道, “孙儿和离,也有祖母您的功劳,不是么?” 老夫人呼吸一滞,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到底哪点好,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云敬霆声音微沉,“祖母,要不是她,你现在的命恐怕都没了,你从一开始便处处同她作对,她又做错了什么?” 还不等老夫人反驳,云敬霆继续道,“您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压着她,可若是没了这层身份呢?”他淡淡挑唇,“以她的脾性,怕是早就动了手,她已经为孙儿忍了太多。” 过去云敬霆还不觉得,可和离后,他亲眼瞧着宋玉卿和宋家之间发生的事,才恍然发觉,当初的宋玉卿在背后默默忍受了多少。 老夫人脸色不好,“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云敬霆垂眸,起身离开。 出了老夫人的屋子,云敬霆刚到紫竹苑门口,就瞧见了里面正百无聊赖等着他的楚行止。 楚行止挥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折扇,半倚在青竹面前,语气戏谑,“云敬霆有什么好的,成日里板着一张冰块脸,不如来本殿府上做丫鬟,本殿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青竹脸色依旧,一本正经道,“三殿下说笑了。” “哎 ,别这么快拒绝,你不如考虑考虑?” 说话间,云敬霆款步而入,扯了扯唇,“将青竹带去你府上,你就不怕血流成河?” 青竹和晏月一样,身手极好,乃是他的死士。 不过有一点,青竹瞧着清清冷冷一个女子,下手却是极为狠辣,就连沈从屿都自愧弗如。 先前有一次云敬霆遭人行刺,青竹把人拦下,沈从屿刚想开口让青竹留个活口好问话,他就迟说了那么片刻,刺客的肚子都被青竹直接给划开,了无生息。 从那以后,沈从屿见了青竹是半句玩笑都不敢开,深深体会到了女子之可怕。 楚行止啧了一声,“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种人不懂。” “侯爷。” 青竹冲着云敬霆行了一礼,而后连半个眼神都没多给楚行止,直接离去。 楚行止折扇收起,失笑道,“青竹这小丫头脾性还挺大。” 云敬霆勾唇,“那你是还没见过她脾气更大的时候。” 为了青竹的事,云敬霆以前可头疼过好一阵,千说万说,才教育着青竹以后见人不要下死手。 “说说吧,过来找我什么事?”云敬霆抬眼看向楚行止。 楚行止正色,“我的人这两天查到了些东西。” 云敬霆眉梢轻挑,“嗯?” 能让楚行止亲自跑一趟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先前幽州匪患,那些被贪墨的银两都秘密流向了广安。”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一眼。 云敬霆若有所思,“广安临近西域,幽州的银两都秘密流向广安,这其中应该有唐瑞之的手笔。” 楚行止点头,“不错,我们先前怀疑唐瑞之和西域的人有所牵连,现在看来我们的怀疑果然不错。不过此事牵扯甚广,我们还需要其他证据,不然陛下那边不会轻易治罪。” 一国丞相,竟和他国在暗中有所牵扯,绝非小事。 只是,现如今皇帝对云敬霆多有忌惮,而朝堂上只有唐瑞之能够与他抗衡。 不到万不得已,皇帝是万万不会打压唐瑞之的。 云敬霆指节扣了扣案几,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想扳倒唐瑞之,还是得先让陛下起疑心。” “起疑心……”楚行止重复了一遍,桃花眼挑起,心头立马浮现出了一个损招,“此事若放在以前确实还有些困难,不过现在,唐瑞之 倒是送给了我们一个大好的把柄。” 楚行止拍了拍云敬霆肩膀,笑得花枝招展,“此事交给我来办,保准让你满意。” 云敬霆颔首,表示默认。 谈完了正事,楚行止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了一壶酒。 他悠哉悠哉给二人斟上,状若无意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济仁堂,还是没见卿酒?” 闻言,云敬霆刚要喝酒的动作一顿,挑眉看过来,“真喜欢上了?” “谁说我喜欢上了!”楚行止立马否认,“本殿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怎么会喜欢她那样的。” “哦?”云敬霆抿了口茶,“她是哪样的?” “她,她……”楚行止她了半天,过去卿酒和他相处的场面再次浮现上来,憋了许久,楚行止最后只憋出了几个字,“厚颜无耻!” 云敬霆笑容散漫,“和你正合适。” ?? 楚行止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拐着弯骂我是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云敬霆睨他一眼,“既然不喜欢,成日惦记着作甚,我听说你前两日还拒绝了惠妃给你选的皇子妃?以惠妃娘娘的性子,怕是会不高兴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怦然心动 说起这个,楚行止满脸的烦躁之色,一双桃花眼都耷拉下来,扯着唇角道,“成婚有什么好的,她瞧上的那些人,不过都是看上了本殿的身份。” “再者说,我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还成婚做什么?” 圣花找到的概率极低,他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没必要再拉一个人垫背。 云敬霆挑唇,啧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善良。” 楚行止嘴角抽搐两下,“敢问侯爷以前对我是有什么误解?” 云敬霆避过他这个问话,悠悠看过去,“惠妃给你找的那些人是都看上了你的身份,不过卿酒不一样,卿酒看上的应该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勾起了楚行止的好奇心,挑眉,“什么?” 云敬霆轻笑,“美色?” 楚行止,“………” 他今日就不该来侯府! 现在就走! 云敬霆瞧着自己将人逗得差不多了,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她知不知道你中毒一事?” 楚行止脚步一顿,拧眉转过身子,“你什么意思?” 云敬霆瞥他,“字面意思。” 楚行止思索半晌,“应该不知道吧,此事只有我和你家 那位知道,不过她们关系那么好……” 说到这,楚行止瞳孔微缩,陡然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你的意思是她去了极北之处帮我找圣花?” 云敬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是没可能,卿酒性子豪放,从不是遮遮掩掩之人,她若要离开京城,怎么也会来和我打声招呼,可这次只同宋玉卿一人说了,就说明她不想让我知道。” 楚行止挠头,眉头皱得更紧几分,却还是有些心虚,“不会吧,我和她不过几面之缘,极北之地苦寒,说不定还会把命搭上,她……” 云敬霆意味深长看他,“卿酒性子本就如此,当初在幽州,那些百姓和她也素昧平生,她却护了那些人整整两年。” 楚行止愕然,目光轻颤,急匆匆出了侯府,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紧张之色。 那一抹明艳妖娆的红衣,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马车上,楚行止按了按眉心,哑声吩咐道,“给我们的人发急信,让他们路上注意一个人,若是发现,立刻回禀。” “是。” —— 与此同时,宋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丫鬟匆匆忙忙跑去 了宋山野和王氏那边,脸色焦急,“老爷夫人,小姐不见了!” 宋山野此时正为着白日的事情心烦,听到丫鬟这急哄哄的声音心里更是烦乱,挥了挥衣袖,“她一个大活人,兴许就是出去了还没回来,着急什么?” 丫鬟摇摇头,“不是,奴婢本是和小姐待在房中,可中间突然来了一个人,奴婢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晕过去了,等刚刚醒来,房中,房中就只剩下奴婢一个人。” “什么?!”王氏心中一慌,立马看向宋山野,“老爷,玉仪失踪可不是小事,这,这是有人专门来掳走了她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是被人知道了……” 越说,王氏一颗心便沉的越厉害,她抓住宋山野衣袖,“不行老爷,得赶快把玉仪找回来!” 宋山野神色凝重,显然也意识到了今日不是宋玉仪自己贪玩,而是真真切切地失踪了。 “快,都出去找小姐,京城中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宋府的人很快就散了出去,留下宋山野和王氏独自着急。 从知道宋玉仪失踪的消息起,王氏就不停地在屋中走来走去,一刻安生下来的时候都没有。 宋山野被她晃得心烦,皱眉道,“你能不能先坐下!” 王氏积压的怒气喷薄而出,“玉仪都失踪了,我还坐什么坐!你到底还是不是她亲爹了,我瞧着玉仪失踪你怎么半点都不着急?” “你这是什么话!”宋山野沉下脸来,“府上的人都派出去找了,你在这儿走来走去玉仪就能回来?!” “那我还不是因为着急?”王氏红了眼眶,“玉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谁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将她掳了去,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你赔我女儿!” 宋山野被搞得不胜其烦,“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不如想想你那宝贝女儿在京城中又得罪了什么人,她这段日子给我添的麻烦还少么?!” 闻言,王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宋山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玉仪光是我女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这种人,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我的玉仪好端端就失踪了,你这个做父亲的非但不着急,还怪罪于她,好,好你个宋山野!” “够了!” 宋山野脸上的肌肉猛然抽搐两下,声音骤然抬高,满脸尽是怒气。 “成日 就知道和我大吼大叫,有本事你出去耀武扬威啊!玉仪失踪,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就自己出去找,要不就找你们王家的人去帮忙找,少和老子大吼大叫!” “你……”王氏愣了,宋山野已经很久没和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下一刻,王氏就是嚎啕大哭,“老天爷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这么惩罚我,我王家怎么了,当初要不是我王家,你以为你能到现在这个位子?当初你抛弃顾氏的时候那副嘴脸你是不是忘了,现在风光了,刚当上一个侍郎就敢对我大呼小叫,我告诉你,要是玉仪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宋山野气得青筋暴起,可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二人知根知底,要是再吵下去王氏还指不定会说出他的多少丑闻。 幸亏这个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是从外面回来的下人。 王氏立马止住了哭声,扑了上去,“怎么样,是不是有玉仪的消息了?” 家丁满脸犯难,“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可根本就没有二小姐的消息啊,另外府上的侍卫也没见过可疑之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初现端倪 王氏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胸口道,“怎么会这样,都这么长时间了,玉仪她能去哪儿?” 宋山野也是神色凝重。 天子脚下,对方敢如此大胆,显然是没将他们宋府放在心上。 院中,稚嫩的哭声骤起,哭得王氏更是心烦意乱,咬牙切齿道,“外面是谁家孩子在鬼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哭丧呢,赶紧把人赶走!” 家丁一愣,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氏和宋山野,“外,外面正在哭的那个是今日二小姐花银子买回来的人,好像叫什么大宝?” “大宝?” 王氏对此事也有所耳闻,不过大宝左右就是个贱民的孩子,宋玉仪既然愿意买了就买了,大不了到时候拿着卖身契将人打发了就是,故而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 王氏皱了皱眉,“这大宝和宋玉卿有关?” 提到宋玉卿,王氏和宋山野心里同时咯噔了一声。 他们都忘了这个人。 现在二人也顾不上争吵,王氏和宋山野对视一眼,“玉仪和她一向不对付,是不是她……” 宋山野脸色沉下,“我就说她昨日怎么说算就算了,原来是准备着 后手!” 王氏恨急,“这个贱人,居然敢对玉仪动手,看我今天不去把她的嘴给撕烂!” 说着,王氏就匆匆出门,“备车,现在就去济仁堂!” 另一边,在济仁堂待了整整一日的宋玉仪,现在脸色煞白,正在崩溃的边缘来回游走。 一开始,宋玉仪还有力气能骂的出声,什么难听骂什么,宋玉卿也不堵她的嘴,就任由她在旁边骂。 可到了后来,宋玉卿每每给人看病缝合的时候,都会让凛言把她带到一边,强迫着看。 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宋玉仪根本未曾经历过,只要看一眼胃里面就翻腾的厉害,一下就吐了出来,而整个济仁堂的人看她,目光里都是不屑。 宋玉仪作为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小姐,何时经历过这种折磨。 一连吐了几次后,宋玉仪别说是开口骂人,就是光站着都困难,四肢发软。 直到现在,宋玉仪半瘫在一边,脸色难看至极,只要一想到红色的东西,她立马就会涌上一股恶心之感。 只可惜,胃中的东西早就被她吐干了,现在就算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压抑不住地来回干呕。 晏月忙完自己的过 来之后,就看到了宋玉仪这幅狼狈模样,分外感慨,“要说损还是玉卿你损,这才一日,人都成什么样了。” 宋玉卿刚帮着一大婶抓完药,拿出锦帕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看向一边分外狼狈的宋玉仪。 仿佛是感受到宋玉卿的目光,宋玉仪几近崩溃,“你不是就想要大宝和她的卖身契吗?我写,我给父亲写信,你放了我!” “啧。”宋玉卿淡淡笑着,“现在愿意写了?” 宋玉仪连连点头,感觉济仁堂根本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你放了我,我马上把大宝和她的卖身契交给你,宋玉卿,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等父亲知道是你把我掳走后,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宋玉卿轻嗤一声,“可惜了,你现在愿意放人,我却不愿意了。” 她坐在一边,好整以暇欣赏着宋玉仪现在这幅模样,“既然你说都说了,我还真想看看宋山野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我便等着他来把我碎尸万段。” “你……” 宋玉仪万万没想到宋玉卿根本软硬不吃,“侯爷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就是个疯子!” 宋玉卿冷眼看她,“你现在有劲了? 正巧我这待会儿还有个病人要来,你跟着看看?” 话音落下,宋玉仪又是一阵干呕。 “玉卿,宋家的马车快到了。” 秦楚从济仁堂外面回来,顺便开口提醒道。 爹爹来了? 闻言,宋玉仪立马来了精神,挺直了背脊,扬起下巴冷笑,“贱人,你现在放了我,说不定本小姐一会儿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父亲来了,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玉卿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变脸飞快的宋玉仪,讥讽到,“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真的会让你见宋山野吧?” 绑架朝中大臣的女儿,这种罪名宋玉卿还不想往自己身上揽。 她摆了摆手,“晏月,把人带去后院,一会儿别让她出声。” 宋玉仪张大眼睛,预感不好,“贱人,你要干什么,我要见父亲!” “你别碰我!”宋玉仪不停挣扎着,“让我见父亲,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大宝的性命了,你抓着我有什么用,放开!” 可一个宋玉仪,怎么能抵得过晏月,没多久就直接被带回了后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宋玉卿倒了杯茶,心情甚好的抿了一口,就见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 济仁堂门口。 现在天色已晚,济仁堂也没什么病人。 马车停下,还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 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直接穿透空气而来,“好你个小贱蹄子,居然还敢对我家玉仪动手,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宋玉卿偏头看去,王氏满脸焦急之色冲了进来,“玉仪呢?玉仪!你在哪儿?” 只可惜,无人回应。 而在她身后,宋山野沉着一张脸进来,“宋玉卿,玉仪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王氏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女儿的踪影,更加着急起来,推了一把宋山野,“你和她废这么多话干什么,赶紧让人搜,肯定是她把我女儿藏起来了!” 宋山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消停点!济仁堂是陛下亲赐的医馆,没有证据直接来搜,我看你是不想要我头顶的乌纱帽了!” 王氏呼吸一窒,“那我女儿怎么办,你成日里就知道惦记着你头上的乌纱帽,我看你根本不在乎我女儿的性命!” 宋玉卿不慌不忙,勾唇道,“不知宋大人和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王氏恨极,双眸中怒火冲天,“你少给我装蒜,快把我女儿给交出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门要人 宋玉卿眉梢轻挑,语气淡淡,“女儿?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这济仁堂乃是正经医馆,来往的都是病人,怎么会有宋玉仪。” “我呸!” 王氏撸起袖子,冲到宋玉卿面前,唾沫星子飞溅,“你敢说玉仪失踪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宋玉卿我警告你,你要是还想留着你这条贱命,就识相点把玉仪交出来!” 宋玉卿闭了闭眼,眉头轻蹙,拿出锦帕颇为嫌弃地擦了擦脸,“堂堂宋夫人,言行举止这般粗鲁,宋大人真是管教有方。” 王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贱人,我再问你一遍,玉仪呢!” 她忍不住上手,右手猛然一伸,就去抓宋玉卿的衣领。 宋玉卿后退一步,王氏一个踉跄险些磕到桌角上。 济仁堂的人都冷眼看着此处,宋玉卿嗤笑,“别空口白牙地过来诬陷人,你说我绑了宋玉仪,可有证据?要是有证据的话便直接去报官,我宋玉卿就在这等着官府的人来查,不过要是没证据的话,济仁堂不欢迎你们。” 王氏还想对宋玉卿动手,可这次不用宋玉卿,凛言眸子眯起,直接挡在 了宋玉卿面前,死死抓住了王氏养起的手腕,语气冰冷至极,“别给脸不要脸,你若伤了我家小姐,休怪我不客气。” 凛言成日里沉迷练武,如今身手更是突飞猛进,对着区区一个王氏自然不在话下。 他右手微微用力,王氏的手腕上就立马传来了一阵剧痛,一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倒吸一口冷气。 宋山野蹙眉,看着自家夫人如此狼狈脸色更是难看,抬高声音,“宋玉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玉卿抬眼看他,话音中透着一股狠厉,“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她要是再敢在我济仁堂中动一下手,那她这只胳膊就也别要了。” 王氏脸色一白,从心底泛上来一阵惶恐。 宋山野抹不过面子,可没有宋玉卿的吩咐,凛言看上去丝毫就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最后,宋山野还是深吸一口气,“你放开她!我们好好谈谈。” 宋玉卿挑了挑唇,冲凛言使了个眼色,凛言随即松手。 王氏立马后退,另一手捂着自己还在疼痛的手腕,跑回了宋山野身边,“老爷,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欺负我,都是你养出来的孽障 !” 宋山野这两日已经受够了王氏,反手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你给我闭嘴!” 王氏捂着脸准备反击,宋山野怒吼,“你到底还想不想要玉仪回来了!” 一句话,让王氏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分外不甘心地站在宋山野身侧。 宋山野到底不是傻的,知道现在跟宋玉卿硬碰硬对他没有好处,于是冷静了片刻道,“你私自绑了玉仪,若是捅出去那也是大罪,对济仁堂影响不佳。” 一边说,宋山野一边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 只可惜,从始至终,宋玉卿都是神色淡淡,没有分毫起伏。 宋山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今日将玉仪放了,这件事我们就当做没发生过。” 听罢,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山野,眼神中尽是嘲讽。 凛言根本不和宋山野客气,“别,宋大人,你今日来济仁堂乃是有求于我家小姐,别说的好像是来给我家小姐什么机会一样,我们不稀罕。” 宋山野一股子气憋在胸口,快要被凛言给气得背过去。 凛言一向嘴毒,也不管宋山野那越发漆黑的脸色,满不在乎道 ,“你要是真想捅出去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济仁堂没干这种事,济仁堂成日里多少病人想必宋大人清楚的很,他们都能给我家小姐作证,我家小姐忙得都脚不沾地了,哪儿有功夫去和宋玉仪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济仁堂中一阵沉默,只有宋山野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后,宋山野败下阵来,“那你说,到底想怎样?” 宋玉卿勾唇,似乎对宋山野现在的态度非常满意,不紧不慢道,“宋大人丢了爱女,一时心急,这些我都能理解。” “这样,我帮宋大人想办法将玉仪找回来,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大宝那边……” 话说到这,宋玉卿的意思已经万分明显。 她拒不承认宋玉仪的失踪和自己有关系,只是在场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场交易。 用宋玉仪换大宝和卖身契。 宋山野显然听懂了宋玉卿话中之意,感觉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好啊,你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是不是,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轻易离开宋府,原来是……” 宋玉卿直接开口打断,“哎,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是好心想帮您找找女儿,这 怎么也成了我的不是。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你就自己找,反正也不碍着我什么事。” “不过……”宋玉卿眸子轻眯,“大宝那边要是出了一丝一毫意外,宋大人可也得小心了。” 她笑意盎然,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后院中,宋玉仪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宋山野和王氏的声音,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发出动静来,伸腿用力往旁边花盆上蹬。 晏月轻嗤一声,随手按住了宋玉仪不安分的腿,没耐心道,“要是不想我直接把你打晕就老实点,我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 宋玉仪身子缩了两下,满脸不甘心,却也当真老实了不少。 她心里清楚,晏月当真做的出来,宋玉卿那个贱人也绝不会阻拦。 头一次,宋玉仪心底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非要去招惹宋玉卿。 宋玉卿悠哉悠哉喝完一盏茶,清了清嗓子道,“宋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那就回府慢慢地想,反正我不着急。” 宋山野气急败坏,“你……” 宋玉卿回以一个笑容,“凛言,看来今夜是谈不妥了,送客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会放过她 凛言冲着二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开始逐客。 王氏死死抓着宋山野的衣袖,心里是真的害怕起来,她看到在济仁堂偏后位置的一张榻上,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无数种不好的场面浮现在心头,让人肝胆俱裂。 “老爷,你……” 宋山野深深看了宋玉卿一眼,止住了王氏的话头,“先回府再说。” 宋玉卿笑,“对了,我还得最后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耐心一向不是很好,还望宋大人早些考虑清楚,免得之后出了大乱子,那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一出了济仁堂,王氏就彻底疯魔起来,“老爷,你听到她方才说什么没有,她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玉仪就在她手上,就在她手上啊,她要是对玉仪不利可怎么办,我们就这一个女儿!” 宋山野的衣襟被王氏扯地乱起来,他皱了皱眉,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道,“我知道,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还有什么能比我们女儿的命更重要!”王氏声音发颤,“那宋玉卿就是个疯子,你没看到榻上的血,那榻上那么多血,会不会,会不会……… ” 说到这,王氏直接哭了起来,“不行,我要回王家一趟,我要让父亲直接杀了宋玉卿,她竟然敢动我女儿!” “好了!”宋山野急忙把人扯住,“杀她有什么用!更何况她还有嗣国候护着,杀了她,你让我宋家怎么办!别说宋家,到时候嗣国候一动怒,连带着你王家上下也得全部跟着陪葬!” 宋山野的一席话,直接让王氏呆愣在原地。 过去,她甚至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宋玉卿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嫡女的。 不知不觉间,她早就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还能怎么办……”王氏绝望起来,“我的女儿……” 宋山野皱眉,看向王氏,原来一直保养得当的王氏今天就和突然间老了十几岁一样,发丝凌乱,双眼红肿,脸上还有自己方才打出来的巴掌印。 宋山野心下一软,蹲下身子将人扶了起来上马车,咬了咬牙,“她不过是想要大宝和那张卖身契,那就先还给她!日后机会多的是,更何况京城中看她不顺眼的也不止我们,迟早会有人收拾了她。” 一个时辰后,济仁堂的门再次被敲响。 凛言开门,微 微一怔,看到了和挽清有八分像的大宝,以及她身后宋家的家丁。 “老爷说了,人还回来了,希望宋小姐能够信守承诺。” 凛言扯了扯唇,一手搭在大宝肩膀上,将大宝护在了自己身后,另外一手伸出去,“卖身契。” 家丁从怀中掏出来,凛言认真看了几眼,确定没问题后才带着大宝回了济仁堂,将门重新关上。 他垂眼扫过只到他大腿根的大宝,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大宝没受什么罪后,这才准备开口去叫挽清。 大宝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你是谁?” 凛言捏了捏她脸蛋,轻笑,“你凛言哥哥,走,带你去找你娘。” 大宝眼睛一亮,抓住了凛言的手,分外乖巧地跟着凛言去了后院。 此时,挽清正哄着二宝睡觉,便听到门口一句脆生生的娘。 挽清眼眶迅速红了一圈,小心翼翼放下二宝,忙不迭跑过去,“大宝,大宝你没事吧?” 她紧紧抱住大宝,泣不成声。 “娘,我没事的,我就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挽清声音沙哑,不停地顺着大宝的后背,“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就跟 着娘,娘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大宝将脑袋靠在挽清肩膀上,“好。” “娘,你别哭了。” 大宝眨了眨眼,分外懂事地帮挽清擦着眼泪,“其实我没吃什么苦,我就是被他们关在屋子里关了一日,而且我都想好了,要是这两天再找不到机会逃跑,就直接装病,肯定能跑出来的。” 挽清听着又是一阵心酸,“是娘的错,让你受苦了。” 秦楚和宋玉卿站在一边,这么恍然一看过去,反倒是大宝一副小大人模样,不停安慰着挽清。 秦楚轻笑,“大宝不简单。” 宋玉卿颔首应了一声,“嗯,她回来了,挽清也就能放心了。” 不一会儿,挽清情绪恢复正常,擦了擦眼泪,抱着大宝到了宋玉卿面前,晃了晃大宝胳膊,“快,谢谢玉卿姐姐,要不是她,娘怕是都救不回来你。” 大宝抬头看着玉卿,一对圆滚滚的眼睛中带着好奇,“玉卿姐姐,谢谢。” 宋玉卿摸了摸大宝脑袋,“没事,你很勇敢,以后也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大宝重重点了两下头,“嗯,我以后还要好好保护娘亲和妹妹!” 事情解决, 把宋玉仪继续留在济仁堂就成了累赘,确定过大宝和卖身契都没问题后,宋玉卿就直接放了宋玉仪。 经过一整日的心里折磨,再次回到宋府的宋玉仪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能看红色的东西。 回去后,王氏刚刚喂宋玉仪喝了一碗粥,而后一个转身,宋玉仪看到了王氏头上戴的红色的簪花,猛然将刚刚喝下去的东西都尽数吐了出来,狼狈万分。 “玉仪,玉仪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心焦,冲到宋玉仪面前,满脸都是心疼之色。 宋山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向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擦了擦汗,只能实话实说,“回大人,二小姐身上并未查出任何外伤,许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受了刺激,老夫给二小姐开两幅安神的方子,让二小姐好好休息两日就好。” 宋玉仪抱着双腿坐在榻上,口中一直念念有词,“疯子,疯子,她是疯子。” 王氏抱住宋玉仪,“玉仪啊,你好好看看娘,已经回家了,别怕。” “娘!”宋玉仪紧紧抓着王氏,仍是心有余悸,“宋玉卿那个贱人就是疯子,她是个疯子,我不会放过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言九鼎 第二日,宋玉卿起了个大早。 济仁堂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新请来的大夫和秦楚足以应对大部分事务,宋玉卿乐得清闲,便在后院翻起了医书。 只是还没翻两页,宋玉卿就轻叹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眸子。 脑海中,是云敬霆深沉的眸色,以及他那句始终挥之不去的,我后悔了…… 宋玉卿从未想到过,这种话能从云敬霆口中说出来。 每想到一次,就是一次心悸。 “玉卿姐姐,你在想谁?” 旁边,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宋玉卿睁眼,看到正趴在她身边的大宝。 大宝眼睛明亮,直勾勾瞧着她,看上去既天真又机灵。 宋玉卿忍俊不禁,揉了揉大宝的脑袋,“我今日起的太早困了还不行,怎么非得是在想谁。” 大宝摇摇头,煞有其事道,“可是困了为什么还要叹气。” 宋玉卿被问得顿时哑口无言,兀自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将大宝抱在怀中,“真是个小人精,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干别打听这么多,来,姐姐教你识字。” 说着,宋玉卿拿起了旁边被倒扣下的医书,挑了个较为简单的指过去, 声音温柔,“这个字认不认识?” 大宝半靠在宋玉卿身上,眨了眨眼,指着旁边一个兴奋道,“我认识这个字,这个是清字,是娘的名字!” “我们大宝真棒,那这个呢,这个字念宝,是你的名字。” 阳光金灿灿地打下来,照射在二人身上,仿佛给二人都镀了一层金光,宛如画卷。 秦楚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脸上笑意温润。 —— 宫中,御书房。 穆翡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而来,一手扶着腰,另一手还端着食盒。 苏公公见了,立马上前,“老奴见过昭仪娘娘,您现在身子金贵,这等小事就交给下人去做。” 说着,苏公公忙将食盒接过。 听到动静,老皇帝抬眼看过来,目光率先落在穆翡的肚子上,笑逐颜开,“是翡儿来了,快过来。”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朕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以后你和朕之间不必在乎这些个虚礼。” 穆翡垂眸,“臣妾知道陛下是心疼臣妾,可要是叫旁人瞧见了,还不得说臣妾恃宠而骄,臣妾可不能给陛下惹这个麻烦。” 皇帝佯装板起了脸,“你现在是后宫的大功臣,谁敢说你!” 穆翡轻笑,坐到了老皇帝身边,将苏公公手里的食盒接过来打开,“最近天气凉了,这是臣妾亲手给您熬的红糖百合粥,喝了能暖暖身子。” “翡儿有心了。” 老皇帝甚是开心,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 穆翡强忍着心中恶心,脸上带笑,一副娇羞模样。 皇帝一手抚上穆翡隆起的腹部,来回摩挲,一张脸也凑到了穆翡旁边,在她脸上上下蹭着,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凑近过来后,穆翡甚至能够闻到老皇帝身上那种腐朽的年老的味道,胃中翻涌。 “呕——” 穆翡下意识地干呕起来,一手捂着胸口。 她忙后退两步,看着皇帝一时僵住的笑意,解释道,“陛下恕罪,臣妾自有了身孕后,就时不时地……” 老皇帝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冲着穆翡伸出手去,“无妨,太医说了这些都是正常的,辛苦你了。” 穆翡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生怕一会儿面前这个老不死的又凑过来,“陛下,粥都快要放凉了,臣妾先喂您喝粥。” 说着,穆翡端起瓷 碗,舀了一勺粥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伸到了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对穆翡的举动分外满意,一手抓住穆翡纤细白皙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对了,朕今日还有个好东西给你。” 苏公公忙躬身上前,呈上了一做工精美的脂粉盒,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穆翡眼睛一亮,“这是给臣妾的?” 老皇帝轻笑,“拿着看看,喜不喜欢?” “这还是老三前两日入宫给朕呈上来的,他对女子的东西一向精通,里面用的都是当季鲜花,就是有了身孕用也无妨。而且此脂粉这全天下也仅有那么两盒,朕一盒给了你姑母,一盒便给了你。” 穆翡打开盒子,里面顿时散发出一阵淡淡花香,闻着若有若无,却是在空气中经久不散,仿佛九天仙子落凡尘,是说不出的好闻。 “臣妾喜欢极了,多谢陛下。” “喜欢就好。”老皇帝搂着穆翡,“等你腹中我们的孩儿诞下,朕就立马给你封妃。” 穆翡眨了眨眼,娇嗔道,“陛下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臣妾,只喜欢臣妾腹中这个孩儿?” “怎么会,朕当然喜欢你。” 穆翡扁嘴,“那 陛下怎么还要等到孩儿出世,说到底还不是更喜欢他一些。” 老皇帝被穆翡逗笑,“那是你和朕的骨肉,你和他闹什么脾气。更何况,朕要封你为妃,总还要考虑后宫旁人的心情,到时候皇子出世,也没什么人会对你有异议。” “那陛下可就和臣妾说定了?” 老皇帝笑着点头,“朕一向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一定不反悔。” 外间,小李子躬身进来,“陛下,唐大人求见。” 闻言,穆翡眸光轻闪,悄无声息地离皇帝又远了几分。 苏公公将她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扯了扯唇。 老皇帝正色,“宣他进来。” “宣唐大人进殿!” 不一会儿,一身官服的唐瑞之款步而入,不动声色地看过老皇帝和穆翡,“微臣见过陛下,见过昭仪娘娘。” 老皇帝摆手,冲着穆翡使了个眼色,“起来吧。” 穆翡心领神会,起身道,“既然陛下和唐大人有要事相商,那臣妾就不打扰了。” 说罢,穆翡在桃红的搀扶下出了御书房,却未曾回昭仪宫中,反而是停在了御花园的一棵桃树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颊,“桃红,我今日看起来如何?” 第二百五十章 私会 桃红笑笑,“娘娘您自从有了身孕后,气色比以往还好了不少,现在面若桃花,一会儿唐大人看了定然心动。” 穆翡听得心花怒放,却还是环顾四周,提醒道,“小声些,这宫中到处都是人,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你我二人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桃红缩了缩肩膀,“娘娘放心,此处奴婢已经留意过,平常甚少有人到这里。” “那就好。” 穆翡放下心来,又想到了方才皇帝给她的脂粉,忍不住拿出来瞧了瞧,往自己脸上拍了些,便满怀期待地等在此处。 “陛下,眼看着已至深秋,边疆兵营中又得退下来一批战马,是时候再补些新的进去了。” 唐瑞之躬身回禀,不动声色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提起战马一事,皇帝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时候了,兵马一事乃是大事,不可拖延,你尽快去办,务必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唐瑞之挑眉,“陛下,此事往年都是侯爷在办,他乃是当朝将军,对兵马一事更为熟悉,这贸然交给微臣来办,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皇帝摇头,眯眼看过来,“嗣国候为西楚战事操心了多年,朕又听 说老夫人身子骨不好,还是留时间让他多陪陪老夫人,此事今年就由你来办。” 云敬霆如今威望太高,就算是回了京城,在边疆依旧是一呼百应,皇帝不得不防。 时间久了,这已经成了一块去不掉的心病。 唐瑞之低头,“微臣领旨。” “嗯,下去吧。” 唐瑞之转身出了大殿,见无人注意,便朝着御花园角落的位置而去,远远地便瞧见了等在桃树下的穆翡,唇角轻勾。 穆翡和桃红也看到了来人,桃红立马开口,“娘娘,奴婢先去一旁盯着,您放心和唐大人说话。” 穆翡点头。 唐瑞之刚刚走近,穆翡就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唐瑞之,“你来了。” 她声音中带着撒娇和想念,唐瑞之分外适用,摸了摸穆翡脑袋,“嗯,毕竟是在宫中,你我老见面也不合适,让你等久了。” 穆翡吸了吸鼻子,从唐瑞之怀中起身,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松香味,以及看到他那一张俊朗的脸庞,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 比起老皇帝来,唐瑞之不知好了多少倍。 现在穆翡入宫,成日里陪在老皇帝身边,才发觉过去的那个自己究竟有多幼稚。 只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她想从宫中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唐瑞之垂眼看过穆翡的小腹,笑意温柔,“你和孩子都还好?” 穆翡忍不住红了红脸,“都好,他很乖,就是我成日跟在那老不死身边,实在是恶心。” 唐瑞之抿唇,声音微沉,“翡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皇帝年纪大了,用不了太久的。” “嗯。”穆翡点了点头,重新抱住唐瑞之,“老师,我信你,我现在能信的也就只有你了。” 她怀了唐瑞之的孩子,此事就是穆家人都不知晓。 如今,她只有期望唐瑞之能够带她逃出这个牢笼。 “你现在的任务便是吃好睡好,旁的都不要多想,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唐瑞之搂着穆翡,轻声安抚。 穆翡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唐瑞之衣袖,“对了,宋玉卿那个贱人,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唐瑞之蹙眉,“嗯?” 穆翡一愣,“我前几日给你发的信,你难不成没收到?” “前几日……”唐瑞之回忆了一下,笃定道,“信中从未提到过宋玉卿。” 下一刻,穆翡一张脸骤然间变得惨白,失了 血色。 “怎么会……我明明给你去了信的。” 唐瑞之也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神色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乎,穆翡就将宋玉卿入宫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尽数给唐瑞之讲了一遍。 唐瑞之脸色发凉,“看来是我小看了她,她竟能猜出来。” 几日前的惶恐感觉再次弥漫上了穆翡的心头,“老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信若是被人看了,我们两个可就彻底完蛋了啊。” 唐瑞之心惊,却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捏了捏穆翡肩膀,“莫要惊慌,就算她知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泄露出来,一切都还有可挽回的余地。” “真的么?” 穆翡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她不敢想象,要是皇帝知道真相以后会怎么对她。 “老师,我还不想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老师……” 唐瑞之脸上出现了一抹狠意,“就算她知道了,如今也没有证据,你好好待在宫中,一切照旧。” 看向穆翡时,唐瑞之的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下来,“翡儿,你若是自己慌了,才更容易落下话柄,昭仪宫中有我的人,她会照顾好你,别担心。” 在唐瑞之的安抚下,穆翡情绪渐渐恢复平静,靠在了他怀里,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桃红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谁?!” 穆翡和唐瑞之身子同时一僵,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待在原地,我去看看。” 唐瑞之大步走出去,顺着桃红所指的方向而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宫女,忙快步追过去。 穆翡心有余悸,“桃红,人去哪儿了?” 桃红立马上前扶住穆翡,“娘娘,唐大人已经追过去了,想必不会有事。” 穆翡咬牙,“带我过去。” “娘娘,唐大人吩咐了,您……” 穆翡一而再再而三受了刺激,现在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坚持道,“我让你带我过去!” 无奈之下,桃红只能搀扶着穆翡过去。 正巧,唐瑞之一边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从假山后走出来。 看到血迹,穆翡松了口气,“人解决了?” “你怎么过来了?”唐瑞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是不想要穆翡见血。 “我不放心,总要过来看看。” 唐瑞之随意应了一声,“人已经死了,不会被看出端倪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表明心意 擦干净手指后,唐瑞之慢条斯理将锦帕收回怀中,“尸体我会叫人处理干净,你还怀着身孕,不适合看到这些。” 穆翡点头,一连经过两次惊吓,现在脸色也不是很好。 唐瑞之看向桃红,“带翡儿回去吧,这些日子吃食上都注意着些,莫让她累着了。” “唐大人放心。” 安顿好穆翡后,唐瑞之急急出宫,面色冷然,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朝中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大臣前去府上,据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从屿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云敬霆。 “侯爷,看唐大人的举动,他应是在宫中和穆翡见过面了。” 云敬霆眉梢轻挑,“这也是迟早的事,对了,他入宫去找陛下所为何事?” 沈从屿意味深长,“听说是关于兵马,过去此事一直由我们负责,今年陛下突然改了主意,应是想慢慢夺权。” 云敬霆嗤笑,丝毫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陛下忌惮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让他负责兵马,他可未必能负责的来。” “那我们这次便让唐大人也感受感受,这差事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拿下来的。”沈从屿吊儿郎当开口。 云敬 霆执掌兵权多年,若是随便一个人来就能顶替,那皇帝也不必忧心了这么多年。 不过,沈从屿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爷,唐瑞之要是知晓了宋小姐识破一事,恐怕还会有麻烦。” 以唐瑞之的秉性,不会留活口。 更何况现在宋玉卿已经没了侯妃或者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唐瑞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云敬霆指节扣了扣桌面,“你去往济仁堂那边加派人手,另外暗中通知晏月一声,让他们看好了玉卿,别让人有机可趁。” “这……”沈从屿挠了挠头。 云敬霆漫不经心抬眼看来,语气却不是很好,“怎么,有问题?”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爷,您不是不知道宋小姐有多敏锐,她要是发现了……” 云敬霆挑唇,反问道,“她要是发现了,正好可以来找本侯,有什么不好?” 沈从屿,“……” 他憋了半晌,最后冲着云敬霆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您厉害。” 不过,说起这个,沈从屿突然又想到了济仁堂暗卫方才前来回禀的消息。 他眨了眨眼,走出去的步伐又退了回来。 ? 云敬霆掀起眼皮看他 。 沈从屿清了清嗓子,“爷,我听说宋小姐现在正和秦公子在天香楼用午膳,而且还……” 云敬霆眸子眯起,流露出几分危险之意,“还什么?” 沈从屿咳嗽两声,“还带了个孩子。” 话音落下,云敬霆一张脸黑了起来,登时起身,咬牙切齿道,“备车,去天香楼!” 一路之上,云敬霆都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直到到了天香楼,刚一上二楼,云敬霆便看到了正有说有笑的宋玉卿和秦楚。 宋玉卿怀中还抱了个孩子,应该就是前两日被宋家掳走的那个。 沈从屿停好马车,跟上来停在云敬霆身侧,偏头瞧着不远处的场景,“啧,您不上去?” 云敬霆半倚在楼梯口,语调不起波澜,“急什么,本侯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不远处,秦楚正给宋玉卿夹着菜。 “玉卿,你这两日操劳,该多吃些。” 宋玉卿轻笑,“我X劳什么,济仁堂的事还要多亏了你上心,我方才还去那药草园子里看过了,都养的不错,都是你的功劳。” 秦楚语气温润,“若不是你肯收留我,我现在怕是都要居无定所了。 ” 他是背叛了药王谷出来的人,京城中要是哪间药房敢收他,便相当于和药王谷作对。 秦楚想继续做大夫,几乎是不可能的 宋玉卿吃了口菜,冲着秦楚眨眨眼,笑意弥漫,“毕竟我们是朋友,这些不足挂齿。要是有一日我遇难,你一样会如此,不是么?” 秦楚看着这样的宋玉卿,心中轻颤,良久不言。 宋玉卿挑眉,“怎么不说话?”她紧接着打趣,“放心,我也没那么容易遇难,没了济仁堂,我在京城中还有成衣铺子,不会……” 话音未落,秦楚稍显炙热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打断了宋玉卿剩下的话,“玉卿。” “嗯?”宋玉卿一愣,不明所以。 秦楚背脊直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他摸了摸鼻子,似是下定了决心。 “玉卿,其实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宋玉卿微怔,“怎么突然这么正式?” 秦楚深吸一口气,“这些话我藏在心中有一段时日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今日都想说出来让你知道。” 宋玉卿心中一紧,几乎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她想开口打断,余光却在此时瞥见了一旁姿态散漫瞧着此 处的云敬霆,眉头轻蹙,那些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吞了回去。 在这停顿之间,秦楚已然开口。 “玉卿,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勇敢,最聪慧,最善良之人。先前在药王谷,我的行医理念一直和师父师兄相悖,受了无数挫折,曾以为自己那些不过是幻想,直到遇到了你。” 秦楚坦然笑笑,目光诚恳,“是你让我明白,原来一切都可不拘泥于传统,只要能治病救人,便没那么多束缚,是你让我找回了我一开始的初心。 我原以为,我可以一直将自己这份心思潜藏在心中,可最近,我却越来越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既然你已经同侯爷和离,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照顾你保护你的机会?” 秦楚说话的声音不小,二人俊男美女,本就吸引人眼球,现在周边更是不少窃窃私语声传出。 “好羡慕这个姑娘啊,要是也能有人对我这般表明心意就好了。” “是啊,那公子长得谦谦如玉,要我是那位姑娘,恨不得现在就嫁给他!” 云敬霆身边,两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神情激动,暗中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直直传到了云敬霆耳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翻醋缸 云敬霆掀起眼皮,冷冷扫过二人,“他们配么?” 姑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顺嘴回答,“当然配啊,一个温润如玉,一个貌美如花,简直就是绝配!” 说罢,周身就是一股阴冷感觉。 两个姑娘后知后觉地看过来,便对上了云敬霆幽暗的眸子,一时哑然。 云敬霆扯了扯唇,一张俊美的脸庞已经沉得不像话。 不远处,宋玉卿红唇轻动。 云敬霆瞳孔微缩,一时间竟忘了思考,直接大步上前打断,半笑不笑道,“玉卿,秦公子,正用午膳呢?” 宋玉卿刚想开口的话被憋了回来,她一手撑着下巴,一边抬眼看向云敬霆,“好巧,侯爷什么时候来的这天香楼?” 云敬霆一瞬不瞬瞧着她,神色晦暗不明,“不巧,本侯是专程来找你的。” 宋玉卿一顿,满脸狐疑。 秦楚表明心意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却被云敬霆给生生打断,他面上依旧清润,对云敬霆微微颔首,而后道,“玉卿,我方才说的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云敬霆眯眼,根本不给宋玉卿回答的机会,伸手直接抓住宋玉卿手腕,挑唇道,“祖母今晨起来就嚷嚷着身 子不舒服,可否请你过去看看?” 宋玉卿对病人之事一向上心,当即皱起了眉头,“老夫人身子又不舒服了?” 一旁,沈从屿简直没眼看,默默挪开目光。 想不到自家爷还有这种厚颜无耻的时候。 老夫人自从用了宋玉卿的药后,现在连骂人的声音都比过去大了不少,要真说不舒服,也是在旁边侍奉的下人们不舒服才对。 云敬霆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顺便笑着看向宋玉卿怀中的孩子,“大宝是吧,你乖乖陪着这位秦楚哥哥用膳,我带你阿姐先走。” 大宝眼珠子在云敬霆和宋玉卿之间转了一圈,立马笑眯眯点了头,“那你可要照顾好玉卿姐姐。” 云敬霆挑眉,意味深长道,“放心,一定照顾好她。” 宋玉卿知道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也没耽搁,有些抱歉地看向秦楚。 秦楚淡笑,“无妨,我们的事等你回来再说,我在济仁堂等你。” 闻言,云敬霆心中一阵冷笑。 宋玉卿放下心来,“好。”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天香楼,侯府的马车便端端正正地停在门口。 云敬霆率先一步掀开车帘,对宋玉卿做了个请的动作,格 外有礼。 宋玉卿俯身上了马车,开口想问问老夫人的具体情况。 回身的瞬间,却对上了云敬霆漆黑深沉的瞳孔。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覆上一抹炙热,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按在了车壁之上,云敬霆未置一词,直接倾身靠近。 唇边一阵温热触感传来,云敬霆半垂着眸子,透着几分报复性意味。 宋玉卿心下一颤,熟悉的气息交缠,很快乱了阵脚。 她呼吸急促,一手按在云敬霆身前,“云,云敬霆,你松开我。” 云敬霆恍若未闻,仿佛怀中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松手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宋玉卿狠了狠心,直接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血腥味弥漫而出。 云敬霆的理智也好像稍稍恢复。 他抬起头来,一手撑着车壁,一手不紧不慢地抹过自己薄唇。 垂眼,是鲜红色的血液。 然,下一刻,云敬霆却是缓缓笑了出来。 宋玉卿呼吸依旧不稳,“云敬霆,你失态了。” 云敬霆瞧着女子模样,眼底是大片的猩红之色,“你真想答应他?” 方才听到秦楚表达心意的瞬间,云敬霆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 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于是乎,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去。 因为,他害怕听到宋玉卿的答案,他害怕宋玉卿真的点头答应,那他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活了这些年,所有害怕的滋味,云敬霆只在宋玉卿一人身上尝过。 过去的他,以为这天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令他畏惧,不过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只要宋玉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够牵动他心神。 面对着云敬霆的质问,宋玉卿第一反应便是否认,可又被她硬生生忍住,抿起了红唇。 云敬霆盯着她,语气喑哑,“玉卿,说话。” 宋玉卿闭了闭眼,不敢再看云敬霆,“我答不答应他,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资格插手。” 一句话,让云敬霆的一颗心狠狠坠了下去。 宋玉卿睁眼,轻笑道,“当初你我二人和离,你不是就怀疑我和秦楚,现在亲眼看见了,所以才这么生气?” 云敬霆双拳握起,复又松开。 “我心里,从未怀疑过。” 宋玉卿耸了耸肩,靠在一旁,“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全都过去了。” 云敬霆看着她,“和离一事是过去了,不过你 和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过去。” 话音落下,车厢中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还是云敬霆先开了口,“唐瑞之和穆翡在宫中见了面,想必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什么?”宋玉卿立马清醒,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以唐瑞之的脾性,是不可能放着自己这颗定时炸弹不管的。 云敬霆轻叹口气,抚了抚宋玉卿的墨发,“在宫中你不该着急的,只要再撑片刻,本侯便会去带你出来。” 宋玉卿不置可否。 她只想着脱身,却没想过后果。 “日后遇到事情,先想想本侯。”云敬霆直视着她,“你应该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你不管。” 一字一句,让宋玉卿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云敬霆笑了笑,“无妨,你最近自己注意些,济仁堂和成衣铺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莫要太放在心上,你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唐瑞之那边,我也会派人盯着。” 宋玉卿皱了皱眉,“济仁堂是……” “好了。”云敬霆太了解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它再重要,也不如你的性命重要。” 宋玉卿知道云敬霆是为了自己好,点点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乱如麻 见宋玉卿答应下来,云敬霆也放心了几分。 他不紧不慢从一旁拿出食盒,里面装的是江南果子,偏头笑笑,“侯府前两日新请了个江南来的厨子,手艺不错,要不要尝尝?” 宋玉卿下意识捏了一个过来,放入口中,眉头轻挑,味道是意外的不错。 等二人吃了半晌,宋玉卿身子一僵,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掀开帘子,发现马车根本就不是朝着侯府的方向去,而是在京城的街道上闲逛。 宋玉卿果子也不吃了,拧眉看过去,“怎么回事,老夫人她……” 云敬霆挑唇,“你自己的医术,你难道还没点儿信心。” 言外之意,是老夫人根本没事。 宋玉卿呼吸一窒,感觉自己又被云敬霆给摆了一道,当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停车!” 外面,驾车的沈从屿身子一抖,放慢了速度,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停。 宋玉卿瞪向云敬霆,云敬霆从善如流,抬手敲了敲车壁。 听到动静,马车很快停下。 宋玉卿转身毫不留恋地下了马车,朝着反方向而去。 她甚至能感受到,云敬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 上,直到她远去不见。 等随意拐进一个巷子后,宋玉卿便像是突然脱了力,身子靠在墙壁上,心乱如麻。 直到现在,宋玉卿一颗心跳得还是飞快,方才在马车中发生的事情不断在她脑海里重复上演,所有的细节,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根本挥之不去。 宋玉卿无法否认的是,对着云敬霆,她仍旧说不出半分狠话来,于是乎每次都拒绝都显得格外无力。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想不想要拒绝。 对着一个人心动无数次,可宋玉卿却不敢再迈出那一步。 她生怕,自己犹如飞蛾扑火,又重蹈覆辙。 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后,宋玉卿勉强稳下心神,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成衣铺子,便提步朝着铺子走去。 赵掌柜一向都是个能干的,最近宋玉卿在济仁堂那边忙得脱不开身,成衣铺子中所有事情几乎都是由赵掌柜负责安排的。 宋玉卿到时,便发现铺子异常红火,分外热闹。 里面,赵掌柜正分外熟稔地扒拉着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而几个新请来的女子正和客人们介绍着今年出的新品,旁边几个木头做的模特身上 也换上了新衣,一切都井井有条。 直到宋玉卿走到赵掌柜面前,他还是头也没抬一下,直接顺嘴道,“客官想看点什么,里面请!” 面前之人久久没有回复。 赵掌柜终于感觉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算盘抬头,就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宋玉卿。 他眼神一亮,“宋小姐,你可终于来了,我这儿一连堆了好几个月的账没跟您算过呢。” 宋玉卿笑笑,“无妨,我相信你,这铺子生意看着还不错,多亏了你上心。” 被老板夸了,赵掌柜自然开心,不过还是开口道,“嗨,这还不都是多亏了您的法子,自从有了这些模特之后啊,来我们铺子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而且我想着,要不要再请些相貌不错的姑娘来,穿上咱家的成衣在外面走走,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宋玉卿拍了拍赵老板肩膀,想到了现代的模特,这赵掌柜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思想超前。 “自然可以,你放心去干,需要银子就从账上去扣。”宋玉卿若有所思,“另外,可以让铺子里卖衣裳的几个也换上成衣,客人瞧着好看说不准更愿意买。” 赵掌柜两手一拍,兴奋起 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客人进来接触最多的就是她们,要是让她们换上成衣,定能吸引客人注意。” 一边说,二人一边到了后院。 许久不见,成衣铺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赵掌柜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宋玉卿讲起最近发生的事。 看过账本后,宋玉卿精神一震。 她现在在京城中没了靠山,凡事都该靠自己。 济仁堂刚刚开业没多久,还是要先在京城站稳脚跟,不过这成衣铺子,也该考虑考虑继续扩大规模的事。 宋玉卿合上账本,“我记得咱们前阵子还在京城附近开了两家分店,效果怎么样?” 赵掌柜冲宋玉卿眨了眨眼,“那自然是不会差,收益虽然比不上在京城,不过也相当不错,那两边的账已经报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整理完,过一两日我就差人给您送过去。” “好,辛苦。”宋玉卿指尖点了点桌面,偏头问道,“赵掌柜,你说咱们的店若是开去江南怎么样?” 既然想要扩大影响力,那就不能光在京城附近开店,她想要西楚各地,都开满卿衣铺子。 赵掌柜先是一愣,而后认真的思索着此事, 良久后道,“江南那边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若当真想把铺子开过去的话,我恐怕得亲自过去瞧瞧。” 宋玉卿思量片刻,“说的不错,此事先不急,京城的铺子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人,要是有空你便挑挑有哪个小厮用的上手的,到时候也好替你分担些。” 赵掌柜挠挠头,答应下来,却又欲言又止。 宋玉卿似乎看出了他有话想说,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掌柜咬咬牙,“其实这个事已经在我心里憋了挺久,要是不问出来,我恐怕还要一直难受着。” “嗯。” 赵掌柜看宋玉卿没有抗拒,深吸一口气道,“宋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还敢把成衣铺子的事全部都交给我负责,我……”赵掌柜抿了抿唇,“我以前还给您使过绊子。” 他先前是王氏的人,还在宋玉卿一开始接手成衣铺子的时候从中作梗。 要是换做旁人,事后别说用他继续当掌柜,恐怕会直接整死他。 结果宋玉卿非但没有,好像还对他没有分毫戒心。 宋玉卿诧异地笑笑,没想到他要问这个。 第二百五十四章 士为知已者死 赵掌柜说罢,叹了口气。 “就想问这些?”宋玉卿偏头。 “您实在太信任我了,让我觉得……”赵掌柜低了低头,“觉得愧不敢当。” “没什么敢不敢当的。”宋玉卿神色认真,“用人不疑,我既然用你当掌柜,便信你不会背叛,而且一直以来你为铺子做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铺子有我的一半,便该有你的一半。” 话音落下,赵掌柜一个年过三十的人,竟是伸手捂住了脸。 宋玉卿背过身子,嗓音带笑,“日后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你于我而言,不是外人。” 赵掌柜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再度起来,声音沙哑,“好,您这么信任我,我以后一定好好替您经营成衣铺子,绝不让您失望。” 士为知已者死,赵掌柜过去一直不明白,今日却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种感受。 “玉卿,你在这儿啊。” 说话间,晏月从外面进来,声音带着几分喘,看来是找了她好几个地方。 宋玉卿起身,和赵掌柜点了点头后就往外走,“怎么了?” 晏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卿酒来的信,她找到圣花了。” 宋玉卿诧异,一 边拆信一边道,“圣花难寻,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她找到,看来是受了不少的苦。” 晏月凑过去脑袋,一边看信一边叹气,“可不是么,她就是个死脑筋,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楚行止冒这么大的险,极北荒原那是什么地方,畜生进去了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更何况她一个女子。” “三殿下救了她,以她的性子,不会不报答,就算是感情没结果,卿酒也一定会去。” 宋玉卿垂眼看信,上面大致写着已经拿到圣花,正在往京城赶,让她们不必担心。 晏月目光沉了沉,“她这字迹虚浮,我看写这些也费劲,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心。” 宋玉卿将信封折好,看向远处,“于她而言,先楚行止的人一步找到圣花,不是好事。” 晏月不明所以,“不是说圣花难寻?卿酒既然一心想要帮云敬霆解毒,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宋玉卿叹气,“找到圣花难,可将新鲜的圣花带回京城来则更难。圣花需要一路以活人鲜血养护,她就只身一人,还要赶路,每日再给圣花喂血……” 不用宋玉卿继续说下去,晏月脸也跟着白了几分,“她孤身一人, 定不愿意用旁人鲜血,可这么远的路,她每日放自己的血,怕是……” 晏月不忍心说下去,宋玉卿红唇轻启,接上了她的话,“怕是撑不回京城。” 二人对视一眼,晏月皱眉,“不然我出京城去接应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一朵花没了命。” 宋玉卿摇头,“从极北回京城那么多条路,你一个人过去难免错过,此事需要另外一个人帮忙。” 身为卿酒的朋友,宋玉卿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谁?” 宋玉卿上了马车,同时一字一顿,“楚行止。” 此事因楚行止而起,总不能让旁人丢了性命,他还悠哉悠哉享受着一切。 晏月跟着上来,犹豫道,“可卿酒走之前交代过,此事谁也别说,尤其是楚行止,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宋玉卿抿唇,眸色清冷,“生气便生气,总比她丢了性命要好,为楚行止默默做了这么多,我倒是要替她看看,为了这个人,究竟值不值。” “若楚行止狼心狗肺,那圣花就也没必要带回京城,我亲自去接卿酒回来,看楚行止生生被毒死。” 宋玉卿眸光冷厉,让晏月背脊一凉,而后冲 着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 做了决定后,宋玉卿掀起车帘,“劳驾,去三皇子府。” “好嘞。” 车夫调转方向,宋玉卿余光轻闪,附近一巷子中,身着玄衣的人影闪过。 宋玉卿顿了片刻,只觉那身衣裳有些眼熟。 发现了一些端倪后,再细细观察周边,宋玉卿眸子半眯。 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人。 她放下车帘,问晏月,“云敬霆又往我身边派人了?” 晏月眨了眨眼,立马心虚道,“我不知道啊,派什么人。” “别装傻。”宋玉卿瞥她,“这外面至少有五六个暗卫跟着,你是想我把人堵着叫出来问问?” 晏月认输,立马垂下脑袋,“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人是昨日刚刚被派过来的,爷说唐瑞之那边知道了真相,难免要狗急跳墙,多几个人保护总归是没错。” 宋玉卿似笑非笑,“怪不得今日在天香楼能碰到他,原来我每日的行踪他都了然于心啊。” 晏月跟着干笑两声,也摸不清宋玉卿现在是什么态度。 所幸,今日街上人不多,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三皇子府前。 宋玉卿止了话头,下 马车入了三皇子府。 她环顾四周,皇子府布置的分外随意,一看便知主人乃是随性之人,不过看起来却不显得杂乱,反而多了几分惬意和雅致。 随着下人引路,大老远的凉亭中,宋玉卿抬眼便看到了正喝酒的楚行止,以及他对面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宋玉卿暗自咬了咬牙,怎么自己到哪儿都能碰上他。 犹豫中,楚行止已经笑意盎然地看了过来,冲宋玉卿招了招手,一副不羁模样。 云敬霆看着他这幅德性便头疼,抿了口酒,“别叫你的莺莺燕燕过来,我看着心烦。” 楚行止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戏谑,“你确定?” 云敬霆掀眼皮扫他,见楚行止笑得愈发有病,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转身看去。 宋玉卿和晏月已经走到了近前,宋玉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三殿下什么莺莺燕燕。” 云敬霆,“……” 他淡淡看向楚行止,一脸你是不是想死的表情。 楚行止看好戏看上了瘾,耸耸肩,“我可提醒你了,是你自己嘴下不留情。” 宋玉卿也没见外,不紧不慢坐到一边石凳之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情不自禁 云敬霆喉结轻动,半眯着凤眸扫过二人, 语气不明,“你现在和他很熟?” 楚行止啧了一声,笑得愈发风流,不等宋玉卿回答便兀自开口道,“那是自然,本殿和宋小姐一见如故,闲暇时聊聊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话音落下,楚行止分外满意地看到云敬霆脸又黑了一个度。 云敬霆半沉着脸,闲闲道,“没问你。” 楚行止对他这种态度早就习惯了,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我说你今日怎么突然来我这里喝酒,原来……” 云敬霆警告般地看过来,楚行止立马举手表示自己闭嘴。 宋玉卿心中轻颤,不动声色将自己情绪压下,兀自倒了杯酒。 云敬霆薄唇轻挑,斜斜看过去,“怎么不说话,不是专程来找楚行止聊天的?” 宋玉卿,“……”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她抬头,就看到云敬霆指腹轻轻摩挲着嘴上的伤口,仿佛在明晃晃地提示她几个时辰前发生了什么。 宋玉卿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时没看黄历,简直诸事不顺。 她从怀中摸了两下,摸出一管药膏,直接丢到了云敬 霆面前,“治伤的,每天抹一次,不出三天就能好,别摸来摸去的。” 宋玉卿看着那伤口实在扎眼,别看了目光 云敬霆轻笑,拿起药膏端详了片刻。 楚行止一派慵懒地靠在一旁,瞥着二人之间的互动,未曾开口。 等笑够了,云敬霆才倾身靠过去,用仅仅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玩味道,“本侯现在有药了,下次你便不必嘴下留情。”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感觉云敬霆简直有病,直接往旁边挪了挪,语气认真,“我今天找三殿下确实有正事。” “哦?” 这下轮到楚行止诧异了,他本以为宋玉卿是追着云敬霆来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是找自己的,挺直背脊,“什么事?” 宋玉卿正色,“事关卿酒。” 楚行止眼皮一跳,“卿酒?” 宋玉卿点头,直接将卿酒的来信从怀中拿出来递了过去,“卿酒本不想让我告诉你,不过她冒着性命去做的事,身为朋友,我总该看看你值不值得她如此。” 闻言,楚行止眉头已经忍不住拧了起来,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面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彻底消失不见,愣在当场。 良久后,楚 行止嗓音沙哑,“她去了极北之地寻圣花?什么时候去的?” 宋玉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呢?” 最近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此刻连成了一条线,卿酒莫名其妙离开京城,他收不到半点消息,云敬霆的提醒…… 楚行止一颗心紧跟着七上八下起来,桃花眼中尽是冷肃之色,“可,可我派去的人……” 宋玉卿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轻叹口气道,“卿酒知道你也派了不少人前去寻圣花,所以她一路都未走官道,避过了所有人,也先你的人一步到了极北处。” “她……”楚行止的胸膛在这一刹那仿佛被掏空一般,无数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又猛然消散,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她怎么这么傻?” 曾经,卿酒成日里缠着他时,他只觉得卿酒别有用心。 毕竟,天底下哪儿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更多的不过是为利而来,故而他一直未曾放在心上,甚至一度想看看卿酒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此去极北…… 楚行止睫毛轻颤,极北之地凶险万分,他派去的人有的已遭遇不测。 他甚至不敢想象,卿酒孤身一人前去,会发生多少事情。 宋玉卿扯了扯唇,语气冷然,“她是傻,圣花一路要带回京城,日日以鲜血灌溉,一个人,每日放血半刻,你觉得她能不能撑回来?” 听到这话,楚行止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他再没了喝酒的心思,直接腾地起身,“备马。” 看着楚行止的反应,宋玉卿眼睫轻垂,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 卿酒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临走前,楚行止看向云敬霆,刚动了动唇,云敬霆便握住了楚行止的肩膀,“放心,京城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不会让人知晓中毒一事。” “多谢。” 丢下这两个字,楚行止匆忙离去,片刻都未耽搁,甚至都忘了要掩人耳目,驾马直接冲出了城门,引得不少人侧目。 至于此举会带来的后果,楚行止现在根本就顾不上想,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卿酒的一颦一笑,只恨自己过去对卿酒太过冷漠,甚至还怀疑过她一颗真心。 若卿酒当真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原谅自己。 楚行止离去,府中就剩下了宋玉卿和云敬霆。 云敬霆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偏头瞧着宋玉卿道,“正事说完了,帮我上药?” 宋玉卿,“……” 她没好气道,“让沈从屿帮你。” 沈从屿,?? 他瞥了眼自家主上受伤的地方,感觉自己还想多活几年,连忙开口拒绝,“我不!” 云敬霆笑意渐浓,“你也看到了,他不肯帮我,你不如送佛送上西?” 宋玉卿面无表情,“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济仁堂还有事,我该回去了。” 宋玉卿起身,一抹温热覆上手腕。 云敬霆仰着头看她,极尽温柔,“明明是你动口咬了本侯,怎么现在生气的还是你?” 宋玉卿瞪大眼睛,“你还讲不讲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凭什么亲我!” 一旁,晏月和沈从屿满脸惊悚,识趣地后退。 云敬霆低笑,扣着宋玉卿的手腕坦然道,“情不自禁。” 宋玉卿脸色不自然,心里不停警告着自己不要被美色所惑,和云敬霆待一起这么久,怎么着也该有些免疫力。 同一个石头上,总不能被绊倒三次! “那就麻烦下次侯爷控制控制自己,不然我不确定就只是咬你一口。” 云敬霆从善如流,“好,那我尽量。” 宋玉卿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半晌无言。 第二百五十六章 英雄救美 二人沉默地走到门口,宋玉卿想到了来时的事,偏头看云敬霆,“对了,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云敬霆眉梢轻挑,“别多想,不是用来监视你的,唐瑞之心狠手辣,不知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宋玉卿冷哼,“那你别告诉我,在天香楼的事情只是个巧合。” 话音落下,云敬霆不动声色地看向沈从屿。 沈从屿,“……” 他当初就不该多嘴! 云敬霆轻笑,“本侯过去天香楼,那不是恰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省得你费力再拒绝他。” 说着,云敬霆眸光挑起,落在宋玉卿脸上,仿佛在观察着她细微的神色。 宋玉卿神色未变,挑衅一般地看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是我想拒绝?” 云敬霆眸光一沉,就听宋玉卿要笑不笑道,“万一我是想答应呢,毕竟秦公子也算是相貌堂堂,温润如玉,还精通医理,侯爷就不怕坏了我的好事?” 云敬霆一颗心沉低,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他死死盯着宋玉卿,咬牙切齿,“你还真想答应?” “不管我怎么想的,都和你无关。” 宋玉卿拍了拍云敬 霆肩膀,“侯爷,既然当初两不相干的话是你说出来的,现如今就别说一套做一套,免得让我以为你对我是余情未了。” 云敬霆磨牙,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握住了自己的死穴,眼底出现了几分烦躁,被逼的开了口,“他能喜欢你,本侯就不能?” 闻言,宋玉卿身子一颤,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却还是第一时间转过了头上马车,勉强维持着平常的声音道,“侯爷日理万机,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功夫了。” “晏月,回济仁堂。” 直到宋玉卿的马车走出去大老远,云敬霆一张俊脸还是臭的。 见识完这一切的沈从屿心里啧了一声,不愧是他家侯妃,果然厉害,他方才甚至都以为云敬霆要动怒吃人了,结果还不是得乖乖吃了这个闷气,最后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出来。 良久后,沈从屿凑上前两步,“其实……唐瑞之想对宋小姐下手,也是个机会。” 云敬霆斜斜瞥过来。 沈从屿轻咳一声,“那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先是来一出英雄救美,最后美人以身相许。” 云敬霆嗤笑,看沈从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 痴,“你觉得她是正常女人?” 下一刻,沈从屿沉默了。 有一说一,确实不是。 “行了,别在这愣着,回府。” 云敬霆和沈从屿上了马车后,一旁巷子中缓缓走出一人,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转而去了唐府。 书房中,这人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在三皇子府前发生的事都讲给了唐瑞之听。 唐瑞之脸色晦暗不明,听到楚行止急急忙忙出了府驾马离去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三殿下出京了?他这么突然出京做什么?” 侍卫摇摇头,“三殿下府上暗卫太多,属下怕暴露行踪便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唐瑞之颔首,眼睛半眯,里面尽是狠毒之色,“他现在出京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坏事,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云敬霆身边哪怕少一个帮手都是好的。” “主上,既然侯爷和宋玉卿已经发现了您和昭仪娘娘的事,那要不要属下……” 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瑞之冷声开口,“你能杀了宋玉卿,难不成还能杀了云敬霆?他二人虽然已经和离,可这段日子走得却是近,我不信宋玉卿没将此事告诉云敬霆,你要 是真动手,怕会被倒打一耙,反而让云敬霆抓了我们的把柄。” 侍卫立马低头,“是属下思虑不周,不过此事重大,总不能任由这把柄捏在他们手里。” 云敬霆和唐瑞之二人在朝上明争暗斗了多年,都是行走在刀尖上,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让自己对家掌握了自己这么一个毁天灭地般的把柄,不论是谁晚上都容易睡不着觉。 唐瑞之沉下心道,“本官和翡儿的事,绝不能传出一丝一毫。现在陛下尚不知情,你给我盯紧了云敬霆和宋玉卿,他们要是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找我来报。” “是。” 不过,现在杀不了这两人,也不代表唐瑞之就这么不计较了,他淡淡开口,“我先前让你安插进济仁堂的人怎么样了?” “回主上,早就安排进去了,在里面一直尽心尽力的,没被怀疑。” 唐瑞之起身,路过侍卫,从旁边书架上不紧不慢拿下一册书卷来,“那就好,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至于翡儿的事,让本官再想想。” 说罢,唐瑞之一手已经翻开书卷,另外一手轻摆,准备让侍卫退下。 可就是他这么一个动作,侍卫分 外敏锐地皱了皱眉,而后不确定道,“主上……” “嗯?”唐瑞之抬眼看来,不明所以。 侍卫鼻尖轻动,又凑在唐瑞之身边闻了两下,几乎确定了这香味就是从唐瑞之身上传来的,“主上,您身上这味道……” 唐瑞之拧眉,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点掠影,却很快消失。 此侍卫跟在唐瑞之身边多年,一向是胆大心细,深得唐瑞之欢心。 他下意识开口,“这味道似乎和以前并不一样。” 唐瑞之一直没注意这些,现在听到侍卫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低头闻了闻自己衣袖,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栀子花? 穆翡用的脂粉一向是茉莉花香,什么时候喜欢上栀子花的味道了? 唐瑞之瞳孔轻缩,便听侍卫开口道,“属下听说,前两日三殿下入宫时给陛下带了一盒脂粉,据说是什么绝代珍品,西楚上上下下也是独一份。” 此话一出,二人心头都是一凛。 既然是独一份的脂粉,陛下最近又独宠穆翡,那这脂粉的去处不用想也知道。 若云敬霆私下里和楚行止通过气儿,那楚行止破天荒地送脂粉……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听墙角 天底下独一份的脂粉,皇帝定然会给穆翡。 而他和穆翡只要私下接触,女为悦已者容,穆翡成日里深宫寂寥,突然得了好东西想必不会不用,只要哪天他一个大意,陛下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和穆翡如出一辙。 后果,不言自明。 唐瑞之神色一凛,杀气翻涌而出。 云敬霆这招真是足够狠,若是用好了,便是借刀杀人。 根本不用他云敬霆动手,皇帝就会一怒之下将他挫骨扬灰,私通后妃,还让后妃有了身孕,光是想想就能知道皇帝会发多大的火。 到时候唐家别说想保住一个他,怕是不被满门抄斩都要在背地里烧高香。 唐瑞之闭了闭眼,一张脸血色尽褪。 良久后,他缓缓张开了眸子,一字一顿道,“宫中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 话音落下,侍卫心头一颤,明白过来,“可昭仪娘娘腹中的孩子……” 广袖之下,唐瑞之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皮肉。 他语气冰冷而狠厉,这份狠,不光光是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他注定活不成。” 虽是这么说,唐瑞之眼底已经是一片猩红,一看便知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此事不用告诉翡儿,你暗中动手,就把……”而后,唐瑞之压低了声音。 “属下明白。” —— 宋玉卿回到济仁堂后,只觉恍如隔世。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还没办法消化,尤其是接连见了云敬霆两面。 对上这个老狐狸,自己就是见一面都够心力交瘁的,根本应付不过来。 而且几日不见,云敬霆的段数仿佛又提高了不少,字字句句都能精准无误诶戳在她肺管子上,让她情绪久久无法恢复。 她甚至怀疑,今日云敬霆和她说的话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为的就是让她回来以后辗转反侧。 然,她不知道的是,让她辗转反侧的那个老狐狸现在心情也不怎么好,刚回了侯府就又匆匆出来,全然是因为沈从屿无心的两句话。 本来二人上马车回了侯府,云敬霆刚要回紫竹苑,就听沈从屿兀自开口说起了今日在天香楼一事,猜测着等宋玉卿回了济仁堂会不会答应秦楚。 云敬霆下马车的动作当即一顿,黑着脸看向沈从屿。 沈从屿跟着云敬霆久了,胆子也大了,直接开口道,“您瞪我也没用,总不能不让宋小姐回济仁堂 ,这自然是避不开的啊。” 一句话,惹得云敬霆心浮气躁,忍不住地去想宋玉卿到底会不会答应。 那个女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万一她真的脑子不对答应了,那自己…… 云敬霆想来想去,最后狠狠咬了咬牙,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又来了济仁堂。 沈从屿跟在云敬霆身后下了马车,来回一看,奇怪道,“这怎么是济仁堂后门,您不打算走正门进去?” 云敬霆闲闲看过来,语气冰冷,“谁说的我要进去?” ?? 沈从屿人麻了,“不进去我们大老远又跑过来干什么?” 云敬霆面无表情,“听墙角。” “哈?” 沈从屿风中凌乱,甚至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他满脸惊悚之色,小心翼翼地看向云敬霆,“爷,我没听错吧,您是要……” 云敬霆回头看他,面带嘲讽之色,“怎么?需要我把你送进济仁堂看看耳朵?” 沈从屿,“……” 他果断闭嘴,敏锐的察觉到了云敬霆现在心情十分不好,还是不要贸然招惹。 于是乎,沈从屿就一言不发跟在云敬霆身后,眼睁睁看着自家主上飞身上了济仁堂的屋顶 ,而后悠哉悠哉坐了下来,听墙角听得分外嚣张。 沈从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感慨爱情果然改变人,瞧瞧云敬霆现在,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要是有个人在一年前和他说有朝一日,云敬霆会为了一个女子吃醋嫉妒发狂甚至去听人家墙角,自己只会将那人一脚踹开并狠狠骂上两句,然后掉头走开。 而现在…… 沈从屿深吸两口气,还是飞身而上悄无声息去了云敬霆身边。 一垂眸,便见济仁堂后院,宋玉卿应是刚刚回来不久,正一个人坐着发呆。 云敬霆视线落在宋玉卿身上,睫毛垂下,其中情绪翻滚。 不多时,后院闪进一白色身影。 “玉卿,你怎么了?” 就在宋玉卿出神时,秦楚语气温润,带着满脸关心而来。 宋玉卿坐在一边摆了摆手,“没什么。” 秦楚也不在意,转而去倒了杯温茶过来递给宋玉卿,坐在一旁,“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在外面跑了一天想必是累了,先喝口热的定定神。” 不论什么时候,秦楚好像都是这般不紧不慢,从不会失了风度。 宋玉卿轻笑,偏头看着他,“多谢。” 秦楚 笑意依旧,“和我之间说什么谢。” 他轻轻一顿,而后缓缓道,“是不是我今日的话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可以当做从来没发生过。” 宋玉卿头皮一麻,喝茶的动作一停。 她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就知道回来还是躲不过这一遭,不过趁早说清楚也好,先谢谢你的喜欢, 不过我最近确实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开好济仁堂。” 秦楚一愣,哑然笑道,“猜到你会拒绝,却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坦诚,还以为你会寻个借口。” 宋玉卿挑眉,“难道你不觉得,济仁堂就像是借口?” 秦楚笃定,“不是。”他直直看着宋玉卿,“你为济仁堂付出了多少心力,我都看在眼里,可能现在说此事确实不是时候,怎么也得等着济仁堂一切都走上正轨再说,平白地还给你添了麻烦。” 宋玉卿笑,“都是朋友,算不上什么麻烦。” 话已经说明白了,秦楚不是不依不饶的人,不过心底仍带着几分不甘心。 他温声开口,想给自己求个理由,“那我若是等着这一切都过去,济仁堂也步入正轨后再提此事呢,你可会答应?”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贼心不死 话音落下,不光是宋玉卿,连带着屋顶上听墙角的云敬霆和沈从屿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前者是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而后者则是提心吊胆,既期待宋玉卿说出答案,又担心宋玉卿说出和他心底想法不同的答案。 宋玉卿顿了顿,沉思片刻。 这短短时间内,云敬霆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 他一瞬不瞬瞧着院中的女子,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宋玉卿缓缓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便如春花盛放。 “你我之间,还是更适合当朋友。” 秦楚目光温和,“怎么说?” 宋玉卿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松了一口气,插诨打科道,“毕竟,朋友远比爱人来的长久。” 秦楚一怔,知道这是句玩笑话。 半晌后,秦楚道,“是因为嗣国候?”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听到这几个字时眉头下意识的一蹙,“这我没法回答你。” 她轻叹一口气,“恐怕这件事连我自己都没想清楚,我和他……” 宋玉卿欲言又止,几番想要说出来的话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最后只剩下一 抹苦笑。 秦楚拍拍宋玉卿肩膀,看出了她的犹豫,“罢了,既然你不想提那便不说,时间总会冲淡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玉卿点头,“我也这么想,现在济仁堂和成衣铺子生意都忙,平日里也顾不上想这些,兴许过些日子,就当真都能放下吧。” 秦楚起身,不急不缓道,“玉卿,我们之间来日方长,你现在没想清楚不着急,我有耐心等你。” 说罢,秦楚直接转身离开。 留下宋玉卿一头雾水。 ? 不是,她方才难道还没说清楚? 宋玉卿按了按眉心,罢了,今日太累了,不管有什么事还是等她睡一觉醒来再说。 后院又重新恢复安静。 暮色下,云敬霆和沈从屿两个听墙根儿的坐在济仁堂的屋顶上,云敬霆薄唇轻挑,来时的那些烦躁都已经消失不见。 沈从屿看得新奇,身子撞了撞云敬霆的肩膀,“你笑什么,没看到那秦楚还贼心不死,说什么来日方长,你就一点不着急?” 闻言,云敬霆脸上笑意愈浓,嗓音中透着一股愉悦,“我了解她,她向来直来直往,百无禁忌,若她当真喜欢那秦楚,方才就该答应下 来。” 沈从屿无法理解,反问道,“那宋小姐先前拒绝了您,是不是代表着不喜欢……” 话音未落,云敬霆便危险地眯起了眸子看过来。 沈从屿话头一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云敬霆扯唇,“她拒绝本侯,是因为她心中还有气,不是因为不喜欢。” “啧。”沈从屿摇了摇头,“方才还心神不定非要听墙角呢,现在又突然来了自信。” 云敬霆斜看他,“你有意见?” “没,不敢。” 云敬霆心情甚好,满意离开。 今日,二人倒是都睡了一个好觉,但美中不足的是,宋玉卿莫名奇妙梦到云敬霆突然变成了一只凶巴巴的老虎,问她究竟服不服软。 她说不服,那老虎就直直冲着她而来,血盆大口一张,硬生生将她给吓醒。 醒来后,宋玉卿双手用力按了两下头,怎么突然做起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一定是云敬霆这厮阴魂不散,成日和她说乱七八糟话的缘故! 宋玉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推开了门。 屋外阳光灿烂,宋玉卿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眼睛。 后院中大宝正蹲在晒干的药草旁,听挽 清教她辨认各种各样的药草。 “记住了没?”挽清神色温柔,垂头看着大宝。 大宝鼓着腮帮子,似懂非懂点点头,看得宋玉卿不由得一笑,抬步走过去,“大宝年纪还小,不急。” 挽清起身,“玉卿姐。”她拉着大宝的手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让她多学些东西,日后不至于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会干,还得仰仗旁人鼻息。” 宋玉卿揉了揉大宝脑袋,“她年纪也差不多了,成日里待在济仁堂怕是会耽误了她,等再过段日子可以送去学堂。” “学堂?”挽清眨了眨眼,满脸惊讶之色,“她一个女娃,上了学堂可能也没什么用,而且学堂的价格又贵,我……” 挽清和那男人分开,那家子抠门精是半点银子都没给过挽清,现在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宋玉卿出的银子。 宋玉卿笑了笑,“无妨,年纪到了总该去上学堂,至于银子你不用担心。” “那怎么好意思,玉卿姐,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不能让你继续出银子。你放心,我也认得几个字,平常不忙了就由我教大宝认字,肯定不会耽误了济仁堂的活。” 宋玉卿无奈,“谁跟你说怕你 耽误济仁堂的事了,学堂教的和你教的总归还是有区别,你要是当真为了大宝好就让她去学堂,若你实在不好意思的话,济仁堂每个月便不给你额外发银子,就当抵了大宝的学费。” 闻言,挽清满脸的激动之色,紧紧抱住大宝,“大宝,你听到了么,你能去学堂了!还不快说谢谢!” 大宝立马后退一步,冲着宋玉卿九十度鞠躬,“谢谢玉卿姐姐。” 宋玉卿勾唇,“客气。” “玉卿姐姐。”大宝奶声奶气,无比认真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宋玉卿勾了勾大宝鼻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行,那我就等着你长大。” 说话间,晏月端着早膳过来。 宋玉卿和挽清打过招呼后又回了屋中,随手拿起个包子,“对了,我娘最近怎么样?济仁堂这两日实在太忙,我都没顾得上去看她。” 晏月跟着坐在一边,先喝了口粥,“凛言前两天回去了一趟,夫人说一切都好。”她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先把夫人也接过来,这样也方便照顾。” 宋玉卿摇摇头,“济仁堂现在人多眼杂,接过来还是不放心,让娘先住宅院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宫中急召 “那倒是也成,咱们济仁堂最近又新招来几个人,等他们都上手了,你也不用这么忙,就能每天回去陪陪夫人。” 宋玉卿若有所思,咽下了嘴里的包子,“秦楚招来的人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得再招几个女子过来,不然给妇人和姑娘看病总有些不方便,就像挽清上次。” 济仁堂想要在京城打出名号,就不能像寻常医馆那般。 世家贵族的小姐们规矩一向多,若能有女大夫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天底下女大夫难求,就算是宋玉卿愿意教,可愿意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说起这个,晏月就叹了口气,深有所感。 “是不方便,不过我们招人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好几日了,一直没人过来。就昨个过来一个,可年纪都上五十了,还是奔着工钱来的。” 宋玉卿也知道此事不能着急,“慢慢来吧。” 说着,宋玉卿右眼皮猛然跳了两下。 她眉头轻蹙,一手按了按右眼。 晏月仿佛察觉到什么,抬头看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玉卿莫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可又说不上具体是为什么,“我没事,你去告诉凛言,今 日注意着点儿店里,我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晏月看宋玉卿脸色不好,忙点头答应下来,“店里有我和凛言看着,总不会出事,你要是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宋玉卿随口应了一声,还是感觉不放心,便起身去了前堂,挨着看了一遍,倒是一切正常。 不过,这一整日,几乎每隔一半个时辰,宋玉卿的右眼皮就要跳两下,可店里却是风平浪静,甚至来的病人都不如以往多。 这种情况就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济仁堂准备关门。 宋玉卿揉着眉心起身,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看来是她想多了。 秦楚刚给一个病人扎完针,正不紧不慢地收针,见宋玉卿有些没精神,开口问道,“今日怎么有气无力的?” 宋玉卿按了两下再度跳起来的右眼皮,“这玩意跳了一天了,害得我胆战心惊的总以为要出事。” “嗨。”晏月正好走过来,“这都要关门了能有什么事,正好今日时辰还早,不然回府陪陪夫人?” “也行。”宋玉卿兀自笑笑,“看来是我自己疑神疑鬼,许是最近太累了。” 开店这种事,要操心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济 仁堂一直受人嫉恨,来找事的数不胜数。 宋玉卿收拾好东西,一边捏着肩膀一边准备回去看顾氏,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急迫。 宋玉卿和晏月对视一眼,晏月一愣,喃喃道,“不会是真的有事吧?” 她将信将疑地过去开了门,而后就看到沈从屿放大的脸庞。 晏月顿时松了口气,“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又来找事了。” 然,沈从屿一张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很快,宋玉卿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怎么回事?” 云敬霆自沈从屿身后而来,眉目冷然,“宫中出事了,陛下急召。” 说罢,云敬霆冲着宋玉卿伸出手,“我陪你一道入宫。” “陛下急召?” 宋玉卿咬了咬牙,合着右眼跳灾还真不是封建迷信? 她苦笑一声,云敬霆已经翻身上马,甚至来不及做马车。 宋玉卿大步走出济仁堂,环顾四周,发现就云敬霆身下的一匹马。 情况紧急,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直接握住了云敬霆的手,单脚点地,坐在了云敬霆身前。 云敬霆双手环住宋玉卿的 腰,抓住缰绳,在她耳边道,“坐稳了。” “驾!” 骏马扬长而去,云敬霆气息冷肃,目视前方。 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可,宫中出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宋玉卿偏头好奇道,“宫中究竟出什么事了?难不成……”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穿越前看过的各种狗血剧片段,大胆猜测道,“是陛下突然中毒昏迷了?还是宫中进刺客了?要么就是……驾崩了?” 话音落下,云敬霆胸膛轻颤。 他垂下眼皮瞧着宋玉卿,唇角勾出了几分笑意,“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宋玉卿,“……” 云敬霆笑够了便继续道,“在我面前这么说说就罢了,日后再旁人面前如此口无遮拦,担心你的小命不保。” 敢在大街上直接说陛下驾崩,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有这种胆子。 宋玉卿皱眉,“都不是啊,那宫中急召我干什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云敬霆语气微沉,“不是陛下出事,是穆翡今日突然小产了。” “什么?” 宋玉卿瞪大了眼睛,“穆翡小产?” 云敬霆嗯了一 声。 “不会是你下的手吧?”宋玉卿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抓住了云敬霆的衣袖。 云敬霆挑眉,嗤笑道,“我恨不得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手里白白捏着唐瑞之一个把柄,何乐而不为。” 宋玉卿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为了个蠢问题,那孩子对云敬霆来说根本就没有威胁,他不至于冒这个险。 那究竟是谁不想让孩子出世…… 老皇帝自是不可能,皇后身为穆翡的姑母,无论如何应该也不会下此狠手,再有便是后宫那群妃子,可……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穆翡也不是个傻的,可能性不大。 排除了这些…… 宋玉卿倒吸一口冷气,“是唐瑞之干的?” 云敬霆微微颔首,“本侯和你想的一样,唐瑞之既然知道了咱们发现他的秘密,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如今这样,算是毁尸灭迹。就算我们把他和穆翡的事捅出来,现在也没什么凭证。” 云敬霆挑唇,眉眼散漫,“估摸着不光是穆翡腹中的孩子,宫中所有知情的人,怕是都被处理干净了。” 唐瑞之秉性一向如此,所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他通通不会手软。 此次,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第二百六十章 小产 宋玉卿眉眼微垂,想到了前些日子还精神奕奕大着肚子的穆翡,冷笑一声,“这唐瑞之可真够狠的,自己的亲生骨肉竟也下得去手,他是想让这孩子死无对证。” “今夜怕是有好戏看的。”云敬霆没有否认,只是加快了驾马速度。 耳边,是风声凛冽。 宋玉卿坐在马前,因为穿得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敬霆见此,单手解开了大氅扣子,将人拥入怀中。 后背一阵温热,宋玉卿一愣,感觉自己被裹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她抿了抿唇,想要拒绝,云敬霆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别动,陛下召你入宫是让你看病的,不是为了让你染风寒。” 宋玉卿挺直身子,感觉二人此时的距离实在太过接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云敬霆胸膛中的心跳声,以及云敬霆的呼吸。 “马上就到了,我不冷。” 云敬霆淡淡扫她一眼,见她鼻尖发红,忍不住蹙了蹙眉,一手环住宋玉卿腰身,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放手。 …… 宋玉卿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可眼下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争论这些的好地方,便只能 闭嘴不提此事。 见她不再反抗,云敬霆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唇。 只可惜,这段路实在太短,还没过多久,二人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宋玉卿急急翻身下马,怀中突然空落落的,云敬霆心里啧了一声,颇有些可惜,他不动声色下马,将缰绳递给宫门口侍卫,带着宋玉卿急急而入。 此时的后宫早就因为穆翡小产的事而乱作一团。 老皇帝对于穆翡肚子里这个孩子有多重视人尽皆知,这几个月,老皇帝几乎是夜夜都宿在穆翡那里,连皇后那都去的少了。 后宫不少人心存抱怨,现在穆翡出事,众人表面上装的心疼着急,可实则都是看热闹的居多,顺便在一旁说的风流话,恨不得直接一尸两命,干脆利落。 当云敬霆和宋玉卿赶来时,只见主位上,皇帝一张脸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来,太医们乌泱泱跪了一地,都是汗流浃背。 “陛下,微臣实在是没了办法啊,昭仪娘娘腹中的龙胎……怕是,怕是……” 老皇帝咬牙切齿,“怕是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太医身子一颤,绝望道,“怕是保不住了。” “废物!”老皇帝 声音猛然抬高,反手砸了一本奏折过来,奏折正正对着太医的脑门。 太医瞳孔轻缩,可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他连躲都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脑门顿时出了血。 “你们呢?太医院的人都死绝了,就没一个能保住朕的孩子?!” 老皇帝目光阴鸷,挨个扫过众人。 其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皇帝在震怒之下把他们全部都拉出去砍了。 “陛下恕罪,昭仪娘娘脉象不稳,已经出了血,这龙胎……” 在场所有的太医心里都清楚,龙胎已经没了,可却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全都是支支吾吾。 云敬霆垂首入了殿中,扫了众人一眼,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看到穆翡,眼睛一亮,感觉看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快,快,你快去帮翡儿看看,务必要保住朕的孩儿!” 穆翡闻着殿中的血腥味,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入了寝宫中。 刚进去,就听到穆翡撕心裂肺的哭声。 “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啊!好端端的,老天爷 为什么要这么对本宫?!” 而后,是桃红带着哭腔的劝解。 “娘娘,您别哭了,现在是您的身子要紧,而且您现在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的。” “没了……什么都没了,本宫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小产呢?” 穆翡不停地摇头,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宋玉卿面色淡淡上前,“民女见过昭仪娘娘。” 穆翡脸色苍白,靠在穆翡怀中,榻上是大片大片猩红色的血迹,甚至还不停地有鲜血从她下体流出。 宋玉卿拧眉,不等穆翡开口便快步走过去查探情况。 穆翡看清来人,一张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猛地推开宋玉卿,“怎么是你,滚!本宫不准你碰本宫的孩儿!桃红,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宋玉卿面色凝重,强迫性地按住穆翡的脉搏,却也知道太医们说的不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她后退一步,垂眼看穆翡,“不用你赶我,我给你看完以后自然会走,你现在失血过多,重要的不是哭闹,若还想保住命的话,就赶快将旁边的药喝了,再叫人帮你止血,否则不光是龙胎,就连你都自身难保。” 小产之后,穆翡不光没有休息,反倒是情绪激动,现在情况已经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穆翡眸光中尽是疯狂的恨意,她一把抓住宋玉卿的衣领,猛然将人往前一拉,忍着身下不断传来的剧痛,咬牙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本宫的孩子?!你和本宫一向不合,上次入宫,定是你在背后耍了手段!” 越说,穆翡的情绪就越激动,“宋玉卿,你还本宫孩子的命来!” 穆翡的声音尖锐疯狂,穿透力极强,甚至在外面的皇帝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要杀了你!来人,给我把她抓了,我要将她碎尸万段,送去阴曹地府给我的孩儿偿命!” 云敬霆面色微沉,冷声道,“陛下,昭仪娘娘痛失爱子,心情激动,现在该好好休息才是。” 经过这一番折腾,老皇帝闭了闭眼,知道孩子是定然保不住了。 他起身入了一旁寝殿,便看到双目通红,宛如疯子般的穆翡,和平日里那个娇媚柔顺的昭仪简直是天差地别,低喝道,“够了!” 穆翡身心崩溃,再加上失血过多,根本无法制住宋玉卿,听到皇帝的声音,哭得愈发大声,“陛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 脂粉有毒 “陛下,我们的孩儿没了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臣妾……” 穆翡眼眶通红,眼泪不要命似的往下滴。 宋玉卿后退两步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穆翡现如今的模样。 看现在的情况,穆翡怕是根本不知道谁在背后动的手。 若她知道是唐瑞之,不知心底又作何感想。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走到宋玉卿身旁,挡在了她和穆翡中间,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宋玉卿心间微颤,抿了抿唇。 老皇帝坐在榻边,伸手握住了穆翡的手,将人抱在怀中,“放心,此事朕定然会给你个交代,你先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别想太多有的没的。” 穆翡眼泪漱漱而下,一颗心痛不欲生。 简单安抚过后,皇帝便出了寝宫,阴沉着脸下令,“翡儿小产一事,今夜必须给朕查出个结果来,不然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一群人慌慌张张应下,封住了昭仪宫中的所有路,开始一个一个的查。 大殿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老皇帝心情不佳,也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就连云敬霆和宋玉卿,此时想要出宫也没那么容易,只 能待在此处等着结果。 事出突然,宋玉卿晚膳还没来得及吃,折腾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饿。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就见身旁的云敬霆偏头看过来,“饿了?” 宋玉卿将手放下,“不饿。” 云敬霆轻嗤一声,“跟我嘴硬什么。” 说罢,他冲着旁边小李子招了招手,旁若无人地低声吩咐了两句。 宋玉卿一怔,不确定云敬霆到底和对面说了什么,只见小李子应声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 由于云敬霆和宋玉卿二人的事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两个人本就吸人眼球,现在的一举一动更是备受关注。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如此,怕也就云敬霆敢这般。 偏偏云敬霆淡定自若,微微颔首,将托盘推到了宋玉卿面前,毫不避嫌道,“今夜还不知要到几点,先随便吃口填填肚子。” 宋玉卿掀起眼皮,看了看大殿中央跪着的人,又看了看剩余虽然坐着却面色忐忑的人,感觉这个时辰吃东西说什么也不太合适。 偏偏云敬霆百无禁忌,淡淡道,“不论如何,都没必要 和自己肚子过不去,说不定一会儿还有事需要你,先把自己饿晕了算什么,太医还得再给你瞧病。” 宋玉卿被狠狠一噎,知道说不过云敬霆,干脆往后面一靠,捏了块糕点塞入口中。 糕点下肚,胃里空荡荡的感觉跟着好了不少。 宋玉卿不由侧目,余光假装不经意地看着云敬霆。 从二人和离之后,云敬霆就好像变了许多,每次见面,反倒是自己越发的没出息起来,动不动便是心颤。 一边想,宋玉卿一边将另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天青色的瓷杯,“喝口水,慢些吃。” 话音温柔,极尽体贴,叫大殿中的不少人都是暗自心惊。 没想到活阎王背后居然还有这一面,可不是都说这两人和离了,怎么看上去反而比以前更好了几分。 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下,大殿外传来动静。 一侍卫手里拿了一盒脂粉进来,旁边还跟了个太医。 “回禀陛下,有结果了。” 闻言,主位上的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幽深且瘆人,“哦?是谁做的?” 侍卫看向太医,太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 上前一步,“陛下,是昭仪娘娘用的这盒脂粉出了问题,” 脂粉? 云敬霆猛然抬头,视线落在侍卫手中的脂粉上,神情晦暗不明。 宋玉卿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蹙了蹙眉,直觉这盒脂粉不简单。 不然,云敬霆不会如此神色。 老皇帝看到脂粉上,语气一沉,“确定是脂粉的问题?” “是,这脂粉若是给寻常女子用还无妨,可里面含有麝香,昭仪娘娘是万万用不得的啊。” 老皇帝呼吸粗重,却是没想到问题竟出在了脂粉上。 宋玉卿门外敏锐,压低了声音问云敬霆,“这脂粉是谁送的?” 云敬霆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吐出了三个字,“楚行止。” 宋玉卿心里咯噔一下。 唐瑞之还真是好手段,想毁尸灭迹也就罢了,竟还顺手都推给了楚行止,好叫自己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老皇帝就变了脸色,不悦道,“楚行止呢,让那个混账进宫来见朕!” 一旁,太监噗通一声跪地,“陛下息怒,老奴先前已经去请过了,可三殿下,三殿下他现在不在京中。” 老皇帝混浊的眼球转了过来 ,一字一顿,“不在京中?” 云敬霆扯了扯唇,起身上前,“陛下,老三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微臣和他私交不错,听闻他前些日子看上一女子,便跟着人家追出京去了,想必过两日就会回来。” 旁边,很快有人阴阳怪气起来,“说是这么说,可人心隔肚皮,万一三殿下是做贼心虚呢?” 说话的是后宫一名不见经传的妃子,云敬霆根本未把人放在眼里,冷冷扫过去,“说话做事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三殿下就是做贼心虚?” 被云敬霆冷眼一扫,那妃子背脊顿时一冷,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强撑道,“这脂粉就是三殿下亲自送的,难道还不算是证据?当初送的时候还说全天下也就这独一份,陛下最近对穆昭仪疼着宠着,就算是想也能想到陛下会把脂粉送给谁,万一三殿下就是怕孩子以后出世……”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云敬霆冷笑,“自己满脑子腌臜想法,就别强行安别人身上。” 他正色,“陛下,老三心性如何您心里也清楚,再退一步讲,就算他当真想做什么,自有无数种法子能用,也不至于用这种明目张胆的蠢法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心急如焚 妃子不服气,扁了扁嘴还想继续开口,却被老皇帝一记不满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楚行止成日里什么德性皇帝心中自然知晓,他这些年花名在外,对朝上的事情是半分都不感兴趣。 云敬霆说他是出京追女子了,反倒是让老皇帝消了几分怀疑,目光也微有缓和。 云敬霆继续道,“更何况,就算真是脂粉有问题,那接触过脂粉的人无数,不论是谁都有可能,陛下还是先从这些人查起,至于老三那边,微臣会尽快给他去信,让他回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皇帝沉默下来,微微思索。 此时,听说了消息的惠妃也匆匆忙忙赶过来,满脸的焦急之色,“陛下,翡儿妹妹如何了?” 妃子一看惠妃来了,讥讽一笑,“哟,这不是惠妃娘娘嘛,消息够灵通的,这是特地前来帮三殿下说话?” 来的路上,下人已经和惠妃说了前因后果,惠妃如今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是一脸委屈之色,“行止是本宫的儿子,他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陛下,难道你也不信他?” 老皇帝看到二人有要吵起来的意思,头疼不已,“够了,此事 还没查清楚,一切都等老三回京再说。” 妃子不服气,惠妃一个寻常丫鬟的低贱出身,现在都能母凭子贵得了陛下宠爱,凭什么她不行,“陛下……” 云敬霆语气不咸不淡,盯着妃子道,“现在的重点是查清宫中谁狗胆包天,竟敢做出这种陷害皇嗣的事来,不是互相攀咬着泼脏水。” 老皇帝分外不快地看过去,目光落在妃子脸上,毕竟还涉及到了自己的亲儿子,“怎么?你非要朕现在不清不楚地给行止头上扣一顶帽子?” 妃子心中一惊,立马跪下,“陛下息怒,臣妾也是一时心急,想着帮忙查清、真相,绝没有这种意思。” 惠妃咬牙切齿,“你没有这种意思那是哪种意思,行止不在京中,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站出来咬她一口了,他平日里行事是不靠谱,可何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 后宫的争吵,云敬霆不欲再听,而且一旁宋玉卿明显是倦了,他随意寻了个借口就带着宋玉卿出了宫。 刚刚上马车,宋玉卿就抬眼道,“楚行止好端端地,给陛下送什么胭脂?” 楚行止看似风流不羁,可却一直都在藏拙。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送了皇帝一盒天下仅有一份的胭脂,摆明了是另有心思。 他应该早就知道,老皇帝会把胭脂送给穆翡。 送给穆翡…… 宋玉卿若有所思,仿佛突然抓到了什么线索。 若说独一无二,那穆翡和唐瑞之一旦私下见面,根本用不着被人撞破,时间久了皇帝想不发现都难。 云敬霆想不到她能这么敏锐,不由得无奈一笑,“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聪明。” 宋玉卿不吃这套,“我要是不够聪明,早就连命都没了,还怎么和你在一辆马车上说话。” 见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云敬霆索性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和你心里想的差不多,不过我们还是低估了唐瑞之,他心够狠,不光亲手杀了自己骨肉,还顺便一盆狗血泼到了老三头上。” 宋玉卿靠在车壁上,半闭着眸子,心里想的却是卿酒。 也不知,卿酒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见到楚行止。 —— 几日奔波,楚行止是片刻也不敢歇,生怕在路上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卿酒。 而他先前派出去找圣花的那些人,也尽数被叫了回来,满世界地找卿酒 身影,势必要将人找到。 “殿下,您已经两日没合眼了,我们的人都还在找,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您先找家客栈歇歇吧。” 楚行止声音沙哑,“本殿不能歇,必须得先把人找到。” 他现在一闭眼,就忍不住会去想那一身红衣妖艳的卿酒。 一路从京城赶去极北,在那苦寒之地找到圣花,也不知中间会碰上多少波折。 更重要的是,带圣花回京,必须日日夜夜喂血,卿酒只有一个人,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 楚行止自认他对卿酒没那么大的恩,不值得卿酒这般拼上性命。 更何况,他从来也用不着一女子为他拼命。 仅仅几日时间,楚行止眉眼间一贯的风流肆意尽数消失不见,心急如焚。 茶馆前,楚行止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官道,薄唇抿成一线。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此处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卿酒姑娘要回京城,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嗯。”楚行止随口应下,“你们在此处盯着,我进城看看。” 万一卿酒体力不支,说不定会在此处城中落脚。 不过满城的人无数,找一个卿酒就像是大海捞 针。 楚行止几乎是一家一家客栈的问过去,卿酒一袭红衣,再加上那张脸,见过的人不会没有印象。 可偏偏,他一连问了这么多家,就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卿酒。 楚行止只觉自己一颗心上漏了个洞,怎么也填不满似的,越发无底。 刚出了一家客栈,楚行止神色恹恹,眼皮垂着,准备去下一家继续问。 走了两步,旁边是一个废弃的小巷,里面约摸七八个乞丐围在一起,中间似乎还有什么人。 楚行止满心扑在卿酒身上,也未在意,直接往前走,可仍有两三句话顺着空气飘了过来。 “这女的是什么人啊,满身伤口,不会是有什么仇家追杀吧?” “啧,你管她那么多,好不容易老天爷开眼给我们这大好的机会,还不赶紧尝尝鲜!” 话音落下,旁边就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就是,还长得这么好看,够咱们哥几个好好玩几天了。” 楚行止步子轻顿,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就在为首之人想动手撕衣裳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是谁啊,敢多管闲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亲口喂药 一众乞丐回身看来,就见一身着华服的男子眉眼间带着煞气,正面色不善地瞧着他们。 楚行止双手抱胸,眼底皆是烦躁,他本就心情不好,路上遇到这种事,再怎么也不会放任不管,便想着尽快将人赶走。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识相…… 对面之人一开始还有些谨慎,可认真一看,楚行止就孤身一人,胆子立马大了起来,“你是外地来的吧,老子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到时候连你一起杀了,滚!” “老大,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咱还有正经事要干呢。” 其中一人侧开了些身子,楚行止余光轻闪,一抹红色划过。 他呼吸猛然一窒,似是不敢相信。 连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滚!” “跟谁说滚呢,在老子的地盘上还从没有人敢说这种话,兄弟们,上——”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未落,楚行止腰间长剑出鞘,银光闪烁。 噗呲一声—— 长剑毫不客气地挑过为首之人脖颈,一瞬间,血溅三尺。 楚行止右半边脸上染着血色,显得他整个人愈发邪气,眼底杀意翻涌。 “老,老大!杀,杀人了……” 剩余的人皆和鹌鹑般地 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楚行止动了动手腕,嗜血冰冷的目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 那人接连后退两步,狠狠咽了口唾沫,“跑,快跑啊!” 话音落下,七八人宛如逃命般四散而去,谁也不敢替自家老大说一句话。 几人跑开,楚行止幽暗的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地上那人身上。 一袭如血红衣,五官明艳动人。 赫然,是他担惊受怕了一路想要想到的人。 “卿酒。” 再开口时,楚行止嗓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不受控制地发颤。 “殿下,您……” 手下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楚行止将卿酒紧紧抱在怀中,眼底的杀意更浓,“方才那几个人,本殿不希望他们活过今晚。” “是。” 楚行止垂眼看着卿酒,先前还明媚张扬的女子,现在一张脸惨白,看上去分外孱弱,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楚行止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是她自己划出来放血的,哪些是她在途中被荆棘所伤。 只看了一眼,楚行止一颗心就疼得要命。 他都这么疼了,那卿酒又该有多疼。 楚 行止简直又气又心疼,第一时间将人抱回了客栈中,又火急火燎地请了此处最好的大夫来。 “她怎么样?” 大夫刚刚出来,楚行止就第一时间上前,眸中是根本遮掩不住的忧色。 “公子放心,这位姑娘昏迷不醒应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过度所致,外伤倒是不重,不会丢了性命。” 短短时间,楚行止已经满身是汗。 “多谢。” 大夫开了方子离去,楚行止站在屋门口,远远瞧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竟有些不敢进去。 若不是为了自己,她本不该遭这些罪。 “殿下,卿酒姑娘的药熬好了。” 楚行止回神,下意识接过药碗,“我喂她喝,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一片寂静,卿酒的呼吸微弱,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胸膛的起伏。 坐在榻边,楚行止心中又是一堵。 他薄唇挑了挑,“你说,我们不过就见了几面,你何至于此?” 楚行止风流浪荡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女子。 卿酒五官精致,哪里都长得好,楚行止甚至还能清楚地记起来,卿酒冲他叫嚣时的模样。 他舀了勺汤药,小心翼翼往卿酒嘴里 灌。 可药才刚刚灌进去,卿酒眉头就皱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咽,直接尽数吐了出来。 楚行止无奈之下拿出帕子给卿酒擦了擦,“乖,你不喝药怎么能好?” 卿酒现在还神志不清,方才那些举动不过都是人的下意识,脸色苍白地靠在软垫上,眉头还未展开。 楚行止又一连试了好几次,可这一碗药都被卿酒吐得差不多了,她连一口都没咽下。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行,你是我祖宗。” 他定定瞪着卿酒,可又拿榻上的人没办法,只能端着碗出去,吩咐侍卫再熬两碗过来。 然…… 第二碗药的下场也和之前一样,半个时辰过去了,卿酒一口药都没喝下去,反而被折腾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楚行止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光用烦躁来形容,简直想把卿酒摇醒好好骂一顿。 屋中,楚行止看向第三碗药,深吸一口气,最后终是一口送到了自己嘴里。 入嘴的瞬间,楚行止眉头轻蹙。 这么苦? 也怪不得卿酒会吐。 他顿了顿,垂眼瞧着一无所知的卿酒,闭了闭眼,终归是俯身凑近过去,亲口将药渡到了卿酒嘴里,又半强迫着让她咽下 。 看到卿酒喉结轻动,有了吞咽的动作,楚行止一颗心才稍稍安定,接着去喝第二口。 一口又一口,一小碗药,光是喂卿酒,楚行止就整整喂了半个时辰。 等喂完药,楚行止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口中也尽是挥之不去的苦腥味。 而后,楚行止又去吩咐侍卫买了蜜饯过来,想着若卿酒醒了难免嫌苦,还能吃上口甜的。 只不过,他这一吩咐简直吓坏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侍卫,脸色千变万化。 楚行止眉头轻挑,“怎么?有什么话想说?” 侍卫缩了缩脖子,“您……” 他深吸一口气,又好奇又害怕,理智和感性不停纠缠,“您……” 直到他说出第三个您时,楚行止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有话就说!” “您是不是当真喜欢上了卿酒姑娘?” 闻言,楚行止呼吸一滞,“谁说的?” 侍卫,“……” 楚行止瞪他一眼,“好好干你该干的,不该想的事情都别想,我和她之前清清白白,也不会有旁的,等她醒来我若是听到你说什么有的没的,当心你的脑袋。” 侍卫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又看着楚行止回了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彻底栽了 汤药喂下,卿酒的脸色逐渐好转。 只是,她身上的伤…… 楚行止垂眼看着卿酒手腕之上,大.大小小被她划出来放血的伤口,心尖微酸。 这每一个伤口,都是因他而起。 楚行止亲自去打了盆热水来,沾湿毛巾给卿酒细细擦拭。 擦完左胳膊后,盆中的水已经变成了浅红色。 而右边…… 楚行止眉头微蹙,发现广袖之下,卿酒的右手正紧紧握着一小盒子不肯松开,他先前一路将人抱到客栈竟也未曾发现。 他轻嗤,“什么东西,值得你死都不放手?” 说着,楚行止伸手去拿那盒子,一连试了两次,都没能把盒子从卿酒手中抢来。 他越用力,卿酒握得就越紧,最后骨节处都变白了,也不愿放手。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指着卿酒郁闷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女子,这破盒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连命都快没了还不松开!” 经过这一番拉扯,屋中又出现几分血腥味。 顺着味道看过去,卿酒右手掌心中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楚行止定睛一看,险些背过气去。 透过手掌和盒子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卿酒右手 掌心中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女人,对自己倒是毫不手软。 可他也不能放任着这么深一个伤口不处理,万一过两日再发炎了,卿酒现在身子本就弱,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了。 “卿酒,本殿再和你说最后一遍,赶紧松开,没人抢你这个破盒子!” 一边说,楚行止一边往出抽,结果盒子还是在她手里纹丝不动,反倒是伤口被牵扯的愈发严重起来。 “你就不知道疼?” “我警告你啊,松开!” 半刻钟后—— 楚行止声音有气无力,“我的姑奶奶,你就松开吧,这样,等我给你上完药,马上就把你这破盒子还给你……” 不论他说什么,榻上的人都是无动于衷。 楚行止被气得两眼发黑,可又不能不管。 无奈之下,他看到了在一旁摆着的蜜饯,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丢了一颗到嘴里,再度倾身凑过去。 卿酒的五官在他眼前被逐渐放大,纤细的眉,挺起的鼻,红润的唇,显得无比魅惑。 一时间,楚行止有些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回神,暗道一声红颜祸水,又将蜜饯亲口喂过去。 许是因为突然尝到了甜 ,卿酒小巧的舌尖轻勾,带来一阵酥麻。 楚行止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颗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这个女人,睡着了还不忘占他便宜!! 他气息不稳,却好歹是没忘了正事,一手试探般地去碰那木盒。 卿酒手上的力道轻了些,木盒有所松动。 不多时,女子仿佛感觉到有人和她抢东西,眉头紧皱,满脸的不满和警惕之色。 楚行止无奈,低声诱哄着,“乖,我不抢你东西,给你上了药就还给你,好不好?” 本以为是无用功,可谁知,话音落下,卿酒还真就松了手。 盒子跌在床榻一边,楚行止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 盒子在一边不小心被震开,里面的东西…… 楚行止似乎是被人施了术法,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视线落在盒子中的物事上,眼眶一寸一寸红了起来,胸腔中莫名的情绪翻涌,鼻尖酸涩。 “你……” 楚行止愣了许久,这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拿起了盒子。 里面,是卿酒从极北山巅之上采下来的圣花,美轮美奂,却充斥着血腥味。 卿酒拼死都不愿松手的盒子里,装得竟是给自己解毒的药 材。 楚行止喉咙发干,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只知道,从今以后,他怕是都要栽了。 在宫中见过那么多尔虞我诈,那么多阴暗手段,人人捧着他的京城,可真心却最是难得,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什么狗屁真心。 但…… 生命中猝不及防间出现的一个人,给了他永生难忘的感动。 楚行止桃花眼挑着,一张俊美的脸上情绪起伏。 半晌后,他才哑然失笑,“傻子。” 圣花被卿酒一路养护的极好,虽有半日没有喂血,却依旧娇嫩。 楚行止定了定心神,这才走出去将圣花交给下属,嘱咐定要照顾好。 贴身侍卫好奇心爆棚,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屋中的情况,却直接被楚行止拦下,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别影响她休息。” 侍卫无辜,“卿酒姑娘现在正昏睡着呢,我就算是在她耳边敲锣打鼓都未必能吵醒她。” “那怎么了?那也不许看!”楚行止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极为不满地盯着自己这个贴身侍卫,“不是,你突然对卿酒这么关心作甚,我告诉你啊,她和你没戏!” 侍卫,“……?” “殿下 !” 侍卫无语,“我当然知道没戏,卿酒姑娘都肯为您豁出性命了,自然也看不上我们,我这就是关心关心卿酒姑娘,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姑娘来照顾她一晚上,不然我们这都是男人,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听到解释,楚行止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算你识相,不过人就不用请了,本殿照顾她,你找旁人来我也不放心。” “您照顾?” 侍卫不可置信。 “你有意见?” “我……” “有意见就憋着,好好在外面守着,不许多嘴!另外去让人买些吃的喝的回来,清淡一些,我怕她醒来以后饿。” 卿酒一路奔波,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这么一歇下来,光昏睡就昏睡了整整两日。 她两日没睁眼,楚行止也就两日没闭眼,一直守在榻边照顾着,将随身带着的侍卫们都吓得不轻,总觉得自家殿下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不然怎么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侍卫进来时,楚行止正抓着卿酒的手,轻轻摩挲,不知自己在碎碎念着什么。 “殿下,侯爷给您来信了。” 楚行止掀起眼皮,握着卿酒的手没松,偏头朝侍卫看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装傻失败 楚行止知道京城中若是不发生大事,云敬霆是不会随便打扰他的。 “什么事?” 侍卫顿了顿,“侯爷说昭仪娘娘小产了。” 楚行止微怔,“小产了?这么快?” 穆翡距离产子还有些月份,怎么会这么快就小产了,再加上云敬霆突然来的信儿,楚行止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侍卫紧接着开口,“太医院查过了,导致昭仪娘娘小产的是您送给陛下那盒脂粉,说脂粉中含有麝香,所以才……” 楚行止垂了垂眼,嗤笑一声,“看来是有不长眼的东西把主意打到本殿这来了。” “殿下,此事不是小事,宫里那边侯爷虽替您说了话,可到底还是要您亲自回去解释清楚,拖的越久就越麻烦,难保不会产生什么变故。” “另外,惠妃娘娘那边也来了消息,说不管您现在什么情况,务必尽快回京。” 楚行止按了按眉心,又看向榻上呼吸平稳的卿酒,知道此次的事情是瞒不过去了。 以惠妃的性子,他突然出京,想必惠妃会查个水落石出。 “殿下?” 楚行止回神,语气淡淡,“嗯,都不用回信,便当什么也没发 生,之后本殿回了京城自会解决。” “殿下,这是不是不太好?万一陛下那边……” 楚行止端起温热的药,轻轻吹了两下,“有什么不好的,本殿得亲眼看着她醒来才行,昨日的蜜饯你再拿些过来。” 他心意已决,侍卫自知劝不动,只能转身出去。 “你听到没,京城又出事了。”楚行止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仿佛穆翡小产和眼前的人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快些醒来,本殿这辈子都没亲手伺候过人,你不许和本殿玩赖。” 一边说,楚行止一边仰头喝了口药,轻车熟路地俯身给卿酒喂药。 唇齿间都是挥之不去的苦涩感觉。 卿酒只觉眼前一片昏沉,然后有什么东西正压着她,还带着一股苦腥味。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卿酒想要抗拒,却又推拒不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旁边。 就这么,卿酒突然转醒。 她倏然睁开眼睛,接连眨了两下,看到了自己身上竟压着一人,而且这人还…… 还在亲她?? 一时间,卿酒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不对,不是做 梦! 卿酒彻底清醒过来,反手一巴掌挥了上去,中气十足,“哪儿来的流氓,竟敢在姑奶奶面前使坏!” 这一巴掌,卿酒可谓是丝毫没有手软,打得她手都有些疼,就更不用说对方。 楚行止毫无准备,人生第一次地挨了巴掌,而且还是女人巴掌,一张俊脸偏到一边,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 楚行止的目光宛如要杀人,阴恻恻地看了过来。 卿酒憋了一肚子的话准备骂,可一抬眼,就看到了楚行止分外熟悉的面容。 卿酒,“……” 她猝不及防地咽了口唾沫,底气一下有些不足,“楚行止?怎么是你啊,你在这做什么,而且刚才……” 卿酒回忆了一下,刚才是自己被占了便宜啊,这人怎么这种表情。 瞧着卿酒满脸无辜之色,楚行止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转瞬被面前的女人给气笑。 “你还挺无辜?” 卿酒舔了舔唇,看向四下,又看到了楚行止手上端着的药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不对! 卿酒心中震惊,她不是应该正往京城赶么,怎么又和楚行止给碰上了。 在发愣中,卿酒 的记忆慢慢回笼。 她拿到圣花以后就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中途还给宋玉卿递了消息,然后……然后她好像是越走越累,本想着到城里找个客栈休息一夜再走,结果她刚翻身下了马,就立刻脱力…… 再之后,她就没了半点印象。 看来是中途遇上了楚行止,这厮怎么也出了京城? 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之后,卿酒立刻决定装傻。 自己是为了楚行止取圣花,可也没必要用这个去绑架楚行止。 自己喜欢他,是纯粹的喜欢,想要得到的也是楚行止纯粹的回应,不掺杂任何旁的东西。 “啊!三殿下啊!”卿酒挠了挠头,“今日真是巧,怎么在这碰上你了?” 楚行止一眼看穿卿酒想法,冷笑一声,“不巧,本殿特意来找你的。” 卿酒,“……” 她轻咳两声,试探着问道,“殿下找我是有什么急事?我都跟玉卿说了嘛,我就是出京随便玩两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她是不是忘和您知会一声了?” 楚行止一瞬不瞬地看着卿酒,面色不佳,阴沉着一张脸道,“你少装,圣花怎么回事?” 圣花两个字一出,卿酒就知道瞒不住了 。 她长叹一口气,抱了个软垫放在自己身后靠着,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支支吾吾,半晌没个好解释。 楚行止被她这幅模样给气笑,冷着脸道,“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他颇有些气急,“本殿要是没碰上你,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能耐,一个人跑去极北取圣花,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挺厉害?看看你浑身上下的伤,还有这手里的!” 楚行止抓住卿酒的手给她把手掌翻上来,那自己划出来的刀伤依旧清晰可见。 “你究竟还有没有拿你的性命当回事?本殿是中毒了,可也不是三五天就会暴毙,用得着你在这紧赶慢赶?若本殿前两日再晚到一步,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行止现在想想那天的场景心中都是一阵后怕,几个乞丐将卿酒围在一起,楚行止甚至不敢去想后果。 卿酒这样的人,要当真发生了那种事,还叫她怎么活下去。 楚行止气急败坏地将人数落了一通,可榻上的女子就光是看着他,半晌也没个回应。 “说话!” 卿酒抿了抿唇,她在京城见过楚行止无数面,也听了楚行止无数的故事,却未曾见过他这般恼怒。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占我便宜 在众人印象里,楚行止是风流洒脱,狂放不羁的,不论何时一对桃花眼都是勾着,仿佛没有生气的时候。 可刚刚,卿酒莫名觉得,这才是楚行止最真实的样子。 想着想着,卿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楚行止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才发出来一点儿,结果面前的人,给笑了? 楚行止气血上涌,眼看着又要开口。 卿酒立马打断,“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伸手抓住楚行止的衣袖,又因为牵扯到了手上的伤口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行止本想继续数落,可看到卿酒痛得蹙眉的样子,那些话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卿酒见楚行止火气下来些了,这才斟酌着开口解释,“这件事是我不对,那日你去找玉卿的时候我也在济仁堂,就听到了你们二人的对话。” 一边说,卿酒一边观察着楚行止的神色。 无奈楚行止一直是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 “抛开所有其他的,你救过我性命,我卿酒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极北圣花难寻,多一个人前去,就多一分希望,我不想你死,所以就……” 楚行止依旧抿唇不语。 卿酒叹了一口气,扯着楚行止的衣袖晃了两下。 楚行止斜眼看她,“你别给我来这套,我不吃这套。” “行行行。”卿酒扁嘴,只觉事情正朝着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只能坦诚道,“我喜欢你,不因为其他乱七八糟的,就是单纯喜欢你,为了你去采圣花,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我当初不想让玉卿告诉你也是这个原因,挟恩图报这种事,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楚行止听得脑瓜子一阵一阵地发疼,“本殿当初救你不过是随手为之,更何况那日本殿就算不出现,以你的武功最多是受点伤,也不至于没了性命。而且,就算是我救了你,你也犯不上不顾性命地做这些!” 卿酒抿着唇,显然没把楚行止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就是愿意。” “就算我这趟没了性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什么叫和我无关?”楚行止皱眉,“你取圣花难不成是为了你自己?” 卿酒将脑袋移到一边,不打算继续和楚行止争吵这个事。 …… 看到她这举动,楚行止被气得半 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楚行止才连连点头,“行,你可真行,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本殿和你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 卿酒也是吃软不吃硬的狗脾气,当下挺直了背脊,“好啊,那就别说!反正圣花给你找到了!” 楚行止胸膛起伏,黑着一张脸往出走。 刚走了两步后又猝然停下,转过身子生硬道,“桌上的药都喝完,别浪费我银子!” 说罢,他才拂袖而走。 卿酒目光落在药碗上,又想到了自己醒来时楚行止的喂药方式,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这两天……自己都是这么喝药的? 她揉了揉还有些发懵的脑袋,心里啧了一声,有些后悔清醒得太晚,不然还能多看看楚行止有多着急。 楚行止脸色漆黑的出去,看到门口贴身侍卫,没好气道,“再给她煮碗热粥送过来,里面的都凉了,我去睡一觉。” 一连熬了几日没睡觉,也就是楚行止底子好,不然还不知会憔悴成什么。 听着外面的话音,卿酒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她这次去极北受苦也没有白受。 只是没想到楚行止生气时会是这个模样,还… …挺可爱? 不一会儿,楚行止的贴身侍卫占西端着刚刚熬好的清粥小菜进来,毕恭毕敬放在了一边。 “卿酒姑娘,您刚醒来饿了吧,先吃点清淡的,等过两日再恢复恢复便能吃其他了。” 卿酒点头,笑眯眯开口,“多谢。” 占西转身要走,卿酒眼珠子一转,靠在一旁,“占西是吧,你家殿下呢?” “殿下就在旁边屋子,您有事找他?” 卿酒挑唇,“没有,他这两天照顾我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一边说,卿酒一边冲着占西勾了勾手,好奇道,“我昏睡的这两天,你家殿下是怎么照顾我的啊?是不是占了我不少便宜?” “咳咳咳——” 占西偏头忍不住咳嗽起来,摆摆手道,“没,没有。” 卿酒觉得有趣,“真没有?” “没……” 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挑眉,“那这么难喝的药我都是怎么喝进去的?还有,我怎么觉得我嘴里还有一丝甜味呢?” 瞧着她的打趣模样,占西知道瞒不过去了,苦着脸道,“卿酒姑娘,你是不是都猜到了,怎么还问我。” 听他亲口承认,卿酒眼角眉梢都 染了笑意,“那你家殿下以前还有没有这么给旁人喂过药?” 占西立马摇头,“怎么可能,一向都是旁人上赶着来追我家殿下,殿下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那他是喜欢我咯?”卿酒笑意愈盛,一对眸子直勾勾看着占西。 占西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眼睛一时间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生怕楚行止醒来以后要杀他灭口。 卿酒向来不懂什么矜持,现下一颗心欢喜得紧,“我就知道,他自然是喜欢我的,之前在京城里还五迷三道的给我装,现在装不下去露馅了吧。” 占西,“……” “那个……” “你别打断我,既然我占了他这么多便宜,我卿酒也不是什么不负责的人,等日后回了京城,我定然会对你家殿下负责,你就放心吧。” 卿酒笑得眉眼弯弯,胃口都跟着好了起来,一连喝了两碗粥才感觉到饱,心情甚好。 楚行止能因为一封信追出来,而且还亲力亲为的在她榻边守了这么几日,就说明楚行止对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动心。 而且方才楚行止发了那么大的火,让卿酒心中更是笃定。 若未曾动心,又何必那般生气。 第二百六十七章 江湖义气 吃饱喝足,卿酒半靠在榻上,没一会儿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她捂着自己又有些空的肚子起榻,只觉浑身酸疼。 先前疯狂赶路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一歇下来,那些疲惫感便都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动一下都累。 这个点了,还不见楚行止,卿酒不由得蹙了蹙眉,一边起身下榻一边自顾自嘟囔道,“这人该不会还没醒吧?” 她走至门口,推门推了一半。 “京城的事情怎么样了?” 是占西的声音。 卿酒下意识屏住呼吸,停在了门口,京城出事了? 之后,便是另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惠妃娘娘那边刚刚又来了信,催促殿下回京,而且还问起了殿下千里迢迢跑出来到底是为了谁,让殿下回去好给个交代。” 占西叹气,颇有些发愁地看了看紧挨的两间屋子,“殿下担心卿酒姑娘的身子,不肯上路,非要拖着,我劝也劝不动,不过京城中好歹还有侯爷帮忙顶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愿吧,只是惠妃娘娘那边怕是难应付了,娘娘最近正操心着给殿下选妃一事,等回了京城,殿 下难免要夹在娘娘和卿酒姑娘中间。” 话音刚落,门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占西和对面的侍卫对视一眼,下意识闭了嘴。 卿酒半眯着眸子看向二人,“京城出什么事了?” 二人目光躲闪,侍卫连忙开口,“我突然想起来马还没喂,我先去喂马!” 占西咬了咬牙,急中生智,“卿酒姑娘,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我去找客栈老板娘再给你做些吃食!” 说完,占西脚底抹油就打算逃之夭夭。 “站住。” 卿酒神情不悦,伸手拦在了占西面前,“少装,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占西挠挠头,“卿酒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 “你告诉我,我替你保密,我就说我自己偷听到的。” 占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哭丧着声音,“姑娘,你这不是拿我家殿下当傻子嘛!” “废这么多话,那我现在亲自进去问他?” 卿酒作势要推楚行止的门,占西果然急了,“别,别,殿下刚睡去没多久,他已经三四日没合眼了,得好好休息。” 闻言,卿酒眼睫轻颤,默默将这 份好记在了心中。 对着占西,她又绷起了脸,“不想我进去亲自问的话,你就痛痛快快告诉我,我又不是不回京城,迟早会知道。” 无奈之下,占西只得将穆翡的事全盘托出。 卿酒眸光闪了闪,“我知道了,等你家殿下醒了,我会劝他尽快回去。” 宫中发生的事情不小,没必要为了她在这里耽搁时间。 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多谢卿酒姑娘。” 楚行止醒来时,神清气爽,感觉把这两日缺的觉都补了回来,直接去了卿酒房间。 敲了两下门,却没听到回应。 他偏头看占西,“人呢?” “卿酒姑娘早就醒了,现在应该在后面喂马。” 楚行止一顿,听到喂马两个字蹙了蹙眉,“闲得她,自己身子虚成什么样了都没点数?还跑去喂马?” 占西不敢多说,只敢偷偷打量着楚行止的神色, 说着,楚行止负手去了后院,大老远地就瞧见一身红衣的卿酒。 她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张扬肆意,不论在哪儿都无比耀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初见那日,楚行止本来也没打算帮忙,江湖事多纷扰,他又 身份特殊,没必要专门进去插一脚。 可看到卿酒一个人对着无数男子还能镇定自若甚至挑衅放狠话时,楚行止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兴趣,又鬼使神差地出了手。 直到现在,楚行止都不确定那天的自己究竟怎么了。 卿酒面上带笑,手中抓了一把干草,一边喂马一边摸着马背,自己碎碎念,“听说你跟着楚行止跑了一路,一连两日都没有休息,定然累了吧,快多吃点。” 楚行止带着气音轻笑,双手抱胸靠在一旁柱子上,薄唇上挑,“自己满身的伤不说,还跑过来关心本殿的马?” 卿酒回头,看到吊儿郎当的楚行止,莞尔道,“被你奴役的这么累,不至于还让饿着肚子,再者说,要是没有阿红,你能来的这么快?” 楚行止成功被她气笑,“我还能饿着一匹马不成?” “还有,谁是阿红?” 卿酒眨眨眼,指向正在专心吃草马儿,“当然是它啊,我看它全身上下都是红的,就叫阿红怎么样?” …… 楚行止嘴角抽了抽,分外嫌弃,“你以后还是别乱起名儿了,就你这水平,也亏得它是匹马,不然指定得和你动手。” “才不会。”卿酒不以为然地摸了摸阿红身子,“我起的名字,它定然喜欢。” “随你高兴吧。”楚行止耸肩笑笑,而后又掀起眼皮看她,“喂完阿红就好好回屋里躺着休息,身上这么多伤还不知道消停,还想不想好了?” 卿酒继续抓了一把干草过来,故作轻松,“我本来也没受多大的伤,不碍事,你别管我,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回京城。你回去了顺便和玉卿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要是不知道宫里出事也就罢了,卿酒还能让楚行止多在这里陪她待两天。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无数人都在等着楚行止回去,而且还有穆家和皇后在盯着,因为她总是不值当。 楚行止一对桃花眼看过来,水波潋滟,却是缓缓沉了下去,“谁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卿酒否认,“你堂堂西楚三皇子,贸然离京,定然会被人注意,没必要给人留话柄,更何况我也没什么事。” 楚行止冷笑,“你没什么事?就该让你看看本殿那日见到你时的德性,街上随便出来几个小混混都能把你给收拾了。”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多义气。” 第二百六十八章 解语花 楚行止一张脸依旧沉着,“江湖义气是这么讲的?本殿救你的时候,也没指望让你以后给我当牛做马,这次便算了,以后都消停点。” 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有多害怕,半点心神都不敢分,只怕自己来晚了就见不到卿酒了。 甚至他还想过,宁愿不要圣花,也不能让卿酒为他没了命。 卿酒笑靥如花,抬眼瞧着楚行止,“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可没打算给你当牛做马。” ?? 楚行止明显不信。 卿酒笑意渐浓,“明人不说暗话,我从一开始打的可是以身相许的主意。” 楚行止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你个女子就不能矜持点?” 卿酒不屑,“矜持有什么用,我矜持了你就能让我以身相许?” 卿酒把最后一捧干草喂给阿红,而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步步走到楚行止面前,眉眼轻挑凑近过去,“三殿下,你说我们两个亲都亲了,你就不打算负责?” 前两天给卿酒喂药的场景又出现在楚行止脑海中,那唇上的触感分明,他想忘都忘不掉。 楚行止喉结轻动,第一次觉得天底下有自己应付不来的女人,他绷着脸,“ 什么叫亲都亲了,本殿那是给你喂药,怕你不小心死在本殿这儿,回头宋玉卿那个女人也不会放过本殿。” “少拿玉卿当借口,又不是她让你亲的,喂药的方法那么多种……”卿酒一手搭上了楚行止的肩膀,“殿下怎么偏偏就选了那种?” 楚行止,“……” “嗯?”卿酒心情甚好,眼底倒映的皆是楚行止如画眉眼。 见他许久不说话,卿酒右手继续向上,直接捏住了楚行止的脸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下微微用力,“三殿下,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闻言,楚行止心间一颤,下意识地否认。 可这一瞬的犹豫,还是被卿酒看在了眼中,她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只要你是喜欢的,那便够了。” 一句话,楚行止就已经落了下风。 他自暴自弃地任由卿酒胡作非为,半晌后才闷声道,“你我身份不合适。” 卿酒点头,“是不合适。” 楚行止以为自己说动了卿酒,眉头轻挑,继续道,“性格也不合适。” “确实。” “所求亦不同。” “没错。” 楚行止揉了揉眉心,“既然你都知道, 你还做这些干嘛?” 卿酒坦然,“我都说了,我去帮你取圣花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这些和我喜欢你又没有冲突,就算我们身份地位性格所求皆不合适,但那又如何?” 卿酒拍了拍楚行止肩膀,“亏你还成日混迹风月场呢,女人心是半点不懂。” 楚行止无语,咬牙切齿道,“你是女人?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殿下要是不信不如自己试试?” 卿酒冲楚行止眨了眨眼,媚态尽生。 楚行止败下阵来,“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喂完马就回屋中休息,你身子经不起折腾。” 说罢,楚行止转身准备上楼。 卿酒伸手抓住了他衣襟,正色道,“你没必要陪我耗着,京城一大摊子事等着你,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楚行止眉头就又皱了起来,“这些和你无关,你好好养伤就行。” 卿酒心底着急,“那我们一起回京。” 楚行止眉头皱得更紧,上下打量了一番卿酒,“你回屋好好拿铜镜照照你的脸,看看自己脸色差成什么样了,还想一起回京,你还想要命 么?” …… 卿酒拧眉,“传闻中都说三殿下乃是解语花,就你这张嘴,是怎么当成解语花的。” 楚行止心烦意乱,“少转移话题,本殿不回京,等你好了再说。” 没道理让卿酒为他采了圣花后,他又将人孤零零地抛下,不然和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 卿酒咬了咬唇,暗道楚行止油盐不进,直接开口,“你不回的话我回,你不急着处理你那一大摊子事,我还急着回去见玉卿呢。” “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 “回京。” “你回个屁的京,你这身子回头再倒半路上!” “我乐意!” 二人争锋相对半晌,最后还是楚行止拗不过卿酒,灰溜溜地答应二人一道回京,不过因为卿酒身子的缘故,不能骑马,改坐马车。 就这样,卿酒都皱着鼻子不满了好久。 一路回京,惠妃和云敬霆那边的来信一封接着一封,卿酒就算猜也能猜出京城现在被搅得有多乱,为了不添麻烦,她只能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尽量快些养好伤,这样便能一路骑马回去,还省得耽搁这些时辰。 八日后,经过无数的颠簸,楚行止和卿酒终于又到 了京城。 一入城门,卿酒掀开车帘就准备跳车。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楚行止已经对卿酒的性子了如指掌。 现在一看卿酒的动作,立马就能猜到她准备干什么。 楚行止俊脸一沉,抬起胳膊就拦住了卿酒,气得眉头发跳,“你着什么急?能不能沉稳点?” 卿酒回头看他,不明所以,“这都回京城了你还怕什么,我又不会晕在路上,你赶紧入宫办你自己的事,免得给你惹上一身骚。” 说着,卿酒就伸手去扒拉楚行止的胳膊。 忍无可忍下,楚行止一把将卿酒给带回来,半强迫着揽住卿酒肩膀,防止她脑子里哪根筋突然抽住就去跳车,“本殿现在不入宫!” “占西,去侯府。” “嗯?”卿酒愣了一下,“你不会还要送我去侯爷那吧,我真没事,你赶紧办你的事去!” 楚行止咬牙切齿,“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就算是没有你本殿也得去趟侯府,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得去敬霆那边了解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闻言,卿酒放心下来,“嗨,你早说啊。” 楚行止确定卿酒没了跳车的念头,这才将手收回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从朋友做起 “我早说你能听么?你给我说的机会么,这才刚一进城门你就打算跳,本殿但凡动作慢点你都跳下去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别成日里瞎逞强。” 说起这个,楚行止就是滔滔不绝,一数落能数落半晌。 就连占西也没想到,自家殿下居然还有这样一面,此行他也算是长了大见识。 楚行止马车入京的事,云敬霆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是以,楚行止刚到侯府,云敬霆就已经差人把茶都给热好了。 “敬霆。” 楚行止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脸上带笑的卿酒。 云敬霆不动声色扫过二人,冲卿酒点了点头,“身子怎么样了?” 卿酒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早没事了,就是他一路上大惊小怪,我都说了我能骑马,他偏偏不让。” 云敬霆眉梢轻挑,意味深长地看过楚行止,“想不到老三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停!” 楚行止硬生生被云敬霆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跟我扯路上的事啊,你背着我偷偷出京,这事的账还没算完呢。” 云敬霆听着二人一边拌嘴,一边进了屋中。 想不到这一路,两个 人的关系倒是被拉近了不少。 楚行止身边女子虽多,可大多都是逢场作戏,他确实从未见过楚行止对哪个女人话这么多的。 进屋喝了口茶,楚行止才说起了正事,“脂粉里有麝香,此事是真的?” 云敬霆点头,“不错,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查过了,那日玉卿也在,她亲自看过,不会有错。” “这倒是奇了,看来是有人对龙胎动了主意,现在故意要把脏水泼到本殿身上。”楚行止若有所思,“不过,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云敬霆看他一眼,神色淡淡,“你觉得呢?” 二人多年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猜得差不多,楚行止轻嗤一声,“唐瑞之那个冷心冷肺的,自己亲骨肉也能下得去手。” “陛下对这个孩子看得重,再加上后宫中还有皇后,朝上还有穆家,此事不是小事,你入宫之后小心应对。” 楚行止点点头,“我心中有数,那她……” 云敬霆立马会意,不由挑唇道,“卿酒和本侯也是朋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派了人去济仁堂,玉卿一会儿过来给她瞧瞧身子。” 楚行止吹了声口哨, “多谢。” 卿酒视线落在楚行止身上,眼底是不着痕迹的担心,云敬霆偏头看来,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道,“楚老三不是个傻的,他给陛下送脂粉,不会不留后手。” 卿酒应了一声,分外坦然,“那也没碍着我担心他。” 闻言,云敬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像有些明白怎么短短几日楚行止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卿酒确实不是寻常人。 “行,那等他回来,我们再一起聚聚,权当是给你们两个庆祝。” 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卿酒眉眼含笑,“侯爷觉得我有希望?” 云敬霆认真想了想,“你若想嫁给行止做皇子妃,惠妃那儿是个麻烦事。” 惠妃这两日在京城各家名门中大张旗鼓地帮楚行止挑人,几乎无人不知。 而且惠妃的身份特殊,对皇子妃的要求也是极高。 “惠妃……” 卿酒重复了一遍,靠坐在一边,眨了眨眼,“她嫌弃我出身?” 云敬霆大致将惠妃的身世给卿酒讲了一遍,恰逢宋玉卿过来,也在门口捎带着听了两句。 刚讲完,没等卿酒开口,宋玉卿先是一声冷笑,“自己就是丫 鬟出身,受尽苦楚,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反倒是拜高踩低,又看不起平民百姓了,有意思。” “玉卿,你来了。”卿酒眼睛一亮,冲着宋玉卿挥挥手。 云敬霆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壶亲手给宋玉卿斟了一杯茶,是她寻常在侯府最爱喝的那种。 宋玉卿轻车熟路坐在一旁,目光扫过案几,上面摆着的也都是她爱吃的糕点,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继续说卿酒的事。 “区区一个惠妃又如何,我家卿酒还不嫌弃宫里每个人八百个心眼呢,要不是楚行止的身份,谁愿意去受这个委屈。” 宋玉卿瞥了眼卿酒,“现在就更厉害了,人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你小命先折进去半条。” 卿酒心虚,却也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温暖,忙抱住了宋玉卿的胳膊,“我这不是没事嘛,还好楚行止到的及时,此事得好好感谢他。” “感谢他什么?”宋玉卿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卿酒一个肆意洒脱的人谈恋爱是这番模样,“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能去受这个罪。” 卿酒抿唇,“我这不是因为……” 宋玉卿直接打断,“哎,别跟我说你 救命之恩的那套理论,你敢说就没有半点是因为他楚行止?” 卿酒,“……” 她不敢说。 半晌,卿酒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嘴皮子,谁见了不害怕,侯爷你快管管她!” 说到这个,云敬霆和宋玉卿都是一瞬的沉默。 卿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去扯宋玉卿的衣袖。 宋玉卿瞥她一眼,还是率先开了口,“今日还要多谢侯爷派人去济仁堂找我,我这两日正担心着卿酒呢。” 说罢,宋玉卿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欠云敬霆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说是和离,可她现在三天两头的就能看见云敬霆,甚至济仁堂附近还都是嗣国候府的暗卫,就连她自己……都会时常情不自禁地想起云敬霆,想她和离的事做的究竟对还是不对。 云敬霆抿了口茶,语气淡淡,“不必说谢,卿酒算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朋友,更何况我们是和离,也不是断绝关系,就算做不成夫妻了,也能从朋友做起。” 他面无表情地说这番话,却说得宋玉卿耳廓微微有些泛红,压着心中不断泛起的酸涩点了点头,“嗯,朋友。” 第二百七十章 还能做朋友 卿酒来回看了二人一眼,这两人倒也是奇怪,明明心中都有对方却偏偏闹成了这般模样,她长叹口气,“行,朋友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朋友做起,起码还有半分希望。 云敬霆薄唇轻挑,端详着手中的茶盏,状若无意道,“本侯对朋友一向大方,既然是朋友,那有些东西本侯也就能放心给你了。” “嗯?” 宋玉卿抬眼看来,没忽略掉云敬霆眸底一闪而过的紧张之色。 到底是夫妻一场,她太了解云敬霆一举一动的含义了。 云敬霆这般骄傲霸道的人,现在竟会在她面前产生这种情绪。 宋玉卿不知为何,鼻尖又忍不住是一阵酸涩。 云敬霆不知道自己被人看穿,姿态散漫地扬了扬手,青竹便双手托着一托盘上来,放在了一边。 宋玉卿一怔,却没掀开上面的布,拿不准云敬霆是什么意思。 卿酒挺起身子,满脸八卦道,“什么东西,和离了才能放心给。” 云敬霆,“……” 他气闷,“本侯记得,本侯以前对你不薄。” 卿酒冲他眨眨眼,开始圆场面话,“嗨,东西不重要,心意才 是最重要的,一看侯爷就不是随意肯送人礼的人,和侯爷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可什么东西都没收到过。” 云敬霆似笑非笑,“本侯把老三送你怎么样?” “那敢情好,我正愁回来以后怎么忽悠他呢,不如侯爷帮我想想办法说服惠妃娘娘?”卿酒若有所思。 想要嫁给楚行止,惠妃确实是个麻烦事。 话音落下,是宋玉卿在一旁没忍住的轻笑,“楚行止还没同意呢,就先惦记着搞定惠妃娘娘了?” 卿酒挺起胸膛,拍了两下,表情分外得意,摆明了是在说自己没问题。 宋玉卿下意识地和云敬霆对视一眼,都起了兴味。 是长时间养成了的默契,两个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可对视过后,又恍然反应过来。 二人都将情绪藏在心底,看向卿酒。 卿酒和楚行止憋了一路,现在可算有人愿意听了,立马滔滔不绝起来,“你们是没见着,我醒来以后楚行止的脸色有多差,活像是掉进了蛇窟里不眠不休多日,被折磨得连人样都没了。” 宋玉卿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对卿酒的形容分外佩服,竖起了大拇指,“你还挺会形容,也不想想都是为 了谁。” 云敬霆唇角勾起,心情不错,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宋玉卿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了,心神放松下来,“他脸色不好,是累的还是被你气的?” 卿酒一噎,瞪起了眼睛,“怎么说话的,当然是因为担心我!” 云敬霆显然不信,“真的?那我回头见了问问。” “问就问!”卿酒中气十足,“你就问问楚行止是不是担心我喝不下药,还亲口喂我喝!” “咳咳咳——” 宋玉卿怎么喝进去的茶,又怎么原封不动的吐出来,眼皮抽了两下,匪夷所思道,“亲口喂你?” 说起这个,卿酒就是满脸笑容,忍不住地想要炫耀,“怎么,你不信?” 毕竟自己心上人对自己也动了心,不炫耀可太亏了,不符合她张扬的性子。 云敬霆眉梢轻挑,脸上也出现了几分诧异之色。 卿酒眼珠子一转,凑到云敬霆身前,“侯爷,你和他是多年的朋友,肯定比我了解他,他会这么对那些莺莺燕燕么?” 云敬霆别有深意,卖朋友卖的毫无心理负担,“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从不再碰,而且……” 卿酒兴奋,“而且什么?” 云敬霆意味深长道,“他自小怕苦,从不爱喝药,包括现在也是。” 从不爱喝药,却宁愿忍着苦味,亲口喂她喝。 若说楚行止拿她当普通朋友,这种话放出去鬼都不信。 话音落下,卿酒双颊忍不住红了起来,脸上笑容愈盛。 宋玉卿跟着高兴,“你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来具体给我们讲讲,你们还干什么了?” “还干什么……”卿酒认真回忆了一下,除了这件事以外,她和楚行止一路上回来都在拌嘴,一直吵吵到来了侯府,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轻咳两声,准备转移话题。 “老提我干什么,快看看侯爷给你送的什么东西?” 宋玉卿目光落在托盘上,见云敬霆没说什么,径直伸手掀了上面的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眸光轻闪。 一瞬的沉默中,卿酒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种子?” 宋玉卿提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无疑,云敬霆是懂她的。 “不是,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卿酒见两人都不说话,变得更加迷惑起来。 宋玉卿将情绪压住,提唇道,“是药材种子,千金难得。” 这几种药材,当世罕见,就算是药王谷恐怕都拿不出来几株,可云敬霆一出手,却是直接把种子给她找过来了。 有了这些种子,以后哪里还愁找不到药材。 云敬霆观察着宋玉卿脸上的神色,见她并不排斥,下意识松了口气,“你济仁堂开业,想必用得着,我拿着这些也没什么用。” “嗯。”宋玉卿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点点头收下来。 种子下,另外放着的是一张地契。 云敬霆继续开口解释,“我听说你准备在南方开分店,那边你不熟悉,正好我名下有那边的铺子,就在金陵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开起来后生意应该不错。” 宋玉卿心下微动,“你怎么知道……?” 云敬霆淡笑着垂眸,抿了口茶,“有心自然能知道,你想开好铺子,就放心大胆去开,日后出了什么事都能来找我,和离之后,我让沈从屿在外面放过话,不论如何,侯府都会罩着你。” 卿酒暗自啧了一声,继续看戏。 宋玉卿恍然良久,回过神来,“这些种子我收了,不过地契……” 听出宋玉卿想要拒绝,云敬霆道,“就当你给祖母瞧病,应得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当面对峙 云敬霆目光坦然,“若不是你,祖母身上的毒恐怕现在还发现不了,到时候突然暴毙直接死无对证,嗣国候府上下的所有人就都被当成了傻子。” “所以……” 云敬霆轻笑,“你问本侯要什么都不过分,一张地契罢了,别有负担。”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玉卿自然不好再继续推迟,只能把东西都收下,莫名有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 想到这个,宋玉卿继而想到了以前看过的总裁文,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卿酒眨了眨眼,伸手在宋玉卿眼前晃了两下,“不是吧,收点儿东西这么开心?” 云敬霆也眉眼含笑,等着宋玉卿的解释。 宋玉卿后知后觉,“就是突然想到点东西,那这些我就收了,多谢侯爷。” “客气。” —— 相比起这边的和谐温情,宫中现在的气氛分外冷肃。 大殿上,不光是皇帝和穆翡,就连皇后都坐在一旁,案几上还摆着楚行止先前送给皇帝的脂粉,活生生像是要审案。 楚行止神色自若,不紧不慢而来,淡淡扫过三人。 皇帝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想着此事 该怎么处理,皇后面容凝重,隐隐有敌对之色,而穆翡一张脸上不见以往精致,还带着些许浮肿,应该是成日里以泪洗面,被打击得不轻。 楚行止躬了躬身子,语气平淡,“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昭仪娘娘。” 老皇帝手中把玩着一个玉扳指,闻言直接把扳指往桌子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悦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知道回来!” 楚行止挑了挑眉,“父皇这话从何说起,儿臣可是冤得紧,好心尽了一次孝,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凑上来找死,还往儿臣身上泼了这一盆狗血。” 皇帝冷哼一声,“你先说说,你这段日子不在京中,又跑出去干嘛了?” 楚行止一顿,难得的犹豫起来,“您问这些作甚,今日儿臣来是为了昭仪娘娘的事。” “问你你就说,现在京城中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说什么的都有,你虽是朕的儿子,可朕也不能包庇你,若当真是你做的……” 楚行止立马伸手打断,“别,这种事儿臣可做不出来,您也知道儿臣平日里什么样子,若不是您逼着,儿臣每日连上朝都不想来,只想领份闲职混混日子 ,在外面多逍遥快活。” 对面几人都是一脸无语,不过皇后和穆翡脸上的怀疑之色未消。 毕竟楚行止和云敬霆走得近,不可能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们现在只怀疑,楚行止这些年来扮猪吃老虎,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不过,老皇帝一听楚行止这话立马就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自己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对权力半点兴趣都没有。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呢,朕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老皇帝眉头轻蹙,盯着楚行止,“说说,出京到底做什么去了?” 楚行止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模样,“这可是您非要问的啊,儿臣要是说了您不准翻脸。” “说。” 楚行止挑起了一抹笑,“儿臣最近瞧上一姑娘,她性子跳脱,在京城待得闷了,儿臣出去陪她到处转了转,谁想到刚转到一半侯爷的信儿就来了,非要催着儿臣回来。” 果不其然,老皇帝脸色更沉了几分。 穆翡胸膛上下起伏,十指握拳,她腹中孩子小产,楚行止却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皇后感受到穆翡的情绪,伸手过去拍了两下,而后冷声开口 ,“行止,本宫不是不信你,不过此事太巧,脂粉是你送给陛下的,里面又含了麝香,难免不让人多想,你一句不是你做的,可不能洗脱嫌疑。” 楚行止听出了话中的敲打,掀起眼皮道,“儿臣自然清楚,今日前来也是为了说清此事,我在外虽名声不好,可暗害手足同胞这种事也做不出来。” 他食指轻扣了两下桌面,“说到这个,也幸亏儿臣先前给父皇送脂粉时留了些心眼,想着父皇最近宠昭仪娘娘,昭仪娘娘又有了身子,总该小心,故而送脂粉前来专程去了趟太医院。” 皇后蹙眉,“太医院?” 楚行止点头,“母后若不信的话可以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叫过来当面对质。” 皇后看向身旁的人,老皇帝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太医院的太医们恭恭敬敬来了此处。 楚行止翘着二郎腿,没有半分紧张之色,他点了点手边的脂粉,“张太医,您可还记得本殿先前去太医院找您,拿的就是这盒脂粉。” 