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心眼子八百个，很正常吧？》 第1章 没死成起来嫁人 “你家女几时嫁作人妇？” 来者不善的媒氏，把进门的姜平堵住。 媒氏是管理男婚女嫁的地方官，姜家姜颜差三月足二十，却尚未有婚嫁的动静，媒氏特地来催。 "这....."姜平犹豫，看了眼躲在堂屋门后，小声抽泣的姜颜。 “不想嫁？”媒氏满脸横肉，“据我朝新规，凡男三十不娶，女二十不嫁，每年可得多缴五成赋税，你可想清楚了。” 媒氏轻蔑一笑，他笃定这泥腿子会同意，就他这条件，五成赋税什么概念？饶是自己花上这一笔，都是刽块肉下来的程度。 果不其然，姜平一听五成，腰杆子顿时弯下去，咬着牙道：“嫁！马上就嫁！” “爹！”姜颜哭得梨花带雨。 送走媒氏，姜平转身好生劝姜颜。 “你也听见了，这笔钱是万万付不起的，何况你弟弟还要念书。今年地里收成也不像往年。” 听了姜平这话，姜颜停了啜泣，站起身，胡乱抹了把脸。 “这就对了……” 姜平还在安慰，姜颜涣散的眼神却逐渐坚毅。 站起身，人竟是一头撞向房前的柱子。 “砰。” 等姜平彻底反应过来，姜颜早已倒下，发间隐隐有血冒出。 …… 一阵聒噪的声音将姜颜吵醒。 “诶呦，让嫁人就跟夺了她命似的。” “就是就是，老姜家白养她这么大。” “我要是姜平大哥，我就是都不给她收，不孝女入了祖坟，老祖宗都要气活过来。” 几名婶子围在姜家院子里，手上还挎着篮子，像是路过进来瞧热闹的。 姜眼缓缓睁眼，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呀呀呀，李兰婶子，她活了？” 姜颜扶着昏沉的脑袋扫视众人。 这些看热闹的大妈是在？ 还不等姜颜开口，一小段记忆涌入脑海。 农女姜颜，年方十九，尚未婚嫁。 在大蕲朝女二十未嫁者，需缴纳额外五成赋税。 今日媒氏前来催婚，姜颜不从，为了不成拖累，选择一头撞死。 即使仅是撞晕过去，可求生意愿薄弱，所以…… “所以她不想活了，我穿来了？” 姜颜叹口气，她上辈子才刚事业有成，苦吃了不少，福还没来得及享，就穿到名寻死的农女身上。 更可气的是，这些大婶看见原主撞了墙，不抢救就算了，反而落井下石，风凉话一堆。 不嫁就是不孝是吧？ 姜颜脾气上来，原主不嫁，她也不嫁，偏不合她们心意！ 大婶里为首的是姜家村有名的碎嘴婆李兰，胆子也颇大的，其他几人吓得往后缩，偏她上去揪住姜颜衣领。 “呦，这是活过来了还是没死成啊？还能走路就赶紧起来嫁人，村里年轻后生可都等着。” 姜颜就是以前最落魄的时候，都没被人拽过衣领，哪能让李兰蹬鼻子上脸？ 当即反抓住李兰的手腕，将她猛地推开。 “哦，那谁对我有想法呢？你把他们都喊来我瞧瞧？” 李兰没成想姜颜力气这么大，几步踉跄后恰好撞到姜颜寻死的柱子上，大骂晦气。 其他几名婶子不知谁高声惊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走，都跟我去喊人。” 婶子们冲出院子，商量着喊人归喊人，可别把那成了家的男人们给引来，要是被那狐媚子勾了可坏了。 李兰呸了一声，“切，我当有多坚贞呢，还不是心里想着男人？你还选上了是吧？” 姜颜相信人都是趋利避害，没有好处的事，谁做？这李兰这么跳，说不定…… “怎么，还不去把你的三瓜俩枣喊来？叫晚了他恨上你怎么办？” 果然，李兰一听，咬了咬唇，也不敢耽搁。 院子终于陷入短暂的平静，姜颜走到水缸前打算抹把脸，却是一惊。 柳眉之下，衬的是一双桃花眼，嘴唇不妆而赤，灼若芙蕖。 加上常年劳作的缘故，身段不似贵女那般玉软花柔、纤腰玉肢，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姜颜惊叹之余，却高兴不起来。 这样的好模样，放在这吃人的村子里，弊是绝对大于利的。 很快院里院外围了不少人，之前的婶子们，都各自拽着个年轻后生挤在最前面。 不知谁传出去的消息，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也不少，现场热闹程度，让小院子堪比戏台。 “姜颜，你终于想明白了？”一道猥琐的视线对着姜颜上下打量。 让姜颜很不舒服。 姜颜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些男人依次道： “这个，太猥琐，不行。” “这个，治好了也是流口水，不行。” “这个，瘦得跟鸡仔似的，还露膀子耍流氓，不行。” “还有这个，连我脖子都没到，不行。” “不行，不行，通通不行。” 语速快到仿佛多停留一秒都要窒息似的。 被姜颜挨个批了一顿的男人们蹭时火大。 里面块头最大，一看就不好惹的姜峰当即撸起袖子。 “姜颜，你个贱蹄子你还挑上了？哪个配不上你？真当自己是那天仙了？” 看这架势，下一秒就要动手。 还是带他来的婶子死命拉住才罢休。 “都让让，都让让。” 李兰拨开人群，迈着姗姗来迟的步子，吸引去不少目光。 李兰抿着嘴巴，颇为享受。 “呦，最难缠的来了？”姜颜挑眉，丝毫没给李兰面子。 “你！”李兰气得牙痒，却被身后的男人拽住。 “姑母，别冲动。” 第2章 等着，赚钱买你命 这声音带着几分泰然自若的味道，与在场的粗鄙男人不同。 姜颜探去视线，而注意到姜颜在看他的姜宇抿唇一笑。 “姑娘莫要与李姑母计较，她也是想要帮我争得一份姻缘，让姑娘早日摆脱流言。” 开口就是一股子书生气，姜颜却轻皱眉头，她怎么感觉这气带点味儿呢？ 所谓优秀全靠同行衬托，要是论相貌，姜宇绝对算是这些人里最标志的。 不知谁喊了句，“这念过书的就是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啊。” 李兰脸上立即扬起自信的笑，“哼，那是当然，我好侄儿可是在县上念的学堂，一年束修一百钱，那县令他都认识呢！” 继续有人附和：“呀，没想到姜宇出村这么久，居然是在外头出息了，怎么也不回来村子走动走动？” 姜颜听不下去，赶紧让这姜宇滚吧，尽来装逼。 话头却被姜宇抢先一步。 “乡亲们说笑了，我是放了假，才难得回来一次。也正是这次回来，便想把同姜颜姑娘的婚事定下了。” 姜宇说完，冲姜颜抛了个类似媚眼的眼神。 小样，被哥迷住了吧？ “呕。” 姜颜心中作呕，这贱男人就这么把持不住？狐狸尾巴漏早了，骚气冲天！ “我认识你吗你就跟我定亲？” 给你显着了！ “才子配佳人，姜颜姑娘是这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好皮相，人也温柔贤惠，与我定能结为良配，若是再生……” “停。”姜颜从台阶上冲下去。 “你别装，真以为喝几口墨，就比其他男人高贵？在我这里，你们就跟那发情的种猪没区别。” 姜颜这句可谓是骂的十分狠，姜宇脸上势在必得笑容不复存在，转而化为恼怒。 自他跟县令搭上关系起，就没人再敢这么侮辱他。 “哼，嘴巴如此歹毒，让我倒是有点不敢娶了。” “谁说我要嫁？” “让婶子们喊人来，就是要统一说明，我姜颜不可能嫁给你们，休要一天天的口水滴在我家门前地里。哦对了，还有个别的，眼睛老老实实都看自家婆娘，别瞎瞟！”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又是一阵躁动。 “你你你，你把我们喊来就是耍人的？” “这贱蹄子！” “大伙都安静。”姜宇挥舞双臂。 有他发了话，大伙自然看向他。 “听着，既然姜颜宁死不嫁，那我们就谁都不要娶。那媒氏不是说了吗？三个月后再不嫁，可就要来收赋税了。” 姜宇眼神忽地发狠，“据我所知，交不上，可是要把全家都害去蹲大牢。到时候，看她求不求着我们娶！” “就是就是，都别娶了！就这倔的，娶回去还不得把屋顶给掀了。” “是啊是啊。” 男人们齐声应着，那些原来跳得最欢的婶子们，包括李兰，这会儿吓得不敢吱声。 姜颜清楚，这个时候她不能表现出一丝惧色，因为一旦有，等待她的，可就会同这些婶子一样，一辈子背上“妇道”两字，一辈子困在这穷山恶水里。 “行，姜宇，那我告诉你，我不仅不嫁，我还要赚够买你十条命、百条命的钱，让你娶村里的带把的公狗。” “你！” 姜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此时他已经彻底没了娶姜颜的心思，就等着三个月后狠狠看她的笑话，要是不把她羞辱一番，誓不为人。 场面一度混乱。 还是村长姗姗来迟解围，男人们才骂骂咧咧地散了。还有个别的，秉着不能白来的理念，想浑水摸鱼，摸走姜颜家中的物什，被姜颜发现，给一并骂走。 等姜平带着大夫回来，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姜颜，你？”姜平不可思议地盯着姜颜，明明他离家之前，姜颜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跟死人没区别。 他带来的大夫也不是个正经大夫，是隔壁村里给动物诊病的，本来就不大敢瞧人，见姜颜没事，忙松口气，水也不喝就走了。 姜颜关上家门，表情认真且严肃。 “爹，我们谈谈”。 “好……” 姜平边说着，边往里屋走。 路过那根柱子时，眼神不自在地瞟了几眼，干得发裂的嘴唇抿了又抿，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要……” “你寻死不成，那一定是上天保佑你，在替你可惜。”姜平打断道。 姜颜知道姜平的意思，“替我可惜什么？可惜还没出嫁就死了吗？” 姜平长叹一口气。 “哎，你就嫁了吧，就听爹这一回。你娘走的早，这些年，我也没有再续。爹清楚你懂事，帮衬家里不少，要是没有这新下来的规定，爹也不想你嫁作人妇看婆家脸色。” “不嫁。” 姜颜别起耳前垂下的碎发，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姜平咬牙，想要发作。想起方才撞柱的一幕，牙又松了松。 “别说五成，就是九成十成，都不嫁。” 狠话都放出来了，怎么可能收回？ 姜平拍桌：“胡闹！姜颜，你最近脾气怎么越发差了，做人讲良心，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吗？” “我不用你出。”姜颜抱臂，声音看不出喜悲。 “你不用我出？你一个大姑娘，你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就靠那些？” 姜平指着另一张桌上的绣品。 方才事出急，姜颜还没好好看这房里的布局，眼下顺着姜平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心生惊喜。 “原主绣工倒是不错。” 那方桌上摆了一些帕子，每一针都扎实妥帖，最上面的那一条只绣了一半，纹样是棵抽了芽的柳树。 “如果能拿出去买，启动金至少是有了。” 想到这，姜颜也不再绕弯子。 “爹，还有三个月。” “给我三个月时间，如果我没有赚够那么多钱，我任你处置。” “姜颜！”姜平大吼。 “我在这半大地方待了大半辈子，哪个缝里能扣出钱都知道。三个月，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我自有规划。” 姜颜的回答让姜平一怔，语气转为试探，“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 姜颜想好了，如果要赚大钱，这个村子是肯定待不住的，阻力太多。 “离开？”听到离开两字，姜平的手缓缓垂下，神情流露出几分悲伤。 姜颜不知他悲从何来，忽地想起原主早死的母亲。 “爹……” “别说了，你走吧。家里的事，等你弟弟回来我跟他讲。” 姜平说完，推开门走出去。黄昏下，光照在他有些佝偻的背上。 许是原主的意识还有残存，姜颜的眼眶竟控制不住地湿润。 “够了，我答应你。”姜颜面无表情地抹去眼泪，“会好好待你的家人。” 此话一出，身体里像是什么东西抽离了般，姜颜感觉浑身轻松。 “那么，接下来……” 姜颜将目光瞄向了挂在柜子上的布包。 她上辈子能白手起家，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极高的执行力。 姜平一走，她立即把原主的屋子搜罗了一遍。 换洗衣裳、两双鞋、干粮、还有床褥下的二十钱，通通带走。 哦对了，还有原主绣的帕子。 姜颜的掌心轻抚上那条绿柳帕，算上这条，原主一共绣了十一条，也不知费了多少个日夜。 “可惜了，绣的再好，山坑坑里也是卖不出什么好价的。” 是夜，乘着夜色，姜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姜家村。 第3章 花花世界迷人眼 等到了附近镇上的驿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老板，去京城的车有吗？”姜颜大口喝着驿站提供的水。 “京城？”老板靠在门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现在七月，正是天热的时候。出远门的人少，驿站生意并不好。 “嗯，京城。”姜颜路上找人打听过名字。 “京城离这地方远得很，慢的话四个月，加急也要两月有余。” “你当真要去？” 老板瞥了一眼姜颜背着的布包，这大小可不像是要去京城的样子。 “四个月？”姜颜先是怔了怔，脑中浮现那句： 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老板见姜颜的反应，笑着调侃：“呵，姑娘，你这一人出门，怎么什么都不打听就去呢？别家姑娘可没你这么彪。” 姜颜把自己的二十钱摸出来摊在桌上。 “老板说笑了，我家中困难，急需要钱。既然京城太远，那你瞧瞧我手里这些钱够去哪儿？最好是繁华的地方。” 老板一听是家中困难，便不再打马虎眼，正了正神色，旋即给姜颜分析起来。 “最近的城名叫淮城，虽然不是淮州最大的地方，却是湖光山色，暖香熏风，佳人多情，不少才子都汇聚于此，你看看够不够的上你要的繁华？” 湖光山色，暖香熏风，佳人多情？ 这地方听起来人不少的样子。 姜颜毫不犹豫地敲定，“行，就这个。” “去的话，要几日？” “慢的话十二日，最快是七日，通常是这个数。”老板比了个八。 “这样，我给你十钱，你给我安排手脚麻利，老实话少的车夫。” “成交。” 七日后，姜颜坐着毡车抵达城外，远远探出头去，能看见巍峨的城楼上，写着“淮城”二字。 原身出身农村，平时没少干活，姜颜坐着颠簸的毡车，一次没吐。 不过车夫说外地的车马没有通商证不能随意进出淮城，只能她独自进城。 告别车夫，姜颜顺势排在了城门前进城的队伍之中。 像她这样一个人进城的很少，大多都是牵着马、架着车的商户。 不过也有例外。 姜颜前面排着的是一对男女。 “江民，这淮城我们人生地不熟的，真的要进去吗？”宋怀音不安地拽了拽名叫江民的男子。 “都说了，放心好了，我这次是去投奔朋友做生意的。”江民语气有些不耐烦。 宋怀音继续问，“可，你那朋友我并不认识，靠谱吗？而且，我的积蓄这次都给了你，万一要是……” “够了，宋怀音，你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钱钱钱，你眼里就只有钱吗？不信我的本事，那你跟我做甚？” 江民甩开宋怀音的手，原本是与她隐约并排的架势，气极了竟然略过宋怀音，插到她前面去。 宋怀音顿时不知所措，慌乱地看了看四周。 见无人往她这里瞧，便小心地碰了碰江民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气了，我知道你压力也大，不该这般质疑你。” 江民闷闷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与宋怀音并排。 “姑娘。” 宋怀音正苦恼着，却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鼻翼轻轻擦过什么东西，柔柔的。 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帕子被举在半空，方才她碰到的，也是这帕子。 思考间，帕子突然抖落，露出一张明艳的脸。 “你是？”宋怀音试探道。 姜颜大方地把帕子递给宋怀音，“奥，是这样，我见姑娘心情不是很好，便想着将这条我亲手绣的帕子赠予姑娘。” “还望姑娘收下。” 宋怀音刚要拒绝，视线却扫到帕子上，拒绝的话马上变成了疑问。 “你这帕子纹样绣的这般好，怕是很多绣娘的技艺都比不上，你真的要送我？” 姜颜娇笑，“姑娘也觉得我这帕子绣的好？若要卖，是什么价位？” “若是卖作瞧得上的大户人家，也要三十钱一条，这可不算少。有手艺的东西，肯定不愁卖。” 姜颜会心一笑，这情报她就收下了。 当然了，手上这条她还真会送给宋怀音。 “我见与姑娘甚有眼缘，便是真的相赠了。” 宋怀音犹豫之间，瞥见队伍快排到她，便也不再扭捏，欢喜地接了过来，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好。 得知姜颜也是第一次来淮城，还把自己提前打听到的淮城物价和出行之类的告诉了姜颜。 直到被官兵放了行，宋怀音还想跟姜颜告个别，但一脸焦急的江民生生把她拽走。 姜颜自是没功夫管人家之间的事，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客栈。 可是找着找着，硬是给她走花了眼。 淮城里什么铁行、笔行、肉行、锦绣彩帛行等在内的行业多达上百，除了这些常规选择，酒肆饭馆、服务设施那叫一个齐全，各色店铺一个挨着一个，上到珍奇异宝，下到民间玩意儿，应有尽有。 饿了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渴了有新茶管够、好酒畅饮；乏了有勾栏瓦舍，戏剧、杂技、说唱，包君满意。 姜颜跟人打听了一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淮城的东市，最大的市集之一。 “这地儿不大好办啊。”姜颜思索间，咬了下自己的虎牙。 找客栈一事暂且被搁置，抱着侥幸心理，姜颜打算找家酒楼，要不先卖个食谱？ 但万万没想到，正值正午，酒楼里人的多到姜颜挤不进去。 她没开玩笑，是真的挤不进去。 比如随便找的家这家“东兴楼”，貌似新开业，宣传的“幌子”上，写着高价挖来某某厨娘和开发的新菜色，甚至照顾到了不识字的百姓，派有专人在门口喊，并配有类似折价的活动，吸引了一大波食客。 “营销手段都是玩剩下的了。”姜颜啧啧称奇。 无奈，姜颜只得打消了卖食谱的主意，各大饭馆还能在这儿开下去的，全都有自己的招牌菜和名气厨师，不是她三两句就能说服的。 不过探酒楼的路上，倒是让姜颜找着家客栈，老板娘人称花姨，虽然年华不再，却打扮地漂亮，连楼梯都熏得很香。 晚上姜颜躺在并不柔软的床铺上盘算，仅剩的钱只能维持她在淮城活动三天，三天之内赚不到钱，别说赋税了，还得跟流浪汉抢地盘。 但一想到姜家村里的烂摊子，姜颜又充满斗志，有压力才有动力，她势必要让姜宇娶那条狗！ 次日，天空泛起鱼肚白，窗外响起叫卖之声。 姜颜不敢懈怠，打算今天就把剩下的帕子给卖了。 第4章 撞上追星现场 下楼的时候，帕子恰巧被擦桌的花姨瞧见。 “诶，姑娘，你这帕子绣得真好。”花姨发间别着朵鲜花，靠近后，姜颜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浓烈胭脂味。 “过赞了，都是我闲时自己绣的，打发时间罢了。”姜颜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微笑。 花姨顿感亲切，就着话头追问：“瞧着姑娘架势怕不是要拿去卖？不妨让我给你开个张？” “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理？”姜颜边笑，边将九张帕子一一摊开，供花姨挑选。 花姨挑了张牡丹纹样的，大红色，跟她今日头上的花格外的搭。 “就这个吧。多少钱？” 姜颜比了个数，“三十钱。” 花姨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姑娘便宜点？三十钱莫不是贵了。” “我这帕子从前也卖过大户，三十钱起步。别看我手上有这么多条，可都是攒了好久才拿出卖的，只挣个辛苦钱，哪好贱卖？”姜颜暗暗松气，还好昨日跟人打听了价格，不然张口要价，底气哪里这么足？ “我这店一个人一天才收三钱不到，这帕子顶我做十单生意了，贵了贵了。”花姨摆摆手，眼神却是粘在帕子上。 两人你来我往，妥妥就是一个砍价现场。 最后，姜颜故作遗憾地叹气，“好吧，那便十五钱卖作花姨了，我就当吃个亏，卖个人情了。” 花姨欢欢喜喜地接过帕子，爽快地给了姜颜十五钱，这场交易，双方都很满意。 花姨余光瞥见姜颜收起剩余帕子就要走，便随口道： “姑娘这口才，祖上也是从商的不成？” 姜颜挑眉，“祖上三代务农，并无从商之人。” “那你这要卖物什，你文书拿到了吗？我见你好像昨日才来淮城啊？” “什么文书？”姜颜扯了扯嘴角，不会是类似经营许可证的东西吧？ “在淮城，是不能随便卖东西的，要先去官吏那里申请文书，看是要短期还是长期。光有文书还不够，还得有摊位，不得随便拿张大布铺在地上就当是摊，因为偶尔会有佩剑的官兵巡逻，要是被抓，事可不小。” 好嘛，果然没猜错。 “那在哪里弄文书？” 花姨给姜颜指了明路。 姜颜谢过花姨，暗自庆幸方才的砍价过程还算愉快。 但令姜颜没想到的是，她一个上午都搭在了办文书上。 那开文书的小官吏刚上任，业务能力不熟练，开了好几张废稿，搞得姜颜来来回回折腾几遍，还被巡逻的官兵给带去问话。 姜颜头大，不过那小官吏倒是个敞亮人，知道耽误了姜颜时间，便让她把文书处收缴上来的一个推车铺子给拉走，就当是送她赔礼道歉。 眼下文书有了，推车也有了，只缺一个好位置。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 姜颜到东市的流动摊位点时，已经是午后。 午后显然不是卖货的最佳时候，一眼望去，地方已经被占地七七八八了，不仅没有阴凉处，还只剩犄角旮旯和臭水沟子。 姜颜却乐观。 “晒就晒点，偏就偏点。” 但偏偏东西刚摆上，就有人来扫兴了。 “呦，这是谁家姑娘？”一名握着扇，带着冠，瞅背影妥妥配得上句“良家公子”的男人出现在姜颜的摊前。 姜颜一瞧，这正脸眼歪嘴斜，还隐隐泛着口水的人发什么癫？ “敢问姑娘芳龄？”那男人依旧不依不饶追问。 姜颜啧了一句，不耐烦道：“三十离婚带两娃。” “你是想……” 不过男人并没有给姜颜说完话的机会，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切。” 姜颜继续埋头理货。 “姑娘看着不像三十。” 炎炎夏日，如果有一道如清泉掠上心尖的声音跟你搭话，你回不回？ 姜颜寻声抬头。 丰额骈齿，仪态翩翩，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再合适不过。 柳煜一手夹着书卷，一手点着帕子端详。 这一寻常的动作，换作常人，或捏或拿，偏柳煜是点，若是用“风度担当”四个字来形容，都算是俗。 刚被骚扰过一回的姜颜见对方是真在看她的货，而非登徒子，心情好了不少。 “公子，是不是三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守好我的铺子，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来闹上两下的。” 柳煜浅浅应声，似乎并未对姜颜的回答有多大惊喜之感。 忽然，柳煜的眉头微拧，目光停在了姜颜还未摆出的一条帕子上。 “姑娘这条帕子卖作柳某如何？” “这条？”姜颜指向那条绿柳帕子。 “对。” 柳煜正要拿钱，却听姜颜拒道： “这条我不能卖你。一是它没有绣完，二来，我自己也喜欢，所以不卖。” 见姜颜攥帕子的手确实紧了几分，不是欲拒还迎的伎俩，柳煜才堪堪抬眸看了姜颜几眼。 “姑娘也喜欢这柳树？”柳煜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语气淡淡的。 “不是，就这一条绿帕子，看着对我眼睛好。” “噗。”柳煜罕见笑出声，“姑娘理由甚妙。” 姜颜刚想问要不要加加价，毕竟其实钱对她眼睛更好。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周遭的地面隐隐传来震动。 第5章 你的追求者是…？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是柳煜！快，快抓住他。” 不远处不知何时聚了起了一波人，为首的冲姜颜这边喊了一句。 姜颜狐疑地看了一眼柳煜。 “原来他叫柳煜。” “等等，他难不成是什么逃犯？为什么是抓？” “方才是柳某路过，见姑娘行商被扰，前来解围。” 柳煜冲姜颜微微颔首。 “告辞。” “天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柳煜么。” “就是就是，不知道多少淮城姑娘的心头好，见一眼，值了！” 姜颜看着从她摊前穿过的人群，“原，原来只是迷妹？” 本以为是捉人行动，没想到是追星现场。 姜颜揉了揉眉心，重新站定，别人追星还是不要看了，做生意最忌讳分心。 姜颜准备开口吆喝，不过嘴巴还没张，又有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她小摊前。 如果说柳煜是温润中的清冷，那么王珏就是二哈中的战斗机。 “嘿，姑娘姑娘，我乃王珏。刚才柳煜跟你说什么了？” 王珏双手撑到姜颜推车上，边说话边喘着气，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姜颜瞥了王珏一眼，豁，这打扮，头发也不束，衣带子也不好好系，露出结实白嫩的胸膛是做甚？ 还睁着一双睥睨俗世的眼，姜颜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用“狂放摇滚”来形容一个人的初印象，但王珏做到了。 “什么柳煜？不认识。” “就是刚才那个跟你搭话的啊？” 王珏怕姜颜不清楚，还挥着手臂在空中比划柳煜的身形。 “哦，他啊，就是想买我东西。” 王珏一听，抿唇憋着笑，背过一只手在摊前来回踱步：“好啊，柳煜你，从我的聚会上跑走，原来是找小娘子买帕子来了，啧啧啧。” 姜颜都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珏的脸又骤然凑近，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道：“追他那些姑娘，你看见了吧？就连建章刺史都赞他是‘淮水好颜色，风姿少年郎’，年少成名，前途不可估量！《名人新报》如是说道，柳煜……” “停。”姜颜无奈了，她就想卖个货，谁要听夸夸了？ 然而王珏继续不依不饶地说着柳煜，时而夸，时而骂，十分激昂。 姜颜忍不了了，刚才她瞥见有几名姑娘朝她这儿走，可王珏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把她客人都吓跑了。 “哦，他那么多姑娘喜欢，还有人写诗夸，那你呢？” “我？” 王珏愣住了，指着自己。 “对，就你。” 王珏甩了甩衣袍，难得正色道：“哼，也就跟柳煜并列吧。” “是吗，那你的追求者在……？”姜颜故意拉长声音，掌心放在眉眼间，“在，在哪儿呢？” “呃。”王珏挠了挠脸颊。 姜颜却不给他再哔哔赖赖的机会。 “就是衣裳半敞着都没人来看，莫不是没有人气？” 王珏脸涨成猪肝色，忙把衣裳拢好。 “一个姑娘家嘴巴不要太毒，你不懂，那是他们太肤浅，不懂得欣赏本公子。” “哥，你不要打扰人家姑娘做生意。” 姜颜的摊今儿是真热闹，又来一个。 那人神色怡然，衣着虽低调淡雅，却仍挡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族气质。 姜颜一瞧，这公子比王珏矮上小半头，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王苏很有礼貌，冲姜颜浅笑后，随手拿起一条帕子。 “姑娘，给你添麻烦了。这个给你，若是有多的，当是赔罪。” 王苏从腰间取下来一个钱袋子递给姜颜。 姜颜拿在手里一掂，嘿，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她最喜欢这个！有钱是真给。 “小公子哪里话，不算叨扰，您哥哥，他有趣得很呢。”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姜颜这是收了钱后的漂亮话，偏王珏还当真了。 “有品味！”王珏挣开王苏的手，四处看了看，“诶，这地方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我下次还来找你！” “哎。”王苏无语掩面，实在不想承认这货跟他一个爹娘。 恰巧不远处又聚了一小波人，正往姜颜的摊位投来打探的目光。 王苏心想坏了，不敢再耽误，强硬地拽着王珏离开摊位。 王珏本在抗拒，突然看见人群，眸色亮了亮，高声冲着姜颜喊，“你看见了吗？谁说我没有的？” 然而装了还没一秒，就被王苏打断，“哥，不是你的……” 王珏压低声音，怪道：“哎呀我知道！你说出来作甚？不过她应该没听见你的话，问题不大。” 耳朵超好，全部听见的姜颜风中凌乱了一瞬。 好在她的小摊总算是安静下来，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问，黄昏时分便卖光了。 真是应了那句好货不愁卖。 姜颜哼着曲把摊给收了，不过她还不能回客栈，这推车还得去管辖点停放，随意乱停的话会被官兵收缴，是那小官吏告诉她的。 不过由于是第一次，绕了很多路，到的时候没有多余位置，那官兵也不肯通融。 姜颜无奈，只能推着车走回文书处。 碰巧小官吏提着灯从门口出来，见是姜颜，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瞬，“咦，怎么是你？” “大人，我来还它。”姜颜拍了拍推车。 小官吏皱着眉，“不是说好赠你了么，你送回来，岂不是拂了我的面子？” “没占着位置。” 小官吏似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自顾自咳嗽两声。 “咳咳，我名刘思，方才说话冲了些，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暂放在这里，当然了，它还是你的。” “谢谢大人。” “不必多谢，我身为官吏，自当为民着想，只是刚上任，若你有何好的建议，今后也可跟我提。” 姜颜思定，刘思为人尚且不错，人瞧着白白胖胖的，恐是哪家公子来此做官，这番做派已经赢了一般官吏太多。 告别刘思，姜颜借着沿户透出的光亮摸回客栈。 进门，漆黑的堂厅中传出声响。 “回来了？” 第6章 朝廷法令就这么写的！ “花姨？” 姜颜冲着黑暗唤了一声。 花姨扭着身段走向柜台，点了一盏油灯，堂厅总算亮堂了一些。 姜颜看出花姨在特意等她，索性也不上楼，等着花姨的下文。 花姨提起油灯向姜颜靠近。 “你那帕子都卖完了？” 姜颜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花姨再跟她要，她可是没有了。 可谁知花姨话头一转。 “有兴趣跟我做笔生意吗？” 做生意？ 姜颜反问：“何种生意？” “下个月，有淮城一年一度的两市节，届时西市会来一批胡商，每年都会搜罗大蕲的各色绣品和瓷器。” 花姨将手中油灯举高。 “我可以给你提供针线和布料，店也供你住，不收你钱。前提是你绣的帕子必须由我来卖，价可以由你开，但到时候卖多少赚多少就是我的本事了。” 姜颜闻言沉默。 她很想答应，可她不能。 行商为什么难？光手头有货还不够，挑货、理货、运输、宣传，这些才是费时费力的大头。 对于一个初来乍到之人，有这样一条算作稳定的卖货渠道，很难不心动。 “我不能答应你。” 姜颜的回答让花姨的笑凝固在脸上。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微眯。 “这是为何？” 姜颜当然不可能说出她不是原身，绣技已经荒废多年的事，便只能扯个谎。 “实不相瞒，从前时候，我白日做农活，晚上闲来无事才绣帕子贴补家用，这时间一长，眼神竟是越来越差，此次离家之前，也决心不再做这女红之事。” “还望花姨理解。” 姜颜说得情真意切，花姨怔愣片刻，她倒是了解那些好绣娘老来的下场，大多是患上眼疾，活得凄惨。 “这……”花姨还想争取，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姜颜见缝插针，送上漂亮话，“花姨看得起我的手艺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相逢时机不巧，若是早些遇见，我必然要尽我所能绣出好帕子。” 我不是不想答应你，只是你来的时机不对。 这种说法，可以说是拒绝的相当委婉。 花姨啧啧称奇，“倒是不成想一个乡下丫头嘴上功夫了得，我要是有你这般好口才，早就傍得那些才子们的欢心了。” 她这会儿已经不再想帕子的事，转而问起姜颜如何说话才能讨公子欢心。 “呃，这。”