张太医一愣,后知后觉地看过去。 大殿中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张太医小心翼翼拿过脂粉,“是,三殿下曾 经是拿着此物来过太医院。” 皇后紧接着问道,“行止问了什么?” 张太医毫无停顿,“三殿下特地来让微臣瞧了瞧这脂粉的配方,看有没有什么避讳。” 皇后,“那你当时可看清楚了?你想好再给本宫回话!” 穆翡的孩子小产,穆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背后之人。 楚行止轻嗤一声,“无妨,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本殿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人泼脏水,今日既然来了,就要把所有事情都说个清清楚楚,省得日后有人背后嚼舌根。” 皇后下面还有太子楚晚风,他虽瞧着不学无术,可这些年来,楚晚风和皇后根本就没完全放心过他,不然也不用费那么大功夫给他下毒。 这次,穆家若查不出幕后之人,想办法把帽子扣到他头上也不是不行,起码帮穆家除了一个未来潜藏的竞争对手。 还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张太医顶着两边的压力,硬着头皮道,“微臣当时仔细看过了,三殿下给的脂粉品质极好,用的都是天然花粉和药材,有孕女子用了也无妨。” 皇后五指收紧,“你确定?当时可看清楚了,就是这盒?”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只能为妾 楚行止掀起眼皮,“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信儿臣?” 皇后脸色不佳,“本宫只是谨慎行事,翡儿和陛下痛失龙子,乃是天家大事。” 她说得冠冕堂皇,楚行止却不是轻易卖面子的人,轻嗤一声,直截了当道,“母后是不是巴不得是我做的,日后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顺便还帮你除了未来的隐患,简直是一箭双雕。” “你……” 楚行止说得太过直接,让皇后和穆翡脸色同时一变。 穆翡现在成了昭仪娘娘,分走了皇后身上的大部分宠爱,二人之间自然也不是毫无嫌隙。 只不过这些,没有人敢搬上台面来说,除了楚行止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他无所畏惧,“昭仪娘娘若生了皇子,父皇还年轻力壮,再过几年,皇子长大了,皇后娘娘就不怕……” 皇后脸色发白,皇帝的神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反手就将扳指狠狠冲着楚行止扔过来,“大胆,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皇帝用的力道不小,楚行止扯了扯唇,直接伸手半路截住,掌心隐隐作痛。 楚行止面色不变,半笑不笑地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云淡风轻道 ,“这玉扳指还不错,儿臣喜欢,多谢父皇赏赐。” 怒不可遏的皇帝,“……” 皇后和穆翡,“………” 怎么会有楚行止这种不要脸的人! 偏偏楚行止浑然不觉,继续看皇后,“既然母后不相信张太医的话,不然再问问剩下几个?当初儿臣就想着宫中别有用心之人太多,儿臣一片好心,总不能被人当成刀使。” 皇后面色几变,视线扫向另外几人,“你们都帮着看过?” 余下几人心惊胆战,纷纷点头。 “回娘娘话,微臣当初确实也帮三殿下瞧过,没什么问题。” “微臣也看过,就是这盒脂粉。” 当初楚行止去太医院的时候,他们几个老太医还不知道这位三皇子又要闹哪出,一个脂粉让几人看了又看,现在…… 果然,生在皇家的,能有几个是毫无心机。 有太医院的作证,再加上脂粉从太医院出来以后就直接被宫中太监拿给了皇帝,毫无纰漏,皇后就算是想顺水推舟推到楚行止身上都不行,反倒是被憋得满脸通红,气得不轻。 事情水落石出,嫌隙被洗清,楚行止不紧不慢站起来,“好了,该解释的儿臣都 解释清楚了,逝者已逝,昭仪娘娘节哀。” 说罢,楚行止直接转身离去,半点留恋都无。 皇后恼怒,“陛下,行止他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臣妾……” 老皇帝垂眼看她,“朕知道此事不是行止做的,若不是你上赶着惹他,他不会如此。” “陛下……” 出了大殿后,楚行止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知道卿酒现在怎么样了,满身的伤也不说歇着,还陪她一路奔波到京城,怕是身子更虚了,是得让宋玉卿给她好好补补,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 刚走两步。 “三殿下,惠妃娘娘请您过去。” 楚行止眉头轻蹙,眼底是几不可见的烦躁,“母妃知道我回来了?” 来的人是惠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上前一步,“娘娘成日担心得紧,生怕您在京外出了什么事,一路都找人打听着,方才听说您入了宫,已经等了许久了。” 闻言,楚行止动作一顿。 一路打听着,那卿酒的身份……? 想到这个,楚行止神色晦暗不明,抬步往惠妃宫里去。 惠妃的脸色一般,看到楚行止后直接发问,“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出京这么大的 事都不提前和本宫说,要不是穆翡那边出了事,本宫还真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楚行止一上来就被这不阴不阳的话搞得心烦,随意敷衍着,“儿臣出京也是突然决定,这才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声,况且儿臣这么大了,不会出什么事。” “大了?” 惠妃冷笑,“说来说去,还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了。” “没有。” 惠妃瞧他一眼,加重了声音,“今日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个人。” 楚行止心下一沉,却也知道这关估计是逃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靠在了一边软垫上,瞧着方才从皇帝那边顺来的玉扳指,思绪不由自主地跑偏。 玉扳指成色不错,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啧,估计也不会,那人喜欢的就是舞刀弄枪,送她玉还不如直接送她把剑。 想着,楚行止唇角下意识地勾了起来。 惠妃将楚行止的神情尽收眼中,一张脸愈发的冷,“卿酒是什么人?” 楚行止眼也没抬,摩挲着扳指,“您也不是不知道,京城中儿臣多少的红颜知己,原来的那些腻了,换了个新的不行?” 惠妃眯了眯 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行止,“本妃听说,你还亲自给她喂了药?” 楚行止的脸在一瞬间沉下来。 他身边有惠妃的人。 “你也别怪本宫,本宫只有你这么个儿子,自然是要时时看着。”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她为儿臣受了伤,儿臣不过是随手为之,母妃不必放在心上。” 知儿莫若母,惠妃看出了楚行止身子的紧绷,开口道,“你年岁大了,有喜欢的人也正常,不过本宫找人查过她,她不过是个寻常江湖女子,根本配不上你,更别说当皇子妃。” “您想说什么?”楚行止抬眼。 二人目光对上,惠妃不咸不淡开口,“你喜欢什么人,本宫不管,但她只能做妾。正巧你父皇这两日要给你选妃,你从名册里面选个顺眼的娶了,之后你再想娶什么人为妾本宫都不会插手。” 楚行止面无表情,过去惠妃和他说这些时他心都不起波澜,想着挡不住了便随意娶一个放着,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可现在…… 楚行止眼睫微垂,语气平淡,“我看过了,那些都没什么好的,此事容后再议罢。” 惠妃皱眉,“就为了个江湖女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教九流 “她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药,能把你忽悠成这样!”惠妃怒不可遏,感觉自己多年来打得算盘都被突然出现的卿酒给搅乱,语气愈发强硬,“选妃的事你躲不掉,你若是不想选,本宫就亲自替你选!” 楚行止把玩着扳指的动作一顿,心底烦躁愈盛,“您要不要顺便替我把人娶了?” 惠妃瞪眼,“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本宫要是能替你娶,就不会放任你耽搁到这个时候!我不管那卿酒是何人,她只能为妾,你心思也少往她身上放,她身边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说出去丢的也是你的脸面!” “三教九流……” 楚行止不急不缓地重复了一遍,眸色微凉,彻底没了耐性,“您选的那些人我都没兴趣,出京几日也累了,先行告退。” 这还是楚行止第一次当众忤逆惠妃,他自小嘴甜,就算是不愿意的事也能将人哄得高高兴兴,可眼下,楚行止却心烦意乱,懒得再开口应付,直接起身离开。 “你给本宫站住!”惠妃着急,可楚行止打定了主意要走,只给惠妃留下了一个风流背影。 惠妃气急败坏,一手握拳狠狠捶在了案几上,脸色 阴沉。 “娘娘息怒,三殿下身边那莺莺燕燕就没断过,此次恐怕也是图得一时新鲜,过两日就好了。” 惠妃冷着脸开口,“但愿如此,不然,本宫还真要亲自见识见识那卿酒是何方人物!” 直到出了宫,楚行止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笑意。 占西垂首上前,“殿下。” 楚行止掀了掀眼皮,语气冷然,“本殿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查。” 占西先是一愣,而后试探道,“府上出了内鬼?” 楚行止冷笑一声,“要不是今日见母妃,我还不知道,身边原来养着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趁这次都给我查清楚了。” 占西顿了顿,毕竟是惠妃的人,查到怕也难处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楚行止一边上马车一边淡淡道,“背叛本殿的人,也没必要活着了。” “是。” 看来此次楚行止是当真动了怒。 —— 唐府。 京城中一向藏不住秘密,楚行止前脚刚从宫中出来,后脚唐瑞之这里就收到了消息。 唐瑞之脸色有些难看,是莫名的憔悴,收到消息后才开口发问,“宫里怎么样?” “回大人,三 殿下那边应是早有准备,还惊动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全身而退,看样子陛下未曾怀疑。” 唐瑞之应了一声,拂袖坐下,“无妨,也没指望这一下就能将人钉死,他对我们没有威胁,迟早还是一死,现在麻烦的是云敬霆和那个姓宋的丫头!” 提起二人,唐瑞之就是咬牙切齿。 若不是因为他们,穆翡腹中的孩子也用不着死,那本是他和穆翡的亲骨肉。 唐瑞之眸中覆上了一层杀意,“一切按我们先前的计划行动,冤有头债有主,本官总不能让他们过得太轻松了。” “是。” 与此同时,马车中的宋玉卿神色轻变。 “阿嚏——” 卿酒看她一眼,率先跳下了马车,忍不住开口,“最近天气冷了,出门多穿些衣裳,别回头自己给生了病,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说着,卿酒朝宋玉卿伸出手。 宋玉卿也没客气,直接搭着卿酒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没好气道,“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极北之地凶险万分,听楚行止说你差点命都没了,还在这瞎贫。” 卿酒耸了耸肩,没放在心上,“我这么闹腾,老天爷都懒 得收我,怕我上去了吵吵的他老人家睡不好觉。而且,我这不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路上还有意外收获。” 回想到楚行止为她着急时的神色,卿酒满脸笑容,活脱脱像入了极乐。 宋玉卿,“……” 险些丢了性命还开心成这样,天底下这种傻子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也不知道楚行止上辈子做了哪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事,这辈子才在这个时候碰上了卿酒,还把百年难得一遇的圣花给带回来了。 “喜欢一个人没错,但办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以为你脑子是个活泛的,不至于可着自己一个人的血放。你又要赶路又要放血,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个人?” 卿酒搂住宋玉卿的胳膊,笑着撒娇道,“哎呀好了,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保证,肯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玉卿拿她没办法,只能将人带回了济仁堂,又帮卿酒把身上的伤口好好处理了一遍,把脉过后道,“你现在还是体虚,失血过多可没那么容易补回来,我给你开方子,你从今日开始按时按点地喝,一顿也不能落下。” 卿酒笑眯眯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今晚在我这住下?”宋玉卿问。 话音刚落,还不等卿酒回答,济仁堂的门就被推开,是一身紫衣浪荡的楚行止,进来后对二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卿酒抬眼,只看了楚行止片刻,眉头就忍不住皱了皱,“你不高兴?” ? 宋玉卿跟着看过去,心中疑惑,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啊。 楚行止神色如常地挑了挑眉,嗤笑,“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嫌隙摆脱了,没什么大事,你有功夫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他这个语气,宋玉卿算是第一次听,免不了还有些新鲜,靠在一边来回扫过二人,“那今日是怎么安排?” 没等卿酒开口,楚行止就温声道,“济仁堂人多眼杂,让她住这也不方便,我差人安排好了住处,一会儿她跟我走。” “啧。”宋玉卿忍不住笑,“你们共患难了一趟,感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楚行止眸中是一闪而过的阴霾,随口道,“卿酒替我取了圣花回来,都是应该的。” 卿酒皱眉,心底是莫名的不舒服,“我帮你拿圣花不是为了让你这么报答我,你也不用这样。”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耳听为虚 楚行止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瞥她一眼,“知道,你就是瞧上了本殿的色相,想骗本殿对你以身相许对吧。” 往常都是卿酒噎楚行止的份,今日突然间被楚行止顶了回来,卿酒还有些不适应,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硬着头皮道,“你知道就好。” 话音落下,屋中是一瞬的沉默。 而后,楚行止陡然笑了起来,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笑意,显得整个人愈发俊美。 卿酒目光宛如黏上去一般,再也移不开。 为了他,自己就算是不小心死路上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希望下辈子还能碰上楚行止,好让他们二人纠缠得更久些。 笑够以后,楚行止才懒洋洋开口,“就算是以身相许,你也得先养好身子,就你那个身子,现在怕是走个路都费劲。” “马车在外面等着,你先上去,我和宋小姐说几句话。” 三言两语,卿酒便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分外听话,冲着宋玉卿摆摆手,干脆利落离去。 宋玉卿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唇角勾起。 卿酒这一趟确实也没白跑,起码是把楚行止的心给捂热了。 此刻, 屋中只剩下楚行止和宋玉卿二人。 宋玉卿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斟了杯茶推过去,“三殿下想和我聊什么?” 楚行止坐在一旁偏头看来,“卿酒要和我在一起,宋小姐不反对?” 闻言,宋玉卿眉梢轻挑,“你情我愿的事,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楚行止倒是没想到宋玉卿会这么说,轻笑道,“毕竟本殿在京城中的名声一般,身边女子无数,我以为,你会劝她。” 宋玉卿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吹着从茶杯中升腾起来的热气儿,缓缓道,“殿下身边的人是不少,可是真是假,殿下自己心里有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我不会不懂。” 对着楚行止微微有些诧异的神色,宋玉卿继续开口,“天底下,什么都能筹码算计,可感情这种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更何况是卿酒那种性格,她认定的人或事,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天皇老子来了都没有。” 楚行止淡笑出声,“她那个狗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说罢,楚行止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兀自笑着。 宋玉卿若有所思,正如卿酒所说,楚行止今夜的心情看上去 确实不太好,而且又偏偏支开卿酒和她说,她沉吟片刻,“惠妃娘娘都知道了?” 楚行止失笑,“不愧是敬霆看上的人。” 既然被拆穿了,楚行止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好奇道,“本殿记得,当初你嫁入侯府,西楚上下震惊,老夫人更是对你不甚满意,明里暗里的绊子使了不少,如今你二人和离,可曾后悔过?” 宋玉卿抬眼,对上了楚行止无比认真的眼神,他是真的在担心卿酒,垂眼笑了笑,“落子无悔,就算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嫁给云敬霆。” “你是在担心卿酒?” 惠妃知道了卿酒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给卿酒惹上杀身之祸。 想嫁入皇家,从不是那么容易的。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连楚行止这样的身份尚且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更别说有十分的把握照顾好卿酒。 楚行止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本殿如何能不担心?”他没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喜欢,就把卿酒牵扯进这个无底洞中,再难脱身,“卿酒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洒脱肆意,本就该属于江湖,嫁给本殿,便等于折了她半边 翅膀。” 宋玉卿明白楚行止的担忧,斜他一眼,“你太小看卿酒了,你能想到这些,卿酒没道理想不到,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句话,让楚行止愣在原地。 宋玉卿笑笑,“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卿酒从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想必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你不该找我聊这些,你应该去和她好好聊聊。” 楚行止挑唇,饶有兴趣地看向宋玉卿,“你既然都想的这么通透,那你和敬霆……” 宋玉卿身子微僵,移开目光,“道理都是和旁人讲的,我要是都能想通,我们二人也不会到了这步。” “怎么?”宋玉卿挑眉,“三殿下还打算来劝劝我们?” 楚行止道,“本殿现在可没功夫掺和你们的事,是该让他好好受受挫。” 说着,楚行止起身,意味深长开口,“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对方,就算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走了。” 他随意挥挥手,便转身出济仁堂,却未见眼睫轻颤的宋玉卿。 是啊,她和云敬霆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对方。 云敬霆乃是天之骄子,提起他的大名来整个西楚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提醒她,她根本配不上云敬霆。 所以在老夫人和穆翡暗中挑拨时,她甚至没有分毫的怀疑,就被伤得鲜血淋漓。 可能在她潜意识里,她和云敬霆就不会长久。 宋玉卿自嘲般地笑笑,拿出了怀中的那份地契,一瞬不瞬地瞧着,直到秦楚的声音响起,“在看什么?” 秦楚应该是刚刚从药材园过来,一向纤尘不染的衣裳沾了些土,不过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正垂眸看着宋玉卿。 宋玉卿回神,“没什么,在想着开分店的事。” 她脸上带着几分疲累之色,秦楚拍了拍宋玉卿肩膀,“累了就早些休息,你倒了济仁堂怎么办。” “对了,正好有些东西想给你。”宋玉卿起身,从旁边案几下拿了个木盒子出来,打开以后里面装着的是云敬霆送给她的药材种子,“这些种子难得,我就都交给你了,种去药材园。” 秦楚望过去,眼睛一亮,立马认出了这是什么的种子,“夕颜草,这些药王谷都只有一两株,你从哪儿……” 话至一半,秦楚微微一怔,反应过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私定终身 马车上,卿酒半靠着车壁,食指挑开旁边的车帘瞧着路线,感觉这好像也不是去皇子府的路,奇怪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楚行止薄唇轻挑,似乎看穿了卿酒的想法,啧了一声,调笑道,“你不会是想着跟我回府吧?” 卿酒一噎,眉头紧接着皱了起来,“不是,你不带我回府带我去哪儿住,客栈?去客栈我还用得着你,我身上又不是没银子。” “生气了?”楚行止饶有兴趣。 他凑近几分,眸光上下扫过,“就这么着急去本殿府上?想让本殿对你以身相许?” 卿酒眼底妄念渐浓,勾上了楚行止的下巴,“那也不是不行。” “嗤——” 楚行止抓住了卿酒手腕,一点一点按了下去,眼角眉梢带着风流笑意,“想的倒是挺美,就你现在的身子,能干得了什么?” 卿酒,“……” 她皱皱眉,莫名有些恼火,“谁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干的,你把我放下马车,我现在还能和你打一架呢!” 闻言,楚行止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得了,大晚上的谁想和你打一架,也不知道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活这么大。” “你先挑衅的我! ”卿酒不服。 楚行止失笑,半歪着脑袋打量卿酒,感觉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卿酒这样的女子。 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可偏偏…… 楚行止心尖莫名痒痒起来,偏偏入了他的眼,开始不想放手。 惠妃的那些警告言犹在耳,楚行止向来现实,清楚的知道皇室中的血腥与可怖。 可这次,他却突然起了兴趣,想要试一试,试一试能不能选择一次他真正想要的。 成,皆大欢喜。 败,不过是黄泉路上多个伴,也算了无遗憾。 良久后,楚行止开口,“说说吧,在本殿之前,你还喜欢过什么人?” 卿酒抬头,眯了眯眼,“你吃醋?” “呵。”楚行止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吃哪门子的醋,这天底下谁有本殿好看,本殿用得着生气?” 卿酒唇角忍不住的上挑,偏偏嘴上继续挑衅着,“那可不一定,我说出来肯定能吓你一跳。” …… 楚行止蹙眉,它就是随口一问,结果卿酒这个回答…… 他不满道,“还真有别人?” 卿酒憋笑,“不是你让我说的?那你还听不听了,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 楚行止眉头皱得更 紧了几分,想到卿酒追自己时的场景,心中愈发不爽,冷声开口,“说!” 卿酒眉眼弯弯,“说起来,我以前还真喜欢过一个人,而且那人也是在京城,相貌俊美,腰缠万贯,还……” 她每多说一句话,楚行止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还没说完就直接咬牙切齿打断,“卿酒,你是不是想死?” 卿酒内心笑的要死,却还假装一本正经道,“你要是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别不高兴。” 而后,就是一阵沉默。 楚行止坐在马车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再看看一无所知正看风景的卿酒,胸膛无比憋闷,最后还是忍无可忍道,“是谁?” “噗嗤——” 卿酒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你笑什么笑,本殿在问你话!” “哈哈哈,你……” “赶紧说!” 卿酒一手捂着肚子一边笑,险些把前两日刚刚长好的伤口给笑崩开,“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痛。” “说!”楚行止不信了,京城中还能找出比他更好看的来! 见逗得差不多了,卿酒才把脸上笑容收起,“那我就说了啊,其实这人你也认识。” “嗣国候。 ” 卿酒一本正经,楚行止却是在听到这几个字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谁?你再给本殿说一次?” 卿酒毫无心理负担,又重复了一遍,见楚行止脸色渐渐衰颓,卿酒立马开口,“别误会,我当时就是色心起了,而且回京以后看到玉卿,人家两个伉俪情深压根没我什么事,我早就忘了。” 楚行止板着脸,“是么?” “当然是!”卿酒心底发甜,知道楚行止在乎她了。 她舒服了,楚行止这下难受起来了,警惕道,“以前是伉俪情深,现在人俩都和离了,你不会……” “哎,打住。”卿酒赶忙开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和玉卿和侯爷早就说清楚了,我们就是朋友,而且我现在喜欢的可是你。” 她直勾勾看向楚行止,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热烈和情愫,惹得楚行止心尖微颤,方才那些不悦的情绪早就跟着烟消云散。 马车停下,卿酒下车,抬头扫了眼周围,却发现不是客栈,而是京城中的一处宅院。 “这是哪儿?” 楚行止站定在她身旁,“这也是我名下的院子,已经派人都收拾好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好好养伤。” 卿酒一边往进走一边打量着里面的布置,极尽风雅,一看就是楚行止喜欢的风格,“干嘛,你打算在这金屋藏娇?” 楚行止轻嗤一声,“就你,十个男的加一块都打不过一个你,你算娇?” 卿酒,“……” 她发誓,要不是她现在身上有伤,一定要和楚行止这杀千刀的打一架,再喜欢也没用! 二人一边吵吵嚷嚷一边往里走,最后停在屋子面前。 楚行止站在卿酒正前方,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正垂眼瞧着她,声音中多了几分温柔,“回了京城就别想太多,先把伤养好。” 卿酒眨眨眼,上前一步抱住了楚行止,脑袋放在他胸膛前,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接一下。 一颗心瞬间变得安定下来。 她勾了勾唇,“你这宅院附近少说也有七八个暗卫,干嘛,担心有人来找我茬?” 楚行止应了一声,没挣脱卿酒环在他腰上的手,“京城不安稳,你仇家也不少,本殿总不能恩将仇报。” 卿酒笑起来,身子轻颤,而后低声道,“楚行止,我们现在算不算是私定终身了?” 半晌没等到回应,卿酒扁嘴,“问你话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闹出人命 夜色正好,流萤漫天。 卿酒双手环着楚行止的腰身,脑袋微微仰起看他,正好对上了楚行止垂下的眼睫。 他薄唇挑出一个弧度,半笑不笑道,“你觉得呢?” 卿酒眨了眨眼,心中暗叹楚行止长的可真好看,和云敬霆的俊美无双不同,楚行止的好看中勾着风流肆意,让人难以忘怀。 “我觉得啊……”卿酒偏头想了想,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当即蹙起了眉头,“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报恩吧?” 话音刚落,头顶就是楚行止毫无掩饰的轻嗤声,“本殿犯得上报个恩就这样?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话,便是默认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一瞬间,卿酒的嘴角高高扬起,“装得都是你啊,不然你打开来看看。” “啧,是么?” 楚行止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卿酒的脑袋,“时辰不早了,早点进去休息。” 卿酒仍旧抱着楚行止不松手,心底万般不舍,“不再和我聊会儿?” 楚行止笑,“往后时间多的是,你身上还有伤,别让我再操心了,而且刚回京城,府上还堆了一大摊子事,我总得去处理处理。” 虽说他表面上放荡不羁,朝中的大小事情更是什么都不管,可毕竟身份就摆在这了,出京多日,定也耽误了不少事情。 卿酒暗骂自己去了一趟极北反倒是矫情起来,闷声应道,“知道了。” 她松开胳膊,靠在屋门前,冲着楚行止挥了挥手,“行了,你走吧,明日我去玉卿那边。” 楚行止叹气,“你就不能消停点?要去哪儿都先养好伤,需要什么就同他们说,我明日过来再看你。” “嗯。” 目送着楚行止离去之后,卿酒环顾四周,默默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看来还是出了什么事,让楚行止这般小心翼翼,竟往她身边派了这么多高手。 难不成,是宫里? 卿酒胡乱想着,可心底还隐隐泛着一抹甜,转身进了屋子。 一夜安宁。 翌日清晨,卿酒刚刚从榻上坐起来,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下榻开门,来的是个眼生的丫鬟,托盘上还放着从天香楼买回来的早膳,“卿酒姑娘,这是三殿下差人给您带过来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卿酒挑眉,直接将托盘接过来,“多谢。” 楚行止那样的人,若是真想对一 个人好,怕天底下没几个女人能忍着不心动。 用过早膳后,卿酒担心着圣花的情况,终是没能安心待在宅院中,还是去了济仁堂那里。 圣花有鲜血一路滋养,送到宋玉卿这里时仍旧娇艳欲滴。 卿酒趴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圣花,“玉卿,你说这圣花当真能解了楚行止身上的毒?” 宋玉卿一边动作利落地处理着圣花,一边调笑道,“你不信我?” “没不信,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有了圣花,也没办法有十足把我,我就是……”卿酒叹了口气。 “知道。”宋玉卿将捣出来的新鲜汁液小心翼翼滴到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瓷瓶中,“你就是担心楚行止,怕他真的中毒死了,你以后独守空房。” 噗嗤一声,卿酒直接被宋玉卿的话给逗笑,“是啊,我这年纪轻轻的,当然害怕。” 宋玉卿偏头,笑意下藏着几分认真,“你决定了,就要他?” 卿酒没有分毫犹豫,直接点头,“这么大的天下,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能对一人倾心,我卿酒既然遇上了,就万万不会错过。” 她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宋玉卿担心的那些事 ,她心里都明白。 “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轻易让楚行止丧了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门外,锣鼓声骤起。 卿酒被吓了一跳,背脊也忍不住挺直,“这是什么情况,敲锣打鼓的,附近有人成婚?” 可这一条街都是小商铺,没有住的院子,上哪儿来的成婚的? 宋玉卿眉头轻蹙,起身准备去看看,正碰上从前院匆匆赶过来的凛言,“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出事了。” 宋玉卿心下一沉,和卿酒对视一眼,大步出去。 济仁堂门口,已经乌泱泱地围了好几圈人,都踮着脚尖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方阵仗极大,光是负责敲锣打鼓的就有数十人,身后则是八抬大轿,里面坐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众人神色皆怒,见到宋玉卿后更是情绪激动,“你们赔我家小姐性命!” “赔我家小姐性命!” “赔我家小姐性命!” 一声更比一声高,每说完一次,锣鼓都要被敲响一次,这一整条街上的人怕都是被吸引了过来。 “玉卿,这……” 济仁堂的几个大夫都被吵的不能看诊,纷纷走到宋玉卿 身边,想看看此事该怎么处理。 宋玉卿神色如常,不见分毫慌乱,“大家都先稍安勿躁,敢问你家小姐是何人?” “你还有脸问?!”一丫鬟模样的女子怒气冲冲而来,“我家小姐就是被你们济仁堂给害死的!坊间都说你宋玉卿医术高超,济仁堂上下更是悬壶济世,我家小姐就是信任你们,才来你们这里看诊,结果呢!现在连命都没了,你们赔我家小姐性命!” 她眼眶通红,神色不似作假,“你不想承认是吧,今日我们就让你死心,把帘子掀开!” 随着马车车帘掀开,里面一面若桃花罗裙款款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眸子轻闭,背靠着软垫,乍看上去就和睡着了一般,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女子身份,惊呼一声,“她,她是红袖招的花魁罗素素!” “红袖招的花魁?” “怪不得长这么好看,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她还来过济仁堂,还后悔没能见上呢,想不到……” “真是红颜多薄命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是京城花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真的和济仁堂有关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血债血偿 在一众议论声中,宋玉卿目光轻闪。 罗素素前些日子是来过济仁堂,不过她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稍加调养就好,且负责给罗素素开药的是济仁堂另外一位大夫,贾仲。 “把小姐抬下来,抬进她们济仁堂,今日我们一定要为小姐讨个说法!” “对,给小姐讨个说法!” 锣鼓声中,罗素素的尸体被人小心翼翼抬了进来,就放在了济仁堂正中央。 卿酒不明所以,走到宋玉卿身边,压低声音道,“玉卿,这次事情恐怕没法善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济仁堂开起来这么久,前来找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闹出人命来这还是头一次,更何况死的还是红袖招的花魁。 宋玉卿视线落在罗素素身上,抬高声音道,“放心,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济仁堂都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说的好听,我家小姐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你还能给出什么交代!我们什么都不要,就要你们济仁堂的人给我家小姐偿命!” “血债血偿!” 丫鬟眼底尽是猩红之色,双拳紧握,“我家小姐平日里与人为善,对我们这些下 人都是关怀备至,可你们济仁堂,吃人血馒头,仗着背后有人相护就敢这般无法无天,我家小姐的命就是你们害得!” 宋玉卿面色冷然,“要真想给你家小姐报仇,也要先查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我济仁堂的问题,济仁堂绝不会推卸,可若你们血口喷人……”宋玉卿眯了眯眼,“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说罢,宋玉卿环顾一周,没见到贾仲身影,面色微沉。 她看向旁边秦楚,“给罗小姐看诊的大夫贾仲呢?我记得今日也是他看诊的日子。” 旁边丫鬟一脸的戒备之色,生怕宋玉卿推卸责任,一个眼神都没有错开。 秦楚如今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神情凝重,“贾大夫昨夜说他家中有些急事要办,同我告了一日的假,说是明日再来。” 丫鬟怒不可遏,“有急事?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包庇!我家小姐喝了你们济仁堂的药,今日早晨起来就不舒服,突然间没了呼吸,这杀千刀的贾仲偏偏这个时候有事不在,你们济仁堂当我是傻子不成?!” “就是,天底下哪儿来的这么巧的事,我看是你们早就知道要出事,所以才把人 藏了起来!” 晏月听不过去,上前一步,“什么叫我们把人藏了起来,济仁堂开门做医馆,讲的就是一个信誉,况且我们和你家小姐无冤无仇,为何偏偏要害她,做出自掘坟墓这等事来!你们要真是为你家小姐着急,就先别忙着血口喷人,等我们查清楚了自然会给出交代。” “那你说,贾仲呢?是他给我家小姐看的病,现在我家小姐出事了,他偏偏不在了,这话说给大家听大家信么!” 丫鬟咬牙切齿,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我家小姐这么好的人,凭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是宋玉卿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确实不会这么巧。 济仁堂屡屡被人找茬,故而他们在开药抓药看诊时都有无比严格的程序,以防万一,现在罗素素喝药喝死了,贾仲又突然失踪,背后若是没有人动手脚连她自己都不信。 宋玉卿阴沉着脸开口,“阿月,你带人去贾仲家中,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 吩咐完后,宋玉卿又大步走向柜台,将记录看诊的册子拿了出来,没两下就翻到了罗素素那页,对着 丫鬟充满恨意的眼神道,“你想给你家小姐报仇,我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贾仲要有问题,我宋玉卿绝不包庇。” 丫鬟将信将疑地看着宋玉卿,没有做声。 宋玉卿扫了眼罗素素的记录,拿出了一张方子递到丫鬟面前,“这是贾仲开给你家小姐的方子,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说着,宋玉卿径直到了罗素素面前,很快就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拦了上来,不让宋玉卿靠近。 “你们还想不想还你家小姐一个公道?” 丫鬟看过方子,“就是这张方子没错,我家小姐昨日还派我来取药,没想到今日喝了以后就突然出事,你敢说不是你们济仁堂的问题?” “究竟是不是济仁堂的问题,也得先让我看过再说。”宋玉卿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站在两个护卫面前。 丫鬟犹豫半晌,“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招,都让开。” 宋玉卿半蹲下身子,查探了罗素素的眼皮,眉梢轻挑,很快又从怀里拿了银针出来,干脆利落地插入了罗素素体内。 丫鬟着急,“你想干什么?!” 秦楚先一步拦住,“姑 娘稍安勿躁,玉卿是在试毒,医者仁心,我们济仁堂虽在京城开了没多久,可也一直是光明磊落,此事一定会给罗小姐一个交代。” 银针拔出,四周顿时一片惊呼声,连带着宋玉卿眉眼也跟着一冷。 针尖上,是肉眼可见的漆黑。 罗素素,当真是中毒而死。 “宋玉卿,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济仁堂的人下毒害我家小姐,可怜我家小姐花一样的年纪,居然遭此毒手!” 丫鬟胸膛剧烈起伏,恨意喷发,“来人,今日就把他们济仁堂给我拆了,我家小姐不在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护卫们凶神恶煞,宋玉卿闭了闭眼,四周很快有云家的暗卫出现,将宋玉卿护在中央。 “好啊,原来是仗着有侯爷给你撑腰,所以才百无禁忌!我告诉你,我家小姐不可能白死,我来之前就已经叫人报了官,只恨我们不能亲手杀你给小姐报仇!” 秦楚深吸一口气,“这位姑娘,你先冷静一点,事情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罗小姐中毒而死我们也深表遗憾,可贾仲不知所踪,如果真是玉卿害她,就没必要在众人面前银针试毒。”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逆鳞 “谁知道你们济仁堂的人安的都是什么心,说不准是专门做了出戏给大家伙看呢,贾仲是你们济仁堂的大夫,现在他失踪了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当然要她宋玉卿负责!” 丫鬟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其余护卫脸上也都是愤怒之色,和云敬霆的人争锋相对。 宋玉卿知道今日这场风波免不了,淡淡开口,“都下去。” 晏月瞪大眼睛,“玉卿,你真要眼睁睁看她们砸了济仁堂?” 宋玉卿眸子轻眯,戾气陡生,“我看谁敢砸?” 她盯着丫鬟及一众护卫,缓缓开口道,“罗素素的事我们济仁堂负责到底,不过想当着我的面砸了济仁堂,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别还没为你家小姐讨回公道,自己就先赔了进去!” 宋玉卿声音不大,可说出来的话在场却无一人敢置喙。 大家还记得,先前宋家二小姐来找济仁堂的麻烦,最后搞得宋家狼狈不堪,结局惨淡。 丫鬟不服,“你是在威胁我们?” 宋玉卿眉眼冷厉,“你大可以试试。” 说话间,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大理寺的人来了!看来是真的闹大 了啊。” “废话,没看到都出人命了,怎么可能会是小事。” 大理寺的人鱼贯而入,将济仁堂里里外外尽数包围。 大理寺卿走到最后,款步而入,停在了宋玉卿面前,忽而勾出一抹笑容来,“哟,这不是宋小姐嘛,好久不见,可还记得老夫?” 先前宋玉卿因为唐也的事情入过大理寺大牢,和大理寺卿之间结了梁子。 不过当初她的身份还是侯妃,大理寺卿对她也多少有所忌惮,现在就不同了。 宋玉卿淡淡笑着,“确实好久不见,大人最近身子骨可好?” 大理寺卿脸上带着嘲讽,“本官好得很,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宋小姐不太好。” 他看向地上的尸身,“来人,把罗素素和宋玉卿都给我带回大理寺!” 晏月皱眉,伸出胳膊拦人。 大理寺卿嗤笑,“本官办案,你也敢拦?” 晏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事情还未查清,毒死人的是贾仲,不是我家小姐。”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事情出在济仁堂,你们说是贾仲下的手,那他人呢?要是找不见人,此事可就只能砸在你家小姐头上,再者说,事情原 委究竟如何,本官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轮不到你拦着!” 晏月依旧没有后退,像是准备和大理寺的人死磕到底。 云敬霆手下的暗卫从一开始收到的命令就是护着宋玉卿安危,现在晏月不退,他们亦不退。 大理寺卿脸色不善,“如此看来,宋小姐是打定了主意要拦大理寺办案?”他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好手段,和离了还能让侯爷心心念念地惦记着。” 宋玉卿冷眼看过来,知道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开口道,“阿月,你带他们退下,我只是随大人回大理寺解释清楚,不会有事。” 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便很难全须全尾的出来,晏月满脸担心之色,宋玉卿却是冲她摇了摇头。 大理寺卿分外满意,“算你识相,把人带走!” 宋玉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济仁堂出了这等事,暂时也不能继续开门营业,直接被大理寺的人贴了封条关上。 后院,一众人脸色皆是不佳。 几个从外面请来的大夫脸上尽是担忧,宋玉卿的医术有目共睹,他们也从一开始的心存怀疑到现在满心敬佩,“宋小姐去了大理寺,不会出什么 事吧?” 晏月压下心中情绪,只能先想办法稳住大局,“不会出事,凛言,你先去顾夫人那里,玉卿的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出来,别让夫人太担心。” 凛言点点头,“知道,我现在就去。” “秦公子,现在济仁堂关了门,想必罗小姐的事情水落石出前都无法营业,您和诸位大夫不如先回家休息,等济仁堂没事了再过来。” 秦楚声音温润,不急不躁,像是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好,清者自清,想必大理寺不会诬陷好人,我们回府去等消息。” “对,我们济仁堂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不会出事,就当是多休息两日!” 安顿好了众人,晏月才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去侯府。 卿酒看出了她的想法,跟在一旁,“我随你一道过去,看看有没什么能帮上的。” “好。” —— 侯府,晏月和卿酒赶到时,正巧碰上楚行止也在。 京城向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搞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济仁堂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想装傻都不可能。 楚行止右手执折扇,不停地扇着风,仿佛是想将自己火气给扇下去 些,“天杀的唐瑞之,手都伸进济仁堂里面去了,我就不信此次的事情和他无关,大理寺卿背地里早就是他的人,这次到的那么及时,定是早有准备,自己亲儿子才刚死没多久就上赶着跳出来找事,骂他畜生都是抬举了他,一天不让人消停!” 骂骂咧咧中,楚行止对上了刚刚过来的卿酒,眉头扬起,“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卿酒无语,“再在榻上躺下去我人都要发霉了,玉卿出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侯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云敬霆眉目冷淡,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不悦,“去闹事的人呢?” 晏月立马开口,“除了被带走的罗素素和那丫鬟外,剩下的都先扣住了,不过到底是死了人,我们总不能一直扣着,难免会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云敬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整个人气压极低,“去给本侯审,一个一个审,看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另外那个贾仲,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本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楚行止看着云敬霆脸色,知道对方这下是当真触了他的逆鳞,“大理寺那边,要不要……” 第二百七十九章 签字画押 “本殿亲自去要人,大理寺卿总要给几分面子。” 云敬霆眉眼发冷,却仍旧是摇了摇头,“不必,你此时若去大理寺更易引人怀疑,对方早有准备,也确实是闹出了人命,现在的关键在于贾仲。” 看诊是贾仲看的,药也是贾仲开的,甚至抓药时贾仲还支开了小厮,亲自给罗素素抓了药。 一举一动,都颇为可疑。 更重要的是,罗素素刚一出事,贾仲就失踪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还偏偏都发生在了同一天。 楚行止皱眉,“以唐瑞之那个王八蛋的尿性,贾仲要真是他的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 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出戏,无非是想针对济仁堂和穆翡,唐瑞之心思缜密,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 可贾仲一日找不到,宋玉卿就一日难以平反,大理寺中没有他们的人,云敬霆始终是放心不下。 卿酒咬牙切齿,“唐瑞之这个畜生,要我说也不用受这等窝囊气了,直接让我过去把他抓过去狠狠教训一顿,不交出贾仲我就要了他这条狗命!” 说着,卿酒撸起袖子就打算往外走。 楚行止眼皮一跳 ,忙伸手去抓卿酒,“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惹事,要是事情当真这么好解决,我们就不必愁了!” 卿酒郁闷,“那还能怎么办,现在贾仲的人找不到,玉卿又被押去了大理寺,我们总不能就干坐着吧?!” 云敬霆神情晦暗不明,眼睫微垂,手中捏着一块琉璃玉佩,轻轻摩挲。 “敬霆,此事你是怎么想的?”楚行止抬眼看过来。 云敬霆薄唇扯出一抹嗜血弧度,一字一顿,“沈从屿,你派人去趟大理寺,宋玉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本侯让他们所有人都陪葬!” 沈从屿心头一凛,躬身退去。 —— 东宫。 楚晚风神色复杂,“老三这个时候跑去侯府做什么?” 侍卫回道,“应是为了宋玉卿被带去大理寺一事,我们的人在济仁堂附近发现了三殿下和侯爷的探子。” 楚晚风冷笑,“说来宋玉卿也算是个人物,能凭着一手医术入了侯府,现在两人都和离了,云敬霆竟还心心念念着她。不过……”他皱了皱眉,“老三什么时候也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回殿下,现在侯府中不光三殿下在,那 卿酒也在。” “卿酒?”楚晚风眯眼,“就是老三最近追着跑的那个?本宫让你们去查她,查的怎么样了?” 楚晚风身为太子,可朝堂上云敬霆手握兵权,唐瑞之位高权重,老皇帝一直不愿放权给他,更别提还有余下几个皇子虎视眈眈,楚晚风不得不谨慎。 说到这个,侍卫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我们派出去的探子今日刚刚回来,三殿下出京一事,恐怕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哦?” 侍卫继续道,“我们的人查到,卿酒此行是一路向北出了西楚边境,似乎从极北之地带回来一朵圣花。传闻中圣花能够解百毒,三殿下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出京接她,您说会不会……” 楚晚风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和老三身上的毒有关?” 侍卫点头,“毕竟那宋玉卿医术了得,三殿下总不会无缘无故和她扯上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能够解三殿下身上的毒,而卿酒和那宋玉卿又是熟识,难保中间不会有什么交易。” 闻言,楚晚风沉声道,“以前倒是本宫小瞧了她,老三近几年看 似无心政事,实则背地筹谋,又和云敬霆交好,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扮猪吃老虎。中毒一事他已对本宫心生疑窦,绝不能让他体内的毒解了,否则日后便是大患!” 他思索片刻,“这样,你先派人潜入济仁堂一趟,看看圣花究竟在何处,若是找到了当场销毁。另外,宋玉卿也不能留了。” 宋玉卿那处,被押回大理寺后就和罗素素的丫鬟分别被带去了不同地方审问。 她是第二次来,轻车熟路,都不用人领,便分外自觉地进了上次的牢房,熟练得让人心疼。 牢房墙上,还有她先前无聊时画的猪,也算是故地重游。 没过一会儿,大理寺卿便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来,大手一挥,“来人,把她的手给本官绑上!” 宋玉卿不动声色瞧着面前大理寺卿,“事情还没查清,大人凭什么绑我?” “凭什么?”大理寺卿满脸的嘲讽之色,“宋玉卿,你还以为你是侯妃呢?上次碍于你身份,本官拿你没办法,可这次就不一样了,你一个平民百姓,还和宋家脱离了关系,本官也没好忌惮的,罗素素乃红袖招花魁,现在死在你手下,本官总 要为她讨回公道!” 宋玉卿嗤笑道,“罗素素一事尚无证据,大人要抓也该去抓贾仲,将我绑了又是什么道理!” 大理寺卿看她一眼,满脸不屑,“贾仲?” “你让本官去抓贾仲,可贾仲人呢?罗家丫鬟一口咬定是你将人藏了起来,本官还没问你要人,你倒是先着急起来了。” 他挺着满是肥肉的大肚子走至宋玉卿面前,“来说说吧,下毒暗害罗素素一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宋玉卿眸色锐利,视线落在大理寺卿脸上,“我和罗素素无冤无仇,为何要暗害她?” 大理寺卿笑了起来,凑近宋玉卿,一股油腻且带着女人脂粉香的味道传到宋玉卿鼻腔里,让她泛起阵阵恶心。 大理寺卿肥头大耳,讥笑一声,“据说罗素素曾倾心于嗣国候,还说过非云敬霆不嫁的话,你这毒妇定是对罗小姐生了恨意,才指使手下大夫贾仲在罗小姐的药里下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摆了摆手,很快就有人拿着写好的口供过来,“本官念在你曾经是侯妃的份上,给你一个面子,痛快点签字画押,也少受点委屈,对你我双方都好。” 第二百八十章 生死一线 宋玉卿猛然抬眼,似是看透了一切,“你打算逼供?” 这份口供一签,就等于宋玉卿承认了自己指使贾仲下毒。 杀人偿命,背后的人是想设圈套置她于死地。 大理寺卿拒不承认,露出一口黄牙,“什么叫逼供呢,本来就是事实,大家有目共睹,你可别忘了,罗素素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放着呢,仵作已经验过了,那毒就出自于你济仁堂,现在人赃并获,你嘴这么硬还有什么用?” 毒出自济仁堂? 宋玉卿心念陡转,也意识到了贾仲是谁的人。 唐瑞之被迫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想必是痛不欲生,所以才拿自己开刀,同时也给云敬霆一个警告。 这口供,绝不能签。 狱卒将口供摆在宋玉卿面前,旁边是朱红色的印泥,“宋小姐,请吧,咱们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也有所听闻,您细皮嫩肉的,没必要受那些罪,还能死得痛快些。” 宋玉卿目光从口供上移开,红唇轻启,“没做过的事,本小姐不可能认。” 大理寺卿眯眼,“你敢不签?” “我有何不敢!” “好!”大理寺卿大笑,“好一个硬骨头!” 话音 刚落,宋玉卿只觉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大力,脑袋被迫向下,一头扎入了旁边黏稠且带着一股恶臭的水坛中,身子下意识挣扎。 大理寺卿满脸狠厉之色,右手用力,又将宋玉卿半个身子都按了下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今日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大理寺的手段!” 肺中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压殆尽,宋玉卿呼吸不得,双手又被绑在后面,只能无力地扭动着身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玉卿只觉脑袋浑浑噩噩,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不,她还不能死! 起码不能死在大理寺的牢中! 氧气消耗殆尽,宋玉卿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可她刚刚一张开,水坛中那冰冷且泛着血腥味的水就尽数涌入,裹挟着死神的温度。 眼看着挣扎越来越小,大理寺卿才不紧不慢地松手。 “噗——” 宋玉卿身子浮起,踉跄着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不停地干呕着。 大理寺卿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啧了一声,“宋玉卿,溺水的滋味怎么样啊?其实本官也不是不能给你个痛快,只要你签了字,本官绝不为难你。” 宋玉卿大口呼吸着,可语气却冷到极 致,“你做梦!” 大理寺卿脸上的笑容一僵,骂了一句,“给脸不要脸,本官今天就成全你!” 他一把提起宋玉卿的衣领,再度狠狠将人按了下去,“找死,我倒是想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窒息的感觉再度传来,宋玉卿便像是一条被提上岸的鱼,甚至能清晰的察觉出自己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可能,就这样了吧。 四面八方,举目望去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濒死的瞬间,宋玉卿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云敬霆的面容。 不知他听到自己的死讯后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滴——滴——滴——” 急促且锐利的声音在突然间充斥了整个脑子,宋玉卿心神一震。 什么声音? 随后,她竟感受到了一阵阵氧气进入体内,呼吸又重新变得顺畅起来。 宋玉卿狠狠一愣,一时间都忘记了挣扎。 不对,她还在水下,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是不是差不多了,她,她不会死了吧?” 水坛边,是狱卒和大理寺卿在对话。 宋玉卿勉强逼着自己在水下睁开了眼睛,恍然间发现自己口鼻处竟多出了一氧 气瓶。 !! 是系统空间! 平日里系统空间只有受到她的召唤才会出来,里面放着的是现代的各种医疗器械以及药物,剩下便是她来这边以后收集的各种药材,没想到在她濒死的时候,系统空间居然自动弹出救了她一命。 大理寺卿颇为嫌恶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宋玉卿,“麻烦,她还不能死。” 一边说话,大理寺卿一边将人拽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宋玉卿这次脸色却比方才好了不少,漆黑的瞳孔正一瞬不瞬盯着大理寺卿。 就在大理寺卿准备开口继续威胁时,宋玉卿幽幽开口,“你就不怕,你这次杀不了我,等我出了大理寺,必会找你报仇。” 她声音阴冷,带着一股瘆人感觉,在本就森然的地牢中显得愈发可怖。 大理寺卿背脊一凉,莫名的紧张了一瞬。 很快,他才缓过心神,知道宋玉卿说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这次进来了,还可能有出去的机会?” 宋玉卿似笑非笑,“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大理寺卿被宋玉卿的眼神看得分外难受,忍不住别开了目光,“别异想天开了,济仁堂出事 ,嗣国候就算还念旧情,也不会为了你犯险。” 他对狱卒使了个眼神,“既然我们宋小姐不识好歹,就让她再见识见识别的。” 说罢,大理寺卿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眼睁睁瞧着宋玉卿被绑上了十字柱,“动手,给我狠狠地打!” 狱卒从旁边拿起了通体漆黑的鞭子,上面还带着已经干涸了不知多久的血迹。 除此之外,鞭子中央是密密麻麻的倒钩,只要抽下去,便能连带着皮肉一起撕开,寻常连男子都承受不住,更别说宋玉卿。 狱卒歪嘴笑着,眼里闪动着阴森光芒,右手甩鞭,啪的一声抽在地上,“宋小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签还是不签?” 宋玉卿冷冷瞧着他,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本小姐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得寸进尺!” 忍到现在,宋玉卿已完全没了耐性。 “好大的口气,今日老子非要将你抽得求饶不可!” 长鞭高高扬起,狱卒脸上满是兴奋光芒,宋玉卿神色如常,目光落在狱卒身上,瞳孔轻眯。 找死! 系统空间祭出,狱卒和大理寺卿只觉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噗通!” 第二百八十一章 硬骨头 狱卒应声倒地,手中还未来得及挥出的长鞭跟着甩在一旁。 大理寺卿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惶恐,猛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的狱卒,小心翼翼上前,“怎么回事?起来?” 他一脚试探性地踢上去,狱卒被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待看清狱卒现下的模样时,大理寺卿惊恐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连连后退两步,“来人,快来人!” 很快,牢房中就涌入了数名侍卫。 “大人,怎么了?”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伸手指着一旁。 众人跟着看过去。 只见方才那狱卒平躺在地上,双眼睁着,瞳孔却已经散开,脖颈侧边是不知何时被·插入的银针,嘴唇发黑。 是中毒而死,还死不瞑目。 “这,这……” 来人环顾四周,发现牢中就只有宋玉卿和大理寺卿两人,而且宋玉卿还被绳子牢牢绑在柱子上,根本就不可能动手。 大理寺卿想到了方才宋玉卿的话,她说给狱卒最后一次机会…… 这杀人的又是银针…… 二者结合起来,大理寺卿一颗心七上八下,分外警惕地盯着宋玉卿,“说!到底 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你,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人混进来!” 宋玉卿眉眼含笑,偏头瞧着大理寺卿道,“我说过了,别得寸进尺,这次死的是他,下次……” 她意有所指,冲着大理寺卿眨了眨眼,“说不准就是大人了。” “大胆!” 大理寺卿指着宋玉卿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少在这给本官装神弄鬼,是不是还有你的同党,都藏在哪儿了,快老实交代!” 他越发慌乱起来,宋玉卿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怎么?大理寺不是你的地盘吗,怎么现在怕成这样?我手还被绑着呢,能对你做什么?” “怕?” 大理寺卿下意识后退,嘴上却依旧不承认,“本官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大理寺卿就一脚踩在了狱卒的尸体之上,当即发出了一阵尖叫,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一侍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大人小心。” “噗嗤——” 宋玉卿放声笑了起来,宛如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讽刺道,“既然大人不怕的话,那不如继续审?我也想见识见识,大理寺中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手段?” 笑话,系统空间 在手,她还怕个屁! 反正都是个死,她死之前,也一定要拉上这群人给她宋玉卿陪葬! “你……” 看着宋玉卿脸上的笑容,大理寺卿心底莫名产生了几分畏惧。 “先把他抬出去埋了,此事莫要声张。” 大理寺卿狠狠瞪了宋玉卿一眼,只觉她分外邪性,却也不敢继续在这待下去,生怕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变成自己。 出了大牢后,大理寺卿才绷起脸道,“查到了没?” 一旁侍卫微微低着脑袋,“回大人,牢里上上下下我们都查过了,和门口的守卫也确认过了,方才没人进过大牢。” “没人?”大理寺卿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了侍卫脑门之上,“没人进去的话,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死的,被鬼杀的?!” 侍卫也一言难尽,“可属下再三确认过,绝不可能是从外面跑进去的人,您也知道我们大理寺守备森严,连只苍蝇想要进去都难,怎么可能会放进去好端端的大活人。” “会不会……” 旁边一狱卒小声开口道,“是宋玉卿做的,她精通医理,想必也精通毒术,而且人还是因为毒针死的。” 说到这个,大理寺卿后背 密密麻麻起了一层冷汗,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她的手脚都被绑着,怎么可能会是她!” 说是这么说,大理寺卿却断了再去见宋玉卿的念头。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大理寺卿顿了顿,“不急,反正人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先饿她两顿,我就不信她能不服软!” 说罢,大理寺卿直接回了府中准备用午膳压压惊。 宋玉卿那里,见人都走了,百无聊赖,心里盘算着朝堂上目前的局势。 唐瑞之过去就一心想要除掉她和云敬霆,现在再加上穆翡小产一事,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了,如果贾仲真是唐瑞之的人,那这次她不可能轻易逃过。 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 晏月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去找云敬霆,云敬霆他…… 宋玉卿闭了闭眼,一颗心总也静不下来。 她不怕自己出事,只是怕云敬霆听到她被带回大理寺,而做出什么冲动的选择来。 现在京城中朝堂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云敬霆,只要他一动,旁人定会有所察觉。 既然他们已经和离,她不想再拖累云敬霆分毫。 —— 另一边,大理寺卿回府一屁股 坐在了榻上,摸着自己肚子舒服的喟叹一声。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午膳都要凉了。” 说话的是大理寺卿前些日子刚刚娶回来的小妾,半靠在大理寺卿身上,语气缱绻。 大理寺卿顺手将人搂在怀中,嘴上骂骂咧咧,“今日大理寺出了点儿事,碰上个晦气玩意,本来想着很快就能解决,结果对面还是个硬骨头,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小妾靠在大理寺卿怀中笑,“什么样的硬骨头到了老爷手里最后不都得软了,老爷别着急。” “小嘴可真甜。”大理寺卿笑容满面,顺便凑近过去调笑道,“是都得软了,老爷我瞧着你现在就挺软。” “讨厌~” “行了,叫人把饭菜端上来吧,是有些饿了。” 只是,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太平。 他刚刚吃了两口,就有门口护卫赶来,“老爷,唐大人来了。” 大理寺卿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吃饭,立马跑去了前厅中,换上了一副谄媚笑容,“唐大人,您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快,给唐大人泡壶好茶送过来!” 唐瑞之负手站在前厅中,眉目浅淡,“茶就不必了,宋玉卿的事情如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狗不好当 自穆翡小产后,唐瑞之是一天的安稳觉都没睡过,只要一闭眼就是满目猩红。 他的亲生骨肉,他怎能不心疼。 宋玉卿和云敬霆已经知道了他和穆翡之间的事,这就说明那孩子绝不能留,不然就会成为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唐瑞之野心勃勃,在朝堂上布局多年,不允许有分毫意外影响到他的整个计划。 所以,心中的恨也自然而然都归在了云敬霆和宋玉卿身上。 云敬霆身份特殊他暂时动不得,但宋玉卿就不一样了,他要宋玉卿死,要宋玉卿去地府给他的亲生骨肉当面赔罪! 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唐瑞之的神色,赔笑道,“唐大人,宋玉卿一事尚无实证,她油盐不进,下官什么法子都用了一遍还是没能让人低头,不然您再宽限两日,下官定……” 唐瑞之脸色一沉,直接开口打断,“我等不了两日。” 一句话,大理寺卿鬓边的汗就流了下来,“那……” 唐瑞之直接面无表情道,“我不希望她还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宋玉卿多活一日,唐瑞之的心就多堵一日。 他只想,多拉些人下去, 给他的亲生骨肉陪葬! 大理寺卿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是要直接灭口了,可想想今日大理寺发生的事,他又着实有些头疼。 宋玉卿那个人实在是太邪性,他一个天天见血的人,看到宋玉卿都觉得背脊发凉,总觉得她像条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就在大理寺卿正盘算着该如何同唐瑞之开口时,唐家突然急匆匆派了人来,在唐瑞之耳边说了几句话,唐瑞之脸色骤然变冷,只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后就急忙离去。 没过多久,小妾提着裙子小跑过来,“老爷,唐大人这么晚过来没事吧?时辰不早了,您不在妾身身边待着,妾身实在是害怕。” 往常大理寺卿听到这话定然要将人抱住好好温存一番,可现下也没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满脑子想的怎么处理了宋玉卿。 唐瑞之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钉死了宋玉卿,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有半分生机。 “老爷~” 大理寺卿半天不搭理她,小妾扁了扁嘴,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 大理寺卿回神,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小妾腰身,“行了,你自己回去睡,本 官今夜还有点事要去办。” “这么晚了您去办什么事?”小妾再度蹭上去,“您不会是打算背着妾身进旁人的被窝吧,那妾身可不依。” 她抓着大理寺卿的衣袖,连明示带暗示地想将人拐回屋子。 大理寺卿显然没这个心情,眉头皱了起来,一把甩开小妾,“够了,晦气东西,没半点眼力见!” 说罢,大理寺卿直接拂袖而走,又回了大理寺中。 “大人,真要动手?” 侍卫颇有些犹豫。 大理寺卿心烦意乱,“都是上面的意思,本官也不想揽这个麻烦事,可唐瑞之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的很,在他手下办事,不能说半个不字。” 侍卫道,“只是那宋玉卿身份特殊,背后还有云家,万一嗣国候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大理寺卿冷哼一声,“今夜把人做了,明日对外便说牢里出了意外,是宋玉卿心存愧疚自尽而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主意。 夜半时分。 大理寺卿带着手下几个心腹再度出现在了地牢中,其中一人手上还端了个托盘,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牢 中,只见宋玉卿半靠在墙上,听到动静后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对上了大理寺卿的目光。 大理寺卿扬了扬手,“把锁打开。” 宋玉卿眉梢轻挑,“哟,我还以为大人最起码得有几日都不敢来亲自见我呢,看来先前是我小瞧大人了。” 大牢门被打开,大理寺卿挺着他那大腹便便的肚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喽啰,“本官倒要看看,一会儿你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宋玉卿轻嗤一声,根本没把面前几人放在眼里,兀自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说说吧,今夜过来又打算做什么,还要继续审我?” 大理寺卿定定瞧着宋玉卿,冷笑道,“去,把本官准备好的东西给宋小姐看看。” 白布下一秒被掀开,露出里面一根无比粗糙的麻绳。 看到麻绳的瞬间,宋玉卿眸子眯起,随即了然,“你是打算杀我?” 大理寺卿当久了,见过无数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饶,哭得泣不成声,甚至见过不少当场就吓尿吓晕过去的,可如宋玉卿这般淡定的,却是头一个。 宋玉卿偏了偏头,甚至饶有兴趣地猜测起来,“你专程挑大半夜前来,想 必是为了低调行事,而且拿的还是麻绳……” 她挑了挑眉,继而道,“是想先让人勒死我后再做个样子,明日一早就说我是畏罪自杀而死,和你们大理寺没有半点关系?” 短短时间内,直接戳穿了大理寺卿的所有计划,而且是一点不差。 大理寺卿面色微变,可转念一想,宋玉卿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怕个什么劲! 想到这个,大理寺卿立马挺直了背脊,嘲讽道,“宋小姐当真是冰雪聪明,你也别怪本官,要怪就去怪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闻言,宋玉卿恍然笑了起来,掀起眼皮看大理寺卿,“不该惹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应该是唐瑞之吧。” 大理寺卿暗中归到唐家一`党,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宋玉卿直直挑了出来,大理寺卿笑得阴沉,“不怪唐大人忌惮你,凭你这份聪明劲,就是本官也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宋玉卿波澜不惊,随手捏了根地上的稻草把玩着,“看在你我有两面之缘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唐瑞之的狗可不好当。” “你说什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省油的灯 在听清宋玉卿的话后,大理寺卿几乎是怒不可遏,下意识就要上前动手。 可宋玉卿不急不躁,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仿佛根本没有半分畏惧。 “大人小心。” 白日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大理寺卿刚刚冲上前一步,就心有余悸地又退了回来。 他险些忘了,面前这个人太过邪性,直接杀了就好,何必要真的动怒。 宋玉卿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大理寺卿,啧了一声,“想不到大人也就这点胆子,都说狗胆包天,你去做唐家的狗,却就这点胆子,也不知唐瑞之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说罢,宋玉卿像是真的在思考此事一般,若有所思道,“看上了你蠢笨又听话?” 大理寺卿对天发誓,今夜就算没有唐瑞之的吩咐,他也一定要将宋玉卿给碎尸万段! “好厉害的嘴,不过可惜,明日就再也张不开了。” 大理寺卿咬牙切齿,冲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心腹很快就拿出了麻绳,来回缠了几圈,显然是这方面的熟手。 宋玉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莞尔一笑,挑衅般地开口,“你敢杀我?” 大理寺 卿脸色阴沉,“我有什么不敢?口供你不肯签字画押也无妨,等你死了,本官自然有办法将那份口供坐实,你就安心准备上路吧!” 宋玉卿脸上的笑意如涟漪般不断扩大,笑得大理寺卿心中发毛,只觉今日的地牢仿佛比往日还要更阴森不少,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这里你们处理干净。” 丢下这句话,大理寺卿就大步走了出去,兀自压抑着加速的心跳。 一个女子罢了,还有唐瑞之在背后给他撑腰,他到底在怕什么! 等送宋玉卿下了地狱,再叫人仿着签字画押,明日过后,这件事就能了了。 一边想,大理寺卿一边往大牢外走。 砰的一声! “谁!” 黑漆漆的环境中,大理寺卿只觉浑身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忙不迭抬头看去。 沈从屿面无表情,就那么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心下是一瞬的慌乱。 云敬霆的人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他压下心中异样,客客气气道,“三更半夜的,沈副将怎么过来了?” 沈从屿垂眼瞧着大理寺卿,皮笑肉不笑,“三更半夜的,没听说大理 寺最近有什么大案要忙。” “沈副将有所不知,大理寺的事情繁杂,本官免不得日夜操劳,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敢问沈副将今夜前来可是有事?” 不等沈从屿回答,大理寺卿就先自问自答起来,“本官今夜实在是有些乏了,准备回府休息,沈副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还是明日再说吧。” 他绕过沈从屿准备离开,结果沈从屿偏偏不让他如愿,如同山一般地挡在了大理寺卿面前,语气平稳,“还真是要紧事。” 二人目光相对,一个复杂,一个平静。 沈从屿不带感情地看着大理寺卿,开门见山,“今日宋小姐被带来了大理寺。” …… 果然还是没能逃掉。 大理寺卿现在只恨自己没能再晚点出来,不然就没必要和沈从屿给撞到一块。 云敬霆身边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硬着头皮打哈哈,“是么?本官好像没听说,是哪个宋小姐?” 沈从屿声音发冷,“大人和我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人是你亲自带回来的,济仁堂附近都是侯府的暗卫,若不是宋玉卿自己松口,就算你亲自前去也带不走她。” 这语气,分明是 没把大理寺卿放在眼里。 大理寺卿脸色难看,“原来沈副将说的是宋玉卿,不错,她是在大理寺中,不过济仁堂闹出了人命,死得还是红袖招的花魁罗素素,本官自然是要秉公查案,沈副将和侯爷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沈从屿不苟言笑,“大人查案,嗣国候府的人绝不插手,只不过我家侯爷说了,若宋小姐在大理寺少一根汗毛,不管是什么原因,都……”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激起千层浪,大牢中突然沸腾起来。 “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快来人——” 里面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大理寺卿嘴角旁的肌肉狠狠抽动两下,心里快将自己这群不成器的手下给骂个狗血淋头。 牢里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他明明吩咐了低调行事,怎么还是闹起来了。 不等大理寺卿细想这其中的不对,脖颈边就是一阵锐利的凉意。 他身子狠狠一僵,后知后觉地发现脖颈上竟无声无息地被抵上了一把匕首。 大理寺卿声音发紧,“沈副将,大半夜开这样的玩笑不好吧?” 沈从屿右手极稳,声音却罕见地带了一丝紧张,“我没开玩笑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宋玉卿要是出了事,你们整个大理寺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笑话,宋玉卿要真是出了事,整个西楚怕都要乱起来了。 以云敬霆的性子,必定会闹个翻天地覆。 大理寺卿双眸不可抑制地瞪大,几乎不相信沈从屿方才说的话。 就是一女子,云敬霆他疯了? 沈从屿听着里面越来越不同寻常的动静,也没功夫继续和大理寺卿废话,直接抓着大理寺卿的后衣领,“宋玉卿在哪儿关着,带我过去。” 命悬一线中,大理寺卿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完了,他要彻底完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云敬霆心中,宋玉卿的分量居然这么重。 这俩人到底是不是有病? 既然这么重视宋玉卿,为什么又要和离,害得他以为……宋玉卿不过是个小角色,死了就死了,他还能借花献佛讨好一回唐瑞之。 大理寺卿彻底慌了,又不敢瞎动弹,“沈副将,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带我去见宋玉卿,不然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一片漆黑中,沈从屿毫不客气,手上力道加重,很快就有血腥味弥漫而出。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死人了 大理寺卿简直头皮发麻,急忙开口,“去,去,现在就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大牢中走,很快就撞见了慌慌张张的狱卒,“大人,你……” “保护大人!” 话音落下,原本就一片混乱的大牢变得愈发乱起来,好像所有事都突然爆发在了这个点上,搞得众人一时间都不知到底是该先去处理死人还是先思考一下沈副将怎么会拿刀架着他们家大人脖子。 大理寺卿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这群棒槌全都杀了了事,就见大牢上上下下无数守卫都冲了过来,将沈从屿和他都包围在一起。 纵然在这个场面下,沈从屿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继续开口,“让你的人起开,我只要亲眼去看宋玉卿,她没事,你就没事。” 这话也就意味着,宋玉卿有事,他就也活不过今晚。 大理寺卿感觉自己上辈子可能真是作孽太多,神仙打架,他偏偏成了那个遭殃的小鬼。 一时间,脑子飞快转动。 自己方才派去了五六个心腹,对上一个宋玉卿,再加上刚才大牢里的慌乱…… 想必宋玉卿已经命丧黄泉了,那他一会儿…… 想到这个,大理寺卿一颗心就 止不住地往下沉。 看到大理寺卿的反应,沈从屿一颗心也是不要命地往下沉,宋玉卿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二人脸色都是极差,大理寺的众人看了也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从屿没给大理寺卿继续耽搁的机会,匕首一用力,大理寺卿的尖叫声就响起,“让开,都让开!” 一众守卫分外自觉地给二人让出了一条道,沈从屿押着大理寺卿一步步走向关押宋玉卿的地方。 在门口,二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是害怕自己小命不保,一个是害怕自家主上彻底失控。 在踏进去的瞬间,大理寺卿颇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口中还不停碎碎念着,“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你听我解释,先别杀我,别杀我……”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 什么情况? 大理寺卿心跳得飞快,却迟迟不敢睁眼,生怕看到宋玉卿的尸体。 直到…… 一声轻笑响起。 这声音……该死的熟悉! 大理寺卿不可置信,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宋玉卿仍旧全须全尾地待在牢中,眉眼含笑,看着似乎心情不错的 样子。 “你,你怎么……” 宋玉卿偏头,善解人意道,“想问我怎么还活着?”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根本不敢去看沈从屿的反应。 不可能啊,他派了那么多人过来,宋玉卿是怎么活下来的? 等等,她还活着,那刚刚说的死人是……? 大理寺卿无比僵硬地低头,就看到在自己脚边,是横七竖八的五六具尸体,且都是脖颈处插着一根银针,唇上发黑,中毒而死,和白日里那个狱卒的死法如出一辙。 他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冷汗出了一茬又一茬,这宋玉卿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玉卿分外满意地欣赏着大理寺卿的神色变化,开口道,“看到我还好端端活着,你似乎有些失望?” 话音落下,沈从屿的目光顺带着落了过来。 大理寺卿百思不得其解,可自己心腹都死在这里,他实在也咽不下这口气来。 既然宋玉卿没死,那他现在就没什么好怕的,起码沈从屿不会再对他动手。 大闹大理寺,又杀了狱卒,现在就算是云敬霆亲自出面保人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点,大理寺卿顿时挺直了腰杆, “来人!” 大理寺的人鱼贯而入,大理寺卿第一时间躲在了众人身后,底气逐渐足了起来,“宋玉卿,你这是何意?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你的济仁堂!” 宋玉卿挑了挑眉,也开始佩服大理寺卿的这说变就变的脸,确实是审时度势第一人。 她冷冷一笑,“我早就奉劝过你了,别在我身上想歪招,不然我也不能确定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你。” 威胁,赤果果地威胁! 大理寺卿立马开口,“沈副将,你也看到了吧,本官从未对她动手,反倒是她信口雌黄,敢在我大理寺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 大理寺卿反咬一口,沈从屿看得分明,却毫不在意地偏头一笑,方才的紧张都慢慢退了下去。 不论如何,只要宋玉卿没事就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交代。 “闹事?” 沈从屿不紧不慢开口,“宋小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闹什么事,你们大理寺自己死了人,可别往旁人身上泼脏水。” 大理寺卿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手无缚鸡之力? 就她? “沈副将,您也亲眼看见了,这些尸体都 是中毒而死,他们生前只和宋玉卿一人接触过,除了她还能是谁!敢杀朝廷官员,按律当斩,就算是侯爷亲自出面也是如此!” 说着,大理寺卿就回身准备入宫面见陛下,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夜将事情都处理好,不然他就算是同时得罪了唐瑞之和云敬霆两尊大佛。 沈从屿淡淡一笑,“大人准备入宫禀明圣上?” 大理寺卿下意识躲在了自己人身后,生怕沈从屿突然又动手。 确定自己不会有危险后,他才嚣张道,“本官不过是秉公行事,至于结果如何,当然还要让陛下裁定。” 沈从屿耸耸肩,“行啊,那大人尽管去。” 他这话一出,大理寺卿的步子突然一顿,怎么也迈不开,心底不好的预感升起,将信将疑地转身,“沈副将这是什么意思?” 沈从屿坦然,“字面意思。” 只不过紧接着,他又不急不躁地接了一句,“只要大人不担心妻儿老小的性命。” 只一句话,大理寺卿彻底炸了。 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快要败了的斗鸡,浑身的毛炸着,瞳孔缩起,分外警惕道,“你说什么?” 沈从屿微笑,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去楼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大理寺卿双目欲裂,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从屿,仿佛是在揣度他此话的真假。 沈从屿面带微笑,就任由大理寺卿瞧着。 好半晌后,大理寺卿才深吸一口气,“不会,你们不敢……” 沈从屿挑眉,轻嗤一声,“大人都敢对宋玉卿下手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淡淡一笑,“对了,大人的小儿子聪明可爱,先前还念叨着大人一定会去救他呢。” 一句话,让大理寺卿脸上血色尽失。 是啊。 他忘了,对面的人是云敬霆,当初被众人称作活阎王的云敬霆……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祸不及妻儿,你们嗣国候府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本官把这些事全都捅出去!” 沈从屿做了个请的动作,“只要大人舍得下他们性命,尽管入宫。” “你……” 大理寺卿双拳紧握,可软肋已被人牢牢捏在手中,进退两难。 见敲打地差不多了,沈从屿不紧不慢开口,“大人放心,我家侯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宋玉卿没事,大人的妻儿老小也不会有事。” 大理寺卿咬牙切齿,“你们是在威胁本官?” 沈从屿活像是看傻子般看着大理寺卿,“我以为我做得已经够明显了。” 他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承认下来,“没错,是威胁。” 大理寺卿胸膛起伏剧烈,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如果眼神都杀人,宋玉卿和沈从屿恐怕都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沉默中,还是沈从屿率先开口,“如果大人没别的疑问,可否将人都清出去,我还有几句话想和宋小姐单独聊聊。” 被人捏住了三寸,大理寺卿就算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只能分外憋屈地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退出牢中,并嘱咐众人三缄其口。 牢里顿时又恢复了清净。 宋玉卿伸了个懒腰,将地上几具尸体踢到外边,这才开口对着沈从屿道谢。 “都这个时辰了,还劳烦沈副将跑一趟大理寺,多谢。” 沈从屿在一边默默瞧着宋玉卿行云流水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以一己之力将大理寺地牢搅得天翻地覆,不愧是他家主上看上的人。 先前准备的安抚之词到现在几乎都用不上,沈从屿憋来憋去,最后终于憋了一句出来,“无 妨,看来我也没帮得上你什么大忙,在此处可还有不适应的?” 宋玉卿开口,“没什么,都是第二次来了,正好还能在里面躲两天清净。” 沈从屿点头,“宋小姐放心,侯爷已经派出人去寻贾仲的踪迹,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宋玉卿轻笑,“好。” 沈从屿走后,许是威胁起了作用,大理寺卿立马就派人给宋玉卿换了间干净宽敞些的牢房,算是对她的特殊照顾,而后又派人送来了新鲜的吃食,生怕宋玉卿有半点不满意。 朝堂上的人审时度势惯了,宋玉卿见此也不过是耸了耸肩,欣然接受,拿起筷子夹菜送入自己口中。 毕竟,谁也不会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只是…… 吃饱喝足后,宋玉卿双手抱膝,抬眼瞧着窗外,月明星稀,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终归,还是又拖累了云敬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这些人情。 —— 贾仲那边,不光宋玉卿的人在找,就如沈从屿所说,侯府的众人也被派了出去,甚至楚行止那边也派出了人,全城搜捕贾仲,声势浩大。 如今的京城中,不论是大 .大小小的哪条街道,几乎都能看到贾仲的画像,凡找到此人者,赏金百两。 告示贴出去刚过一夜,就有无数人滥竽充数想去侯府领赏,沈从屿打发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没有贾仲的踪迹。 清晨,云敬霆推门而出,准备去上朝,看到沈从屿后第一句话,“怎么样了?” 沈从屿苦着一张脸,“贾仲那边的老房子我也派人去看了,人去楼空,显然是早有准备。不过前日还有茶馆的老板娘见过此人,但我们的人刚刚过去,他就没了踪影,和泥鳅一样滑溜得很,看来是不好找。” 云敬霆眉目清冷,“不好找也必须找到,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和贾仲沾亲带故的,不管什么身份,都先押回来。” “是,京城就这么大的地儿,只要他还在京城,我们的人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另外,我昨夜去了一趟大理寺,见到了宋小姐。” 闻言,云敬霆脚步一顿,眸光忍不住颤了颤,声音如常,“地牢环境恶劣,她可还好?” 提起这个,沈从屿不由得扯唇一笑,“好,好得不得了,您也知道她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刚住进地牢两日,大理寺就死了七个人, 现在大理寺上下都是人心惶惶,根本不敢靠近她所在的地方。” 说出来没人能相信宋玉卿一个阶下囚,还是个弱女子,能不声不响地杀了七个人,可偏偏大理寺上上下下都查过了,根本没有混进去旁人,现在都快成了地牢里的未解之谜。 甚至还有人在传,宋玉卿就是恶鬼转世,和她对视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死,不能招惹。 听着宋玉卿种种事迹,云敬霆才挑了挑唇,温声道,“嗯,吩咐人照顾好她。” 确定了宋玉卿平安无事后,云敬霆才放心入了宫中。 早朝上,对宋玉卿恨之入骨的穆家人正好抓住了机会,使劲的落井下石。 “陛下,济仁堂一事影响重大,宋玉卿身为医者,却未有仁心,实乃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罗素素乃红袖招花魁,在民间也颇有声望,宋玉卿因一点私人恩怨就下毒毒害罗素素,简直心狠手辣至极,还请陛下尽快定夺。” “还请陛下尽快定夺!” “此等毒妇不能久留,还请陛下尽快定夺!” 一时间,穆家和唐瑞之这边的人纷纷站出来,给皇帝施压,大理寺卿则是忌惮着自己的亲眷,不敢出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雨欲来 老皇帝微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罗素素一事属实恶劣,若查证属实……” “等等。” 就在众人以为要尘埃落定之时,楚行止突然出了声。 穆家人和唐瑞之眉头同时皱了皱,楚晚风也第一时间看了过去,“以前没听说过三弟和宋玉卿还有交情,今日这是怎么了,三弟竟要帮宋玉卿开口说话。” 楚行止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模样,嗤笑道,“不管有没有交情,本殿今日都要站出来说这个话。” 他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十足地嘲讽意味,“你们现在张口闭口毒妇的,可都是忘了,宋玉卿曾帮父皇治好了腿疾,济仁堂上下更是救活了无数人。” “怎么?现在就因为出了一个还没调查清楚的意外,就一个个开始落井下石了?按你们这种说法,京城中还有哪家医馆敢继续开下去,还有哪个大夫敢治病救人!一群只会在朝上叽叽呱呱的废物,半点本事都没有,还想着凑在一起置一个女子于死地,本殿听了都替你们脸红!” 不得不说,楚行止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一句话不知明里暗里骂了在场多少人。 当下就 有穆家人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三殿下,她宋玉卿是治好了陛下的腿疾,可谁知道她安得到底是什么心?再者说,陛下仁慈,还亲赐了宋玉卿一间医馆,可她呢,非但不懂感恩,还在京城中做出了这等事来,连带着陛下的颜面也都被她折损进去了!” “你放屁!” 楚行止毫不客气。 “你……” 楚行止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什么叫安的什么心,你若是有本事,你怎么不找人给父皇看看腿疾,现在旁人治好了,你开始在这大言不惭地诋毁了,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让父皇的腿疾痊愈!” “陛下!” 穆大人噗通一声跪地,忙不迭地开始磕头,“陛下息怒,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楚行止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没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宋玉卿治好了父皇的腿疾,就凭这一点,本殿就信她!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们都打着什么歪心思,不过就是当时昭仪娘娘想嫁侯爷没嫁到,你们就都把恨意算到宋玉卿头上了,一群大男人,心眼还不知针尖大!” 话音落下,方才说话的几人脸 上都露出了慌乱之色,连忙否认,“陛下明鉴,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微臣也绝无此意,微臣方才只是就事论事,和昭仪娘娘无关啊。” 关于穆翡和云敬霆的往事,老皇帝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现在被楚行止一棒子给挑到了明面之上,脸色霎时一沉,竟当真开始怀疑起这些人的用意。 老皇帝眯眼瞧着几人,“翡儿入宫为昭仪,你们翡家不满意?” 一股冷意攀上几人背脊,和翡家相关的臣子犹如下饺子般,噗通噗通尽数跪了下来,“翡儿入宫侍奉陛下,是我翡家的福气,更是她的福气,臣怎敢不满!” 楚行止不屑地看过几人,“哟,话音变得倒挺快,方才还口口声声想把宋玉卿处死呢。父皇,宋玉卿毒死罗素素一事现下还未彻底查清,念在她治您腿疾有功的份上,请您网开一面。” “陛下。”唐瑞之不紧不慢上前,从容道,“陛下,宋小姐医术高明,治愈陛下腿疾自是天大的功劳,不过我西楚律法也绝不能废,更何况近日民间声音无数,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朝廷最后的处置,是故绝不能偏私,此事还是尽快了结为好。” “陛下……” 老皇帝眉头轻蹙,“好了,都不用说了,大理寺卿。” “臣在。” “朕命你十日内查清此事真相,给朕和西楚百姓一个交代,若真是宋玉卿所为,朕也绝不包庇!” “陛下英明。” “朕也乏了,下朝吧。” 最后,此事说来说去,重心又回到了贾仲身上。 贾仲只要不出现,宋玉卿身上的冤屈就没办法洗清,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对宋玉卿来说,这便是倒计时。 云敬霆面沉如水,楚行止走在一旁安抚道,“你也别太急,我的人都放出去了,只要他贾仲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我是怕有人杀人灭口,断了她的生路。” 楚行止一顿,以唐瑞之的性子,云敬霆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嗓子突然有些发紧,“若十日之期一到,仍旧找不到人,你准备如何?”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抬眸,扫过不远处裴家众人,淡淡开口,“本侯保她。” 楚行止心神微动,而后拍了拍云敬霆的肩膀,哂笑,“反正我体内的毒也就她能解,她若死了我也就差不离了,大不了我陪着你 一道,不用太过担心。” 二人一边聊一边出了宫门。 “楚行止,侯爷。” 不远处,是早早就等候在此的卿酒。 楚行止拧眉,大步走过去捏住了卿酒的脸颊,“不好好休息成天往出跑,你身上的伤怕是这辈子都养不好了。” 卿酒不服气地仰着头,“谁说的,我身子骨好着呢,哪里用养那么久,而且我这不是担心玉卿嘛,情况怎么样了?” 云敬霆扫过四周,见有人朝这边看来,开口道,“先上车再说。” 上了马车后,楚行止大概将今日早朝上的情况和卿酒讲了一通,卿酒愤愤不平,“一群老不死的,平日里有事也不见他们肯出这个头,现在玉卿出事了,倒都出来蹦跶了,着急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快要入土了!” 云敬霆听着这个形容,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怎么说呢,卿酒和楚行止二人,在某一方面来讲还确实是绝配。 楚行止听得心里舒坦,揉了揉卿酒的头,“会说话就多说点,今日就应该也把你叫上,好搓搓那群老东西的威风。” “不用我搓,到时候等玉卿出来,有他们吃瘪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过来抱一下 楚行止姿态慵懒地靠在一边,右手虚虚搭在卿酒身后,从云敬霆的角度看去,二人就像是搂在一块,他挑了挑眉,“你们在一起了?” 心照不宣的事,被人直勾勾问出来,卿酒八百年难得一见的有些害臊。 楚行止却是分外坦然,“怎么?你一个已经和离的,羡慕嫉妒?” 云敬霆瞥他一眼,“小心乐极生悲。” 惠妃的性子,不会同意他们二人。 “呸呸呸,有你这么说话的嘛,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楚行止插科打诨试图越过这个话题,不想让卿酒多想。 所幸,三人的重点现在都还在宋玉卿身上。 提起贾仲,卿酒开口道,“我在京城多少也认识些人,一会儿就去让他们盯着些,看有没有贾仲那个杀千刀的踪迹。” “若当真是找不到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拼了这条命去把她从大理寺中带出来,总之不会让人死了。” 卿酒说得信誓旦旦,却让一旁楚行止沉下了脸,没好气道,“还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呢,用不着你上去冲锋陷阵,把你伤养好才是正经的。” “大男人怎么了,我当土匪头子的时候你还 不知道在哪儿呢,不过就是闯个大理寺地牢罢了,怕什么!” 楚行止无语,伸手去堵卿酒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别到时候人没救出来你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云敬霆眼看着二人都开始商量劫狱一事,淡淡提醒道,“还有十日时间,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 楚行止点头,“对,我们还有十日,唐瑞之那边我派人盯着,他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告你。” 云敬霆掀起眼皮,若有所思道,“听闻唐家小少爷唐也前两日突然失踪了,是你干的?” 楚行止轻嗤一声,“那个废物,也就唐家人把他当个宝。” 如此,是承认了唐也现在在他手上。 楚行止说得不错,唐家上下都对唐也宠得要紧,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唐也失踪,唐家虽然没有宣扬出来,可背地里也派了无数人在找。 云敬霆眉目轻敛,“唐也我有用,你把他给我。” 楚行止看他一眼,立马明白了云敬霆的意思,这是想替他背锅,立马摆摆手道,“不用,我早就看唐也不顺眼了,想收拾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这次正好也敲打一下唐瑞之。” 见云敬霆还想说话,楚行止继续道,“我这边扣着唐也,有无数正当理由,他也不是没惹过我,前两日还招惹了凤雨楼的小覃姑娘,本殿一向怜香惜玉,替小覃姑娘收拾一下他也是理所当然,还能防止唐瑞之在背后动手脚,他总不敢拿唐也的性命开玩笑。” 楚行止已经打定了主意,云敬霆心知都是为自己好,也没再坚持,只不过意味深长道,“小覃姑娘?” 楚行止立马警惕起来,“你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卿酒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哟,殿下身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小覃姑娘,我怎么不知道?” 楚行止心虚,狠狠瞪了眼云敬霆,开口解释道,“我和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覃姑娘就是个幌子。” “小覃姑娘,叫得可真亲热。” 楚行止,“……” 他愤愤看向云敬霆,便见云敬霆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冲卿酒道,“据我所知,还不止一个小覃,既然在一起了你好好问问他,本侯去趟大理寺瞧瞧玉卿,不打扰你们了。” 卿酒皮笑肉不笑,“多谢侯爷提醒,侯爷慢走。” 楚行止气急败坏,“ 云敬霆,你……” 还不等他说完,卿酒就将楚行止给抓了回来,“准备去哪儿,传闻中都说西楚三皇子红颜知己遍天下,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今日就给我好好讲讲?” 云敬霆顺口坑完楚行止后,就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朝着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卿的亲眷现在都握在云敬霆手中,见了云敬霆就如同耗子见了猫,几乎是百依百顺,没有分毫犹豫地就将云敬霆给放了进去。 地牢中阴暗潮湿,云敬霆一路走过来,两边牢房不少人都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仿佛想要努力在黑暗中给自己抓住什么希望,嗓子里是无力的呜咽声。 云敬霆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宋玉卿所在处而去。 因为大理寺卿的特殊照顾,宋玉卿现在被送去了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两边都没住旁的人,多少是清净了些。 云敬霆放轻脚步,心下复杂。 牢房中,宋玉卿恍若未觉,正半蹲着身子拿石头在墙壁上画画,看样子已经画了许久。 云敬霆抬眼,视线从宋玉卿的身影处移到了墙壁上,便见其上画着正喝茶品茗的一人,眉眼清冷,举止雍 容,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一时间,云敬霆的身子僵住,眼睫颤动。 与此同时,宋玉卿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回头,正好撞进了云敬霆漆黑如墨的瞳孔中。 看着这样的宋玉卿,云敬霆在一瞬间心疼得无可复加。 他站在原地伸开了双臂,喉结轻动,发出的声音却是止不住的沙哑,“过来,抱一下。” 一句话,宋玉卿的眼眶通红,心底是不断涌起的酸涩。 就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大人,眼泪止不住的满溢而出。 云敬霆轻叹一口气,走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让宋玉卿忍不住地沉沦。 宋玉卿闭了闭眼,下巴搁在云敬霆肩膀上,仿佛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 许久后,她才带着鼻音道,“你怎么过来了?” 云敬霆被她没良心的问话气笑,一手轻抚着宋玉卿的背脊,一边笑道,“我过来还能干嘛,自然是看你。” 纵然沈从屿已经威胁过了大理寺卿,可不亲眼见见宋玉卿,他始终是放不下心。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自己的仇自己报 云敬霆失笑,一下一下揉着怀中人的脑袋,心软成了一滩水,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温柔,“知道你没事,那也不妨碍我想过来看看你。” 闻言,宋玉卿抿了抿唇,有些心虚道,“你不用管此事,我能处理。” 云敬霆动作未停,嘴上探究道,“我怎么不能管?你该知道你在我心底的分量,你出了事,我不可能不管。” 不可能不管…… 宋玉卿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再一次地涌了上来,云敬霆只觉自己右肩上一阵温热,不自觉地收紧了怀抱。 沉沉夜幕中,二人相拥于地牢。 宋玉卿像是被人打开了什么阀门,眼泪止也止不住,满脸通红。 什么时候起,她也变得这般没出息了。 就在宋玉卿兀自懊恼时,云敬霆缓缓开口,“大理寺的人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宋玉卿扯唇,“他们死了好几个人呢,都是我杀的。大理寺卿应是唐瑞之的手下,不想让我活着出去,要不是现在杀了他太过招摇,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宋玉卿向来睚眦必报,大理寺卿和她之间那是新仇加旧恨,不管她最后能不能出去,都不会让大理寺 卿好过。 云敬霆勾唇,宠溺道,“杀几个人无妨,他们该死,只要你没事便好。” “我当然不会有事,我是谁。”宋玉卿破涕为笑。 冷静下来后,宋玉卿才从云敬霆的怀中脱身,“我们已经和离了,你确实不该插手此事。” 云敬霆眸光微黯,怀中莫名一阵空落落感觉,他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道,“怪我插手了?” 宋玉卿摇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解释道,“没有,现在朝堂上本来就有无数眼睛盯着你,不管你有什么动作他们都会发现,没必要因为我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也没必要再做出容易让她误会的事来,牵牵扯扯,扰人心绪。 云敬霆静了片刻,而后掀起眼皮看向宋玉卿,目光是说不出的认真,“我们是和离了,不过那又如何,我还喜欢你,你应当知道。” 宋玉卿呼吸一窒,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失去太痛了,她胆怯地不想再尝试一次。 云敬霆眨了眨眼,见宋玉卿不想提这个话,便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这件事我管定了,你在牢中吃好喝好,缺什么就和大理寺卿说,他现在不敢对你怎么样 。” 本来是挺悲伤的氛围,但听到云敬霆说吃好喝好时,活像是她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宋玉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云敬霆跟着挑了挑唇,拇指指腹在宋玉卿脸颊上摩挲着,“乖,最多十日,我来接你回家,正好我们之间还有些话需要好好聊聊。” 二人一开始的和离是两个人都在赌气,现在过了这么久,也该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此事。 只不过这里的氛围不适合聊这些,云敬霆只能暂且将心中的话都压下来。 宋玉卿犹豫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至于贾仲那边……”云敬霆眯了眯眼,嗓音发冷,“本侯会给你报仇。” 宋玉卿扁嘴,“这个不行,我自己的仇得自己报心中才痛快!” “行。”云敬霆哑然失笑,还是熟悉的宋玉卿,多年如一日的要强,“知道你厉害,等你出去了亲手报仇,把该找的场子都给找回来。” 如此,宋玉卿才心满意足。 云敬霆也不好在此处停留太久,又叮嘱了宋玉卿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出来,在牢门口碰上了正侯着他的大理寺卿。 “侯爷。” 一见云敬霆 ,大理寺卿远远地就迎了上来,满脸讨好之色,“侯爷,宋小姐在我大理寺待着您就放心,下官绝不会让宋小姐受半分委屈,只是……” 他眼珠子一转,“只是下官的妻儿老小到底是冤枉,尤其是下官那小儿子,他年纪还小经不起折腾,您就高抬贵手先将他送回来,下官定不会亏待了宋小姐。” “冤枉?” 云敬霆挑眉,“现在知道冤枉了,你们大理寺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她也是冤枉的?” “这……”大理寺卿为难,“下官也是按规矩办事,实在没办法啊。” 云敬霆一声冷笑,“好一个没办法,既然如此,你那小儿子本侯暂且也没办法放,你是谁的人,本侯心知肚明,用不着给本侯打马虎眼,今日本侯就给你一句话,只要她没事,你妻儿老小就没事,如若不然,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罢,云敬霆提步离开,留下大理寺卿在原地脸色难看。 出了大理寺,云敬霆眉眼冰冷,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直回了侯府之中。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理,老夫人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恢复如常,已经能够 在府中到处走动。 云敬霆刚回来,就看到了正在书房等他的老夫人。 “祖母,您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扫过云敬霆的脸色,轻哼一声,“去看宋玉卿了?” 云敬霆没有否认,坐在一边,“济仁堂的事,背后另有其人,是冲着孙儿来的,玉卿只是受了孙儿的牵连。” “你不用和老身解释,她若真是冤枉的,你就想办法去救,老身这条命确实是她救的,我们嗣国候府也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云敬霆颔首,听出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孙儿救她,不光是因为她救了您一命,还因为孙儿喜欢她。”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头猛然抬了起来,不可置信,“都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一个她?” 老夫人本以为,二人都和离了,以云敬霆干脆利落的性子,不会走回头路,谁知道…… 对上和宋玉卿有关的事,云敬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根本不是她已经熟悉的那个嗣国候。 云敬霆神色未变,坦诚道,“孙儿说过,此生只会喜欢她一人,这侯府中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女主人,不会再有旁人。” “胡闹。” 第二百八十九章 顶罪 老夫人眉头紧皱,“你救她我不反对,可若还想将人娶回来,你让全京城的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侯府!” 云敬霆淡淡道,“旁人怎么看是旁人的事,孙儿心意已决,今夜也只是知会您一声。” “你是成心想要气死老身是不是?”老夫人拍案而起,“宋玉卿和药王谷的秦楚一起开济仁堂,此事在京城中都传的沸沸扬扬,更有不少人说他们二人关系不简单,老身绝不容许她这样的人嫁进来,更别说你可知道宋玉卿这段时日里得罪了多少人?你现在肯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云敬霆闭了闭眼,脸上带着几分疲累,“今夜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他转身出书房,老夫人怒不可遏,“你给我回来,那宋玉卿是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对她这般情根深种,她要是真喜欢你,一开始就不会同你和离,老身当初是对她用了计,可归根到底她就从未信任过你,你娶这样的人回来,下场不会有变!” 云敬霆扯了扯唇,“孙儿知道孙儿在做什么,不论下场如何,我都一人承担。” 出了书房,沈从屿正等在一旁,“爷,秦公子来了,现在正在 前厅等您。” “秦楚?” 云敬霆蹙眉,“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沈从屿跟在一旁,“应该也是为了宋小姐的事,另外……” 云敬霆偏头,瞧着欲言又止的沈从屿,心不可自抑的一沉,“说。” 沈从屿喉咙发紧,“方才三殿下的人也来了一趟,说贾仲人找到了,在城西后街的一处枯井中,已经死了有一日多。” 云敬霆步子一顿,脸色难看,“这消息还有多少人知道?” “现在满京城的人几乎都在寻贾仲的身影,此消息怕是瞒不住,最多明日,全京城的人就都能知道。” 贾仲身死,可以有无数种解释。 但只要他死了,被泼在宋玉卿身上的脏水就很难洗清,再加上红袖招的人近两日闹得紧,也在不断施压。 云敬霆眸光垂下,细密的睫毛遮住了其中的涌动的杀意。 生平第一次,他想不计后果,直接去取了唐瑞之的人头。 云敬霆做事一向决绝,从不信奉什么做人留一线,谁敢来招惹,便必定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 沈从屿了解云敬霆的性子,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急忙开口,“还 有九日时间,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云敬霆应了一声,不过面若冰霜,直接进了前厅中。 秦楚起身,冲着云敬霆微微颔首。 可以看出,秦楚此时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日着急上火的缘故,秦楚嘴角边起了一圈火红的疙瘩,眼下带着明显的眼袋。 “侯爷,玉卿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您打算如何处理?” 云敬霆偏头看他,语气如常,“本侯不会让她出事,济仁堂也不会有事。” 秦楚着急,失了一贯的温润模样,“不会出事?可我听说,那个贾仲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帮玉卿证明清白,这分明就是有人要诬陷于她,把她最后的路都堵了。” 云敬霆神色淡漠,“你能看出来的,本侯也能看出来。” “是,你既然能看出来,为何还不想办法,玉卿已经被带去大理寺三日了,我看你便一点都不着急,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女子受不住的。” 沈从屿皱眉,想开口替云敬霆说两句话,却被云敬霆一个眼神拦在了外边。 云敬霆兀自笑了笑,目光染了锋利之色,“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要求本 侯?” 秦楚气急,“是,我和玉卿只是朋友,不过玉卿好歹救了老夫人的命,你怎能见死不救?” 这两日济仁堂被迫关门,秦楚到处东奔西走,在京城中听了无数风言风语,可谓是心急如焚。 云敬霆眉梢轻挑,“那你想让本侯如何?现在带人直接去劫了大理寺,然后把她送出京城,让她日后一辈子背着逃犯的名声东躲西·藏?” “可……”秦楚下意识想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云敬霆轻嗤一声,“秦公子回去吧,济仁堂不会有事。” 广袖下,秦楚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握了起来,“最好是如此。” 人走后,沈从屿才叹了口气走进来,“看来这秦公子对宋小姐也上心得很。” 云敬霆面无表情,“他上心有什么用,剃头担子一头热,玉卿对他没那个想法。” “啧。”沈从屿玩味,“这么自信?又不是跑去偷听人家墙角的时候了?” 云敬霆阴恻恻看过来,沈从屿立马表示自己闭嘴。 打发走秦楚,云敬霆本以为此事就结束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翌日一大早,秦楚就出现在了大理寺门前,直言红袖招花 魁是他下毒毒死的,当初的药方没问题,是他自己偷偷替换了里面的药,想给宋玉卿出口恶气。 此言一出,京城震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关口上居然还有人愿意蹦出来顶罪。 云敬霆听了消息后眉目冰冷,“多此一举,也不知药王谷怎么教出来的徒弟。” 沈从屿也被打了个手足无措,“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再去一趟大理寺,交代一下大理寺卿。” “不用,大理寺卿心中有数,十日期限未到,他还不会怎么样。” 正如云敬霆所料,秦楚顶罪,贾仲身死,接二连三的事情把真相搞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秦楚到底是宋玉卿这边的人,大理寺卿不敢瞎得罪,只能暂且先将人押入牢中,打算静观其变。 “进去!” 旁边牢房有了动静,宋玉卿正半闭着眸子,全然没放在心上,只是思量着济仁堂那些人如何了。 “玉卿!” 秦楚进了牢房后,惊喜地发现宋玉卿就在他隔壁关着。 闻言,宋玉卿惊讶,睁开眼睛,“秦楚,你怎么被关进来了?” 秦楚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玉卿,见人好端端地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章 惹一身骚 他弯着眼睫道,“幸好你没事,那日你被大理寺的人从济仁堂带走后我便一直忧心你,看样子是没吃什么苦,幸好。” 宋玉卿愣了愣,“我当然没事,你……” 她转念一想,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傻事,大理寺的人怎么会突然抓你,罗素素中毒一事归根结底也查不到你头上,你怎么进来的?” 秦楚眉眼带笑,见宋玉卿一脸担心着急的模样心底更是泛出一层隐秘的开心,“你没事就好。” 宋玉卿脸沉下来,“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亲自问大理寺卿。” 说着,宋玉卿直接起身,仿佛随时都会喊出声来。 秦楚拿她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大致将情况都讲了一遍,“济仁堂现在也被封了,我成日里听着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实在放不下心,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就算被处死也无妨,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受苦。” 宋玉卿眉头紧皱,“你胡闹,这本不关你的事,而且罗素素中毒一事还在查,贾仲人也没有找到,你突然跳进来掺和这淌浑水作甚?” 秦楚一瞬不瞬望着她,“ 贾仲死了。” “死了?”宋玉卿惊讶。 秦楚点点头,“昨夜出来的消息,我已经找侯爷查证过了,他确实是死了,今日消息都已经在京城传出来了。” “贾仲一死,你身上的脏水根本洗不干净,倒不如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由我一力承担。” 闻言,宋玉卿脸色难看,“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顶罪,更何况罗素素一事是有人刻意安排,现在还不到最后时刻,再者说就算顶罪也轮不到你来。”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掰开秦楚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你到底知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秦楚靠在一旁,轻轻笑着,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自然清楚,顶下这个罪,按律当诛。” “你既然知道后果,又干嘛跑过来?你以为大理寺进来以后是那么好出去的?”宋玉卿一颗心又酸又涨,正因为她知道秦楚对她的心意,她才更不能自私地将这些事推到秦楚身上。 秦楚眼睫垂下,自嘲般地笑笑,“可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你去死。” 一句话,让宋玉卿瞬间熄了火。 她沉默许久,“可我也不愿 旁人替我去死。” 秦楚偏头看过来,“你就连这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更何况,你先前说过的,我们是朋友,士为知己者死,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也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宋玉卿,他根本难以在京城留下来。 济仁堂为了他,暗地里顶了无数来自药王谷的压力,他心里都知道。 可宋玉卿从未同他说过这些,也从未计较过付出什么。 面对如此坦率热烈的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宋玉卿身上被泼脏水,他做不到。 宋玉卿闭了闭眼,依旧没有退步,“我不需要你回报,就算是回报,也不是让你用命来报答。” 秦楚还想说话,却被宋玉卿语气坚决地打断,“不必再多说了,还有十日时间,外面未必不会有转机,今日在堂上说的话暂且搁置,大理寺卿会给云敬霆面子,不会着急让你签字画押。” 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定定看过来,“秦楚,你若真拿我当朋友,就别做这种事。” 秦楚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决绝和坚定,心难以避免地被刺痛了一下,良久后才低声应下,“一切如你所愿。” 见他答应下来,宋玉卿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我不是什么软柿子,这盆脏水就算有人想泼,我也定会让他惹上一身骚。” 在大理寺的地牢中住了几天,宋玉卿一如往常,淡定悠闲,仿佛于她而言,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秦楚喉结轻动,有些问题不可自抑地涌上了脑海中,“济仁堂如今在京城中虽说有些名头,可也绝算不上是招摇,背后那些人,是不是冲着云敬霆来的?” 宋玉卿没说话,算是默认。 秦楚目光轻闪,“你为他肯做到如此地步,是还喜欢?” 宋玉卿半仰着头,听到喜欢二字时身子下意识僵了僵。 她看着窗外的凄冷月光,蓦地想到昨夜云敬霆出现在此处的场景,以及那一个长长的相拥。 喜欢这种事,就算她能厉害到骗过所有人,可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认输,“其实我一直喜欢他。” 秦楚十指缓缓收紧,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理寺中,由于宋玉卿前些日子的光荣战绩,暂时还没什么胆大不怕死地敢在她附近 晃悠,最多只是远远地瞧一下。 再加上云敬霆明晃晃的威胁,大理寺卿更是不敢去随便招惹,只能先将人关在牢里,一切等十日后的结果。 不过,总是有好奇心旺盛的狱卒有事没事就想过去瞧瞧,谁知道不瞧还不要紧,这一瞧硬生生给自己瞧出了一肚子气。 好家伙,他们大理寺的人每天提心吊胆的,宋玉卿过得倒是舒坦。 “大人,我看那宋玉卿来我们大理寺根本就不像是坐牢的,成日里在墙上写写画画,都他妈快死的人了,过得比我们还潇洒自在。现在好了,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又突然冒出来个药王谷的秦楚,人家俩人现在可都聊起来了,把我们地牢当什么地方!” 大理寺卿坐在主位上,刚喝了口茶,就因为牵动了舌头上最近新长的一个痘而龇牙咧嘴,“你嚷嚷什么,一个嗣国候,一个当朝丞相,我们哪个都惹不起,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牢里的那两个给我好好看着,只要他们不越狱,剩下的随他们去。” 狱卒挠了挠头,“大人,真就这么放任他们?” 大理寺卿瞪眼,“那你还想如何?老子儿子还在他们手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耍赖 其实,最近着急上火的也不仅仅是大理寺卿一个,唐家上下也乱成了一锅粥。 唐也自两日前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包括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护卫也没了踪影。 唐家上下对这个小少爷一向是宠得紧,从小到大也没让唐也受过半分委屈,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将人活脱脱惯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在京城中可以说是眼睛长在天上,走路都是横着走。 唐家几个长辈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唐瑞之贵为丞相,和唐也沾亲带故的,更没人会无缘无故招惹唐也,平日里碰上什么事忍忍也就过了。 可这次却是不同,唐也一连两日都没有消息,而且派出去的人都是无功而返,连唐也的面都见不着,宛如石沉大海。 “瑞之,阿也的事情你还要多上上心,我们也就这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你不知道,这两日我右眼皮跳个不停,吃不好也睡不好,你说他平日里娇生惯养的,除了京城还能去什么地方?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话的是唐也的母亲,唐家三夫人。 唐瑞之负手立在一旁,脸上波澜不惊地安抚着, “您先放宽心,以前阿也玩疯了几日不回来的情况也有,我已经派人去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好,好,你一定要将阿也好好地带回来,可千万不能让他出了事啊,不然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唐瑞之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回了自己院落。 刚刚回去,唐瑞之一张脸就沉了下来,看向一旁心腹,“说,查到什么了?” “回大人,小少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京城一处茶坊,属下查过了,那茶坊背后的人乃是三殿下。” 唐瑞之眯眼,“楚行止?” “是。” 唐瑞之面沉如水,“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们唐家为敌,也好,这次本官就去会会他,备轿。” 半个时辰后,唐瑞之出现在三皇子府。 “唐大人这边请。”家丁一路引着唐瑞之入府,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后院假山旁的欢笑声。 “下不过本殿就耍赖,你还能不能讲点规矩了?” 楚行止不停笑骂,语气中却是宠溺多过责备。 在他对面,是一袭红衣的卿酒,毫不心虚道,“什么叫耍赖,我这是凭自己本事赢的,你有什么不满意?” 楚行止轻 嗤,“凭自己本事?你的本事就是悔棋!你还有什么旁的本事!” 卿酒吐了吐舌头,“谁让你根本不让着我,我都陪你下一整天了,就赢了刚刚这一局,你还是个人?”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技不如人就乖乖认输,是谁非要缠着本殿玩了一整日,是不是今日不让你赢一盘你就不打算走了?” “那是自然,下不赢你我才不走!” “咳咳。” 唐瑞之不动声色地扫过二人。 听到动静,两个人的话头同时一止,极有默契地看过来。 楚行止仍坐在原地,屁股都懒得抬起来,眉梢轻挑,“啧,唐大人,稀客啊,快来人上茶,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本殿这儿了?” 卿酒一手撑着下巴,默默打量着唐瑞之,当初她随着云敬霆来京作证,唐瑞之可还对她痛下杀手过,如今又对宋玉卿下手,二人之间已经是解不开的死仇了。 唐瑞之眉目淡淡,视线落在楚行止身上,“阿也在哪儿?” “唐大人,您的茶。” 一旁婢女端着茶过来,唐瑞之眼睛都没眨一下,冷冷道,“不必,我问完就走。” “阿也?” 楚行止 一脸茫然之色,“阿也是谁?”他又看向卿酒,“你认识么?” 卿酒早就知道楚行止背地里想办法劫了唐家小少爷,此刻忍着笑意配合演戏,“我初来乍到,京城的地方还没认熟呢,更别提人了。” “也是。”楚行止耸了耸肩,“唐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就算找人也不该来本殿这找啊。” 唐瑞之视线未变,“唐家,唐也。” 楚行止一拍大腿,“哦,你说他啊,你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少爷,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这本殿自然知道,前两日本殿还见过他。” 他直言不讳,没有半点隐藏。 二人目光相对,唐瑞之上前一步,“阿也在你手里?” 楚行止桃花眼睁大,“唐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要你们唐家小少爷做什么?” 见楚行止的反应,唐瑞之几乎是一瞬间确定了唐也就在他手上,眸光发冷,“你不该将阿也牵扯进来。” 楚行止一副混不吝模样,闻言径直笑出了声,他晃着手中的折扇,“唐大人可莫要冤枉好人,本殿和唐也无冤无仇,牵扯他作甚?” “你若诚心想问唐也的下落,本殿倒略知一 二,不过唐大人的态度……” 楚行止冷笑一声,“本殿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唐大人要真想以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问本殿,恕本殿无可奉告。” 唐瑞之狭长的眸子眯成一线,“阿也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你名下的茶坊中,你敢说你不知情?” 楚行止扯了扯唇,“本殿名下的茶坊酒楼多了,白日里开着门做生意,来往之人无数,总不能进过茶坊的所有人本殿都要负责,那岂不是要累死本殿?更何况谁不知道唐家小少爷是你们唐家的大宝贝,不论去哪儿身边都跟着人,现在出了事你不问问你们的人,反倒是来本殿这找麻烦?” 楚行止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不管唐瑞之如何说他都一口咬定了和他没关系。 可唐也失踪两日是事实,唐瑞之的人也只能查到他最后在哪儿失踪,却查不到他人现在在何处,楚行止这里是唯一的突破口。 唐瑞之胸膛起伏,闭了闭眼,后退一步服了软,“今日是唐某唐突,不过若三殿下知晓阿也消息,希望三殿下能知会一声。” 楚行止薄唇轻挑,折扇收起,“唐大人早这个态度多好,免了你我一场争执。”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绝不负卿 唐瑞之转身抬步离开。 楚行止半靠着椅背,姿态慵懒,薄唇轻启道,“既然唐大人如此好说话,本殿也不好过于为难你唐家,唐也前两日确实去过本殿名下的茶坊。” 唐瑞之步子一顿,回身拧眉看来。 楚行止神情散漫,“别误会,可不是本殿要找他的麻烦,你家那位小少爷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追着小覃姑娘去的。” 唐瑞之掩下眸中的不快,却也知道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盘算着这次将人带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不然日后迟早会惹出祸事来。 “敢问三殿下可有小覃姑娘的行踪?” 楚行止笑意愈盛,整个桃花眼都跟着勾了起来,“巧了,本殿今日还见了小覃姑娘的闺中密友,听闻她近几日在京城中待的无聊,便想下江南玩玩,算算日子,唐也估摸着也快要走到江南了。” “江南?”唐瑞之咬牙切齿。 唐家派了那么多人明里暗里跟着唐也,就是为了防止他出幺蛾子,谁知道这么多人都没看住他一个,竟连个回去通报的都没有,此事必有蹊跷。 唐瑞之脸色算不上好,却也知道不能和楚行止硬 碰硬,毕竟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只能压着性子道,“多谢三殿下告知,不过三殿下这些年一向不理朝政,唐某今日奉劝三殿下一句,日后不该管的事少管,免得最后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噗嗤——” 楚行止笑得放荡,宛如一只得逞的狐狸,“本殿做什么一向是凭心情,心情好了便忍不住想插手管一管,放心,本殿自有分寸。” 唐瑞之顿了顿,目光又移到楚行止身边的卿酒上,他目光如刀,像是把卿酒整个人都看穿了放在案板上钝刀子割肉,莫名地让人不舒服。 楚行止蹙了蹙眉,起身不动声色挡在了卿酒面前,“唐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本殿的人,不愿让旁人多看。” 唐瑞之收回目光,未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刚出皇子府,唐瑞之便语气冰冷道,“给我派人去江南找,不论如何都要把阿也找回来!另外去查小覃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暗卫躬身应下,“那我们布在皇子府附近的人……” 唐瑞之沉吟片刻,“方才那些都是楚行止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派人继续盯着他,看能不能找到阿也消息 ,另外盯着的时候隐蔽些,别被他发现了。” —— 唐瑞之离开后,楚行止才慢悠悠回到了座位上,露出了卿酒的脸。 卿酒顿觉好笑,“他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看我一眼就看,我还怕他不成?” 楚行止将手中折扇扔到一边,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嫌弃,“唐瑞之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以后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我知道。”卿酒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当初他对我动手是因为害怕我去作证,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他没必要盯着我不放。倒是你,你把唐也捏在手里,到时候他有了证据,不会轻易放过你。” 话音落下,楚行止就是一声讥笑,“不管有没有唐也的事他也不会放过我,朝堂上就是这样,大家争个你死我活,有时候身处漩涡之外的人也无从避免,既然迟早都要被拖下泥潭,那不如就尽量保证自己先下手为强,好歹不会被动。” 说罢,楚行止揉了揉卿酒脑袋,正色道,“我方才和你说的你得好好放在心上,别以为万事大吉,京城中危机四伏,保护好你自己。” 楚行止的语气温柔缱绻, 让卿酒心间一动,不由得起身横跨一步,直接坐在了楚行止腿上,正面对着他,伸手搂住了楚行止的脖颈,笑眯眯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废话。”楚行止对卿酒弹了一个脑瓜崩,“不关心你我用不着和你说这么多,没良心的。” 卿酒心底泛甜,直接伸手抱住了楚行止,笑容遮都遮不住,“行止,我好开心啊,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楚行止身子未动,却下意识伸手护在卿酒腰侧,“没羞没臊,府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不喜欢我嘛?” 卿酒的话如她人一般热烈直接,楚行止忍不住地挑起唇角,“喜欢。” 二人近日混在一起,感情突飞猛进。 本来也都不是含蓄矜持的人,一旦确定了心意,就再也无所顾忌。 楚行止抱着怀中的卿酒,“另外,有件事我还没和你说过,现在看来也瞒不了太久,不如直接和你讲了。” “嗯?” 卿酒脑袋懒洋洋搭在楚行止肩膀上,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想说你母妃?” 楚行止一愣,“你知道?” 卿酒点头, “知道啊,我喜欢你,追在你屁股后面那么久,对你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你是不是怕你母妃不同意我们之间的事?” 楚行止笑笑,“不是怕,是她定然不同意。” 以惠妃的性子,恐怕只会费尽心思拆散他二人,不会允许自己脱离她的掌控。 卿酒嗯了一声,也没感觉有多意外。 只不过她的反应却是让楚行止感觉到了实打实的意外,“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卿酒勾唇,“我担心有什么用,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楚行止,“……” 他嘴角抽了抽,“你给我好好说话!” “唔,我说的也是事实嘛,谁让我把她儿子迷得不要不要的,就算你母妃不同意,你也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听着她笃定的话,楚行止不由得失笑,“你就这么自信?” “啊。”卿酒扬起下巴,“那是自然,不光是对我自信,对你也自信。” 楚行止拍了拍卿酒背脊,继而偏头凑近过去,将人往怀中按了按,接了一个温柔而缱绻的吻。 再抬头时,楚行止眸中是未曾散尽的妄念,“嗯,我绝不负卿。” 第二百九十三章 转折 卿酒唇角弧度愈发扩大,二人鼻尖相抵,她摇头轻蹭两下,眸光潋滟,“你这话以前和多少红颜知己说过?” 楚行止扯唇轻笑,捏了捏卿酒脸颊,“没良心的,你不是跟踪过本殿?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卿酒一愣,眨了眨眼,“你知道?” 楚行止啊了一声,挑眉笑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你以为无人察觉?你跟我的第一天就被占西发现了,就是懒得拆穿你而已。” 卿酒,“……” 她深吸一口气,“那是你身边人身手都太好了,不是我三脚猫!” 说罢,卿酒眼珠子一转,再次贴上去,“不对,你既然都知道我跟踪你了,为何还不拆穿我,难不成……”她笑了起来,“你那会儿就对我动心了?” 楚行止一脸嫌弃之色,不过还是伸手抱着卿酒,“本殿那会儿就想着看看你究竟是何意图,又是谁的人。” 卿酒偏头看他,“以前是不是挺多人都这么接近过你的?” 楚行止身为当今三皇子,又生得一副风流倜傥模样,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更别说京城朝堂皆是波涛汹涌,借此往他身边安人的更是数不胜 数,当时楚行止还问过她,究竟是谁派过来的人? 身边人皆为利而来,没有分毫真心,想必这样的生活,他也早就过腻了吧。 楚行止自嘲般地笑笑,“你听过本殿的那些红颜知己,几乎都是朝堂上各个势力派来的人,只为确定本殿当真是无心朝政。” 卿酒听出了他话音中的寂寥落寞,忍不住想让他开心,扁嘴调笑道,“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我可要不高兴了。” 楚行止伸手落在卿酒耳垂上,轻轻摩挲两下,“不高兴什么。” 他凑近过去,对着卿酒低声耳语,“那么多试图接近本殿的,只有你一人成功了。” 话音落下,就见卿酒脸上笑容突然放大,本来是想哄楚行止的,却没想到猝不及防间被楚行止哄得晕头转向。 二人又抱在一起聊了片刻,见时辰不早了,楚行止那边还有事处理,卿酒直接起身,“你先忙,我也准备回去了。” 楚行止跟着起身,“我送你。” 卿酒摆手,“送什么送,最近马车坐多了坐得我腰疼,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不用担心。” 楚行止明白卿酒的性子,只能点点头。 卿酒离去 ,楚行止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感受到了附近几股多出来的气息,侧头看占西,“谁的人?” 占西不动声色,压低了声音回道,“唐瑞之。” 一瞬间,楚行止身边的气压变低,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笑容,“老狐狸,他想派人跟着本殿,好找出唐也下落。” 顿了片刻,楚行止沉声道,“把人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不必留活口。” 占西惊讶,“那唐瑞之定会有所察觉。” 楚行止轻嗤一声,“就是要让他察觉,往本殿身边派人,他早该想到是什么后果,本殿没把他的人碎尸万段就不错了。” “是。” —— 卿酒出了三皇子府,心情甚好,口中还哼着小曲儿,一边打量着京城各处景致。 原来她只觉得京城繁华归繁华,可看多了也就那样,远不如江湖有意思。 可现在,她却觉得京城处处都极好,就算再待几十年也不会待腻。 兀自发笑时,卿酒衣袖被人捏住晃了晃,“卿酒姐姐。” 卿酒步子一顿,“嗯?” 她低头垂眸看来,便倏然一笑,“是小可啊,姐姐交代你的事情办好没有?” 小可穿着一 身乞丐衣,从小都在京城长大,是这里的孩子王,对京城各个大街小巷都了然于心。 先前小可在外面和人打架时正好被卿酒碰上,顺手给他解了围,还三五不时地带东西给他,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小可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倨傲之色,拍了拍胸膛,“要是没办好我也不好意思来见你。” 卿酒顺手揉了揉小可脑袋,“真厉害,来说说。” 她带着小可到了路边一家饭馆中,“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你吃。” 小可也不和卿酒客气,要了碗面又随便点了几个菜,开口道,“前两日贾仲死了,你们再找此人没用,不过我最近听说贾仲在京城还有个远房表弟。” “远房表弟?” 卿酒怔了怔,“不应该啊,侯爷和楚行止的人都查过了,他在京城没什么亲戚了。” 也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此事才难办,到现在一直迟迟没有进展。 小可急急吃了两口面,用手背擦了下嘴,“你们那些查人不靠谱,要说小道消息,我们才是最灵通的。” “具体说说。” “这贾仲啊平日里在京城确实是孤身一人,也不太与人联系 ,先前一直在一家医馆挂着当大夫,后来济仁堂开了,又去了济仁堂中一直干着。他和他家一族人关系应该一般,早不知道多少年就断了联系,更别说什么远房表亲,你们查不到也正常。” 卿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不过他们要是一直没有联系,那找到他这表弟也没什么用啊。” 小可叹气,“你先听我说完,要是没用我也不会来找你。” 卿酒提了提神,认真看过去。 小可继续解释道,“前段日子,贾仲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按你的说法,那笔银子应该是唐瑞之给的,贾仲生怕自己有命拿钱没命花,就偷偷联系了他这个远房表弟贾青,提前将银子转到了贾青这里,二人约定事成之后三七分成,且将事情原封不动告诉了贾青,怕的就是日后出意外,贾青也能算作他一个后手。” “就是不知道,唐瑞之那边究竟知不知道贾青的存在。”他皱了皱眉,“贾仲既然死在了京城,那他临死前应该还透露过什么,对面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贾青……” 卿酒知道此事不容耽搁,立马问道,“你可知道此人下落?” 第二百九十四章 拉钩 小可点点头,“他上次出现是在京城一家地下赌坊,我已经让人盯着了。” 卿酒松了一口气,按着小可肩膀道,“这次你可帮了姐姐大忙了,回头再请你吃好的。” 小可绷着脸,“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请我吃饭。” 卿酒笑,“我知道,你是为了帮姐姐的忙,好兄弟,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小可面无表情看过来,“好兄弟?” 卿酒挑眉,“怎么了?嫌弃我?” 小可嘴角抽了抽,“人我帮你盯着,有事随时来找我,你一个女人,别成日里大.大咧咧的,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卿酒哑然失笑,“你个小屁孩,这张嘴怎么这么厉害,谁能欺负得了我!” “行了,我还有事,你继续吃,吃完再走。” 得了贾青的消息,卿酒想着先去嗣国候府一趟,通知云敬霆,让他尽快去将人控制住。 如果贾青是知情人,那么只要有他作证,就能帮宋玉卿洗脱冤屈。 卿酒出了饭馆,左右看看,直接朝着侯府的方向而去。 而饭馆中的小可也没继续吃,扫了眼饭菜,命人都打包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剩下几个孩子吃。 京城中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太多,他虽年岁不大,可成日里为了活命在京城摸爬滚打,心智早就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 出了饭馆,旁边就有一乞丐模样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跑过来。 小可皱眉,手掌抵住了小女孩的脑袋,禁止她往自己身上凑,“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路上马车这么多,你也不怕不小心撞到,还要和你说多少次!” 小女孩扁了扁嘴,“小可哥哥,我刚刚在路口那边看到卿酒姐姐了。” 小可瞥她,“看见她你这么急干什么?” 小女孩顺了口气,小手不停挥舞着,“我看到卿酒姐姐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打晕带走了!” “什么?” 小可眉头紧皱,“你看清楚了,真是卿酒姐姐?” “看清楚了,卿酒姐姐那么好看,还成日穿着红裙子,我想认不出来都难。”小女孩分外笃定,“我那会儿在巷子里刚睡醒一觉,抬眼就看到一抹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认真看还真是卿酒姐姐,就想着打招呼。” “结果……”小女孩年岁还小,说起话来有些啰嗦,不过小可也听懂了全程,“结果什么?” “结果后面突然来了一个大棒子,直接就砸在了卿酒姐姐脑袋上,然后我就看到卿酒姐姐被她们塞进去一个马车带走了。” 小可面色凝重,“那些人穿什么衣裳你记得么,还有马车是什么样的,你好好想想。” 小女孩拍了拍脑袋,认真想了半晌,将自己记住的东西都原原本本给小可讲了一遍。 小可点点头,将手中的吃食递给女孩,“这件事交给我,你把这些吃食带回去和他们分着吃了,别让自己饿肚子。” 吩咐完后,小可提步就要走。 小女孩仰着头,抓着小可的衣袖,“哥哥,危险。” 小可无奈,半蹲下身子道,“乖,卿酒姐姐帮过哥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她出危险,哥哥去找别的帮手,不会有事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珠黑白分明,里面尽是担心之色。 半晌后,她扁了扁嘴,又伸出手来,“那拉钩。” “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可揉揉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语气透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温柔,“快回去吧,哥哥不会有事的。” 目送小女孩离开,小可才心急如焚地往外跑,跑了 两步又觉不妥。 卿酒惹上的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就算一个人过去也是无济于事。 小可咬了咬牙,转了方向去三皇子府。 “殿下,外面有人要见您,说是卿酒的好兄弟。”占西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毕竟门外那位好兄弟衣着打扮奇特,再加上那一脸冰冷模样,活脱脱像是来找茬的。 “好兄弟?” 楚行止一愣,“叫人进来。” “不是殿下,我看外面那个……”占西组织了一下语言,“像是京城巷子里那些乞丐,而且外面那位像是个刺头儿。” 楚行止挑唇,“本殿最不怕的就是刺头儿,让人进来,他都提卿酒名字了,本殿总要给他个面子。” 不一会儿,小可被占西带进来。 楚行止上下打量了眼小可,心中啧了一声,卿酒的好兄弟原来是个半大的少年,不过转念想想卿酒的性子,楚行止又莫名觉得合情合理,和京城乞丐交朋友,是她的风格。 楚行止脸上带着一贯的散漫笑容,“你找本殿?” 小可抿着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之色,不停地打量周身侍卫,似乎随时防止着有人和他动手。 京 城里的种种人,他们都惹不起,而这些达官贵人,更是不将他们乞丐当人,今日来三皇子府,小可是抱着必死的打算来,只要有半点希望,他都不能不管卿酒。 只是,他只听卿酒提过楚行止,却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万一他找错了人,那他和卿酒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楚行止见他的反应忍不住轻笑,挑眉道,“你让人通传进来要见本殿,可见到了又不说话,耍我玩?” 小可握了握拳,生硬道,“你和卿酒姐姐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楚行止就笑出了声,“本殿还要和你报备?” 小可脸色涨红,梗着脖子,“我不信任你。” 楚行止瞥他一眼,“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信任正常,本殿也不信任你。不过你要知道,让你进来,本殿是看在卿酒的面子上,你若是打着她的幌子招摇撞骗,本殿不会饶了你。” “我没有!”到底是少年心性,小可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卿酒姐姐救过我,我今日过来,是因为她出了危险。” 楚行止动作一顿,笑容也停在脸上,“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脸上的紧张不似作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绑架 小可心底兀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今日赌对了。 而后,小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楚行止,神色依旧透着几分别扭,“我没有骗你,卿酒姐姐真的有危险。” 楚行止起身,对占西吩咐道,“让我们的人赶紧去找。” 小可跟在楚行止身后,执拗道,“我跟你们一起。” 楚行止下意识想拒绝,可回身看到小可坚定的眼神,不由得改了口,“跟着本殿可以,不过关键时刻护好你自己,你叫她一声姐姐,我不能让你受伤。” 小可重重点了两下头,“我打架身手还可以,不会给你拖后腿。” 楚行止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人简直是翻版的卿酒,“别成日里跟着卿酒学,张口闭口就是打架,小小年纪的多学点好。” 小可不服,“我要是不会打架,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而且卿酒姐姐也很好,她哪里都好!” 楚行止挑眉,“得,知道她哪儿都好,跟上我。” —— 另一边,卿酒只记得自己好端端走在大街上,正准备去找云敬霆说贾青一事,然后,然后什么来着? 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后脖颈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活像被人 打了一闷棍。 等等。 卿酒倏然睁眼,后知后觉她不是活像被打了,她就是被打了! 而且被打得还不轻,现在还透着一阵阵的疼。 是哪个杀千刀地背后下这种杀手,什么仇什么怨? 一时间,卿酒脑子迅速转动,不停盘算着她在京城得罪过什么人。 但她仔细一想,心中长叹一口气,她得罪的人过于多了,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是哪个。 眼前是一片黑暗,卿酒意识到自己眼睛被人蒙着。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伸手试探性地往四周摸,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摸到。 就在卿酒准备伸手去拿了眼镜上的黑布时,她听到周身传来的呼吸声,动作一顿。 附近有人? 卿酒皱了皱眉,那人应该正在看着她。 好端端的,要是来寻仇直接把她杀了就行,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还先将她绑到了这里。 “你们是谁的人?” 反正现在被人盯着,想必一时间也跑不了,卿酒冷静下来,给自己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对面一言不发,仍旧瞧着她。 “不是?”卿酒若有所思,“不是唐瑞之的人,那是… …” 卿酒脑海中灵光闪过,突然想到今日楚行止和自己说的话,再开口时语气几乎是笃定,“你们是惠妃的人。” 话音刚落,卿酒眼上被蒙着的布条突然被人拿下,一瞬的光亮袭来,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等适应过后,卿酒才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京城某个酒楼的雅间中。 而雅间的主位上,坐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正面带不屑地瞧着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居高临下地站着。 卿酒一瞬不瞬地看回去,见此妇人和楚行止有七分相似,不由得一怔,“惠妃娘娘?” 惠妃抿了口茶,冷笑一声,“你识得本宫?” 卿酒不慌不忙地坐起身,“虽没见过娘娘,不过娘娘眉眼间和楚行止有七分相似,我自然认得出来。” “放肆!” 身后丫鬟上前一步,“你竟敢直呼三殿下名讳,成何体统!” 卿酒眯了眯眼,也不是好惹的,“我这般叫他,他自己都没什么意见,你着急什么?” “果然是乡村野妇,上不得什么台面,殿下怎能允许你这种人在他身边待着!”丫鬟对她横眉冷对,一口一个乡村野妇。 卿酒难听的话 听多了,听到这些心中根本不起波澜,嗤笑一声,“你区区一个丫鬟,你家主子还没开口,你在旁边叫什么叫?这就是你们宫中的规矩?” “你……” 丫鬟一张脸青红交接,她本以为卿酒定然会和她们求饶,谁料这人根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惠妃视线落在卿酒脸上,卿酒五官飒沓,身为女子,连惠妃也不得不承认,她模样确实好看。 “好厉害的一张嘴。”惠妃笑笑,“本宫还不知,行止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卿酒勾唇,“那惠妃娘娘现在知道了。” 她不惊不惧,直直对上了惠妃的眸子。 惠妃瞥她一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本宫的儿子,本宫了解,他这些年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却始终没有长久的,你模样是不错,不过这天下环肥燕瘦女子千姿百态,他见得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腻了你。” “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想要什么,银子?地位?所有你在他身上所图的,本宫都能给你。” 惠妃语气中带着笃定,似乎认定了卿酒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卿酒嘴角抽了抽,把她敲晕了绑过来,为的就是许她金钱 财宝离开楚行止? 不知楚行止身边过去的那些女子有没有过这种待遇。 惠妃见卿酒没说话,以为她心中动摇,轻笑道,“不着急,好好想想,机会难得。” 卿酒一手按捏着自己还发痛的脖颈,一边有些无奈道,“不如换成我问你。” 在惠妃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卿酒直接开口道,“你开个条件,要我做什么你才能不插手我和楚行止之间的事?” 她语气真诚,像是真心发问。 惠妃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你好大的胆子!” 卿酒面不改色,“我从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子。” 惠妃心中杀意顿起,“本宫本不想走到这步,不过如今是你逼我,你可知道,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本宫自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京城中,你想清楚,一个人若是没了命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卿酒眉梢轻挑,“你想杀了我?” “有何不可。”惠妃语气轻蔑,“你的命,在本宫眼里便和蝼蚁无甚区别。” 卿酒挑衅,“行啊,那惠妃娘娘不如试试,杀了我有什么后果?” 惠妃眸子眯起,戾气顿生,“来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又比谁好 雅间大门被打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出现在卿酒面前。 卿酒下意识去摸身上的软鞭,可软鞭在她晕倒的时候就已被人拿去,腰间空无一物。 她目光警惕,慢慢后退。 惠妃端坐在原地,像是见惯了这般场景,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长剑出鞘。 卿酒瞳孔轻缩,足尖点地,另一只脚直接横扫过来,去踢侍卫握剑的手。 “找死!” 惠妃身边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身手极好,一人直接冲上去和卿酒过招。 卿酒一对一尚且勉强,更别提现在是一对二,且没有趁手武器,很快就落了下风。 她此时在惠妃眼里,就像是条岸边搁浅的鱼,死不死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本宫本还想看在行止的面子上留你一条性命,不过你不知好歹,偏偏要执意如此,那便别怪本宫下手无情了。” 卿酒一边应付着面前的人,一边冷笑道,“你做梦!看在行止的面子?你有把他当过亲生儿子么,你有问过他喜欢什么?” 卿酒如此被惹恼,口下也不留情,“你根本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你现在虽贵为惠妃,可你出身卑微,这些年 你从未忘记自己的出身,所以拼命的往上爬,不管什么人都能利用,现在连儿子也不放过,你想他娶高门贵族,说到底还是为了稳固你自己的位子,不必假惺惺地说为他好!” “放肆!” 已经许多年没人敢这么挑衅过惠妃了,她胸膛剧烈起伏,杀心愈盛,“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半天连个女子的嘴都捂不住?赶紧给本宫杀了她,丢到乱葬岗!” 话音落下,侍卫的进攻愈发凌厉起来,卿酒节节败退,再加上她身上本就有伤,很快肩膀就挨了一剑,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卿酒紧紧咬着牙关,她不能退。 现在只要一退,那长剑就会毫不留情架在她脖子上。 她卿酒宁可战死,也绝不会乖乖等死。 打斗中,卿酒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连带着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卿酒兀自苦笑一声。 想不到,她最后竟是要折在京城。 只可惜,在临死前见不到楚行止最后一面。 她神情开始恍惚,身上所有地方似乎都在发痛,眼前变白,耳边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卿酒觉得耳边的声音莫名有 些像楚行止。 “卿酒,卿酒!” 楚行止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一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眸中尽数都是戾气,他将人抱在怀中,几乎不忍去看卿酒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仍旧是那一袭红衣,身上的伤口不停往出渗血,和红衣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衣裳本来的颜色。 在这一刻,楚行止甚至怀疑卿酒最初穿红衣的念头,不过是想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显得不那么狼狈。 惠妃美目瞪起,神情不悦,“你怎么来了?” 闻言,楚行止收紧了五指,缓缓抬眼看惠妃,目光是说不出的冰冷。 惠妃是第一次在楚行止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出口却是指责,“你别这样看本宫,闹到如此地步,都是她自找的。” “她自找?” 楚行止只觉荒唐,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和你素不相识,初一见面你就想要她性命,现在还说是她自找的?” 惠妃皱眉,“你为了区区一个外人,就要和本宫顶嘴?” 楚行止额头上青筋暴起,“她现在都被你搞得快没命了,你在意的是顶嘴?”他从未想过,自己母妃为了阻 止他和卿酒,竟会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没命了便没命了。”惠妃脸上没什么表情,抿了口茶,“你身为西楚三皇子,身份尊贵,日后离这些人都远点。” “你觉得她是江湖女子,身份卑贱。”楚行止轻嗤,“那你呢?你也是宫女出身,比她又好到哪儿去?” 楚行止直直戳在了惠妃的心窝上,惠妃神色一变,茶杯中的茶不小心溅了出来,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楚行止绷着一张脸,极力忍着心中情绪翻涌。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卿酒险些为了他没命。 楚行止冷笑,“我说的有错?这些年你一直不让人提起你身份,可所有人都知道,你曾是宫女。宫女又怎么了,凭什么出身卑微的人就要被人处处看不起,卿酒和你无冤无仇,我和她在一起,是我喜欢她,日后我娶什么人为妃,母妃就不必操心了。” 说罢,楚行止直接打横抱起卿酒,大步往外而去。 “你给我站住!” 惠妃拍案而起,“你为了她就要和本宫闹成这样?” 楚行止脚步未有任何停顿,只留给惠妃一个冷漠背影。 直接上了马车,楚行 止才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卿酒热烈明艳,就像是生命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 如果他从未见过这束光,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可他既然见过了,就再也不愿松手。 马车中,楚行止紧紧握着卿酒的手,对占西吩咐道,“再快点走,让大夫提前在府中侯着!” 其实不用楚行止说,占西也知道卿酒现在的情况不容小觑,马车在路上走的都快飞起,时不时还能听到周边百姓的抱怨声。 楚行止充耳不闻,视线始终落在怀中的人上,心像是空了一块。 卿酒要当真出事,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都是他自作自受,明知道惠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却还不亲自送卿酒回府。 楚行止眼睫轻颤,心中一片酸涩。 “殿下,到了。” 话音落下,楚行止抱起卿酒,下马车大步回府。 门口,不光是大夫,还有小可也满脸焦急之色的等着。 “卿酒姐?” 小可面色发白,神色凝重,忙跑上前去,看到浑身是伤的卿酒,拳头忍不住握紧,咬牙切齿,“是谁伤了卿酒姐?”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名利场 楚行止眉眼发冷,“之后再说。”他一路抱着卿酒回了房中,给大夫让出了位置。 大夫忙不迭上前,先大致查看了一下卿酒的伤势,眉头轻蹙。 楚行止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夫的脸色,“她怎么样?” “不应该啊,卿酒姑娘身上伤势不算重,怎么会现在还醒不过来。” 一边说,大夫一边伸手去探卿酒的脉。 良久后,轻松了一口气。 “卿酒姑娘今日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用膳,她身有旧疾,腹中又无吃食,再加上心火旺盛这才晕了过去。” 楚行止愣了下,“多谢,占西,吩咐厨房去做些清汤小粥来。” 大夫开了两副药,又给楚行止递过去了治外伤的粉,“虽说卿酒姑娘伤势不算重,不过这些伤口还是要尽快处理,殿下……” 他有些为难,毕竟卿酒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楚行止的心上人,就算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帮着上药,不然怕是卿酒还没好,他自己就要没命了。 楚行止目光落在卿酒身上,“嗯,放着吧,本殿会处理。” “那小人告退。” 大夫离去,屋中就只剩下了楚行止和小可二人。 小 可仍旧绷着脸,漆黑如曜石的眸子中带着担忧和悔恨,拳头紧握。 楚行止摩挲了两下药瓶,准备给卿酒上药,忍不住偏头看向小可,挑眉,“你不出去?” 小可执拗,“我要等着卿酒姐醒。” 半大的少年,抿着唇角,心中不知所措,却只会用这种方法掩饰。 楚行止现在本没什么耐性,可转头看到小可这幅模样,还是叹了口气,“你在这,我怎么给她上药?” 小可先是一怔,而后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楚行止,不可置信,“你给她上药?” 一瞬间,小可的脸上就带了防备之色,“三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你给卿酒姐上药应该不合适吧?” 看到他明显不信任的目光,楚行止几乎被气笑,舌头抵着后槽牙连连点头,“你知道我和你卿酒姐是什么关系?” “朋友?”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屁的朋友,她跟你说的?” 小可回忆了一下,卿酒倒是从来没说过她和楚行止之间的关系,“没有。” 楚行止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没有就对了,小屁孩管的这么多,到时候本殿和她成婚喜糖都没你的份!” 小可,“…… ??” 他猛然抬头,好像还在怀疑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 楚行止眉梢轻挑,显然是心情好了,吊儿郎当冲着小可挥了挥手,“赶紧出去,要是不信等她醒来你自己问她,别在这耽误上药。” 小可耳垂微微有些发红,站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 楚行止轻嗤一声,目送着小可出去,这才拧着眉去打量榻上的卿酒。 卿酒唇色发白,破天荒地有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楚行止心口处是一下接着一下的钝痛,莫名开始想自己将卿酒拉入京城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名利场究竟是对还是错。 每帮卿酒处理一个伤口,楚行止心中的愧疚就更多一分。 直到……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受伤了呢,要不要我把榻上的位置给你让出来啊?” 卿酒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她不想睁眼,想看看楚行止一个人对着她会不会说出些什么来。 没想到,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楚行止一言不发,只默默给她上药,动作分外轻柔,让卿酒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突然中了什么邪。 楚行止动作一顿,“你醒了。” “ 嗯。”卿酒撑着身子坐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楚行止的脸色,眨了眨眼,“脸色这么差,是因为担心我?” 楚行止眼睫微颤,小心翼翼将卿酒拥入怀中,嗓音发哑,“对不起。” 卿酒靠在楚行止怀中,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故作轻松道,“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啊,是你母妃绑的我,又不是你绑了我。” “不过……你母妃模样生得确实好,往那一坐,看着就端庄大气,怪不得把你也生得一副好皮囊。” 楚行止知道卿酒是故意想让自己开心,挑了挑唇,“那是,今日才知道本殿的好看?” “早就知道了啊,不然我也不能追着你不放,现在人终于是我的了,得让我好好看看瞧瞧。” 卿酒眉眼含笑,偏头在楚行止脸上亲了一口。 楚行止垂眸瞧她,“看,不收你银子。” “殿下,青菜虾仁粥好了。” 门外占西的声音响起,楚行止稍稍后退,揉了卿酒脑袋一把,抬步往出走,“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 现在的楚行止,和卿酒刚认识时的楚行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卿酒唇角上扬,突然觉得自己最近两次受的伤还挺 值,就是不知道惠妃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怕是对她要恨之入骨了。 想到这个,卿酒就长叹了一口气,正好赶上楚行止端着粥回来。 楚行止瞥她一眼,“你叹什么气?自己今日一日没吃东西都不知道?还能饿晕过去,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卿酒撇了撇嘴,“我本来是准备回府吃饭的,结果中间碰上小可,他……” 卿酒突然瞪大了眼睛,连粥也顾不上喝,紧紧抓住了楚行止衣袖,“小可说贾仲还有个弟弟,说不定能知道此事来龙去脉,你快让人去找,说不定对玉卿有帮助。” 楚行止立马看向占西,“去找云敬霆,小可呢?还在外面?” 听到自己名字,小可一言不发地进来,第一时间看向卿酒,确认了卿酒的安全。 “小可。” 卿酒没想到小可也在这,立马冲他招了招手,“让你担心了吧,我没事,就是点小伤。” 楚行止立马冷笑一声,“你管这叫小伤?” 卿酒不甘示弱,“我晕倒是因为饿的,又不是因为这些伤,姑奶奶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真就不把这点伤放在眼里!” “谁绑的你?”小可看向卿酒。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八抬大轿来娶我 卿酒一怔,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此事楚行止没错,她也不想让楚行止难堪。 就在她准备随便编个人时,楚行止开了口,“我母妃。” 卿酒和小可的视线一前一后落在了楚行止脸上,一个惊讶,一个愤恨。 小可眼神骤然变冷,早就超出了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凌厉之色,“是你害的她?” 卿酒叹气,去抓小可衣袖,“别这么说话,和他无关,而且我现在好端端的也没什么事。” 小可执拗,眼神仍然盯在楚行止脸上,“是不是你害的她?卿酒姐做错了什么,你母妃凭什么对她这样?” 楚行止细密的睫毛垂下,心中微沉,“是我的问题,我会处理好。” “卿酒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一句处理好?”小可梗着脖子,“我知道你是西楚三皇子,我也不管卿酒姐和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你要保护不好她,就别来招惹,最后倒霉的还是卿酒姐!” 卿酒瞥了眼小可,假装绷起脸来,“行了啊,今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姑奶奶我今日就是一时大意才着了道,下次定然不会。” 楚行止眸色漆黑,认真开口道,“不会有下次。” 见小可还是一副冷冰冰神色,卿酒无奈,拍了拍他脑袋,“好了,成日这么凶巴巴的吓死人了,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事,快回去休息。” 小可抿着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过两日再看你。” “行。”卿酒答应得干脆利落,“等我伤好了找你好好吃一顿。” 小可离开,卿酒喝了一口粥,“小可年纪还小,脾气大,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楚行止坐在一边,闻言眉头挑起,“在你心里本殿就这么小心眼,还和他一个小屁孩计较?” “没有没有。”卿酒忍不住轻笑,“三殿下可是全天下最大度的人,怎么会和他一般见识。” 楚行止看着卿酒的脸色,心里依旧有些发闷,抢过卿酒手上的碗。 “哎,你干嘛?” 卿酒正饿着肚子,才刚吃了一口粥就被人抢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楚行止没好气地将人按回去,“别乱动,我喂你吃。” 卿酒眼中含笑,安安心心靠在软垫上,见楚行止一言不发地喂她粥。 她眼珠子一转,偏头瞧着楚行止,“心疼我?” 楚行止动作一顿,没有出声,只是又舀了一勺粥喂她。 卿 酒咽下最后一口粥,推了推楚行止的手,“好了,我饱了。” “嗯。” 楚行止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不准走。” 楚行止背对着卿酒,眸色复杂,继续抬步。 卿酒继续抬高声音,“我说了不准走!” 楚行止果然没再动,不过也没转过身子,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可说的没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楚行止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卿酒,他就连安慰都没有立场。 难道让卿酒为了他忍气吞声?可是凭什么,卿酒好端端地迎来一场无妄之灾。现在卿酒表现的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发难受。 可对面的,是他母妃。 楚行止闭了闭眸子,脸上一片苦涩。 卿酒看他半晌,好看的眉头皱起,直接起身下榻。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楚行止心中的各种纠结都消失不见,第一时间转身,“你身上伤还没好,下来做什么?” 二人目光相对。 卿酒清楚地看到了楚行止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也迅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上前一步,缓缓抱住楚行止,“我没事,心疼我就心疼我,怎么还不理人呢 ?” 楚行止侧过头去,闷声道,“没不理你。” “行了,你母妃是找了我的麻烦,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也把你母妃气得不轻,算是扯平了。” 楚行止桃花眼下垂,“不算扯平,这次是她欠你。” 卿酒叹气,也不愿让楚行止为难,“说清楚就好了,欠我又能如何,我难道能打她一顿?” 楚行止眸色暗了暗,“你打我一顿吧。” 卿酒,“……” 她忍俊不禁,“我打你干什么,真打伤了还不是要我心疼。” 楚行止正色,“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去找她说,绝不让她再来打扰你。” 卿酒眉眼弯弯,“行,那我就等着你八抬大轿来娶我。” 楚行止勾唇,“等着。” —— 近几日,宋玉卿意图毒杀花魁一案迟迟没有进展,可民间的声音却愈发激烈起来。 其中一部分曾经受过济仁堂恩惠的人始终相信着宋玉卿,相信她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定是被人冤枉。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群情激昂,一口咬定宋玉卿小肚鸡肠,嫉妒花魁的美貌,所以故意做出这等事来,天理难容,嚷嚷着让大理寺尽快定罪 。 两极分化下,朝堂中表面上却是一派平和。 如今,距离老皇帝所给出的十日期限还有最后三日,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宋玉卿的笑话,几乎笃定云敬霆就算再手眼通天,也没办法翻了此案。 毕竟,贾仲人都死了,根本无人再能为宋玉卿证明清白。 再加上老皇帝心中对宋玉卿始终都是忌惮的,她虽三番两次治好了他身上的顽疾,可宋玉卿和云敬霆关系太近,对他而言早晚都是个威胁,要是能趁着此次顺水推舟处决了宋玉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暗潮汹涌中,当事人过得倒是分外悠闲。 此案结果未定,大理寺卿的把柄又在云敬霆手中捏着,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关着宋玉卿和秦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宋玉卿姿态慵懒,半靠着墙,正和秦楚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先前自己遇上过的疑难杂症。 二人都是医痴,说起这个来眼中皆是光亮,就算是聊个几天几夜都不会厌烦。 云敬霆过来时,便见宋玉卿笑靥如花,手中还拿了个瓷碗,聊渴了就端起来喝两口,根本看不出她是来坐牢的。 “啧,怎么瞧着她还胖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蛇蝎妇人 沈从屿和云敬霆站在暗处,忍不住地打趣。 云敬霆本是担心宋玉卿,害怕她在牢里会待不惯会受委屈,所以抽空带着沈从屿过来看看,顺便再敲打一下大理寺卿,没想到宋玉卿自己活的逍遥自在,大有把大理寺当成家的样子。 闻言,云敬霆薄唇轻挑,“心大些也好。” 沈从屿一言难尽看过来,“我今日也算是开眼了,头一次见着坐牢把自己给坐胖的。” 云敬霆却是分外满意,“坐牢又如何,本侯迟早会接她出去,就当来放松几日。”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没法了解这夫妻俩奇怪的脑回路。 二人又在暗处看了会儿,听着宋玉卿和秦楚从疑难杂症聊到了下毒解毒,大有要畅聊一整日的架势。 沈从屿饶有兴趣地看向云敬霆,“啧,你就不怕秦楚现在趁虚而入?” 云敬霆负手而立,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现在可不虚,来了大理寺以后一下杀了六七个人,大理寺现在还没搞清原因,没看到她在的牢房附近连个狱卒都没有,估计是都被吓得不轻。” 沈从屿一噎,顿时又想到了宋玉卿做的那些丰功伟绩,心里不由得竖 起大拇指,确实生猛。 敢在大理寺杀人,而且还让人捏不到把柄的,宋玉卿算是头一份。 想必大理寺卿现在恨宋玉卿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那倒也是,人和人还是不同。”沈从屿狐疑地眯了眯眼,“不过人家两个成日里谈天说地的,万一哪天就看对眼了。” 云敬霆冷笑一声,“要是他俩能看对眼早就在一起了,玉卿这般对他,不过是将他看做朋友,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行行行。”沈从屿无奈,“那现在怎么?你不准备出去打个招呼?就这么默默看着?” 云敬霆收回目光,喉结轻动,“看到她过得不错就够了,回去吧。” “你真是……” 沈从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云敬霆,“宋玉卿和你和离就是你活该,有什么话都不说,还在背后偷偷看人家,你不说出来她怎么能知道?” 然,云敬霆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直接将沈从屿的这些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二人离开的瞬间,宋玉卿正巧抬眸看过来,却发现不远处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怎么了?”秦楚见宋玉卿突然抬头,不由 得问道。 宋玉卿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出神片刻后才道,“没什么,估计是我看错了。” 不然她怎么能看到云敬霆的身影…… 这三更半夜的,他应该不会再特意跑过来一趟吧。 外面,是夜黑风高,街上已无人影。 济仁堂关门的这几日里,连带着周遭也跟着荒凉起来,往日里这里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刺啦——” 济仁堂门口的封条被人撕下,“进。” 一行人悄无声息入了济仁堂,开始动作利落地在济仁堂中翻找东西。 “大人,没有。” “大人,没有。” “大人,我这也没有。” 为首之人皱了皱眉,“你们确定都搜仔细了?再好好搜一遍。” 几人又在济仁堂中好好翻了一通,确定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这才退了出去离开。 半刻钟后,为首之人出现在了东宫。 太子楚晚风早早就等在书房中,见暗卫出现,忙开口道,“找到东西没?” “回殿下,济仁堂上上下下都搜过了,没见圣花的踪迹。圣花极为珍贵,传闻中百年难见一株,宋玉卿估计是多留了个心眼带在身上, 要不要我们的人去一趟大理寺把东西带出来?” 楚晚风眉头轻挑,“不必,我们去劫圣花意图太过明显,难保不被老三察觉。” 暗卫思量片刻,“那不然……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直接杀了宋玉卿,永绝后患。” 宋玉卿一死,就算还有圣花,也没人能救得活楚行止。 楚晚风轻笑,“釜底抽薪,是个不错的法子,如今宋玉卿在京城中的仇家可不少,她死在里面,可疑的人多了,也不会有人查到本宫身上来,就这么去办吧。” “是。” 转眼间,十日时间一晃而过。 “陛下,十日期限已到,老臣听闻那贾仲已死,也找不出什么关键性证据来,该给宋玉卿定罪了!” “是啊陛下,现在外面议论纷纷,都说是朝廷在刻意包庇宋玉卿,我们不能这么拖下去了,就算她从前有功,可陛下您对她已经足够宽容了,连济仁堂都是您赐给她的,没想到她这般不识好歹,陛下也不用对她这样的蛇蝎妇人心软!” 云敬霆一张俊朗的脸庞上结满寒霜,气势摄人,“一口一个蛇蝎妇人,你们难道有证据证明红袖招花魁是她下毒害的?济仁堂那 么多大夫,难保哪个动了歪心思,难不成所有人做的孽都要她一人来承担?” 他扫过朝堂众人,已是极为不悦,“一群朝廷上的中流砥柱,陛下的肱股之臣,成日想的不是如何保国泰民安,却是想着刁难一个小小女子,你们还真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这……” 穆家人涨红了脸,“我也是实话实说,再者说陛下先前已经说过了,十日之期,现在时间到了,就算你是侯爷也不能不认账啊。” 云敬霆的目光宛如毒蛇般落在他身上,薄唇勾起一抹危险弧度,“今日,本侯就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唐瑞之身子就是一僵,立马不动声色看过来。 只是云敬霆的伪装向来滴水不漏,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老皇帝咳嗽两声,眼中诧异,“哦?你可查到些什么了?” 云敬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回禀陛下,微臣现已查清,红袖招花魁身死一事乃是背后有人作祟,买通济仁堂名下大夫贾仲,再借机陷害宋玉卿。” 穆仁和开口,“谁不知道贾仲已经死了,现在把事情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应该不能服众吧。” 第三百章 证据 云敬霆掀起眼皮瞧他,眸中尽是不屑与冰冷,“贾仲是死了,不过知情人可不止他一个。” 闻言,穆仁和与唐瑞之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唐瑞之微微摇头,穆仁和的底气才更足了几分,讥笑道,“是么?侯爷在京城里一手遮天惯了,谁知道是不是在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想帮着宋玉卿脱罪。” 由于穆翡入宫一事,穆家的心早就从云敬霆那边偏离出来,一门心思地想要整死宋玉卿。 济仁堂出事,穆家人和唐瑞之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贾仲的死确实是唐瑞之的手笔,只不过他也没料到百密一疏,贾仲在京城中居然还有个远亲的堂弟。 他的人一查到此事,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堂弟给押回了府中,恰好还快了云敬霆一步,所以唐瑞之现在才能如此沉得住气。 没了这个关键性人证,云敬霆今日在朝堂上就算是说出朵花儿来都没用。 唐瑞之唇角挑起一抹弧度,“侯爷行事向来有分寸,想必不会如此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 老皇帝在听见一手遮天四个字时目光分外明显地沉了沉,“你说宋玉卿是被人陷害, 可有人证物证?” 云敬霆微微颔首,语气不轻不重,“带人上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背后看去,下一刻,和贾仲五官带着三分相似的男人被押了上来,眼神不停乱转,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侯爷,我知道的已经都和你说过了,请您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云敬霆居高临下看他,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了画押书,交给一旁的苏公公,“事情经过他已经都招了,还请陛下过目。” 看到贾仲堂弟的瞬间,唐瑞之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他知道,这一次,他输了。 穆仁和也是满脸的诧异之色,直接看向唐瑞之,似是在质问。 明明唐瑞之先前保证了此次定能将宋玉卿置于死地,可谁知到手的鸭子又要飞了,且贾仲堂弟本在唐瑞之手上,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唐瑞之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沉默地看着地上不停求饶的人,眉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气。 老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供述,一巴掌将画押书拍在桌子上,“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指使的?” 大殿中央,男人身子猛然一抖 ,连头都不敢抬起,只能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小,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堂哥就算对着我也警惕得很,我只知道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帮人暗地里办事,可当真不知道是谁指使他,我都是猪油蒙了心,才敢花这些带血的银子,早知道这样,就是再借我几个胆子我都不敢啊。” 老皇帝看得心烦,摆了摆手,“把人带下去。” 眼见皇帝喜怒不明,下面的人又都动了心思。 穆仁和最先站出来,“陛下,就算是贾仲最近确实发了一笔横财,可也不能证明就是他诬陷的宋玉卿,老臣知道侯爷和宋玉卿有感情,可也不能草菅人命啊,罗素素乃是无辜的,京城中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此事,我等可不能徇私舞弊!” “哦?”云敬霆目光沉冷,“看来穆大人是不信本侯?” “不是老夫不信你,老夫只信证据,你带来的人话说的模棱两可,万一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听着听着,楚行止嗤笑一声,“冤枉好人?冤枉了谁,难不成是冤枉了贾仲,他身上要是没点什么猫腻,又怎么会突然死井里去,穆大人是把 这满殿的人都当成傻子了?” “三殿下慎言,贾仲身死一事确实有蹊跷,说不准还是宋玉卿害怕事情暴露,才专门找人去杀了贾仲灭口!”穆仁和咬死了宋玉卿,绝不愿给她半点翻身的机会。 “好一个反咬一口!”楚行止怒极反笑,“侯爷,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今日就让满朝文武好好听听看看,看到底是谁冤枉了好人!” 话音落下,大殿外又被带来二人,赫然是一直在济仁堂待着的挽清和大宝。 挽清就是一民间女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不由得有几分紧张,不过一想到宋玉卿此时还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什么紧张什么害怕就通通都消失不见。 宋玉卿对她那么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宋玉卿被人冤枉。 老皇帝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你二人知道些什么,说罢。” 挽清捏了捏大宝肩膀,大宝冲她点点头,随即开口,声音还带着小孩特有的稚嫩,“那日玉卿姐姐和济仁堂的叔叔婶婶们都在忙,我一个人在后院角落里蹲着数蚂蚁,就看到贾仲叔叔偷偷摸摸在后门和人见面,那人还给了贾仲叔叔银票,然后… …” 挽清冲她笑了笑,“没事,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大宝握了握拳,“然后我就看到贾仲叔叔在后院晒干的草药里拿了几株千佛手回了前堂。” 千佛手,正是导致罗素素死亡的原因。 议论声渐起。 唐瑞之面色阴沉道,“谁不知道这二人都是济仁堂的人,宋玉卿还对她们有过救命之恩,她们说的话,自然不能尽信。” 楚行止偏头看来,“啧,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救命之恩,看见就是看见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贾仲,你们却处处为他辩解,可要说宋玉卿毒杀罗素素,根本没半点证据,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深信不疑?” 他邪邪一笑,言语中没有分毫忌惮,“还是说此事就是你们在背后指使的。” 穆仁和脸色一变,“一派胡言。” “本殿是不是胡言乱语你们心中都清楚,成日里抓着一个女子不放,我还真是小瞧你们。穆家对宋玉卿心存恨意,本殿倒是勉强能够理解,可唐大人……”楚行止意味深长,桃花眼向上挑着,其中春色潋滟,“难不成唐大人和……” 说到这,老皇帝眸子轻眯。 第三百零一章 没必要活着 楚行止的话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他向来是个混不吝,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要是真将人惹急了…… 唐瑞之不动声色地别过了目光,“三殿下说笑了,本官只是就事论事,既然现在证据确凿,也该还宋姑娘一个清白。” 他都松了口,穆仁和心中就算再不甘此时也无济于事,只能不说话当做默认。 接连两个证人带上来,风向骤变。 老皇帝神色不辨喜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龙椅,“既然如此,该押的押,该放的放,这些日子是让她受委屈了,传朕旨意,济仁堂悬壶济世,功德无量,朕特赐金匾,以资鼓励。” 有皇帝的这块匾,也算是能堵住京城中的悠悠众口,而且,这样的殊荣,可是多年以来的头一份。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谁能想到宋玉卿倒是个有本事的,在阎罗殿外走了一圈,却偏偏又上了岸,现在连三皇子都站在了她那边。 这个女人,不简单。 —— 自从贾仲的堂弟出现在大殿上时,唐瑞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厉气息,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宫外,唐瑞之的心腹一看到人立马硬 了上来。 唐瑞之面无表情,“怎么回事?” 侍卫掀开车帘,一边开口道,“小少爷昨个半夜被人送回来了,估计与此事有关。” 唐瑞之简直要被气笑,“唐也被送回来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了唐家,让唐瑞之不多想都不行。 下了马车,唐瑞之匆匆回唐府,刚一进去就看到自家哥嫂正围着唐也嘘寒问暖,想儿子想得不得了。 唐也坐在主位上,旁边还有丫鬟给扇着风,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水果,活脱脱一个纨绔模样,口中却不以为意,“哎呀,儿子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多余操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再想出去玩提前和我们打声招呼,别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也不怕我们担心。” 唐也吃了瓣橘子,随口应着,“放心,不就是出去玩两天嘛,瞧你们这样儿。” 唐瑞之站在门口,脸色阴鸷,“去哪儿玩了?” 唐也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叔,听到声音后橘子也顾不上吃了,忙不迭站起来,冲她娘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心虚道,“小叔。” 唐瑞之盯着他,“我问你去哪儿玩了?” “哎呀,阿也回来就是好事,你别吓唬他。”唐夫人一见唐瑞之这模样就知道他是动了气,连忙挡在唐也面前。 唐也眉眼发冷,尽量心平气和道,“嫂子,你别拦着我。” 他走到唐也面前,再度开口,“别让我问你第三遍。” 唐也身子忍不住一个哆嗦,“去,去江南溜了一圈。” 唐瑞之,“你身边给你派的那些护卫呢,没一个回来通报的,都是死人?” 唐也眼珠子到处乱转,想胡乱搪塞过去,可今日唐瑞之明显心情不好,他再怎么也不敢招惹,只能老实道,“是我让他们不准说的,我要是和你们说了,你们肯定不让我去。” 话音落下,唐瑞之反手一个巴掌就抽了上去。 他被气急,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宋玉卿定罪一事本以板上钉钉,可到口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的筹谋也都付之一炬。 “瑞之!” 唐夫人立马着了急,查看着唐也的情况,唐治也是皱起了眉头,“瑞之,再怎么样,阿也都是你的侄子,你……” 唐瑞之冷着脸,“他要不是我的侄子,我今日就亲 手杀了他!贾仲的弟弟,是你们换出去的?” 提到此事,唐家两口子脸上都浮现出一抹难堪之色来。 唐夫人赔笑,“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贱民罢了,有人说他知道阿也下落,只要我们把人交给他,就保证阿也三日内回来,我们才……” 听到这里,唐也也发现了不对劲,瞪大了眼睛,“什么我三日内回来,我好端端出去玩的,小覃姑娘说她京城还有事我才跟着赶回来,怎么还和旁人扯上了关系。” 唐瑞之眼中尽是怒火,一字一顿,“蠢货,从今日开始,我叫人跟着你,不许迈出唐府半步。另外,你身边那些护卫,我一个都不会给你留。” 唐也愣了一下,“小叔,你什么意思?” “他们护主不利,没必要活着。” 丢下这句话,唐瑞之直接抬步离去。 与此同时,云敬霆那边,从宫中出来后就直接跟着大理寺卿去了大理寺,准备亲自接宋玉卿出来。 大理寺卿一路跟在云敬霆身边,暗道自己当初怎么就选择了招惹宋玉卿,现在好了,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早知道就不该给宋玉卿留活路,直接把人了结了,也省了之后这么多 麻烦。 不过,大理寺卿的家眷现在都还在云敬霆手上,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只能毕恭毕敬,“侯爷,您在此处稍等片刻,下官这就进去带宋小姐出来。” “嗯。” 云敬霆神色清冷,可目光分明就是柔和的。 他手上还拿着昨夜熬了一整晚亲手雕好的木花,想着等宋玉卿出来后二人好好聊聊。 过去两个人都太要面子,谁都不愿先认输。 他以为自己给宋玉卿的爱已经足够,可现在才发现,只要能换宋玉卿回到他身边,不论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不会犹豫。 见云敬霆时不时垂眼看木花,沈从屿忍俊不禁,“怎么,害怕她不喜欢?” 云敬霆将木花收回去,神色如常,“不会。” 沈从屿挑眉,“什么不会?” “不会不喜欢。” 沈从屿,“……” 算了,在宋玉卿面前,云敬霆早就没什么形象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人同时看去,云敬霆眉头轻蹙,见只有大理寺卿一个人面色惨白地出来,“她人呢?” 大理寺卿故意急促,不敢说话。 云敬霆耐性不够,直接推开大理寺卿大步而入。 第三百零二章 吐血 刚走进地牢,云敬霆的身子就狠狠僵了一下。 是血腥味。 云敬霆一颗心骤然被提起,快步往地牢里面走,可越走,他的心就越发不安。 血腥味越来越浓厚,直到云敬霆看到地牢边上一具男人的尸体。 他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沉着眉眼继续往里走。 直到…… 沈从屿跟着一路小跑过来,也看到了地牢最里面的场景,一瞬间连呼吸都快忘了。 只见宋玉卿浑身是血,昏倒在牢房门口,双眸紧闭,秦楚一言不发,正撕着自己的衣裳给宋玉卿做简要包扎。 看到来人,秦楚面带急色,“方才有人突然出现,捅了玉卿一刀,这里没药没工具,我只能给她做简要包扎。” 云敬霆眸色翻涌,一张脸上尽是寒霜,“从屿,你先带他们回府,从宫中叫最好的太医来。” “侯爷……” 大理寺卿一听云敬霆想要惊动宫中,立马就着急起来,“侯爷,此事还没查清,若贸然惊动宫中……”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脖颈上就是一痛,被云敬霆一把掐住抵在了地牢墙上。 摇曳的烛火中,云敬霆此时就如同杀神般,满身煞气,“ 本侯说过,她要是有事,你们整个大理寺就都下去给她陪葬!” 不光是大理寺,宋玉卿要真出事,他要整个朝堂上的那群老东西也都跟着陪葬! “大人……” 一旁,大理寺的众人眼睁睁看着大理寺卿满脸涨红,随时可能被掐死的场景,却无一人有胆子上前阻止。 大理寺卿面容狰狞,不停地挣扎着,可他越挣扎,云敬霆下手就越狠。 在场无人质疑,云敬霆是当真会杀了大理寺卿。 云敬霆的狠绝,整个西楚无人不知,可今日才算亲眼见识,他连朝廷大臣想杀都敢杀,还有什么怕的。 秦楚深深看了云敬霆一眼,过去他以为云敬霆对宋玉卿的感情虽好,可也只是动心。 而今再看,秦楚心中却莫名有些苦涩。 路过云敬霆时,沈从屿步子顿了顿,“玉卿这有我,不会出事,你先冷静下来,杀人未必是最好的手段。” 听到宋玉卿几个字,云敬霆目光轻闪,如寒冰一般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他凤眸半眯,嫌恶地扫过大理寺卿,最后还是松了手。 “说,怎么回事?” 松手的瞬间,大理寺卿如溺水的猪一般 ,划着他肥硕的身躯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球因为缺氧也微微凸出来,看着分外瘆人。 云敬霆虽松了手,可杀心还没下去。 大理寺卿体会到了其中厉害,现在也不敢耽搁,强忍着不适开口,“侯爷,小人当真是冤枉的啊,这人根本不是大理寺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宋小姐身份尊贵,牢房的钥匙都是小人亲自保管,寻常人想进都进不去,方才牢门刚刚打开,小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直接冲了进来,还,还……” 在云敬霆肃杀的目光下,大理寺卿硬着头皮开口,“还捅了宋小姐一刀。” 云敬霆深吸一口气,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过去,“本侯眼睛还没瞎。” 大理寺卿头皮又是一阵麻意,强烈的求生欲涌上来,“不对,还,还有!” “他是冲着宋小姐身上的东西来的,捅了宋小姐后,他又在宋小姐身上摸出来个瓷瓶,就在这!”大理寺卿赶忙指向地牢一角。 若他不说,确实没人注意这里还有个不起眼的瓷瓶。 瓷瓶敞着口,云敬霆蹲下身子捡起来,将瓷瓶一倒转,半点东西都没有,他蹙眉,“里面 的东西呢?” “都被他吃了。”大理寺卿苦着一张脸,“他动作实在太快,应该是死士,吞了以后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拦就直接自杀了。” “废物。” 云敬霆强忍着想大开杀戒的心,问清楚以后就命人将尸体送去府上,急急往回赶。 一路上,他脑海中尽数都是宋玉卿那满身是血的模样,恨不得躺在地牢里的人是他。 现在,京城里本来就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宋玉卿的事,宋玉卿在大理寺出事的消息,根本来不及隐藏,就铺天盖地的被传了出去。 卿酒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冲到了楚行止那里,正好撞见楚行止急急忙忙准备出门。 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楚行止开口,“坐我的马车,一起过去。” “嗯。” 卿酒也没耽搁,直接上了马车,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怎么在地牢里那么多天都没事,偏偏今天出事了,还是在侯爷眼皮子底下。” 楚行止阴沉着脸,“对面狗急跳墙呗,本来以为能将宋玉卿置于死地,想不到敬霆还是把证据找到了,现在迫不得已走了下下策。” “这帮混账!欺负一个女 人算什么本事,成日里只知道躲在暗处,比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楚行止嗤笑,“你算是说对了。” 二人紧赶慢赶,赶到侯府时,云敬霆正巧也从马车上下来,脸色难看至极。 楚行止大步走过去,“玉卿怎么样了?” 云敬霆抿唇不语,只是往里面走,周身气压极低,看着便让人心惊胆战,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楚行止一看云敬霆的反应,心下一沉,跟着走进去。 屋中,秦楚和太医都在守着,宋玉卿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 不用云敬霆开口问,秦楚见了人以后直接道,“那一刀捅在了心脏旁边,只要再歪一寸,玉卿绝无活路。” 云敬霆眸色一厉,出口时声音沙哑,“有没有性命危险?” 秦楚咬了咬牙,强忍着情绪,“说不好,虽说那刀没直接捅入心脏,不过可能会危及心脉,得看她自己能不能醒来。” 如果能,便能活。 如果醒不来,恐怕就要这么一直睡下去。 云敬霆闭了闭眼,心口一阵钝痛,紧接着咳嗽出声。 他伸手去捂,却没放在心上,是对面的楚行止和沈从屿同时变了脸色。 第三百零三章 谁都别想好过 “敬霆!” 骨节分明的手指缝中,鲜红色的血点点溢出。 喉头一阵腥甜,云敬霆垂眼看着手中刺目的颜色,心无波澜,只是从怀中掏出帕子来不紧不慢擦拭干净,“无妨。” 仿佛吐血对他来说就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是该有多着急,多害怕,才能因为宋玉卿的一句消息而气吐了血。 在场几人皆是心神震动。 云敬霆心中戾气横生,恨不得搅得整个京城都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过。 可当他目光落在宋玉卿身上时,又是说不出的温柔。 半晌,云敬霆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冷声道,“去叫人围了大理寺,不许出不许进,他们最好能祈祷玉卿醒过来,不然此事没完。” 楚行止一怔,下意识开口,“敬霆,如此做法,父皇那边恐怕……” 老皇帝原本就忌惮云敬霆会功高震主,故而这些年云敬霆做事收敛了许多,才勉强换来现在的和平,可一旦围了大理寺,势必会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上云敬霆的那些对家以及言官,怕都会揪着此事不放。 云敬霆眸色冷冽,没有分毫温度,“她若没了,本侯谁都不怕。” 宋玉卿算软肋,她若在,他还尚且能保持清醒冷静,可宋玉卿要是魂归九天,他要再多的清醒冷静又有什么用,终究还是换不回那个人来。 沈从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回来,“好,我去办。” 随着云敬霆一声令下,整个京城,已然开始乱了。 从众人得知宋玉卿遇刺一事后,不少人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嗣国候在西楚一向威名赫赫,此次好不容易要保个女子,却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捅了一刀,这得是多大的屈辱。 而宫中,老皇帝听说此事后眸色渐深,已无暇去想谁动的手,只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宋玉卿曾两次医治他的腿疾,西楚人尽皆知,他忌惮宋玉卿的医术,却无法将人除之后快,不然难堵悠悠众口。 现在有人替他做了这件事,还背了锅,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便准备静观其变。 只是,谁也没料到,云敬霆会发这么大的火,当真叫人把大理寺给围了。 出事时,大理寺卿正在府中,盘算着自己妻儿究竟被云敬霆关在何处,突然听闻这个噩耗,惊讶的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匆匆忙忙又赶去了大理寺 。 此时,大理寺前前后后已经被云敬霆的亲兵包围,皆是手持长矛,面容冷厉。 大理寺的人满心不服,正在门口不停嚷嚷着,“你们家侯爷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大理寺,他凭什么说围就围!” 沈从屿面不改色,“宋小姐在你们大理寺出的事,既然现在你们自己还抓不出幕后之人,云家愿意代劳。” “动手的人根本不是我们大理寺的,分明是有人想泼脏水,总不能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们身上吧。” 沈从屿眉头一挑,斜斜看过去,“人是在你们大理寺出的事,你们不担责谁担责?现在宋小姐生死未卜,你们最好省省唾沫,先好好想想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如果说前面还是警告,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们大理寺赔命不成?!” 沈从屿冷笑,“你们不该赔?” 一句话,顶得对面半晌没动静,最后,还是大理寺中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官兀自开口,“那宋玉卿说到底就是个平民百姓,就算她曾是侯妃,可现在也不是了,你们嗣国候府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是啊,此事我们大 理寺固然有错,可也绝不是我们一方的错,宋玉卿被关在这里十几日,我们大理寺还莫名其妙死了六七个人,那这笔账怎么算?” 沈从屿意味深长地看过去,“想算账?” “算就算,我们死了六七个兄弟,她不过是被捅了一刀,凭什么……” 话音未落,开口的人猝不及防倒地,发出砰的一声。 他脸上还维持着先前说话的表情,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甚至,没人看到究竟是谁出的手,这人就已经断了气。 四周,众人惊恐万分,连忙退开,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喉咙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云敬霆,他是真的敢杀朝廷官员。 没有分毫掩饰,就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这么把人……杀了? 沈从屿环顾四周,“还有谁不服,想出来算算账的,我今日奉陪到底。” 一片鸦雀无声。 大理寺卿刚下马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落了下来。 “沈副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大理寺卿现在是真的开始怕了,嗣国候府的这帮人,根本就是一群亡命徒 ,胆大包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沈从屿看到大理寺卿,唇角挑起,“正好,我正愁着怎么派人将您请回大理寺呢,您自己就回来了。” 大理寺卿,“……” 合着他是自投罗网,主要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云敬霆的人敢如此任性妄为。 他现在想走,可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理寺嘛,既然出了事就该整整齐齐,现在大人回来了,也算是人齐了,进去吧。” 沈从屿做了个请的动作,不过看在大理寺卿眼里,活脱脱像是要给他送走。 他眼珠子轻转,“沈副将,这里到底是大理寺,下官也明白宋小姐出事,侯爷心急如焚,不过此事我们还能再商量,毕竟都还没查清,我们大理寺也还要办事,总不能……” 沈从屿维持着请的动作未变,“大理寺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我等悉听尊便。” —— “放肆!”老皇帝满脸怒容,“都是朕近些年将他惯得半点样子都没,还敢派人围大理寺,他分明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唐瑞之站在一旁,“宋玉卿出事确实始料未及,侯爷一心惦念着她,也难免做出些过激的事情来。” 第三百零四章 功亏一篑 “他这叫过激?他都派人把大理寺围了,现在京城上下的风言风语无数,他云敬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老皇帝越说越气,感觉自己的脸面今日被打得啪啪响,一怒之下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下去,“去,给朕把他叫过来,朕就准备亲自问问他,他是不是想造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忙不迭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不敢呼吸。 老皇帝呼吸急促,一直到云敬霆来了都没半分好脸色。 云敬霆平日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今日更甚,整个人就像是从冰窟里出来的,还没靠近就能察觉到周身的冷意和危险。 老皇帝面带不悦,“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朕说的?” 云敬霆面色未变,“陛下,玉卿在臣眼皮子底下心肺处被人捅了一刀,臣不能不管。” “朕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给你派过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敬霆抿唇,“大理寺的人查不出幕后之人,既然这样,臣去查。陛下放心,冤有头债有主。” 这意思就是,一天揪不出幕后之人,他就一天不会撤。 老皇帝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里,“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你 这么做,可有考虑过朕?可有考虑过文武百官?!” 云敬霆凤眸中毫无波澜,闻言直接跪了下去,“回陛下,此事臣亦不想大动干戈,不过是朝堂上有人想逼着臣这么做,若陛下想罚,臣认罚,但此事绝不会这么过去。” “你……” 老皇帝一阵头疼,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当真把云敬霆怎么样,心中更是憋屈万分。 云敬霆再这样下去,迟早都是个威胁。 “陛下若没其他事的话,恕微臣告退,玉卿生死不明,微臣想陪在身边。”云敬霆虽是跪着,可却背脊直挺,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老皇帝胸口发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宋玉卿的事乃是意外,朕理解你心情不好,不过大理寺是无辜的。” 言下之意,是让云敬霆别再动大理寺之人。 云敬霆未曾说话,顿了顿便转身离去。 他离开后,老皇帝又发了老大的火,满殿的人尽是瑟缩。 不久,唐瑞之从围帘后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一片狼藉。 皇帝靠在龙椅上,一手按着眉心,“方才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朕的话他都能不放在眼里了,他真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 ” 明明自己才是九五之尊,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人,可朝堂上偏偏出现了个云敬霆,对他处处掣肘。 唐瑞之淡淡一笑,“陛下,嗣国候居功自傲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过去我们苦于抓不到他的把柄,现在这种情况也未必是坏事……” 老皇帝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唐瑞之紧接着道,“嗣国候此次目中无人,又在天子脚下动兵,整个西楚想必都会有所耳闻,我们何不借这次机会,直接名正言顺夺了他的权,想必民间反对之声也不会大。” 闻言,老皇帝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过去,云敬霆在整个西楚名声实在是高涨,又立下赫赫战功,在百姓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若针对云敬霆,民间必会不满,未免失了民心,他才一忍再忍。 现在云敬霆先不仁,众人都看在眼里,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老皇帝和唐瑞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回府,沈从屿不知何时已经回来。 云敬霆看他一眼,“都消停了?” 沈从屿撇嘴,“能不消停嘛,死了个人,都乖乖进去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咱 们的人都在那边守着,不会让人传消息出来。” 云敬霆嗤笑一声,能够想象这个场面,“一群孬种,就算是传也无妨,这次谁来了都没用。” 楚行止和卿酒自宋玉卿出事就一直守在这里,听到云敬霆的话,也不由得一笑,不过心中皆是苦涩。 床榻上宋玉卿闭着眼睛,面容恬静,看上去就像是睡过去一样,还不知道因为她一个人,京城中被掀起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父皇现在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皇帝总不能无缘无故将云敬霆叫入宫中。 云敬霆大致说了两句,可一颗心都还在宋玉卿身上。 楚行止眉头轻蹙,“你这次把事情搞大了,怕是朝中的那群老不死的会趁机做文章,需提前防备。” “嗯,我自有打算。” 说话间,青竹从外间进来,手上还拿了一瓷瓶,正是当日在大理寺地牢发现的。 幕后之人显然将这瓷瓶看得极重,宁愿错过逃跑机会也一定要将里面的东西给毁了,可罗素素一事已经翻案,这瓷瓶中又是什么? 青竹进来后对几人行了一礼,“主上,都查清楚了。” 云敬霆薄唇轻启,“说。” 接下来青竹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瓷瓶中装的是宋小姐处理好的圣花汁液,幕后之人如无意外,应是太子楚晚风。” 楚行止中毒一事瞒得极好,除了身边几人外根本无人知晓。 他这边不可能出问题,那出问题的就必定是下毒的人。 楚晚风怕是不知从哪儿查出了圣花的事,所以才要杀宋玉卿灭口,为防意外,便连带着圣花也尽数毁去。 如此一来,楚行止就再也痊愈机会。 兵行险招,却又是最有用的方法。 毁圣花和杀宋玉卿,只要办成一件事,楚行止的命也就算是没了。 卿酒脸色一白,“圣花……没了?” 那楚行止…… 楚行止握住卿酒的手,轻轻捏了两下,温声道,“无妨,还会有别的法子。” “楚晚风……” 云敬霆脸上闪出嗜血光芒。 楚行止开口,“敬霆,此时还不是冲动的时候,现在众人都盯着你,楚晚风还不能出事。” 云敬霆忍不下这口气,“他必须死。” “我知道,都是迟早的事,不过你想想玉卿,玉卿醒来后要知道你做了什么,又会如何?” 第三百零五章 不信神佛 云敬霆现在围了大理寺虽然已经是胆大包天,可毕竟还没碰到皇帝的死穴。 然,楚晚风要是真出了事,皇帝不会让云敬霆活。 楚行止见云敬霆脸上的厉色收起几分,继续道,“要对付一个人,我们有千万种法子,更何况他毁圣花动玉卿都是因我而起,我去处理,你别沾手。” 现在楚行止都是为了云敬霆好,云敬霆一举一动都在人监视之下,只要他动了,楚晚风日后不论有什么事都会算在云敬霆身上。 更何况楚晚风背后有皇帝,有穆家,说不准还牵扯着唐家,牵一发而动全身。 楚行止没所谓的一笑,“我来处理此事,就算到时候被人查出来了,我也能全身而退,毕竟父皇平日里还算疼我,总不至于看着我死。” 更何况,楚晚风给他下毒的证据他还捏在手里,楚晚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云敬霆闭上眸子,喉结轻动,“多谢。” “谢什么?”楚行止不满,“玉卿也是我的朋友,她出了事多少和我也有关系,我自然倾力相助,现在她身边离不开人,你就好好在府上陪着她。” 说罢,楚行止给卿酒使了个眼色,二 人一前一后出了屋中,只留下云敬霆和宋玉卿。 宋玉卿从受伤到现在还一次都没醒来过,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得分外脆弱。 云敬霆坐在床榻边,和宋玉卿十指交缠,一颗心仿佛都被捏得变了形,宋玉卿遇到的所有的危险,几乎都和他有关。 祖母,唐家,穆家,大理寺卿…… 哪一个最初不是因为他? 是不是,要是一开始宋玉卿没遇上他,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想着想着,云敬霆的心口又开始发痛,脸色变得煞白。 他闷哼一声,背过身子咳嗽起来,地上又落下一连串的血迹。 沈从屿听到动静进来,第一时间看到了地上的血,面色骤变,云敬霆摆了摆手,“无妨。” 沈从屿面露不忍,可也知道云敬霆的性子,只能咬了咬牙退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二人。 也不怪云敬霆对楚晚风动了杀心,看现在的样子,云敬霆是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从宋玉卿出事开始,云敬霆就再也没合上过眼,心心念念都是榻上的女子。 从前他不信神·佛,可现在…… 只要能让宋玉卿醒来,他愿意 对着漫天神·佛许愿,就算是要他这条命也无妨,只求一人余生皆安。 云敬霆看着宋玉卿,总是能想起那日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他顿了片刻,亲自从外面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开始帮宋玉卿擦拭着身上。 她一向爱干净,就在这里一直躺着应该会不舒服吧。 等她醒来难受可怎么办? 云敬霆动作轻柔,指腹抚过宋玉卿的眼角眉梢,眼底是一片通红,温热的泪不受控制般地滴下,滴在宋玉卿脸颊上。 她似乎是有所感受,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两下。 云敬霆身子一僵,眸底突然出现一抹亮光,几乎是压着声音开口,“玉卿?” 只可惜,短暂的蹙眉之后,宋玉卿又没了动静。 云敬霆眸中的光慢慢熄灭,他坐在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宋玉卿的脸,眼睫尽湿。 直到感受到脸上传来一阵痒意,云敬霆才下意识伸手去摸,是一片湿润。 他垂眼,指尖捻了捻眼泪,出神地看着。 他已经有多少年都没有哭过了,曾经的云敬霆以为男儿流血不流泪,就算天塌下来都没有哭的必要,可是如今…… 宋玉卿只是躺在这 里,他便已经失去控制。 云敬霆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宋玉卿当真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又会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云敬霆小心翼翼地放下宋玉卿的手,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起身出去,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老夫人。 他神情恹恹,“祖母。” 老夫人偏头扫了眼屋中,看到床榻上的人是没由来的糟心,也不知她以前是做了多少孽,为何宋玉卿这辈子就缠着她孙儿不放。 现在和离了,竟还能在京城惹出这天大的事来拖累她孙儿。 老夫人绷着一张脸,“你还好意思叫我一声祖母?你自己说说,我这一年来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几句?” “我早就说了宋玉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让你离她远些,你呢,非但不听还成日要往她跟前凑,现在又叫人去围了大理寺,你是想为她得罪多少人?” 云敬霆如今已是累极,不想多费口舌,只是开口道,“祖母,玉卿出事起因皆在我,和她无关。” “什么皆在你?”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都现在了你还为她说话,难不成她去毒害红袖招花魁是你指使的?济仁堂是你让她开的 ?再退一万步讲,你们两个现在没有半分关系,你根本没理由帮她!她在大理寺遇刺是不假,可她性子招摇,那些也都是她自己竖的仇家,你去插什么手,最后还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赶紧的,把人送出去,她又不是没有亲娘,你凭什么帮……” “祖母。” 云敬霆直接开口打断,眉眼冷下,“若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些,便回去吧,人我不可能送走。” “你……”老夫人瞪大眼睛,“你还想做什么,难道你就准备被她这么生生拖累死?!” “玉卿从未拖累过我,从今以后,还望祖母对玉卿好些,否则你我多年的祖孙情……” 云敬霆止住了话头,可意思却不言而喻。 老夫人的脸色白了白,伸出有些颤抖的胳膊指向云敬霆,“你,你怎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祖母,玉卿好歹也救过你性命,凭什么到她这里,她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当初您口口声声信任穆翡,最后结果呢?”云敬霆彻底翻脸,“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多说,来人,带祖母回去。” 之后,任由老夫人哭喊吵闹,云敬霆都没有回头,而是直接离开。 第三百零六章 事情暴露 京城中现在关于宋玉卿生死未卜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凛言跟在顾氏身边,心急如焚,知道消息恐怕是瞒不下去了。 顾氏经过宋玉卿的一段悉心治疗,眼疾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现在除了走夜路还稍微有些看不清外,都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宋玉卿被抓入大理寺后,凛言第一时间过来,先安抚住了顾氏,保证十日之后宋玉卿定会安然回来见她,算是勉强稳住了顾氏的心神。 可顾氏每日掰着指头过日子,今日已经是第十三日,就算是中间哪里不顺利也该回来了。 “阿言,你和我说实话,玉卿到底怎么了?都这么久过去了,她怎么还出不来?” 凛言想到宋玉卿现在的情况,眼眶发酸,不过仍是面色如常地安慰道,“您放心,玉卿姐那边就是有点事情耽搁了,会平安回来的。” 顾氏眼巴巴看着他,总觉得心中一阵慌乱。 要宋玉卿真的没事,凛言为何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算要晚几日,以玉卿的性子,也应该提前和她说清楚不让她担心的啊。 一定是出事了。 顾氏一颗心不断下沉,几乎是已经笃定。 她深呼吸一口,“好,我知道 了,我饿了,你去帮我买点吃食回来。” 闻言,凛言连忙点头。 最近顾氏胃口一直不好,今日好不容易有了食欲,自然是得哄着多吃些。 只不过,凛言前脚才出了府,顾氏后脚也就上了街,一路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而走。 她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街上人来人往,顾氏脚步匆忙,一颗心都扑在自己女儿身上。 直到…… “那宋家小姐还真是可怜,好不容易翻了案,证明不是她做的,结果要出大理寺的当天就被人捅了一刀,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氏脚步猛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她心头一阵窒息,几乎是用飞扑一般的速度扑到了说话之人面前,“你说什么?你刚才说谁被捅了一刀?!” “哎你这妇人是从哪儿来的,先放开我!”路人不明所以。 顾氏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说话声音带了哽咽,“求求你,告诉我是谁被捅了一刀?是在哪儿出的事?” 周边,有过路人停下来,嗤笑一声,“就是那个宋小姐,以前是侯妃的那位,此事都过去三天了,就是京城中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事,你还不知道?” 宋小姐… … 侯妃…… 接连两个词,直接让顾氏身子软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哎哎,别倒啊,你没事吧?” 路人惊恐,立马开口道,“大家伙都看到了啊,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突然倒下去的,和我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路边,凛言只听身前一阵骚动,他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吃食,准备绕过去尽快回府。 余光轻闪。 凛言眉头紧皱,手中的食盒也顾不上了,直接飞奔过去,“让一让,都让一让!”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凛言眉目微沉,也清楚近日京城大街上都是什么样的光景,顾氏,一定是知道了。 “阿言,阿言——” 顾氏声音虚弱,一手攥住了凛言的衣袖,“玉卿在哪儿,带我去见玉卿。” 凛言心急如焚,“我先带您去医馆。” “玉卿……”顾氏无比坚持,“我要见玉卿。” 凛言实在拗不过顾氏,最后只能点头答应,“夫人,玉卿是出了点事,不过人还活着,现在在侯爷府上养伤,您先和我回府,我找人过来接。” 顾氏大口喘着气,眼眶微红,“好,好。” 得知宋玉卿还活着 ,顾氏才慢慢缓过来。 凛言第一时间告知了晏月此事,云敬霆知道事情瞒不下去,吩咐马车去接了顾氏来侯府。 宋玉卿从遇刺起到现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云敬霆拿着湿毛巾,帮她慢慢擦拭着脸颊,“娘就要过来了,你还不醒,难不成是成心想让娘担心?” “你一睡就睡这么久,丢下我和娘,真是没良心的,快醒醒吧。” 云敬霆不厌其烦地和宋玉卿聊着天,一会儿讲道理让她醒来,一会儿佯装生气,眼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顾夫人,您慢些。” 云敬霆回神,见到神色匆匆的顾氏,薄唇轻动,“都是我的错,没保护好玉卿,让她受伤。” 顾氏眼眶通红,看到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宋玉卿,别过脑袋,眼泪夺眶而出。 她拿出帕子擦干净,这才转过身去,看到面容憔悴的云敬霆。 他甚至比宋玉卿的脸色还要更差几分,顾氏忍不住地心软,“好孩子,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只是心疼玉卿,好端端地受了这么重的伤。” 云敬霆声音坚定,“您放心,玉卿的仇我一定会给她报。” 顾氏鼻尖一酸,“我只求玉卿能好好醒过来就行。”她看着云敬霆灰颓病弱的模样,“这两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玉卿这里我来守着。” 云敬霆摇了摇头,“您先去休息,等玉卿醒来我马上叫您,这里我守着,会照顾好她的。” 云敬霆的目光缱绻中带着温柔,一看就知是在宋玉卿床头守了好几日。 顾氏心下感动,自己女儿的眼光果然没错,云敬霆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 另一边,楚行止和卿酒并肩出了侯府,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只是,走着走着,卿酒便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楚行止掀起眼皮看她,只看到了她红色身影,裙摆和墨发纠缠在一起,随风而动。 “阿酒。” 楚行止知道卿酒现在定然难受,心中叹了口气。 他声音温和,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卿酒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勉强挽个笑容,回过头来,“怎么了?” 楚行止看着她明艳眉眼,张开了胳膊,“过来。” 他这一个举动,让卿酒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情绪再度涌起来,鼻尖通红,扑到了楚行止的怀抱里,带着莫名的安心和温暖。 第三百零七章 有夫之妇 楚行止揉了揉卿酒脑袋,笑道,“笑得比哭还难看,谁教你这么笑的?” 卿酒把头埋在楚行止胸膛中,嘴上还是不肯服输,“你再说一遍?” “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楚行止眸光温柔,牵着卿酒的手,“人各有命,现在没到最后,也还不到难受的时候。” 卿酒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总还会有办法的。” 楚行止垂眼看她,莫名有些心疼。 圣花是卿酒费劲千辛万苦还差点搭上一条命才给他带回来的,现在楚晚风一个举动就把圣花毁了,那卿酒先前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却不想让卿酒难受。 甚至有一瞬间,楚行止在想,他是不是不该答应卿酒。 圣花没了,他体内的毒无解,最多只能活半年时间,那半年过后,卿酒又该如何? 楚行止喉结轻动,指腹划过卿酒脸颊,“也许上天就想让本殿当个短命鬼呢?” 卿酒抿了抿唇,知道楚行止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每个人都说还没到最后关头,可他们都不是小孩子,都知道圣花有多难寻,而且宋玉卿现在还危在旦夕,世上怕是无人能解楚行止身 上的毒。 良久后,卿酒抬头回看楚行止,仿佛是做出了决定,“短命鬼也无妨,反正你活多久,我就纠缠你多久,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楚行止眉梢轻挑,“这么霸道?” “怎么,你不愿意?” 楚行止笑,“愿意,有你陪我我还巴不得呢,等玉卿身体好些后,本殿就专心陪你,京城附近还有几处景致不错,想来你还未看过,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二人都假装着云淡风轻,可心底早已是一片苦涩。 雾气弥漫在卿酒眼前,她半哭半笑地点点头,“那我们一言为定。” 说完这个,二人的话题又转到楚晚风身上。 宋玉卿遇刺和圣花被毁一事都是因楚晚风而起,这笔账,楚行止自然是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他原先迟迟按兵不动,只是想要先韬光养晦,最后和楚晚风一起算总账。 但没想到他这个好兄长竟一门心思地想让他死,连半点生路都没准备给他留。 宋玉卿如今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算账一事,楚行止等不了,也不想等了。 “占西,去查查楚晚风最近身边有些什么人,还有他名下的铺子地契,一个都不能少。 ” “是。” 卿酒向来是个爽快人,有仇必报,她冷笑一声,“我和你一道报仇,京城中下九流的我也认识不少,有些事办起来总比你们要方便些。” 楚行止偏头看她,意味深长,“像小可那样的?” “小可怎么了?你可别小看小可,京城中的各种小道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说起这个,楚行止便想到先前卿酒出事时小可的着急模样,不比他淡定几分。 他眸色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你就庆幸他年纪小吧,不然……” 卿酒啧了一声,“怎么连小可的醋都吃。” 楚行止冷哼,“以后你也算是有夫之妇了,自己自觉些,离那些个人都远点。” ?? 卿酒好笑,“什么叫有夫之妇,我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 “是么?” 楚行止薄唇轻挑,俯身凑近过去,压低声音在卿酒耳边说了两句话,卿酒一张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 几日后,东宫事出。 楚行止虽没办法直接对楚晚风下手,但楚晚风的身边人,总不能样样顾忌周全。 接连几日,太子楚晚风的两个小妾和一个侧妃接连被人抓奸在床,甚至 侧妃一觉醒来后竟是在红袖招中。 红袖招是什么地方,京城的人心知肚明,可太子侧妃在那里醒来……就已经是天大的丑闻。 东宫那边收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先将事情压下来,绝不能让这样的丑闻传出去。 可还不等他们吩咐,对面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就差敲锣打鼓出去说,没半个时辰,太子头上被戴了三个绿帽子的事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就连东宫中的丫鬟小厮都听说了此事,不停在私下里议论。 京城寂静久了,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津津乐道许久,更何况是这种无比劲爆还涉及到了当朝太子的事,众人更是热情高涨。 “听说侧妃今日是在红袖招醒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东宫一角,两个扫洒丫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应该是真的,外面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我今日听侧妃娘娘那边的下人说,昨晚睡时都还好好的呢,今日一大早醒来侧妃娘娘就不见了。” “真的啊?那太子殿下岂不是……” 楚晚风满脸阴沉之色,站在二人身后,“岂不是什么?” 二人心中一惊,忙退后两步,“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楚晚风如墨一般的眸子扫过二人,“说啊,岂不是什么?!” “噗通!” 丫鬟忙不迭跪了下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楚晚风面沉如水,如今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说啊,当着本宫的面怎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你们也想体验体验在红袖招的感觉?” 两个丫鬟心头一慌,不停地磕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楚晚风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拖出去喂狗!” “殿下饶命——” “救我,殿下……” 尖叫声很快被平息下来,东宫中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这二人。 楚晚风暴跳如雷,当天就将那侧妃和小妾通通杖毙,可他心头的火气仍堆积着散发不出去。 甚至上早朝时,旁边那些大臣传来的目光也是意味深长,有同情,有嘲讽,有看热闹。 楚晚风黑着一张脸,胸口起伏。 楚行止则挥着他的折扇不紧不慢过来,分外轻挑地对着楚晚风吹了声口哨,“哟,二哥今日心情不好?” 楚晚风如刀一样的目光落过来。 偏偏楚行止是个不怕死的,眼中都是促狭之色,“别生气嘛。” 第三百零八章 报复 “京城里这么多未出阁的女子,环肥燕瘦应有应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楚行止的话直直戳在了楚晚风肺管子上,他是当朝太子,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而且还搞得人尽皆知。 不少大臣听到动静,都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楚行止眉眼间尽是风流之色,没骨头般地倚在一边,“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两个?别的不敢保证,可就一点,她们胆儿小,逾矩的事儿是万万也做不出来的。” 话音落下,楚晚风忍无可忍,“是你做的?” “哎。” 楚行止折扇一收,“二哥可是误会我了,我对你府上那些可没兴趣,不然我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楚晚风眉眼阴鸷,似乎在思考着楚行止话中的真实度。 不是楚行止,那又是谁狗胆包天,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整日,楚晚风感觉自己就和被架在火上烤的鸽子一般,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原本以为这就完了,可翌日,楚晚风才发现,昨日的事只是刚刚开始。 这日,楚晚风在京城的几间酒楼和铺子又接连出事,先是酒楼起火,又是铺子失窃,再是 成衣被剪,凡是和楚晚风能沾得上关系的铺子,无一例外都出了事,是赤果果的报复。 楚晚风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派出手下所有人去查,只要查实,格杀勿论! 可,他的人每次都是晚到一步,对面就如同泥鳅一般,根本抓不到踪迹。 唯一一次,他们好不容易在酒楼后门处看到了可疑人影,结果追了两步后,就和白日见鬼一般,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铺子都是一片狼藉,可连幕后之人的尾巴他们都没见到。 楚晚风听说了此事后当场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浑身血液倒流,直接涌上了脑子。 “楚行止!一定是他!” 除了楚行止外旁人不会有这么大的狗胆,而且圣花是他派人去毁的,楚行止猜到了,楚行止一定是猜到了。 几日之内,楚晚风损失惨重,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他怒气冲冲去了楚行止府上,“楚行止,你给本宫出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事情都是谁做的,若是让父皇知道,你以为你……” “叫什么叫!” 卿酒满脸厌烦之色地走出来,“哟,原来是太子殿下啊。” 楚晚风眯眼,“你就是跟 在老三身边那个女人,卿酒?” 卿酒红唇扬起,“是啊,我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在京城中的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大名两个字,卿酒刻意抬高了声音,脸上皆是嘲讽之色。 楚晚风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着,“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本宫将她绑了!” “我看谁敢!” 自卿酒上次出事后,楚行止就一直不放心,直接让卿酒在三皇子府住了下来,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分些。 方才,楚行止本来是站在暗处想听听卿酒气人,结果楚晚风倒是大胆,竟敢来他府上绑他的人。 楚行止晃着折扇出来,一双桃花眸带着挑衅看了过去,“二哥突然来我这儿,又要绑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站定在卿酒身侧,“别怕,我在。” 卿酒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怕的。” 楚行止笑得温柔,“不愧是本殿看上的人。” 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根本就没把楚晚风放在眼里。 楚晚风怒不可遏,眯着眼睛道,“近日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 楚行止笑容散漫,“我先前在早朝上就同二哥说 过了,和我没关系,既然二哥如此不信我,大可去父皇面前告状,让父皇派人好好查查。” “就是。”卿酒蹙了蹙眉,“自己没本事出了事,不先看看自己错在哪儿了,第一时间就来挑别人的理,还半点证据都没有,我今日也是开了眼了。” 楚晚风咬牙切齿,“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你就不怕本宫把你嘴里的牙一颗颗拔下来去喂狗?” 卿酒嗤笑,“姑奶奶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太子殿下说这话前,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办吧!” 楚行止眉眼锋利,挡在卿酒面前,语气冰冷,“卿酒如今是我的人,二哥若敢动,我保证会让二哥悔不当初。” “行了,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回去。” 楚行止和楚晚风对上目光,久久无人愿相让,也算是正式开战。 在楚晚风焦头烂额的同时,唐瑞之那边也同样是水深火热。 民间曾有传言说,宁惹地下鬼,不惹活阎罗。 这活阎罗,自然就是云敬霆无疑。 他先前久不在京,众人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此次宋玉卿遇刺,算是彻底惹怒了他。 冤有头债有主,既 然楚晚风那边有楚行止动手,那身为一开始的罪魁祸首,唐瑞之自然也逃不掉。 从宋玉卿开始昏迷的第一日起,她每多昏迷一日,唐家就有一人出事。 第一日,先是被禁足在家的唐也好端端地倒地,将脑袋磕得头破血流,把唐家上下都吓得不轻。 再问唐也时,他只说自己当时头昏脑涨,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摔倒下去,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唐瑞之一开始也只是怀疑,可到了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穆昭仪在荷池赏花时不慎跌入水中,被救起后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到此时,唐瑞之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些根本就是来自云敬霆的报复。 他没想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云敬霆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然,今日…… 唐瑞之却在出宫的路上,被劫停马车,四面八方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直冲他致命处,显然是没想给他留命。 也幸好唐瑞之为人谨慎,身边暗卫死士无数,才堪堪带着他闯出一条生路来,保住了性命。 京城风雨交加,朝堂上,一时间人人自危。 惹怒云敬霆的下场,众人终是有所体会,心中胆寒不已。 第三百零九章 鸿门宴 宋玉卿一日不醒,来自于云敬霆的报复就一日不停。 除了唐瑞之外,朝堂上那些曾经落井下石想置宋玉卿于死地的大臣们也难逃此劫,成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身边哪个人突然出事。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最为致命。 因为宋玉卿一人,京城被云敬霆搅了个天翻地覆,近日上朝时,朝上几乎有一半的大臣都是满眼青黑,看得出来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偏偏他们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且自己理亏在前,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唐家人相继出事,唐瑞之忍无可忍,最后还是入了宫,向老皇帝说起此事。 近日朝堂上下发生了什么,老皇帝也大致清楚,心头早就憋了一股子气,“云敬霆胆大妄为,在朕眼皮子底下都敢搞出这些事来,真当朕是个死的!” 唐瑞之不动声色,暗搓搓地煽风点火,“陛下息怒,侯爷怕是因为宋玉卿一事心中有火,毕竟先前事情没查清楚,冤枉了宋小姐。” 皇帝紧接着就是一声冷笑,“朕知他心中有火,所以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起来,宋玉卿是被冤 枉了,可朕也命大理寺放了人,只因为中间出了意外,他就开始向满朝文武撒火?是不是哪天这火气也要撒在朕的头上!” “侯爷这些年一直手握兵权,不过对陛下您一向是恭敬有加,此次不过是气急了,陛下不必太过担忧。” 唐瑞之的话,正好戳在了老皇帝的神经之上。 他额头上青筋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兵权一日在云敬霆手上,他这颗心就一日不能放下。 再加上云敬霆在民间的声望,他若想反…… 老皇帝几乎不敢想下去。 半晌后,皇帝半眯着眼睛,终是下了决心,“朕没记错的话,兵符也在嗣国候身上放了许多年,所幸现在西楚国泰民安,也是时候收回来了。” 唐瑞之眉头轻挑,唇角上扬,“陛下说的是,原本臣以为嗣国候堪得大用,可如今他却为了一和离的女子做出此等事来,兵符继续放在他那确有不妥,陛下此时收回兵符,想必百姓们也不会有异议。” “去,宣嗣国候入宫。” 兹事体大,皇帝又担心云敬霆察觉到什么,不肯亲自前来,还特意派了身边的苏公公亲自前去接人。 只是他不知 ,身边人早就变了心。 刚一到侯府,苏公公就避开众人将御书房中皇帝和唐瑞之的对话说给了云敬霆听。 云敬霆听过之后,不以为意地笑笑。 他不紧不慢起身,先是认真帮宋玉卿擦拭了一遍脸颊,又帮她把被子盖好,这才轻手轻脚地出来,面上的温柔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凛冽和肃杀之色。 “一切按计划行事。” 沈从屿躬身退去,而云敬霆则上了马车,朝着宫中而去。 此次,唐瑞之和老皇帝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兵权收回。 于老皇帝而言,兵权握在云敬霆手中,只能让他寝食难安,处处被云敬霆所牵制。 于唐瑞之而言,他和云敬霆在朝堂上争锋相对多年,再加上近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二人早就是死敌,没了兵权,那云敬霆就不足为惧。 在云敬霆来之前,二人已经想好了所有对策,包括如何应对云敬霆突然翻脸等事。 故而,云敬霆才刚刚离开侯府,御前亲兵便将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显然是防止有人传消息回来,关键时候还能做威胁之用。 云敬霆若拒不交出兵符,那宋玉 卿和老夫人等人便会被带去宫中,孰轻孰重,让云敬霆自己选。 侯府的风吹草动本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现在不少有心人看到这等场面,很快就猜出了背后原因,憋足了劲等着看笑话。 而卿酒和楚行止听说此事后,楚行止只是嗤笑一声,“无妨,父皇想要兵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狡兔死走狗烹,敬霆不可能将兵权交回去。” 一旦交回,云敬霆在皇帝那里的价值就大打折扣,再加上这些年云敬霆在西楚上下得罪的人,怕是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他剩下。 卿酒皱眉,“可不交出兵权,玉卿那边怎么办?玉卿还昏迷着,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侯爷怕是直接会疯掉。” “你明白此事,我父皇他们自然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动宋玉卿,不然当真触到了敬霆的底线,他就是死也会拉着所有人陪葬。” 看着卿酒一脸担忧的神色,楚行止将人揽在怀中,“放心,就是真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在。” 卿酒靠在楚行止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重重点了两下头,“嗯。” 明知此次入宫就是去赴一场鸿门宴,可 云敬霆却和往常一般,没有分毫异常,淡定得甚至让人怀疑。 宫中,大家早就被磨成了人精,纵然是丫鬟太监,看到陛下的亲兵都出动了,就知道应该要有大事发生。 现在又在宫中见到了云敬霆,心中更是忐忑,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 云敬霆一身玄金色衣裳,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他生得模样本就好,不过是身上杀伐气息太重,所以才让旁人模糊了五官。 “侯爷这边请,陛下和唐大人都在里面。” 苏公公的视线和云敬霆对上,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提醒过后就退至一边。 云敬霆面无表情走入,殿中气氛压抑,隐隐带着几分紧绷之感。 问云敬霆要兵符,就相当于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纵然是皇帝和唐瑞之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云敬霆当真过来时他们心里又是忍不住地紧张。 唐瑞之抬眼看向入殿的云敬霆,心中莫名疑惑,今日的事情,进展好像有些太过顺利了。 他不信云敬霆半点风声都听不到,也不信云敬霆会这么束手就擒。 可偏偏他亲自来了,而且还叫人看不出分毫端倪,就是如此,才更不对劲。 第三百一十章 交兵符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靠在龙椅上,冲旁边太监使了个眼色,外面很快就有婢女端着精致的菜肴而来,依次放在桌上。 “起来吧,朕听说你这段时日一直在府上陪着宋姑娘,今日瞧着是憔悴了不少,朕和唐卿好好陪你用顿午膳。” 说话间,皇帝的视线始终都在云敬霆脸上,似乎生怕他突然翻脸。 没曾想,云敬霆却是扯了扯唇,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面不改色道,“微臣正巧也饿了,多谢陛下,多谢唐大人。” 他端起酒樽,遥遥冲着老皇帝和唐瑞之举了举,一饮而尽。 唐瑞之轻笑,同样喝了口酒,这才试探道,“以前我倒是不知,侯爷竟是对宋小姐情根深种,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和离?” 云敬霆挑唇,提到宋玉卿,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子温柔,“是我没做好,她在怪我。” 话音落下,皇帝和唐瑞之都是一惊,没想到云敬霆竟还有这种时候。 唐瑞之更是心下震动,怪不得云敬霆此次和疯了一样,几乎冲着满朝文武开始不要命的报复,还让他捏了这么好的一个把柄,原来当真 是心动了。 人最怕有软肋,若是以前的云敬霆,唐瑞之可能还会担心光一个老夫人,无法钳制住他。 可对一个人的爱意向来隐藏不住,云敬霆此番,算是栽了。 老皇帝和唐瑞之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中底气愈发足了起来。 毕竟,现在老夫人和宋玉卿都在他们手中,不愁云敬霆不松口。 三人如今各有心思,场面也勉强算得上一个和谐。 推杯换盏过后,老皇帝率先沉不住气,提出了兵符一事,他意味深长,“宋姑娘如今身子骨虚,还得你来照顾,所幸西楚近日无战事,朕也想着能让你好好放松一阵,也多陪陪宋姑娘,免得她醒来后对你有所埋怨。” 话落,老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敬霆的反应,就连唐瑞之夹菜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身子下意识紧绷起来。 一阵沉默中,云敬霆反倒是看上去最轻松的那个。 他神情散漫,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又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才悠然开口,“陛下的想法和微臣不谋而合。”他轻笑,“倒是微臣要多谢陛下体恤了。” 老皇帝面露惊诧,他想过云敬霆无数 种推辞的说法,却独独没有想到,云敬霆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反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一时间,老皇帝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出是出不来,下又下不去。 云敬霆面色如常,语气淡淡,“说实话,臣这些年做大将军也做腻了,过去心上无人,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兀自笑笑,“正巧今日陛下提到此事,还能请唐大人也做个见证,这兵符完好如初,今日臣便交还给陛下了。” 一边说,云敬霆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兵符呈上去。 此举一出,皇帝和唐瑞之二人都是惊疑不定,甚至心里默默怀疑云敬霆是不是被人夺了舍,不然怎么可能主动交出兵符。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今日实在太过顺利了,绝非云敬霆的性子。 老皇帝半眯着眼起身,忙不迭去拿那兵符,着急的动作已经透露出内心所想。 云敬霆都看在眼里,只是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今日敢将兵符大.大方方给出去,就不怕拿不回来。 老皇帝将日思夜想兵符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和唐瑞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兵符,是真的。 云敬 霆头也不抬,仿佛给出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反而是三下两下喝尽了酒,“陛下,玉卿此时还昏迷着,若陛下无事,微臣便告退了。” 老皇帝如今还沉浸在多年夙愿一朝实现的喜悦中,手握兵权,哪里还有功夫多留云敬霆,直接和颜悦色道,“好,好,你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朕开口,到底也是朝廷对不住她才出了这档子事。” 云敬霆微微颔首,眸中却透着几分讥讽之色,转身离去。 等人走后,唐瑞之才起身过去,“陛下,兵符确定是真的?” 老皇帝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真的,确实是真的。” 他又从怀中拿出另一半的兵符,和手里云敬霆交上来的做了个对比,将两块兵符合上,严丝合缝。 皇帝心情大好,“嗣国候这些年为西楚鞍前马后,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对朕忠心耿耿,赏!” 很快,宣赏的圣旨就从宫中传了出去,皇帝收回兵符后,便又想到了云敬霆这些年来做的一切,更觉西楚得此将军不易,更何况云敬霆还对他忠心耿耿,自然要大赏! 于是乎,无数赏赐几乎是源源不断地被送去了侯府, 第一批去的速度甚至比云敬霆回府的速度还要快。 当然,云敬霆回到侯府时,先前一直围在此处的亲兵也都被尽数撤走。 沈从屿早早等候在门口,看到马车后第一时间出来,“爷,人都撤了。” 云敬霆应了一声,丝毫没感觉到惊讶,只是开口道,“我让你安排的事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沈从屿扫过面前正清点赏赐的众人,唇角随即勾了起来,“放心,最迟三日,京城中就能得到消息,正好这几日您也能放心陪陪宋玉卿,剩下的都交给我处理。” 二人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自然不必多说。 云敬霆直接脱了大氅,径直朝着紫竹苑而去。 屋中,宋玉卿一如他走时一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面容恬静。 云敬霆好看的眉眼分明,脸上的倦色在看到宋玉卿时便消失不见。 他轻车熟路地坐到床榻边上,先是帮宋玉卿擦拭了身上,又帮着她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得空闲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睡过去的这两日,错过了京城中多少好戏?”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不过这些日子,云敬霆早就习惯了如此场景。 第三百一十一章 直男开窍 宋玉卿只要还剩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 云敬霆不以为意,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得罪的人的事儿我都帮你办完了,等你醒来后还看谁不爽,便直接和我说,不过……” 说到这里,云敬霆轻笑两声,“不过等你醒来以后,我就不是西楚的大将军了,不知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边说边握着宋玉卿的十指,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举世珍宝。 床榻上,云敬霆没注意的时候,宋玉卿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他毫无所查,只是不紧不慢地将近日京城中发生的事都讲给宋玉卿听。 宋玉卿一向爱热闹,他平日里不爱说话,想必以前宋玉卿也嫌他闷,他如今只能想办法多和宋玉卿说几句,免得这人一醒来就要挑他的理。 这一念叨,就念叨了整整一个时辰。 宋玉卿一开始眼眶红时本来是醒了,不过刚刚醒来,她浑身无力,就是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听云敬霆碎碎念,心中莫名觉得好笑。 以前都没发现,云敬霆居然还有当话痨的潜质。 后来,宋玉卿却是听着听着就又睡了过去。 原因无他,云 敬霆实在是太唠叨了,分外助眠。 等再醒来时,宋玉卿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屋中无人,只有静静点燃的烛火。 她扫过四周,发现自己身在紫竹苑原先的屋子中,分外熟悉,一时间又将她拉回了过去还未同云敬霆和离的时候,鼻尖酸涩。 云敬霆为她做了多少,她都知道。 今日榻前的那些话,皆是真情表露,她也从未想过,云敬霆对她情深至此。 而她只是因为先前被伤过一次,就竖起了全身上下的毛,生怕自己再受一次伤害。 出神之际,云敬霆端着今日的药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心地吹着碗中升腾起的热气儿。 他坐在一边,如往常般地开口,“今日又该吃药了,我方才替你尝过,让太医多放了些甘草进去,比昨日的好喝些,也不知你能不能喝的惯。” 一瞬间,宋玉卿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云敬霆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没照顾过别人,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他连喂药的事情都承包了,而且还在背后偷偷尝了药。 一想到云敬霆可能绷着脸去找太医说药太苦,多些糖的场景,宋玉卿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不由得 莞尔道,“我可没那么矫情,不就是喝个药嘛,不用专门放甘草。” 闻言,云敬霆身子一僵,端着药碗的手紧接着一颤,里面深褐色的药汁摇晃,险些给洒到外面来。 宋玉卿连忙伸手扶了一把,偏头瞧着云敬霆,好笑道,“我醒来了,你不高兴?” 高兴,他就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此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发现这是幻觉。 云敬霆心中五味杂陈,眸色逐渐变得幽深起来,里面分明有雾气升起,他嗓音喑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来。” 宋玉卿勾唇,抓住了云敬霆的手腕,“不用,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云敬霆耐心十足,“医者不自医,乖,我去给你找太医看看。” 说着,云敬霆把药放在一边,起身。 然,宋玉卿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裳,云敬霆回身,对上了宋玉卿微微扁起的嘴。 虽然明知宋玉卿是给自己使美人计,可云敬霆的腿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动了。 宋玉卿抓着云敬霆的衣袖将人给抓回来,正正经经躺在床榻上,眸子黑白分明地瞧着他,“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喂 我喝药?” 云敬霆一顿,片刻的犹豫后,还是重新端起了药碗,动作温柔地给宋玉卿喂药。 喝了一口后,宋玉卿面色如常,就见云敬霆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蜜饯来,递到宋玉卿面前。 宋玉卿噗嗤一笑,眼角眉梢都有笑意倾泻而出,“你把我当小孩子?还要用蜜饯哄着?” 云敬霆回答得认真,“你不是小孩,但我不想你吃苦。” 一句话,成功让宋玉卿傻在了床榻上。 老天开眼,直男开窍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就是睡了一觉,云敬霆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还是她认识的云敬霆嘛? 似是看出了宋玉卿的想法,云敬霆脸上神色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你喜欢的,我都会做到。” 眼看着宋玉卿差点死在他面前,天人永隔,那一刹那,云敬霆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想让宋玉卿好好留在他身边,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面子,什么威严,通通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平安无事。 漫天神·佛一定知道,短短几日中,云敬霆受了怎样的煎熬。 宋玉卿心间微颤,整个人都快再次晕厥过去。 云敬霆这张脸,再配上他现在说的话,让宋玉卿感觉自己仿佛身在云端,一边沾沾自喜,一边骂着自己记吃不记打。 云敬霆看宋玉卿面色几变,拿不准她在她什么,只能晃了晃手中的蜜饯,“吃么?” 宋玉卿眨了眨眼,极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吃。” 云敬霆挑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蜜饯给宋玉卿喂了进去。 宋玉卿舌尖轻卷,一抹温热触感出现在指尖。 二人同时一怔,宋玉卿赶忙别过头去,咬着蜜饯,而云敬霆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笑意弥漫而出。 片刻,宋玉卿的耳根子处弥漫上一片红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浑身酥酥麻麻,被捅了一刀昏迷了一阵子后,她居然还给学会害羞了。 索性云敬霆没有笑很久,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继续给她喂药。 有云敬霆在,宋玉卿只觉今日这药格外的好喝,不知不觉间就喝完了一碗,她却还习惯性地张开了嘴。 云敬霆忍俊不禁,好心提醒着,“今日的已经喝完了,还想喝?” 宋玉卿,“………” 让她死了算了,为什么这么丢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倒下 宋玉卿直接一把抓起被褥盖在头上,不想面对云敬霆玩味的目光,闷声道,“不喝了,你拿走。” 云敬霆挑唇,“想喝也没了,是药三分毒,你自己就是大夫,应该不用我教你。” 宋玉卿,“……” 这个狗男人,就是专门想看她的笑话。 云敬霆眉眼含笑,隔着被褥摸了摸宋玉卿的头,“害羞了?” “没有!” 宋玉卿回答的斩钉截铁,就是不愿将头露出来。 云敬霆纵着她闷了一会儿,而后才悠悠道,“不出来那我走了。” “你走吧。” “真走了。” “走!” 之后,屋中当真没了半分声响。 宋玉卿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还真走了? 她让他走他就走,平常怎么不见这么听话? 一时间,宋玉卿心思百转千回,莫名地带了几分失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 她扁了扁嘴,慢慢将被褥掀开,却正好对上了云敬霆那一双温柔缱绻的眸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笑意弥漫而出。 一股热血轰的一下冲上了宋玉卿的脑门,不光是耳廓,就连双颊也变得通红。 怎么能这样! 眼见宋玉卿又要 气急败坏起来,云敬霆赶忙出声哄道,“好了,是我舍不得走,想多看看你。” 宋玉卿兀自深呼吸两口,企图平静心情,可对上云敬霆那张惊才绝艳的脸,她脸上的红晕竟是半晌都没有褪去。 云敬霆眉眼温柔,一瞬不瞬地瞧着她,说出的话却是残忍,“背后曾落井下石的那些人,我都查清楚了,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了解宋玉卿的性子,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不愿她手染血腥,所以愿意尽数代劳。 宋玉卿一愣,“唐瑞之?” 云敬霆敛眉,“不止是他,大理寺地牢中对你下手的是楚晚风。” “太子。”宋玉卿眉头皱起,“好端端地,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还能让他冒险来杀我。” 按理说有系统在手,寻常人很难伤到宋玉卿,可当日出大牢时,她满心欢喜,又没有防备,这才被捅了一刀下去,当即就晕了过去。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她就全然不知。 云敬霆薄唇轻启,“你身上那个青色的瓷瓶,他临死前吞了里面的东西。” 身上青色的瓷瓶…… 宋玉卿猛然坐起身子,“是圣花?他是为了圣花来的?” 云敬霆点头。 圣花有多珍贵自不必说,重要的是那圣花可以救楚行止性命。 怪不得,怪不得楚晚风要冒险行事。 宋玉卿抿了抿唇,“没了圣花,那三殿下体内的毒……” 云敬霆面色不变,“无妨,你先好好养伤,总归会有办法。” 说是这么说,可二人都知道,希望渺茫。 一时沉默。 宋玉卿垂头,随着她的动作,胸前的伤口是一阵撕扯般地疼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杀千刀的楚晚风,这仇她必然会报。 不止楚晚风,还有当时她在大理寺时,大理寺卿对她做的一切,她都会通通还回去。 而,就在宋玉卿默默翻着记仇册的时候,身旁噗通一声。 她猝然一怔,就看到云敬霆已跌坐在地,晕倒在一边。 “云敬霆!” 宋玉卿惊呼一声,忙翻身下榻,而后又是一声吸气。 牵扯到伤口,剧痛无比。 宋玉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又担心晕倒在地的云敬霆,咬着牙下榻。 门外一直守着的沈从屿听到动静,下意识开门进来,率先看到了地上的云敬霆,以及胸前伤口已经出了血的宋玉卿。 “爷,宋姑娘。” 沈 从屿面色严肃,忙快走两步过来将云敬霆从地上扶起。 宋玉卿一手捂着伤口,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他怎么回事?” 沈从屿将云敬霆平放在床榻上,“自你受伤昏迷后,爷就没日没夜地在一旁守着,连着几天几夜都没闭眼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直到这时,宋玉卿才注意到了云敬霆甚至比她还难看的脸色,心疼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昏迷了得有足足四五日,那云敬霆…… 宋玉卿一颗心像是被揪了起来,伸手探上了云敬霆的脉,脉象紊乱,正如沈从屿所说,应是这两日着急上火,睡眠不足,所以才堪堪撑到了她醒来时,心神松下,这才不可抑制地倒下。 “我给他开幅方子,一会儿你差人去熬好,晚点端过来给他喝。” 沈从屿点头应下,“多谢。” 等宋玉卿费力写完,沈从屿来回打量了一下床榻上的二人,本想着开口问问要不要给宋玉卿再换间屋子,不过转念一想,云敬霆相思成灾,醒来后第一眼看不到宋玉卿怕是会着急,便将话头又咽了下去,转身出去。 光是写了个方子,宋玉卿像是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气,汗水已 经浸湿了衣裳。 她垂头看自己,隐隐还能闻到身上的皂香味。 自己昏迷这两日,云敬霆寸步不离,那她的衣裳…… 宋玉卿现在几乎能够想到,这几日云敬霆默默在她榻边帮她擦洗换衣的场景,眼眶微红。 明明她想过放弃的,两个人以后便各自安好。 可兜兜转转,她和云敬霆就像是被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直至现在,她也仍不想分开。 眼泪滴落,落在云敬霆脸颊之上。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忙伸手去擦眼泪,可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无论如何都堵不住。 她小心翼翼躺下,和云敬霆并肩躺在一起,鼻尖是熟悉的松香味,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日子,二人日日同眠。 不知不觉,宋玉卿的眼皮重了起来,最后陷入沉睡。 宋玉卿从昏迷中转醒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传到满朝文武耳朵里,众人皆是欢欣鼓舞,恨不得出门去放个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他们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宋玉卿,而是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宋玉卿醒了,他们也就不用成天到晚惊心胆战,生怕收到来自云敬霆的报复,也算是捡回了大半条命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表白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 宋玉卿揉了揉眼睛,第一时间偏头去看身旁的云敬霆,他眼睫根根分明,半垂下去,显得他格外安然。 啧,一个男人,眼睫毛怎么比她的都长,老天真是不公平。 宋玉卿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碰。 刚碰上去,云敬霆就抓住了宋玉卿的手腕,似是早有所查。 宋玉卿被吓了一跳,“你醒了?” 她狐疑道,“什么时候醒的?” 云敬霆侧身看过来,好看的唇角勾起,“你刚醒我便醒了。” “那你怎么不睁眼!” 云敬霆挑眉,“我要是睁眼,怎么能发现你对本侯欲行不轨之事?” 他心里惦记着宋玉卿,所以就算是昏睡过去也没睡踏实,中间醒来一次是沈从屿进来送药,他不忍心打扰宋玉卿,便直接悄悄把药喝了又再度睡下,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心情。 他和宋玉卿,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在一起这样安静的躺过了。 不知躺了多久后,云敬霆听到身边的动静,知道是宋玉卿醒了,便刻意想看看宋玉卿会干什么。 没想到她竟什么都没干,就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将他看得心神震颤, 险些就装睡不下去。 而后,云敬霆便感到睫毛被人碰到,再也装不下去,索性醒来。 见旁边的人沉默,云敬霆一个翻身,直接覆在了宋玉卿上方,意味深长道,“嗯?” !! 宋玉卿瞳孔放大,震惊道,“什么叫欲行不轨之事?我是那种人嘛?” 云敬霆的表情明显在说他不信,他轻笑一声,“你不是?本侯还记得某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动手动脚,亏得本侯当初脾气好没和你一般见识。” 二人初见时,他命悬一线。 宋玉卿宛如个从天而降的大骗子,偏偏又救了他的性命。 再之后,就是宋玉卿和流氓一般,想尽了办法占他便宜。 起初他只觉得宋玉卿有病,后来……却逐渐动了心。 说起初见,宋玉卿一噎,显然也记得自己以前的光辉事迹,没好气地闭了闭眼。 云敬霆眸色漆黑,“想起来了?” 宋玉卿宛如死尸一般瘫在榻上,被气得不想说话。 云敬霆耐性极好,她不说话,他便也不动,就维持着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 半晌后,还是宋玉卿先沉不住气,嘴角抽了抽,“你胳膊撑着不累?熬了那 么多天,还不多睡会儿。” 也就是云敬霆身体底子好,不然换了旁人,恐怕命都得没了半条,不知道的以为云敬霆是想给自己殉葬。 云敬霆笑得温和,“不累,就是撑一整晚也行。” 宋玉卿,“……” 她深呼吸一口,提醒云敬霆,“别忘了我们两个已经和离了。” 云敬霆不以为意,“可我们现在还不是又睡在一张榻上了?” 他心情甚好,就算说到和离一事也依旧是和颜悦色。 在宋玉卿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云敬霆已经想清楚,他是喜欢宋玉卿,且这一辈子怕是都栽在了宋玉卿身上。 既然没打算过找旁人将就,那面子又算什么。 ?? 宋玉卿一口老血险些喷出,瞪大了眼睛,“你好好说话啊,什么叫睡在一张榻上,我就是看你突然晕倒了才给你让出半个来,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回你屋里睡去,别在这打扰我。” 闻言,云敬霆凤眸轻眯,“这不就是我的屋子?”他莞尔一笑,“你现在身上有伤,不适合换地方,就安心在这屋里睡着,本殿才不像你一样小气,连半张榻都斤斤计较,你尽管睡。” 宋玉卿,“…… …” 她一颗心不可避免地扑通扑通起来,迎上云敬霆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从她醒来以后,云敬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处处让她招架不及。 云敬霆勾唇,“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宋玉卿头皮发麻,像是突然过电一般,不过还是强装着镇定,“不知道。” 云敬霆又凑近几分,声音宛如诱哄,“过去那些事情都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 他俊美出众的五官放大在宋玉卿眼前,宋玉卿紧咬着下唇,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连带着话都说不出来。 说起从前,宋玉卿心头不停翻涌。 仿佛过了许久的事情,都又像发生在昨日一样,历历在目。 她听到老夫人想让穆翡嫁入侯府,赌气般地留下和离书离开。 转眼间,穆翡已经成了宫中的昭仪娘娘,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 眼前是一片模糊。 一阵叹息声响起。 云敬霆伸手去擦宋玉卿的眼泪,动作温柔,“别哭,以前都是我的错,日后你想怎样便怎样。” 说罢,云敬霆瞧着宋玉卿现在两 眼通红的模样,忍不住心软,“你现在若是不想聊这个话题的话,那就改日再聊,反正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他极尽温柔,宋玉卿一颗心都软得不像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云敬霆看到。 云敬霆就静静帮她擦着眼泪,许久过后,才主动退后下榻,“好了,今日你才刚醒,秦楚和太医都说你还需要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睡,有事就叫我,我能听到。” 宋玉卿眼泪汪汪地看过来,她以为云敬霆今夜定要软磨硬泡地留下,现在他突然说要去隔壁屋,她的心却是像空了一块。 不过现在出声再让人留下显然不太合适,宋玉卿只是看着他。 云敬霆失笑,伸手捂住了宋玉卿的眼睛,“别看了,再看我真舍不得走了。” 他给宋玉卿掖了掖被子,“好好睡觉,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宋玉卿点点头,也知道他们二人现在都需要休息。 云敬霆从昏倒到现在也不过是睡了两个多时辰,还远远不够,想必是因为惦记着她才堪堪醒来,是该休息了。 等云敬霆离开后,宋玉卿才将沈从屿叫过来嘱咐了两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下了死手 按云敬霆现在这个样子,估计睡也睡不安稳,怕是半夜不放心还要跑过来看,宋玉卿特地让沈从屿在云敬霆的药中放了安神的东西进去,以保证他能好好休息一夜。 翌日清晨,宋玉卿转醒,就听到了门外压着嗓子聊天的声音。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听出是卿酒和楚行止,便笑着开了口,“你们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呀,这么早就醒了,我以为还得一阵呢。” 说话的是卿酒,门被打开,率先进来的却是红着眼眶的顾氏。 宋玉卿动容,伸出手去,“娘。” “哎。” 顾氏擦了擦眼泪,忙握住了宋玉卿的手,“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宋玉卿摇头,“我没事,都睡了这么多天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别忘了我自己还是济仁堂的大夫呢,自己心里有数。” “那就好,那就好。”顾氏连连点头,分外心疼,“你平日里做什么娘不管,可这身子总是自己的,你……” “放心。”宋玉卿拍了拍顾氏的手,“这次就是个意外,以后会注意的。” 楚行止见顾氏越哭越凶,忙插了句话进来 ,“意外,确实是个意外,哪儿还会有以后啊。” “对对对,没有以后了。”宋玉卿笑着附和,“别哭了娘,再哭我都要心疼了。” 顾氏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过卿酒和楚行止,“玉卿受伤,也多谢你们照顾了。” 说着,顾氏郑重其事地给二人鞠了一躬。 卿酒和楚行止急忙扶起顾氏,楚行止心中却是更加愧疚,“顾夫人,我们和玉卿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要不是因为他,宋玉卿也不至于被楚晚风下了死手,现在顾氏还一口一个感谢,让他的脸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宋玉卿看出了楚行止的窘迫,给他投以一安心的眼神,“娘,女儿没事,您这段时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好。”顾氏看出几人应该是还有话要说,转身离去。 等顾氏走远后,楚行止才正色道,“玉卿,此次……” 宋玉卿轻笑,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就算真要怪也是怪楚晚风心狠手辣,不想给你留活路,怎么着也怪不到你头上来。更何况你方才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用见外。” 楚行止眸 中划过一抹诧异,似乎是有些理解了为何云敬霆会对宋玉卿死心塌地。 “诶对,云敬霆那家伙呢,先前成日寸步不离的,今日怎么没见他,真是稀奇。” 宋玉卿半靠在软垫上,神色如常道,“他太累了,我让沈从屿给他下了点药,估摸着醒来还得几个时辰。” 闻言,楚行止和卿酒同时陷入了沉默。 给云敬霆下药…… 良久后,楚行止冲着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牛还是你牛,居然敢给云敬霆下药。” 宋玉卿却不把这当回事,只是开口道,“我要是不下药,他也不能安安分分休息,到时候身子出了问题还要赖在我身上。” “噗嗤……” 楚行止笑出声来,愈发佩服宋玉卿,“没错,不能让他赖上你。” 说着,宋玉卿也忍俊不禁起来。 二人见宋玉卿今日气色不错,索性就搬了椅子坐过来陪着宋玉卿聊天,说起了最近京城中的事。 卿酒眉飞色舞,“你可不知道,你睡过去的那几天京城里有多热闹,不光是楚晚风和唐瑞之,连带着先前拉踩你的那些朝臣也都倒了大霉,今日好端端地被花盆砸,明日头边又飞过 一根箭,总之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天就去阎罗殿报道。” “最重要的是,大家全都知道是云敬霆干的,可没一个人能找到证据的,就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中,虽然才四五日,可我瞧着那些人脸都憋绿了。” 卿酒边说边笑,到最后甚至揉起了肚子来,“哎哟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宋玉卿一开始也跟着笑,可到后来,却是忍不住担心,“他在京城搞出这么大阵仗来,陛下就没什么反应?而且楚晚风和唐瑞之应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难不成就坐以待毙?” 楚行止轻嗤一声,“唐瑞之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拿不到证据,便想着使阴招,竟是背后撺掇着父皇收了敬霆的兵符。” “什么?” 宋玉卿轻呼出声,她就算不是朝堂中人,却也明白兵符对云敬霆的重要性。 兵符一旦交出去了,她不信皇帝和唐瑞之还能给他留活路。 可这人…… 昨日自己醒来时见他还满脸笑意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和她说。 宋玉卿眉头紧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帮云敬霆。 见宋玉卿如此反应,楚行止笑得 意味深长,心中暗道云敬霆眼光确实不错,“放心,敬霆早有准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把兵符乖乖还回来。” 宋玉卿不放心,“好不容易到手的兵符,真能还回来?” 楚行止挑唇,“若说让父皇心甘情愿还回来那自然不可能,不过要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是想不还也不行。” 宋玉卿似懂非懂,却也知道在这种关头不适合透露太多,未免隔墙有耳。 和二人聊了许久之后,云敬霆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了宋玉卿这里,脚步急切,等看到床榻上笑靥如花的女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楚行止啧了一声,“你要不要这么死盯着,才一夜没见就着急成这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定力?” 云敬霆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未做理会,直接走到宋玉卿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声音闷闷道,“怎么陪他们聊了这么久?” 楚行止,“……” “你够了啊,你先前就成日里守着人不让我们见,现在人家醒了和我们说说话都不行了。” 云敬霆理直气壮,“不行,她身上的伤还没好。” 第三百一十五章 荡平漠北 楚行止被云敬霆这幅模样气的头疼,“行行行,你可真行。” 他揽过卿酒的肩膀,冷哼一声,“我们走,不在这儿碍人家的眼,一会儿真得急了不成。” 卿酒忍俊不禁,冲榻上的宋玉卿摆了摆手,“等晚点我们再来看你。” 楚行止斜眼看云敬霆,“最好得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不然和尊门神一样的在这杵着,我们还怎么看伤患。” 二人随口打趣了两句,在云敬霆阴恻恻的目光下离去。 宋玉卿看云敬霆,忍不住勾唇,“人都走了,别看了。” 云敬霆绷着脸,坐在榻边,顺手拿起了个橘子剥开递给宋玉卿,“和他们聊天比较有趣?” 方才在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进来,就听到了宋玉卿和卿酒他们的笑声,仿佛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未这样。 宋玉卿吃了瓣橘子,立马被酸得弯起了眸子,轻笑道,“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云敬霆瞧着宋玉卿的表情,眸光变得柔和几分,“酸就不吃了,你伤没好需要多休息,要是不想他们打扰的话和我说一声。” 宋玉卿一噎,“他们在也好,还能陪我说说话,省得我一个人无聊, 在榻上躺了几日,感觉我人都平了不少。” 说到这个,云敬霆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给我下药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 他自己睡眠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昨夜喝了药后他就昏昏沉沉,也不知是睡过去的还是直接昏死过去,一觉醒来就太阳高挂,比平日里还多睡了将近三个时辰。 沈从屿和青竹都没有这个胆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宋玉卿。 宋玉卿眨眨眼,并未否认,“睡得好么?” 云敬霆翻了个白眼,“好,好得不得了,不过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玉卿应了一声,“你几夜没合眼,脉象紊乱,是该好好休息两日,不然小心日后身子出什么毛病。” 她本就是医生,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敬霆这样作践自己,更何况云敬霆做的这一切还都是因为她。 宋玉卿醒过来后,云敬霆又将太医专程叫过来一趟,给宋玉卿把了脉。 太医轻松了一口气,“宋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幸伤口并未真的伤及心脉,只要好好养伤,不出两月定能痊愈。” 听到这句话,云敬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又 好好赏了太医一番。 自那日入宫主动交出兵符后,云敬霆便向皇帝递了折子,说自己近日身子不适,准备在侯府好好修养,顺便照顾宋玉卿,已经好几日未去上朝。 不过云敬霆虽几日没露面,可朝堂上他的存在感依旧鲜明。 大臣们听说他主动交回兵符一事都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直到瞧着近两日心情甚好的皇帝,心底的怀疑才慢慢被打消,暗中都想着着云敬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兵符交出去。 可兵符是切切实实地回到了皇帝手中,无可置喙。 云敬霆闲下来,便成日待在侯府中,每日盯着宋玉卿用膳吃药,让宋玉卿不止一次地怀疑云敬霆是不是被谁夺了舍。 而这样的宁静,也只维持了十日有余。 边疆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报,言漠北突然来犯,他们毫无防备,直接被打下了离漠北最近的一座城池。 漠北和西楚之间历来大小纷争不断,漠北荒凉,缺水短粮,而相邻的西楚却是土地肥沃,免不了要眼红,生了争抢之心。 过去有云敬霆的威名在,漠北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最近不知怎地, 西楚的消息竟是一路传到了漠北。 一听云敬霆已被卸了兵权,那边便直接生了歹心。 消息传到老皇帝耳朵里时,老皇帝气急败坏,直接一口气把折子撕了个稀巴烂,感觉漠北是明晃晃的要打他脸。 似乎整个西楚,没了云敬霆便不足为惧一般,分毫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一群狼子野心的东西!竟敢犯我西楚,看朕如何收拾他们!” “陛下,漠北人一直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惧,此次他们既然敢来,那我们就把他们打个铩羽而归,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对!一群蛮夷罢了,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先前我们不过是没有准备,现在重振旗鼓,把他们打回蛮荒老家去!” 朝堂上,一时间群情激奋。 楚行止站在众臣之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这群老家伙,在京城里安稳日子过多了,早已经忘记了边疆的苦寒以及漠北人的厉害,搁这做起了白日梦。 他们真以为,没了云敬霆,漠北人是那么好打退的? 要当真如此,云敬霆三个字也不至于响彻天下。 “陛下,此次 臣愿领兵出征,为陛下荡平漠北!” 开口的是朝中一小将陈宗玉,一路被唐瑞之扶持至此,眉宇间英气十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初出茅庐的意气风发。 老皇帝不动声色看过来,“你可有把握?” “回陛下,那群漠北人不过是趁机偷袭才拿下一城,只要我西楚大军一到,保准打他个屁滚尿流!先前云将军能做到的,臣也定能做到!” “好,朕就同意你去,莫要让朕失望。” 下朝之后,陈宗玉跟在唐瑞之身边,神采飞扬,“唐大人,您就安心等着我的捷报传回,下官绝不会让您失望。” 唐瑞之淡淡一笑,“漠北人不可小觑,你莫要轻敌,此次事关重大,你能不能顶替云敬霆的位子,就看这次了。” 云敬霆交了兵符,又成日窝在侯府,想要趁机夺权,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此次陈宗玉不掉链子,那等他班师回京,朝堂上的风向,就要变了。 唐瑞之面色浅淡,褐色的瞳孔中却是波涛汹涌,野心澎湃。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 陈宗玉信心十足,“您放心,我西楚兵强力壮,一个漠北罢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连失几城 侯府中,云敬霆姿态散漫,右手捏着一颗白棋,正思量着要下在何处。 在他对面,宋玉卿扁了扁嘴,耐心快要消失,“你到底下不下了,磨磨唧唧的。” 云敬霆挑唇,落下一子,“下棋一事,着急不得。”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颗黑子,再一看棋盘,顿时泄了气。 又输了! 这已经是她今日输的第六把了!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也搞不清云敬霆成日陪着她下棋到底是想让她安心养病还是想趁她病要她命,“不玩了!” 云敬霆抿唇轻笑,将棋盘打乱,“再来一局,这局好好下,让你赢。” 宋玉卿咬牙切齿,“我用得着你让我?” 云敬霆意味深长,“当真不用我让?” “爷,朝堂那边下来消息了。” 二人说话间,沈从屿快步走来,冲着宋玉卿点了点头。 宋玉卿现在也和沈从屿混熟了,直接挥了挥手,侧耳跟着一起听消息。 “漠北那边,派了唐瑞之手下的人,陈宗玉前去。” 云敬霆轻嗤一声,半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陈宗玉的模样,半晌后做出了点评,“他太年轻,还没上过战 场,此战必败。” 沈从屿跟着冷笑,“可不是,也不知唐瑞之是怎么想的,竟让他去漠北,一个战场都没上过的人上去调兵遣将,漠北近几年是安分,可也都是看在你面子上,现在你交了兵符,那群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云敬霆指尖轻点了点桌面,“派他去也好,你让我们的人盯着些,别搞出大乱子来。” 最起码,重要的城池绝不能丢。 沈从屿心领神会,“是。” 宋玉卿一手撑着下巴在一旁,若有所思,“那什么叫陈宗玉的是唐瑞之早就暗中培养的人?” 云敬霆点头。 “啧。”宋玉卿了然,“看来唐瑞之老早之前就开始部署了,连替代你的人都选好了,想必他们这次就是倾其所有也要赢下漠北,不然怎么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 云敬霆信心十足,眸色黑沉,“他们小看了漠北,也小看了本侯。” 宋玉卿弯唇,莫名带着几分骄傲,“那是,你是谁啊,西楚大名鼎鼎的战神,哪里是什么人都能替代的。” 云敬霆心尖忍不住一颤,他曾听过无数种马屁,可宋玉卿随口一句,却让他心花怒放。 眼见着云敬霆眉眼间 笑意弥漫,宋玉卿愣了一下,被美色所俘,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不行,肯定是她最近身上有伤的缘故,所以才这么容易就动摇。 宋玉卿轻咳两声,收回目光,随便转移了一个话题,“对了,你近日怎么都不去上朝,成天在府中待着。” 最近她在侯府中养伤,闲得快要长毛,可云敬霆看上去却比她更闲,成日里跟在她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云敬霆斜斜看过来,“没良心的,我自然是为了陪你。” 宋玉卿,“……” “我不用你陪,该干嘛干嘛去,而且我现在也能下榻了,没必要继续待在你这里。” 说罢,云敬霆那边突然沉默下来,眉眼皆是一冷。 良久后,云敬霆看过来,“你不想待在这儿?” 他眸光清冷中透着失落,让宋玉卿的心尖一痛,又想到了先前云敬霆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就连顾氏都被云敬霆感动,在她醒来以后还专程去找她聊过一次,问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敬霆这么好的男人,错过可就没了。 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宛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宋玉卿不回答,云敬霆便在一旁静静看 着,似乎是一定要等到她的答案。 宋玉卿缓缓垂下眸子,叹了口气,走到云敬霆面前,“没有不想,只是怕打扰到你。” 云敬霆淡淡开口,“不会打扰,你能留在这里,我很开心。祖母那边我去说过了,她不会来找你麻烦,你安心住下就好。” 他每说一句话,宋玉卿的心就更软几分,最后凭着仅存的理智道,“也不能一直住着,等我伤好了就回济仁堂,那边暂时不能缺人。” 闻言,云敬霆眉头轻蹙,可一想到宋玉卿的性子便有些无奈。 罢了,慢慢来吧。 “行。” 二人也算是短暂的达成一致。 说陪宋玉卿,云敬霆之后的半个月里还当真没有再上过一次朝,就在府上安安心心地陪宋玉卿下棋喝茶,日子过得分外悠闲。 有时候宋玉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提前养老。 楚行止和卿酒二人倒是时不时的过来陪着宋玉卿聊聊天,顺便再说说朝堂上的动静。 云敬霆不在朝堂,楚晚风和唐瑞之便成了焦点,过得风生水起。 每次楚行止提起来都是一阵冷嘲热讽,催促着云敬霆快些回去,不然这些人都要蹦跶上天了 。 云敬霆不紧不慢,就安稳地在府上等着消息。 几日后,漠北战报传回。 西楚又被漠北连下三城,主将陈宗玉被漠北王一箭射死,最后只留下个被千军万马踏过的尸体。 漠北那边大肆嘲讽,说西楚无云敬霆,不足为惧! 此消息刚一传出,西楚上下哗然。 无数百姓开口唾骂,直言上面识人不清,用了个年纪轻轻的小将,一场胜仗没打就做了马前卒,白白长了漠北人的士气。 云敬霆的大将军明明当的好好的,说不当就不当,背后定有隐情! 百姓们淳朴善良,不懂朝堂纷争,可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和平生活都是谁保来的。 若无云敬霆,恐怕漠北早就攻了进来。 民声鼎沸,已经到了朝堂都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老皇帝气得暴跳如雷,当日早朝上就气急败坏地晕了过去,又引起一阵骚动。 等太医施针醒来后,老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将唐瑞之和楚晚风叫来大骂一顿,尤其是唐瑞之,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 “当初你是怎么和朕说的,那陈宗玉是你一手提拔上来,信誓旦旦和朕说他可堪大用,朕信你,可现在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亲自出征 “朕命他为将军,让他带兵去打漠北,是什么结果,你和朕说说最后是什么结果!一场胜仗没打,满脑子都是立功,被对面钻了空子,你怎么千挑万选出这么一个蠢货!” 老皇帝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溅。 唐瑞之跪在地上,脸色也不是很好,“陛下息怒。” “息怒?”老皇帝冷笑,“你让朕怎么息怒!现在不光是漠北,几个邻国都在看我们西楚笑话,漠北连吞几城,你以为剩下几个都是省油的灯?他们巴不得关键时候插上一脚,直接瓜分了我们西楚!” “还有百姓,你自己出去听听,现在西楚的百姓都是怎么说朕的,说朕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说着说着,老皇帝拍案而起,直指唐瑞之,脸色阴沉道,“此事你给朕个交代!” 唐瑞之半垂着头,“陛下,百姓之言尚且不足为惧,眼下重要的乃是漠北战事,兵不可一日无将,我们还是要……” 皇帝嘴边的肌肉狠狠抽搐两下,“你说,现在朝中可还有能用的人?” 此话一出,唐瑞之沉默了。 老皇帝如此生气的原因他知晓,朝堂上下,所有能带兵打仗的几乎都是云敬霆手下的 人。 可他们一旦用了,那就等于刚刚收回来的兵权又给了云敬霆,做了半晌无用功。 “都是一群废物!”老皇帝咬牙切齿,“朕养了你们这些年,关键时候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偏偏云敬霆现在还不在朝堂上,算是拿住了老皇帝的死穴。 就算他再想夺了云敬霆的权,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西楚国土被漠北蚕食,再这样下去,他估计就要被京城的百姓戳着脊梁骨去骂。 一群大臣凑在一起想对策,想来想去,最后依旧只有一个答案。 解决漠北一事,非云敬霆不可。 云敬霆这些年在军中的威望甚重,且手下能人众多。 听说西楚和漠北的大战中,凡是云敬霆手下之人守城的,无一失败。 两相对比,更显得旁人荒唐可笑。 众人虽是恨他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承认,西楚没他不行。 发了好大一通火后,老皇帝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去寻云敬霆。 然,云敬霆那边却是老神在在,直接说宋玉卿的伤还没好,他恐怕还得再歇一两个月。 老皇帝一听,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过去,漠北那边都不知道要嚣张成什么样了 。 战事一天一个样,西楚现在已经沦为了笑柄,绝不能继续下去。 于是乎,老皇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将前些日子刚刚拿回来的兵符又给了出去,找人恭恭敬敬给了云敬霆。 云敬霆瞧着苏公公手中的兵符,薄唇轻挑,不紧不慢地拿过来,仿佛这东西本来便该是他的。 也应了他先前那句话,兵符这个东西,给出去不过是暂时的,迟早还会回到他手上。 宋玉卿偏头瞧着他手中的物事,眨了眨眼,心中有些好奇。 以前光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过这玩意,还没机会亲眼看,想不到今日居然见到了。 察觉到宋玉卿的目光,云敬霆侧头看来,“喜欢这个?” 宋玉卿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云敬霆直接随手一丢,就将兵符给…… 丢了过来! 苏公公心神一震,表情紧张,生怕那兵符给掉到地上。 这可是全天下人都想争的东西啊,怎么到了云敬霆这里,却…… 宋玉卿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忙不迭去接,幸亏是接到了,她松了一口气,瞪着云敬霆道,“好歹也是兵符,等会儿摔坏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云敬霆轻笑 ,语气温柔,“自然算我的。” 宋玉卿冷哼一声,没有和他多计较,而是仔细打量起手中的兵符来。 其上花纹古朴,做工精致,背面还带着狴犴图像,看起来庄严而大气。 她来回翻看两下,挑了挑眉,“原来兵符就长这样,还挺好看。” 苏公公嘴角抽了抽,佩服于宋玉卿奇怪的关注点。 云敬霆却是勾唇,“你喜欢便拿着玩。” 宋玉卿,“……” 她立马警惕起来,直接把兵符丢了回去,“这玩意谁爱玩谁玩,我可不要。” 笑话,兵符哎! 多少人都抢破脑袋想要,她拿在手里,除非是她不想要命了。 兵符重新回到云敬霆手上,他自是不能坐视漠北一路侵犯而来,第一时间调兵遣将,亲自出征漠北。 出征的前一夜,云敬霆到了宋玉卿房中。 宋玉卿抿了抿唇,瞧着逆光而来的云敬霆,心中一派复杂。 她本以为,云敬霆会一直陪着她到伤好,没想到却是要亲自出征。 虽说云敬霆武功超群,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无法保证不出意外。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从旁边拿了一包裹过来,亲手递给云敬霆。 云敬霆垂眼看她,语气缱绻,“这是什么?” “一路上可能用到的药和毒,我都给你准备了,每个瓷瓶上都贴了标签,你到时候慢慢看。那些标着毒的都是剧毒,用的时候自己小心,会死人的。” 有时候,比起刀剑来,还是用毒更令人防不胜防。 说什么光明正大,只要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云敬霆眉眼温润,“好,我会小心。” 宋玉卿半低着头,又嘱咐了几句她能想到的东西,而后便没了说的,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她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陪云敬霆一道上战场的冲动,以及浓浓的不舍。 云敬霆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中,“放心,不会有事,你还没同意再嫁给本侯,本侯怎么舍得出事。” 宋玉卿下意识想回怼一句,可一想到云敬霆马上就要走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的头,“好,你自己在京城注意安全,我把沈从屿和晏月都留给你,他们两个都在,我也放心些。” “可沈副将他……” 云敬霆拍了拍宋玉卿肩膀,“无妨,我身边还有影在。” 第三百一十八章 欢喜冤家 云敬霆出征漠北,侯府中就剩下了宋玉卿和顾氏在。 老夫人左右看她们不顺眼,宋玉卿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直接带着顾氏回了她在京城中购置的府邸。 沈从屿和晏月则是寸步不离,收拾了些东西便跟着一道过去。 难为沈从屿在侯府住了这些年,还得跟着她一块挪地方,宋玉卿于心不忍,“我这边有阿月在,你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不如还是留在侯府,有什么事儿我也不会和你客气。” “那可不行。”沈从屿对宋玉卿上次受伤一事还心有余悸,很快拒绝道,“爷临走前三令五申,定要寸步不离守着你,不能让你再出事。晏月那丫头玩心大,不是个靠谱的。” 闻言,晏月瞪大了眼睛,“沈从屿,你怎么说话的!” 沈从屿斜她一眼,“难道不是?” “皮痒痒了是吧,不然我们过两招!” “行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掐起了架,撸起袖子去了一旁过招。 顾氏第一次见这种阵仗,难免有些害怕,想要上前阻止。 宋玉卿早就习以为常,拦住顾氏,“娘,你不用管他们两个,他们要是不打我 才觉得不正常呢,就是对欢喜冤家。” 别看沈从屿在外沉稳有度,可每次对上晏月时,年龄就仿佛直线倒退十岁,什么幼稚来什么。 “真不用管?”顾氏犹豫。 “不用,他们下手都有数,又不会伤了对方。” 宋玉卿笑了笑,先陪着顾氏进了屋,“您这些日子也累了,在侯府待不惯吧?” 顾氏坐在一旁,看着宋玉卿倒茶,叹气道,“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娘在这儿住的就挺好,我看侯爷对你是真心的,等他这次从漠北回来,你们两个要有什么误会就都说清楚,一直耗着算怎么回事?” 宋玉卿端着茶过来,递给顾氏,“我们没什么误会。” “没误会那就更好,娘看得出来,你喜欢侯爷,他也喜欢你,既然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顾氏接过茶杯,“等你到娘这个年纪就明白了,什么也比不得身边人重要。” 宋玉卿半靠在躺椅上,脑海中浮现出最近日子里她和云敬霆相处的点点滴滴。 比起初见,云敬霆现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体贴,甚至会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想着想着,宋玉卿唇角轻勾,双眸缓缓闭上, 没一会儿竟是睡了过去。 顾氏一杯茶刚刚才喝完,宋玉卿就已经睡熟,她蹑手蹑脚拿了块毯子给宋玉卿盖在身上这才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 “玉卿呢?怎么不见她人?” 而后,晏月的声音响起,“方才还见来着,应该在屋里,你进去看看。” “好嘞。”卿酒答应下来,直接走到了宋玉卿所在的屋子,推门而入。 宋玉卿听到动静后知后觉地睁眼,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身子还有些发软,“你来了。” 卿酒坐在她身边,摸了把宋玉卿的脸,“啧,大白天的怎么就睡了,我听说你从侯府搬回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 宋玉卿挑眉,“专程来看我的?” “那是自然。” 宋玉卿显然不信,狐疑地瞧着她,“楚行止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块过来。” 自从卿酒上次被惠妃绑架过之后,楚行止和卿酒几乎成了连体婴,每次一见就是两个人,瞧着感情甚好。 卿酒一顿,“被叫宫里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闻言,宋玉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吧,我就知道,楚行止有事不在你才想着过来看我。” 卿酒 嘿嘿一声,抱住了宋玉卿胳膊,头靠在宋玉卿肩膀上,“你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我和他能计较什么。”宋玉卿笑着摇摇头,垂眼去看卿酒,“圣花一事……” 说到这个,卿酒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她抬头望向宋玉卿,“除了圣花,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解他体内的毒?” 最近,只要不和楚行止在一起,卿酒就在查解毒之法,可她查来查去,除了圣花外,当真找不出另外一种方法。 她也曾寻了几个京城的名医,可得到的答案都如出一辙。 节哀。 卿酒不想认命,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楚行止在她面前死去,所以就算还有最后一丁点希望,她也会努力抓住。 宋玉卿红唇轻抿,她看着卿酒带着希望的眸子,心下有所不忍。 卿酒开口,“无妨,你不用在意我,反正最坏也就是这种情况了,还能坏到哪儿去。” 她都这么说了,宋玉卿只能如实回答,“楚行止中毒已深,现在想要彻底清除毒素,只有圣花一种法子,如若不然……” “只能等死,以我的医术,仅能想办法拖延他的时间,可其他再多的,我也做不 到。” 卿酒眼底微微泛红,她眨了眨眼,笑容下一秒又浮现在脸上,“没事,我都明白的,其实他肯和我在一起,我已经是得偿所愿,也不好再奢求更多。” 不多时,卿酒深吸一口气,“反正他还有多久时间我就陪他多久,也算是同他一道过了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宋玉卿别过头去,看卿酒这幅样子心中不忍。 最后,还是晏月打破了屋中氛围,“玉卿,阿酒,三殿下来了。” 楚行止迈着大步而来,冲晏月微微颔首,而后便直接进了屋子,笑容肆意,根本不像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人。 进来后,他目光率先落在卿酒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过,心底啧了一声,款步而去,“方才哭了?” 卿酒摇头,握住了楚行止的手,“没哭,就是昨夜没睡好眼睛有些困。” 楚行止挑了挑唇,“那今夜让你好好睡。” 宋玉卿,“……” 她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卿酒脸颊红了一下,另一只手去掐楚行止,半警告道,“瞎说什么呢?玉卿还在这。” 宋玉卿笑意弥漫,“不然我把这儿给你们两个腾出来?我马上出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身后有人 楚行止佯装思考了片刻,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意味深长,“也不是不行,正好换个地方。” 卿酒无语,伸手去捂楚行止的嘴,怕他说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话来。 二人性子本就不羁,凑在一起后愈发放飞自我,本以为是卿酒更不拘小节一些,结果和楚行止撞在一块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宋玉卿轻嗤,“怎么,皇子府里还不够你们折腾的,非要折腾来我这里才开心?” 楚行止笑容愈发肆意,“是啊,你一个人在这府里多无趣,我俩来了正好陪你做个伴。” 宋玉卿,“……” 倒也不必。 她看着二人在她面前黏黏糊糊的样子,揉了揉眉心,“还有事没,没事赶紧走。” 楚行止勾唇,晃了晃怀中的卿酒,“看看,人家下逐客令了,咱们回府?方才我路过天香楼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糕点,回去尝尝。” 卿酒眉眼弯弯,从善如流道,“好啊。” “行了赶紧走,知道你俩感情好,别老在我眼前晃悠。” 现在楚行止过一日少一日,二人恨不得把每时每刻都掰成两半用,宋玉卿看在眼里,莫名心酸。 等人走了后,宋玉卿 才祭出空间,想要再研究研究楚行止体内的毒,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暂缓他毒发的时间,最起码能让二人再多相处些时日。 只是,她研究了半晌,却迟迟没什么头绪。 楚行止体内的毒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若是服下圣花的那人现在还活着那便好说,可他已经畏罪自杀,连最后一丁点机会都没留给宋玉卿。 圣花百年才开一顿,卿酒能找到一朵并带回来已经属于奇迹,想再去碰运气找到另外一朵,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楚行止和云敬霆都派了人前往极北之地,不过返回来的消息也都是大同小异,无一人见圣花踪影。 自己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宋玉卿最后想到了秦楚,便准备去找秦楚聊聊,看药王谷还有没有什么偏方。 秦楚住的地方离宋玉卿不远,就是走路也用不了多久,沈从屿极尽小心,饶是这样还是跟在了宋玉卿身边。 没走几步路,沈从屿眸子微眯,沉下声音道,“身后有人。” 闻言,宋玉卿步子一缓,和沈从屿交换了个眼神,继续旁若无人地往前走,避免打草惊蛇。 沈从屿一边走一边暗自感受着背后的人, 在确定只有一人后便直接动了手。 背后那人本来一门心思跟着宋玉卿,压根没注意到沈从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再发现时,他的脖颈已经被沈从屿拿刀架住,动弹不得。 “别,有话好好说,别杀我!” 他身子紧绷,头皮发麻,沈从屿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他竟一点都没发觉。 “想活命就别乱动。” 沈从屿没什么耐性,一把拎着这人的衣领,就直接将人按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宋玉卿早就在此处等着,见人来了才懒洋洋打了个招呼,从石头上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过来,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 盯了片刻,宋玉卿倏然一笑,“你是大理寺卿的人?” 那人心中咯噔一声,面带惊疑,她怎么知道? 他连忙低下头,一言不发。 可这一系列动作,已经让宋玉卿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由得冷笑一声,“姑奶奶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没想到他竟是先派人找来了?” 当初她在大理寺,险些被大理寺卿按在水里憋死,这个仇她可还记着呢。 “说话!” 沈从屿狠狠一捏那人脖颈,那人立马痛得龇 牙咧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我不认识什么大理寺卿。” “你放屁!”宋玉卿直接拿过了沈从屿的长刀,横在这人脖颈前,“你以为我是瞎子不成,当初在地牢中,我分明见过你!” “这……” 王二暗骂一声,大理寺的地牢那么黑,这女人是怎么看清他的,居然到现在还认得。 宋玉卿手上用力,一把薅过王二的头发,“说说吧,那老东西派你来干嘛?打劫我?” 王二感觉自己头皮都被拽了起来,惨叫一声,“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宋玉卿皱眉,“我没功夫听你废话,要么说,要么死?” 见他还在犹豫,沈从屿直接上前一步,“我来。” 宋玉卿摇摇头,“不用。” 她不紧不慢看向王二,“不信我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大理寺突然暴毙而亡的那些人?” 闻言,王二身子猛然一个哆嗦,不可置信,“是,是你?” 大理寺地牢里突然死了六七个狱卒,甚至没有一个来得及挣扎,大家都说是修罗现世,邪门的紧。 原先宋玉卿住过的地牢,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敢靠近,总觉得不太吉利。 原来 …… 宋玉卿笑意盎然,给了他肯定答案,“不然呢。” 王二一颗心狠狠沉了下去,眸中带着畏缩和惊恐之色,“说,我都说。” 在自己小命面前,这些都不足为提。 王二很快就向宋玉卿交代了他知道的所有事,大理寺卿先前被宋玉卿驳了面子,当众打了脸,一直怀恨在心。 再加上当时他亲眷都在云敬霆手中握着,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宋玉卿逐渐痊愈,云敬霆又出征漠北,大理寺卿便动了歪心思,想着让人先跟跟宋玉卿,要是有机会就敲晕了带回去,以报先前之仇。 说罢,王二缩着膀子哀求道,“宋小姐,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是我家大人和你过不去,我,我就是个跑腿的,你放了我吧。” “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有下次!” 王二伸出手来立誓,眼巴巴地瞧着宋玉卿。 宋玉卿给沈从屿使了个眼色,沈从屿毫不客气,直接伸手从后脑勺给了王二一下。 世界清净了。 沈从屿颇为嫌弃地将王二踢至一边,看向宋玉卿,“你打算怎么做?” 宋玉卿莞尔一笑,冲他耳语两句。 第三百二十章 报仇 当夜,大理寺卿府中,尖叫声骤起。 大理寺卿从梦中被惊醒,猛然起身,看向睡在一旁却满脸惊恐的女人,怒道,“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人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手臂颤颤巍巍地指向窗外,声音发抖,“老,老爷……” 大理寺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窗外一身影飘荡,看上去像是被吊在半空,宛如前来索命的厉鬼。 他心中一颤,抬高了声音,“外面是谁!敢来我这里装神弄鬼!” 女人躲在大理寺卿身后,害怕非常,“老爷,他,他不会来向你索命的吧?” 大理寺卿平日里双手沾满了血腥,再加上外面那吊死鬼一般的东西,女人早就慌了神,连说话也跟着失了分寸。 大理寺卿咬牙切齿,反手一巴掌拍了回去,“你瞎说什么!” 他翻身下榻,从一旁抄起一个花瓶来,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 “我警告你啊,要是还不滚,有你好果子吃!” 可外面吊着的人仿佛没有听觉般,还是一下一下如幽灵般的晃动着,连大理寺卿都感觉有些瘆人。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他咬了咬牙 ,“让老子抓住你,今天非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话间,他一脚踹开房门,狠狠怼在了外面那人身上。 噗通一声! 大理寺卿下意识后撤一步,而后便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王二?” 大理寺卿眉头紧锁,王二此时整个人被扒的一丝不剩,正昏迷在地,而房梁上还有一根拇指粗的麻绳随风飘荡,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出来!”大理寺卿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花瓶,“敢做不敢当,本官可要喊人了!” “噗嗤——” 宋玉卿神色慵懒,半靠在一边屋檐下,好整以暇地盯着大理寺卿现在疑神疑鬼的模样,讥讽道,“大人,好久不见。” 大理寺卿整个人一愣,忙冲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女子面孔,以及站在她身侧的沈从屿。 心下咯噔一声,“宋玉卿?沈副将,你,你们怎么来了?” 结合王二一事,大理寺卿很快反应过来,面上带着防备之色,下一刻却是扯开了嗓子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他狠狠瞪着宋玉卿,“你想干嘛?夜闯官员府邸,你可知道这是何罪?!” 宋玉 卿红唇轻勾,就任由着大理寺卿喊人,她左右看看,耸了耸肩,“叫,继续叫。” “来人!快来人!人都死哪儿去了!” 大理寺卿见识过宋玉卿的可怕,更别说现在还有个沈从屿,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结果,他嗓子都快喊劈叉了,都不见一点动静。 宋玉卿冷笑一声,“继续叫啊。” 大理寺卿察觉到不对,“你们把本官府上的人都怎么了?不可能!” 宋玉卿笑眯眯地走过来,“放心,都是暂时晕了而已,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两三个时辰…… 大理寺卿只觉自己一阵昏厥。 沈从屿瞧着宋玉卿嚣张肆意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又想到了她方才不动声色就用药放倒了府上所有侍卫的场景,背后还一阵发凉。 若是这样的手段,用在兵营中,简直无法想象。 跟在宋玉卿身边越久,沈从屿对宋玉卿就越发敬佩。 在她身上,似乎永远都有惊喜能够被挖掘出来。 宋玉卿一步步往前走,大理寺卿一步步后退,“你想干什么?” 宋玉卿笑,“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先前我从大理寺牢房里出来,还没 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倒是厉害,先招惹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 大理寺卿假装镇定,不停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一个小女子吓倒,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沈副将,你应该知道威胁朝廷命官是什么后果吧,还不快把人带走!本官大人有大量,就当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否则……” 沈从屿懒洋洋掀起眼皮看过来,痞气十足,“否则怎样?” 他似是根本就没将大理寺卿放在眼里,连语气中都带着赤`裸裸的轻蔑,“你又能怎样?” 整个府上的人都被他们放倒了,大理寺卿现在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毫无还手之力。 “你……” 宋玉卿嗤笑一声,眸中戾气渐生。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大牢里的场景,缓缓撸起袖子,一把抓住了大理寺卿的头发,扯着他快步朝府上水坛而去。 沈从屿饶有兴趣,第一次亲眼看到宋玉卿动手,便跟在一旁,琢磨着回头得和云敬霆好好讲讲这事,有意思。 大理寺卿瞳孔不断放大,拼命的挣扎,可宋玉卿看着小小一个,却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只要一动,头皮就一阵发疼。 宋玉卿毫不留情,仿佛想将当日的仇百倍千倍的报回来,她另外一只手背随意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脸颊,眸色冰冷,“怎么样,这个场景熟不熟悉,还记不记得我在大理寺的第一日,你是怎么对我的?” 闻言,大理寺卿一阵惊恐,“错,我错了!你要什么我都给,求你别……” 话音未落,宋玉卿直接一脚将大理寺卿踩在了水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水里挣扎扑腾。 沈从屿挑了挑眉,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当时你在大理寺受刑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宋玉卿满不在乎地一笑,“没什么,今日不就能报仇了么?有些仇还是亲自报着比较爽。” 在她眼里,对方不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招惹了她那就都是一个下场。 沈从屿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确实。” 又等了一会儿,大理寺卿的挣扎逐渐小了下来,沈从屿颔首,“快死了。” 宋玉卿啧了一声,“这也不行嘛,还以为他能憋多久呢。” 说话间,宋玉卿又抓着大理寺卿的头发一把将人薅上来。 大理寺卿面色惨白,不停大口呼吸着,甚至连求饶都来不及,瘫成一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能惹女人 夜色凄凄中,宋玉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理寺卿,面色冷然,“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在地牢中,怎么没直接杀了我?” 大理寺卿好不容易缓过来神,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他现在是真的怕了,这宋玉卿根本就是个疯子,连朝廷命官都敢杀。 府上的人都被迷晕过去,现在能救他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大理寺卿眼含惧色,“你到底想做什么?杀害朝廷命官乃是重罪,你担不起!” 宋玉卿红唇轻勾,半蹲在大理寺卿面前,一手挑起了他肥硕的三层下巴,“我就算现在亲手杀了你,又有谁能发现?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你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随着宋玉卿的话,大理寺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下来,“不,不,你不能杀我……” 宋玉卿笑意愈盛,“是么,有什么不能的,当初你怎么对本小姐的,你都忘了?” 说着,宋玉卿挑在大理寺卿下巴上的手一转,狠狠捏住了大理寺卿下颚的骨头,“我警告过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对我做的都百倍千倍还回来,可惜你从没放在心上。” “你杀了我,大理寺的人 不会放过你,不光是大理寺,还有唐……” 说到一半,大理寺卿目光一闪,猛然停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别过了脑袋,不敢再言语。 宋玉卿眯眼,很快猜到了大理寺卿方才想说什么,“唐瑞之是吧,他的账,我以后慢慢和他算。” 她不是傻子,早在地牢时就猜出了背后之人,宋玉卿再度抓起大理寺卿的头发,将人狠狠按进了池子。 又是一阵猛烈的挣扎。 窒息感,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 大理寺卿曾用这招对付过无数个犯人,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沦落到此般境地。 等他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时,脑袋又浮出水面,整个人半死不活。 “宋,宋小……” 他知道自己今日碰上了硬茬,心中万分后悔,想开口求饶。 但宋玉卿连求饶的机会都不准备给他,他才刚说了几个字,宋玉卿就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按了进去。 周而复始。 直到,大理寺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和死狗一样瘫痪在地,仅能从他微弱的呼吸中看出他还是活着的。 宋玉卿起身,颇为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对 大理寺卿冷声道,“今日这些算是你欠我的,你若想报复回来,我随时恭候,不过下一次,我也不敢保证还会不会留你一条狗命!” 无比嚣张狂妄的话,可从宋玉卿嘴里说出来,就让人不得不信。 “我们走。” 宋玉卿和沈从屿扬长而去,大摇大摆地从府中走出。 沈从屿今日也算是切实见识到了宋玉卿的狠,脸上带笑,打趣道,“我听说,当时在地牢里一下可是死了六七个人,你能不动声色杀了他们,怎么就能忍得住不对大理寺卿动手?” 宋玉卿挑眉,“直接杀了他便宜他了,我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我当初的滋味。” 沈从屿冲着宋玉卿竖了个大拇指,再次感慨,“果然是不能惹女人,尤其不能惹记仇的女人,你就不怕他明日恢复过来反将你一军,把你给告去陛下那。” “就他?”宋玉卿嗤笑,“我再借他一百个胆子,况且这么丢人的事,他要是愿意说就有鬼了。” 堂堂一个大理寺卿,被她一个弱质女流堵在府上差点打死,这种话说出去,先别说众人信不信的问题,大理寺卿的面子里子恐怕都要丢的半点不剩。 沈从屿忍俊不禁,“也是,他这么爱面子一人,八成不会往出说,说不定还会勒令府上所有人对昨日的事闭口不提。” 宋玉卿眉开眼笑,“没错,就是这个理。不早了,我们回去。”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宋玉卿醒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分外淡然,丝毫没有昨夜凌辱了大理寺卿的自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而大理寺卿那边,则是憋屈非常。 昨夜宋玉卿和沈从屿走后,大理寺卿又在地上瘫了许久才恢复过来,勉强支撑着自己回屋,就发现连他府上的小妾都中了迷·药,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整个府上,似乎就剩下了他一人。 等两三个时辰后,府上的丫鬟小厮侍卫才悠悠转醒,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都没了印象。 还是守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去大理寺卿所在的屋子,生怕出了什么事。 而后,就对上了大理寺卿猪肝一样的脸色,以及狼狈万分的模样。 大理寺卿当时正憋着一肚子气,看到守卫过来,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抓着府上的一众守卫破口大骂,从天黑骂到天亮,脑门上还 长了个巨大无比的火疙瘩,一看就知道是被气得不轻。 不过正如宋玉卿和沈从屿所料,大理寺卿对此事闭口不言,最后还警告了全府上下的人,把嘴给闭严实了,只能默默吃了这个亏。 云敬霆出征漠北,宋玉卿在京中的生活却也过得有滋有味,等他收到沈从屿的来信后,忍不住粲然一笑。 影跟在云敬霆身边,亲眼瞧着前一秒还面无表情的自家主上,在扫了一眼信后眉眼含笑,那墨色的瞳孔中都染上了几分愉悦。 “她胆子倒是大,我还以为将她一个人留在京中养伤她会无聊,没想到还挺会自娱自乐。” 信中,沈从屿一看就是被宋玉卿给俘获了,将宋玉卿怎么找大理寺卿算账一事描述的绘声绘色,云敬霆就算不在现场,根据这描述也大致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云敬霆笑着摇摇头。 影伸长了脖子,瞥了眼沈从屿信中的内容后,嘴角抽了抽,颇为好奇道,“她怎么不直接杀人?” 云敬霆意味深长,“杀了多没意思,也不是她的性子,她恨上的人,那得用钝刀子磨肉,直到解恨为止。” 和宋玉卿的话不谋而合。 第三百二十二章 知难而退 三皇子府。 卿酒着一身浅红色镶金线长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手中握着长鞭,身子灵巧,将长鞭挥出了雷霆之势,宛如吞云,无比飒沓。 来三皇子府住了一段时日,卿酒已经和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混熟,平日里除了练武和陪楚行止之外,剩下的时间便和府上人聊天。 不出半月,她已经将楚行止这些年所有事儿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让楚行止颇为无奈,感觉这已经快不是他的府上了。 楚行止款步走近,停在合欢树下,身姿散漫地靠在一边,桃花眸中倒映出女子如画身影。 卿酒舞了多久,楚行止便在一旁看了多久,薄唇轻挑,仿佛是要将这身影牢牢记在心中。 也不知等他死后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还能不能记得她。 片刻,楚行止脸上便拢上一层遗憾。 只恨相见太晚,未能相携到老。 等卿酒挥完最后一鞭,余光才注意到一旁静静站着的楚行止。 她动作一顿,挑眉看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却是各自压着心中的情绪。 楚行止时日无多一事,一直压在二人心头,可他们都不愿对方难 过,便都将心中情绪藏起,当做无事发生。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起波澜。 最后,还是楚行止率先出声,调笑道,“怎么?是不是我太好看,你一时间看傻了?” 卿酒暗自稳了稳心神,脸上浮现出一抹调侃的笑,“是,不仅好看,脸还大,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脸这么大,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楚行止勾唇,晃悠着折扇朝卿酒走来,“练完鞭了,陪我出去一趟?” 卿酒一点点将鞭子盘好,对楚行止几乎是有求必应,跟在他身边走着,“行啊,反正我今日也没什么事,你想去哪儿?” “嘘。”楚行止满脸神秘之色,笑得愈发不羁,“秘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保准惊喜。” 卿酒将信将疑,却还是跟着楚行止上了马车,“什么惊喜,府上都不够你糟践了,还要去外面糟践?” 近些日子,楚行止为了能让卿酒高兴些,什么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做了,便盼着最后这些时日里,能没有什么遗憾。 他陪不了卿酒一辈子,那就索性在他能陪的时间里,让卿酒开心。 马车上是楚行止早就命人备好的吃食,他顺手 给卿酒倒了一杯茶,“快中午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卿酒目光落在吃食上,眸子半眯,“你是打算把我带出去卖了?还要先填饱肚子?” “啧。”楚行止笑出声来,“怎么说话呢,本殿若不是怕你待会儿饿,就不准备这些了,抓紧吃点儿,待会儿可不一定有吃的。” 卿酒愈发好奇,“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马车停下。 卿酒掀开车帘,在看到外面景致时,身子一僵,“你带我来宫里干什么?” 他们现在在的位置可不就是宫门口嘛。 什么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楚行止半靠在车壁上,伸手捏了捏卿酒的掌心,语气随意,“母妃先前派人找我,让我得空来宫里一趟,她有事想和我说。” 惠妃? 卿酒顿了顿,“你母妃找你有事,你把我带来干嘛?” 她和惠妃现在就属于互看不顺眼的情况,见了面除了吵架就是打架,总之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楚行止笑得温和,“自然要带着你,她找我来左不过是说选妃一事,难不成和你没关系?” 卿酒咬牙,“你 还想选妃?” 楚行止现在宛如得逞的狐狸般,“除了你,本殿可是谁都不想要。上次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当着我的面,她不会太为难你。” …… 卿酒嘴角抽了抽,感觉楚行止今日带她过来见惠妃,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她是一定要嫁给楚行止的,惠妃这关,他们两个迟早得过。 卿酒向来是霸道性子,现在喜欢上楚行止,当然也不可能和其他人共享,有些事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好。 良久后,卿酒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走!” 她一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将楚行止逗得不轻,忍不住把人揽过来亲了一口,“一切有我在,今日我带你来,不过是想和她说清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嗯。”卿酒拍了拍胸脯,“姑奶奶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连土匪头子都当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你连我都拿下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二人就这么十指紧握地入了宫。 一路上,无数宫人太监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偷悄悄地打量着一身红裙的卿酒。 浅红色的长裙分外扎眼,女子明艳动人,对 于四周传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也都没放在心上,并肩和楚行止去了惠妃宫中。 人还未至,消息就先一步传到了惠妃耳朵里。 “娘娘,三殿下带着那卿酒一道来了。” 惠妃眉头皱起,“你说什么?胡闹!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他就直接将人带过来了?!” 先前经过绑架卿酒一事后,惠妃和楚行止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僵,她不联系楚行止,楚行止便真的一面都不见他。 今日,她将楚行止叫入宫中,也是想着想办法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因为卿酒一个外人闹得那么僵。 再者说她这个儿子一向风流,身边莺莺燕燕不断,隔了这些天,对卿酒的热情估摸着也该下去了。 可谁想到,楚行止虽然来了,却还将卿酒给带过来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带来了宫里! 惠妃只觉自己被当众打了脸,一时间将恨意都堆在了卿酒身上,“那个狐媚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竟敢跟着行止一道入宫!” “到底是乡野村妇,没有半分规矩,娘娘息怒,等待会儿殿下来了您给殿下说说永平候家的小姐一事,也好让她知难而退。”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决裂 话音落下,殿外楚行止玩世不恭的声音便紧接着响起,“哟,郑嬷嬷管得还挺多,什么时候都开始操心起本殿的婚事了?” 楚行止俊美的面容上带了几分不悦,一手还牵着卿酒,毫不避讳。 郑嬷嬷在惠妃身边跟了多年,也算是从小看楚行止长大。 以前楚行止对她一直是恭敬有加,像今日这样的冷嘲热讽还是头一次。 惠妃很快就沉下了脸,面带嫌恶地扫过楚行止和卿酒牵在一起的手,认定了卿酒对楚行止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冷声道,“成日里没个正形,你的婚事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以前都是本宫太纵着你,才让你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明日我就去和你父皇说,让他给你和永平候家的小姐赐婚!” 说罢,惠妃又掀起眼皮看向面色自若的卿酒,冷笑一声,“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上次本宫没杀你是看在行止的面子上,怎么,你现在还敢来本宫面前?!” 楚行止向前走了一步,将卿酒护在自己身后,“她有什么不敢来的,我今日来宫中,就是想知会您一声,永平候家的女儿我不会娶!” “你 想抗命?!” 楚行止桃花眼微眯,“抗命又如何?母妃,你向来了解我,只要我不愿做的事,不论是谁都逼不了我。” 惠妃脸色难看,拍案而起,指着卿酒的鼻子道,“就为了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本宫说话?!你现在翅膀硬了,本宫是逼不了你,不过她呢?” 惠妃管不动楚行止,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楚行止的软肋,“你要是真在乎她,就也为她想想。” “你不娶永平候的小姐无妨,京城中还有无数和你门当户对的人,可你若是执意要想娶她,就不怕本宫要了她的命?!” “你敢!” 楚行止面若寒霜,冰冷的视线落在惠妃脸上。 这是惠妃第一次看到楚行止如此模样,心神震颤。 卿酒晃了晃楚行止的衣袖,示意他先冷静些,而后走到惠妃面前,“惠妃娘娘,我知你不喜我,也不愿同意我和三殿下间的婚事,不过天子脚下,惠妃娘娘一口一个要人性命,是真将我当成了软柿子?” 惠妃满脸轻蔑地看过卿酒,“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说话?别以为行止给了你几分好脸色,你就敢在本宫面前开染坊!” “还有你。”惠妃今日被楚行止惹得发了毛,她本就是丫鬟出身,绝不允许楚行止再娶回来一个卑贱的,“你若是想娶她,做梦!不用明日,本宫今日就去找你父皇,永平候家的女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楚行止瞳孔黑沉,一瞬不瞬地盯着惠妃,“母妃,你当真要和我闹到如此地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惠妃冷笑,“是本妃做的绝?原本我还想给她一条生路,能让她做妾,是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妃告诉你,她这辈子都休想进你的门!她这种货色本妃见得多了,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你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我是你母妃,做的事自然都是为你好,只要你能……” 话音未落,楚行止眼中最后半分希望也消失不见。 他扯了扯唇,只觉荒唐可笑,“在你眼里,是不是永远都是算计和利益,这些年你为了爬上去,背地里用了多少腌臜手段你自己也清楚,你想怎样我不管,但你要是敢动卿酒一根手指头,我便再也没有你这个母妃!” 惠妃脸色一白,不敢相信这是楚行止说出来的话。 她这个儿子风流浪荡,在 外面分外招摇,可每次在她面前,一向体贴懂事,怎么今日就突然变了个模样。 郑嬷嬷一把扶住踉跄的惠妃,狠狠瞪了卿酒一眼,对楚行止开口道,“三殿下,惠妃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能为了一个外人和惠妃娘娘如此争吵?” 楚行止脸色凛冽,“少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逼我做事,永平候的女儿你们谁爱娶谁娶。” 他偏头看向卿酒,“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回去,省得在这遭人白眼。” “母妃,儿臣告退。” 楚行止抓着卿酒的手腕,转身离去。 惠妃着急,“楚行止!” 可楚行止此次分外决绝,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惠妃跌坐回木椅上,一手捂着胸口一边道,“他,他怎么能如此和本妃说话?” 郑嬷嬷在旁边不停轻拍着惠妃的后背,“您先别气,三殿下方才也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等三殿下冷静下来您再和他好好说此事,他定能听得进去。” “他能听得进去?你也不是没看到他刚刚那个样子,就差和本妃决裂了,本妃辛辛苦苦把他养到这么大,没想到还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早知道第一次见那贱人时就该杀了她,省得日后麻烦!” 惠妃眼中杀气渐浓,郑嬷嬷却是有些担心,“娘娘,三殿下现在和那女子正是情浓之时,您现在动手,到时候怕是得不偿失,不如再过段时日,三殿下的性子你也清楚,撑不了多久的。” 楚行止一直以来花名在外,可惠妃从来不知,一切都是楚行止刻意为之。 若他不如此,楚晚风和皇后更不会放下忌惮,也不会任由他活这么多年。 惠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是,本妃就再容那小贱蹄子活段时日,等行止哪天腻了她,就是她的死期!” —— 一直到上了马车,楚行止都未再多说一句话,浑身紧绷。 他早就想到了惠妃不会同意他和卿酒的婚事,却没想到惠妃是那般的态度。 到底是亲娘,楚行止心中是掩不住的失望,眼底猩红一片。 卿酒坐在楚行止身边,心下一片酸涩。 原来她追楚行止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两情相悦就好,可却未曾想自己的喜欢会给楚行止惹来这么多麻烦。 第三百二十四章 虎毒不食子 卿酒主动握住楚行止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两下,“方才惠妃说的,你都别放在心上,她是不喜欢我,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闻言,楚行止黑着一张脸看过来,心却是忍不住软了下去。 明明此事最委屈的是卿酒,可偏偏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怎么安慰自己 他唇角拉平,声音发沉,“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她都明着威胁要杀你了,你还叫我不放在心上。” 卿酒勾唇,“姑奶奶我是什么人,她说杀就杀?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方才都跟她说清楚了,她是你母妃,你和她也没必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惠妃毕竟是楚行止的娘,两边闹的太僵,只会把楚行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若是寻常也就算了,现在楚行止体内中了慢性剧毒,朝不保夕,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楚行止瞳孔中透着不悦和冷戾,“我不会让她动你,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嗯,我知道。”卿酒靠在楚行止身上,想刻意逗楚行止开心,“那我以后可就得靠你了,你就是我京城里的靠山,谁要是欺负了我,你就 去给我出头!” 她一脸十足的匪气,再加上那灵动的目光,让楚行止忍俊不禁,揉了揉卿酒的头,“行,以后我给你出头,看谁敢欺负你!” 见楚行止心情好些了,卿酒才跟着放下心来,试探道,“你中毒的事,不准备和惠妃说?” 楚行止半靠在后面,喉结轻动,随意扯出了一抹笑,“不说了,无力回天的事儿,说了也没用。更何况,她在意的是自己在后宫的权势和地位,我不过是她往上爬的一颗棋子罢了。” 说着,楚行止缓缓闭上眸子,又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其实,自他小时,惠妃给他的和颜悦色就是有限度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行止才自顾自开了口,“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头疼脑热地请太医,每次都好大的阵仗,母妃便会想着办法将父皇请来。” “每次也只有在父皇来时,母妃才会对我温柔起来,叮嘱我好好喝药,乖乖睡觉。”楚行止自嘲般地笑笑,“我原来以为,母妃是关心我的,可后来……” 他顿了顿,卿酒看着他这幅模样,突然心疼起来,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后来怎么了 ?” 楚行止抬眼看过来,唇角轻挑,“后来我在无意中发现,原来我每次生病,不是因为我身子弱,而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我下了药。” 听到这里,卿酒心中一沉,想问下药的人是谁,可此时此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给楚行止下药的,正是他的亲生母亲,惠妃。 楚行止看着卿酒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可笑吧?为了见我父皇,她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下药,不过她到底还是得偿所愿,在后宫步步高升,成了如今的惠妃娘娘。” 自己亲生母亲给自己下药,这样的事情,卿酒光是听着便觉难以忍受。 那楚行止呢,楚行止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还要佯装不知,和惠妃上演一出出母慈子孝的戏份。 光是想想,卿酒就已经气红了眼眶。 楚行止却像是早已不放在心上,满脸无所谓之色,准备继续往下讲,却听身边一阵抽泣声。 他眉心轻蹙,偏头瞧过去,“怎么哭了?” 卿酒满腹委屈,只恨自己没有再早点遇见楚行止,扑在了楚行止怀抱中,沙哑着声音道,“她凭什么这么对你! 我就应该再早点来京城,早点认识你!” 楚行止心下一软,看着卿酒为自己气成这样,眸中尽是心疼和安慰之色,他拍了拍卿酒的后背,温声道,“早点认识我?想对我干嘛?” 卿酒狠狠瞪了楚行止一眼,一拳打在了楚行止胸口之上,“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琢磨什么呢。” 楚行止吃痛,闷哼一声,只能无奈地笑笑,“我可没想什么啊,我现在还是一病人呢,你下手有点数,别我到时候没被毒死,先被你打死了。” “呸呸呸!”卿酒立马开口,嫌弃地扫过楚行止,“瞎说什么呢,别乱说话。” 楚行止从善如流,又重新将人搂在怀里,“行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我现在身边不是还有你嘛。” 卿酒扁了扁嘴,闷声道,“那她也不能拿你当棋子,从小给你下毒,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楚行止冷笑一声,动作轻柔地帮卿酒擦了擦眼泪,“后宫中皆是如此,想要上位,便得各使手段,死人是难免的事。你背后去查查,宫里那些个女人,谁手上还没沾点儿血腥,我就算是她亲儿 子她都下得去手,更别说是你,这段日子你就在我府上住下,不然我不放心。” 惠妃是什么德性楚行止可太了解了,她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自己这些年在外营造出这种模样,一方面是想要藏拙,让楚晚风和唐瑞之等人放下警惕,另一方面就是想着断了惠妃这个心思,别再借着自己往上爬。 现在,惠妃好不容易能通过卖儿子的方式和永平候家扯上关系,卿酒却突然来横插一脚,惠妃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卿酒点点头,抱紧了楚行止,“你现在就是让我走我都不走,我要每天黏着你,直到你烦我为止。” 楚行止垂头轻轻吻过卿酒头顶,轻轻笑道,“我只恨不能多陪你几年,又怎么会烦你。以前不答应你是还在担心给你惹上麻烦,现在我母妃都知道你了,看来你也躲不过去这劫。” 卿酒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姑奶奶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我在京城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做是消遣了。” 楚行止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也就是你心大,换一个早就被吓死了。”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第三百二十五章 祸不单行 当日,楚行止就像是铁了心和惠妃杠上,从宫中出来后便召集了他在京城中的狐朋狗友,而后带上卿酒一道赴了宴。 宴会之上,楚行止分外高调,直接放出了话,让京城各家觊觎他的女子都收收心思,他此生只爱卿酒一人,谁家若有不长眼的非要嫁过来,那就做好了守活寡的准备。 楚行止此人,在京城一向是张扬不羁,做的事儿更是石破惊天,无比决绝,直接堵住了惠妃的后路,也将他自己的后路一并给堵了。 他话都放出去了,谁家女子要是再上赶着嫁给楚行止,那怕是要成了全京城的话柄。 由于楚行止的言行太过惊人,不出三日,京城上上下下就都有所耳闻,并对卿酒究竟是何许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毕竟,能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三殿下收服,着实不是普通人。 此话一出,惠妃更是气急败坏,当下就派了人找楚行止入宫。 楚行止却是早有准备,连应付的招都想好了,一连几个理由就把惠妃给堵了回去,将惠妃气得七窍生烟。 偏偏,祸不单行。 她这边找不到楚行止,永平候一家却是怒气 汹汹的来了,直言楚行止这话根本就是在打他家的脸,他们就是再如何,也绝不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楚行止。 惠妃好说歹说,都快磨破了嘴皮子,永平候那边都未松口,带着一肚子气离去。 楚行止听说此事后,分外满意,当即派占西去订了天香楼的位子,请宋玉卿和晏月等人吃饭。 宋玉卿成日在府中养伤,在顾氏和晏月的双重看管下,什么都不能干,一听说楚行止请吃饭就立马跑了出来,权当给自己放风。 不过,来的路上,晏月还在不停嘱咐着,“待会儿记得千万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发物最好也不要吃,对伤口恢复不好。” “对,还有辣的,凉的最好也不能吃!” 晏月一边说,一边想着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东西。 宋玉卿长叹一口气,“你这都从哪儿学来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操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沈从屿乐出声来,“还不是我们云大将军,自己出征漠北了也放心不下,一天不知道来几回信儿,让我们一定要将你给看好了,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 沈从屿这话倒也不算是夸张 ,主要是此次宋玉卿险些丧命,将云敬霆实在是吓得不轻,现在他又不在京城,愈发担心起宋玉卿来。 所以,只要他一闲着没事就往京城发信,把所有他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写给了二人,命二人一定要把宋玉卿看好,直到他顺利班师回朝。 沈从屿和晏月二人成日遭受着云敬霆的信笺轰炸,就是不想上心也不行,出个门都害怕宋玉卿被风给吹着。 提到云敬霆,宋玉卿心尖微颤,脸上表情也稍微有些不自然。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和云敬霆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 说是朋友,可二人之间明显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说不是吧,那……宋玉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男女朋友? 晏月在一旁瞥见宋玉卿脸颊微红,连忙打趣道,“哟,听说是云将军嘱咐的就不嫌烦了?” 宋玉卿,“……” 她面无表情转过头来,“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晏月笑眯眯道,“那就好,免得某人回来以后又嫌我们没将你照顾好,是不是?” 沈从屿跟着接茬道,“是,我们云将军原本挺利落一人 ,现在也变得婆婆妈妈的。” 闻言,宋玉卿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婆婆妈妈这个词用在云敬霆身上,还真是充满了诡异气息。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到了天香楼中,掌柜的认出宋玉卿,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三殿下正在楼上雅间侯着几位呢。” 宋玉卿微微颔首,“多谢。” 几人上楼,还没进雅间,就听到里面卿酒和楚行止的笑声,宋玉卿跟着勾了勾唇,推门而入,打趣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不然你们再聊会儿?” 雅间中,楚行止和卿酒同时抬眼看过来,脸上皆是笑意。 楚行止桃花眼轻勾,“行啊,正巧我和阿酒还没聊完呢。” 卿酒起身,笑着走到了宋玉卿面前,“别理他,你们快进来,不然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宋玉卿款步而入,从袖中拿出了一对儿做工精致的木盒,放在二人面前,“你们的事我可都听说了,三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卿酒眼光不错,这算是我给你们的贺礼。” 至于是什么贺礼,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楚行止和卿酒短时间内无法成婚,毕竟惠妃和皇帝都在 上面卡着,不过对二人来说,成婚也只是个仪式罢了,以他们的性子,从不需要旁人来认可。 就像楚行止,现在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卿酒,仿佛是要将她未来三皇子妃的身份给坐实。 卿酒双眸发亮,冲着宋玉卿眨眨眼,“还是你懂我。” 她迫不及待打开木盒,便见两个木盒中都放着上好的同心玉佩,色泽温润,一看便非凡品,重点是寓意极好。 看到木盒中的东西,楚行止脸上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当下拍板,“你这个朋友我楚行止交了,比云敬霆靠谱多了。” 宋玉卿坐在一旁,笑着开口道,“行啊,你这句话我记住了,等他回来你可得亲自和他再说一遍。” 楚行止挑眉,“说就说。” 卿酒对同心玉佩也是爱不释手,又亲手给楚行止戴上这才心满意足,“好看。” 楚行止挑唇,“我戴什么不好看?” 晏月被这二人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够了啊,还让不让人吃东西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沈从屿偏头瞥她,颇为嫌弃,“就知道吃,看看你那肚子,原先好歹还是一层,现在呢?起码有两三层了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山水有相逢 晏月好看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咬牙切齿,“沈从屿,你是不是找死?!” 沈从屿揶揄,“怎么?被我说中了?” 宋玉卿早就习惯了二人的相处方式,直接拿起了筷子,“别理他们,我们吃我们的,吵起来就没完了。” 楚行止和云敬霆多年的好友,对云敬霆身边这些人也算熟悉,知道他们是什么性子,当即打趣道,“你们两个,从认识的时候就开始吵,吵到现在都没腻?” 晏月没好气道,“还不是他嘴欠!” 沈从屿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肉给晏月,“不是早就饿了?吃你的。” 晏月皱眉,“我不用你给我夹,我自己会吃!” “哟,看给你厉害的。” “沈从屿!” 说着说着,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拌嘴。 宋玉卿勾了勾唇,有这两人在,还真不怕冷静,从头吵吵到尾,分外热闹。 等吃饱喝足后,宋玉卿才从怀中拿出两张方子,递到卿酒面前。 卿酒一愣,下意识打开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宋玉卿道,“圣花没了,楚行止体内的毒是不好解,不过我身为大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这是我 这两日研究出来的方子,兴许能将毒发时间再延缓一段,一日两次,你记得让他喝。” 楚行止现在不光是云敬霆的朋友,还是卿酒未来的相公,无论如何宋玉卿都不能坐视不理。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总得再搏一搏。 卿酒捏着方子的手微微用力,“玉卿,谢谢你。” 宋玉卿笑,“有什么好谢的,朋友之间就不说这么多了。” 楚行止见卿酒情绪上来,故意在旁打趣,“哎,给我用的方子怎么不是直接给我?” 宋玉卿眉梢轻挑,“毕竟你现在归阿酒管,万一某人不遵医嘱,给她还能看着点儿你。” 楚行止当即点头表示赞同,“有眼光,现在阿酒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对不敢有半点犹豫!” 二人一唱一和,成功让卿酒笑出了声。 宋玉卿知道卿酒的心情,抓住她的手轻拍了拍,“还不到最后关头呢,别灰心。” 卿酒整理了一下自己心情,深呼吸一口,“我知道,其实现在这样我也满足了,多少人这一辈子还碰不上一个良人呢,我和他两情相悦,一日胜过一生。”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没了这辈子,还有下 辈子,山水有相逢,不会有穷途末路的那天。” 宋玉卿和卿酒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一开始楚行止还能在一旁坐住,后来就不满意起来,凑近过来,“你和我家阿酒说什么呢,这么老半天。” 宋玉卿不可思议,“看得这么紧?” 楚行止扬眉,“那是,我是怕她跟你学坏。” ?? 宋玉卿瞪眼,“什么叫跟我学坏?” “咳咳。”楚行止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在宋玉卿的淫·威之下到底是没敢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先前可是亲眼见着宋玉卿给云敬霆甩过两次和离书,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宋玉卿就做到了,而且还将云敬霆收拾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卿酒要是学会这些,那还了得? 楚行止人精一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了,光惦记着我,你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这,卿酒也集中了注意力,“就是,你恢复的怎么样了?先前听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可不小,还差点伤了心脉,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没事。”宋玉卿拍了拍胸脯,“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还能照顾不好自己?最多再等半个月,我定能恢复,济仁 堂也差不多该重新开业了。” 先前自宋玉卿出事后,济仁堂就一直被封着,大夫们也都闲在家中。 所幸事情最后被查了个水落石出,被泼在济仁堂上的脏水也被解释清楚了,宋玉卿痊愈,济仁堂也就到了重新开业的时候。 “也多亏了此次的事,原本济仁堂在京城的名号还不够响,我看现在是个人就知道济仁堂这三个字,我还得多谢背后的人。” 楚行止立马冲着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本殿谁都不服,就服你的心态,怪不得能把敬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宋玉卿耸耸肩,“开店做生意嘛,心态不好早就做不下去了,都习惯了。他们要不就一次性按死我,不然我宋玉卿迟早都得报复回去!” “说得好!”