姜颜没想到自己刚跳出一个坑，又进一个坑。 “我今日倒是遇见一位名叫柳煜的公子。”姜颜回想起了白天的事。 “什么？你碰见柳煜了？” 花姨没想到会从姜颜口中听见这两个字。 “嗯，当时他来过我的摊位。”姜颜为了结束话题，索性道：“不过我说的话并未吸引到他多少目光，所以我觉得光靠口才应该不能……” 花姨连忙打断，像是闺蜜那般拍了拍姜颜。 “哎呦我的傻姑娘，能搭上话就很好了，他将来肯定是要当官的人，你努努力，要是能做上他的夫人。天呢，我都不敢想。” 姜颜万万没想到，这话题还能偏到当夫人上来的？ 姜颜只得再找理由推脱。 “花姨，想必他家世显赫，亲朋众多，我与他地位不相匹配，不合适。” 花姨啧了一声，指着紧闭的店门道：“你要是哪天得空，去苏街看看，那儿几张榜，有一张叫《名人新报》，登了各色文人才子的故事，还给他们排名次，里头就有柳煜，他可不是什么家世显赫。” 姜颜听下来，感觉与微博热搜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我有空就去看看。” “得，今儿也不早了，上去休息吧。”花姨吹灭手里的油灯，总算放了人。 次日的淮城上空起了雾，远望空际只见白雾茫茫，不久，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下。 不同于前两日的繁华，雨水的到来仿佛让这座城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街上行人与商贩少了不少。 姜颜撑伞出门，一路打听一路问，终于问到了淮城里的一个官家机构——市检库。 市检库是朝廷为了平衡经济、缓解百姓压力而设立的财政部门。 换句话说，就是借贷放贷的地儿。 打听市检库，姜颜自然是奔着借贷去的。 虽说靠卖帕子挣了一些钱，但若要创业，还是不够的。 “叨扰了，民女想要借贷。” 青案之上，坐着名肥头大耳的官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块玉佩。 西福瞥了眼姜颜的穿着，“哦，贷物是吧？张官员，带她去物库登记。” 说完就继续低头把玩。 “等等，我不贷物。”姜颜从西福看她的眼神中，隐约猜到了贷物是何种意思。 一旁的张官员笑了笑，讥讽道：“好生好笑，你不贷物，难不成是贷钱？” 说完，不由分说就要把姜颜带下去，西福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默许手下的行为。 “你干什么，放开我。” 张官员力气大，想来平时没少做这种事，轻车熟路地将姜颜带到物库。 张官员将一摞清单甩到姜颜面前。 “诺，这是物库里现存的货物名单和贷，如果里面没有你要的，就同我讲，我会给你登记命人采买。” 姜颜瞥了那单子一眼，上面的数字令她吃惊：“二十斤牛肉居然要二百钱？” 张官员瞪了姜颜一眼，“有什么问题？” 姜颜了解过淮城的物价，一斤牛肉通常卖七钱，二十斤也就是一百四十钱。 “市检库靠借赚钱，赚的应当是利息，而不是靠货物之间的差价。” 张官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姜颜对这方面居然还颇为懂行。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故提高音量喊道：“你个穷妮子懂什么？朝廷法令就是这样！” 第7章 回家种田便宜你了 “呵。”姜颜觉着好笑，朝廷政策怎么可能这样拟？否则早就乱了套，无非是山高皇帝远，猪油熏了心。 “你们就这不就是坑蒙那些中小商户？欺负他们没念过书。” “你什么意思？没钱就别来，你不借有的是人借。”张官员胡子都气了起来。 你不借有的是人借。 多么讽刺！ 那些小商户们，傻傻以为涨价是应该的。 或者真就应了这句“你不借有的是人借”。 诶反正明码标价，有个借的地方你先偷着乐吧！ “你们这么做，被上面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哼，有本事你就捅到上面去啊，一个农女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张官员直接放狠话。 若是别人，兴许就不接话茬了，可惜姜颜不是。 姜颜手点着下巴，语气状是不经意道：“没猜错的话，你们上面是淮州的御史大人……” 张官员闻言，脸色变了变，心中忽然没了底，难道眼前这女子真跟周御史认识？ 不可能！他都没见过，更别提这农女了。 秉着输啥也不能输了气势的原则，张官员一拍桌子，“你要是能给他请来，我……我就不当这官儿，回家种田去了！” 姜颜听后，脸上神色没多大起伏，抬手掸了掸袖口的薄灰，往外走。 张官员见状，嘲笑道：“哼，算你识相。” 话音刚落，走出物库院门的姜颜回头睨了张官员一眼。 门前亭亭如盖的乌桕树缓缓落下叶，只听见树荫下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种田？那便是便宜你了。” 姜颜说完，无视身后张官员的鸟语花香，径直走出去。 以至于张官员被气晕在地，忘了拦人。 雨势渐小，姜颜拐出两条巷子，听见挑着扁担的小贩叫卖，“苏街绿豆汤，清凉下火！” “苏街？” 姜颜想起了昨夜花姨跟她说的那张榜。 “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 没费什么力气，姜颜很快就找到了。 在苏街的街中心，有一处大擂台，擂台下的左边，摆着几张榜。 还有几名结伴的女子正围着榜看，情绪颇为高涨。 姜颜凑过去，上头写了什么好东西这么激动？ 这一瞧，这榜还真大有看头。 “七月十五日，淮南知州出门连摔三跤，被算命先生说不日有血光之灾，算命先生，卒。” “你知道吗？一种全新的炫耀方式，竟然是装潢自家茅厕。‘有绛蚊帐，裀褥甚丽，两婢持香囊。’甚妙！” “不好好上工会有哪些危害？务必当心，穷可能也是一种病。” “噗。”姜颜笑出声，这报的编辑精神状态看起来是相当不错。 姜颜一条条看下来。 “找到了。” 最后一张榜上，上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名人新报》 “柳煜，天河县人。家境普通，三岁做诗，五岁成文，十岁参加科考，一路高进。其人仪态万方，有‘小三生’之美名，听闻有一日柳煜在窗前伏案写作，一只喜鹊飞于笔尖，柳煜没有赶走它，而是即兴为其作诗一首。” 姜颜啧啧称奇，这柳煜居然排在第一，就是不清楚这榜单是多久更新一次。 一想到柳煜，姜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抹“危险”的身影。 来了来了，顺便看看他吧。 姜颜从上往下一路找下来，王姓的倒是有几个，就是没有王珏的影子。 看着看着，附近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姜颜索性收回视线。 正要走，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姜颜戒备回头。 好啊，王珏人随意不在榜上，但可以在身后啊。 “真的是你啊，我就说这背影像你。” “好巧。” 姜颜尬笑一声，正要越过王珏，却被对方拦住。 “诶，先别走，我观你今日有郁结之相，是不是行事不顺啊？” 姜颜瞳孔倏地一缩，竟然算得这般准？ 王珏瞅姜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说来听听？昨天打扰到你做生意，本公子嘛，有来有回。” “我方才从市检库出来……” “我猜猜，被赶出来的？” “……” 姜颜见一句两句说不清，遂把张官员的话复述了一遍。 本以为王珏没法共情，谁知道他听后反应异常的大。 “太过分了！” “市检库居然黑心到这个地步！欺负小商户他怎么好意思的？真应该告到提刑司去！” 姜颜挑眉，“他日我若是发达，第一个就给他们收拾了。不过你的反应也挺让我意外的。” 王珏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我就是那么独树一帜，虽然不像个世家公子，但这并不妨碍我嫉恶如仇。柳煜上次就跟我提过，市检库情况不对，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好事。”姜颜向王珏投去赞赏的目光。 “自信是好事，嫉恶如仇也是好事。” 王珏先怔了怔，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还是等我做出点实事再夸我吧。” 姜颜点点头，“会有那天的。” 姜颜不知道，这还是王珏第一次从别人口中一次性听到那么多夸他的话，是在亲人那里都得不到的待遇。 王珏抿唇，“这样吧，你把他们的罪状列举给我，这样就有你的笔证了。” 见王珏有这份心，姜颜也不扫兴。 “行，正好我习得些字。” 王珏摸了摸身上，“呀，出门急，没带纸笔。” 姜颜刚想说不打紧，自己写完了他可以派人来取。 但不成想王珏指着对街的一条深巷道：“不过王府就在那巷尾，你同我去取吧，顺便请你喝茶。” 姜颜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她今日本是要借钱，如今失败，就还得重新做一下市场调研，再决定她的创业起点。 眼下时间有空闲，索性答应了王珏。 拐进巷子，正巧一户种的飘香藤长势喜人，枝叶伸出了院墙，王珏见着了，非凑过去闻。 “一场雨，这花都开得这么艳了。” 姜颜淡淡而立，“自然的力量确实神奇，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话音刚落，只见王珏毫不客气地把手伸向飘香藤。 一朵、两朵。 眨眼，花就摘了一小捧。 “呃。”姜颜突然好想收回方才的话。 谁知一抬头，那捧花就伸到她面前。 “你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这儿了。” 第8章 我还有点急急急事 王珏把花伸得更近。 “所以，送你了。” 姜颜叹了口气，左手把花接过来，右手拽住王珏衣袖。 “诶？你干嘛？” “敲门。” “敲门？” “摘了人家的花，还是还不回去了，倒不如进屋给主人家说上几句吉利话。” “奥～这样啊！” 王珏嘴角上扬，“咳咳，其实这一条巷子，现在都是我家的。” “……” 手已经放在门上准备敲的姜颜感觉被雷了。 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穿过巷子尽头的月牙门，王府终于现了身。 与姜颜印象中的宅院不同，王府两侧大门上纂了满满的字。 俯身观察，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已经半边身子进门的王珏步子一顿，回头见姜颜盯着自家大门看得入迷。 “你还对书法感兴趣？不过可惜我爹不怎么喜我，不然让你有机会见见他。” “写的是不错……” “五公子！” 一道浑圆老成的声音打断姜颜。 “周伯。” 周伯是王府管家，年少就与王珏的爹爹王绍相知相识，府里上上下下对他十分尊敬。 周伯甩着袖子过来，不远处一群仆从低着头不敢说话。 姜颜直起身，向周伯投去目光。 可不知为何，她从周伯的眼中瞧出了几分敌意。 敌意从何而来？ “哼，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茫茫女流，竟也是对老爷的字评头论足上了。” 姜颜微微皱眉，今日是什么逢人必讽吗？ 姜颜不卑不亢向前两步。 “如何笃定我大字不识？” 周伯举起自己的右掌，“你的掌背处有麻印，说明此处每年都生冻疮，指节又有茧，这些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推出你是农门之女又有何难？” “周伯见多识广，想来是比我这个后辈厉害。”姜颜毫不畏惧，迎上周伯的目光。 “可你的能力若是放在刁难普通百姓之上，我这农门之女倒是要瞧不起了。” 周伯闻言，脸色变了变。 他活了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哪个低贱女子敢这么跟他说话。 刚要唤仆从过来，王珏微微侧身，已然遮住他的视线。 “周伯，我这人你知道的，向来不按那纲常理论行事，她受我之约前来，你要赶人，要不连我也一起赶了？” 言语间，隐有寸步不让的架势。 姜颜以前喜欢自嘲笑面虎，今日遇到周伯，发现他也担得起这名号。 只见顷刻间周伯换了副平淡的表情。 “五公子哪里话？夏日绵长，各房中今日皆备冰，还请公子移步房中小憩。” 上下两句之间，内容差别极大。 “走。” 两人行到小路，王珏忽然举起四根手指。 “我真没料到周伯会为难你。不关我事啊，不是我指使他的！” “嗯，下次我如果再跟他对上，不扯进你。” “哈哈哈哈。”青葱的石板路上空传出王珏爽朗的笑，“那我支持你。” 不多时就到了王珏的院子。 推开房门，左侧的书案最先入了姜颜的眼，上面横七竖八摆满了书，甚至不只是随意的翻阅两下，都有批注。 王珏忙解释：“我在准备乡试，不过说出来你别笑，考了三年，还没成贡士。” 王珏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可能我不是当官的料吧，执政为民什么的，只是虚妄。” “不一定非要执政才能为民啊。”姜颜抱臂。 王珏似是不愿再说这个，话音一转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姜颜。” “好。”王珏冲门外朗声道：“来人，给姜颜姑娘上茶。” 王府的仆从手脚很麻利，不多时就端上来一应茶具和茶饼。 姜颜视线扫到茶饼，眸色亮了一瞬。 “公子，需要奴来点茶吗？” 王珏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你喜欢这茶饼？”王珏见姜颜貌似颇感兴趣。 “倒不是喜欢，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王珏见状，没好意思再问。 “这样吧，来都来了，看看我的点茶手艺如何？刚学不久的！” 说是问，却也不等姜颜的下文，自顾自捣鼓起茶饼。 约莫两刻钟后，茶碗中终于浮起白色泡沫。 姜颜的指节轻轻叩桌，像是在思索什么。 恰好此时王珏停了动作。 “好了，尝尝？”王珏将茶碗推到姜颜面前。 “这是我正式点的第一杯茶，上好的青玉津，只有淮州能喝到。” 姜颜垂眸看着茶碗，这东西用粥来形容感觉会更合适…… 王珏见姜颜迟迟没有动作，原本期待的神情立马垮了下来。 “不，不行吗？别光看啊。” “行。” 姜颜尊重王珏的劳动成果，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说实话，茶粥她以前听过也见过，但真正喝，还是第一次。 “如何？” “挺好的，只是这茶汤的颜色……”姜颜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颜色？”王珏一脸狐疑，“不都是这样吗？” 不都是这样？ 一个念头在姜颜心中乍现而过。 姜颜匆忙起身，“王珏，谢谢你的招待，我突然有点急急急事，总之就先回去了。” 说完，快步离开房中。 “诶？诶！”王珏一头雾水，什么事是急急急事？ 王珏举起茶碗，对着它道：“是你的问题？” “来人，把买茶的仆从给我带上来。” “公，公子。”小仆从不明所以，差点就要给王珏跪下。 王珏挑起那小仆从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说！你，是不是，买到了劣质的茶饼。” “天地可鉴啊公子，就是跟青山的苏叶沂订的，不可能有问题啊。” 王珏纳了闷，首先排除他手艺的原因，再排除茶的原因，还能有什么？ 不知身边哪个仆从插了句嘴，“公子，有没有可能，她就不喜欢喝茶。” “别说话！” 王珏撑住下巴，“什么嘛，喝口茶就突然有事了？还有这开溜的速度，跟柳煜简直不相上下。” “等等。”王珏一拍大腿，“忘了让她写笔证了！” 第9章 本是同树生，命运各不同 姜颜从王府出来，一路飞奔回客栈。 “花姨。” “怎么了这是？呦，还有花啊，哪家公子送的？” 花姨一边品着糕点，一边打趣姜颜。 “淮城附近有茶山吗？”姜颜单刀直入。 花姨噎了一下，“茶山？淮南最有名的茶山当属青山，青玉津就是那产的，出城门一直往西就到了。” “有没有不出名的？” 姜颜说话总是能给花姨带来惊喜，“噗，别人都是去有名的，你倒好，反着来。” “青山附近那一片好几座山，应当也种茶叶，你去就知道了。” “多谢花姨。” 姜颜上楼，把昨日卖帕子赚的钱全部捎上，临出门时又觉不妥，把钱分装成几部分才安心下来。 等到了青山一带，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青山山脚下，慕名前来的买家不少，因着人流，竟是也发展成一条流动的街。 相比之下，与它面对面的岗山就显得门可罗雀了。 旁人可能不清楚其中门道，但姜颜明白，别看两山离得不算远，丁点纬度之差，孕育出来的茶树品种就可能大不相同。 姜颜不在山脚多作停留，当即上了岗山。 岗山虽说是座茶山，却不是连绵如川的茶田，爬了好一阵，才终于看到一亩亩茶田之中戴着草帽劳作的身影。 “叨扰了，我想看看这儿的茶叶。” 正采茶的门叔闻言，身形一顿，抬手掀下帽子。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被土地吻过的脸。 姜颜见对方只打量、不说话，只得重复一遍。 “我想看看您这儿的茶叶。” 门叔哼了一声鼻音，转身对向茶树。 姜颜见状轻叹，难不成这茶农跟那西福和张官员一样？ 正要再辩，只见门叔摘下一撮茶叶，直接怼向姜颜面门。 “尝尝？” 好直接的方式…… 但对姜颜胃口。 “诶。”姜颜也不扭捏，一把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门叔见状哈哈大笑一声，那声音就像是掌心在羊皮鼓面上摩挲，有几分故事感。 两人聊得颇为投机，门叔便提出让姜颜去他的茶坊坐坐。 “咦，有茶商来了？” 孙婶停下手中活，探着脑袋瞧姜颜。 姜颜连忙否认，“您误会了。” 孙婶一脸失望，“哦，我就说，你这好模样，哪里像要为生计发愁奔波的？” 门叔一听这话，脸登时黑了一个度，斥道：“你不要瞎说。” “嘿？我哪瞎说了，你惯是个有理的。”孙婶噌地站起身。 门叔不愿跟她吵，领着姜颜进了作坊。 “说吧，你不是茶商，上山来做什么？”门叔关上门，目光深沉地打量姜颜。 姜颜索性也开门见山。 “我便直说了，你这茶叶我很喜欢。” 门叔面露狐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怕你不知，隔壁青山的青玉津可是一绝，你不去那买吗？” “我知道。喝过，挺不错的。” 门叔见姜颜毫不吝啬地夸赞，长叹一声：“这岗山，真是邪了门，怎么都种不出那青玉津树的品种。” 姜颜顺着话头，“那想来门叔的茶叶生意不会好。” “是啊，明明工艺一样，味道却是差上不少，只得贱卖。可这茶田又是我们祖祖辈辈单传下来的，实在是不忍心放弃。” “门叔有没有想过，是你的茶树品种，不适合绿茶呢？”姜颜见时机成熟，终于抖落出她的目的。 “你什么意思？” 姜颜先不答，“你贱卖给别人，不如贱卖给我。” “你先说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门叔不依不饶。 “你先答应下来我的要求，我一个人来跟你谈，我又谈何容易？”姜颜必须要保证自己以底价拿下，毕竟她手上钱不多。 门叔环视了一眼自己的茶坊，一排排簸箕架上摆着茶饼，竹筐里堆着新采的茶叶，孙婶不让他急着加工，说是今年茶商都没来收，只知道青山上热闹。 “行。”门叔一咬牙，竟然信了眼前这年轻姑娘。 “那就先立个字据吧。” 门叔字认得不全，字据只能姜颜代立。 写好之后，门叔就急不可耐地追问，“你说是我茶树的品种不对，什么意思？” “有一种茶，其茶汤呈红色，叶底红亮，滋味醇厚。” “红色？”门叔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茶，茶叶明明是绿色的。 “此乃红茶，与现今广为流通的绿茶不同，红茶鲜为人知。” 门叔仍怀疑，“你怎么确定我的茶树能搞你这个什么红茶？” “我不需要确定。” 红茶不是出自红茶树，绿茶也不是出自绿茶树。 一棵茶树，能同时制作出红茶和绿茶，两者之间，只存在制作工艺的不同。 姜颜见这个时代还在流行茶饼，就明白了红茶工艺还尚未流传开来。 “为什么不需要？”门叔今日就跟那上学堂的稚童，脑中满是问题。 “因为价低。”姜颜心想。 她可不用确定岗山的茶树品种是不是更适合红茶，只要能做出来就行。 不过姜颜开口又是换了种说法。 “那青山的茶叶有响亮的名字青玉津，是因为要与其他好品种区别开。这红茶目前鲜为人知，没有竞品，所以不论质量，只要愿意，必然能打造成名茶。” “你，你要给我的茶叶打名气？” 第10章 V我两百，自动解锁付费内容 门叔满脸不可置信，谁知道，这些年他一直试图也给自己家茶叶安个响亮的名字，但没人愿意附和。 “嗯。” 这计划说出来也无妨，姜颜打算借门叔的茶作坊一用，毕竟她在淮城里还没个独门独院。 “你要是真有这本事，我，我……”门叔说着说着，手竟是不知道往哪儿放。 姜颜怕门叔说出什么她受不起的话，忙打断，“眼见太阳落山，这红茶我只能明日再做，还请门叔让我借宿一晚。” “几晚都行！” 门叔冲出门去，满脑子都是茶叶沉寂多年要出名的喜悦。 又见孙婶正挎着篮子从正房里出来，招呼道： “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把房间让出来给姜姑娘住。” 孙婶一脸莫名其妙，“就这一间卧房，把这房间让给她，我睡哪儿？我跟你半辈子了你怎么能……” 门叔急了，“赶紧的！” “不必了，我看这茶坊里有张竹床，够躺。” 姜颜都这么说了，门叔也不好再争，只得让孙婶做桌好菜招待姜颜。 待吃饱喝足，天色完全沉了下来。 姜颜没有睡意，便提出独自去田间地头里走走。 门叔没有阻拦，只嘱咐她小心夜路，扭头跟孙婶说起了悄悄话。 姜颜背过手，夜色浓重的时候，思绪也容易翻涌。 “真不想到……当时为了讨好客户，学过一些茶道，现在竟然又派上用场。”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哎呦一声。 姜颜惊觉，这声音，错不了，跟王珏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在这儿？” 姜颜出来没提灯，索性蹲下，躲进一旁的茶田。 “真是的，青山脚下那群茶商太过分了！本公子不过穿得招摇了那么一点点，一直扯着我推销做甚！”王珏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嘀咕。 “明明我差一点就追上姜颜了！天都黑了，这山上该不会还有什么野兽吧？” 姜颜一听，气笑了。 好啊，你小子跟踪我？ 当即抓住茶树树杈晃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珏步子一顿，他就是说说而已啊，不会真窜出来什么吧？ 突然就不是很想走了…… 王珏调转方向，看架势，是要回去。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种说法适用于晚上，因为山路崎岖，看不清的话容易踩空路。 “别急，拿盏灯再走。”姜颜出声，毕竟一些公子哥摔死、噎死的故事她都听过。 “嗯？”王珏浑身一激灵，“姜颜的声音？” 再回头一看，王珏的声音更是吓得抖了起来。 “你怎么在我身后？” “我还想问问你，你跟踪我干什么？” 王珏忙拿出纸笔，“你笔证忘记写了。” 又怕姜颜误会他是个变态，摸着后脑勺道：“我怕下次遇不到你，一激动，就追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追着追着天黑了，这山路我也没来过。” “原来是这样。”姜颜把纸笔接过来，“山中虫蚁猖獗，你现在赶紧下山，不过得看着点路，小心摔。等我写完会拿给你的。” “那你呢？你在这山上待着做甚？” 来这山上做甚？ 姜颜眼神微眯，又上上下下扫了王珏一遍。 “王珏人不错，虽然有些冒冒失失，但当合伙人是够用了。” 姜颜想到这，原本平淡无波的面上扬起笑。 “有兴趣跟我经商吗？” 王珏以为是自己听错，重复道：“经商？” 事出突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等等，等等。” “虽然我对商贾之事从不贬低，但也没多大兴趣啊。” “你不是想当官吗？我给你封一个，就叫新品品评官，如何？” 姜颜说完这句，自己都笑了，她这理由未免也太…… “成交！” 姜颜哽住，这也行？ “你这个理由，不是说教，我喜欢。” 夜色中，姜颜虽看不清王珏的表情，不过他应该不是骗人的。 “所以姜颜有什么新鲜玩意儿，现在总能说了吧？” 姜颜颔首，“我要制作红茶。” “红茶？红色的茶？你确定那不是坏了？” “呃。”姜颜时不时被王珏的脑回路给打个措手不及。 “不是坏了，是一种新的茶，很好喝。” 姜颜神色认真，王珏看了半天，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说出去可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事。” 姜颜观王珏的反应，心弦微动。遂举起手，比了个手势二。 “什么？不止一种，是两种？” “不，你的支持将成为我最大的动力。”姜颜笑意隐隐，“两百钱，入伙费。” V我两百，自动解锁付费内容。 “噗，好好好。”王珏哭笑不得。 “不过我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回去之后给你。” “好。”姜颜往坡上走了两步，转身招呼道：“走吧，明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红茶。” 第11章 你怎么开的了口 姜颜把王珏带回去。 门叔答应了让王珏小住一晚。 再看孙婶，态度不知怎的，好了几分。 夜深。 “有两间作坊呢，你真的要在门外凑合一晚？” 姜颜神情复杂地盯着怎么也不肯睡竹床的王珏。 “不行，我是有气节的人。” “那你这气节还是带开关的，时而有，时而无啊。”姜颜想。 “行，嫌床咯我理解你，我先休息了。” 姜颜不给王珏再说话的机会，门吱的一声关上。 次日晨时，气温已经开始燥热起来。 姜颜打开门，发现了一夜没合眼的王珏。 “昨晚睡得怎么样？” 王珏见姜颜出来，强打精神道：“还行吧！就是飞蚊有一点多。” 有亿点多。 姜颜瞅着王珏手背上排排的红色山包不说话，今天她还要重要的事要做。 洗漱完后，碰巧门叔背着一箩筐茶叶回来，放下汗巾，跟姜颜打了声招呼。 “姜姑娘。” “门叔，把茶叶拿进来吧。” 姜颜撸起袖子，在架子上抽了个圆簸箕出来。 把新鲜的茶叶一片片筛选好，摊晾在簸箕上，每一天都要舒展开，以免粘连。 “有梯子吗，放屋顶上晒最好。”姜颜见孙婶躲在门后，时不时往她这瞟上两眼，便出声问她。 孙婶怔了怔，还没反应过这话是对她说的。 “呃，有！” 孙婶忙去拿。 等把茶叶在屋顶上放好，姜颜才有时间闲下来。 见王珏和门叔那两双探知的眼神，姜颜主动解释。 “这第一步叫做萎凋，晒到鲜叶失去光泽，纹脉透光，叶质柔软梗折不断即可。” 门叔瞧着新鲜，问道：“先晒？这样怎么上锅蒸？” “与茶饼工艺不同，红茶无需浸渍、气蒸、榨汁、研磨，更不需要揉成饼状。” 王珏嘴巴微张，茶饼技艺他都没有去刻意了解过，萎凋更是闻所未闻。 他很想知道姜颜一个农女，技艺是师从何家，可又觉得冒犯，便只能暂时压下。 四个时辰后，茶叶已经晒的微微卷边。 姜颜爬上梯子，小心地把晒到发烫的簸箕拿下来。 王珏百无聊赖，见姜颜终于有所动作，忙从竹床上起身。 “下一步是什么？” 姜颜捻起一片茶叶，“第二步叫揉捻，要对茶叶进行搓揉，使其变成条状，这是香气形成的主要原因。” 王珏听着心痒，“我能试试吗？” “试不了。” 姜颜无情拒绝，这第一批必须由她全程经手。 王珏尴尬地咳嗽一声，好吧，被拒绝了。 姜颜等簸箕降下温，便正式开始揉捻。 她的手上动作极为仔细，一搓一展之间，部分不乖的茶叶也被治得服服帖帖。 王珏看花了眼，思索间，不知怎的就替姜颜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红茶真能成功，是包装一下，打入茶艺圈，还是单纯的卖这红茶呢？ 眼见第二步也要收尾，姜颜才堪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喊来门叔。 “门叔，拿白布来，要温水泡过的。” “诶。”门叔应声，走出几步又回头问，“要不要淀粉？还有香米，都管够。” 姜颜一时讷讷。 “门叔，真的跟茶饼不一样，做红茶不是煮粥。” 门叔摸不着头脑，只是搓几下，什么都不用加，真的能诞生出一种新的茶吗？能好喝吗？ 姜颜看门叔这反应，寻思着要不她再顺便推广一下泡茶和绿茶工艺？毕竟严格来算，这时代绿茶都还不是现代熟知的版本。 因为绿茶也是需要经过杀青等工艺，而非原叶是绿色的茶。 姜颜将揉捻好的茶胚装进篮子里压紧，盖上温水泡过的布，以此增加发酵的温度和湿度。 这便是最重要的第三步“发酵”了。 接下来就是再等上三四个时辰。 门叔和王珏一开始陪着姜颜一起等，从黄昏到黑夜，再到月亮只剩下半边脸。 “不行了，不行了。” 王珏两手死死撑住不停做下降运动的脑袋。 他昨日就没休息好，加上往常这个时候，早该歇息了。 门叔起初也斗志昂扬，只是…… 此刻脑袋后昂靠在墙上呼呼大睡。 姜颜却精神，倒不是擅长熬夜，而是一种兴奋感充斥着大脑。 从她手上诞生的，这个世界的第一批红茶，忽地想起自己努力接触茶道时昼夜不眠的时光，正焕发着二次意义。 王珏最终还是没撑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但许是没有冰降温的缘故，一个时辰就被热醒。 王珏迷迷糊糊抬起头，视线自然地向茶坊内唯一的光源看去。 只见一盏小灯下，姜颜正伏案写着什么，漫漫长夜寂寥无声，天地间只有毛笔落在麻纸上的声音。 她的目光是如此坚定，写到精彩处，还将毛笔抵在下巴上思考，跳动的微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墙上，那么高大，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之感。 王珏知道姜颜不是在写笔证。 他忽地觉得喉咙干燥，他很想质问姜颜。 “你当时凭什么认为一位世家公子会自降身段跟你经商呢？如何开得了口？” 王珏无奈地勾了勾唇，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就是他们相逢的原因——只有王珏会答应，只有姜颜会问吧。 姜颜察觉到了王珏的视线。 “醒了？那正好。” 姜颜放下笔，揭开布的一瞬间，被封闭已久的茶香渐渐在茶坊弥漫开。 王珏闭上眼，嗅着茶叶激发后的本味，在茶饼里，茶叶的香味其实并不纯粹。 “别愣着，过来搭把手。”姜颜将篮子小心取下。 “嗯，来了。”王珏迈着大步，从姜颜手里接过篮子。 姜颜则转去灶房生火，只剩最后一步烘干了。 “我来吧。” 王珏不知从哪儿搬来个小凳子，坐在土灶前。 “会控火吗？”姜颜虽是这么问，却已经把干柴塞进王珏手里。 王珏冲姜颜眨眼，“不仅会，我还向府里的厨娘讨教过烹调手艺，没想到吧。” 姜颜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 话锋一转，“但是，你看这个。”姜颜指着锅里的茶叶。 “要先用高温毛火烘干，使茶青的水分蒸干，再转足火低温慢烘，如此才能使香气最大程度地激发。” “好，听你的。” 王珏撑着半边脸，手捏着烧火棍，时刻关注着茶叶的动静。 见姜颜并无倦色，那句“要不睡会儿”还是咽了下去。 天色蒙亮，锅中的红茶散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味道，颜色乌润发褐，跟原叶的翠绿已经沾不上边。 “似花、似果、似蜜。”王珏一挥被熏黑的袖子，评价其味道。 姜颜也细细嗅着自己的成果，“外形条索紧细，香气比我第一次做的时候，还要好闻不少。” 手法相同，那便是品质和品种上的差距，门叔的茶叶，至少品质上肯定是不赖的，一直埋没多年，倒是可惜了。 姜颜左手撑着灶台，右手小心铲起茶叶，门口却忽地传来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第12章 世人只知青玉津，哪闻此等岗颜茶 “姜，姜姑娘。” 姜颜和王珏齐齐回头，只见孙婶手足无措地站在灶房门前，她提着的木桶被打翻，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姜颜见是她，面上没多大波动，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只是嘴上却喊道：“是孙婶啊，进来吧，尝尝这茶，合不合你口味？” 孙婶知道这是姜颜还记着她那句话，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双腿竟然一弯。 