卿酒先前喝了点酒,现在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惯得他们什么臭毛病,以为我们是好惹的,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对了,你这次长点心眼,开业前把济仁堂上上下下的人再重新查一遍,别再出了类似的事。” 沈从屿一边和晏月斗嘴一边听着这边的聊天,见缝插针道,“已经在查了,里面还真有点猫腻,不光有唐瑞之的人,还有和太 子有关联的。” “楚晚风?” 楚行止冷笑一声,“他手伸得倒是长,有那功夫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的位子能不能坐得稳。” 卿酒现在也是恨楚晚风恨得要死,要不是楚行止拦着,她恨不得直接去和楚晚风同归于尽。 凭什么就因为楚行止有一点点威胁他太子之位的可能,楚晚风就能在背后做出这等缺德事。 要不是楚行止提前有所察觉,怕是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等毒发的那天,也只能孤零零的走上黄泉路,甚至还不知道是谁对自己动的手。 宋玉卿靠在椅背上,眸子轻眯,“不着急,一个一个来,我看他们还能使什么手段,别到时候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楚行止看她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失笑,“你还真是个拼命三娘,我听说你名下还有几间成衣铺子想着开分店?” 宋玉卿点头,“已经开起来了,三殿下有空记得去捧场。” 楚行止答应得利落,“放心,你的场子本殿自然得捧,赶明儿我就带着阿酒去添几件新衣裳。” 宋玉卿一把揽住卿酒,豪气万分,“阿酒去就报我的名字,不要银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千里来信 漠北那边,对方本是想趁着云敬霆交了兵权,好好捏一下新来的软柿子。 可谁知,他们还没来得及嘚瑟多久,兵权竟又被交回了云敬霆手中,且云敬霆还亲自出征漠北。 他近两年未上战场,但威名犹在,有他在,便像是根定海神针般,莫名安抚了边疆战士的心。 自云敬霆来后,几战大捷,连带着先前被漠北人占了的城池都被重新夺回,士气大涨。 消息传回西楚,百姓欢呼雀跃,更是重新将云敬霆给推上了神坛。 如此后果,朝堂上不少老家伙心中自然不快,可眼下他们除了依仗云敬霆外毫无办法,连带着老皇帝也不得不服软,只能承认,西楚这个时候没云敬霆不行。 他打了胜仗的消息自然而然也传到了宋玉卿耳中,一起传回来的还有云敬霆亲自写给她的书信。 晏月第一时间拿到了宋玉卿面前,脸上带笑,“呐,侯爷专程派了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你。” 宋玉卿正坐在案几前琢磨方子,闻言手中墨笔轻颤,一滴墨紧接着氤氲上去,模糊了方才写下的字。 晏月将她这一系 列举动都收入眼中,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怎么?想侯爷了?” “别瞎说。” 宋玉卿瞥她一眼,接过书信,心下难免忐忑。 云敬霆带兵出征,她虽面上不说,可心里一直都是担心的,就算是听到他打了胜仗的消息也仍旧提心吊胆,毕竟刀剑无眼,万一受了什么伤又该如何。 晏月坐在一旁,看破又戳破,“担心就担心呗,不担心才不正常。不过算算日子,侯爷打漠北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个月就该回来了。” 宋玉卿懒得再理晏月,直接拆开了书信。 里面是薄薄的三张,第一页颇具风格,一看就知道是云敬霆的手笔,上面笔走龙蛇,只分外沉稳地写了两个大字,等我。 宋玉卿忍不住勾唇,继而去看第二页,目光落下时身子却是一顿。 第二页上,是云敬霆亲笔画的她,眉目如画,顾盼生姿,背景正是紫竹苑中的那片竹林。过去二人只要没事时便会在里面坐着吹风喝茶,顺道聊聊京城中的趣事,想不到一晃眼就已经过了这么久。 宋玉卿的记忆被无限拉回,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自己住在紫竹苑的日子, 她察觉到自己对云敬霆动心,所以想着法子要向云敬霆表白。 只可惜表白一事被搞得一波三折,每每都能弄出点什么误会来,就像是老天爷都在故意捉弄他们两个。 想着想着,宋玉卿就下意识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后,她才恍然一动,眨了眨眼,重新回归现实,又去看下一页写了什么。 最后一页仍是一副画,不过画上不光只有她一人,身旁还多了个神色缱绻的云敬霆,二人四目相对,说不尽的柔情在其中。 宋玉卿心中酸涩,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眼眶却是实打实的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地就想哭。 晏月在一旁看着短短时间内宋玉卿神色几变,又哭又笑的模样,感慨爱情这玩意真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唉,要是真的还喜欢侯爷,那就等他回来后说清楚,不然我看着你们二人也愁,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偏偏还闹这个别扭。” 说着,晏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再看看人家三殿下和卿酒,现在你侬我侬连片刻都不舍得分开,珍惜现在就好,想那么多作甚。” 她也算 是看着宋玉卿和自家侯爷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明白其中无数艰辛,可那么多艰辛都走过来了,怎么就差最后那几步就都不愿意走了。 说白了还是面子问题,两个人性子都倔,没人愿意先服软,就算一个服了软另一个也犹犹豫豫害怕重蹈覆辙,她在旁边看着都累。 提到这个,宋玉卿心中咯噔一声,莫名带入了一下。 若是云敬霆当真命不久矣,她会怎么样? 结果是,宋玉卿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她就一阵窒息,她不能接受云敬霆落到如此境地,要真有那一天,她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原先心底的一团乱麻随着晏月随口的一句话竟是拨云见月起来,宋玉卿忍俊不禁,掀起眼皮看晏月,“诶,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怎么说起感情来一套一套的,心里有人?” 晏月面色一慌,“什么有人?没有!” 宋玉卿眯眼,本来晏月不这么快否认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 “你怕什么,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宋玉卿双眼放光,乐此不疲的八卦起来。 “我哪里怕了,我就是实话实说!”晏月底气略微有些不足,看样子是 想落荒而逃。 宋玉卿眼光毒辣,在晏月跑路前将人抓住,“跟我说说,喜欢上哪家的少年郎了,我给你把把关?” 短短几句话,晏月一张脸已经通红,“我真没有!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得赶紧去办一下!” 说着,晏月匆匆忙忙起身往外跑,看得宋玉卿哑然失笑,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晏月跑出去时,刚好赶上沈从屿端着给宋玉卿的药进来,见晏月风风火火的模样下意识蹙眉,“跑慢点,小心摔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看着宋玉卿脸上的笑不由得发问,“她那么着急是要去干嘛?” 宋玉卿勾唇,接过药碗,“躲我呢,小丫头年纪大了,到了对人动心的年纪,我就是随口问了她两句便不好意思,这不是跑了嘛。” 闻言,沈从屿眉头皱得更紧,警惕道,“她看上谁了?” 宋玉卿眉梢轻挑,扫过沈从屿的神色,若有所思道,“没打听出来,不然你去问问,不过她在这方面脸皮薄,不一定愿意说。” 沈从屿冷笑一声,“她要是脸皮薄我就没见过脸皮厚的,也不知哪家的这么倒霉被她看上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缱绻心思 宋玉卿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唇角上的弧度逐渐扩大,轻笑道,“哎哎,你怎么说我们阿月的,阿月这么好的姑娘,喜欢上谁那就是谁的福分,就是她年纪还小,我怕她不小心伤着。” 闻言,沈从屿眸色渐深,“谁敢伤她,我第一个就不放过谁。” 宋玉卿忍俊不禁,“刚刚不还损人家嘛,现在怎么突然着急了,你就是口是心非。” 沈从屿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是年纪小,我就是怕她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宋玉卿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努力憋着笑,“那是,那你记得多提点提点她,别到时候真被人给骗了。” 沈从屿目光飘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玉卿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行了,喝个药我自己就行,有什么事我找凛言,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沈从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看方向是冲着方才晏月离开的地方追去。 宋玉卿乐不可支,没想到今日让她发现了这么一个小秘密。 要说晏月喜欢谁,宋玉卿就算不动脑子也能想出来,平日里晏月接触的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身边合适的除了沈从屿就是 凛言。 凛言现在是个榆木脑袋,根本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事,一门心思就是练武,晏月一看就把他当成了弟弟。 这么一排除,那就只剩下了沈从屿一人。 啧,也是对欢喜冤家,之后有沈从屿愁的了。 沈从屿从宋玉卿这边出去以后,满脑子都是晏月有了动心的人,心底是莫名的烦躁。 他一边走一边找晏月的身影,在耐心逐渐消失的前一刻拉住了府上一小厮,“见晏月没?” 宋玉卿买下的这个府邸本就不大,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小厮立马点头,指着东边道,“我刚才见晏月姐在那边洗衣裳呢。” “多谢。” 沈从屿压着心底不断泛起的烦躁到了晏月身后,在看到她背影的瞬间那一腔怒火又莫名下去了些,便随意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就这么瞧着晏月叮叮当当的洗衣裳。 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晏月洗完以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猛然起身,谁料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重心不稳。 沈从屿急忙上前一步,一手搭在了晏月肩膀之上,沉声道,“小心。” 扶稳晏月后,沈从屿又忍不住地开始 数落她,“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似的,蹲了那么久不知道缓一缓再起来。” 晏月方才洗衣裳时心里想的就是沈从屿,现在猛然看到他,心下一慌,手上也跟着一颤,刚刚洗好的衣裳啪的一声又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不少土。 晏月立马回神,推开沈从屿,忙弯腰去捡衣裳,看着灰扑扑的衣裳苦着脸道,“你赔我衣裳!” 沈从屿眉毛一横,“碰瓷是吧?” 晏月扁嘴,“谁碰瓷了,我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你突然过来吓了我一跳,你要是不突然出现,我衣裳也不可能掉地上啊。” …… 沈从屿怒极反笑,“白眼狼儿说的就是你,刚刚就不该扶你,让你直接摔了最好。” 晏月莫名有几分心虚,声音也跟着软下了几分,“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么大气性。” 晏月服软,沈从屿对着她也气不起来,早就习惯了她这幅德性,没好气地伸出了手。 可惜晏月没看明白,盯着沈从屿伸过来的手兀自愣神,半晌没做出反应。 沈从屿翻了个白眼,冷着声音道,“衣裳给我,愣着干嘛。” “哦,哦。” 晏月把衣裳递过去, 沈从屿瞥了眼她,“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投胎得想办法离你远点,不然迟早都得被你给气死。” 他一边说,一边蹲在了晏月方才洗衣裳的地方,开始帮她重新洗。 晏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陪着坐在一旁。 沈从屿向来嘴毒,这么多年二人一见面就掐,她都掐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他今天突然过来干什么。 晏月出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从屿面色不变,随口道,“听说你有心上人了,是谁那么没眼光看上你了?” 下一刻,晏月像是被什么卡了嗓子般,猛然咳嗽起来,直到满脸通红。 沈从屿用看智X一样的目光看着晏月,心里在想他眼神到底多不好,怎么偏偏看上面前这人了。 “问你话呢!”沈从屿没什么耐心。 晏月目光别到一旁,“有心上人怎么了,我还不能喜欢别人了?” 沈从屿认真盯了晏月片刻,面色不悦,“你别告诉我,人家没看上你。” 这话像是突然戳到了晏月肺管子上,让晏月瞬间变了脸色,“谁说的!” 沈从屿拧眉,“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我什么表 情?” 沈从屿嗤笑一声,“一脸怨念,我看和个怨妇也差不多。” ?? 晏月双手叉腰,不满道,“你说谁呢,谁是怨妇!你个大男人,成天到晚这么八卦干嘛!” 沈从屿三下两下把衣裳冲干净,放到一旁的木盆里,而后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瞧着晏月,“我关心你。” “你……” 对上沈从屿示弱一般的话,晏月要继续挑衅的话也都被吞了进去,抿了抿唇,气势跟着降了下来,“是有喜欢的,不过他不知道。” 沈从屿一怔,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可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拉着她坐到一边,一副好哥哥想要谈心的模样,“他不知道?” 晏月心里发闷,嗯了一声,“我不想告诉他。” 就沈从屿这个榆木脑袋,告诉他能有什么用。 这是晏月一直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好像只要她一直不拆穿,两个人的感情就永远不会变。 从她被云敬霆救下带回侯府后,一直都是沈从屿在帮衬着她,教她习武,逗她开心,陪她拌嘴。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二人好像还是和以往一般,见面就互相吵两句嘴,却都不担心吵散。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冷战 晏月不是没想过和沈从屿表明心迹,但她就怕,说了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两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因为她的一己私欲而弄得太难堪,所以,只要维持现状便好。 沈从屿绷着一张脸,斜斜看向晏月,仿佛是搞不明白她到底咋想的,“你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偷偷喜欢?” 他实在不明白,对面是什么神仙一般的人物,能让晏月都不好意思开口,“平日里瞧着你牙尖嘴利的,关键时候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后出门都别说你认识我。” 晏月抱着膝盖,脑袋侧枕在膝盖上看沈从屿,眨巴着大眼睛道,“可我说出来,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沈从屿嗤笑,“他多大脸,凭什么不喜欢你,我妹妹他要是还不喜欢,以后估计也找不下什么好的。” 闻言,晏月身子一僵,眼神轻闪,“妹妹?” 沈从屿心里不舒坦,晏月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他总不好耽误了她,便直接应下,“啊,那不然呢?你还想当我姐不成?” 晏月咬牙切齿,突然翻了脸,“谁是你妹妹,少和我攀关系!” 丢 下这一句话,晏月就怒气冲冲离去,留下沈从屿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方才哪句话没说对把人给得罪了。 本能的,沈从屿想要追上去哄两句,可他刚迈开步子就想到晏月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一个外人又何必去指手画脚。 心中莫名苦涩,沈从屿站在原地半晌,最后自嘲般地一笑。 之后几日,沈从屿和晏月一直都没太说话,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就连顾氏和凛言都看出来了。 “玉卿啊,从屿和阿月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我见今日二人碰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回事?” 顾氏一脸的担忧之色,“不然我去找阿月问问?从屿平日里是爱和她拌嘴,不过哪次不是让着她。” 宋玉卿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吃着枇杷,心中大致有数,“没事,您也别找阿月,他们闹别扭能闹几天,完了想开了就好了,您插手算怎么回事。” “真没事吧?我就是见他们第一次这样,以前不都好好的。”顾氏兀自碎碎念着,她年纪大了,就想身边人都能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别再有什么磕绊。 “真没事儿,放心吧,实在不行回头我找他们 说说。” 听宋玉卿这么说,顾氏才放下心来。 之后,宋玉卿还特意关注了一下沈从屿和晏月二人,确实是闹了矛盾。 往常耳边总能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拌嘴声,现在却是一句不多说,连面都尽量不碰。 尤其晏月,见了沈从屿和见了仇人一样,每次都是瞪一眼就离开,看得宋玉卿乐不可支。 这日,宋玉卿心血来潮想学武,沈从屿正在一旁指点着动作,晏月端着药过来,看到沈从屿也在后就直接把药碗放下,愤愤往外走。 宋玉卿啧了一声,“去哪儿啊?” 晏月不好对宋玉卿发脾气,开口道,“府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宋玉卿被晏月的话气得笑出声来,“都秋天了还闷?我让从屿陪着你出去转转?” “不用他陪。”晏月的嘴扁得老高,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是对沈从屿生气。 反观沈从屿,只是波澜不惊地站在一边,面上不辨喜怒。 不过对他熟悉的人,很容易看出来他心情也很不好。 “行了没事了,你要是闷就多出去走走,自己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晏月应下,毫不留恋离开 。 她一走,宋玉卿顿时连学武的兴致都没了,一门心思想要知道沈从屿和晏月之间发生了什么。 宋玉卿轻咳一声,看向沈从屿,打趣道,“你那天把这祖宗给惹着了?” 沈从屿面上是一闪而过的懊恼,“谁有胆子惹她,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火。” 这些年二人吵架拌嘴常有,可像这样冷战的却是一次都没有过。 晏月性子跳脱,年纪又小,每次吵完架都憋不住再来找他,实在生气了就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再吵一架,现在这样有火发不出的场景从未有过,让沈从屿莫名的憋屈。 宋玉卿挑眉,“那她心上人是谁,你问出来了?” 提到这个,沈从屿更是火大,冷哼一声,“她现在有出息了,喜欢人家还不敢提,就自己心里憋着,只敢和我发火,有本事去找她那情郎去!” 宋玉卿也听出来了,沈从屿心底现在还憋着火。 这两个人,怕不都是榆木脑袋,明明都对对方有意思,却生生搞成了这样。 到底是身边的朋友,宋玉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误入歧途,偏头道,“你不懂,发火那都是和亲近的人发的,阿月肯和 你说,代表把你当自己人了。” 沈从屿撇了撇嘴,心里想着都喜欢上旁人了,还算什么自己人。 宋玉卿心中憋笑,又问了两句那天二人到底怎么聊的,结果沈从屿原原本本给她一复述,她一不小心就直接笑出了声。 沈从屿,“……” 他一言难尽地看过来,“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还看笑话呢?” 宋玉卿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能想象到二人翻脸的场面。 被自己的心上人当妹妹,也怪不得晏月发这么大的火。 等笑够以后,宋玉卿噙笑的眸子才看向沈从屿,开口提醒道,“你就没想过,阿月喜欢的人是谁?” 沈从屿眉头轻蹙,有些烦躁道,“那么多人,我上哪儿知道去。” 宋玉卿意味深长,“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每天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回去多想想阿月是为什么和你翻得脸,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沈从屿满脸迷惑之色,似懂非懂,还想再问,可宋玉卿却是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走上前拍了拍沈从屿肩膀,“好好想想,把握好机会,别让阿月等太久,正好我累了,想回去睡会儿,不用跟着我。” 第三百三十章 重新开业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宋玉卿身上的伤也恢复得大差不差,济仁堂重新开业,原先一直在家等消息的大夫们又都被请了回来。 趁着此次机会,宋玉卿又好好清了一次济仁堂的人,现在留下的,都是能信得过的。 封条撕下,众人心中都是感慨。 当日宋玉卿入狱,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可无奈都是些平头百姓,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想过济仁堂还有重开的一天,所幸他们还是等到了。 宋玉卿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容色较往日更甚,手中举着酒樽,“今日我们济仁堂重新开业,还要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信任,以后也还要继续仰仗各位,我们一起把济仁堂办得更好,都说达则兼济天下,我从学医那日起,便只想用一身医术争取救更多的人,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济仁堂,此后,但愿我心如君心,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罢,宋玉卿仰头一饮而尽。 济仁堂的几位大夫在京城都小有名气,当初肯来也都是折服于宋玉卿的医术,可相处久了,让他们为之倾倒的便不光光是医术,还有宋玉卿这个人。 “宋小姐,论医术老朽不如您 ,可当大夫这些年,也有颗治病救人的心,以后老朽就跟着您干了!” “我也是,我先前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待过,可还是济仁堂待得最舒服,以后我就留在济仁堂了,谁赶我我都不走!” “还有我!” 众人脸上带着明媚笑意,胸口一口浊气尽散,清酒入喉,是说不出的畅快。 宋玉卿说话做事向来讲究恩威并施,好话说完了,之后又用贾仲的事提点了众人,以免先前的情况再度发生。 见大家伙都把此事放在心里,宋玉卿这才作罢,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 人散得差不多了,宋玉卿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特地走到了秦楚面前,勾唇道,“这一杯,特地敬你。” 秦楚面容温润,垂眸看着宋玉卿,轻声提醒道,“你伤虽是好了,不过还没完全痊愈,酒喝两口也就算了,还想着多喝?” 宋玉卿忍俊不禁,“当初在大理寺,你挺身而出,也算是帮了我大忙,这杯酒就算是感谢。” 秦楚挑眉,“和我客气什么,你和他们喝是情非得已,喝便喝了,在我这儿就不必做这些场面活,身体要紧。再者说,我 当初进去,也没帮上你什么大忙。” 宋玉卿立马出声反对,“胡说,患难见真情,怎么就没帮上大忙了,若不是贾仲还有个堂弟被卿酒的人找到了,估摸着你就要惨了。” 提起这个,宋玉卿心中还是一阵后怕,“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可别傻乎乎地往上冲,也别都往自己身上揽。” 秦楚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没把我当朋友?” “嘶。”宋玉卿哭笑不得,“你这人怎么还是死脑筋,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不想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一个人在大理寺,背后还有云敬霆撑腰,那帮孙子摸不准我的路数,不敢轻易得罪我,但你不一样,幸亏他们没拿你开刀,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初在地牢里,大理寺卿他们要是真想用秦楚来威胁自己,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她自己的事,总不能牵连到旁人一起跟着受累。 秦楚淡淡笑着,“知道了,你没事就好,酒我喝了,你的留着下次。” 宋玉卿知道秦楚是担心她身体,直接领了这份情,“好,等我痊愈之后,再找你去天香楼好好喝一顿。” “这还差不 多。” 济仁堂重新开业之后,出乎宋玉卿的意料,前来看病的人竟是比先前还要多了一倍不止。 京城老百姓们也不是傻的,明知道此次宋玉卿就是被人诬陷,背后的人为何诬陷,那自然是嫉妒人家的医术高超,连陛下腿疾都能治好的人,说不定比太医都还要厉害。 再加上济仁堂的服务和态度一向好,几乎九成在济仁堂看过病的人出去以后都是赞不绝口。 这一传十,十传百,宋玉卿在百姓们心中都快要成了当代华佗,神仙一般的人物,只要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想着过来瞧瞧还能放心。 而且此次开业后,宋玉卿在每个月还特地设置了两日的义诊日,两日时间,不论是谁来看病,看诊费全免,也算是给京城的不少穷苦百姓提供了些希望,不至于真的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消息一出,百姓们心中最后一点的怀疑都消失不见,宋玉卿可谓是阴差阳错,又大.大捞了一波好感。 济仁堂现在上下团结一心,也算是走上了正轨,还有秦楚亲自坐镇济仁堂,几乎没宋玉卿什么事,她便也腾出了时间去管成衣铺子。 顾 氏成衣自到了宋玉卿手中后,生意就一直不错,现在在京城也是有口皆碑,只是不少人都不知道这家成衣铺子背后的老板居然是宋玉卿。 宋玉卿无意宣扬,一直秉持着闷声发大财的理念,有什么需要出面的都是赵掌柜在做,而她就负责在背后出谋划策。 现在顾氏成衣不光在京城附近开了几家分店,就连江南的分店也开了起来,听赵掌柜说生意居然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宋玉卿瞧着赵掌柜送过来账本笑逐颜开,颇为满意地抿了口茶。 沈从屿大老远就瞥见宋玉卿这幅笑模样,忍不住好奇,“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宋玉卿勾着唇角,也没有隐瞒,“账本。” “成衣铺子最近生意不错,我现在是不是多多少少也算个富商了?”她抬眼去看沈从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心想云敬霆的家底可比她多了不知多少倍,“想要银子还不简单,等爷回来,只要你开口,我保证云家的以后就是你的。” 闻言,宋玉卿颇为嫌弃,“庸俗!” “我要云家的有什么意思,自己赚来的才有成就感。”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富婆梦成真 宋玉卿笑眯眯地看着账上的银两,心中感慨想不到她在现代的富婆梦在穿越之后居然误打误撞地实现了。 别说,做富婆的感觉确实不错。 至于云敬霆…… 宋玉卿又想到了云敬霆先前差人送回来的信,心下又酸又软,过去那些执着仿佛在一瞬间便也放下了。 晏月有句话说的对,别等真到最后了才悔不当初,她和云敬霆之间既然还互相爱着,那还有什么不能解决。 要是有朝一日他们中间的谁突然出事,两个人怕都是要追悔莫及。 她受伤以后在榻上躺着的那些日子,偶尔就在想,要是她真的挺不过来,不知道云敬霆会不会发疯,她真的走了,万一让云敬霆心上留了个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大窟窿可怎么办。 只要想到这些,宋玉卿就忍不住的心疼。 只不过这话宋玉卿还没和云敬霆说,怎么不得让他再着急两天,谁让之前她因为云敬霆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从屿不理解宋玉卿的雄心壮志,颇为不解,“不管云家的还是成衣铺子赚的,那还不都是银子。”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没法和沈从屿这种直 男讨论这个问题,“那可不一样,我就想用我自己赚的银子养云敬霆。” 话音落下,二人身子同时一顿。 宋玉卿满脸尴尬之色,她先前心里想着云敬霆,现在一不小心直接就给秃噜出来了,而且还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沈从屿听了也是眉头轻挑,良久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和离了,还养着他?” 宋玉卿轻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现在的尴尬,“啊,毕竟他这次救了我,我总得有所表示才对。” 沈从屿看破不说破,兀自点点头,而后忍不住打趣道,“他估计再有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亲口和他说要养着他,他听了定然开心。” 宋玉卿心跳加速,脑海里都是云敬霆那张俊美的脸,扰得她根本不能思考。 等回过神来,她就看到沈从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立马反击道,“你和阿月怎么样了?想明白她心上人是谁了?” 不就是戳痛点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最近宋玉卿忙着济仁堂和成衣铺子两头跑,也忘了关注沈从屿和晏月这档子事。 沈从屿身子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 宋玉卿心里马上舒坦起来,追 问道,“不会还没想明白吧,不然我亲自去给你问问她?” 说着,宋玉卿作势要起身。 沈从屿一向镇定自若的神情出现了裂缝,近乎慌乱地想开口阻拦,“别。” 宋玉卿计谋得逞,蓦地一笑。 沈从屿后知后觉发现,宋玉卿压根就没准备起身,从头到尾都是逗他玩的。 他瘫着一张脸,心底带着七八分的不确定,“她心上人……” 沈从屿欲言又止,剩下的话怎么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按照宋玉卿的提醒,沈从屿回去以后琢磨了整整一宿,排除来排除去得出了一个无比惊人的答案,晏月喜欢的人是他。 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沈从屿很快就自己否认。 他二人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晏月要真是喜欢他,怎么可能憋着一直都不说。 宋玉卿看得有趣,不紧不慢抿了口茶,才继续道,“不用怀疑,是你。” 自己想的,和别人说出来的感觉分外不同,沈从屿心中轻颤,却是热血上涌。 宋玉卿环顾一周,没见晏月踪迹,不由得提醒道,“她平日里性子虽然跳脱,可毕竟是女子,这种事情你总不能指望她先 说,你若是也喜欢,便直接和她说开,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沈从屿战场上一向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面对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怂了。 他对晏月的感情一直深藏于心,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藏了有多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眼里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多了那么一个人,见不到时会牵肠挂肚,见到了又会争锋相对。 许久后,沈从屿鼓起勇气,“但若不是……”他眼睫轻垂,“我怕日后她见我心里不舒服。” 就是太珍惜,所以才更不敢相信,也更害怕失去。 在这方面,沈从屿和晏月的想法不谋而合。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她办事一向利落,感情方面也不愿磨磨唧唧,“以前见你背地里给云敬霆出主意出得还挺多,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开始婆婆妈妈,你不说,她也不说,你俩有本事这辈子都憋着。” 她瞥了眼沈从屿,不动声色地下了剂猛药,“我那天可还在厨房看见阿月偷偷抹眼泪,你再这么和她闹下去,万一人家哪天变了心意,你就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沈从屿一愣,着急道,“她哭了?” 宋玉卿面无表情,“是啊,现在知道着急了?感情这个东西,是需要维护的,不是说你心中有她就够了,还得让她知道。” 沈从屿面色几变,仿佛是听进去了宋玉卿的话,径直离开。 等他走了,卿酒含笑的声音才自墙边响起,“哟,我们沈副将也有心上人了?” 宋玉卿偏头看过去,就见卿酒正分外潇洒地坐在墙头上,双腿还不停晃悠着,一袭红衣,成了一道独特风景线。 “你什么时候还爱听起墙角了?”宋玉卿冲她招招手,一边好奇道,“今日怎么没和楚行止黏在一块,倒是有功夫来我这里了。” 卿酒撑着手直接跳下去,一晃一晃地到了宋玉卿身边,眼角眉梢间皆是笑意,“我也想和他黏一块,他这不是有事嘛。” 身为当朝三皇子,楚行止就算不务正业也不至于成日里闲得什么都不干,而且现在有了卿酒,楚行止拿捏不准以后的事,总要开始未雨绸缪,帮卿酒铺路,让她以后在京城的路没那么难走。 只不过,这些话楚行止从未和卿酒说过。 “啧啧,要不说论感情这事还是得三殿下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生意火爆 说话间,宋玉卿正剥好了一个枇杷递给卿酒,“呐,昨天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卿酒接过来咬了一口,眉眼弯弯,“真甜。”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亲手剥的。”宋玉卿慢条斯理擦着手,就听卿酒张罗着要去成衣铺子挑几身衣裳,先前的都有些旧了。 以前她自己过得糙,对这些都不在意,可现在成日陪在楚行止身边,京城中不少宴会楚行止都带着她,她总不好给楚行止丢人。 闻言,宋玉卿眉梢轻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叫你去我铺子里挑点衣裳就和要杀了你一样,现在居然愿意主动去了。” 卿酒挑唇,“总不能给我家行止丢人。” “啧。” 宋玉卿心里感慨着爱情改变人,不过还是兴高采烈地陪着卿酒出了门,“正好天气凉了,我也过去挑两件。” 京城中,顾氏成衣前些日子开了新店,专门针对名门贵族家的小姐,其中的衣裳更是价格不菲。 这还是宋玉卿给赵掌柜想的法子,京城中有钱人不在少数,若是卖的便宜人家说不定还不乐意买,可原本京城中的店已经有了固定的顾客群,突然换 档次抬价多有不妥,正巧宋玉卿手头上有不少银子,就又新盘下一家店面,经过赵掌柜的一番宣传,现在在京城中也分外火爆。 大老远的,卿酒就看到铺子外面一副热热闹闹的场景,脸上带着几分惊喜去拽宋玉卿的衣袖,“哎,门口有表演。” 宋玉卿跟着她小跑过去,在人堆中间瞧着表演,知道这是赵掌柜为了揽客想出来的主意,效果确实还不错。 因为是卿酒临时起意,所以来前宋玉卿也没找人和赵掌柜打招呼,如今也不知他在哪个店里,便直接拉着卿酒进店。 “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的话回头找绣娘给你定制。” 卿酒环顾四周,铺子中摆满了形态各异的木头模特,几个店员身上还穿着当季新的成衣,让人眼前一亮,“弄得不错呀,肯定有喜欢的,你就别麻烦了。” 宋玉卿靠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我们之间还用不上麻烦这个词。” 卿酒吐了吐舌头,“我是急性子,可等不了定制,今天挑好了我就直接穿回去,还能给行止一个惊喜。” 说到这个,宋玉卿鼻子突然一酸,也反应过来卿酒为何这么着急。 楚行止体内的毒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所以卿酒只能抓紧时间,把所有想做的都陪楚行止一道做了,生怕错过。 她暗自深呼吸一口,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勾唇道,“行,我今天就陪你好好挑挑,今晚一定得给三殿下一个惊喜,让他看看我们阿酒有多美。” “就是。” 卿酒视线落在模特月牙白的长裙上,眸光轻闪,“玉卿,这个怎么样?” 宋玉卿上下打量,“喜欢就试试。” 片刻后,帘子掀开,卿酒一袭白色长裙,明艳动人。 平日里见惯了她穿张扬的红,今日猝然换了一身白衣,可那明艳却不减分毫,依旧无比耀眼。 宋玉卿眸光闪动,连连点头,“这件好看,今晚就穿这件去见楚行止,保证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卿酒站在铜镜前,打量着里面的人影,也分外满意,“成,那我就要这件了,给我包起来。” “玉卿?” 赵掌柜刚刚从另外一个铺子过来,就看到宋玉卿的身影,忙快步走过来,“来怎么不提前说,我好把最近的账本准备好,正巧还有分店的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宋玉卿莞尔,“不急,我就是陪着阿酒过来逛逛,不是来突击检查的。” 赵掌柜也不是第一次见卿酒,当即冲卿酒扬了扬下巴,“卿酒姑娘看上哪件了,不用走账,直接拿走就成。” “那可不行,我听说你家的衣裳不便宜,我要是天天来,你们这店还不得破产了。”卿酒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荷包,又被宋玉卿给拦下来。 宋玉卿瞥她一眼,“你以为你多厉害,你就是一天来三趟我也不至于破产,一件衣裳可别和我算啊,不然该和你翻脸了。” “行,那下次请你喝酒总行了吧。” 宋玉卿满意,“这还差不多。” 二人今日来了兴致,还准备再逛逛,可宋玉卿都在此处,赵掌柜也只能陪着,一边给宋玉卿介绍着最近新出的衣裳,如数家珍,听得卿酒瞠目结舌,“可以啊玉卿,赵掌柜到底是你从哪儿挖回来的人才,一个顶十个用,也太厉害了。” 宋玉卿颇为得意,“是啊,多亏了赵掌柜,不然我还真忙不过来。” “卿酒姑娘谬赞,要不是当初玉卿肯给我机会,我还没有今日呢。” “哪里,是金子就总会发光 ,我听玉卿说这几家铺子都是你在管,太厉害了,换成是我,我光是算账都算不过来,更别说还能记得住每件衣裳的情况。” 眼看着二人就要互拍马屁下去,宋玉卿及时打断,“够了够了啊,别影响赵掌柜忙。” 宋玉卿知道赵掌柜成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今日是见了他才被迫闲下来,开口道,“我们在店里随便逛逛,你不用陪着,快忙你的去。” 和宋玉卿处久了,赵掌柜也知道宋玉卿不是什么虚伪和讲究这些虚礼的人,再加上他这次过来确实还有别的事忙,也没和宋玉卿客气,“那你们逛,有事过来招呼我一声,我去找他们核对一下成衣款式。” “好。” 宋玉卿也有段日子没买成衣,看着看着还真发现了件顺眼的,直接拿了去试。 等出来后,不光是卿酒,连带着铺子中不少大家小姐眼神都跟着一亮,忍不住夸赞,“真好看啊。” 宋玉卿个头高挑,皮肤白皙,换上合适的衣裳后更是吸人眼球,衣裳用的乃是蜀锦织就,美轮美奂,显得她美艳不可方物,不似凡尘中人。 就在周围一水的夸赞中,门口处的一人神色阴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没事找事 “小姐,那不是宋玉卿嘛,她怎么也在这里,刚从牢里放出来不久就有逛街的心思,还想着怎么出风头,真是不要脸。” 开口说话的是跟在宋玉仪身边的丫鬟,满脸不屑之色。 先前宋玉卿出事入狱,王氏和宋玉仪皆是兴高采烈,恨不得上去跟着踩两脚庆祝,本以为宋玉卿这次是死到临头了,没想到最后居然又被放出来了。 宋玉仪冷笑一声,“就她这种货色,不配穿此处的衣裳,也不看看这成衣铺子来的都是什么人,她岂能比得上!” 宋玉仪的哥哥宋文涛在唐瑞之的暗中扶持下,前两日刚官升五品,宋玉仪最近心情正好,谁曾想出门买个衣裳就看到了宋玉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挺着胸大步走入,直直停在了宋玉卿面前,讥笑道,“哟,是你啊。” 宋玉卿抬眼看来,看清来人后,暗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淡淡扫过,她懒得理会宋玉仪,偏过身子想走。 宋玉仪却是不依不饶,直接伸手拦住了宋玉卿的去向,语气不善,“见了本小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走?我看你是不是在地牢里待的时间久了,连规矩 都忘了。” 宋玉卿还没等说话,卿酒就先忍不了了,叉腰骂道,“你又是哪路货色,张口闭口就是规矩,铺子开在大街上,你以为是开在你家呢,好狗不挡道听过没有,赶紧滚。” 宋玉仪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面色当即一变,“本小姐乃是宋家大小姐,她宋玉卿现在就是一届民女,还是戴罪之身,见了自然要打招呼。” 卿酒被宋玉仪这强盗般的逻辑气笑,“原来你就是宋家那个丑八怪啊,我听说你先前砸了唐大人和三殿下的东西,让你爹娘赔得快倾家荡产,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出来嘚瑟了?” 宋玉仪脸色铁青,“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宋玉卿,我发现你可真是厉害,走哪儿都能找到人捧你的臭脚,也不知道你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要是你,从大理寺牢房出来后,都不好意思出门露面丢这个人!” 宋玉卿面色清冷,一把抓住宋玉仪伸在她面前的手指,薄唇轻启,“我看你是以前的教训还不够,还敢来惹我,忘了以前是怎么变成的傻子?” 提到这个,宋玉仪心下一慌,宋玉卿根本就是 个疯子。 她用力挣扎开宋玉卿的束缚,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你敢动我,信不信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宋玉卿轻嗤一声,也听说了宋文涛升官的消息,“你以为宋文涛升了官就能护住你,还是以为有唐瑞之在背地里撑腰就敢为所欲为?现在是你好端端地来找我的茬,我今日就是把你打了,你又能如何,回去哭天喊地地叫你哥哥过来?” “宋玉卿!”宋玉仪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敢这么对本小姐说话!” 她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仿佛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 卿酒最烦这种仗势欺人的千金大小姐,上前一步,“玉卿,不用和她废话,没得惹上一身晦气,我们继续逛。” 晦气两个字就像是直直戳在了宋玉仪肺管子上一样,“放肆,给我把她们拦住!” 很快,宋玉仪身后的两个护卫就堵在了宋玉卿和卿酒面前。 成衣铺子中不少人都停下来了脚步,朝着此处看来。 宋玉卿眸子微眯,回身看向宋玉仪,“你想如何?” 宋玉仪扬起下巴,眼睛都快顶到了天上去,“本小姐今日心情好,懒得和你计 较,只要你把你这身衣裳脱了给本小姐,本小姐就让你走。” 宋玉卿身上穿着的乃是铺子中当季的新品,只剩一件,若再想要便还得等着绣娘做,怎么着也要五日的功夫。 昨儿个宋玉仪出来路过时看上,又心疼银子所以犹豫再三没有买,今日一看到宋玉卿穿在身上,心中妒恨,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 毕竟东西若放在那儿,她不见得想要,可一旦有人抢,那就不一样了。 宋玉卿双手抱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右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眸色冷然,“给你?做什么梦!衣裳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来扒了带走,不然就闭上你的嘴。” 她开的铺子,她瞧上的衣裳,宋玉仪好大的口气。 当着众人的面,宋玉仪颜面尽失,咬牙切齿,“这家成衣铺子的衣裳可不便宜,你现在既不是宋家大小姐,也不是曾经的侯妃,还有什么脸面来这种地方,难不成是私底下又勾搭了什么野男人,不然怎么能买得起她家的衣裳?” 赵掌柜走过来时,正好听到的就是宋玉仪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用看智X一样的目光 看向宋玉仪,“这位小姐,我家铺子是开门营业的,若想吵架的话小人便要请您出去了。” “你又是什么人?”宋玉仪皱了皱眉,指向宋玉卿,“她身上的这件衣裳,本小姐买了,赶紧让她给我换下来!” 赵掌柜知道宋玉卿不想太过张扬,所以不动声色地站在宋玉卿和宋玉仪之间,温和道,“小姐,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件成衣铺子中只有一件,方才这位小姐已经订了,您若喜欢的话不如去量一下尺寸,五日后再来取。” 宋玉仪不可置信,“叫我五日后再来取?凭什么!你们知道她是谁么,先前济仁堂害死红袖招花魁的人就是她,一个刚刚从地牢里出来的女人,你们家竟敢和她做生意,也不怕遭报应!”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卿酒彻底听不下去了,直接撸起袖子就准备往上冲。 宋玉卿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开口道,“阿酒,别在此处和她一般见识。” 卿酒现在情况特殊,惠妃本就对她不甚满意,要真和宋玉仪发生了什么冲突,只会让楚行止夹在中间更难做。 更何况,她和宋玉仪之间,本就有仇。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野鸡就是野鸡 卿酒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鞭之上,“玉卿,你放开我,我今日非打死这个嘴贱的,什么遭报应,我看她才是最该遭报应的一个!” 先前济仁堂和红袖招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的百姓大多都听过此事的来龙去脉。 现在听宋玉仪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宋玉卿的身份,都是眼含诧异,没想到曾经的侯妃居然是如此模样,倾国倾城。 再加上,从头到尾宋玉卿和卿酒都不是惹事的那个,反而宋玉仪出口就辱人清白,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开口,“济仁堂的事情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嘛,连陛下都承认罪魁祸首是那个贾仲,和人家宋姑娘有什么关系?” “就是,宋姑娘人美心善,今日不过来是买件衣裳,没招你也没惹你,你和个疯狗一样的在这叫什么,我们大家伙可都看到了。” “对,我们可都看到了,分明就是你在挑衅,小姑娘说话怎么能那么难听,以后谁还敢要你。”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竟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宋玉卿这边。 宋玉仪满脸憋红,“你们懂什么!这是本小姐和她之间 的恩怨,关你们什么事,再多嘴我回头就让我兄长把你们都抓起来!” 卿酒气极反笑,“哟哟,宋文涛真是好不容易升了个官,把你厉害坏了,有本事现在就把人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天子脚下,他一个校尉难道就能无法无天了?” 宋玉仪恶狠狠瞪向卿酒,见她五官颇有几分熟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成日纠缠三殿下的女人?” 她冷笑一声,“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就说宋玉卿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人,原来还是个不要脸的,我听说惠妃娘娘可是讨厌极了你,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嫁给三殿下吧,笑话!” “三殿下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不如出去撒泡尿好好看看,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三殿下顶多就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想着和你玩两天,等腻了就直接扔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闻言,卿酒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戾气陡生,“玉卿,这下你可别拦我,我今日非要让她见识见识嘴贱是什么下场!” 若说宋玉卿方才还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那现在也早都烟消云散。 就宋玉仪 这个德性,挨顿打都是轻的。 话音刚落,卿酒腰间的软鞭就被她抽了出来,还不等宋家的两个护卫有所反应,卿酒一把就抓住了宋玉仪的头发,狠狠往出拽,“来,今日姑奶奶就和你好好聊聊,别在人家店里撒泼,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好好说!” “玉卿,这……” 赵掌柜神色焦急,下意识看向宋玉卿,只见宋玉卿面沉如水,眼底隐隐带着不悦。 她红唇轻启,“此事你不用管,让阿酒出了气就好。” “你放开我!贱人,你知道我谁么,我兄长……” 两个护卫一看自家小姐受了欺负,忙拔剑而出,急匆匆冲了上去。 宋玉卿瞥了眼二人,不想让二人上去帮忙,手中银针闪烁,刚想出手时,侧面很快出来两个侍卫,直接将二人拿下。 宋玉卿一愣,掀起眼皮看过去,便见一身紫衣的楚行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仍是一副散漫模样,不过桃花眸中却是淬了冰般,显然也听到了方才宋玉仪的话。 他懒洋洋冲宋玉卿打了个招呼,便半靠在一边,声音冷厉,“你家小姐欠收拾,今日阿酒亲自动手,你们就别上去凑这个 热闹了。” 宋家两个护卫现在脖子上都被架了刀,就算是想上去帮忙也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玉仪被打。 卿酒可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再加上宋玉仪嘴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楚行止,直接就点着了卿酒心头的火。 她扯着宋玉仪的墨发一路出了成衣铺子,又狠狠甩开,手中登时抓下了一把头发,疼得宋玉仪脸色狰狞,尖叫声不断。 “来人,快来人!给我杀了这个贱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卿酒抓着腰间的软鞭,直接猛力往地下一甩,无比响亮的啪的一声,如九天云雷般响彻耳边,宋玉仪的身子跟着一颤。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卿酒想要做什么,胸膛剧烈起伏,“你个贱人,敢打本小姐?要是让我父亲和兄长知道,你活不过今日!” “哦?” 卿酒偏了偏头,脸上带着一抹痞气,软鞭拖在她身后,在地上磨出一道长长的轨迹,“那今日我们不如试试,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死?” 宋玉仪看着地上的软鞭,心中害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不敢动我的,你信不信我之后就去告诉三殿下,三殿下 知道你的面目定然会恼了你,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越说,卿酒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这下,不光是卿酒在笑,就连旁边的楚行止薄唇都勾出个弧度,“你这个妹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宋玉卿忍俊不禁,知道楚行止来了,卿酒吃不了什么亏,也放任着卿酒去出气,顺便开口道,“她脑子岂止是有点问题,我看里面都是坑。”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宋玉仪躲无可躲。 周围不少人都听见热闹凑过来,不停地指指点点。 卿酒无比痞气的拎着软鞭,“姑奶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道歉。” 宋玉仪深呼吸几口,“你做梦!我是宋家大小姐,你就是个乡野村妇,别以为三殿下看上了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野鸡就是野鸡,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凤凰!” “啪!” 卿酒眸色一变,手腕随即用力,软鞭如游龙一般腾空而起,直直地冲着宋玉仪抽了过去,毫不留情。 一鞭子下去,宋玉仪杀猪般的声音响起,被抽倒在地,“贱人,我……” 话音未落,卿酒反手就又是一鞭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当街打人 “你……” “啪!” 只要宋玉仪多说一句话,卿酒就是一鞭子下去,一次比一次用力。 很快,宋玉仪身上就被抽出了血痕,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旁边两个护卫彻底着了急,要是宋玉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回去也不用活了。 “殿下,三殿下,你看在我家老爷和少爷的份上,放过我家小姐。” 宋玉仪细皮嫩肉的,再打下去很可能就要没命了。 楚行止吊儿郎当地靠在一边,口中还吹着口哨,闻言转过身来,薄唇轻扯,“你家老爷和少爷的面子?” 他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本殿凭什么给面子。” 就连惠妃想当着面说卿酒的不好,在他面前都得先掂量掂量,宋玉仪又算是哪儿冒出来的野鸡,也配说卿酒。 楚行止这人一向护短,欺负了他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他不慌不忙地摇着折扇,在卿酒看过来时还挥手打了个招呼,笑意盎然,鼓励道,“她嘴欠,你今日就好好让她长个记性,出了什么事本殿给你兜着,别怕。” 卿酒嫣然一笑,来了兴致,“成,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说的。” 这两个祸害凑在一起,现在只有宋玉仪哭的份。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开始看到宋玉仪一个小姑娘被打得这么惨,多少还有些同情,可一看旁边三皇子的车架,立马就收了心思,不敢再多管闲事,生怕惹火烧身。 宋玉仪长了记性,连着挨了几下后不敢再骂,只抱着身子缩在一起。 卿酒居高临下,站在宋玉仪面前,红唇轻启,“给我道歉。” 这么多人盯着,宋玉仪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抬头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我爹不会放过你。” 卿酒缓缓笑了起来,“行啊,你不就是想找你爹给你报仇嘛,今日我就成全你。” 她收了软鞭,不紧不慢走回楚行止身边,语气温柔下来,“你怎么来了?” 楚行止顺势将人搂在怀中,“事儿忙完了,就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出来也不安生。” 卿酒扁嘴,“哪里是我不安生,明明就是有人凑上来找打,我当然要成全她。” 楚行止颇为不屑地扫过卿酒,冲旁边两个侍卫挥挥手,他们才将刀拿开。 没了牵制,宋家的 护卫很快就冲着宋玉仪的方向飞奔而去,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 宋玉仪踉踉跄跄,感觉自己今日颜面尽失,心头是无尽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让宋文涛杀了宋玉卿和卿酒,不然她心头的这口恶气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我们走。” 楚行止眸子轻眯,扬声道,“等等。” 宋玉仪身子一僵,才发现楚行止竟然也在此处,“三殿下,您方才也看到了,卿酒当街打人,成何体统,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嫁入皇家?她平日里在你面前的种种,都是她装出来的!” 宋玉卿,“……”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感觉宋玉仪这个脑子确实已经没救了。 楚行止薄唇勾起个嘲讽的弧度,“她当街打你怎么了,你该打。惹了本殿的人,这么轻易就想走?” 宋玉仪面色一变,传闻中楚行止最是怜香惜玉,怎么会…… 楚行止也懒得多和她废话,直接开口道,“给本殿把人带回去,另外通知他们宋府的人,要想宋玉仪回去,就让宋山野亲自过来领人!” 正巧,楚行止也需要个机会,让满朝文武知道,他这次对卿酒是认真的,正好 也断了惠妃心里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惠妃总以为楚行止不过是玩玩而已,等新鲜劲过去了也就算了,可没想到楚行止回去以后就放出了话,谁敢嫁他谁就准备守活寡,生生的劝退了惠妃给他选中的人,此时正是怒不可遏。 两方僵持,楚行止不愿再退,便用这种方式去逼惠妃,此次他绝不会服软,也不想再让卿酒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宋玉仪瞳孔逐渐放大,“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要回府!放开我!” 可,她现在不论再怎么喊都是无济于事。 卿酒靠在楚行止怀中,“小贱人,今日姑奶奶必须让她道歉,嘴里成日和吃了屎一样,说的话没一句能听的。” 楚行止斜眼看她,“你先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卿酒不服气,“那怎么了,对什么人就说什么话,她难不成还配我和她好好说话?” 宋玉卿笑着点头,而后看向楚行止,“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不如把人交给我,让宋山野过来找我。” 楚行止摆摆手,“不用,现在是本殿和她之间的事,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诋毁本殿和阿酒,要真是轻易放了她,以后谁都敢来说 上一两句了,正好让她长长记性。” 宋玉卿明白了楚行止的用意,“行,那此事我就不管了。” 楚行止点头,“回头找你,敬霆也快回来了。” 几人分道扬镳,宋玉卿又重新回到了铺子中,赵掌柜方才看了一出好戏,看到宋玉卿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卿酒姑娘可真是厉害,方才我都被吓了一跳!” 宋玉卿忍着笑意,“那是自然,阿酒刚才应该还是收敛过的,不然宋玉仪那条小命早就没了。” 笑话,卿酒一个江湖女子,成日里在外面打.打杀杀,那软鞭下都不知存了多少人命,对付一个卿酒更是绰绰有余。 赵掌柜也看出宋玉仪和宋玉卿关系并不好,试探着问道,“那以后宋家人来,我们的铺子不如直接不接待?” 宋玉卿看出了赵掌柜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无妨,咱们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来者是客,再者说,宋家的银子也是银子,我只是和他们宋家人过不去,也不是和银子过不去。” 赵掌柜心领神会,“您放心。” “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三皇子府,宋玉仪还在不停挣扎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女尸 楚行止揽着怀中的卿酒,面色散漫地瞧过去,“什么意思宋小姐心里不清楚?” 宋玉仪现在双手被绑得严严实实,绳子的另一头还在占西手上,根本挣扎不开,满脸忿忿之色。 她一个宋家的大小姐,兄长又是刚升了五品的校尉,竟被一个乡野村妇搞成了如此模样,重点是,连当朝三皇子都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还一心护着卿酒那个贱人。 宋玉仪呼吸一窒,“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可她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的女儿,该当何罪!三殿下,我要是你,也定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毁了自己往后的名声。” 都到这个时候了,宋玉仪还想着挑拨离间。 楚行止被她气得笑出声来,挥了挥手,“就把人绑这儿吧。” 闻言,占西在宋玉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亲手将绳子绑在了后院中的假山上,日头直直对着宋玉仪照下来。 宋玉仪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睛都被太阳刺得睁不开,“三殿下,你就为了这一个贱人这么对我,等会儿我爹爹来了,他……” 楚行止轻嗤一声,牵着卿酒的手坐在凉亭中,半眯着眼睛扫 过去,“等宋山野那老家伙来了,本殿倒是要好好问问,他宋家的家教到底是什么,怎能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来。” 见宋玉仪一脸的不服气,楚行止继续打击道,“你看不起阿酒和玉卿,可本殿就是喜欢她,敬霆更是非玉卿不娶。你以为你现在是宋家的大小姐,沾沾自喜,可你梦寐以求想要的,正是玉卿不屑于得的,还有脸到底宣扬,本殿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楚行止悠哉悠哉地说完,心满意足看到宋玉仪的神色大变,“说别人前先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再问问自己配不配,就你这样的,倒贴上来给本殿,本殿都不屑得要。” 宋玉仪胸膛剧烈起伏,眼眶都红了一圈,屡次想开口骂些什么,可又被楚行止那嫌弃至极的目光伤到。 楚行止才懒得管宋玉仪现在是什么心路历程,吩咐人端上来午膳,又亲自给卿酒夹了一筷子鱼肉,旁若无人道,“尝尝,今日小厨房的新菜,厨子是我专程从江南那边请来的,看看好不好吃。” 那当真是,要多贴心就有贴心。 而一旁晒着太阳的宋玉仪,现在还饿着肚 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也终于亲眼见到了风流名满京城的楚行止,是如何对待卿酒的,眼底尽是妒恨之色。 为什么卿酒这样的人,都能被楚行止看上,那她呢,她又差在哪里? 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她哪一点差了! 像宋玉卿和卿酒这般身份卑劣的人,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又凭什么能把京城最好的男人迷得团团转。 越想,宋玉仪心中就越恨。 到最后,宋玉仪一张脸近乎扭曲,若是意念能伤人,那宋玉卿和卿酒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卿酒就着楚行止的手尝了一口鱼肉,眼睛一亮,“好吃。” 楚行止薄唇半勾,“好吃便多吃些,以后想吃了直接吩咐厨房给你做。” 卿酒也不客气,直接点头应下。 二人恩恩爱爱,一顿饭吃得分外缠绵。 直到吃饱喝足,卿酒依偎在楚行止怀中,才想到了在假山上绑着的宋玉仪。 她挑了挑唇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宋玉仪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宋玉仪咬牙切齿,“你休要得意,惠妃娘娘根本不可能让你进门,只要三殿下到时候厌弃了你,你在京城便不会再 有容身之地!” 楚行止眸色陡然沉下,“本殿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管了,阿酒是本殿心上人,不论如何,本殿都会护她一生无虞。” 他面带嘲讽,“你呢,你以为你父亲和你兄长能护你多久,也就是敬霆现在不在京城,不然就是杀了你,你觉得他们又能如何?” 楚行止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宋玉仪一颗心狠狠提起,“你们敢?” “有何不敢?”楚行止吊儿郎当地看着她,“对付一个你,都不用敬霆出手,杀鸡焉用牛刀。”他阴恻恻地开始威胁,“你说京城这么大,隔三差五地就会死人,就算被捅到大理寺那边,最后无头悬案也多得很,你要是哪天突然失踪……啧。” 宋玉仪心头一慌,背脊更是生出了几分凉意。 反正也是闲得无聊,楚行止索性就待在此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玉仪聊天,硬生生地给她讲了近几年发生在京城的各种案子。 一件比一件血腥,一件比一件恐怖,将宋玉仪吓得面目发白,浑身发抖。 一旁,卿酒则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在楚行止讲完之后还偏头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了,你方 才这个我之前都听过了,没意思,不就是凶杀嘛。” 楚行止从善如流,“倒还真有一个,京城去年啊,还发现过一具尸体,对,那个地方就离宋府也不远,发现的是一具女尸。” 他绘声绘色,“当时大理寺的人过去,刚刚看到尸体就立马吐了两个,那二人还是大理寺中的老手,见惯了死尸,就这样都没抗住。” 卿酒立马来了兴致,“怎么回事?” “那女尸生前不知招惹过什么人,许是被仇家寻上了,竟是剥了她浑身上下的皮,一点都没剩,被发现的时候啊,就是血淋淋一大块肉团,上面还停满了苍蝇虫子,啧,那场面。” 话音刚落,宋玉仪呼吸加快,伴随着楚行止越来越细致的描述,直接吓得干呕起来,“别说了,你别说了!” 卿酒偏要唱反调,“凭什么别说,以为这是你们宋府呢,安静点听着,别烦!” 楚行止忍俊不禁,准备继续讲…… “殿下,宋山野来了。” 楚行止挑眉,“哟,来得还挺快,本殿还以为能把这个故事讲完呢,让人进来吧。” 宋玉仪一听宋山野来了,感觉像是见了救星。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 片刻后,宋山野急匆匆跟着占西到了这里,第一眼就看到了无比狼狈的宋玉仪,她衣裳上沾得到处都是土,身上还带着伤口,脸色煞白,瞧着分外可怜。 “玉仪。”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宋山野立马心疼起来,连带着对楚行止都有了不满,“三殿下,玉仪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您这样对她?她在老夫府上也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地宠着,怎么……” 楚行止冷哼一声,桃花眼眯起,“她在宋府如何,本殿管不着,不过她上赶着凑在卿酒面前耀武扬威,那本殿可得管管了。” 宋山野神色一僵,也听说了最近楚行止有了新欢,且对这个新欢宝贝得紧,为了她连惠妃娘娘和陛下的面子都给折了,玉仪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号人物。 宋玉仪现在的靠山来了,也没了方才楚楚可怜的劲,直接扯着嗓子道,“爹爹,就是那个贱人,就是她打的我,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打我!我……” “你闭嘴!” 宋山野暗自咬牙,可看到宋玉仪身上的伤口还是忍不住道,“三殿下,玉仪就算再如何,还有老夫管教,可这位姑娘 还对她动了手,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楚行止薄唇半张,颇为轻蔑道,“欺人太甚?” 他眸色幽暗,“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去问问你的好女儿,都说了些什么?” 楚行止做事向来嚣张跋扈,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直接看向卿酒,“来,趁着宋大人也在,我们当面对质,你把先前在成衣铺子中发生的事给宋大人讲讲,本殿倒是想听听,宋大人还有什么独到见解。” 反正宋玉仪都这般不要脸了,卿酒也不是肯吃亏的人,直接将在成衣铺子发生的所有事一句句复述给了宋山野听。 越听,宋山野的脸色就越发黑沉,后来得知宋玉仪还惹了宋玉卿时,更是恨铁不成钢。 宋玉仪在宋玉卿那边都数不清到底吃了多少的亏,先前他在府中已经狠狠教训过宋玉仪一顿,没想到宋玉仪却是记吃不记打,事情才过去几天,居然又…… 思及此,宋山野阴沉的目光扫向宋玉仪。 宋玉仪咬了咬唇,“爹爹,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又没说错,宋玉卿那个贱人,就是仗着有侯爷做靠山,才能顺利从牢里出来,她一个戴 罪之身,还害死过人,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宋山野嘴角边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也顾不上和楚行止再说什么了,只怕宋玉仪不受控制,一会儿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来,到时候惹的就不光光是一个楚行止,还有即将回来的云敬霆。 “三殿下,此次是小女不懂事,给您和卿酒姑娘添麻烦了,老夫回去定会好好教育她,不让她再生事端。” 一听宋山野道歉,宋玉仪立马急了起来,“爹爹!你凭什么要给他们道歉,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要不是宋玉卿不要脸,死活黏着侯爷,侯爷又怎会保她,还有她!” 宋玉仪恶狠狠盯着卿酒,“她一个贱民,有何资格嫁入天家,还敢仗着三殿下的势狐假虎威,也不知给三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要是让惠妃娘娘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不用我来,惠妃娘娘就第一个容不下她!” 宋山野彻底怒了,反手给了宋玉仪一巴掌,“我让你闭嘴你是不是听不懂!多大的人了自己成天在外面惹事,我看就是你娘把你给宠坏了,上次的事情难道还不够给你个教训?!” 他想不明白,以前那个乖 巧伶俐的宋玉仪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变得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陌生起来。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就不该任由王氏和宋玉仪打压着宋玉卿,不然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宋玉仪被抽得脑袋往右偏了一下,左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能看出来宋山野被她气得不轻。她双眸很快就浮现出了浓浓的雾气,不可置信,“爹爹,你打我?” 宋玉仪难以接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我到底哪一句说错了,我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宋山野怒不可遏,“你先闭嘴,你的事情回去再说!” “我不!”宋玉仪梗着脖子,在卿酒和楚行止面前挨打,宋玉仪的自尊心彻底被摧毁,歇斯底里道,“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不过就是当街骂了她们两句,还在外面受了欺负,心心念念想着你来帮我,你是我父亲啊,可你呢,来了以后就对我大打出手,别说给我撑腰,我看你对着三殿下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对我这么厉害,那对着宋玉卿那个贱人的时候呢,我看你也是唯唯诺 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你厉害,你怎么不去打她,她都不要你了,连你这个爹都不认,我也没见你对她怎么样!” 到后面,宋玉仪几乎是用吼得才将话说完。 宋山野脸色黑沉,双拳紧握,看上去像是在极力遏制。 现在还是在三皇子府,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很合适。 良久,宋山野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转头毕恭毕敬看向楚行止和卿酒,话音中带着几分愧疚之感,“三殿下,老夫回去定然好好教训她,就请您这次高抬贵手,放她一次。” 此次,宋山野的话倒是真挚了不少。 就凭着方才宋玉仪那一通大吼大叫,不用楚行止说什么,宋山野回府以后也不会放过她。 楚行止将卿酒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着,闻言低声笑了下,道,“宋大人养出这样的好女儿方才还敢和本殿兴师问罪?” 宋山野脑袋低垂,无法反驳。 但凡宋玉仪再聪明或者再收敛一点,他今日都不用过来丢这个人。 “还请三殿下海涵。” 楚行止面露不耐,挥了挥手道,“此次本殿看你的面子,今日就放她一马。”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内斗 宋山野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楚行止继续道,“不过再有下次,本殿叫你过来那就是收尸。” 最后两个字,楚行止刻意加重了咬字,眉眼间染上几分邪气。 宋山野心中一颤,毫不怀疑,这样的事楚行止能做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答应下来,“绝不会有下次。” 说罢,宋山野就咬着牙到了宋玉仪面前,板着脸语气冰冷道,“丢人现眼,还不快跟我回府!” 宋玉仪也被楚行止最后的收尸两个字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不敢和宋山野顶嘴,只跟在宋山野身后,逃一般地出了三皇子府。 等回去时,整个人才像是逃出魔掌一般,只觉恍如隔世。 王氏听说女儿又在外面闯了祸,心急如焚,早早就在宋府门前等着,现在看到人回来了,忙不迭地迎上去,满脸的心疼之色,“玉仪,我的玉仪啊,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抓着宋玉仪的肩膀上下打量,“怎么还有伤,你是被谁打的,告诉娘,娘去给你报仇!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宋山野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女儿,今日又干嘛了!她 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惹事都惹到三皇子身上了,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上天,有本事别让老夫去给你擦屁股!” “娘……” 宋玉仪满腹委屈,直接红了眼眶扑到王氏怀中,“娘,都是那两个贱人,她们……” “开口闭口就是贱人贱人,宋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宋山野今日在楚行止那边丢了面子,现在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宋玉仪身上,一把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还有不少碎瓷片都扬了起来,散落一地。 宋玉仪和王氏身子同时一抖,王氏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一边安抚着宋玉仪一边道,“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火,现在是玉仪受委屈了,你这个当父亲的不安抚也就算了,回来就知道凶女儿,你在外面怎么不耍你的威风!” “她受委屈了?”宋山野怒极反笑,“你听听她在外面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就宠,你就好好的宠她,我看她最后能成什么样,有本事出了事就别叫老夫去给她善后!” 王氏瞪大眼睛,“她是你女儿!出了事你不帮忙谁帮忙,宋山野,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 外间,宋文涛快步走来,眉头轻蹙,“爹,娘,别吵了。” 宋山野抬眼,不耐烦道,“你回来的正好,这个家的事我是管不了了,你来管!”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这个家的事你管不了了,你不是宋家的人?”王氏情绪激动,“宋山野我告诉你,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窝囊废,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该嫁给你。” “娘,您先息怒,爹也是在气头上,你们两个置什么气!” 宋文涛看向宋玉仪,叹了口气,“玉仪,你跟我出来一下。” 等到了屋子里,还不等宋文涛开口询问来龙去脉,宋玉仪率先一咧嘴直接哭了起来,哭得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配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和被软鞭抽出来的血痕显得愈发弱小。 面对这样的宋玉仪,宋文涛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他原地看了宋玉仪片刻,去一旁拿了块干净帕子,给宋玉仪递过去,声音跟着温和下来,“好了,没什么大事,别哭。” 宋玉仪抽抽噎噎,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你看看我身上这些伤口,都是被卿酒那个贱人打出来的,宋玉 卿就在一旁看着,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在一旁撑腰,你再看看爹,他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他女儿!” “别说气话。”宋文涛倒了一杯茶端给宋玉仪,“先喝口水冷静一下,以后和父亲说话好好说,就你这么说,也不怪父亲生气。” “大哥。”宋玉仪眼泪再次流出来,“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过卿酒是什么人,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三殿下为了她都不惜得罪陛下,更何况是你,听我的,以后看见她就离得远一点,楚行止那人是个疯子,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玩不过他。” 宋玉仪不服,“那这口气我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她宋玉卿算是什么东西,听说她在大理寺的时候还遇刺,想杀她的人那么多,她现在怎么还没死!” 她咬牙切齿,“祸害遗千年,她根本就是个祸害,我恨她,我快要恨死她了!” 说着,宋玉仪突然伸手抓住宋文涛的衣袖,“大哥,你帮帮我,我气不过!父亲现在年纪大了,人也老糊涂了,回来就知道拿我 和娘撒气,都忘了他到底是谁父亲,大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宋文涛拍了拍宋玉仪背脊,“你别和父亲犟,没什么用。” “那我该怎么办?”宋玉仪眼中突然多出了几分希望。 宋文涛沉吟片刻,“宋玉卿她在京城如此不知收敛,也不过是仗着嗣国候在背后撑腰,要是有一日嗣国候厌烦了她,那……” 宋玉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只要没了嗣国候给她撑腰,她又算是什么东西!” “反正他们二人已经和离了,我听说云家老夫人对宋玉卿极为不满,想必不会轻易让她再进门,你抓紧此次机会。” “机会?”宋玉仪抬头,满脸的疑惑之色。 宋文涛和她目光对上,其中充满深意,“不错,你要是能借机嫁入侯府,那这些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嫁入侯府的事宋玉仪先前也不是没想过,可她当初才刚刚动了心思就被云敬霆直接给噎了回来,心里没底,“大哥,可侯爷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同意,况且那可是侯府啊……我怎么才能嫁进去?” 京城女子都知道,想进侯府的门,简直难于上青天。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情窦初开 宋文涛兀自拿了个药瓶过来,示意宋玉仪坐在他面前。 他打开药瓶,动作熟练地帮宋玉仪上药,一边开口道,“喜欢不喜欢的都不重要,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老夫人同意了你,他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宋玉仪的目光一寸寸亮了起来,甚至忽略了伤口上传来的阵阵痛意,一手抓住了宋文涛的手腕,“大哥,老夫人能同意吗?” 宋文涛轻嗤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完了在侯爷面前收一收,我替你铺好路,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他一边上药,一边扫过了宋玉仪身上的鞭伤,眸色幽暗,“那个卿酒,有本事他楚行止就一直护着,不然总有她倒霉的一日。” 宋玉仪握拳,“那个贱人,日后我若成了侯妃,绝不会放过她!” 宋文涛将药瓶放在一边,顺手揉了一把宋玉仪的脑袋,“你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心眼,在外面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别没得往自己身上惹一身骚,往后在父亲母亲面前少抱怨,他们成日吵架你看得舒心?” 宋玉仪扁了扁嘴,“大哥,你是不知道今日父亲在外面,当着三殿 下的面就打了我,他怎么不站我这边啊?” 宋文涛叹气,“他就是站在你这边才会打你,不然你以为楚行止能那么容易放你走?你也不小了,以后懂点事,很多事情不需要一时口舌之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宋玉仪虽不情不愿,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我这边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待会儿你去给父亲认个错,态度好点。” 嘱咐之后,宋文涛就起身离开,留下宋玉仪一人待在屋子里,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若嫁给云敬霆后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若成了侯妃,什么宋玉卿,什么卿酒,根本就不值一提。 想到云敬霆那宛如天神般的俊美容颜,宋玉仪一颗心再度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 宋玉卿自成衣铺子出来,就直接掉头回了顾氏那里。 果不其然,她刚刚进去就对上了顾氏无比担忧的眼神。 凛言在一旁扶着顾氏,开口解释道,“方才夫人上街买菜,听到外面人说你在铺子里和宋家的小姐吵起来了,从回来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宋玉仪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顾氏再清楚不过,所 以才一直担心着宋玉卿会吃亏。 宋玉卿莞尔,走上前扶住顾氏,“娘,你着什么急,宋玉仪说来说去就是那两句话,我耳朵都听得快起茧子了。” “再者说,卿酒还在我身边呢,我能吃什么亏,要吃亏也是宋玉仪吃亏。” “冤孽啊,都是冤孽。”顾氏心下难过,“都是娘拖累了你,他们宋家从上到下的刁蛮跋扈,是娘给你添麻烦了。” “这又是哪儿的话。”宋玉卿将顾氏揽在怀里,“您现在啊,就安安心心地在府上住着,什么都不用操心,想干啥就干点啥,别想这么多,您今日光顾着着急了,还没来得及用午膳吧,走,我陪您吃东西去。” “阿言,一起坐。” 宋玉卿招呼着人都坐下来,这才环顾一圈,“怎么没见沈副将和晏月?” 提到这个,凛言挑唇轻笑,“他们二人估计在一处待着呢,昨儿个沈副将不知和晏月说了什么,我瞧着晏月那张脸红了一整天。” 宋玉卿跟着发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啧,“能让晏月脸红的,估计也就沈副将了。” “那是,我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都不像个姑娘,也就是在 沈副将面前才有那般模样。” 晏月年岁比凛言还要大点,二人混在一起成日里和好兄弟一般,在凛言心中晏月和男的也没什么区别。 “好你个凛言,说谁不像个姑娘呢?背后说我坏话,总算是被我逮到了一次!” 晏月不知突然从哪儿冒出了头,朗声开口。 在她身后,是唇角含笑的沈从屿。 宋玉卿不动声色扫过二人,就知道大差不离是成了。 她让出旁边位置,“来,正好都坐下一起吃。” 凛言不服,“谁背后说你坏话了,就是当着面我也这么说!” 晏月瞪眼,一边撸起袖子来,“嘿,你想和我打一架是吧?” 沈从屿无奈,夹了一筷子卿酒爱吃的菜放在了她盘中,语气温柔,“行了,要打也先吃完东西再打。” 晏月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凛言见惯了晏月和沈从屿时不时的互掐,现在看到二人这幅模样,抖了抖身子,警告道,“你们两个正常点啊,看得我害怕。” 刚刚偃旗息鼓的晏月立马又来了劲,“你说什么呢,是不是皮痒痒了?还敢说我不像 姑娘,你说,我像不像?” 她目光落在沈从屿脸上,带着威胁之色。 沈从屿心情好,忍俊不禁道,“不是像,你就是,和他一般计较做什么。” 一句话,成功安抚了晏月躁动的心,“这还差不多,你听听,你听听人家是怎么说话的。” 凛言,“……” 总感觉自己还没吃饭就已经饱了。 一顿饭,几人吃的热热闹闹,顾氏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沈从屿和晏月之间的那点猫腻,饭后又将晏月叫了过去,给了晏月个玉镯子。 “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玉镯子我戴了好多年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女孩子总要有些像样的首饰才好。” 晏月一愣,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她从小就是孤儿,也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有娘疼的感觉,就是这样? 恍神间,晏月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沈副将人不错,你和人家在一起,也别老欺负人家,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顾氏拍了拍晏月的手,“你成日跟着玉卿,在我心里啊,你也是我半个女儿,一定要好好的。” 第三百四十章 娘家人 晏月吸了吸鼻子,有些难为情,“夫人,这玉镯子太贵重,你的心意我领了,镯子你还是收回去吧。” 宋玉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此场景轻笑道,“给你你就收着,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以后我们都是你娘家人,等你和从屿成婚时我再给你备份厚厚的嫁妆。” “玉卿……” 晏月心中感动,眼眶发红。 宋玉卿上前一步将人虚抱在怀中,拍了拍晏月背脊,“好了,我过来的时候见从屿还在外面等着,别让人家等久了。” 晏月抹了把眼泪,鼻音浓厚,“夫人,不管您嫌不嫌弃,以后我就把您当娘看,把玉卿当亲姐姐对待。” 宋玉卿眸子弯了弯,“不嫌弃,快去吧。” 等晏月出去时,沈从屿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晏月的不对劲,眉头微蹙,“怎么回事?被谁说了?” 晏月见他一脸紧张模样,顿时破涕为笑,“谁没事说我啊。” 沈从屿还是定定瞧着她,“那是怎么了?” 晏月的性子,千八百年都不见她哭一次。 “玉卿不同意我们?” 他试探性地发问,可话音刚落沈从屿自己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认真说起来,他 们两个能在一起还多亏了宋玉卿在中间帮忙,应该不至于,那是…… “哎呀,你别瞎猜了,玉卿姐那么好,怎么会不同意。” 沈从屿分外敏感,很快抓住了话中的关键,狐疑道,“玉卿姐?” 闻言,晏月脸上的笑容扩大,“是啊。” 她伸出手来,将右手衣袖拂开,白花花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子,在沈从屿眼前晃了晃,像炫耀心头的宝贝一般开口道,“这是顾夫人给我的,她把我当女儿看,那玉卿自然就是我阿姐。” 沈从屿微愣,见晏月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不知怎地,沈从屿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是替晏月开心。 他知道,晏月从小就一直幻想着自己有亲人该多好,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得偿所愿。 “顾夫人和玉卿都是好人。” 晏月连连点头,“不光是好人,她们以后就是我的亲人了,我也有亲人了!” 沈从屿唇角轻勾,指尖沿着晏月五指的缝隙穿进去,十指紧握,“嗯,不光有亲人,还有我了,日后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沈从屿和晏月在一起后,也不遮遮掩掩,成日光明正大地 在宋玉卿凛言等人眼前晃,硬生生地让宋玉卿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敬霆。 漠北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回半月有余,近几日云敬霆就会归来,宋玉卿心底是莫名的期待和紧张,不知该怎样面对云敬霆。 他们之间,是该好好谈谈。 先前在大理寺牢房,云敬霆便有话想和她说,只是当初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只能等着她出来。 可出来后,她又被人刺伤,一下昏迷了好几日,醒来时云敬霆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二人根本来不及好好说话。 再之后,就是漠北一事。 二人间的谈话生生拖了这么久,宋玉卿深呼吸一口,等人回来,便不能再拖了。 似是心有灵犀般,傍晚之时,宋玉卿正靠在假山边喂鱼,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卿姐,外面传侯爷回来了,而且听说侯爷受了伤,不过……” 话音未落,宋玉卿身子一僵,还不等凛言的话说完就一股脑地将鱼食尽数撒下去,起身往出跑。 她心下慌乱,短短时间内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云敬霆受伤了?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会不会很严重,要是严重的话怎 么办? 宋玉卿甚至没来得及去想云敬霆现在身在何处,只是下意识地往外跑。 直到,她看到立在府门口的人,脚步才慢慢停下来。 宋玉卿呼吸急促,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云敬霆眉目如画,正负手立于府门前,凤眸中含笑,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他薄唇半勾,朝宋玉卿伸出了手,语气却是温柔得不像话,“跑这么快做什么,身上伤都养好了?” 听到云敬霆的语气,宋玉卿心头的委屈顿时翻涌上来,情绪不受控制,眼泪一时间夺眶而出。 还不等宋玉卿自己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哭出了声。 云敬霆笑得无奈,忙快走两步过来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温暖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宋玉卿头上,轻轻揉了两下,“被我吓到了?我没事,只不过是小伤,压根不影响我来看你。” 云敬霆回京的消息刚刚传出来,他便出现在了府门前。 宋玉卿心里清楚,他应该是哪儿都没来得及去,估计连侯府都没回,第一时间便来找了自己。 她扑在云敬霆怀抱中,用力将人抱紧,感受着云敬霆的心跳,“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云敬霆闷声笑 着,在她耳边小声道,“位置有点隐蔽,你要真想看不如等晚上天黑了我回屋给你看?” 宋玉卿,“……” 见怀中的人半晌没说话,云敬霆收起了不正经模样,退后一步,“真没事,就是一点擦伤,已经让军医看过了。” 宋玉卿眼带狐疑,正上下打量着云敬霆,可从外面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来。 云敬霆知道,要是不让宋玉卿亲眼看上一下,怕是她这一整天都会想着这件事。 于是,云敬霆直接牵着宋玉卿的手,大步朝着府里走去。 中间,正巧碰上了听说消息的沈从屿和晏月二人。 “爷,你回来了。” 云敬霆微微颔首,步子都没停一下,直接将宋玉卿拉入了屋中。 沈从屿眉梢轻挑,“这么着急?” 晏月秒懂,不由得瞪了沈从屿一眼,“你每天脑子里怎么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从屿颇为无辜,揶揄道,“我脑子里都是什么,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你……” “我怎么了?” “你不要脸!” 屋中,刚刚关上门,云敬霆就解开了上衣衣扣,将宋玉卿吓了一跳,“你,你要干嘛?”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白眼狼 灯火下,云敬霆的眉眼勾出几分艳丽之色,俊美的天怒人怨。 他莞尔一笑,扫过宋玉卿,“你怕什么。” 宋玉卿呼吸一滞,“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闻言,云敬霆脸上笑意愈发浓厚,“就是,既然哪儿都见过了,那就更不怕了。” 他动作缓慢,宋玉卿心跳逐渐加速,下意识想背过身子,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咳咳。” 云敬霆轻笑出声,动作利落地脱了上衣,“呐,看吧,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宋玉卿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云敬霆是想给她看伤口。 宋玉卿,“………”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想去别的地方了。 再想想她方才的表现,宋玉卿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云敬霆挑唇,“不看?” “看!”宋玉卿急忙开口。 她压了压心底的悸动,抬眼去看云敬霆身上的伤口,就如他所说,确实是擦伤,已经上过药了。 确定没问题之后,宋玉卿才瞥了眼衣裳,“快穿上吧,秋天了,待会儿再着了凉。” 云敬霆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从善如流地穿衣裳。 一直到穿好都没多说一句话。 宋玉卿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云敬霆掀起眼皮瞧过来,“就这么关心我?” ?? 宋玉卿愣住。 他慢条斯理开口,“听到我回来,命也不要地往出跑,我说了让你等我回来,就一定会好好回来,你着什么急?” “我……” 宋玉卿百口莫辩,她能说什么呢,关心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可…… 原本她的情绪都掩饰的很好,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就失了态。 一阵沉默中,宋玉卿的唇抿了又抿,眉眼间带着几分懊恼之色,都被云敬霆收入眼底。 他觉得好笑,凑近一步,身子半靠在案几前,一手勾着宋玉卿的小拇指,温声道,“分开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宋玉卿为了找回面子,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没有。” 说罢,宋玉卿心中又是一阵紧张,同时心底暗骂自己实在太没出息,怎么云敬霆随便几句话就把她搞得心烦意乱,连正常说话都不会了。 云敬霆勾唇,“小白眼狼。” 说是这么说,可他脸上尽是愉悦之色,赶在宋玉卿说话前再度开口,“你没想我,我可是想你了。” “每天都在想,实在想得不行时就画幅画,以解相思之苦。” 宋玉卿身子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信?”云敬霆偏头。 宋玉卿佯装正常,“你是去出征漠北的,成日里画什么画?” 云敬霆挑眉,“收拾个漠北而已,用不着殆精竭力。” 他的话中带着轻蔑和不屑,可宋玉卿知道,这是因为云敬霆有足够的实力。 “等着。”云敬霆捏了捏宋玉卿的小拇指,直接抬步出了门。 片刻后,云敬霆再次回来,手中却多了厚厚的一叠画卷。 宋玉卿面带诧异,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云敬霆不紧不慢将画卷放在案几上铺开,大.大小小竟是有二十几幅,画上都是同一个人。 宋玉卿看着看着,眼前便有雾气升起。 画中的她,千姿百态,不论是什么动作的都有,可都画得惟妙惟俏。 若作画之人心中无她,断然画不出这样的细致。 云敬霆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眉眼温软得不像话,“玉卿,我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人。” 从未有过旁人,也根本装不下旁人。 遇到宋玉卿后,她就一点一点占满了他生活的全部。 不光这 辈子,他甚至贪婪的在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要将宋玉卿牢牢地锁在身边,永远在一起。 “啪。” 一滴泪水落在画卷上,氤氲了其上笔触。 宋玉卿赶忙伸手去擦,耳边是云敬霆哭笑不得的声音,“怎么又哭了,给你看这些是想哄你开心,不是为了惹你哭的。”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感觉云敬霆现在段位越来越高了,和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现在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也和谁灵魂互穿了,不然怎么变化这么大。 “你是不是故意的?”宋玉卿扁嘴,就云敬霆回来的这些举动,已经让她溃不成军。 云敬霆坦然得不像话,“是啊,故意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宋玉卿再次沉默下来,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云敬霆的话。 良久后,云敬霆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宋玉卿脑袋,“好了,今日不早了,我还要去宫中复命,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要走? 宋玉卿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了云敬霆幽深的目光。 云敬霆看着她,缓缓笑了起来,“不想我走?” “你要是实在想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宫里我明日再去。” 宋玉 卿赶忙开口,“我累了,准备休息了。” 云敬霆也不戳穿她,顺手捏了一把宋玉卿的脸颊,“行,你睡你的,明日等我。” 直到云敬霆走后许久,宋玉卿脑子里不停回荡的还是云敬霆最后说的这句话。 明日等我。 想着,宋玉卿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等她发现时,又赶忙压下来,感觉自己分外丢人。 可没过一会儿,宋玉卿却是又笑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宋玉卿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跑去榻上用被褥蒙住了脑袋。 深呼吸两口。 宋玉卿,冷静! 不就是几幅画,至于这么上头么! 宋玉卿不停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可还不等她说服自己,嘴角就又挑了上去,来来回回想着云敬霆方才说的话。 “玉卿姐?该吃晚膳了。” 门外,晏月的声音响起。 她本来以为云敬霆离开后宋玉卿就会出去,结果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就听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宋玉卿在做什么。 宋玉卿顿时回神,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不过,今晚这顿饭,宋玉卿注定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吃完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夜半送礼 用过晚膳后,宋玉卿就直接回了屋中,强迫自己闭眼躺下,不去想云敬霆。 然,只要她一闭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云敬霆的俊美面容,搅得她心乱如麻。 原先坚定想要和离的心,现在正慢慢动摇起来。 说到底,当初他们谁都没做错什么,不过是都爱得太深,就像两只急于拥抱的刺猬,谁都没来得及收敛起全身的尖刺,就已经伤到对方,所以才想着退却。 可最近身边发生了太多事,生死一线间,宋玉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 临死前,她想的只有云敬霆一人。 宋玉卿恍然睁开眼睛,鼻尖似乎仍能闻到独属于云敬霆身上的味道。 这一夜,注定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里的云敬霆一会儿出现在战场上,让她提心吊胆,一会儿出现在床榻前,眉目温柔,一会儿又握着她的手,说他后悔了…… 梦里梦外,好像都混成了一团,所以在宋玉卿早晨醒来时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半靠在软垫上,睁着眼睛发愣,动都不想动一下。 “玉卿姐,你醒了?” 晏月从门缝间看到坐着 的宋玉卿,试探性地开口。 宋玉卿回神,嗯了一声。 晏月推门而入,意味深长地扫过宋玉卿,脸上还带着贼兮兮的笑容,宋玉卿被她看得后背发毛,“怎么?昨晚去做贼了?” 晏月脸上笑容愈盛,指了指旁边的案几,提醒道,“昨夜是有贼,不过做贼的可不是我。” “嗯?” 宋玉卿没反应过来,顺着晏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愣了下。 案几上,不知何时已经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昨夜有人来过?” 宋玉卿翻身下榻,有些发懵地走到案几前坐下,便见上面摆着的东西琳琅满目,都是漠北边境那边才会有的各种小东西,异域风味十足。 晏月冲宋玉卿挤眉弄眼,“可不是嘛,昨夜我本来都睡下了,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不放心便起来看,你猜我看到什么啦?” …… 宋玉卿心中有了猜测,红唇轻抿。 晏月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激动道,“我看到我家爷居然拎着一手的东西,蹑手蹑脚在往你屋里走,好家伙还吓了我一跳,险些以为是贼。” “啧啧,真是浪漫啊,大半夜地过来给你送礼物,我家爷真是 成长了,这事要是说出去,我保证京城上下都没一个人能信!” 毕竟,堂堂嗣国候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人家屋里只为了送几个礼物,这种事就是天塌了都难以置信,还不如去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月亮里真有嫦娥。 经过昨夜一夜的折腾,宋玉卿现在大抵已经想通,不准备继续为难自己。 面对晏月的调侃,宋玉卿眉梢轻挑,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你家沈副将也不错,才几日的功夫,就对你百依百顺,以后少欺负人家。” “我……” 晏月一时语塞,“我哪里欺负他了?” 宋玉卿半眯着眸子看过去,“还没欺负,先前是谁小十天不和人家说一句话的,见了面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什么亏心事,脸皮一夜之间就薄了?” 晏月,“……” “我那是事出有因!” 宋玉卿极为敷衍的哼了一声,对晏月和沈从屿之间的这点事简直是了如指掌,“对,是事出有因,不就是因为叫了你一声妹妹。” 她啧了一声,偏头打趣道,“我原来还不知道你这么讨厌妹妹这个词?” 晏月深呼吸,一张脸红得不像话,“我不和你说 了!” 秉持着说不过就跑不吃大亏的原则,晏月忙抽身而退,通红着一张脸出去,恰好对上了刚从侯府过来的沈从屿。 二人目光相对,沈从屿挑唇,“一见我就脸红?” 晏月炸毛,“谁脸红了?!” 沈从屿眼角含笑,一步步走过来,“你啊,都红成什么样了,大早晨的偷偷想什么呢?” 他停在晏月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晏月,侧头道,“想我?” 晏月口是心非,“没有。” “哦。”沈从屿声音陡然低落下来,晏月的心却是同一时间提了上去,眸中染上了几分慌乱,忙开口解释,“也不是,我想了,我……” 低笑声从头顶响起,晏月抬头,才发现自己被沈从屿这个狗东西给骗了,登时恼怒,“你骗我?” 沈从屿伸手去抱晏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想歪了。” 当宋玉卿从屋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正抱在一起腻歪的沈从屿和晏月,“咳,大早上的,给阿言留条活路吧。” 沈从屿不慌不忙,笑道,“爷今日还有些事,待会儿就过来。” 宋玉卿目光移开,面不改色,“我吃过早膳还得去济仁堂看看。 ” 沈从屿但笑不语,就这么看着宋玉卿离开。 晏月赶紧扯沈从屿衣袖,开始给沈从屿分享自己昨夜看到的事情。 谁想到沈从屿听了以后丝毫不惊讶,万分淡定。 晏月奇怪,“这你都没反应?要是换了三殿下那样的我还觉得能接受,咱家爷,那是咱家爷啊,平日里连个笑模样都少见,一朵好好的高岭之花,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沈从屿瞥了她一眼,“昨夜是我陪着过来的,你没见过的事情那可多了。” 他成日跟在云敬霆身边,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见了不少。 晏月则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大八卦,立马瞪大了眼睛,缠着沈从屿要听究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宋玉卿听完云敬霆一会儿还会过来后,脑子里就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济仁堂。 去的话,一会儿云敬霆过来岂不是就扑了一场空,可她要是傻傻的在府上等,好像也不太好…… 良久后,宋玉卿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恋爱中的男女为何那么多心事。 她挠了挠头,开始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她和云敬霆现在顶多算是谈恋爱,要淡定,不然就输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承认 再者说,她去济仁堂还有事,总不能一天什么都不干,只等着某人过来。 当下,宋玉卿做出了决定,起身和顾氏打了个招呼便去往济仁堂。 先前她交给秦楚的不少药草种子经过秦楚的悉心培育现在都大有所成,草药需要在最合适的时候进行处理,早一点晚一点其功效都会有损耗。 所以,在去济仁堂之前宋玉卿先去了一趟草药园,和凛言把需要处理的草药摘下,准备带回济仁堂去处理。 看到宋玉卿和凛言过来时,秦楚笑意温和,“来了。” 宋玉卿点头,“路过草药园,想着把这批草药处理了,过两天怕是有些晚。” “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陪你一起。” “好。” 二人并肩走向后院,秦楚偏头看宋玉卿,“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宋玉卿坐在小石墨前,动作利落地处理着手下的草药,闻言笑笑,“都过去多久了,我也不是什么玉器瓷器,早就养好了。” 秦楚耐心道,“自己的身子自己便多上心,刀伤不是小事,有时外面瞧着好了,内里还是有损耗。” “嗯,我自己就是大夫,你难不成还怕我不懂?”宋玉 卿笑着打趣,手边动作不停。 处理药草时,许是宋玉卿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唇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你……”秦楚欲言又止。 宋玉卿抬头,“嗯?怎么了?” 秦楚看着她,眸中似是带着几分探究,“今日心情不错?” 二人相识也有一段时日,今日的宋玉卿,状态明显和前些日子不一样,秦楚虽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但他却笃定,现在的宋玉卿是开心的。 宋玉卿后知后觉,下意识摸了下唇角,暗道自己没出息。 不过,爱一个人确实隐藏不住,更何况以宋玉卿的性子,她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后就也没打算隐藏。 “是。”宋玉卿承认得坦坦荡荡,“心情不错。” 这样的回答出乎秦楚意料,他眸中是一闪而过的诧异,紧接着是小心被掩饰起来的失落,“是因为侯爷回京?” 云敬霆班师回朝的消息昨夜就传了出来,今日几乎是人尽皆知。 所以他从早上来济仁堂后就开始想,宋玉卿今日还会不会来。 当他看到宋玉卿出现的一瞬间,心中是无比的庆幸,只是,他现在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怕是要没机会了。 宋玉卿看出了秦楚的失落,心下有些不忍,却也知道此事不该拖着,“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平安归来,我是开心。” 秦楚认真道,“玉卿,如果你先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宋玉卿沉默了片刻,似是在仔细思考。 良久后,宋玉卿才轻启红唇,“不会。” “喜欢一个人,不论他出现的早晚我都会动心,如果我先遇到你,我们还会是朋友。” 秦楚闭了闭眼,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涩,“好,我知道了。” 宋玉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继续处理着草药。 等秦楚再睁眼时,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他勾唇笑笑,“我们以后就做朋友,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侯爷身份特殊,在他身边注定会遇到许多危险,就比如先前在大理寺。” 宋玉卿垂眼,无可否认,“这都是我的选择。” 话音落下,宋玉卿心尖没由来的一颤,她心有灵犀般转身。 后门处,云敬霆不知何时而来,正眉眼温软地瞧着她,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秦楚面色寥落,和云敬霆打了个招呼后便起 身离开,将地方留给了二人。 云敬霆薄唇半勾,大跨步走进来坐在宋玉卿身侧,解释道,“我去过你府上了,从屿说你在济仁堂。” 宋玉卿眼神飘忽,随口嗯了一声。 云敬霆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 记得刚见宋玉卿的时候,她和个女流氓也没什么区别,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的,搞得他怀疑人生,现在两个人就像是互换了灵魂一样。 “我没害羞。”宋玉卿抿唇,直视云敬霆,“我就是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先前两个人成婚直接跳过了谈恋爱的步骤,现在突然谈起了恋爱,总觉得还不太适应。 闻言,云敬霆凤眸中顿时染上了一层浓厚笑意,“没事,慢慢就习惯了。” 他瞧着宋玉卿手中的药草,极有耐心地蛊惑道,“咱们两个这么久没见,能不能分我一点时间?” 宋玉卿,“……” “想去干嘛?” 云敬霆顾左右而言他,“分不分?” 宋玉卿无奈,放下了手中药草,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云敬霆。 云敬霆心满意足,牵起了宋玉卿的手直接往前堂走去。 前堂中,众人原本都按部就班地给病人瞧病开药,直到有一人突然看到和宋玉卿十指紧扣的云敬霆,猝不及防开口,“见过侯爷。” 此话一出,前堂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大家脸上几乎都是震惊诧异和惶恐之色,都手忙脚乱地行礼。 云敬霆薄唇挑起,周身没有半点平日里的不近人情感觉,“不必行礼,我是来找玉卿的,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不管是济仁堂中的大夫,还是正好赶上这一幕的病人,现在都是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被云敬霆的突然出现给吓得不轻。 还有不少人在心里偷偷想,传闻中都说嗣国候冷情冷性,外号活阎王,可现在他出现在济仁堂,还牵着宋玉卿的手,简直温柔的不像话,就像是被驯服的雄鹰,去掉了满身戾气,将全部温存都留给了一人。 出了济仁堂,云敬霆脸上还维持着笑意,让宋玉卿频频看过去。 说实话,她也没见过云敬霆这么一直笑。 感受到身侧的目光,云敬霆挑眉,“好看么?” 宋玉卿忍俊不禁,心里的那点别扭也慢慢消失不见,“好看,看你要收银子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难舍难分 云敬霆凤眸中划过一抹意外,薄唇半勾,“随便看。” 二人十指紧扣,也没坐马车,就光明正大地走在京城大街上,不少人都偷偷侧目。 云敬霆早就习惯了被人盯着,恍若未闻,宋玉卿也没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云敬霆身上,“准备带我去哪儿?” “天香楼。” 闻言,宋玉卿一怔,“这个点儿去天香楼?” 云敬霆面不改色,“大早晨起来我早膳都没吃便去上朝,看了一堆老头子实在倒胃口,你不愿意陪我吃?” 一堆老头子…… 不知道那些朝臣听到云敬霆对他们的评价后会作何感想。 见宋玉卿走神,云敬霆捏了捏宋玉卿手掌,“嗯?” 宋玉卿回神,“陪,正好我也没吃多少,陪你一道吃。” 这下,云敬霆满意了。 进了雅间之后,云敬霆习惯性地先帮宋玉卿斟了杯茶推过去,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一系列举动做的分外顺手,让宋玉卿心底生了暖流。 “你……” 谁料,云敬霆却是同时和她出声,“你……” 二人都是一顿,云敬霆眉眼含笑,“你先说。” 宋玉卿一时忘了自己 方才想说什么,耸耸肩,“你说。” 云敬霆莞尔,倾身凑近宋玉卿,脸上的笑容却是慢慢消失,低声闷闷道,“你别听秦楚的话。” 秦楚的话? 宋玉卿反应了一下,很快想到秦楚说待在云敬霆身边有危险。 云敬霆一瞬不瞬地瞧着宋玉卿的神色,生怕自己错过分毫,他语气认真,“我身边是有危险,可我是嗣国候,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先前是我没保护好你,不过日后不会了,谁想伤你,先杀我。” 最后几个字,仿佛承诺一般。 云敬霆握着宋玉卿的手,脸上有坚定,有愧疚,有爱慕,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却意外地让人心动。 宋玉卿动了动唇,“云敬霆,我们现在只是在一起,你不用为我付出性命。” 她也不是寻常人,能够保护自己。 谈个恋爱罢了,你情我愿的事,她也不想云敬霆为她受伤。 宋玉卿轻笑,“更何况,我在京城中的仇家也不少,你以为我身边就不危险么?” 云敬霆哂笑,“我不怕危险。” “我也不怕。”宋玉卿说的无比认真,勾住了云敬霆的食指,“我们……” 云敬霆倾身,吻住了宋玉 卿,同时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良久后,云敬霆微微后退,呼吸急促,抵着宋玉卿的鼻尖哑声道,“我来说。” 宋玉卿脸颊发红,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几乎不敢出声,瞳孔中倒映出云敬霆温柔的脸庞。 “我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可,先前和离一事都是我的错,不过看在你也喜欢我的份上,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明明酸到掉鸡皮疙瘩的话,却让宋玉卿听得眼眶发红。 云敬霆无比心疼,蹭了蹭宋玉卿的鼻尖,“乖,别哭。” “谁说我要哭了……”宋玉卿的话毫无说服力。 云敬霆从善如流,挑唇道,“嗯,是我看错了。” “玉卿,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点头也不代表着让你回侯府,你好好陪着顾夫人,我只是要一个机会,我们来日方长。” 他褪掉了过去身上所有的强势,几乎将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宋玉卿。 宋玉卿一颗心微微发烫,终是点了点头。 二人目光纠缠,云敬霆嗓音哑得不像话,“乖,闭眼。” 宋玉卿意识到云敬霆要做什么,后知后觉地闭上眼,云敬霆就已经亲了上来。 二人无比安 静的凑在一处,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自和离后,他们的心情似乎从来都没这么好过。 雅间中的两个人都是心底发甜,外面守着的沈从屿却是面色尴尬,拦在端着菜的小厮面前,轻咳一声,“等等再进去。” 里面的二人同时听到沈从屿的话,宋玉卿到底是脸皮薄些,去扯云敬霆的衣袖,身子稍稍后退。 云敬霆不依不饶,低笑出声,思念已然成了海。 等亲够以后,云敬霆才轻咳一声,端坐在一旁,“让人进来吧。” 沈从屿心底轻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 云敬霆神色如常,旁若无人地牵着宋玉卿的手,就是用早膳也不肯松开。 天香楼早膳的种类齐全,宋玉卿今晨时满脑子都是云敬霆,确实也没吃多少,现在肚子又感觉到了饿,于是拿起筷子陪着云敬霆吃起来。 她一动手,忍不住去瞧云敬霆。 云敬霆偏头,“嗯?” 宋玉卿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以及和黏在上面一般的云敬霆的右手,挑眉道,“先吃饭。” 云敬霆挑眉,动作熟稔地用左手拿起筷子,不以为意地夹了一筷子菜,像是在对宋玉卿展示他左手也可以。 宋 玉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冲云敬霆竖了个大拇指。 失而复得的心情,只有现在的云敬霆能懂。 吃过早膳后,云敬霆也迟迟不愿放宋玉卿走,只是将人抱在怀中,“幸好你没事。” 宋玉卿拍了拍云敬霆后背,忍不住打趣,“我要是真出了事你怎么办?” 云敬霆眸中情绪翻涌,“我说过了,替你杀了那些人,再去寻你。” 宋玉卿更紧地抱住云敬霆,“我们都不会出事的,西楚风景这么美,你还没带我到处看过,我怎么舍得死。” 半刻钟之后,沈从屿在外面硬着头皮开口,“爷,待会儿您还得去一趟京郊兵场。” 云敬霆随意应了一声,揉了揉宋玉卿的头,“真想一直把你带在身边。” 宋玉卿红唇轻启,“我也一样。” “走吧,先送你回济仁堂。” 二人现在没了任何顾忌,回去的时候也没选择坐马车,就手牵手慢悠悠地往回走,沈从屿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 这一刻,他突然疯狂想念起晏月来,想念的发酸。 平日里明明感觉不短的路程,还是在恍然间走到。 二人停在济仁堂门口,云敬霆淡笑,“进去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共赴黄泉路 济仁堂中,已经有不少人偷偷往外看。 毕竟是活生生的嗣国候啊,而且还如此温柔,世间罕见。 挽清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拭着柜台,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看过去,“早就听闻嗣国候将玉卿当宝贝一样的捧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秦楚闻言,抓药的手一顿,眼底划过几分落寞之色,“希望他当真能保护好玉卿。” 挽清目光清透,“先前大理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侯爷对玉卿如何,秦公子大致心底有数,不然也不会愿意放手。” 秦楚没说话。 当初,他的确是亲眼看着云敬霆在宋玉卿床榻前守了无数日夜,生生将自己熬到了吐血都不愿离去。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连半句劝阻的话都说不出来,思虑良久,只剩一句他身边危险。 可宋玉卿哪里是怕危险的人,就是天塌下来,她都会面不改色地说一句无妨。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们之间注定只能当朋友。 挽清拍了拍秦楚的肩膀,“感情一事,强求不来,秦公子你这么好的人,日后定能寻到一心一意待你之人,我保证!” 秦楚被挽清朴 实无华的安慰逗笑,抬眼看她,“真的?” 挽清连连点头,生怕秦楚不信自己一般,“当然是真的。” 秦楚笑意温和,“好,那我就借你吉言。” 外面,云敬霆和宋玉卿还在依依惜别,云敬霆负手而立,“再不走我可要后悔了。” 宋玉卿莞尔,冲着云敬霆点点头,“那我进去了。” 她转身往里走,刚迈出一步便又落入云敬霆怀中。 下一刻,唇上便是一阵温软触感,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羡艳的低叹声。 云敬霆挑唇,不顾众人目光,眼底只剩宋玉卿一人,叹息道,“真不想放你走。” 宋玉卿踮脚,又亲了云敬霆一口,“可还有事等着你去做呢,我可不想变成那误。国的妲己。” 云敬霆轻笑,“成,那我真走了。” 说是这么说,可云敬霆脚下却半点没动,视线一直都在宋玉卿身上。 宋玉卿忍俊不禁,知道再这么磨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了,直接转身干脆利落地进了济仁堂。 直到看着人离去,云敬霆才回身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沈从屿跟着钻进了马车,“走,去京郊。” 他坐在云敬霆对 面,眉头轻挑,“啧,光是在济仁堂门口就腻歪了半刻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估摸着不出今日,京城那些茶馆酒肆里就能传出你俩的新故事来。” 以前的沈从屿,打死都想不到云敬霆有朝一日会变成这般模样,也怪不得晏月吃惊成那样。 云敬霆眉眼散漫,可还透着几分笑意,心情显然不错,“什么故事?” 沈从屿随手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还能有什么故事,左不离就是侯爷为博美人一笑,手段尽出,和离后还藕断丝连,宋玉卿堪称红颜祸水,想也就是这些。” 云敬霆勾唇,给沈从屿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沈从屿一头雾水,“干嘛?” 云敬霆不紧不慢开口,“既然等着那些说书的往出编故事,倒不如本侯自己编,你去把银子散下去,让他们好好在外宣扬宣扬,就说……” 他顿了顿,笑得愈发勾人,“本侯对玉卿痴心一片,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甘愿与卿共赴黄泉路。” 一句话,被云敬霆说得缠绵悱恻,配上他现在那个表情,活生生让沈从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认真的?” 云敬霆横他,“自然是认真的, 本侯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侯到底有多看重玉卿,这样以后他们动手之前就能先思量思量,到底能不能惹得起本侯。” 宋玉卿在京城中招惹了不少仇家,更是有不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现在既然已经无法低调下去,那不如就彻底站在明面上,向所有人宣告,宋玉卿是他护着的人,惹了宋玉卿,便如同惹了他。 沈从屿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还是您想得长远,就是不知等玉卿知道后会不会感动。” 云敬霆被沈从屿调侃再三,也不恼怒,施施然反问道,“我听闻,你最近和晏月走得挺近?” 提到晏月,沈从屿脸上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柔和之色,承认得无比痛快,“嗯,我准备日后娶阿月。” 云敬霆乐了,“终于愿意承认了?” 他先前就旁敲侧击地问过,可沈从屿一口咬死了自己不喜欢,今日倒是痛快。 沈从屿靠在车壁上,释然道,“以前我拿不准她的心意,生怕不小心伤了她,现在既然知道她心里有我,又何必藏着掖着。” 此事的决定权,其实一直都在晏月手上。 她若不喜欢沈从屿,沈从屿这辈子都不 会提及此事,更不愿让她难做。 云敬霆不置可否,“以后好好对她。” 聊完私事,云敬霆眸子轻闭,不多时后再度开口,“唐瑞之那边呢,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前去漠北,顾不上处理京城之事,走前便都交由沈从屿盯着,唐瑞之此次元气大伤,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沈从屿收了脸上笑意,正色道,“唐瑞之最近私底下和宋文涛走得极近,宋文涛官升五品,应当就是唐瑞之在背后推波助澜,看来是想着要拉拢宋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玉卿和整个宋家闹得不可开交,几乎无和解的可能,唐瑞之若和宋家交好对付宋玉卿,那宋家便势必不会反水。 云敬霆静静听着,“嗯,宋家,还有呢?” “另外,他和太子楚晚风私下也有联系,前些日子楚晚风刚送了唐瑞之一副前朝的字画,像是有拉拢的意思。” 说着,沈从屿轻嗤一声,“想必他是看你重夺兵权,突然又有了危机感,毕竟三殿下一日不死,他的心就一日都放不下。” 云敬霆缓缓睁开眸子,其中尽是冷戾之色,“他也就这点眼界了,还敢找唐瑞之。” 第三百四十六章 相由心生 “唐瑞之一直以来野心勃勃,连本侯都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楚晚风找他,无异于与虎谋皮,根本就是被利用的份。” 云敬霆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你回头派人盯着他些,另外济仁堂那边再多派去几个人,莫要再出意外。” 沈从屿颔首,“已经吩咐下去了,有咱们的暗卫守着,另外济仁堂上下的大夫小厮先前也又清了一遍。” “嗯。” 云敬霆揉了揉眉心,总是恨不得能亲自瞧着宋玉卿,生怕她再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 济仁堂。 宋玉卿回去后,众人就把目光都收了回去,该干嘛干嘛,不敢打听云敬霆的事,唯独晏月一脸玩味的上前,冲着宋玉卿挤眉弄眼。 宋玉卿瞥她一眼,“怎么?眼睛不舒服,我给你瞧瞧?” 晏月轻笑,凑到宋玉卿身边,“我方才可都看到了,你和侯爷在门口你侬我侬的,啧啧,真是让人羡慕,爷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我认识他这么些年了,也就你能做到,佩服佩服!” 一边说,晏月一边装模作样地冲宋玉卿作了个揖。 宋玉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我看沈副将也对 你挺温柔的。” “那不一样!” 晏月异常兴奋,跟在宋玉卿身边叽叽喳喳,“那可是我家爷,号称活阎王的云将军,在认识你之前,我都很少见他笑。” “看看现在,噫。”晏月眯着眼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那笑容,都能把人溺死了,真的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让我遇上。” 宋玉卿忍不住勾唇,“你这是什么形容,不怕我回头说给他听?” 晏月嘿嘿一笑,抱着宋玉卿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讨好道,“那不能,你肯定不舍得!” 宋玉卿推开晏月,“去,我还要干正事,别捣乱。” 见宋玉卿一路朝着后院走,晏月了然,“准备继续处理药材?我先前和秦公子还学了学,一起。” 成日待在济仁堂里,晏月就算是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更何况济仁堂一直缺女大夫,宋玉卿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教她。 现在如果是一些简单的病症,那光晏月就直接能看。 “玉卿姐姐,我也要帮忙!” 一旁,大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奶声奶气开口。 宋玉卿神色温柔,顺势抱住了大宝,“今日怎么没去学堂? ” “今日学堂不上课,阿娘就让我在屋子里待着背书,但夫子布置下来的那些我早就背会了,没什么事干。”大宝晃着宋玉卿的衣袖,“玉卿姐姐,你就让我帮你吧。” “好,让阿月姐姐教你,我们三个一起来。” 处理药材分为好多步,后面精细的活儿大宝现在来不了,不过前面挑拣草药倒是绰绰有余。 大宝生得模样好,又会说话,讨人喜欢,晏月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认认什么是杂草什么是药草,你就负责把杂草都挑出去扔了。” 大宝神色认真,“好。” 于是乎,三人便脑袋对脑袋的在后院干起了活,中途挽清路过时看到大宝,忍不住嘱咐道,“大宝,别给两个姐姐添乱啊。” 大宝仰着头,笑眯眯道,“才不会呢,我是来帮忙的!” 晏月揉了揉大宝脑袋,“是,我们大宝最棒了。” 宋玉卿眉目温柔,手下动作熟稔。 而,还没过多久,前堂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 宋玉卿抬眼,正好看到秦楚快步而来,神色严肃。 他径直走到宋玉卿身边,压低了声音耳语 两句,宋玉卿眉头紧蹙,忙跟着秦楚出去。 晏月一看知道是出事了,忙放下手中活计,拍了拍大宝肩膀,“大宝乖,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吩咐完,晏月也匆忙往出跑。 前堂中,是一身着锦缎的女子,面容姣好,双颊通红,口中时不时地发出一阵让人难以启齿的声音,听得人脸红心跳。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额头上不停有汗珠落下,无比难忍。 旁边一丫鬟模样的姑娘急急开口,“快,有没有谁有办法,帮帮我家小姐,我求求你们了。” 济仁堂门口看诊的几个男大夫都是一脸的为难之色,没法靠近。 这,毕竟女子清誉事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就都说不清楚了。 正在众人为难之时,宋玉卿及时出现。 “玉卿,还好你在,快帮这位姑娘看看,应该,应该是喝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宋玉卿扫了一眼,心里便大概有数。 短短的时间,济仁堂前堂中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都对着中间的女子指指点点。 “呸,真不害臊,都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来医馆丢人现眼,是不是想专 程出来给男人看的啊!” “就是,不要脸的东西,还敢上街勾引人,瞧着就恶心,赶紧把人赶出去算了,一会儿我相公来了看到她算是怎么回事,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周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不少人再看向女子时已经带上了别样的目光。 宋玉卿眸色微沉,直接看向几个说话的人,语气清冷,“一个个的,要是那么爱嚼舌头,不如舌头都别要了!” 说话的女子一噎,当即有些下不来台,分外不满。 “哎你怎么说话的?” 宋玉卿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就是这么说话的,同为女子,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配叫人话?什么叫丢人现眼,身子不舒服来医馆是天经地义,你这种没搞清楚状况就肆意指责旁人的才叫丢人现眼!” 她冷笑一声,打量着对面女子的模样,“还勾引你相公?你相公要是随便见个人就能被勾引,也是他自己定力不足道德败坏,不过也是,相由心生,你这幅模样确实是该担心。” 话音落下,旁边就接连传出几道嗤笑,更是有人毫不避讳地看着对方的模样,“怪不得这么着急,你瞧瞧人家瞧瞧你,天壤之别。” 第三百四十七章 恢复神智 女子被众人奚落,很快就待不下去,气急败坏地跑走。 另外几个方才附和过的,现在也是低着脑袋不敢再说话。 见此,宋玉卿脸色才有所缓和,“好了,大家该抓药的抓药,该看诊的看诊,不要在这里围着,我们济仁堂是医馆,不是戏台。” 说罢,她才拧眉瞧着脸色潮红的女子,“快,把人带去里间。” 她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没法继续在前堂,不然名声也算是毁了。 晏月和挽清两个人立马一左一右,扶着女子往里走,丫鬟跟在一旁,不停地对宋玉卿道谢,“多谢宋小姐,我们今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来这里,我家小姐被人暗害,不是她们方才说的那样。” 宋玉卿颔首,“不必解释,我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不管原因。” “秦楚,你去命人准备冰桶,另外找人熬药,方子你应该知道。” 秦楚点头,“不过她看样子中的不是一般的药,我的方子也只能暂且压制。” “我明白,我会另外用针灸帮她把体内毒排出来,这里交给我,男的都先出去,别让人再进来。” 宋玉卿很快安排好了一切,床榻上,女子神智已 经开始不清,见人便想着往上蹭,现在正抱着晏月不松手。 晏月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不由得有些发懵,身子僵直。 旁边丫鬟脸上带着几分忐忑,“那个,多谢宋小姐,不过我家小姐出门久未归,怕府里着急,我先回去通报一声,一会儿就回来。” 宋玉卿心里是一闪而过的不对劲,不过眼下情况紧急,她也没来得及想太多,正巧秦楚等人搬着冰桶进来,那丫鬟转身跑走。 “阿月,帮我个忙,把她抬进来。” 女子体内难受,扒着晏月不放,口中不停哼哼着,倒是把晏月闹了个大红脸。 宋玉卿挑唇,“你脸红什么,人家可不是看上你了。” 晏月,“……” “我,我就是热的!” 几人七手八脚忙了半晌,才终于成功把女子抬进了冰桶之中。 极冷与极热相遇,女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嘴唇苍白的不像话。 宋玉卿拿出银针,女子却不停地在冰桶中乱动,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声音,让人看着便心生难受。 晏月骂了句脏话,眉头紧皱,“到底是哪个畜生做的事,以后活该他不得好死!好端端的姑娘硬生生被折腾成这样 ,真是造孽。” 宋玉卿来不及长吁短叹,捏着手中银针道,“阿月,挽清,帮我把人按住。” 晏月瞧着女子的模样,狠了狠心,直接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挽清则是固定住了女子的双手。 宋玉卿神色冷峻,看准了几个穴位便快准狠地将银针扎了进去。 女子身子先是一僵,而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用力想要挣扎。 晏月手上力道便大,嘴里却不停地安抚着,“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你先别乱动,我怕我一会儿手劲太大把你弄疼。” 女子现在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反应,根本听不到晏月在说什么。 可纵然这样,晏月还是不停地安抚着,“就一下,一下就好了,我知道你难受,被针扎了肯定难受嘛,不过你得忍忍,不忍一会儿更难受。” 趁着晏月说话的空挡,另外几根银针也没入了女子穴位。 正巧外面敲门声传来,“玉卿,药熬好了。” “挽清,你去拿一下,然后喂给她。” 半刻钟后,宋玉卿的银针发挥了作用,女子的挣扎逐渐停了下来,眼睫轻颤。 晏月顿时高兴起来,“快,玉卿姐,她醒了。” 宋玉 卿轻出一口气,慢慢将银针都拔下来,“喂药吧。” 女子刚刚恢复神智,整个人还显得无比虚弱,抬眼看向宋玉卿,“方才是你救了我?多谢。” “无妨,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女子点点头,带着几分苦涩,“会的。” “对了,送你过来的是你贴身丫鬟,她说怕你府上着急,先回去通报一声,一会儿就过来。” 宋玉卿一边说一边从旁拿了干净的毛巾递过来,“桶里太凉,你体内的药力差不多挥发完了,先出来吧,免得一会儿再受了风寒。” 短短时间,女子的嘴唇已经从苍白变成了青紫。 她先一口气喝完了药,这才慢慢在晏月的搀扶下起身。 晏月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身子,叹气道,“方才你衣裳已经湿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一件我的过来,你先穿上。” “多谢。” 女子跨出冰桶,略带歉意地看向挽清,“请问可有梳子?” 她现在分外狼狈,一头的墨发和八爪鱼一般地贴在身上,有的甚至打成了结。 挽清急忙应道,“有。” 她怕宋玉卿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喊了大宝,让大宝拿 个梳子进来。 此时,晏月刚把衣裳拿进来,“你先穿,我去给你拿些蜜饯来,那药我闻着都苦。” 不知为何,晏月对面前的女子极为心疼,比平日里还要细心。 女子已经不知多少回开口说谢,宋玉卿轻笑,“好了,谢字说一次就已经够了,赶紧穿上衣裳,屋子里也不暖和。” 女子拿着衣裳,有些无措地看宋玉卿。 宋玉卿一愣,意识到她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看着穿,心底有几分诧异。 不过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现在什么反应都正常,更何况她和女子还是陌生人,一直盯着人家确实不妥。 宋玉卿背过身子,淡淡开口,“穿好之后和我说,我再给你把把脉,要是没事的话你待会儿就能回去。” 身后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挽清也背对着女子,站在门口处等大宝拿木梳过来。 “娘,给你……” 大宝手中攥着木梳,在进屋的一瞬间却是瞪大了眼睛,“玉卿姐姐,小心!” 她声嘶力竭,在场的人都反应不及,只见大宝突然飞扑上去,一把推开了宋玉卿。 外面,晏月心下一沉,拔腿朝着此处跑来。 “大宝!”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尽力了 “大宝!” 接连两声,一声来自于门口的挽清,另外一声则来自于头脑发懵的宋玉卿。 刀子插入人血肉时发出的噗嗤声响起,随后,血腥味喷薄而出,甚至还有血液飞溅在宋玉卿脸上。 她维持着方才被推开后的神色,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大宝的方向。 原先还娇娇弱弱的女子,如今仍不着寸缕,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雕花的刀,那刀身细长锋利,长短和发簪无异,顶端处还带着一朵青粉色的牡丹,一直被她插在头上。 那手中的刀,已在瞬间没入了大宝的心脏。 大宝都没来得及发出呼喊,只是闷哼一声,小刀被飞速拔出,血液四溅。 宋玉卿脸上带着温热触感,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 “大宝!” 宋玉卿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大宝方向飞奔。 大宝面色痛苦,小小的身躯已支撑不住,恍然倒下,正好被宋玉卿抱在怀中。 “大宝,大宝你睁开眼!” 宋玉卿双手不停发抖,她想第一时间给大宝做处理,可两只手就和不听使唤一样。 “多事!” 女子没想到突然会冲出来一个 小孩,扰了她所有的计划,眉头皱起,手中方向一转,刀尖再次对准宋玉卿。 晏月反应迅速,“你找死!” 她手中暗器丢出,尽是冲着女子的致命位置,脚尖轻点,胳膊一横,直接怼在了女子胸前,硬生生地逼她改变了方向。 “刺啦——” 晏月衣袖被划下好大一块,连带着胳膊也被划伤,可见那小刀的锋利。 里面的动静一起,外面云敬霆手下的暗卫第一时间都冲了进来,也不管女子现在形象,三下五除二将人制住。 秦楚匆匆而来,目光第一时间去找宋玉卿,在看到她时心底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胸口处浑身是血的大宝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大宝!” 秦楚快步走来,看到了宋玉卿发抖的双手,拧眉道,“玉卿,你先放开大宝,我来给她处理伤口。” 宋玉卿额头上青筋毕露,眼眶通红,无力道,“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大宝……” 秦楚深深看了宋玉卿一眼,“放心。” 他动作利落地接过纱布,按在大宝不停出血的地方,可同样身为大夫,宋玉卿和秦楚都看得出来,那女子根本就是训练有素,出手时 就没想过给人留活口,一刀直接捅在了心脏之上,半点都没有歪。 想要救活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宝,我的大宝……”挽清大口呼吸着,看着满地的血,整个人濒临崩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连晏月都忍不住别过了头,用力压制着鼻尖的酸涩之感。 出了这等事,济仁堂几个顶尖的大夫都是心急如焚,纷纷围在大宝身边帮着秦楚的忙,皆是面色凝重,在和阎王作斗争。 在此期间内,宋玉卿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宝,脑袋里不停回放的都是方才发生过的画面。 大宝突然冲过来把她推开,没有半分的犹豫,然后就是血,到处都是血。 宋玉卿瞳孔几近涣散,她恨不得那刀是捅在了她自己身上,她可能还不会像现在一样的难过。 晏月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块干净帕子,有些不忍心道,“玉卿姐,大宝会没事的,你先擦擦脸上的血。” 宋玉卿恍若未闻,只维持着她的动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晏月咬了咬唇,拼命阻止眼泪流出。 明明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大宝,转眼间就是生死一线,任谁都不能接受,更何 况,这场面就发生在宋玉卿和挽清眼前,晏月根本不敢想她们两个现在的心情,只有无尽的自责。 那个中了药的女子,怎么,怎么会突然伤人…… 她到底是谁的人,又是谁派来的,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让人根本就防不胜防。 半个时辰,整整半个时辰,济仁堂中无人敢说话。 来此处看病和抓药的客人都已经被送走,济仁堂门口贴出了暂时歇业的牌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宝身上,甚至都怕自己的呼吸影响到大宝。 秦楚眉头紧蹙,手下动作不敢有分毫放松,可大宝的脸色却还是越来越苍白,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微弱下去。 半刻钟后,秦楚闭了闭眼,喉结艰难的滚动两下,“我尽力了。” 话音落下,挽清崩溃的哭声响起,她挪到大宝身边,死死抱住大宝,“宝儿,你醒醒,你醒来看看娘,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娘呢?” “娘还没让你过过几天好日子,你怎么舍得就这么走?娘以后不逼你读书了好不好,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只要你能醒来,大宝,我的大宝啊……” 挽清的眼泪和喷射的井水一般,没一会儿就哭湿 了一大片,整个人快要哭得昏厥过去。 在场的人心中皆是哀恸,想开口劝说两句,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向来是这世间最为残忍的事。 他们想劝,但开口时又是一阵窒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情没落自己身上,就体会不到那样的绝望和伤心,更何况他们身为局外人都已经足够难受了,还拿什么去劝挽清。 挽清一直抱着大宝不肯松手,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泣不成声,衣裳被大宝身上流出的血染红,显得无比刺眼。 宋玉卿无声地流着眼泪,眼底尽是翻涌而起的无边恨意,她环顾四周,一把抓起了方才女子用的雕花小刀,猛然起身冲着后院而去。 云敬霆的人已经把女子控制住,身上随意给她裹了件衣裳,押在后院。 “玉卿!” 晏月担心,跟着宋玉卿往后院跑。 宋玉卿步伐极快,脸色冰冷,直接一把将小刀狠狠戳在了女子的肩膀上,咬牙切齿,“说,是谁派你来的?” 女子一阵痛苦的哼声,偏头看肩膀,已经有血色的花绽放。 她眨了眨眼,竟是缓缓地笑了起来,“居然这么生气?那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三百四十九章 自尽 宋玉卿面无表情,直接拔出小刀,又换了另外一边的肩膀,再度狠狠插入,“谁派你来的?” “嘶——” 女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她忍痛啧了一声,“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我体内的药力才刚刚过,你就这么对我?” 宋玉卿医术高超,若是没病装病不可能瞒过她。 她确定,女子先前确实是中了药,而且自己若不救她她会死,所以谁都没想到,此事从一开始居然就是个局。 因为太过逼真,所以无一人怀疑。 宋玉卿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我若早知现在,方才就会亲手杀了你!” 女子轻笑,可惜道,“早知当初,这句话被多少人用过,只是,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就是后悔都没用。” 在宋玉卿冰冷至极的目光下,女子旁若无人,“其实我是不想伤她的,我想杀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要不是她突然闯过来,又怎么会死,所以这一切都怪你,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偏头瞧着宋玉卿,挑衅道,“以我的手法,那小姑娘不可能能活下来,你要真是为她不甘,那不如直接陪她去死?” “我呸!”晏月一 脚踹了上来,“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还罪魁祸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济仁堂的人好心好意帮你,没想到你却是恩将仇报,现在还敢颠倒是非,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女子不以为意地笑笑,看到挽清正朝着她走来,特意对着挽清眨了眨眼睛,“是啊,我就是活着不耐烦了,今日没能杀了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死前还能拉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去地府里给我作伴。” “你说呢?” 女子扬起下巴,直勾勾看着挽清。 挽清此时正承受着天大的痛苦,过来也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她的女儿。 可她才刚一过来,就听到挽清的这些话,顿时血色上头,恨意吞噬了仅存的理智,直接将她整个人淹没。 挽清几乎是瞬间暴走,发疯一样地冲上去掐住了女子的脖子,歇斯底里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她做错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 “畜生,你个畜生!” 挽清用尽了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要这个人给大宝陪葬! 晏月皱眉,“挽清,你先冷静,背后的人我们还没问出来,暂 时不能杀她。” “挽清姐……” 晏月一直在旁劝说,挽清的动作稍有缓和,女子面色一变,左手飞速一晃。 “拦住她!” 晏月陡然反应过来,众人只见女子脸上笑容绽放,挽清头上的簪子被她扯下,直接毫不留情地捅入了自己脖颈中,戚然倒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挽清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发出一阵痛苦嘶吼。 大宝,她的大宝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大宝明明谁都没有招惹过,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宋玉卿呼吸急促,一手狠狠掐着自己掌心上的肉,迫使自己保持冷静,“人死了不要紧,去查身份,让仵作来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晏月眼含担忧,对另外几个暗卫摆了摆手。 等人被抬走之后,宋玉卿才像是脱力一般的往后踉跄几步。 “玉卿。” 晏月忙上前扶住。 宋玉卿摇摇头,“我没事。” 她一步步走到跌坐在地挽清身边,眼泪从眼角滑落,声音中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懊恼,“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大宝。” 要是没有她,大宝也不 会替她中了刀。 明明,死的那个人应该是她的。 是她自己不够小心不够谨慎,居然被女子骗了,还放松了警惕,身边连一个暗卫都没留下。 明明是能够避免的事情,偏偏却闹出了一条人命。 挽清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现在的她已经难过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不停对宋玉卿摇着头。 她知道,不是宋玉卿的错,只是一切都那么碰巧。 发生了这档子事,济仁堂今日都无法再开业,宋玉卿一直缓不过来,安排好一切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见。 晏月生怕宋玉卿又出了什么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最后只能让人去给沈从屿送消息。 收到消息时,沈从屿还在京郊练兵场。 他神色紧绷,第一时间去了云敬霆身边。 云敬霆察觉到不对,心下一沉,“玉卿出什么事了?” 沈从屿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大致给云敬霆说了一遍,云敬霆一张脸都沉冷下来,直接转身上马往济仁堂的方向狂奔。 明明要一个时辰的路,云敬霆硬生生缩短到了半个时辰,连在后面的沈从屿跟都跟不上。 “玉卿呢?”云敬霆急急赶 来。 晏月看向屋子,云敬霆直接推门而入,又反手把门关住。 屋子里,正是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点。 云敬霆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声音中带着试探,“玉卿?” 屋子一角,宋玉卿双手抱膝,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缩成一团。 云敬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起来了一样,恨不得自己能替宋玉卿去承担这一切。 他脚步缓下来,一点点朝着宋玉卿处靠近,眼底带着心疼和懊恼,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宋玉卿。 怎么刚回来,就又让她受了伤。 “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和我说说?” 云敬霆极有耐心,半蹲在宋玉卿面前,一手放在宋玉卿脑袋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玉卿强忍了半晌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抬头看向云敬霆。 她双目通红,不知道已经自己一个人默默哭了多久,声音无比沙哑,“大宝死了。” 一句话,眼泪再次如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云敬霆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就是让他死怕是都没有现在痛苦。 他上前紧紧抱住宋玉卿。 第三百五十章 敲山震虎 以一个彻底占有的姿势,宋玉卿和受伤的小兽一般缩在云敬霆怀里,不停地抽噎着。 “云敬霆,大宝死了,她就死在我面前,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大宝只是上前帮我拦了一下,她那么小,以后的路还那么长,怎么就能……” 说到这,宋玉卿彻底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云敬霆眼眶微红,眼底尽是狠厉之色,可对上宋玉卿目光却再次柔和下来,一下下轻抚着宋玉卿的背脊,“不是你的错,你和大宝都不该死,是背后的人该死,我保证,等抓到背后的人,定将他千刀万剐,给大宝报仇。” 宋玉卿抓紧了云敬霆衣裳,不停描述着当时发生的画面,“我但凡再警惕一点,大宝都不会出事,是我把你派给我的暗卫都赶了出去,当时她中了迷·药,穿不了衣裳,所以我让人都出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大宝……都是我的错,我……” 说着,宋玉卿竟是要自己打起自己来。 云敬霆忙抓住宋玉卿手腕,温声道,“玉卿,不是你的错,你不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当时就算不是大宝看到,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上前拦的,今日发生的事 情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没有,我,我明明应该发现的,她也不是毫无破绽,我中间有好几次都感觉到奇怪了,可我还是没有细想,我但凡再多想想,大宝就不会死。她上午还在和我一起处理草药,说她以后要好好对挽清,还说好要和我学医术,我们都说好了的。” 云敬霆将宋玉卿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不停摩挲着,“宝宝,不怪你,出了这种事没一个人愿意看到,可事情已经出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大宝报仇,你现在的状态没办法思考,先好好休息,等睡一觉醒来我们再说。” 闻言,宋玉卿不停摇头,“我不能睡,我还要抓住背后的人,我现在还不能睡,不能睡……” 身边亲近的人为了自己挡刀而死,对宋玉卿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在云敬霆怀中不停喃喃自语着。 云敬霆越发心疼起来,抱着宋玉卿往床榻上走,“乖,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不会耽误事,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 宋玉卿紧紧抱着云敬霆的脖颈不愿松手,“我不睡,你带我出去,我要接着去查,仵作那边有没有消息,那 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她是谁派来的,我现在就要去问!” 云敬霆能清晰的感受到怀中女子身上的战栗,体内戾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想动他的人,很好。 “好,我们去问,你先好好坐下,我给你擦擦脸,就带你出去。” 宋玉卿脸上的血迹还没擦掉,现在和泪水混合在一处,整个人显得分外狼狈,浑身的破碎感让云敬霆无法直视。 只看一眼,他就想杀人。 听了云敬霆的话,宋玉卿身子才慢慢放松,双手也缓缓松开了云敬霆的脖颈。 云敬霆垂眼看她,睫毛轻颤,“玉卿,对不起。” 他右手微侧,掌刀直接打在了宋玉卿的脖颈上,宋玉卿应声而倒,昏睡过去。 云敬霆小心翼翼扶着宋玉卿躺好,又起身出去。 晏月就守在门口,听到动静马上过来,忍不住往里看,“玉卿姐怎么样了?” “我让她睡过去了,你去打点热水过来。” 晏月立马反应过来,跑去接热水。 云敬霆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无比仔细地帮宋玉卿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动作温柔。 一旁,晏月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 原本本给云敬霆讲了一遍。 沈从屿听得满心愤怒,“对方真是好算计,竟然能想出这等法子来!” 对方定是知道宋玉卿身边一直有暗卫护着,所以不好下手,只能另外想办法接触宋玉卿,还得支开她身边所有的暗卫。 要是放在平常,这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那些暗卫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宋玉卿,不论出了什么状况,宁可先放过对方一条性命,也绝对不能让宋玉卿落单。 可对方偏偏想出了这样的主意,顺理成章地让人放松警惕,让云敬霆留下的暗卫都被迫待在外面,就连晏月也一无所查。 毕竟,一个一丝不挂刚刚醒过来的虚弱女子,怎么可能有攻击力。 正因为出其不意,所以才酿成了现在的惨剧。 云敬霆帮宋玉卿擦完脸,淡淡开口,“去找人画那个丫鬟的画像,全城张贴,务必要将人找到。” “另外,死了的那个呢?” 晏月很快回答,“在旁边屋子,仵作已经请过来了。” 云敬霆颔首,起身到了隔壁。 仵作刚刚验尸完毕,屋子里还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云敬霆面不 改色扫过地上被开膛破肚的人,坐在一旁,“怎么样?” 仵作毕恭毕敬,“回侯爷,此人应该是被豢养的杀手,其手上多茧,应是平日里多用暗器而致,另外其体质特殊,以前被喂过不少的药,所以体内才产生了抗药性,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杀手……” 云敬霆若有所思,眉眼却是愈发锋利起来,“把尸身吊去外面城楼,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动了宋玉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仵作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此次真是踩在了云敬霆的雷点上,让他想要敲山震虎了。 不管男女,不管身份,谁若敢动宋玉卿一下,那就是死路一条。 杀手的尸体已经被解刨,一眼看过去分外恐怖,云敬霆说到做到,当日就把尸体吊在了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让无数人心生胆寒,也彻底明白了宋玉卿在云敬霆心中的地位。 就是动一下也不行。 和离了又如何,她始终都是云敬霆心尖上的人,谁若敢动,就是在和嗣国候为敌。 老夫人听说此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劝说,指责云敬霆该低调些,如此招摇,怕会招致大祸。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送客 “侯爷,您为了一个女子做出此等事来,叫全京城的百姓如何看您?”赵嬷嬷苦口婆心,“如今您刚出征漠北归来,民间皆是赞誉,在这个关头上,实在不该这般招摇,更何况,您和宋小姐已经和离,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云敬霆眉目清冷,闻言只是掀起了眼皮看过去,“是祖母让你来说的?” 赵嬷嬷被这一眼看得心底有些发凉,不敢抬头,“是,老夫人也是担心您,都是为您着想。” 任谁都能看出来,云敬霆此时的心情极差,宛如饿了多日的鹰,随时都会给人致命一击。 云敬霆语气仿佛淬了冰,“本侯已经和祖母说过了,以后玉卿的事,不用她插手。” “可……”赵嬷嬷还想开口,却被云敬霆淡漠的眸光看了回去,云敬霆凤眸轻眯,“本侯让你在祖母身边是为了照顾祖母,不是让你来对本侯指指点点。” 一句话,让赵嬷嬷彻底闭了嘴。 云敬霆摆摆手,“沈从屿,送客。” 沈从屿上前一步,对着赵嬷嬷做了个请的动作,“嬷嬷还是请回吧。” 赵嬷嬷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和云敬霆硬杠,只能跟 在沈从屿身边往外走。 等出了云敬霆的视线范围,赵嬷嬷才不甘心地开口,“沈副将,您成日跟在侯爷身边,也该劝劝他,为了一个女子将事情搞得这么大,对侯爷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再者说,那宋玉卿不是没事嘛,是不是她在背后和侯爷说了什么?” 沈从屿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有些人在老夫人身边待久了,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对云敬霆的事指手画脚。 他停下脚步,“宋小姐出事,她从始至终都在自责,未和侯爷多说一句,再者说,她是受害者,就算要报仇也是天经地义,赵嬷嬷可是有什么建议?” 察觉到沈从屿的不悦,赵嬷嬷一噎,想不通怎么连他也受了宋玉卿蛊惑,站在了宋玉卿那边,只能干笑道,“没,没,老奴就是随口一问,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沈从屿神色淡淡,没再接话,“烦请赵嬷嬷回去告诉老夫人,侯爷这边一切都好,让老夫人还是以身子为重。” 至于其他事,就别来掺和了。 赵嬷嬷不是读不懂沈从屿的话外之意,一张脸涨得通红。 等沈从屿送完人回去后,就见云敬霆已经 没了踪影。 “这儿。” 屋子前,晏月抬了抬手,招呼着沈从屿。 沈从屿走过去,透过窗子看向屋中,宋玉卿还在昏睡着,而自家爷则是静静坐在一边,满眼都是心疼之色。 晏月此时的情绪同样低落,耷拉着脑袋靠在门边,眼眶还微微发红。 沈从屿轻叹一口气,将晏月抱在怀中,“事情已经发生了,别想太多。” 晏月将脑袋闷在沈从屿肩膀上,难过道,“为什么我就没有多些警惕心,我还主动帮着她拿衣裳,谁知就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她竟杀了大宝。” 沈从屿温声安抚着,“背后之人歹毒,你已经尽力了,大宝是个好孩子,侯爷不会亏待挽清姑娘和二宝。” 晏月吸了吸鼻子,将身体重心放在了沈从屿身上,咬牙切齿,“等查出来背后是什么人,我定要亲手宰了他们!” 沈从屿眸色幽暗,“等查出来,怕是争抢着要亲手杀他的人太多,到时候一人一刀,绝不让他死得痛快。” 京城中,想让宋玉卿死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上次宋玉卿在大理寺被刺杀一事已经惹怒了云敬霆,这次对方不论是谁 ,都不会好过。 女子的尸体吊在城墙上,无数人看着都是心惊胆战,更别提那幕后之人。 云敬霆的狠厉和大胆,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宋玉卿心中有事,所以就算被云敬霆敲昏后也没睡了多久,才不过三个时辰就又醒了过来。 睁眼的瞬间,她对上了云敬霆无比担忧的眸子,心下一软。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 宋玉卿动了动身子,后脖颈处是一阵酸痛,她立马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不过看到云敬霆脸上的担心和心疼后,宋玉卿想说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云敬霆俯身,拿了个软垫放在宋玉卿身后,扶着她坐好后才道,“怕你醒来难受,不敢走。” 闻言,宋玉卿偏过了脑袋,压在心底的那些情绪再度翻涌上来。 云敬霆握着宋玉卿的手,继续开口,“死了的那个仵作已经查过了,确认是豢养的杀手,那个跑了的丫鬟我让晏月画了画像,现在正全城通缉,迟早都会有消息。” 宋玉卿深呼吸一口,双拳死死握住,“嗯,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她醒来以后不哭不闹,甚至也不问自己是怎 么睡过去的,让云敬霆心中分外不安。 “玉卿,要是难受的话就发泄出来,别这样一直憋着,对你身子不好。” 宋玉卿梗着脖子,“我是难受,不过血债就要血偿,我还在等着幕后之人浮出水面,所以我不会倒下。” 敲门声响起。 云敬霆和宋玉卿同时抬头看过去,就见双眼肿胀的挽清推门走了进来,看上去整个人状态极差,应该是从大宝出事后就哭到现在。 本来宋玉卿还能崩住,可在看到挽清这幅模样时,情绪彻底失控,只能死死抿着唇。 挽清擦了擦眼泪,勉强对宋玉卿露出一抹笑容,“玉卿,你别太自责,这件事不怪你,就算不是大宝,当时换了是我看到的话也会上去阻拦。” 她强忍悲伤,“大宝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命也是你救的,现在就当我们娘俩还了你一条性命,没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更何况大宝一直喜欢你,也经常爱黏着你,定不愿看到你现在这么难过。” 过去,大宝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各种场面都浮现上来,宋玉卿眼前很快就又起了雾,声音沙哑道,“挽清,我一定会替大宝报仇,你放心。” 第三百五十二章 引蛇出洞 现在,支撑着宋玉卿的可能就是报仇一事。 等挽清离开,宋玉卿也没在榻上继续躺着,直接下榻想去亲自看看尸体,才得知云敬霆已将那尸体挂在了外面城楼上。 听到此事后,宋玉卿只是冷冷一笑,“她活该。” 云敬霆见此,心下也微微放松,将宋玉卿揽在怀中,沉声道,“她是罪有应得,那尸体便先在城楼上挂着,什么时候罪魁祸首找到了再把人换上去,死后也不得安宁。” 宋玉卿偏头,“你这么做,老夫人会不会有意见?” 聪明如她,不会想不到此事在京城可能引起的轰动。 云敬霆如此大张旗鼓地挂了尸体在城楼上,就等于在警告着京城中的所有人,包括朝上的那些言官,也不会轻易放过云敬霆。 云敬霆薄唇轻挑,笑容中勾出几分邪气,“无妨,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另一边,赵嬷嬷灰溜溜地回到了侯府。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眉头紧紧皱着,“敬霆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从出事开始,云敬霆就连一趟侯府都没回过,老夫人也是无奈之下才派了赵嬷嬷出去,没想到还 是没能将云敬霆给叫回来。 赵嬷嬷叹了口气,忙走到老夫人身边,“侯爷还在济仁堂待着呢,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闻言,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那宋玉卿不是没什么事嘛,敬霆还在那待着作甚?” 赵嬷嬷面带不屑,“还是宋小姐有手段,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偏偏能勾得侯爷连家也不愿意回,就非要在那守着,听说是受了点惊吓睡着了。” “胡闹!”老夫人一拳捶在案几上,“就她那胆子?能受什么惊吓,无非就是不想让敬霆离开,敬霆还真是被这狐狸精给勾了魂,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可不是嘛。”赵嬷嬷站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将在济仁堂发生的事又描述了一遍,“现在连沈副将一颗心都向着那宋玉卿,明里暗里地说着您的不是,那宋玉卿根本就是个祸害!”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敬霆若是再和那个女人厮混下去,前途都要完了!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没了那个女人还活不了了?!” 赵嬷嬷忙走到老夫人身侧,拿起扇子扇着,“老夫人您息怒,现在咱家侯爷好歹是和宋玉 卿和离了,侯爷重情义,才一直念着宋玉卿的好,不如您再寻一女子入侯府,说不定侯爷到时候就想开了,哪里还记得宋玉卿是谁。” 老夫人有些犹豫,“自从见了那个女人后,敬霆和老身之间的关系就大不如前,之前还闹了别扭,不让老身插手他的私事,再选个侯妃……” “您这是哪里的话,婚姻之事,自然是由长辈做主,趁着现在宋玉卿和离了,您抓紧再给侯爷定一门亲事,免得到时候他们两个旧情复燃,难道您还想眼睁睁地看着那宋玉卿再回来不成?” “她做梦!” 说到这个,老夫人的情绪就不免激动起来,“她宋玉卿休想再进我云家的大门,惹了这么多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敬霆在给她擦屁股,我们云家供不起这样的大佛!” “老奴觉得也是,不知道侯爷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心底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当日晚些时候,跑走的丫鬟有了消息传来。 济仁堂后院中灯火通明,云敬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沈从屿和晏月也都在。 影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过来,手上还捏了一块类 似人皮肤的东西。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几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落下来。 宋玉卿一怔,在细细看过之后才道,“人皮面具?” 影话不多,直接点了点头。 晏月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王八蛋,还真是处心积虑,原来我们见的都不是真面目。” 她将桌上的人皮面具掀过来,赫然就是今日所见的丫鬟的五官。 云敬霆挑眉,“在哪儿发现的?” 影,“离城楼不远的角落里,估计也看到了挂在城楼上的尸体。这人皮面具我看了,极为逼真,就是京城门口的守卫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怕是已经出了京城。” 晏月颇有些头疼,“有这玩意,她想出城确实容易,可人要是出了城,那我们再找起来可就麻烦了。” 一个根本不知道底细不知道样貌的女子,她们就算是找也是大海捞针。 云敬霆若有所思,“她没在第一时间离开京城,应是先去找了幕后之人,在出城时才看到了尸体,惊慌之下扔了面具。她不在城内,可那幕后之人一定还在。” 沈从屿挠了挠头,“人在是在,可我们现在根本无从查起啊。” 宋玉卿 定定瞧着那人皮面具,良久不言。 云敬霆眉眼微垂,怕她难受,刚想开口安慰,就听宋玉卿淡淡道,“今夜就传出消息去,那丫鬟身上沾了我特质的香,凡是见过的人都会染上,让我们的人暗中查探。” “嗯?” 晏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特制的香?” 沈从屿则是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些。 宋玉卿食指轻点了点人皮面具,不紧不慢道,“另外再放一则消息出去,那香极为特殊,水洗不掉,味盖不掉,只有十天半月后才会自行消散,除非……” 她红唇勾了勾,语气却依旧冷冽,“用罗迭香盖住。” 罗迭香极为难得,就算是在京城想要买到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罗迭香气味特殊,会吸引凤蝶。 云敬霆眸中带着几分惊艳,轻笑道,“引蛇出洞,这主意不错。” 沈从屿也明白过来,心底对宋玉卿无比敬佩,他本来以为此事要进入瓶颈,没想到宋玉卿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晏月看几人都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一脸懵逼,来回看看,“什么香味,什么罗迭香啊,我怎么都听不懂了?你快给我讲讲!”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都会在 晏月晃着沈从屿的衣袖,神色焦急,感觉明明大家一起讨论着此事,怎么最后就她一人听不懂。 沈从屿揉了揉晏月的脑袋,宠溺道,“那丫鬟身上是没香的,不过是我们放出的烟雾弹。她离开济仁堂后,第一时间必定见了幕后之人汇报消息,其后听说刺杀任务失败这才匆忙离开京城。” 晏月半张着嘴,现在更不明白了,“身上没香?那……” “别急。”沈从屿笑笑,“幕后之人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定是心虚,毕竟玉卿医术高明,对草药又颇有研究,他不得不信,为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他自然会想办法盖住身上的香。” 晏月恍然反应过来,双手一拍,“我懂了!只要他一心虚,就一定会私下里买罗迭香,到时候我们根本不用找那个丫鬟,就找身上染了罗迭香气味的人!” 沈从屿眼中漾笑,“没错。” “消息放得隐晦些,别太明显,不然反而太假。”宋玉卿在一旁叮嘱。 沈从屿点头,“这事我熟,交给我来办,不能让他们听到消息,要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打探到,这样才最可信。” 晏月摩拳擦掌,“我倒是要看 看哪个不长眼的孙子做这种缺德事,一定要把他送去地府好好给大宝赔罪!” 大宝二字一出,在场几人神色都沉了几分。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最后才敲定下来。 云敬霆坐在宋玉卿身旁,瞧着她眼底的倦色,不着痕迹扫过其他几人,“今日时辰不早了,都回去罢。” 沈从屿极有眼色,直接拉住晏月离开,影则是默默走出,隐入了黑暗之中。 等人都走了,宋玉卿才支着下巴看云敬霆,“你还不走?” 云敬霆似是被气笑,直直看回来,“没良心的,刚一缓过来就准备赶我走?” 宋玉卿起身,一手捏着自己发酸的脖颈,“不是赶你走,你也说了,时辰不早了,老夫人估计还等着你回去。” 云敬霆不以为意,顺势走到宋玉卿身边,帮她轻轻按着脖子肩膀,“沈从屿回去的时候会和祖母打招呼,更何况,过去我一年也不在侯府待两日,她早就习惯了。” 没和宋玉卿成婚以前,云敬霆成日忙得脚不沾地,更多时候就直接在兵部睡了。 成婚后,府中多了一个等他回去的人,所以就算再晚,云敬霆也都会回去。 宋玉卿瞥他,“那你打算……睡哪儿?” 云敬霆眼角眉梢间笑意倾泻而出,搂着宋玉卿的腰身,低声道,“还真成白眼狼了,我陪了你整整一日,你准备让我睡地下?” 二人原本就是极亲密的人,现在误会说开了,倒是也不用矫情。 更何况,在云敬霆的怀抱中时,宋玉卿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贪恋云敬霆给她的温暖。 不过宋玉卿还是打趣道,“那你让我睡地下?” 云敬霆舌尖抵了抵腮帮子,顺手掐了一把宋玉卿腰间的软肉,“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你睡地下做什么。” 话音落下,云敬霆看到了宋玉卿眼中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诓了,眸子半眯。 宋玉卿靠在云敬霆身上,轻轻笑着,等笑够了才闷声道,“谢谢你。” 直到现在,她心上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挽清。 要不是云敬霆在身边,她或许早就是六神无主。 云敬霆感受到宋玉卿对他的依恋,心下一软,“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他打横将宋玉卿抱起,直接将人放在床上,而后自己也跟着躺下,毫无欲 念地抱在一起。 宋玉卿额头抵着云敬霆的肩膀,闻言抬起了头,双眸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么?” 云敬霆垂眼,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会。” 宋玉卿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可嘴上依旧不饶人,“我不信。” 云敬霆将人搂紧,“再次失去的滋味,我不想体验了,所以这辈子你定然跑不掉,你若不同意和好那我便一直追着,就这样一辈子也无妨,你若还想当侯妃,那我便八抬大轿再将你接回去,一切随你开心。” 宋玉卿忍俊不禁,想了一下自己再八抬大轿回侯府的场面,“老夫人肯定都要被你气死了,本来就不喜欢我,好不容易盼着和离了,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发现空欢喜一场。” “祖母她是过分了,她看上的穆翡,最后给了她什么好处,若不是你在,怕是祖母会死的不明不白。” “侯府那么大,不喜欢不见便是,等你回去,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宋玉卿缓缓笑了起来,“不是我为难,是老夫人为难,要论吵架她可吵不过我。”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嫁进去之后,多少次把老夫人怼得哑口无 言,想必老夫人现在一想到她就会头疼,也终于让她明白,为什么婆媳矛盾能延续多年,有些爱恨,总是毫无道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眼皮发沉,不再回应云敬霆,睡了过去。 云敬霆俯身在宋玉卿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闭上眸子。 翌日,济仁堂照常开业。 宋玉卿吩咐下去的消息也都被沈从屿有意无意地放了出去,云敬霆手下的人则帮着宋玉卿做这场戏,在京城中盘查身上染香之人。 挽清接连两日都是红肿着一双眼,在京郊处为大宝立了碑,连饭都吃不了两口。 最后还是晏月看不下去了跑过去劝,“挽清姐,大宝的事我们都难过,但你也不能不吃饭啊,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还得想想二宝,二宝可只有你这一个娘。” “二宝……” 挽清眼底再次有了泪水,“是啊,我还有二宝。” 晏月握着挽清的手,“就算为了二宝,你也得好好活着,而且大宝到了下面,定然也不希望你成日这般,起码先吃口东西,一会儿我陪你去看二宝。” 挽清身子轻颤,极为痛苦地闭眼,“好。” 第三百五十四章 真相浮现 消息放出去后的第二日,正如宋玉卿所料,背后之人坐不住了。 晌午时分,宋玉卿用完午膳,便见云敬霆带着沈从屿匆匆而来,手中还捏了一封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见此,宋玉卿起身,眸子微眯,漾出几分冷意,“有消息了?” 云敬霆微微颔首,走至宋玉卿身侧,将纸条递了过去,沉声道,“我以前还真是低估了他。” 门外,挽清抱着二宝前来,本是想找宋玉卿让她和晏月帮忙先看一下二宝,她想再去大宝的墓前陪陪大宝。 大宝还那么小,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的终归是会害怕。 不成想,挽清竟是在门口听到了宋玉卿的话,她愣了一下,拳头骤然收紧,不由得慢下脚步,停在门口。 宋玉卿面无表情,打开纸条,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字。 昨夜凌晨,大理寺卿命手下亲信之人去城外买了罗迭香回来,秘密送去府中。 “大,理,寺,卿。” 宋玉卿一字一顿,仿佛是想将大理寺卿千刀万剐。 沈从屿看到幕后之人也气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给他留活路,真应该那日直接宰了他!” 先前宋玉卿和沈从屿半夜闯大理寺卿的府邸,特意报当日牢房之仇,谁想到,大理寺卿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后还不知收敛,竟再度将主意打到了宋玉卿身上。 宋玉卿慢条斯理将手上纸条折好,放在烛火上方,看着那纸条一点点变为灰烬,“既然如此,他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此次不论是谁,都保不住他。” 大理寺卿如何,朝廷命官又如何,血债就该血偿,她要让大宝当日所受的苦,十倍百倍的加诸在大理寺卿身上。 云敬霆眉目冷然,垂眼看宋玉卿,“你放手去做,不论出了什么事都有我给你兜着。” 宋玉卿抿唇,“你不拦我?” 云敬霆反问,“为何要拦?”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若我去杀大理寺卿,无万全把握不留半分把柄,再加上近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怕到时候连累你,你……” 还不等宋玉卿说完,云敬霆便挑出了几分笑容,“求之不得。” 他施施然补充着,“你要想亲手杀他,我就在一旁给你递刀,你若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在一旁给你出谋划策,至于连累……”云敬霆笑得肆意,“京城中 ,谁还能拿我怎么样?” 闻言,宋玉卿方才想说的话又都派不上了用场,都吞回了肚子里。 她本想说,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云敬霆大可以避嫌,到时候旁人没有证据,也不会把这盆脏水泼到云敬霆头上。 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云敬霆啧了一声,不满道,“你不会是想在关键时候甩下我吧?” 宋玉卿轻咳两声,目光飘忽。 云敬霆哭笑不得,“说你是白眼狼还真没说错,什么叫卸磨杀驴,本侯今日真是切实体会到了。” “唔。” 二人调笑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闷哼声,沈从屿蹙眉,“谁?” 他刚要出去查探,就见脸色憔悴的挽清抱着二宝过来,二宝面色茫然,双颊微红,看样子是刚刚睡醒不久,瞧着分外可爱,“是我。” 沈从屿的眉头缓缓松开,“挽清姑娘。” 宋玉卿抬眸看过来,挽清走近,“玉卿,我想托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挽清目光落在二宝身上,轻轻晃着臂弯,“她现在还小,身边不能没人看着,济仁堂那些人一碰她她就哭闹,你能不能……” 宋玉卿很快 明白过来,从挽清手中小心翼翼地将二宝抱在自己怀里,“当然可以,我帮你看着二宝,会照顾好她的,你是想去……”她声音微微沙哑,“看看大宝?” 挽清眼圈很快就红了起来,点头,“大宝那边,我总也是不放心,她从小看着古灵精怪,可一向最是怕黑,我就是想抽空能多去陪陪她。” 既是陪大宝,也是安慰自己。 挽清闭了闭眼,脸上的痛苦之色不言而喻。 “二宝和你一向亲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待着,就拜托你了。” 宋玉卿垂眼看向怀中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眸光不由自主地温柔几分,“好,不过二宝终归还是黏你,记得早些回来。” “哎。”挽清勉强露出了笑容,又伸手摸了摸二宝的脸颊,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沈从屿轻叹一口气,“挽清也是个苦命的姑娘。” 从前就没寻到个好夫家,成日过得无比憋屈,后来好不容易看到些希望,能脱身到济仁堂中,可大宝又发生了这档子事。 天命难测,最是叫人遗憾。 二宝待在宋玉卿怀中,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最后看到了宋玉卿不停摇晃的墨发,忍不住 伸手去抓。 宋玉卿勾唇,捏着自己一缕墨发在逗二宝玩,阳光自窗外落下,在二人身上铺了一层暖黄色的光,直直映在云敬霆眼底。 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找到了他想守护一生的安宁。 逗着逗着,二宝咯咯地笑了起来,把宋玉卿也跟着逗笑,场面分外和谐。 等逗了二宝片刻后,宋玉卿才抱着他坐在一边,沉吟道,“大理寺卿现在在何处?” 沈从屿冷笑一声,“估计正做贼心虚呢,自昨夜买了罗迭香后就一直没出府,而且我们的人今日回报,说他府上侍卫足足又多了三成。” 晏月大吃一惊,“又多了三成?我记得上次你们两个去过之后,他府上就围得和个铁桶一样,再这么围下去快赶上宫里的守卫了。” “怕死呗,堂堂大理寺卿,被一女子抓着脑袋险些淹死,传出去多丢人的事。”沈从屿就奇了怪了,这种破胆子,大理寺卿是怎么敢派人来继续挑衅宋玉卿的。 宋玉卿轻嗤,根本没把大理寺卿放在眼中,“他不是怕死,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既然如此,我就满足他。” 云敬霆若有所思,“想动他,再等等。”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未雨绸缪 现在大理寺卿府上围得和铁桶一般,虽说硬碰硬也不是不行,只是背后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难免被人拿了把柄。 他不要紧,但他不想让宋玉卿冒一丝一毫的险。 宋玉卿和云敬霆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红唇轻勾,“无妨,我也不急于这一时,等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坐立难安,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才是最痛苦的。” 大理寺卿现在的感受,就像是脑袋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都可能掉下去要他狗命,可他偏偏不能确定,这刀到底会不会落下,到底什么时候落下。 云敬霆眼含赞许,“不错,他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防着,只要有所松懈,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几个心中有了计较,云敬霆手下的人负责盯着大理寺卿,宋玉卿则一切如常,待在济仁堂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安排好后,宋玉卿就专心陪着二宝,手中拿了个拨浪鼓轻轻晃着。 二宝分外配合,两只肉乎乎的胳膊用力去够。 云敬霆眼含笑意,“喜欢孩子?” 宋玉卿莞尔,“二宝很可爱,你要不要试着抱抱?” 闻言,云敬霆一愣,脸上多了几分无措。 想他堂堂大将军,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论面对什么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可对上这软乎乎的小孩子,云敬霆一时犯了难。 宋玉卿不等云敬霆回答,见他不排斥,便直接将二宝抱起来往云敬霆身上放,“来,让敬霆哥哥抱抱。” “慢些。” 云敬霆一颗心都提起,在抱住二宝的瞬间,动作极为僵硬。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的身体会这么软,让他连半点劲都不敢用,生怕弄疼了二宝。 二宝好奇地盯着云敬霆,一动不动。 他不动,云敬霆也不敢动,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旁,宋玉卿忍俊不禁,没想到场面会这么好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二宝似乎是被宋玉卿感染,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云敬霆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你晃晃她,没事的。” 宋玉卿在一旁教着云敬霆该如何抱小孩,云敬霆学得认真,不过没一会儿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二宝活泼,在云敬霆怀中也不安生,一会儿动动胳膊一会儿动动腿,让云敬霆心惊胆战,生怕不小心摔了她。 宋玉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俯身笑着把二宝 抱回来。 云敬霆这才松了一口气。 —— 挽清那边,从宋玉卿处离开后先回了一趟屋子,而后才出济仁堂,直奔京郊处。 大宝的墓碑立在京郊依山傍水的地方,风景秀美,因为挽清等人天天来的缘故,墓碑干净得发亮。 刚刚过来,挽清就红了眼眶,将自己随身挎着的竹篮放在一边,轻声道,“大宝,娘来看你了,快看看娘给你带了些什么吃的来,都是你平日里最喜欢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竹篮上的布掀开,放在墓碑前。 “你别急,娘今日听侯爷说了,背后害你的罪魁祸首是大理寺卿,听说还是朝上的一个大官。”挽清抹了抹眼泪,“不过娘不怕他,以前都是娘没保护好你,现在你走了,娘一定会给你报仇。” 挽清目光坚决,将东西摆好后,又坐在一旁陪着大宝说了会儿话,一说就说到了日暮西沉,天色暗了下来。 挽清的嗓音已经沙哑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无比眷恋地看着墓碑,“大宝,娘走了,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娘再来看你。” 说罢,挽清直直起身,朝着京中而去。 城楼上挂着的尸体如今已经 开始腐烂,时不时有乌鸦飞来在其身上啄两下,才几日的光景,那尸体就已经不成人形,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分明。 挽清站在城楼下,仰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尸体,目光中尽是杀意。 她右手握紧了袖中的东西,急急朝着大理寺卿府的方向而去。 夜幕黑沉,挽清着一身粗布衣裳,极为寻常,哪怕是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她停在府邸的对面,看到门前密密麻麻站了一圈守卫,以她现在的模样想进去几乎不可能。 挽清最后便挑了府邸后门对面的一个窄巷待着,面朝府邸的方向,一个眼神都不肯错过,她要亲手杀了大理寺卿,为大宝报仇。 守株待兔,原本是最笨的法子。 可大理寺卿自从那日见了城楼上挂着的尸体后就开始心虚,又想到上次自己宝贝儿子被云敬霆挟持,此次便未雨绸缪,想着提前将自己家眷送出京城,免得出什么意外。 也正是他的心虚,给了挽清机会。 一更天时,京城大街上已经是空空荡荡,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挽清缩在巷子口的角落中,一声不吭,如果不走近根本没法看到她的 存在。 随着吱呀一声,府上的后门被人偷偷摸摸打开。 挽清霎时间睁大了眼睛,探头出去,便看到后门处一马车被抬出来,而后就是面色焦急的大理寺卿。 看到大理寺卿的瞬间,挽清一张脸因为恨意而涨红,就是他,就是这个狗官杀了她的女儿。 大理寺卿出来后先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挥了挥手,“快,带他上马车,趁着这个点走,城门守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拦你们,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回来。” “老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还得离开京城,你堂堂一大理寺卿怕什么?” 说话的是大理寺卿的夫人,一脸的不情不愿之色。 大理寺卿皱眉,“废什么话,你忘了上次自己被人绑架的事儿,你不怕儿子还怕呢,抓紧时间,一会儿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纵然不甘愿,可女人还是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大理寺卿弯腰探进去,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脸,“乖,爹爹过几日就把你接回来。” 大理寺卿也实在没想到,他们计划都那般周密了,可还是出了岔子,居然突然出来个孩子挡了刀,让宋玉卿又活了下来,当真晦气。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死前诅咒 吩咐罢,大理寺卿才放下车帘,对着车夫道,“走吧,你们保护好夫人和少爷。” “老爷放心。” 马车缓缓而行,大理寺卿站在后门口,目光始终跟着马车。 挽清一双眸子已经通红,满脑子想的都是大宝中刀时浑身是血的场景,什么理智,什么害怕,通通消失不见,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戾气。 马车逐渐走远,大理寺卿转身准备回府。 挽清死死盯着大理寺卿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个机会,错过了这次,下次很难再碰到不设防的大理寺卿。 她下定决心,在大理寺卿还没来得及进门时猛然冲出,速度快成了一道闪电,同时嘶哑着声音大喊道,“狗官,你给我的女儿偿命!” 挽清双目赤红,毫无章法地冲上来,直直怼着大理寺卿的心口而去。 大理寺卿心头一跳,仓惶间往门内跑,最后关头,挽清脚下一绊,旁边很快有守卫反应过来,手中长剑轻挑,挽清手腕吃痛,匕首叮当落地。 大理寺卿心有余悸,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回身盯着挽清,“大胆,你是什么人?!” 挽清手 腕上不停地有鲜红色的血液冒出,她努力去够匕首,大理寺卿冷笑一声,一脚踩在了匕首上,“就你还想杀本官?做梦去吧!” 匕首近在咫尺,挽清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挪过去,可手上根本用不上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大理寺卿,咬牙切齿道,“狗官,你还我女儿性命……” “你女儿?” 大理寺卿一开始还反应不及,后面拧眉盯着挽清,恍然想到,“你就是那个小姑娘的娘?” 反应过来后,大理寺卿愈发气急败坏,狠狠踹在了挽清身上,“原来就是你女儿啊,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成日里坏我好事!老子是冲着宋玉卿去的,你们添什么乱!本来什么事都没,就怪你那好女儿,给老子惹这么大·麻烦!” 挽清被踢到了心口处,再加上这两日一直殚精竭虑,耗费心神,一口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颇为无助地倒在地上。 她只能用充斥着恨意的目光盯着大理寺卿,咬牙切齿,“狗官!” 大理寺卿蹲下身子,狠狠捏住挽清的下巴,阴沉着脸道,“说,你是怎么找来的?!” 他心下忐忑,挽清是济仁堂的人,如果挽清都 知道了是他做的,那宋玉卿和云敬霆…… 大理寺卿闭了闭眼,手下愈发用力。 挽清口中不停地往出吐血,流了大理寺卿一手,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伸手想去傻大理寺卿的脖子,可她现在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反抗。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找来的?!宋玉卿呢,她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她让你来的?”大理寺卿因为恐惧一张脸逐渐变得扭曲,急于从挽清那寻找答案。 挽清手下无力,眼泪从眼角滑落。 大宝,是娘没用,娘没办法帮你报仇。 不过这样也好,娘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去陪你了,你别走得太快,娘马上就来了。 大理寺卿快没了耐心,一巴掌用力扇在挽清脸上,嘴上更是骂骂咧咧,“快说!” 挽清看着他越发急切的模样,陡然间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你现在心里应该是在害怕吧,你怕玉卿会来找你报仇,怕侯爷查出背后之人是你,你才三更半夜地送亲眷离开,只可惜啊,你注定会死,今日就算是我杀不了你,也会有人来让你偿命!” 闻言,大理寺卿的脸越发扭曲,“你给我闭嘴!” 挽清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惧,宋玉卿于他而言和魔鬼无异。 要不是有人和他保证,此次宋玉卿一定会死,绝不会查到他身上,他也不可能如此冒险。 “不会的,她不会知道,你是在骗本官!” 挽清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又哭又笑,语气近乎疯狂,“是么,那你就好好等着,看你这条命能留多久。” 话音落下,挽清身子弹起,张嘴死死咬住了大理寺卿的右手。 “松口,你给我松口!” 旁边守卫皆围上来,对着挽清拳打脚踢。 她疼的直皱眉头,可嘴下却是不松,生生将大理寺卿手上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 “啊!” 大理寺卿气急,“你给我去死!快杀了这个贱人,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身旁,守卫拔剑,直接戳在了挽清腹部,又猛然拔了出来。 血溅三尺。 纵然这样,挽清还是死死瞪着大理寺卿,不愿松口,像是要和他死杠到底。 “噗嗤——” 又是一剑被捅了进去,血腥味浓烈。 挽清闷哼一声,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剧烈的疼痛,她心里疼得更像是要裂开。 死前的最后一刻, 挽清还在想,原来被刀捅是这种感觉,竟然会这么疼,那她的大宝在当时到底得有多痛苦。 大宝,你别怕,娘就要来陪你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听不到。 挽清的气息彻底消失,倒在一边。 大理寺卿疼得龇牙咧嘴,一边骂挽清一边往府里走,“这个贱人!竟敢咬本官,去把她的尸体拿去喂狗!本官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处理好伤口后,大理寺卿仍旧阴沉着一张脸,整个府中气氛低迷。 挽清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停在了大理寺卿脖颈处。 宋玉卿,是真的查到他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查到,杀手已经死了,另一个也早就出了京城,不可能查到,怎么会…… 但要是没查到,挽清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是他,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他忘不了上次宋玉卿险些亲手杀了他的场面,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活生生的疯子! “来,快来人!” “大人,怎么了?” 门口守卫很快进来,就看到大理寺卿一张脸惨白,简直是面无血色。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投罗网 守卫下意识以为是闯进来了人,神情戒备,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想开口招呼外面的人进来。 大理寺卿急得跺脚,一掌拍在了守卫脑袋上,“蠢货,没人进来!” 守卫一愣,被打得有些发懵,“那……” 大理寺卿嘴角肌肉狠狠抽动两下,“你去准备一下,先找人通传,我要去唐府。” 这个点儿,去唐府? 守卫心中是一万个问号,不过看着大理寺卿现在的脸色,终是没敢问出口,只能躬着身子出去。 半个时辰后,被守卫围得死死的大理寺卿终于出了门,很快猫腰上了一辆马车。 光是上马车的功夫,大理寺卿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挽清都知道了,宋玉卿和云敬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他们现在一直没有动静,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现在就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越想,大理寺卿便越是害怕,等马车到了唐府时,他身上的汗已经将衣裳完全浸湿。 “噔!”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突然冒出来的敲锣声,让刚准备下马车的大理寺卿嗖一下又缩了回去,一颗心突突突地跳。 “外面是 什么人?” 守卫瞥了眼不远处路过的男人,放松下来,“回大人,就是个打更的,已经走远了。” 大理寺卿长出一口气,伸出了手,在守卫的搀扶下挺着笨重的身子下了马车,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闪身进了唐府。 殊不知,那打更人在走远后便直接去了济仁堂。 他刚刚到门口,床榻之上,云敬霆便悄然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身边,宋玉卿呼吸平稳,恬然的脸正贴着自己胳膊,睡得正香。 云敬霆眸中是一片温软之色,他定定瞧了女子片刻,这才小心翼翼下榻,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门外,打更人毕恭毕敬,“禀侯爷,方才我在唐府门前看到了大理寺卿的马车,他府上守卫太多,我们的人不好靠近守着,只能远远地盯,不知他在之前还见了谁。” 云敬霆眉梢轻挑,对此并不意外,嗤笑一声,“现在不论他见谁,他的狗命都保不住。” “若唐瑞之插手,那我们……” 云敬霆眉眼冷绝,“区区一个唐瑞之,他以为他能护得住大理寺卿?除非他不想要唐也的命!” 唐瑞之不是孤家寡人,就算野心再大,也要先掂量 掂量,大理寺卿是不是他能保得住的。 沉吟片刻,云敬霆淡淡吩咐,“去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本侯就让他再多活两日。” “是。” 吩咐罢,云敬霆才又转身回去,上榻时却不小心惊动了熟睡的宋玉卿。 她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动了动身子准备往云敬霆怀里靠,却感觉云敬霆身上带着寒气,后知后觉地睁开眼,“你出去了?” 云敬霆动作一顿,自觉往远挪了些,语气温柔,“我身上凉,等一会儿再抱你。” 宋玉卿看他,“是大理寺卿那边有什么动作?” 云敬霆知道自己瞒不过宋玉卿,索性点头承认,“嗯,连夜去找了唐瑞之,估摸着是做贼心虚,想让唐瑞之保他。” 闻言,宋玉卿一张脸沉了下来,“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云敬霆被宋玉卿的反应逗笑,勾着唇角,“是,且让他再多做两天噩梦,时辰还早,再多睡会儿?” “嗯。”宋玉卿现在还困,又重新躺好。 片刻后,她又抬眼瞧着边上的云敬霆,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 云敬霆被她看得心猿意马,下意识伸手去捂宋玉卿的双眸,声音喑 哑,“这个时候就别勾我了,你又不能同意。” 宋玉卿,“……” 她咬了咬后槽牙,“谁勾你了?!” 云敬霆颇为无辜,“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明知道我受不了。” 宋玉卿呼吸一窒,感觉自己没话和云敬霆说,没好气地背过身子。 云敬霆见真把人逗恼了,不由得轻笑,倾身凑过去,耐心解释着,“方才身上凉,不是不想抱你。” 在云敬霆看不见的地方,宋玉卿眸中已噙满了笑意,却仍是不说话。 “睡吧。” 云敬霆从后面抱住宋玉卿,缓缓闭上眸子。 —— 唐府,大理寺卿着急忙慌地进去,在前厅中坐立不安,“你家大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大人稍等,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大理寺卿现在哪里还有喝茶的闲工夫,满心着急,想的都是宋玉卿和云敬霆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们要真发现是自己做的,那他这条命…… 想到这,大理寺卿就再也坐不住,屁股上和长了钉子一般,起来坐下,坐下起来,在前厅中来回踱步。 约摸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唐瑞之才不紧不慢而来,神色如常。 大理寺卿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冲过去,抓住了唐瑞之的衣袖,“唐大人,你得帮帮我啊!” 唐瑞之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在了主位之上。 旁边丫鬟很快斟了杯热茶,唐瑞之挥了挥手,前厅中几个下人躬身退下,只剩下了大理寺卿和他。 唐瑞之轻轻吹着从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儿,“说罢,大半夜的不在府里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也是刚刚被大理寺卿的人吵醒,才穿好衣裳过来。 大理寺卿欲哭无泪,将今日挽清去府上想杀他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哆哆嗦嗦道,“唐大人,现在能救我的就你一个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唐瑞之抿了口茶,眉头轻蹙,“宋玉卿怎么能知道幕后之人是你?” 此事大理寺卿做得极为隐蔽,根本没留下半点把柄,该死的人死了,该离开京城的也离开了,当初那个丫鬟他已经在南方安置好,不可能和外人接触。 大理寺卿心急如焚,“下官也不知道啊,该安顿的人都安顿好了,明明不该出差错的,可挽清是宋玉卿的人,她都知道了,宋玉卿不会不清楚,我明明已经用了罗迭香。” 第三百五十八章 借住 听到这儿,唐瑞之动作一顿,拧眉看向大理寺卿,不可置信道,“你说你用了什么香?” 大理寺卿挠挠头,“罗迭香啊,说来那宋玉卿还是个有心机的,要不是下官手下查探到消息,她恐怕早就查出来了。” 唐瑞之的脸色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身子缩了缩,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又给唐瑞之重复了一遍,“您放心,罗迭香是下官专程让人出京城买的,他们不可能查的到,宋玉卿往那丫鬟身上留下的香,就算沾在了下官身上他们现在也查不出来,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越听,唐瑞之一张脸就越发阴沉,到最后直接重重将茶杯放下,忍无可忍,“蠢货!” “啊?” 大理寺卿被骂得一头雾水,根本反应不过来。 唐瑞之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宋玉卿是什么人,神仙么,能未卜先知地猜到丫鬟有问题?这消息根本就是她故意放出来的! ” 他就说怎么好端端地大理寺卿慌成这样,明明是死无对证的事,偏偏因为大理寺卿的做贼心虚,让对面抓住了 把柄。 唐瑞之怒极反笑,“宋玉卿那边查不到线索,怕是无奈之下才想出的这个下下策,没想到偏偏有你这么个蠢货,还上赶着给人家把柄,什么罗迭香,你但凡有点脑子多长个心眼,都该知道罗迭香才是重点!” 消息一出,心虚的人自然会关注,想用罗迭香压住身上那莫须有的气味,只要有人私下买罗迭香,那正好就印证了宋玉卿的猜测。 而且京城中,和宋玉卿有仇的左不过就那么几个,宋玉卿都不用大动干戈,只要派人看住了几个人的动向,很快就能查出来到底是谁所为。 唐瑞之简直要被大理寺卿的自作主张气死,眸光冰冷,“就你这样的脑子,活该被人杀!” “这,这……”大理寺卿彻底傻了,“怎么会这样,那消息明明是下官的亲信打探出来的,不会有错的……” 唐瑞之冷笑,“你以为云敬霆是什么人,他若不想让你探听到消息简直易如反掌,就是能查出来消息才奇怪!你若不让人去买罗迭香,那什么挽清压根就不会来找你!” 大理寺卿面色惨白,往后踉跄了一步,万万没想到是自己害了自己 。 “我……” “你什么你!”唐瑞之冷眼看过大理寺卿,又喝了两口茶,“事到如今,你就自己好自为之吧,本官明明给你安排好了一切,天衣无缝,就算失败了也无妨,总不会查到你我身上来,现在就因为你的蠢,让我不光折了两个死士,还平白地惹了一身晦气!” 以他对云敬霆的了解,现在大理寺卿身边定是有人盯着,他深更半夜出现在唐府,云敬霆那边不会不知晓。 直到现在,大理寺卿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小丑。 人家设好了圈套等着人往进钻,他不光钻了,还沾沾自喜以为无人发现。 大理寺卿一瞬间心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唐大人,您一定要护着我,现在除了你,没人能护住我了啊。” 云敬霆现在是摆明了要站在宋玉卿那边,杀手的尸体还在城楼上挂着呢,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唐瑞之居高临下地扫过大理寺卿,“你自己想找死,让本官如何护着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大理寺卿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也是 无济于事,只能不停地求唐瑞之,“是我错了,都是我低估了宋玉卿的狡猾,您替我想想办法,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唐瑞之闭了闭眼,开口,“那个叫挽清的,你怎么处理的?” 提起挽清,大理寺卿脸上就出现了几分狰狞之色,“那个贱人,不自量力,我已经把她杀了喂狗,您放心,不会留下痕迹。” 话音落下,唐瑞之脸色一变,眸子轻眯,“你杀了她?” 大理寺卿无比心虚,低下了头,小声解释着,“那就是个疯子,她突然冲过来要拿匕首捅·我,还生生咬掉了我一块肉,我当然……” 唐瑞之现在已经被大理寺卿蠢麻了,面无表情道,“宋玉卿那人最重情义,你若没杀挽清还好,但你杀了她,宋玉卿不会放过你。” 大理寺卿心下一慌,抓住了唐瑞之的衣角,“唐大人,那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罢了,您替我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办?”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带着希望,“您是当朝丞相,只要有您在,宋玉卿肯定不敢动我的,我已经将家眷都送了出去,您只要护住我,等过了这一段就好,下官以后 定为您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唐瑞之淡淡瞧着他,没有接话。 在生死关头,大理寺卿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咬了咬牙,意味不明道,“唐大人,您不会是想卸磨杀驴吧?当初派人暗杀宋玉卿的主意可是您出的,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您……” 唐瑞之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挑唇轻笑,“你在威胁本官?” 大理寺卿否认,“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提前和唐大人说清楚利弊,只要您帮我这一次,日后下官定对您忠心耿耿。” 唐瑞之脸上是一闪而过的不耐,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躬身亲自扶着大理寺卿起来,“此事还未到死路,她宋玉卿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杀你,放心。” 大理寺卿哪里能放心,“唐大人,您是不知道,先前那宋玉卿半夜出现在我府上,神出鬼没,我就怕那些守卫防不住她,能不能……”他硬着头皮开口,“先让本官在您这儿借住一段时日。” 不论如何,唐府总归是要比他府上安全些,再加上他的守卫,想来宋玉卿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闯进来杀了他。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吓破胆 唐瑞之挑眉,似是没想到宋玉卿的威慑力居然这么大,把大理寺卿吓成了这样,“你要在我这儿住?” 大理寺卿赔笑,“唐大人,下官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外面宋玉卿和云敬霆虎视眈眈,您不能把我推出去送死啊,此事再怎么说也和您脱不开干系,只要这件事过去,下官保证不再叨扰大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两条人命,血海深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过去。 唐瑞之神色不辨喜怒,看了大理寺卿片刻,“你一直待在我府上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我明日便入宫去找陛下,想办法让你先出京城避上一段时日。” “出京城?”大理寺卿还有些犹豫,“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可下官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朝堂上多少人对他的位子虎视眈眈,他这么一走,万一回来丢了乌纱帽可怎么办。 唐瑞之指节轻扣案几,语气温润,“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以为宋玉卿如此招摇的性子还能好活几日,她一倒霉,就是你回来的时候。” 大理寺卿眸光轻闪,“好,一切都听唐大人安排。” 唐瑞之微微颔首,“我命人给你备间屋子,你今 夜便在客房休息罢。” “多谢大人。” 得了保证后,大理寺卿才心满意足地离去,想着今夜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生觉。 唐瑞之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 不一会儿,外间侍卫进来,冲唐瑞之行了一礼,“大人,此人实在不识好歹,现在还有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借机威胁,要不要属下……” 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瑞之靠在木椅上,姿态散漫,“不必,现在府外面还有人在盯着,莫要给人留下把柄。” “那也总不能让他一直待在此处。”侍卫皱眉。 唐瑞之轻嗤一声,“他想得倒美,拿本官做挡箭牌,他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我们自己不好动手,有的是想杀他的人,倒不如顺水推舟如了云敬霆的意,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做些文章。” 侍卫恍然大悟,“属下明白。” 隔天,上早朝时,大理寺卿大老远地瞧见云敬霆,第一时间又缩回了马车之中,一颗心跳得飞快,却仍在不停安慰着自己。 这里是宫门口,云敬霆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对他怎么样,没错,云敬霆不敢的。 大理寺卿窝在马 车里给自己做了半晌的心里建设,最后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掀开车帘,就对上了云敬霆似笑非笑的眸子。 云敬霆站在马车前,唇边挑着一抹弧度,“你躲什么?” 大理寺卿心间一颤,开始装傻,“侯爷在说什么?下官只是突然发现忘拿了东西,便回去拿一下罢了。” 云敬霆笑得意味深长,“原来如此。”他微微颔首,“一起走?” 大理寺卿,“……” 他从云敬霆的神色中仿佛看到了戏谑和玩弄,对方确实是查出来了! 相比于云敬霆的云淡风轻,大理寺卿这边是肝胆俱裂,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二人中途还碰上了混不吝的楚行止。 楚行止瞧见大理寺卿第一句话便是,“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印堂发黑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理寺卿身子一僵,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看看唐瑞之现在在何处,不然他怕是没被宋玉卿杀死,先被这二人给吓死。 还不等他找到唐瑞之,楚行止一只胳膊就搭了上来,“看哪儿呢?” “没,下官就是随便看看。” 楚行止也没过多纠缠,只是拍了拍大 理寺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本殿以前也和一得道高人学过相面,你现在这面相,啧。” 他连连摇头,最后煞有其事道,“看上去是要有血光之灾啊,大人行事可要小心些。” 大理寺卿一听血光之灾这几个字险些要昏过去,急急咽了口唾沫,“三殿下,侯爷,本官找穆大人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嗤——” 楚行止不屑地瞧着大理寺卿跑远的背影,薄唇轻启,“直接吓死这孙子算了,半点出息都没有,还尽干缺德事。” 云敬霆嘲讽道,“多亏了他这胆子,不然幕后之人还没那么容易找。” 楚行止也听说了宋玉卿那蒙人的法子,忍不住一笑,笑够了发问道,“听说这孙子现在藏唐瑞之那里去了,怎么样,要不要我想办法把他给揪出来,不然确实不好下手。” 云敬霆胸有成竹,“不用,他迟早都会出来。” “也是。”楚行止和云敬霆并肩走入大殿,“就让他先这么提心吊胆着,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他了。” 一整个早朝,大理寺卿就像是被吓破了胆的耗子,最后连皇帝都看出了不对劲,还多问了两句,都被大理寺卿搪 塞过去。 唐瑞之眉头微蹙,眼底带着几分烦躁。 等下朝后,他又特地去找了趟皇帝,寻了个借口让大理寺卿出京。 一个时辰后,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来,传到了济仁堂。 后院,云敬霆正坐在一旁,顺手帮宋玉卿处理着药材,闻言更是波澜不惊,手上动作未停。 宋玉卿眉梢轻挑,看他,“你早就猜到了?” 云敬霆不置可否,“唐瑞之不是傻的,不可能任由大理寺卿待在府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支出去。” 他懒洋洋笑着,“只可惜,大理寺卿脑子不怎么样。” 宋玉卿冷笑一声,“他出了京城也好,省得我到时候在京城闹事还有所忌惮,山高皇帝远,总是能少些眼线。” 而且,顾氏还在京城,她不想让顾氏跟着她担惊受怕。 说话间,秦楚匆匆而来。 他看过云敬霆,淡淡点了下头,开口道,“玉卿,挽清她不见了。” 宋玉卿一愣,“什么时候不见的?” 秦楚很快拿出了封书信,面色严肃,“这是我在她房里发现的,听晏月说她昨夜一夜未归,我还以为她在大宝那,可刚才过去没见人。” 第三百六十章 发现失踪 一夜未归? 宋玉卿心中咯噔一声,忙接过书信打开,突然想到昨日挽清托孤似的把二宝交给她照顾,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之色。 云敬霆轻拍了拍宋玉卿肩膀,“先别急。” 书信中,寥寥数语,皆是想让宋玉卿以后帮忙照顾二宝,再无其他。 宋玉卿脸色难看,挽清在京城中无依无靠,还能去哪里? 更何况,二宝还在济仁堂,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让挽清能不顾亲生女儿也要离开。 秦楚和云敬霆同时凑头过去看了书信中的内容,都是一阵沉默。 秦楚拧眉,“我先去挽清姑娘以前的夫家一趟,看看有没什么线索。” 说是这么说,可挽清和她夫家那伙人早就断了干系,大家心知肚明,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晏月咬了咬唇,“挽清会不会是因为大宝的事,一时想不开所以……” 他们都清楚,大宝对于挽清的重要性。 一个母亲痛失孩子,什么极端的事都做得出来。 宋玉卿闭了闭眼,慢慢将书信折好放回袖中,也不知是在安慰晏月还是在安慰自己,“挽清没那么不坚强,她会想开的。” 云敬霆点头,握住宋玉卿的手轻轻捏了两下,“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别太担心,为母则刚,我也相信挽清。”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与此同时,屋中一直睡着的二宝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声如洪钟。 她平日里虽然也闹,也却不会像今日一般哭得这么凶。 宋玉卿回神,忙快步进屋,便见二宝已经哭得满脸通红,俯身去抱,“二宝乖,不哭了,是不是饿了?” “快去把奶娘叫来。” 挽清不在,昨日宋玉卿便让人寻了奶娘,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很快,奶娘过来,把哭闹不停的二宝抱在怀里,可不论她如何哄,二宝都是哇哇哇地哭个不停,根本不肯吃奶。 这种场合云敬霆不方便在,只能等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心底总觉不安,想起来先前有人回报大理寺卿仿佛在府邸后门见过谁,当时他还不甚在意,现在挽清失踪,那当时大理寺卿见的人会不会是…… 想到这,云敬霆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沉底,眉眼发冷。 若真是这样,那得知真相的宋玉卿可能会难过到发疯,这两日,宋玉卿才刚刚缓过来一些,他 实在不忍再说此事。 就在云敬霆两面为难时,沈从屿自前堂而来,“爷,大理寺卿已经动身出城了。” 云敬霆唇角挑起个嘲讽的弧度,“这么快就动身?” 前脚唐瑞之才找皇帝说了此事,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大理寺卿就忙着要出京,就是投胎也不见有这么赶的。 沈从屿也没想到大理寺卿怂成这样,“可不是嘛,听说是去梁城,我方才特地去看了,明里暗里的护卫可不少,而且其中还混着唐瑞之的人。” “梁城。”云敬霆若有所思,“听闻梁城城主曾在他手底下干过事,他倒是会选地方。” 沈从屿满眼不屑,“爷,不然我们不用这般大费周章了,我直接带人去路上给他宰了就完事,省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云敬霆摇头,语气温柔下来几分,“不用你动手,不然完了玉卿得和我翻脸。” 他太明白宋玉卿现在的心情,要是不能手刃大理寺卿,她恐怕自己就会被自己憋屈死。 沈从屿耸了耸肩,暗叹自家主上对宋玉卿可是真宠,若他去办事,直接解决了大理寺卿,说不准还没那么麻烦,可宋玉卿要亲自动手,难免 会惹人注意,绝非上策。 但现在云敬霆仅仅是为了能让宋玉卿痛快些,竟愿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得知大理寺卿已经出城后,云敬霆心中有了决议,思虑再三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二宝死活不肯吃奶,旁人抱又会哭闹个不停,无奈之下,宋玉卿只得自己抱着二宝,让奶娘她们都先下去。 云敬霆进去时,宋玉卿正小心翼翼地帮二宝擦着眼泪,耐心哄着,“不哭了,不想喝奶就不喝,我看你现在也不饿,不然也不能哭得这么起劲对吧?” “哇……唔……” 二宝哭声已经小了下去,不过还是不停地哼哼唧唧,宋玉卿被折腾得没脾气,一边晃着胳膊一边道,“听挽清说你阿姐小时候不哭不闹,吃了就睡,你可得好好跟你阿姐学习,再这么哭下去,以后嗓子坏了可有你后悔的,好好一小姑娘完了一开口和公鸭嗓似的,多难听。” 听见宋玉卿半威胁半哄的语调,云敬霆薄唇半勾,走过去轻碰了两下二宝的脸颊,笑道,“二宝还这么小就得被你调侃威胁,真可怜,别听她的,我们嗓子好着呢,长大了声音肯定好听。” 宋玉卿 横了眼云敬霆,“故意拆我台是吧?” 云敬霆摸了摸鼻子,在宋玉卿面前气势全无,“不敢。” 他又冲二宝眨眨眼,“看到了吗,连我都惹不起她,你也别哭了。” 二宝直勾勾盯着云敬霆,听到他这句话还当真安生下来,也不哼唧了,反而是冲着云敬霆伸手,似乎努力想要碰到。 宋玉卿一愣,有些惊喜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看见你就不哭了?” 云敬霆也没想到二宝喜欢他,唇角上扬,伸了个食指过去让二宝抓着,得意道,“这叫小孩缘,你羡慕不来。” 等逗了片刻二宝,确定她没事之后,宋玉卿才将人交给奶娘,继而看向云敬霆,脸上笑容消失,“方才进来想和我说什么?” 云敬霆一怔,惊讶于宋玉卿的敏感,但也知道挽清对宋玉卿的重要性,便将自己目前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果然,宋玉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出京城。” 云敬霆近乎纵容的点头,“好,我陪你。” 宋玉卿皱眉,“你目标太大,我们和大理寺卿前后脚出京城定会惹人注目,到时候难免被人抓到把柄。” 第三百六十一章 穷追不舍 云敬霆刚夺回兵权,本就惹人忌惮,现在还为了她掺和进这趟浑水里,宋玉卿于心不安,紧跟着补了一句,“我自己去就好,还有阿月跟着,不会出事。” 云敬霆定定瞧着宋玉卿,良久后薄唇半勾,不确定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 宋玉卿抿唇,可转念一想她和云敬霆都这么熟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干脆利落地承认,“我是担心,所以你就好好待在京城里,等我的好消息。” “啧。”云敬霆笑意弥漫而出,和宋玉卿十指紧扣,“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啊。” “我……” 宋玉卿还想再说,云敬霆直接俯身亲在了她唇上。 唇上触感温热,把她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云敬霆眼睫轻颤,一手摩挲着宋玉卿的脸颊,心软的一塌糊涂,嘴上却是直接拍板道,“我都准备好了,陪你去梁城,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见宋玉卿还在犹豫,云敬霆继续开口,“抓紧时间,挽清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们早一日见到大理寺卿,说不定就能早一日知道真相。” 提到挽清,宋玉卿眸光微沉,“我去收拾东 西。” 半个时辰后,宋玉卿坐着侯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出了京城,丝毫没有半点低调的准备。 毕竟有心人现在都在暗处瞧着,就算她和云敬霆想低调行事也不可能,既然迟早被知道,还不如一开始他们就光明正大的出京城。 云敬霆更是明晃晃地给陛下上了折子,说自己出征漠北回来过于疲累,想好好歇两日,出去散散心。 这么一散心,好巧不巧地就去了梁城。 大理寺卿那边前脚刚到,云敬霆和宋玉卿后脚便也出现在了梁城。 梁城靠北,向来风沙不断,刚下马车,宋玉卿就感受到了凛冽秋风毫不客气地刮过她的脸,带来阵阵凉意。 云敬霆瞥了眼马车外墨发飞舞的宋玉卿,眸底多了几分笑意,从一旁拿了件大氅在手中才下车,“梁城不比京城,披上,仔细感冒。” 在宋玉卿发愣的空挡,云敬霆已经极为自然地将大氅披在了宋玉卿身上。 宋玉卿拢了拢衣领,偏头笑道,“这么贴心?” “啊。”云敬霆垂眼扫过宋玉卿,“不喜欢?” 宋玉卿勾唇,“喜欢。” 说话间,出去打探消息的沈从屿已经 回来,他这两日已经见惯了如胶似漆的两人,见怪不怪,直接开口道,“梁城人都说大理寺卿的轿子直接去了城主府,不过我们的人一直没见他露面,不确定身在何处。” “无妨。”宋玉卿不紧不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木盒上还带着孔,里面像是装着活物。 她将木盒交到沈从屿手中,“里面是凤蝶,大理寺卿身上染了罗迭香,会吸引凤蝶,只要跟着它便能找到人。” 沈从屿投以一个敬佩目光,接过木盒离开。 云敬霆在一旁轻笑,“早有准备?” 宋玉卿眸子冷了冷,“他的人动了大宝,我就要让他去给大宝陪葬。” “放心,他跑不了。”云敬霆揽住宋玉卿,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以大理寺卿的尿性,现在应该正派人盯着我们,我们偏偏什么都不做,就在梁城吃喝玩乐,你猜他着不着急?” 宋玉卿笑得意味深长。 还真如云敬霆所料,他们刚一入梁城,大理寺卿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一张长满肥肉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什么,他们也来了?” 大理寺卿刚刚坐下,听到消息后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是旁 边守卫眼疾手快扶住,“大人小心。” 大理寺卿定了定心神,狠狠咽了口唾沫,自顾自道,“他们怎么也来了,偏偏来的还是梁城,一个宋玉卿不够,又加上一个云敬霆,他们,他们是不是想逼死我!” “听说侯爷给上面递了折子,想出京放松两天,或许就是碰巧。” 守卫最近一直见大理寺卿神神叨叨的模样,早都已经习惯,不以为意。 “怎么可能!”大理寺卿反应激烈,瞪大了眼睛,“天底下哪儿来的这么巧的事,他们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我都躲出京城了,他们竟,竟还敢追过来……” 巨大的恐慌感快要将大理寺卿淹没,早就没了平日里的威风模样,不停地四处张望,“快,快去帮我找找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藏人的好地方,快!” 旁边,唐瑞之手下的人眼中带着嘲弄之色,开口道,“大人先别慌,那边还有我们的人在盯着,说侯爷和宋玉卿到梁城之后也只是四处在逛,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你放屁!” 大理寺卿气急败坏,“你还真把他俩当傻子了,他们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要是一会儿他们带人闯 进来该怎么办,那可是云敬霆!” 漠北十万大军都挡不住的人,就算他身边有再多的守卫…… 想到这里,大理寺卿就一脸绝望之色。 怎么办,怎么办,他现在要怎么办…… 还有谁能帮他?! 大理寺卿现在连坐都坐不住,来回在屋里踱步,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时不时顺着下巴流下来。 “对,你们去找城主,让城主想办法把他们请过去!他们现在定然以为我在城主府中,不会不去,到时候寻个借口让他们多待些时辰,我们马上离开梁城!” 唐瑞之手下的侍卫蹙眉,“离开梁城?” “废话!”大理寺卿气得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不离开梁城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官在这里等死?!趁他们还不知道我踪迹,我们赶快离开,等晚了就来不及了。” “对,就这么办,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大理寺卿一脚踹在了旁边守卫身上,破口大骂,“还不快去!” “是,是。” 大理寺卿呼吸急促,看向唐瑞之的人,“你们可是奉唐瑞之的令来保护我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让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凭什么给面子 侍卫脑袋半垂,意味深长道,“大人放心,我家主上既然吩咐我们要护着您,只要我们不死,定然保您性命无虞。” 大理寺卿心里没底,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恶狠狠道,“你们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城主府那边,收到大理寺卿传过去的消息后,城主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请了云敬霆和宋玉卿。 “侯爷大驾光临梁城,我等不胜荣幸,我家城主已备下晚宴,特请侯爷赏光。” 客栈楼下,云敬霆正慢条斯理地剥着山竹,旁边还放了一小瓷碗,里面是先前剥好的两个,他将手中这个放进去,又拿出锦帕来慢悠悠擦着手,半晌没有回话。 城主府的人拿不准云敬霆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催促,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等。 所幸,还没等多久,宋玉卿便从二楼下来,目光率先落在瓷碗中的山竹之上,“剥给我的?” 她一直爱吃山竹,只不过这玩意每次剥起来太过麻烦,又总是弄得一手水,所以才吃得少些,没想到云敬霆竟能看得出来。 云敬霆颔首,将瓷碗放在了宋玉卿前面,语气温柔,“先吃这几个,不够了 我再给你剥。” 瞧着眼前的场面,城主府来的两个人下巴都快被惊掉,这,这还是传闻中那个冷血无情的嗣国候么? 先前大理寺卿那边说嗣国候为了一个女人想要他的命,他们本还不信,毕竟谁会因为一个女子去杀朝廷大臣,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可,现在亲眼目睹了云敬霆对宋玉卿到底有多体贴,他们才终于明白堂堂一个大理寺卿为什么慌成那样。 宋玉卿心下一暖,分外坦然地吃起山竹来,压根没把旁边的人当回事。 见她眉眼弯弯模样,云敬霆跟着笑了笑,“好吃?” 宋玉卿忙着吃山竹没空回话,干脆点了点头。 “等完了我让人送些新鲜的去你府上。” 宋玉卿吃完一个,腾出口来,“不用,你送了我也懒得剥,在这儿吃几个解解馋就成。” 云敬霆瞥了她一眼,“我去给你剥,不用你动手,这总行吧?” 以前也没发现宋玉卿这么难伺候,云敬霆什么时候给人做过这种事,可现在他不仅做了,而且还是甘之如饴。 啧,便是云敬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二人蜜里调油,宋玉卿吃到最后一个时, 突然感觉做人也不能太没良心,于是捏着最后一瓣伸到了云敬霆口边,“呐。” 云敬霆挑唇,“算你还有点良心。” 宋玉卿擦了擦手,“那是,被你白眼狼叫多了,当然得好好反省一下。” 云敬霆吃着宋玉卿亲手喂过来的山竹,心中发甜,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终于有功夫搭理旁边的人,“你们先前说什么来着,本侯一时忘了。” 城主府的人马上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云敬霆挑眉,抬眼看宋玉卿,“怎么样,想不想去?” 就在一个时辰前,沈从屿已经通过凤蝶找到了大理寺卿所在的方位,果然不在城主府中,而是藏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子中,想要瞒天过海。 宋玉卿就是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大理寺卿是怎么想的,还敢和她玩声东击西。 她一手支着下巴,一边神情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毫不犹豫道,“不去,玩了一整日我现在都困了,就想着早点休息,可没心情吃什么晚宴。” 云敬霆不动声色,淡淡道,“她不去本侯便也不去了,你们回去替本侯说一声,顺便谢过城主好意。” 城主府的人一愣,来 之前他们城主明明信誓旦旦地说了,云敬霆和宋玉卿二人一定会来,谁知道,人家两个根本就没有答应的意思。 “侯爷,我家城主已经备好了一切,耽误不了您二位多少功夫,不如还是……” 云敬霆神色冷然,掀起眼皮看他,“本侯说的话你听不懂?” “这,侯爷莫气,您就看在我家城主的面子上赏个光,若宋姑娘实在累的话,城主府也有休息的地方。” 话音落下,云敬霆一张脸都跟着撂下来,语气不悦,“你家城主的面子?本侯和他素不相识,凭什么要给面子?” “更何况,本侯缺他一个休息的地方?” 云敬霆说话处处不留情面,没多久对面就已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离去。 —— “他们不愿意来?” 城主满脸惊讶之色,似乎想不通云敬霆的行事风格,他们要真是来找大理寺卿的话,应该顺水推舟地答应才对,怎么现在对他的邀请半点兴趣都没有。 下人点点头,又将在客栈发生的对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城主眉头挑起,“早就听闻宋玉卿是个不简单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竟真能 拿捏住嗣国候。” “城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城主冷笑,“还能怎么办,那是嗣国候,他不愿意来我还能将他绑来不成?你就如实告诉大理寺卿,说我这边已经尽力了,他们不愿意来,说不定此次确实不是针对他来的,让他先安心在府上待着。” “是。” 只不过,大理寺卿那边听说了此事后,却没感觉到半点放松,反而整个人又提心吊胆起来,“他们不去?怎么可能,到底是为什么,云敬霆有没有说?!” 大理寺卿猛然抓住下人的手,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下人被大理寺卿吓了一跳,身子轻颤,“侯,侯爷说宋姑娘不去他便不去。” “宋玉卿!”大理寺卿咬牙切齿,“又是宋玉卿,早知如此,本官在第一次见她时就该直接把她杀了,也省了后面这么多的麻烦!” 大理寺卿悔不当初,可正如城主所说,云敬霆自己不愿去,他们根本就毫无办法。 眼看着天色沉下,大理寺卿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若离开梁城,说不定正好就中了宋玉卿和云敬霆的计,他现在的院子隐蔽,他们一定想不到他在这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吓尿 大理寺卿不停地自我安慰着,连晚膳都吃了没几口就饱了,闷在屋中不敢动弹,甚至还命两个亲卫守在榻边,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大理寺卿满脑子想的都是宋玉卿和云敬霆,他们不去城主府,现在又在梁城做什么? 以云敬霆的手段,想要在梁城找个人,岂不是迟早的事? 光是想想,大理寺卿就又出了一身的汗,根本无法入睡。 旁边亲卫试探着开口,“大人,不然属下给您点个安神香,这院子里到处都是咱们的人,还有唐大人派过来的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您放心。” 大理寺卿摆了摆手,“快去点上,本官今日心里总觉得不舒服,那二人来的蹊跷,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您来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而且您还是朝廷命官,别说宋玉卿,就算是云敬霆想动您都得三思而行,况且京城中那么多事,他在外面也待不了几日,到时候想办法让唐大人在其中周旋一二也就过去了。” 大理寺卿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冷静下来,又直直躺了回去。 安神香点上,也不知是真发挥了作用还是大理寺卿的心理作用 ,没过多久,大理寺卿的眼皮就沉了下去,脑袋也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梦中,到处都是一片血淋淋景象。 大理寺卿置身其中,下意识地叫人,可他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满脸惊恐之色,用力捏着自己的嗓子,想说来人,但一切都是无用功。 面前,宋玉卿突然出现,她脸上带着狰狞笑容,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往水里按。 周身很快又变成了水坛,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大理寺卿痛苦至极,他拼命想张口求饶。 刚一张嘴,无数带着腥臭味的水就涌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占满了他的胸腔,恍惚中,大理寺卿仿佛是快死了一般,发不出声,只能绝望且用力的挣扎。 唔……唔! “来人,快来人!!” 不知怎地,在大理寺卿胸膛的剧烈起伏下,有新鲜空气一股脑的涌入,他仓惶出声。 细细听去,那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来人,救我,快来救我!” 大理寺卿猝然睁开眼睛,浑身冷汗,还沉浸于方才的噩梦中无法自拔。 “救我……” 他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地问着身边的亲卫道,“现在几时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背脊一僵,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 “哟,反应过来了?” 大理寺卿身后,宋玉卿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瞪大眼睛,猛然转身,就见宋玉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藤椅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现在这幅狼狈样子。 而在宋玉卿身旁,一身量修长的男人正倚在柱子上,眉目清冷,可不就是云敬霆本人。 大理寺卿愣了片刻,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脸上剧痛传来,大理寺卿身子一哆嗦,连连后退,连带着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颤动。 不是做梦! 云敬霆和宋玉卿当真来要他性命了。 想到这里,大理寺卿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大喊,“快来人!来人救命!快来!!” 在他声嘶力竭的喊叫中,宋玉卿只是半笑不笑地坐在一旁,宛如在看一个笑话,压根都没准备拦他。 大理寺卿喊了半晌,嗓子都破音了,也没见半个人来,外面一阵死寂。 “人,人呢?” 他无比恐慌地盯着宋玉 卿,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守卫,他不信宋玉卿真的全都解决了,而且还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不会的。 宋玉卿嗤笑一声,终于起身好心提醒道,“不如你先仔细看看这间屋子?” 屋子? 大理寺卿一愣,忙打量四下,陡然发现这屋子里的陈设和原先不一样,怎么回事? 他瞳孔骤缩,“你们把我带出来了?” 宋玉卿勾唇,“还行,不算是蠢得无可救药。” 大理寺卿这个怂包身边安排了太多的人,就算宋玉卿的迷·药充足,总也容易落下一个两个的。 她既然要给大宝报仇,那就一定要报得痛痛快快,也不想让人来打扰。 宋玉卿一步步靠近床榻上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吓破了胆,不停后退。 “噗通——” 他竟是直接跌在了榻下。 宋玉卿居高临下,眸光冷戾。 “别,别杀我!” 大理寺卿甚至不敢和宋玉卿直视,匆忙起身就往门外跑。 他用力打开门,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还不忘回头扫了一眼,宋玉卿满脸的不屑之色,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大理寺卿心中咯噔一声,到底是没能跑出去 。 门口,沈从屿手拿一把大刀,面无表情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大理寺卿惨叫一声又往回跑,一时间进退两难。 宋玉卿瞥他,“跑啊,怎么不跑了?” 又是咚的一声! 不过这次是大理寺卿下跪的声音,他抓住宋玉卿的衣角,“宋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云敬霆眉心微蹙,“别碰她!” 大理寺卿吓得把手缩回来,不停地磕头,“侯爷,饶我一命,求求您饶我一命,我保证以后定然规规矩矩,您二位有什么吩咐的我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宋玉卿冷眼瞧着他,默默将头上被伪装成发簪的雕花小刀拔出来,拿在大理寺卿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大理寺卿一看雕花小刀,眸光轻闪,汗顺着下巴流下。 “看来是认得了。” 宋玉卿眸子轻眯,小刀在她手中不停转着,靠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整个人瘫软在一边,身子一抖,很快一股尿骚味传出。 云敬霆无比嫌恶,“给我憋着。” 可这哪里是能憋住的,大理寺卿满脸通红,地上是一滩尿渍,发出难闻气味。 第三百六十四章 生不如死 宋玉卿也没想到,堂堂一个大理寺卿,居然这么不禁吓。 “侯爷,宋小姐,求你们高抬贵手,我还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 大理寺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见了你们就绕着走,保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放过我?” 宋玉卿垂眼看他,声音冷漠,“你上有老下有小,就你的命值钱,那旁人的命呢?被你害死的大宝呢?她也有父有母,你当初派人下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对面也是一条命?” “我今日站在这是走运,没被你的人杀死,若你的人得手,那你今日又是怎样一副嘴脸?” 大理寺卿暗自咬牙,他的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了,宋玉卿竟还不愿松口。 他扫过宋玉卿手中的刀,深吸一口气,面容突然发狠,“侯爷,宋小姐,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要是当真杀了我,那也是死罪一条!到时候招惹了整个大理寺,你们以为你们还会好过?” 求饶不成就变成威胁,还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宋玉卿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手中雕花小刀捅进了大理寺卿的大腿根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杀猪 般的尖叫声。 血液涌出,宋玉卿面色冷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淡淡瞧着小刀上沾染的血,那血顺着雕花流淌,场面莫名妖冶美丽,宋玉卿又想到,当日陪着她一起处理药材的大宝,以及大宝死前的模样。 “我问你,挽清呢?” 听到这两个字,大理寺卿又是一阵心虚。 宋玉卿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眉头紧蹙,“说话!” 小刀再次捅进大腿根,同一个伤口,痛上加痛。 大理寺卿的惨叫快要击穿耳膜,宋玉卿面色冷肃,一颗心却是不可避免的害怕起来。 挽清失踪,确实和大理寺卿有关。 她那天一定是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才会去找大理寺卿,大理寺卿这样的人…… 宋玉卿没了耐心,拔出小刀,直接冲着他小腿而去,血液不停喷溅。 捅到第五刀的时候,大理寺卿崩溃了,“说,我说!” 他眼白快要翻到外面,整个人生不如死。 宋玉卿停下动作,冷眼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大理寺卿心里是当真害了怕,一股脑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眼看着宋玉卿脸色愈发难看,他连忙解释道, “不关我的事,是她过来找我的,我本来也没想杀她,可她给脸不要脸,还……” 宋玉卿心间轻颤,“所以你就杀了她?你杀了大宝还不够,还敢杀了挽清?” 大理寺卿不敢去看宋玉卿,嘴里只不停求饶。 宋玉卿发了狠,双目赤红,一刀一刀地往大理寺卿身上戳,也不管是什么地方。 大理寺卿不停在地上翻滚,七窍流血,最后人还没死,却是生生疼晕了过去。 纵然如此,宋玉卿还不解恨,连抓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挽清她…… 宋玉卿闭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云敬霆站在一旁,见此轻叹了口气,眼底尽是心疼之色。 他过去抱住宋玉卿,无声安慰。 宋玉卿靠在云敬霆怀中,静静流泪。 半个时辰后,她流干了眼泪,从云敬霆怀中脱出,踢了脚半死不活的大理寺卿。 “想死的这么痛快,做梦!” 新仇旧恨,宋玉卿直接拿出银针,对着大理寺卿几个穴位狠狠扎了进去。 本来已经重度昏迷的大理寺卿又生生被扎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宋玉卿又是一刀下来,大理寺卿现在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张口就是血水吐出,心里是一千个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招惹宋玉卿。 只是,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宋玉卿疯了一般地在大理寺卿身上发泄,手上身上尽是猩红色的鲜血,直到胳膊抽筋,连刀都拿不稳。 沈从屿在一旁看着,只觉胆战心惊。 宋玉卿刀刀都捅在了不会致命的地方,只要大理寺卿疼晕过去,她就把人扎清醒,一定要让大理寺卿保持着意识,然后再绝望地死去。 最后一刀,宋玉卿扎在了大理寺卿心口之上,正是当初大宝中刀的位置。 彻底没了声息。 宋玉卿脱力地跌坐在地,雕花小刀扔在一边,只是呆滞地坐着。 云敬霆心疼得无以复加,看都没看一眼大理寺卿的尸体,直接开口道,“把尸体送回去,别惊动了外面的人。” 沈从屿应了一声,走到尸体面前打量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 说实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这么多刀下去,大理寺卿现在就和个筛子似的。 等沈从屿离开后,云敬霆才走到了宋玉卿面前,伸出了手。 眼前的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宋玉卿眼眶发热,胸口处 宛如堵了一块大石头。 “地下凉,起来带你换身衣裳。”云敬霆语气温软。 宋玉卿在伸出胳膊时,才感觉自己还在颤抖。 云敬霆叹息一声,扶起宋玉卿,“都过去了。” 宋玉卿抱住云敬霆,带着哭腔,“大宝死了,挽清也死了,都是我害的她们。” 云敬霆轻轻摸着宋玉卿的头,“不怪你,罪魁祸首已经被你杀了,她们泉下有知,定然开心。不该你的罪责便别往自己身上揽,她们也都希望你好好的,挽清如何做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给你留书信就是为了防止今日,她想你好好照顾二宝。” 挽清在找大理寺卿之前,分明已经做好了去赴死的准备。 她不想等宋玉卿帮忙报仇,只想自己手刃仇人,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不成功,便成仁。 宋玉卿泪眼模糊。 云敬霆极有耐心,一下一下轻声哄着,“二宝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我们就是她的爹娘,挽清不在了,我们替挽清照顾她,好不好?” 宋玉卿扁了扁嘴,“你占谁便宜?” 云敬霆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宋玉卿,“这个时候了,连点便宜都不让占?反正你迟早要成侯妃。”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夜半温馨 宋玉卿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依偎在云敬霆怀中,“若我再嫁入侯府,怕是忌惮的人只多不少。” 原先,众人只当宋玉卿是个不起眼的官员嫡女,踮踮脚才能够到云敬霆,就算她当侯妃也无伤大雅。 可现在,宋玉卿在京城中风头无二,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且楚行止体内的毒,只有她有可能解,单单是这一点,太子就算是想尽办法也不会愿意让宋玉卿和云敬霆再度结合。 一旦宋玉卿治好了楚行止,那么楚行止和云敬霆之间的结盟将会牢不可破。 除了太子之外,唐瑞之,穆翡,甚至还有老夫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任谁都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重夺兵权的云敬霆和一个神医结合。 云敬霆薄唇半挑,不甚在意地笑笑,眸中尽是不屑之色,“那又如何?” “不论我们做什么,那群阴沟里的耗子都会忌惮,你怕?” 宋玉卿重燃斗志,“笑话,我想做的事,任谁都拦不了。” 云敬霆轻笑,“这就对了,不必在意他们。” 他瞧着宋玉卿情绪缓过来不少,试探着道,“先前在梁城街上,我倒是见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我们出去逛逛?” 宋玉卿本想拒绝,只听云敬霆继续道,“想来二宝会喜欢。” 她神色一顿,转而答应下来,“好。” 此时虽已入夜,可梁城街市上却是热闹得紧。 二人十指相扣,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夜风缓缓吹过,似乎也慢慢抚平了宋玉卿的心绪。 在一处小摊前,不少半大的孩童都兴致勃勃地倾身围着,央求着爹娘给买。 宋玉卿想到二宝,神色柔和了几分,牵着云敬霆的手也挤入了人堆里。 “娘,我想要这个小脑斧!” 小女孩奶声奶气,正抓着摊上一个布老虎,不愿松手。 旁边女子脸上带着纵容笑意,没多久就不禁磨地买了下来。 除了老虎,摊上还摆了各式各样的小玩偶,种类丰富。 宋玉卿来了兴趣,拿起一威风凛凛的小狮子在云敬霆面前晃了晃,“这个怎么样?” 云敬霆眉眼温软,“好看。” “这个呢?” 宋玉卿又换了一个。 “也好看。” 宋玉卿,“……” 她皱眉,一时间更拿不定主意要买哪个,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觉得哪个都好看?” 云敬霆忍俊不禁,垂眼看着还在纠结的 宋玉卿,“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便都觉得好看,实在挑不出来就都买,回去让二宝慢慢玩。” 掌柜的一听乐了,“小娘子,看你相公多疼你和孩子,你眼光可真好。” 闻言,宋玉卿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开口想解释。 云敬霆神态自若,承认得干脆利落,“是我眼光好,才找到她这么好的人。” 话音刚落,宋玉卿就掐住了云敬霆腰间的软肉,目光中透着警告。 云敬霆一脸无辜,从善如流道,“好,不说了。” —— 城西宅子。 屋中一片静谧,从大理寺卿睡下开始到现在,没有发生分毫意外。 两个亲卫莫名觉得头昏昏沉沉,忍不住地犯困,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个人也都不敢大意,硬生生是互相掐着大腿根儿撑着没睡。 忽而,有风吹过。 其中一名亲卫只觉后颈微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风?” “不应该啊,也没见哪儿漏风。” 他二人环顾四周,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只是床榻外的纱帘轻轻摇摆。 二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不对劲。 纱帘怎么动了? 他们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握紧手中长剑,蹑手蹑脚往床榻处而去。 越靠近,血腥味就越浓烈。 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猛然用剑挑开纱帘,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呕——” “大人,大人!” 床榻上,本该熟睡的大理寺卿满身是血,压根看不到半点好肉,被人捅成了筛子模样扔在此处,甚至还有血滴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流,场面诡异。 重点是,他们两个方才分明就站在床榻边上,竟毫无察觉,而大理寺卿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怎,怎么可能?” 其中一人被吓得接连倒退好几步,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砰的一声,外面守卫听到动静纷纷拿着武器冲进来,然而为时已晚,都傻在原地。 唐瑞之手下的人眸光轻闪,不动声色地扫过大理寺卿的尸体,继而看向屋中一直守着的两个亲卫,“怎么回事?” 二人面无血色,“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大人一直在榻上睡着,方才我们闻到血腥味,掀开帘子就,就看到……” 众人看着大理寺卿的尸体,背脊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凉意。 他们今日才真正懂了,云敬霆为何会被世人称为活阎 王。 阎王让人三更死,就不会留到五更。 他们这么多人,别说阻止,就连凶手是谁都没发现,何其讽刺。 消息传到梁城城主那里,他先是不可置信,“谁杀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因为无人看到。 他咬了咬牙,“何时死的?” 又是一阵沉默。 城主嘴角狠狠抽搐两下,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盏,“一群废物,屋内屋外都安排了人,就连府邸外面也藏了人,你们连对方是何时过去的都不知道?” 一众人低下了脑袋,最后还是他手下安排过去的人硬着头皮开口,“回大人,昨夜风平浪静,屋里就是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等我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大理寺卿已经,已经死了有一个时辰多了。” 城主简直要被气笑,在他的地盘上,悄无声息地杀了大理寺卿,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到时候朝廷如果追责下来,他这个城主也难逃干系。 “嗣国候和那姓宋的女人呢?!” “回城主,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昨日晚些时候他们去了城东一处地方,应是拜会故人。” 城主拧眉,“大理寺卿遇害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哪儿?”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还不配 “就在城东的宅子中,咱们好几个兄弟都亲眼瞧着,后来他们出了宅子就去逛了花街,然后就回了客栈,一直到今日还没出客栈。” 一个城西,一个城东,他们二人要是想掩人耳目地过去几乎不可能。 “城主,会不会杀害大理寺卿的另有其人?” 梁城城主想也没想地否认,“不可能,除了嗣国候没人还有这个能耐,况且大理寺卿胸口上插的刀也不是寻常的刀,他们摆明了就是在挑衅!” “来人,去给我把他们所在的客栈围了!” 梁城城主和大理寺卿颇有交情,而且大理寺卿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就算他现在不做反应,到时候京城也会派人来问,倒不如直接顺水推舟拦下那两人,还能送京城那边一个人情。 当城主府的人过去时,云家的马车刚巧停在客栈外,准备离开梁城。 沈从屿坐在马车前,不动声色地瞧着面前一众人,唇角挑起一抹弧度,冲着身后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梁城了。” 马车内,宋玉卿手中正捧着一本书卷,身旁还放着他们昨日给二宝买的各种小玩意,闻言头也没抬,只是轻嗤一声,“想给大理寺卿 出头?” 云敬霆薄唇轻启,“他还不配。” “你看你的,不必理会。” 城主梁奕的声音自外面响起,“下官见过侯爷。” 沈从屿眸子轻眯,连客气都不同梁奕客气,“我家侯爷有急事回京,烦请城主让路。” 梁奕上前一步,淡淡开口道,“可惜了,侯爷恐怕暂时回不了京城。” “哦?” “沈副将怕是有所不知,昨夜大理寺卿死在了梁城中,下官听闻侯爷和大理寺卿一贯不和,如今又同在梁城,您说这事情发生的是不是太巧了?” 梁奕冲身旁众人使了个眼色,城主府的人很快就将马车前前后后围了起来。 沈从屿眉眼锋利,静静看着四周严阵以待的侍卫,目光落在梁奕身上,“城主说话可得讲凭证,我家侯爷此次来梁城就是陪着宋小姐散心,连见都没见过什么大理寺卿,他死了,和我们有何干系?” 梁奕冷笑,“看来沈副将是不肯承认了?!那就休怪梁某不客气!” 他右手一伸,周遭侍卫长剑出鞘,气氛紧绷。 出乎意料的是,沈从屿动都未动,仿佛认定了梁奕不敢轻举妄动。 梁奕眯了眯眼,“你,去 把侯爷请下来。” 身旁,一人走上前去,“侯爷,我家城主请您去府上一叙,还请赏……” 光字还没说完,车帘微动,那人直直倒下,没了生息。 “这……” 梁奕瞪大眼睛,“嗣国候,你想造反不成?!” 车帘被人从里面缓缓掀开,云敬霆俊美的容颜宛如结了冰霜,气势慑人。 他掀起眼皮,冰冷的视线锁定梁奕,“本侯今日倒是想看看,你想怎么不客气?” 见到传说中的活阎王,梁奕心头咯噔一声,他本是想搓搓云敬霆的锐气,谁想到在他的地盘上,云敬霆竟也敢如此嚣张跋扈。 但当着这么多梁城人的面,他也不好临阵退缩,只能硬撑着道,“大理寺卿死在梁城,此事现在还未查明,还请侯爷暂留梁城,等事情水落石出后,下官自会送侯爷回京。” 听罢后,云敬霆面无表情,“你有什么资格把本侯扣在梁城?” “大理寺卿乃朝廷命官,他的死自然要查清。” 云敬霆不以为意,“朝廷命官如何?本侯现在便要回京,你待如何?” 梁奕瞳孔轻缩,“还请侯爷莫要为难下官。” 云敬霆静静看着他,忽而 勾唇一笑,“你还不配。” 说罢,他直接转身上了马车,沉声道,“沈从屿,回京城,我看谁敢拦?” 城主府一众侍卫如临大敌,都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城主梁奕,毕竟马车里坐的是云敬霆,他们就算借一个胆子都不敢。 梁奕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下官也是秉公办事,给我拦!” “老爷,老爷救命啊!” “爹爹!” 就在此时,一直跟在云敬霆身边的暗卫影突然出现,他一如既往地神色清冷,不过此次手中却多拎了两个人,看样子是梁奕的夫人的儿子。 梁奕面色大变,“夫人!烨儿!” 云敬霆姿态散漫,掀开半个帘子瞥过来,语气不容置疑,“本侯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两个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孰轻孰重,自己掂量着办。” “爹爹,我疼,爹爹快救我!” “老爷,你赶紧放他们走,烨儿是我的命 ·根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就也不活了!” 两个人吵吵嚷嚷,梁城接上更是不少百姓都凑了过来。 梁奕双目赤红,“杀朝廷命官,又以我妻儿威胁,你就不怕我把在这里发生的事都传回京城?!” 云敬霆轻哂,“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影出手如闪电,迅速卸了梁烨一条胳膊,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哭声。 “烨儿!” 梁奕急得跺脚,想冲过去救人,可影的功夫极高,他根本没有可趁之机。 云敬霆面上一派慵懒之色,“无妨,你儿子今日若是死了,本侯就留下来等着他过头七。” 他指节轻动,梁奕心中警铃大作,已经满身是汗,“让,都让开!” 守卫们一愣。 “我说都给侯爷让开!” 梁奕双拳紧握,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妻儿。 云敬霆眉梢轻挑,将车帘放下,马车缓缓启动。 等马车顺利出了梁城后,梁奕的妻儿才被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包括梁烨刚刚脱臼了的胳膊也再度被安了回去。 “爹爹!” 梁烨刚经历了一遭生死,早就吓得不成样子,一张小脸煞白,扑到了梁奕怀抱中。 “烨儿,没事,没事了。” 梁奕心有余悸,只是庆幸方才自己做对了选择,不然梁烨现在恐怕已经没了性命。 “来人,先带夫人少爷回府,好生看护,莫再出了什么岔子。” “是。” 第三百六十七章 衣冠冢 马车中,宋玉卿始终波澜不惊,看书看得津津有味,压根没把方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云敬霆薄唇半勾,凑在宋玉卿身侧,“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宋玉卿把书卷往云敬霆的方向挪了挪,“给二宝买的识物书,回去还能教她认认东西。” 逝者已矣,如今大仇已报,宋玉卿就是再难过也是徒然,活着的人总归还要活下去,她自己就是个大夫,见多了生死,只是此次轮到她,难免更为感同身受。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替挽清和大宝照顾好二宝,再替她们多看看这世间繁华。 山不转水转,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她们终归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云敬霆扫了两眼书卷上的内容,轻笑,“二宝还那么小,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就是先替她看看,这上面画得还挺好。” 说着,宋玉卿当真又去看起了书卷。 云敬霆眉眼塌下,“既然不急,那不如先看看我?” 闻言,宋玉卿忍俊不禁,红唇上扬了几分,“我天天见你,还有什么好看的。” 云敬霆蹙眉,佯装不悦,“好啊你,喜新厌旧,我才从漠北回来几日你就看 腻了?” “是啊,我就这么混蛋,不满意就找旁人去。” 云敬霆凤眸轻眯,“激我是吧?” 宋玉卿抬眼迎上了云敬霆的目光,“是,就激你怎么了?” 云敬霆率先泄气,对着宋玉卿这张脸无论如何都发不出脾气,“你激我也没用,本侯这辈子还就打算和你一个人耗上了,你要么身边没人,要么只能是我。” 他还是他,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过却比从前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温柔。 宋玉卿心口发烫,嘴角偷偷扬起。 云敬霆却像是突然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一般,“我看到你笑了。” 他挑眉,“你是不是也想着这辈子都和本侯在一起?” “想得美。” 云敬霆啧了一声,“以前你好歹还有个诚实的优点,怎么现在都学会口是心非了。” 宋玉卿一噎,又想到了以前口无遮拦的自己,对着云敬霆动不动就是一口一个王八蛋,偏偏云敬霆好像还真没和她翻过脸。 见宋玉卿的神色,云敬霆老神在在,“想起来了?” “咳咳。”宋玉卿莫名心虚,“那个,我当时年轻气盛。” 云敬霆嘴角抽了抽,对宋玉卿 找的这个借口分外无语,伸手捏住了宋玉卿脸颊,却又不舍得用劲,“罢了,本侯是栽在你身上了。” 宋玉卿斜眼看他,“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总有一股惋惜的意味呢?” “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 “你说谁耳朵不好?” “你。” 两个人在马车里拌嘴,丝毫不觉时间流逝,就是可怜了在外面驾车的沈从屿,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开始疯狂想念在京城的晏月。 早知道就应该把晏月也带出来,免得他一个人受这份罪。 在云敬霆和宋玉卿你侬我侬的情况下,沈从屿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驾车,马车速度快到飞起。 梁城距京城本就不远,再加上沈从屿归心似箭,硬生生把回京的时间提前了三分之一,就连宋玉卿和云敬霆也倍感惊讶。 马车停在济仁堂门口,云敬霆牵着宋玉卿的手下来,淡淡扫过沈从屿,“一路走这么快,想晏月了?” 沈从屿意味深长,“是啊,待会儿跟您告个假,我带她出去转转。” 云敬霆心情不错,“准了。” 回京城后,宋玉卿先去了挽清以前住过的屋子,拿了她常穿和常用 的衣裳和物件,命人在大宝的坟旁给挽清立了个衣冠冢,也算是对挽清有所交代。 等事情办妥之后,宋玉卿才抱着二宝独自去了京郊坟前,没让云敬霆跟着。 听奶娘说,她不在的这两日,二宝还算乖巧,每天吃过奶后便不哭也不闹,仿佛一下子懂事起来。 一开始宋玉卿还觉得奶娘是为了让她安心,可等亲自看了二宝之后才发现奶娘所言不虚。 二宝待在宋玉卿怀中,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四周,偶尔哼唧两声,万般乖巧。 秋高气爽,挽清和大宝的墓碑便挨在一处,依山傍水,附近还开着不少山间惯有的野花。 宋玉卿站在二人坟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挽清,大宝,我带二宝来看你们了。” “大理寺卿已经被我亲手杀了,你们若泉下有知也能走得安心些。不用担心二宝,日后我和云敬霆会好好看顾着她,不会让她受分毫委屈,会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等到时候我再带着她来看你们。” 宋玉卿垂眼看怀中二宝,唇上弧度加深,“等那个时候,二宝应该就会叫人了,你们两个也要好好的,别让我和二宝担心。” 话音落下 ,清风悄然而起,拂过宋玉卿和二宝,仿佛是挽清和大宝在同她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墨发飞舞,其中有一缕不小心落在二宝脸上,二宝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宋玉卿眼眶微微发热,一一看过二人墓碑,抱着二宝回了济仁堂。 —— 大理寺卿死在梁城的消息,隔天就传回了京城之中,引得朝野震惊。 最关键的是,大理寺卿死得分外蹊跷,只说是半夜好端端地突然传出血腥味,等亲卫再去查看时,人已经死了多时,连尸体都被放凉了。 事情发生在梁城的地界上,梁奕作为城主,自然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但当日和云敬霆争锋相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自知惹不起云敬霆,也不敢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只能照实把发生在梁城的事老老实实禀了上去。 总结起来就是死得太突然,谁都不知道是谁杀的,而且尸体还不好运回京城,毕竟一碰就可能掉肉。 看到奏折后,老皇帝勃然大怒,当即就摔了御书房中好几个花瓶,吓得御书房众人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穆翡端着百合莲子汤进来的时候,刚巧就有花瓶碎片溅在她脚边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臣妾冤枉 穆翡不动声色扫过脚下的碎片,又看过低着头的一众人,冲对面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冲穆翡行了一礼,“老奴见过昭仪娘娘。” 穆翡表情淡淡,“嗯,下去吧。” 等屏退了所有下人后,穆翡才端着手中的汤走到案几前,声音娇软,“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在看到穆翡时脸色稍缓,“你怎么来了?” 穆翡扁了扁嘴,坐在皇帝身边,“妾身想陛下了,怎么就不能来。” 她顺手将汤往皇帝面前推了推,“这是我特地给陛下熬的百合莲子汤,秋天喝最适合不过,还能去心火,陛下您尝尝?” 老皇帝刚刚发了一通火,现在脑袋涨得疼,看到百合莲子汤后倒是来了点胃口,端起来喝了几口。 穆翡见状,伸手落在老皇帝太阳穴附近,轻轻帮忙按着,“陛下成日为国事操劳,但也别忘了注意自己的身子呀,毕竟龙体安康才是大事。” 老皇帝微微放松了几分,握住穆翡纤细的手臂摩挲两下,“你有心了。” 他轻叹口气,“朝上的那帮子人,就没一个叫朕省心的,还是你好啊。” 穆翡轻 笑,“妾身可不懂朝政,不过是惦记着陛下的身子,就指望着陛下福寿绵延,好让妾身能长长久久地陪着陛下。” 闻言,老皇帝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朕身边能有你,是朕的福气,要是那帮子人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朕也就不至于这么累了。” 穆翡一边给老皇帝按着头,一边瞥过地上被扔下去的折子,试探性地开口,“臣妾方才在半路就听说陛下您今日发了好大的火,是出了什么事?” 老皇帝起身,穆翡随之止住了动作,“陛下?” 提起这件事,皇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是什么事,大理寺卿死在梁城的事你可听说了?” 穆翡眸光轻闪,“臣妾听说了,此事近日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宫中都传开了,臣妾就是想不听说都难。” 皇帝冷哼一声,“一个朝廷命官,在我西楚的地界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那么多守卫,居然没一个看清凶手!” “别说看清,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着!你说朕养这么一大帮的废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穆翡忙上前搀住皇帝的胳膊,“陛下息怒,别为这点事伤了身 子,人死了吩咐下面的查就好,总能查个水落石出,您别着急。” 老皇帝深呼吸一口,没再说话算是默认。 见皇帝态度还行,没过一会儿穆翡就再度开口,“陛下,臣妾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看她,“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想说什么就和朕说。” 穆翡小心翼翼,“那臣妾可就说了。” 她顿了顿,抬眼瞧皇帝,“臣妾听说前几日嗣国候和宋玉卿恰好也去了梁城,而且宋玉卿先前还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待过,会不会……” 穆翡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皇帝也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眯了眯眼。 穆翡伸手落在了皇帝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着,“臣妾这些也都是猜测,您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面不改色,皇帝却是转身对上了她有些猝不及防的目光。 皇帝眸色深沉,“入宫这么久了,你还在惦记着嗣国候?” 穆翡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慌乱之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冤枉啊。” “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心里从未想过他人。”穆翡急得快要哭出来,“ 臣妾今日来找陛下,本就是想着为陛下解忧,才说出了方才的话,要是连这样陛下都误会的话,那叫臣妾以后还怎么活?” 皇帝不冷不热地看着穆翡,并未作声。 穆翡心中愈发慌乱,皇帝多疑,她脸上不敢有分毫会惹人误会的表情,只是不停地解释着,眼泪顺着眼眶流出。 良久,皇帝才伸出了手,“哭什么,朕不过是问了你一句话罢了。” 穆翡委委屈屈地把手搭上来,“您是就问了臣妾一句话,可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臣妾呢。入宫这么久,臣妾心里眼里全是陛下您一个人,可您呢,还要这么冤枉我,我当然委屈。” “哟哟哟,好了,朕才问了一句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老皇帝将人揽在怀中,“朕信你,此事朕是要让人好好查查,那幕后之人公然在梁城杀了大理寺卿,简直就是在打朕的脸,不论是谁,朕绝不会姑息!” —— 听说宋玉卿给挽清立了衣冠冢后,楚行止和卿酒先是去了一趟,而后才来了宋玉卿这里。 济仁堂中的人看到楚行止和卿酒已经见怪不怪,继续干着自己手中的活。 他们到后院时,宋玉卿正 抱着二宝说话,脸上还带着温和笑意。 楚行止还是一副散漫不羁模样,牵着卿酒的手看过来,啧了一声,“想不到玉卿认真起来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 宋玉卿看到二人打了声招呼,继而逗着二宝道,“看看是谁来啦?” 二宝长得讨喜,现在见人就笑,还格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第一时间就冲楚行止张开了怀抱,直接无视掉了想过来抱她的卿酒。 卿酒傻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还这么小就是个花痴?” 楚行止颇为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你不懂,是我长得比你好看。” 他心情甚好,俯身过去抱起了二宝。 小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软软的,连抱着都不敢太用力,楚行止分外小心,闻着二宝身上传来的奶香味,突然在想,要是他和卿酒也有了孩子,会不会也像二宝一样这么乖巧惹人爱。 卿酒凑过来,伸手摸了摸二宝的头,认真道,“这年头长得好看的心可不一定好,你长大了得擦亮眼睛。” 楚行止狐疑,“说谁呢?” 卿酒不甘示弱,“谁长得好看我就说谁呗,谁让我嫉妒呢?” “幼稚。” 第三百六十九章 狗仗人势 楚行止和卿酒围着二宝逗了半天,直到二宝打瞌睡时才依依不舍地把二宝还给宋玉卿。 瞧着楚行止的神色,宋玉卿轻笑,“这么喜欢?” 楚行止笑意散漫,也没否认,“小丫头讨喜,是挺喜欢。” 宋玉卿下意识想说喜欢你和卿酒也要一个,可开口前却突然一怔,又想到了楚行止体内的毒,以及惠妃那边的问题。 他们两个现在连成婚都是问题,更别说要孩子。 宋玉卿心下苦涩,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直接转了话头,“既然喜欢你们两个就常来看看,实在不行认个干女儿,让我们二宝以后再多个靠山。” 楚行止答应得痛快,“成啊,回头你和敬霆商量一下,看他舍不舍得。” 卿酒也跟着兴奋起来,“必须舍得,有我和三殿下这么好看的人给她做干爹干娘,二宝肯定开心。” 楚行止被卿酒逗笑,偏头看她,“怎么还趁机夸自己呢?” 卿酒眯眼,“我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楚行止认输认得飞快,显然是驾轻就熟。 宋玉卿把睡着的二宝交给奶娘,出来后就被卿酒和楚行止拉着去了天香 楼喝酒。 二人现在算是彻底放飞自我,成日里吃喝玩乐,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雅间中,小厮按卿酒的吩咐拎上来一壶酒,卿酒两眼放光,拍着宋玉卿的肩膀介绍道,“他家新出的青梅酿,你肯定爱喝,快尝尝。” 宋玉卿啧了一声,“你们这日子过得,可真让人羡慕。” 就算坐在雅间中,卿酒和楚行止的手也没松开,还紧紧牵在一处。 宋玉卿抿了口酒,忍不住点点头,“好喝。” 卿酒跟着喝了一口,满足地弯起眸子,“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爱喝,前几日就想着叫你来了,不过没想到突然出了那档子事,现在总算宰了那狗官,就当是给挽清和大宝送行。” 卿酒就算人在京城,也听说了梁城发生的事,尤其是在听说大理寺卿浑身上下被人捅了数百刀时更是觉得痛快,“那种狗官,一刀刀捅死都算便宜他了。” 宋玉卿面无表情,可声音中还是透着恨,“要不是急着送他下去给挽清和大宝认罪,我非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对!”卿酒一拍桌子,“你不是医术好嘛,就该给他活捉回来再百般折磨,快死了你 再给他救回来,然后继续折磨,不劳阎王爷亲自动手,我们就给他办了!” 宋玉卿挑眉,卿酒的话显然是说在了她的心坎上,直接倒满一杯酒,和卿酒半空对碰了下,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一旁,楚行止表情一言难尽,突然有些明白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成为朋友。 大理寺卿也是个傻的,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宋玉卿头上,正如宋玉卿所说,他能落了现在这么个死法已经是走了大运。 和卿酒骂了半晌大理寺卿后,宋玉卿才敛了敛情绪,望向楚行止,“我杀了大理寺卿,敬霆在朝上会不会有麻烦?” 闻言,楚行止吊儿郎当地勾了勾唇,“放心,他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是麻烦缠身,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的,大理寺卿这不算什么大事。” 杀一个朝廷命官还不算什么大事,宋玉卿显然不信。 不过她杀大理寺卿势在必得,当初做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也愿意承担后果,只是不想连累云敬霆。 楚行止瞥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就算你不杀他,他在背后三番五次动你,敬霆也容不下他。迟早都要死 ,不必在意,想做什么放手做就好。” “就是!” 卿酒连连点头,“瞻前顾后可不是你的性子,那人渣该死,更何况此事也没留下证据,再怎么样他们也只能是怀疑,而且还有我和行止在,不会有事。” 原本宋玉卿还有些担心,可听着二人一劝,心也彻底放下了,开始安心喝酒。 没喝多久,刚刚送进来的那一壶酒就已经见了底。 卿酒正在兴头上,一壶酒显然不够,直接出了雅间叫小厮再送两壶过来。 上楼时,她半垂着头看楼梯,结果面前突然覆上一阵阴影,肩膀被人狠狠撞上。 “嘶……” 卿酒肩膀吃痛,皱着眉抬头,就见一面容娇俏的青衣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你就是卿酒?” 卿酒看她,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号人,“你是谁?” 青衣女子还没开口,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倒是趾高气昂地出了声,“我家小姐是工部尚书之女,姜闵月。” 工部尚书? 卿酒瞬间明了,她想起来了,先前惠妃给楚行止的画卷里就有此人,原来还是个情敌? 她嚣张 一笑,“原来是姜小姐啊。” 姜闵月扬了扬下巴,“你知道本小姐就好。” 她早听说楚行止被一江湖女子迷得云三雾四,还专程放出话来,除了卿酒外不管谁嫁进他三皇子府都是守活寡,闹得沸沸扬扬。 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姜闵月继续开口,想着先搓搓卿酒的威风,好让她有自知之明能知难而退,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卿酒率先不耐烦了起来,“你方才撞了我,道歉。” “你说什么?”丫鬟瞪大了眼睛,“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让我家小姐给你道歉!” 卿酒怒极反笑,她向来也不是个好惹的,直接反怼回去,“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狗仗人势?开口前先动动你的猪脑子,我好端端地上楼,是你家小姐不长眼睛撞上来,让她道个歉也不是要她的命,你着急什么?” “撞你又怎样?”姜闵月满脸不屑,“你别以为有三殿下给你当靠山,你在这京城里就能无法无天了,你今日要是惹了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让你明日就滚出京城!” 楼梯上,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你想让谁滚出京城?” 姜闵月一惊,转头看去。 第三百七十章 情敌见面 楚行止面无表情,眸中宛若淬了冰,正盯着她看。 在姜闵月发愣的时候,楚行止再度开口,“本殿问你话呢,你想让谁滚出京城?” 他本在雅间中待着等卿酒,结果卿酒半天没回来,他感觉不对劲,刚出雅间的门就听到工部尚书家的女儿在对卿酒放狠话,当即冷了脸。 宋玉卿跟在楚行止身后出来,目光落在姜闵月身上。 姜闵月看到楚行止,脸上先是一喜,忙讨好着上前,“见过三殿下。” 楚行止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走到了卿酒身边,上下扫过,“没事吧?” 卿酒勾唇,“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碰上两个不长眼的,撞了人道歉都不会,张口闭口就让人滚出京城,真是好大的口气。” 当年她当土匪头子的时候,姜闵月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来挑衅她,根本就是疯了。 姜闵月呼吸一窒,“你在说谁?” 卿酒直视她的目光,“谁撞我我说谁,姜小姐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姜闵月脸色难看,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不可置信地看楚行止,“三殿下,您就为了这么一个连规矩都不懂的女子忤逆惠妃娘娘和陛下 ?” 闻言,宋玉卿率先冷笑出声,从楼梯上走下来,“我今日真是长了见识,敢问堂堂工部尚书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女儿?若说不懂规矩,怕是姜小姐更甚一筹吧?” 姜闵月有些忌惮地看着宋玉卿,现在京城人都知道宋玉卿是云敬霆心上的宝贝,别说动她,就是得罪都不能得罪一下,大理寺卿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语气微有缓和,“宋小姐,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和你无关。” 宋玉卿挑眉,站在了卿酒身侧,“你说无关就无关?本小姐今日心情好,还就想多管闲事了。” “你……” 姜闵月不敢得罪宋玉卿,颇有些楚楚可怜地垂头,“三殿下,闵月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今日竟被人如此发难,您就是再喜欢她,也总该为惠妃娘娘和皇家的颜面考虑。” 楚行止轻嗤一声,半靠在楼梯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扫过姜闵月,“本殿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此时正值黄昏,天香楼的人不在少数,来往的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话一出,姜闵月一张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不见,分外难堪。 她强忍着心头的羞愤,开口道,“ 是和我无关,我只是好心提醒殿下罢了。” “用不着。” 楚行止的话毫不留情面,姜闵月颜面尽失,不想再待下去,咬着牙道,“我们走。” “哎。” 卿酒不答应了,直接伸手拦住要走的姜闵月,好笑道,“撞了人你说走就走?道歉!” 姜闵月万万没想到她不找卿酒的茬,卿酒竟敢反过来找她的茬,不由得怒上心头,“你别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的是你,撞了人不道歉就是你口中的懂规矩?正好现在人多,你让大家听听,你们姜家就是这么为人处世的?” 姜闵月何时受过如此屈辱,扬手就要打人。 卿酒眸子轻眯,直接按住了姜闵月的手,反手打回去。 只不过,刚刚挥出去就被楚行止给抓住。 事情发生的太快,姜闵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闪躲,而后看到楚行止挡在了她面前,心头一喜,当下就往楚行止身上靠。 楚行止面色沉冷,突然开口,“滚!” 他一向散漫不羁,寻常对女子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今日却…… 姜闵月咬唇,分外不甘心。 楚行止站在卿酒身前,垂眼看姜 闵月,“我拦她是不想让她脏了手,你不用想太多,今日是你撞了人,给她道歉,不然本殿还真要去你们府上说道说道,看看京城中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姜闵月一张脸青红交接,眼看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她只能狠心道了歉,“是我撞的你,抱歉。” 卿酒淡淡一笑,直接转身回了雅间,连句原谅的话都没有。 “小姐,我们……” 姜闵月深吸一口气,“我们走。” 回了雅间后,卿酒一脸忿忿之色,“还想跟姑奶奶我动手,刚才就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着,她瞪向楚行止,“你刚才拦我做什么,心疼她?” 楚行止哭笑不得,“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她不长眼,挨打也是活该,但她爹是工部尚书,你少给自己树敌。” 楚行止清楚自己体内的毒,也清楚他估计没两日好活,现在他是能帮卿酒顶着,可若他出了事呢,以后卿酒还怎么继续待在京城。 惠妃,姜闵月,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若毒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卿酒,只怕自己不能护她一辈子。 卿酒不以为意,喝了口青梅酿,“工部尚书怎 么了,我怕他不成!天子脚下,总不能半点王法都不讲,她在府上没学到的规矩,姑奶奶我教她!” 宋玉卿笑得无奈,自然知道楚行止心底的担忧,却也不好说透,只是跟着道,“你还是安分些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道歉是该道的,可你今日要打了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工部尚书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女被一个江湖女子欺负成这样,而且还是在天香楼中。 到时候,只会激化矛盾。 楚行止给了宋玉卿一个感激的眼神,“行了,今日的事就过去了,她要记恨也是记恨在我头上。” 卿酒轻哼,“她要是想来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 宋玉卿转移话题,“来,喝酒,我们才喝了一半,别提这些晦气的。” “对!不提晦气的,喝酒!” 卿酒没心没肺,注意力很快就从姜闵月身上移开,被宋玉卿拉着喝酒。 青梅酿酸酸甜甜,不过度数却是不低,卿酒一口气喝了两壶下去,双眼已经开始迷蒙,这时候根本听不清宋玉卿和楚行止在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应上一声。 楚行止揉了揉卿酒脑袋,对宋玉卿道,“这是喝多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醉不归 卿酒脑袋开始发懵,不过还是听到了楚行止的话,当即不满道,“谁说我喝多了,我还能喝!玉卿,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宋玉卿轻笑,意思性地冲卿酒举了举杯,“好,不醉不归!” 这下,卿酒才彻底满意,脱力地靠在楚行止怀中,时不时地开口嘟囔两句。 楚行止垂眼看怀中的人,平日里那股子轻挑浪荡的模样收了收,帮卿酒理着墨发。 宋玉卿眼底带着淡淡的笑,就这么看着二人,偶尔喝上两口青梅娘。 卿酒确实了解她,天香楼新出的青梅酿果真对她胃口。 等安顿好卿酒,楚行止才抬眼看过来,欲言又止。 宋玉卿都没抬头,直接抿了口酒,挑眉笑道,“担心阿酒?” 楚行止一愣,颇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她这性子,太容易得罪人,若身在旁的地方也就算了,可这里是京城。” 京城这片地界,随意扔一把石子出去,十个有五个都能砸中非富即贵的,卿酒一介江湖女子,就算再厉害也斗不过权贵。 宋玉卿勾了勾唇,“既然担心,那你就把人护好了,她是为了你才留在京城。” 闻言,楚行止 眸色微深,嘴里尽是苦涩,“玉卿,拜托你件事,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替我照顾好她,别让她在京城受了委屈。” 宋玉卿心头一酸,面上还是在笑,“别,你自己的人自己照顾好了,还没到最后时刻呢,别说这种话。” 她佯装不悦,“再者说,你是不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 楚行止正色,“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若有圣花还尚且存几分生机,可圣花没了,再如何也是拖延时间罢了。” “能拖延一时就拖延一时,总归会有办法。”宋玉卿不愿松口,她是大夫,不能让楚行止现在就放弃了希望。 楚行止挑唇笑着,跟宋玉卿碰了一杯,“我知道,要我能亲自护着她,也不舍得把她往你这里推。” “阿酒是我朋友,不管有没有你,这一点都不会变,想欺负她,也得问问我宋玉卿答不答应。”宋玉卿淡淡开口,算是给了楚行止一个承诺。 往后,只要她还在,卿酒就有人护着。 “痛快。”楚行止莞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趴在桌上早就不省人事的卿酒眼眶却是默默红了一圈,正强咬着牙控制自己不 哭出声来。 先前楚行止为什么拦着她动手她心里有数,可正因为有数,现在才更难过。 楚行止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可一个都快死的人了,却为她操碎了心,他本就是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性子,可如今却也收敛起了一身的尖刺。 卿酒头一次开始动摇,她一开始是不是就不该去招惹楚行止,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也不用让不可一世的楚行止为了她顾忌良多。 喝完了手中这杯,宋玉卿暂停了一下,想趁着自己还清醒先给楚行止把了脉。 “伸手。” 楚行止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笑得花枝乱颤,调笑道,“啧,阿酒才刚刚睡着你就想着摸我手,一会儿让阿酒看见了多不好。”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伸手,不然我现在就把她叫起来。” 楚行止吃了一瘪,才悠悠把手伸出来,满不在意道,“都说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算把再多次脉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宋玉卿听到他这么说话心里难受,绷着脸道,“我自私,看不得卿酒难过,就算是想方设法也要让你多陪卿酒两日。” 楚行止心中跟着一堵,饶有兴 趣地打量着宋玉卿,“我以前就在想敬霆那样冷冰冰的人最后会看上谁,没想到他喜欢牙尖嘴利的。” 宋玉卿一眼横过去。 楚行止失笑,“挺好,也就你这样的能管得住他,都说他最近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以前的他可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宋玉卿不置可否,手探在楚行止脉搏之上,眉头轻蹙。 半晌没说话。 楚行止叹了口气,“别这么严肃,搞得我好像马上就得见阎王一样。” 宋玉卿声音有些发闷,“没事,我和秦楚最近还在翻医书,等过两天给你拿新方子试试。” 楚行止知道宋玉卿是为她着想,点头答应了下来,故作轻松道,“继续喝?” “喝!我也喝!” 卿酒突然起身,猛地一拍桌子,好像又清醒了过来。 楚行止和宋玉卿都被她吓了一跳,楚行止下意识扶了把卿酒,生怕她不小心摔着,“我的姑奶奶,你可悠着点,不晕了?” “我什么时候晕过,我的酒量!”卿酒拍了拍胸脯,暗自将那些酸涩情绪都压了下去,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玉卿,今日高兴,我们 继续喝。” 宋玉卿拎起酒壶分别给三人满上,用实际行动回应。 三人心中各有各的事,喝起酒来也没收敛,转眼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香楼外面天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当云敬霆忙完过来时,刚推开雅间门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还有卿酒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步子顿了顿,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然后就看着宋玉卿正背对着他趴在桌上,双颊泛红,还在碎碎念着让人继续把酒给她满上。 就在宋玉卿伸手够酒壶时,云敬霆大步走过来按住了宋玉卿的手,惩罚性地捏了两下,“喝醉了?” “唔……”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脑袋,视线在楚行止和卿酒二人身上转悠,“你们谁灌她?” 楚行止一听乐了,“怎么还护起短了呢,我们三个可是喝得一般多,要说灌那也是互相灌!” 云敬霆轻嗤,“你和她们喝得一般多还好意思说话?” 楚行止,“……” 他懒得看云敬霆这个德性,颇有些头疼地冲着云敬霆摆了摆手,“行了,赶紧把人带走,回头替我和玉卿说声谢。” 云敬霆半蹲在宋玉卿面前,“回家?” 第三百七十二章 办正事 宋玉卿方才喝得急,现在是有些上头,此时正半眯着眼睛瞧云敬霆,似乎还没认出他是谁。 云敬霆被这样的宋玉卿给逗笑,手背碰了碰宋玉卿脸颊,“认出人了没?” 宋玉卿拧眉,毫不客气一巴掌打在了云敬霆手上,“别乱碰。” 话音落下,对面楚行止直接笑出了声,调侃道,“原来你在玉卿面前就是这种地位,啧,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云敬霆懒得理他,继续看宋玉卿,“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宋玉卿眨了眨眼,还确实认真看了起来。 良久后,她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敬霆。” “算你还有点良心。” 云敬霆心满意足,挑衅般地看了眼楚行止,伸手半扶半搂着将人靠在自己怀里,冲对面道,“走了。” 楚行止微微颔首,在云敬霆出雅间门时开口道,“朝堂那边要有什么事随时打招呼。” 云敬霆步子一顿,知道楚行止指的是大理寺卿一事,笑了笑,“能出什么事,没事别操心我,好好看着卿酒。” 二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近日宋玉卿因为挽清和大宝的事心情始终不好,再加上楚行止体 内的毒也没个着落,伤着心再喝酒更易喝醉,此时已经快要不省人事,和大型布偶一般瘫在云敬霆身上。 云敬霆失笑,一边紧紧抱着宋玉卿,“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宋玉卿迷迷糊糊皱起了眉,反驳道,“谁说的,谁能卖了我!” 云敬霆挑眉,语气惊讶道,“哟,现在还能回话呢。” “我没喝醉。”宋玉卿不悦地拍了云敬霆后背一巴掌,“阿酒和行止呢,我还能继续喝,说好不醉不归的!” 说着,宋玉卿晃悠着她那站都站不稳的身子来回看,仿佛是在找着她的酒友。 云敬霆嘴角抽了抽,一把将人抱回来,“少去打扰人家两个,都这么晚了,他俩有他俩的事要做。” 宋玉卿不懂,抬头看云敬霆,“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云敬霆意味深长,捏了捏宋玉卿腰间的软肉,“就是大晚上才有正事,不然我们也回去办正事?” 宋玉卿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谁要跟你办正事!” 云敬霆摸了摸鼻子,带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当然是你啊,不然我还能找谁。” 他说的坦然而真诚,让宋玉卿一 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不对,什么跟什么,她肯定是有点醉了,才被云敬霆忽悠成这样,他们和好了才几天,办什么正事! 眼看着云敬霆就要把自己往马车上带,宋玉卿眸子里突然带上了几分警惕,直挺挺停在马车前,说什么也不愿往前挪动,乍一看特别像个挺尸的。 沈从屿坐在车头,看到宋玉卿这样子就忍不住偏开头笑,“这是喝醉了?” 云敬霆也颇有些无奈,又气又笑,“犟什么呢,赶紧上马车,带你回府。” 宋玉卿一身的凛然正气,“不回!你休想让我上去!” 云敬霆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准备去哪儿?” 宋玉卿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下,“把我放这吧,明天来接我。” “噗……” 沈从屿笑得肚子发疼,打趣道,“爷,您是对她做了什么啊,人家这么警惕。” 云敬霆只觉头疼。 他沉默了片刻,半弓下身子,“上来。” “嗯?” “上来我背你,不坐马车。” 沈从屿半靠在一旁看戏,一边说着风凉话,“让人家上人家就愿意上啊,人家可是连你马车都不想坐。” 话音刚落,宋玉卿就直接跳到了云敬霆背上,动作熟稔地勾住了云敬霆的脖子,嘴上还不忘喊着,“驾!” 沈从屿,“……” 云敬霆背好宋玉卿,不冷不热对着沈从屿道,“你去济仁堂那边吧,晏月今日在那边,我这不用你跟着。” 沈从屿答应得痛快,心里想着等一会儿见了晏月得好好给她讲讲宋玉卿今夜什么样。 宋玉卿不愿坐马车,云敬霆还就真背着她一步步朝着府上走去,而且回的还不是侯府,是顾氏所在的府邸。 趴在云敬霆的背上,宋玉卿倒还算安生,就是话显而易见的变多。 “你带我去哪儿?” 云敬霆记仇,磨着后槽牙道,“带你去办正事!” 闻言,宋玉卿立马就扑腾着要下去,云敬霆苦不堪言,“带你去见娘。” 宋玉卿瞪着她圆溜溜的眸子,“你没骗我?” 云敬霆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看这是去哪儿的路!” 宋玉卿虽然喝多了,但好歹路还记得。 她抬头看了看四下,发现确实是回顾氏那里的路,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地趴在云敬霆背上,两条腿还一晃一晃的。 等到了府门前,云敬霆敲了敲 门。 没多久,顾氏开门,看到云敬霆和宋玉卿后先是一惊,“玉卿她出什么事了?” 云敬霆安抚,“没事,就是喝得有点多,我去给她喂点醒酒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孩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顾氏一边说一边查看着宋玉卿的情况。 宋玉卿看到顾氏,嘿嘿一笑,忙着打招呼,“娘。” 顾氏着急,忍不住伸手扶了扶宋玉卿,“在人背上还不老实,小心一会儿掉下来的。” 云敬霆轻笑,“不会。” 顾氏见云敬霆额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就猜到云敬霆应该是一路把人背回来的,不由得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了,是玉卿给你添麻烦。” “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他一路背着宋玉卿回了房,将人放在床榻上,忙着去倒水。 顾氏看到云敬霆一系列举动,心中替宋玉卿欣慰,“我去厨房帮她煮醒酒汤。” 云敬霆颔首,“好。” 他先倒了杯水端到宋玉卿面前,“来,嘟囔了一路渴了吧?” 宋玉卿扁了扁嘴,“这是什么?” “水。” “我不喝水,我要喝酒!就喝青梅酿!天香楼那种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好凶 云敬霆眸光沉沉,闻言倏尔一笑,“以后不准你再喝这么多。” 宋玉卿一张嘴撅得快能上了天,“为什么不让我喝?” 云敬霆垂眼看她,俯身亲了宋玉卿一口,餍足道,“喝多了就耍酒疯,在外面万一被人卖了怎么办?” “你才被人卖呢。”宋玉卿不服气,“我没醉,不信你让我下地,我给你走个直线看看!” 云敬霆轻笑,“先喝口水再走。” 宋玉卿看他,“喝水就让我下地?” “嗯。” 话音落下,宋玉卿直接端过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而后迫不及待下地要给云敬霆表演一个走直线。 云敬霆脸上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一边准备随时扶她一边瞧着热闹。 就见宋玉卿火急火燎下地,而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原地晃了两下,嘴里还不忘逞强,“你别扶我啊,我能走!” 云敬霆从善如流,“行,那你走稳点。” 宋玉卿拍了拍胸脯,而后挺直了背脊,像模像样地往前走。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就偏了方向,眼看着就要往墙上撞。 云敬霆勾唇,轻叹道,“我是从哪儿找回来的你这么个活宝,行了, 赶紧回榻上躺着去。” 他伸手要扶,可刚刚碰到宋玉卿的胳膊就被宋玉卿甩开,“都说了我能走,我刚刚走得不直吗?” 云敬霆口是心非,“直,太直了,确实没醉。” 宋玉卿轻哼一声,“我早都跟你说了,我的酒量,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灌得醉我,来你松手,我再给你走两步!” 云敬霆脸上笑意扩大,从一开始地挑唇到现在肩膀微微颤动,原因不是其他,主要是宋玉卿实在太可爱了,还偏偏执拗的紧,生怕旁人以为她醉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么强的好胜心。 “看好了啊!” 宋玉卿提示了一下,又跌跌撞撞往门口走。 这次,还不等她走两步门就被推开,是端着醒酒汤过来的顾氏。 刚一进来,顾氏就听到自家女儿嘟嘟囔囔,“看见没!我没醉,你夸我!” 偏偏云敬霆分外佩服,含笑道,“我们玉卿真厉害,还能走直线呢。” 听到这话,顾氏的嘴脸很明显地抖动了两下,似乎也是第一次见云敬霆这般模样,暗道这侯爷以前是造了什么孽,现在碰上了自家如此不正经的女儿。 顾氏拧眉,看着宋玉卿明显喝大 了的模样轻斥道,“赶紧回榻上去,在这和人家敬霆耍什么酒疯呢,别一会儿又摔地上,明天起来哭都没地方哭。” “娘。”宋玉卿郁闷,“你好凶啊。” 顾氏瞪眼,“我还能更凶你信不信,赶紧回榻上待着去,酒量不好以后就少喝,你以为每次都能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唔。” 世上一物降一物,对上顾氏,宋玉卿还真的偃旗息鼓,现在连反驳都没有,只是扁着嘴回了榻上,一声不吭。 顾氏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又委屈了,忍不住又后悔,可跟一个醉鬼实在也讲不出什么道理来。 云敬霆轻轻笑着,顺手接过了顾氏手中的醒酒汤,“我来照顾她就好,您放心。” 顾氏对上云敬霆,立马换了副脸色,“敬霆,那就拜托你了,玉卿这孩子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往后就劳你多照顾。” 云敬霆点头,知道自己这是得了顾氏的首肯,“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让玉卿受委屈。” 顾氏笑着,“我相信你。” 等送走顾氏后,云敬霆才心情甚好地回头,看到在榻上一声不吭的宋玉卿。 她方才和话痨一样说个不停,现在又突然安 静了下来,双颊还红红的,乍看上去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云敬霆心下一软,端着醒酒汤坐到宋玉卿身边,温声道,“生气了?” 不问还好,云敬霆才说了一句,宋玉卿的眼眶肉眼可见地就红了起来。 云敬霆忙着急起来,“怎么了这是,不哭,方才娘也没凶你,她是担心你,怎么还哭上了。” 他将醒酒汤放到一边,伸手去抱宋玉卿。 宋玉卿直接扑在了云敬霆怀里,眼泪瞬间流下。 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灼热,云敬霆更是一阵心疼,软下声音诱哄道,“卿卿,不哭,有什么委屈和我说,我替你做主。”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宋玉卿的后背,可这个举动非但没能让宋玉卿冷静下来,反而是让她越哭越凶。 云敬霆愈发着急,起身要看宋玉卿的脸,“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二人四目相对,宋玉卿红肿着一双眼睛,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想挽清和大宝了。” 这一刻,云敬霆突然觉得自己想杀人。 大理寺卿死得实在太容易了,他凭什么让宋玉卿这般难过。 云敬霆眼睫垂下,一点点 扶着宋玉卿躺下,而后和衣躺在宋玉卿身边,将人圈在怀中,“挽清和大宝现在应该已经见面了,她们二人往后互相都能照应,我们完了带二宝去见她们,她们定然开心。” 提到二宝,宋玉卿眼眶中的泪再度流了出来,“二宝还那么小……” “二宝还有我们,我们会照顾好她。” 云敬霆一句句哄着,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的眼泪才停下,肿着眼睛睡了过去。 直到她呼吸平稳,云敬霆才松了一口气,眼底尽是心疼之色。 他小心翼翼起身,推门出去,就看到在院中晾衣裳的顾氏。 顾氏带了几分诧异,“玉卿睡下了?” “嗯,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她喝了酒心里不好受,我拿湿毛巾给她擦擦脸,免得明日眼睛肿了又嫌丢人。” 宋玉卿是什么性子,他现在一清二楚。 顾氏欣慰,“有你在她身边,我也算是放心了。” “您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您得一直好好的,她才能跟着好。” 一句话,让顾氏心中也泛了甜,眼前有雾气笼罩,忙背过身去,“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热毛巾。” 顾氏走得匆匆,却在转身时落泪。 第三百七十四章 收买人心 翌日宋玉卿醒来时,云敬霆已不在身侧。 她横躺在榻上,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无数个画面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脑海中,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等回忆起她昨夜喝醉都干了些什么后,宋玉卿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忍不住哀嚎一声。 也太丢人了! 顾氏推门进来,听到啪得一声,被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玉卿,你没事吧?” 宋玉卿轻叹一口气,“娘,我昨夜耍酒疯你怎么没拦住我?” 顾氏一顿,颇为嫌弃地看了宋玉卿一眼,“谁知道你路上怎么为难敬霆了,回来都是人家把你背回来的,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多大人了还非要让背,我能拦得住吗?” 宋玉卿又是一声长叹,“太丢人了。” 她宁愿自己醉到断片,也不想第二天能回忆起一切,搞得她连装傻都装得不自在。 在榻上挺了一会儿尸,顾氏率先看不下眼,“醒来了就吃早膳吧,幸好敬霆不嫌弃你,昨夜辛辛苦苦照顾了你一夜,以后好好和敬霆过,别再闹小脾气了。” 宋玉卿沉默片刻,一轱辘从榻上起身看着顾氏,不可置信,“娘,怎么才 一晚上你就被他收买了?现在都开始帮着他说话了!” 顾氏拧眉,“什么叫被收买,敬霆怎么对你的娘都能看在眼里,娘是过来人,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心对你好,你这孩子还想怎么闹?” 宋玉卿抿了抿唇,“我又没说要继续和他闹。” 好个云敬霆,昨夜知道她喝醉了也不把她往济仁堂送,居然直接送到了顾氏这来,摆明了就是想借机表现一下自己,没想到堂堂嗣国候背地里小心思居然这么多。 顾氏也不知道宋玉卿在想什么,闻言只点了点头,“不闹最好,你们两个好好待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宋玉卿知道顾氏认了真,抓住顾氏的手,真心实意道,“娘,你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既然互相喜欢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以后会和他好好在一起的。” 顾氏脸上立马多出几分笑容,连连点头,“好,好。” 宋玉卿眼珠子一转,“娘,您现在年纪也不大,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你这孩子!”顾氏脸上挂不住,“每天口无遮拦的说什么呢。” 宋玉卿扁嘴,“怎么了,我们现在和宋家都脱离关系了,有什 么不能说的,你和宋山野算是和离,要碰上合心意的就试试,总不能一直这样一个人。”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别总想着我,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宋玉卿一看顾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刺激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宋山野那个狗东西?” 顾氏一脸嫌恶之色,“怎么可能。” “这不就得了。” 顾氏叹了口气,“娘现在就想看你好好的,不想你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现在这样就满足了。” 宋玉卿有些无奈,“娘,不用去管他们说什么,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还每天被人在背后骂呢,既然都这样了还怕什么,您想看着我好好的,我也想看你开心。” 宋玉卿靠在顾氏肩膀上,“对于我来说,您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自己,到时候我得多有负罪感,还怎么好好和云敬霆在一起。” 顾氏说不过她,脸皮又薄,没两句就被宋玉卿顶得说不出来话,只能转移话题,“对了玉卿,娘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嗯?”宋玉卿抬头。 顾氏斟酌着开口,“娘现在每天待在府 上也没什么干的,不然去成衣铺子里帮帮忙?娘绣工还可以,总不会拖后腿。” 宋玉卿张口想拒绝,可转念一想,顾氏成日里待在府上确实无聊,不如出去走走,也能多接触接触人,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 “玉卿?” “嗯。”宋玉卿回神,笑道,“那成衣铺子本来就是您的,您想去就去,他们还不都得把您给供起来,哪儿用得着您当绣娘?” 一开始,成衣铺子就是顾氏的嫁妆,只是后来被王氏捏在了手里,宋玉卿就是又把铺子抢回来而已。 顾氏脸上为难,“不当绣娘我也没什么干的。” 宋玉卿假装板脸,“谁说的,您就是老板娘,过去以后想干啥干点啥,看看店看看账目都行,我一会儿就去和店里赵掌柜说一声,具体的您和他聊。” 顾氏心花怒放,“好。” 用过早膳后,宋玉卿就先去了一趟成衣铺子,正好赶上赵掌柜在,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怕你不在这儿。” 现在京城的分店有三四家,赵掌柜每天忙得和陀螺一样,指不定在哪儿待着,就是宋玉卿找人也得专门挑时间。 赵掌柜一愣,以为宋玉 卿有什么急事,“出什么事了?” 宋玉卿摆摆手,和赵掌柜说了下顾氏想来成衣铺子的事,顺便观察着赵掌柜的表情。 赵掌柜一听,立马开口道,“原来是夫人要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您这儿是什么意思?” 宋玉卿笑笑,赵掌柜是个聪明的,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娘每天在府上待着无聊,她说想来当个绣娘,不过她眼睛刚好没多久,我也不想她太过操劳。” 赵掌柜秒懂,“夫人来当什么绣娘啊,这不是寒碜我们吗,您就放心让夫人来,到时候我给夫人安排,咱自家的店,总不能委屈了夫人。” 宋玉卿微微颔首,“那我娘就托你照顾了,等不忙的时候你去府上找她,你和她聊。” “成,就这事儿您还亲自跑过来一趟,直接让凛言过来和我说就行。” 说到凛言,宋玉卿眉头微蹙,心中嘀咕着她好像有几日没见凛言了,在顾氏那边也没见,难不成是一直在济仁堂待着? “没事,我顺路过来,走了。” 宋玉卿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济仁堂那边。 谁料,刚刚进去,宋玉卿就先瞥见了凛言的背影。 第三百七十五章 被人打了 “阿言。” 许久不见凛言,宋玉卿勾唇走过去。 可她才刚走了两步,就见凛言匆匆忙忙离去,连头都没回,和耗子见了猫一般。 “哎!”宋玉卿拧眉,满脸疑惑地看向方才正和凛言说话的晏月,“出什么事了,他跑什么啊?” 晏月挠了挠头,目光有些飘忽,“我不知道啊,估计他那边有点急事吧。” 宋玉卿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她先前问过凛言,凛言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被人卖进宋府,一直独身一人,无牵无挂,跟了她以后也没见和谁交往过密,哪儿来的什么急事? 而且凛言一直负责着照顾顾氏,往常时不时都会去顾氏那边待着,现在大晚上的也不回府,就在济仁堂是为什么? 越想,宋玉卿就越觉得不对,抬步准备追上去问问。 “玉卿。” 身后,秦楚拿着一张方子走来,“正好,这是我最近新研究出来的针对三殿下的方子,就是其中还有好几味药材的剂量我拿不准,正好你来了,一起看看。” 宋玉卿收回目光,知道楚行止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下去,当即接过方子,正色道,“我们去后院聊。” 秦楚 研究了从药王谷带来的一系列古书,终于从书上寻到一点能够延缓毒发的线索,虽说不能解毒,不过能拖一段就是一段,说不定就能有转机呢。 古书流传时间太久,不少地方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字迹不清。 秦楚将能看清的都临摹了下来,剩余不确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补足,想来找宋玉卿商量。 宋玉卿垂眸看着药方,眼神微亮,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 于楚行止而言,现在最珍贵的就是时间。 “阿楚,我替三殿下谢谢你。” 秦楚清润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你我之间也是朋友,朋友有难,自然该倾力相帮。” 宋玉卿知道药王谷的古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而秦楚这个时候愿意拿出来,是冒了被药王谷之人戳脊梁骨的风险。 这份情,宋玉卿记在心上。 二人蹲在后院研究古籍配方,一研究就研究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晏月端着午膳过来,“玉卿,秦公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完再研究。” 宋玉卿抬头,伸手按了按脖颈,有些惊讶,“已经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晏月失笑,“是啊,饭菜都热了两次。 ” 宋玉卿起身,靠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环顾一圈,“凛言呢,我最近怎么总也不见他,刚好不容易看见了还给跑了。” 晏月目光轻闪,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估计是他那边有什么事还没忙完吧,我也不知道。” 宋玉卿眸子轻眯,定定看了晏月片刻,摆摆手,“行了,你去干你的吧,不用在我这守着。” 得了这句话,晏月如释重负,忙转身离去,就连背影中都透着几分心虚。 秦楚若有所思,眉头轻挑,“凛言有事情瞒着你?” 宋玉卿挑了挑唇,语气中带着肯定,“啊,长大了有小秘密了,居然连我也瞒着。” 秦楚边吃边笑,“凛言是个好孩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也不用看得太紧。” 宋玉卿满脸狐疑之色,“我倒是不担心他闯什么祸,不过晏月都跟着他一起瞒我,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凛言一向让人省心,平日里也不是个多话的,估计是不想你跟着操心。” “嗯。”宋玉卿点点头,盘算着什么时候堵着人问一问。 用过午膳,两个人继续研究古籍,堪堪在天黑之前敲定了新方子的药材和用量,准 备这两日先拿给楚行止试一试,而后再慢慢调整。 宋玉卿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会转了,“幸亏有你在,不然这古籍我就是再研究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研究出个什么结果来。” 药王谷的藏书,她自然不如秦楚了解,而且其中不少草药她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效用也全靠秦楚给她讲。 秦楚轻笑,“客气了,没有你,我也确定不了药材用量。” 二人互相捧了两句,宋玉卿将方子收起来往外走,正巧撞见了要进来的凛言。 可看到她的瞬间,凛言第一反应就是转身。 宋玉卿拧眉,“凛言。” 凛言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玉卿姐,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回来。” 说着,凛言抬步就要走。 宋玉卿抬高声音,“你给我站住!” 凛言背脊一僵,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宋玉卿面无表情,声音不辨喜怒,“转过来。” 凛言还是没动,可以看出还在犹豫。 “我再说最后一次,转过来。” 秦楚闻声而来,看着凛言的背影,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阿言,出了什么事别着急,先 和我们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玉卿她也是担心你。” 凛言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只不过脑袋始终低垂着。 宋玉卿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凛言脸上,陡然间变了神色。 本来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庞上,现在却处处带着伤。 眼角处带着淤青,鼻梁上还有伤口,甚至连嘴角都是破的,一看就是出去和人打了架。 秦楚也是一愣,“怎么回事?” 凛言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玉卿沉默了片刻,走到凛言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凛言,很明显是憋着心中一股怒气,“谁打的?” 她开口问,凛言没法不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没谁,就是在外面和人生了些口角,误会过去就没事了。” 凛言这个回答,直接把宋玉卿气笑,她舌尖狠狠抵了抵后槽牙,“你管这叫误会?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憋着不吭气,是打算等脸上的伤好了再让我知道?还是根本就不准备告诉我,再和晏月一块瞒着我?” 凛言的头越来越低,“对不起。” 宋玉卿恨铁不成钢,“笑话,谁用得着你跟我道歉,我最后问你一遍,是谁打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祸国殃民 等了片刻,宋玉卿彻底没了耐性,“行,我去找晏月问。” 话音落下,宋玉卿抬步就要离开。 凛言着急,伸手有些无措地拉住了宋玉卿的胳膊。 宋玉卿偏头看他,“现在愿意说了?你就是不说这件事也瞒不住,京城里有人把你打了,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觉得我查不出来?” 她身边跟着的人不多,除了云敬霆那边的人就是晏月和凛言,动凛言,无异于在挑衅她。 凛言目光轻闪,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只能一五一十地说。 “是姜闵月的人。” 宋玉卿一张脸顿时沉下,“姜闵月?你和她的人怎么有的交集?” 凛言脸上多了几分愤慨,在宋玉卿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闵月原本一直心悦于楚行止,眼看着等到楚行止选妃了,可却在中途又杀出来个卿酒,让她的美梦彻底落空。 那日正巧又在天香楼和卿酒宋玉卿起了争执,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离开天香楼后就对二人破口大骂,直言她和济仁堂不少年轻大夫勾勾搭搭,可怜云敬霆一直被蒙在鼓里,还真把她当宝贝一样的宠着,和卿酒就是一路 货色。 好巧不巧,凛言当时正在去天香楼接宋玉卿的路上,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言论,直接冲上去对峙,姜闵月身边跟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凛言一对多自然不敌,最后就被打成了这幅模样。 最近大理寺卿的死讯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怀疑是宋玉卿和云敬霆背后下的手,凛言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宋玉卿添麻烦,于是就想着偷偷瞒过去,结果又被晏月撞着,才有了之后的事。 听罢,宋玉卿一张脸彻底冷下,咬着牙道,“你行,你可真行,这么大的事回来不和我说,居然还想着要瞒过去!” 凛言一张面瘫脸难得有了窘迫之色,“就是点儿皮肉伤,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只是她说话太难听,她凭什么那么说?” 在凛言心中,宋玉卿就像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是他在至暗时刻遇到的一束光。而现在,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他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往宋玉卿身上安。 “她说话难听你就敢一个人冲上去?那是工部尚书家的嫡长女,身边多少侍卫跟着,你身手一般,胆子倒是大,若真出了点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宋玉卿又急 又气,她向来护短,身边的人被欺负成这样她现在才知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事,她的人也没讨了什么好,我帮你骂回去了。” 骂回去了? 还挺骄傲? 宋玉卿气得直想笑,又扫了眼凛言脸上的伤,眸色愈发凌厉。 她闭了闭眼,直接抓住凛言的手腕往屋里带,“你跟我进来。” “坐下。” 凛言一一照做,等看到宋玉卿拿着伤药过来时才反应过来,“我脸上的伤没事。” 宋玉卿心中憋着气,说话也不客气,“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凛言耸了耸肩,不敢再多话。 宋玉卿拿着伤药往凛言脸上的伤口涂,对面下手时不留余地,凛言回来第一时间只想着藏,就在济仁堂里硬生生是没敢和大夫们张嘴拿药,就一直死扛着到现在。 “嘶——” 伤药碰到眼睑下方的伤口,凛言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疼就长点记性,以后身边没人就别冲上去出头,而且她不过背后说了我两句,我又不疼不痒的。” 凛言抿唇,“我听不下去。” 宋玉卿心下一软,终是没再说话,只 是小心翼翼地帮凛言涂着药。 等云敬霆忙完过来后,济仁堂大部分大夫都已经回家,后院一片安静。 他走进屋子,就发现宋玉卿和凛言面对面坐着,气氛诡异。 云敬霆首先去看宋玉卿,发现宋玉卿绷着一张脸不作声,凛言则是顶着一脸的花花绿绿,显然也不敢开口。 他走至宋玉卿身边,挑眉道,“这是怎么了?你把阿言打了?” 宋玉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问他,我倒宁愿是我打的。” 云敬霆莞尔,揉了揉宋玉卿的脑袋,“一天到晚凶巴巴的,阿言都这样了,你就别和他生气了。” 宋玉卿,?? 云敬霆一个被称作活阎王的人居然说她凶巴巴? 宋玉卿怒目圆瞪。 云敬霆立马服软,伸了伸手哄道,“不凶不凶,我家玉卿英明神武,肯定是阿言做的不对!说说吧,怎么了?” 等听到了姜闵月的事情后,云敬霆脸上的笑改为嗤笑,“我看姜闵月她这张嘴是不想要了。” 暗地里说人说到宋玉卿头上,那话还一句比一句难听,云敬霆自然容不下,“沈从屿,你……” “哎,等等。”宋玉 卿给沈从屿使了个眼色,“不用你插手,你好歹是个侯爷,和一个女人动手传出去多难听。” 云敬霆不以为意,“不论男女,惹到本侯头上就都别想本侯善罢甘休。” 见云敬霆认了真,宋玉卿立马道,“她现在是惹了我!女人之间的事,你别掺和进来,我自己亲手收拾她!阿酒那日想打她被三殿下给拦了,既然她上赶着要挨这顿,那我就成全她!” 云敬霆薄唇半勾,从身后搂着宋玉卿的腰,“好,你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我帮你兜着。” “啧。”宋玉卿忍俊不禁,“听你这话总感觉我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云敬霆凑上前亲了宋玉卿一口,鼻尖轻蹭,“是啊,专门来祸害我的。” “嗯?” 云敬霆将人搂得更紧,“我愿意,我就愿意你来祸害我,我心狠你手辣,简直绝配。” 一旁,沈从屿和凛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默默退出去。 宋玉卿偏头看云敬霆,笑得愈发明艳,“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 以前的云敬霆简直是标准大直男,说出来的话没两句能听的,现在简直就是张口就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卸磨杀驴 云敬霆挑唇,“不喜欢?” 宋玉卿搂着云敬霆的脖颈,笑容明媚,“喜欢,以后继续保持。” 等二人腻歪了一会儿之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沈从屿轻咳两下,提醒道,“爷,老夫人先前叫人去了兵部,说好几日没见您了,想见见您。” 云敬霆应了一声,知道老夫人找他估计是为了大理寺卿一事,却也不欲在宋玉卿面前多说,只是偏头看过来,“时辰不早了,跟我一块回去?” 宋玉卿拒绝地干脆利落,“别,你自己回吧,老夫人现在估计也不想看见我,就不给她老人家找麻烦了,我正好还要研究研究给三殿下的方子。” 云敬霆也没强求,只是有些不舍地抱了抱宋玉卿,轻叹一声,“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回去啊?” 宋玉卿拍了拍云敬霆背脊,“你急什么,我们现在不也每天都能见。” “那不一样。”云敬霆不满,语气带了几分哀怨,“以后要不你跟我回侯府,不然我就去娘那边找你,反正和离书已经被我撕了,你休想再离开我。” 娘? 宋玉卿憋笑,“你叫谁娘呢叫得这么顺口?” 云敬霆眯眼看 她,“你说呢,和离书都撕了,你娘就是我娘!” “啧。” “白眼狼,你小心我明天就去娘那告你始乱终弃!让娘好好管管你!” 宋玉卿瞧着耍无赖的云敬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行了,赶紧回去,这事以后再说。” 现在这个关头上,二人都在风口浪尖,若是现在重新在一起怕是会坐实大理寺卿被杀害一事,现在没必要给人这个把柄。 云敬霆不依不饶,“以后是什么时候?” 宋玉卿,“……” 无奈之下,宋玉卿只得再次抱住云敬霆腰身,撒娇道,“等过了这阵风头行不行,反正你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怕这一两天。” “你保证?” “保证!” 在宋玉卿的再三保证下,云敬霆才终于舍得离去。 不过,在他推门而出时,对上的就是沈从屿晏月和凛言几张不可置信以及一言难尽的脸。 实在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主要是这样死缠烂打非要人家和他在一起的云敬霆,简直和被夺了舍一样。 出门之后,云敬霆脸上的表情就换上了一贯的淡漠,不紧不慢扫过几人,“都很闲?” 沈从屿第一 个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想不到我家爷还有这一面啊,真得感谢玉卿,不然我还想象不到呢。” 云敬霆一记眼刀扫过来,警告道,“再多说一句,明天就把你调到京郊,你和晏月也别见了。” 晏月哭笑不得,“爷,您这怎么还殃及池鱼呢?罚他就罚他,不能连带着我一块罚啊,先前你和玉卿姐闹别扭的时候,您忘了是谁在背后兢兢业业替您说话?这里怎么着也得有我的一半功劳吧。” 云敬霆不以为意,“本侯和玉卿什么时候闹得别扭?我们可一直好好的。” 晏月,“……” 什么叫卸磨杀驴,她今天终于是体会到了。 等云敬霆和沈从屿走后,宋玉卿直接去了书桌前,“晏月,过来研墨。” “哎,来了。” 书桌前,宋玉卿神色散漫,一手执墨笔,不紧不慢地写下了几个字。 晏月探头看了眼,微微一愣,“玉卿姐,你要约姜闵月出来?” “是啊,凛言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晏月惊讶于宋玉卿的直接,有些为难道,“虽说此事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可直接下帖子约人出来吵架是不是……有 点过于大胆了?” 就这事传出去,估计宋玉卿又得成为京城茶馆酒肆中的热门人物。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把帖子折好递给晏月,“不下帖子约出来难不成我直接上门找她?就这么办,明日你就把帖子送过去。” 晏月拿着手中的帖子,突然感觉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她家侯妃不愧是她家侯妃啊。 —— 隔天一大早,帖子就被送到了工部尚书府。 姜闵月看完之后就是一声冷笑,“哟,这不是宋玉卿的帖子吗?” 一旁丫鬟皱了皱眉,“小姐,宋玉卿给您下帖子做什么?” 姜闵月坐在铜镜前,红唇轻勾,“她的人前两日惹了本小姐,想必是她知道以后心中不安,想着来找本小姐赔罪。” “赔罪?”丫鬟还有些迷惑,“可那日我们在天香楼中见她,她可嚣张跋扈的很。” “那又怎样,当时还有三殿下在场护着她,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大理寺卿一案闹得沸沸扬扬,都快影响到嗣国候,她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听说侯府的老夫人昨日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她侯妃的位子可不一定稳咯。” 丫鬟帮姜闵月一点点梳 着墨发,“奴婢还以为那宋玉卿有什么天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到最后还不是只能和小姐服软。” 姜闵月得意一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道,“本小姐是姜家的嫡女,她又算什么,更别说那个卿酒,还妄想嫁给三殿下,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那小姐,我们到底见不见?” “有人上赶着要来赔罪,我们当然要见,不光要见,本小姐今日还要让她当着京城无数贵女的面给本小姐道歉,让她彻底颜面扫地!” 姜闵月和宋玉卿之间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她一想那日楚行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卿酒让她难堪,她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丫鬟动作停了停,“宋玉卿毕竟是侯爷的心头好,到时候侯爷要是听说了……” 姜闵月起身,“无妨,是她宋玉卿主动来招惹本小姐的,可不是我去招惹她,就算到时候消息传去嗣国候那里,本小姐也有的说,更何况,嗣国候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宋玉卿得罪我们姜家。” 帖子收到回复后,宋玉卿便直接利落地开始换衣裳准备出门,让一旁的晏月看得心中惴惴,总是有些不安。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打架 “玉卿姐,我们要不要和侯爷说一声?”晏月试探性地开口,毕竟她看宋玉卿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可不像是去好好聊天的,八成得出什么事。 今晨她将帖子送出去后,本想着知会沈从屿一声,却被宋玉卿直接给拦了下来。 宋玉卿换了一身利落的白衣,又将墨发尽数束起,不以为意道,“不必和他说,我和姜闵月之间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一会儿你去了就在旁边等着,也不用你动手。” 晏月知道宋玉卿是有仇必报的性子,知道也劝不回来,只能退步道,“那我们可提前说好了,你要是有危险我不能不插手,上次你出事都快把我吓死了,再来一次我就该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宋玉卿勾唇,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太高看那位姜家大小姐了。” “走吧。” 话音落下,宋玉卿便带着晏月和凛言出门,直奔提前约好的梅园。 马车停下,晏月掀开帘子朝里扫了一眼,当即就变了脸色,“好一个姜闵月,帖子上说好不带多余的人来,她想干什么?” 闻言,凛言先是一愣,而后沉下了脸,跟着看出去。 便见梅园中不 光是姜闵月,而是一群莺莺燕燕,看样子京城中不少贵家小姐都被叫来了,甚至还有宋玉仪在。 “玉卿姐,此事因我而起,你没必要被连累进来,今天的约,我替你赴。” 凛言握了握拳,知道宋玉卿如果这个时候下去了,恐怕没法善了,说不定还会成为京城中的笑柄。 此时,姜闵月的目光正好落在马车上,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宋玉卿的马车么,既然来了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本小姐能把你给吃了?” 宋玉仪跟在姜闵月身侧,眼神中带着嫉恨,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不会是怕了吧?” 马车中,晏月和凛言都是面色不善,而宋玉卿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之色,不顾阻挠直接下了马车,看向宋玉仪,“我怕不怕不清楚,不过前两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听说宋大人上次回去还对你动了手,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宋玉仪脸上立马多了几分难堪,咬牙切齿,“宋玉卿,你……” 宋玉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走到了姜闵月面前,环顾四周,“姜小姐好大的排场,还带了这么多人来,是准备待会儿看笑话的?” 姜闵月一噎 ,眸子轻眯,“你还真敢来。” 宋玉卿嗤笑一声,“我有何不敢,现在是你打了我的人,不会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过去吧。” “哟,不过是打了你一个下人,还敢来耀武扬威?” 今日来的不少人都是姜闵月的好友,先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姜闵月工部尚书女儿的身份放在这,京城中就已经有无数人想要巴结。 “就是,嗣国候现在是护着你,可你以为侯爷能护你多久,你现在和闵月跪下道歉还来得及,闵月一向大度,说不定就不和你计较了。” 姜闵月扬了扬下巴,一副得意模样,“你今日要是不愿道歉也无妨,去把那个什么叫卿酒的给我叫过来,她给本小姐道歉,本小姐一样能接受。” 宋玉卿红唇轻挑,一瞬不瞬地盯着姜闵月,“我也先给你一个机会,和凛言道歉,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凛言和晏月站在宋玉卿身后,一颗心始终都是绷着,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保护宋玉卿。 他如今脸上的伤还没好,本就白皙的皮肤配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姜闵月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你们听到没,她居然让本小姐给一个下人道歉?宋玉卿,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旁边不知哪家的小姐上下打量了一遍凛言,啧了一声,“说不定不是下人呢,看这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兴许……” 她一脸的意味深长之色,旁边人皆是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和嘲笑声。 凛言的拳头越握越紧,宋玉卿眸色骤冷,在一众嘲笑声中,一拳狠狠打在了姜闵月的鼻梁之上,“既然敬酒不吃,那今日我就让你尝尝罚酒的滋味!” 惨叫声响起。 宋玉卿毫不留情,怼着姜闵月的脸就打了上去,凛言脸上什么地方有伤,她就专打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姜闵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简直就是被宋玉卿按在地上打。 旁边众人乱作一团,尖叫声四起。 “宋玉卿,你怎么敢打姜小姐,快拦啊,你们快点!” 众人今日前来都是准备看宋玉卿笑话的,谁想到宋玉卿压根不是一般人,上来就打了姜闵月。 宋玉卿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关节都在微微发痛,眼看着旁边有人要上来帮忙,宋玉卿还抽空开了口,“把这些人拦下,今日是我宋玉卿 和姜闵月之间的事,谁都不许插手!” 晏月早就憋着一股气,直接拔出长剑上前,“谁敢靠近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来也好笑,晏月手中长剑一露出来,原本几个嚷嚷着要帮忙的大小姐现在都不敢动了,连连后退,生怕不小心伤到自己。 而姜家的侍卫,也都被云敬霆派在宋玉卿身边的暗卫给拦了下来,不让靠近一步。 于是乎,整个场面就变得无法控制起来,根本就是宋玉卿对姜闵月单方面的殴打。 还没过一会儿,姜闵月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整头的墨发都散了下来,哪儿还有平日里大小姐的模样。 “啊!”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啊,别打了!快来人!” 姜闵月好不容易抓住了宋玉卿的衣袖,想要把人按倒,可肚子上又被宋玉卿踹了一脚,分外狼狈地摔倒在地。 宋玉卿按着姜闵月一边的肩膀,舔了舔唇,“最后一下,还清了。” “砰!” 姜闵月嘴角瞬间破了个口,连叫都叫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宋玉卿才神色冷漠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不顾四周目光扬长而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谁都抢不走 等宋玉卿走远后,一众暗卫才转身离去,隐于暗处。 当着京城这么多贵女的面打人,宋玉卿显然就是毫无顾忌,竟连工部尚书家的女儿都没放在眼里,看傻了无数人。 宋玉卿从梅园离开,偏头看凛言,叹了一口气,“顶着一脸的伤,你最近还是先在府里待着吧,我身边晏月跟着就行。” 凛言坐在宋玉卿身侧,抿着唇一言不发,细看的话眼眶还有些发红。 少年一副执拗模样,让宋玉卿心下一软,“得了啊,都给你找回场子了,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她有心想逗凛言,故作轻松道,“你没出气的话,不然我们折回去再打她一顿?反正一顿也是打,两顿还是打,虱子多了不怕咬,今日必须得让我们阿言出了气!” 见宋玉卿一副恶霸模样,晏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玉卿姐,你这就过分了啊。” 凛言睫毛轻颤,“是我连累你了。” 若是知道当日上前和姜闵月叫板,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定会死死忍住,哪怕换个手段,也不该把火烧到宋玉卿这里。 京城那些贵女们,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现在宋玉 卿本就官司缠身,他还…… 宋玉卿神情慵懒,靠着车壁啧了一声,“什么叫你连累我了,她自己嘴贱找打,说的时候就该预料到有这一天。再者说,就算我不去招惹她,她也迟早会来惹我,不关你的事。” 凛言垂下脑袋,兀自懊恼。 宋玉卿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从来不怕惹麻烦,更不愿让身边的人忍着憋着,她在背后嚼舌根,你冲上去是为了我,此事若说有错,你从头到尾也只做错了一处。” 凛言抬头看宋玉卿。 宋玉卿淡淡道,“出了事就不该瞒着我,你也应该知道瞒不住。” 良久后,凛言点头,“知道了。” 晏月也一副受教的表情,“不愧是我家玉卿姐,就是厉害,看以后京城中还有谁敢背后乱嚼舌根子,下次打得她们屁滚尿流!” —— 姜闵月身为工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她挨揍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还有无数人在场,此事以飞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就是姜闵月有心想瞒都瞒不住。 听说此事时,卿酒正和楚行止手牵着手游船,一副准备修身养性的模样。 卿酒一身红衣坐在船头,看 着天边云卷云舒,整个人都感觉宁静下来,“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楚行止心中发痛,面上神色如常,轻笑道,“你想得美,你都把本殿拐到手了,还想着以后耳根子能清净?” 卿酒知道楚行止在故意转移话题,也不戳穿,配合着打趣道,“是啊,估计是清净不了了,毕竟前两日那姜家大小姐还放话说要把我赶出京城呢。” 楚行止抬眼看卿酒,“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要生气也是她生才对,暗地里仰慕了你这些年,结果到最后你还不是到了我手里。” 楚行止忍俊不禁,将人搂在怀中,“对,本殿现在是你一个人的,谁抢都抢不走。” “哟,还有人抢呢?” 楚行止翻白眼,“废话,本殿在京城的名声你也不是没听说过,你好好珍惜着。” 二人一边调笑游船一边靠岸,楚行止率先上去,冲着卿酒伸出了手。 卿酒借力上岸,和楚行止十指紧扣,正准备趁着日落时再逛一逛,结果就听岸边人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姜闵月挨揍的事。 而且,还时不时能听到宋玉卿这三个字传出。 二人往出迈的步 伐同时一顿,对视一眼,立马又转身回了人堆里。 “今天那场面,你们没亲眼看见真是可惜了,那宋玉卿一拳头就砸在了姜家大小姐脸上,听说是为了给她身边一下人出气。” “哇,真的假的?那可是姜家大小姐,她也敢打?” “她有什么不敢的,人家背后还有嗣国候给撑腰,就是把天捅破了一个窟窿都没事,也是那姜家大小姐自找的,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个宋玉卿。” 越听,卿酒和楚行止的神色就越发一言难尽。 卿酒忍不住开口发问,“宋玉卿为了一个下人打了姜闵月?她们两个什么仇什么怨?” 不是她不信,主要是此事太过突然,收拾一个人的法子有很多,没必要直接杠上,这话还是宋玉卿之前说给她听的,让她遇到事情不要急躁,结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女子神秘兮兮地开口,“我听说一开始是姜家小姐背后说宋玉卿,结果恰好被宋玉卿身边人听到了,就上去理论,那姜家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把一个区区下人放在眼里,直接就让侍卫把人打了。” “而且啊,姜家小姐还一直喜欢着我们 当朝三殿下,想必大家伙都知道了,三殿下不知怎地喜欢上一江湖女子,恰好,这江湖女子还是宋玉卿的朋友,两个人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今天不就打起来了嘛。” 旁边,另外一人凑进来,“还不知这些,我小舅子的二婶她女儿,今日也在梅园,她说姜家小姐还让宋玉卿把那江湖女子叫过来给她道歉,道了歉就算完事,结果宋玉卿听了一拳头就怼上去了,把人按在地上足足打了半刻钟。” “啧啧,这性子,不愧是侯爷喜欢的人啊。” 卿酒和楚行止也没想到,他们在街上随意听了一桩逸闻,还偏偏扯上了他们自己。 卿酒在原地沉默半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和楚行止直奔顾府。 府上,宋玉卿和云敬霆刚刚陪着顾氏用完晚膳,卿酒和楚行止就出现在了面前。 顾氏看到二人,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回了房,剩下卿酒在原地怒目圆睁。 宋玉卿坐在藤椅上,双腿交叠,姿态散漫地瞥了眼卿酒,又看向楚行止,“她这是怎么了,你把人惹着了?” 楚行止哭笑不得,“我可没那本事惹她,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干了点啥。” 第三百八十章 别太过分 此话一出,宋玉卿眉头轻挑,“你们听说了?” 楚行止坐在一旁,心里是对宋玉卿由衷的佩服,放眼整个京城,就没有哪个女子能有宋玉卿这种胆子和魄力,竟敢当街殴打贵女,他薄唇挑着,“能不听说嘛,您这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京城了,我们从街上一路走过来都听了好几个版本。” 宋玉卿微微一笑,“传遍了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一旁,卿酒深吸一口气,把一路憋在肚子里的话通通说了出来,她瞪着眼睛,直接到了宋玉卿身边,不可置信道,“你前两日是怎么和我说的?前两日在天香楼碰到姜闵月,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还不等宋玉卿回答,卿酒就继续道,“你当时还拦着我别打姜闵月,我听你俩的,和那种人没必要,那你呢?好家伙,我今天听说你把她打了的事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结果,结果还真是你打的,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地打她,怎么?劝了我半天不打,合着一转身你就自己上了?” 宋玉卿被卿酒这一连串的话给逗笑,“她挨打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能不激动吗?那是姜家大 小姐,你把她打了往后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到底怎么想的?亏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脾气好了,结果根本就是我的错觉。” 宋玉卿随手拿了串葡萄,摘下一颗放自己嘴里,而后才不紧不慢解释道,“她的人动了凛言。” “阿言?” 卿酒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层,不由得环顾四周。 宋玉卿开口,“别找了,他那张脸现在花花绿绿的没法见人,你别又往他心头上插刀子。” 卿酒恍然反应过来,愤愤道,“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就把她打了,原来是因为阿言,那就是她活该,该打!” 卿酒和宋玉卿二人能处成朋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二人都同样的护短,自己偶尔受点委屈还行,可身边的人绝不能受委屈,更何况还是二人都当做弟弟凛言。 二人义愤填膺,看得楚行止眼角眉梢都带了笑,转头看云敬霆,“你不行啊,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露面?” 云敬霆神色淡淡,语气细听却还带着几分哀怨,“她不让我插手。” 得到这个答案,楚行止先是一怔,而后莞尔,“像是玉卿的作风。” 宋玉卿吐了葡萄皮, 理所应当道,“你插手算怎么回事,她背后说我我当然要自己去找她算账,而且,亲手打她才更爽。” 闻言,卿酒脸上立马多出了几分认同之色,连连点头,而后又突然变脸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我上次就想打她了,要不是上次你们拦着,收拾她还用等到现在?” 宋玉卿没好气道,“我叫你干嘛,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别回头再把人打死,那可就闹大了。” 话音落下,在场几人都笑出了声。 卿酒自己也被逗乐,转念一想还是承认下来,“倒也是。” 几人其乐融融,压根没有把人打了的紧迫性,甚至卿酒在聊了会儿天后来来了兴致,“喝几杯?” 宋玉卿从藤椅上起来,“我们能喝,三殿下可不能喝。” 她将先前新研究出来的方子递给楚行止,“这是根据药王谷的古籍写出来的药方,虽不能解毒,不过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素,先试试效果,完了再调整。” 楚行止接过,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像是根本没把自己体内的毒放在心上,只开口道,“回头你替我谢谢秦公子,他的情,我记在心上。” 云敬霆 抿了口酒,毫不客气,“你记着有什么用,别到时候人家找你帮忙你都入土了,好好撑着多活两年。” 楚行止瞥他,“这么狠?” 云敬霆不以为意,只淡淡道,“自己的事,就撑着自己做。” 宋玉卿坐到云敬霆身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云敬霆的手,知道他是在用卿酒刺激楚行止,想让楚行止别放弃。 楚行止性子一贯洒脱,若不是遇上卿酒,他怕是当真要彻底放弃了。 可他们作为楚行止身边的好友,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楚行止走到最后那一步,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将人再多留一会儿。 说完姜闵月的事,几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因为楚行止不方便喝酒,二人也没在此处多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手牵手离去。 夜色下,宋玉卿和云敬霆依偎在一起。 秋风清凉,月色如水。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打了个哈欠,困意跟着涌上来。 云敬霆伸手抱她,语气温柔,“困了?” “嗯。”宋玉卿揉了揉眼睛,将脑袋靠在云敬霆肩膀上,“今晚你不回 去?” 云敬霆眯眼,“赶我走?” “你不回去老夫人怕是又该生气了,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脑袋,“祖母那边交给我,你就不用成日跟着操心了。” 宋玉卿抬头看云敬霆,“你真不准备回去?” “你不想我留着陪你?” 宋玉卿沉默。 笑意很快出现在云敬霆的眼底,“想我留下就直说,祖母近日来身子恢复的不错,还有宋嬷嬷陪着他,也不需要我时时在。我的婚事,从来都是我自己做主,你们两个若处不来就不必费力再处,但不许影响到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宋玉卿抱着云敬霆的腰,红唇轻勾,“好,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估计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别想清净了。” 今日她打了姜闵月,想想也知道工部尚书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从她动手的那一刻,也没想过此事要善了。 云敬霆直接打横将宋玉卿抱起,大步朝着屋中走去,“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你要有那心思,不如担心担心你今夜。” “云敬霆,我警告你啊,别太过分!” 云敬霆笑,“什么叫过分?” 第三百八十一章 砸店 翌日一早,宋玉卿从混沌中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身侧正抱着她的云敬霆。 她眨眨眼,下意识看向窗户处。 天光已经大亮。 云敬霆闭着眸子,声音中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再睡会儿,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唔。” 宋玉卿靠回云敬霆温暖的怀中,抬眼用目光描摹着云敬霆俊朗的五官,一寸接一寸。 云敬霆突然勾唇,“我这么好看?” 在云敬霆睁眼的瞬间,宋玉卿很快挪开目光,嘟囔道,“自恋,哪儿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云敬霆脸上笑意渐深,反问,“我不好看?” 宋玉卿一阵无语,却又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好看,好看行了吧,你就是全西楚第一好看的人。” 云敬霆微微颔首,“这还差不多。” “啧,我以前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宋玉卿忍笑,捏着云敬霆的脸颊来回揉搓。 云敬霆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压根就没想着反抗,意味深长道,“你以前难道不是看上本侯的皮囊了?” 宋玉卿刚想否认,就莫名想到了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会儿云敬霆脾气古怪,顶 着一张面瘫冰块脸,防她就和防贼似的,但偏偏这人又长了张如谪仙下凡的脸,饶是她也没法抗拒。 为色所迷啊…… 瞧着宋玉卿几经变换的神色,云敬霆笑得愈发放肆起来,垂头亲上宋玉卿侧脸,吐字温热,“你也很好看。” 宋玉卿努力想绷着脸,可嘴角却是忍不住地上扬。 云敬霆瞥她,“想笑就笑,和谁不让你笑似的。” 于是,宋玉卿彻底放弃表情管理,笑成一团。 二人在榻上闹了半晌,云敬霆最后那一点瞌睡也被闹没了,索性偏头道,“你一会儿去哪儿?” 宋玉卿平躺在榻上,微微思索,“济仁堂吧,成衣铺子那边现在有赵掌柜盯着,基本用不上我。” 云敬霆道,“赵掌柜确实不错,是个省心的。” 宋玉卿不置可否,“你呢,回侯府?” 云敬霆想也没想,“不回去,待会儿我陪你一道去济仁堂。” 宋玉卿转头认真看了云敬霆两眼,突然福至心灵,“你怕姜闵月去找我麻烦?” 云敬霆轻嗤一声,“放眼整个京城,谁能找得了你麻烦?” 宋玉卿对这般称赞很满意,当即笑了起来,“确实 ,毕竟我有堂堂嗣国候当靠山,谁没事敢惹我。” 云敬霆挑唇,“你还是客气了,就算没有本侯在,你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更何况连我都惹不起你,还有谁敢惹。” 若真要说硬刚,宋玉卿在大理寺地牢时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六七个侍卫,才是天下独一份,重点是人都死在她面前,大理寺那边却找不出半点证据来,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吃下。 宋玉卿凑上去,眉眼带笑地搂住云敬霆脖颈,“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喜欢你了。” 云敬霆眯眼,“以前不喜欢?” “喜欢,不过现在更喜欢。” 宋玉卿也没想到,云敬霆直男开窍以后居然是这幅模样。 左右云敬霆今日也没旁的事,宋玉卿便直接默许他跟着,二人在用过早膳后就直奔济仁堂。 马车上,大老远地,沈从屿就看到济仁堂门前又围了一堆人,“爷,济仁堂被人堵了。” 闻言,宋玉卿挑眉,掀开车帘朝着济仁堂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人群中央的女子白纱遮面,正对着济仁堂指指点点,而秦楚则站在她对面不知说着什么。 她脸色微冷,“姜闵月还真敢来找茬。” 云敬霆 神色淡淡,“跳梁小丑,不足为提,既然工部尚书管不好他女儿,本侯今日也不介意替他管管。” “宋玉卿仗势欺人,竟敢欺负到本小姐头上来了,这济仁堂是她的吧?就她那蛇蝎妇人根本不配开医馆,你们就是被她给蛊惑了!今日谁再进济仁堂,就是和我们姜家过不去,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着看,别怪本小姐事前没有提醒你们!” 秦楚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他冲姜闵月微微点头,“姜小姐,济仁堂开门治病救人,做的乃是善事,若您有什么话想找玉卿说,不如和她私下解决,又何必要牵扯进这么多无辜百姓?” 旁边不少围着的都是前来济仁堂看病被拦下的,此刻都纷纷点头,“是啊,我们来济仁堂是看病的,人家打开门做生意,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姜闵月满脸不屑之色,身后还跟着数十侍卫,“就凭本小姐姓姜,你们要怪就去怪宋玉卿,别说让你们进去,她这济仁堂在京城也开不了两天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姜闵月被宋玉卿按在地上打,姜闵月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恨得想死,她这辈子都没有这般丢脸过。 如今宋玉卿上 赶着找茬,她绝不会放过! “来人,给我砸店!” 秦楚眉头轻蹙,上前一步,“姜小姐,砸店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我就不讲理了你能如何,赶紧滚开,不然本小姐连你一块打!” 说罢,姜闵月退后一步,“都给我砸,凡是阻拦者,一视同仁!” 秦楚和济仁堂一众大夫立马着了急,纷纷站出来反对。 “姜小姐,就算你是工部尚书家的女儿,也不能如此不讲理啊?老朽在京城中当了快一辈子的大夫,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事!” “济仁堂是治病救人的,姜小姐来此处闹事,就不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姜闵月充耳不闻,直接开口道,“砸!这些老不死的要是拦,你们就给我踩着他们的身子砸,本小姐今天倒是想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本侯看今天谁敢砸济仁堂一下?” 马车中,云敬霆声音宛如淬了冰。 众人视线不由得被吸引过来。 车帘掀开,云敬霆面色沉冷,款步下了马车,又回身牵着宋玉卿下来。 姜闵月脸色难看,“见过侯爷。” 白纱之下,姜闵月一口牙都快被自己咬碎。 第三百八十二章 飞来横醋 云敬霆和宋玉卿十指紧扣,一步步走到了姜闵月面前。 云敬霆凤眸微垂,目光落在姜闵月身上,“你是谁?” 姜闵月身子一僵,云敬霆的话像是直接抽了她一个大嘴巴,让人无比难堪。 而后,她不断安慰自己,云敬霆一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为了宋玉卿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云敬霆一定不愿和她们姜家人为敌。 姜闵月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姜家,姜闵月。” 云敬霆神色轻慢,不以为意道,“本侯听说姜家大小姐乃是这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才知这传闻错得一塌糊涂。” 姜闵月拳头忍不住握紧,“侯爷,您可能有所不知,宋玉卿她……” 不等姜闵月说完,云敬霆就直接开口,“不就是把你打了,你想如何?” 