姜颜的余光本就在瞧孙婶，见她这动作，当即三两步上去，态度强硬地拽起来。 农民脚下踩土地，土地孕出满黄金，真能让孙婶到了下跪的地步？ “我......”孙婶晃了晃神，“让姜姑娘费心了，忙得一宿没睡，妇有眼无珠，说上那样一番话。” “还好姜姑娘度量大，还是选择跟我们合作，是大好人。不然，不然妇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孙婶说完，心中还是一顿后怕，倘若让隔壁山占去了，她就是去了下面，眼皮都不带合上的。 “孙婶有这心，那事也就过去了。再者，这互惠互利之事，不必说上个高低贵贱之别。我这个不过是沾了方子的光，不敢高受。” 姜颜清楚孙婶本心不坏，转身捏了几撮茶叶置入大碗中，倒入她早早焙好的热水。 乌润的茶叶像名怕事的孩童，一碰上热水，身子迅速翻腾起来，在杯中不断起承转合，不多时，茶汤红艳明亮。 “好了，可以喝了。” 姜颜忽然的一句“可以喝了”，让还在等待下文的孙婶身形一顿。 “这，这就行了吗？”孙婶大半辈子都跟着门叔，跟着茶饼技艺，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这不就是给茶叶泡了个澡吗？虽然它的样子跟原叶大不同。 “这叫泡茶法，同样还未兴起。不过相信举国上下能人奇多，早就知道此等方法也说不定，它的本质并不复杂。” 王珏也点点头，抛出自己的见解，“的确，无非就是将加工好的茶叶佐以沸水泡之。虽然简单，优点却多。一是方便快捷，随拿随泡；二是无需像点茶那般掰碎碾磨，准备一应器具，容易兴于民间，走进千家万户。就是不知道这红茶能储存多久，此点是发扬的关键。” “不错。”姜颜很满意王珏的附和，不愧是合作伙伴，脑瓜子就是好使。 “贩卖之前复焙一次，密封保存可储存两年。” “才两年吗？”王珏和孙婶齐齐出声。 姜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种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东西，才好卖啊。” 孙婶卖茶饼多年，深知其弊端，马上就懂了姜颜的意思。 “茶饼就是因为保存时间太长，经常有一茶传三代的说法，这可苦了我们卖的。” 王珏也反应过来。 “如此一看，除了人为损耗，时间损耗也是大头。” 说着说着，他突然信心大增，这不卖它成千上万，都不起姜颜一天一夜的辛苦。 姜颜眼瞅这两人光站着叨叨却没有喝茶的意思，一阵无奈。 “先别激动，都喝啊。” “奥！”孙婶反应过来，端起杯一饮而尽。 自当她在门口闻到这茶香的那一刻，就知道这茶味道必定不凡，而此刻茶水缓缓划入喉咙，竟是流出泪来。 王珏也举起杯抿上一口。 一口似是没尝出味，仰头再一口，再再一口，良久后大笑，口中朗道： “披乌衣，染汤色。世人只闻青玉津，哪知此等岗颜茶？” 等门叔懊恼睡过头，冲进灶房时，看见的就是一苦一笑之景。 第13章 你就这么没良心吗？ 天光大亮之时，姜颜带着王珏下了山，同时带走的，还有岗山五年的供茶权。 至于资金不够的问题，门叔爽快地说先欠一阵子。 姜颜将这批红茶成品分成三份，一份留给门叔孙婶，一份给了王珏，一份自留。 王珏兴奋地同姜颜道别，“我的同僚们一定会喜欢的。哦对，还有入伙费，把你住址告诉我，我派人给你送去。” 姜颜在客栈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仆从送来两百钱。 爽快！ 姜颜补完觉，已经过了晌午，把客栈退了后，在东市旁边租了间小院，酝酿起她的另一个计划。 她先花上一天时间打探出淮城三家奶庄的生意情况，与门叔价格低被她捡漏不同，这三家奶庄生意不相上下，空子看起来并不好钻。 不过好好不钻，能不能钻，还得具体看了才知道。 第一家是东市李庄，姜颜正好住得近，就先去了李庄。 “这位伙计，麻烦把你们管事的喊出来。” 姜颜一身浅绿淡雅，与奶庄里赤着上半身干活的伙计们反差强烈。 被叫到的大庆身形一滞，哪有上来就喊管事的，还是个妮子？ “有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就行了，犯不着叫他。”大庆扛着奶罐从姜颜身边走过，一旁的其他伙计，眼睛则是粘在姜颜身上。 “就是就是，跟我们说。”一名苟着背，续着胡的伙计拍拍自己的胸脯。 姜颜神色淡淡，“大生意怕是不好交给你们，我这是为你们着想。放心，我不是溜人。” 那名苟着背的伙计耸了耸鼻子，眼神又上下对着姜颜打探一番。 “呵，什么大生意？你是哪家的仆从出来采买的，模样这么勾人，主母如何容下你的？” 本来埋头做事的大庆一听这话，眉头紧皱起来，说人是仆从，若是还好，倘若不是，这不是赶客吗？ “痞子你把嘴闭上，还有后面的，眼睛跟那饴糖似的，都挪开了！”大庆斥着众人。 痞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其他人面上也颇为不满。 大庆转头看着姜颜，“你跟我过来吧。其他人，好好干活。” 大庆明显是伙计里管事的，看他的块头就知道。 姜颜跟着大庆一路下了奶窖。奶窖阴凉，里面大大小小的罐子有序地排了满地。 “看看你家的牛乳。”姜颜随意指着一个罐子。 大蕲通常将牛奶称为牛乳，已经高温加工过，不会喝坏肚子。 大庆打开姜颜指的那个罐子，拿来长柄勺探进去，稍加搅拌，舀起牛乳。 姜颜看了看勺子里的牛乳，接过来一饮而尽。 “嗯，口感顺滑，没有杂质，颜色也正，李庄是好奶。” 大庆闷哼一声，“哼，那当然，全是我们天不亮去牛场采来的，平时就喝这个，从没坏过肚子。” "还是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才......"姜颜话音未落，奶窖的门就闷声被关上。 大庆打了个颤，怒骂一声该死，三两步跑到窖门口，想要用力推开厚重的门，可由于下推上不好发力，第一下竟是没推动。 “我猜是有人要搞你了。”姜颜抱臂看着大庆，心中对于李庄的好感度下来了不少。 门打开了。 没了门的隔音，痞子的声音清晰地传下来。 “东家，大庆跟女人就在下面私会呢！不好好上工干这档子丢人事，说出去别家还不得趁机说道咱们？” “就是就是。”还有人在旁附和。 “不好。”一听到东家也来了，大庆脸上慌了神，扯着嗓子喊：“东家，冤枉了，不是私会，是带她看看货，什么也没做。”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工作可万万不能丢啊！ 李成立温怒的声音传下来，“哼，你先给我滚上来。” 大庆麻溜地上去，姜颜则不紧不慢地从奶窖出来。 李成立视线扫过姜颜的脸，本来还对痞子的话面露几丝怀疑，现在彻底信了。 “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玷污了我的庄子。” 姜颜冷哼，“怎么，你旁边这狗腿子没跟你说我是来谈单子的？” 李成立表情一僵，瞪了眼痞子，“有这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痞子只能继续扯谎，他早就看那大庆不爽了，今天非把他挤走不可！ “东家，你瞧她那打扮，哪像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还来谈大单，什么时候买一罐奶也能叫大单了？” 李成立身为商人，知道姜颜是来买奶的后，便不再把矛头对着她，目光冷冷地射向大庆。 “谁让你跟人姑娘单独下奶窖的？难免让人多想！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大庆知道这是痞子跟其他伙计合起伙搞他，可他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嘴，要是姜颜能帮他说上几句，这事肯定也就罢了。 这想法一出来，大庆就回头看向姜颜。 谁知姜颜见大庆冲她投来求助的目光，竟是别过头去不理。 “为什么？”大庆声音带着颓丧，很快转为愤怒。 “刚才痞子说你是丫鬟，我可是帮你解了围的！你就这么没良心吗？” 面对大庆的歇斯底里，姜颜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彻底熄了火。 第14章 来人！送大人离开 “谁让你跟我单独下奶窖的？” 姜颜的语气不带挑衅，严肃意味更多。 “若是在最初我说见管事的时候，你放下心中的轻蔑，带我去了，便不会有后面的事。” “况且，行商一道，最忌讳就是妄加揣测，我是不是大生意自有你们管事定夺。不想让你们插手，便是对你们有所考虑。既然做错了事，就承担吧。” 姜颜一番话无不让在场之人震惊，痞子被说得心虚，溜到最后面不敢看姜颜，李成立则换上笑脸，作揖道： “姑娘通透，想必是大家闺秀光临寒庄，多有怠慢，见笑了。” 姜颜一噎，李成立这番话，算是彻底断了合作的可能性。 当即离了李庄，不做停留。 走出大门几步，身后还能听见李成立怒骂大庆和痞子一众人等的声音。 不过那都跟她没关系了。 有了李庄的糟心经历，姜颜不惜绕路，去了她探消息时，探到老板最和气的一家。 宁街 姜颜抬头。 面前是一家装潢十分别样大气的奶庄，能看出开的不久。 管事的名叫钱金，十分亲民和气，燥热的天气，还在自家奶庄门前揽客。 只见钱金声似唢呐，喊着： “喝了钱庄奶，孩童长得快；喝了钱庄奶，佳人把你爱。” 姜颜被逗笑，你别说，还怪押韵的。 因钱金的招揽而进去凑热闹的人不少，里头的伙计忙得满屋转。 “诶，这位姑娘，本店牛乳羊乳马乳都有，喝了美容养颜，要不要进来看看？”钱金注意到姜颜，小跑着凑过来。 为了公平起见，姜颜问了同李庄一样的问题。 “这位伙计，麻烦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钱金听了，笑得眉眼弯弯，其实他的穿着一看就与普通伙计不同。 不过钱金倒并没有因为姜颜的看走眼而恼怒。 “姑娘要找管事的？那先进来说话。” 钱金给姜颜引路，一直到奶庄后院里的凉亭。 姜颜装作不知道，满脸疑惑，“咦，你们管事的在哪儿？怎么越走越偏了。” 钱金似是懒得再装，摊牌道：“在下钱金，正是管事，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很安全。” 姜颜遮住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倒是没想到管事的如此年轻了。” 两人坐在凉亭里闲聊。 钱金待姜颜很客气，人也很健谈。 姜颜见时候差不多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 “我先预订上十罐奶，若是可以，日后也希望能与贵庄长期合作。你若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拟一份合同书。” 那头的钱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知为何，姜颜觉着这笑让她感到不适。 “姑娘一下要这么多罐奶作何用？” “哦？”姜颜莞尔，举起一根手指。 “你真的想知道？不瞒你说，我有一个方子，可以将牛乳制成新品，我保证，可以大卖特卖，赚很多很多的钱。” 钱金一拍桌子，身子探过来，激动道：“什么方子？” 姜颜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凑近钱金的耳朵，“我不知道啊。” 钱金的笑当场凝固，心中升起温怒，却因着平时虚与委蛇惯了，还不死心道：“姑娘莫不是说笑了，我观你并非常人，肯定有何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姜颜挑眉，呦，狐狸尾巴藏挺深啊，这倒成笑话了，一个李庄看不出来，一个钱庄看得太过。 “我就是说着玩的，你看我连你是管事的都瞧不出来，能有多聪明？”姜颜也没想到，之前随意装的不认识，这会儿倒是让她拿来用了。 钱金当即拍桌，“你少来，有那样的赚钱的方子不交出来，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 话音刚落，所谓安全的凉亭附近不知何处窜出来一伙人将姜颜围住。 “怎么，瞧这架势，不是第一次？” 姜颜忽地明白钱金一个管事的还在门前拉客的原因了，选目标呢这是。 “方才你独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钱某能有今天这地步，靠的就是识人准，你定是不简单。” 姜颜面露遗憾，本来她是真想跟钱金合作的，前头装得那么好，随便把方子夸大几句就坐不住了。 “方子我卖给李庄了，你去问李成立要啊。” “你当我傻么？你要是给了那老东西你还来买我的？” “你不就是傻吗？连这点小把戏都分辨不出。”姜颜语气一滞，带着一点嘲讽道：“换作你是，真有什么好东西会往外说吗？我是那李成立派来的，方子是假，故意漏两句风声，看你这么激动气急败坏才是真。” 钱金广袖下的拳头紧攥。 该死，这个李老东西，他不就是前些日子当面骂了他几句，竟然想出这种手段报复。他最烦的就是这种蓄谋半天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必须当场泄愤！ “哼，给你耍高兴了，那你人也别想走了！”钱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四周的手下得了命令，将姜颜围得更紧。 “你敢！”姜颜眉峰忽然如刃，周遭骤气压骤降，让手下们不敢贸然往前。 “哼，我有何不敢？”钱金眼珠子瞪地溜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姜颜忽地鼓起掌。 “很好，钱金，我本来不想说的，你既然做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给你留情面了！” “我是提刑司下派来暗访的，目的就是为了查你们这些奶庄有无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李成立派来的？我不过是套套你的话，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有违道德的话！不信，你派人去李庄瞧呢，里面是不是鸡飞狗跳？我可是刚给李成立送了份大礼。” 姜颜微眯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我不好惹”的气势。 钱金被震得全然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提刑司？那可是淮州最大的刑狱机构，他连上下打点的时候都想不到要碰瓷的地方啊！ 钱金颤抖着开口：“你当真是那提刑司的？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 “半月后送来的一纸罪证，够证明吗？”姜颜故意加重后面四个字，给钱金吓的是顿时腿软，一听见罪证，哪还有心思分辨？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我，我也是有眼无珠，看走了眼，没想要惹上大人啊。” 虽说在人们心中官儿大压倒天，钱金已经吓得语无伦次，姜颜却还不敢松懈。 在凉亭里像模像样地巡视了一圈，才负手道：“现在你最好在彻底惹怒我之前，好生地送我离开。” “是，是。”钱金连忙附和。 “来人，来人！送大人离开！” 第15章 没有经历过，就轮不到外人多嘴 姜颜从庄子里出来，后背沁上一层薄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可事出突然，又是个死局。 好东西是不可能给钱金的，本想试探钱金，没成想对方比她想的还要贪婪。 如果不装腔作势，怕是出不来。 提刑司三个字也是从王珏那儿听来的，刚才乍然想起，竟是解了这围困之势。 “不过，半个月之后钱金等不来罪证，肯定会来找我算账。” 阳光从姜颜的指缝间穿透而下，姜颜却陡然收紧掌心，那光再透不进来半分。 “可惜，半个月后我又怎会原地踏步？” 朝西飘摇的云层倏地分开，这是黄昏前的一刻钟光景。 最后一家奶庄老板姓段，个子不高，但人长得秀气，听说是入赘，庄子本是娘子的。 姜颜总算转运，去的时候，段云瑞做完今天的生意，正站在庄子前准备进去。 还不等姜颜开口，段云瑞就侧着手掌做出请离的动作。 “这位姑娘，我乃管事，本庄要打烊了，请明日再来吧。” 眼见段云瑞要关了门，姜颜不想白跑一趟，朗声道：“小生意不做，大生意能否给个薄面？” 段云瑞按在门栓上的手一顿，“哦？那得说来听听，有多大？” “我有一种可以将牛乳制成新品的方子，所以想与贵庄有长期合作往来。” 姜颜说完，用余光去探段云瑞的表情。 段云瑞两指抚上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后，段云瑞开口：“我段庄的上客也不少，与一些大户人家之间有稳定来往，你的生意，本庄怕是接不起啊。” 姜颜拧眉，除非是急单，奶庄又不是小作坊，怎么会接不起？况且淮城的奶庄并非他一家独大，都是相互制衡的状况，上门的单按理不会拒的。 姜颜还想再问，段云瑞却是不给她机会，直接把大门给关上。 姜颜无奈，跑一趟居然得了这么个轻飘飘的拒绝理由。 但她始终相信商人大多追名逐利，尤其是在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或许……我得换个法子。” 姜颜快步离开段庄，趁着一些散摊贩没有收摊，买了约莫一小罐奶和糖。 租院子的时候，她特意租了间带灶房的。 往锅里放入红茶茶叶和白糖，小火炒成焦糖色后加入热水煮开，等水变成茶色后就可以倒牛奶了。 姜颜握紧锅柄，开小火不停搅动，这一步是关键，使奶和茶的味道完美融合。 煮好后，拿出干净的白布将残渣过滤，一碗手工奶茶就做好了。 姜颜尝了几口，香浓丝滑，味道刚刚好。 “不过真的要把它带去给段云瑞？” 姜颜的手撑在灶台上，看着碗中顺滑的棕褐荡起涟漪，不免回想起在钱金那里的经历。 想了很久，姜颜决定明天先把奶茶装进葫芦里带过去，若是情况不对，就不倒出来展示。 宁愿这三家奶庄都不合作，也不要招个隐患给自己埋坑。 就这么定了后，姜颜把奶茶密封起来，投入井口降温。 经过一夜的浸润，一杯带着凉意的奶茶怕是没人能拒绝。 姜颜带着奶茶再次来到段庄，只是刚从巷口出来，就迎面撞到名孩童。 “哎呦。” 那孩童被撞倒在地，疼得叫了一声。 “没事吧？”姜颜正要弯腰扶他。 身后就传来女人的训斥声：“你在干什么？欺负我家小郎？” 姜颜正要解释，只见那孩童从地上踉踉跄跄起身，哭道：“娘！” 看着段云泽哭得肩膀直抖，宁玘更相信姜颜在欺负她的孩子。 “云泽不哭，娘去替你讨要说法。”说完，宁玘就把目光扫向姜颜。 “夫人，我并没有……”姜颜话说到一半，段云泽小心地拽住宁玘的袖摆，睁着红红的眼睛道：“娘，不关她的事。” 宁玘愣了愣，蹲下身让段云泽看着她。 “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被她推倒的？” 段云泽晃了晃脑袋，嗫嚅半天：“是我刚才跑太快了……因为太疼，没忍住哭了。” 宁玘无语掩面，训道：“让你不好好吃朝食，非要跑出来，还撞到人，下次还敢不敢了？” 段云泽别过头，“可是真的太热了，不想吃，连小黄狗都没精打采的。” 宁玘脾气上来，原是温柔的面相，因生气而拧到一起。 “你这孩子！嘴尽挑，生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我？为了你我放弃那么多，饭都不好好吃，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段云泽不明白娘亲最近怎么越发暴躁，委屈地耸了耸鼻子。 “那个，夫人……”姜颜看了半天，终于开口。 宁玘却忽然猛地回头，“闭嘴，没有经历过，就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多嘴，说那些漂亮话，我已经够烦了。” 姜颜闻言顿了顿，随后手抚上腰间的葫芦。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说劝本分的话。我的意思是，如今天热，孩子先天比大人火气旺，更加没有胃口吃饭。” “我这里有冰镇过的饮品，可以让令郎尝尝，应该能开开胃口。” 姜颜将葫芦取下，想递给宁玘。 宁玘的大脑却在听过这番话后空了一瞬。 不是来说教她的？ “……”宁玘有些羞愧地捂住脸，“对不起，误会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我只是，我只是……” “没关系，不用说，我理解你。” 姜颜同情宁玘，她回想起方才的几幕，分明就是个因为带孩子，而处于崩溃边缘的母亲。 说不定，不止是带孩子，还有家务、相公、婆家甚至是邻居给的压力。 宁玘不知多久没听见过“理解”二字，神情涣散间，眼角竟是沁出泪来。 段云泽也哭着抱住宁玘，“娘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会好好吃饭的，再也不调皮了。” 姜颜挪了挪身形，恰好挡去了路人向她们投来的打探目光。 宁玘抹了把脸，再看向姜颜的眼神，满是感激。 “坏情绪积压的时候，哭出来往往会好很多。” 宁玘点点头，抹去泪。 “多谢姑娘，只是眼下怕是耽搁姑娘去办事了。” “不耽误，我正要去段记奶庄，就在前面不远，夫人不必有负担。” 宁玘一听段记奶庄，脸色变了变。 “姑娘。”宁玘调整好情绪，手搭上姜颜的手腕。 第16章 做成事、做实事才是我要的 嗯？”姜颜侧过脸。 “段记奶庄，正是我的……不，我相公是管事。” 姜颜敏锐地察觉到宁玘说这话时，面上一闪而过的落寂。 “原来你是宁玘，早有耳闻。”姜颜颔首 “他今日早早就出门了，这会儿不在庄子上。你要是买奶，找伙计便可。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去我家中坐坐。” 宁玘说的家，在奶庄里面，前面是经营的地方，后头则住人。 姜颜一进去，就看见桌上还飘着热气的粥，勺子被打落在地，几滴粥溅在凳子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宁玘叹着气收拾，段云泽小脑袋垂下来，有些自责。 姜颜瞥了一眼段云泽，把葫芦嘴打开递到他面前。 “诺，这个给你喝。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好好吃饭，不要在街上乱窜让爱你的人担心了。” 段云泽先是甜甜地应了一声好，而后鼻子凑进葫芦嘴闻了闻，声音奶奶道：“姐姐，这个好香呀。” 宁玘朝这边投来打探的目光，正好桌上摆着空碗，姜颜索性把奶茶倒出来分成两碗，把其中一碗往宁玘的方向推了推。 “夫人你也喝吧，放心，无毒。” 宁玘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人那么好，是无心害我们的。” 段云泽一溜烟就爬到凳子上，指着碗里棕褐色的奶茶好奇道：“咦，原来它长这样。” 说完，脑袋就埋在碗里喝起来。 “哇，娘亲，这个凉凉的，甜甜的，好好喝啊，比我们家的牛乳还香嘞。” 宁玘也从未见过这个颜色的饮品，很想试试，可瞥见段云泽喝得开心，碗里也没剩多少，下意识想把碗往他那边推。 姜颜看出她的动作，一手按住她的手腕。 “嗯？”宁玘微张着嘴，似是没懂姜颜的意思。 “令郎已经尝过，而你今日也辛苦了，为什么不自己喝呢？” 段云泽也拍着小手从凳子上跳下来，附和道：“是啊是啊娘亲，娘亲也要喝！” 宁玘看看儿子，又看看姜颜。 片刻后，终于捧起碗，将奶茶一饮而尽。 “如何？”姜颜想知道宁玘的反馈，这关乎她的下一步计划。 宁玘放下碗，先是把段云泽赶到院子里，“云泽乖，在院子里玩一会儿。” 关上门，深吸一口气道： “初尝，比一般的甜水淳厚，后劲却比一应乳品清香。如果我没猜错，姑娘应当是在牛乳中混入了茶水，可是我并未尝出咸味，光靠加糖是盖不住的，敢问姑娘这是如何做到的？” 宁玘的眸中升起探知，她以前也是商人，见过尝过的东西不少，只是嫁了段云瑞之后，本领消退了不少。 当她说出这番品评的话后，自己都有点吃惊。 “若是告知配方，宁玘会拿什么同我交换呢？” 拿什么来换？宁玘不甘地咬上唇，她宁玘如今还有剩下什么吗？ 但口中残存的香醇味道让宁玘的心神定了定，此物若是能推广，必能大卖。 “姑娘想要什么？”宁玘努力对上姜颜的视线，一如当年行商时的意气风发。 “我要的是段庄能跟我合作，做到稳定供应，不偷奸、不耍滑、不背刺，且主动权必须在我，可否做到？”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宁玘不免重新审视起姜颜。 穿着普通、不施粉，不抹红，她的身上缠着柔情，可盖不过她的眉眼间的果敢与坚毅。 一如当年的她。 不，甚至比当年的她更有勇气与决断，敢对商人说出这样条件的人，她的底牌得有多足？ 良久，宁玘紧攥的双拳松开。 “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劝说段云瑞，若是他不答应……” 宁玘闭上眼，“那我便拿回我的庄子！” 话音刚落，房中响起清脆的掌声。 “如此，我便静候宁玘的佳音了。” 宁玘嘴角扯出一抹笑，“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会安慰人，或者说，很懂人心。” “只懂人心又有何用？做成事、做实事才是我要的。” 姜颜推开门，光没了阻挡尽数洒进来，照着背影长长。 宁玘神情激动，“你要走了吗？说来惭愧，竟是忘了问恩人的名字。” 姜颜展颜一笑，“唤我姜颜便可。” 宁玘盯着姜颜消失的地方良久，直到段云泽冲过来抱住她才堪堪回神。 “娘亲，你好些了吗？” “云泽，娘亲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泥潭里陷了太久。” 年纪尚小的段云泽不懂宁玘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拍着宁玘的背。 而宁玘的眼神，越发坚毅。 第17章 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淮城燥热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下了一天一夜。 段云瑞撑着伞，匆忙地赶回庄子。 “只要能拿到那个东西……”段云瑞口中喃喃，脚下步子更快，丝毫不在意溅起的泥花。 然而打开庄子的大门，他却是傻了眼。 十余名庄中伙计跪在雨中，有的勾着头，有的倒在地，而在尽头，宁玘身着一身紫衣持伞而立。 “宁玘！你发什么疯！” 段云瑞站在屋檐下冲着宁玘大吼，这些可都是他刚培养起来，准备一起干大事的帮手，宁玘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玘掩面大笑。 “段云瑞！疯的是你！” 宁玘从袖中抽出一叠纸，举在空中，一撒而光。 纸纷纷扬扬落下，粘了雨，被钉在地上翻身不得。 “这，这是什么？” “你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查账吧？好你个段云瑞，奶庄自你接手以来便一直在亏损。上月十五，你支出三千钱的空账至今未填。说！你把钱都调哪儿去了！” 段云瑞身形一僵，“你，你查账了？你就那么不信我的本事吗？不相信你男人你嫁于我做甚？” “你少来！之前我就要看账本的时候，你就是拿这理由搪塞我。这些年，你和你那个娘一直有意无意打击我的自信，我们夫妻一场，你竟歹毒至此，当初我能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段云瑞见宁玘什么都知道了，索性也不装了，冷哼道：“哼，宁玘，你以为你远离外头这么些年，现在还能斗得过我？” “如何斗不过？”一道低沉的轻嗤传来。 段云瑞回头，只见长廊上，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叶澜之？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澜之飞速靠近段云瑞，眨眼间，一脚踹向他的膝盖，段云瑞吃痛地跪了下来。 “你！”段云瑞眼底闪过暴怒。 “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可回应他的只有急躁如断弦的雨声。 “怎么会？我的手下呢？你们做了什么？” 叶澜之语气轻飘：“不过是清理蛀虫罢了。” 宁玘不紧不慢地挑起段云瑞的下巴，“庄子当初给你的时候，我的人脉也一并送了你。你以为那些大户为何会一直跟你合作？还不是看着我的面子上？” 宁玘指尖力道加重，“你甚至还有闲钱雇人装成买家来给作秀给我看，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好笑呢。” 段云瑞整个上身前倾，咆哮道：“你懂什么！是，奶庄是你开的不错，可谁知道是不是用的什么正经手段？” 段云瑞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游向叶澜之，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呸，你们这狗男女还联系着呢，我就说你宁玘放着好好的富贵公子不嫁，偏偏看上我个穷小子，怕是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吧。” 宁玘的眼神空洞了一瞬，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我为你洗手作羹汤，操持家事的这些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段云瑞愣住。 “不是吗？” 宁玘的眼眶逐渐发红，“或许我与寻常女子不同吧，放下我所拥有的事业投入后宅，是我爱人的方式。” 段云瑞的瞳孔猛缩，良久，看着瓢泼大雨失了神。 “我不懂经营。” 段云瑞再开口，嗓子已经完全干涩了。 “起初第一个月亏损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你，我安慰自己说只是刚开始。可是情况越来越不对了……我知道庄子是你的命，我害怕你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你身边有那么优秀的男人可你偏偏看上我，我高兴又惶恐。选择用那种方式打击你，是想让你能永远跟我在一起。” “宁玘，或许我是废物，可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我不想再承受这种爱，快把我逼疯了你知道吗段云瑞？” 宁玘闭眼不愿再看他。 段云瑞知道自己再无希望，一行滚烫的热泪滴在长廊上，淹没在雨中。 这天起，宁玘重新掌起奶庄。 她最终还是留了段云瑞一命，迅速和离后打瘸腿，跟她乡下老娘割猪草去了。 “宁玘。” 夜深，叶澜之敲响了奶庄的门。 他的手上攥着信，信上的内容让他无论如何不愿相信。 门开了。 “有什么事不可以明日再说？”宁玘倚在门边，神色淡淡。 叶澜之把信展开，“这是出自你之手吗？” 宁玘瞥了一眼，抱臂道：“是。” 叶澜之的手渐渐滑落，喉咙滚动了两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两家这些年从未中断过合作，为何突然要收回供奶权了？我不是说不可以，只是你刚拿回庄子，手底下资源不多，我怕你……” 宁玘出声打断：“我不是独独断了你，每一位我都送了礼过去聊表歉意。” 叶澜之更加不解，甚至声音染上几分委屈与无奈。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玘对上叶澜之的眼睛，两人之间气氛骤然微妙起来。 “叶澜之，我很感谢你那日给予我的支持。没有你的帮助，我绝无可能那么快就把段云瑞按住。我已经送了七百钱到你那里当是答谢，原谅现在的我真的给不了你更多。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是么……”叶澜之努力勾起唇角冲宁玘扬起一抹笑，可笑的竟比哭的还难看。 送走叶澜之，宁玘喘着大气，如释重负地靠在大门内。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娘亲，外面是谁呀？” 宁玘没想隐瞒，走过去将段云泽牵起。 “是娘亲以前打拼的时候结交的朋友。” “好吧。娘亲，爹爹呢？我怎么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奶庄重新振作起来，娘一定会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第18章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公布？ 姜颜静候了宁玘三天。 