姜闵月不可置信,“侯爷,您这是纵容她当街打人?” 云敬霆面上已经带了几分不耐,凤眸微眯,“她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本侯劝你见好就收,别挑战本侯的耐性。” 姜闵月梗着脖子,“若我今日一定要砸济仁堂呢?” 云敬霆目光如狼,一 字一顿道,“你试试。” 他这态度,摆明了是要站在宋玉卿这边。 双方僵持良久,周围百姓议论声不停升高,大多都在对着姜闵月指指点点。 她整个人愈发恼怒,可对着云敬霆又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分外不甘心地离去。 宋玉卿,她一定不会让宋玉卿好过! 姜闵月几乎是逃命一样的回了府中,一回去就把屋中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贱人!侯爷到底看上她哪点了,偏偏要护着她!她还敢打本小姐,本小姐绝不会善罢甘休!” 姜闵月神色扭曲,旁边丫鬟也是一脸忿忿,“小姐,那宋玉卿实在是太嚣张了,想必今日她早有准备,特地将侯爷请了过去,不然我们换一天再去?” “去干什么?” 工部尚书沉着一张脸走入,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敢去济仁堂门口大闹!” “父亲。”姜闵月立马红了眼眶,上前抱住了工部尚书的胳膊,“父亲,宋玉卿她欺人太甚!您看看女儿都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姜闵月掀开蒙面的白纱,露出了那一张青红交加的脸,看上去狼狈万 分。 工部尚书就看了一眼,立马变了脸色,“你们两个是怎么有的交集?” 京外有事,他前两日刚刚出京办了点事,结果今日刚回来就听见自家宝贝女儿被人打了,闹得满城风雨,而后又听姜闵月去了济仁堂门前要砸场子被云敬霆拦下。 云敬霆是什么样的性子,工部尚书心中一清二楚。 若无特殊原因,他也不想招惹云敬霆这个活阎王。 姜闵月扁了扁嘴,开始诉苦,“都怪宋玉卿那个贱人,身边跟着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日女儿在街上,她身边一下人好端端地就来骂女儿,女儿气不过就让人教训了他一下,结果回去宋玉卿发现了,直接对女儿动了手。” 说着说着,姜闵月眼眶就红了起来,“今日更是过分,她把我打了还敢恶人先告状,居然搬出来了侯爷当靠山,女儿的脸都丢尽了。” “混账东西!” 工部尚书一手狠狠拍了下桌子,目光阴沉,“她宋玉卿是太不把我姜家放在眼里了!” “何止,她根本就是胆大包天,依女儿看,京城中就没有她放在眼里的人!”姜闵月不停在一旁添油加醋,对着铜镜哭个不停, “父亲,女儿以后还是要嫁人的,这一脸的伤可怎么办啊。” 工部尚书心疼不已,“放心,爹给你请太医过来,绝对不会让你脸上留疤,至于那个宋玉卿,为父绝不放过她!” 当日,工部尚书就直接入宫见了老皇帝。 “老臣请陛下给老臣做主啊,她宋玉卿这不是在打闵月,她打的是老臣的脸。” 工部尚书一手不停拍着自己脸颊,在大殿内啪啪作响。 “朕对此事倒是有所耳闻,只是还不知前因后果,爱卿有什么话尽管说,朕定然不会包庇。” “多谢陛下。” 而后,工部尚书就把姜闵月给他讲的事情又挑挑拣拣说了一遍,满脸的愤恨之色,“陛下,她宋玉卿一介女子,竟如此胆大包天,这,这京城中哪儿能容得下她!” 老皇帝神情晦暗不明,直接开口道,“苏公公,去宣宋玉卿入宫。” 不出半个时辰,苏公公就出现在了济仁堂中。 济仁堂几个大夫和秦楚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宋玉卿出了什么事,毕竟上次宋玉卿直接被带去地牢一事,他们还记忆犹新。 虽说最后还是平安出来了,可也差点被人刺死在其中。 秦楚眸含忧色,“不然我和你一道去。” 凛言绷着一张脸,上前抓住了宋玉卿的手腕,“我来负责,我去。”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你去什么去,人是我打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入个宫,也不是去断头台,都把心放肚子里去。” 云敬霆在后院刚刚把二宝哄睡,走出来就看到被众星捧月的宋玉卿,以及凛言握着宋玉卿手腕的手。 他眉梢轻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宋玉卿揽在怀中,“无妨,你先入宫,我一会儿过去,不会有事。” 宋玉卿一眼就看穿了云敬霆的小心思,目光中带笑,这人现在怎么谁的醋都吃。 都走出济仁堂,宋玉卿才推他,“你刚刚想什么呢?阿言还是个小孩。” 凛言年岁比她还小四岁,一直拿她当姐姐看,就云敬霆小心眼。 云敬霆承认地坦然,轻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以前还劝过你离我远点呢。” “哟。”宋玉卿被逗笑,“你这么记仇?说罢,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安排了探子,连阿言和我说什么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本侯可太记仇了。” “啧啧啧。” 第三百八十三章 稳赚不赔 宋玉卿只觉好笑,云敬霆现在就像是被驯服之后的大型犬,獠牙虽在外面露着,却也不会让她觉得有分毫可怕。 因为她能肯定,云敬霆的獠牙永远都不会对准她。 宫里安排好的马车就停在济仁堂门口,宋玉卿和云敬霆旁若无人。 “你这幅样子可千万藏好了,要是让旁人看到,你这西楚第一将军的威名也别准备要了。” 云敬霆挑眉,“不要就不要。” 宋玉卿笑,“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说着,她看向里面的秦楚,“帮我取几位补药过来。” 秦楚很快反应过来,又根据老皇帝的腿疾准备了些特制的药材,包好递给宋玉卿。 宋玉卿接过药材,“我走了。” 云敬霆牵着宋玉卿的手上了马车,不动声色扫过苏公公,苏公公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敬霆薄唇半勾,“去吧,不会有事。” 宋玉卿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走了。” 到大殿时,宋玉卿在外面就听到了工部尚书对她的控诉,可谓是情绪激昂。 “陛下,此事现在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您说微臣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宋玉 卿她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闵月自小也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性子温良,在外面从不惹是生非,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可宋玉卿却,却打了她,您是没见闵月现在的模样,那张脸现在都没有能看的地方。” 老皇帝诧异,“这么严重?” “可不是!”工部尚书冷笑一声,“陛下,今日您可得为微臣做主!” 话音落下,宋玉卿清丽的声音就自大殿外响起,“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不紧不慢走入大殿,手中还拎着从济仁堂带来的药材,神色自若,根本不像是惹了事的模样。 工部尚书脸色沉下,“你还真敢来!” 宋玉卿想也不想,直接回道,“我有何不敢?” “你……” 工部尚书瞪大了眼睛,“陛下,您都听到了吧,当着您的面她就敢如此放肆,分明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宋玉卿一阵嗤笑,“少在这挑拨离间,若真要说我不把谁放在眼里,那也是你!” “好啊,本官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牙尖嘴利。” 宋玉卿不以为意,“牙尖嘴利不可怕,怕就怕背地里挑弄是非 ,黑白不分的人。” 工部尚书彻底被惹怒,“你在说谁?” 宋玉卿耸了耸肩,装模作样的环顾四周,“姜大人看看这哪里还有别人。”她淡淡笑着,“别怀疑,我说的就是你。” 说罢,宋玉卿也不管气得七窍生烟的工部尚书,直接上前一步,“陛下,此次入宫仓促,民女给您带了几味药材,按民女开的方子服用,可驱寒舒筋,治疗腿疾。”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皇帝本以为宋玉卿就算是来了,也应该是哭哭啼啼地说着她冤枉,谁想到宋玉卿压根就没有来认错的想法,反而是带了一堆药材来。 他眸子轻眯,扫过苏公公呈上来的药材,“你这是在提醒朕,你是朕的恩人?” 宋玉卿抬眼轻笑,“挟恩图报的事,民女做不来,为陛下医治腿疾本就是臣女自己心甘情愿,亦不会以此邀功,今日带着这些东西前来也是想着最近天气转凉,陛下应该用的上。” “巧言令色!”工部尚书姜平抬高了声音,“陛下,您可千万别给她给蛊惑了!” 宋玉卿偏头,“什么叫蛊惑,难不成在你眼里陛下就连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还用得着你来教陛下做事!” 这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姜平立马变了脸色,“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此意!” 宋玉卿冷冷瞧着他,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老皇帝见二人吵得差不多了,这才绷着脸开口问道,“宋玉卿,朕听说你把工部尚书的女儿姜闵月当街打了,此事是真是假?” 宋玉卿背脊直挺,没有分毫犹豫,“是我打的。” 姜平一喜,立马指着宋玉卿开口道,“陛下,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宋玉卿从没否认过此事。” “陛下,既然她都承认了,臣恳求陛下为闵月做主。” 宋玉卿毫不避讳地直视皇帝,“陛下不想听听我为什么打她?” 工部尚书身子一顿,匪夷所思道,“不论是因为什么,当街殴打朝中大臣的亲眷就是大罪,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宋玉卿冷冷一笑,眸色冰凉至极,“说我当街打人不对,那姜闵月当街驱使下人打了我的人,我难道不该打她?” “还是姜大人觉得,只有她姜闵月的命算命,寻常百姓的命就不算命了?你身为朝中大臣,纵容女儿对普 通百姓行凶,若是传出去了让满京城的人怎么看,让整个西楚的人怎么看?又让陛下怎么看!” 一连三个问题,让姜平心中不由得一震,莫名感觉自己气势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压了下来。 “一派胡言!” 姜平知道现在绝不能认下,不然就落入了宋玉卿的圈套,“闵月偶尔性子是急了些,可也不是会无缘无故纵人行凶的人,分明就是你的手下上前挑衅闵月,现在竟还敢倒打一耙!” 他冷笑,“你说得这些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京城这么多人,有谁看到闵月动手了?我姜府的侍卫动了手,也是护主心切,你要指责他们,老夫无话可说,今日就罚他们各二十大板,那你呢?” 不等宋玉卿回答,姜平直接上前一步,“陛下,此事说到底确实不光是一方的错,姜家侍卫有错,老臣认罚,不过她宋玉卿方才也说了,该一视同仁,老臣念她是个女子,身娇体弱,愿意先退一步,罚她十五大板!” 十五大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足以要了她半条性命。 姜平不愧是老狐狸,知道今日把自己摘干净不可能,索性拉着侍卫下水,稳赚不亏。 第三百八十四章 清算 老皇帝眉头轻挑,答应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就被来人打断。 “微臣参见陛下。” 云敬霆一袭白衣而来,出现的瞬间和宋玉卿目光相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玉卿勾唇,放心将此事交给了云敬霆处理。 他们二人,可以随时当对方的靠山。 老皇帝一惊,视线落在云敬霆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二人近日复合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原先还在想是真是假,现在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呀,陛下这里可真热闹,臣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穆翡不知何时从一旁进来,手中还端着绿豆百合粥。 从入秋之后,她就时不时去小厨房做了之后送过来,一直把皇帝哄得极为开心。 老皇帝看到穆翡,眸色渐深,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笑容,冲着穆翡伸出了手,“翡儿来了,快到朕身边来。” “是。” 穆翡不紧不慢从宋玉卿身边路过,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而后径直坐在了皇帝怀中,居高临下地瞧着宋玉卿,“哟,这不是宋小姐嘛,好久不见。” 云敬霆面无表情,“叫她侯妃。” 穆翡脸上的笑容一僵,很 快察觉到身旁皇帝的反应,立马恢复如常,“嗯?我记得宋小姐已经同侯爷和离了?是什么时候又在一块的?” 云敬霆不欲与穆翡多说,淡淡道,“从一开始就是闹着玩的,本侯从未当真过。” 广袖下,穆翡的拳头已经死死握了起来。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盼着二人和离,现在竟又在一起了?宋玉卿这个贱人,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被她占了,她付出这么多,最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保住,却还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和别人卿卿我我! 就在穆翡出神之际,老皇帝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穆翡顿时回神,猝不及防地看向老皇帝,而后就看到了老皇帝瞳孔中的怀疑和不悦。 她心中一颤,知道自己方才没掩饰好,忙不迭开口娇.嗔道,“陛下,有什么话等人走了再和臣妾说,您都搞得臣妾不好意思了。” 老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移开目光,问云敬霆,“你是来给她求情的?” 工部尚书同样看向云敬霆,“侯爷,不论如何此事都是宋玉卿的错,不管她是何身份,可闵月的这顿打不能白挨。” 云敬霆扯了扯唇,“巧了,我今 日不是来求情的。” 此话一出,除了宋玉卿外在场的几人皆是一脸震惊之色。 不是来求情的?那又是来干嘛的? 云敬霆神色淡淡,“本侯今日特地前来,是专程找姜大人的。” 姜平皱眉,“敢问侯爷找下官何事?” 云敬霆轻嗤,眸色阴沉,“本侯听说姜闵月在大街上大放厥词,说本侯的侯妃和济仁堂中的大夫有染,字字句句直戳本侯,听得人心里可不太舒服,所以本侯今日前来,问问姜大人准备怎么处理?” “这……” 姜平心下一沉,眉眼中透出几分慌乱,他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云敬霆瞧着姜平的神色,薄唇轻启,“怎么?姜大人不会教育女儿,要不要本侯来替你好好教育教育,让她知道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大街上随意议论当朝将军家的夫人,而且说得还是如此歹毒之语,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丢大人了。 姜平神色几变,最后咬了咬牙道,“闵月有错,下官在这给侯爷您道歉。” “光给他道歉?姜大人是不是也应该给本殿一个道歉。” 说话间,楚行止竟是 也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散漫,着一身紫金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邪魅。 谁也没想到,短短时辰,大殿中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楚行止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见过父皇。” 老皇帝眉心紧蹙,“你怎么也来了?” 楚行止动作悠然,直接寻了个椅子坐下,“瞧您这话说的,儿臣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一副混不吝坐派,从坐下后就一直阴恻恻地盯着姜平,“姜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姜平不明所以。 楚行止嗤笑一声,“哟,看来父皇和姜大人还都不知道呢,姜闵月对着本殿心上人指手画脚,还在天香楼放话让本殿的心上人滚出京城,敢问姜大人,您女儿这是什么意思啊?” 姜平彻底傻了,明明是他占理的一件事,怎么现在被搞成这种模样,姜闵月根本就没和他说背后还有这些事。 现在已经不是整治一个宋玉卿的问题,而是要同时与云敬霆楚行止二人为敌。 一个侯爷,一个皇子,就算他是工部尚书也得罪不起啊。 姜平面色难看,一时沉默下来。 可楚行止一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追问道,“姜大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养出这样的好女儿,竟还好意思来宫里找父皇恶人先告状,本殿看她还是挨打挨得轻了,再有下次,不用玉卿动手,本殿也要找人教训她!” “老三!” 皇帝轻斥一声,“你来朕这儿耍什么威风!” 楚行止罕见地沉着脸,“父皇,您和母妃不喜卿酒无妨,可她是儿臣的心上人,儿臣自然要护着。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日后谁要敢找卿酒的麻烦,先来问问我答不答应!” 穆翡扫过二人,心中忍不住一阵嫉恨。 怎么现在连楚行止都愿意帮着那个贱人! 事情发展至此,老皇帝分外糟心道,“姜爱卿,此事闵月确实有错,你看……” 姜平现在哪里还有最开始的气势,连连道歉。 云敬霆垂眸,“就道个歉?本侯来的时候,可听见你在说什么二十大板。” 闻言,楚行止就是一脸荒唐之色,“什么二十大板?” 姜平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行止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对桃花眸中尽是狠厉之色,“既然姜大人执意要把事情闹大,那不如把姜闵月叫过来,我们好好清算清算。” 第三百八十五章 醋精 “这……” 姜平立马慌了,若真要清算,那姜闵月算是同时惹到了两尊大神,他们根本惹不起啊,“三殿下息怒,侯爷息怒,老臣先前实在不知闵月犯下了这档子事,老臣替她道歉。” 云敬霆一言不发,只淡淡瞧着姜平。 姜平看了宋玉卿一眼,心中自然明白云敬霆想要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云敬霆和楚行止根本就是为了保宋玉卿来的。 不过他们二人选择的方式不是求情,而是直接釜底抽薪,把姜闵月给推了出来。 他现在要还是扯着宋玉卿不放,恐怕云敬霆也不会放过姜闵月。 思及此,姜平只能认栽,“至于侯妃一事,闵月有错再先,一切都是她自讨苦吃,老臣也没脸再替她做主。” 穆翡坐在老皇帝身边,看到三言两语之下,宋玉卿身上的十五大板竟就这么被抹除了,不由得冷笑一声,“哟,侯妃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还劳三殿下也亲自跑一趟,你二人是何时有了私交了?” 她意味深长,话中藏针。 楚行止眸中闪过一抹不屑,直接掀起眼皮道,“想不到昭仪娘娘身在深宫,对外面的事也这么感兴趣,还是… …” 他薄唇半挑,“只对敬霆身边的事感兴趣?” 话音落下,穆翡立马变了脸色,连带着老皇帝脸上也出现了几分不悦,沉声道,“宫中朕还不够你操心的?” 穆翡忙就地跪下,“陛下恕罪,方才都是臣妾失言,不过随口一说,绝无他意。” 老皇帝眯眼,“最好是如此。” 宋玉卿笑着看了眼穆翡,转身和云敬霆一道出了大殿。 “啧,旧情难忘啊,真是看得我都要感动了。” 出来以后,楚行止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煽风点火。 云敬霆面无表情,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玉卿的脸色,心中莫名带着几分膈应。 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喜欢过穆翡,可以前穆翡和老夫人对宋玉卿做得那些事,连他都无法原谅,不知道玉卿…… 宋玉卿勾唇,“别看了,我没生气。” 云敬霆默默松了一口气,难得地为自己辩解,“我和她现在是一点交集都没了,别说交集,若不是今日实在避不开,我都不想见她。” 这厢云敬霆在表着衷心,那厢楚行止笑得花枝乱颤,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云敬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笑到肚子 疼都停不下来,“云敬霆,你这也不行啊,人家玉卿都说了没生气了,你怎么还这么害怕。” 云敬霆瞥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开始拌嘴,宋玉卿急忙走到二人中间,偏头瞧楚行止,神色认真,“今日多谢三殿下。” 楚行止本可以不掺和进这浑水中,可他还是来了,不管如何,宋玉卿都愿意承这份情。 楚行止眉眼含笑,一对桃花眸熠熠生辉,立马摆摆手道,“不妨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说什么谢字啊。” 一边说,楚行止一边冲着宋玉卿眨了眨眼,一副打情骂俏模样。 云敬霆沉默片刻,绷着脸直接将宋玉卿搂在怀中,自己站在了二人中间,不悦道,“此事我就能解决,你没必要来。” 楚行止,“……” 他直接被云敬霆这一举动给气笑,强忍着自己要翻白眼的冲动道,“你现在怎么谁的醋都吃,京城中就属你最酸,以前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是不是泡在醋缸里长大的啊。” 云敬霆不动声色,“你管不着。” “哟。”楚行止调笑般地看向宋玉卿,“我是管不 着你,玉卿,你可得好好管管他,快盯紧了别再让他出来祸害别人。” 宋玉卿忍俊不禁,配合着楚行止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闻言,云敬霆绷着的脸才悄然间有了些裂痕,嘴角不由自主地想要上扬。 楚行止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无比感慨,“真是想不到,在玉卿面前你居然是这幅德性。”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时,从旁走上前一宫女。 楚行止脸上笑意逐渐消失,站定在原地看她,“什么事?” 来的是惠妃身边的丫鬟,她身子微躬,“三殿下,惠妃娘娘说许久未见您了,想叫您过去坐上片刻。” 说是这么说,惠妃今日找他定没这么简单。 楚行止随意应了一声,而后对云敬霆和宋玉卿摆了摆手,“你俩走吧,我就不跟着碍眼了,免得某醋精又在心里骂我。” 云敬霆颔首,直接牵着宋玉卿的手离开。 “惠妃娘娘是不是想找三殿下说今日之事?”宋玉卿脸上浮现出几分担忧。 “别多想,就是今日的事没发生,惠妃和他之间也势必会出矛盾。” 以前没有卿酒的事还好,现在卿酒摆在二人中 间,惠妃摆明了不可能答应,而楚行止那边也不可能让步,只能就这样僵着。 宋玉卿叹了口气,想到楚行止体内的毒,“只是阿酒她……”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脑袋,开口宽慰着,“尽人事,听天命,还不到最后时刻,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放弃,你也别太担心。” “更何况,以我家卿卿的医术,事情定然还能有转机。” 宋玉卿知道云敬霆是故意安慰她,心中还是一暖,点点头,“一定会有转机的。” —— 楚行止那边,不紧不慢地去了惠妃宫中。 刚刚见到惠妃,甚至还不等楚行止行礼,就直接挨了来自惠妃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 楚行止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因为他肤色过白,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五指印。 惠妃神色阴沉,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楚行止顿了片刻,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继而笑了起来,“母妃今日这是怎么了,发这么的火气?” “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楚行止半勾着唇,一手碰了碰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不以为意地笑笑,“是吗?那儿臣给您道歉。” 惠妃蹙眉,“你什么态度?” 第三百八十六章 自请封王 “本宫原以为你和那卿酒不过是玩玩而已,你风流爱玩,本宫能理解,可现在你为了一个江湖女子什么事情都掺和,如今还得罪了工部尚书,你到底怎么想的?!” 楚行止轻嗤一声,“一个工部尚书罢了,谈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惠妃愈发恼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姜平掌管整个工部,朝中多少人都想着巴结他,姜闵月从小便心悦于你,你要是娶她做皇子妃,姜家一家往后必定能对你有所助力,现在你直接得罪了姜平,你以为他日后还会同意这门婚事?” 楚行止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边,双腿交叠,“儿臣说过,儿臣不会娶除卿酒之外的任何人,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惠妃不可置信,走到楚行止面前,“好,好啊,你为了那个卿酒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你是不是连现在这个皇子的位置都瞧不上了,本宫为你付出这么多,没想到就是养大了个白眼狼!” 楚行止静静听着惠妃的抱怨,想到了过去二十年来自己的生活,嘲讽般地一笑。 他抬眼看惠妃,认真问道,“你真的是为了我吗?从头到尾,你一直想着的都是如何在 宫中站稳脚跟,我不过是你用来讨父皇欢心的工具罢了。这么多年,你想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也算是还了你的生恩养恩,至于其他的……” 就算了吧。 楚行止心中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无力,只觉一切都荒唐可笑。 “混账!” 惠妃瞪大了眼睛,还带着被挑破之后的恼火,扬手又准备打楚行止。 楚行止闭上眸子,连反抗都懒得反抗。 惠妃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弥漫出强烈的不安和害怕。 现在的楚行止,她竟有一种再也掌控不了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她为何一直没有察觉。 明明二人之间一直都是好好的,到底是…… 惠妃眸色一冷,是卿酒,是卿酒出现后,楚行止才和变了个人一样。 “是不是卿酒?你方才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她和你说的?” 惠妃语气笃定,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本宫倒是要找她问问,她如此挑拨本宫和你的关系,到底是何居心!” 她眼中杀意愈盛,楚行止眯眼,顿时看穿了惠妃的想法,“母妃,你是不是误会了,儿臣和卿酒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她 上赶着,一直是儿臣在求她,求她陪着儿臣!” 惠妃皱眉,“你……” 楚行止语气坚定,一字一顿道,“儿臣知道您的性子,定然容不下她的性命,不过今日儿臣就把话给您放这儿,若您敢去打扰卿酒,儿臣立马就去见父皇,自请封王离京,永不归京!” 一旦封王离京,就意味着这辈子楚行止都和皇位无缘。 惠妃一心想让楚行止登上大位,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可楚行止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失控的感觉愈来愈盛,惠妃一把抓住楚行止,神色狰狞,“你是不是疯了?本宫在这后宫中努力了这么多年,绝不允许你半途而废!” 楚行止冷笑两声,“话我已经放这了,信不信随你,我最后说一遍,别去打扰卿酒,不然我一定说到做到。” 说罢,楚行止直接甩袖而去。 宫门口,是不知何时就等在外面的卿酒,依旧是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整个人都明艳飒沓。 看到卿酒的瞬间,楚行止先前还紧绷的心立马放松了几分。 卿酒大老远地便冲着楚行止挥手,红唇勾起,“行止,这儿!” 楚行止体内的毒不知 何时会毒发,卿酒现在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基本都是寸步不离跟在楚行止身边,想给二人留下更多回忆。 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不幸,她就算守着这些回忆也能过完一辈子。 楚行止眉眼温和下来,“你慢点,别跑。” 卿酒一路小跑过来抱住楚行止腰身,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撒娇道,“我们已经一个时辰没见了,你想不想我?” 楚行止任由她在宫门口抱着,不管周围投过来的无数道目光,“想。” 只是一个字,卿酒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楚行止。 她松开双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不高兴?是玉卿的事没解决?” “也不对啊,我方才见玉卿和侯爷一块出来的,那是……”卿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惠妃娘娘找你了。” 卿酒如此敏锐,让楚行止忍不住心疼,挑了挑唇,“我入宫一趟,正好去看看她,没不高兴。” 卿酒扁嘴,鼻尖是一瞬酸涩,闷声道,“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和惠妃娘娘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一边是心上人,另一边是养育他长大的母妃,卿酒从来都不想把楚行止置于这般 为难的位置上,可她不愿离开,她舍不得楚行止,也不想看他像现在一样难过。 楚行止抱住卿酒,“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不高兴也不是因为你。” 他生怕卿酒不信,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和我母妃之间一直都有问题,不管有没有你,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卿酒将脑袋埋在楚行止胸前,楚行止揉了揉她脑袋,“而且,就算说对不起也该我和你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现在出了问题,也是我没解决好我这边的事,还给你造成了麻烦。” 卿酒反驳,“谁说给我惹麻烦了,我一点都没觉得麻烦,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楚行止轻笑,“这么喜欢我?” 卿酒,“是啊,你祖上肯定是烧高香了,才碰上我。” “嗯,是,等回头我就去寺里感谢一下大家。” 卿酒顿时又被楚行止这半点不正经的话给逗笑,“你还是别去了,免得被一院和尚给打出来。” “打我干嘛,我是去给他们送银子的,他们盼着我去还差不多。” “脸皮真厚。” “嗯,反正你喜欢。”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自量力 姜府。 “小姐,老爷回来了。” 闻言,姜闵月立马从榻上起身,眸中含着希冀,“父亲回来了?” 她连面纱都没来得及往脸上罩,就急急忙忙往前厅去。 “父亲,怎么样了?那个贱人现在如何了?” 待在府上的这两天,姜闵月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让宋玉卿在她面前跪地求饶,然后再滚出京城。 可她刚刚跑到前厅,就看到了满脸黑沉的工部尚书,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试探性地开口,“父亲?” 工部尚书坐在主位上,闻声抬眼扫过姜闵月,沉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姜闵月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姜平可能是在宫中受了挫,心中愈发不满。 她好端端的一张脸都被宋玉卿打成这幅模样了,宫中竟还护着? “父亲,是不是事情不太顺利?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侯爷如此护着她,真是奇了怪了!” 工部尚书眉眼发冷,将手中端着的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上,“你还有脸说!” 姜闵月身子一顿,委屈道,“父亲,女儿才是受害者啊,您看看女儿这一张脸,现在肿还没消下去呢, 根本没法见人。” 工部尚书嘴角狠狠抽动两下,又想到了先前在宫中自己的狼狈模样,被云敬霆和楚行止二人死死压着,还惹了皇帝不悦。 他脸色愈发难看,对姜闵月的心疼也瞬间烟消云散,“你这都是活该!平日里为父是怎么教你的,做个大家闺秀,外面的事情少掺和,你倒好,直接去招惹了侯爷的女人,那宋玉卿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姜闵月不可置信,“父亲,您……您是在怪我?明明是她先仗势欺人,我都成这样了,您居然还在指责我?就因为侯爷喜欢她,所以她就能在京城中横行霸道?!” 说着,一直以来都被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姜闵月红了眼眶,“爹爹,我本来以为我在您心中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看来都是我想多了,对您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权势地位罢了。” 她默默流着泪,转身就要往外跑去。 工部尚书气急败坏,“你给我站住!” 姜闵月停下脚步,满脸的不甘之色。 “你可知道今日要不是我拦着,现在倒霉的就是你!” 姜闵月回头,神色诧异。 工部尚书没好气地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尽数 说了一遍,“你暗地里诋毁当朝侯妃,又放话让三殿下的心上人滚出京城,光是这两点,你以为陛下能容你?以为侯爷和三殿下能容你?若不是还有宋玉卿夹在中间,为父这次怕是都保不住你!” “什么?” 姜闵月心神震荡,接连后退两步,一张小脸煞白,“怎么会这样?三殿下就为了那个江湖女子入宫?她凭什么!” 姜闵月恨得咬牙切齿,嗓音都跟着沙哑起来,“她究竟凭什么!三殿下怎么就会看上她,我到底有哪里不好,我等了三殿下这么多年,现在和我说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工部尚书心情复杂,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也会于心不忍。 半晌后,他才轻叹一口气,“好了,此次的事你就当做是个教训,日后离那宋玉卿和卿酒远些,她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免得再沾染一身是非回来。” “爹爹,女儿不甘心啊。” 姜闵月扑到工部尚书怀中,放声大哭,“女儿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做梦都是能嫁给他当皇子妃,除了他之外,女儿再没想过旁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 她顶着满脸的泪水仰头看工部尚书,哽咽道,“爹爹,为什么会这样啊?” 工部尚书闭了闭眼,轻拍着姜闵月的后背,“闵月,为父曾经就同你说过,凡事都该步步为营,你喜欢三皇子,就该想办法让他注意到你,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除了能把你二人置于对立面外,再无半点好处。” “可我就是不能看他喜欢上别人,那卿酒言语粗俗,成日在外面抛头露面,根本就配不上三殿下。” 工部尚书给姜闵月擦了擦泪,“男人都喜欢与众不同的,或许三殿下就是新鲜一阵,过段时日就好了,你先在府上好好养伤,不必再想这些事。更何况,那什么卿酒就如你所说,是个江湖女子,就算三殿下再喜欢她,惠妃也绝不会同意她嫁入皇子府,他们二人分开也不过是早晚问题,你还急什么。” 姜闵月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直接起身。 “你又要去哪儿?”工部尚书猝不及防,急急发问。 姜闵月此时心头还憋着一股气,“我就不信,三殿下对我没有半点好感,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你……你给我回来!” 可说 话间,姜闵月已经跑出老远,只剩下工部尚书留在原地跺脚。 —— 从宫中出来后,楚行止和卿酒就先去了一趟天香楼,买了二人爱吃的糕点,而后拎着回了皇子府中,准备一边看话本一边吃。 深秋的阳光难得,二人依偎在假山前,手边摆着精致的碟子和二人爱吃的糕点,膝盖上铺着京城中新回来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楚行止眉眼如画,一边看一边顺手捏起块糕点喂给身边的卿酒。 卿酒看得入迷,下意识张口咬住,而后腮帮子鼓鼓,还顾不得嚼,模样甚是可爱。 楚行止唇角勾起,悄无声息地起身,命人拿了笔墨过来,一边笑一边勾勒出卿酒现在的模样。 岁月静好。 直到占西出现在假山一侧,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殿下,外面姜家小姐来了,说是要见您。” 楚行止眉头皱了皱,“姜闵月?” 占西点头。 “她来做什么,去把人打发了。” 卿酒看完紧要处,慢慢把话本子合住,抬头道,“估摸着是你今日入宫一事,这位姜家大小姐来兴师问罪了。” 楚行止轻嗤一声,“不自量力。”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时新鲜 卿酒歪头,走到楚行止身边勾住了他的脖颈,“啧,人家姜大小姐可是对你一片深情厚谊,连我看了都感动。” 楚行止神色散漫,薄唇半挑,一手揽住卿酒防止她重心不稳摔了,“你这话是不是就有点不厚道了。” 他亲昵地蹭了蹭卿酒,调笑道,“既然你都被感动了,那不如本殿就委屈一下自己,和她……” 话音未落,楚行止的嘴就被卿酒用手给堵住了。 卿酒佯装冷脸,“你敢?” 笑意从楚行止的桃花眸中弥漫而出,“本殿就知道你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就安心待着,没谁能影响我们,她虽是工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不过那又如何,凭什么她喜欢本殿本殿就得受着,爱去哪儿待着去哪儿待着,本殿这儿只能容得下你一人。” 卿酒忍俊不禁,垂首亲上了楚行止,“真会说话。” 楚行止自小混迹在女人堆里,逢场作戏多年,他若是真心想哄谁开心,就从来没有哄不好的。 府门前,姜闵月听到楚行止不愿见她时,面纱下的一张脸几近扭曲,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还带着隐隐的疼痛。 一旁丫鬟上前一步,“ 我家小姐不过是想见三殿下一面,说了话就走,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还嫌我家小姐被你们的人欺负得不够惨?” 占西脸上带着嘲讽之色,“论欺负人,我等是要对姜小姐甘拜下风。” 丫鬟还想说话,却被姜闵月拦住,“今日我要是见不到三殿下,便就在这门口守着不走了,什么时候三殿下愿意见我,我再离开。” 她今日是铁了心,一定要看看楚行止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她绝不会甘心。 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的开始盲目,继而自欺欺人。 姜闵月总觉得,楚行止对她是有好感的。 在占西和楚行止汇报完的半刻钟后,姜闵月被带去了后院假山处。 她一路上本带着笑容和期待,可当看到和楚行止十指紧扣的卿酒时,姜闵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闵月见过三殿下。” 楚行止瞥她一眼,淡淡道,“说罢,见本殿要做什么?” 姜闵月一瞬不瞬地盯着卿酒,目光中带着十足恨意,“三殿下,您自以为身边的人温柔小意,体贴入微,可您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以她的身份,压根就配不上你 ,惠妃娘娘也不会同意你们!” 在来的路上,姜闵月设想过很多次她见了楚行止之后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在看到卿酒的一瞬间,她提前计划好的那些就都被打乱,现在满心只剩下的熊熊燃烧的嫉恨。 不是说一时新鲜吗? 可她了解楚行止,楚行止从不带人回府,现在卿酒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三皇子府中,而且有人来也丝毫不避讳。 再加上这附近的陈设,姜闵月无比敏锐的感觉到,她们两个是住在一起。 想到这点,她的理智就再也无法维持。 楚行止冷笑一声,“你找本殿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是的话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本殿自己的事,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而且……” 他勾了勾唇,“谁跟你说本殿喜欢温柔体贴的,本殿喜欢的人是卿酒,她是什么性子本殿就喜欢什么类型,用不着你在这指指点点,你没这个资格。” 两句话,就让姜闵月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下来。 从始至终,卿酒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姜闵月气血上涌,感觉自己像是活活被楚行止当众抽了一巴掌 ,竟比那日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还要难过。 卿酒握着墨笔,正专心致志地画着楚行止,时不时还要偏头看他两眼。 等发现楚行止又换了表情时,卿酒终于忍不住了,晃了晃楚行止的手,皱眉道,“你能不能配合点,就保持刚刚那个表情,再这么下去我画出来的都不像你了。” 楚行止抽空瞥了眼卿酒笔下的自己,忍笑道,“就你这个画技,还怪得着我?你现在就是拿去给占西看他都认不出来你画的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索命的鬼呢。” 卿酒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吐了吐舌头,“我觉得还好啊,是你自己没眼光,不许怪我。” 姜闵月僵在原地,看着二人恩恩爱爱有说有笑,嘲弄道,“原来你就是靠这么装傻赢得三殿下欢心么?” 卿酒专注于创作,还没反应过来,姜闵月就直接摘下了面纱,露出她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三殿下,您喜欢什么人确实和我无关,可我脸上这些伤,都是她的至交宋玉卿打出来的。” 姜闵月说哭就哭,眼泪哗啦啦地开始留,配上那一脸的伤,当真是我见犹怜,感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抽抽搭搭道,“就算那日在天香楼我惹了她不快,她也没必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转头就让宋玉卿来打我,我不过……” 姜闵月哭得愈发伤心,“我不过是太喜欢殿下你了,也看不得她把您当做傻子一般玩弄。” 卿酒,“……” 这变脸的速度,卿酒实在是叹为观止。 跑到她这儿来装可怜了,真有意思,不就是演戏嘛,搞得和谁不会一样。 楚行止眸中尽是厌恶之色,正准备呵斥,却被卿酒抢先一步。 卿酒双手抱住了楚行止的胳膊,冲他眨了眨眼,而后娇嗔道,“行止哥哥,她冤枉我。” 此话一出,楚行止身子一僵,而后迅速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一旁占西更是直接惊得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停咳嗽,一张脸都跟着通红。 卿酒一看这效果,特别是看到姜闵月和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分外满意,继续捏着嗓子道,“行止哥哥,人家那天在天香楼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一个没权没势的江湖女子,她可是工部尚书的女儿,还让我滚出京城。” 她眼睫垂下,声音愈发矫揉造作,“人家真是怕死了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毒发 姜闵月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盯着卿酒,“你……” 三殿下到底看上这个神经病哪儿了? “你少在三殿下面前装蒜,你和那宋玉卿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蒙骗过三殿下!” 卿酒身子一抖,似是受了惊般,睫毛一下一下的颤动,她红唇轻扁,“行止哥哥,你看她又凶人家。” 姜闵月,“……”她真想亲手掐死这个贱人。 楚行止强忍笑意,捏着卿酒的手配合道,“不怕,有本殿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卿酒分外满意,小鸟依人地靠在楚行止身上,“谢谢行止哥哥。” 姜闵月气到一张脸都跟着扭曲,双眸喷火。 从卿酒身上移开目光,楚行止冲着姜闵月淡淡道,“她为人如何用不着你来评价,你不是本殿的谁,也没这个资格。” 姜闵月心中一痛,“三殿下……” 楚行止懒得再应付姜闵月,直接道,“本殿以前就和你说过,既然你没放在心上,那我今日再和你郑重其事说一遍,本殿从未喜欢过你,日后更不会,所以姜小姐还是请回吧,以后也莫要来了。” 他说得干脆且绝情,几乎断了姜闵月心中 所有的幻想。 “从未喜欢过?”姜闵月不可置信地笑着,“怎么,怎么会?我到底比她差在哪儿?” 卿酒眨眨眼,在一旁添油加醋,生怕今日气不死姜闵月,“你哪儿哪儿都比我强,可就算这样行止哥哥喜欢的也是我,你这么一想,是不是就更气啦?” 占西偏过头去,已经忍不住笑容。 论起气人来,卿酒绝对是祖宗一般的人物。 姜闵月被气得满脸通红,一瞬不瞬地瞧着楚行止,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可半晌后,她只听到了楚行止近乎残忍的两个字。 “送客。” 占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姜闵月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闵月胸膛剧烈起伏着,可对面的楚行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注意力都在卿酒身上。 “你这画我画得也太丑了,不行,重画一张!” 卿酒不满,瘫在假山边上耍赖,“不画了,就这一张,而且哪里丑了,你明明就长这样!” 楚行止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一张惊为天人俊美无双的脸,“你再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我就长这样?” 一边说,他还一边拎起了卿酒的画比在一边 ,“你好好看看!” 方才光看自己画的东西还不觉得,现在把画儿比在楚行止脸旁边,这个对比就变得分外明显。 卿酒从一开始的认真脸,到中间憋不住笑,再到后面笑得开始捂肚子,“哎哟不行我肚子疼,你快过来给我揉揉。” 楚行止满脸的嫌弃之色,不过还是走到了卿酒身边,“悠着点笑,当心一会儿把吃进去的饭都笑出来。” “还不是你总逗我。” 二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姜闵月就仿佛是个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她能看得出来,二人相处没有分毫的假装,就连旁边皇子府的下人们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更是让她心中一阵刺痛。 难道,她就再也没机会了吗? 占西在旁边轻咳一声,提醒道,“姜小姐,这边请。” 姜闵月收回目光,转身愤愤离去。 等卿酒这边笑够了,楚行止就开始了他的反击,直接拿起墨笔开始作画。 动作如行云流水,就是笔下的人…… 一言难尽。 卿酒光是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阴恻恻道,“你画的难道是我?” 这女鬼一样,而且还在捂着肚子仰天 长啸的人,不言自明。 楚行止皮笑肉不笑,“是啊,怎么样,和你是不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个屁!” 卿酒探出身子去抢楚行止手中的墨笔,“你这分明就是蓄意报复,我那画工本就不好,能把你画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这是故意的!” 楚行止一边躲一边笑,“谁说的,你问问占西,我画的和你是不是一模一样?” 刚刚打发走姜闵月回来的占西一脸无语之色,默默把身子转到了另外一边,不想参与他们这分外幼稚的对话。 卿酒撸起袖子,“你给我重画一幅,这幅不算!” 楚行止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佯装要躲,背后抓着的墨笔却是突然往前,直奔卿酒脸上。 “楚行止,我警告你啊,你要敢画到我脸上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卿酒连忙后退,楚行止笑意愈盛,“哟,方才不是还挺嚣张嘛,这画怎么了,本殿觉得甚好,等明日我就让人裱好挂书房去,让大家都来看看。” “你敢?” 卿酒抓住楚行止的手腕,试图让他调转墨笔,往自己脸上画,只不过男女之间的力道还是有差异,墨笔不停冲着她脸上 靠近。 然,下一刻,楚行止那边的力道突然一松。 卿酒微怔,看到楚行止脸色霎时一白,踉跄两步。 “行止!” “殿下!” 卿酒和占西同时反应过来不对,都下意识地去扶楚行止。 前一刻还在和卿酒打闹的楚行止,这一刻,甚至来不及和卿酒说些什么就直接晕倒过去。 卿酒脸色紧绷,“你看着他,我去济仁堂!” 说罢,卿酒不敢有分毫耽误,直接骑马一路狂奔去了济仁堂。 “卿酒姐。” 凛言看到卿酒,下意识打招呼,但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话音落下,旁边宋玉卿心中一紧,仿佛是有所预感般猛然抬头看了过去。 卿酒声音都有些发颤,“玉卿,楚行止他突然晕倒了。” 宋玉卿和秦楚对视一眼,秦楚即刻会意,跑去一旁拿需要的东西,默契十足,看得云敬霆分外吃味。 不过,在这个关头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上前安抚卿酒,“先别急,就算是毒发也会有个过程。” 卿酒胡乱地点头,心中却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不停地往下坠,牵扯得她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疼。 第三百九十章 哄人 收拾好东西后,宋玉卿一行人第一时间就去了三皇子府。 短短一个时辰,楚行止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极为衰颓。 他皮肤本就白,现在毒发之后,更是白得几近透明,看上去分外脆弱。 宋玉卿先探了探脉,心下跟着一沉。 卿酒没有错过宋玉卿脸上任何一个神色,立马凑过去,“玉卿,我想知道真相。” 宋玉卿抬眼看卿酒。 卿酒现在眼眶微红,可神色却带着坚定,她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刚刚才知道他体内有毒,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你不用瞒我。” 宋玉卿闭了闭眼,心中一阵酸涩,“他已经开始毒发了,从这次起算,每毒发一次他身体就会更弱几分,直到……” 后面两个字,宋玉卿说不出来。 秦楚亦是面色严肃,“看来上次的方子还是没用,得试试新法子。” 宋玉卿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人醒过来,不能任由他这么睡下去。” 方才宋玉卿顾及着卿酒的情绪,没有全部说明。 每一次毒发,楚行止的性命都有可能就此停止,再也醒不过来。 她将自己针灸包拿过来,秦楚很快帮忙扶起楚行止 ,二人一边配合着一边给楚行止施针。 过程中,楚行止的唇色逐渐又苍白变得黑紫,面色痛苦。 宋玉卿和秦楚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现在就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不敢有片刻分神。 云敬霆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时不时拿锦帕帮宋玉卿擦着额头上流下来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楚行止的眼皮轻颤。 宋玉卿起身后退,把榻边的位置让给卿酒。 卿酒调整了一下神色,立马坐了过去握着楚行止骨节分明的手。 楚行止刚刚醒来,还带着几分毒发后的虚弱,连声音都透着有气无力。 他扯了扯唇,轻笑着看卿酒,“我就说你把我画得太丑了你还不信,看看,都给我丑晕过去了。” 卿酒忍不住笑,“那是你自己毒发了,别怪我的画。” 楚行止见她情绪好点儿了才放心,和卿酒十指紧扣,安抚道,“这么担心我?趁我晕倒还要占我的便宜。” 卿酒别和脑袋,鼻尖很快又红了起来,“是啊,你还没娶我呢,你不能死。” 她执拗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一不小心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 楚行止眉眼温和,良久后开口道,“好,娶你。” 在场所有人,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后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心下不忍。 宋玉卿站在一旁,拍了拍卿酒的肩膀,“放心,我和秦楚都会尽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啧。” 楚行止纵然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不过依旧是平日里没正形的模样,“你别有那么大心理压力,不为难你。” 宋玉卿皱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相信我的医术?” 楚行止莞尔,“信,我信行了吧,你别成日里和云敬霆学坏,现在都跟着霸道起来了。” 见楚行止暂时没事,宋玉卿等人就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剩下二人。 出去后,秦楚顿了顿,走到宋玉卿面前,“玉卿,我想好了,最近回药王谷一趟。” 闻言,宋玉卿是一阵惊讶。 秦楚现在身在济仁堂,再加上先前和何云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断定他背叛了药王谷,若现在回去,怕是…… 看到宋玉卿脸上的担心,秦楚温和地笑笑,“无妨,三殿下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拖了,药王谷藏书众多,说不定还能查到什么相关的,人命关天 ,不用替我顾忌太多。” 宋玉卿眉头轻蹙,总还是不放心,“何云之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回去药王谷之后定然会对先前的事情添油加醋,你现在回去说不定根本踏不进药王谷的门,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万一药王谷里那个老顽固想要清理门户,那秦楚现在回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秦楚摇头,“再怎么药王也是我师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放心。而且,就算不是为了三殿下的事,我也终归要回去一趟,给师父一个交代。” 他去意已决,宋玉卿不好再阻拦,最后只能同意下来,“你多保重,记得保持联系,若是在那边遇到什么事就来找我。” 秦楚眉眼弯下,“好。” 看着秦楚离开的背影,云敬霆压住自己心中不断升起的酸涩滋味,“别太担心,我派人去盯着点,不会让他出事的。” 虽说二人是情敌,可秦楚一直以来都坦坦荡荡,让云敬霆就算是想诋毁也没能诋毁的地方,最后只能轻叹一口气。 宋玉卿好像是听出了云敬霆话中的酸味,忍不住回头笑道,“又吃醋了?” 云敬霆扬了扬下巴,“没有,我吃什么醋,你又不 喜欢他。” 宋玉卿忍俊不禁,“行,没吃醋就好,本来还想着哄哄你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说罢,宋玉卿就抬步往外走。 下一刻,她手腕直接被云敬霆抓住。 云敬霆憋着不说话,宋玉卿回头看来,见云敬霆眉眼微垂,薄唇抿成一线。 宋玉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上前抱住了云敬霆的腰身,温柔道,“好,哄哄你,我只喜欢你一人。” 话音落下,云敬霆就先咧开了嘴。 宋玉卿啧了一声,“真好哄。” 云敬霆煞有其事地点头,牵住了宋玉卿的手一道往外走,“嗯,所以你以后多哄哄。” 宋玉卿心中不停狂笑,想着幸亏沈从屿他们不在这,不然把今日云敬霆的表现宣扬出去,云敬霆以后也就不用在西楚混了。 上了马车后,云敬霆收了玩笑之色,正儿八经问道,“行止他,至多还有多久?” 宋玉卿道,“如果没有圣花或其他法子,最多撑三个月,而且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他现在的身子怕是容易支撑不住,我只能暂且帮他拖延着,不过还是治标不治本。” 云敬霆脑袋半仰,声音低沉,“嗯,辛苦你。”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再无归乡 卿酒拿着宋玉卿的方子去了后厨,亲自帮楚行止熬药。 楚行止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喉结轻动,“占西,本殿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忘不掉自己睁开眼时卿酒那悲恸的神色,以及强装出来的淡定。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努力多撑些时日,好好陪着卿酒。 占西自小就跟在楚行止身边,此时早就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音道,“殿下,不会有事的,还有侯妃和秦公子,他们那么高超的医术,一定能将殿下体内的毒解了。” 闻言,楚行止偏头淡淡一笑。 可这一笑又勾出了体内的不适,楚行止很快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脸颊随后浮现出两抹红晕。 “殿下。” 占西忙上前帮楚行止顺气。 楚行止摆摆手,“没事,暂时死不了。” 他重新靠在软垫上,“玉卿和秦楚都已经尽力了,我不能再给他们压力,生死有命,只是我放不下卿酒,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她,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楚行止声音极轻,透着一股茫然和心疼。 整件事情,卿酒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却屡次被人找麻 烦,甚至还险些危及性命。 而他现在又危在旦夕,日后卿酒又该怎么办? 占西于心不忍,“殿下,卿酒姑娘是真心待您,以她的性子,您要是不答应,她恐怕也不会放弃。” 楚行止挑唇,桃花眼中光辉流转,“倒也是,她一向都倔。” 和占西聊了会儿,楚行止感觉自己身子慢慢恢复了些,起码不是刚睁开眼时天旋地转的难受。 他掀起眼皮朝着占西看去,神色散漫中带着几分认真,“咱们打个商量,答应我件事?” 占西上前一步,“殿下尽管吩咐,占西一定万死不辞。” 楚行止翻了个白眼,“你年纪轻轻的,别动不动就什么死啊活啊的,本殿和你怎么说也兄弟一场,不至于想让你去死。” 他顿了顿,而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叹,“我走之后,帮我照顾好卿酒,京城人多事杂,不是个好地方,她向来喜欢自由,若能离开也算是一件好事。” 楚行止只怕,那些回忆将卿酒困在此处,郁郁一生。 占西点头,“殿下放心。” 楚行止闭了闭眼,“我另外吩咐你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占西很快回道,“您在各处 的铺子已经秘密转到了卿酒姑娘名下,只是……此事是否要先和卿酒姑娘知会一声?” 楚行止,“不用,她那驴脾气知道了肯定不答应,到时候我一闭眼,她就是不想要那些也得要,我能留给她的东西也不多了。” 屋外,卿酒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站在门口,听完里面楚行止和占西的对话,已是泪流满面。 她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良久后,卿酒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换了副神色走进屋中。 楚行止听到动静,抬眼看来。 占西冲卿酒点了点头,很快离去,临走时顺便关上了屋门。 楚行止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冲卿酒伸出了手,“背着我偷偷哭了?怎么眼睛都是红的,一点都不好看。” 闻言,卿酒鼻尖又涌上一抹酸涩。 她本以为她足够坚强,能够做好准备应对这一切,可当楚行止真正毒发时,她心中却是万般惶恐,生怕失去眼前这个人。 漂泊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一想去的港口,可她才刚刚靠岸,那港口便是颓然欲榻。 从此之后,再无归乡。 楚行止牵住卿酒的手,轻轻摩挲 两下,“不哭,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又没出什么事,你哭什么?” 卿酒回握住,勾起了一抹明艳笑容,“嗯,我没事,你也不要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大不了就是你下了黄泉后多等等我。” 楚行止眉头轻蹙,“说什么呢,别做傻事。” 卿酒端起药碗,不紧不慢地吹着,“谁要为你做傻事,我是让你多等几十年,不然等我投胎的时候你都成老头了。” 楚行止唇角轻扯,笑容浮现在脸上,“成,就看在你给我喂药的份上,我回头和阎王商量商量,多等你几十年。” 卿酒眉眼弯起,一勺一勺给楚行止喂药。 —— 秦楚在回了济仁堂之后和几个大夫大概交代了下他手里病人的情况,就收拾东西准备即刻前往药王谷。 毕竟楚行止体内的毒每多拖一日,都多几分危险,他能争取多少时间就争取多少时间。 而宋玉卿则坐着云敬霆的马车直接回了顾氏那边。 “我在兵部还有些事要去办,你先回去陪着娘说说话,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等忙完了我再回来找你。” 云敬霆能看出宋玉卿现在心情低落,忍不住揉了揉 宋玉卿的脑袋。 宋玉卿应了一声,转身下了马车。 回去时,顾氏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成衣样式,时不时改动两笔。 宋玉卿眉头轻挑,坐在了顾氏身边。 “哎哟。” 顾氏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被吓了一跳,不停拍着胸脯,“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的。” 宋玉卿笑,“哪有,是您看得太专心了,我过来都没发现。” 顾氏顿了顿,感觉有些不对,认真打量宋玉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从济仁堂回来了,和侯爷闹别扭了?” 宋玉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没有,在您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天天和他闹别扭。” 顾氏松了口气,“没闹别扭就好,敬霆一直待你真心诚意,娘都看在眼里,你脾气也小些,该退步的时候也要学会退步。娘还吩咐了厨房今日多做了几道敬霆平日里爱吃的菜,一会儿娘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听着听着,宋玉卿扁起了嘴,“娘,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看他比看我还顺眼呢,成日张口闭口都是他。” “胡说。”顾氏拍了拍宋玉卿的背,“娘看重他还不是因为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第三百九十二章 敲打 宋玉卿勾唇,心中彻底满足,“这还差不多。” 她凑近顾氏抱住了顾氏的胳膊,脑袋靠在顾氏肩膀上,“听阿言说你最近去成衣铺子了,感觉怎么样?” 顾氏这些年一直都在府里待着,不常出去活动,宋玉卿总担心顾氏会不习惯。 顾氏笑了笑,摸着宋玉卿的脑袋,“你别担心娘,娘一切都好,铺子里大家伙也都照顾着我。”她目光落在刚刚画好的成衣样式上,“这是下个月准备推出的新款,你看看好不好看?” 宋玉卿跟着笑,无比依赖地待在顾氏身边,“好看。” 顾氏想象了一下成衣穿在宋玉卿身上的模样,“娘也觉得你穿好看,等到时候成衣做出来了先拿给你穿上试试。” 她兴致勃勃,又拿着墨笔在上面改改画画。 见顾氏是真的有兴趣,宋玉卿才放下心来,“娘,你在成衣铺子帮忙归帮忙,可也不要累着自己,你眼睛才好了没一阵子,不舒服了就歇歇。” “好,娘知道分寸,你啊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娘这还有阿言和晏月时不时地过来,不用你操心。” “啧,有了干儿子干女儿,都不稀罕我了。 ”宋玉卿在一旁打趣。 又和顾氏聊了会儿,宋玉卿才起身回了屋中。 关上门,她脸上的笑意就缓缓消失,又想到了楚行止体内的毒。 宋玉卿本是想着先回来歇息会儿,可真进了屋满脑子都是楚行止,最后还是坐在了案几前翻开医书,想试着找找除了极北之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圣花的下落。 圣花一旦被人摘下来,就需要日日以鲜血浇灌,按照圣花的生长条件,就算西楚没有,其他地方也总该有合适的。 只是楚行止和云敬霆都派了不少人出去,都没有再见到圣花的影子。 想着,宋玉卿叹了口气,以手扶额。 医书,一翻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等云敬霆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在烛灯旁的宋玉卿,他放缓脚步,眉宇间划过一抹心疼,伸手搭在宋玉卿肩膀之上,“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休息?” 宋玉卿转了转发酸的脖颈,直接毫无防备地朝后靠去。 见此,云敬霆忙上前一步,好让宋玉卿靠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来帮宋玉卿不轻不重地捏着肩膀,“你想方子归想方子,总不能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吧。” 宋玉卿半眯 着眼睛,已经是累极,“放心,我自己有分寸。” 云敬霆瞧着她这幅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俯下身子将宋玉卿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宋玉卿脸贴在云敬霆腰间,闻着他身上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气味,唇角勾了勾,“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云敬霆动作一顿,而后意味深长地将人放在榻上,欺身而上,“多喜欢?” 二人目光相对,其间尽是缱绻之色。 云敬霆挑眉,“现在睡?” 宋玉卿冲他眨了眨眼,屋子很快黑了下去。 —— 这两日,宋玉卿忙着研究楚行止体内的毒,也没功夫去关注京城和朝上的事。 大理寺卿被人捅死一事先前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查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查出结果来,别说结果,甚至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查不出来。 虽说京城里不少人暗中都认定了是云敬霆和宋玉卿干得,可毕竟没有证据,也就只是猜测。 朝中大臣被人如此明光正大地杀了,老皇帝心中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可大理寺那边却一直给不出一个交代,只能不停地在皇帝面前喊着息怒。 唐瑞之走进大殿时,看到的就是 这般场景。 “废物,你和朕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跪在地上的是前不久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现在满头的汗,正匍匐在地,“陛下,陛下息怒,您再给微臣些时间,微臣一定能查清楚。” 老皇帝眉头紧紧皱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出去吧。” 等人走了,唐瑞之才上前,不紧不慢道,“近日天气干燥,陛下还是要注意龙体。” 老皇帝靠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眉心,“说说吧,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唐瑞之若有所思,许久后才开口,“回陛下,前大理寺卿为人向来谨慎,臣听闻他出京时还暗中带了不少人手,而且还是大理寺的人,皆是训练有素。可那么多人最后竟都没护住他一人,凶手定是对大理寺的行事作风颇为了解,而且还和大理寺卿有深仇大恨。” 光是这两点,就足矣缩小凶手范围。 老皇帝眸子眯了眯,也听说了京城中各种各样的传闻,“你怀疑宋玉卿和云敬霆?” 唐瑞之垂头,“微臣不敢妄下结论,只不过是在和陛下说微臣的猜测。此案已经查了这么久,想必也 查不出什么线索了,微臣只是想提醒陛下,有些人是该敲打敲打了。” 沉默许久。 老皇帝眸光深邃,“大理寺卿出事时,朕记得云敬霆和宋玉卿二人就在梁城,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沉下声音,“原来是朕小看宋玉卿那丫头了,她胆量确实不小,怪不得前几日还敢对工部尚书家的丫头动手。” 唐瑞之观察着老皇帝的神色,面色温和道,“侯妃的气性确实不小,此事说到底也是猜测,不能完全确定,至于要如何做,还请陛下拿主意。” 宋玉卿胆大包天不说,还有一手好医术,现在济仁堂在京城中开得有声有色,不少人提起来都大加赞赏。 原先她和云敬霆和离,也算是安了老皇帝的心,可现在眼见着二人又走到了一起,老皇帝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坦。 宋玉卿在京中威望越高,对云敬霆就越有助力,二人若真重新结合到一块,对他来说只能是威胁。 老皇帝指尖点了点案几,神情晦暗不明,“她在京中是接连惹出了不小的是非,不管大理寺卿一事和她有没有关系,朕都该好好敲打敲打她了,免得忘乎所以。”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受制于人 唐瑞之面色不起波澜,“陛下说的是,大理寺卿一案恐是要不了了之,不过要真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难免会被人诟病。” 闻言,老皇帝皱了皱眉,半靠在龙椅上,许久后才摆了摆手,“此事让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微臣遵旨。” 唐瑞之出大殿时,正巧碰上苏公公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就直接大步离去。 苏公公轻手轻脚地进了大殿,就看到老皇帝神情不悦。 今日唐瑞之说的话正好戳在了老皇帝的点上,宋玉卿敢在京城中如此嚣张,完全就是仗着身后有嗣国候。 原先他本以为能顺利收回兵权,可漠北一事就等于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用事实告诉了他,西楚没有云敬霆这个战神不行。 仿佛,云敬霆比他这个皇帝声望还要高些,连带着宋玉卿一个女子都敢如此放肆。 受制于人,没什么比这更难过的滋味。 人在高位坐久了,有时就会忘了自己的尊贵荣华从何而来,只想着下位人不能有分毫反抗。 “陛下?” “陛下?” 第一声没反应,苏公公又抬高了几分声 音,老皇帝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嗯?何事?” 苏公公将还温热的汤药端到老皇帝面前,“陛下,近日天凉又降温,您的腿疾容易发作,奴家让御膳房把前几日侯妃带来的药材给您熬了些,多少能有点作用。” 说起腿疾,老皇帝的脸色缓了缓,“那丫头给朕看过腿疾后,朕的腿是有一段日子没难受过了。” 苏公公笑,“那便好,陛下龙体安康比什么都重要,侯妃的医术也确实厉害,竟真把陛下头疼这些年的老·毛病给治好了。” 老皇帝若有所思,“她医术确实不错,对朕的腿疾也算上了心。” 喝过药后,老皇帝一边拿帕子擦着嘴一边吩咐道,“去宣她入一趟宫,让她顺便给朕瞧瞧腿。” 苏公公微怔,却是一闪而逝,很快点头应下。 收到宣召时宋玉卿正在济仁堂研究医书,脸上还带着几分疲累之色。 因为楚行止已经开始了第一次毒发,之后每次毒发的间隔时间都会越来越短,她也不敢有分毫的耽搁,每晚几乎都要等着云敬霆再三催促后才肯上榻睡觉。 宋玉卿听完吩咐,眉头轻蹙,抬眼问苏公公,“陛 下的腿疾可是又发作了?” 不应该啊,她先前明明已经给老皇帝治了个七七八八,按理说现在天气也还没凉到那个地步,怎么突然让她入宫。 苏公公看宋玉卿,隐晦地开口,“多亏了侯妃,陛下的腿恢复得一直不错,今日许是有话想和您说,顺便让您瞧瞧,多少也能安心些。” 宋玉卿听懂了苏公公的提醒,微微颔首,“多谢公公,容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再随公公入宫。” “侯妃请便。” 到了后院,宋玉卿环顾一圈,看到了正和凛言斗嘴的晏月,提步走了过去问云敬霆的下落。 晏月思索了片刻,“听从屿说刑部近日有些忙,爷应该是在刑部。” 说罢,晏月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玉卿姐,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侯爷?” 她这么一说,凛言的表情很快也跟着严肃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宋玉卿被他二人逗笑,“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怕他待会儿回来看不到我着急,陛下让我去给他瞧瞧腿疾,说不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在这儿待着吧。” 晏月认真观察着 宋玉卿的神色,见当真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调侃道,“你和爷这两日可挺腻歪啊,一会儿功夫不见爷都要着急。” 凛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说人家之前先看看自己,你和沈副将不也是,成日里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的,片刻都分开不得。” 话音落下,晏月立马就着急了,瞪大眼睛直接对凛言挥拳头,“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和我说话呢,好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我,所以天天盯着我和从屿!” 凛言,“……” 他不可置信,“我嫉妒你?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就是心疼沈副将,一时冲动找了你,以后有他后悔的。” “凛言,你完了!”晏月一边说一边开始撸袖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宋玉卿看着二人闹,脸上笑意渐深,打了声招呼就出去坐上了马车,朝着宫中而去。 走入御书房时,里面空无一人,宋玉卿挑了挑眉,冲着门口的守卫问道,“陛下呢?” 守卫板着脸,“陛下让您先再此稍候片刻。” 宋玉卿点点头,直接在门口等着。 秋风萧瑟,吹得她身上还有些发凉,宋玉卿搓了搓 手心,心里有几分莫名,老皇帝突然把她叫过来到底能有什么事。 现在看来应该也不紧要,不然不至于把她晾在这里。 又等了好半晌,老皇帝才姗姗来迟,进来后就直接屏退了下人,上下扫了宋玉卿一眼,眼神发凉。 宋玉卿眸子轻眯。 啧,看来今日找她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一边想,宋玉卿一边跟在老皇帝身后进了御书房,“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在地上,老皇帝则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坐在了龙椅之上,目光轻垂,似乎是在打量她。 宋玉卿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一头雾水,也没轻举妄动,只等着老皇帝接下来的话。 可,老皇帝只是打量着她,并未作声。 半晌后,竟是开始打开奏折,不紧不慢地批阅,直接把宋玉卿晾在了一边。 晾就晾,关键是宋玉卿现在还是跪着的,方才在外面就冻了那么半天,进来关节还没缓过来呢,就又开始跪着。 地上冰凉一片,没多久宋玉卿的膝盖就没了知觉。 但老皇帝却像是一无所察,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奏折,时不时还要在上面写点儿什么东西。 第三百九十四章 敲打 宋玉卿也不是傻的,经过先前一系列的事情,也反应过来了今日老皇帝把她找过来,恐怕不光是想看腿疾和说些什么这么简单,看样子分明就是想故意敲打敲打她。 只是,老皇帝这么突如其来的搞了一手,到底是为什么? 宋玉卿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想着各种可能性。 是穆翡? 穆翡和她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现在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当然是要抓紧机会给她吹枕边风。 只不过穆翡和她的关系复杂,那天她在大殿和姜闵月对峙时,穆翡跟着煽风点火,她明显感觉到了老皇帝的不悦。 毕竟,自己的妃子曾经钟情的人可不是他,而是云敬霆。 男人嘛,尤其是九五之尊,对这种事情当然会介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介意。 穆翡要是吹枕边风,一个吹不好说不定还会惹了老皇帝不悦。 既然不是穆翡,那还会因为什么? 大理寺卿? 宋玉卿继而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大理寺卿的案子一直没查出结果来,当时她和云敬霆也算是足够张扬,虽说没有证据,可难免还是会惹人怀疑。 再加上旁边要是 有人暗中提点,那老皇帝对她心生不满也不是没可能。 脑子里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宋玉卿多少是明白了些。 她静静垂着脑袋,远远看上去像是在服软认错,可是细看宋玉卿的目光,就能发现她那对眸子里根本没什么情感波动。 若非要说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困。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白日里济仁堂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少,而且她还要抽空陪陪二宝,一直没什么机会休息,现在静下来了,什么都不能干,困劲反而是涌了上来。 只是从进御书房到现在,宋玉卿跪的时间着实不短了,浑身上下都开始酸痛起来。 纵然这样,宋玉卿还是一言不发,就这么跪着。 一跪,就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老皇帝中途时不时地看向宋玉卿,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诧异,他以为宋玉卿不论如何都会忍不住先开口的,谁知道宋玉卿是个能沉住气的,都这样了还不说话。 老皇帝盯着她,轻哼一声,“你今日倒是安分,半晌了什么话都不说。” 宋玉卿跪了这么久,现在脸色也不是太好,应付道,“陛下这话就冤枉我了,我平日里什 么时候不安分过,而且我瞧着陛下方才有事要忙,自然不方便打扰。” 老皇帝一瞬不瞬地瞧着她,闻言轻轻笑了,意味深长道,“是吗?” “是啊。”宋玉卿说得分外坦然,“您和我也认识这么些日子了,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老皇帝挑眉,“你说说。” 宋玉卿接得无比流畅,“臣妇自问平日里安分守己,最多就是在济仁堂给人瞧瞧病,虽然从济仁堂开业起,臣妇这边就沾染了不少麻烦,可每一次都是有人先来招惹的我,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去主动惹麻烦。” “有人招惹的你……” 老皇帝轻轻重复了一遍,“那大理寺卿呢,朕听闻你们两个之间也有些私怨,他的事情你听说过了吧?” 宋玉卿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为了大理寺卿。 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才让老皇帝突然想到了这茬,朝上有这个能耐的,应该也就剩下一个唐瑞之了。 她一脸坦然之色,“大理寺卿的案子闹得那么大,我自然是听说了。” 老皇帝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没想到她倒是不遮不掩,直接道,“您要是问我这件事,那我 也跟您说句实话,我听说大理寺卿死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开心,也算是恶人自有天收。” 宋玉卿也不管老皇帝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当初我在大牢时,大理寺卿就没少针对我,还私下给我上了刑,我恨他也是理所应当,不过陛下要是怀疑是我杀的他,那陛下可是高估我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连对大理寺卿的恨都没有隐瞒,让老皇帝心中微微诧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想错了。 “你或许没能耐动他,不过朕听闻敬霆对你好得很,他要是……” 话音未落,宋玉卿就直接打断,“陛下,侯爷他身为当朝将军,自然不会知法犯法,而且以他的性子,要是看不惯大理寺卿早就直接动手了,哪里会等这么许久。” 老皇帝被狠狠一噎,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也不是宋玉卿巧舌如簧,实在是她的话太实诚了,甚至没有隐瞒自己对大理寺卿的恨意。 他犹豫了片刻,淡淡道,“不是你就好,这样的事朕容忍不了第二次,日后你就安安分分过日子,还有济仁堂,在京城中也莫要太高调。” 宋玉卿嘴上答应着,不过 心中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冷笑。 这济仁堂还是当初老皇帝亲自赏给她的,现在看到济仁堂在京城中的名声上来了,估计是开始着急了。 该谈的事情谈完,宋玉卿又上前顺便给老皇帝看了看腿,叮嘱了两句,老皇帝这才放人离开。 站起身子,宋玉卿只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哪儿哪儿都酸痛不已。 其实她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腿,现在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想必膝盖上已经青了一大块。 看到宋玉卿从御书房中完好无损的出来,苏公公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视一眼,宋玉卿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感激,要不是苏公公提前给她提了个醒,她也不会想到那么多。 宫中人多眼杂,宋玉卿也没在此处多耽搁,直接朝着宫外的方向而去。 只不过,宋玉卿才刚刚走到一半,便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的是皇后身边的人,宋玉卿步子顿住,带着疑问的目光看过去。 对面嬷嬷看宋玉卿时带着几分不屑,“我家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舒服,正巧听说侯妃入宫给陛下看腿,便想着将您请过去给我家娘娘瞧瞧。” 瞧病? 第三百九十五章 罚跪 宋玉卿满脸的狐疑之色,压根就不信皇后是单纯让她过去给看病的。 她和穆家因为穆翡已经闹得快天翻地覆了,这皇后这个时候找她,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现在宋玉卿被人拦下,也寻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只能跟着嬷嬷一道去了皇后那边,心里想着她今日是不是犯了什么禁忌,怎么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一块赶来了。 宋玉卿过去时,先看到了主位上的皇后,紧接着又看到了旁边满脸恨意的穆翡。 啧,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穆家的人也是奇了,皇后居然真的能忍和自己的侄女共侍一夫,就是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什么膈应。 宋玉卿一脸云淡风轻之色,扫过二人后就神色如常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昭仪娘娘。” 皇后唇角轻勾,却是直接将头扭到了穆翡那里。 “对了翡儿,你方才要和本宫说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想晾着宋玉卿。 刚刚在御书房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宋玉卿现在满心无语,宫中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大病,闲的没事过来折腾她,还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快 成神仙了。 说不准就是因为皇后得了皇帝那边的消息,知道皇帝现在看不惯她,顺便落井下石,到时候就算皇帝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也不会怎么样,皇后还能有点托词。 穆翡很快会意,嘲讽地看过宋玉卿,继而回道,“我是想跟您说,这两日天气凉了,可千万得注意身子。” 皇后拍了拍穆翡的手,“还是你有心了。” 宋玉卿懒得看二人在这演戏,心中冷笑一声,根本不用皇后开口,自己就直接从地下给起来了。 笑话,她再跪下去,今日这膝盖就也不用要了。 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来惹她,还真把她当成什么软柿子了。 方才她至多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骑在脑袋上作威作福,那宋玉卿就不准备忍下去了。 皇后一愣,没想到宋玉卿这么大胆,当即开口训斥,“没规没矩,本宫何时让你起来了?” 宋玉卿也没惯着皇后,直接开口,“我听闻您身子不舒服才特意过来看看,现在瞧着好像中气也挺足,应该是没什么大病,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你放肆!” 皇后瞪大眼睛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宋玉卿脸上带着不耐,“皇后娘娘,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云敬霆的侯妃,不是你们宫中的御医,愿意过来替您瞧病是我善良,可我要是不来你也没什么能说的,我劝您说话办事前最好也还是先仔细想想。” 穆翡今日叫皇后帮忙,本来就是想整整宋玉卿,结果宋玉卿居然在她姑母面前还敢这样,当真是胆大包天。 “宋玉卿,别以为你是侯妃就敢和我姑母这么耀武扬威,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和我姑母说话的!” 宋玉卿嗤笑,直视着穆翡,“你是不是聋了,我怎么说话的你听不见?难不成还想让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她今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面前这两个上赶着撞上来的也算是活该。 皇后在一旁冷冷瞧着宋玉卿,目光凌厉,“好厉害的一张嘴,怪不得翡儿先前斗不过你。” 宋玉卿看她一眼,也没什么好脾气,“你知道就好,她一门心思想当侯妃,不过可惜了侯爷看不上她,这多多少少也是她自己有问题,少往别人身上赖!” “宋玉卿!” 伤疤被揭开,穆翡 咬牙切齿就想往上冲,却直接被皇后拦住,“你像什么样子,这是在宫里!” 穆翡顿了一下,不过眼中却是恨意浓厚。 宋玉卿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了,直接坐在一旁和穆翡叫板,“真有意思,在我面前这么耀武扬威,你怎么不直接当着陛下的面说今日这些话?” “你……” “你不敢吧。”宋玉卿笑容嘲讽,“你以为陛下心里就不怀疑,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就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谁,看穿了还让人觉得恶心。” 穆翡被气得浑身发抖,她确实不敢,老皇帝多疑,从她嫁入宫中之后就一直如履薄冰,可即使这样皇帝心中对她还是有所怀疑。 嫁一个老头本来就够恶心的了,可穆翡还得每天好好哄着,谁都不知道她每次睡在老皇帝身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有多难熬。 宋玉卿瞥了眼她的模样,“你也不行嘛,我说了两句你就被气成这样。” 皇后眸子轻眯,“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既然你都说破了,那本宫也不和你浪费功夫了。来人,侯妃对本宫出言不逊,罚跪三时辰。” “我若 不跪又如何?” 说话间,方才去拦宋玉卿的嬷嬷已经站在了宋玉卿身后,气势汹汹。 “不跪?” 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说辞,不屑一顾地笑了起来,“你现在在宫中闹开对你没有半分好处,陛下听了只会对你更加不满,说不准还会连累到嗣国候,所以,今日你不跪也得跪!” 说罢,皇后就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马上前,一把按在宋玉卿肩膀之上,死死把她往下按。 宋玉卿神色冷戾,一脚就直接踩在了嬷嬷脚背之上,嬷嬷吃痛,手上的力道一松,宋玉卿很快脱身,直接哼笑一声,“皇后娘娘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怕什么连累,你少在这儿威胁我,不就是闹大嘛,你看我到时候怕不怕!” 皇后心中诧异,火气翻涌。 宋玉卿毫不客气,“闹大了也好,正好让众人瞧瞧你这个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德性。” 她看过穆翡,轻轻一笑,“哦对了,还有你。” 穆翡心下一沉,莫名有几分心虚,紧接着就听宋玉卿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把柄在我手上捏着。” 第三百九十六章 拿捏 话音落下,穆翡的脸色煞白,一阵惊慌。 她死死盯着宋玉卿,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 看到穆翡的反应,宋玉卿红唇轻勾,“看来昭仪娘娘的记性还挺好,应该是没忘。” 穆翡咽了一口唾沫,当下什么话都不敢说。 皇后显然也不知道宋玉卿捏了穆翡的什么把柄,竟能一句话把穆翡吓成这样,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看来你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忤逆本宫!” 宋玉卿抬眼直视着皇后,一字一顿道,“是啊,你能将我如何?” “放肆!” 皇后拍案而起,“让她给本宫跪下!” 宋玉卿身后的老嬷嬷一看就是这些腌臜事做多了,都不用皇后吩咐,直接一脚踹在了宋玉卿膝盖后处,毫无防备。 宋玉卿只觉一阵钝痛,她本就在御书房那边跪了一个多时辰,现在两条腿都僵直难受着。 那老嬷嬷鞋上也不知带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宋玉卿明显感觉自己腿后面应该是破了皮,闷哼一声,一手撑在了地上,没让自己完全跪下去。 “哟,侯妃身子骨还挺硬啊,既然您不愿意跪,那老奴就帮您一把。” 说着,老嬷嬷抬起 脚又准备冲着宋玉卿另一条腿而去。 “你在做什么!” 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云敬霆凤眸半眯,快步而来。 皇后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来得及收敛,很快又闪过一抹诧异。 这嗣国候怎么来得这么快,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老嬷嬷端着身子,“老奴见过侯爷。” 云敬霆眉眼含煞,先走到了宋玉卿身边将人扶起,而后突然抬脚,直接踹在了那老嬷嬷身上。 “哎哟。” 老嬷嬷没想到云敬霆居然如此大胆,她好歹也是皇后身边的亲信。 身上一痛,无比狼狈地跌倒在地,两只手都跟着擦破了皮。 云敬霆居高临下瞧着老嬷嬷,眼中没什么温度,半晌后才冲着皇后开口,“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不快,云敬霆刚来就给了她这么一个下马威,不由得道,“本宫听闻侯爷和侯妃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玉卿在本宫这儿可没受什么委屈,厉害着呢,侯爷这样是不是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云敬霆不动声色地牵起宋玉卿的手,暗中捏了两下让她安心,继而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人温良宽厚,想必 不会和玉卿计较。” 说罢,他又看向宋玉卿,“听闻今日陛下身子不舒服,专程叫你前来,可看过了?” 宋玉卿点头。 云敬霆挑眉,“既然看过了就该早些回府,在宫里乱跑什么,万一冲撞了谁可怎么办?” 这话,显然就是说给皇后听。 皇后神色微顿,也知道云敬霆是个不好惹的,直接笑着解释道,“侯爷误会了,本宫也是听闻玉卿一手好医术,想着正巧本宫这几日身子也不爽利,正好让玉卿过来给本宫瞧瞧。” 闻言,云敬霆眉眼淡淡,“皇后娘娘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该去请太医,玉卿是本侯的侯妃,不是专程来宫里给人瞧病的。” 云敬霆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是半点都没给皇后脸面。 宋玉卿暗自将脑袋别到了一边去,以防自己脸上的笑容被皇后看见,毕竟她不久前才和皇后说了差不多的话。 皇后的神色僵在脸上,半晌后才意味不明道,“看来侯爷还真是疼侯妃,倒是真叫本宫羡慕。” 云敬霆不想搭茬,“皇后娘娘要是没其他事的话,臣就带着玉卿先走了。” 他将宋玉卿揽在怀中,在经过老嬷嬷时,云 敬霆冰冷的眸光带着审视,直直将老嬷嬷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从始至终,云敬霆都没和穆翡说话半句话,仿佛她就是个透明人一般。 二人离开,皇后和穆翡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皇后盯着外面的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看向穆翡,“方才宋玉卿说的是什么意思?” 穆翡身子一颤,连看都不敢看皇后,“没,没什么。” 皇后皱眉,察觉到事情不对。 她这个侄女一向嚣张跋扈,和宋玉卿更是死敌,要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被对面握在手里,今日穆翡不论如何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但奇怪的是,从宋玉卿语焉不详地说了之后,穆翡就再没敢说过话。 之后,不管皇后怎么追问,穆翡都闭口不言,死活都不愿透露半分。 “姑母,翡儿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穆翡再也坐不下去,直接慌慌张张地起身离去。 皇后秀眉蹙在一起,“本宫今日倒真是见识了那个女人的厉害,不光嘴厉害,连手段也让人刮目相看。” 老嬷嬷冷哼一声,“娘娘,依老奴看她就是仗着侯爷喜爱,才敢如此嚣张 跋扈,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皇后靠在软垫上,意味不明,“是啊,看嗣国候那样子,对她确实是上心得紧,竟还追到宫里来了,怪不得翡儿当初斗不过她。” —— 出宫,宋玉卿跟着云敬霆上了马车,满脸都是好奇,歪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后那里,来得还这么及时?” 云敬霆要是不来,她恐怕今日还得在皇后那里惹出点事情来。 云敬霆坐在宋玉卿身侧,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直没松,薄唇半勾,“苏公公想办法给我传的消息,说陛下在找你之前先见了唐瑞之。” 听到唐瑞之,宋玉卿一拍大腿,瞪着眼睛道,“果然是他!” “我就说老皇帝好端端地突然找我做什么,原来是唐瑞之那个狗东西不安好心,憋着一肚子坏水准备整我呢这是!” 唐瑞之前脚见了皇帝,皇帝后脚就找她敲打,要不是唐瑞之说了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云敬霆脸上带着无奈,“下次再遇上这种事记得提前和我说,别傻乎乎地直接就入宫,方才我快被你吓死了。” 宋玉卿嘿嘿一声抱住了云敬霆,“这不是也没什么大事,我你还不放心。” 第三百九十七章 给点儿面子 云敬霆瞥她一眼,“就是因为你这性子我才不放心,我怕你入宫把天再捅出个窟窿来。” 宫中人心诡谲,难免会遭人算计,再加上宋玉卿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是真把人惹着了整个宫中都别想要安生了。 宋玉卿嘟了嘟嘴,“那倒是不至于,好歹也是九五之尊,我得给他点儿面子。”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古代这些等级观念一直嗤之以鼻,但人在屋檐下嘛,该奉承还是得奉承,起码能给自己省点麻烦。 不过像皇后和穆翡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也没必要过多容忍,不然下次就该骑她脑袋顶上作威作福了。 云敬霆忍俊不禁,跟着点头,“是,是得稍微给点儿面子。” 马车外,把里面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沈从屿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想着幸亏没有旁人听到,不然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宋玉卿打了个哈欠,身子瘫软地靠在云敬霆怀中,准备再给自己调整个舒服些的姿势。 只是,她才刚刚动了一下,一条腿就蹭到了马车的座位边,宋玉卿吃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敬霆蹙眉,“怎么回事?” 还不等宋玉卿回答 ,云敬霆就直接掀开了宋玉卿的下摆,看到了她腿上的伤痕。 跪了一个多时辰,宋玉卿两个膝盖上现在都是青紫色,而膝盖后面有一处地方还在隐隐往外冒血。 “出血了?” 宋玉卿拧眉,也没想到自己伤得这么严重,那老东西踢了自己一脚,居然把自己给踢出血了?她鞋上到底带着什么玩意,是不是故意的? 云敬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过手上动作却是轻柔至极,仔细查看着宋玉卿腿上的伤口,“疼不疼?” 宋玉卿叹气,“有点,我刚才在宫里就感觉应该破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云敬霆一言不发地帮宋玉卿先处理了正在流血的伤口,又看着她膝盖上的黑青,面色难看。 宋玉卿手放在云敬霆头上,轻揉了两下,“我没事,皇帝他虽然怀疑,不过也没证据,最多就是把我叫过去敲打敲打罢了,我只是没想到跪了这么久,早知道就偷偷给自己带个垫子了。” 云敬霆应了一声,脸色还是没缓过来。 宋玉卿看着他,眨了眨眼,“怎么不理我?” 云敬霆满眼心疼,里面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他不想在宋玉卿面前表 现出这一面。 “嗯?”宋玉卿不依不饶,“你理理我嘛。” 云敬霆调整了一下神色,“没不理你,一会儿回去了给你好好上药,这两天都注意休息别再走动。” “好。”宋玉卿答应的爽快,“放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看上去有点害怕,而且以我的性子,我能吃大亏吗?” 云敬霆抱住宋玉卿,久久不言。 宋玉卿拍着云敬霆背脊,一边神秘兮兮道,“老皇帝他自以为能拿捏住我们,不过她忘了我可是大夫,今日罚我跪了一个时辰,他的腿也别想好。” 云敬霆一愣,看宋玉卿。 宋玉卿红唇勾起,“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可他偏偏要拿腿疾当借口,我方才在御书房越跪越气,等后来给他看腿的时候便偷偷加了点东西。” 短期内虽然不会被察觉,不过时间长了,老皇帝的那双腿就会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发作腿疾。 宋玉卿一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先前能治好皇帝的腿疾,现在皇帝惹了她,她也不会做什么圣母,定要当场报复回去。 听到这,云敬霆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嗯,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到了 府门前,宋玉卿的腿不方便,云敬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往屋中走去。 顾氏现在白日基本都在成衣铺子那边,等稍微晚点才会回来,所以宋玉卿也没什么顾忌,就任由云敬霆把她抱了进来。 “嘶,你轻点儿。” 宋玉卿坐在榻上龇牙咧嘴,云敬霆面带无奈,“我才刚刚碰到。” 宋玉卿可怜巴巴的扁着嘴,“那也疼。” “好,我再轻点儿,你稍微忍一下,不然伤口化脓就不好了。”云敬霆小心翼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宋玉卿的腿上。 费了小半个时辰,云敬霆才终于帮着宋玉卿上好药。 他看着宋玉卿破皮的地方许久,还是开口将沈从屿叫了进来,沉声道,“今夜你想办法去趟宫中。” 沈从屿挑眉,之后就听云敬霆冷冷道,“皇后身边那个嬷嬷,让她长长记性。” “好。” 云敬霆忍了一路,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老皇帝那边他没办法,可皇后身边的一个下人竟也敢对宋玉卿下手,那就别怪他杀鸡儆猴。 宋玉卿听到云敬霆的吩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多言。 云敬霆扶着宋玉卿靠在软 垫上,认真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狠?” 宋玉卿失笑,揉了揉云敬霆的双颊,“怎么会,要说起狠来,我说不定比你更狠,你难道忘了在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成天莫名其妙的死人。” 说到这个,云敬霆跟着一笑,躺在宋玉卿身边,“我倒是一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把沈从屿放在那,他都不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那么多人,而且还是在她被绑着的情况下。 宋玉卿挑唇,附在云敬霆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又颇为得意地拍了拍云敬霆肩膀,“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可千万别招惹我,小心我毒死你。” 云敬霆莞尔,“行啊,一起死也不错。” “呸!”宋玉卿立马起身,“你想得美!” “行行,我想得美,你别乱动,刚刚给你上了药还没干,一会儿都蹭没了。” 宋玉卿安生下来,又想到什么般,开口道,“今天我腿上刚受了伤,你今晚就对那嬷嬷动了手,岂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是你做的?” 云敬霆嗤笑一声,“本侯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惹了你是什么代价,正好让皇后多点忌惮,别没事找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报复 隔天,皇后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了一道极为凄厉的叫声,猛然被惊醒。 “桂嬷嬷,怎么了?” 皇后下意识开口,却发现往常守在自己榻边的桂嬷嬷不见踪影。 门口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后眉头微蹙,看着慌慌张张进来的丫鬟,“桂嬷嬷呢?方才是谁在叫?” 丫鬟满脸的惊恐之色,指着外面的方向,“桂,桂嬷嬷她……” 皇后心下一沉,知道恐怕是出事了,还不等丫鬟说完就直接下榻朝外走去,大老远地就瞧见偏房围了一群下人。 “皇后娘娘。” 众人自动给皇后让出了一条路来,皇后脸色难看,直接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忍不住干呕一声。 屋中榻上,桂嬷嬷的双腿还在不停往外流着血,而桂嬷嬷不知是痛晕过去了还是怎么,一动不动。 一旁丫鬟赶忙开口,“以往桂嬷嬷这个时辰都起榻了,奴婢刚刚看着门还关着,感觉不对劲,想进去看看,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桂嬷嬷成了这样……” 皇后盯着桂嬷嬷的身影半晌,咬牙切齿道,“昨夜谁来过?” “回娘娘,问过守卫了,说昨 夜一直有人盯着,没看见人进来,而且桂嬷嬷这屋也一直没声音。” “桂嬷嬷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遭了这种罪,看样子以后怕是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是啊,也不知桂嬷嬷是惹到了什么人?” 旁边不少下人都在窃窃私语,皇后的脸色则是越发冰冷。 云敬霆! 除了云敬霆没有别人敢在宫中做出这等事来,昨日桂嬷嬷对宋玉卿动了手,不过是踢了宋玉卿两脚,今日就…… 想到这茬,皇后双拳缓缓收紧,“好一个嗣国候,好一个嗣国候……” “娘娘,此事我们要不要去告诉陛下?让陛下好好查查。” 皇后摇头,眸子轻眯,“不用,本宫心里有数。” 更何况,她昨日为难宋玉卿一事传出去总是没理,现在没有证据,就算去找皇帝也无济于事,与其让她去找皇帝告状,不如哪天皇帝来时自己发现。 “你现在去请太医过来,给桂嬷嬷看看。” 皇后又瞥了眼榻上的血迹,只觉一阵心慌,转身离去。 —— 宋玉卿伤了腿,也不方便到处走动,索性就让凛言把她需要看的医书带回来,她就待在府上,济仁 堂暂时嘱咐了旁人盯着。 只不过,宋玉卿一向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她刚在屋中坐着翻了一个时辰的医书,说什么都想下地走走。 刚一走,凛言就抿了抿唇,顶着一张面瘫脸站在了宋玉卿面前,“玉卿姐,你的腿现在还不能走路。” 宋玉卿睡了一晚上,昨日膝盖上的黑青今日都已经散开,光是瞧着就分外恐怖,再加上后面破了的地方,两条腿看都没法看。 “哎呀,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成日里绷着脸,我就出来晒晒太阳,不乱走。” 宋玉卿实在闷的慌,一直在榻上感觉人都要不对了。 凛言目光落在宋玉卿的腿上,神色中带着几分纠结。 宋玉卿一看有戏,立马开口道,“放心,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这点儿小伤我难道能不明白?你就别跟着操心了,你去帮我把医书拿过来,我边晒太阳边看看。” 说着,宋玉卿一蹦一跳地往假山处挪,吓得凛言忙上前扶住。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假山边上,凛言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侯爷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许下榻,你这样一会儿伤口该崩开了。” 宋玉卿忍不住笑,“啧,你现在怎 么还听他的话了?以前不是一直看不惯他吗?” 凛言琥珀色的瞳孔看宋玉卿,认真道,“这次侯爷说的对,以前我是怕他让你受委屈,后来发现他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宋玉卿揉了揉凛言脑袋,“我们阿言也长大了,一转眼都变得懂事了。” 凛言平常最害怕宋玉卿说这些话,身子一抖,立马转身回屋,“我去给你拿医书。” “哎你跑什么。”宋玉卿无奈地笑笑,靠在假山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 “你又把人逗恼了?” 云敬霆下了朝刚从宫中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宋玉卿这里,结果看到她把凛言逗的仓惶而去,勾了勾唇角。 宋玉卿眉眼带笑,转身冲着云敬霆蹦跶过去,“你回来啦?” 云敬霆蹙眉,“你慢点,就在那待着别动,我过去。” 他快步走到宋玉卿身边,一手忙将人扶住,“我走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就知道你肯定不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宋玉卿吐了吐舌头,“就一点小伤你们别上纲上线的,刚阿言就把我看得够死了,还把你搬出来吓唬我。” 云敬霆斜斜看她一眼,“把我搬出来也没 见你听话。” 二人说话间,凛言已经拿着医书出来。 宋玉卿接过医书,冲着凛言摆了摆手,“行了,现在有人盯着我不让我动了,这下放心了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凛言点点头离开。 云敬霆轻笑,“你当初怎么就给自己挑了这么个闷葫芦放在身边。” 宋玉卿在云敬霆的搀扶下坐在藤椅上,这才悠悠道,“谁说我们家阿言是闷葫芦的,和晏月在一块的时候两个人可热闹了。” 云敬霆忍俊不禁,“是,就晏月那张嘴,谁和她在一块都能被气得话多起来,我觉得沈从屿最近都变烦了。” “我回头就告诉沈副将,你在背后编排他俩。” 云敬霆靠着宋玉卿坐下来,轻嗤一声,“我还怕你告状?” 二人调笑两句,宋玉卿才想到了桂嬷嬷一事,问云敬霆宫中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云敬霆听了以后冷笑一声,“皇后十有八。九能猜到是我的手笔,不过她那边也没拿住什么把柄,就算猜出来了也没用,最多是能告告状。” 宋玉卿叹气,“老皇帝他本就忌惮你,再这么一搅和,心中肯定对你更加不满。” 第三百九十九章 鬼迷心窍 云敬霆将宋玉卿揽在怀中,一手把玩着宋玉卿的墨发,不甚在意道,“左不过就是个忌惮,就算我平常什么都不干他们自己心里也害怕,不如我这次就把底线明明白白给他们摆出来,让他们以后说话做事前都先掂量掂量,别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 因为他的缘故,宋玉卿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受伤,如今他就把底牌亮出来,往后谁敢动宋玉卿,他就敢直接动回去,谁也别想好过。 宋玉卿翻身抱住云敬霆,心中感动,“其实他们打我主意我也不怕,我又不是软柿子,难不成还能被他们给拿捏了,想要动我也得看看能不能惹得起我。” 听到这霸气十足的话,云敬霆轻笑,“是,一般人都惹不起你,我都害怕。” 宋玉卿眯眼,“你什么意思?” 云敬霆凑过去亲了口宋玉卿脸颊,“夸你呢,这两日成日里研究古方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按肩?” “嗯,再给我揉揉腰。” 云敬霆莞尔,“行,一定把你给伺候舒服了。” 宋玉卿享受着来自云敬霆的服务,一边拿起了医书继续看。 看了会儿就想到了秦楚,最近也没收 到秦楚什么消息,当初走之前秦楚和她说好的,等到了药王谷以后给她来信,结果都几日了还没动静。 宋玉卿皱了皱眉,“你那边最近有没有秦楚的消息?” 云敬霆动作微顿,“我的人跟着他到了药王谷附近,那边盯得紧进不去,秦楚自己进去了,只能确定他没出来过。” 宋玉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吧,你让你的人打听着点里面的动静,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告我。” “行,药王到底是他师父,总不能真要了他的命,而且他现在在济仁堂中名声也起来了,药王就算不顾及师徒情意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云敬霆知道宋玉卿一直操心着,开口安慰。 虽说秦楚和他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情敌,可现在秦楚到底是为了楚行止才回的药王谷,这份情他不能不领。 宋玉卿的心微微放下来些,笑着看云敬霆,“可以啊,现在都不吃醋了。” 云敬霆轻哼一声,“谁说我不吃醋的,你以后和他成日里在济仁堂待着注意点距离,每天好好等着我去接你,别多说话。” 宋玉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 分了,人家现在都不喜欢我了,我成日里别别扭扭的成什么样子。” 云敬霆假装板起一张脸,“谁说他不喜欢你的,你这么好凭什么不喜欢你。” 宋玉卿,“……??” “不是,您现在是不是太不讲理了。”宋玉卿笑得不行,一激动就想起身。 云敬霆赶忙把人按下来,“你老实点待着,又起来干什么,有什么要拿的都跟我说,先好好把你这腿养好,下次去宫里前先告我,时辰差不多了我就去接你。” 现在说起这个云敬霆心头都带着点儿不爽,嫌老皇帝自作主张把人叫过去跪了那么久,这次动皇后身边的人,一方面是为了敲打皇后,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提醒提醒老皇帝,以后少动他心尖上的人,不然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 药王谷,秦楚刚刚回去,就被何云之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顿,将二人在侯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活脱脱把秦楚说成了一个忘恩负义背叛师门的大混蛋。 所幸秦楚过去在药王谷人缘一直不错,不少人对何云之说的话都心存疑问。 “秦楚哥才不 是你说的那样呢,我那日去外面镇子上买东西,还听说你把人家穆家小姐的腿给治坏了,你回来怎么不和师父说这茬!” 开口说话的是药王的小徒弟,以前一直爱黏着秦楚,现在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 当着药王和不少师兄弟的面,何云之脸色有些难看,“你胡说什么!穆小姐现在的腿疾已经好了,之前都嫁入宫里了,难道你们没听说?” 秦楚淡淡地看着他,“穆小姐的腿是谁治好的你心中应该有数。” “你……” 何云之恼羞成怒,“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目无尊长,背叛师门,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药王谷的徒弟去了宋玉卿的济仁堂,你让师父的脸往哪儿放,让我们药王谷的人脸往哪儿放!” 秦楚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我是对不起师父,不过玉卿她对我有恩,我此次回来……” 药王看着二人争执,直接打断了秦楚的话,沉声道,“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那个什么济仁堂离开,以后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药王谷不出去,以前发生的事为师都能当做没发生过。” 秦楚皱眉,“师父,我……” 何云之 冷笑,“师父,您应该还有所不知,您的好徒弟对那宋玉卿动了心,您就别指望着他回来了,我看啊他就是被那狐媚子给勾了魂,以后就想着留在济仁堂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哟,我说她一句你就急了?听说侯爷对宋玉卿可是百般宠爱,你成日这么围在人家身边转,侯爷难道对你就没意见?” 药王拧眉,“云之说得是不是真的?!” 秦楚抿了抿唇,直接跪在了地上,“师父,这一切都和玉卿无关,是我对不起您,只不过师父您知道,我一直想开拓新的医术种类,我发现玉卿她……” “够了!” 因为这件事,秦楚和药王已经争执过许多次,秦楚的想法太过超前,是这个时代不少人都无法理解的,他曾经一度怀疑是他想错了,他想要走的道路根本就行不通,可碰到宋玉卿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他的设想都可以成真。 药王脸上隐隐带了怒意,“我看你就是鬼迷了心窍,到现在还想着你那套!” “师父,您想怎么罚我我都认,只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何云之那边立马传来夸张的笑,“你说什么?” 第四百章 自请离谷 “你都叛出师门了,现在居然还有脸找师父帮忙,师父他老人家如今愿意让你进药王谷都是大发慈悲,依我看,就该直接将你乱棍打死,以正门风!” 何云之情绪激昂,“师父,您对他心慈手软,可他在外面败坏我们药王谷的名声,这样的人根本就留不得啊!说不准他这次回来根本就是受了那什么宋玉卿的挑拨,对我们药王谷心怀不轨!” 先前,何云之在宋玉卿手下吃了天大的亏,现在都咽不下那口气去。 秦楚目光冷淡,定定瞧着何云之,“师兄,我原先以为你我不过是观念不同,可你现在太让我失望了。玉卿从始至终未曾主动招惹你,反而是你在老夫人面前胡言乱语,才得了最后的结果。” “你到现在还敢为她说话?!”何云之瞪大了眼睛,“师父,我跟您说什么来着,他就是被宋玉卿那狐媚子给蒙蔽了双眼,我看您还是尽快处决了他,免得以后出去给我们药王谷丢人!” “师父,不可啊,秦师兄一向为人宽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师父,有话好好说,况且秦师兄在济仁堂中也是治病救人,我们一开始学 医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替秦楚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何云之心道不好,他好不容易才把秦楚赶出了药王谷,药王现在年纪大了,随时可能退位,如果秦楚在,还有这么多人拥护,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就都白费了。 何云之直接打断了几人的求情,“师父,人心隔肚皮,他早就不是先前那个他了!药王谷以后也万万不能交到他这种人手上!” 秦楚扯了扯唇,仿佛看穿了何云之的小心思,只不动声色地跪在原地,“师父,秦楚愿自请离谷,过去徒儿所创之药方徒儿都可以不带走,只求师父能将谷中医书借徒儿观览三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药王谷乃天下学医之人心向往之处,就连宫中的御医也都是从药王谷中选拔而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誉,秦楚居然愿意放弃? 何云之满脸的狐疑之色,显然是不相信秦楚的话。 药王更是眉头紧皱,“你要离开药王谷?” 虽说平日里药王不认可秦楚的种种方子,但不可否认,秦楚在谷中威望极高,而且创出的不少方子都在西楚扬名。 若损失了秦楚…… 秦楚点头,目光坚定,“徒儿心意已决,只求师父能够同意。” “胡闹!”药王脸色难看,“药王谷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我看那宋玉卿真是害人不浅,怎么就把你搞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来人,去把他给我关在谷后,好好反省反省,等你想通了再来见我!” “师父。” 秦楚没想到药王这件态度坚决,压根就没打算让他离开,一时间有些着急。 旁边不少师兄弟都过来好言相劝,“师兄,你就听师父的,师父也是为你好,你暂且先在谷中待着好好想想。” “是啊阿楚,你在药王谷待了这么多年,就真的舍得离开?” 秦楚起身,跟着谷中人到了屋中,淡淡一笑,“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不必再劝。” 说罢,秦楚就直接转身回了屋中,只希望药王能够早些想清楚,不然玉卿那边定然会担心。 只是,天不如人愿。 药王无论如何都不愿放秦楚离开药王谷,而他也迟迟不服软,这些日子就一直被关在屋中,只有到饭点的时辰门口才会有人前来送饭。 今日午时, 屋门被随意地敲了两下。 秦楚正在案几前冥思苦想楚行止体内的毒,听到声音后放下墨笔,起身前去开门。 看到来人他眉头轻挑,似乎是没想到。 何云之神色不屑,拎着食盒进来随手放在一边,看到了案几上的药方,不由得冷笑一声,“不愧是你,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闲工夫想这些。” 秦楚没有多言,只是打开食盒兀自把饭菜摆了出来,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方子之上。 何云之静静看着他,出乎意料地没有离去。 片刻后,秦楚抬眼看何云之,“还有事?” 何云之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探究,“你是真的想离开药王谷?” 秦楚神色坦然,“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对师父的位子没兴趣。” 何云之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瞧着他,似乎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秦楚就这么任由他看着,良久后才挑了挑唇,“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放心,我不会留下来。不过现在看师父的意思是不愿让我走,所以你着急了?” 送饭这种事一般是轮不上何云之亲自来的,他现在抢了这门差事过来,无非就是趁机见他,顺便打探 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好早做反应。 秦楚起身,正面对上何云之,“你不是怕我反悔吗,帮我传个消息,我尽快离开谷中。” 何云之沉默片刻,“传什么消息?” —— 一日后,云敬霆手下的人将消息递到了宋玉卿手中。 宋玉卿打开了纸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旁边晏月忍不住开口发问,“秦公子那边来消息了?” 宋玉卿点头,“他被困在药王谷了,暂且出不来。正好我最近腿伤好得差不多了,看来得亲自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云敬霆走到宋玉卿身边,揽住了宋玉卿的腰。 晏月啧了一声,脸上笑容弥漫。 宋玉卿抬眸,把身体重心都放在了云敬霆身上,“最近不忙?” 云敬霆笑笑,“不忙,朝上的事让沈从屿留下来盯着,我们快去快回。” 宋玉卿也没坚持,直接答应下来,而后看向晏月,“既然沈副将留在这里,那你也就不用跟着我去了,我让阿言跟着我就成。” 晏月眼神闪了闪,莫名地有些心虚,“他留在这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跟着你去。” 旁边凛言嗤笑一声。 第四百零一章 比试 晏月阴恻恻看过去,“你笑什么?” 凛言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半夜抱着沈副将腻歪,嫌人家陪你的时间不够。” 晏月一顿,继而瞪大了眼睛,“好啊你,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谁想偷听你们,是你自己在我屋子门前声音太大了,我难道还能把耳朵捂住?” 晏月年纪到底还是小,平常再怎么咋咋呼呼碰上这种事情还是会害羞,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怎么不能!我和他说话你偷听什么!” 凛言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还讲不讲理了,让沈副将过来给我评评理!” 晏月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我就不讲理了你能怎么样!还不是你先偷听我们说话!” 凛言顶着一张面瘫脸连连点头,“行行行,是我偷听,你以后可小心着点儿,别哪天说悄悄话又被我给听到了。” 二人吵吵嚷嚷,宋玉卿靠在云敬霆怀中,脸上带笑。 现在这样的日子,感觉好像也不错。 收到秦楚那边传来的信后,第二天,宋玉卿就和云敬霆启程去了药王谷,不出所料地被药王谷之人拦在了外面。 宋玉卿环顾四周,发现药 王谷前同时被拦的还有无数慕名前来求医的病人,不少人都是形如枯槁,连走路都费劲。 “去告诉你家药王,我是来找秦楚的,他不让我进去无所谓,但我今日之内要见到秦楚。” 宋玉卿毫不客气,直接把话撂下。 而后,她看着四周面带绝望的病人们忍不住皱了皱眉,直接提步去了一看上去极为虚弱的老妇面前。 宋玉卿给老妇把了下脉,又从怀中掏出了个瓷瓶递给旁边之人,“先给她喂两颗下去,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闻言,旁边的男子立马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的,我娘就是得了点小病,怎么在你这儿就是撑不了几日了,少胡言乱语!” 宋玉卿掀起眼皮看她,也不恼怒,“我是济仁堂的出诊大夫,你若信我,现在就带你娘去客栈修养着,把这药喂给她,不然她根本撑不到你们进谷。” 药王谷的规矩是每日只放十人进去看诊,可以药王谷的名声,门口排队等候的人何止数百。 若再这么等下去,怕是老妇身子要先受不了了。 “济仁堂的?” 男子满脸不屑,“我可没听过什 么济仁堂,你再厉害能有药王谷的人厉害?再者说,你一个女子,什么都不懂在这指手画脚什么,赶紧起开!” 看他这幅模样,显然是没打算带着老妇去客栈。 宋玉卿面无表情,直接动手将药丸喂到了老妇嘴里,既然人在她面前,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妇因为耽误治疗而死。 这药丸起码还能先再替老妇吊上几日的性命。 “哎你干什么!”男人瞪眼,“你给我娘喂了什么东西进去?!” 说着,男人伸手就要去抓宋玉卿,结果直接被被云敬霆狠狠捏住了手腕,“想要你娘活命,就乖乖听她的话。” 凛言也看不惯男人如此眼高于顶的模样,“我阿姐叫宋玉卿,你应该听说过她,她只是为了你娘好。” “宋玉卿?” 男人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听着有几分耳熟,可到底是在哪儿听到的,他一下子还有些想不起来。 宋玉卿,宋玉卿…… 男人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宋玉卿和云敬霆看,“你,你是侯妃?” 宋玉卿在京城中的种种事迹早就传遍了整个西楚,名声响亮。 宋玉卿微微颔首,也不愿过多解释 ,“你若不想我给你娘看病也无所谓,只是你娘现在体虚,又长途奔波,在这儿吹着风太容易出事,我方才喂给她的是人参磨成的丹药,不会有副作用。” 直到宋玉卿说完,男人都迟迟没有回神。 还是药王谷那边出来人叫走了宋玉卿,“我家谷主说了,秦楚是药王谷的人,不可能跟你们回济仁堂,还请侯妃自重。” 宋玉卿冷笑一声,“药王谷的人?你们这话有没有问过秦楚,成日里把人关着难道就是你们药王谷的行事作风?!” “你怎么知道?” 来人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宋玉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宋玉卿眯了眯眼,“行,你们药王既然不愿意放人,那我宋玉卿就把话放这儿,久闻药王谷大名,今日我就是专程来找药王他老人家切磋医术的,只是不知你们药王谷的人敢不敢应下!” 药王谷前来求医看病的人本就多,现在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自然是忙不迭地凑上来看热闹。 “答应她,快答应她!” “药王谷闻名西楚,难不成还怕个小丫头片子的挑战?” 往常,前来药王谷挑战的人也不少,药王谷为了扩 大名声,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 可这次对上宋玉卿,守门的二人明显就是被噎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们面前的是传说中那位侯妃啊,若是他们药王谷输了,那…… 二人对视一眼,宋玉卿分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你们药王谷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不会是怕了吧?” “你休要胡言乱语!” 宋玉卿挑唇,“既然不是怕了,那怎么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她要单挑药王谷谷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两个守门的很快就应付不来,有人偷偷前去将此事通报给了药王。 无奈之下,药王只得答应下来,心里却没将宋玉卿放在眼里,“一个小丫头片子,偶然给陛下治了一次病就不知天高地厚,连药王谷都不放在眼里,老夫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何云之和宋玉卿过过招,知道宋玉卿此人不简单,现在心中难免打鼓,“师父,那宋玉卿不可小觑,而且惯爱耍些小手段,您待会儿可要小心些。” 说话间,宋玉卿已经入了大厅。 她和云敬霆并肩而来,十指紧扣,二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根本不像是来了别人的地盘。 第四百零二章 心脏病 药王谷上下的人都在偷偷打量着传闻中的嗣国候和侯妃,神色各异。 宋玉卿走至大厅中央,缓缓抬眸道,“宋玉卿见过药王。” 药王隐隐带着不悦,可云敬霆还在此处,他只得压着火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原来侯爷也来了谷中,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云敬霆挑了挑唇,“本侯此次是陪着玉卿而来,药王不必在意。” 药王一顿,知道这比试他就算是不答应也不行了,只能接着道,“老朽见侯妃年岁还小,这……”他笑了笑,其中带着几分轻蔑,“要真是我二人一道比试,传出去难免有人会说老朽是在欺负侯妃啊。” 宋玉卿轻轻笑着,“我们同为大夫,比试的是医术高低,可不是年岁大小,难不成药王嫌弃我的年纪?” “哪里哪里。”药王目光落在宋玉卿脸上,“既然侯妃执意要比,那老朽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敢问侯妃想比些什么?” 宋玉卿勾唇,“方才我入谷的时候,见外面有不少等着求医的人,我们从里面寻两个身患重病的来各自医治,看最后效果,如何?” 药王心中立马就是一声冷笑,“侯妃可能 有所不知,前来药王谷求医的人都是将死之人,要么就是身中奇毒,寻常大夫根本束手无策才会过来,从他们里面挑人,你真的想好了?” 宋玉卿听出了药王话中的不屑,眉梢轻挑,“如果我赢了,还请您满足秦楚的条件,让他和我回京。” “侯妃当真是好大的口气。”药王眯眼,“如果你输了呢?” “听凭处置。” “好!”药王一拍桌子,挥了挥手,指挥手下去谷外寻人回来。 半刻钟后,药王谷的人带着病人回来。 带来的人甚至自己都没劲走,还是身边人一道给抬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一头雾水的家人。 明明药王谷今日十个名额都用完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男人满脸迷茫时,突然看到了大厅中的宋玉卿,不由得愣了一下。 宋玉卿目光轻闪,看来是有缘啊。 她走到男人身边,低头去看老妇现在的情况。 药王也跟着过来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此人已是病入膏肓,怕是救不活了,老朽劝你还是再换一个吧,免得到时候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此话一出,旁边男人面色惨白,眼中的光瞬间黯淡 下去,“药王,您再给我娘好好看看,她定有救的,我求求您!您要多少银子都行!” 药王不为所动。 宋玉卿则上前一步,迎上男人有些绝望的目光,“我若说我有七分把握能救活你娘,你可愿意让我试一试?” “七分?” 药王活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转头看过来,“不可能,她心脉受损,根本活不了两天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她!” 宋玉卿对药王的话充耳不闻,只静静等着男人的回答。 男人眼眶发红,一手还紧紧抓着老妇干瘪的手,细细看上去就能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您真的有七分把握?” 宋玉卿淡淡道,“我从不说谎。” “好。”男人眼泪流下,继而双膝跪地,“您若真能救活我娘,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宋玉卿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你不必如此。” 药王现在看宋玉卿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傻子,他经手过的病人无数,那老妇连他都无能为力,宋玉卿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 可能治得好。 这一次,宋玉卿输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赢了济仁堂的宋玉卿,想必药王谷的名声还能再上一层楼。 药王不怀好意地笑笑,“你真决定了,往后可别后悔!” “不会。” 二人选定了病人,吩咐旁边人做着准备。 因为宋玉卿这边只带了凛言和云敬霆而来,所以秦楚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宋玉卿这边,帮她打下手。 药王那边选择的病人乃是身中剧毒,此时也是脸色铁青,浑身不停抽搐。 不过,药王谷最初就是以药王的解毒之术而闻名,这点儿毒对于药王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只要将其体内大部分的毒逼出,就可以保证此人无性命之忧。 反观宋玉卿这边,就算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老妇现在进的气儿都没出的气儿多,随时都可能死去,药王谷不少人眼中都带着奚落,心想这侯妃是不是想出风头想疯了,居然选这么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嘛。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男人脸色愈发难看,一颗心也慢慢凉了下去。 他已经带着他老娘走访了无数名医,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就是让他尽快给老 人准备后事。 只是,他不愿放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娘就这么离开。 宋玉卿神色认真,已经将自己需要用到的工具都准备了出来。 她方才认真看过,老妇的病放在现代其实并不算什么,简而言之就是心脏病。 只不过这种病放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古代,几乎就等于绝症,所以药王说老妇根本没救了也不是什么假话,按照他们的法子,确实救不回来人。 可如果是来自现代世界而且还随身带着系统空间的她嘛,就另当别论了。 先前秦楚见过宋玉卿用这些工具,大抵也都知道用法。 二人对视一眼,宋玉卿点了点头。 她一边戴手套一边看旁边男人,“一会儿场面可能有点血腥,你要不要先出去等着。” 男人一愣,看到摆出来的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心中不忍,却又不想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形容枯槁的老妇,“不必。” 宋玉卿颔首,“好,那我们开始吧。” 说罢,宋玉卿直接拿起了手术刀冲着老妇的胸膛而去,血液随即流出,血腥味紧接着涌现,周围顿时响起了不少尖叫声。 第四百零三章 不许胡来 “她在干什么?!” “这,这人还能活下来吗?她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都把人剖膛破肚了,能活下来才有鬼,看来我们师父这次赢定了。” “那不是废话,咱们师父可是鼎鼎大名的药王,怎么会被一个女子给赢了去。” 宋玉卿面不改色,一双手稳得可怕,仿佛根本听不到周围人的议论,只一心盯着眼前的情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男人跟着瞪大了眼睛,也没想到宋玉卿居然会这样,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想冲上去阻拦。 可还没等男人伸腿,他肩膀就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给按住,云敬霆眉眼清冷,“信她。” 只两个字,就让男人慢慢冷静下来。 宋玉卿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现在冲上去也无济于事。 “止血钳。” 宋玉卿有条不紊,和秦楚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最后甚至把药王也吸引过来,满脸诧异地盯着二人。 从前秦楚曾多次和他讨论过这种法子,可他每次只听个开头就会动怒,继而说这些都是秦楚的异想天开,可现在…… 药王脸上出现了几分迟疑之色,他亲眼看着二人慢慢将病灶移除 ,心中震撼。 这样之后,人真的能活下来吗? 看到后面,不光是药王,一开始药王谷中质疑的那些弟子也都沉默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看着宋玉卿的动作。 两个时辰后,宋玉卿才终于轻呼了一口气,“可以开始缝合了。” 秦楚点点头,动作熟练地开始帮老妇缝合,宋玉卿最后又帮着老妇上了些用于止疼的药品,防止老妇醒过来之后太过痛苦。 做完这一切后,宋玉卿一边擦汗一边走到男人身边,“放心,中途没出什么意外,估计再等几个时辰人就会醒来,这段时间不能让你娘走动,我待会儿再给你开张方子,你按方子给你娘熬药。” 男人如梦初醒,连连开口应下,“我,我娘没事了?” 宋玉卿笑了笑,“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些小病小灾的,你往后好好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音落下,男人几乎是喜极而泣,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我娘没事了,我娘真的没事了?” 药王眉头紧蹙,“笑话,现在人还没醒来,你凭什么说是没事,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哪个大活人被开膛破肚之后还能活下来! ” “就是,说不定就是她骗人呢!” 宋玉卿轻嗤一声,“行啊,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本妃这两日就在药王谷中住下,等着老人家醒来。” 她说得胸有成竹,让不少人心中都产生了动摇,可明显面前发生的事情不合常理,又很难让人相信,只能按宋玉卿说得办。 然而,几日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那老妇真像宋玉卿所说,醒来之后没两日就恢复了正常饮食,而且气色瞧着比先前还要好上不少,连话都能说利索了,和前两日那个奄奄一息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男人心中感激,对着宋玉卿不停道谢,只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居然还嘲讽过宋玉卿。 宋玉卿脸上透着无奈,不知第几次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好了,日后好好照顾你娘,注意别让老人家心情有太大的起伏。” 她从空间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速效救心丸递给男人,“以后让老人家把这个带在身上,要是不舒服了就赶紧吃上一颗,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就去京城济仁堂找我,我平日里都会在。” 男人连连应下,只道自己遇上了菩萨。 这一幕, 对于药王来说分外讽刺。 比试结果不言而喻,宋玉卿不光赢了,而且还是大获全胜。 她直接救活了一个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病人,可见一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出去的话,药王就算现在想收回来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百般不愿地答应了宋玉卿当初的要求。 “这次,是老朽输了。”药王闭了闭眼,冲着秦楚道,“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以前兴许……是我错了。” 是他思想太过守旧,从未曾好好听过自己弟子的想法,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秦楚一怔,内心波澜起伏。 他这么些年,曾因为这件事不甘过,怀疑过,失落过,没想到今天药王居然真的退步了。 他过去所有的努力和抗争都没有白费,事实证明,他的设想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秦楚胸膛剧烈起伏,第一时间去看宋玉卿。 二人同为医痴,宋玉卿更是懂秦楚此刻内心的情绪,莞尔一笑,冲上去抱住了秦楚,“我就说过,你一定可以的。” 秦楚重重点了两下头,“玉卿,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而且你也帮了我很多。” 一旁,云敬 霆薄唇轻抿,想了想还是大步走到了二人面前,轻咳一声。 宋玉卿瞥他一眼,心下好笑,就知道这人应该是又吃醋了。 秦楚放开宋玉卿,对着云敬霆微微颔首,“此次还要多谢侯爷,愿意前来。” 云敬霆别开目光,不动声色道,“谢什么,我陪她来,不是为了你。” 说罢,云敬霆直接打横抱起宋玉卿,旁若无人地朝外走去。 宋玉卿,“………” “你快放我下来,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云敬霆面不改色,“不放,你这两天站的太久,腿上的伤又复发怎么办?”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她腿上那点伤早就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人分明就是自己吃醋了,还非要嘴硬不承认。 秦楚在背后静静看着二人,许久后勾唇笑了笑。 能看到宋玉卿幸福,也就够了。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只能做朋友。 云敬霆一直将宋玉卿抱出药王谷,到了马车之上才勉强愿意把人放下来,眉眼中带着几分艳丽,欺身而上。 “你干嘛,云敬霆我警告你啊,不许在这胡来!” 云敬霆在宋玉卿耳边低笑,“这里不行,那哪里可以?” 第四百零四章 黄粱一梦 宋玉卿双颊猛然红了起来,盯着云敬霆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云敬霆挑唇,“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 他偏头凑近宋玉卿,在宋玉卿发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才悠悠道,“以后不准和他靠得那么近。” 她就知道! 云敬霆这厮成日里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是个小气鬼,醋精! 宋玉卿盯着近在咫尺的云敬霆,深呼吸一口,“你先起来。” 云敬霆一手撑在宋玉卿耳侧,“你先答应我。” “你……” 宋玉卿瞪眼。 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马车外秦楚温润的声音响起,“玉卿,你在里面吗?” 宋玉卿赶忙伸手去推云敬霆的胸膛,压低声音咬着牙道,“赶紧起来。” 云敬霆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在宋玉卿马上就要恼羞成怒的时候才施施然起身。 宋玉卿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心虚,“在。” 她掀开车帘,对上了外面秦楚含笑的目光。 “师父他老人家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三日我准备留在谷中,看看有没有关于解毒的方子,你和侯 爷先行回京吧,不必等我。” 宋玉卿有些许迟疑,药王谷中还有何云之那个小人在,让秦楚一个人留下…… 她皱了皱眉,“不然我们再等你几日,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秦楚轻笑,看出了宋玉卿的想法,“师父他老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药王,一言九鼎,不用担心我。而且通过这次的比试,师父他对我以前的想法也有了改变,说不定关系也能缓和。” 闻言,宋玉卿放下心来,“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看得出来,在秦楚心中药王的地位一直不可小觑,他过去曾经那么失落绝望,也是因为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认可他罢了。 现在的结局,或许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解脱。 告别了秦楚后,宋玉卿和云敬霆一行人从药王谷回京。 马车中,宋玉卿躺在云敬霆腿上,一手环着云敬霆的腰,呼吸平稳。 云敬霆薄唇半勾,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宋玉卿的睡姿,压低声音对外面驾车的凛言道,“走稳些,不用急。” 凛言一听这话就知道宋玉卿应该是睡了,刻意放慢速度,在官道上慢悠悠地晃。 这一觉,宋玉卿难得地梦到了自己穿越之前, 还在医院时的生活。 一切都显得无比安稳与熟悉,可她下意识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云敬霆呢?云敬霆去哪儿了? 宋玉卿眉头紧蹙,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她从西楚又穿回来了?还是之前那些都只是大梦一场? 可若说是梦,一切也太过真实,真实到她双眼酸胀,甚至能想起和云敬霆相处的所有细节。 “敬霆!” 宋玉卿猛然睁眼,从云敬霆腿上坐起身子,呼吸还微有些急促,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云敬霆先是一愣,而后伸手去抱宋玉卿,声音温柔,“怎么了?我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玉卿怔怔回身,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 云敬霆眉眼含笑,“连我也不认识了?” 宋玉卿盯着云敬霆看了良久,鼻尖发酸,直接扑到了云敬霆的怀抱之中,一颗心才慢慢放下。 云敬霆将人抱紧,一手慢慢拍着宋玉卿的背脊,“梦到什么了,害怕成这样。” 宋玉卿脑袋枕在云敬霆肩膀上,还沉浸在方才梦里的恐慌中,闷声道,“我梦到我去了另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她语气分外委屈,“ 我找不到你了。” 在梦中,宋玉卿一颗心像是出现了个巨大的窟窿,无数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弥漫其中。 于她而言,云敬霆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云敬霆心下一软,指节分明的手放在宋玉卿脑袋上,安抚性地揉了两下,面上却是止不住地开心,“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我不见啊。” 宋玉卿扁嘴,不满地看着云敬霆,“你还笑?” 笑意从云敬霆眼角眉梢间倾泻而出,他唇角上扬,“我是高兴,终于走进了你心里。” 宋玉卿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云敬霆松开宋玉卿,伸手去给她倒茶,一边道,“以前你说和离就和离,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就留下我一个人在府里难受。” 他将热茶递给宋玉卿,正色道,“这次既然选择了回来,那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准你再走了。” 他也曾试图放手,可放手之后,云敬霆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仿佛宋玉卿在离开时,也带走了他的一魂一魄。 终此一生,他们二人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宋玉卿接过茶杯,茶水滚烫,却让她的心一寸寸安定了下来,与云 敬霆对视一眼,莞尔,“好,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走。” —— 刚刚回到京城,沈从屿那边的消息就紧接着送了过来,积压了好几日的事都需要云敬霆前去处理。 宋玉卿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既然有事你就去处理,我正好先回一趟济仁堂看看情况,不用陪我。” 云敬霆抬眼,“可我就想陪着你。” 沈从屿,“……”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家爷离开了京城几日,回来以后就变得更加腻歪了啊。 无比同情的目光投向凛言,凛言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是看出了沈从屿的心声,冲他淡淡点了两下头,算是认同。 宋玉卿忍不住发笑,推了云敬霆一把,“距离产生美听过没,这两日成天在一块待着,也该放我出去自己透透风了。” 云敬霆眸子轻眯,不满道,“才在一块待了几日你就对我不耐烦了?” “没有没有。”宋玉卿忍俊不禁,顺手捏了捏云敬霆的脸,“沈副将还等着呢,你快点去处理事情,等晚上见,我今日想吃天香楼的糕点。” 云敬霆被宋玉卿三言两语哄好,分外不舍地答应下来,“那我尽量快点。” 第四百零五章 放她自由 沈从屿别开脑袋,根本没眼看云敬霆现在这幅模样,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车帘才被掀开,云敬霆直接被宋玉卿给赶了出来。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日,宋玉卿现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云敬霆离开后,她索性下了马车,准备溜达回济仁堂。 秋风清爽,宋玉卿不紧不慢地走在京都的大街上,时不时看看左右摆出来的小摊,想着要是能碰上什么好玩的就给二宝带回去。 小孩子长得总是格外地快,几日不见,二宝估计又能长高些。 宋玉卿停留在一处小摊子前,身边不少都是抱着小孩的女子,摊上摆着的也都是各式各样的小玩具。 宋玉卿拿了个用稻草编成的蚂蚱,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余光却突然闪过一抹紫色身影。 紫色? 宋玉卿下意识抬头,在小摊后面不远处,是京城中一家还算出名的茶楼,她顺着二楼的凭栏看过去,发现了方才看到的紫色身影。 一开始宋玉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认真看了两眼,发现比茶馆二楼的可不就是楚行止。 而楚行止对面…… 姜闵月? 他们二人在此处做什么? 宋玉卿眉头轻蹙,直觉有些不对,继而放下手中的蚂蚱,直接进了茶楼之中。 刚刚上到二楼,宋玉卿就直接对上了姜闵月的视线。 姜闵月脸上带着对宋玉卿赤果果的恨意,细细看去,还能发现她目光中隐隐的得意,“哟,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你对本小姐做的事,本小姐可都还记着。” 宋玉卿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嗤笑一声,“脸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说着,宋玉卿活动了一下手腕,顺便左右看看,“今天怎么没见你带护卫,不然我再帮你松松筋骨?”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往前走。 姜闵月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下意识往楚行止身后躲。 楚行止避开了姜闵月的接触,淡淡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姜闵月心中不愿,“殿下,闵月还……” 楚行止冷着一张脸,“你再不走,方才你同本殿说的那些,本殿通通不会答应。” 姜闵月咬了咬唇,依依不舍地离去。 宋玉卿双手抱胸,给姜闵月让出了位置,而后若有所思地瞧着对面的楚行止。 她目光仿佛带着强烈的穿透性,一言不发,只这么盯着。 一开始楚行止勉强还能顶得住,可没过多久,楚行止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甚至心虚起来。 半晌后,楚行止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只得叹了一口气,沉默地带着宋玉卿进了雅间中,准备解释。 宋玉卿坐在梨花木椅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不等楚行止开口,就率先道,“让我猜猜,你是想和姜闵月做交易,利用姜闵月让卿酒失望离开?” 一句话,就让楚行止方才在心里准备的那些说辞尽数作废。 宋玉卿太敏锐也太聪明了,他根本瞒不住。 楚行止认命般地倚在门边,桃花眼跟着耷拉下来,声音散漫道,“我现在的身子,至多不过几个月,没必要拖累她。” 宋玉卿理解楚行止的想法,可心中却是不认同,“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卿酒没放弃,我也没放弃,秦楚现在还在药王谷中翻着医书,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楚行止轻笑着,“所以啊,我还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找姜家小姐不过是后招。” 他何尝不想解毒陪着卿酒,可天不遂人愿,他只能早做打算。 宋 玉卿抿唇不语。 楚行止勾了勾唇,走过去拍了拍宋玉卿的肩膀,“你应该知道的,我体内的毒若没有圣花,几乎不可能活下来,阿酒年纪轻轻总不能就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说着,楚行止自顾自笑了笑,“本殿俊美无双天下难逢敌手,估计阎王爷早就想见本殿了,死没什么,只是我不能留下阿酒一个人被京城里这帮老不死的欺负。” 他身份特殊,所牵扯到的事情更是复杂。如若他突然丧命,只会有更多的人找上卿酒,包括他的母妃。 宋玉卿心中酸涩,“卿酒还有我,我会护着他。” “我知道。”楚行止喉结滚动,轻叹一声,“只不过阿酒一个小姑娘,和本殿在一起不过才几日,没必要付出这么多,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想她余生都在这种折磨中度过。” 恨总有一天会消散,卿酒还能有新的生活。 可他若不放手,他就会一直待在卿酒心中,成为她此生的心魔。 他怎能舍得。 宋玉卿眼眶骤然红了起来,拳头收紧,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放过楚晚风。” 楚行止一看宋玉卿眼眶红了,立马开口,“啧,认识你这么 久,还没看你哭过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等我死了你再哭也来得及。” 宋玉卿难受的情绪被楚行止这一句话给搅乱,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说这些不吉利的。” 楚行止耸肩,“行,那我们可说好了啊,此事你得替我保密。” 说到这个,宋玉卿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想好了?” 楚行止笑着点头,“以前我想着,既然都没多久好活,不如放肆一场,不用顾忌,想做什么做什么,和爱的人在一起,可我现在还是后悔了,我不该把阿酒牵扯进来,她也不该经历这样的苦难。” “所以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让她恨我,离开京城,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楚行止看向窗外,大街上熙熙攘攘,格外热闹,可人们脸上大多却都带着疲色。 “她生来自由,京城太闷了,江湖这么大,哪里都是可以策马狂奔的地方,我放她自由。” 最后几个字,楚行止虽还是笑着,可明显已经开始哽咽。 宋玉卿别过脑袋,知道楚行止心意已决,“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的事,便你们两个自己解决,我……” 她顿了顿,狠下心道,“不会插手。” 第四百零六章 不会放手 见过楚行止后,宋玉卿心情便低落着,一直持续到她回府。 云敬霆那边在刑部赶着将压下来的急事先处理了,而后便到了顾氏府上,想着先回来陪宋玉卿用晚膳,这模样让沈从屿看得是瞠目结舌。 最后,沈从屿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道,“爷,人家侯妃离开京城好几日,回来以后应该是想和顾夫人多说说话吧。” 云敬霆瞥他一眼,眸中带着温存笑意,“你懂什么,玉卿还等着我回去陪她用膳呢,我不在,怕她不好好吃。” 沈从屿,“……” 行,可真行,他就没见过比自家爷更腻歪的人。 一路赶回府上,刚刚走进门,就看到屋中灯火通明,顾氏正替宋玉卿夹着菜,顺便同她聊着这两日成衣铺子中的生意。 “正巧,先前娘和你说的新款成衣绣娘已经做出来了,娘吩咐她们按你的尺寸也做了一套,等会儿你换上试试,看合不合适,要是哪里不满意娘明日拿过去再让她们改改。” 宋玉卿脸上笑着,“好,一会儿我穿上试试,您出的图样肯定好看。” 二人气氛和睦,无比温馨,看上去其乐融融。 云敬霆的步子慢了下 来,沈从屿脸上带着玩味,轻咳两声,“爷,我先去找阿月了。” 云敬霆摆摆手,款步入了屋子。 宋玉卿抬头,眉头轻挑,“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得忙到半夜才能回来。” 云敬霆薄唇半勾,坐到宋玉卿身边,“想着先回来陪你吃点东西,不然你一个人太闷。” 宋玉卿轻笑,理解了方才沈从屿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偏头道,“是不是回来才发现我这边压根不需要你。” 云敬霆凤眸轻眯,“不需要吗?” 顾氏在对面跟着笑了起来,“需要需要,这几日你和玉卿都不在京城,我成日里回来都是一个人,实在是闷得慌。” 云敬霆心满意足,顺着杆儿往上爬,“那日后我有空就过来。” “好,好。”顾氏连连点头,“别看平日里玉卿嘴硬,你过来啊她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宋玉卿无奈,叹了口气。 这两人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一条战线了。 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分外惬意,云敬霆唇角始终含笑,感受到了自己过去未曾有过的温暖。 在侯府,众人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和老夫人之间恭敬有余,却是亲近不足 。 像这样轻松愉快的用膳,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顾氏瞧着二人感情好,心中自然也开心,放下筷子后笑道,“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正巧白日里有些累,就先回去休息了。” 宋玉卿点头,“好。” 等顾氏离开,宋玉卿轻松了一口气,牵着云敬霆的手走到一旁藤椅上坐下。 云敬霆定定看了宋玉卿片刻,俊眉微蹙,“你不开心?” 他伸手将宋玉卿拥入怀中,“为什么不开心?” 宋玉卿心中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云敬霆莞尔,抱紧宋玉卿,“现在成日里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不开心我当然能看出来。” 说不上细节,可云敬霆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宋玉卿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 宋玉卿反手抱住云敬霆精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胸膛上,闷声道,“我今日在去济仁堂的路上见了楚行止。” 她将楚行止和姜闵月见面的事情都给云敬霆说了一遍,抿了抿唇。 云敬霆轻抚着宋玉卿的后背,将情绪都敛了起来。 二人静静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宋玉卿抬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云敬霆 眸光轻垂,落在宋玉卿精致的脸庞上,思索片刻才扯了扯唇道,“我做不到放手。”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他做不到把心上人推开,不论是什么原因。 宋玉卿跟着笑笑,“巧了,我们是一种人,我也做不到放手,我可能宁愿拖着对方到死,也不愿意违背心意,将人推走。” 云敬霆眉眼带笑,“那看来我们想法一致,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楚行止,云敬霆轻叹一口气,“行止的事再等等,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转机,毕竟秦楚还没回来。” “要是……” 剩下的话,宋玉卿说不出口。 要是没有转机呢?就眼睁睁看着二人生离死别? 只要想想,宋玉卿胸膛中就是阵阵酸涩之感。 云敬霆眼睫垂下,“以行止的性子,他若执意如此我们怕是劝不动。” 二人相识这么多年,云敬霆清楚,楚行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心里一直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说罢,云敬霆吻了吻宋玉卿的额头,“尽人事,听天命,不用太难过,我们终归都会有那一天。” 宋玉卿吸了吸鼻子,“那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 云敬霆淡淡笑着,温声道,“好,到时候我帮你处理好后事就跟着下去陪你,不会让你等太久。” “不行!” 宋玉卿皱眉,“我要真有什么事,你也得好好的,你得替我好好活着。”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的脑袋,没再开口,只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宋玉卿。 —— 宫中。 每月十五老皇帝都依着惯例去皇后那边用膳。 老皇帝过去时,就听到皇后和穆翡的交谈声,不由得笑了笑,“你们二人感情倒是好。” 穆翡一手抱着皇后,听到动静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陛下。” 皇后走过去扶着老皇帝,关心道,“听苏公公说,陛下最近腿又有些不舒服?” 老皇帝在凉亭中坐下,抓着皇后的手轻拍了两下,欣慰道,“整个后宫中,也就只有你最为贴心。” 对面,穆翡扁了扁嘴,“臣妾平日里也关心着陛下呢,陛下这么说可是要让翡儿伤心了。” 皇后忍俊不禁,“哟,翡儿这是不高兴了。” 老皇帝平日里最吃穆翡这套,果然高兴起来,顺便安抚着,又顺手赏了穆翡不少的好东西,“这下满意了吧。” 第四百零七章 好戏开场 穆翡眉开眼笑,坐到老皇帝身边,“妾身可不是因为这些赏赐高兴,是因为见了陛下才高兴的。” 老皇帝笑起来,冲着皇后道,“瞧瞧,你这侄女就这张嘴甜。” 皇后点头,“是,翡儿一张嘴就能哄得人开心。” 她环顾四周,仿佛是不经意地开口,“桂嬷……”说到一半,皇后顿了下,重新道,“来人,把本宫给陛下准备好糕点端上来。” 老皇帝抬头看过来,疑惑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桂嬷嬷在你身边跟着?往常朕每次过来都能看到她。” 闻言,皇后的动作一顿,眼眶刹那间红了起来。 老皇帝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桂嬷嬷出什么事了?你和朕说,你说了朕才能帮你解决啊。” 皇后别过脑袋去,从怀中拿出帕子轻轻擦着眼泪,却是一言不发。 老皇帝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于是朝着穆翡看过去,“怎么回事?” 穆翡看着皇后伤心的神色,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着老皇帝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桂嬷嬷半夜突然被人打折了腿,直到现在还下不了榻呢。” “什么?” 老皇帝眉头 紧蹙,“这是在宫里,谁这么大的胆子!” 穆翡摇头,“翡儿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日陛下您叫宋玉卿入宫,姑母正巧身子骨不舒服,就将她也叫过来想着帮忙瞧一瞧,结果宋玉卿过来以后就口出狂言惹得姑母不悦,桂嬷嬷不过在旁边说了几句,侯爷过来时就对桂嬷嬷动了手,当天晚上桂嬷嬷就成了这样。” 闻言,老皇帝一张脸缓缓阴沉下去,变得极为难看。 穆翡假装什么都看不出来,自顾自地惋惜道,“桂嬷嬷跟在姑母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小心伺候着,本来到了她这个年纪能轻松些享享福,结果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姑母心善,一直不愿意追究,所以也没有去查,就是可怜了桂嬷嬷。” 皇后擦了擦眼泪,“翡儿,不用再说了,别拿这些小事惹陛下心烦。” “姑母,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您都为了桂嬷嬷的事伤心难过这么些天了,正好陛下今日问起来,翡儿当然要说。” 皇帝顿了顿,沉声道,“桂嬷嬷那边朕回头和太医说一声,让他们好好给桂嬷嬷瞧瞧,不会有事的,你安下心来。” “好,臣妾多谢陛 下。” 老皇帝起身,“朕那边还有折子没看完,便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身子。” “臣妾恭送陛下。” “妾身恭送陛下。” 皇后看着老皇帝离去的背影,红唇缓缓勾了起来。 穆翡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姑母,陛下真的会迁怒宋玉卿吗?” 皇后志在必得地笑着,“那是自然,嗣国候一直都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先前坊间传闻说他对大理寺卿动了手,陛下就已经不悦,不然不会将宋玉卿叫入宫中来敲打。再加上这次的事……” 皇后意味深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果真如皇后所料,从这边离开后,老皇帝心头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回了御书房后脸色铁青,一拳狠狠捶在了书案上。 苏公公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老皇帝气儿不打一处来,“朕怎么保重龙体?你告诉朕,朕怎么保重!一天天的,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他呼吸声粗重,不悦道,“方才你也都听到了,你给朕说说,桂嬷嬷的腿你觉得是谁干的!” 苏公公一脸为难,“这……” “老奴也实在说不准啊 ,宫中人数不少,而且那人也没留下什么把柄。” 老皇帝一声冷笑,“你是说不准还是不敢说!” 苏公公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 “都把朕当傻子是吧,前脚桂嬷嬷才惹了宋玉卿,后脚桂嬷嬷就出了事,这么明显的事,你们都和朕说不知道!你们就那么忌惮嗣国候?!” 说着,老皇帝一把将书案上的东西都尽数推翻在地,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云敬霆战神的名头实在太甚,早就盖过了他这个皇帝的风光。 现在不论是谁,提起西楚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敬霆。 重点是,云敬霆还手握重权,让老皇帝不得不忌惮。 这也一直是他心头上的刺,每次想要拔除的时候,却发现这根刺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尽数剔除。 老皇帝脸色晦暗不明,“他嗣国候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居然都敢把手伸到朕的后宫中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依朕看,再过几年,他嗣国候说不定都要骑到朕的脑袋上了!” 苏公公跪在地上,适时开口,“陛下息怒,此事也许还另有隐情呢,您是九五之尊,整个西楚谁不得仰视您,就算 嗣国候再厉害,也终归是您的臣子啊。” 老皇帝听着这话顺心,冷哼一声,没再继续发怒。 苏公公趁此机会挪上前,将散落了一地的折子收起来,又重新归置到老皇帝面前,“实在不行,您就将嗣国候叫过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扫了眼面前的折子,随手拿过来一本,看到上面写着的是漠北那边提出的赔偿,愿意无条件给西楚黄金万两,锦布千匹。 想到漠北的事,老皇帝心头的火气被慢慢压了下来,脸色也稍有缓和。 毕竟,此次打漠北能赢,还是靠了云敬霆。 他总不能卸磨杀驴,在这个时候发难云敬霆,到时候传出去总是对他名声有损。 冷静下来后,老皇帝才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让朕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是。” 苏公公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很快就去了隔壁屋子中,在纸上写了点儿东西,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小太监,“去,赶紧把这个送出去,一定要快。” 小太监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后才拿着字条朝着宫门口处而去。 当纸条被送去云敬霆手上时,宋玉卿正在一旁剥着葡萄。 第四百零八章 社死 葡萄晶莹剔透,在宋玉卿如葱白的手指中显得愈发诱人。 宋玉卿自己吃了半天,又看到还在忙着看公文的云敬霆,捏了一颗葡萄过去送入云敬霆嘴中。 云敬霆看都没看,直接张嘴,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宋玉卿勾唇,“甜吗?” 云敬霆一手搂住宋玉卿腰身,“甜,你喂的都甜。” 他眸光轻垂,落在手中的纸条上。 宋玉卿眨了眨眼,跟着看过去,上面写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 她定定瞧了片刻,冷笑一声,“看来皇后还是没忍住,把桂嬷嬷的事情捅到皇帝那边了。” 云敬霆跟着轻笑,“做后宫之主做久了,反倒是没了耐性。” 一边说,云敬霆一边将纸条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齑粉。 宋玉卿微微思索,挑眉道,“此事不急着处理,交给我来。” 毕竟一开始就是她惹出来的事,她来处理也再正常不过。 云敬霆双手环住宋玉卿,下巴搁在宋玉卿肩膀之上,嗓音含笑,“这么厉害?看苏公公的意思,陛下这次可是被气得不轻,估计做梦都怕我抢了他的江山。” 话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宋玉卿认真看云敬霆,“那你有兴趣么?” 云敬霆想了想,如实道,“那位子上坐的都是短命鬼,高处不胜寒,最后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的。” 他这些年握着兵权,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同时也为了西楚的百姓。 可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他从未想过,也从不稀罕。 宋玉卿颔首,“也是,坐拥整个江山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可怜可叹。” 闻言,云敬霆忍不住地挑唇,“你这话若是让太子听到了,恐怕要和你急。” 宋玉卿不以为意,“我说的分明都是实话,你瞧现在的陛下,看着是九五之尊,可满朝文武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哪一个是真心对他,再看看后宫三千佳丽,真正喜欢的又有几个,就算是想出个宫,都要再三思量,一言一行皆谨慎,实在是无趣得紧。” “是无趣,哪像我现在,有你陪在身边,做什么都好。” 云敬霆腻人的话张口就来,宋玉卿止不住地笑起来,“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哪样?”云敬霆分外理直气壮,“我觉得挺好。” “行,你觉得好就好。” 宋玉 卿靠在云敬霆怀中,指尖一下下点着书案,琢磨着日子。 云敬霆一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宋玉卿心里应该是又在算计什么,忍笑道,“陛下那边真的不用我出面?他现在气得不轻,又因为漠北的事没法找我算账,估计还是要把气撒到你身上。” 上次宋玉卿腿上跪出来的黑青才刚好了没多久,若再来一次,他怕他都受不了。 宋玉卿拍了拍云敬霆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他这次就是想冲我撒气都没法撒。” 云敬霆想到了宋玉卿那些小手段,放下心来,凑上去亲着宋玉卿的脸颊,“不愧是我的人,真厉害,显得我都有点没用了。” 宋玉卿不紧不慢地回应着,呼吸逐渐变得紧凑,一手挑起了云敬霆的下巴,勾人道,“谁说你没用的?” 云敬霆眸色渐深,妄念自心底而起,一手紧握住宋玉卿纤细的腰,正要…… “玉卿啊,你今日……” 顾氏一边说着话一边推门而入,丝毫没想到屋中竟然会有两个人。 她刚一进来,就看到了正紧紧抱着宋玉卿的云敬霆,话音猝不及防地停下,哎哟一声,连忙往后退。 宋玉卿第一次碰到 这种情况,也有些束手无策,“娘,你等……” 话音未落,顾氏已经连忙出了屋子,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略有些尴尬道,“那个,娘没什么事,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应该是顾氏离开。 宋玉卿半张着嘴,显然还未从刚才发生的这场事故中反应过来。 云敬霆邪邪一笑,“吓傻了?” 宋玉卿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直接把头埋在了云敬霆身上,“完了都怪你,我这张脸都丢没了。” 被自己亲娘撞见这种事,真是社死名场面。 这一刻,宋玉卿开始认真的思索起她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生活。 云敬霆散漫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宋玉卿脑袋上,轻轻揉了两把,“好了,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被撞见了也没事。” 宋玉卿,“……” 她还是迟迟不愿意把头抬起来,只是闷声道,“这和夫妻没关系!” 云敬霆被逗笑,喉结轻动,捏着宋玉卿的耳垂晃了两下,“方才不是还挺厉害嘛,怎么突然一下就怂成这样了。” “快,拿出你方才的气势来,让我再见识见识。” 宋玉卿深吸 一口气,一手直接掐在了云敬霆腰间的软肉上,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嘴!”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云敬霆吃痛,一边躲着一边还不忘扶着宋玉卿,生怕她不小心从自己身上给摔下去。 宋玉卿红着一张脸,“谁说我是君子的,我就是小人!” 二人打闹半晌,一直到宋玉卿没劲了才停歇下来。 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宋玉卿还是和鸵鸟一样躺在榻上,不愿意出门用膳。 主要平日里顾氏都在成衣铺子,一般晚上才会回来,所以她也没想那么多。 谁知道居然赶得这么巧,顾氏今日不知因为什么专程回了趟府。 一想到这,宋玉卿就气血翻涌,甚至都没脸出这个门。 云敬霆坐在榻边,心中是一阵好笑,牵起宋玉卿的手晃了晃,“该用膳了,娘估计还等着我们呢。” 宋玉卿把头扭到另外一个方向,不去看云敬霆脸上挥之不去的笑容,“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你自己去吃,我不吃!” 云敬霆啧啧了两声,“娘要是听说你身子不舒服,估计就要想歪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宋玉卿,“……!!” 第四百零九章 距离产生美 “嗯?真不去,真不去那我可就去了,到时候娘问起来……” 云敬霆莞尔一笑,“我就说你还在榻上躺着呢,晚点再吃。” 宋玉卿深呼吸两口,回头瞪着云敬霆。 云敬霆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我这可是实话实说。” 宋玉卿咬牙切齿,实话实说个鬼,他就是生怕自己丢人还丢的不够大! 她闭了闭眼,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云敬霆起身,故意调笑道,“那我走了啊。” 此话一出,宋玉卿立马着急起来。 云敬霆这个狗东西,压根不要脸,万一真的和顾氏这么说,她就彻底不用活了。 “你等等!” 宋玉卿急急翻身下榻,结果刚下来,就看到半倚在门框前的云敬霆,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云敬霆勾唇,“改变主意了?” 宋玉卿面无表情,“我突然又饿了,一起去。” 云敬霆偷偷笑了两下,牵起宋玉卿的手,“好,那就一起去。” 顾氏那边,确实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此时正等着二人过来。 听到动静,顾氏松了一口气,打量着云敬霆的神色,发现他脸上倒是没有半分不快,这才道,“ 我还想着你们要是不方便过来用膳,我就派人把饭菜给你们端过去。” 宋玉卿身子一僵,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 反而是云敬霆一脸的坦然之色,连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直接带着宋玉卿坐下,“没什么不方便的。” 顾氏尴尬地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宋玉卿只觉自己一阵窒息,一顿饭吃得飞快,等吃完时她甚至想不起来今日到底吃了点什么东西。 不过过了这么久,再加上后来云敬霆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还不停和顾氏攀谈,也慢慢把宋玉卿的不好意思冲淡了些。 用过午膳,云敬霆送宋玉卿前往济仁堂。 “到了。”宋玉卿开口,“你就不用跟着我下去了,不然里面人又要紧张一顿。” 云敬霆身份特殊,每次出现在济仁堂都要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光是前来看病的人,就连她们济仁堂的大夫看到云敬霆都格外紧张。 上次云敬霆前去接她时,宋玉卿眼睁睁看着一老大夫连字都紧张得不会写了,活生生停顿了半晌才把方子给写出来。 云敬霆凤眸眯起,“嫌弃我?” 宋玉卿看她,“不是我嫌弃你,是我 这儿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下午不是还去刑部有事吗,赶紧去吧,我晚上自己回去,有阿言陪着不用担心。” 云敬霆看宋玉卿一副没心没肺模样,叹了口气,只能摆摆手认命。 亲眼盯着宋玉卿进了济仁堂后,云敬霆才靠在车壁上,懒洋洋开口,“去刑部。” 外面驾车的沈从屿实在忍不住,一边驾车一边道,“爷,其实吧,这男女之间,有时候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能成日里都黏在一块,不然很容易腻的。” 云敬霆掀起眼皮,想到了宋玉卿说的距离产生美,不由得嘀咕道,“腻吗?我怎么不觉得?” 沈从屿一阵无语,“你是不觉得,人家侯妃万一腻了呢?” 听云敬霆不说话,沈从屿得意一笑,“依我说啊,您还是应该适当地给侯妃点空间,不然两个人成天到晚一起待着,难免会烦。” 云敬霆绷着一张脸,他倒是也想一天到晚都和宋玉卿待着,但宋玉卿现在的情况看着比他还要忙,又是济仁堂又是成衣铺子的,晚上回去还要陪顾氏说话,还要陪二宝玩会儿,剩下的时间才是分给他的。 听着马车外沈从屿的声音越来越得 意,云敬霆眉头轻挑,“既然你也觉得两个人是该有点距离,正巧最近漠北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就派你过去?” 话音落下,外面一直叨叨的沈从屿猛然止住了话头。 好半晌后,沈从屿才把脑袋探进来,不确定地问道,“爷,您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云敬霆瞥他,“自然不是,你都说了两个人还是有点距离好,我瞧着你成日里和晏月黏在一块,人家确实容易嫌烦,正巧你去漠北一趟,等回来了说不定你俩的感情还能更进一步。” 沈从屿,“……”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现在深有体会。 沈从屿苦着一张脸,“那个,爷,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哈,您可千万别当真。” “我看侯妃最近和您感情明显是比以前好了一大截,方才下马车时还恋恋不舍呢,您有空啊还是得多陪陪侯妃。” 云敬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从屿急忙点头,“是,怎么不是,我刚才就是……就是……” 他抓耳挠腮,好半天后才道,“对,我方才就是嫉妒!” 云敬霆翻了个白眼,懒得 再听沈从屿的鬼话,直接把车帘放下,“好好驾你的车。” 沈从屿在外面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随便招惹陷入感情中的男人,也太小心眼了。 —— 宋玉卿到了济仁堂没多久,就收到了秦楚回京的消息。 三日时间已经过去,秦楚这次也算是彻底脱离了药王谷。 宋玉卿在药王谷和药王比试的消息也藏不住,早就在京城中传了开来,一时间名声大噪。 毕竟,药王谷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西楚所有人公认的医术最顶尖的一帮人。 而宋玉卿居然都能赢了药王,其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因此,近日前来济仁堂问诊的人更是成倍增加,还有不少专程中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只为了找宋玉卿看诊。 宋玉卿忙得脚不沾地,刚刚腾出了喝口水的功夫,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秦楚从外面进来。 宋玉卿赶忙挥手,“这儿。” 秦楚顺着声音看过来,宋玉卿眼底还带着几分希望。 药王谷藏书众多,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解毒的线索,那药王谷的希望是最大的。 只可惜,二人目光对上,秦楚先是一顿,而后才缓缓摇了两下头。 第四百一十章 身世谜团 秦楚垂眼看着宋玉卿,轻叹一口气,“谷中相关的书我都看过了,除了圣花外别无他法。” 他走过来坐在宋玉卿身侧,想开口劝些什么,可张来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陪在一旁。 生离死别,人生不可求之事太多。 宋玉卿心下一沉,纵然她早就想过这样的结果,可亲耳听到时还是难免失落。 她忘不掉楚行止上次在茶馆时漫不经心中却透着苍凉的笑,闭了闭眼。 “你……” 宋玉卿深呼吸一口,很快调整好心情,“我没事,还有时间,我再想别的办法。” 还没到最后一刻,也不到她伤心的时候。 秦楚点头,“不过这次也不都算是坏消息,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圣花乃是一株双生,卿酒姑娘过去时只见了一朵,或许另一朵还未被用掉。” 宋玉卿眉头轻蹙,“一株双生?” 她倒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没错,如果不是这次在医书上偶然看到,我也以为圣花一次只开一朵。医书上说,圣花每次开放时,其中一朵会先盛放,约莫十日后,另外一朵才会长出。所以若有人为了圣花而去,又恰巧是在另一朵盛开前 ,那……” 说到这,秦楚忍不住咳嗽起来,嘴唇上起着干皮,一看就知这几日都未好好休息过。 宋玉卿忙起身,帮着秦楚倒了杯清茶递过去,明白了秦楚的意思,“那阿酒摘掉那朵圣花后,也许在同样的位置还会长出一朵。” 秦楚喝了口茶,温声道,“按医书所说是如此,不过此事概率太低,还是先不能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我让敬霆私下派人过去,先不和他们说,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 秦楚眸光温润,看着宋玉卿,“你也不要太累,照顾好自己。” 他轻声笑笑,“我在回京途中就听说了,你此次也算是扬名西楚。” 宋玉卿耸了耸肩,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莞尔道,“最起码济仁堂的名声是打出去了,边走边看吧。” 说罢,宋玉卿偏头看向秦楚,眉眼弯起,“不过此次前去药王谷,最大的收获还是把你从药王他老人家手上抢到我这里了。” 在这个时代,秦楚的对医术的认知已是极为超前,许多宋玉卿没法和旁人探讨的法子秦楚都能欣然接受,甚至还能提出自己独到的建议,实属难得。 秦楚微怔, 心中是一股暖流划过,冲宋玉卿伸出了拳头。 宋玉卿一手握拳,轻轻在秦楚拳头上碰了一下。 “好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今日特地给你放个假,先回去歇着吧,等歇好了再过来。” 秦楚挑唇,“看来我是给自己找了个好老板。” “那是,自己偷着乐去吧。” 秦楚离开没多久后,卿酒就从外面急匆匆赶来。 在看到宋玉卿的片刻间放慢了脚步,眼神中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她听说秦楚回京,第一时间就瞒着楚行止来了济仁堂。 宋玉卿压着心中涌起的酸涩感觉,上前抱住了卿酒。 这一抱,卿酒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笑了笑,回抱住宋玉卿,缓缓闭上眼睛。 “我没事,其实早就想到了。”卿酒故作轻松地拉着宋玉卿到了一边坐下,明艳的脸庞上隐隐带着疲色,“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足够,我这样已经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幸福了,不是吗?” 世人多庸庸碌碌一生,到头来也未得一真心人。 她恣意江湖,起码轰轰烈烈爱了一场。 宋玉卿点头,想到了楚行止的决定,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行止他… …确实是一心爱你。” 闻言,卿酒勾唇,“那是自然,毕竟本姑娘魅力这么大,他不爱我还能爱谁。不光这辈子,他下辈子还得继续爱我!” 二人说笑两句,卿酒还是放心不下府中的楚行之,和宋玉卿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去。 走出济仁堂的瞬间,卿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眼泪还是喷涌而出。 她走到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蹲下身子,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无助的感觉将她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卿酒的双腿开始发麻,她才重新把头抬起来,擦干了眼泪。 就在此时,卿酒余光一闪,仿佛看到巷子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起身往出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卿酒出去时,巷子口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卿酒缓了缓情绪,抬步往三皇子府走。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那种被人盯着的不自在感马上就又涌了出来。 卿酒回身看去,却还是没发现什么破绽。 她微微思索,直接绕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又在城中绕了许久才回了府上。 在卿酒身影消失的刹那,三皇子府对面出现两个神秘身 影。 其中一人长了一脸的大胡子,眸子轻眯,冲着另外一人道,“身份可以确定了,我先在京城中盯着,你尽快传消息回漠北,告诉大王,王女找到了。” 另外一人脸上带着诧异之色,还有些不确定,“她真的就是王女?” 大胡子万般笃定地点头,“不会有错,她和当年的王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王知道了定然开心。” “好。” 卿酒对这些一无所察,满门心思都放在楚行止身上。 皇子府后院,楚行止一袭紫衣,满头墨发披散而下,桃花眸轻垂,整个人是说不出的魅惑感觉。 卿酒在看到楚行止的刹那心便揪了起来。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为何天公总是不作美。 她往前走两步,就看到了被树挡住身影的占西,二人不知正在聊些什么。 “卿酒姑娘。” 占西最先发现卿酒,面上带了几分不自然。 楚行止微顿,弯了弯唇,冲占西摆手,“你先下去吧。” 卿酒狐疑地瞧着二人,不满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一回来就不说了。” 楚行止和卿酒的目光对上,他懒懒靠在凭栏边上。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口无遮拦 “刚用完午膳就不见你人,跑哪儿去了,我都想你了。” 楚行止不答反问,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满,朝着卿酒伸出了手。 卿酒习惯性地把手递到楚行止掌心中,二人十指错落相牵。 楚行止微一用劲,将卿酒拉到了自己怀中,一手搂住卿酒,分外亲昵地在卿酒唇边亲了亲,“嗯?去哪儿了?” 卿酒躲开了楚行止的目光,搪塞道,“就是随便去街上转转。” 楚行止看出了卿酒的情绪不对,心下微疼,啧了一声,想故意逗卿酒开心,“看来我的吸引力还是不够大,有我在你身边,你居然还要跑出去看别人?” 卿酒闷声笑着,“你怎么就这么自恋。” “这怎么能叫自恋,难不成我长得还不够好看?”楚行止禁锢住卿酒的腰身,不让她挣扎。 卿酒笑着点头,“好看,好看行了吧,你最好看。” 楚行止这才满意下来,“那以后没事干就多看看我,成日里出去看他们作甚。” “行,以后我就什么都不干,专门在你身边看着你。” 楚行止笑得恣意,“好。” 卿酒挑眉,掀起眼皮认真地看着楚行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楚行止,“这你可冤枉我了,咱们成日里黏在一块,我能瞒着你什么,而且不光白日,就算晚上咱们可都睡在一起,你说这个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卿酒,“……” “你闭嘴!” 她看了看周围,忙伸手去捂楚行止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楚行止笑得愈发不怀好意,“你让我闭嘴有什么用,这府上的人,有哪个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说着,楚行止打横将卿酒抱起,朝着屋中走去。 “哎,你……你放我下来,你现在的身子不行。” 楚行止挑眉,“谁不行?” 卿酒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的关注点怎么还在这块,“你现在应该静养才对。” 楚行止将人丢到榻上,倾身而上,诱哄道,“那我静养,你来动。” “你……” 事实证明,一个人要是无耻起来,真的可以花样百出。 将近一个时辰后,卿酒昏睡过去,楚行止帮卿酒都清理干净,这才神清气爽地从屋中走出。 很快,占西就出现在了楚行止身边。 楚行止偏头看他,“问了吗?” 占西抿唇,“问过了,卿酒姑娘午膳后去了济仁堂,是。”他顿了下,“是哭着出来的。” 楚行止眉眼微垂,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屋中的方向看去,许久没有开口。 命不久矣,楚行止未曾害怕过,他只是,见不得卿酒有半分难过。 占西于心不忍,“殿下,您真的决定了?” 楚行止收回目光,扯了扯唇,淡淡道,“决定了。” “既然我陪不了她一辈子,起码也不能拖累了她。” 说着,楚行止轻轻一笑,看占西,“不是么?” 占西心头是一阵哽咽,“可您这样,卿酒姑娘到时候想必也会难受。” 楚行止走到池塘边上,随意寻了块平整些的石头坐下,对着太阳眯起了眸子,神情看不出喜怒,“不论我怎么选,最后难过的都会是她。如果在我死前和阿酒闹翻,到时候出事母妃便不会把一切都怪在阿酒身上,也不会过多为难她。” 既然已经无可救药,那就在他死之前,帮卿酒把所有的后路都铺好,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去。 占西垂头,身影落寞。 楚行止挑唇笑着,拍了拍占西肩膀,“你去一趟姜家,和姜闵月说按 计划行事,不过你提醒她,利弊我都和她说过,别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幻想。” 占西深吸一口气,转身匆匆离去,背影中还透着几分狼狈。 楚行止就这么瞧着占西仓惶离开的背影,待什么都看不见后才转身。 他随手抓了一把鱼食儿丢进池塘,就这么看着鱼儿争先恐后地上来抢食,思绪放空。 没过多久,楚行止眉心微蹙,猛然咳嗽起来。 他拿出手帕捂着嘴,喉头出现了一阵腥甜,血腥味很快就弥漫在口腔之中。 手帕上,是一大团的黑红色血液。 楚行止淡淡扫了一眼便将手帕收起,举目远眺。 当日,在茶楼中,被宋玉卿撞见时,楚行止正和姜闵月谈着一笔交易。 惠妃那边一直都不安生,想方设法要让他娶姜闵月,于是,楚行止便想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让姜闵月帮他想办法让卿酒误会离开,而他全了姜闵月和姜家的颜面,给皇后和姜家牵线。 这也算是他最后能为惠妃做的一点。 惠妃一直不甘心屈居于皇后之下,所以才一直想靠着他拉拢朝臣。 姜家在朝中势力不小,他来牵线,若惠妃和姜家人真的能够谈 妥,那等他离开以后,有姜家的扶持,想必惠妃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算是他报了惠妃的生恩和养恩。 “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近来天气转凉,以楚行止现在的身子,就是在外面多被风吹一会儿都容易生病。 楚行止拢了拢衣领,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书房中最显眼的地方,还挂着卿酒那日给他的画像。 他这么丰神俊朗一个人,被卿酒活生生地画成了青面獠牙模样,若不是她说,自己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上面的鬼东西竟然是他。 而且更离谱的是,当时卿酒就在自己身边,还要求自己摆着动作不许乱动,也才堪堪画出了这么个人形的鬼玩意儿。 想着,楚行止就无声地笑了起来,睫毛微颤。 云敬霆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他扫了眼正儿八经挂在墙上的画,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就是卿酒心中的你?” 云敬霆又看了两眼,煞有其事地点评着,“别说,还挺像。” 楚行止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心中那点情绪都被云敬霆两句话给搅和散了,“我说你不在济仁堂好好陪着玉卿,过来骚扰我干嘛?” 第四百一十二章 浪死你得了 云敬霆薄唇半勾,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可惜,“忙着呢,我倒是想陪,济仁堂没我地方。” 宋玉卿现在嫌他每次过去影响济仁堂的人看病,连马车都不让他下。 闻言,楚行止忍不住轻笑,“别说,是你家那位的脾气。” 他饶有兴趣地看云敬霆,“我从前就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你拿下,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我们玉卿厉害,能让你心甘情愿服软,这世上也就她一人能做到了。” 云敬霆走至楚行止身边,席地而坐,顺便瞥了眼楚行止,不悦道,“注意用词啊。” 楚行止一顿,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再次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不是我们,是你,是你家的行了吧!” 他满脸的无语之色,“浪死你得了。” 云敬霆轻哼一声,“本来就是我家的。” 楚行止,“……” “你能不能对一个将死之人有点同情心?” 云敬霆悠悠然看他一眼,“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能不能死得成还不一定呢。” 楚行止直接被云敬霆这话给气笑,心中那点悲伤的情绪现在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不是,你今天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气 我的?” 云敬霆皱眉,“我闲的?” 楚行止,“可不是,我看玉卿不理你,你都要闲出花来了。” 云敬霆晃了晃手中拎着的酒,半倚在墙边,“喝不喝?” 自从楚行止毒发后,他就再没碰过酒,现在猝不及防看到,眸子一亮。 云敬霆懒洋洋一笑,“就知道你。” 他将其中一壶递给楚行止,“说起来,我们两个挺久没一起喝酒了吧?” 楚行止接过酒壶,跟着坐在了云敬霆身边,偏头想了想,“是挺久了,我都快忘记酒是什么滋味了。” 云敬霆扯了扯唇,随手碰了下楚行止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 楚行止盯了酒壶片刻,漫不经心一笑,跟着喝了一口。 之后,二人都未再开口,只是无声地喝着酒。 他二人自小相熟,许多话,已不必再说。 半个时辰后,两壶酒见底。 云敬霆起身,拍了拍楚行止肩膀,“走了,你自己保重。” 楚行止桃花眸半眯着,冲云敬霆摆摆手,“下次来记得多带些好酒,就这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云敬霆白他一眼,“有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他今日过来 给楚行止带酒还是瞒着宋玉卿的,不然被宋玉卿知道他恐怕是自身难保。 …… 转眼,已是又一年冬。 老皇帝因为桂嬷嬷一事心中一直憋着气,但碍于云敬霆刚在漠北打了胜仗,不宜在此时发难,故而老皇帝就一直憋着。 直到此事了结,老皇帝的心思再度浮动起来。 再加上后宫中有皇后和穆翡一直在老皇帝旁边吹枕边风,最终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不方便动云敬霆,敲打敲打宋玉卿总还是可以的。 这日,穆翡靠在老皇帝身边,语气温婉,“陛下,宋玉卿那边你打算怎么解决?” 老皇帝面色微沉,“爱妃可有法子?” 穆翡眸光轻闪,“宋玉卿心狠手辣,对姑母身边的嬷嬷都能下得去毒手,这等蛇蝎心肠之人竟还在京城开着济仁堂,简直就是笑话。” 她眨了眨眼,“陛下可曾听说了,最近宋玉卿的名声在京城可是比以前更大了,她赢下了药王,现在在百姓心中那就是华佗在世,也不知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果不其然,老皇帝在听到此处时神色越发不虞,“此事当真?” 穆翡眼见有效果,连连点头,“自然 当真,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她宋玉卿现在在京城简直就是人人夸赞。” “哦对,不止是京城,整个西楚上下现在谁不知道她的名号,那名声都快和嗣国候并驾齐驱了。” 宋玉卿赢了药王之后,西楚上下不少患有疑难杂症的人都慕名而来,甚至还有在药王那边没治好的一股脑都涌来了京城济仁堂。 偏偏,就让宋玉卿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给她治好了不少。 那些千里迢迢来看病的有不少都是各地的名门望族,被治好后都是对宋玉卿感恩戴德。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宋玉卿的名声也就彻底给传开了。 老皇帝脸色愈发阴沉起来,“好一个宋玉卿,以前是朕小瞧她了,竟还能赢过药王!” 穆翡冷笑一声,“谁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药王他老人家成名已久,岂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赢过的。” 老皇帝眯眼,“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原先有一个嗣国候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宋玉卿。 二人在民间声望愈盛,对他的威胁也就愈大。 “苏公公,你现在就去派人,撤了朕当初赐给她的牌匾!你亲自去告诉她, 一介心狠手辣的妇人,不配开医馆,日后让她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 闻声而来的苏公公一愣,“陛下,这……” 他顿了顿,“这没什么理由,直接去撤了牌匾,怕是会被议论的呀。” 穆翡瞪眼,不满道,“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乃是九五至尊,想做什么难不成还需要理由?更何况桂嬷嬷的腿明显就是她宋玉卿暗地所为,她敢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就该想到自己有这一天!” “更何况,她济仁堂的牌匾是陛下当初亲赐的,现在陛下要收回来那也是理所应当,她有什么好说的。” 穆翡的话直接取悦了老皇帝,老皇帝当即点头,“翡儿说的是,她宋玉卿的荣宠和风光当初都是朕给的,现在朕就算是收回来又如何,就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让她日后谨言慎行。此事你亲自去办。” 苏公公不动声色,躬了躬身子,“是。” 穆翡心满意足,靠在老皇帝怀中,“陛下,您平日里就是心慈手软,其实早该这样了,不然都把底下这些人纵容成什么了。” 老皇帝点头,“是啊,是朕平日里对他们太过纵容,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身份!” 第四百一十三章 怕我下毒? “玉卿。” 秦楚急急从前堂进来。 宋玉卿正在后院中抱着二宝,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着二宝说话,“叫娘,来跟我念,娘。” 二宝现在长大了不少,不过嘴笨,急得小脑袋上都在冒汗,才勉强开了口,奶音十足,“酿。” 宋玉卿勾唇,极有耐心道,“是娘。” “酿。” 宋玉卿无奈地笑笑,“行吧,等过两日带你去见你娘和你阿姐,到时候你娘听见你叫她肯定开心,是不是呀?” 她晃着怀中的二宝,二宝很快笑了起来。 “你……” “玉卿。” 秦楚上前,一手搭在宋玉卿肩膀上,“宫中来人了。” 宋玉卿转身,见秦楚面色严肃,怔了怔,“来的是谁?” “是苏公公,还带了不少人一道过来,看着应该是针对我们济仁堂来的,现在堂中的病人都已经被赶出去了。” 宴月和凛言很快也出现在了宋玉卿身边,“玉卿姐,应该是陛下那边的主意,您之前……” 宋玉卿眉梢轻挑,“阿月,你先抱着二宝回屋,我出去看看。” 宴月接过二宝,脸上还带着担忧之色,“玉卿姐,要不要我先去通知侯爷 ?” 宋玉卿不急不缓地摇头,“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阿言跟我一道出去看看。” 前堂,现在除了他们的大夫在之外,前来看诊的病人都被赶到了外面,正围坐一团瞧着这里的情况,皆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啊,这么大的阵仗,这应该都是宫里来的人吧。” “看样子是,不过济仁堂的老板不是侯妃嘛?怎么还会被官兵给围了?” “嘘,人都在这儿着,别乱说话,小心一会儿把你给抓进去。” 不一会儿,宋玉卿慢慢悠悠出来,看到领头的是苏公公,微微一笑,“苏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二人目光相对,苏公公几不可见地冲着宋玉卿摇了摇头。 宋玉卿很快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老皇帝给她的敲打。 她现在在西楚名声大噪,老皇帝心中估计已经生了忌惮,再加上先前的事,应该是要一起和她算账了。 苏公公清咳一声,在济仁堂中重复了老皇帝今日的原话。 宋玉卿挑眉,“陛下的意思是,日后就让我安心当我的侯妃,不准我再开济仁堂?” “什么?” 济仁堂中几个大夫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不 光是他们,就连济仁堂外的一众人都是情绪激昂,“不准济仁堂再开下去?为什么?” “是啊,济仁堂开得好好的,救了多少条人命,怎么说不让开就不让开了?” “怕是济仁堂的生意太火,得罪了不少人吧。” 旁边,叹息声阵阵。 “真是可惜了,侯妃这么好的人,济仁堂现在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医馆,而且就算是实在没银子也不会赶我们走,凭什么就不让开了?” 苏公公看着宋玉卿,“侯妃,老奴这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宋玉卿微微颔首,“苏公公辛苦,您请吧。” 话音落下,苏公公冲着身后之人摆了摆手。 很快,就有人上前去拆济仁堂的牌匾。 “侯妃,我们的牌匾不能拆啊!”开口的是济仁堂中年纪最大的大夫。 “侯妃,不能拆啊!” 凛言眉头紧皱,“玉卿姐。” 宋玉卿回身冲凛言笑了笑,“无妨,让他们拆。” 今日他们怎么拆的,来日她宋玉卿就让他们怎么规规矩矩地给安回去。 宋玉卿后退一步,一言不发地看着官兵拆牌匾,冷静到让人怀疑。 官兵在来之前,都还忍不住的在头疼。 毕竟 ,宋玉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而且宋玉卿背后还有活阎王。拆济仁堂的牌匾,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结果,预想之中的阻拦根本就没有发生,而且宋玉卿全程还颇为配合。 等到牌匾被拆下之后,宋玉卿甚至上前一步,和颜悦色道,“诸位辛苦了,可要喝杯茶再走?” 瞧着宋玉卿脸上的笑容,领头的官兵心中一寒,根本不敢在此处久留,连忙摇头,“候,侯妃客气了。” 宋玉卿淡淡笑着,“跟我不必客气。阿言,去斟茶。” 官兵,“……” 等茶水端到众人面前时,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动。 因为谁也不敢确定,喝下这杯茶以后,他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济仁堂。 见许久都未有人敢喝,宋玉卿环顾一圈,挑唇,“怎么了?” “这……” 官兵额头上已经被吓出了汗,实在是不好回答宋玉卿的问题,他们总不能直接说是怕宋玉卿下毒吧,这样恐怕他们能死得更快些。 宋玉卿嫣然一笑,“怕我下毒?” 众人,“……” 侯妃说话居然这么直接的? 领头的官兵满脸难堪之色,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苏公公。 苏公公端起茶杯,“侯妃一番好意,老奴等心领了。” 随后,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苏公公身上,一众人皆是提心吊胆。 刚刚哄睡二宝后出来的宴月看到这般场景,一颗心也忍不住紧了一下,小碎步凑到凛言身边,压低声音道,“这什么情况,玉卿姐真给他们下毒了?” 按宋玉卿的性子,还真是有可能。 宴月心惊胆战,暗地下毒还好说,直接明目张胆地逼人喝茶,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是不是有些不好收场? 想到这里,宴月就已经提前开始头疼。 凛言摇了摇头,先说了句没有,“茶都是我亲自泡了端过去的,玉卿姐碰都没碰。” 可刚刚说完不过片刻,凛言看着宋玉卿脸上的笑意,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了,“不过也不一定。” 宋玉卿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万一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了呢? 苏公公喝完茶后,起身看向众人,“侯妃体恤大家,喝完这杯热茶我们再走。” 众人咬了咬牙,不过看着苏公公现在还能开口说话,不禁放心不少。 宋玉卿脸上就一直保持着神秘的笑,亲眼看着众人喝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 逗你玩的 热茶入喉。 宋玉卿红唇挑起,嫣然一笑,“哟,还真敢喝啊。” ?? 气氛一时凝滞,众人的动作都是狠狠一顿,瞪大了眼睛看向宋玉卿。 “茶,茶里面有毒?” 一众官兵中,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慌乱的情绪顿时弥漫开来。 领头的官兵脸上横肉抽搐两下,拍案而起,大步走到宋玉卿面前,气势汹汹。 凛言眯眼,挡在了宋玉卿身前。 “宋玉卿,你胆敢下毒?!” 领头之人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一时之间,众人的脸色都分外难看,还有不少官兵已经开始抠着自己嗓子眼,想逼着自己将方才喝下的东西给吐出来。 “呕……” “呕…呕……” 场面变得分外热闹。 宋玉卿眉眼间笑意愈盛,掀起眼皮瞧着一脸青黑的官兵头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淡淡道,“怎么还都当真了?” “你……?” 对面猝不及防。 宋玉卿放下手,悠悠然道,“来者是客,本妃一向与人为善,又怎么会下毒,不过是逗你们 的,放心吧。” 与人为善四个字一出,在场不少人的神色都变得分外精彩。 宋玉卿不紧不慢坐在一旁,又自顾自斟了杯清茶,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将茶杯倒转,“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众人表情不一,有人惶恐,有人庆幸,有人愤怒。 官兵头子恶狠狠盯着宋玉卿,“你好大的胆……” 话音未落,就直接被苏公公打断,“事情已了,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随我回宫复命。” 宋玉卿偏头瞧着官兵头子,近乎挑衅道,“慢走,不送。” 官兵头子深呼吸两口,却又忌惮着宋玉卿的身份,不敢动手,眼珠子都快被他给瞪出来。 凛言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和官兵头子对峙,“还不快滚。” “我们走!” 济仁堂的牌匾被拆,官兵浩浩荡荡离去。 宴月皱着眉头,“就是来拆个扁还带了这么多人,是不是有毛病?” 宋玉卿轻笑,“带这么多人是陛下的命令,不把事情闹大些,还怎么敲打我。” 老皇帝这次就是想让京城上下的人都知道,她宋玉卿得罪了皇帝,济仁堂是开不下去了,日后谁还敢来捧场,那就是摆明了和官家过 不去。 济仁堂中几个老大夫都着急起来,“玉卿,这下可怎么办?” 宋玉卿抿了口茶,安抚着众人道,“大家都稍安勿躁,最近我们济仁堂来的病人太多,您几位都累坏了。” 她看向年纪最大的老大夫,笑道,“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和我说病人太多看不过来,着实有些太累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您几位都回家好好歇两日,陪陪家人孩子,过两日再回来。” 宋玉卿神色如常,仿佛方才发生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几人面面相觑,还有些摸不准宋玉卿的意思。 “这,牌匾都被人拆了,我们济仁堂当真还能再开?” 宋玉卿但笑不语。 一看她这模样,秦楚就知道宋玉卿心中应该是另有打算,上前一步,冲宋玉卿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一见秦楚表态,剩下几个大夫对视一眼,跟着开口,“那好,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先回家歇着,等济仁堂重开的那日再回来。” 宋玉卿颔首,“阿月,先把这个月的账给大家伙结了,再预支好下个月的。” 宴月应下,起身往柜台处走去。 宋玉卿站在秦楚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 秦楚温和一笑,“别让我们等太久。” “不会。” 没过一会儿,济仁堂中的大夫便都纷纷离去,只剩下宋玉卿和宴月等人。 等人都走干净之后,宴月才心惊胆战地跑到宋玉卿身边,盯着宋玉卿的眼睛,不确定道,“玉卿姐,你方才是真的没给他们下毒吧?” 要是那伙人真出了什么事,老皇帝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宋玉卿。 凛言也是一脸紧张之色,看向宋玉卿。 摆明了两个人都不相信她。 …… 宋玉卿一阵无语,直接伸手捏住了宴月的脸颊,“你们两个脑子里想什么呢,还下毒,我至于吗?” 宴月忙捂着自己的脸,“疼,玉卿姐,疼疼疼……” 宋玉卿松手,瞥了二人一眼,“你们真拿我当傻子啊,就吓唬他们一下,没事。” 闻言,宴月和凛言同时松了一口气。 宴月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没下毒就好,没下毒就好。”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出息。” —— 济仁堂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 一人将济仁堂的情况尽收眼底,等大夫们都被遣散了这才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宫中。 “昭仪娘娘,济仁堂的牌匾已经被苏公公带着人拆了,而且那些大夫也都回了家,还有宋玉卿身边那个叫秦楚的也回去了,看样子济仁堂在京城里是真的开不下去了。” 穆翡坐在铜镜前,一手执眉笔,正慢慢描摹着自己的眉形。 她动作一顿,“你确定?” “千真万确,奴才在济仁堂对面亲眼看见的。想必陛下这次下了狠心,是真的恼了那宋玉卿,从此以后她在陛下面前应该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穆翡唇角缓缓上扬,冲来人摆了摆手。 那人很快退下,屋中只剩下穆翡一人。 铜镜中,穆翡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宋玉卿啊宋玉卿,和我斗了这么久,最后怎么样,你还不是败了。”她眸色渐渐沉下,“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和我求饶!” “你还喜欢云敬霆?” 唐瑞之不知何时从穆翡背后出现,平日里温润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冰冷。 他垂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中的穆翡。 穆翡身子一抖,“你怎么来了?” 唐瑞之一言不发,走到穆翡身后,一手搭在了穆翡肩膀之上,“我不能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杀人灭口 穆翡看着唐瑞之明显不悦的神情,勾了勾唇,伸手覆在唐瑞之手背之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中人多眼杂,我怕出什么意外。” 她转过身子,唐瑞之目光落在二人交错的手指上,面色微有缓和。 唐瑞之俯下身子,和穆翡平视,另一只手抚在了穆翡脸颊上,轻轻摩挲两下,“我要听实话,你还喜欢云敬霆?” 一字一句,唐瑞之问得极为认真。 穆翡下意识想移开目光,可唐瑞之却一把捏住了穆翡的下巴,强迫穆翡与他对视。 “老师,你……” 自二人在一起以来,唐瑞之对穆翡都是百般纵容,不论穆翡提什么样的要求,唐瑞之都会尽量满足,还从未像今日这样过。 唐瑞之垂眼看着她,“回答我,你是不是还喜欢云敬霆?” 穆翡第一次在唐瑞之面前感受到了恐惧,连连摇头,“怎么会,老师,你相信翡儿,翡儿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人。” 唐瑞之盯着她,半晌后才松开了钳制着穆翡下巴的手,动作转而变得轻柔下来,“最好是这样,你现在是穆昭仪,从此以后和他云敬霆再无可能。” 穆翡伸手抱住唐瑞之,“翡儿明 白,从我入宫的那一日,我对他早就心灰意冷,现在若说感情,那便也只剩下了恨!” 她一手摸上自己的腹部,“要不是宋玉卿和他,我们也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穆翡眼眶发红,扑在唐瑞之怀中,“老师,你知道吗,我现在晚上经常会做梦,梦到我们的孩子在我怀里哭,问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老师,他甚至还没见过这世间,就……” 穆翡泣不成声。 唐瑞之将人抱在怀中,目光一寸寸变得阴沉下来,“放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不会让他白死。” “对了,宋玉卿!”穆翡紧抓着唐瑞之的衣袖,“宋玉卿恐怕猜出了什么,她既然知道我当初腹中的孩儿不是陛下的,那她私底下定然还会再查,我害怕……” 一旦她和唐瑞之的事被爆出来,以老皇帝的性子,她穆家上下怕都会不得好死。 唐瑞之安抚着穆翡,“不会,孩子已经没了,宋玉卿就算知道又如何,她找不到证据的,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必忧心。” 他看着穆翡精致的五官,眸光中是压抑着的爱.欲,倾身而上。 老皇帝年老体衰,很多事情 早已力不从心。 在唐瑞之的温柔攻势下,穆翡很快就迷失进去,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结束,二人依偎在榻上。 唐瑞之手中捏着穆翡的一缕墨发在反复把玩,挑唇道,“你就乖乖在宫中待着,有皇后娘娘在,任谁都不敢欺负你,总有一日,我会接你出去到我身边。” 穆翡抬眼,“真的?” 唐瑞之,“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穆翡扁了扁嘴,心中是强烈的依恋和不舍感觉,“好,那我等你。” 屋外,一前来给兰花浇水的小丫鬟此时满脸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能动弹。 透过窗子的剪影,她依稀还能看到床榻上重叠的二人,因为惊讶而张大了嘴。 那,那人是…… 丫鬟不由得惊呼一声,像是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转身就想跑。 唐瑞之眸色一厉,杀意翻涌而起,“谁?” 穆翡跟着一惊,猛然看向窗外,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二人对视一眼,穆翡一颗心紧绷。 “你先走,应该是我宫中的人,我来解决。” 唐瑞之点头,为穆翡拢了拢墨发,“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说罢, 唐瑞之自后门离去。 穆翡整了整衣裳,动作利落地下榻,推门而出。 “昭仪娘娘。” 桃红从一旁小跑着过来,给穆翡使了个颜色。 穆翡按照桃红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一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待在假山处,整个人缩在一起,状态明显有问题。 她眸子微眯,朝着小丫鬟走了过去。 桃红率先开口,“你不去浇花在这儿做什么?” 小丫鬟身子一抖,脸色惨白,“桃,桃红姐姐。” 她转身,看到了正在审视着她的穆翡,接连后退两步,“昭仪娘娘……” 穆翡轻笑,一步步冲着小丫鬟走了过去,“见到我你怕什么?” “没,没有。”小丫鬟现在因为紧张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不停地摇着脑袋,狠狠咽了口唾沫。 穆翡走近,盯着小丫鬟开口,“告诉我,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昭仪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穆翡,“是吗?” 丫鬟整个人匍匐在地,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穆翡的眼睛,只不停重复着,“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桃红皱 了皱眉,知道唐瑞之和自家娘娘私通一事乃是绝密,绝不可被人发现,她看向穆翡,“娘娘,不然……” 话音未落,那小丫鬟身子便抖得和筛子一般,“桃红姐姐饶命啊,奴婢真的没看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娘娘饶我一命。” 穆翡笑了笑,蹲下身子扶丫鬟,“来,起来。” “我不过是问你几句话罢了,不用害怕。既然你什么都没看到,那就走吧。” 丫鬟一愣,感恩戴德,忙转身要走。 身后,穆翡陡然从墨发中拔出簪子,狠狠插在了毫无防备得丫鬟脖颈上。 随着噗嗤一声,簪子破开皮肉,猩红色的血液很快涌了出来。 小丫鬟闷哼一声,脸上还带着错愕之色,一手下意识捂住脖颈,想开口说些什么。 只可惜,她的嗓子现在就像是透了风的琴,嘴唇上下动了半晌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来,噗通倒地。 猝不及防间,桃红也被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来,穆翡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簪子上的血迹,淡淡吩咐道,“这人交给你了,你马上去处理。” 桃红缓了缓神应下。 穆翡瞥了眼尸体,“记得处理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第四百一十六章 幽怨侯爷 济仁堂。 牌匾摘了,大夫也都回了家,一时间变得分外冷清。 反正待着也没什么事,宋玉卿在收拾好东西后便直接带着二宝回了府。 二宝刚睡醒觉起来,整个人还透着一股懒散,乖乖待在宋玉卿怀中不愿动弹,只是一对圆滚滚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 宋玉卿勾唇,一手轻轻捏了下二宝的脸颊,“看什么呢?” 二宝嘴角一咧,冲着宋玉卿笑了笑,而后盯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凛言。 不光宋玉卿,宴月也发现了二宝正在看凛言,不由得一笑,“哟,我们家二宝原来喜欢面瘫。” 凛言薄唇轻抿,面色不善地看过来。 宴月耸耸肩,立马告状,“玉卿姐,你看阿言他瞪我!真是吓死人了。” 宋玉卿,“……” “玉卿姐,你快管管他。” 宋玉卿扯了扯唇,“和我告状没用,等晚上沈副将回来你找沈副将给你做主吧。” 宴月缩了缩鼻子,“好哇,现在连你也站阿言那边了。” 宋玉卿笑,“得了吧,你平日里少欺负阿言。” 她一边晃着怀中的二宝,“是不是啊二宝,你宴月姐姐成日里就知道欺负阿言哥哥。” 二 宝眨了眨眼,又是嘿嘿一笑,而后冲着凛言的方向伸出了他的小胖胳膊,意思显而易见。 在场几人都是一怔,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宝主动让谁抱。 宴月立马吃醋起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忘了平日里是谁成日抱着你玩啦?” 宋玉卿冲凛言扬了扬头,“阿言,过来抱抱他?” 凛言眉毛忍不住皱在一起,他在抱小孩这方面可是半点经验都没有。 可二宝执着地冲凛言伸着手,压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无奈之下,凛言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宋玉卿失笑,“你别紧张,二宝又不会吃了你。” 凛言绷着一张脸,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僵硬。 宋玉卿小心翼翼将二宝放在了凛言怀中。 才半岁大的小孩子,浑身上下都软得不像话,还带着一股奶香味,倏然钻进了凛言的鼻子中。 一开始,凛言抱着二宝,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晏月被这样的凛言逗笑,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来,“哎哟,你倒是动一下啊,怎么和木头人一样。” 凛言憋了半天,还是抬头求助宋玉卿 ,“怎么动?” 话音落下,晏月那边又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 外面,云敬霆和沈从屿刚刚回来,大老远就听到了晏月的笑。 沈从屿步子一顿,眸中是说不出的温柔之色。 宋玉卿极有耐心地给凛言示范了一下。 凛言无比小心,小幅度地晃了晃二宝,二宝很快笑了起来,看得凛言心中一阵柔软,眉眼勾勒出几分笑意。 “玉卿。” 听到动静,宋玉卿回身,“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敬霆凤眸微垂,带着几分控诉之意,盯着宋玉卿。 沈从屿在一旁幸灾乐祸,“爷在刑部听说了济仁堂的事,怕你心里难受,非要赶回来陪你待着。我就说这点事对你来说根本不至于的,就是某人非不信邪。” 闻言,宋玉卿心中偷笑,一手牵住云敬霆,“刑部有事你就去接着忙,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更何况此事我们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老皇帝心中有气,一定会想办法找她麻烦。 只是宋玉卿原来一直不能确定,老皇帝这次准备用什么法子。 云敬霆未置一词,还是盯着宋玉卿看。 沈从屿在旁边啧了一声,“行了行了,我们都走 ,不打扰你们两个恩爱。” 他一手搭上晏月肩膀,带着晏月往外走。 凛言则极有眼色地抱着二宝离开。 等走得就剩下宋玉卿和云敬霆二人后,宋玉卿才凑近过去亲了云敬霆一口。 云敬霆面不改色,控诉道,“我是担心你才跑回来,你还让我被旁人笑话。” 宋玉卿脸上漾起笑意,“没有,谁敢笑话你。” 云敬霆抿唇,“你还不需要我陪。” 宋玉卿哑然,心中只觉万分好笑。 堂堂嗣国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的? 见宋玉卿不说话,云敬霆神色愈发幽怨。 “需要需要,我就是嘴硬!”宋玉卿连忙开始哄人,“我表面看上去不在意,其实心里可难受啦,就等着你回来陪我呢,方才他们都在我才不好意思说。” 宋玉卿抱住云敬霆,蹭了蹭他脖颈,“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一会儿估计还得回屋偷偷哭一会儿才行。” 眼见着宋玉卿越说越离谱,云敬霆最后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 “高兴啦?” 二人手牵手走到了秋千边上,宋玉卿直接坐上去,云敬霆极为自觉地走到宋玉卿背后,轻轻推着宋玉卿,“就你惯会 哄人。” 宋玉卿抓着两边绳子,心想可不是她会哄人,是云敬霆实在太好哄了,她才刚刚开始准备结果云敬霆就已经笑了,根本没什么挑战性。 “我可不会哄人,就会哄你。” 云敬霆眉眼带笑,一把拉住秋千绳子,迫使秋千停下来,俯身吻在了宋玉卿唇上。 他伸手捂住了宋玉卿的眼眸,二人接了一个安静漫长的吻。 等结束后,云敬霆坐在了宋玉卿身边,“听说济仁堂的牌匾被苏公公带人去摘了?” “嗯。”宋玉卿偏头,打趣道,“你消息还挺灵通嘛。” 云敬霆笑得意味深长,“事关于你,自然便会多关注些。” “陛下派苏公公和那么多官兵前去,摆明了就是想为难你,若你今日拦着不让,恐怕现在就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老皇帝派了那么多人,一时敲打,二是试探。 他想看看宋玉卿到底有多大的胆子,一旦济仁堂中的人有丝毫反抗之意,那就是抗旨不尊。 宋玉卿嗤笑一声,“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云敬霆莞尔,“是,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算啊。”宋玉卿微微思索,靠在云敬霆肩膀之上。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世无忧 “反正济仁堂都被封了,那我就当放假,好好陪你两日。” 宋玉卿冲云敬霆眨了眨眼,“怎么样?” 云敬霆粲然一笑,“求之不得。” 自宋玉卿比试赢了药王以后,每日就忙得脚不沾地,连自己也只能晚上回来见宋玉卿一面。 云敬霆失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陛下,不然我每日里连见你一面都难。” 二人打趣半晌,宋玉卿半眯着眸子,缩了缩肩膀,“明日让沈副将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因为济仁堂一事,急火攻心病倒了。” 云敬霆眉头轻挑,也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 济仁堂被封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百姓们不明所以,只觉惋惜。 翌日,就有消息传出,济仁堂的老板宋玉卿因为此事忧思过度,急火攻心,竟在一夜之间给病倒了。 之后,宋玉卿便一直待在府上,久未露面。 听到消息后,楚行止甚至还带着卿酒来了一趟,探望传闻中重病的宋玉卿。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凛言和晏月两个人,正一左一右逗着宋玉卿怀中的二宝。 而本该重病卧床的宋玉卿,正一口一口抿着桃花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卿酒一袭红衣如火,楚行止则还是那身骚包的紫衣,二人并肩而来,像是把朝霞披在了身上。 “我就说嘛,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被那点小事就气到病倒。” 卿酒听了传言之后一直不太相信,所以才想着亲自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宋玉卿日子分外滋润。 她坐在一旁,“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我都快好奇死了。” 楚行止今日瞧上去气色还不错,半靠在一旁,“本殿就知道你不是个吃亏的主,恐怕重病也是演给外面人看得。” 说着,楚行止伸手去拿案几上的桃花酿。 结果他手才刚刚碰到,就直接被宋玉卿眼疾手快地打了回来,“这桃花酿可不是给你准备的。” “阿月,去帮三殿下泡茶。” 楚行止嘶了一声,“你现在怎么和云敬霆那厮越来越像了,下手这么狠。” 宋玉卿不以为意,故意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在楚行止面前晃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抿了一口,“陛下最近憋着劲要找我麻烦,我自己先卧床不起,这不是比较省事嘛。” 卿酒忍俊不禁,“亏你能想的出来。” “酿,酿!” 二宝看到来人,手舞足蹈起来,口中 还不停说着自己最近刚刚学会的词。 卿酒满脸笑容,“这小丫头都会说话了啊,叫声姐姐听听。” “酿!” 卿酒不厌其烦,“叫姐姐,你叫声姐姐我带你出去玩。” “酿酿!” 二宝分外执着。 宋玉卿挑唇,“别为难我家二宝,她现在就会说这一个字。” 楚行止神色慵懒,一手支着下巴看过来,“以后就打算把她带在身边了?” 宋玉卿垂眼看二宝,点了点头,“嗯,这是我欠挽清和大宝的,二宝她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没打算让她认,日后她就是候府的人。” 有候府庇佑,二宝怎么着也能一世无忧。 卿酒眼含羡慕,“你和侯爷的进度倒是快,一眨眼身边都有个小不点了。” 楚行止喉结轻动,目光落在卿酒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玉卿注意到楚行止的神色,将二宝放在卿酒怀中,“来,让卿酒姐姐陪你玩会儿,正好你们今日来了,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宋玉卿直接入了内间。 楚行止看卿酒,卿酒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二宝身上,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楚行止跟着宋玉卿进去,转身的瞬间,眸 中的光随即黯淡下来。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把过脉后,宋玉卿直接开门见山。 楚行止颔首,扯了扯唇,“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怕是真要准备去见阎王了。” 宋玉卿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皱,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所有能说出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楚行止漫不经心地笑着,“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这么久了,我自己早就接受了。别和阿酒细说。” 宋玉卿知道楚行止的计划,叹了口气,“真的不再想想了?” 楚行止苦笑,“你就别诱惑我了。” 他透过屏风朝着卿酒所在的方向看去,“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悔,想着自私一次,可我不能。” 他不能自私到拿卿酒往后的一辈子开玩笑。 如今,已没有退路。 宋玉卿闭了闭眼,止住了想要劝说的念头。 安静片刻,楚行止再度开口,“我的身子,最多还能撑多久?” 宋玉卿嗓音发哑,“至多……两个月。” 楚行止唇角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两个月,差不多也够了。” 他的计划,是时候该开始了。 宋玉卿鼻尖发酸,不敢再和楚行止多待下 去,“走罢,时间再久她该怀疑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卿酒立马将二宝给了凛言,走到宋玉卿面前,“怎么样?” 宋玉卿将心中的情绪压住,“放心,最近我和秦楚试出来的药方效果还不错,他体内的毒勉强算是安生,回去好好养着。” 卿酒,“真的?” 她观察着宋玉卿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宋玉卿面不改色,“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卿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转身挽住了楚行止的胳膊,“听到没有,回去以后要好好养着,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楚行止从善如流,纵容道,“好,回去以后都听你的。” 卿酒,“这次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你身子骨虚弱,最近天凉,我们还是先回去。” 楚行止,“嗯,回去以后你给我做酒酿圆子,我突然想吃了。” “没问题,看我回去给你露一手。” 二人告别宋玉卿后,相携离去。 宋玉卿目光哀凉,心中清楚,像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可能就要不多了。 凛言注意到宋玉卿情绪突然不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玉卿姐,三殿下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 身体抱恙 宋玉卿摇了摇头,“此事莫要在卿酒面前多说。” 凛言微怔,随即答应下来,语气唏嘘,“好。” 在外界传闻宋玉卿病倒后的第三日,老皇帝的腿疾复发,来势汹汹。 仅一夕之间,就瘫在榻上下不了地。 宫中几乎所有太医都被叫去了御书房,战战兢兢地给老皇帝看腿。 “奇怪,陛下的腿疾明明已经痊愈,又怎么会突然复发?” 其中一太医眉头紧皱,先前他是给皇帝请过脉的,一切正常,怎会如此? 其余太医也都是一头雾水,“兴许是近日入冬,天气转凉,陛下的腿疾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才会……” 老皇帝面色微沉,压着性子开口道,“朕叫你们过来是给朕看腿的,不是叫你们过来废话的!” 几人忙不迭跪下,不敢再多言,商议着给老皇帝开方子。 “陛下,这是原先您腿疾时惯用的方子,今日先按此方子服药,待明日看看效果再说。” 老皇帝年纪大了,身上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故而太医在开方子时也分外谨慎,用的都是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的药,药性无一例外都是温和的。 可这种药,对于老皇帝 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完全起不了什么大用。 翌日,天还未亮,老皇帝就在浑身湿汗的状态下被疼醒,脸色极差。 “苏德全,快给朕叫太医过来!” 老皇帝面色痛苦,来自腿上的疼痛一下接着一下,扰得他心烦意乱,只想发火。 太医们匆匆赶来,刚进来一茶杯就狠狠扔在了他们脚下,“一群废物,朕的腿,朕的腿怎么会这么疼?” “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赶忙上前查探。 “陛下,从您此次腿疾发作的情况来看,比以往还要严重不少啊。” 老皇帝黑着一张脸,“给朕说结果!怎么治!” 他的腿疼了整整一晚,仿佛还牵扯着头上的筋,现在整个人头脑发涨,连双眼都是肿起来的。 “这……” 几个太医小声商议许久,却半晌都没说出个结果来。 老皇帝的腿疾乃是过去经年累月所致,目前来看,也只能缓解,难以治愈。 “陛下,这是太医院先前研制出的针对您腿疾的药,能舒筋活络,说不定能有些作用。”太医小心翼翼开口。 老皇帝一手扶着发涨的脑袋,掀起眼皮冲着一众太医看过来,“说不 定能有用?” 几个太医纷纷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皇帝怒极反笑,“朕养你们这一群人难道是让你们吃干饭的?连个腿疾也瞧不好,干脆你们的脑袋也都别要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您的腿疾实乃顽疾,老臣,老臣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老皇帝腿疾多年,太医院无数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做些表面功夫。后来宋玉卿一出手,就解决了他们这么些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故而才一夜成名。 他们本以为,老皇帝的腿疾不会再复发,谁能想得到,此次复发来势汹汹,更甚以往。 “滚,都给朕滚!” 老皇帝看着乌泱泱一群人跪在大殿中,只觉两条腿疼得愈发厉害,将面前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一干二净。 “朕给你们三日时间,你们太医院要是没法缓解朕的腿疾,脑袋也就都别要了!” 众人哆哆嗦嗦,连忙躬着身子退去。 等人离开后,苏公公赶忙端了热水过来,“陛下您先息怒,龙体安康要紧啊,先把药吃了,说不准就能好了。” 老皇帝眉头紧蹙,本想发火,可看到端在自己面前的热水,又通通憋 了回去,“朕养这么一帮子人,关键时候竟没一个能靠得上的。” 苏公公紧接着把药递过去,“您稍安勿躁,说不准明日就有解决的法子了。” 老皇帝仰头将药服下,又重新躺回了榻上。 可才不过半个时辰,那刚刚缓解了些的腿再次开始发作。 没一会儿,老皇帝浑身上下就都已经被汗湿透,痛不欲生。 寝宫门口,小李子一脸的为难之色,“师父,现在已经要到上早朝的点了,陛下这……” 老皇帝刚发了好一通的脾气,现在根本没人敢进去触霉头,生怕一不小心命都不保。 苏德全听着寝宫中略带痛苦的哼声,“看来今日早朝是上不成了。” 大殿中,朝臣已至。 可却迟迟不见皇帝身影,不少大臣都是满脸迷惑,“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还不到?” “是啊,也没见苏公公的人影。” “我听说,昨日晚些时候陛下腿疾又发作了,连夜召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过去,不知现在如何了?” 闻言,楚行止和云敬霆的目光不约而同对上,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苏公公来了。” 众人纷纷朝着苏公公看去。 “老奴见过诸位大人,今日陛下身体有恙,恐是上不了朝了,诸位大人先请回吧。” 说罢,苏公公就匆匆离去。 “啧。”楚行止一副若有所思之色,冲着云敬霆开始挤眉弄眼,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家那位的手笔?” 云敬霆面不改色,瞥他一眼,“玉卿性情温良,现在又卧病在床,怎么会是她。” 楚行止,“……” 他一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想着云敬霆方才一本正经地说性情温良几个字,直接岔气咳嗽起来。 若宋玉卿能称得上是性情温良,那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不温良的人了。 楚行止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因为咳嗽而染上了几分红意,“不是,你嘴里还能不能有两句实话,你听听你这形容,我……”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云敬霆叹气,伸手帮楚行止拍着背脊,“现在天冷,不比夏日,你身子若实在不舒服便同陛下说一声,往后省得来回再跑,还让卿酒担心。” 楚行止眉头一挑,随口胡诌着,“那可不行,要是不上朝,本殿往后去哪儿看热闹去,而且本殿不在,你一个人多寂寞。”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同生共死 云敬霆绷着脸,“我说认真的,惠妃娘娘那边我帮你想办法瞒着,你日后就在府中好好待着。” 楚行止胳膊一曲,搭在了云敬霆肩膀上,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瞒不住的,我那位母妃你也不是不知道,成日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呢,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发现,没必要。” 他中毒一事一直都瞒着除云敬霆几人以外的所有人。 无人知晓,就这样也好,起码能让他在那一天走得痛痛快快。 楚行止笑笑,“更何况,朝上这么多的人精,我若不来上朝,不消两日,众人定会起疑。” 如今云敬霆在朝上四面楚歌,唐瑞之和太子隐隐有凑在一起的趋势,而穆家也在穆翡嫁入宫中后彻底选择了倒向太子。 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撤,不然会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向云敬霆。 云敬霆薄唇微抿,似是不悦。 楚行止拍了拍云敬霆肩膀,“行了,别操心我,好好回去瞧瞧你家那位。” 他挥挥手,转身向外,“走了。” 回到府上时,二宝还在睡梦中没醒来,宋玉卿则瞅着这个空档在处理药材。 听到脚步声,宋玉卿抬眼看去,“这么快就回来了,早 朝没上成?” 她将刚刚磨好的药材不紧不慢地倒入小瓷瓶中,晃了晃瓶子,封口放在一边,看上去不算惊讶。 云敬霆眉梢轻挑,走至宋玉卿身侧,同她大致讲了一下早朝发生的事。 宋玉卿勾唇,“比我料想的还要早上两日,看来是天公不作美。” 入宫罚跪那次,宋玉卿在帮老皇帝看腿时确实做了些手脚,约莫着大概一个月之后才会发作。 结果近日温度骤降,许是老皇帝的腿又受了凉,所以才会如此来势汹汹。 云敬霆一看宋玉卿的模样,心中就大概有了数,眉眼含笑,“我还想着你有什么后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济仁堂被关,宋玉卿一直不以为意,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看来是早就有所准备。 不过,能将老皇帝腿疾复发的时间控制得如此精准,恐怕全天下也就宋玉卿有这个医术和胆量了。 宋玉卿莞尔一笑,抱住了云敬霆的腰身,仰头看他,“我这么做,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狠毒?”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对着老皇帝,她还是下了手。 闻言,云敬霆轻嗤一声,“陛下疑心过重,又觉得自己是天下至尊,所有人理所应 当该伏低做小,他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谈何狠毒。” 啧,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说话就是好听。 宋玉卿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真是这么想的?” 云敬霆垂眸,“自然。” 宋玉卿将脑袋靠在云敬霆身上,“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说怎么办?” 云敬霆眸中含笑,“这样最好。” 宋玉卿,“那你呢,你多喜欢我?” 云敬霆凤眸轻轻眯着,良久后给出答案,“喜欢到不计代价,愿意和你同生共死,相守奈何桥。” 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弥漫而出,宋玉卿知道云敬霆的性格,他从来不会骗人,也不屑于骗人。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云敬霆捧住宋玉卿的脸颊,“你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该知道了。” 二人目光相接,云敬霆眸色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宋玉卿透过云敬霆的瞳孔,看到了其中野蛮生长的妄念,忙退出了云敬霆的怀抱,清咳一声,“大早上的,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云敬霆薄唇半勾,“你不是知道吗?” 宋玉卿头皮发麻,“我不知道!” “嗯?” 宋玉卿伸手抵住云敬霆靠过来的胸膛,“不行!二宝一会儿就该醒了,我还想着带她去看看挽清和大宝呢,你不许胡闹。” 云敬霆抓住宋玉卿的手,“二宝醒了有奶娘,还有宴月和凛言,轮不上麻烦你。” 宋玉卿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无耻?” 云敬霆在她耳边低声笑着,“我还有更无耻的,你要不要近距离感受一下?” 还不等宋玉卿说出拒绝的话来,她身子就已经腾空。 天旋地转中,宋玉卿最后还是回到了柔软的榻上。 —— 许久之后,宋玉卿呈大字形瘫在榻上,呼吸还有些不稳,“云敬霆,你就是个王八蛋!” 一脸餍足的云敬霆半靠在软垫上,分外宠溺地看着宋玉卿,“嗯,我王八蛋。” “你还不要脸!” “对,我不要脸,还无耻。” 宋玉卿,“……” 她现在不光打不过这人,连口舌之利都逞不了,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宋玉卿轻哼一声,转身想背过去,结果腰上一阵酸软,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敬霆看过来,笑得不怀好意,“腰酸?” “你还好意思说?过来给我揉揉!” “成,给你揉揉,顺便给你捏捏脖子,别成日就低着头磨药材,现在济仁堂都不开着,你着什么急。” 宋玉卿趴在榻上,一边享受着云敬霆的服务一边道,“济仁堂现在是关着,但用不了几日就能重开,到时候去的人肯定多,我得提前先做好准备。” 济仁堂的名声打出去后,从各地慕名而来的就数不胜数,更别说还有京城当地的百姓。 现在关门歇业几日,等再开时,宋玉卿几乎能想象到那日的情况。 云敬霆脸上挂着散漫笑意,“要是让陛下知道,他费这么半天的劲敲打你,最后反而是给你做了嫁衣,想必那条腿就更疼了。” 宋玉卿来回晃悠着小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她转过身子,目光灼灼地瞧着云敬霆。 云敬霆好笑道,“还想再来?” 宋玉卿呼吸一滞,直接给了云敬霆一脚,“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一点出息都没。” 云敬霆躺下抱住宋玉卿,“在你面前我要什么出息。” 宋玉卿懒得再和他聊这个话题,直接开口问道,“你说,陛下这次能撑上几日才会找我?” 老皇帝一向爱面子,想必不会轻易找她。 第四百二十章 打赌 云敬霆偏头想了想,老皇帝过去虽也有腿疾,可还从未出现过不上早朝的情况,此次复发来势汹汹,看苏公公的意思,老皇帝应该是被折腾得不轻。 太医院那些太医们,若是能想办法治好老皇帝的腿疾早就治好了,也绝不会拖到这个时候。 到最后,老皇帝定然还是要找宋玉卿,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薄唇轻挑,“我赌三日。” 三日时间,足够老皇帝心烦意乱。 宋玉卿则是摇了摇头,“若光是老皇帝一人,三日内找我也不奇怪,但你忘了他身边还有皇后和穆翡,她们好不容易才说服老皇帝关了我的济仁堂,绝不会让他轻易服软,说不准还能想出些旁的法子来,约摸比三日还要再长些。” 云敬霆忍不住笑,抱紧了怀中的宋玉卿,“看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宋玉卿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这病看来还得多装些时日,你明日让沈副将在外面多帮我宣传宣传,说我病得根本起不来床,越重越好。” 云敬霆忍俊不禁,顺手挑起宋玉卿的下巴亲了上去,“好,这两日你就好好在府上陪着我。” 灼热的呼吸打在宋玉 卿脸颊之上,她呼吸一滞,抓住了云敬霆不安分的手,深吸一口气,“我刚刚还没好好陪你?” 云敬霆挑眉,眸中笑意愈盛,“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云敬霆!” 宋玉卿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正如宋玉卿所料,穆翡好不容易才收拾了宋玉卿,绝不会轻易给她翻身的机会。 “陛下,昭仪娘娘来了。”苏公公小心翼翼开口。 这两日因为腿疾的缘故老皇帝一直未曾上朝,太医们聚在一起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只能先用以前的方子帮老皇帝缓解疼痛。 但,先前腿疾已经恢复良好能够下地走路的老皇帝,恍然间又回到了这种半残废的状态,心里自然接受不了,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他半靠在龙椅之上,整个人都蒙着一层阴翳感觉,“朕谁也不见!” 苏公公垂了垂头,转身朝外走。 “昭仪娘娘,您也听到陛下的话了,实在不是老奴有意为难您,实在是陛下这两日身子骨不舒坦,不方便见人。” 穆翡拎着食盒,目光朝大殿中探过去,直接 绕过苏公公走了进去。 “哎,昭仪娘娘……” 穆翡已快步入了大殿,“陛下,翡儿来看您了。” 老皇帝眉头轻蹙,见苏公公投来不确定的眼神,略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是。” 穆翡松了一口气,轻轻走到皇帝面前,“陛下,翡儿已经好几日都没见过陛下了,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一定得亲眼见着才能行,还请陛下恕罪。” 老皇帝一手扶着脑袋,眼睛半垂着,淡淡应了一声。 穆翡观察着老皇帝的神色,将食盒放下,轻轻帮老皇帝按捏着太阳穴,“陛下既然身子不适,那便暂且先将国事放下,好好养养身子。” 闻言,老皇帝冷哼一声,“都是一群废物,朕一个腿疾他们都解决不了,朕看他们的脑袋是都不想要了!” 穆翡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老皇帝蜷缩着的腿,轻叹口气,“臣妾瞧着太医院这两日都是灯火通明,想必他们心里也都惦念着陛下。” 老皇帝没好气地开口,“他们那是担心自己的小命!” 还没说一会儿,老皇帝只觉自己的双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一下接着一下,扰得他实在心 烦。 见老皇帝眉头蹙起,穆翡走过去将食盒打开,“陛下,这里面都是些清心败火的小菜,您要不要先吃上两口,身子要紧啊。” 老皇帝半闭着眸子,眼角下方是大片的青黑之色,显然这两日一直都没休息好,被折腾的不轻。 “你放着吧,朕没胃口。” 老皇帝看都没看,反而是因为腿疾而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朕听说济仁堂现在已经彻底关了?” 穆翡心下一沉,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如果这个时候皇帝将宋玉卿叫进宫来,宋玉卿当真再次治好了皇帝的腿疾,那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顿了顿,才勉强笑着回应道,“是啊,您先前派人去摘了济仁堂的牌匾,她宋玉卿怎敢继续开下去。” 老皇帝若有所思,显然是动了找宋玉卿的心思。 穆翡愈发着急,眼珠子跟着一转,一手搀上了老皇帝的胳膊,赶在老皇帝开口前道,“对了,陛下,既然太医院的太医们现在没什么好的法子,您何不派人去请药王过来,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医术超凡,想必定然有办法。” 老皇帝掀起眼皮,“药王?” 穆翡点头,“是啊,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大多都来自于药王谷,他们对您的腿疾束手无策,可不代表药王他老人家也没办法,您何不尝试一下。” 听罢,老皇帝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直接下了旨意,要将药王接入京城。 宋玉卿听说了此事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清楚,如今老皇帝的腿疾不是一般的腿疾,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一人才能彻底抑制。 穆翡的如意算盘,注定是一场空。 宫中下旨,药王自然无法推辞,只能第一时间带着何云之入了宫中。 宫中气压极低,丫鬟太监们如今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老皇帝的霉头。 在帮老皇帝查看过腿疾后,药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有些病症,注定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最后,药王得出来的结论和宫中太医们所说的相差无几,让老皇帝再度失望。 日复一日的折磨,已经让老皇帝在短短时间内憔悴了许多。 服用了药王的方子之后,白日里虽说疼痛有所缓解,可治标不治本,每到半夜,老皇帝总是生生被疼醒,然后一直睁眼到天亮,备受折磨。 第四百二十一章 因果报应 无奈之下,老皇帝还是想到了宋玉卿。 面子再大,在这种折磨摧残下,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 犹豫再三后,老皇帝还是挥了挥他那骨瘦嶙峋的手,命苏公公去叫人。 与此同时,穆翡正在皇后宫中,听到消息后就是一阵不忿,“不行,陛下现在找宋玉卿,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她刚刚站起来,就被皇后给伸手拦下,“你回来,陛下现在疼痛难忍,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你现在过去难不成真能拦住?” 穆翡咬了咬唇,“姑母,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东山再起啊。” 皇后面色不佳,抓住了穆翡的手,眸子眯了眯,“你先别着急,陛下就是真让她入宫又如何,连药王都没办法看好的腿疾,想必她宋玉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安抚着穆翡,“现在一切都还不一定,你得沉下心来。” 穆翡又重新坐下,“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皇后,“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你拦不住陛下,又阻止不了宋玉卿入宫,只能先等着看情况。等她真治好了陛下的腿疾,我们再想法子也不迟。” 苏公公那边,第一 时间带人去了宋玉卿府上。 只是,他才刚刚过去,就被沈从屿给拦在了外面。 沈从屿一脸的为难之色,“苏公公,实在不巧,想必您也听说了,我家侯妃身子抱恙,连榻都下不了,更别说入宫了。” 苏公公身负老皇帝命令,只能继续跟沈从屿演着戏,带着手下人去宋玉卿面前确认了下,这才回宫。 老皇帝见苏公公只身一人回来,立马瞪大了眼睛,着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宋玉卿人呢?!” 苏公公忙跪在地下,“陛下恕罪,侯妃她身子抱恙,现在卧床不起,没法入宫啊。” 老皇帝身子僵在原地,拧眉道,“她一个大夫,怎么会病得这么重,你亲自去确认过了?” 苏公公垂首,“老奴方才已经带着人去看过了,侯妃她确实是病得不轻,而且听说是前两日就已经病了,周围不少人都知道。” 老皇帝心情无比烦躁,“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公公犹豫,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说!” “老奴,老奴听说侯妃是因为济仁堂的事,牌匾被摘的第二日,侯妃就急火攻心给病倒了,前些日子济仁堂的秦楚还专程前去探望 过,不似作假。” 闻言,老皇帝一张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济仁堂的牌匾是他亲自命人去摘的,现在他腿疾复发,唯一可能治好他的宋玉卿又因为此事卧床不起,整件事情都仿佛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一般。 偏偏就那么巧,像是因果报应直接轮回。 老皇帝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一股气憋在心中。 不过,还没过几个时辰,老皇帝的两条腿又剧烈地疼开。 原本还在看奏折的老皇帝直接将手中奏折扔到了一边去,抱着腿蜷缩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疼,疼!” 苏公公听到动静忙冲进来,“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小李子,快去叫太医!” “啊!太医,太医呢!” 老皇帝疼痛难忍,甚至快要失去理智,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狼狈。 一直到太医赶来给老皇帝服下药,老皇帝才脱力一般地瘫软在地,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 他因为疼痛而翻着白眼,吊着一口气吩咐道,“去把宋玉卿给朕带到宫里来,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快去!” 苏公公先是一脸为难之色,而后又咬了咬牙,“是 。” 老皇帝看向旁边的太医,“你们也跟着去,就是抬,也要把宋玉卿给朕抬过来!” 他此时疼得抓心挠肝,早已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宋玉卿身上。 而与此同时,宋玉卿那边早有准备。 在苏公公第一次过来之后,宋玉卿就知道以老皇帝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估计还会派人再来。 云敬霆闻讯赶回时,看到的就是屋中坐在铜镜前的宋玉卿。 他放慢脚步,“听说苏公公来了一趟?” 宋玉卿手上拿着粉扑,点了点头,“刚走不久,一会儿估计宫里还会来人,我先做点准备。” 她都已经装病了,那一定要装得再像些。 一边说,宋玉卿一边往自己的脸上扑粉,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显得更是煞白,看上去极为憔悴。 云敬霆靠在一旁架子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宋玉卿的杰作,时不时还要提点建议,“你这嘴还不够白,再白些。” “对,还有这儿。” 二人鼓捣半天,最后宋玉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终于满意了。 她冲着云敬霆眨眨眼,“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云敬霆好好欣赏了一下,点头认可道,“不错,看上去是没几日好活了。” 宋玉卿跟着笑了起来,“待会儿老皇帝看到我这模样,估计都以为我马上就不行了,肯定不会怀疑我装病。” 她正想着自己这幅妆容是不是过于夸张了,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 沈从屿推门进来,“爷,侯妃,宫中又来人了。” 他目光扫过,视线停留在宋玉卿脸上,顿时变成一副一言难尽模样。 “侯妃,您这……” 宋玉卿一边往床榻上走一边冲着云敬霆道,“连沈副将也这般反应,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 沈从屿嘴角抽了抽,“这手艺,他确实是……望尘莫及。” 在认识自家侯妃之后,不可否认,他确实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等宋玉卿躺好之后,云敬霆才给了沈从屿一个眼色。 沈从屿出门去接人,云敬霆则勾住了宋玉卿的食指,在上面摩挲两下,“一会儿我随你一道入宫。” 宋玉卿挑眉,“担心我?” 云敬霆不置可否,“陛下现在腿疾发作,脾气比以往暴躁了不少,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能少担心些。”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先发制人 很快,苏公公便带着一众太医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云敬霆也在,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毕竟,人家侯妃现在病得这么重,他们还要强制把人带去宫里,万一云敬霆动了怒,那他们…… 几个太医都是心灰意冷,缩着肩膀不敢多说话,脸上都是为难之色。 最后,还是将苏公公给推到了最前边。 苏公公不卑不亢,又和云敬霆说了下情况,“侯爷,陛下腿疾实在是疼痛难忍,这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想着过来请侯妃入宫一趟去瞧瞧。” 云敬霆坐在床榻边上,和宋玉卿十指相牵。 他泛着冷意的眸子微垂,任谁也看不出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为首的太医硬着头皮开口,“侯爷放心,我等定会照顾好侯妃的安危。” 话音刚落,云敬霆掀起眼皮瞧他,冷声道,“就你?若玉卿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负责,拿你的命?” 太医头皮发麻,“这……” 支支吾吾半天,都没一个太医敢开口接话。 看宋玉卿现在的脸色,连太医们心中都无比诧异,之前还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现在脸色差成了这样。 而且如今老皇帝喜怒不定,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更别提来和云敬霆做保证。 就在众人两头为难僵持不下时,床榻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宋玉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放在云敬霆掌心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两下,云敬霆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宋玉卿身上。 宋玉卿气息微弱,嗓音低哑,“你别为难他们,我入宫。” !! 几个太医的眸子霎时间亮了起来,宋玉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是蹭蹭蹭高了好几个档次。 什么叫救人于水火之中!! 如果今日宋玉卿不开口,云敬霆又死活不愿意放人,那他们就算有陛下口谕也毫无办法啊。 京城中,谁人不知活阎王的脾气,要是真闹起来,说不准比上头那位还要恐怖。 云敬霆眉头轻蹙,“你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不宜到处走动。” 宋玉卿食指轻轻在云敬霆掌心里挠了两下,继续用无比虚弱的口气道,“无妨,你送我过去,不会有事的。” 一众人立马眼巴巴地盯着云敬霆。 最后,云敬霆才看在宋玉卿的面子上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回了宫中后,苏公公才 和几个太医将方才情况一一说给老皇帝听,老皇帝面色复杂,似是没想到宋玉卿当真病得这么重。 在云敬霆的搀扶下,面色惨白的宋玉卿出现在老皇帝面前。 经过她鬼斧神工的化妆术,现在这张脸随便拿出去给任何人看,对方恐怕都不会怀疑她病入膏肓。 果然,在老皇帝看到宋玉卿的一刹那,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他语气惊讶,看上去像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宋玉卿心中是一阵冷笑,老皇帝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明明就是他下令让人关了济仁堂,现在还在这儿给她装无辜,真是让她长见识了。 宋玉卿不动声色,苦笑道,“让陛下担心了,我没事。” 话音刚落,连云敬霆都还没反应过来,宋玉卿的眼眶很快就红了一圈,看上去楚楚可怜,分外惹人心疼。 甚至,老皇帝在见了宋玉卿之后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腿疾,被她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宋玉卿肩膀不停颤抖着,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直接落在了云敬霆手背之上。 云敬霆 侧目,伸手去帮宋玉卿擦眼泪,心下则是好一阵佩服。 这女人变脸的速度果然是令人叹为观止,演戏之前居然都不和自己说一声的。 “陛下,敢问玉卿是犯了什么错,才让您发那么大的火把济仁堂给关了?” 宋玉卿声音哽咽,“济仁堂中还有那么多的病人,他们现在如何了我也不知道,玉卿只是没想明白,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弥天大错,还能引来天子之怒?” 她转身,直接扑在了云敬霆的怀抱之中,“陛下,玉卿辜负了您的信任,现在已经没脸再见您,我不是个好大夫,往后我就好好待在侯爷身边,不再给人看病,也免得惹您不悦。” 云敬霆,“……” 老皇帝,“………” 他还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皇帝从始至终不过是问了句情况,宋玉卿直接把他的路都堵死,连不给人看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顿了顿,轻咳一声,“先前的事,想必是朕有所误会,朕听闻你前段日子和药王比试,竟都赢了药王,此等天赋着实不该浪费。” 宋玉卿眼皮微垂,“玉卿愧不敢当,能赢了药王不过都是碰巧罢了,药王 他老人家成名已久,自然也不会和我这么个小丫头计较,陛下不必费心安慰我。” “您放心,日后玉卿便谨遵您的教导,绝不再开医馆,也不会再给人瞧病。” 老皇帝又是一噎,偏偏对着这样的宋玉卿也没法发火。 毕竟,济仁堂的扁是他下令差的,不让开医馆看病的还是他,简直就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云敬霆默不作声,只是抱着宋玉卿轻拍着她的背脊,显然不打算替老皇帝解围。 老皇帝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你看你,年岁不大,脾气却是不小,朕都说了先前是个误会,你怎么还放在心上。” 宋玉卿眨眨眼,“真是误会?” 老皇帝点头,顺着台阶往下走,“那是自然,朕这些日子腿疾发作,对外面的事了解的也少,难免生了什么误会。” “你瞧你这丫头,有了误会也不来找朕说,还把身体给搞成了这幅模样,嗣国候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怨恨朕呢。” 云敬霆淡淡扯了扯唇,“陛下说笑了。” 见底下二人还是不搭茬,老皇帝吸了一口气,“这样,朕现在就让他们把济仁堂的牌匾重新挂回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 重开医馆 老皇帝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宋玉卿对先前一事还是心存不满,口口声声说着不愿为人瞧病,可不就是针对他的。 宋玉卿乃是侯妃,他乃九五之尊,总不能强逼着一个小丫头给他看病,说出去难免让人耻笑。 所以这个亏,老皇帝是吃定了。 不过现在老皇帝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己的腿疾上,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和腿疾带来的痛苦比起来,宋玉卿这边仿佛就微不足道起来。 “苏德全,还不快去?”老皇帝皱了皱眉,抬高了声音,“另外你再想办法和众人解释一下,先前的都是误会,往后济仁堂照开不误,谁若再刁难济仁堂中的人,就是和朕过不去。” 苏公公忙躬身领旨,“老奴现在就去办。” 老皇帝都率先退了一步,宋玉卿分外上道,很快就止住了眼泪,“济仁堂的事都是小事,玉卿听说陛下您腿疾又复发了?还是您的龙体要紧,我这次入宫也想着能尽力帮您瞧瞧,只是玉卿医术微末,不知能否帮到陛下。” 云敬霆偏过头去,眸中尽是笑意。 他究竟是从哪儿找到这么个活宝回来的。 老皇帝就算心中不满 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言好语地请宋玉卿上前看腿疾。 宋玉卿还不忘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以维持她重病的形象。 把脉之后,宋玉卿很快就将她的针灸包拿了出来,手法分外熟练地替老皇帝扎在了各个穴位之上。 很快,来自于腿上的疼痛就尽数退了下去,老皇帝也是几日以来前所未有的舒心感觉。 宋玉卿叹气,“您此次腿疾不光是因为外面天寒,更是急火所致,平日里您操劳国事,但还是要记得平心静气,切莫发火。” 这,简直就是暗搓搓的嘲讽老皇帝,没事干别那么大火气,迟早还得遭报应。 老皇帝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宋玉卿的奚落,总而言之困扰多日的腿不疼了,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不管宋玉卿说什么都直接点头应下。 “那朕的腿疾可能根治?” 宋玉卿又是一阵叹息,“太医应该和您说过了,您现在这个情况,很难一下完全治好,只能慢慢想办法调理。不过您这两日不能行走都是因为双腿太痛所致,只要用银针暂且先把筋脉疏通,走路还是不成问题。” 闻言,老皇帝眼睛亮了起来,“朕还能走?” 宋玉 卿笑了笑,“自然可以,您现在不疼的话不妨试试。” “小李子,过来。” 老皇帝喜形于色,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竟真的重新夺回了双腿的控制权。 虽说不能走得和以往一样利落,可到底是比前些日子要好上太多。 “好,好,好啊!” 老皇帝一连说了三句好,神色激动。 对比着旁边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的宋玉卿,分外明显。 在高兴过后,老皇帝才想到了最大的功臣,“此次还要多亏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宋玉卿靠在云敬霆怀中,捂着嘴巴咳嗽两声,“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陛下龙体康健就好。” 老皇帝听完宋玉卿的话后更是对她刮目相看,连连点头,又是好一番赏赐。 “陛下,您的腿疾还需按时行针,您平日里也要注意保暖,多开些疏通经络的方子。” 宋玉卿不急不缓地叮嘱着,却是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将老皇帝拿捏住。 老皇帝的腿疾无法根治,就说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依靠宋玉卿的针灸来缓解疼痛。 只这一条,宋玉卿在老皇帝这儿就无可替代。 “好, 好。朕养了那么多的太医,最后竟还是不如你个小丫头,嗣国候真是好眼光啊。” 经历过一番病痛后,老皇帝又气又无奈。 宋玉卿的针灸之术,他曾问过太医,都说此术难学,定要多年磨炼才行。 云敬霆搂着宋玉卿,垂眼瞧着她,温声道,“能娶到玉卿,是微臣的幸运。” “咳咳,咳……” 还没说两句话,宋玉卿再次开始咳嗽起来。 老皇帝颇为关心地开口,“要不要朕叫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年纪轻轻,病成这样可不行啊。” 宋玉卿在老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而后才柔柔弱弱道,“不必,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只要回去再歇两天就好了。” 云敬霆看出宋玉卿不想继续待在这,冲老皇帝微微颔首,“陛下,玉卿最近身子弱,您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我便带她先回去了。” “好,回去以后注意身子,就是开济仁堂也得先把病养好啊。” “陛下放心。” 转身的时候,宋玉卿还微微佝偻着背,整个人重心都放在了云敬霆身上,不停地咳嗽着。 云敬霆薄唇半勾,凑近宋玉卿耳朵,“这么虚弱,要不要本侯抱你 出去?” 宋玉卿装得正累,附近还时不时的有丫鬟太监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她看了眼云敬霆,索性不自己装了,直接搂住云敬霆脖颈,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云敬霆轻笑,直接打横将宋玉卿抱起,“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 宋玉卿扬起下巴,“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以前小看我了吧。” “是是是。” 二人说话间,穆翡正匆匆走来,大老远地就看到身姿挺拔气质出众的云敬霆。 “侯爷。” 云敬霆停下脚步,淡淡道,“昭仪娘娘。” 穆翡视线落在云敬霆怀中的宋玉卿身上,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侯爷和侯妃可真是恩爱,连这点路都不舍得让侯妃走?” 她和云敬霆认识那么多年,却从未见云敬霆对谁这般体贴过。 别说抱在怀中,就连见云敬霆一个笑都难。 可这些对宋玉卿来说,却像是家常便饭,让她如何能不气。 云敬霆面色清冷,抱着宋玉卿的手却是极为稳当,“玉卿身子不适,不宜太过劳累。” 丢下这一句话,云敬霆便错开一步,朝着宫外而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禁足 穆翡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眸中尽是恨意。 凭什么宋玉卿能和云敬霆双宿双飞,而自己却要在深宫中陪着一个残疾的老男人。 凭什么! 桃红垂首站在一旁,见穆翡久久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声,“娘娘。” 穆翡回神,发现四周不少下人都在朝着她这里看,忙将脸上的恨意隐去,提步朝着大殿中走去。 困扰老皇帝多日的腿疾终于有所好转,老皇帝现在心情不错,正在大殿中慢慢踱着步。 穆翡匆匆而来,“翡儿见过陛下。” 她看到老皇帝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想到了宋玉卿,指甲缓缓陷入皮肉。 老皇帝挑眉,“翡儿来了啊,快过来扶着朕走两步。” 穆翡上前,忍着心中的恶心扶住老皇帝,却是满心怨恨,“陛下,臣妾听您又命人把济仁堂的牌匾给安回去了?” 她眉头微皱,“那宋玉卿不识好歹,心肠狠毒,您先前不都说了日后不让她开医馆,现在怎么又同意了?” 穆翡的注意力全然都在对宋玉卿的嫉恨上,一时间忽略了身边的老皇帝,也没注意到老皇帝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老皇帝声音淡淡,“她治 好了朕的腿疾,朕没道理继续为难她。” 穆翡扁嘴,“她给您治腿疾是理所应当,您怎么如此轻易就放过她了!而且药王他老人家也请来了宫中,怎么着不比宋玉卿厉害,也许……” 老皇帝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朕不该找她入宫?” 穆翡后知后觉,心下咯噔一下,忙低下脑袋,“没,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臣妾……” 老皇帝眸子眯起,站在原地审视着穆翡,“你是不是还对嗣国候贼心不死,所以才时时惦记着宋玉卿?” 穆翡脸色骤变,急急忙忙开口,“陛下明鉴,臣妾对您一片真心啊,臣妾也是为您着想才请了药王过来。” 老皇帝死死盯着穆翡,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慌乱,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贱人!” “啊!” 穆翡捂着脸,忙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冤枉啊。” 她红着眼眶,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中知道老皇帝这是当真动了怒。 怪她最近在宫中实在太顺风顺水,险些忘了老皇帝多疑的性子。 “陛下。” 穆翡跪着上前,伸手抱住了老皇帝的腿, “陛下,臣妾冤枉,您现在腿疾刚刚有所缓解,切莫因为臣妾再动怒伤了身子啊。” 老皇帝一脚踢开穆翡,沉声道,“给朕滚,从今日起,你就在宫中反省,没朕的允许不许出来!” “陛下……” “还不快滚!” “昭仪娘娘。”桃红瞧着老皇帝的脸色,忙小跑上前扶起穆翡,小声道,“娘娘,陛下现在还在气头上,想必也听不进去什么,不如我们先回宫去再做打算。” 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的穆翡最后闭上了嘴,转身离开大殿。 有皇帝的旨意,济仁堂的牌匾重新被安了回去,且宋玉卿又被赏赐了一堆珍稀药材,顿时传遍整个京城。 “我就说侯妃是被误会的吧,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犯什么大错,现在好了,误会解除了,济仁堂也能重开,我还准备带我阿娘过去瞧一瞧呢。” “这侯妃当真是厉害,前几日还惹得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我还以为连带着嗣国候也要被牵连,谁想到济仁堂才关门了几日,居然又开了!” “可不是,我听说啊是陛下的腿疾又犯了,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连药王他老人家都千里迢迢来了宫中,结果还是 没能治好陛下的腿疾,最后没办法,还是人家侯妃出马才解决了此事。” “原来如此。” 一时之间,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酒馆中,讨论的都是宋玉卿受赏一事。 后来听说药王都没办法的腿疾,又被宋玉卿三下五除二就给缓解了,心中更是佩服。 若说原先还有不少人对宋玉卿的医术有所怀疑,那么经过这一遭,众人对宋玉卿都是心服口服。 只不过济仁堂重新开业,宋玉卿却暂时没办法露面。 毕竟,在老皇帝眼里,宋玉卿现在还是极度虚弱的状态,要是济仁堂刚开她就生龙活虎的好了,恐怕老皇帝用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 所以,宋玉卿直接寻了秦楚,让秦楚这两日帮忙盯着济仁堂,她就再在府上装两日病。 一连在府上待了多日,宋玉卿也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尤其是听说现在济仁堂人满为患,心中更是痒痒,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府上闲着长毛。 云敬霆怕她被闷坏,专程在外面寻了不少志怪小说回来,让她打发时间。 “玉卿姐,二宝醒了。” 宋玉卿靠坐在藤椅上,书卷则瘫在她脸上,一副昏昏欲睡模样。 闻言,宋玉卿应了一声,将脸上书卷移开,便看到了正在晏月怀中冲着她笑的二宝。 宋玉卿勾唇,“哟,看来心情还不错。” 她接过二宝,“今日醒来怎么没哭,这么乖呀。” 晏月轻笑一声,“她醒来的时候阿言就在旁边,和阿言玩了会儿心情都好了,不哭不闹。” 也不知为何,二宝平日里性子冷冷清清的,却唯独对凛言颇为喜欢,只要见到凛言就想着伸胳膊过去让抱。 凛言也从一开始的浑身僵硬,到现在的熟能生巧,抱小孩的姿势被二宝锻炼得分外纯熟。 “啧,还是我们阿言招小孩喜欢。” 宋玉卿捏了捏二宝的脸蛋,“叫姐姐。” 二宝眨了眨眼,“酿!” 晏月失笑,“教了这么久,就会说这一个字。” 宋玉卿,“不急,慢慢来,总能学会。挽清要是能看到二宝像今日这个模样,心里应该是开心的吧。” “那是自然,等过些日子我们带着二宝去一趟,让二宝亲口叫声娘。” 说话间,卿酒从外面进来。 宋玉卿瞧着卿酒神色不对劲,“先带二宝去玩吧,我随卿酒说会儿话。” 晏月点头。 第四百二十五章 狗胆包天 宋玉卿起身,帮卿酒倒了杯清茶,“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卿酒这阵子几乎时时陪在楚行止身侧,很少来她这边,今日过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在一边,抿了口茶,表情愁苦,“我总感觉最近楚行止哪里不对劲。” 宋玉卿挑眉,“哪里不对劲?” 说到这,卿酒就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前段时日我就撞见过好几次他和占西偷偷说话,每次我问的时候就转移话题,应该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而且……”卿酒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最近天气转凉,他本该是在府上待着的,却时常出府与人见面,上次我说陪他一道去,他还不让我跟着。” 宋玉卿默默听着,卿酒向来大.大咧咧,从不会注意什么细节,能让她都察觉到不对,想必是楚行止故意为之。 想到楚行止的计划,宋玉卿心中苦涩,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装作不知,“还有呢?” 卿酒左右看了看,凑近宋玉卿,“而且他昨日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脂粉味,那味道我大老远就闻到了,你说他要真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而且楚行止的身体状况卿酒再清楚不过,一个快要毒发身亡的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旖旎心思,除非是觉得自己死得还不够快。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暗叹楚行止真是煞费苦心。 “玉卿?” 宋玉卿回神,看向卿酒,“你信他吗?” 卿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信,就算不信他我也该信自己的眼光,他和传闻中的那个人从来都不一样。” 宋玉卿抿唇,不忍心继续欺骗卿酒,却也知道自己身为局外人,不该掺和进去。 犹豫良久,宋玉卿才开口道,“既然信他,那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别让自己留遗憾。” 话音落下,卿酒颇有些诧异地盯着宋玉卿,把宋玉卿搞得一头雾水,开始琢磨自己方才说的话哪里不对。 卿酒突然笑起来,“你不会是以为我怀疑他什么吧?” 宋玉卿,?? 难道不是吗? 卿酒勾住宋玉卿的胳膊,“你才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宋玉卿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你方才说的那些……” 而且,按照楚行止的计划,难道不该是让卿酒以为他和姜家小姐在一 起了? 卿酒压低声音,“我觉得,他最近应该是在偷偷见惠妃娘娘。” “啊?” 宋玉卿彻底懵了,一言难尽地盯着卿酒,“你确定?” 怎么又把惠妃给牵扯进来了。 卿酒煞有其事地分析着,“你想啊,惠妃娘娘一直不同意我二人的婚事,而且先前还产生了那么大的冲突,楚行止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他恐怕是不想我难过,所以才偷偷见了惠妃娘娘。” “至于瞒着我,自然是因为惠妃娘娘在他面前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他不想让我知道也正常。” 短短几句话,卿酒就把楚行止近日以来的种种行为给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且逻辑严密没有漏洞。 宋玉卿表情僵在脸上,就听卿酒还继续说着,“所以他身上才会有女人的脂粉味,他去见惠妃天经地义,自然也想不到该怎么遮掩!” 宋玉卿,“……” 卿酒两手一拍,“这么一说就全说通了,我是该给他留些时间,他的世界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应当好好告别。” 宋玉卿一言难尽,“你真这么想?” “是啊,我不该太自私,他已经陪了我很久了,给我留下的记忆 足够多。” 卿酒勾了勾唇,仿佛想到了二人从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表情释然。 她,已经比足够多的人幸运。 宋玉卿闭口不言,看来,楚行止想让卿酒自己发现不对劲拆穿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就按照卿酒这个神奇的脑回路,恐怕楚行止那边等到地老天荒都发现不了。 宋玉卿顿了顿,握着卿酒的手,“既然这样,不如你把心里想的都和他说清楚,两个人铺开来聊聊。” 卿酒摇头,“不必,最后这段日子,我就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些便好,就不用再费这些心了。” 说罢,卿酒从座位上起身,一副神清气爽模样,“好了,待会儿侯爷该回来了,不打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先走啦。” “哎你……” 宋玉卿本想再提示一下卿酒,奈何她还没等说话卿酒就已经走出去了大老远。 离开宋玉卿这里之后,卿酒又产生了自己身后有人的感觉。 最近似乎经常这样,她总感觉被什么人跟踪着,可每次她回头看时又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错觉,可次数多了摆明了就是哪里不对劲。 卿酒停下脚步,猛然回 身。 街市上行人依旧,各干着各的事,卿酒眯眼扫过身后众人,没发现什么异常,眉头微蹙。 可她还没走两步,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跟踪她,今日她非得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想着,卿酒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一处小巷子中。 在她身后不远处,几人对视一眼,忙快步上前查看。 “杨将军,我们好像跟丢了。” 巷子口,几人集合在一处,左右看着,却始终没见卿酒身影。 与此同时,卿酒正站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几个人。 看来还真不是她的错觉,是当真有尾巴。 “分头找!” “不用费劲了,姑奶奶我就在这儿!” 卿酒红衣蹁跹,从屋顶处飞身而下。 她一把抽出腰间的软鞭,还没等下方几人开口,软鞭就已腾空而起,毫不客气地冲着他们挥去。 几人迅速散开,躲闪着卿酒挥过来的鞭子。 “等……” 中间,领头之人试图说话,可刚说出一个字卿酒的鞭子就又甩了过来,他只得再次闪躲。 打着打着,卿酒也发现了不对劲。 第四百二十六章 做戏 这群人武功并不在她之下,可打了这么久,一直都是在防守,却未有人主动对她动手。 卿酒拧眉,手中挥舞软鞭的力道小了下来,扫视着面前众人,“你们不是我仇家?” 行走江湖多年,卿酒这样的性子,得罪的人也着实不在少数。 时不时就会有人来她面前找不痛快,所以卿酒一般都是直接出手解决,从未问过对方姓甚名谁。 领头之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道,“您想必是误会我们了。” 卿酒愈发奇怪,“既然不是仇家,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几日在街上也是你们跟着我吧?” 话音落下,原本站在卿酒对面的几个人齐刷刷单膝跪地。 卿酒下意识退后一步,“……”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王……” 为首之人刚说出一个字,面色微变,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人。 “阿酒,你在这里做什么?”楚行止施施然而来,眉眼中透着几分散漫,不着痕迹地扫过剩余几人。 卿酒挑眉,“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伸手牵住楚行止,而后才看向对面之人,“你们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为首之人似乎对楚行止颇为忌惮,将想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没什么,只是误会一场,特地和姑娘您道个歉。” 卿酒现在注意力都在楚行止身上,直接摆了摆手,“道歉就不用了,你们走吧。” 几人匆匆离去,楚行止的视线却从始至终都在他们身上。 等看不见人影了,楚行止才眉头微蹙,“他们找你麻烦了?” 卿酒勾唇,“没有,就他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找我什么麻烦,没听见都是误会嘛。” 她不想让楚行止为她的事多操心,转身看楚行止,“你怎么也在这儿?天气冷,往后出门多穿些衣裳。” 卿酒一顿,目光落在了楚行止的前襟之上,上面像是沾了女子的口脂印,淡淡的红。 楚行止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没了声息。 沉默良久后,卿酒吸了一口气,“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楚行止垂眼,瞧着卿酒脸上不辨喜怒的神色,闪过一抹心疼,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嗓音微哑,“阿酒,我们聊聊吧。” “好。” 紧接着,楚行止便带着卿酒去了不远处的一间茶楼。 卿酒抬眼,“不回府聊吗?” 楚行止眸光微暗,“不必,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时常去哪儿,我今日告诉你答案。” 二人又走了两步,卿酒便见到了守在雅间门口的占西,里面显然还有什么人。 而能让占西亲自守着的,估计和楚行止关系匪浅。 “占西。”卿酒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占西却是一愣,脸上带着十足的诧异之色,第一时间去看楚行止,似乎是想问什么又问不出口。 卿酒浅笑,“你怕什么,难不成屋子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下一刻,占西沉默了。 卿酒脸上笑意淡淡,“那看来还真有,我进去看看。” 说着,卿酒推门而入。 屋中,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卿酒红唇轻启,“姜闵月。” 姜闵月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在看到卿酒身后的楚行止时直接起身,小跑到了楚行止身边,挎住了楚行止的胳膊,“殿下,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闵月都等急了。” 楚行止唇角上挂着一抹笑,吊儿郎当道,“我这不是回来了?” 卿酒退后一步,瞧着面前有说有笑的二人,沉默不语。 姜闵月面带挑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以你的身 份不可能一直待在殿下身边,一个出身卑贱的江湖女子,还痴心妄想,现在你看到了?三殿下往后就是我的人,和你再无半点关系,你要是还敢死皮赖脸的缠着三殿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卿酒越过姜闵月,直勾勾盯着楚行止,“我想听你说。” 姜闵月看不过去,挡在二人中间,“你都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奉劝你一句,认清自己的地位,也别闹得太难看。” 说着,姜闵月伸手就去推卿酒。 卿酒一把抓住了姜闵月的手腕,微一用力,姜闵月就尖叫一声,被卿酒推到了一旁去。 “三殿下,你看这个贱人,她……” 卿酒对姜闵月的话充耳不闻,走至楚行止面前,“我要听你亲口说。” 楚行止睫毛微颤,“好。” 他一对琥珀色的桃花眸中带着几分愧疚,艰难开口道,“母妃已经为我和闵月赐婚,婚期就定在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 卿酒怒极反笑,眸光复杂。 “楚行止,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行止闭了闭眼,声音苦涩,“卿酒,是我对不住你,我们……” 他仿佛用尽了浑身上下的所有 力气,语气轻到快要听不清。 可卿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楚行止说,“我们,就到这吧。” 卿酒身子微僵,“你想好了?” 姜闵月心中不安,生怕楚行止反悔一般,又跑到了楚行止身边,“你想听三殿下亲口说,他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赶紧走!” 楚行止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掩盖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波动,只淡淡开口,“想好了,你走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一字一句,犹如刀割。 卿酒深深看了楚行止一眼,“好,我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卿酒转身就走,走得干脆利落,无比决绝。 在她转身的刹那,楚行止抬眼,眼底是一片猩红之色。 姜闵月看出了楚行止的神色变化,心中一派嫉恨之色,“三殿下,她能这么轻而易举离开你,想必深情也都是装出来的,自古哪个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凭什么到你这里就得只有她一个。” 楚行止定定望着卿酒离开的方向,心中某处地方轰然倒塌,变成一片废墟。 她,终归还是被自己亲自赶走了。 楚行止嗓音沙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 第四百二十七章 王女 姜闵月不甘不愿,观察着楚行止的神色,凑近上去,“殿下,既然您打发走了那贱人,为何不同我假戏真做?” 她一直不明白,楚行止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姜闵月以为楚行止终于玩够了,想利用她摆脱卿酒,可后来才发现,楚行止对卿酒显然是余情未了。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偏偏要做这一场戏,将人赶走? 闻言,楚行止的眉眼顿时染上了几分冷意,“她不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姜闵月被狠狠一噎,很快又笑了起来,“听殿下的意思是还忘不掉她,那为何又要拉着我演这出戏?” 她兀自猜测着,“难不成是因为惠妃娘娘不同意?” 姜闵月讨好般地继续开口,“殿下,若您当真放不下她的话,闵月有个法子,只是不知殿下愿不愿意?” 楚行止半靠在软垫上,掀起眼皮淡淡瞧着姜闵月,“我说了,想一个人静静。” 姜闵月咬了咬唇,“殿下,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您同我假戏真做,姜家在朝中地位不低,往后对殿下定有助力,若您实在喜欢卿酒姑娘的话,她可为妾室,闵月绝不会干涉。” 楚行止轻嗤一声,玩味地瞧着姜闵 月,“你还不配。” 一句话,让姜闵月脸上的血色顿失。 楚行止面色不耐,“别让我说第三遍,走。” “殿下。” 姜闵月还想再说,却被楚行止近乎于森冷的目光盯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滚。” 姜闵月脸色难看,不得不转身离去。 雅间中重新恢复了安静,楚行止半闭着眸子,满心想着的都是方才卿酒离开前的神色,眼眶发红。 占西不知何时进来,看到楚行止这般模样,轻叹一口气,“殿下,您当真想好了?现在若是反悔应该还来得及,我去把卿酒姑娘追回来。” 楚行止神色颓废,摆了摆手,“不必,我一个将死之人,就算她回来又能如何,倒不如走了好,也算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顿了顿,“你待会儿去一趟玉卿那,别让她说漏了嘴。” —— 卿酒离开茶楼后,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神色落寞。 没过多久,那种身后如影随形的感觉便又浮现出来。 卿酒眉头轻蹙,“出来吧。” 还是原先的那几个人。 卿酒压着心头的火气,语气不善,“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我现在心情不好 ,最好别来找死。” 说罢,卿酒直接大步朝前走。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拦在了卿酒面前。 卿酒伸手去抽软鞭,为首之人忙不迭开口,“属下见过王女。” 卿酒一愣,和看神经病一般看着面前一人,半晌后被气笑了,“你们叫我什么?” “王女。” 领头的信誓旦旦,“您可能有所不知,您自小从漠北流落至西楚,被一户人家收留,这些年来杳无踪迹,大王一直都在追寻您的下落,直到前段日子我们才终于找到您。” 卿酒反应了一下他说的话,皱眉道,“你们认错人了。” “不可能。” 对面斩钉截铁,“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们是经多次确认之后才敢来打扰您,王上这么多年没见您,心中分外想念,只想您尽快回漠北。” 卿酒越听越扯,丝毫不信,“还回漠北?你们信不信我抽你们!” “等,王女稍等!” 领头的知道卿酒是个暴脾气,颇有些无奈地笑着,“您这性子和当年的王妃简直一模一样,阿啖,王上和王妃的画像呢?” 身后一人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副画卷,双手呈了上来。 “王女,您一看便知 。” 卿酒将头扭到一边,懒得理这种把戏,领头之人只得自己将画卷展开。 画上画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一片草原之上,女子一袭红衣,显得无比飒沓。 卿酒微怔,这画上的女子,竟和她有七八分相像。 而旁边的男人,眉眼间依稀也能看出熟悉之感,如若这些人所言不假,那画上的便是漠北的大王和王妃。 画卷老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绝不会是最近才新画出来的。 可怎么会…… 她怎么会是漠北人? 在卿酒愣怔的空档,被叫做杨将军的人单膝跪地,“属下恭迎王女返回漠北。” 卿酒回神,面无表情地扫过几人,“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既然我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了。” 她毫不留恋地往前走,身后那帮人猝不及防,又追了上去,“王女,现在大王年纪大了,日日思念王妃,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亲眼再见到您,您就成全了大王这一个念想吧。” 卿酒冷笑一声,“一个漠北的王,能让自己亲生女儿在外流落多年,隔了这么久才找到,还不算荒唐?” “这……” “您有所 不知,当年大王确实是有苦衷。” 卿酒扯了扯唇,“他的苦衷,我没兴趣知道,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往后别再跟着我。” 打发完这些人之后,卿酒就直接抬步去了一家酒馆,要了两坛酒过来,不要命地往嘴里灌。 她一袭红衣,模样又出挑,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她一过来就自己闷头灌酒,很快就被旁边一桌的几个男人给盯上。 “哎你们看后边那女的,模样是真不错。” “啧,是个美人儿,不如我们……” 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很快,卿酒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坛子酒灌下去,卿酒现在双颊泛红,颇有些不耐烦地回头,“谁?” “美人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喝闷酒啊,要不要哥哥们陪你喝?” “是啊,你看哥哥们怎么样?” 另一个人看到卿酒模样,目光灼热,忍不住就想要上手。 卿酒眸子微眯,红唇挑起,“想陪我喝?你们能喝多少?” 几人笑得愈发放肆,“哟,美人儿口气还不小,来让哥哥……” 一人伸手冲着卿酒而去,可还没碰到,手腕就被卿酒捏住,往回一折。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敢做不敢当 “女侠,疼疼疼……” 旁边两人听到这叫声,顿时清醒了不少,凶神恶煞道,“妈的小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放开我兄弟,不然我们三个人今天……” 话音未落,卿酒神色更冷,手上猛然一用力。 咔嚓一声! 那人就是一声凄厉的嚎叫,疼得冷汗不停往下流,胳膊却是彻底被折了。 卿酒一脚踹开这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向另外二人,“你们要陪我喝酒是吧?” 她冷笑一声,一步步往前走。 这二人现在心下都是一阵后悔,看着姿色出众的一个小丫头,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可当着酒馆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也不好落荒而逃,努力挺起胸膛盯着卿酒,“你,你想干嘛,我可警告你啊,今日我兄弟懒得和你计较,赶紧滚!” “懒得和我计较?” 卿酒目光轻蔑,“巧了,姑奶奶今日心情不好,还就想和你们掰扯掰扯!” 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人衣领,狠狠一拉,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 “你,你放开我!” 卿酒嗤笑一声,直接抓过来一坛子酒,开始往这人嘴里不要命的灌。 酒洒在这人脸上,鼻子里,衣 领中,让他变得分外狼狈。 “咳咳咳——” 他想用力反抗,奈何卿酒的力气极大,在卿酒手下,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迫往下咽着酒,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那个一看情况不好,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义了,转身撒腿就跑。 卿酒看得笑出了声,一手拍了拍这人的脸,“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兄弟,你出了事他跑得比谁都快,你开不开心?” 那人心有余悸,跑出酒馆,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碎碎念道,“还好老子跑得快,这小娘们老子迟早都要收拾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阴影,他皱了皱眉,“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 “你方才说你想收拾谁?” 声音冰冷而低沉。 这人抬头一看,便看到了浑身煞气的楚行止,周身穿着华贵,旁边还跟着一看就不好惹的占西。 他吞咽了口唾沫,连忙后退,“误会,都是误会。” 楚行止负手而立,视线落在里面正给人灌酒的卿酒身上,喉结轻动。 这人眼珠子一转,瞧着楚行止现在没注意他连忙往外跑。 楚行止扯了扯唇,吩咐道,“记得回头把这三人都处理了,怎么 做不用我教你。” 占西一愣,知道这三人是碰了自家殿下的逆鳞,忙不迭答应下来。 卿酒收拾完酒馆里面那两个,命掌柜的将人赶了出去,这才重新坐下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像是没有尽头。 别说是楚行止,就连占西看得都忍不住皱眉,提醒道,“殿下,卿酒姑娘再这么喝下去身体怕是要受不了啊。” 楚行止俊美拧在一处,眸中尽是心疼之色。 良久后,他睫毛轻垂,干涩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去关心她了。” 是他亲自将卿酒赶离他身边,就算现在出现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已再无立场。 “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楚行止摆了摆手,一个人靠在酒馆门口,就这么看着卿酒。 卿酒喝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到后面,明显能感觉卿酒的动作慢了下来,双颊通红,连目光都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卿酒晃了晃脑袋,扶着墙慢慢往出走。 等走出好一段后,掌柜的忙小跑过来,“姑娘,酒钱还没给呢?” 卿酒一脸迷茫,“嗯?” 楚行止顿了顿,抬步走来,从怀中掏出银子给了掌柜的,“我替她 给。” 掌柜的一掂分量,立马眉开眼笑,“得嘞,客官您二位走好!” 卿酒浑然不知,只是兀自往前走着。 楚行止看着她的背影,隔了一段距离慢慢跟着她。 卿酒跌跌撞撞,凭借着记忆一路走着,身后楚行止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幽深起来。 这条路,是回皇子府的路。 他眼眶发热,甚至有一刻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卿酒揽入怀中。 可是他不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没了反悔的余地。 想着,楚行止心中一痛,紧接着咳嗽起来。 血腥味充斥满了口腔,楚行止拿锦帕擦了擦嘴角边的血,不以为意,眼中只剩下了卿酒。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一人是他还在意的,更甚在意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卿酒才到了皇子府门口。 她仰头盯着门口的牌匾,热泪猝不及防间流下,都烫在了楚行止心头之上。 卿酒愣了愣,僵在府门口,半晌都没有进去。 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她兀自发笑,又待了片刻才恍然转身。 楚行止同一时间躲在了一旁树后,不敢去看卿酒现在的模样。 他怕,他会心软。 可楚行止不知,秋日树叶凋零,他一半的身形都露在了外面。 卿酒只一眼,就确定了树后之人的身份。 她脚步虚浮地走过来,定定看着楚行止的背影,声音沙哑,“为什么跟着我?” 楚行止身子狠狠一僵,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卿酒不依不饶,“为什么跟着我?” 楚行止绷紧了身子,转过来,却没看卿酒一眼,故作云淡风轻道,“刚回来碰上了,怕你尴尬。” 卿酒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行止,“你想赶我走?” 楚行止垂眼,眸色复杂,可看了半晌,他也只是轻轻一笑,替卿酒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轻声道,“嗯,本殿决定放过你了,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吧,京城之外哪里不能逍遥快活,你本就该属于整个江湖。” 刚刚擦干了眼泪,话音落下,卿酒眼眶又变得湿润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放屁!” 楚行止将情绪收敛,淡淡道,“今日我们都说清楚了,这段时日是我耽误了你,若你想要银子的话……” 卿酒伸手捂住了楚行止的嘴,又哭又笑,“你大爷的楚行止!你敢做不敢当,你还算是个男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别无选择 楚行止眼眸垂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卿酒手背之上。 他顿了片刻,伸手抓住了卿酒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轻笑一声,“既然这么烦我,那正好离开,以后也不必有什么牵挂,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初我不想让你来我的世界,是你偏要闯进来的,现在我不想让你继续在了。” 卿酒擦干眼泪,“我要在哪儿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着你替我做主。” 楚行止勾唇,“是,只要你不继续在我这儿,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都随你,我绝不干涉。” 他一副浪荡轻挑模样,食指挑了挑卿酒的下巴,“你应该知道我的,本就是个纨绔皇子,胸无大志,先前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哄你玩的,谁想到你还都当真了。” 楚行止拍拍卿酒肩膀,“现在像你这么好骗的小丫头已经不多了,以后就自己多长个心眼。你若是不甘心呢,想问我要什么补偿都行,我完了会让占西给你。” 卿酒怒极反笑,和楚行止相处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楚行止是个什么样的人。 前阵子,若不是她偷偷听到楚行止已经将他名下所有的铺子地契都转到了她名下,她今日还真要被楚行止给骗过去。 明明说好的要一起面对,可到最后楚行止还是想选择自己承担一切。 卿酒被气得牙根痒痒,“我就想要你。” 楚行止身子一僵,随即勾唇道,“你这要求有点高啊,本殿恐怕是满足不了,毕竟本殿现在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婚约?” 卿酒彻底被气笑了,“你哪门子的婚约,你真以为随便拉姜闵月过来就能骗过我?她知道你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事吗,你这样子还成什么婚?” 广袖之下,楚行止的拳头缓缓握紧,他背对着卿酒,“喝醉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别在大街上耍酒疯。” 卿酒盯着楚行止的后背,似乎是想将他看穿,“不承认是吧,好啊,那我就去姜府亲自问问,姜大人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二人婚约的事!” 说着,卿酒气势汹汹就要走。 楚行止无奈之下,伸手打在了卿酒脖颈之上,卿酒应声而倒,倒在了楚行止怀中。 直到这时,楚行止才终于敢好好看着怀中的人。 他伸手眷恋地摸着卿酒的脸颊,“乖,以后别怪我,忘了我,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楚行止将卿酒打横抱起,一路去了顾府。 三更 半夜,门被敲响。 过了好一会儿,凛言才睡眼朦胧地跑过来开了门,就看到眉眼间透着落寞的楚行止,以及身上好大一股酒味的卿酒。 “三殿下?” 凛言一愣,“卿酒姐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可这两人喝多了不回府里睡觉,怎么大半夜的来这里了。 楚行止丝毫不见外,抱着卿酒就先去了前厅,“去把云老二和玉卿叫过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片刻后,宋玉卿的门被敲响。 榻上两个人同时醒来,宋玉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云敬霆俯身亲了亲宋玉卿脸颊,“我先下去看看,可能是二宝又在哭闹了。” 宋玉卿又闭上眸子,嗯了一声。 云敬霆起身下榻,听到凛言说是楚行止抱着醉酒的卿酒过来时表情一言难尽,“他俩人在哪儿?” 凛言,“前厅。” 宋玉卿躺回去,感受到旁边空了一块,还是不放心,慢慢清醒过来,也下榻出去。 云敬霆听到动静,回身看过来,“是楚行止和卿酒来了。” 宋玉卿疑惑,“这么晚?” 她牵住了云敬霆的手,“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大半夜的过来兴许是有什么事 。” “嗯。” 前厅,楚行止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副慵懒模样。 云敬霆和宋玉卿走进来,看到不省人事的卿酒,云敬霆挑了挑眉,先帮宋玉卿拉开了椅子,才慢悠悠道,“你打晕的?” 楚行止不置可否。 宋玉卿瞥了眼卿酒的模样,明显就是醉酒,“想把她交给我们?” 还不等楚行止开口,两个人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 楚行止跟着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间,我同阿酒说清楚了,从此之后,再无关系。” 闻言,云敬霆便嗤笑一声,“你真以为能划清界限?” 楚行止敞怀苦笑,“我没别的选择了。” 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但凡还有别的选择,都不会让卿酒离开自己。 云敬霆沉默片刻,“这个忙我们不帮,你自己的人自己看着,交给我们算怎么回事。” 他也是看着二人一路走过来的,现在成了这样,云敬霆心中更不是滋味。 楚行止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帮卿酒整理着额前的碎发,“照顾好她,能替她安排的我都替她安排好了,若还有什么遗漏,那就只能靠你们了。” 宋玉卿鼻尖一酸, 看着楚行止重新抱起卿酒,“客房在哪儿,我抱她过去。” 宋玉卿指了个方向,楚行止微微颔首,继续补充道,“对了,明日她醒来应该也记不住多少,你们别告诉她今日是我将她送过来的。” 云敬霆薄唇微扯,“你可真行。” 楚行止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多谢。” 卿酒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安生,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中途也一直没有醒来。 楚行止便坐在床榻前看了良久,直到天快亮才起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卿酒从榻上醒来。 她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脖颈,只觉一阵疼痛,仿佛是被谁打了一样。 卿酒一边揉着一边睁眼,却看到了微有些陌生的布置,她伸手摸向身边,空无一人。 “楚行止?” 卿酒撑着身子起来,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地想到在茶楼中发生的事情。 楚行止亲口对她说,她们二人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后来呢…… 卿酒皱了皱眉,回忆到她在街上被那群人喊王女,然后她又随意寻了一个酒馆,然后…… 然后,几段零零星星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又很快划过。 第四百三十章 别来烦我 卿酒揉了揉脑袋,看来是昨日喝得太多了,怎么都忘了后面发生的事。 而且,她这是在哪儿? 卿酒随意拢了拢墨发,抬步往外走。 推开门,就看到了正捧着一本书卷的宋玉卿,阳光打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恬静美好。 卿酒打了个哈欠,朝着宋玉卿走去,“我昨夜是怎么来的你这,我感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宋玉卿移开目光,看向卿酒,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愿骗卿酒,因为换做是她,也一定不希望被人蒙在鼓里。 卿酒愣了愣,仿佛从宋玉卿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 她嗓音干涩,“是他送我过来的对吧。” 宋玉卿默认。 卿酒扯了扯唇,一股怒火涌到心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明明放心不下,还非要假装一脸冷漠和我划清界限,他能划的清嘛!” 她现在甚至想冲到楚行止面前,逼得他将一切都承认,可一想到楚行止的初衷,卿酒一颗心就又酸又涨的疼。 宋玉卿轻叹一口气,“阿酒,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解释应该就能想得通,京城危机四伏,仅你的身份就已经在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等三殿 下走了,你可有想过你自己的境地?” 楚行止的担心不无道理,卿酒又是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上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实在都会吃亏。 不如从一开始,就替她杜绝了这种危险。 卿酒抿唇,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以为他的演技有多高超,只是我一直懒得戳穿他罢了。 宋玉卿勾唇,拍了拍卿酒背脊,“好,那你就让着他些,毕竟他也是为了你好。” 卿酒忿忿盯着地面,“不过,他想甩开我不肯定!做梦,他就算是死也得是和我纠缠到死,还想着一个人偷偷摸摸去死,他想也别想!” 她一脸的愤慨之色,似乎更坚定了她的决心,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哎。” 宋玉卿伸手抓住卿酒手腕,“你急什么?” 卿酒回头,“玉卿,你准备拦着我吗?”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我拦着你做什么,你大早上起来连口东西都不吃就要找人去算账,先坐下来吃两口,把肚子填饱了再去找人。” 说到这,卿酒揉了揉肚子,“说的也是,我还真有点饿了。” 她坐下来,晏月很快将早膳端了上 来。 宋玉卿抬眼,“我娘呢,怎么不见人?” 晏月轻笑,“干娘一大早就去了成衣铺子,现在可积极啦,不到晚上根本看不着人。” 宋玉卿,“行吧,那就我们几个吃,你去把阿言也叫过来,二宝那有奶娘看着,也不用他时时刻刻盯。” 平日里二宝太黏着凛言,一会儿看不见就挥舞着小胳膊要找人。 凛言平日里看上去冷着一张脸,却对二宝格外宽纵,还当真时不时过去陪着,让宋玉卿和晏月看着分外惊奇。 卿酒忙着找楚行止算账,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就忙不迭起身,连话都顾不上说,只冲着宋玉卿挥了挥手。 去皇子府的路上,卿酒想了无数种她等会儿见到楚行止要说的话,可不论说什么她仿佛都不太满意。 心下乱作一团。 楚行止这里的侍卫们早就习惯了卿酒出出入入,现在看到她过来分毫没有阻拦,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卿酒绷着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右手还捏了一个没来得及吃完的肉包子。 刚走过回廊,卿酒就听到了拐角处占西苦口婆心的声音,脚步不由得放慢。 “殿下,药再不喝就凉了 ,您昨日便没喝,今日不能再落下了。” 藤椅上,楚行止双腿交叠,整个人显得散漫而颓废。 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只抬了抬纤细的胳膊,有些不耐道,“不喝,把药拿走。” 占西无奈,“殿下。” 楚行止不为所动,“你也走,没事别来烦我。” 占西没法,只得将热了第三次的药轻轻放在一旁,而后转身离去。 卿酒从拐角处出现,看着身形日渐消瘦的楚行止慢慢红了眼眶。 他一手支着下巴,手腕苍白而纤细,显得衣袖愈发宽大。 一阵风吹过,将衣袍吹得拢起,楚行止眉头轻蹙,忍不住咳了两声,不过眸子却始终没有睁开。 卿酒别过脑袋,将酸涩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款步走出来,“三殿下昨日不是还逍遥快活地说要娶姜家小姐吗?怎么今日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坐着,连药都不喝,真打算等死了?” 闻言,楚行止细密的睫毛轻颤,抬眼看向面前红衣胜火的卿酒,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他试图去挡住旁边的药,可卿酒却直接戳破道,“别装了,刚刚你打发占西的时候我就来了。” 楚行止 身子微僵,认命般地又靠了回去。 卿酒走至楚行止身边,将药碗端起,里面的药尚且温热。 她轻笑一声,盯着楚行止,“你的姜小姐呢?” 楚行止薄唇轻抿,将头扭到一边,冷冷道,“我以为我昨日在茶楼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再无关系,也不必再见面。” 卿酒挑眉,“楚行止,是你犯规在先。” 楚行止微怔,卿酒兀自凑近过去,一瞬不瞬地瞧着楚行止的眸子,“昨日我喝醉以后,难道不是你把我送去的玉卿那?” 楚行止,“……” 说好的保密呢,那两人怎么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卿酒嗤笑,“别想了,就你这点演技我难道能看不出来?你说话啊,你不是说不必再见面吗,怎么还专程跟踪我到了酒馆,担心我?” 楚行止面无表情,“你想多了,是占西提醒我,碰上你喝多了,我才把你送过去。若你在京城出了事,我只怕和你断不干净,惹得姜家人不快。”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要狠。 可卿酒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仿佛根本没把楚行止的话放在心上。 “原来三殿下是害怕惹姜家人不快啊,我懂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以退为进 楚行止掀起眼皮看她,淡淡道,“既然懂了就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楚行止闭上眼睛,知道以卿酒的脾气恐怕是被自己气得不轻,定然接受不了。 谁知,半晌静默无声,甚至连卿酒离去的脚步声都没有。 楚行止到底是心下不安,还是睁眼眼睛,就发现卿酒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 他眉头轻蹙,“怎么还不走?” 卿酒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当狗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姑奶奶我今日就是想看看你和那姜闵月的热闹,我瞧瞧她什么时候来找你。” 楚行止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你这又是何苦?” 卿酒挑眉,“你管我?用你的话说,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也不归你管。” “不过……” 卿酒看了看手中的药,“你就算是移情别恋看上了姜家大小姐,起码也得喝药吧,不然辜负了玉卿和秦公子的一片好心。” 她舀了一勺亲手喂楚行止,“呐。” 楚行止身子僵硬,已经有些看不懂卿酒今日的路数。 明明他各种难听的话都已经说尽了,卿酒怎么依旧…… 而且,和他设想的完全 不一样。 “愣着干什么,喝药。” 卿酒的语气分外自然,楚行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顿了片刻,楚行止接过药碗,“我自己喝。” 卿酒松手,“你以为我愿意喂你。你既然想娶姜闵月,就先把自己身体给养好了,不然姜家人看到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估计第一个跳出来反悔。” 对着这样的卿酒,楚行止突然头疼起来。 他按了按眉心,绷着情绪冷漠道,“药喝完了,你可以走了。昨晚的事情就是个误会,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卿酒半靠在一边,失笑,“三殿下这卸磨杀驴的手段用得还挺纯熟,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听到这句话,楚行止心中是一阵没由来的失落。 他想要的,不就是让卿酒离开吗? 可卿酒说出这句话,楚行止的心是一阵一阵的钝痛,他嗓音喑哑,“那就好。” —— 距离济仁堂重开已经有小十天左右,宋玉卿装病也装得差不多了,索性就直接去了济仁堂,一整日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在京城不少人听说宋玉卿今日坐诊,纷纷凑热闹跑过去,有的是为了看病,有的则就是单纯的想看看这 位传奇人物。 直到外面天色黯淡下来,济仁堂中的病人才慢慢走光。 宋玉卿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伸了个懒腰。 秦楚轻笑,“这一天下来,累坏了吧。” “是啊,没想到这么多人。” 宋玉卿一脸感慨,顺便收拾着东西,想着这个点云敬霆差不多已经忙完回去了。 秦楚拍拍宋玉卿肩膀,笑道,“那你可要提前习惯习惯,你现在就是咱们医馆的活招牌,多少人千里迢迢都是冲着你来的。” 而且,宋玉卿比试赢过药王后,很多在药王谷那边受了挫的病人也都转来了宋玉卿这边,想看看能不能有奇迹出现。 宋玉卿红唇勾起,“行,那看来我是任重而道远。” 二人又聊了两句,宋玉卿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府。 本以为云敬霆会比她先回来,可没想到宋玉卿回去的时候还是没见云敬霆身影。 宋玉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看到晏月走进来,“他们还没回来?” 晏月摇头,“没,从屿也没回来,估计是外面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宋玉卿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往常云敬霆要是有什么事,总会先派人过来递个话, 总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顿了片刻,宋玉卿起身,“我出去找找。” 晏月忙开口,“我陪你一起。” 二人刚刚出门,正巧碰上急匆匆赶回来的沈从屿,“侯妃,阿月。” 宋玉卿看沈从屿,“出什么事了?” 沈从屿叹了一口气,“是老夫人那边,今日突然发病晕倒了过去,爷刚出刑部就急匆匆回去了,怕您不放心,特地叫我来告诉您一声。” 因为宋玉卿一事,云敬霆和老夫人之间闹得一直不太愉快。 现在大部分时间云敬霆都在宋玉卿这里住着,隔三差五地回去看老夫人,本想着这样也算皆大欢喜,谁成想老夫人今日突然发了病。 宋玉卿神色凝重,老夫人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难免就有哪儿不舒服,晕倒确实不是个小事,“我也过去看看,好歹能帮上点忙。” 宋玉卿一行人赶去侯府,府中灯火通明。 刚走至门口,宋玉卿就看到了床榻边一身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模样姣好,年纪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上两岁。 宋玉卿步子逐渐慢了下来,沈从屿轻咳两声。 屋中几人同时朝着这边看过来,藕粉色衣裙的女子看到宋玉卿,先是一 愣,而后冲着宋玉卿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宋玉卿微微颔首,便见云敬霆走了出来,冲着宋玉卿伸出了手。 他掌心温热,和宋玉卿极为自然地十指相牵,一看就能知道这动作已经做过无数回,“外面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些再过来。” 宋玉卿捏了捏他的掌心,“还好,离得也不算很远。” 二人并肩往屋中走,云敬霆帮宋玉卿暖着手,一边解释道,“听说今日济仁堂人满为患,我想着你那边估计忙着,便没去找你。” 宋玉卿笑笑,“是有些忙,祖母怎么样了?” 老夫人看到宋玉卿过来,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 她和云敬霆闹了这么久,现在云敬霆非但没有服软,反而都住去了宋玉卿那边。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连孙儿也要失去了,直接无视掉宋玉卿。 云敬霆温声道,“找太医瞧过了,没什么事。” “表哥,这就是玉卿姐姐吗?” 藕粉色衣裙的女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宋玉卿,冲云敬霆眨了眨眼。 宋玉卿内心毫无波澜,已经大致猜出了今天这是怎么个情况。 看来老夫人又想出新招数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远房表妹 宋玉卿抬眼看云敬霆,眸光流转,“介绍一下?” 云敬霆颔首,“这是祖母那支的远房表妹,覃浅月,以前一直都在京郊乡下,这两日才来京城。” 说罢,云敬霆又将宋玉卿揽在怀中,冲覃浅月开口,“我夫人,宋玉卿。” 覃浅月脸上是甜甜的笑,“表哥和玉卿姐姐关系真好,浅月看着都羡慕。” 闻言,床榻上靠着的老夫人又是一声冷哼,“这次若不是浅月在我身边,怕是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覃浅月连忙跑到榻边坐下,伸手拉住老夫人,“祖母这是哪里的话,表哥成日里事忙,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我听闻玉卿姐姐还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里面病人可多啦,想必每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宋玉卿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瞧着看似给他们说好话的覃浅月,有意思,真有意思。 果不其然,在听完覃浅月的话后,老夫人脸上表情愈发不悦,“成日里抛头露面在外面给人看病,也不知是什么光彩的事!” 覃浅月转头略带歉意地看了眼宋玉卿,“祖母,您别这么说,玉卿姐姐医术超群,京城中好多人都夸她活菩萨呢。不过 您身子不舒服应该早点和玉卿姐姐说,还能让玉卿姐姐给您瞧瞧,就不用表哥再费劲请太医了。” 老夫人愈发不屑,“指望她?老身怕是这辈子都指望不上了。” 宋玉卿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个远房来的表妹还挺厉害,比原先穆翡的段位可是高太多了。 云敬霆眉头微蹙,“赵嬷嬷呢,还有其他跟着祖母的人呢?” 他每次回来看时都要问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按理说不会出问题。 覃浅月立马又开口,“表哥你也别生气,不关他们的事。” 云敬霆一个眼神也没给覃浅月,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想,对沈从屿道,“去,把照顾祖母的下人都叫过来。” 覃浅月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皱眉,“你这是想干什么,兴师问罪?” 云敬霆表情淡漠,“您身子要紧,她们照顾好您是应该的,现在出了这种事,自然该问清楚。” 他态度坚决,不管老夫人怎么说,都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半刻钟后,所有负责照顾老夫人饮食起居的人都被叫了过来。 云敬霆坐在主 位上,一手始终牵着宋玉卿没放开,声音漠然,“祖母身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下面一众人都微低着头,半晌没说出话来。 云敬霆扫过众人,“非让本侯再说第二遍?” 他目光落在为首的赵嬷嬷身上,“你来说。” 赵嬷嬷身子一颤,下意识看了眼老夫人,才开口道,“老夫人,老夫人这两日就时常说身子不太舒服。” 云敬霆挑眉,“那为何没人来回禀本侯?” 赵嬷嬷低头,“您日理万机,老夫人一直怕耽误您事情,所以就命我们别和您说。” 云敬霆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了下来,声音冷厉,“本侯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欺瞒本侯的?” “我记得你在祖母身边伺候也挺久了,现在若是力不从心,本侯准你回乡养老。” 赵嬷嬷心中一抖,立马跪了下来,头脑逐渐清醒过来。 她在老夫人身边待久了,总觉得事事和老夫人站在一头就相当于抱住了大腿,可现在的侯府一切都是云敬霆说了算。 若当真惹怒了云敬霆,就连老夫人也护不住自己。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啊,绝对不会有下次 。” 赵嬷嬷已经是侯府的老人了,云敬霆都丝毫没留情面,剩下的下人们也是哆哆嗦嗦,心中害怕,都跟着跪了下来。 其中一个新来不久的小丫鬟嘴快,忍不住道,“奴婢最近瞧着老夫人气色一直不错,从没听说过身子哪儿不舒服。” 话音刚落,老夫人刀子一般的目光就甩了过来,小丫鬟目光瑟缩,连忙闭上了嘴。 老夫人怒道,“这府上现在是什么乱七八糟不懂事的人都能进来了,明日你就不用在这待着了!” 小丫鬟大惊失色,不停地磕着头。 从回来以后见到覃浅月起,云敬霆就猜出了老夫人的想法,应该就是想将这什么远房表妹塞到他房中,却又不方便直说就换了个由头,毕竟太医瞧过也说没什么大碍。 看着不停磕头的小丫鬟,云敬霆顿了顿,“本侯问什么就好好回答什么,不必害怕,明日起你不必待在侯府了,去玉卿那边伺候着。” 老夫人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盯着云敬霆,“敬霆,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敬霆微微欠身,语气淡淡,“祖母身子刚恢复些,没必要和下人们置气,既然您不喜欢她,我将她打 发了就是。” 老夫人拧着眉,愈发不满。 宋玉卿不动声色坐在一边,抿了两口茶,“既然昨天这两日都说了身子不舒服,那发病时你们都在哪儿,怎么不知道第一时间请太医?” 赵嬷嬷,“这……” 云敬霆凤眸微眯,“说。” 赵嬷嬷额头上有汗流下,有了方才的事,她也不敢张口就来,况且这里还有一堆人盯着,做不了假。 可她也总不能直接实话实说,老夫人现在身子康健得很,此次装病也是为了让云敬霆回来,正好见见覃浅月,看有没有机会把覃浅月塞到云敬霆房里,结果就闹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赵嬷嬷欲言又止,云敬霆扯了扯唇,“青竹,以后你来负责照顾祖母起居。” “侯爷……” 赵嬷嬷一脸难堪之色,求助般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亦是没想到,刚想开口,云敬霆便直接打断道,“祖母,您现在年纪大了,身边是该有贴心的人照顾着,青竹一直跟着我,心思细腻,她照顾您我也放心。” 老夫人知道事情败露,索性也不装了,抓着覃浅月的手拍了拍,“对了,我今日还有一事要和你说。”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徐徐图之 覃浅月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祖母,就不用麻烦表哥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的。”老夫人意有所指地扫过宋玉卿,特地在一家人几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宋玉卿恍若未闻,依旧喝着她的茶。 反正她现在也想通了,她也不是没努力过,但她和老夫人就是处不来。 既然这样,那她也就没必要为难自己,该尽的礼数尽到便好,老夫人应该也懒得时常看到她。 “浅月一个人刚来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还哪儿也没去过,正巧你没事多带浅月到处走走,你们两个年龄相仿,能聊的话题也多,不然浅月每天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估计也觉得闷。” 覃浅月凑近老夫人,显得极为亲近,“祖母,你这是哪里的话,浅月看到您便觉得亲切,能待在您身边可一点都不闷。” 老夫人笑笑,对覃浅月分外满意,“瞧你这张小嘴,和抹了蜜似的。” 云敬霆眉梢轻挑,不慌不忙回复着,“刑部这两日还有事,我让从屿带着她到处走走。” 闻言,旁边的沈从屿默默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控诉云敬霆不仗义, 居然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到了他这里。 覃浅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其实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 老夫人发怒,“刑部有事?我瞧着你每日也不像是有多忙的样子,还能顾得上陪她,怎么就不能带浅月到处转转?” “人家浅月多好的孩子,刚来京城就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要不是因为她在,我这次发病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祖母。” 云敬霆眉头轻蹙。 宋玉卿勾了勾唇,将茶杯轻轻放下,“覃小姐想到处走走啊,成,我正好有空,你想去哪儿尽管告诉我,我带你去走走。” 覃浅月,“……” 她仿佛是没想到宋玉卿竟然半点都看不出生气,而且还主动要带她出去走。 覃浅月咬了咬唇,低垂着脑袋,“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也这么大人了,自己出去走走就行。” 老夫人叹气,“也就是你性子软好欺负,别怕,日后祖母给你做主。” “对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老家那边怎么样了?” 老夫人和覃浅月聊开了家常,云敬霆便陪着宋玉卿坐在一旁,听宋玉卿讲着二宝的趣事,二人时不时 的相视一笑,显得分外默契。 覃浅月将这些都看在眼中,眸光微微黯淡。 老夫人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清了清嗓子,“行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 “浅月,你今日就跟着敬霆回他们那边去,我最近身子不舒服,也不方便照顾你,你有什么事就找敬霆。” 云敬霆刚想开口拒绝,身旁宋玉卿率先说了话,“好啊,覃小姐千里迢迢过来,我们是该尽尽地主之谊。” 云敬霆,?? 他偏头看向宋玉卿,满脸的诧异之色。 怎么还把人带回家了? 宋玉卿暗中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插话,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云敬霆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他现在日子过得还挺好的,覃浅月可千万别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好不容易才哄好宋玉卿,两个人现在蜜里调油,经不起旁的折腾了。 覃浅月还是一副温温婉婉模样,这时候倒是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了,反而是分外乖巧的点点头,“那就要辛苦表哥和玉卿姐姐了。” 宋玉卿脸上笑意愈盛,“不辛苦,你大老远的来才是辛苦。” 她倒是要看看,这覃浅月究竟 是想要干嘛! 不然隔三差五给她整个什么花样,她还嫌麻烦,不如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 马车上,覃浅月还试图和云敬霆搭上几句话,可出了侯府后,云敬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只有面对宋玉卿时那眸中的冷意才会散尽,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宋玉卿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云敬霆,也懒得去管坐在对面的覃浅月,一进马车就和泄了气儿一般地瘫在云敬霆身上。 云敬霆好笑道,“累了?” 宋玉卿点头,抱着云敬霆的腰,“今天济仁堂人太多了,从我过去就没闲下来过,现在哪儿都酸痛。” 云敬霆心疼,分外自然地帮宋玉卿捏着肩膀,“既然这么忙就不用过来,祖母这里有大夫盯着,我让从屿回去是知会你一声让你别着急,没想到你还专程过来了。” 宋玉卿闭着眼睛,“出了事总要过来看看,万一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云敬霆薄唇半勾,凑近亲了宋玉卿一口,“辛苦夫人了。” 余光中,覃浅月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僵硬,忍不住开口,“表哥和玉卿姐姐的感情可真好,真让人羡慕。” 云敬霆掀 起眼皮,“觉得羡慕就自己留意着,碰上喜欢的和我说,我替你上门提亲。” 覃浅月顿了顿,想说她从小就喜欢云敬霆,可云敬霆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宋玉卿还在这里,她得先沉下气,不能暴露的这么早,还是要徐徐图之。 如果真能嫁给云敬霆,那她这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见覃浅月没回应,云敬霆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对了,以后别叫她玉卿姐姐,叫表嫂。” 覃浅月暗中握了握拳,笑容勉强,“好,表嫂,之前我听祖母说你们两个和离了,我还以为……” 云敬霆扯了扯唇,“没和离,都是闹着玩,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 无比直白的话,直接怼到了覃浅月面前。 宋玉卿知道,云敬霆是想变着法的提醒覃浅月别起不该起的心思。 只是能不能听得懂,还要靠覃浅月自己领会。 她要是自己作死的话,那谁都没办法了。 咯吱一声,马车停下。 云敬霆牵着宋玉卿的手下马车,覃浅月躬身掀开车帘,下意识的把手伸出去,却发现外面云敬霆已经牵着宋玉卿走到了府门口,根本没准备管她。 第四百三十四章 谋杀亲夫 沈从屿站在一边,抬眼瞧着覃浅月的动作,淡淡一笑,“覃小姐自己小心些。” 说着,他退后一步,走到了晏月身边。 晏月也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冲着沈从屿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啧,怎么不去扶人家一把,让她僵在那多尴尬?” 沈从屿一把搭在晏月肩膀上,将人往怀中一按,调笑道,“成,那我下次一定记着扶一把。” 话音刚落,晏月胳膊肘就直接怼在了沈从屿肋骨上。 沈从屿,“……” “你谋杀亲夫啊?” 晏月轻哼一声,大步往前走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你现在还不算呢。” “有种你别跑,你给我等着。” 沈从屿快步从后面追上晏月,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在府中追逐着。 而顾府中,所有人对此仿佛都司空见惯,气氛和侯府截然不同。 覃浅月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一个人走在后面,顾府中碰上的所有人都对她不冷不热,仿佛完全没在意。 不知不觉中,覃浅月的两只手已经拧在了一起。 不过,宋玉卿好歹还没忘了今日又带回来一人,直接指了一 间客房,“覃小姐,你暂且就在这住着吧,我这里没太多规矩,不过府上有个小孩,你平日里注意身上脂粉别用太多,小孩子身子娇弱,恐怕闻不惯。” 覃浅月一愣,“小孩?” 云敬霆有些不悦的目光已经落了过来,似乎是嫌她话太多。 覃浅月忙收起脸上的诧异,甜甜的笑道,“放心,我最喜欢小孩了,平日里你们要是忙我便帮忙看着。” 有了大宝和挽清的前车之鉴,现在云敬霆分外警惕。 他知道宋玉卿心里一直还没过去这道儿坎,总觉得对不起大宝和挽清,更不愿陌生人接触二宝,于是直接道,“二宝那边有人专门看着,用不着你。” 覃浅月心下尴尬,却只能点点头。 不过,她在来之前也听说了嗣国候的清冷性子,惯不给人留情面。 不过云敬霆这样,却让覃浅月越发羡慕起宋玉卿来。 若有一日她变成宋玉卿,那…… 等覃浅月再回过神时,云敬霆和宋玉卿已经回了屋子。 她抬步想跟过去,却被晏月给伸手拦下,“覃小姐,爷和侯妃累了,想休息,一般不让人进去打扰,你还是去客房看看有什么缺的吧,尽管告 诉我,不用不好意思。” 女人看女人,有着天生的第六感。 覃浅月好端端的侯府不待,偏偏要跑到这里来,分明是没安什么好心。 覃浅月被拦住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反而是带着客气的笑容,“那就要麻烦晏月姐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顾氏才姗姗来迟。 宋玉卿抬眸,打趣道,“我娘现在可是大忙人,成天到晚只有晚上才能见一见,比我和敬霆忙多了。” 顾氏自从去了成衣铺子帮忙之后,性格也跟着开朗不少,笑道,“这不是冬衣上了嘛,几个铺子都忙,赵掌柜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娘正好帮忙盯着些。” “成,您自己注意身体就行,可千万别累坏了。还有眼睛,你眼睛刚痊愈没多久,得自己注意着。” 顾氏给宋玉卿夹了一筷子肉,“快吃饭,你最喜欢吃的。” 宋玉卿看云敬霆,“瞧瞧,我娘这是嫌我唠叨了。” 云敬霆眉眼温润,果断选择了站在宋玉卿这边,“娘,这方面你确实是要听玉卿的,身子要紧。” 三人有说有笑,气氛格外得好。 只不过还没持续多久,覃浅月却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顾氏刚回来没多久,还没见过覃浅月,府上突然多了这么一档子人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 云敬霆生怕顾氏想歪,急忙开口,“娘,这是我祖母那边的远房表妹,来京城小住一段,过段日子就走。” 覃浅月面上云淡风轻,却早就打定主意不准备回去。 京城这么繁华,她看过了,也就回不去了。 覃浅月对着顾氏躬了躬身子,“顾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顾氏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安心住着就成,既然过来了,那就正好一起吃饭。” 覃浅月笑了笑,将手中盘子摆在了靠近云敬霆的地方,眼波流转,“浅月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就是厨艺勉强还行,这是我方才亲自去厨房做的,表哥尝尝怎么样?” 宋玉卿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瞧着那盘虾。 看来是有备而来,云敬霆喜欢吃河虾,所以府中小厨房一直习惯性地会备着。 顾氏很快也看出了不对劲,又怕自己在这里宋玉卿会尴尬,随意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去。 云敬霆偏头看宋玉卿,“吃吗?” 覃浅月一脸期待地待在旁边,闻言笑容有些僵硬,坐在了方 才顾氏坐过的位置。 她一个刚从厨房里出来的人,身上还带着一股脂粉香味,宋玉卿坐着大老远都能闻到。 “吃,覃小姐一番心意,当然不能浪费。” 云敬霆也闻到了覃浅月身上的味道,眉头轻蹙,“二宝闻不得这些味道,你年纪还小,在这里总拘着,还是回祖母那边吧。” 覃浅月反应了一下,连忙拒绝,“表哥抱歉,我,我一时间给忘了,明日就换身衣裳,绝不会影响到二宝。” 云敬霆心下不耐,不欲与覃浅月多说,索性拿了只虾过来慢条斯理地剥着。 覃浅月主动伸手,“表哥我来帮你。” 云敬霆直接避开,“不用。” 他将虾肉完整剥出来,直接放在了宋玉卿碗中,“你午膳也没顾得上吃多少,晚上得好好吃。” 宋玉卿心中憋笑,已经不好意思去看覃浅月的神色,想必是分外憋屈。 她也没和云敬霆客气,直接吃了一口,勾唇道,“覃小姐的厨艺果然厉害。” “好吃?” 云敬霆一边问着,一边又拿起了一只虾,覃浅月始终注意着云敬霆的一举一动,眼含期待。 只不过,这只虾又被给了宋玉卿。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熟 “好吃就多吃些,不够了让厨房再做。” 云敬霆声音格外温柔,一直不厌其烦地帮宋玉卿剥着虾。 覃浅月一开始还能忍着,可到后来还是没忍住,“表哥,你怎么不尝尝?” 她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做出来,就是想让云敬霆吃的。 可现在虾都到了宋玉卿的肚子里,云敬霆还一口都没尝。 云敬霆头也没抬,淡淡道,“最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宋玉卿又吃了两只虾,分外惬意地揉了揉肚子,“我吃饱了,先去看看二宝,你们慢慢吃。” 闻言,覃浅月眼睛一亮,终于等到机会了。 只是,宋玉卿才刚刚起身,云敬霆就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过去看看,二宝这两日有没学会什么新的话?” 宋玉卿失笑,“二宝嘴笨,现在勉强又会叫了姐姐,这还是凛言成日里逼着她学,不然都懒得开口。” “凛言还有这耐心?” “那可不,现在二宝就跟凛言亲,比和我都亲近。” “啧,你这话是不是吃醋了?” 二人相携远去,此处就剩下了覃浅月一人。 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保持着脸上神色,连胃口都失了 大半。 不过不远处还有晏月在,覃浅月也不敢把情绪表现的太明显,草草吃了两口就准备回去。 “覃小姐。” 晏月突然开口,覃浅月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头。 晏月扫了一眼她,把她心中想法看的一干二净,只淡淡道,“你那间客房一直没人住,我给你拿床被褥。” “多谢。” 晏月直接找了一床新的过来,给覃浅月往屋子中拿。 覃浅月跟在晏月身边,尝试着和晏月搭话。 只不过她问四五句,晏月才会冷着脸回一两句,完全没有嗣国候府那些下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 听说晏月跟在云敬霆身边多年,覃浅月知道若想让云敬霆接受自己,定然不能这么早就得罪了晏月,故而就将心中那些气都忍了下来,继续搭话道,“这府上好像也没多少下人,也没见侧妃……” 晏月心中冷笑,“没侧妃,侯爷和侯妃感情好,他们两个之间容不下第三人。” 覃浅月笑笑,“这样啊,真是让人羡慕。” 晏月懒得和她在这演戏,直接把被褥往床榻上一放,“好了,覃小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覃浅月着急,抓住了晏月的衣 袖,眼巴巴看着晏月道,“晏月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她抿着唇,一副泫然欲泣模样,若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是晏月欺负了她。 晏月顿时一阵无语,“覃小姐,我们两个不熟。” 覃浅月眼眶已经开始发红,委屈巴巴道,“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就告诉我,我肯定改,别讨厌我。” 晏月,“……” 她深吸一口气,“覃小姐,你没必要这样。” 晏月转身想走,可覃浅月依旧拉着她的衣袖,根本没打算放她离去,“我知道我贸然过来可能打扰了你们,只是我第一次来京城,无依无靠,真的……” 晏月翻了个白眼,脾气彻底忍不住了,直接甩开覃浅月,“你是不是有毛病?” 覃浅月被骂得一懵,愣在原地。 晏月整了整被抓皱的衣袖,“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们两个本就不熟。” 眼看着覃浅月鼻子一皱,一副准备要哭的表情,晏月顿时更头疼了,直接开口,“我平日里最看不得人哭,你别给我来这套啊,我受不了。” 说罢,晏月转身就走,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等她跑出去时,沈从屿正在找她,看晏月 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不由得发问,“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晏月打了个哆嗦,走到沈从屿身边,“我真是服了,里面那个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我去给她拿个被褥,临走时候突然抓住我,非要问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她改,险些都要哭出来了……” 沈从屿噗嗤一笑,“里面这个厉害着呢,都能跟着回来。” 晏月摆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厉害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翻出玉卿姐的手掌心去?” 沈从屿想了想宋玉卿的英勇事迹,颇为同意,“那确实。” —— 翌日清晨。 云敬霆刑部有事要忙,和宋玉卿说了一声后就早早离开,等覃浅月过来时,只剩下了铜镜前坐着的宋玉卿。 看宋玉卿的样子,应该也是准备出门。 宋玉卿看到来人,挑眉,“找你表哥?” 覃浅月赶忙摇头,“没有,就是醒来以后没什么事干过来看看。” 宋玉卿没有戳穿,直接起身,“济仁堂那边还有事,我也得过去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出去走走,让沈副将带着你。” “好,多谢玉卿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宋玉卿微妙的笑了笑。 昨日云敬霆才刚刚纠正过覃浅月,她不信覃浅月的忘性这么大,这么叫她只能说是故意的。 只不过,宋玉卿还根本没将覃浅月这样的放在眼里,也没计较称呼的问题,直接去了济仁堂。 等人都走了,覃浅月想了想昨日她一连听到好几次的名字,二宝。 看云敬霆的态度,仿佛是对二宝极为看重。 想着,覃浅月就直接去了二宝那里。 屋中,凛言正给摇篮里躺着的二宝喂饭。 他眼睫微垂,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孤冷气质,又隐约显现出几分温柔,脖颈微弯,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覃浅月看到凛言,眼睛一亮,心中已经开始不由得嫉妒起宋玉卿来。 她先前在乡下时,勉强也喜欢过一个长相清秀的。 可和这里的众人相比,那人很快就沦为了乡村野夫,也让覃浅月知道了自己以前的目光有多短浅。 以前她娘也不是没起过这个心思,只是那会儿老夫人却不愿意。 现在恐怕是因为老夫人对宋玉卿极为不满,这才松了口,愿意从乡下把她接过来,只有一条,让云敬霆对宋玉卿死心。 覃浅月弯下眸子,“这就是二宝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小兔崽子 凛言抿了抿唇没说话,动作却依旧温柔。 二宝分外配合,小嘴巴一张一合地吃着饭,还时不时转转眼珠子。 覃浅月走到二宝身边,笑道,“小家伙真可爱,多大啦?” 凛言昨日也听说了覃浅月,对她不仅没什么好感,甚至还带了几分敌对。 宋玉卿和云敬霆现在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结果又突然出现个搅局的。 但此处除了他和二宝以外没别人,凛言只能强忍着心中烦躁,“不到一岁。” 覃浅月点点头,看着凛言将二宝抱在怀中,一副跃跃欲试模样,“二宝模样长得可真好看,看到就想抱,来给姐姐抱抱。” 她冲着凛言伸手,想接过二宝,结果才刚刚靠近凛言就后撤一步,躲开了覃浅月伸过来的手。 覃浅月也不尴尬,直接冲着凛言眨了眨眼,“放心,我在乡下时也经常抱小孩,不会伤到她的,我是真心喜欢二宝。” 覃浅月一再坚持,碍于她是云敬霆表妹的份上,凛言只得不情不愿将二宝抱了过去,“小心些。” “好。” 覃浅月笑容甜美,“我看二宝是真的喜欢你,在你怀里居然那么乖。” 她 将人抱在怀中,可动作却略显生硬。 凛言下意识皱了皱眉,准备过一会儿就把二宝抱回来。 结果覃浅月才刚刚将人抱过去,二宝就不安分起来,说什么都不愿意在覃浅月的怀中待,不停地扭来扭去。 覃浅月知道,若是自己能让二宝喜欢上自己,那能成功留在顾府的几率就会大上很多。 她双手暗中用力,不让二宝冲着凛言伸胳膊,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只是,刚过一会儿,覃浅月就感觉到自己上身一阵湿热。 她愣了一下,而后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发现上半身某些地方几乎已经湿透,二宝不知何时尿在了她身上。 她这条裙子,可是来京城以后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想让云敬霆看到她穿这条裙子时的模样,站在了竟然被一个小兔崽子尿在了身上? 覃浅月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尖叫一声,就往出扔二宝,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湿了的衣裙身上。 怎么办,会不会洗了以后就不能穿了,那她的心血岂不是就都白费了。 凛言面色陡然一变,他一直都关注着二宝这边,见覃浅月的动作,忙猛然扑上前,在二宝落地前将人接住 。 二宝刚刚落在他怀中,就因为受了惊吓而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二宝乖,乖啊,没事。” 凛言一阵心疼,森冷的目光落在覃浅月身上,“你想干嘛?” 覃浅月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道歉,“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突然尿我身上,我一时着急才……” 凛言死死盯着她,“一时着急,你就把人往地上扔?二宝还不如你一件破衣服重要?” “我……” 覃浅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想往回找补,“是我大意了,我没这么想,就是没想到二宝这么大了还会往人身上尿。” 凛言忍着怒气,“她多大?她连一岁都不到,你还想要求她什么,你又多大了?要是没抱过小孩就别来凑热闹,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滚!” “阿言,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二宝还在不停地啼哭,凛言又生气又心疼,熟练地哄着二宝,“我让你滚。” “还有,阿言两个字不是你能叫的。” 之后,不论覃浅月再说什么,凛言都没搭理,等到二宝的哭声变小睡着之后,凛言才起身。 覃浅月以为凛言的 气终于消了,刚笑了笑想开口,凛言就直接抓着她衣袖把她往外拎,“以后这个屋子你不准进来,别逼我对女的动手。” 他神色狠厉,覃浅月毫不怀疑凛言是真的可能打她,无奈之下只得离去。 约摸到了午膳的时候,云敬霆专程去济仁堂接上宋玉卿回来。 二人刚回府,就莫名觉得府上气氛有些沉闷,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歇了歇便准备用午膳。 晏月将午膳端上来,冲着宋玉卿眨了眨眼,“完了,我听说咱家凛言今天被人惹炸毛了,现在还气着呢。” 能把凛言气着了,这府上除了晏月应该也没别人。 晏月这么一说,宋玉卿立马就明白过来。 凛言向来为她着想,不喜欢覃浅月也是正常。 她笑了笑,“那得气坏了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他。” 云敬霆挑眉,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因为什么?” 晏月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是刚刚回来听奶娘说的,看凛言一个人青着一张脸。” 几人正说着话,不远处覃浅月红着眼眶过来,双眼浮肿,一看就知道是哭了许久,瞧着分外委屈。 一看到覃浅月这个模样,晏月就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开始了又开始了! 她看到覃浅月这个样子心里就来气,更不用说凛言的。 好端端的也没人欺负她,每天摆出这样子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晏月瞥了覃浅月一眼,她本来是准备去找沈从屿吃饭的,不过现在覃浅月来了,晏月很快就改变了主意,直接坐到了宋玉卿身边,“玉卿姐,我今天陪你一起吃。” 宋玉卿知道晏月的小心思,忍俊不禁,“行。” 云敬霆面色如常,时不时给宋玉卿夹着菜,语气温柔,却始终没和覃浅月搭话。 覃浅月坐在云敬霆对面,几度欲言又止,可发现云敬霆根本就不看她。 她愈发氛围,眼泪顺着流下,甚至还发出了呜咽声。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感觉再这么下去这顿饭是没法吃了,所以主动开口递了台阶,“怎么了哭成这样?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覃浅月抽抽搭搭,“是我不好,我今天本来想着去看看二宝,但二宝年纪小,直接尿我身上了……” 晏月动作一顿,“……” 这人是在给二宝告状? “我吓了一跳,没太反应过来,二宝还一直在我怀里动,哭得厉害。” 第四百三十七章 教育有方 听到这,宋玉卿和云敬霆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云敬霆蹙眉,“二宝没事吧?” 覃浅月连忙摇头,“没事,我生怕伤着她,就把她还给了凛言,只是凛言好像根本就不喜欢我,还,还对我动了手。” 说着,覃浅月哭得愈发厉害。 晏月和宋玉卿则是对视一眼,明显都不太信覃浅月的描述。 凛言的脾气就是再差,也不可能对覃浅月一个小姑娘动手。 不过覃浅月既然都说出来了,宋玉卿也不能不解决。 “阿言还对你动了手?” 宋玉卿一拍桌子,“去,把他叫过来。” 晏月起身,覃浅月似乎有些着急,“不,不用找他了,此事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凛言他想必也是一时心急,不是故意的。” 晏月看宋玉卿。 宋玉卿绷着一张脸,“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都是她不对,把人叫过来。” 