收到她的消息时，姜颜正推着车在东市卖奶茶。 比她预想的情况还要好，当第一碗卖出，后头就自有客户替她辩经，已经不再需要吆喝，附近一片的人，都知道东市开了个奶茶摊儿。 “大家莫要挤，注意秩序。” 姜颜熟练地打开浸过凉水的木桶，舀出一碗奶茶递出去。 “嘿！什么别挤，昨儿刚到我的时候就没了，今天再尝不到，觉都睡不着。” “就是就是，老板娘你这甜水儿也备得太少了吧。” “什么甜水，它有名字，叫奶茶。” 姜颜见着小车前躁动的人群，咳嗽了两声。 “咳咳，只是这两日原料备得不多，大家又过于热情，卖了是有些快了。” 一名身穿汗褂的汉子接到手后猛吸溜一口，感叹道：“我说老板娘，你这东西到底咋弄得这么香甜？全淮城就你独一份！” 汉子旁边的大娘看不下去，哼道：“咋？人家赚钱的生意还能告诉你不成？” 像这样人群偶尔拌上两句，但场面整体还算和谐。 “姜颜姑娘是么，你的信。” 姜颜侧目，只见一名头戴竹巾的年轻后生从人群中挤过来，手里拿着密封好的信件。 这便是大蕲的“送货员”，俗称闲汉。不仅送信，还提供“点外卖”服务，即跑腿。 姜颜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到闲汉，不免在心中将这两个字记下。 而打开信，里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恳请姜颜姑娘来宁记奶庄与我共谋大事。” “好一个宁记。”姜颜的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对宁玘的赞赏。 把所剩不多的奶茶卖完收摊，宁玘正站在奶庄前静候。 姜颜抬眸，与她前些日子来的时候不同，门前的牌匾已经从段记换成了宁记。 “恭喜。”姜颜作揖道。 宁玘微微颔首：“还是多亏了姜颜你那日点醒了我。” 举手投足之间，已与初见时那个一点就炸的妇女截然不同。 姜颜没有选择去问宁玘如何拿回奶庄，反而话锋一转：“我们来聊聊你眼下最关心的事。” 本都做好回答那事的准备的宁玘硬是愣了一下。 “你刚拿回奶庄，根基尚还不稳，上上下下都缺人缺钱，要答应我的条件，想必以前手里的资源散了七七八八。既然赌注已经压了我，我定是要跟你好好聊聊这事的。” 宁玘看着院里的梧桐树苦笑，“的确，我已经没有心思把注意放在其他无关的事上了。” 宁玘回首，视线与姜颜对上。 “姜颜，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么？” 姜颜做出请的动作，“有书房吗？细聊。” 宁玘把姜颜带来书房，这间书房原是段云瑞的，说是建来办公，里面的双层架子上原本摆着一些文玩，宁玘为了送赔礼，已经全部转手掉，书房眼下除了书案和桌凳，空荡荡的。 “坐。”宁玘拉开凳子。 姜颜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宁玘。 “你看看这个，是我今昨两日在东市贩卖奶茶的记录。原本我想要记录它什么时间段卖得最好，可是……” 宁玘原本瞧着正认真，听见姜颜一句可是，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姜颜展颜一笑，“可是因为卖得太好，没多久就卖光了。” 宁玘也嗤笑出声，原本沉闷的气氛散去了不少。 “对了，这奶茶你是如何定价的？” “两钱一碗。” “嘶，这么好的东西，莫不是太便宜了？” 姜颜用两手比划出一个圆，“我用的是浅碗，碗口虽然大，实际量并不多，这个价，其实还贵了。” “可，即使是浅碗，这样一碗牛乳最低也要一钱，更别说是卖出去的价。” 姜颜却摇头，“非也非也。你想想，东西是用大锅而非一碗一碗制作的。况且此物在熬煮中一定要加水，像你那满罐的牛乳，能做两罐奶茶还不止。” “就算是这样，茶水也要成本，点茶不仅费时费力，茶饼成本也不低。”宁玘说到兴头上，索性也直接点明：“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凡是需要费时费人力的东西，无法做到拓宽销路。” “我并非采用茶饼来制作。”姜颜手指轻叩。 宁玘嘴唇微张，“不是茶饼却有茶味，难道有什么我没听过的新技术？” 姜颜见时候差不多了，拿出一个四方布包，摊开，一小捧红茶出现在宁玘面前。 “这是？”宁玘心中隐有答案，可是这颜色又让她不敢确认。 “我的朋友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岗颜红茶。由新鲜茶叶加工而成，健康天然。” “红茶？”宁玘惊呼出声，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没错。往后它的工艺我会自行推广，只是现在还为时尚早。”姜颜已经想好了，这种本就该流传的东西，她是不会独吞的。 宁玘却对此不认同。 “这种好东西为何要公布秘方出去？若是人人都会，我们还如何卖奶茶？” 宁玘如今与姜颜绑在一条船上，姜颜其实理解她的心情。 “宁玘，我不会让你亏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宁玘对上姜颜的眸子，忽地释怀。 “其实后招你都想好了对吧？我该清楚的。” 宁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去拿屉子的账本。 “这是段云瑞管事时期的账本，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请你帮我看看。” 姜颜接过，上面已经圈出的日期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次支出三千钱，理由却是采买？” “我也正奇怪。我并未在库房里清点出什么采买的新货。我们奶庄的奶自有供应，所以不可能是它。”宁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段云瑞，可真会给我捅娄子。” “等等。”姜颜一听段云瑞，忽地想起了什么。 第19章 偶像、粉丝 “是有什么发现吗？”宁玘从椅子上站起。 姜颜点头，“其实在与你遇见的前一日，我已经来过奶庄一次，当时是黄昏，段云瑞正要关门。” “我说我这里有个将牛乳制成新品的方子，小生意不做，大生意总该给个面子。” “他拒了你？” “没错。” 宁玘一拍桌子，“段云瑞能做成生意就见鬼了！上门的生意好歹多问多探，直接拒了是几个意思？” 可姜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我感觉他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相反，他很懂。” 姜颜慢慢回忆起那日段云瑞的原话。 我段庄的上客也不少，与一些大户人家之间有稳定来往，你的生意，本庄怕是接不起啊。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这架势就好像不管她说什么，段云瑞都不会跟她做生意，要么就是他真的不在意。 要么就是，他已经有了目标并且有信心成事。 结合那下落不明的三千钱，姜颜更倾向于后者。 “宁玘，你回忆一下，他有没有同你提过什么你没听过的人或组织？” 宁玘摇头，“没有，一般晚上我哄睡云泽之后，他已经睡着了。” “没有吗？”姜颜疑惑，“难道是我猜错了？” “不过我们遇见那日，他刚好说要去祥成县一趟，两日后回来的。” 姜颜警觉，“祥成县离淮城有多远？” “不远，快马来回两日足矣。” “祥成……”姜颜喃喃，三千钱是上个月的事，而去祥成县是三天前，这期间，说不定会用书信交流。 “宁玘，你可以查查段云瑞近来一个月与祥成县来往的书信，也许会有发现。”姜颜只能提醒宁玘这么多了，再多的她也不好插手。 “好。”宁玘不知为何，心中惴惴不安。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正式签上“合同”。 宁记奶庄从此成了姜颜的供货商，与岗山一样，给了押金，余下的等盈利后再补。 眼下两大原料都已有了长期供应的路子，姜颜觉得是时候了。 就是不知道王珏那边如何，普通百姓她要抓，上流圈子也不能放过了。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姜颜还没到家门，远远就瞥见她门前狗狗祟祟的身影。 姜颜压低步子摸近，凑近王珏耳畔道：“有什么好消息？” “！！” 王珏猛地转身，但由于用力过猛，表情管理失败了。 “姜颜！！你吓我！”王珏掐了把脸上的肉，才确认真是姜颜。 姜颜感觉冤枉，谁让他一直扒在门上找缝儿看？ “咳咳，你怎么打探到我住这儿的？” 王珏一脸傲娇地别过脸，“你都在这一片儿出名了你不知道？随便一打听就说出了个奶茶娘子。” 他说着说着就瘪了嘴，“有好东西也不给我尝尝，我不是你的品评官吗？” “再说了，我都跟你入伙了你说你……” 王珏说着说着神情又激动起来，一个人指着墙根看了半天。 “好好好，管够，管够。”姜颜被念叨得头大，王珏分明有当唐僧的潜质。 王珏兴奋地搓手等待投喂，一碗奶茶下肚，突然拉着姜颜哭诉他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唔，这个味道太特别了。比王府煮的绿豆汤还好喝。” 王珏一连又喝了好几碗，姜颜看不下去，提醒道： “我先跟你说好，这奶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你也不想对窗望月一整夜吧？” 王珏一愣，捧着的碗立马放下了。 “说点正事。你这几日给我推广的如何？” 一提到这个，王珏可就更兴奋了，拍着自己的胸脯得意道：“这么跟你说吧，就连我爹都亲自来我这是要走了一点。” 姜颜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怎么宣传它的？” 王珏背过手去，语气故作高深：“我最知道他们这些人在意什么了。” 他说完又走了两步，忽地手指顶天，十分中二道：“那便是，格调！” “哦？”姜颜饶有兴趣，“展开说说。” “我回去琢磨啊，把这茶沏在精致的瓷壶里，要喝的时候就倒一杯，如此优雅恬静有氛围。你想想，两人对坐，来上这么一壶。”王珏猛地合上两掌，“这不就绝了吗！” “于是乎，我就邀人体验，跟他们说喝这岗颜红茶陶冶身心，乃名士之举。然后嘛，我的房门就被踏破了。” 姜颜听完，对王珏感到由衷佩服，她原本就打算以“有格调”进行上层宣传，好壶泡茶也是为后世所追捧，甚至衍生出壶比茶贵的情况。 不过她还并未对王珏透露出风声，他就自己摸索出来了。 姜颜任重道远地拍了拍王珏的肩膀：“那我就把向上发扬的路子交与你了。缺货了先暂时去岗山找门叔。” “行。”王珏应下来。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 王珏安静下来，莫不是姜颜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你说吧。” “我想......”姜颜推开窗子，“让你帮我推荐个人选。” 人选？王珏不知姜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是想？” 姜颜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好说法，索性直接说了。 “我想找个人帮我们代言奶茶。” 不出她所料，王珏很是震惊。 在他印象里，代言好像是皇帝才会用的词...... “等等等等！”王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迈着小碎步连忙把姜颜刚推开的窗子又给关上。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王珏说完又猛地摇头，“不对，你还是别说这个了。” 姜颜见王珏反应这么大，只好换了个词。 “就叫星推官吧？这个总没问题了。” 王珏愣愣地点了下头，“是没问题，但，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当你看见你喜爱、尊敬的人在喝奶茶，你会不会想要去买他手上的同款？” 王珏一拍大腿，反应过来：“妙哉，妙哉，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他旋即摊开张纸，在上面写下"星"字。 “这个字用的太巧了，星，亦有璀璨之意。推，又直白地代表了根本意思。” 王珏啧啧称奇，“姜颜你也太会取名了。” “别急，还有呢。”姜颜见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做个推手也没什么。 “还有？”王珏眸光闪闪。 “你喜爱、尊敬的人呢，你可以称他为偶像。而这个你，则叫粉丝。” 这些概念在生活中其实并不稀奇，比如追柳煜的那些姑娘。 但统一的这称呼，如今还是没有的。 “偶像，粉丝。”王珏喃喃自语。 姜颜趁机拿出她之前就写好的《论偶像如何与商家合作共赢》的稿子准备讲给王珏听。 “等等，有一个问题。” 第20章 麻烦上门 只见王珏的语气充满求知：“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偶像？你懂得那么多。” “咳咳咳咳。”姜颜猛地一咳，心情难以平复。 大哥，你好歹是个高门你喊我偶像？等我成了企业家你再喊也不迟啊。 姜颜只得找个由头：“我们如今是合作伙伴，所以你不能喊我偶像。况且人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我只是在这个方面略知一二，论圣贤书，是不如你的。” “嘶，好吧。”王珏面上闪过失落，姜颜以为他是在遗憾，刚准备安慰，王珏却嘀咕道：“那我有多少粉丝呢？十个有吗？” “原来他是在伤心这个。” 姜颜无奈地笑笑，把稿子递给王珏看。 “总之，你的操作就是散播这套话术，能有多广泛就多广泛。” 王珏看着稿子啧了一声，“是很好，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倒是认识一些名气大的，可是他们要么埋头苦读，要么寄情山水，皆是很排斥与行商二字沾上边。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像我。” "是么。"姜颜陷入思考，手指无意识地绕上发梢打圈，等结成小团再扯下来，这是她想事情时的一个小习惯。 "王珏，这样吧。'姜颜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钱，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 “淮城有卖琉璃杯的么?” "西市胡商那里有，听说是从海上运过来的，不便宜呢。" “你想办法买一个来。” “啊？奥，好。” 王珏稀里糊涂应下，他们不是在说人选的事嘛，怎么突然买上琉璃了？ 不过因为从姜颜那里看到的惊喜已经够多，王珏便没有多问，接下钱后办事去了。 第二日，姜颜照例出摊。 晨时奶庄派人来送了奶，于是姜颜就多做了些奶茶，去摊位的时候，比往常迟了些。 不过旁边的其他摊贩之间好像都有默契似的，那位置还是给姜颜空着，没人占。 姜颜刚摞好碗，摊前就来了人，是旁边卖油炸桧的赵二娘。 赵二娘伸出手，“一看姑娘这相貌，就是体面人，诺，还没吃吧？刚炸的，还热乎。特意用油纸包的，不脏手。” 因赵二娘这“特意”两字，姜颜选择热情地接过：“诶！好嘞，我给您盛碗奶茶，天儿热，就着炸桧正好。” 说着，姜颜转过身去啷碗，谁知赵二娘忽然假装掉了东西，弯腰去捡。 实则趁着视线遮挡，凑近姜颜耳畔道：“你当心，有人要找你麻烦。” 姜颜一怔，眯着眼打量起四周。 其他摊贩们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他们大多是卖吃食的，因为这两天来买奶茶的人多，连带着他们的东西也卖的不错。 除了一家。 姜颜直起身子，刻意对着赵二娘大声道：“来喽，一碗奶茶，慢用。” 说的时候，余光特意去瞥那斜对面的一家摊子。 赵二娘见姜颜听了进去，便微微颔首，端着奶茶回摊子去了。 跟姜颜猜的一样，那邱三果然正向她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邱三是这条街上卖唯一一家卖饮品的，因为竞争少，姜颜才选的这地方。 他卖的是熟水，姜颜打听过，所谓熟水其实是花草茶，有豆蔻、紫苏等。 自姜颜来了后，邱三那基本没生意。 不过姜颜心里清楚，她是不会长期在这里卖的，这地盘的饮品权最终还是会归邱三，所以她便没有去找过，如今看来，还是大意了。 赵二娘口中的麻烦很快就找了上来。 一名大汗淋漓、满脸焦急的男子插在了买奶茶的队伍中，排到他后，男子将奶茶一饮而尽，可迈出去几步，身形竟直直倒下，当场倒地不起。 原本在姜颜指挥下还算有序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姜颜意识到麻烦上门了，先安抚道：“大家别急，如今天热，人容易被热晕过去，正巧我会一些急诊手段，可救这位兄弟。” 姜颜这主动的一句天热，让原本下意识以为是奶茶有毒的人们放下了心。 “好，没想到姜颜姑娘还会看热病嘞，太神了！” 说话的人是名年轻女子，她是当初给姜颜生意来开张的，从此这三日每天都来买。 姜颜向她投去一抹感谢的目光。 见气氛偶有向好的趋势，本躲在人群后幸灾乐祸的身影愣了愣，好不容易布的局，被那姜颜一句话给解了？这怎么行？ “且慢！” 第21章 你会成为一名好官 钱金身着一件勾丝襕衫，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姜颜岂会让他潇洒出场？当即调侃：“怎么，‘大人慢走’来了？” 在场之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钱金却已然气炸了。 “姜颜，你给我等着！”钱金在心中放出狠话。 钱金来到那名晕倒的男子旁边，本来他就要被姜颜的挠痒痒神功弄醒，谁知钱金状似不经意地踩在他手上，一脚下去，让他清醒不少，将装死贯彻到底。 姜颜抱臂，笑意盈盈地盯着钱金，“你没事吧？” 钱金狠狠啐了一口，“大伙都看啊，一定是姜颜的奶茶里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天再热，这么大个人呢，也不能因为喝了碗东西就倒了！” 顷刻间，周遭又响起窃窃私语。 “有道理啊。” “万幸我还没喝。” 钱金不给姜颜喘息的机会，乘胜道：“反正人是倒在你这儿，要是想撇清关系，你就必须当场制作，好让我们大伙看得放心，喝得安心啊，你们说是不是？” 邱三这时不知何时离开摊位凑过来，握拳的手上下举高，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的熟水可都是现要现做的，原料干净，绝不多加东西，偏偏你这奶茶是做好了才拿来卖，莫不是有鬼？” 一唱一和之间，越来越多的民众向姜颜讨要说法。 姜颜啧了一声，她还以为钱金会用什么法子为难她呢，就这手段还没她打工时，摊上的扒皮老板强。 “奶茶刚问世，大伙对它有疑虑很正常。”姜颜边说，边走进人群中，“这奶茶啊，是要开火制作的，我的摊儿小，暂时还不支持这个条件。你们别看奶茶入口是凉的，那是因为我投到井里降温过。等到了冬天，奶茶就是热乎的，还可以在里面添吃食，比如仙草冻。光喝哪有意思？想象一下，边吃边喝再赏上一场雪景，多是一件美事？” 姜颜这一番话，跟开新品发布会似的，听的在场之人一愣一愣，不少人被姜颜描述的美好画面勾去了魂，纷纷支持响应。 姜颜趁机借着藤往上爬：“还得仰仗大伙多多支持我的生意，待做大做强，一定尽快琢磨新品、实现现场制作。” 钱金冷哼：“哼，你说这么多，不还是没解释你的下药行为吗？” 谁知姜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不仅不答，反而低头去看倒地的男子。 “喂，我的奶茶好喝吗？现在醒，我这一桶就都是你的，白送，大伙都是见证人。” 那男子一听白送二字，没忍住抿了抿唇，但一想到钱金威胁他的话，还是忍了下来。 可惜他浑然不知已经露馅，众人一看，呦，这人装的呢？ 还有新进来的人好奇地冲着旁边的人问:"咦，这人躺在地上做甚？" 旁边的人点了点脑袋：“谁知道?可能这里有问题吧。” 邱三眼睛滴溜地转，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眼见不占理，正准备开溜。 谁知钱金把他一把拽住，吼道：“急什么？” 姜颜心中警觉，难不成这钱金还有后招？ 只见钱金两袖向后一甩，“姜颜，上次你说的方子，就是这奶茶吧？哼，我真是上了你的当，提刑司怎么会登我的门？还什么一纸罪证，我呸！” 钱金自昨日见到这所谓提刑司的人还在街头卖饮品，哪里还不清楚被骗了。 这诬陷下药只是第一招，既然文的来不成，那就直接上硬的！大不了惹出事了向检验xxxx打点些钱财就行。 钱金将掌心举过头顶，狠狠拍了两下，“给我砸！” 几乎是同时，暗处冲出一伙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迅速向姜颜的摊位逼近。 钱金眼瞅姜颜的面色沉得能滴出水，趁机冷笑：“看你怎么办？这次你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了我都不会让他们停的。” 周围的人被吓得四散奔逃，摊贩们或蹲下或收摊，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一道老成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谁敢动？” 钱金不耐烦回头：“我说动就动.......督，督理大人。” 没人能想到，管理淮城治安的督理宁行远头戴官帽，身披官服出现在东市。 有人惊呼：“那个姜颜到底是什么来头？督理都能替她说话？” 然而就连姜颜本人都愣了一下，这宁行远，她只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怎么会来帮她？ 可当视线一挪，落在宁行远身后的刘思身上，她就明白了。 刘思冲姜颜微微颔首，暗暗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宁行远当督理多年，面相板正，个子又极高，所以看谁都是一种藐视的感觉。 这可把钱金吓坏了，他就想收拾个人，凭什么这么难！ 钱金有些不死心，哈着腰凑近：“宁大人，您怎么来这闹市了？莫不是走错了？” 宁行远勉强分了一个眼神给钱金。 “钱记奶庄的管事是吧？谁给你的胆子当众闹事？” “草民，草民......”钱金不知如何开口。 刘思见状，躬身上前添了把火：“回督理，下官听说，这钱金跟您手下的张官吏......” “嗯？”宁行远当即斥道：“这个张官吏，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受贿，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来人，把这个钱金给我抓起来，还有这些黑夜人也一并带走。” 钱金满脸惊恐，不断哀嚎着：“不要，不要啊大人。” 奈何双臂被人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越拖越远。 角落的邱三在心中大骂钱金害人，但好在他发现众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那，于是蹑手蹑脚地回到对街准备收摊，可当他看见自己正在被砸的摊位，傻眼了。 竟是赵二娘领着一众义愤填膺的人来了。 赵二娘嘴里喊着：“呸，你这害人精，就是你把钱金领来的，还好我今儿来得早，路过巷口偷听到了，不然姜颜姑娘还真被你们给害了！” 邱三欲哭无泪，却又不敢真做些什么，只好在嘴里不停念叨着时运不济。 等到宁行远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姜颜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周围仍是乱糟糟的，姜颜知道今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索性打开木桶盖，吆喝道： “都辛苦了，出了这岔子，我姜颜在这给其他摊的老板们赔个不是，祝你们往后生意兴隆。也谢谢愿意捧我场、愿意相信我的大家，今儿这奶茶，我就一人一碗送给大家尝鲜了。还是那老规矩，不要拥挤。” 现场一片鼓掌叫好。 等一大桶送完，姜颜推着车回去，迎面与折返回来的刘思碰上。 “呦，不巧，奶茶刚送完。说来，你还没有尝过吧？” 刘思笑笑，“你又不是只卖这一时，我不急。” 姜颜抬头望了眼天，神情难得放松道：“这次是真谢谢你了。” “你谢我不如谢你自己。我都想问问你是如何提前预知自己行商会被骚扰的？” 姜颜闻言，回想起她第一天出摊那日。 那时候她去文书处取推车，遇到刘思，当时也只是打趣地问他要是自己行商被扰，他这个好官能不能替她行个公正。不曾想刘思居然真的答应下来，承诺会派人暗中观察，如果有情况，就及时跟他报告。 想到这，姜颜摆摆手，虽然是她提出在先，可若不是碰上心软的神，再好的预知又能算得了什么？ 姜颜不禁思考自己是否树敌太多，可她偏又是不愿吃亏的性子，那些喜欢跟她蹦哒的人她不收拾，怕是觉都睡不好。 “其实吧，我也该对你表达感谢的。”刘思考虑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嗯？为何？” “那钱金与我同阶、负责治安的张官吏有所勾结，他办公的地方在我对门，我暗中撞见过几次，甚至不止是钱金。”刘思说的义愤填膺。 “原本督理最器重的是他，我想向上走，就还得掰过他。却不曾想钱金与你的事能撞上，我这才起了私心，利用了一下。这次，张官吏怕是很难逃过了。” “恕我没有明白，既然宁督理最器重的就是他，为何会很难逃过？” 刘思苦笑：“在利益面前，器重算什么？” 姜颜听了这话，神情复杂起来。 “这就是督理能来的原因，可不是什么惩恶扬善。” “你是说？”姜颜嘴唇微张，不禁感叹这官场的黑暗。 “正如你想的那样，一个贪的人，怎么会容许同行把他份额抢去？废了之后还能捞得个公正的名声，两全其美之事。” “那刘思你......” 姜颜清楚刘思想做一名好官，可当他发现自己的上级与同事的丑态，还会对肩上的责任保持热爱和初心吗？ 刘思看出姜颜的顾虑，抬起双臂枕在脑后道：“这个么，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人小力微，可又不会止步不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身为官吏，自当为民着想。” 姜颜眸光闪烁，她忽地在刘思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发誓要赚很多很多钱的穷姑娘。 “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官的。” 刘思正准备掀起衣摆离开，听见姜颜这话微微一滞，侧眸回应道：“那我便祝姜颜姑娘能如愿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第22章 我喜欢她的长相 王珏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堵的那天。 他走在西市回来的路上，手中拿着淘来的琉璃杯把玩。 边走边嘀咕：“也不知道姜颜要这杯子做甚？” “王珏。” 身后突然有人唤他。 王珏身子不动只转脑袋，颇为不耐烦道：“谁啊？” “你！” 出声的容杰被王珏这副无所谓的语气给气到，拳头紧攥。 他身边还站着三名跟班，几人排在一起，真有几分唬人。 王珏却是出了名的软刺头，平时人和和气气的，一旦惹了，那就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什么你！有事赶紧说。”他还得去给姜颜送杯子呢。 容杰一咬牙，强迫自己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听说你最近因为岗颜红茶风头无量啊？” “对啊，没错，是我。”王珏似笑非笑。 “你说话怎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欠揍？哪里有一点大家的样子。” “无所谓啊，反正我什么样子你们都要嗤笑。再说了，你在这小路上堵人，就不怕我告到你爹，容大平淮那里？” 眼见容杰被王珏三两句就给怼回去，跟班们忙提醒容杰别跟他一般见识，说正事要紧。 “算了，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把你手里的岗颜红茶卖给我，我还能在心里念你个好。”容杰这几日总是在茶会和筵席上听见这几个字，听说它娇气得很，不能用碗磨，得用瓷壶泡，甚是高档。 可偏这东西只有王珏手上有，为了能在明日的茶会上惊艳四座，容杰这才在怂恿之下来堵人。 “不卖。”王珏眉目肃然，现在这红茶茶叶正是珍贵的时候，公然卖出去就等于自跌身价，这是他在经商书上新学到的。 “不卖？高价也不行？”容杰别的不行，就是手上钱多，别看是来堵人，其实没胆子欺负，只想掏钱办事。 “高价也不行。” “你不卖我拿什么炫耀去？” 王珏目中流露无奈之色，“你把心思放在考取功名上，不比天天琢磨怎么挣几个面子强？” 容杰不想听：“你少来，往常我们是同窗，我末一你末二，我就不是考功名的料！再看看你，听说最近跟一个姑娘混得近，你又把心思放哪儿了？” “放在跟我行商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姜颜的声音从容杰背后传来，王珏歪过脑袋一瞧，还真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今日歇摊一天，刚去其他街探完位置准备抄近道去王府寻你，哪知刚拐过来，就遇见你被人刁难的场面。” 王珏抿唇憋笑，睨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容杰，“刁难？放心好了，我了解容杰，他带跟班就是壮胆子的，不然来都不敢来。” “……” 姜颜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刚要转身离去放两人继续，谁知容杰忽然撇下跟班们，撒丫子跑到她跟前道：“那个，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欺负他，是他欺负我啊。”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看呆了。 饶是姜颜，都被容杰这番操作给整得摸不着头脑。 “喂，你！”王珏嘶了一声，两步并作三步过去拦在两人中间。 容杰登时火了，拿出刚才要茶时都没有的气势道：“王珏，你走开。不卖就算了，挡我欣赏美人做甚？” 王珏咬住后槽牙，“三个字。配、不、上！” “？” 容杰感觉被羞辱了，虽然这个姑娘是漂亮不错，但他长得也不差啊，家里还有钱，怎么配不上了？ “说的好像你配得上一样！”容杰以同样音量回敬王珏。 “我说我配得上了么？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惹人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现场比起了音量。 姜颜抿唇憋得很辛苦，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俩不是仇家，欢喜冤家还差不多。 “够了，我跟你说话就是浪费口舌。”王珏揉了揉眉心，“姜颜，咱们走。” 容杰本在生气，听见姜颜二字，第一反应是觉得熟悉，总感觉在哪儿听过。 不过总算知道名字了，容杰迫不及待喊住姜颜：“不知姜颜姑娘是哪里人士，可否跟……” “停。” 姜颜不给容杰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接着面不改色地说出了那句名言：“三十和离带俩娃，请问你是想？” “啊？啊？”容杰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脑子像断了条的发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等姜颜带着王珏走远，他还在原地愣着没动，三个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劝道：“算了吧容少，你才十五，以后路还长，何必单恋一枝花？” 容杰仰天长叹：“可是她的长相恰好是我喜欢的。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公平？” “容少，你这样肯定让人姑娘觉得你肤浅。” 容杰听完把头仰的更高，“我怎么知道？我生平第一次诶，你们别对我要求太严！” 巷内绿意依旧盎然，而四人已经全然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第23章 街头“罚站” 另一边 姜颜选择忽略颜控容杰，问起王珏琉璃杯的事办的如何。 王珏得意地从袖中拿出琉璃杯，“我办事，你放心。” “不过现在你总能告诉我琉璃杯是做什么用的了吧？” 姜颜见琉璃杯已经就位，便是时候开展下一步了。 “别急，你领我去拜访一下柳煜。” 王珏迟疑了一瞬，“柳煜？你找他？他最近在闭关，在家中好几日都不出门，本来这红茶我第一个就要赠他，奈何那家伙又不让我进。” 姜颜顾盼间微笑道：“既然哪个都难，那我们为什么不找第一呢？” 王珏心生惊喜，“你是不是想要他当我们的星推官？看样子你有办法让他出门喽？” 哪知姜颜摇头否定：“没有办法，我跟他关系尚且不熟，如何喊得出来？总不能翻人家院墙进去吧?” 王珏摸着下巴啧了一声：“你别说，这事儿我还真干过。” 姜颜没心思跟王珏扯这些有的没的，叉着腰冲着他勾了勾手。 王珏一时讷讷，姜，姜颜这是干嘛？ 姜颜见王珏呆愣愣地傻站着，想什么呢这家伙？无奈只能自己凑过去。 “一会儿你就这样......” 砰砰砰 一座幽寂偏远的小院，木门吱呀吱呀地被敲个不停。 柳煜正伏案写作，他近来烦心事颇多，一连几日没出过家门。 如雷贯耳的砰砰声让他没法忽略，只得搁下笔走出房间。 “谁？” “柳煜，是我啊！出去散心嘛？给个面子呗。“”王珏的清脆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我就知道。”柳煜揉了揉眉心。 “王兄，过两日吧，我近来外出意愿淡泊。” 柳煜回应完，门外便没了动静。 他以为王珏已经离开，刚要转身进去，谁知王珏的脑袋就出现在他家院墙上。 别误会，这画面并不惊悚。 王珏半边身子越上院墙，两手交叠枕在青砖上，慵懒地冲柳煜打了声招呼。 “你别急着进去，先听我说。” 柳煜抬头，神色仍是淡淡的，没有因为王珏的这番举动生气，反而嘱咐他小心些。 “我最近遇上了位很特别很特别的姑娘，你想不想听？” 柳煜沉思片刻，道：“不是很想。” 王珏故意把语调说得夸张，“跟你有关诶，没有你都不会遇见她！” “哦？”柳煜面上闪过一丝好奇，为何说跟他有关？ 王珏见柳煜神情果然松动，于是更加夸张：“因为她，我的视野变得开阔。” "因为她！我的人生变得精彩！”王珏这番话像开演讲似的，整的院墙下的姜颜都踉跄两步，鞋底与砂石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柳煜拧眉，心中警觉道：“门外还有别人？” 那头王珏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柳煜却忽然出声打断：“好，我同意王兄的邀约。” 王珏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这，这就行了？那他几天前嘴皮子磨破了都没成功算什么？ 柳煜动作极快，进屋换身衣服，人就措不及防出来了。 可当他站在门前向四周望去，门外除了王珏，再无其他人。 “难道是我听错了？”柳煜压下心中的疑虑，“算了，出去走走也罢。” 蹲在死角的姜颜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眼见王珏和柳煜渐渐远去，姜颜抄上近路，先一步来到宁街蹲点。 拿出之前回家取来的奶茶倒在琉璃杯里，一杯能够边走边喝的奶茶就完成了，不过要是杯底再浮一些珍珠就更好了。 当一白一蓝的两抹身影出现在宁街，姜颜按照计划躲进事先探了点的暗巷里。 那边，王珏的步子忽然一顿。 “那个，柳煜啊，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 柳煜对王珏整过的幺蛾子司空见惯。 “姜颜！”王珏压低声音，冲着暗巷喊了一声。 “这儿呢。”姜颜把奶茶杯递给王珏，并嘱咐道：“记住，一直要让他拿着，然后你就跑。” 王珏端着奶茶杯，虽然依旧没太懂姜颜这么安排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坚定地回应：“明白，保证完成。” “京城那边的事......哎。”柳煜背过手，心情又忽地烦闷起来。 王珏小心翼翼端着奶茶杯回来，“久等了，久等了。” “这是？”柳煜向奶茶杯投去打探的目光，“是饮品么？这个颜色我还闻所未闻。” 王珏本想趁机调侃柳煜两句，谁让他这几日一直不出门，见识都跟不上了。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句：“它可珍贵了，刚才我去别人那里取的，说是让我好好端着，万万不能撒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柳煜注意到身边的街景渐渐繁华起来，眼见是到了宁街街中心。 回想起上次不必要的骚动，柳煜仍是心有余悸，索性扬起衣摆道：“回去吧。” 王珏岂会放他回去？忙捂着脑袋开始表演：“哎呦，我的肚子不知怎的有些难受，怕是要去方便一下，可是我手里这无比珍贵的东西可怎么办呢？” 柳煜无语扶额：“肚子难受你扶脑袋......王兄你想装也装得像些？” 王珏怔了一下，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拜托了，柳煜你帮我拿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哦。”说完，不由分说把奶茶杯塞给柳煜。 柳煜看着杯里不断晃荡，隐隐要撒出来的棕褐液体，下意识稳住平衡，没让它泼出杯沿。 可这下就给了王珏撒丫跑的时间，等他再回眸，哪里还有王珏的影子？ 宁街的人流越来越多，这么大个美男站在路边，议论的声音的也越来越大。 “哇，柳煜诶，大才子诶。” “你们谁敢上去要来住址？” “虽然我平日说得最欢，可真让我上，我不敢啊！” “等等，柳煜手上端的琉璃杯里装的什么？” “.......” 柳煜颔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紧紧看向地面。 “兴许是苏街那张榜的原因，要不择日拜访白报编，让他莫要再神话我了。” 等了一会儿，柳煜的右手已经举到隐隐发酸，王珏还是没有回来。 柳煜想离开，可是手上的东西又该如何处置？王珏好像再三强调过它的重要，万一走了，下一刻他就回来拿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柳煜心中反复矛盾，原本无暇的脸上逐渐出现一丝裂痕，不过也因为如此，京城的烦心事被他暂时抛之脑后，胸口总算没那么堵了。 半柱细香的时间，王珏终于回来把杯子接过去。 而柳煜还尚不清楚今日之事有什么用意，只知道当夜他总算睡了个好觉。 · 第24章 爆火、欣赏 随着柳煜的助力和一整套话术的推广，姜颜的奶茶顺理成章爆了。 不是爆炸，是爆火，火到东市十一街全部开了分摊。 只因它的宣传语这样写道：星推官柳煜同款饮品，现已支持自带容器，与偶像一起享受捧杯漫步街头的快乐～ 饶是非粉，也被这新奇的广告语吸引。 上架当天就卖脱销，就连《名人新报》都来蹭热度： “你还不知道吗？一款新型饮品正在风靡淮城，味道丝滑香而不腻，知州大人一口爱上，更有柳煜坐镇星推官，不得让人好奇，如此美味下的秘方是什么样子？姜颜又是何许人也？” 而此时的姜颜 她看着自己家里越堆越多的铜板，不禁拿起一个感叹：“啧，感觉还是更喜欢数纸币呢。” “有钱的感觉，妙～”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姜颜还是雇了几名护院值守，个个身强体壮吓死头牛。 “报！东家。”一名护院敲了敲姜颜的房门。 “讲。” "呃，外面，来了个公子，说是一定要见东家。" 姜颜掀了掀眼皮，“让他去隔壁稍等片刻。” 由于如今需求量加大，姜颜就把左邻右舍的屋子买了下来，当作仓库。 姜颜扛上一麻袋的钱，往隔壁走去。 但由于铜板太重，她走两步就踉踉跄跄的。 柳煜瞥见姜颜进来了，慌忙把手上的东西压在袖子下。 姜颜放下钱袋，冲柳煜挥手道：“你终于来了。” 柳煜教养极好，虽然心中郁闷，却仍是躬身道：“姑娘难不成希望我来？” 姜颜不想废话，直接伸手从钱袋里抓起一把铜板。 “我认罪。这是当官费，这是利用费，这是心情损失费，这是......” “慢着。” 柳煜看着面前几座小山包一般的钱山有些无奈。 “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就连行为举止都让我无法预料。” 姜颜摊手，“为了生计，我没错。对你而言，我有错。” 柳煜却站起身将钱山往姜颜那边推了推。 “没想到我会与姑娘这么快再相见，可恕柳某不能接受你的利用之举。” 姜颜嗯了一声，反应平平。 柳煜不在乎姜颜的反馈，坚持道：“声誉非我所能控制之事，与是否沾上行商无关。我不希望百姓把我举得太高，也不愿要那所谓粉丝的吹嘘追捧。” “可是柳煜，你不要声誉，为什么要参与科举？” 为什么要参加科举？这听起来是个可笑的问题。 柳煜一直以来都明确知道自己的目的，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有身居高位，掌握权利，才能为民、为国。” “你以为只要你的考卷答得最优秀，你就能身居高位了，你的仕途就一帆风顺了？” “你，你什么意思？” 柳煜拧眉，科举不比考卷，比什么？ “王珏跟我说过，你关心民生，厌恶贪官，心有抱负，所以现在我要对你进行说教。”姜颜目光沉沉。 “你不能太抵触名声这东西，有的人将你视为寄托，有的人想从你这儿捞得好处，可不管哪种，你都可以平淡看待，而不是一味甩开。”姜颜摇了摇头，又道： “我没有在为自己利用你的事找借口，衬托自己。我可以给你五百钱作为赔偿，你也可以将我的罪行公之于众，从算计你的那一刻起，结果如何我都自行承受。” 柳煜耐心地将姜颜的话一句一字听完，时而颔首，时而摇头。 他站起身，谦卑道：“当我知道自己的名声被你利用的时候，我的反应，其实是钦佩居多。” 姜颜身形一怔。 “我明白，你很聪明，且不说这奶茶的配方从何而来，背后的种种你一定付出了努力。” 柳煜的目光如炬。 “但很可惜，我不是你。” “我不能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思虑问题，所以说法我是必须来要的。钱财我不会收，因为你方才的一番话，比它重要。夫子总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今日你当了一回我的老师，我理性对你说声感谢。” 姜颜埋头，以她后世的眼光来看，在这浮躁、浮华、浮沉的大千世界，柳煜是真的有做士大夫的觉悟。 他从容、冷静、思进取，相比之下，自己的小小伎俩倒被衬成洞里的老鼠，阴暗，见不得光。 可突然，针落可闻的房内姜颜笑出了声。 阴暗又如何呢？她从未否认过自己的心机。 方向是对的，结果是好的，对得起自己，这就够了。 “跟我合作吧，柳煜，我欣赏你。” 柳煜端坐于椅，姜颜两手撑桌，眼神中竟流露出亢奋。 柳煜这样的人，无论是当盟友还是做对手，都会让姜颜十分怡悦。 “姜颜姑娘，钱财收回去吧，不过莫要自己背了，容易伤到腰。” 柳煜话闭，拂衣辞行，对姜颜的问题闭口不谈。 待柳煜走出房间，姜颜才冲着他的背影挑眉道：“我比较贪心，要挣到压死我的钱才罢休，你说呢？” 柳煜闻言，脚步顿了顿，但也仅是一顿，没有回头。 天边的光线一点点暗淡，大地的轮廓加快模糊。 城区中不停响起马蹄奔袭的声音，百姓们紧闭房门，谁也不去好奇今夜会发生什么。 柳煜回到住处，手刚搭上门环，偏僻的巷子尽头响起一声马吟。 “柳煜，总算找到你了。” 第25章 柳煜的身世 “是吗？监丞大人。” 柳煜的手垂下，他的面前，停着一队人马，个个身批黑袍，像是奉了什么命令。 被识破的谭石缓缓取下帽子，“没想到你的住处竟然这么难找。” 柳煜不愿跟谭石多说，他清楚地知道谭石来的目的。 他要将他带去京城，因为那里，有他的亲生父母。 “为什么不回去？”谭石下马，背过手围着柳煜打量。 “这就是祭酒失散多年的儿子么，果然如传闻那般风光霁月。” “闭嘴。”柳煜难得说上这么一回。 谭石眼中发狠，“我今日来，就是带你回去！” “我若不肯呢？” 柳煜从袖中抽出一沓纸，那是他今年陆陆续续收到的京城所有信件。 起初，是一封国子监的入学邀约，他拒了。 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事件的调查信，谭石的劝戒信，女人的哭子信，和一封态度强硬的命令。 “柳煜，不，我应该喊你廖煜，你是我国子监祭酒廖融的儿子，当初我遭人算计，害得你刚出生就被人调了包，流落他乡。如今当年之事真相大白，我们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柳煜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傲慢。 写信者是如此傲慢，目视一切的气势。 就算信中所言属实，养恩大于生恩，他更想承认那对在天河县的老夫妇才是他的家人，即使他很早就看出，自己跟他们的长相没有半点相似。 “由不得你不肯。” 谭石话音刚落，手下便把柳煜团团包围。 柳煜的额角沁出冷汗，他与廖融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对方不仅不培养，反而对谭石下了这么狠的命令，他的这个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给我一点时间。”柳煜的身子抵上门板，逼仄的空间让他退无可退。 谭石举起一根手指，柳煜见状面上一松。 一天，够他逃跑了。 谁知谭石冷笑道：“一夜，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毕竟大半夜赶路，对大公子是有些不公平了。” “睡个好觉吧，醒了之后你的人生就会受万人敬仰了！” 谭石转过身，笑声回荡在夜的上空。 柳煜被他留下来的手下们给架回屋内，在他的争取下，手下们退到了大门外看守，但巡逻地极其严密，直到天边擦出一条白线，他仍然没有找到机会。 “哎。” 柳煜对着院子里的垂柳叹出重重一息，等那谭石过来，他就会被带走，去那座大蕲最繁华的城。 曾几何时，他只想用一种理由去京城，那就是进京赶考。 思索间，不知怎的，院墙外骤然传出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推开，柳煜透过房门的缝隙，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姜颜姑娘？”柳煜的思绪一片空白，她是怎么进来的？ 姜颜眼下没功夫跟柳煜解释，这蒙汗药她也是第一次下在奶茶里，量控的不好，谁知道那群黑衣人什么时候就醒了。 “嘘，跟我走，快！” 柳煜瞥见门口倒地的身影，暂时压下心中所有疑惑，对姜颜重重点头。 两人一路飞奔，风在姜颜的耳边呼啸而过。 等锁上家门，姜颜才敢靠在墙上大口呼吸。 “姑娘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柳煜的发丝早已散乱，他却顾不得这些，深深地向姜颜作揖。 姜颜摆摆手，“你这是惹上谁了？” “国子监祭酒。” “等等，是我想的那个祭酒吗？？”姜颜险些一口唾沫咽不下去。 “我朝只有一个祭酒。”柳煜虽觉得这个问题奇怪，还是如实说了。 然后他的手腕就猛然被姜颜拽住。 “诶？” 还不等他发问，姜颜就做出请离的动作。 “要不你还是回去？” “……” 柳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颜在院里来回踱步，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不是，你怎么惹上国子监祭酒的？那可是从四品的大官。这么说来，我竟是坏了那种人物的好事。” 柳煜急忙解释：“你放心，就算我被抓住，也不会把你抖落出去。” 谁知姜颜却接着道：“坏了那种人物的好事，但我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噗。” 柳煜点着下巴笑出声，原本因发愁而拧着的眉头，在此时此刻舒展。 姜颜见她的目的达到，便不再开玩笑，正经起来。 “好了，柳煜，我救了你，这次，你于情于理该答应跟我合作了。” 柳煜淡淡失神，“在当高门公子和商人之友中选一个么？” 姜颜以为柳煜还要权衡，不禁暗暗吐槽：我可是冒了那么大风险，这都赌输了？ 谁知晃神间，柳煜的手已经举到空中。 “合作愉快。” 姜颜再三确认：“想清楚了？我姜颜可不跟心口不一的人为伍。” “有些话过于深奥了，我便说一个简单的吧。” 柳煜微微启唇。 “你把赌注压在了这场援救上，我便不该更不能让你失望。” 姜颜轻哼：“说来也巧，昨夜我心神不宁，所以起的极早，又因着被你拒绝实在不甘心，本打算今天给你露一手，谁知道，你那个犄角旮旯里居然还有黑衣人蹲守，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我明白若是把你救了，合作一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你是当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姜颜眯起眼，“嗯，要是知道，兴许还得评估评估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柳煜被调侃地面上挂不住，便后退一步躬身道：“这次麻烦不小，等谭石从客栈过来得知我的失踪，必然会进行全城搜索。” “我明白。所以你最近，必须避避风头。可以暂住在我旁边，方便打掩护。除此之外，我会把你的星推官暂时撤掉。” 柳煜也很懂，这么做或多或少会对姜颜的生意产生阻力。 “那姑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我不会做那空口吃白饭之人。” “现在就有个问题。” 柳煜神情瞬间严肃：“请讲。” “别叫我姑娘，叫我姜颜。” 柳煜顿了顿，才道了句好。 不出所料，当天，淮城就突如其来地开展了三日戒备，尤其是限制进出城门的商马。 整的城里的商户们怨声载道，眼下就快到了一年一度的两市节，要是不趁现在多挣些，届时可就得在胡强手下抢客了。 姜颜对奶茶摊也进行了歇业处理，挂上了“店铺升级”四个大字。 谭石期间来过姜颜这里三次，想必是听闻了柳煜星推官、偶像等名号皆是出自姜颜之手。 不过姜颜早有准备，一次藏灶灰，两次躲钱堆，至于三次么，都找第三次了凭什么不能叫对方滚？ 就这样，谭石搜遍全城都没有柳煜的下落，他又是监丞，离岗过久必然会出岔子，只能带着人马悻悻而归。 第26章 袋装奶茶 “自己打造？” 柳煜眉头微皱，“这莫不是太狂了些？且不说一条街的形成离不开官家的暗中操控。衣、食、住、行更要全部囊括，除此之外，附近不能过于冷清，必须要有百姓居住才行。” “当然！”姜颜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奶茶只是她的敲门砖而已。 “衣食住行四大方面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柳煜，名气都是靠打的，我东西好，别人自然会被吸引而来，附近没人住，那不更好吗？低价把所有房子套牢，等名气上去了，房价自然水涨船高。” 听了这样一番话，柳煜心中只有震撼。 为什么她能把这些东西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呢？她真的是名农女么？ 柳煜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如今算是寄人篱下，应当摆正位置，分清主次才对。 八月十日 淮城为期半月的全城戒严终于放开，虽然没有公开过戒严原因，也没有说抓捕哪个人，柳煜却很清楚，这是谭石在找他。 谭石秘密来过姜颜这里三次，应该听闻了柳煜宣传大使、偶像等名号皆是出自她之手。 不过姜颜早有准备，把柳煜藏得很好，谭石身为监丞，本就不可能一直待在淮城。 加上知州也发现了，谭石一日不走，姜颜的奶茶摊一日不开，便认为两人有过节，遂对谭石下了逐客令，加上戒严半月已经很给他面子。 一大早，王珏提着仁寿坊的澄沙团子来找姜颜和柳煜。 他听说了那夜谭石突然要带柳煜回京城的事，大骂谭石和廖融利用强权，还怂恿柳煜不要认亲，不然渐行渐远的友谊，那种事还是不要了。 王珏躬身穿过堂厅，边走边冲着后院喊道：“今天是两市节，咱们一起去西市凑热闹吧？正好现在放开，我听说新来了好多胡商。” 姜颜和柳煜正坐在后院里品茶，柳煜自从上次喝过这红茶后便爱不释手。 柳煜缓缓放下茶杯，看向王珏。 “王珏，你来得正是时候。” 王珏眼睛亮了一瞬，“是又有什么新奇发现吗？” 柳煜不语，向姜颜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诺，就是这个。”姜颜拿出一个鼓鼓的长方形麻纸包。 “这是什么？” 王珏拿在手里掂量，一摸手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往里面装水做什么？” 姜颜挑眉，“你撕开个口子看看。” 王珏照做，把纸包四角撕开一个口，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再一摸底下，还是干的，一点没漏。 “怎么做到的？” 柳煜起身，不疾不徐道：“别看这个纸袋外面是粗麻纸，其实它由两层构成。” 姜颜接过话头，“不错，内层我想到了借鉴窗户纸的原料，窗户纸刷过天然桐油，是最好的防水材料。再把它制作成一长一短的半闭合样式，装入奶茶后，将口子粘好，一袋奶茶就做好了。” “原来是这样，可做成这样是有什么讲究吗？” “图一个方便，随喝随扔，不像碗，虽说也能边走边品尝，但还是没有轻薄的纸袋来得便利。” 王珏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随后跑到柳煜旁边坐下，拈起一块澄沙团子放进嘴里，嚼到一半有些噎，刚准备对嘴喝上一口奶茶，却被柳煜拦住。 王珏有些懵，又因为嘴里包着东西说不了话，只能一脸委屈地向姜颜求助。 姜颜服了王珏，真的好想问问他今年几岁了。 柳煜也头疼，遂拍了王珏了一下，“你莫要用那种眼神向姜颜告状了，我可没有欺负你的想法。” 说完，就拿出一根竹吸管，道：“用这个，插着喝，不脏嘴，是一次性的。” 王珏眼尾上挑，豁，这么讲究呢。 他接过吸管猛吸上一口，突然，一粒圆圆黏黏的东西堵在嗓子，王珏剧烈咳嗽了一下。 第27章 害人——黑糖珍珠 姜颜以为王珏把东西呛进气管，脸色当即变了变，刚准备用海姆立克法进行急救，就见王珏直起腰，把一粒黑黑的东西咳了出来。 “咳咳咳，你们往里面放了什么？还好我没吞下去。” 好嘛，原来是在害怕他们害他呢。 姜颜扶额，柳煜见状忙给王珏解释，“你当我们闲来要害你么，姜颜说这叫黑糖珍珠，是可以吃的。” 王珏懵了，“吃，吃的？” “那你们把吃食放在奶茶是何用意？这也太奇怪了。” 吃的就是吃的，喝的就是喝的，况且这黑不溜秋的东西看起来跟奶茶很不搭啊。 姜颜指着被王珏松开的奶茶袋，“说那么多没用，你再喝一口就知道了。” “好吧。” 王珏将信将疑又喝了一口，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当牙齿主动咬上软糯微苦的珍珠时，王珏的眼神亮了亮。 “真的是黑糖的味道诶。”王珏双手捧脸，又吸上一大口。 “为什么它混在奶茶里味道一点也不奇怪？感觉更好喝了。” 姜颜感觉王珏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是翘着的。 柳煜也有这个疑问，姜颜是怎么做到将这两种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东西完美地组合到一起的？ 姜颜怕说多露馅，只得说是有这份心，所以不断试验出来的。毕竟这种后人智慧的结晶她也不能解释得完美。 王珏心满意足地将一袋奶茶喝完，赞叹道：“这加了珍珠的奶茶感觉更好喝了，姜颜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去卖？” 柳煜也附和，“我耽误你太久，这些日子，目睹你只能困在灶房忙碌，而我除了清扫院子这些杂活儿，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谭石走了，我的行动松了，奶茶也可以重新卖了。” 姜颜伸了个懒腰，不疾不徐道：“再往后放放吧，柳煜你前些日不也跟我提过弊端么，今日王珏正好也在，我们一起去选选位置。” 王珏见姜颜和柳煜要走，忙把最后一点团子塞完。 “提过什么？还有，选什么位置？你们两个这些天到底都密谋了多少啊？” 面对王珏一连串的问题轰炸，柳煜心理素质极好，轻笑着一一给他解答。 青葱的小院上空旋即传出王珏的一声尖叫：“我没听错吧，你们要造街？这玩的也未免太大了。” 姜颜已经背起布包往门外走，头也不回道：“怎么，害怕了？” 王珏被这么一激，立马来劲了，追着姜颜比划。 “怎么可能，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投给你，如何？够义气吧？到时候分钱可别忘了我。” 姜颜闻言眸子微眯，“冲你这份信任，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两人走在前面一路欢声笑语。 柳煜落在后面，望着姜颜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是真的想见识姜颜还能拿出什么令他、令淮城意外的事。 思索间，他又摸出了那叠信，廖融的态度，让柳煜始终无法理解。 这时，姜颜的余光瞥见柳煜面上的失落，别过脑袋看他：“柳煜，落那么后面做什么？搞得那么形单影只，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王珏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一缕风刮过，吹起了柳煜的鬓发，他的眼底波光微转，手里的信变得皱巴巴的。 “因祸得福么，也不错。” 第28章 两市节 从高台俯瞰而下，今日的西市格外热闹。 来自云燕、华阴等地的胡商，还有来自海外番邦的香商，他们穿着各色的衣裳，坐在车马上，上面载着新奇的珠宝、药材、香料等。 因着两市节，王珏说什么都一定要来西市看看，姜颜坳不过他，柳煜没有意见，三人就这么出现在西市的街头。 “咳咳，还有东洋人？”姜颜指着一个摊贩道。 “当然了！姜颜你要买舶来品吗？现在海上贸易可繁荣了。”王珏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姜颜介绍。 谁知姜颜收回视线道：“不用了。” 姜颜一一略过番邦们的摊位，倒是王珏，看了一路，手里提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娘亲，我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一名女童正没精打采地趴在母亲背上。 姜颜闻言步子一顿，驻足望去。 女人的摊上摆着云山族的民族服饰，很显然，是名邻国的胡商。 只见她的掌心攀上女童的额头，皱眉道：“没事吧？娘好容易带你来了这儿，货还没怎么卖呢，要不你先喝点香橼水好不好？” 女童已经没有力气皱眉，但还是嘀咕道：“不要……太酸了。” 听到这儿，姜颜嘴唇微张，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香橼就是柠檬没错吧？ 姜颜在淮城根本没有见过柠檬的身影，还以为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没想到，居然是在别国分布。 直到那女人从旧褥子下摸出一个青黄的东西，姜颜才敢完全确认。 “请问你手里这个，怎么卖？” 女人闻声抬头，惊喜道：“奥，你要看货吗？有些我还没拿出来，你先等一下。” 说完，她转头轻声哄着孩子，“乖，你先从娘亲身上下来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想要的，是你手上这个。”姜颜指着女人手里的香橼说道。 女人身形一滞，又看了看姜颜，见她语气不像开玩笑，才道：“姑娘见笑了，这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平时我们那边都是扔了肉，拿皮泡水的，能缓一点风寒，但肯定是不如大蕲药材的效果来得好。” 谁知姜颜听了这一番话，更加坚定了决心，当即拍板：“我明白，你现在手里有多少这个，我全要了。” 不光女人惊讶，柳煜和王珏也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柳煜几番欲言又止，还是说了：“我对香橼略有耳闻，此物尝起来奇酸无比，一般云山族人都是拿它来蜜煎盐渍后食用，且味道也算不上多好。” “是啊是啊。”女人顺着柳煜附和，“这就是我们云山那里的野东西，满山都是，挂在树上都没得人摘的。姑娘还是看看我的……” 女人话还没说完，姜颜已经布包里摸出一百文钱递到她面前，“这些算是第一批路费和香橼费，你可以多组织一些同乡来运给我，如果品相都跟你手里这个一样，有多少我收多少。” 西市来逛的人本就不少，加强有柳煜和王珏这个养眼组合在摊前站着，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在听见姜颜这番话，众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人家都说了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都还要？” “不听劝呗，有的人就是图个新鲜，到时候有她哭的。” 这些话传进王珏耳朵里，虽然他同样很懂，但还是扬起拳头道：“喂，你们再乱说一个试试看呢？” 就连柳煜听后也拧起眉，帮衬道：“虽然我的话是如此，但姜颜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了解她。” 两人皆用身形挡住路人不善的目光，面对此情此景，姜颜展颜一笑，即使这些质疑的话她早就听过太多。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听见姜颜两字，先是顿了顿，随后当场催起奶茶：“是那个姜颜姜老板么？你的奶茶摊已经好多日没开了，怎么还有心情来参加两市节？” “会卖的，这些日子没开，是在沉淀。” 人多眼杂，姜颜当然不能说出真正原因。 柳煜闻言，眸子闪了闪。 忽略周遭的冷嘲热讽，姜颜重新看向女人。 她似乎是没反应过神来，颤颤巍巍接过钱后才开口：“那姑娘便先等着吧，我过两日回乡跟他们商量商量，先运一些过来给你看看。现在开通了商路，来回时间已经缩短很多了。” “好，我们先立个字据吧。” 谁知女人摇了摇头，“别人都唤我阿奇妹，我不会写字。” 这事儿简单，姜颜提出让柳煜以她的口吻代立便可，阿奇妹也同意了。 立好后，姜颜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散钱，伸到女童面前。 女童歪着脑袋看姜颜，没有伸手去接，似是不解。 “出了市集左拐，迎面就有家医馆，风寒的话，还是看看为好。” 阿奇妹眸光闪烁，却将姜颜手里的钱往外推了推。 姜颜以为对方嫌钱少，忙解释：“这个数抓药已经够了。” 谁知阿奇妹正色道：“姑娘拿回去吧，我们能来到这里行商，身上多少还是有点的。来的路上我看见城里有不少乞丐，如果可以，你还是给他们吧。” “好。” 姜颜默默收回了钱，这次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阿奇妹把手头带过来的三个香橼都给了姜颜，虽然因为各种耽误，已经有些焉巴，但也不影响食用。 三人走出西市，眼见还有时间，姜颜收好香橼，对着两人道：“走，去扫街。” 第29章 乞丐街 王珏迈着大步跟上，“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反正东西两市先排除，可以优先考虑人少、住房少的地方，你们要是有想法，也尽管提。” 一说到提建议，王珏挠了挠脸。 “淮城还有什么街是符合你这条件的？” 原谅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人真不知道。 “我想，有。” 柳煜在两人热火朝天的聊天中终于插上话， 王珏瞪大了眼，当即撇了撇嘴。 “好啊，我居然都比不过你一个外乡人了解。” 柳煜却让他稍安勿躁。 “我说的这个地方，虽然姜颜说的几点都十分符合，可是…” 柳煜有些欲言又止。 姜颜看他这样，摆了摆手，“无妨，你说吧，有缺点能接受，毕竟要是没有，也轮不到我们。” 