云敬霆拍了拍宋玉卿肩膀,“别光顾着断官司,多吃些菜,成天到晚那么忙,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眼看着晏月去叫人,覃浅月脸色逐渐变得灰白起来,两只手攥在一起,显得分外不安。 没过一会儿,面色不善的凛言 就跟着晏月一道走了过来,在看到覃浅月后神色愈发冰冷,不过还是乖乖走到宋玉卿面前,“玉卿姐。” 宋玉卿应了一声,“说说吧,怎么回事,还打人了?” 听到这句话时,凛言脸上是明显的不可置信。 他顿了片刻才看向覃浅月,一副吃了什么脏东西的模样,“你说我打你了?” 覃浅月低着脑袋,当着凛言的面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好像是被凛言欺负成了这样。 凛言气极反笑,也不是个吃闷亏的主,更何况宋玉卿叫他过来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覃浅月,他直接开口道。 “你口口声声说要抱二宝,结果才刚抱上,就因为二宝尿湿了你衣裳你就往出扔,她那么小,要真摔地上摔出了什么好歹,你负的起责?” 凛言越说越气,冷笑一声,“之后我是好声好气让你滚没错吧,你顶着一张哭丧脸站在那,我才把你推出去的,怎么就成我打你了?” 凛言向来是出了名的毒舌,他一开口,旁边晏月已经忍不住开始笑了。 覃浅月应该是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脸色变得愈发难堪起来。 她没想到,凛言居然这么直接地就说出 了所有,宋玉卿身边这些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邪门啊。 听罢,宋玉卿眉眼微沉,“你把二宝扔出去了?” 覃浅月心中一惊,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 宋玉卿彻底被惹怒,二宝算是她的底线,“你不是故意的?昨天有没有和你说,二宝不喜欢陌生人,让你别过去。你今日过去也就算了,还差点把人摔了,你还想干嘛?” “要是二宝因为你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宋玉卿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玉卿生起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她郑重其事地警告过覃浅月,又和凛言确认了二宝没事后,才再次吃起饭来。 覃浅月站在一边,哭得愈发厉害。 可宋玉卿等人却没一个想理她,覃浅月万万没想到当着云敬霆的面宋玉卿就敢这样。 等她哭到嗓子都哑了,才委委屈屈地走到了云敬霆身边,“表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也和表嫂凛言道过歉,你能不能替我劝劝表嫂,让她别生我的气了。” 云敬霆冷着一张脸心想他现在比宋玉卿还要生气,本是不想说话,可覃浅月哭得他心烦意乱。 无奈之下,云敬霆只得开口,“你 从来的那天就开始说自己不想添麻烦,你自己想想,你添的麻烦还少?你若自己心里明白,一开始就不该跟过来,也不该存什么不该存的心思。” 他凤眸轻眯,对上了覃浅月有些慌乱的眸子。 “你若真觉得委屈,也好,就直接搬回祖母那吧,侯府地方大,也不差你一个人,正好祖母一个人闷,你既然说把她当亲祖母,那正好去陪陪她。” 覃浅月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她才刚住进来两日,绝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去。 所以,在云敬霆说完这番话后,覃浅月根本不敢继续接话,只悄无声息地哭着。 一顿饭,因为覃浅月哭哭啼啼,几人基本上都没吃好。 等回了房,云敬霆才从后面抱住宋玉卿,“你说你,招惹回来这么个麻烦做什么?” 宋玉卿眯眼,“我招惹的?” 云敬霆立马认输,“我,是我的错,我不该有这么个表妹!” 宋玉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啊,现在认错速度都这么快了。” 云敬霆叹气,“那可不,都是夫人教育有方。” 他捏了捏宋玉卿耳垂,“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宋玉卿靠在云 敬霆怀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祖母大老远地专程把人接过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显然就是要往你身边塞的。就算那天不把人带回来,祖母迟早也能想到别的办法,不如我直接开口,把人放眼皮子底下好好盯着。” 云敬霆垂眼看宋玉卿,“真是辛苦你了。” “你知道就行。” 云敬霆又顿了顿,“不行,还是得想个法子尽快把人赶走,不然成日在这里待着娘迟早得误会我。” 再者说,一个适婚年纪的女子放在府上,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云敬霆兀自琢磨着。 覃浅月在顾府处处碰壁,她来了这里两日才发现,这府上竟然每个人都是向着宋玉卿的,就连云敬霆一颗心也都在宋玉卿身上。 不是说云敬霆性子淡漠么,可对着宋玉卿时她一点也没看出来。 当晚,覃浅月思量再三,等沈从屿回来时等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沈从屿今日回来顺路给晏月带了些小玩意,大跨步朝着前厅而去。 路过竹林时,一道黑色的影子闪动。 “谁?” 沈从屿一脸警惕。 覃浅月的声音响起,“沈副将,是我,浅月。”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受害者联盟 覃浅月半弯着身子,从影影幢幢的竹林中钻了出来,眼睛依旧红肿,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若是寻常少年人看到这样的覃浅月,怕是很难不生出怜惜之心。 只可惜,沈从屿跟在不解风情的云敬霆身边多年,见识了世间种种,对着覃浅月这幅模样唯独剩下了几分看戏的心态。 他退后一步,随覃浅月保持着拒绝,“覃小姐,你怎么在此处?” 覃浅月一手擦了擦眼泪,另一只手背在后面,应该是拿着什么东西。 “沈副将。” 她吸了吸鼻子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委屈,“浅月是专程在此处等你的。” ?? 沈从屿,“…………” 等他的? 下一刻,沈从屿便朝着四周扫去,生怕晏月那位姑奶奶突然从什么地方给窜出来。 等他这种话是能瞎说的吗? 沈从屿轻咳两声,“覃小姐说笑了,末将同覃小姐不熟。” 话音刚落,覃浅月就轻轻柔柔地哭了起来。 没错,直接哭了。 沈从屿傻在原地,突然间体会到了那日晏月的心情,这人还能好好说话吗?? 深更半夜的,让人看到了误 会怎么办? 沈从屿叹了口气,“覃小姐,你先别哭,到底是什么事?” 他又后退一步,和覃浅月中间约摸隔了有三个人的距离,仿佛对面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覃浅月带着哭腔,把另外一只手上提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沈从屿仔细一看,发现是天香楼的糕点,价格应该不便宜,于覃浅月而言足矣算得上是贵重。 “沈副将别误会,浅月今日找你是为了晏月姐姐一事,前两日不知为何让晏月姐姐生气了,我又怕我去找她适得其反,所以才冒昧想请沈副将帮忙去劝劝,这糕点算是我用来赔罪的。” 覃浅月将糕点递上,红唇轻抿,几番欲言又止,分明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沈从屿想了想,晏月生气? 哦就是那日,覃浅月莫名其妙抓着晏月问怎么不喜欢她。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阿月性子直爽,却不会无故与人生气,想来是你自己误会了。” 覃浅月咬了咬唇,“是,都是浅月做得不好,才引得晏月姐姐生气,不光是她,连带着凛言也生了我的气,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眼泪再次聚积起来,在眼眶中 不停打着转。 就在眼泪快要落下的瞬间,沈从屿一拍脑袋,“对了,我还有些要紧事,更深露重,覃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必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罢,沈从屿就逃荒似的离开。 “沈副将……” 覃浅月自然不甘心,可沈从屿走得又快又急,她根本就拦不住。 虽说覃浅月来顾府以后倒也没干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可顾府众人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自然也懒得多说话。 而且,顾府没什么旁的下人,覃浅月谁也支使不动,她在此处,还真就成了孤家寡人,甚至比在侯府过得还要无趣。 云敬霆成日忙于公务,闲下来时便专心陪着宋玉卿,她就是想找个和云敬霆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找不到。 就这样,没几日之后,府上几个人都受不了了。 这日,难得的大太阳天,宋玉卿抱着二宝在藤椅上晒太阳。 晏月等人凑在一旁,皆是一脸不忿之色,甚至连沈从屿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宋玉卿抬头时偶然瞧见,觉得有趣,便挑着眉开口,“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都闷闷不乐的。” 她的话就像是率先给几人开了个口子, 晏月很快长叹一声,哀嚎道,“玉卿姐,那覃浅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我真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自那日覃浅月险些将二宝给摔了后,她倒是好几日没在宋玉卿和云敬霆面前露脸,若晏月不提,她险些都要忘了府上还有这档子人。 宋玉卿好奇又觉得好笑,她身边这几人可都不是什么等闲人物,怎么都被一个覃浅月给折腾成了这样,“她做什么了?还能让你崩溃成这样?” 晏月又是一声长叹。 她颇为疲惫地靠在沈从屿身上,摆了摆手,“玉卿姐,你是不知道,她现在成天到晚就盯着我们几个,得了空就跑过来哭,要不就是变着花样的道歉,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要是来个穆翡那样的还好,她们冷着脸不理会也就过去了。 偏偏覃浅月是个缠人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们三个心头憋着气又实在没法发出来,没收拾了覃浅月,反倒是自己被气得不轻。 虽然没啥杀伤力,可是着实膈应人。 “对,还有一次,就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抓住凛言,哭得梨花带雨!” 晏月一脸愤慨之色,“你也知道阿言平日里的那副德 性,就绷着一张脸让她松开,结果她死活不松,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道歉,搞得旁边人都以为阿言是什么负心汉,连烂菜叶子都招呼上了,好不狼狈!” 光凭借着晏月的描述,宋玉卿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那时的场景。 凛言就和锯嘴葫芦一般,让他解释清楚比登天还难,就这么吃了一个大亏。 沈从屿似乎是第一次听此事,啧了一声,好笑道,“索性都是被误会,你怎么不直接把人打一顿,也算坐实了这负心汉的名声。” 凛言一张脸愈发的臭,半晌才开口,“嫌恶心。” “噗嗤……” 宋玉卿忍不住笑出声,不得不佩服覃浅月的功力。 晏月哭丧着脸,“不是,你别光笑啊,你倒是帮我们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们几个迟早要疯,重点她还是侯爷的什么远房表妹,我们也不能这么对她动手。” 就是这样,才愈发棘手。 宋玉卿笑了半晌后止住,真切地感受到了几人的郁闷,毕竟就连沈从屿都是一脸的无奈之色,直勾勾盯着宋玉卿。 “侯妃,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救救。”宋玉卿点头应承着,是时候该管管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开始表演 宋玉卿也想看看,覃浅月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晏月眼睛一亮,凑到宋玉卿身边,“玉卿姐,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对她动手?!” 沈从屿和凛言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宋玉卿身上,多出了那么几分光亮。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而言,覃浅月还是厉害的。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手背轻拍了下晏月的脑门,“想什么呢,我好端端的动什么手?” 晏月捂住脑袋,认真道,“那覃浅月可太厉害了,不动手还有什么法子,到时候她嘴一扁眼泪一流,我感觉咱家侯爷都没什么办法,别回头又告到老夫人那里去,又生一场事端。” 宋玉卿勾唇,“你们没什么办法,她也没什么办法,反正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怕什么?想做什么就做,还怕被一个小丫头告状?” “行了,把人叫过来,我问问她。” 要是平常的小打小闹还好,可害得凛言当街被人扔烂菜叶子,那宋玉卿就不能不管了。 她覃浅月,现在也太猖狂了。 都欺负到面前来了,没理由忍着。 很快,覃浅月就被叫了过来,甜甜地叫着“玉卿姐姐。” 凛言等人坐在一旁, 暗搓搓地看着热闹。 覃浅月一看这几人都在,神色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脸上笑容不减。 宋玉卿双腿交叠,半靠在藤椅之上,二宝已经被奶娘给带了回去。 她扯了扯唇,“不知覃小姐是不是记性不好,你该叫我什么?” 被明晃晃地点出来,覃浅月一愣,随即故作天真地拍了拍嘴,“是我给忘了,表嫂。” “前几日浅月犯了错,这两日都不敢出现在表嫂和表哥面前,生怕惹得你们二人厌烦,现在表嫂终于愿意见我了,可是原谅我了?” 覃浅月甜甜笑着,又补上一句,“我就知道表嫂大人有大量,表兄那样的人,应该也是看上表嫂这点了吧。” 一句话,直接将宋玉卿给架了上去,逼得她不原谅也得原谅。 凛言皱眉,想开口骂人,却被宋玉卿一个不紧不慢的眼神给压了回去,只能不悦地抿抿唇,恨恨盯着覃浅月。 假如目光能杀人,覃浅月现在应该已经被旁边三人的目光给凌迟至死。 宋玉卿云淡风轻地一笑,“别,我可从未说过我原谅你了。” 她头一歪,饶有兴趣道,“而且,谁跟你说的云敬霆看上我大人有大量,恰恰相反 ,他就喜欢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性子。” 覃浅月脸上笑容一僵,微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沈从屿和晏月都是云敬霆的心腹,宋玉卿怎敢如此大胆,当着她们的面说出这些话。 只是,旁边二人却没有分毫的惊讶,反而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 这都是怎样一群神经病啊? 覃浅月假笑两声,“怎么会呢,表嫂当真是会开玩笑。” 宋玉卿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我从来不跟不熟的人开玩笑。” 她目光落在覃浅月身上,“听说,你最近成日缠着他们三个不放?” 无比直白地问话,让覃浅月心中咯噔一声,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见到此种场景,旁边三人心底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句话。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覃浅月眨了眨眼,鼻尖跟着红了起来。 宋玉卿心道这演技,放在现代就是天生的演员啊。 “表嫂,浅月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让你们都不喜欢,浅月不过是想找他们几个好好道个歉,只是一直没人愿意听浅月说话。” 覃浅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究竟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原谅我接纳我 ?” 宋玉卿嗤笑,“你缠了他们那么久,就是为了问这个?” 覃浅月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宋玉卿挑眉,“这好说,我今日便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们不原谅,也不接纳,你不必浪费时间。” 说罢,覃浅月哭得越发汹涌,又是熟悉的台词,“我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明白,但我能改,我……” 宋玉卿食指轻揉着眉心,“很多事情,不是你道歉别人就能原谅,你本身的行为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困扰,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我只能把你送回祖母那。” 覃浅月身子一僵,眼泪顺着流到了她下巴处,显得她整个人分外憔悴。 现在这场景,活像是宋玉卿联合着府上其他人一起把覃浅月给欺负了。 她又和上次一样,只不停哭着,却不应声,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然道,“眼泪也从不解决任何问题,不能因为你哭,便要别人同情你可怜你,你做得那些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可覃浅月就像装傻一样,丝毫不回应宋玉卿的话。 见此,宋玉卿只是哑然一笑,伸手招呼着其他 几人过来,“无妨,你既然想哭我也不拦着,今日索性就哭个痛痛快快,最好把以后的眼泪也用了,我今日有空,便等你哭完再说。” 晏月几人起身,往过走的时候忍不住冲着宋玉卿挤眉弄眼,晏月还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的敬佩。 果然,对付这种人还是得她们侯妃亲自出马,保管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宋玉卿等人就在小亭子中喝茶吃点心,顺便欣赏着覃浅月哭哭啼啼。 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等糕点吃的差不多了,覃浅月的哭声也小了下来。 毕竟,哭也很累。 偏偏,宋玉卿还有些不满意,偏头问道,“怎么不哭了?再哭会儿,我听闻先前在街市上,你对着凛言可比现在能哭多了,也让我见识见识。” 什么叫睚眦必报,今日宋玉卿就要给覃浅月表演一个。 覃浅月脸色难看,险些就要装不下去,“你这是何意?” “哟?” 宋玉卿看得新奇,“终于生气了,连表嫂都懒得叫了?” 覃浅月狠狠盯着宋玉卿,拳头收紧。 宋玉卿回以微笑,“既然要装柔弱呢,那就装到底。” 第四百四十章 祸害 覃浅月一张脸阴晴不定,活像是打翻了染坊,在宋玉卿的话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从屿等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覃浅月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皆对宋玉卿投以钦佩的目光。 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什么妖魔鬼怪到了宋玉卿面前,还不是都得现原形。 就在此时,云敬霆自外间走来。 月牙白的袍子随风而动,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覃浅月的眼眶就迅速红了起来,让宋玉卿咋舌。 云敬霆出现,覃浅月又恢复了往日里弱不禁风的模样,孤零零站在一边,耸着肩膀垂着脑袋,“表嫂,浅月也不知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厌恶我,我……” 宋玉卿眉梢轻挑,别有深意地看过覃浅月。 沈从屿等人则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之色,这人反应真够快啊。 凛言黑着一张脸,“你少在这胡扯,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就想着颠倒是非,傻子才信你!” 他生怕云敬霆和宋玉卿间生了误会,站起来对着覃浅月怒目圆睁。 覃浅月身子缩了缩,“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表嫂,可浅月就是心中委屈,若当真不喜欢浅月为何不能说出来?浅月都能改,又何 必背后这么折磨我?” 她暗示意味极为明显,晏月也听不下去了,皱起眉头准备开口,结果被宋玉卿给拦了下来。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晏月不甘心,“玉卿姐!” 她愤愤不平,跑到云敬霆面前,“侯爷,今日我说一句公道话,覃小姐欺人太甚,更何况这里是顾府,没她存在的必要。” 府是人家顾氏的府,顾氏愿意让覃浅月住下那是顾氏宽宏大量,可覃浅月成日这般挑事,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云敬霆狭长的眸子中闪过几分无奈,有口难言。 这人可不是他带回来的…… 瞧着云敬霆的神色,宋玉卿仿佛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敬霆顿了顿,走至宋玉卿身边,指腹在她脸颊上蹭了两下,“开心了?” 宋玉卿勾唇,“开心啊。” 覃浅月,“………” 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表兄……”覃浅月柔柔弱弱地开口。 宋玉卿戏瘾上来,瞥了覃浅月一眼,而后学着她那副模样跟着开口,“夫君。” 云敬霆身子微僵,“……” 他骨节分明的手从宋玉卿指缝中 伸进去,微微用力。 宋玉卿勾着手回应了两下,脑袋靠在云敬霆肩膀上,冲覃浅月道,“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我累了,想回屋了。” 覃浅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敬霆,抿了抿唇,“表兄,浅月……” 云敬霆看向覃浅月时,眸中的温柔变得荡然无存,语气近乎淡漠,“晏月说得不错,这里是顾府,你既然非想要住在这里,便该事事以玉卿为首,本侯替你做不了主。你若觉得委屈,大可回祖母身边,这里从没有人逼过你,你也不必摆出那副神色来,没人愿意看。” 关于覃浅月的所作所为云敬霆自然也有所耳闻,巴不得赶紧让覃浅月回老夫人那里,省得留在这搅和他们,还打扰他和宋玉卿。 覃浅月怔在原地,没想到云敬霆对她能如此绝情。 甚至宋玉卿和云敬霆走时,没人分给她一个眼神。 至于沈从屿他们,早就是对覃浅月深恶痛绝,直接离开。 等到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云敬霆将宋玉卿打横抱起,低低沉沉道,“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宋玉卿既好笑又好气,“云敬霆,现在还是大白天!” 云敬霆眸子弯起,仿佛有柔和 的光星星点点地溢出,“嗯,我喜欢。” 对比起这边的温馨氛围,覃浅月那边就显得凄凄惨惨起来。 顾府中左右就这么几个人,现在根本无人理她,而且她来了这么多日,完全没找到什么能和云敬霆单独相处的机会。 再这么住下去,徒劳无功。 想着,覃浅月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行,她不能这么下去。 在屋子中闷了一天,覃浅月终于起身,留下了一封书信,收拾东西回了侯府。 老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捏着茶盖,来回磨着茶沿,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也不知浅月在那边如何了,她那样的性子惹人喜爱,比翡儿更沉静些。” 赵嬷嬷跟着应和,“是啊,男人身边就该有个这样的,老奴觉得,自从那宋玉卿成了侯妃之后,侯爷的性子都跟着变了不少,现在还搬出了侯府,被人听了都要成笑话。” 老夫人冷笑一声,“我倒是想看看,那宋玉卿能嚣张到几时。”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了动静,覃浅月红着一双眼睛进来,显得分外狼狈。 “祖母。” 覃浅月咬了咬唇,快步走进来。 老夫人声音一停,抬眼看向门口之人,诧异道,“浅月,你怎么回来了?” 一声更加委屈的“祖母”。 覃浅月哭着跑到了老夫人身边,“祖母,浅月回来陪您了。” 老夫人皱眉,“是那宋玉卿把你赶回来的?” 覃浅月擦着眼泪,委屈道,“浅月也不知如何招惹到了玉卿姐姐,从去的那日起她就不喜我,连带着表兄也不多看我一眼,祖母,您就让我回来陪着您吧。” “胡闹!”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她不喜你又如何,你身后自有我替你做主,你到底是敬霆的表妹,他多少都会照拂你几分,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覃浅月低垂着脑袋,“祖母,我该怎么办?” “傻孩子,你只有住在那才有机会,敬霆现在一颗心都在那狐媚子身上,你自己搬回来了当真以为他会找你?” 老夫人叹了口气,“别哭了,收拾收拾,老身送你回去。” 那宋玉卿根本就是个祸害,她不能容忍宋玉卿一直待在那侯妃的位子上。 覃浅月暗自勾了勾唇,算是达成目的。 听闻嗣国候向来孝顺,有老夫人撑腰,他总不能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 第四百四十一章 撕破脸面 在覃浅月消失的半日里,顾府中无一人发现,也无一人看到她留下的书信。 那书信言辞恳切,看上去就像是被排挤离去,字字句句都凸显着委屈。 用过午膳,云敬霆抱着二宝逗弄着,尝试教她说话。 宋玉卿一手支着下巴,神态松散,眼角含笑,“这些日子二宝倒是长大了不少,再大些我就要抱不动了。” 云敬霆墨色的瞳眸中显着几分难得的温柔,低头瞧着二宝,“等她再大些,我便昭告天下,收她为义女。” 嗣国候的义女,足矣保二宝这一生平安顺遂。 “你说什么?” 老夫人自外间而来,眉头紧皱,脚步匆匆,一点也看不出是大病初愈,腿脚极为利索。 她拧着眉,“一个贱民的女儿,怎配为嗣国候的义女!我看你是彻底糊涂了!” 云敬霆抬眸,“祖母,您怎么来了?” 他目光落在老夫人身后的覃浅月身上,顿了顿,话音间都带了几分冷意,“你将祖母叫来的?” 覃浅月,“我没有……” 老夫人扫过宋玉卿,坐在一旁,轻哼一声,“别怪浅月,今日要不是浅月回了侯府,我还不知道你们一帮子人 竟这么欺负着浅月!她到底是你的远房表妹,孤零零来了京城,就是让你照拂一二,你也做不到?还将人赶回了侯府,这是什么意思?!” “赶回侯府?” 此话一出,宋玉卿和云敬霆是真真切切地迷惑了一瞬。 两个人的表情同步,如出一辙,不似作假。 云敬霆眉头微蹙,“你何时出去的?” 覃浅月身子猛然僵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留下书信离开,结果根本就无人知晓。 现在,显得她就像是一个无比荒唐的笑话。 覃浅月眼眶再度红了起来…… 宋玉卿叹气,又换了个舒坦些的姿势,“今日哭了那么久,你还没哭够?” 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对浅月说话的!她若是没有在你这受委屈,又为何会哭!” 宋玉卿被气笑了,“那我倒是想问覃小姐一句,你在我顾府上受了什么委屈?正巧今日侯爷和祖母都在此处,你有什么委屈便尽管往出说。” 覃浅月缩了缩肩膀,一副害怕模样。 旁边晏月白眼翻得都快上了天,心直口快道,“你少在老夫人面前装模作样,玉卿姐最近忙的都顾不上见你 ,哪儿有功夫给你使绊子,是你成日自己找了无数理由来给玉卿姐添堵,还在这玩起恶人先告状了。” “放肆!” 老夫人拐杖狠狠敲地,“以下犯上,敬霆,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 云敬霆淡淡一笑,浅浅的眸光扫过覃浅月,薄唇轻启,“覃浅月,你安的什么心,当真以为本侯看不出来?” 话音中的嘲弄意味十足,不光是覃浅月,连带着老夫人都变了脸色。 云敬霆慢条斯理抿了口茶,“先前有些事本侯不说,是为了给你留面子,既然你今日非不要这份颜面,那本侯就成全了你。” 覃浅月心中一慌,猛然抬头看向云敬霆,眼尾通红,“表兄,你……” 云敬霆不笑的时候,凤眸微垂,平添压迫之感,“你若只是想进京待些时日,没人会拦着你,不过宋玉卿,是你惹不起的人,本侯身侧,也是你不该妄图的位置。” “覃浅月,认清楚你的身份,往后也别去刑部找本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覃浅月年岁尚小,面皮薄,云敬霆一直给她留了几分面子。 她刚来顾府的第二日,便打扮得花枝招展拎着食盒去过刑部,让不少来来往 往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甚至还有不少人冲着他打趣,府上是不是很快要添个侧妃。 听到这些打趣时,云敬霆心底翻涌的戾气和厌恶久久挥之不去,故而此后在府上都刻意避开了覃浅月。 可没想到,她竟是变本加厉。 覃浅月在眼眶中待了半晌的水雾,终究还是凝结在一处落了下来。 闻言,老夫人脸上也出现了几分不悦,“你还去过刑部?” 那是办公的地方,覃浅月确实不该出现。 覃浅月心中一慌,忙不迭道,“浅月就是怕表兄忙于公务,忘了用膳,所以才……” 老夫人拧眉,“不知轻重,你这么大的人了,是该懂些分寸,后院的事就归结在后院,免得给敬霆惹人口舌。” 云敬霆扯了扯唇,面无表情地纠正着老夫人,“和后院无关,孙儿后院,往后只会有玉卿一人。” 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实在不想和云敬霆继续争辩这个问题,只是警告般地给了覃浅月一个眼神,起身离去。 —— 三皇子府。 府邸后院的一处梅林中,楚行止身披狐毛大氅,整个人显得愈发矜贵修长。 他没骨头般地倚在其中一颗 梅树旁,冷着一张脸。 细细看去,还能看出楚行止眉眼间透出来的无可奈何。 他和对面的人对峙良久,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你怎么又来了?” 对面的人正是一袭红裙的卿酒,手中还捏了个酒壶,一副理所当然模样,“我凭什么不能来?” 这两日,不管楚行止对她的态度如何,她每日都要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三皇子府的墙头上,然后喝着她的桃花酿,时不时还要和楚行止说说话,就好像姜闵月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好像二人依旧亲密无间。 楚行止蹙眉,“你我二人已经没了关系,请自重。” 卿酒挑眉,仰头喝了一口酒,嗤笑道,“你怎么说来说去就是这两句话,我都快要听腻了,能不能换一副说辞。” 楚行止,“……”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有用?” 卿酒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试一试,万一就有用呢?” 说着,卿酒还冲楚行止眨了眨眼,摆明了就是逗弄他。 楚行止盯着卿酒看了良久,抿唇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卿酒定了定神,神色逐渐变得悲伤起来,片刻后低声应着,“好。” 第四百四十二章 趁虚而入 这一刹那,楚行止的睫毛恍然颤动了两下,眸光低垂,有些恹恹地靠在了一边。 恐怕今日,就是二人的最后一面了吧。 走了,也好。 从此天高海阔,任君翱翔,再无牵绊。 火红色的衣裙翻飞,消失在墙沿之下,寂寂无声。 等没了动静后,楚行止才盯着卿酒离去的方向,兀自出神,犹带几分落寞之色。 所以,在他瞳孔中重新倒映出那抹熟悉身影时,楚行止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卿酒笑靥如花,颇为得意地冲着楚行止扬了扬下巴,“看什么呢?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还口是心非。” 楚行止神色诧异,瞬间绷直了背脊,“你……”怎么回来了? 他止住话头,眼睫轻垂,“你想多了。” 卿酒偏了偏头,意味深长地瞧着楚行止,“是吗?那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回屋,在这发什么呆?而且还是对着我离开的地方。” “三殿下,你这样很容易让我多想啊。” 卿酒大咧咧坐在墙头之上,左腿曲起,一手拎着桃花酿,仰头喝了两口,眸中是明媚笑意。 楚行止这个傻子,连装都装得不像,还指望能骗过她。 楚 行止拧眉,淡淡出声,“我方才说了,是你想多了。” 卿酒敷衍着点头,“行,那就算是我想多了吧。” 她目光落在楚行止微微发红的指节上,漫不经心道,“冷就回屋去,我又不用你陪。” 楚行止,“……” “我说了,让你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卿酒再度灌了一口桃花酿,随意摆了摆手,“堂堂三皇子殿下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是借你的墙头坐上片刻都不行?” 楚行止暗自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若旁人看到会误会,婚期在即,本殿不想让她受委屈。” 卿酒挑眉,清丽的眸盯着楚行止,舌头狠狠抵了抵后槽牙。 行啊,这狗东西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和她说。 她轻嗤一声,“旁人误会和本小姐有何关系,你要当真不想让我在这,不然让人来和我打一架?正好天气凉了,好久没有活动筋骨。” 楚行止眉心皱得更深几分,这几日他几乎已经试遍了所有办法,可对卿酒根本无济于事。 她还是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每日都来此处见他。 楚行止一边期待着,一边抗拒着,两种极端的想法 纠缠在一起,让他几近疯掉。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毒越来越不稳,连宋玉卿给的药都快控制不住了,说不准哪日自己就会毒发身亡。 他不想让卿酒看到这样的场面。 只是,对着面前赤诚灼热的卿酒,楚行止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根本束手无策。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致。 二人目光相接,楚行止没有血色的薄唇微抿,冷着脸丢下一句你随意后,便转身入了屋子。 屋中软榻,楚行止刚躺了半刻就开始心烦意乱,总想着现在天气这么凉,卿酒一个人在墙头吹着风,还喝了桃花酿,万一受了风寒…… 想着,楚行止撑着身子坐起来,“占西。” 很快,占西从外面走进来,神色紧张,“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行止抬眸,“她还在外面?” 占西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 楚行止眉宇间闪过几分心疼,闷闷道,“去备个袖炉给她暖手,你亲自送过去。” 占西犹豫道,“殿下,您既然担心卿酒姑娘,为何不自己去说,我看卿酒姑娘这可没有放弃的意思,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楚行止掀起 眼皮,“你能给本殿想出更好的办法?” 占西一噎,“我马上就去准备。” 收到袖炉时,卿酒唇角慢慢上扬了一下,而后笑意攀上了眼角眉梢,“你家殿下让你送过来的?” 占西头皮一紧,想到了楚行止对他的交代,忙否认道,“不,不是。” 卿酒笑得意味深长,拍了拍占西肩膀,“行了,我都明白,就不为难你了。” 小样,她就要看看楚行止还能有什么招数对她,连这点心都跟不下来还想赶她走,简直是做梦。 不远处,几个异域打扮的男子坐在茶坊中,若有若无地冲着卿酒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杨将军,王女不愿随我们回漠北,该怎么办?” 被叫做杨将军的那人沉吟片刻,想到了最近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听闻西楚三皇子准备和姜家小姐成婚。” “嗯?” 旁边人猛然抬头,眼睛发亮,“那楚行止移情别恋,王女定然伤心,到时候我们趁虚而入……” 杨将军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三皇子近日闭门不出,脸色苍白,像是还另有隐情,你们去查查王女最近几月的行踪,整理好后拿给我。” “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卿酒依旧在墙头上吹着冷风。 楚行止负手站在窗棂边上,透过窗子依稀还能看到外面女子的身影。 “咳咳。” 突然,他疼得弓下身子去,一手下意识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明明知道隔了这么远,卿酒不可能听到。 可楚行止还是一瞬的心惊,只把声音尽数压下,背脊也跟着弯了下来。 喉间很快又是一阵腥甜。 楚行止眸子轻颤,整张脸因为体内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变得惨白。 他右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衣角,青筋毕露,却未曾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只是在余痛时,楚行止的目光透过缝隙落在外面,里面有眷恋,也有惋惜。 卿酒将一整壶桃花酿喝完,才冲着院子中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占西嘴角抽了抽,心道自己这是遭得什么罪,又忙不迭地跑去了墙边上。 “你家殿下睡了?” 已经这么久没动静了,换做以前,楚行止要么是变着花样继续赶她走,要么是冷脸相对,今日倒是稀奇。 占西犹豫了一瞬,“应是睡了,殿下最近体虚,白日时常也会睡上一阵,不然身子撑不住。” 第四百四十三章 侧妃 闻言,卿酒点点头,“你好好盯着你家殿下,他有什么不对劲随时去客栈找我。” 占西沉默,不敢应声。 卿酒眸子微眯,似乎是看穿了占西的想法,“啧,别学你家殿下心里一套嘴上一套,你们在搞什么小把戏瞒不过我。” 占西闭了闭眼,他就知道! 自家殿下找的借口过于拙劣,就连他都觉得不可信,更别提要骗过卿酒。 “行了。”卿酒没打算和占西计较,直接摆了摆手,“照顾好他,我明日再来。” 说罢,卿酒直接从墙头上跳下来。 回身时,她看到了茶坊中几个熟悉的身影。 卿酒挑了挑眉,大步走了过去。 “杨,杨将军。” 其中一个男人发现了卿酒,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卿酒毫不避讳地冲着茶坊走去,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杨将军身边,一手撑着下巴,“说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群人都一连跟了她好多日了,倒是什么都没干,光是跟着,就连客栈外面都有他们的人。 这幅阵仗,让卿酒不得不考量起她自己的身世来。 难道她真他娘的是什么漠北王的女儿?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卿酒一坐下,其余几人立马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给她行礼。 卿酒嘴角抽了抽,及时制止,“停,都停下。” 她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往她们这里看了。 “你们都坐下,我就问几句话,别给我整这出。”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杨将军最先开口,“王女身份特殊,属下不敢。” 卿酒翻了个白眼,“什么敢不敢的,坐!屁事怎么这么多!” 对面一众人,“……” 无奈之下,几人只能坐了下来,杨将军斟酌了一下开口,“王女,王上还在漠北等着您归去,此处到底是西楚,我等行事多有不便,还请王女早日随属下归乡。” 卿酒轻笑一声,“归乡?” “我这两年命悬一线的时候多了,也没见你们漠北什么人出手相助,我从哪儿来的乡?” 她翘着二郎腿,下巴冲着三皇子府的方向扬了扬,“跟了我这些天,你们应该都能看出来,我喜欢的人是西楚三皇子,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不然你们几个想想办法,帮我把他绑回漠北?我保证立马动身跟你们回去,怎么样?” 杨将军,“………” 绑架西楚三皇子? 他们几个怕不是 嫌命长! “王女说笑了。” 卿酒起身,干脆利落道,“我就这一个要求,既然你们不能满足,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你们也知道这是西楚皇城,危险得紧,打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吧,别再跟着我。” “王女……” 另一人还想开口再说,可卿酒已经大跨步走出了老远,直接去了顾府。 最近忙着和楚行止斗智斗勇,卿酒已经好几日都没见宋玉卿了。 反正楚行止在睡觉,她也没什么事干,便随意过来溜达溜达,顺便…… 问问有关楚行止的毒,虽说在没有圣花的情况下配出解毒方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卿酒心中到底还存了最后的一点希望。 或者说是,奢望。 顾府门口没有守卫,卿酒轻车熟路,直接穿过回廊到了前厅,没见宋玉卿身影,又准备往里走,结果听到了一阵软糯糯的声音。 “你是谁?” 卿酒回身,便看到了穿得花枝招展的覃浅月,正好奇地看着她,脸上还带了几分防备之色。 卿酒皱了皱眉,“你又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就几日没来,玉卿就找了个新丫鬟?” 听到丫鬟两个字时,覃浅月神 色一僵,语气也变得不悦起来,“姑娘误会了,我……” 还没等她说完,听到动静的晏月就从一旁走了出来,“这是侯爷的远房表妹,过来借住两日。” 卿酒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覃浅月,“原来是远房表妹啊……怪不得我没见过。” 她冷哼一声,“不过,大老远地来了京城,怎么这么不懂事,好端端的侯府不去借住,偏偏跑来这里扰人清净。” 一看覃浅月穿的衣裳,卿酒就知道了她打什么算盘。 怕不是专门穿给云敬霆看的。 啧,宋玉卿的真是情敌一个接一个,就没停下来过。 晏月闻言,在暗处冲着卿酒竖了个大拇指。 论损人还得是卿酒啊,会说话就该多说几句! 再看覃浅月,脸色果然不是太好,不过还是垂了垂头,无辜道,“浅月是给表兄惹了不少麻烦,日后定会弥补。” 卿酒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你打算怎么弥补?” 她饶有兴趣地靠在一边,盯着覃浅月,玩心顿起,“你知道我是谁么?” 覃浅月摇了摇头,有些戒备地看着卿酒,她不光没在府上见过这号人,也从来没听老夫人说起过啊。 重点是卿酒模 样不错,一身飒沓红衣,无比吸人眼球,这府上有一个宋玉卿已经够棘手了,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 卿酒笑容愈发浓烈,一手挑起了覃浅月的下巴,“以后见了我别一口一个你的,叫侧妃。” 覃浅月脸色骤变,惊疑不定,“侧,侧妃?” “怎么可能,表兄从没娶过侧妃!你骗我的!” 卿酒仔细看过覃浅月的表情,若说她先前还有些不确定,那么现在已经是笃定。 面前的覃浅月,压根就是冲着云敬霆来的。 有趣。 卿酒红唇勾起,“你初来乍到,又怎会知道?老夫人一向不喜我,这才没和你提,怎么,你很在意这件事?” 被卿酒盯着,覃浅月总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如芒在背。 晏月在旁边忍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把凛言和沈从屿叫过来一起看戏。 覃浅月赶忙移开目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卿酒眯眼,直接捏住了覃浅月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你喜欢云敬霆?” 覃浅月眼中是一瞬而过的慌张,像是突然被人戳中了心思。 “我没有!” 卿酒垂眸,眼尾下压,多了几分迫人气势。 第四百四十四章 恐吓 “没有你慌什么?” 她垂眼瞧着覃浅月,没错过覃浅月的半分神色变化。 卿酒勾唇轻笑,食指在覃浅月脸上轻轻划着,吐气如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的脾气可是一向不太好,不光不太好,还……” 她莞尔一笑,凑近覃浅月耳畔,一字一顿道,“杀过人。” “你……” 覃浅月顿时感觉自己背脊生出一片凉意,顺着脊梁骨一路过了脑后,让人头皮发麻。 卿酒一手放在覃浅月肩膀之上,轻轻拍了两下,“收收你这些小心思,不然……” 她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软鞭上,覃浅月身子轻颤,顺着卿酒的目光看过去。 那软鞭上的鳞片缝隙中还隐隐有干涸的血迹,昏暗黑红,系在卿酒的腰间,像是无声的威胁。 卿酒继续开口,“不然,你这么好看的脸蛋,就可惜了。” 话音落下,覃浅月苍白着一张脸后退两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浅月和姑娘无冤无仇,你为何一上来就针对我,若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和你道歉。”覃浅月缓了一下心神,见晏月一副和卿酒极为熟稔的模样,猜到卿酒应该是顾府 的常客,也没有轻举妄动。 一听她这话,卿酒就直接翻了个白眼,“少和我玩这套,我是和你无冤无仇,不过你往后若是偏偏要往侯爷身边靠,那我们两个没完。” 覃浅月秀眉微蹙,“侯爷是浅月表兄,对浅月照拂一二也实属正常,更何况男子三妻四妾实乃常态,姑娘说这些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来顾府这些日子,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明着暗着提醒她让她注意自己身份。 可偌大一个侯府,堂堂嗣国候,就只有一个侯妃成何体统。 她只是想在云敬霆身边寻个位子罢了,怎么偏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上来阻挠。 “我管的太宽?”卿酒嗤笑一声,“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跑到人家府上耀武扬威,还怕旁人说?少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姑奶奶我告诉你,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卿酒摆了摆手,直接越过覃浅月,勾住了晏月肩膀,“玉卿呢,有段日子没见她了。” 晏月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心中恶气,神清气爽,“玉卿姐正陪着二宝玩呢,这边。” “刚才那人,谁塞过来的?不会是侯爷主动请 过来的吧?”等拐过回廊,卿酒直接发问。 晏月叹了口气,“还不是老夫人,前些日子又闹了一次,非让侯爷照拂着点她,成日一副委屈巴巴模样,我真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卿酒冷笑,“原来是老夫人啊,那就不奇怪了。” 说话间,卿酒已经看到了后院的宋玉卿和二宝。 今日天气不错,宋玉卿正牵着二宝的小手教她走路。 二宝咿咿呀呀,身子还不稳,走一步就要摔一下,宋玉卿笑着扶住,鼓励道,“我们二宝真厉害,再走两步。” 卿酒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眉眼含笑,“几日不见,二宝又长高了些。” 宋玉卿回身,“哟,稀客来了。” 卿酒大步走过去,半蹲下身子冲二宝张开手臂,“过来抱抱。” 二宝冲卿酒咧嘴一笑,显然是认出了卿酒,跌跌撞撞就要往过走。 卿酒受宠若惊,生怕二宝摔了,过去俯身将人抱起亲了一口,奶香味弥漫在鼻尖,让人心情无端变好,“我们二宝现在怎么这么乖,嗯?” 又陪着二宝玩了会儿,二宝脑袋就开始一下一下地轻点,犯起困来。 凛言很快过来将 二宝抱住,带着人回屋里休息。 卿酒则是毫无形象地坐在一旁,又想到了覃浅月,没好气道,“你家这位老夫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和云敬霆才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她怎么就又开始折腾了,这是非要把你们折腾散了才甘心?” 宋玉卿轻笑,歪着头看身旁卿酒,“你这么激动作甚,就个覃浅月,能有什么影响?” “呵。”卿酒极为嘲讽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影响也不能让她成日在你眼前晃悠,看着就糟心,你等着,这人我给你处理了。” 卿酒说这话时中气十足,活像是要把人灭口的神色。 宋玉卿乐不可支,靠在卿酒身上,“别,杀鸡焉用牛刀,还用不上您出马,我自己就能解决。” 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几乎摆明了不喜覃浅月,她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能坚持多久。 “别说我了,你和三殿下现在怎么样?” 提起这个,卿酒就长叹一口气,“还能怎么样,他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打定了主意想赶我走,不过又狠不下心,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话,不用他开口我都能猜到他又打算说什,就这点伎俩还想和我玩这出。” 宋玉卿顿了顿,“三殿下是担心你,京城水深,他牵扯太多,往后难免会连累到你。” 卿酒将下巴支在膝盖上,嗯了一声,“我都知道,不过他把我卿酒当成什么人了,我从不怕牵连,也不怕死,只怕事事留遗憾,一生难平。” 宋玉卿拍了拍卿酒肩膀,“这两日我又寻了些和圣花相似的药材,不知效果如何,已经让人拿给三殿下了。” 她还想安慰,卿酒却是展颜一笑,“行了,我用不着安慰,你们都没放弃,那我更不可能放弃。” “最近天凉,你自己也照顾好身体,走了。” 卿酒随意冲宋玉卿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 好巧不巧,卿酒在离去时又在回廊中碰到了覃浅月。 覃浅月一见卿酒,就和耗子见了猫一般,赶忙避开眼神,自己靠到另一边,摆明了不想招惹卿酒。 这女人实在太过邪门,尤其她身上沾了血的鞭子,更是让覃浅月胆寒。 卿酒在路过覃浅月时,脚步缓缓慢了下来,侧头看她。 覃浅月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分外紧张。 卿酒就这么淡淡瞧着她,半晌后倏然一笑,“改天见。” 第四百四十五章 挑唆 覃浅月现在心中已经大骂了无数遍,谁要见你?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了,怎么还不走啊?! 说罢,卿酒意味深长地看过覃浅月,大步离去。 覃浅月死揪着自己的衣袖,盯着卿酒那一袭翻飞的红衣,心情复杂。 都这么多天了,可是她这里还是毫无进展。 京城万般繁华,她此次若是放弃,便又要回去自己那个小地方,成日在家中做些粗活,她不甘心。 一定,一定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夫人说过了,她不会同意宋玉卿进门,只要老夫人站在她这边,那她就一定还有机会。 覃浅月若有所思地往屋子中走,在路过二宝所在院子时,覃浅月步子微顿,眸光轻闪。 那天她听人说什么挽清大宝,这二宝应该是旁人的女儿,怎么会养在此处? 凛言哄睡二宝出来后,就看到了在外面愣神的覃浅月,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覃浅月挽出一个甜甜的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路过,马上就走。” 说罢,覃浅月还真的离开了,让凛言心中忍不住嘀咕。 别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闲来无 事,覃浅月就回了侯府一趟,朝着老夫人打听了两句二宝的事,才将二宝的身世给搞清楚。 翌日,覃浅月换了一身装束,直奔京郊某处村子。 覃浅月靠着一路打听,最后停在了村子最西边的一户人家前。 她抬眸打量这间茅草屋,处处彰显着穷酸意味,门口柴火乱堆着,墙边已经出了裂纹,摇摇欲坠,说不准哪次大雨就会让这屋子不堪重负。 覃浅月站了片刻,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一道男人粗犷的声音。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覃浅月戴着一层白色面纱,衣着精致,显得和这村子格格不入。 男人奇怪地看了覃浅月一眼,“你谁?” 屋子里面也很快传来声音,“大壮,是什么人来了?” 覃浅月冲男人点了点头,“你就是挽清的夫君吧。” 男人很快皱起了眉头,朝着旁边分外嫌恶的啐了一口,“你认识那个婊·子?” 他无比防备地盯着覃浅月,“老子现在已经和她没关系了,你来干什么?” 覃浅月面纱下的脸似乎笑了笑,“别担心,我今日过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来帮你的。” “帮我?”男人显然不信,“你打算怎么帮我?” 说话间,一老妇从里面走出来,站在了男人身侧,“大壮,这是谁?” 覃浅月扫了眼面前二人,淡淡道,“不知您二位可听说了,挽清姑娘和大宝在几个月前因为宋玉卿死了。” “什么?” “死了?” 两道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大壮和妇人都极为吃惊,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不过很快,男人脸上出现了一抹阴狠的笑,“活该!让她再上赶着问老子要休书,最后还不是不得好死,都是报应!” “就说她生得都是点儿赔钱货,果然如此,早知道是两条贱命还不如当初让老子给卖了,好歹还能换点酒钱回来。” 妇人上前一步隔在大壮和覃浅月中间,“她们死了,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覃浅月轻笑,“挽清和大宝都是因为宋玉卿而死,这在京城中已经不算是秘密,她现在过得逍遥自在,您二位还在此处受苦,我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见对面二人没说话,覃浅月继续开口,“就算挽清和你已经没了关系,可大宝到底还是你的女儿,宋玉卿害死了她,总是该给你个 说法,不是吗?” 话音落下,大壮和妇人眼睛都是一亮。 妇人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啊,她害死了大宝,自然是应该有个说法!而且她还是堂堂侯妃,定然有钱,不行,大壮,你去问她要银子,不给我们就闹!” 大壮又想到了先前宋玉卿放过的狠话,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娘,那侯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她……” 妇人翻了个白眼,“万一什么万一,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窝囊废来,你怕什么?现在是你女儿死了,她难道不该负责?” “你听娘的,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问她要上一大笔银子,往后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自从挽清离开这个家后,二人的生活过得就愈发拮据。 覃浅月的到来,仿佛让他们看到了几分希望。 “大娘说的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本就是天经地义。而且现在二宝还在宋玉卿手里,你的女儿,凭什么让她养着。” 大壮咬了咬牙,“妈XX臭贱人,什么便宜都给她占了,不行,二宝也不可能给她!老子就是带回来卖了都不让她占这个便宜!” 覃浅月心满意足,功成身 退。 接连几日,顾府都分外平静。 连宋玉卿都好几日没见覃浅月的踪影,几乎以为对方要放弃了。 晏月也总觉得有些奇怪,坐在宋玉卿不远处问道,“玉卿姐,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就准备一直在这儿住着?” 就算是每天见不上面,可知道府中还有这么个人总是膈应,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突然发作。 宋玉卿垂眼翻看着一捧书卷,闻言动作微顿,挑了挑唇,“别急,是狐狸就总会有尾巴露出来,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晏月一噎,冲着宋玉卿竖起了大拇指,“您是真能沉得住气,要是换成我,气都气死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宋玉卿忍俊不禁,眼眸含笑,“怎么?最近沈副将气你了?” 晏月轻哼一声,“他不敢!” “对,我不敢。” 不知何时云敬霆和沈从屿已经到了门口,沈从屿走到了晏月身边,轻笑,“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谁又把你气着了,可不准冤枉我。” 宋玉卿将手中书卷放下,仰头看云敬霆。 云敬霆笑着将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宋玉卿极其自然地牵住,二人十指交错。 “今日不忙?”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上门敲诈 云敬霆在宋玉卿身畔坐下,“临近年关,没那么多事了,过几日带你出去玩玩?” 宋玉卿挑眉,流转的眼波中勾出一抹笑意,“我用你带?” 云敬霆轻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那夫人陪我出去散散心?” 宋玉卿心满意足,点头答应下来,“好,陪你。” 听着二人的这段对话,沈从屿和晏月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身子,“噫,咱俩在这儿待着是不是有点多余,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玉卿姐和侯爷。” 等人离开后,云敬霆才偏头去看一旁的书卷,看到是医书后顿了顿,“行止那边怎么样?” 宋玉卿靠在云敬霆身上,“新配的方子已经送过去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云敬霆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宋玉卿脑袋,“辛苦你了。” 宋玉卿斜斜睨了云敬霆一眼,“和我就不必说这种话了。” 云敬霆勾唇,俯身抱住宋玉卿,嗓音温温沉沉,“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宋玉卿回抱住云敬霆,打趣道,“不是你一开始见面嫌弃我的时候了?” 还记得二人刚刚见面的时候,云敬霆一心以为自己要对他不利,防她和防什 么似的。 没想到一年之后,二人竟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云敬霆垂头淡淡笑着,“这么记仇?都多久的事情了,怎么还记着?” “自然要记着,以后好和你翻旧账。” 云敬霆眸色逐渐幽深起来,像是一块刚刚化开的墨,他贴近宋玉卿耳畔,“说来听听,准备怎么和我算账?” 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宋玉卿身子一僵,狠狠瞪了云敬霆一眼,“你别想啊,我腰现在还疼呢。” 云敬霆失笑,一手覆在宋玉卿腰间,帮她轻轻按捏着,“我想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宋玉卿轻哼,“司马昭之心。” “咳咳。” 门口处,沈从屿轻咳两声。 云敬霆转身看过去,见沈从屿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门口有人来闹事。” 闻言,宋玉卿抬了下眉。 真是稀奇事,现在云敬霆住在这里全京城几乎人尽皆知,居然还有人敢跑来此处闹事。 云敬霆凤眸轻眯,“谁?” 沈从屿,“是二宝的爹。” 听到这个答案,宋玉卿和云敬霆不由得对视一眼。 宋玉卿起身,脸上笑意淡了不少,“走 吧,一起去看看。” 顾府门口,大壮带着几个街头混混站在前面,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着,“大家伙都来看看啊,我娘子和女儿就是被这家人给害死的!现在人死了,老子连尸骨都没见着,她们死得惨啊!” 不少人纷纷驻足,小声说道,“这家不是侯妃的住处嘛,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搞错了?” “我呸!” 大壮一口口水吐出来,“老子怎么可能搞错,前阵子济仁堂死人的事情你们都听说过吧!死的就是我女儿,宋玉卿答应老子照顾好她,结果现在人死了,这算怎么个事,老子今日就非要问出个公道来!” 宋玉卿这么有钱,还开了家医馆,他定要趁此机会好好讹上一笔,这样他下半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宋玉卿和云敬霆并肩走出,便看到门口乌泱泱围了一众人,就连这几日一直没见人影的覃浅月都听到动静从屋子中出来,此时正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 见二人出来,覃浅月提着裙子上前,“表兄。” 云敬霆神色漠然,周身气息冰冷,淡淡瞧着门口几人。 他光是往这里一站,就足以让众人吓破胆。 大壮和几个混混没想到云敬 霆也在,忍不住后退两步,身子瑟缩。 宋玉卿见他们这幅德性冷笑一声,“说话啊,方才不是还说得挺起劲嘛,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要大壮当真是因为心疼女儿前来,那她还欣赏大壮有几分血性,挽清当初也算没全然看错人。 可现在看他的架势,眉眼中分明没有半分难过,估计想的只是怎么再从自己女儿身上压榨出最后一点价值。 令人心凉。 大壮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左右的人,强撑着自己抬起下巴,“说就说!宋玉卿,挽清和大宝可都是被你给害死的,你难道就不准备给我个交代?!” “我家大宝才那么小,以后的路那么长,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侯爷你也要?” 他一狠心一闭眼直接开口,万一云敬霆不知道这件事呢?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云敬霆怎么着也该站在他这边。 话音落下,众人只觉身边温度骤降,云敬霆眼角眉梢都像是覆了一层冰霜。 他动作极快,甚至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到了大壮近前,一把掐住了大壮脖颈。 大壮一张脸很快就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他拼命挣扎着,可是在云敬霆手下,他竟 是毫无反抗能力。 旁边几个混混本就是收了银子过来充人数,现在一看到对方招惹的人是嗣国候,顿时闻风丧胆,都躲得大老远,无一人上前帮忙。 覃浅月眉头忍不住皱了两下,都这种时候了,表兄为何还要护着宋玉卿。 “敬霆。” 就在众人都以为大壮要被活活掐死时,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宋玉卿出声了。 云敬霆脸上戾气缓缓散尽,松开了大壮。 下一刻,大壮的身子直接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云敬霆垂下眸子,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你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再多说一句,本侯亲手送你去见阎王。” 大壮身子狠狠哆嗦两下,无比狼狈地后退,躲在人群之中,“大家伙都看到了吧,他们害死了我女儿,现在还想杀我灭口!” 宋玉卿语气带着嘲弄,“大宝确实是为了救我而死,挽清也受了牵连,是我欠她们二人的。但你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从不欠你。” 大壮瞪大眼睛,“胡说!大宝是我女儿,你害死了我女儿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我女儿还那么小,你得赔!” “赔?” 宋玉卿冷笑,“你要多少?” 第四百四十七章 非分之想 终于等到重点了,这男人今日前来,根本不是为了大宝做主,只是为了银钱罢了。 不知挽清和大宝泉下有知,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不会伤心? 男人一听宋玉卿的话,眼珠子立马转了起来,看来有戏! 他就知道,以宋玉卿这样的身份,定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沉思片刻,大壮脸上浮现出一抹贪婪,“五百两!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马上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来麻烦你们,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五百两?” 围观的百姓看到男人这反应也逐渐回味过来了,“你这就是来讹银子的吧?” “就是,先前济仁堂的事我们也听说过,是有个小姑娘救了侯妃,可这也是那刺客的罪过,怎么能怪到侯妃身上。” 晏月上前一步,对男人嫌恶至极,“你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当初是谁偷偷把大宝卖了出去换酒喝,以前大宝在的时候也不见你好好对大宝,现在人不在了你跑来这装了,我跟你说,你根本就不配当大宝的爹!” 大壮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现在都这样了,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她卖了怎么了,卖了也是我女儿,现在我女 儿因为你们死了,你们总要给我个交代才行!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们,你们欺压百姓,残害无辜!” 宋玉卿直接被大壮的话气笑,抬步走到大壮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好啊,你现在就去报官,大可以试试有用没用,不过你说的银子,我一两都不会给你。” “你……” 男人不可置信,还想再说,可云敬霆已经沉下了脸,仿佛随时都会对他动手。 方才那种窒息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挥之不去,男人支支吾吾半晌,“没有五百两,那二百两,二百两行了吧!二宝现在还在你们那,就当我把二宝卖给你们。” 晏月皱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当爹的人。 还不等云敬霆动手,晏月已经忍不了了,直接撸开袖子往前冲,“你还敢要银子?!二宝现在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卖一个女儿不够,还想卖第二个,你还是不是人!” 她一脚直接踹在了男人肚子上,丝毫没留情面,男人吃痛,连滚带爬的躲着,晏月却是始终未停,“你根本就是个畜生,给我滚!” “真以为挽清身后没人好欺负是吧,还敢提二宝,二宝生下来你有照顾过一天?” “别,别打了!” 男人浑身上下蹭得都是土,边喊边跑。 晏月火气上头,一路追着男人打过去,周边都是唏嘘之声。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啊,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宋玉卿看着男人仓皇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挽清当初碰上这样的人,当真是心寒。” 云敬霆神色冷淡,“我把他赶出京城?” “不用,他就算留下来也妨碍不到我们,只要他离二宝远点就行。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 一旁,角落中的覃浅月十指收紧,这人怎么如此废物,才三言两语就被赶走了。 她颇有些愤恨地盯着宋玉卿的背影,不多时又跟了上去。 宋玉卿走了两步,又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挽清和大宝的事情出了这么久,他怎么现在才找过来?” 若男人早就存了过来讹银子的心,应当一出事就来了,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 要么就是,他才刚刚知道了此事,被有心人提醒。 那个有心人…… 云敬霆拧眉,身后覃浅月心中一慌,急忙开口,“表兄,表嫂。” 二人步子一顿,同时回身。 云敬霆目光落在覃浅月身上,疏离依旧,“怎么了?” 覃浅月捏了捏衣袖,“表兄,方才那人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我听到他说二宝,二宝是他的孩子?” 此事一直是宋玉卿心中的结,云敬霆不想多提让宋玉卿难受,直接开口道,“二宝的事你不必多问。” 覃浅月抿了抿唇,“是浅月多嘴了,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二宝,我刚刚看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怕他以后又找二宝麻烦。” 宋玉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覃浅月的神色,略带狐疑。 怎么就这么巧,覃浅月住进来才没两天,这人就听说了消息,还跑到了顾府来找麻烦,按那人的脑子,就算是要银子也应该只能想到去济仁堂或者侯府。 如今的情况,确实值得深思。 云敬霆没注意到宋玉卿的神色,只是想着另外一件事,“你来京城也有段时日了,准备什么时候回?” 覃浅月身子一僵,显然没想到云敬霆会直接问她这个问题,心中哀怨不已。 她的意思表示的这么清楚了,为何云敬霆对她还是这样…… 覃浅月垂了垂头,眼眶不一会儿就红 了起来。 “表兄,你有所不知,此次浅月来京城是娘把我赶过来的。”她双手攥紧,“你也知道,我在的那个地方就是个小村子,我娘她一直嫌弃我拖累她,说,说我若不在京城立住脚跟,等回去就把我嫁给村中的李二。” 覃浅月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我见犹怜,“表兄,那村中的李二根本就是个傻子,我若嫁给他,那我这一辈子就都毁了,表兄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着听着,宋玉卿心里啧了一声。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覃浅月上前一步,伸手欲抓云敬霆的衣袖,“表兄,若不是走投无路,浅月也实在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浅月当真不能回去,我……” 她有些胆怯地看了宋玉卿一眼,“我只是想在京城找个栖身之所,绝不会打扰你们,也绝不会破坏你们二人的感情。” 云敬霆后退一步,避开了覃浅月的触碰,淡淡道,“请自重。” 覃浅月脸色难看至极,咬着苍白的唇道,“表兄,表嫂,你们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见云敬霆不说话,覃浅月就到了宋玉卿面前,“表嫂,浅月发誓,我对表兄当真没有非分之意,你能不能……” 第四百四十八章 赶人 “能不能别赶我走,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覃浅月低垂着头,内心忐忑。 她不能离开这里,也不愿意回去嫁给那些乡村野夫们,京城处处繁华盛景,她来了,便不想再走了。 听闻宋玉卿如今飘零无依,连娘家都没了,和她也无甚区别。 若宋玉卿能留在云敬霆身边,那她也可以。 而且,还有老夫人的关系在,云敬霆对她总会多些包容。 宋玉卿垂眼,淡淡瞧着面前眼眶通红的覃浅月,恍然间勾了勾唇,轻笑出声。 覃浅月不解。 随之便听宋玉卿开口,“覃浅月,你处境如何同我有何干系?”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覃浅月的妄想。 “你是云敬霆的表妹,可不是我的。”宋玉卿颇为认真地发问,“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要处处为你着想,还得让你住在顾府之中?” “我……” 覃浅月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在云敬霆面前,宋玉卿还能毫无障碍地说出这些话来。 覃浅月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云敬霆身上,眼含期待地看过去。 云敬霆薄唇轻启,“这里是顾府,你一直住着确实不合适,你若 想留在京城,便去找祖母帮忙,偌大一个侯府,也不缺一间客房。到底要如何,你自己想清楚。” “表兄……” 覃浅月嗓音沙哑,哭得凄凄切切,“表兄,你就帮帮我,我一个从乡下来的,京城中哪里有人会愿意娶我,你就让我留在这里,我定然不会打扰你们。” 她仰起头看云敬霆,眼泪顺着脸庞流下,“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只给我一个住处就好,我可以不要名分的。” 闻言,云敬霆眉头轻蹙,心中隐隐泛起不悦。 祖母这是将他当成什么了,收破烂的? 随随便便找来一个人就硬塞过来,连借口都找得如此蹩脚。 断断续续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云敬霆是一阵厌恶,“够了。” 他冷声打断,“本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你的眼泪对本侯也毫无作用。” “表兄……”覃浅月哭得愈发凶起来。 云敬霆牵着宋玉卿的手,轻轻摩挲两下,“你应该清楚,本侯心里只有玉卿一人,不会再容得下旁人。你可以不要名分地住在这里,但本侯不舍得让她受分毫委屈,你说不会打扰我二人,但覃浅月,你只是在这里住着,就已经打扰到了。” 云敬霆面色微沉,没给覃浅月留半分颜面。 原先在来顾府之前,覃浅月心中是笃定的。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在她们村子也有无数人上门求亲,可她不甘心,不甘心一直待在那样的小地方中。 老夫人承诺过的,只要她能讨了云敬霆欢心,让他重回侯府,往后自己要什么有什么。 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覃浅月肩膀耸动,仿佛尽力想将哭声藏起来,却又时不时从喉咙间溢出。 云敬霆看了她片刻,“我一会儿让沈从屿送你回侯府。” 说罢,云敬霆牵着宋玉卿离去。 深秋已至,落花漫天。 二人脚踩在松软的落花和干枯的黄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宋玉卿现在耳边萦绕的还是覃浅月方才的哭声,忍不住啧了一声,“哭得是真惨啊。” “来这里住了几日,什么都没干,光顾着哭了。” 云敬霆挑眉睨她,“吃醋了?” 宋玉卿轻哼一声,伸出手掌接住了从天上缓缓落下的花瓣,握在手心,“我吃什么醋,你都把人赶走了。” 云敬霆眉眼含笑,“是么,那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来,凑近 我闻闻。” 说着,云敬霆凑在了宋玉卿身侧,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之上。 宋玉卿回身,顺手环住了云敬霆精瘦的腰身,脑袋靠在他胸膛之上,“你会不会觉得我蛮不讲理?” 云敬霆失笑,下巴搁在宋玉卿脑袋顶上蹭了蹭,“想什么呢,不许恶人先告状啊,当初可是你先把人带回来的,我压根没准备让她来顾府,娘都该误会我了。” 宋玉卿心里一边暗道自己没出息,一边偷偷扬起了嘴角,“娘才没空误会你,她现在成日里比咱们两个还忙,一起吃顿饭还得提前打招呼。” 不知怎地,顾氏自从去开成衣铺子帮忙以后,整个人和打了鸡血似的,成日里早出晚归。 一开始宋玉卿还害怕顾氏累着,可每次看到顾氏都一副精神奋发的模样,她又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罢了,只要她娘开心就好。 “楚行止?” 卿酒百无聊赖,拖着长且慵懒的调子走在三皇子府中,左看右看,就是没瞧见楚行止的身影。 往常这个时候,楚行止都是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她,然后赶她走。 结果今天她在墙头坐了半天都没看到人。 “楚行止? 占西?人去哪儿了?” 卿酒一边说,一边直接往卧房而去。 房间大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卿酒皱了皱眉,手上用力直接推开了房门,大步踏入,就看到软榻上一抹白色身影。 “楚行止?” 卿酒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快步走过去,伸手在楚行止额头上探了探。 他整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夸张的红,可唇上却毫无血色,白得惊人。 “卿酒姑娘。” 占西从外面急急跑来,看到楚行止昏迷不醒的模样瞳孔放大。 他本该是守在楚行止身边的,只是有些楚行止交代的事情不方便让旁人知晓,他才早早出了门,结果回来就看到这般场面。 卿酒第一时间开口,“快去找玉卿,让玉卿赶紧过来。” “好。” 占西也顾不上许多,应了一声就匆忙跑走。 四周是一片死寂,楚行止呼吸微弱,要不是指腹上感受到的热气,卿酒甚至要怀疑他现在还有没有在呼吸。 床榻温软,楚行止蜷缩其中,眉心处带着点点红意,应是他痛苦时捏眉心无意间捏出来的印子。 仅仅是几日时间,楚行止便又瘦了一圈,露出来的手腕纤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再次毒发 卿酒垂眼睨着楚行止露在外面细得不像话的手腕,心疼得无可复加。 他本该是那个风流恣意的楚行止,无拘无束。 可现在,却成了如此模样,被困在这一方府宅中,连出去都快成了奢望。 卿酒五指穿过楚行止右手的指缝,缓缓牵住,“前几日你赶我走的时候不是还中气十足嘛,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就知道你都是装出来的。” 每每她在的时候,楚行止看上去都与平时无异,恍惚间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体内的毒素真的有被慢慢控制。 今日卿酒才发现,那些错觉,不过都是楚行止为了让她放心才做出来的。 她手上微微用力,看到了楚行止额头上不知何时覆的一层汗。 卿酒起身,去拿了干净毛巾过来,俯身小心翼翼帮楚行止擦着汗。 待擦完后,卿酒余光扫到了旁边被褥下露出的一角。 她将毛巾放在一旁,伸手去够那物事,发现是一副不知何时的画卷。 看到画卷的瞬间,卿酒似有所感,愣了一下。 她有些犹豫地打开画卷,自己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其上,一袭红衣,眉眼带笑。 鼻尖的酸涩如潮汐般涌了上来 ,卿酒睫毛轻颤,泪如雨下。 一边赶着她走,一边又将她的画像放在枕边,怎么会有楚行止这样的人。 外面突然传来动静,卿酒稳了下心神,将画卷放回原处。 同一时间,宋玉卿从外面推门而入。 “玉卿,你来了。”卿酒直接将位置给让开。 宋玉卿点点头,没有废话,只是动作利落地将针灸包拿出来,分外熟稔地对着几个穴位插入了银针,想让毒素蔓延的再慢一点。 楚行止脸色由病态的红转至苍白,像是溺水的人,毫无反抗能力,无比脆弱。 等做完所有能做的一切,宋玉卿才缓缓起身,“这是第二次毒发了,昏迷的时间怕是会再长一些。” 她欲言又止,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玉卿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轻叹口气,“阿酒,没有圣花,三殿下体内的毒已经控制不住了。” 卿酒嗓音晦涩,“好,我知道了。” 宋玉卿拍了拍卿酒肩膀,将此处空间留给二人。 卿酒站在床榻边,看了楚行止良久,心如刀割。 生离死别,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她头上。 若阳寿能平分,她愿意把自 己剩余的一半都分给楚行止,让他能再陪着自己多看看这一方江山。 只可惜…… 一整日的时间,卿酒没吃也没喝,只牵着楚行止的手不放,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占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他鼻腔内也是一片酸涩,“卿酒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卿酒靠在楚行止的手旁,轻声道,“不用,我不饿。” 占西犹豫,“殿下知道您这样不吃不喝的,醒来以后定要难受。” 卿酒还是摇了摇头,“待会儿吧,我没什么胃口。” 她有气无力,像是再多说几句就会倒下,占西看着着急,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祈祷自家殿下快点醒过来。 楚行止昏迷不醒,再加上现在外面天冷,以他的身子已经不适合出府。 翌日早朝,占西便提前替楚行止告了假,最近这些日子楚行止脸色一直都不太好,上朝时经常咳嗽,老皇帝未曾多想便直接准了。 而三皇子府附近,也随之多了几个探子。 等确认了里面的消息后,探子才悄无声息离去。 “太子殿下,看来三殿下是毒发了,没有圣花,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定然救不活他! ” 楚晚风手中把玩着一块青玉,闻言唇角勾起,“好!” “本宫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没有楚行止,他嗣国候在朝上也是独木难支,本宫的心腹大患也算是除了一半。”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三殿下毒发身亡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陛下没了选择,您荣登大宝指日可待啊。” 楚晚风脸上笑容不断扩大,“好,好,也不枉本宫费了这么多心思,你们去继续盯着那边,别出什么岔子。” “是。” “殿下,那三殿下中毒的消息我们要不要传出去,此事陛下和惠妃娘娘应该都还不知晓。” 楚晚风摆了摆手,“不用,本宫巴不得他现在就死,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若提前让惠妃知道了消息,只怕她会有所部署。” 惠妃这两年的野心逐渐变大,楚晚风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地想让楚行止死。 楚行止暂休府上,太子趁虚而入,打着照顾楚行止身子的旗号,从老皇帝那儿揽下了本来属于楚行止的差事,春风得意。 惠妃知晓时,气得在宫中头疾发作,好半晌才缓过来。 稍微缓和些后,惠妃黑着一张脸,“去,差人将三殿下给本宫叫过来,反了天了。” 一旁,桂嬷嬷提醒着,“娘娘,老奴听说三殿下是身子不舒服,不如先让三殿下好好休息两日,至于太子殿下那边,到时候三殿下总会有办法。” 惠妃蹙眉,“还能有什么办法!本宫这些年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也不是没看到,他成日那副没正形的样子,陛下怎么可能对他放心,现在更是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放弃本宫给他安排好的路,他还想干什么!” “此次告长假,他连个招呼都没和本宫打,分明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看来过去还是本宫太纵着他了,你赶紧找人去叫他!” “是。” 只不过,此时楚行止还在昏迷之中。 卿酒听到传话,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楚行止身上,嗓音微哑,“你去回了宫中,就说他染了风寒,不宜出门,等过段时日自会入宫。” 占西点头,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楚行止一直不想告诉惠妃实情,只希望自己能安安静静地离开。 如今,便就这样吧。 两日时间,卿酒憔悴了不少,只是静静地陪着楚行止,一言不发。 第四百五十章 长命百岁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看不见半点光亮。 耳边依稀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昏昏沉沉中,楚行止意识到声音的源头是卿酒。 他想睁眼,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抬不起来。 卿酒守了楚行止两日,如今精神恹恹,便趴在楚行止微凉的手心,脸庞贴在其上,带去温热。 不知过了多久,楚行止手指小幅度地动了两下,他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另一只被卿酒枕着的手臂已经完全麻了,楚行止垂眸,见卿酒墨发披散,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委屈,眼眶发红,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他掌心之中。 他轻叹一声,拇指微动,帮卿酒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卿酒先是一顿,而后瞳孔扩大,猛地抬头看向楚行止,“你醒了。” “嘶——” 楚行止倒吸一口凉气,卿酒立马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 楚行止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语气轻松,“你再多压会儿,我这只胳膊恐怕就要彻底废了。” 卿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去帮着楚行止捏胳膊。 楚行止身子一僵,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 来,咬着牙道,“卿酒,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卿酒,“……” “对不起,我不去故意的。” 胳膊被她压了几个时辰,又被这么一捏,那痛苦滋味可想而知。 楚行止沉默良久,等着胳膊上的不适感逐渐退去,刚想安慰卿酒两句,又发觉不对。 他眉头轻蹙,嗓音还带着昏迷许久后的喑哑,“你怎么来了?” 他最不愿卿酒看见的就是他毒发时的狼狈场面,他宁愿卿酒什么都不知道,无牵无挂地离开京城,去过属于她的生活。 卿酒,不该被他所牵绊连累。 闻言,卿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接上手捂住了楚行止的嘴,“你还是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话,既然醒来了就起来喝药,别让一整个府上的人都替你担心。” 楚行止一瞬不瞬地盯着卿酒,眉心处的褶皱似乎越发深了起来,“你……” 卿酒抢先打断了楚行止的话,应对自如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说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嘛,我不该来,我就该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对吧?” 她直接把楚行止想说的话尽数说完,楚行止动 了动唇,霎时无言。 卿酒眉头轻挑,“我就知道,一点新意都没有。就你这几句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你还是省省口水吧。” 她起身,走去一旁案几上把提前准备好的药端了过来,拿在楚行止面前。 楚行止眉目微敛,将其中情绪尽数压了下去,“放旁边吧。” 卿酒早就料到楚行止会说的话,径直开口道,“端你面前都不喝,难不成是想让我喂你?” 她兀自轻笑,“也不是不行,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喂过。” 楚行止眸光落在卿酒身上,“你这又是何必。” 卿酒将药碗凑到楚行止面前,“我自己乐意,你管不着,赶紧喝,喝完我就走。” 楚行止沉沉看了卿酒两眼,还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亲眼看着楚行止喝完药,卿酒起身准备离去。 与此同时,外面占西敲门进来,“殿下,太子来了。” 楚行止一双桃花眼眯起,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占西,撑着身子下榻,“听闻我告假,他终于坐不住了。” 楚晚风给他下毒已久,怕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想必今日前来也是为了亲自看看他究竟有没有病入膏肓 。 “让他进来吧,躲不过。” 一旁,卿酒的右手已摸上了腰侧的软鞭,她眼尾上挑,从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戾气和杀意。 楚行止体内的毒,就是拜楚晚风所赐,她…… 一抹温热覆在了卿酒手背之上,卿酒回神,恰好撞进了楚行止如浓墨一般的瞳孔中。 楚行止薄唇轻启,“你想做什么?” 卿酒撇开目光,“没什么。” 楚行止抓住卿酒身侧的软鞭,轻轻一提,握在手上,对着卿酒挑了挑眉,“楚晚风不是寻常人,你不许轻举妄动。” 说着,他将软鞭收起,又自旁边随手拎起大氅披在自己身上,这才施施然出了屋子。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刚刚踏出两步,楚行止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红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温度逐渐下降。 楚行止仿佛未有所察,卿酒很快从身后跟上来,有些不放心地陪在楚行止身旁。 楚行止淡淡笑着,“不必担心我,太子他不敢拿我怎样。” 卿酒抿着唇,“谁担心你,我就是闲来无事跟着一起去看看热闹,毕竟我还没见过传闻中的太子殿下。” 说话间,二人一道走入 前厅。 楚晚风端坐于梨花木椅之上,见人来了随即起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行止的神色,“皇弟这是染了风寒,怎么脸色这般不好,要不要本宫找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楚行止轻咳两声,“多谢皇兄,太医就不必了,也不碍事。” 楚晚风拍了拍楚行止肩膀,“你啊,天气冷了,还是身子要紧,最近一段时日便待在府上好好休息吧,父皇那边本宫已经禀明过,多替你分担一些。” 楚行止一副漫不经心之色,扯唇轻笑,“如此,就多谢皇兄了。” 卿酒心中冷笑,倚在门框旁看着二人装兄友弟恭,只觉荒唐。 寒暄过后,楚晚风目光落在卿酒身上,“这就是传闻中的卿酒姑娘吧,果然是天姿国色,怪不得行止为了你都跟贵妃娘娘生了嫌隙。” 卿酒下巴微扬,恍然一笑,“太子殿下谬赞。” “行止既然身子不适,那本宫也不多加打扰了,先祝你二人能白头偕老。” 楚晚风话中带刺,显然是为了试探卿酒知不知情。 只是卿酒一直神色浅淡,闻言后不动声色地笑笑,意味深长道,“那也祝殿下长命百岁。” 第四百五十一章 峰回路转 卿酒性子暴烈,一向不会藏着掖着。 如今楚晚风上门挑衅奚落,卿酒自然不会咽下这口窝囊气,她一字一顿,将长命百岁四字说得极为缓慢。 楚行止上前,停在卿酒身侧,仿佛是怕楚晚风有所动作,隐隐将其护住。 谁知,楚晚风听罢后竟是唇角上挑,饶有兴趣道,“三弟眼光果然非同寻常,本宫喜欢。” 楚行止面色微微发冷,只挡在卿酒面前,目送着楚晚风离去。 卿酒抬眼瞧着面前楚行止修长的背影,“怕他对我动手?” 楚行止回身,依旧绷着一张脸,“别去招惹他。” 以卿酒的性子,他只怕哪天控制不住,直接拎着剑冲去东宫。 到时候,就不是他能护得住的了。 卿酒耸了耸肩,“放心,我还不至于大老远跑过去送死,就是说了句话罢了,不必紧张。” 从屋中出来吹了冷风,楚行止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卿酒扶着楚行止重新回屋躺下,又去斟了杯热茶。 裹着茶香的热气袅袅升起,楚行止双手握住茶杯,温度逐渐自掌心传到指尖,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准备开口再叮嘱卿酒两句,却见卿酒背对着他,一手捂在胸口之上 在干呕。 楚行止神情担忧,“你身子不舒服?怎么回事?” 卿酒捂着胸口缓了片刻,感觉那股恶心被慢慢压下,才故作轻松道,“自然是被你气的。” 楚行止拧眉瞧着她,见卿酒脸色也不太好,“我让占西去请太医。” “哎,别!” 卿酒赶忙开口,“好端端的请什么太医,而且我难受直接去找玉卿就行,用不着别的大夫。” 楚行止还是不放心,“真没事?” 卿酒叹气,“你还准备让我说几遍?要不要我现在去院子里给你舞鞭子证明一下?” 说罢,卿酒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你不是移情别恋了嘛,这么关心我干嘛?” 楚行止,“……” 不知不觉,忘了自己该有的状态。 他将目光收回,语气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无波无澜,“药也喝了,你可以走了。” 卿酒转过身,沉默地往出走。 楚行止十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沉声道,“本殿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同你时常见面怕是姜家会不满,以后别再来了,会给本殿添麻烦。” 卿酒身子僵住,半晌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好,我知道了。” 一直到卿酒的身影 穿过回廊,消失不见,楚行止仍旧无比眷恋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一颗心空空落落,眼眶缓缓红了起来。 从此清风明月,再无相伴。 卿酒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还没走多久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便又笼罩上来。 她停下脚步,眉眼间勾出几分烦躁,对着身后跟上来的人开口道,“我先前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让你们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属下见过王女。” 卿酒皱眉,“听不懂我说的话?” 杨将军拦在卿酒面前,“王女稍安勿躁,大王知道您最近在找圣花下落,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话音落下,卿酒猛地看向面前之人,“你们知道圣花的下落?” 杨将军微微颔首,同卿酒到了旁边一僻静处,“您有所不知,圣花乃是双生,且开花时间相隔数十年,十年前,漠北王室得一圣花,一直以人血滋养,如今仍未凋谢。” “仍未凋谢……” 卿酒喃喃地重复着,“也就是说,还有一株圣花。” 有圣花,楚行止体内的毒就有救了。 她眼睛发亮,看向身前之人,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些人能调查出她这几个月的行 踪,还拿出了圣花这样的宝贝,定是有所图。 也说不定,这就是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可不论到底是什么,好不容易有了圣花的下落,卿酒不得不试。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卿酒深吸一口气,“说罢,你们有什么条件?” 杨将军,“请王女随属下前往漠北,漠北愿以圣花相赠。” 卿酒紧紧盯着杨将军,“你们当真有圣花?” 杨将军不躲不闪,分外坦然地任卿酒看着,“王上这些年一直想念王妃和您,现在王上年事已高,只剩下这个心愿,只要王女肯回去,属下定亲手将圣花送上。” 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您还要尽快做决定。” 若漠北真有圣花,那加上玉卿的医术,楚行止便还有救。 只是,她从此以后就要待在漠北,和楚行止相隔千里。 想着,卿酒兀自苦笑一声。 或许,她和楚行止一直都是有缘无分,不论如何,老天都不愿他们待在一起。 不过,能换他一条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卿酒眸子轻闭,二人过于相处的种种画面都在眼前浮现。 那,就这样吧。 良久之后,卿酒轻声开口,“好,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极低,仿佛刚一出口就能消散于风中。 杨将军看出了卿酒的情绪,轻叹一口气,“西楚朝堂情况复杂,您能脱身此处,也算是一桩好事。” —— 覃浅月在顾府待不下去,当日便收拾东西又灰溜溜地回了侯府之中。 老夫人看到覃浅月又被赶了回来,颇有些不悦。 覃浅月蹲在老夫人身前,“祖母,那宋玉卿太过厉害,在顾府根本就不让我与表兄碰面,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先回来找您。” 老夫人冷笑一声,“被赶回来的?” 覃浅月咬了咬唇,有些难堪地承认下来。 “你若是讨不了敬霆的欢心,老身留你在府中也没什么用,你这两日便回去吧,你年纪也差不多了,继续待在这里也只能是耽误了你。” 闻言,覃浅月面色大变,“祖母,你再给浅月一个机会,浅月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机会?” 老夫人低头看她,“老身还没给你机会?你都在敬霆眼皮子底下了,还被赶回来两次,你总不能指望老身再把你送过去吧。” “祖母,一定还有办法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恶心 覃浅月满脸恳求之色,抓着老夫人的衣摆。 她不愿再回那个穷乡僻壤之地,然后和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乡野村夫过一辈子。 她要留在京城,留在这世间最为繁华富庶之地。 这场美梦,还要再继续下去。 老夫人拧着眉,已有些不耐烦,“还能有什么办法,老身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什么都没做成。” “祖母,表兄和那宋玉卿的感情定然不会一直好下去,一定还有机会的。”覃浅月跪着又上前两步,“您不喜宋玉卿,亲自出面干预总会影响您和表兄的感情,这些事情浅月都能帮您做,总会有机会的。” 覃浅月脑袋飞速转动着,尽力想要说服老夫人,“还有,还有我现在虽然不住顾府了,但也时常还能见到表兄,他们二人间不可能毫无嫌隙,我们只要再等等,您要相信浅月一定可以。” 老夫人眼睛轻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覃浅月见老夫人动摇,继续开口道,“还有,这府上总要有人照顾您陪您,浅月留在侯府,还能替表兄为您尽孝,只要您让我留在京城。” 如此,老夫人逐渐被说动,点了点头,“别让老身对你失望。” —— 答应了杨将军后,卿酒眼神颇有些空洞,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有了圣花,楚行止便有救了。 只是,二人终归还是不能在一起。 “呕——” 没走两步,从胃中翻涌而起的不适感再度出现,卿酒捂着胸口,一手搭在街边树干上,连番呕了几下。 最后,卿酒的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那不适感却迟迟没有散去。 怎么回事? 卿酒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调转方向冲着济仁堂而去,准备找宋玉卿替她瞧瞧,顺便…… 告别。 自宋玉卿名声大涨后,济仁堂成日里都是人满为患,千里迢迢来找宋玉卿看诊的更是数不胜数。 当卿酒过去时,济仁堂门口早就排开了长队,其中最长的那一队尽头就是正帮人诊脉的宋玉卿。 她勾了勾唇,排在了队伍最后。 前面是一佝偻着脊背的老婆婆,看到卿酒后一愣,颇有些惋惜道,“姑娘,你也来找侯妃看病啊?” 卿酒点头,“是啊,身子不太舒服。” “唉,你这年纪轻轻的,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像我老太婆这样,年轻时候不注意 ,老了都是病根。” 老婆婆说两句话嗓子就有些支撑不住,不停地咳嗽着。 卿酒忙上前将人扶住,帮忙顺着背脊,“您没事吧?现在天冷了,您出来也要多穿些,别又着了凉。” “诶,真是个好姑娘。” 卿酒一边排队一边陪着老婆婆聊天,倒也不觉得乏味,好像那恶心的感觉也慢慢散去了些。 约摸一个多时辰过去,卿酒终于看到了希望。 宋玉卿帮老婆婆看完后,发现老婆婆手脚冰凉,知道是在外面排队久了,转身去找秦楚,“阿楚,你帮婆婆倒杯热水来,我先去抓药。” “真是谢谢你们了,还要照顾我这个老婆子。” 秦楚笑容温润,“您别这么说,排队排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您先过来这边坐一下,药很快就抓好了。” 秦楚过来扶老婆婆,恰好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卿酒,颇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卿酒姑娘?” 卿酒笑着冲秦楚摆了摆手,“秦大公子,好久不见了。” 秦楚听到这称呼,莞尔一笑,“你这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专门来找玉卿,怎么还排上队了?” 卿酒耸耸肩,“没办法,现在你们济仁堂太 火了,我可不得排队嘛,反正没什么事,我也不着急。” 秦楚,“行,那我扶婆婆先去那边,玉卿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卿酒扬了扬下巴,“快去吧,我又不是外人,不用专门招呼我。” 宋玉卿抓好药后,又细细叮嘱了老婆婆用法用量,才再次坐回来。 她也未抬头,习惯性地开口,“哪里不舒服?” 卿酒坐在木凳上,眸中含笑,“胸口,泛恶心。” 宋玉卿伸手正准备把脉,又觉得哪里不对,恍然间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冲她眨眼睛的卿酒,不由得失笑,“才发现你在这。” “啧,我这么貌若天仙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头都懒得抬一下的。” 宋玉卿眸中染笑,对着卿酒多了几分放松,“对对对,是我的损失了,居然没发现一大美人儿站我面前。” “来吧美人儿,伸手,我给你把脉。” 卿酒霎时高兴起来,乖乖将胳膊伸给了宋玉卿,顺便看着周围的盛况,“你们济仁堂现在可以啊,我一路看过来,就你们这里人最多,排队都排出去了。” 宋玉卿感受着卿酒的脉搏,挑了挑眉,又认真瞧了眼卿酒的脸色,“最近没 休息好?你脸色可是不太好看。” 卿酒顿了顿,“是啊,行止毒发,成日光顾着盯他,是没怎么休息好。” 她垂下眼睫,心里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说过于卿酒四海为家,在江湖各处闯荡,从来不屑于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 可现在,京城中已经有了太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 突然决定好要离开,直到现在卿酒的心都是空落落的。 宋玉卿偏头看了眼卿酒身后,拍了拍卿酒手背,“你先去旁边等等,一会儿我们去后院说,这里马上就没什么人了。” 时辰不早了,后面队伍也没剩几个人。 卿酒开口应下,知道宋玉卿还要忙一阵子,便直接先去了后院,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她这几个月在京城发生的一切。 都还历历在目。 等宋玉卿忙完过来时,就看到卿酒一个人靠在石桌边发呆,不由得蹙了蹙眉,过去将人拉起来,“这里凉,你现在身子不适宜多碰凉物,以后都要注意着。” “嗯?” 卿酒愣了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宋玉卿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两日有点恶心,估计是吃坏了,没什么大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告别 宋玉卿瞥着卿酒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好好听我的。” 卿酒眨了眨眼,跟着宋玉卿一道往屋中走,顺便随口猜测着,“我不会是真得了什么病吧,连石桌你都不让我靠了,我现在这么脆弱?” 宋玉卿绷着脸,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卿酒开口。 见宋玉卿表情,卿酒微怔,失笑,“不是吧,真让我给说中了?” 她拍了拍宋玉卿表情,“你放心,我现在都看开了,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你就大胆和我说,不用怕吓到我!”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你没病,别瞎想。” “没病啊。”卿酒松了一口气,“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不过也无所谓,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告别的。”卿酒脚步顿住,还没等宋玉卿反应过来,就直接伸手抱住了宋玉卿。 “玉卿……” 卿酒嗓子有些喑哑,脑袋靠在宋玉卿肩膀上,“我准备离开京城了。” “你……”宋玉卿猝不及防,刚想说些什么。 “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卿酒闷着声音道,“这次离开,恐怕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我没事,只是现在有些难受,可能 我和楚行止注定没什么缘分,迟早都是要分别。” “既然这样,那现在可能就是最好的时机吧。” 现在她离开,好歹还能换回来圣花,她去当她的王女,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最起码,大家都可以活下来。 只不过,从此以后就要在天涯的两端,没有归期。 宋玉卿伸手轻轻拍着卿酒的后背,那些停留在嗓子眼的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卿酒只听着宋玉卿有些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酒,你有身孕了。” 卿酒,“………” ? 她顿时僵在原地,感觉脑子中嗡的一声,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宋玉卿叹气,“我方才就想和你说,一直没机会。你恶心想吐,是因为你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了,你自己都没发现?” 卿酒彻底傻了,半晌都没有动作。 宋玉卿感慨造化弄人,这个时候卿酒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有身孕了……” 卿酒无意识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几乎不能相信这里居然有一个她和楚行止的孩子。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宋玉卿摸了摸卿酒发丝,“此事不是小事,要不 要和三殿下说你自己决定,不过从今以后你可就不是一个人了,万事都要小心为上,以孩子为重。” 孩子…… 卿酒心中是一万个震惊,她居然有孩子了。 为什么她刚刚决定要回漠北,就…… 卿酒抿了抿唇,心乱如麻。 她是漠北的王女,而楚行止是西楚的皇子。 从今以后,他们二人再难有纠葛,那孩子…… 卿酒闭眼,也没必要让楚行止知道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不会让自己离开。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行止死,她要她爱的人能好好活下来,纵使今生不再见。 半晌后,卿酒兀自笑了笑,“有孩子也好,能让我日后不那么无聊。” 宋玉卿叹气,握住卿酒的手,“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离开京城,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宜长途奔波,不如就留下来,住去我那儿,也好和我做个伴。” 卿酒笑着摇了摇头,“玉卿,我想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她说得郑重其事,宋玉卿不由得正色,“你说。” 卿酒凑近过来,抬眼望着宋玉卿,眼底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和悲凉,“圣花一株双生,我找到了另外一朵的下落,过几日会有人把圣花拿来给你 ,你一定要治好楚行止,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她眼眶缓缓变红,宋玉卿脸上却是震惊,“既然已经找到了圣花下落,你为何……” 为何还要走? 卿酒垂下眸子,“没什么,我和他就到这里了,可能就是没缘分吧,不过能在一起过,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她上前一步再度抱了抱宋玉卿,“我走了,不必想我。” 话音落下,卿酒倏然转身,心底不舍的情绪已然开始蔓延。 她不敢回头,生怕管不住眼眶中的泪。 回客栈后,漠北的人已等在门前,“王女,您打算何时动身同我们回漠北?” 卿酒脚步微顿,“明日午时前你们把圣花送去济仁堂的宋玉卿手上,我和你们走。” 杨将军精神一振,“好。” 卿酒微微颔首,抬步入了屋中。 她走至窗前,将所有窗子都挨个打开,静静瞧着京城的万家灯火。 已近黄昏,京城的街市上仍然万般热闹。 桥头有打着油纸伞而过的妙龄女子,有背着书篓款款而行的白衣书生。 街边有刚从学堂回来三五成群的孩子,还有摆摊卖吆喝的寻常百姓,无比热闹。 卿酒向来喜欢喧嚣热闹, 身处其中,仿佛便能全然安心。 只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热闹,卿酒心中还是一片空落落。 那个对她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似乎就算身处人群,她也是无滋无味。 在窗边又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卿酒偏头看了眼屋外的身影,扯了扯唇,直接踮脚自二楼窗边飞身而下,直接去了三皇子府。 楚行止一病,这府上就显得愈发冷清起来。 他有意对外隐瞒中毒一事,故而三皇子府中不少下人都被清了出去,余下的只剩几个心腹。 “卿酒姑娘。” 占西看到卿酒,忙上前开口。 卿酒红衣翩翩,飒沓而来,“你家殿下呢?” 占西有些为难,可看着卿酒的模样还是不忍心,沉默地指了指屋中。 卿酒淡淡笑着,“多谢,日后好好照顾你家殿下。” “啊?”占西挠着头,还不太明白卿酒的意思。 按照自家殿下的交代,等他毒发身亡后,便让自己跟着卿酒,护她周全。 这二人…… 卿酒没多解释,径直走向了屋中。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楚行止半倚在床榻边的软垫上,手中握着一袖炉,眉眼散漫,正盯着某一处地方出神。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最后一次 看到这样的楚行止,卿酒步子微顿,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再次蔓延开来。 她一袭袅袅红衣,双手抱胸,倚在了门框之上,就这么静静瞧着楚行止。 等楚行止回神时,卿酒已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楚行止先是一怔,而后微微偏头,眼角眉梢间带着几分疏离,“还要本殿同你说几次?” 他如今身子每况愈下,不知何时就会再次毒发。 那般狼狈模样,他不愿卿酒看到第二次。 卿酒垂眸无声地笑了笑,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大腿,嘶了一声,“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语气中带着释然和落寞,等发麻的腿逐渐恢复后,才慢慢走至床榻边,居高临下瞧着楚行止。 她目光停留在楚行止那一双如含春波的眸子上,逐渐向下。 高耸挺直的鼻梁,带着些许弧度的薄唇,以及……正在滚动的喉结。 卿酒勾了勾唇,“三殿下在想什么?” 楚行止心中微颤,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没什么。” 卿酒轻嗤一声,也不说破。 她仍静静瞧着楚行止,像是要把楚行止的模样完完全全刻在心中,永世不忘。 楚行止眉头轻蹙,总觉得 今日的卿酒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可他又说不上来,只能依旧装着一副冷漠模样。 半晌,卿酒一声叹息,冲楚行止张开了手臂。 “最后一面了,三殿下不应该是小气的人吧?” 她故作轻松地开口,眼尾上挑。 楚行止薄唇轻启,还没来得及说话,卿酒已上前一步扑在了他的怀中。 二人刚刚抱住,卿酒身子就是一僵,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 楚行止,已经瘦成了如今模样。 平日里他皆是穿着宽大衣袍,与过去看着无异,可今日真真切切地抱住之后,卿酒才发现,楚行止在这段日子究竟瘦了多少。 楚行止有些僵硬地看着怀中的卿酒,想推开,可心中又是一万个不舍得。 他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眸子,收紧怀抱。 一时间,二人谁都没再说话。 咚—— 咚咚—— 心跳的频率逐渐统一,卿酒脑海中如走马灯般,过去历历在目。 只叹,造化弄人。 卿酒扯了扯唇,紧紧抱着楚行止,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离开吗,好,我答应你。” 闻言,楚行止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霎时停止。 亲耳听到卿酒要离开,楚行止的心宛如被撕裂般地痛。 在卿酒看不见的地方,楚行止眼角有清泪划过,声音却依旧不急不缓,“好。” “日后……”卿酒勉强地笑着,“便忘了我,做回从前那个潇洒恣意的三皇子,好好生活。” 到了当真要走的这一天,卿酒仿佛有无数的话都想和楚行止说,可最终能表达出来的,也不过是寥寥数语。 “还有,姜家小姐虽说蛮横无理了些,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错,毕竟对你是真心的,姜家在京城中也是高门大户,日后定能给你不少助力。” 楚行止动了动唇,却依旧没说出什么来。 卿酒深吸一口气,轻拍了两下楚行止的背脊,“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广袖轻挥,转身决然离去。 楚行止下意识伸手,想勾住卿酒,可也只是堪堪碰到了卿酒的指尖。 那指尖微凉,转瞬即逝,快得让楚行止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幻觉。 火红色的衣角消失于门口,楚行止怀中那抹温热尚存。 “卿酒……” 楚行止散漫的眉眼中透出几分痛苦,他知道,卿酒这一走,二人便当真是最后一面了。 剧烈的 疼痛从胸口涌上,楚行止猛然咳嗽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外间,听到动静的占西第一时间跑过来,看到面前场景瞳孔骤缩,“殿下!” 一袭白衣的楚行止,现在衣襟前已被鲜血染红,显得无比刺目,便仿佛一个易碎的琉璃,只要轻轻一碰,都有可能就此消散。 “殿下,你怎么样?” 楚行止红着眼眶,声音喑哑,“她走了?” 占西垂头。 楚行止轻轻笑着,“走了好,省得被我拖累。你去派人暗中跟着,定要护她周全。” 占西别开脑袋,生怕自己情绪崩溃,“殿下,要不要我去找侯妃,我现在就去找侯妃,你……” “占西。” 楚行止抓住占西手腕,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颓然靠在一边,“不必了,你出去吧。” “殿下……” 楚行止勉强笑了笑,“阿酒已经走了,本殿治与不治也无甚区别,不过是多活三两日罢了,倒也无趣,你出去吧,本殿想自己待会儿。” 今夜,无风也无云,万籁俱静,只余相思。 —— 云敬霆回府时,便见宋玉卿神情恹恹,正无精打采地摆弄着窗边的兰花。 他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 宋玉卿,“这是怎么了,济仁堂有人闹事?” 宋玉卿摇头,“是阿酒,阿酒她……有了身孕。” 云敬霆一顿,片刻后轻声道,“也算是好事。” 宋玉卿回过身来,环住云敬霆腰身,“她今日来找我,说她要离开京城,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明明已经找到了圣花下落,又为何要离开?” “找到了圣花下落?” 这下,云敬霆是真真切切地吃了一惊。 “阿酒亲口和我说的,只说让我务必解了三殿下体内的毒,却没有解释。” 云敬霆揉了揉宋玉卿脑袋,不忍看她担心,“我去帮你查查?” 宋玉卿垂下眼睫,“罢了,阿酒不说,定是不想让人知晓,她既已做了决定,那我们便不干涉了。” 云敬霆轻叹,“好。” 他勾了勾宋玉卿的小拇指,语气清润,“圣花下落都找到了,也算好事一桩,我当初便说祸害遗千年,看来果然没说错。” 宋玉卿被云敬霆逗笑,“三殿下知道你背后就是这么说他的嘛?” 云敬霆跟着挑唇,“我向来都是当面说,他想不知道也难。” 见宋玉卿笑了,云敬霆才放松下来,“明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四百五十五章 酒后相思 翌日清晨。 宋玉卿刚到了济仁堂,便提早有一男子等候在此。 他穿着奇特,在一众西楚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已引得不少人侧目。 见宋玉卿前来,他上前一步,“敢问可是宋小姐?” 宋玉卿挑眉,“是我。” 男子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木盒,“受卿酒姑娘所托,将此物交给宋小姐。” 闻言,宋玉卿顿了下,伸手接过木盒。 打开后,里面赫然是千金难求的圣花,边缘还沾染着猩红色的血液,使得圣花瞧着愈发魅惑,还散发着淡淡清香。 宋玉卿抬眼不动声色地扫过面前之人,“阿酒呢,怎么没自己过来?” 男子波澜不惊,“卿酒姑娘还有些事情要办,已离开京城,宋小姐保重。” 将圣花交给宋玉卿后,男子并未耽搁,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宋玉卿握着木盒的五指缓缓收紧,方才那人不论是从气度看还是从衣着看,都能判定不是常人。 阿酒她…… “玉卿,怎么站在外面?” 秦楚自不远处而来,带着温润笑意,“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先进来,外面冷。” 宋玉卿收回目光,随秦楚一道入了济仁 堂,“今日我不坐诊,辛苦你们了。” 秦楚一愣,不明所以,“嗯?” 宋玉卿打开木盒,定定瞧着里面的圣花,“找到圣花了,我先去处理。” 秦楚微微诧异,随即笑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三殿下和卿酒姑娘也能安心了。” 宋玉卿不欲多聊这个话题,再加上楚行止体内的毒已经快逼近心脉,解药早一刻出来楚行止便能早一刻解脱。 云敬霆本想着今日带宋玉卿出去散心,只是碰巧圣花回来,他下朝之后索性直接来了济仁堂后院,看宋玉卿处理圣花。 因为有过前一次的经验,宋玉卿这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速度极快。 刚一个时辰出头,解药便已经制好。 她看着手中的小瓷瓶,长出了一口气。 云敬霆见她忙完,上前帮宋玉卿捏着脖颈,“夫人辛苦了。” 宋玉卿勾唇,“不辛苦,走吧,先去皇子府一趟,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楚晚风虎视眈眈,不择手段毁了上一朵圣花。 圣花一株双生,能得此朵已是奇迹,定不能再出分毫问题。 云敬霆牵起宋玉卿的手,凤眸微眯,“放心,此次不会出问题,我陪你一道去。” 半 个时辰后,二人到了三皇子府。 刚入府,就看到占西一副见了活菩萨的表情冲着他们二人跑来,“侯爷,侯妃,你们总算是来了。” 云敬霆偏头,“你家殿下呢?” 占西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殿下自昨日卿酒姑娘走后就一直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也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您二位赶快去劝劝吧。” 二人对视一眼,径直朝着内间走去。 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酒味钻入鼻腔。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就看到神色慵懒,正支着下巴抿酒的楚行止。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楚行止先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而后掀起眼皮懒洋洋看了过去。 “怎么是你们?” 他兀自一笑,紧接着换了个姿势,不过依旧和没骨头般地靠在一边,“正好,一个人喝酒太闷了,你们两个过来陪我喝。” 云敬霆款步而入,居高临下地扫过楚行止。 下一刻,直接将楚行止手中的酒壶拿走,“想直接喝死?” 楚行止轻嗤一声,半闭着眸子,“什么活啊死啊的,本殿现在都不在意了,便只想着痛快一场,你还算不算兄弟了,把酒还我。” 云敬霆神情自若地 走至宋玉卿身后,耸了耸肩,“遵从医嘱。” 楚行止,“……” 他颇为嫌弃地摆了摆手,被二人气笑,“你们两个是怕毒不死我,专程过来想气死我?” 宋玉卿走上前轻车熟路地帮楚行止把着脉,“那倒也不是,阿酒一走,还用得着我们两个专门过来气你?” 宋玉卿这一张嘴,直接就往楚行止心窝子里插,哪儿疼插哪儿,效果显着。 只一瞬间,楚行止的酒就醒了大半。 他舔了舔后槽牙,被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拿宋玉卿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看向云敬霆,“赶紧的,把人带走。” 云敬霆摊了摊手,一副宠溺模样,“带不走,我听她的。” 楚行止,“……” 这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宋玉卿瞥他一眼,“真不想活了?” 楚行止神情恹恹,“嗯,后事都交代好了。”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行,那等我给阿酒去封信。” ? 楚行止的酒彻底醒了,败下阵来,“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卿酒是楚行止现在心中唯一不敢触碰的地方。 他只要想起都会窒息,这两日只能借酒浇愁。 结果 宋玉卿一来,直接揭开了他的伤疤不说,还总想着要撒点盐。 到后面,楚行止实在有点撑不住,“姑奶奶,我服,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成不成!” 宋玉卿心满意足,“早这样多好。” 她冲着门外开口,“占西。” 外面占西很快进来,看宋玉卿的眼神发亮。 楚行止则是一脸幽怨,盯着占西问道,“你把人叫过来的?” 占西立马摇头。 宋玉卿开口,“把屋子里的酒都拿出去扔了,还有你们府上的,一点都别留。” 楚行止要服药,便不能再沾酒,不然效果打折,难免会留下什么病根。 占西一听,小心翼翼地看向楚行止。 结果云敬霆直接挡住了占西的视线,意味深长道,“看你家殿下做什么,还想不想让他好了?” “想,想!” 占西立马叛变,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转身就去清理院子里埋着的酒。 楚行止再度无语,“……” 他放弃般地靠在一边,“行吧,您还有什么吩咐?” 宋玉卿从怀中掏出青色小瓷瓶,冲着楚行止随手一丢。 楚行止伸手接过,来回看了两下,笑了笑,“给我研究的新方子?”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反了天了 自圣花被毁后,宋玉卿和秦楚做了无数努力,看了无数古籍,亦研究出了一堆方子。 楚行止这边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宋玉卿送来的方子,只是他体内的毒依旧在蔓延。 过去他知道希望渺茫,却不想让卿酒失望,所以都会尽力一试。 只是现在卿酒离开了…… 一切仿佛就都没有了意义。 他随手放在一边,仍是一副懒散模样,看上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行,我知道了,会喝的。” 宋玉卿翻了个白眼,“喝什么喝,你现在一肚子的酒。从明日开始再喝。里面有十颗丹药,一日一颗,喝完为止。” 楚行止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唇,应了一声。 宋玉卿看他没放在心上,眯了眯眼,“这丹药里的药材千金难得,是阿酒帮你求来的,你若不喝,便辜负了她最后一点苦心。” 果然,提到卿酒,楚行止就变了神色。 他提着一口气盯着那青色小瓷瓶,半晌后才无奈道,“你是算准了我的软肋,使劲诓我对吧。” 宋玉卿轻嗤一声,“我还没这么闲,你爱信不信。” 楚行止拧眉,认真思索了片刻,又将信将疑地看向云敬霆。 云敬霆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理所应当道,“说什么你就听着,就喝几颗药,又毒不死你。” 楚行止,“……” 他彻底放弃,拿着小瓷瓶在手上来回抛着,“成,我喝。” “您二位还有事没,没事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的,我看不下去。” 楚行止满心烦躁,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卿酒当真走了,他们今生怕是都不会再见。 一想到这个,再看看面前成双成对的两人,楚行止就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眼睛疼,比毒发还要疼。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云敬霆啧了一声,“你以为我想来看你,一副半死不活样子,走了。” 他随意地摆摆手,便直接牵着宋玉卿往出走。 宋玉卿失笑,“不告诉你好兄弟那是圣花?” 云敬霆眉眼染上几分笑意,“再让他难受几日,不然我怕楚晚风发现端倪。” 宋玉卿嘴角抽了抽,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二人一道往出走,便看到了还在勤勤恳恳挖酒的占西。 宋玉卿对楚行止现在没什么信任,想了想后还是走到了占西身边。 占西抬头,“侯妃,还有什么事吩咐?” 宋玉卿瞧了眼屋中正兀自颓然的美男子,又转过身来,“这几日盯着你家殿下些,我拿来的药一颗都不准少喝,也不能与酒同饮,不然有生命危险。” 占西挠挠头,想了下自家殿下最近的精神状态,着实觉得这要求还挺困难,“侯妃,我家殿下他现在别说吃药,就是饭都不吃几口,我也……” 宋玉卿正色,“你若想让你家殿下痊愈,就盯紧了,他若不吃,你随时来济仁堂找我。或者……” 她冲占西眨了眨眼,“你家殿下的软肋,你应该比我要清楚,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占西一愣,看到宋玉卿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立马福至心灵,连连点头,“侯妃放心。” 宋玉卿拍了拍占西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占西飞快倒戈,站在了宋玉卿这边,当天下午就将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的酒都清了出去,看得楚行止牙根痒痒。 他半坐在窗沿边,瞧着占西在外面忙忙碌碌,只觉一阵心累,“差不多行了啊,那树底下是本殿埋了十几年的酒,你敢扔了本殿就要你的小命。” 占西充耳不闻,反而是下手动作更快了几分。 楚行止,“………” 反 了天了。 他咬牙切齿,“占西!” 占西硬着头皮把最后一坛拿出来,“殿下您放心,这酒都没扔,我让他们都先搬去顾府了,等您日后身子好些了再拿回来。” 楚行止瞪大眼睛,嗓音中充满震惊,“搬去哪儿?” 占西缩着脑袋重复了一遍,“顾,顾府。” 楚行止气极反笑,“你不然去顾府当侍卫吧,我这儿庙太小,容不下你。” 占西知道自家殿下向来都是嘴硬心软,压根没放在心上,一心想的都是好好照顾楚行止,既然宋玉卿都说这毒有希望治好,那就一定有希望! “殿下,我都跟在您身边这么些年了,我才不走!您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 楚行止被气得直翻白眼,“这么些酒到了那夫妻二人手里,你觉得本殿还有能拿回来的那天?” 占西顿时沉默了。 楚行止不能细想此事,瞪着占西那一张充满无辜的脸半晌,最后还是拂袖回了屋中。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和人生什么气。 安顿好楚行止这边,宋玉卿也总算是能好好歇上两日。 正巧云敬霆近日也没什么安排,便准备带着宋玉 卿在京城附近好好散散心。 “想不想骑马?” 云敬霆偏头朝宋玉卿看来,眸色温柔。 宋玉卿眼睛一亮,“想。” 云敬霆薄唇半勾,冲沈从屿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一通体黝黑的骏马就被牵了过来,云敬霆介绍着,“这是我从小训出来的,能认主,不会伤人。” 马儿通灵性,看到云敬霆后就极其亲昵地靠近,蹭了蹭云敬霆胳膊。 宋玉卿瞧着新奇,伸手去摸了两下,“真乖!” 云敬霆拍了拍马背,扶着宋玉卿上马,而后坐在了宋玉卿身后,牢牢将人圈在怀中,密不透风。 原本宋玉卿身上还带着三分冷意,可被云敬霆这么一抱,顿时什么风都没了。 她笑靥如花,放心地靠在云敬霆胸膛之上,“准备带我去哪儿?” 云敬霆胸膛轻颤,“听闻京城附近有一山市闻名遐迩,以前一直懒得去,正好今日带你一道瞧瞧。” 山市每逢初一十五开市,附近商人汇集于此,万般热闹,就连京城中不少小姐们都会赶着初一十五专程前来赶集,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新鲜玩意。 只是云敬霆向来喜静,只听人说过,却并未来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如梦如幻 策马奔腾,二人走至山角时正值黄昏之时。 夕阳在天边晕染出成片成片绚烂光芒,几乎覆盖了整个天际。 一眼望过去,如梦如幻。 马背上的二人皆身披霞光,显得无比温柔。 云敬霆放慢了速度,慢慢朝着山市入口而去,只听马蹄滴答滴答之声,宋玉卿一颗心仿佛就被填满。 最重要的人便在身侧,似乎不论身在何方都不再重要。 天色虽还未黑下来,可前来摆摊的商人已经数不胜数,周遭都分外热闹。 有捏面人的老头子摆出了长摊,面前还放置着在家捏好的面人,形态各异,皆是憨态可掬。 说书人拿着醒木砰的一声拍下,讲着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奇闻异事,茶馆中人满为患,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又哭又笑。 宋玉卿几乎是刚来,就被这里的氛围吸引,隐约明白了过去卿酒曾和她提过的恣意江湖。 不再有争名夺利,不再有人心算计,只顾着潇洒快活,放荡一生。 宋玉卿半靠在二楼的凭栏处,垂眼听着下方说书人的故事,不由得入了神。 云敬霆要了一壶清茶,茗香袅袅,弥漫在周身。 二人十指错落 相牵,嘴边都带着几分弧度,享受着此刻。 宋玉卿睫毛细密卷翘,她眼尾上挑时,睫毛便跟着颤动起来,看得云敬霆心中发痒,凑身过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宋玉卿脸颊之上,周遭尽是前来听说书的百姓,分外喧闹。 他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安静地接了个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待二人分开时,说书先生刚好将故事讲完,所以周身是一片叫好和鼓掌声。 宋玉卿扁了扁嘴,轻睨着云敬霆,“都怪你,我都没听到结局。” 云敬霆挑唇,“我听到了,等晚上睡前给你讲。” 宋玉卿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走吧,再去别处逛逛。” 从茶楼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山市却比白日里又热闹得多,每家每户都点上了灯,山壁两旁还有悬挂着的烛台,从茶楼一眼朝上望过去,便见两排摇曳的灯火,一路蜿蜒而上,美不胜收。 灯海茫茫,热闹得不似凡尘。 宋玉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热闹,顿时来了兴趣,拉着云敬霆一路往上走,时不时看到些新奇玩意就停下来研究,盘算着要不要给二宝带些东西回去。 “诶,面具。” 宋玉卿加快脚步,墨发在她腰间轻晃,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婀娜。 二人气质不凡,并肩走在山市中,时不时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毕竟云敬霆在西楚太过出名,宋玉卿不能冒这个险,索性去挑了面具给二人戴上。 云敬霆的面具上是青面獠牙,瞧着分外凶悍。 面具一戴,周遭看过来的人明显少了不少。 宋玉卿瞧着好笑,“世人都喊你活阎罗,是不是在不少人眼里,你就和这面具差不多?” 云敬霆挑眉,指腹摩挲了两下宋玉卿,“他们如何看我,不重要。” 二人并肩,沿着一路的灯火往山市顶端而行,周遭是人海茫茫,各安其事。 宋玉卿眼底映着昏黄色的摇曳灯火,“等二宝再长大些,我们带她过来一趟,她定然喜欢。” “好。” 说话间,宋玉卿只觉腰间被路过的人碰了一下,倒退一步。 云敬霆下意识地扶住,而后便见一蓬头垢面的小孩突然跑了起来。 宋玉卿垂头,“荷包没了。” 云敬霆凤眸微眯,动作极快,连宋玉卿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的,那抹白色衣角就已经在十几米外出现。 他一手搭在小孩肩膀 之上,微一用力,小孩就被牵制住,不能动弹。 云敬霆垂眸,对上了一双如狼般的眸子,眉梢轻挑。 小孩一手死死抓着荷包,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云敬霆刚刚伸出手去,小孩就低头张口咬住了云敬霆的手。 宋玉卿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画面。 云敬霆嘶了一声,被小孩气笑。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旁人手上吃过亏了,更何况是这么点大的一个小屁孩。 小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头发蓬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清她那对执拗的眸子。 “松开,还咬上没完了?” 对着个小屁孩,云敬霆也不能真的动手。 只是小孩一动不动,就狠狠咬着云敬霆的手,目光戒备。 宋玉卿缓缓走过来,蹲下平视小孩,“放心,我们不打你。” 小孩依旧不信,只是将手中荷包握得更紧了些。 宋玉卿笑了笑,“抢我们荷包在先的是你,现在咬人的还是你,小朋友,做人可要讲道理,先松开口,我们聊聊。” 小孩恨恨盯着云敬霆,半晌后才不情不愿松开,抿了抿唇,勉强算是解释,“我饿。” 她骨瘦嶙峋,比同年龄的小孩足足小了一 整圈,看上去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 闻言,宋玉卿和云敬霆对视一眼,宋玉卿诧异,“你是女孩?”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依稀还是能分辨出来是个女孩的声音。 女孩咬着唇,“女的怎么了,你不也是?” 宋玉卿失笑,“没怎么,就是实在没看出来。” 她顺手揉了揉女孩脑袋,女孩第一反应后退,将荷包藏在自己身后,摆明了不愿意还。 宋玉卿偏头,“你饿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别紧张。” 山市半月才开一次,小女孩在这个地方,怕是已经半个月没怎么进食。 女孩仰头看了宋玉卿许久,才将荷包拿出来,放在宋玉卿掌心。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生怕对面人反悔打她。 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但这次,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宋玉卿。 宋玉卿勾勾唇,“你在这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拿着荷包,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包子铺,买了三人份的包子才回来。 而后环顾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的石阶,“走吧,过去坐。” 小女孩逐渐放下些戒备,跟着宋玉卿走过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没嫌弃你 三人坐在背风的石阶上,宋玉卿手中的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还不等宋玉卿递过去,小女孩就已经伸手抓过,不要命地往嘴里塞。 宋玉卿伸手去拦,“啧,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别把嘴烫破了。” 小女孩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热饭,如今热乎乎的包子拿在手中,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肚子不停地在叫,她手上动作未停,嘴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两个腮帮子跟着鼓了起来,连话都顾不上说。 宋玉卿失笑,伸手去拿了水袋过来丢给女孩,“喏,别把自己给噎死。” 说罢,她便不再管女孩,只抬眼瞧着这山市中的万千灯火和车水马龙,昏黄色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云敬霆伸手握住宋玉卿,语气极尽温柔,“夜里凉,冷不冷?” 宋玉卿摇头,“方才走了那么久,身上还热着呢,不冷,吃包子。” 兴许是因为小女孩吃得太香,宋玉卿觉得今日的包子似乎格外好吃。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才终于把最后一个包子吃完,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 宋玉卿勾唇看过来,对上了小女孩依旧带着戒备的眸子。 她 偏头凑近了些,“小白眼狼,吃了我的东西还这样。” 小女孩瘦骨嶙峋,只一对眸子熠熠生辉,看样子是流浪了不短的日子,可她年纪还这么小…… 宋玉卿叹气,“我叫宋玉卿,你叫什么?” 小女孩盯着宋玉卿,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宋玉卿极有耐心,她不说便一直静静等着。 终于,良久之后,小女孩开了口,嗓音还带着些沙哑,“洛洛。” 宋玉卿挑眉,又重复了一遍,“洛洛,名字真好听,你爹娘呢?” 洛洛抿了抿唇,下意识抱住了膝盖,将头埋了进去,是一种近乎于原始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死了。” 宋玉卿和云敬霆对视一眼,云敬霆眉头轻蹙,“怎么死的?” 洛洛抬头,死死盯着旁边二人,“和你们说了也没有,人都死了。” 宋玉卿伸手放在了洛洛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但万一有用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看你小屁孩一个,身无分文,我们两个也骗不了你什么,不如试试?” 洛洛,“……” 她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自己脑袋上带着温度的手掌,那颗冰冻了许久的心突然产生了动摇。 自她爹娘死后的这几个月,她人人喊打,不管去哪儿都是被人欺负的份,连抢口吃的都抢不过那些小乞丐,所以最后才沦落成了这般模样。 宋玉卿看出了洛洛的动摇,见她不抗拒自己,索性坐过去环住洛洛,帮她挡住了周边吹来的风,“说说吧。” 洛洛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宋玉卿,而后尽力缩着身子。 宋玉卿轻笑,“无妨,待会儿回去我再换身衣裳就是,没嫌弃你。” 洛洛咬了咬牙,带着被戳穿心思后的尴尬,将头扭到了一边,不过还是开了口,“我爹娘原来就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后来在山市边上开了家石料店。” “突然有一天,有人进了我家店里,找我爹娘说要买下石料店,我爹娘不愿意,那群人就走了。” 想到那天的场景,洛洛十指紧握,身子微微颤抖,“但,但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爬上了屋顶看星星,结果半夜突然来了一群人,就是白天找我爹娘的人,他们,他们……” 洛洛咬牙切齿,“他们冲进屋子杀了我爹娘,然后占了石料店。” 宋玉卿皱眉,“石料店?” 为了一个石料店竟然不惜杀人,这店里究竟有什 么宝贝? 云敬霆心中是同样的疑惑,“这石料店里定有古怪。”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明日亲自前去看看。 宋玉卿搂着洛洛的腰,“今日时辰不早了,山市也快关门,先跟我们回客栈,明日我们再去看看。” 洛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瞧着宋玉卿,“你们真的能帮我?” 宋玉卿笑了笑,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 —— “殿下,该服药了。” 就在楚行止百无聊赖地等死时,占西从门外走了进来,还带着一股外面的凉意。 楚行止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了眼旁边的小瓷瓶,兴致缺缺。 卿酒离开后,楚行止对自己已经进入了放弃状态,反正也不用上朝,便成日待着等死。 就是他所有的酒都被占西这个叛徒给拿走了,他现在连最后一点乐趣都没了。 “殿下……” 占西叹气,想到了宋玉卿临走时对他的叮嘱,不依不饶地开口,又将倒好的温水给楚行止端了过来。 “侯妃说过了,这里面的药从今日开始一天一粒。” 楚行止半眯着眼睛,“我一会儿吃。” 占西撇了撇嘴,显然 不信,“殿下,您吃了我再走。” 楚行止,“……” 他再度睁开眼,“你现在是不是皮痒痒了?” 占西挺了挺背脊,拿出了他的必杀技,“殿下,侯妃说了,这药可是卿酒姑娘费劲千辛万苦给你找来的,您可不能辜负卿酒姑娘一片苦心。” 楚行止身子一顿,“………” 他愤愤瞪着占西,“你现在能耐了啊。” 占西挠了挠头,把青色的小瓷瓶又往楚行止身边推了推,“殿下,卿酒姑娘临走前可嘱咐了让我照顾好您,您别为难我啊。” 果不其然,将卿酒搬出来,楚行止就算是不情不愿,也只能乖乖吃药。 他扫了占西一眼,最后还是从瓷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仰头咽了下去。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舌尖,楚行止阖上眸子,脑海中尽是卿酒的一颦一笑。 见此,占西心底是一阵苦涩,悄然退了出去。 楚行止指尖轻点着窗沿,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也不知卿酒现在如何了? 她那个臭脾气,万一在外面又和人起了冲突该怎么办,万一…… 越想,楚行止便越放心不下,“咳咳咳……” “殿,殿下,您没事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棺材铺 占西刚刚出去就听到楚行止咳嗽,又忙不迭地冲进来。 楚行止因为咳嗽,眼尾微微发红,瞧着分外勾人。 只是,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传来,楚行止一手按着胸脯,喝了口温水,嗓子渐渐舒服了不少。 “没事。” 占西脸上还带着紧张之色,死死盯着楚行止,最后发现楚行止咳嗽竟当真停了下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殿下,您今日状态似乎好了不少?” 以往楚行止咳嗽时,最后总会咳出血来,而且一咳就停不下来。 今日居然这么快就停了,而且只是单纯的咳嗽。 楚行止也有一瞬的诧异,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本殿派去跟着阿酒的人呢?可有传回信来?” 占西一拍脑门,“对了,今晨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拿给您看。” 话音落下,楚行止阴恻恻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占西,“……” 他自知理亏,忙跑去将信封拿过来交给楚行止。 楚行止目光落在信封上,急急拆开,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只是,楚行止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阿酒这是要去哪儿?” 占西,“嗯?” 他不明所以,凑过脑袋来,看到信封上写着卿 酒出了京城后一路向北,看样子是要离开西楚。 占西也跟着皱了皱眉,“不应该啊,卿酒姑娘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离开西楚?” 楚行止正色,“让我们的人务必跟好,定要护住她周全。” “殿下放心。” 楚行止依旧捏着信封,一手揉了揉眉心,又靠了回去。 一颗心,却是无意识的起了波澜。 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 城郊山市。 宋玉卿清晨醒来时,洛洛已经坐在了一边,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宋玉卿微愣,“你醒得这么早?” 云敬霆淡淡一笑,轻碰了碰洛洛脑袋,“惦记着今日去石料店呢,一晚上应该就没怎么睡。” 他睡眠向来浅,听到些动静就会醒。 小丫头半夜不睡觉,又不敢乱动,只偶尔发出些极轻微的声音,一直等到了现在。 宋玉卿顿了下,撑着身子坐起来,“饿了没,先带你去吃些东西我们再过去。” 洛洛抿唇,似乎是迫不及待。 宋玉卿笑了笑,“那铺子就在那不会动,答应你的事姐姐定会办到,但你小小年纪,饥一顿饱一顿的,对身子不好,乖。” 洛洛最后还是点了头,任由宋玉卿牵着 出去小摊边喝了碗羊汤。 热乎乎的羊汤下肚,身上的冷意仿佛都被赶了出去,洛洛一颗心也逐渐融化。 她仰头看着宋玉卿,“谢谢姐姐。” 宋玉卿勾唇,“不谢。” 吃饱喝足,二人便在洛洛的指路下前去石料店,中间正好沈从屿赶着马车过来,同二人会和。 见到小丫头时,沈从屿明显愣了下,“这,两日功夫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云敬霆绷着一张脸,冷嗖嗖地看过去,“……” 宋玉卿则是挑了挑眉,“是啊,你和阿月什么时候也抓点紧?” 沈从屿一噎,想到晏月,脸难得地红了起来,挠挠头,“那也得阿月同意。” 宋玉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阿月不同意啊。” 沈从屿愈发不自在起来,求助地看向云敬霆。 云敬霆冷哼一声,“看我有什么用,以前你们给我出主意不是出得还挺开心?” 现在风水轮流转,又转到了沈从屿头上。 几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山市最下方而去,氛围极和谐。 洛洛静静跟在宋玉卿身边,却也能感觉到自己旁边这些人不是寻常百姓,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她报仇。 半个时辰后,几人到了当初的石料 店不远处。 宋玉卿抬眼看过去,“就是这家?” 洛洛分外笃定地点头,“这就是我家,我爹娘开这家铺子好多年了,我不会认错的。” 铺子位于山市最边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不过却背靠着山璧,地理位置奇特。 那群人,费尽心思想要这间铺子究竟要做什么? 宋玉卿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铺子刚刚开门不久,细看过去,便能发现铺子里面停得居然都是棺材。 而过路的人来来往往,根本没人会多看一眼这铺子。 原因无他,实在是铺子太低调了,外面连个牌匾都没有,看上去对方根本不是想开店赚钱,而是另有目的。 而且,一家铺子里面都是棺材,还开在山市里,显然就有些不合适了。 前来山市的都是做生意的,根本不会有人买棺材。 那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云敬霆也注意到了里面的棺材,轻声道,“看来这铺子不简单。” 说话中,铺子里有人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男人,二人靠在门口不知在说着什么。 洛洛在看清二人脸的瞬间,整个人都跟着绷直了。 她双拳紧握,一口牙几乎要被自己咬碎。 那日的 场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是这两个人,杀了她的爹娘。 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了她爹娘。 她要报仇! “洛洛!” 等宋玉卿反应过来的时候,洛洛已经和离弦的箭一般,猛然冲了过去,以一种根本不打算要命的姿态。 “哪儿来的小屁孩!滚开!” 棺材铺门口的两人立马黑了脸,扬手就扇在了洛洛脸上。 对方力气极大,洛洛一瞬间摔倒在地。 她仿佛是忘记了疼痛,只死死盯着二人,直接冲上去咬住了其中一人的手,想帮自己爹娘报仇。 “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其中一人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拔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洛洛后心而去。 云敬霆眯眼,准备动手。 宋玉卿上前一步,“我去。” 现在云敬霆过去,怕是会提前暴露,这铺子不简单,还要继续查下去,不能打草惊蛇。 “洛洛!” 宋玉卿猛然开口,跑到了洛洛身边,“洛洛,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吓死娘了。” “娘?” 另一人步子一顿,匕首藏在身后。 云敬霆一瞬不瞬地瞧着这边,随时准备动手。 第四百六十章 报仇 宋玉卿不慌不忙,将洛洛抱在怀中,语气埋怨,“早就跟你说不许乱跑不许乱跑,你非不听,这什么铺子啊,你……” 说着,宋玉卿作势往里看。 两个男人立马紧张起来,上前挡住了,宋玉卿的视线。 宋玉卿牵着洛洛的手,轻轻捏了她两下,示意她不要激动。 “你们两个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小女娃动手,还算个男人嘛?” 早晨山市的人虽然不多,可附近的商户大多都开了门。 听到外面的叫嚷声后都忍不住探出脑袋来查看,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多少有点收敛。 其中一个绷着脸开口道,“是她先冲过来咬人的,赶紧把小孩带走,别没事干在这乱逛,还打扰我们做生意!” 洛洛仍然恶狠狠盯着说话之人,身子拼命想往前凑。 她好不容易又见了自己的仇人,定要为自己爹娘报仇! 宋玉卿侧身抓住洛洛的身子,用眼神给了洛洛一个警告。 可洛洛如今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宋玉卿的提醒,只一股劲想着往前冲。 两个男人拧眉瞧着洛洛,其中一个面带疑惑,指着洛洛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小丫 头有点眼熟,你过来。” 宋玉卿眯眼,心道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这两人怕是就要想起来了。 她立马抬高了声音,对着靠近过来的男人开口,“你还想干什么,大家伙都过来给评评理了啊,对一个小女娃动手!还什么打扰了你家生意,你看看你家连门都挡着,是做生意的样子嘛,还有没有天理了!” 宋玉卿这么一喊,旁边不少人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两人面色是一瞬的慌乱,“滚滚滚,赶紧滚,别在这儿围着影响我家生意!” 云敬霆站在不远处,心中狐疑更甚。 沈从屿双手抱胸,“爷,看来这棺材店确实不简单啊,里面定藏了些东西。” 云敬霆颔首,“此处离京城不远,他们胆子大到敢杀人灭口,应不是什么小人物,说不准还牵扯到朝中。” “过两日你带着青竹来一趟,探探里面的底,莫要打草惊蛇。” “是。” 说话间,宋玉卿已经半强迫地将洛洛抱了回来。 洛洛在宋玉卿的怀中依旧不安生,努力想要挣脱。 见此,沈从屿赶忙过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挣扎了,你一个人冲上去有什么用?” 他一把抱住洛洛,捂住了她的嘴,顺便将人带上了马车。 “放我下去,我要给我爹娘报仇!” 刚被塞到马车里,洛洛就挣扎要下去,满脸杀气腾腾。 宋玉卿随后上来,瞥了洛洛一眼,淡淡道,“你怎么报仇,上去咬他们几口?” “还是你以为,你能直接咬死他们?” 接连两个问题,让洛洛挣扎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眼眶微微发红。 沈从屿在旁边默默给了宋玉卿一个钦佩的目光,而后到了马车前的位置上,驾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洛洛到底还是小孩子,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后紧紧攥住了拳头。 宋玉卿拍了拍她肩膀,“你现在过去,叫做以卵击石,不仅不能替你爹娘报仇,反而会葬送自己性命,等你爹娘见了你,怕是还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洛洛顿时没了精神,萎靡地待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宋玉卿就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小丫头竟是默默哭了起来。 她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锦帕递过去,“好了,擦一擦眼泪,先同我们回京城,你爹娘的事,我们会查。” 洛洛身子一僵,猛然抬起头来,“真的?” 她本来以为,宋玉卿和云敬霆已经准备回家,不打算管她这档子事了。 而且她们本就是陌生人,宋玉卿愿意给她吃口热乎的已经是仁至义尽。 宋玉卿挑眉,“你问他。” 于是,洛洛又看向云敬霆。 云敬霆周身气质冷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棺材店不简单,暂且还不能打草惊蛇,不过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闻言,洛洛抿抿唇,动作利落地擦了眼泪,又噗通一声跪在了二人面前,“以后我的命就是你们的!” “哎。” 宋玉卿赶忙去拦,失笑道,“我们要你的命干嘛,你小小年纪,别学这些有的没的。” 云敬霆垂眼看过洛洛,薄唇轻启,“你要愿意,往后便跟着我们,让他教你功夫。” 他指了指外面的沈从屿,一副泰然处之模样。 这么小一个小孩,让她继续在外面跑着,估摸也活不了几日,若再碰上什么起了坏心思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洛洛眼睛一亮,急忙点头,补充道,“我什么都可以干,以前娘还夸过我干活利索,我肯定不给你们拖后腿!” 宋玉卿笑着揉了揉洛洛脑袋,“好,有你回去,还能和 二宝做个伴。” 一路回了京城,云敬霆暗中派了人再度前去山市查那棺材店,宋玉卿则是在安顿好洛洛后,直接去了三皇子府。 圣花得来不易,不亲自前去确认一下,她总是放不下这个心。 不过,这两日占西盯楚行止盯得紧,每日都要亲眼瞧着楚行止喝了药才肯离去。 宋玉卿到时,楚行止刚在占西眼皮子底下吃了药,还带着一脸的无奈之色,“行了吧,成日里啰啰嗦嗦的。” “侯妃。” 占西转身时,看到从回廊里走来的宋玉卿,立马展颜一笑,“侯妃,殿下最近日日都吃着药,一天也没落下。” 楚行止瞧着占西这幅狗腿模样,又是一阵糟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侯府的人呢。” 宋玉卿勾唇,走至楚行止面前,调侃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楚行止不情不愿,不过知道自己惹不过宋玉卿,最后还是乖乖伸出了手,精神恹恹。 宋玉卿探上去,又瞥了精神不济的楚行止一眼,心下微松。 看来圣花是起作用了,不过卿酒不在,楚行止始终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归乡 待宋玉卿把完脉后,楚行止才一派懒散地靠在软垫上,“说罢,我还剩几日的光景了?” 他一副自暴自弃模样,反正卿酒走了,他也没什么牵挂,便一切随缘吧。 宋玉卿意味深长地瞧着楚行止,“放心,起码能活到你把这药喝完,正好浪费不了。” 楚行止嘴角抽了抽,“你这女人,能不能有点善心。” 宋玉卿挑眉,“我还不够有善心?” 楚行止,“……” 他沉默了片刻,又想到了卿酒,若有所思地盯着宋玉卿,“对了,你和阿酒关系那么好,她临走时没告你她准备去哪儿?” 宋玉卿摇了摇头,“还真没,阿酒临走前是去找过我,不过是去告别,具体去哪儿没说过,只叮嘱了我看着你好好喝药,一日都不准落下。” …… 想问的没问出来,楚行止瞬间没了耐心,冲宋玉卿摆着手,“罢了,您还是快走吧,别在这折腾我了。” 宋玉卿偏头,笑道,“你这府上景致不错,我还打算多待待的,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赶人?” 楚行止一脸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的表情,盯着宋玉卿。 宋玉卿忍俊不禁,“行了 ,我来就是看看你好好喝药没,没什么旁的事,不打扰你,走了。” 她晃晃悠悠地往出走,恰好碰上了从外面走过来的姜闵月。 姜闵月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浓妆艳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来找楚行止的。 看到宋玉卿后,她皱了皱眉,“你怎么也在这?” 宋玉卿垂眼扫过她,“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姜闵月呼吸一滞,“本小姐警告你啊,三殿下已经和我有了婚约,和那什么卿酒再无可能!你们休想!” 宋玉卿轻嗤一声,“有意思,你们有了婚约,本妃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话等你什么时候嫁给三殿下再说吧。” 说罢,宋玉卿直接扬长而去,留下姜闵月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贱人,这个贱人!!” 宋玉卿的话,直接戳在了姜闵月的心窝之上。 她清楚得很,这一切都是她和楚行止谈好的交易,楚行止根本不会娶她。 可她理解不了,明明卿酒都已经走了,凭她的身份,为何不能嫁入三皇子府,明明惠妃娘娘那么中意她。 想着,姜闵月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抬步往里走去。 “三殿下 。” 姜闵月含羞带怯,“方才我来时碰到了宋玉卿,她怎么也在这,难不成是那卿酒还在纠缠您?” 楚行止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谁让你过来的?” 姜闵月动作一顿,委屈道,“三殿下,我们两个好歹也算是合作,你为何对我这个态度?” 楚行止掀起眼皮,声音冷漠,“是合作,但本殿同你说过,没事别来找本殿,而且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殿下。”姜闵月抿着唇,“现在卿酒都走了,你需要一个皇子妃,我自认容貌身份都不输人,你为何不考虑一下我?” 楚行止姿态散漫,换了个姿势,“那又如何?本殿说了对你没兴趣,赶紧走。” 姜闵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占西已经从旁边走了上来,将人拦住,“小姐,这边请。” 姜闵月气的跺脚,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愤愤离去。 楚行止嗤笑一声,起身坐在了一旁案几前,开始磨墨。 这两日,他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到卿酒,而后便想画下卿酒过去的一颦一笑,仿佛她还在自己身边。 楚行止笔锋流畅,那人已深深印在脑海里,几乎无需思考。 他像是不知 疲倦,一幅画紧接着一幅画,眉眼带着眷恋。 —— 而卿酒那边,此时已出了西楚,回到漠北。 当见到漠北的王上时,卿酒心底最后几分怀疑都被彻底打消。 原因无他,漠北的大王和她长相当真带着相似,且那性子,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能看出来,王上对卿酒分外思念,在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王上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着,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旧人,只连连点头,紧接着说了好几个像字。 她确实像当年的王妃,像到让王上以为是当初的旧人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卿酒回归漠北,当下就得到了那边最高的待遇,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殿下,受众人崇敬。 更何况,卿酒相貌身手处处不俗,更是让王上大吃一惊,将卿酒快要宠到了天上去。 只不过,即使如此,卿酒也不快乐,脸上时常流露出一阵惘然,时不时地摸着小腹。 一开始,王上以为卿酒只是不适应,所以才这么闷闷不乐,可后来竟听医官回报,说卿酒竟是有着身孕,大吃一惊,遂才知道了卿酒和楚行止之间的事,更是糟心。 “那个西楚三皇 子就当真那么好,值得你成日里这般?咱们漠北好男儿多的是,也不在乎什么身孕不身孕的,只要你愿意,孤便给你找一个驸马,往后定能好好对你。” 卿酒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不必,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上旁人。” “你……” 王上心底憋着一股气,想要斥责,可到头来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性子啊,和你母妃当年如出一辙,当初你母妃瞧上了孤,可她爹娘一直反对……” 卿酒看过来,好奇道,“然后呢?” 王上笑了笑,陷入了回忆之中。 “然后,你母妃还是一意孤行,她当时的脾气就和你现在一样倔,她最后选择了跟在孤身边,叛出了母族,只可惜,是孤不好,孤没有护她一生周全。现在孤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只想让你好好的过这一辈子,把孤欠你和你母妃的,都还给你们。” 卿酒望着西楚所在的方向出神,想着楚行止。 不知他现在体内的毒解了没有,过得怎么样? 她离开京城,想必惠妃应该高兴坏了吧,再加上还有姜家,会不会……假戏真做? 想着,卿酒苦笑一声,但愿他能过得不错。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生反心 洛洛跟着宋玉卿回了顾府后,才知道救她的二人原来身份都非同寻常,竟是享誉天下的嗣国候和侯妃。 一开始,洛洛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在府上不受待见。 甚至想着,只要云敬霆和宋玉卿能帮她报仇,她便一辈子在此处当牛做马,以报恩情。 结果,她来了之后,顾氏一听说洛洛的身世,心疼得不轻,直接将洛洛当成了半个亲孙女,成日好吃的好玩的往回带,一口一个洛洛,叫得分外亲切。 而晏月等人,更是将洛洛当成了小丫头,每日不光陪着她玩,还教她练武。 洛洛一时恍惚,心口却是滚烫。 这些人,都将她当做了家人。 不过几日时间,洛洛那一身因为在外流浪而长出的一身尖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帮忙带起二宝来。 她年纪和大宝也差不多大,和二宝正好能玩到一块去。 神奇的是,二宝在见到洛洛后就像是耗子见了猫,分外乖巧,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不吵不闹,看得宋玉卿等人啧啧称奇。 房内,洛洛抱着二宝在玩,宋玉卿在一旁倚着云敬霆,半眯着眸子晒太阳,浑身都透着一股慵懒。 云敬 霆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搭在宋玉卿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她的一头墨发。 “爷,有消息了。” 沈从屿自外间走来,带着一身寒凉气。 洛洛心细,忙将二宝抱到一边,免得小孩子沾染了凉气。 宋玉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勾了勾唇。 现在的生活,岁月静好,爱的人都在身边。 老天对她不薄,将想要的都拱手送到了她身边。 云敬霆微微颔首,也不避讳在场几人,“说。” 洛洛身子顿了下,跟着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希冀,她也想知道,自己爹娘明明老老实实做生意,为何会招惹下这等祸端。 那群人,就为了一个店面不惜出手杀人,她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从屿叹了口气,“昨夜我带着青竹连夜回去,入了那棺材店,发现棺材店不过是个幌子。那店面之后,还有一条直通山间的密道,别有洞天。” 云敬霆挑眉,“可有看清里面是什么?” 沈从屿点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是兵器火药。”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云敬霆和宋玉卿对视一眼,皆勾出了几分诧异。 就在京郊处,竟 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私下藏了兵器火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更重要的是,他们藏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云敬霆蹙眉,“按理说西楚兵器火药都有极为严格的规矩,兵部近两年也查得甚紧,怎么会……” 老皇帝疑心向来重,自己执掌兵权,一直受老皇帝忌惮,对兵器火药管控更是前所未有的严格。 现在,在他和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居然出现了这种事,幕后之人究竟是从何处搞到的这些东西? “爷,此事非同寻常,恐与朝堂上的人有纠葛,要不要上报陛下?” 云敬霆沉思片刻,看向宋玉卿。 还不等他开口,宋玉卿便已经心领神会,“这确实不是小事,你先入宫。” 云敬霆点头,很快便秘密入宫。 就在京城附近,发现兵器火药,老皇帝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可听到后面时猛然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睛瞪得巨大,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老皇帝拍案而起,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私藏兵器火药,幕后之人怕是想反! 老皇帝这些年疑心病愈来愈重,再加上他身子每况愈下,更是怕有人取而代之,对这种事情 更是敏感。 云敬霆将自己是如何偶然发现棺材店不对,再到派人去探查,尽数说给了老皇帝听。 “此事如何处理,还要请陛下定夺。” 老皇帝额头上青筋暴起,不能忍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一张脸阴沉得不像话,“此事还有谁知道?” 云敬霆垂下眸子,“除了微臣和身边几个亲近之人,还无人知晓。” 老皇帝走至云敬霆身边,拍了拍云敬霆肩膀,“你做得好!” “是朕最近疏忽了,竟被歹人钻了这种空子都没发现,幸亏有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皇帝一阵后怕,眯了眯眼,“这样,此事先莫要声张,只你我二人知晓,朕命你继续秘密探查此事,定要将幕后之人给朕揪出来!” “陛下放心。” 云敬霆应下后,还是有着不放心,叮嘱道,“陛下,据微臣得到的消息,那后山山洞中的兵器火药不在少数,幕后之人显然是筹备许久,一直潜伏在陛下身边,伺机而动,在微臣未完全查清前,还请陛下定不要向身边人透露半分。” 此事涉及到老皇帝的位子,他自然放在心上,忙不迭点头答应。 等云敬霆离开 后,老皇帝还是一阵心惊胆战,不能相信居然真的有人想反。 他这些年一直防着手握重权的云敬霆,却不曾想,真正狼子野心的其实另有他人。 而最后,他能信得过的却只剩下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将军。 老皇帝闭了闭眼,叹息声从嘴边溢出。 是他错了,过去都是他错了啊,还险些酿成了大祸。 “苏公公。” 沉默良久,老皇帝才再度开口。 外面,苏公公应声而来,躬着身子道,“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老皇帝手指轻点了两下案几,神色依旧阴沉,“你去派人盯住朝上诸位大臣,别打草惊蛇,朕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公公微怔,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神色,“是。” 老皇帝一手揉着眉心,“下去吧。” 苏公公出了大殿,第一时间便拐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便瞧见了负手而立的云敬霆。 “侯爷,陛下方才让老奴派人盯着诸位大臣。” 云敬霆应了一声,不动声色道,“按陛下说的做,另外,派你的心腹去盯着唐瑞之,等合适的时候,把他和穆翡的事情捅出来。” “是。” 云敬霆转身离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风云变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宋玉卿拿去给楚行止的药丸也尽数吃完。 楚行止不用上朝,每日便待在府上等死。 前阵子他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毒发三次,夜夜难眠,已经做好了随时去见阎王的准备。 可最近楚行止却诡异地发现,喝完药之后,自己的胸口不痛了,也不咳血了,甚至都逐渐开始有了胃口。 这不论怎么想也不是濒死的感觉啊? 楚行止半靠在门框前,闭着眼使真气在自己静脉内流转,竟发现没有半点的阻碍,而且丹田处隐隐发热,极为舒服。 楚行止愣了愣,冲着不远处的占西招手。 “你有没有觉得本殿最近哪里不对?” 楚行止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占西最近跟着开心,立马眉开眼笑道,“什么不对,殿下最近哪里都对,看来侯妃的药起作用了!” 楚行止嘴角抽了抽,太子费尽心思准备的让人必死无疑的毒药,没有圣花,他怎么可能解毒。 于是,楚行止当即换了衣裳去了济仁堂中。 他一袭风流紫衣,顶着一张极为妖孽的脸出现在了济仁堂中,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济仁堂门前也很快就围了一堆姑娘过来 ,皆是双目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里面正冲她们眨眼的楚行止,春心萌动。 宋玉卿被叫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我来后院,别影响人家看病。” 楚行止桃花眸轻眨,啧了一声,“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本殿好端端地站在那没动,怎么就影响了?” 宋玉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颇为无语,“你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又和宋玉卿拌了两句嘴,楚行止才说起了正事,“我最近精神还不错,你帮我瞧瞧,我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宋玉卿,“……” 她心下偷笑,又帮楚行止把了把脉,这才不紧不慢道,“不是回光返照,是你体内的毒解了,精神自然好。” 话音落下,楚行止身子一僵。 ?? “你说什么?” 楚行止一脸的茫然之色,“毒解了?怎么可能?你和秦大夫不是都说,没有圣花,我这毒几乎无解吗?” 宋玉卿颔首,“是这样没错。” 楚行止彻底傻了,“那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不想想,我给你吃的药就是圣花呢?” 这下,楚行止愣在了原地,喃喃道,“ 圣花?我这几日服的药都是圣花?” 最近,宋玉卿几乎是强行逼着他在喝药,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卿酒叮嘱,或者是他身子快要撑不住了宋玉卿才会如此,压根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小瓷瓶里,装得居然是千金难求的圣花。 “怎么可能呢?圣花不是已经被楚晚风给毁了吗?” 宋玉卿双手抱胸瞧着自言自语的楚行止,叹了一口气,“圣花一株双生,卿酒当初找到圣花时,只剩下一朵。” “前些日子她不知又从何处寻到了另外一朵,让人取来给了我,让我务必给你服下。” 楚行止眉眼间都带着错愕,随即哑然。 卿酒,卿酒知道他体内的毒能解,却还是离开了。 她去了哪儿?圣花如此珍贵,绝非用银子就能买到,卿酒她是不是和人做了什么交易,所以才要离开西楚? 楚行止越想越慌,还不等宋玉卿再开口,他便已转身夺门而出。 —— 另一边,云敬霆不断深入去查,才发现,那些火药兵器都并非来自于西楚,而是来自于厄奴国人,正是当初参与置他于死地之人。 与此同时,楚晚风竟还出现在了山市之中,而且还是在山市未开之时。 此举便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云敬霆一边暗中盯着,一边如实将情况报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完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没想到,此事竟还牵扯到了当朝太子。 “朕都把太子的位置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江山,包括朕的位置,迟早都是他的,他……” 老皇帝一开始还将信将疑,可此时,楚行止入宫,还带着自己府上的大夫,同老皇帝说了自己近几月的遭遇。 从被楚晚风暗中下药,再到毒发三次险些身亡,再到宋玉卿寻到圣花替他解毒,又在大理寺险些遇害。 这过去种种,串联在一起,证据确凿。 楚晚风狼子野心,生怕自己位置不保,竟对手足下手,还暗中联系了外邦之人,私下存储兵器火药,以防意外发生。 老皇帝脸色黑沉如墨,“查,给朕继续查,朝上还有什么人在帮着这个孽障!朕这次定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纵然是亲生儿子,可一旦涉及到利益,便已触碰到了老皇帝的底线。 楚行止这些年无心朝政,又碰到这无妄之灾,更是让老皇帝分外自责。 都是他的疏忽,才酿成了今 日的结局。 正巧,苏公公那边成日盯着朝中大臣,也有了一无比惊人的发现。 他带着小李子匆匆忙忙而来,见到旁边的云敬霆和楚行止,躬了躬身子,“陛下,有发现了。” 老皇帝掀起眼皮,声音发沉,“说!” 苏公公欲言又止,“这……” 他目光对上云敬霆,给云敬霆使了个眼色。 云敬霆会意,“陛下,臣等先行告退。” 老皇帝摆了摆手,等人都走了,他才看向苏公公,“发现什么了,如今连嗣国候和老三都要避着。” 噗通一声,苏公公先跪在了地上,“陛下。” 老皇帝皱起眉头,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朕恕你无罪,说!” 苏公公长出一口气,将头压得低低的,小声开口,“陛下,前几日您让老奴派人盯着朝中大臣,方才小李子来回报,说,说唐大人和穆昭仪她……” “她们……”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老皇帝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铁青,鼻孔因情绪波动而来回起伏,咬牙切齿道,“你说得是真的?” “千真万确,唐大人私会穆昭仪,不光小李子看到了,就是穆昭仪宫中一宫女也见到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结局 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和自己最宠爱的嫔妃厮混在一起,对老皇帝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气急败坏,接连把案几上所有东西都甩了下去,“去,给朕把那个宫女叫过来,朕要亲自审!” “另外,让人盯紧了穆翡那个贱人,她若当真欺瞒了朕,朕要她不得好死!” 老皇帝气得跳脚,不过还心存最后一丝希望,想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穆翡的贴身宫女桃红被带过来后,彻底撕碎了老皇帝的幻想。 在严刑拷打下,桃红很快就经受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皇帝在听到连穆翡上次有身孕,都可能是唐瑞之的骨血后,彻底崩溃,直接赐了穆翡鹤顶红。 穆翡不可置信,哭着喊着要来见老皇帝,甚至皇后都被惊动,急匆匆赶来想为穆翡说情,全部都被盛怒之下的老皇帝给赶了回去。 穆翡当夜被赐死,而对外便宣称突发恶疾,算是保全了老皇帝最后一点的颜面。 穆翡的死讯从宫中传出后,唐瑞之按捺不住,第一时间便想入宫调查此事。 可云敬霆恰好也在此时传出,那些火药和兵器,都是经由了唐瑞之的手才顺利运到了京城之 中。 他和太子楚晚风,竟早有反意。 当一系列证据都被摆在老皇帝面前后,老皇帝闭了闭眼,终是狠下了心,将唐瑞之等一众人押入死牢。 太子楚晚风则被贬为庶民,另立三皇子楚行止为太子。 一朝风云变。 在大多数朝臣还没反应过来时,云敬霆已经以雷霆手段将此事清理完毕,并查封了山市边上的棺材铺,将其中藏匿许久的火药和兵器尽数搬至宫中。 其数目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西楚,变天了。 经历过此事之后,老皇帝仿佛也变了个人般,不再像过去一样疑心云敬霆,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之上。 临近年关,漠北使臣来贺,听闻一同前来的还有漠北现下最受宠的公主,意为和亲,与西楚总结秦·晋之好。 而西楚目前年纪合适的皇子也只楚行止一人,老皇帝便将主意又打在了楚行止身上。 楚行止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父皇,人漠北公主金枝玉叶,定然瞧不上我,您不然考虑考虑别人?” 老皇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寻个太子妃了,朕先前纵着你的性子胡来,但现在不行。你说这西楚的大家闺秀你一个都没 瞧上,这次总不该拒绝朕了。” 楚行止神色恹恹,“别啊,您这不是把人家公主殿下往火坑里推嘛,到时候漠北不满意,万一又闹起来,儿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老皇帝,“……” “你少给朕油嘴滑舌,人公主此次说了,点名就瞧上了你,非你不嫁。” 楚行止,?? 他瞪大了眼睛,“不是,她怎么就瞧上我了?” 楚行止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和这传闻中的漠北公主也从未见过啊,怎么会看上他。 老皇帝绷着脸,“你少找那么多借口,此事朕心意已决,婚期便定在年后。正巧现在公主就在京城驿站,你替朕好好招呼着,千万不能怠慢。” 楚行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老皇帝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三言两语直接把楚行止给打发了出去。 楚行止一脸的怨念,一边往宫外走一边想着该用个什么法子让这漠北公主知难而退。 自卿酒走后,楚行止便是脱胎换骨,表面上看起来虽还是以前一样的洒脱不羁,可熟识他的人都能发现,楚行止过得不开心。 他,仍旧心心念念着卿酒。 几乎每日,楚行止都会问一遍占西有没 有查到卿酒的消息,可每次占西给他的答案,都让他失望而归。 卿酒在出了西楚的地界后就直接甩开了楚行止派过去保护的人,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让楚行止第一次知道,原来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当真是可以说断就断的。 想着,楚行止兀自轻笑着,一路出了皇宫。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中年男子拦下,“见过太子殿下,我家公主想见您一面。” 楚行止挑眉,抬眼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看过去。 他顿了片刻,“行啊,正巧本宫也有事想和你家公主说。” “太子殿下这边请。” 之后,杨将军便默默去了远处,不准备打扰二人。 楚行止不紧不慢地走至马车前,见马车中迟迟没动静,嗤笑一声,“公主殿下想见本宫,本宫来了,殿下怎么不出声?” 回应他的,还是寂寂无声。 楚行止等了片刻,耐心已逐渐消失,眉眼间的笑意变淡,“听闻公主殿下非我不嫁,正巧今日本宫也有话对您说,本宫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望公主殿下能高抬贵手,我们西楚好男儿多的是,公主殿下不如再到处看看?” 说罢,楚行止也不管马车中的人 是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本公主就偏偏瞧上了你,怎么办?” 马车中突然传出声音,这声音婉转含笑,却让楚行止瞬间僵在了原地。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楚行止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是她回来了吗? 可明明说的是漠北公主,卿酒怎么会……? 楚行止迟迟不敢抬眼,他害怕,事实又一次让他失望。 纵然已经经历过千百次这种心情,他却仍然承受不住。 卿酒依旧是一袭烈烈红衣,此时已掀开了车帘,唇角含笑,“怎么,太子殿下难道不抬头看看?” 楚行止眼眶已是通红,上前一步,猛然将人抱在了自己怀中,无比用力,仿佛是想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酒,你回来了。” 卿酒回抱住楚行止,心中感慨万千,眼泪如串珠一般地落下,“是啊,我回来了,你愿不愿意娶我?” 宋玉卿和云敬霆已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侧,并肩而立。 宋玉卿眉眼带笑,“太子殿下,快回答啊,阿酒还等着你呢。” 楚行止喉结滚动,“愿意。” 四人相视而笑,彼此心中甚慰。 他们最后,都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