有了姜颜的安慰，柳煜稍微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住处的那条巷子，尽头有一面高墙，其实，在它的对面有一条街。” 王珏猫着腰凑到柳煜旁边，“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事儿？” “哦？就在你家附近？”姜颜兴趣更浓。 “不过那条街，是条乞丐街。” “乞丐街？” 王珏不禁回想，淮城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街来着，不过不清楚具体位置，也没人跟他提过。 “是，三个月前，我刚搬来这里，那乞丐街的出入口与巷子恰好相反，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的。” 姜颜抬了抬下巴，“走，去看看。” 柳煜领着两人来到高墙前，姜颜越看它越觉得突兀，手抚上墙面一抹，顿时懂了。 这墙跟她脚下踩的青砖成色不同，它显然年龄不够，只能当个小弟级别。 “看来是官家有意将它隔开的。” 王珏赞同姜颜的说法，“这也是对乞丐，对其他百姓的负责。” 柳煜趁两人讨论的间隙，沿着墙往西走。 走出约莫百米才停下来，朗声道：“你们过来看。” 姜颜率先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右下角的洞。 那洞口很小，但比狗洞大点，应该是人为挖出来的，再看周围掉下的土堆还新鲜着，可能就是这今昨两日的事了。 王珏迈着悠闲的步子姗姗来迟，“哦豁，乞丐给这面墙凿了个洞出来。” 姜颜瞪了王珏一眼，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过她暂时没空跟王珏计较，“既然都到齐了，那咱们进去吧。” 王珏点头同意，又问柳煜：“嗯，柳煜，乞丐街的入口在哪儿啊？咱们快进去吧。” 柳煜身形微侧，“不清楚，但围着这一片，应该能找到。” 说着就要走，谁知姜颜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你们都别磨蹭了，赶紧过来。” 王珏心里一激灵，姜颜的声音怎么变得怪怪的，听着就像中间隔了层什么东西。 再一转身，身后哪有姜颜的影子？只有洞口静静地杵在那里。 柳煜的思绪更加纷乱，他显然对姜颜钻狗洞的行为予以不解。 姜颜见那头的两人迟迟没有动作，当即趴在洞口向外看，只是左脸刚擦到地，就恰好与两道视线对上。 姜颜被盯的身体颤了一下，心中无声呐喊：“我说，你们两张俊秀出尘的脸能不能别向我投来除了无语还是无语的表情。” “姜颜，你为什么要从那个洞钻过去啊。”王珏的语气，无奈中带了点宠溺。 姜颜怔了怔，“这样更快，我以前钻过很多啊，有什么问题吗？” 王珏和柳煜面面相觑，显然没法儿想象自己怎么从那么小的洞里过去。 姜颜起身拍了拍灰。 行吧，她能理解他们不想钻的原因，自己无非只是觉得这样更快而已。 “你们去找入口吧，我先在这里面逛逛。”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柳煜的担忧声从那头传来。 “我的穿着又不显眼，该担心的是王珏好么？” 王珏脸鼓成包子，他不就穿得招摇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吗？怎么又被说了。 “那好吧。” 柳煜见姜颜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同王珏找入口去了。 第30章 投奔乞丐 两人走后，姜颜开始打量起洞的这边。 她正处在一座四下无人的院落，外墙角落上的霉斑一直爬过头顶，菌丝扯出白白的线，在阳光下颤颤巍巍。 再往里屋的门前看过去，那里本该落脚的地方积了厚厚一层灰。 只是，上面却分布着明显而杂乱的脚印。 姜颜得出结论：“有人住，不过看起来有些懒。” 从里面出来，姜颜发现这地方的确名副其实，两边的平房夹着条路，称为街不足为过。 并且环境比她想象的要好，有些乱，但还是能瞧出打理的痕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街上意外的安静，姜颜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个人影。 忽然，路过一座不起眼的房子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缝里探出个枯黄的脑袋。 “喂，那边的。你做什么的？” 老言混浊的眼珠上下滴溜，手指在木门上剐蹭，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我迷路了。”走了半天，总算碰见个人，姜颜不打算放过机会。 “进来吧。” 老言说完，便把身体从门缝里缩回去，一瘸一拐地往房里走。 姜颜推开门，小院子的格局跟她之前看过的几家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家养了鸡，味道有些大。 “等等，这是？”姜颜看着鸡窝里的东西眯起了眼。 再去打量老言颤颤巍巍的背影，姜颜无声喃喃：“看来这家不简单呢。” 老言邀她在后院的灶房旁边坐下。 老言亮了亮空空的两手，笑着说：“没什么东西招呼你，别介意。” 姜颜选择沉默，老言接着又道：“新来的？从哪里新来的？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一连串问出口三个问题，显然就不是冲着友好来的。 姜颜的眉头不置可否地皱了一下，如果按顺序有条理作答，搞不好会被识破。 想到这，姜颜故作回忆，举起手指在空中点道：“嗯…我是名农女，家境贫寒，我也不清楚这里是哪儿，我刚来淮城，找不到住的地方，晃了两天晃到一个窄口，就进来了。新来的？我应该算吧？” 老言听了姜颜这话，眸中的疑虑散去部分，但还是试探她：“我看你这穿着，蛮干净的。” 姜颜哦了一声，揪着衣摆状似不经意道：“我就这一套还算上得了台面的衣裳，每天就着河洗了，全靠老天爷给面子，不然穿不了。” “这样啊。”老言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上。 “其实，外面叫我们这里乞丐街。” 姜颜捂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说白了，住在这儿的都是乞丐。” 姜颜趁机接住话头，“可是刚刚我走在外面，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啊。” 老言嗤笑一声，他笑姜颜的愚笨。 “白日，我们自然要去外头行乞了。只是我的腿脚不方便，才没让我出去。” “这样啊。”姜颜语气一转：“可是我看这里挺好的啊，比我那村子里盖的房子都要好。” “哼，那当然，这里可是淮城。”老言睨了一眼姜颜，“以前这里确实是有其他百姓居住的，不过么，官家主动把位置划给我们了。” 姜颜听得眸光闪闪，假意激动道：“老人家，你们这里的老大是谁啊？我想投靠你们，我已经没有地方住，盘缠也早就花光了。” 老言笑笑，“你会顺偷么？” “那是什么？” 姜颜话音刚落，忽地感觉腰间重量一空。 “好，好快。”姜颜咽了一口唾沫，她装香橼的布袋此时正被老言掂在手里打量。 “咦。”老言拿出一个香橼打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看它皱皱巴巴的样子，就明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把布袋还给姜颜，老言才顺口道：“诺，这个就叫顺偷，会么？” 姜颜先是摇头，随后猛地点头，“不会，但是我可以学的，而且学的很快。” “我们这乞丐街也不是想投靠就能投靠的。”老言背过手，“这样吧，你先在祠堂里住几日看看，老大说不定会让你留下呢？” “好。”姜颜站起身，侧过脸小声嘀咕：“哎，总算找到个住处了，我要好好表现。” 第31章 别动，很快回来 一直坐到黄昏，其他的乞丐们陆续回来。 与印象里拿着个破碗，一天都讨不到几个钱不同。 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战利品，大多是吃食和钱袋，也有少部分厉害的，揣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 众人一看，新来了个这么漂亮白净的姑娘，很是疑惑。更有甚者，眼神色眯眯的。 “咳咳。”老言突然喉咙不适，咳了两声。 众人旋即安静下来。 “还挺能装。”姜颜心想。 姜颜被人带到老言说的那个祠堂，里面只有两尊佛像，没人打理的祠堂，总是破旧的特别快，佛像的脸已经看不清了。 关上门，周遭恢复寂静，姜颜坐在满是灰的蒲团上思考。 不出意外的话，那老人应该是这条街的头头。 至于乞丐么，也不是普通乞丐。不靠乞，靠偷，好处是来钱快，坏处是他们好像一个个被养的很懒，明明是一直住的地方却不愿意打扫一下。 “吱吱。” 一计踩在树枝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突出。 姜颜警惕地扫向四周，她可不信什么佛祖显灵，这里面一定还有除她以外的人。 姜颜站起身，猫着步子，向声源——右侧佛像的后方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姜颜心跳得厉害，可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想要逃跑，但慌忙的脚步声暴露了行踪。 姜颜顺势绕向了另一边，手伸向佛像后面。 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一刻，姜颜的掌心蓦然收紧。 “抓住了。” 对方传出有气无力的一声闷哼，姜颜愣了愣，但动作已经来不及收回，人被她拽了出来。 唐小小埋着脑袋，姜颜看向她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抖。 “你叫什么名字？”姜颜蹲下，堪堪能看清埋着的脸。 唐小小微张嘴巴，可喉咙并未发出声音。 结合她发白的嘴唇，姜颜清楚这是饿狠了的表现。 “听着，你是这里的人吗？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灶？” 唐小小闻言，手指动了动，尚存的意识告诉她，眼前的大姐姐好像并不是来伤害自己的。 “在，在刘婶那里。”唐小小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刘婶？可刘婶在哪儿？ 面对模糊不清的提示，姜颜没有多说什么，她将唐小小扶在蒲团上靠好。 “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姜颜捏紧布袋，将祠堂的门合上。 根据今天回来的那群人来看，大多都是男的，而偷盗之事又不分男女，可见这地方，女人并不多，刘婶应该不难找。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姜颜在一处收拾得还算干净的院子里找到刘婶。 刘婶正瘸着腿打水，看见天已经黑了，姜颜一人来找她时，很是惊讶。 “这，这不是今天老言那里的姑娘么？” 还不等姜颜开口，刘婶就先一步质问道：“请问你是要？” 有时候打直球比拐弯抹角强，姜颜大方地表示想借灶房一用。 “这样么。”刘婶指了指后院，“在那边，你自己先过去吧，我腿脚不方便，就不给你带路了。” 姜颜心弦微动，这刘婶果然是好人。 “有糖吗？我用钱从你这里买一点。”姜颜边说，边从布袋里拿出香橼。 刘婶自然不清楚老言跟姜颜之间的对话，以为姜颜只是好奇进来这条街看看，便也没有疑惑姜颜有钱这件事。 “都在这里了。” 刘婶拿出一个小白罐，因着偷，她很多东西其实都不缺。 姜颜切香橼的间隙，刘婶靠在门边问她：“你是在乞丐街住下了么？” “在祠堂暂住。” 祠堂？ 刘婶一听见这两个字，方才还云淡风轻的表情立马转为慌张。 嘴里还念叨着：“遭了，小小！” “小小？你是说祠堂里那个小姑娘么？”姜颜耳朵一直竖着，时刻关注动静。 “是啊，那孩子还是我偷摸把她带进来的。前两日我被人打折了腿，今儿刚从城区回来，没来得及给她送饭菜。加上她人又内向，不肯出门，怕是饿得要不行了。” 刘婶不敢再跟姜颜叨更多，她得赶紧去祠堂看看唐小小。 “刘婶子别急，我这东西马上做好。” 姜颜停下手中动作。 第32章 按我说的做 只见香橼已经切片去籽，被泡在碗里。 刘婶不用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酸甜的清爽味道。 “这，这是拿来喝的？”刘婶半信半疑地盯着姜颜碗里的柠檬水。 “嗯，不过时间紧，我省略了很多步骤。饭后喝这个可以恢复一些精力。” 见是好东西，刘婶也不再多问，揣上两个馍跟姜颜一起去了祠堂。 姜颜离开的时候，唐小小还靠坐在蒲团上，这会儿她推开门，唐小小却倒在地上双眸紧闭。 刘婶惊慌失措起来，“这，这不会给饿死了吧？” 姜颜神情严肃，两指压上唐小小的后脖颈。 “还活着，把馍拿来。” 刘婶照做，姜颜把端着的柠檬水放在地上，把馍掰下来一小块，放进碗里过了一遍。 唐小小嘴巴张不开，姜颜就垫高她的上半身，指尖发力，掰开两颌，把泡过水的馍片塞进唐小小的口腔。 接着，让刘婶托住唐小小的下颌，她再一手捏紧下巴，左右缓慢移动，模拟嘴巴咀嚼动作。 加上这碗柠檬水，糖放得少，酸酸的滋味和咀嚼的动作让大脑接受到信号，将唐小小刺激醒。 姜颜看见她的睫羽轻轻地颤了颤。 “醒了。”刘婶惊呼出声。 唐小小的鼻子嗅了嗅，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也使不上劲，可却脖子一伸，一口咬到姜颜手上的馍就啃了起来。 等到一个馍啃完，唐小小眼睛已经完全睁开，她嗅见空气中还有馍味儿，转着脑袋到处找。 “还有一个，不过你自己拿着它蘸着这个吃。”姜颜想要恢复唐小小手部的力气。 可唐小小眨着眼睛，似乎是没懂她的意思。 姜颜瞧她这表现不太对劲，当即扭头问刘婶：“她多大了？” “这模样不就四五岁的样子？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就不爱说话，除了吃饭和喊我的名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姜颜深深叹了口气道：“不止四五岁，她瘦成这样，实际年龄怕是七八岁。哪怕真是四五岁，也不该一问三不知才对。” 这下更难办了，姜颜初步怀疑唐小小可能有轻微的自闭症。 等把两个馍和柠檬水都给她喂完，唐小小睡了过去。 姜颜才得以活动了下已经麻掉的腿。 夜长得吓人，祠堂位置本就偏，这会儿更是没有人来。 “你是哪里人？我瞧你懂得蛮多，怎么想到跑来这里的？” 面对刘婶的问题，姜颜早有准备，答道：“我山沟子里出来的，盘缠在路上给花光，等到了淮城，找不着住的地方。” 每每一场闲聊起了个话头，人们便会不自觉地讲出一些八卦来将旁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别看我们这街叫乞丐街，那是老言懒得改名字，其实我们早就不靠行乞苟活了。” 姜颜挑眉，“哦？还有这事？” 刘婶越说越起劲，“可不，乞讨能拿几个钱？咱们都靠摸，虽然你出门在外，还是能看见几个拿着碗的乞丐，不过那都是他们得手惯了，故意拿着破碗装可怜，求刺激呢。” 姜颜一噎，这不就是所谓的吃饱了撑的，饿他两顿看还有没有闲心装了？ “对了，你不是已经见过老言了么？让他把手艺教给你。这样你就饿不死了。可惜我上了些年纪，学东西不精，前两天摸东西被人给发现了，腿给折了。” 刘婶撑着脑袋，眼神哀怨。 又怕她这番话吓退姜颜，忙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好好掌握了，想要什么都是探囊取物，不会被当堂抓住的。” 姜颜故作犹豫，掰着手指道：“可，偷东西会不会不大好，咱们这有手有脚的…” “怎么说呢，我丧夫丧子，刚来这儿的时候，就十来个人，都是真乞丐，断手断腿无家可归，是老言教给我们手艺。”刘婶指了指地面，“就这条街，原本是有百姓住的，可是都被我们摸跑了，慢慢的，没人来，我们给占着了。” 姜颜捂住嘴，“官家不会打压你们吗？” 刘婶摆摆手，“嗨呀，哪个地方没乞丐，赶我们就跟他闹去，闹到城门口，看他们面上还挂不挂得住。再说了，这不修了堵墙么，各退一步。” 刘婶说到兴头上，挪了挪屁股，嗤笑道：“现在咱们这儿后加入的，约莫三四十个吧，不过你去看就知道，健全的不少，完全就是好吃懒做嘛，都不知道老言干嘛要教给他们。人一多，乌烟瘴气的。” “那刘婶就没想过要从良吗？” 刘婶一听从良，看向姜颜的眼神变了变，但还是回答：“想过又能如何？我这年纪上来了，出去做活都压我工钱，再说了，进了这里，老言可就不放人走了。” 姜颜的手搭上门，不经意道：“可我听说，知州大人最近有整顿这里的想法…” 刘婶猛地站起身，“当真？” “当真，淮城贸易越来越发达，地方都不够用了，官家慢慢地，肯定就把视线挪过来了。” 刘婶面上闪过一丝狐疑。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刚来淮城走投无路吗？” 姜颜闻言，指了指身后睡着的唐小小。 “其实你方才全程见证了我的本事，就该明白我没那么简单。” “我见你为人尚且不错，所以这消息就独独告诉你一个，是金盆洗手还是继续误入歧途，我想你心中明白。” 刘婶激动地站起身，“什么叫误入歧途？我们这不也是用自己的双手吃饭吗？难道见不得光的东西，就一定被说的那么不堪吗？” “你自己都说是见不得光了。”姜颜抱臂冷冷看着刘婶，“你们偷来的东西，难道就不是别人用双手挣来的么，凭什么要无缘无故被你们偷去？” 刘婶的瞳孔缩了缩，欲言又止道：“也不是有什么非偷不可的理由，只是，我担心…” 面对刘婶前后的变脸，姜颜看得平常，她不怕变脸，就怕一条道走到黑。 “放心好了，如今外头工位正缺人，你要是想，我能帮你引荐引荐。” “真的吗？”刘婶抓住姜颜的胳膊，也不去辨别这话的真伪，又哭又喊：“其实我也不想做了，害我折了条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你只要需要按我说的来做就好。” 第33章 对峙 随着第一缕晨光划开夜幕的最后一层纱，远方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 老言抓上一把稻谷，在院子里喂鸡。 “不好了。” 郭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 老言撒下一把稻谷，斥道：“郭河！天才刚亮，你吵什么？” 郭河连忙摆手，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言，你快去看看吧，祠堂前面现在围了好些人。” 祠堂？ 老言顿时警惕起来，昨日他正是把那女子安顿在祠堂，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带我去看看。” 祠堂前，众人对着刘婶讨要说法。 “刘婶，你大半夜敲我家门，说是官家这次下决心要收拾我们，让我们赶紧跑？” “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我怎么不信呢？” “跑什么跑，这里有吃有喝，有老言罩着，安逸得很，不比出去上工强？” 刘婶惊恐地看着这些不满的人群。他们的反应，怎么跟姜颜说的不一样呢？ 姜颜明明告诉她只要自己传了这些话，他们肯定会金盆洗手离开这里的。 就在她万般焦虑之际，祠堂的门被缓缓推开。 姜颜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在这些懒懒散散，鞋都扒不上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姑娘，你终于出来了，他们…”刘婶求救般跑到姜颜旁边，指着下面神色愤愤的众人。 姜颜微微颔首，“你先进去照看唐小小，其余的，我来处理。” 姜颜在心中约莫数了一下，来了有二三十人，也就是说，只有不到十人听了从良的话。 人群最前面，站着个矮个子男人，顶了一双肿泡眼，不怀好意地瞪着姜颜。 “喂，你是昨日在老言那儿的人吧？别可是仗着他罩着你，就胡乱散播谣言啊！” “谁罩着他了？”不远处正往这里走的郭河猛地举起手，不满的语气让在场之人皆向他看去。 面对郭河的步步逼近，姜颜眼神微眯，因为并行在他旁边的老言才是硬茬。 不过都能跟年轻后生并行，这不是走得挺快的么？ 老言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郭河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与姜颜视线对上的瞬间，鼻孔闷哼出声，道：“我就不该放你进来！你这模样，哪里有个乞丐的样子？” 姜颜丝毫不畏惧，指着他旁边脸上挂肉、身强体壮的郭河。 “有的人好胳膊好腿儿的，你不也收了？还能当个听话的狗腿子。” “你！岂有此理。” 郭河见姜颜污蔑他，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一架。 谁知老言轻飘飘一句话让他瞬间焉巴。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你在我的地盘散播谣言，有把我放在眼里么？” 郭河步子一顿，什么叫说的没错？ 郭河只能悻悻地退到一边，人群中隐隐传来嘲笑。 可能通往成功的路上，队友是最大的绊脚石吧。 “呦？终于舍得承认是你的地盘了，昨天不是装得挺卖力吗？” 姜颜摆的架势，让老言心中顿感不妙，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回想起当时刚进院子里看见的一幕，姜颜犀利反问：“普通乞丐会拿死鸡喂活鸡吗？” 听到这，老言哪里还能不懂，合着姜颜从进门起就知道他的身份，那他当时说的话，在她眼里不就是笑话吗？ 那就更不能让她走了！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祠堂里贴门听了半天的刘婶心脏瞬间揪紧，她可是连刚才那种情况都还在站姜颜边的，这下要被老言秋后清算了。 眼见几人得了命令开始蠢蠢欲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间，姜颜忽然冷笑：“一想到现如今你们还要帮他，我就觉得可笑。” 最初那名矮个男闻言，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你说的那些话谁信呢？我们是不会走的，大伙说是吧？” 话音刚落，身后立马传来众人的层层附和：“对，没错！” 老言混浊的眸子染上得意，此情此景，不枉费他这些日子的调教。 姜颜的手扶上掉色的红柱子，眼神流露出悲哀。 她给了这些人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他们没有珍惜。 “我之所以让刘婶跟你们那样讲，就没抱着劝动你们的心思。” 顷刻间，祠堂前议论纷纷。 “啊？” “她什么意思？” 矮个男剜了姜颜一眼，“行，命你死前把话说完！” 姜颜分了矮个男一个看狗的眼神，“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我收拾起来也就心安理得了，至于没来的人，我会根据表现酌情安排。” 与上次在钱庄虚张声势不同，姜颜拿出一封信，信函用大气磅礴的字体写着：姜颜亲启。 周遭没人再敢动一下，视线全部聚焦在姜颜的手上。 姜颜动作轻柔地将信展开，虽然只有一页，内容却洋洋洒洒写了满面。 老言七岁时便是江湖惯偷，从没上过一天学堂，比起上面密密麻麻让他头疼的字，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落款的章子上。 那是官家的印章，他印象十分深刻。 当年他刚来淮城的时候失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手，害得他被关进大狱里，一张叫罪证的纸上，就印的这个章子，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掉。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老言满脸不可置信。 乞丐们也没人识得字，起初还是有人不信，不就一张纸吗？有几个钱他也能找人伪造啊。 可反观老言如今失了魂儿的反应，他们终于慌了。 姜颜高举信件，对众人下了最后通牒：“这便是官家要抄了你们的证据。本来你们若是愿意从良，还能从宽处理，现在看么，没那个必要了。” 刘婶在门内听完全程，捂着脸瘫坐在地，后背早已被汗水侵湿。 哭喊、哀嚎，充斥在乞丐街的上空，乞丐们尝试从出入口逃出去，却发现早已入了局。 昨夜，姜颜在让刘婶传话之前，就已经被她领着，将两处本就不大的口子给封死。 姜颜朝她进来的那个洞口处走去。 她特意向刘婶提了一嘴这事，刘婶说可能是谁偷偷逃掉，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谁知刚拐进院落，柳煜和王珏就拍着衣裳上的灰从里面走出来。 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一度尴尬。 还是姜颜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你们不是说，不从这里进吗？” 王珏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张着双臂哭诉道：“姜颜！你都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口子给堵住了。” 第34章 拜访顾知州 王珏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昨夜他们是如何如何辛苦，只见姜颜默默举起了手。 “那个…是我。” 短短一句话，让本在羞窘的柳煜表演了一番什么叫静止画面。 “啊啊啊，姜颜！”王珏抱着头绕着姜颜跑了一圈，停下来时，语气噙着点委屈：“为什么啊，你不想让我进去吗？里面有什么呀？” 柳煜也不认同姜颜的做法：“你独自一人在里面待了一晚上，这做法实在危险。” 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关心，姜颜一时之间不知该先回哪个。 索性哪个都不回，反手拿出怀中的信，“咳咳，请听此计。” “这什么？”王珏躬着腰凑近，一字一句道：“姜颜亲启。” “等等，这好像是顾知州的字。”王珏长于书法世家，对字体本就十分敏感。 “不错，的确是他。”柳煜忆起他家中叠摞的十来封信件。 “这正是他写给我的。” 姜颜把信展开供两人传阅。 “啊？他说想邀请你去他府上坐坐？”王珏看完，人炸了毛：“什么啊，他都没邀过我诶？” 柳煜拍了拍他，“你莫要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每当我收到他的邀请，都得头疼一阵子。那意味着我将要浪费整整一日的光景才能归家。” “你这是炫耀……”王珏埋头抗议。 “好了好了。” 姜颜感觉自己再不出手，他俩快要吵起来了。 “你们谁有空闲，即刻与我同去。” 王珏一听，本来耷拉下去的脑袋立马扬起，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低回去不做声了。 姜颜神情严肃，像教育小朋友那般：“王珏，想去就说，又没人拦你，都是朋友，还能真笑话你不成？” 王珏咬着唇，“哎呀，不是这个原因，是我家中有事，眼下不能陪你们去了。” 说完又怕气氛低迷，扬起下巴道：“不过呢，姜颜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同我讲讲顾知州找你去是干嘛的。” “好。” 三人当即兵分两路，只是苦了柳煜和王珏刚钻进来又得钻出去。 虽然淮城隶属顾知州的管辖，但他的府邸却并不在淮城。 姜颜和柳煜一同坐在出城的马车上。 “说来，你是何时收到这封信的？” “三日前。” 姜颜原本并不打算急着去，不过事情都赶巧凑一块儿了，她也不能无动于衷不是？ 柳煜浅浅应声，却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姜颜枕在窗边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绿景。 姜颜发话了，柳煜也不扭捏，侧过身子问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里面一定做了件大事。” “嗯哼，蛮准的，不过我这儿没有奖励。”姜颜面上难得露出轻松的笑。 柳煜无视姜颜的小玩笑，正色道：“总感觉你好像没有歇过。” 这些日子姜颜研究珍珠、纸袋、订香橼，柳煜全都看在眼里。 “想要的太多了，换作是你，你歇吗？”姜颜说完，像只猫似地伸了个懒腰。 “可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的目标是入仕，从一而终。” 姜颜笑笑：“赚钱啊。” “只是赚钱？这不该是你这般聪明人做的。” 姜颜睫毛轻眨，撑着脸与柳煜对视。 说实话，她十分欣赏柳煜这种看着内敛，却是有话就问的性格，感觉天生就是劝谏的料。 “我倒也不是全然赚钱。” “哦？能跟我说说吗？不行也无碍。” 姜颜笑出了声，掀开被风刮得上下翻飞的帘子，呼啸的声音充斥在柳煜耳畔。 “我听过一个十分传奇的人的故事。” “你想效仿他？” “倒不是效仿，我向来是个喜欢做规划的人，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会随心所欲一点。” 柳煜明白姜颜这话已经是点到为止，便也不再多问。 很快两人到了顾府，由于来的突然，便没有跟顾知州提前吱会。 “我们二人受邀前来，麻烦通报一下知州大人。” 门房的人抬了抬眼皮，语气有些随意：“哦，你们直接进去就行。” 姜颜再一转身，发现柳煜已经跨过门槛，走到自己前面去了。 姜颜三两下跟上他，小声道：“啧，这顾府比我想象的要随便。” “嗯，因为顾知州平日素爱邀人来府，所以门房可能习惯了。” 顾府的布局不是极尽奢华，为了显示出些许文人清流的风骨，入目的廊院亭桥、草木檐角皆以黑白为基调，光是姜颜走的这一路，只瞧见了文竹和君子兰两种植物。 屋子讲究坐北朝南，柳煜驾轻就熟地领着姜颜一路往北。 期间遇见了几名同两人一样受邀前来，在顾府的小住的客人。 他们跟柳煜打招呼，不过柳煜神色淡淡，没有理，那些人也见怪不怪。 很快到了顾知州的住处，穿过圆形拱门，一派绿林葱茏。 顾知州正坐在凉亭里审阅政务，与姜颜印象中的高官做派不同，他用手撑着下巴沉思，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带了几分孩子气。 他的余光瞥见柳煜，立马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道：“呀，柳大才子来了。” 柳煜不答，而是挪了挪步子，因为这次的主角不是他。 顾知州先是一顿，视线触到姜颜的瞬间亮了亮。 姜颜不卑不亢上前：“在下民女姜颜。” 第35章 糖浆 顾知州思索了一瞬，“原来是姜颜姜姑娘。” 他旋即面上含笑，把桌上的政务推到一边，腾出空位。 “我这偌大的顾府，来，都坐，莫要站着。” “这知州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姜颜心下评价。 不过先探探再做定论也不迟。 “承蒙抬举，不知大人让民女前来所谓何事？” 顾知州搓了搓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那个岗颜红茶不出所料，应该是姜姑娘的手笔吧？” 姜颜挑眉，红茶目前的推广她放在王珏那里，自己还没有露面过。 “实不相瞒，的确是由我制作。不过知州大人从何知晓？” “探到王珏同你走得近，这事儿不难。”顾知州的食指缓缓敲在石板桌上，一下一下。 “你那奶茶我也尝过味道，甚是好喝，初步推测是混入了茶水，可命人百般复刻，却怎么也没有你的好。” “原来是这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姜颜哪能不明白顾知州要她来的目的？这红茶她可以给，那么相对应的，她的条件对方也该满足才是。 “顾知州可以派人去我那里取。” 谁知顾知州打断她，“不，你把技艺告知于我。” 此话一出，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柳煜眉头紧皱，刚要起身帮姜颜说话，却被姜颜一把给按了回去。 “姜颜…”柳煜抬头，姜颜挡在他身前，让他看不清神色。 “实不相瞒，我这红茶技艺我日后自会推广，所以不能独独告知知州大人。” 顾知州眼神微眯，他要的东西还没有要不到手的说法。 刚要发作，只见姜颜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两个黄黄的东西。 他只得话头一转：“这是何物？” 姜颜思定，身居高位离民生本来就远，况且香橼又是云山族里不起眼的存在，顾知州没有耳闻倒也说得过去。 “此物名为香橼，产自云燕国。”姜颜说着，将两个香橼放在桌上，当时做柠檬水时用掉了一个，眼下只剩两个，不过也够了。 “那你拿它出来是做甚？”顾知州的眼神中满是打量。 “我虽然不能将红茶技艺传给知州大人，却可以告知香橼糖浆的做法，无论是作为饭后饮品还是招待客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香橼糖浆？” 顾知州瞪大了眼，人人皆知他喜欢新奇玩意儿，这姜颜果真如传的那样点子颇多？ “行，那你先做出来让我瞧瞧。” 姜颜后退两步，“那便借顾府厨房一用。” 顾知州的夫人章氏为人平和，久而久之府里的下人们也性子跳脱起来，此时都得到消息，说是最近风声很大的奶茶娘子姜颜，要在顾府展示新东西，都向厨房围了过去。 顾府的御用厨娘云浅黛叉着腰，不情不愿地给姜颜让位置。 “什么嘛，我的锅要被人碰了。” 云浅黛握着把砍刀，嘴里边嘀咕，边用力地在砧板上划了一下又一下。 “你们快看，云浅黛生气了。” “她性子就那样，仗着会做蛤蜊米脯羹和糟猪蹄爪，平日里后厨都不让人进的。” “那不是正好吗？我们不用打扫了啊。” “闭嘴。” 云浅黛冲着窗子下排排的人发火。 有人撇着嘴小声道：“我们是来看姜姑娘的，又不是你……” 云浅黛啧了一声，扭头死死盯着姜颜。 姜颜切片，挤汁，穿梭在灶台间，无视一旁阴暗发毛的视线。 等备好东西，姜颜准备起锅，但由于这口锅比她预想的重不少，提起来的时候，锅差点掉了。 “诶诶！”云浅黛看着着急，她的爱锅，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更讨厌了！ 姜颜冲她抱歉的笑笑，像是唠家常那般道：“没想到你人看着瘦，力气倒挺大。” 云浅黛见姜颜主动跟她搭话，当即来了劲，咬住左唇邪魅一笑：“那当然，我们家世代为厨，要是锅都颠不动，死掉算了！” “那你会做些什么菜？”姜颜倒是不介意跟小孩子心性聊上两句。 云浅黛见展示的机会来了，当即一脚踩在灶台旁，掰着手指道：“热菜、凉菜、前菜、甜食我全都会，什么莲鱼包、红丝馎饦都是小菜一碟。” 云浅黛数完便把手攥紧，绕着姜颜转上一圈，“说出来吓死你，我爹可是在宫里的尚食局里当差，我混得也不赖吧，知州大人吃的菜肴可都是出自我之手。” “所以，你不要妄想跟我抢位置了！” 姜颜苦笑，她有说过要抢这小姑娘位置嘛，顶多就是总管送她来的时候，让云浅黛给自己腾个地方。 “算了。” 姜颜专心忙起手头上的活，这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加水，放糖，开火，烧开后擦入少许香橼皮，再转小火熬上半盏茶的时间，倒出熬好的糖浆过滤放凉就算成了。 等待放凉的过程，云浅黛偷偷瞄着姜颜那里的动静，见姜颜做完糖浆后就不动了，没忍住伸长脖子道：“这就没了？” “嗯没了。” 姜颜不咸不重的一句话让云浅黛人懵了。 “不是，你菜呢，你做完糖浆不往菜上浇，难不成直接喝啊？” 窗外的下人们也纷纷诧异，这糖浆直接进嘴都是甜腻得很。 “还真是。”姜颜边说，边试糖浆温度。 “喂，你！”云浅黛努力压制住怒气，“算了算了带着你的东西赶紧走，今日的菜肴我还没做完呢！” 姜颜很如她的意，立马把糖浆呈进碗里端走了。 只留下云浅黛一人愣在原地。 她反应过来后才追出去喊道： “服了，你别真走啊！我不想被总管骂了，喂！” 绿荫下，书房紧闭，姜颜端着糖浆站在门外。 她能听见里面正高谈阔论地交谈，就是听着听着，感觉柳煜的语气带着一点被胁迫。 “知州大人，容我出去看看姜颜如何了。”柳煜如释重负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很近，就仿佛他此时只与姜颜隔了一道门。 姜颜心中暗道不好，刚准备往后退上几步，装作刚到的样子。 可还不等她迈开腿，门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打开，两双眼睛蓦然对上。 姜颜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认真端详过柳煜的眸子。却发现他明明表面那么淡的一个人，眸色却深得可以把人淹没。 一瞬之间，气氛变得陡然微妙。 姜颜迅速别过脸，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姜，姜颜。” 意识到姜颜的偷听，柳煜反应得很快，在顾知州质疑的声音发出前，提前道：“好巧，没想到一开门，你刚好也到了。” 姜颜抿唇，“是啊是啊，好巧。” 顾知州敏锐地察觉到两人进门后的各自不对劲，眼神忽然染上一抹玩味。 “对了，还没问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柳煜和姜颜齐齐出声： “朋友。” “同事。” 第36章 租契 面对柳煜的一句同事，姜颜一噎。 倒不是失落，因为他们确实算共事的关系，只是说成朋友的话，会显得看重一些。她是有长期合作的想法，这样有种招徕贤才的老板既视感。 而柳煜也没想到，姜颜的回答会是朋友。 柳煜的朋友很少，细算下来，貌似只有王珏一个。因为这般重要的位置，他是不会随便给的。 “既然姜颜拿我做朋友，那我是否也该将她更改为朋友？” 柳煜就这个问题，在心中进行了天人交战。 可谁知顾知州却一脸失望道：“只是朋友和同事这两种无关紧要的关系？” 什么叫无关紧要？ 柳煜头一回有些生气。 刚要跟顾知州好好说道说道这个问题，姜颜已经率先开口：“知州说笑了，我们只会是这些关系。” “对。”柳煜一脸正气地附和，不给顾知州再调侃的机会。 “好好好。”顾知州挠了挠脸，为了缓解尴尬，大手一挥袖摆，“姜姑娘说的香橼糖浆，可是做好了？” “已经备好。”姜颜掀开碗盖，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晶莹液体。 顾知州盯着姜颜左瞧右瞧，才终于确定这里只有糖浆没有菜肴。 虽心有不满，却还是喊道：“来人，送盘热菜来。” “慢着。”姜颜出声打断。 “知州大人摸一下我这碗的温度再下定义也不迟。” 顾知州觉得姜颜在拿他当傻子耍，声音有些温怒：“糖浆不都是热的？有摸的必要么？” 话音刚落，就见柳煜并上两指，往碗身一探。 随后浑身一松，说：“是凉的不错。” 顾知州清楚，柳煜是不会扯谎的，说是凉那便就是凉的。 但为了挽回面子，顾知州只能继续挑刺：“冷糖浆还如何浇在菜上？” “你是想让本知州吃了闹上肚子吗？” “知州德高望重，我自是没有此等想法。”姜颜说着，踱步到屋内的冰盆边，指着道：“这香橼糖浆乃是冲泡的佳品，佐以冰块，夏日风味更佳。” “冲泡？” 顾知州反问：“这糖浆向来作为浇汁，你这倒好，冲泡是闻所未闻了。” “说再多也无用，顾知州一尝便知。” “好，要是真像你说的那般，方才就是本知州错怪了你。”顾知州严肃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人，送冰块来。” 大蕲早已有了热水制冰的技术，所以冰块如今不是什么稀罕物。 冰块很快送来，姜颜也不会展示什么变戏法，直接在杯中置入冰块，倒入适量糖浆，兑点水，一杯冰鲜柠檬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请知州大人品尝。” 顾知州闻言端起杯，掌心传来阵阵冷意，杯中绒黄色的冷饮看起来的确不错。 低头浅浅酌上一口，顾知州竟是忘了顾及形象，当两人的面咂了下嘴唇。 至此，柳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能这般，足以说明这香橼糖浆是好喝的。 一杯下肚，顾知州还意犹未尽。 “原来这甜腻的糖浆，加了冰块和水后会这样好喝？奇怪，为什么此前从未有人如此做过？” 糖浆只能浇汁是刻板印象，而刻板印象自古到今都有，要么总说第一个创新的人是伟大的呢。 姜颜再次上前，“顾知州，我这次来香橼没有带够，其实如果再挤入一些香橼汁，会更加有滋味。” 顾知州捧着空杯，面露惊喜：“当真？还能更好喝？” “当真。而我也会信守承诺，将这香橼糖浆的详细做法告知知州。” 顾知州刚要吩咐下去，他得了这么个方子，不大摆个筵席庆祝一下怎么行？ 谁知姜颜忽然叹了口气。 顾知州话到嘴边就这么咽了回去，再开口已经变成了询问：“姜姑娘何故叹气？” “顾知州有所不知，这淮城乞丐偷盗现象严重！我昨日好生走到街上，香橼竟是毫无察觉被他们给顺走，差点就没了东西给顾知州做这香橼糖浆。” “什么，岂有此理！”顾知州站起身。 “我打听到他们就住在那乞丐街里，心中实在气不过，恳请顾知州将其整顿，将那块区域给空出来，让大家走在街上，不再提心吊胆。” 顾知州一听整顿二字，语气又变得无奈起来，“其实姜颜你有所不知，那群乞丐全是无赖。加上官家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就算把他们赶走，也没有百姓愿意重新回到那里，还不如就让那群乞丐蜗在那地方，不至于到处散布，影响淮城面貌。” 姜颜抿唇，故意沉思一番道：“那您看要不这样？这街的经营权，我全权买下。我每年还能给官家缴纳，那群乞丐能做什么？他们如今就是一盘散沙，现在派人过去，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旁的柳煜默不作声，原来姜颜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她那句话，真的不是开玩笑。 顾知州一听姜颜所谓的解决办法，感慨终于有大怨种愿意接手那条街了。 可转念一想，姜颜又是给他方子又是出主意的，说出去他还不得落得个占百姓便宜的名声？ “咳咳，姜颜啊，你如今手头上的钱，够么？” 姜颜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但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遂答道：“先交上一季，定是够的。这段时间卖奶茶没有赚，说出去旁人也不信。” “不如这样吧。念你也不容易，你这方子，就不用单单告诉我一个了，拿出去卖，我看啊，定是能赚上不少。这样，税你也就能按时交上了。” 此话一出，姜颜就知道顾知州打的什么算盘了。 要不说能在官位上呆这么多年呢？为了让她稳定缴税，把乞丐街套牢，方子都还她了。 不过也好，这冰鲜柠檬水夏日王牌单品，当时决定要给出去的时候，她都有点舍不得。 “既然顾知州都发话了，那便一言为定了。” 顾知州在架子上寻找片刻，拿出租契，对姜颜语重心长道：“这是淮城首次将整街租于个人，你要好好表现才是，那堵墙，我也会命人拆了。” “那是自然。”姜颜只把这看作是第一步。 双方落下笔的那一刻，姜颜如释重负。 过程虽然与她想的不太一样，好在结果双方都较为满意。 顾知州动作很快，当即就一封急令下给督理宁行远，半天不到就在姜颜的指挥下，把那时围在祠堂前的乞丐们，以盗窃罪全部打入大牢。 至于没来的，姜颜没命他们立即搬走，皆是给了缓冲时间。 是夜，顾知州说什么都要留姜颜在府上吃了饭再走。 不得不说，顾府的伙食配置确实高，菜量不大，却道道精致。 饭局接近尾声，姜颜扔下被迫跟顾知州高谈阔论的柳煜，独自走在府上消食。 “喂，我手艺如何？” 云浅黛靠在柱子后，将姜颜叫住。 她听说了姜颜糖浆冲泡的法子，自己照着姜颜的手法复刻了一遍，确实好喝。 姜颜回眸，招呼道：“挺不错的，如果不是你有了东家，我都想挖你了。” 云浅黛捧腹笑了起来，“你几个钱啊你就挖我？本姑娘在顾府月银整整三两，你开吗？” 姜颜一脸认真地回复：“不开。” “……” 云浅黛一愣，为什么她跟姜颜说话，总是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跳下台阶，与姜颜两两对视，半晌，才摊手道：“好吧，本姑娘听了你的事迹，承认你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 说着说着，云浅黛伸出拇指指向自己，“要是你还有什么新鲜东西，告诉我呗？兴许我心情好，跟你了呢。” 姜颜无语耸肩，她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云浅黛是娇蛮中带点虎。 在东家地盘明目张胆说要跳槽，还好四下无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姜颜不多做停留，走出几步打着哈欠道：“嗯～考虑考虑。” 第37章 好好好广场 姜颜盘下乞丐街的消息在淮城迅速蹿红，成了百姓们的饭后谈资。 很多人觉得她下了一步昏棋，那附近又没有人住，花那么多钱盘下来做甚？ 姜颜没有对此过多辩解，接手之后，她也算是个街主了，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唐小小不愿意开口说话，姜颜只好将她同刘婶一起接了出来，暂住在自己家隔壁。 之后就是拿出自己目前的所有积蓄，将乞丐街来了波大改造。 首先，乞丐街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必须改。 由于找不到王珏的人，姜颜只能和柳煜讨论。 “依我看来，唤永宁街更为好听得体。”柳煜手里捧着珍珠奶茶，杯子还是之前那个杯子，姜颜已经送给他。 “不行，太文艺了。”姜颜摇头，她需要一个商业化拉满的名字。 “那，直接叫奶茶街么？” “不行，过于单一。” 两人否定来否定去，姜颜忽地想起现代的某某广场，一拍脑门道：“干嘛非要叫街啊，反正地方那么大，我们就叫它好好好广场怎么样？” “等，等等？”柳煜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什么？” “好好好广场。”姜颜重复道。 见真是这个答案，柳煜不知从何劝起。 “要不，再想想？” 可不等柳煜劝姜颜，姜颜一番话先把他说服了。 “你想啊，一个朗朗上口、清新脱俗、不矫揉不造作的名字多好！” “可是这未免太奇怪了？”柳煜有些欲哭无泪，谁家把好字直接挂招牌上的？更别提是三个好字。 “奇怪就对了，就是因为别人没这么干过，而我们这么干了，任谁都会来看上两眼吧？” 听姜颜这么一说，柳煜突然感觉有点道理？ 淮城竞争比较激烈，百姓又喜欢看热闹，如果噱头比较足的话，至少第一波是稳住了。 “好，那便听你的。” 柳煜说完，正准备抿上一口奶茶压压惊，姜颜就一掌拍在桌上。 “你现在就是我们广场的员工了，来，跟我念，好好好广场。” 柳煜被迫营业：“好、好、好、广场。” “嗯，多练几遍你就听习惯了。” 姜颜意满离。 第二步，那便是解决资金问题。 虽说卖奶茶是赚了不少，但是创业就是个吞金兽，多少都不够。 姜颜准备去薅她的股东王珏，做买卖嘛，拉人入股很正常。 谁知人刚到王府，姜颜迎面撞上跟她有过摩擦的周伯。 周伯脸色很沉，姜颜嗅到了王府上上下下的低气压味道，立刻警觉。 “我找王珏。” 周伯见这神龙不见摆尾的姜颜终于出现，当即痛骂道：“你还有脸来！” 姜颜冷笑，“我怎么就没脸来？何必每次都是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 周伯哎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粗野就是粗野！五公子都被你害惨了！” “你说什么？” 姜颜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要说王珏被她害惨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就在此时，王苏出现道：“姜颜姑娘。你，来得正好。” 他的语气与初见时的淡然不同，有几分忧虑。 “王珏怎么了？” 王苏长叹一声后道：“你跟我过来吧。” 王苏领着姜颜往父亲王绍的住处去。 刚拐上长廊，就看见紧闭的房门前，王珏披头散发，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场面，他的身体被麻绳紧紧桎梏住，无数次想要挣脱，想要把绳子磨松，可仍是徒劳。 “放我走……” 王珏不知多久没喝水，嗓子已经完全哑掉，与姜颜印象中那道清脆开朗的声音截然不同了。 房中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像是纸，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接着，门被打开，一身玄色长袍的王绍怒气冲冲，狠狠揣了王珏一脚。 “王珏！我没你这个废物儿子，是谁让你跟一个行商的农女走那么近？平日你放荡不羁到处惹事也就算了。那定陵府尹的小女与你早有婚约，你还敢跟别人女子不清不楚。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她走那么近，坏我王府名声，我王绍没你这个儿子！” “爹！你别再说五哥了。”王苏紧攥袖口，小跑到王绍跟前求情。 王绍被赵府尹一封指责家风不端的信弄得气血正涌，见他最器重的小儿子居然帮王珏这个废物求情，竟也一并骂道：“王苏你给我滚出去，要是再给他求情，你们就都滚出去。” “慢着！”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王珏的眼睛已经睁不大开，却仍能靠模糊的影子辨认出来人。 王珏努力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怎么办，好烦，又让姜颜看笑话了。 第38章 王珏断亲 姜颜没有看王珏，神情透出两分冷厉。 即使王绍身上无形笼罩着沉淀多年的威压。 她也毫无畏惧地对上王绍的目光。 “我和王珏只是朋友关系，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如果影响了他的婚约，我会把他的那份钱还给他，不再往来，只要你答应我别再对他刁难。” “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要去找你呢。”王绍指着姜颜面门，毫不客气道：“你身为一名女子，你有自觉吗？勾引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你还有女人该有的礼义廉耻吗？你想爬进我们家的这颗坏心真是藏都藏不住！” 王苏的眉头狠狠拧紧，爹爹这次未免太过了，为什么要那么看不起姜颜呢？ “够了。”王珏的脸埋在阴影里，“我从未承认过你所谓的婚约，更没有跟姜颜提过，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那个。要怪就怪我，确实对她动了心……” 姜颜的瞳孔猛缩，原本还算平直的思绪因这一句动了心，瞬间乱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你！你！”王绍已经气疯，胡乱踢着院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发泄。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姜颜绑了！” “王绍你别动她。”王珏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 “你还敢直呼我的名讳！” “直呼又怎么了？”王珏的脸涨的青紫，“因为我跟你说不通啊，你不肯放过我我能怎么办？我不愿当你儿子，不，是我不认你这个爹。” “王珏！”姜颜狠狠斥他，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吗？ 王珏冲姜颜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对不起，我们回去再说吧，好么。” “……”姜颜陷入深深的沉默。 王珏继续看向王绍，“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看不起她？那些身份到底怎么你了啊，就是朋友也不做不得么？那我娘还是织女出身，她走得那么早，是你把她害了对不对？” “哥。” 王苏毕竟年纪不大，算是装大人的小孩，此刻听见王珏说起娘亲，竟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王绍则是更加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怒斥道：“行，王珏，你给我滚！我今天就满足你，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王绍没你这个儿子。” 王绍说得很坚决，当即拿出族谱，让王珏把自己的名字从上面划掉。 而王珏划的也很干脆。 一切都结束了，他能走了，只不过，没有家了。 姜颜扶着王珏从王府里走出来，一路上，全是仆从异样的眼光。 王珏全部都能察觉到，他艰难地昂着头，对姜颜道：“我是不是又丢人了？” “没有。”姜颜的语气怅然，“换作别人，觉得你大逆不道。包括我当时，也不理解。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换作是我，按我的倔脾气，我也会这样。” “那你怎么看我？”王珏的语气染上迫切，他缺一个答案，因为他不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废物。 “我怎么看你？”姜颜反问了一遍。 双手压上王珏的肩，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听着，我这么看你，够么？” “这是以后不分开的意思吗？” 姜颜只能故作轻松道：“嗯，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放跑了我舍不得。” “可是我出来没带钱，以后大概不能当你的摇钱树了。” 姜颜笑笑，“简单，来我手下打工吧，我给你发工钱，你再给我，一样的。” 王珏被她这话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好黑啊姜颜。” 姜颜抬头望向暗成淡蓝的天，心情平静不少。 “好点了吗？来龙去脉，讲讲？” 王珏眨了眨眼，“嗯，我没说不告诉你啊。” “正经点。” “好滴老板！哎呀，就是我爹…”王珏一时之间没改过来，忙扇了两下嘴。 “王绍收到了赵府尹的信，内容大概是听说我跟你走得太近，斥责王家家风什么的。” 王珏举起手掌发誓：“尽管我跟他说了一千遍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可他就是不信。我好不容易有个知心朋友我容易吗我，不比那个什么女儿香吗？再说了我根本就没见过人家，怎么可能娶呀？互相耽误要不得要不得。” 王珏这一番话，让姜颜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看来他还是原来那个王珏，要是因此黑化可怎么整？ “对了，你可千万别有心理负担，我跟他的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本就看我不爽，不然怎么我解释那么久他都不听呢？” 姜颜愣了愣，没想到王珏心思还挺细腻。 “嗯，我没有负担，有什么困难去解决就好了，我向来是敢惹也敢担的。” “那……”王珏斜睨了一眼姜颜，“你还有没有别的想问的？” 见王珏跟她卖起关子，姜颜索性平静道：“没了。” “你就不想问问我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吗？” “有点想知道。” 王珏立即正了正神色，“咳咳，其实那句是假的。” “哦。”姜颜闷着头往前走。 “你听我解释，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么说的。”王珏腿刚伤着，只能又蹦又跑地追上姜颜。 “反正他就那么认为，索性我就直接挑明告诉他了。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你，姜颜我错了。” 王珏双眸紧闭，双手合十做出乞求的样子。 姜颜停下步子，侧过身看他。 “真拿你没办法，没有下次。” “姜颜最好了。” 第39章 宁玘再见段云瑞 另一边，宁玘多日的调查有了结果。 段云瑞在掌庄期间，与祥成县一个叫拂手帮的组织有过来往。 因为姜颜奶茶卖得好，所以她也跟着沾了光，庄子的情况总算好了不少，也有一些散客上门。 老实说，段云瑞乡下老家她没怎么去过，大多数是他母亲自己来城里。 牵着段云泽走在田间地头，宁玘有些迷了方向，好在一路走一路问，总算到了。 段家的情况比她想的要糟，段云瑞想不开，要一了百了，但都被段母阻止，如今躺在床上不让乱动。 段母白日要去地里干活，到了饭点，才会回来给段云瑞做饭。 宁玘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段云瑞一个人。 “爹。”段云泽挣开宁玘的手，小跑到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段云瑞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但好在还认得宁玘和儿子段云泽，抱着段云泽当即抹眼泪。 宁玘冷冷地扫向段云瑞，段云瑞愣了愣，忙把鼻涕抹去。 “你是来跟我报喜的吗？” 宁玘扯回段云泽，“为什么这么问？” “你跟叶澜之在一起了对不对？”段云瑞情绪激动，差点滚下床。 “段云瑞！”宁玘大声斥责，“我请你对我放尊重点。” “你脑子里就全是这种事吗？” 谁知段云瑞面对责骂，反而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宁玘不想段云泽在这里多待，直接挑明了此行的目的：“我问你，拂手帮是个什么组织？你为什么要送那么多钱过去？你作践我的钱我恨死你了段云瑞！” 段云泽也把头摇成摆锤，“对啊爹你快说吧，娘亲生气了！” 段云瑞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阿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宁玘可不跟他客气，直接拽起他的衣领晃道：“你别跟我装傻，快点说，我的钱我可是要追回来的。” “想不起来。”段云瑞的眼神有些放空。 “啧。”宁玘揉了揉眉眼。 不行，她得换种说法。 “云泽，你去问他，那日他急忙赶回来，是要拿什么东西？” 段云泽点了点头，其实他这些日子，在伙计们那里听说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小脑袋还是有许多不理解。 但听娘亲的总是没错的吧。 “爹，你那天急忙回来，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呀？” 段云泽脆生生的声音让段云瑞回了一些神。 可就在这时，从田里回来的段母冲进来，一把把段云泽抱起。 段母往后退上几步，冲着宁玘威胁道：“宁玘，你这个贱女人，今天不给我们钱，你就别想把儿子带走！” 宁玘闻言，扯了扯嘴角，架势闹这么大，结果只是张嘴要钱？ 宁玘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玉钗放在桌上。 “拿去当吧，这是当初你儿子赠我的玉钗子，上次倒是忘记还了。” 段母眼疾手快，冲过去把钗子攥在手里，确定宁玘不会来抢回去，才把段云泽放了。 段云泽吓坏了，跌跌撞撞抱着宁玘的腿。 床上的段云瑞却在听在玉钗二字时，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哭着冲段母道：“娘，不要当了它！” “我的傻儿子，这女人都害得你这个样了，你还留着这钗子做什么？” 段云瑞记不得理由，可脑中的念头却很强烈：不能卖钗子。 宁玘没心思听这母子俩扯来扯去，“段云瑞，你回答我那个问题。” 段母见宁玘逼他儿子，当即怒道：“回答什么回答？你要不把他弄成这样，还用得着找来这里吗？问不到，也是你咎由自取！” 宁玘看向段母，这个打压她多年的女人。 她对段母，怨比恨多，说她完全泼辣蛮横不讲理么，她倒也懂得些道理。 “是，他要是精神尚且正常，我也不必费番口舌，可是做了坏事没个报应，便是天也不容。” “你！”段母的手气得直打颤，咋就摊上这么个狠心女人呢。 眼见段云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宁玘便知道这趟是一无所获了，不过也算给了儿子段云泽一个交代。 “走，云泽。”宁玘牵起段云泽的手。 段云泽不舍地看了段云瑞一眼，终是别过脸。 宁玘走了，段母收好钗子，挪到床边给段云瑞掖被子。 段云瑞神情激动地攥住段母的手，喃喃道：“拿……拿庄契，那个人会帮我的。” 段母却隔着被子狠狠打了他一掌，“呸，不许再见她了听见没？娘给你找了郎中瞧腿，以后什么都不准想了……” 第40章 苏叶沂来访 因着第二步的中断，姜颜修整了一日。 奶茶摊已经陆陆续续重新开了起来，虽说仍在赚钱，一碗三文的利润也凑合，但支撑起开广场的大业还是不够的。 不过姜颜早有准备，之前的铺垫，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姜颜喊来柳煜。 柳煜放下书推门进来，姜颜已经坐在案边斟好茶等他。 “我们把红茶卖出去吧。” 这话打了柳煜一个措不及防，又想起姜颜最近的压力应该不小，外面有些人暗戳戳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最近压力未免太大，我给你念些静心的诗文听吧。”柳煜没有接姜颜卖红茶的话头。 姜颜送到嘴边的茶杯一顿，笑道：“我何时说过我压力大？” “是么……”柳煜在姜颜对面坐下。 “这都算不了什么，想当初我摸黑从村子里出来的那晚，心慌得厉害。无知才害怕，压力算得了什么？” 柳煜抿了口茶水，放下道：“哦？倒是还未曾听闻你提起自己的经历。只听王珏说你祖上是三代务农。” “嗯，之前还被催成亲，不过好在暂时逃了出来。” 柳煜微微一惊，姜颜也会被催成亲吗？ 柳煜不喜凑热闹，此刻却忍不住问道：“论你的相貌与能力，身边应该不乏追求之人才是。” 姜颜饮尽最后一点茶，“追求我我就要答应么？后宅的天地终是太小了，不稀罕待。” 说完，撑住下巴，将空杯勾在小指晃了晃。 柳煜已经习惯了从姜颜那里听到一些旁人说不出的话，便把话头拉了回来。 “那这红茶你打算定价多少？” 姜颜刚要作答，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护院沉着的声音传进来：“东家，外面有名公子找你。” 柳煜和姜颜面面相觑，如果是王珏，哪里用得着通报？ 姜颜摆摆手，“放进来看看。” “噗。” 柳煜被这句惹得捂嘴轻笑。 护院应声：“是。” 来人的身份很快揭晓，是青山山主，青玉津的传承人苏叶沂。 姜颜挑眉，这青山山主怎么找上她了？莫不是砸她场子？ 苏叶沂一身石青锦袍，虽风尘仆仆，依旧清秀隽雅，给人一种家中长子的沉稳与可靠。 “久仰姜颜姑娘大名，倒是未曾料到柳煜也在。” 苏叶沂的话音落了半天，姜颜和柳煜却是默契地没有动作。 苏叶沂也不恼，自顾自退到墙边。 一时间，三人眼神相互交缠。 这是搞哪样？ “苏山主，你我既互知身份，想必来之前也已经探过我的底细了，有话就直说吧。” 都是商人，苏叶沂便也省了弯弯绕绕了，了当道：“姜姑娘，我们合作吧。” “哦？” 稀奇了，往常都是她姜颜去找人合作，现在也是今非昔比，都反客为主了。 “哪门子合作？”姜颜离得苏叶沂近了些。 “想讨教一下姑娘的红茶技艺。”苏叶沂躬身：“当然了，做生意，讲究的是有来有往，我定然会给姑娘一笔不菲的报酬。” 姜颜的指尖绕上发梢，“说吧，盯我多久了？” 苏叶沂唇角微勾，“姑娘哪里的话？盯这字未免难听了些。” 见苏叶沂如此，姜颜当即转身道：“不教。” 苏叶沂拿出帕子，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 这姜颜，果然如传的那般不好应付。 “十两。”苏叶沂报价。 十两已经是很高的价格，淮城一户人家一年开销也不过二三两而已，别的地方还要更低。 见姜颜仍是不为所动，苏叶沂不愿空手而归，咬牙道：“再加五两。” 苏叶沂加价痛快，确实是有心想要，姜颜将窗子一关，说：“钱的问题先放一边，我问问你，喝过我的岗颜红茶吗？” “喝过。” 苏叶沂以为姜颜要考他茶理方面的知识，可谁知姜颜的开口却是：“那就奇了怪了，你跟王珏熟么？从哪儿弄来的？” “这……”苏叶沂有些欲言又止。 当初他听闻王珏有这么个新东西，想拿回来研究一番，便拜托王绍从他儿子那里弄来一点。 只是如今王珏断亲，姜颜也掺和其中，听说还被王绍说得不轻，定与之交恶，若是说了，姜颜还会同他合作吗？ 姜颜瞧出他的纠结。 “苏山主直说便是。” 姜颜发了话，苏叶沂也只能定下心道：“我与王绍交好。” 一说王绍，姜颜就懂了苏叶沂的欲言又止从何而来。 “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若是你诚心，合作也不是不能讲。” 第41章 传绿茶技艺 “真的？”苏叶沂声音隐隐泛着惊喜。 谁知姜颜的话锋一转。 “不过呢。” “不过什么？” “这红茶技艺暂时不能教给你。” 柳煜捏着杯身的指尖隐隐泛白，在听了姜颜这番话后，终是恢复了些颜色。 这红茶怎么能告诉苏叶沂呢？ 苏叶沂面上的惊喜转为愧窘，他靠在逼仄的角落，咬唇道：“姜颜姑娘何故耍我？都是生意人，不愿便不愿。” 姜颜一噎，她还没说完呢。 “都是生意人，多听我说两句都不愿吗？” 苏叶沂反问：“可你既知我的目的，若是不教，那我们又谈哪门子合作呢？多说十句也没有用。” “是这样。”姜颜两手指尖对点，“红茶暂时不能教你，但是绿茶可以。” 姜颜在见到苏叶沂的那一刻，就在考虑这个问题。红茶发扬尚且任重道远，以至于自己没有精力分给绿茶，而苏叶沂的青玉津自带名气，若是把绿茶份额分给他，岂不是能捞上一笔大的，解了燃眉之急？ 但面对姜颜的话，苏叶沂仍是警惕道：“哪种绿茶？” “当然是苏山主的青玉津了。”姜颜勾了勾唇，“若是创新一下技艺，可就是天下第一绿茶了。” 天下第一绿茶？ 苏叶沂的心灵被这六个字深深震撼，姜颜的本事，他是听过的呀，那肯定做不得假了。 别看自己目前风光，又是山主又是富商的，可人心总是膨胀的，谁不想往上走？特别是关乎他苏家传承多年的东西。 若是下去见了祖宗，脊梁也能挺直几分了。 不同于苏叶沂的激动，柳煜的眉头紧锁。 他清楚，姜颜这是想套牢苏叶沂，才夸下的海口。 就算她的技艺如何如何，当今天下上百种茶叶，皆被紫凛山的凝光茶压上一头，加上其是专供皇家，很少外流，常人闻所未闻过。 虽然不知道姜颜从何听说，不过既然她开了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吧。 想到这，柳煜慢慢不那么紧张了。 而事实上，姜颜并不知道凝光茶的存在…… 已经畅谈起来的二人，一个给方子痛快，一个给价痛快。 “此为杀青工艺，用泡茶法冲泡即可。”姜颜写下所有步骤，交给苏叶沂。 “好！”苏叶沂激动接过，“若是真能担起天下第一的名号，那姑娘便是我苏叶沂此生的贵人！以后有了儿女，一定要领来，认你做干娘。” 姜颜边笑，边伸出掌心，“咳咳。” “哦哦！” 苏叶沂立马会意，许是被天下第一的名号给冲昏了头脑，把带来的二十两全部给了姜颜，嘴里还念叨着：“技艺总当是要贵些的。” 又扯了几句，苏叶沂才昂首挺胸地走了。 姜颜笑意盈盈地关上门，将钱袋甩在方才一言未发的柳煜面前，“怎么样？整整二十两，比如我之前赚的都要多。” 姜颜心有感慨，自古以来，名气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它就像个储钱罐，等膨胀到的不同阶段再敲开，一次吃饱，两次吃好，三次穿金戴银，四次富甲一方！ 柳煜微微颔首，没有吝啬夸奖：“姜颜自然是厉害又与众不同的。” 解决了资金问题，第三步，拆！ 姜颜马上招了一队匠人，顺便把之前没走的几个也安排进位置，一起把好好好广场主干道两侧荒废已久的铺子全部拆掉。 顿时，铲灰砸墙的声音日日响彻在上空。 随着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匠人们心里喜，因为有钱拿。百姓们好奇心重，因为有热闹看，姜颜嘛，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自然舒心。 不过柳煜是例外。 因为谭石已经撤了好几日，柳煜总算可以回自己家住了。 然而门外乌泱泱一片，全是堵他的人。 “柳煜我是你粉丝啊。” “偶像，偶像，我买了你的同款，你能不能在我的杯子上签个名？” “柳煜，能不能教我考功名啊？” “求入仕教程！” “……”柳煜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一个复杂来形容了。 往常这条十天半月都路过不了几个人的巷子，随着那堵墙的拆除和姜颜事迹的出名，他的住处自然也被扒了。 本想转身就走，忽地想起那日姜颜说的话。 “你不能太抵触名声这东西了。” 他轻叹：“你竟是从那个时候就算计上我了？” 可嘴角却染上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面对人群，柳煜终是挥袖道： “拿笔来。” 第42章 原来相遇，命中注定 王珏正卧在姜颜设计的躺椅上晒太阳，见柳煜一脸菜色地进院子，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抬头道： “呦，柳贡士～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不是说回家住去了么？” 汗水湿透了柳煜的薄襟，他把怀里的水果、鸡蛋、香帕、信件等一骨碌放下。 “说来复杂……”柳煜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王珏虽然身上受了伤，眼神却还是顶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被压下葡萄下的东西。 “这不是姜颜的帕子吗？” 王珏将它抽出，更加确定就是姜颜当初摆摊卖的帕子，纹样是日漫群山，寓意越过艰难险阻，终会光明璀璨。 柳煜有些意外，不仅是因为帕子出现在这里，还有王珏的话。 “你如何知道这是她绣的帕子？” 王珏捂住嘴，尴尬地笑笑，“哈哈～” “别打马虎。” 柳煜最知道王珏怕什么，说着就要上手挠他。 王珏瞪大了眼，他现在跑不快，那还不是柳煜砧板上的肉？ “别别别，我说，我说。” “这才对了。” “是这样，那天，你从我宴会上溜走，我有一点点生气就追出去看了看……”王珏声音越说越小。 柳煜好笑地扶住额头，“你跟踪我？” “咳咳，我当时远远看见，你在姜颜的摊位上跟她交谈，等你走了，我就好奇地去跟她搭话了。” “原来如此。”柳煜见姜颜跟王珏的关系好，便习惯地以为，王珏比他先认识姜颜。 王珏懊恼地举起帕子，看着看着，突然锤了两下脑袋，哀嚎道： “啊……我为什么没有买她的帕子啊？我当时在干嘛啊我？” 明明他从来不用帕子这种东西，现在越看越想要是怎么回事？ 柳煜也遗憾道：“说起来，我那时倒是想买，可惜她并未卖我。” “为什么？你不给钱吗？” 柳煜被王珏这话气得，胸口直闷。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是我看上的那条绿柳帕，姜颜没有绣完，便没有卖。” 王珏闻言，眸子亮了一瞬，“你是说她现在手上还有？” “嗯，不过姜颜如今事务繁忙，定是没有再绣它了。” 王珏撑住下巴，“那也是，她现在肯定没空做女红了。不过说起来，姜颜真的跟我见过的女子大不相同啊。” 柳煜难得与王珏意见保持一致。 “的确，只要与她有所接触，便无法忽视她的耀眼。” “那你有问过她那些新鲜点子都是从哪来的么？农女按理来说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吧？” “这……未曾。” 王珏猛地合上掌心，“那我们就都别问了吧。” “嗯？” 见柳煜面露疑惑，王珏双手枕在后脑勺，两眼放空道：“我不管，反正她就是那么厉害，才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神仙呢，就是普普通通比别人聪明一点的姑娘嘛。” 柳煜倾身敲了一下王珏的脑门，“纠正一下，不是一点，是很多。” “嗯嗯，大才子说得对～小的不敢造次。” 柳煜习惯了王珏没个正形，摇着头在一旁坐下，开始拆着桌上的信。 王珏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讲话，突然，他望着天长叹一声：“哎，你说，要是我没有追出去，没有认识姜颜，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柳煜边回信边道：“嗯，如果不是恰好撞见她行商被扰，我也不会遇见她。”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啊。”王珏舒服地眯起了眼。 第43章 葡萄冰激凌 “什么命中注定？” 姜颜从门外进来，看上去是刚回来。 “姜颜！！” 王珏冲姜颜招手，既然很疼，屁股也没有丝毫犹豫地从躺椅上挪下来，双手做出托举的动作，“坐，坐。” 姜颜随手扯下桌上的葡萄吃了一粒，道：“不用，你安心休养，不然落下个什么病，还怎么给我好好工作？” “简单，当你跟班儿不就行了？” “啊？真的假的。”姜颜抬眸看了王珏一眼，手上却又扯下一粒葡萄，道：“好甜啊这个葡萄，正好我口干舌燥的，你俩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你喜欢你就多吃点，这是柳煜粉丝送给他的。”王珏把葡萄往姜颜那边推了推。 “谁，谁送的？”姜颜愣愣地看着手中紫胖紫胖的大葡萄。 她竟然把人家粉丝送的东西吃了……多冒昧啊。 柳煜本就会察言观色，又在姜颜身边待了这些日子，已经能瞧出几分她的想法，安抚道：“吃了便吃了，因为我不会吃，放着也是浪费，比起被吃，我想礼物被遗忘才更让人难过。” 王珏点头如捣蒜，“姜颜你要是不想吃这个，想吃别的我去给你买呀～” 姜颜被逗笑，王珏都二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她卖萌啊。 “行，不过我也不能吃了。我端去给唐小小吧。” “你说那个孩子啊，她能一天都呆在房间里不出来转转。”王珏低头扣手，“反正我做不到。” 姜颜当即给王珏脑门上也来了两下，“人家是生病了，你比较个什么。” “错了错了。” 王珏求饶的话张嘴就来，自从断亲那天之后，像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更加放得开了。 柳煜拆信的手一顿，“她生的是什么病？” 姜颜不好解释自闭症，只能说是得了心病，好在是轻微的，能治。 特意把葡萄端去灶房洗了一番，姜颜才去了唐小小房间。 唐小小的眼神依旧躲闪，当初在祠堂里的那句话，仿佛只是她的本能让她在拼命求救。 姜颜揪下一粒葡萄伸到唐小小面前，孩童一般喜欢甜的东西，就算不吃，也会用鼻子嗅上两下。 但唐小小仍旧无动于衷。 姜颜插腰，她没有治疗心理疾病的药，所以只能从心理治疗入手。 姜颜用笔简单勾了两幅画，一幅是小女孩跪在地上讨要食物，一幅是小女孩被周围的同龄伙伴欺负。 唐小小对第一幅的反应很大，闭上眼睛怎么也不敢看。 “讨来淮城的？”姜颜收起画。 姜颜记得刘婶说过，是她把唐小小救到里面来的。因为淮城乞丐都是扎堆，她讨不到东西可不就要死了。 姜颜一手端起葡萄，一手牵起唐小小。 “走。” 唐小小虽然不爱说话，却也知道姜颜是好人，起初还有些抵触被牵着，慢慢就好了。 姜颜把她带来灶房，揭开角落的陶罐，从里面拿出冰鉴。 冰鉴就是这个时代的冰箱，起保温的作用，是她昨日托人弄来的。 打开冰鉴，里面有一盆已经被冻成冰泥的牛奶。 唐小小神色恹恹，貌似对冰泥没有兴趣。 “你去洗个手。”姜颜将语气尽量放柔。 唐小小愣了片刻，还是洗了。 洗好后，姜颜指着碗中的葡萄道：“你把这些葡萄捏了吧。” 唐小小疑惑地看了一眼姜颜，缓缓道：“为……什么。” 姜颜见此法果然行之有效，儿童面对令自己疑惑的事，往往会更愿意开口。 “因为好玩，解压。” 唐小小半信半疑地捏碎了一粒葡萄，葡萄汁顺着滴下来，姜颜见状，用提前备好的盆接住。 捏碎东西的快感让唐小小灰暗的眸子闪了一瞬，好像心头有什么东西散去了。 一碗葡萄捏完，唐小小还有些不能回神。 姜颜趁热打铁，将接好的葡萄汁递给她，“诺，你自己的成果，尝尝？” 唐小小指了指自己，“我的吗.…..” 姜颜肯定道：“对，谁做的就是谁的。” 唐小小接过碗，面前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主动埋下头喝了一口。 “甜……” 与她那日喝的纯柠檬水不同，她更喜欢这个甜甜的味道。 “你自己把它加进冰泥里。”姜颜一步步引导。 唐小小已经对姜颜的发号施令有了期待，主动把葡萄汁倒了进去。 “放进冰鉴里。” “好。” 唐小小回应。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候，唐小小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冰鉴。 等到姜颜说了声好了，她才羞怯中带了些期待，把冰鉴打开。 加入了葡萄汁的奶冰复冻后，变得跟沙泥一样。 “跟我念，冰激凌。” “冰……冰激凌。” “恭喜你，你制成了这个世上第一个冰激凌。” “第一个……” 唐小小紧紧捧着装有葡萄冰激凌的盆，即使掌心被冻得发红。 姜颜安静地关上门出去，接下来，便是让唐小小独自消化了。 第44章 柳煜的道别 姜颜刚关个门的功夫，院子里，王珏喊住她。 “姜颜，你过来一下。” 只是表情再没了方才的轻松惬意。 姜颜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只见柳煜正捏着一封信的信角眉头紧锁。 “怎么了？” 王珏叹了一声：“柳煜他要重考会试了。” “为何？”姜颜捂嘴，这科举重考可是大事。 “礼部尚书亲自来笔的，说是这届会试，有多人舞弊，为了给大众一个交代，必须重考。” “舞弊？科考的各项监管不是相当严的吗？” 王珏撇嘴，“难说，谁知道是不是朝廷寻的借口？本来三月会试后，就要即刻前往京城参加殿试了，可是朝廷却一推再推。” 柳煜继续翻看着信件，直到第二页时候，才有了答案。 “信上说，是试题发生了泄露，弄到试题的人请了一位名叫温九的布衣替考，后被多人举报，御史台查了出来，已经处罚包括在内的十余人，算是给了个交代。” 姜颜越听，越觉得疑点重重，“能弄到试题的人，居然会请一位布衣替考？莫不是朝廷随意拉一个平民百姓挡住风口？” “这个温九我略有耳闻，虽然是一介布衣，其又貌丑不甚受待见，但他的确满腹经纶。” 末了，柳煜放下信，“但姜颜所说也没有错，朝廷那边应当是出了问题，会试按理来说舞弊，不至于牵连各地全部重考，已是史无前例。看样子，是想把殿试再拖下去了。” 事已至此，王珏问他：“柳煜，那你重考一次，行么？” “别的我或许不擅长，科举还是没有问题的。上次会试因环境恶劣，错失会元的名头，只屈居第二，这次便不会再丢了。” 这般学霸发言，让身为学渣的王珏掩面长叹：“啊，策论治世之道什么的真的太难了，我连乡试都落榜，你们这些大才子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啊？” 姜颜拍了拍他，“别妄自菲薄了，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姜颜小小的一句激励，让王珏又满血复活了。 “你说得对，姜颜，最近我一直在看有关经商的书，学到了不少呢。就是如果有位夫子能口授身传就好了，书本还是太过晦涩了。” 有个夫子？ 姜颜留心，把王珏这话给记下。 “姜颜。”柳煜忽然开口。 姜颜侧过身，“嗯？” 只见柳煜拱了拱手，“接下来，我需潜心备习，重新参与会试，可能会消失一段时日，希望再见时，能听见你的好消息。” 姜颜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只是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眼下要少一位帮手了。 “共勉。” “对了，你要注意多休息，常常见你房中的灯点到夜半，长此以往，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姜颜回想起前世猝死的自己，答应了下来。 柳煜拾掇好东西就走了，姜颜望着那抹出尘的背影有些失神，他终是要入仕的人，许是要同他们渐行渐远吧。 王珏的手在姜颜面前挥舞了两下。 “姜颜，我觉得我再休息一日就能好了，有什么事要跑的你尽管喊我，我一定帮你办好。” 姜颜回神，掰着手指算了算，“行，那后天你同我前去把广场周边的房子给买了。” 王珏挠了挠头，“不是已经归你了吗？” 第45章 莫离漾 “只是几条主道上的房屋我有处置权，那附近的一片，是别人弃房不住了，房契还在他们手上呢。” 王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行，我陪你去。” 两日后，姜颜拿着多方打听来的名单挨个上门，由王珏打头阵。 “砰砰砰。” 门开了，是名三十多岁的书生，蓬头垢面黑眼圈，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 “姜颜教过了，要有礼貌。”王珏想完，面上扯出一抹浮夸的笑，“你好！是这样，你在东郊的房屋是闲置已久对吧？那一片已经由我们团队买下，所以特来与你商量一下转让事宜。” 那书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斥道：“什么转让？你们耽误我看书，我要是落榜了你们赔得起吗？” 王珏拳头紧攥，“我先忍你一下！” “哎呦瞧你说的，你要现在有空，你就去看，那房子，可是被乞丐住过，一些家具物什，都用不得了。” 王珏都被自己被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给整吐，可书生只是揉了揉鼻，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一旁的姜颜见王珏搞不定，上前道：“实不相瞒，我恰好会观些面相。” 书生挑了挑眉，“真的？” 姜颜摆出掐指一算的架势，“你有文人之风，可迟迟久考不中，有没有想过，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什么方面？” 书生急忙追问，他都三十而立的年纪了，却还是考不上功名，他始终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你东郊的这座房子被文曲星所厌，只要你的名下一日有它，便一日不中。” 书生的拳头急忙挥舞，“对对对！一定是这样，我说我怎么一直不中呢！” 说罢，他又自我安慰，帮姜颜找补道：“你既然能考出我是久考不中，那你定是有两下的，这下错不了，错不了。” 王珏都傻眼了，这也行？ 书生有些疯癫地冲进屋内翻找一番后，脚步踉跄地出来。 “这是那处房契，正好眼下我们有三人，能一同出凭证，签下新房契，姑娘拿去官府盖章即可。” “那这价格……” 书生怕姜颜反悔，立刻道：“定是要往便宜了算，姑娘帮我脱手，我还得谢你，不然那处陋房，我是卖都卖不出。再说了，不靠这个当营生。” 最后，姜颜以两百文的超低房价谈下。 走在前往下一家的路上，王珏向姜颜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姜颜，你太厉害了。” 姜颜正了正神色，“咳咳，好好看，好好学。” “我现在觉得，从商的学问可大着呢，一点不比读书差。” “而且你说得对，谁说只有执政才能为民？只要想，照样可以为百姓谋福。” “嗯，悟性不错。” “不过。”王珏突然话锋一转，“姜颜你是怎么知道那书生卖了房就能高中的。” “不知道。”姜颜把房契收好，“不过呢，生活要有奔头，给他一点希望，说不定心情愉悦，考上也不稀奇。” “原来如此。” 两人又一口气跑了三户。 一户是一家五口，手头比较紧，所以一听卖房，爽快答应，就是价格高了些。 一户是贵女，那房子只是她众多房产中的一处，又因那片名气实在难听，摆摆手像扔垃圾似的送给姜颜。 一户就比较难缠了，老妇人耳朵不大好，以为两人是来诈骗，拿着笤帚又打又赶，好在最后还是谈成了。 赶在天色完全擦黑之前，姜颜来到最后一户。 “莫离漾？” 姜颜读出名单上的名字，“好像是位远近闻名的琴师，从宫廷乐师退下来的。” 王珏敲了一天门，最后一户姜颜就自己敲了。 “咚咚。” 屋内传来走路的窸窣声音，门开了。 莫离漾不是冷淡疏离的长相，相反，柔和的眉眼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莫离漾似乎开得很急，以至于发丝没有拢好，尽数垂在胸口。 他轻笑：“是姜颜姑娘吗？” “对。”姜颜见他语调柔和，以为十分好说话。 谁知。 “我想要……”姜颜的话说到一半，就见莫离漾眉眼弯弯道：“不卖的哦。” 随后不给姜颜再开口的机会，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 刚歇了一会儿的王珏又坐不住了，起身敲了木门好几下。 谁知里头却缓缓传出泠泠的古琴之声，看样子，莫离漾并没有再给他们开门的打算。 姜颜按住王珏，“走吧。” “可这是最后一个诶，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他显然是对我的到来早有预料，是不会卖了。” 姜颜不知莫离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打定主意不卖，能拿他如何？ 差这一个便差着，他的那处房屋在角落，姜颜估摸一下，不影响整体美观。 等两人走远，琴音也戛然而止。 第46章 姜颜钦定的装修风格 等把所有房契拿去官府盖了章，姜颜便是位名下有了数座房产的老板了。 虽然这房产尚不值钱，只能砸在手里的样子。 不过姜颜不慌，休整半日，正好找得匠人蔡举喊她过去。 只见跨进大门，蔡举正双手撑在满是木屑的作业台上面露愁容，原因是姜颜已经给了他三天的图纸，他还是有些不敢动手。 “东家，你来得正好。” 蔡举见姜颜终于有空来一趟，猛地松了口气。 “蔡公，这工程如何了？” 蔡家世代做建筑，以家风严明，技艺绝佳而闻名淮城，这也是姜颜找上他的原因。 “你确定要将所有房屋装成统一风格，一模一样？” “嗯，除了街两旁的铺子，那一片的房子是这样。” “这……” 蔡举惊了，把紧挨着的所有房子装修的一模一样，这在大蕲乃至前朝都是为所未闻的事啊。 建筑风格总是讲究多样，别家都是拼了命，生怕跟邻里撞了。 虽说这样是省了笔费用，可全都成了兄弟俩，有人会买吗？ 然而姜颜装修成这样却是有考量的，这么做，其实就是把小区的楼盘换成这样一座一座的独门独院，或者说跟度假村，乡村振兴下的农村房一样。 讲究工整，主打一个吸睛和养眼，是商业化标配。 不过姜颜可不会把这些话给蔡举解释，只能说是自己想进行风格尝试。 “好吧。” 蔡举见姜颜不是跟他开玩笑，便往堂屋嘹了一嗓子，“行了，你别里屋藏了，赶紧出来商量正事！” 蔡航被自家老爹这么说，摸着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里面走出来。 眼神哪儿都瞟，就是不敢看姜颜。 蔡举拍了自家不争气儿子一下，“你给我正经点。” 被训的蔡航撇了撇嘴，“哦……” 姜颜将图纸在作业台上摊开，指道： “原本布局散乱的房屋一定要拆掉，规划出两条街，每座房屋要排排紧挨或有序间隔，室内的话，色调多用朱砂、花青、藤黄、赭石、石绿等色，这样厚重但不沉闷，空间也显得气韵透达。” 蔡航倒吸了一口气，姜颜姑娘居然也对建筑一门颇有心得！当即收起旁的心思，认真听起来。 “另外，我预留的院子面积不大，基本十步左右就能到屋，所以可以在中间铺一条卵石路，左侧挖小池塘，右侧种些东西或户主自行决断。” “听得我都想买了。”蔡航负手感叹。 蔡举则面露犹豫，有些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普通老百姓没有个师父带着，对建筑一门可做不到头头是道。 姜颜这新奇的想法，是师从哪家？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拱手道：“不知姜姑娘的技艺是哪位名师所教。” “无师，我翻阅过一些前朝名匠的着作，所以略懂一些。” 姜颜早有准备，应答自如。 蔡举悻悻道：“只是拜读就已融会贯通，若你是我族中之人，许能让这门学问发扬光大。” 蔡航一听，眸子亮了亮，蔡举一把将他按回去，道：“兔崽子你不行，给我坐回去。” “爹，我是你亲生的吗？？” “不当就滚出去。” 蔡航厚着脸皮咳了两声：“开个玩笑的。” 气氛一时有说有笑。 姜颜靠在一旁，神色淡淡。 “如果王珏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 又想到王绍当初骂她的那些话，姜颜很是不爽，看来观念这种东西，尖起来，扎到肉里，不好拔啊。 父子俩交流完人手派遣的事宜，很快给了姜颜答复。 “明日就可动工，预计需要一年。” “一年？有办法缩一缩么？” 蔡举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将我的同门也请过来，半年可以竣工，不过费用肯定是需要再加的。” 姜颜掐指算了算。 淦，好像超预算了。 果然，钱这种东西，花着花着就不够了。 “我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竣工后立结。” 蔡举喜欢姜颜的爽快，拍着胸脯保证都是自家人动工，绝对不偷奸耍滑，欢迎随时视察。 从蔡家出来后，姜颜一刻也不敢歇，立即动身去广场的铺面，王珏已经在那里等了。 第47章 丢了工作但没完全丢 姜颜人刚到，就见一个铺子前吵吵闹闹的。 王珏看见姜颜过来，忙伸手招呼：“姜颜，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 姜颜风风火火地往铺面走，又是哪个来惹事了不成。 “是一个叫大庆的来讨说法，把原本过来看热闹的百姓给吓跑了，还说你……” “说我什么？” 王珏叹气，“说你害得他家破人亡。” “哦，这样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近。 大庆横在姜颜正在装修的奶茶店前，因为快头大，其他做活的人拗不过他。 姜颜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拨开人群冷冷道：“耽误我施工进度，罚你一百文。” 大庆闻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而后才想起来反驳：“姜颜，你害得我丢了工作。” 这反应倒是让姜颜心下一紧，当即猜测是受人指使。 姜颜扭头，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先散开。” “好。”众人应声。 店里的门口处已经砌了个前台出来，姜颜顺势把手搭在上面，“说吧，谁派你来的？” “什么谁派的？你害没害自己心里清楚，把他们都叫走，怕不是心虚！” 大庆这话嗓门极大，惹得已经走出数十步的匠人们频频回头。 见大庆不承认，姜颜索性一个一个点名。 “你家里人？应该不是，起码会跟你一起过来。痞子？不可能，你恨他还来不及。那么跟这事有联系，不会跟你一起来又让你恨不了的，好像只有李成立了。” 大庆身形踉跄了一瞬，这个女人…… 真后悔当初招惹了她。 “不说话，那就是了。要不我现在就派人去李庄问问？不，是让顾知州派人。” 面对姜颜的步步紧逼，大庆深知瞒不住，但也不会主动把李成立供出来，索性扭过头去不看姜颜，只是手还扒在门边不松。 “没想到你还挺忠诚。”姜颜食指点在桌上，“不如我给你份工作吧？” 大庆面露狐疑，他才不信这个狠心的女人会给他工作呢，他工作不就是这么丢的吗？ “不信。” “行。”姜颜说着，拿出一叠传单甩到他面前。 大庆本是双手扒在门上，见上头五颜六色的，不是写着字，而是印着画，用脚勾过来一张，拿起来道：“每天工作四个半时辰，月薪一百文，包住不包吃，每月三天假可自由支配。” “真的假的？” 大庆一激动，双手就离了门。 姜颜哪儿那么便宜他，把传单抽回来道：“是真是假还得你先说说李成立憋的什么坏水。” 大庆这次是明显犹豫，李成立事先说只要他过来给姜颜添乱，就把工作还给他，但眼下看来，有个更好的工作摆在面前，他干嘛还回去？ 想到这，大庆憨厚一笑。 “他说，只要我给你添乱，就把工作还我……” 姜颜缓缓摇头，“傻么你，我姜颜在乌街可是一战成名，钱金就是下场。你给我添乱，我能放过你让好好回去工作？” 大庆终于反应过来，骂道：“这个李成立，心眼忒坏！” 当着姜颜面，把李成立祖宗十八代骂了一番后，大庆又低了声音，道：“那个，姜姑娘，这工作，能给我不？” “真的，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的，工钱再减点也行啊。” 姜颜倒是真会给虽蠢但心眼儿不坏的百姓一个机会。 “可以。” 说完，姜颜招手让王珏过来。 “你让刘婶做一桶奶茶过来，多放点糖。” 自从上次把刘婶从乞丐堆里捞出来，她已经自动成了姜颜后勤部的一员。 “行。”王珏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 等一桶奶茶送来，姜颜当着其他匠人的面，对大庆道：“今天你不把这一桶喝完，这工作我就让给别人。” 周围有人不解，“这也算惩罚吗？” “是啊是啊，奶茶多好喝，东家你都没请我们呢。” 姜颜让大伙稍安勿躁，“别急，好好干，都有，还有更高级的呢。” 这番举动，迎来一众叫好。 大庆也不解，这奶茶虽然他没买来喝过，但是淮城早就传遍了，说是十分好喝，别说一桶，再加一桶都能喝完！ 抱着这样必胜的决心，大庆开始喝。 起初是用碗一下一下舀，可喝了好几碗，一看桶里，就跟没动似的，还是那么多。 大庆索性不要碗，抱起桶咕咚起来。 他喝得急，黏黏的液体顺着脖子流进衣服，一动不敢动。 喝到一半，大庆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双眉拧在一起。 再到最后，虽然奶茶是见了底，人也是直接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姜颜蹲下，“还想喝吗？这会儿管够哦。” 大庆的手颤颤巍巍晃了晃，“不，这辈子……都不想再喝了……” “很好，你以后就负责我奶茶店的材料运输工作，不许自己招人，更不许欺负后来的。” 大庆应了声好，突然，眼睛一瞪，夹着双腿跑了。 “哈哈哈。” “原来东家是这个目的。” “是啊，再好喝的东西，一次喝猛了，半年都不想碰。” 其中又有人问：“这搞得我都想来奶茶店工作了，整天跟木头、灰啊什么的打交道，人都快不行了。” 姜颜拿出那叠传单，当众宣布道：“三日后，就在这个地方，我会公开举办一场招聘会，为我的奶茶店和其他店面招纳员工，届时欢迎来捧我的场。” 当天，传单便漫天飞舞在淮城的大街小巷，丰厚的工钱和足够的噱头，让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一场好戏的到来。 第48章 招聘会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姜颜早早就派人布置好了场地。 一张桌子，一定要铺上张红布，桌上还要摆个细长的花瓶，不插花，插草。 如果不是手头没那么宽裕，姜颜都想给自己再来上套黑色包臀裙套装，咦，话说这个赛道是不是也能开发来着？ 时候尚早，红桌前已经大排长龙，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才行。 平日里，人们面对插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但今天，谁敢插自己的队就有好果子吃。 上午辰时，大庆按要求，提着锣，重重敲了三下。 姜颜一身黑色长襟，面容严肃地出场。王珏也自觉换上一身黑袍走在她斜后方，充当保镖。 这吸睛的一幕，无疑吸引了在场少男少女们目光，甚至有人当场作画，只为复刻这一名场面。 姜颜走到桌前缓缓落坐，拿起纸做的喇叭道：“在招聘会开始之前，我想先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我的奶茶店就快开业了，开业当天，还会有神秘的新饮品加入，请多多捧场。” 现场响起掌声：“好！” 王珏不苟言笑地接过喇叭：“现在我宣布，招聘会，正式开始！” 第一位的是一名男子，他已经失业许久，接到消息的第一天就来这里侯着了，排在这里，实至名归。 姜颜抬眸，问他：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能接受严明的团队管理？” 那男子显示没想到场面这么严肃，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啊了一声。 只听姜颜道：“下一位。” 那男子傻眼了，“我，我还没开口呢。” 后面的婶子见状，把他一推，“哎呀你都没准备好你别耽误我们，走走走。” 婶子刚坐定，准备开口，就见姜颜弹了弹笔，“你也走。” 排在前面的人见到这个淘汰速度，顿时提心吊胆起来，而后面的人看不清状况，只当他们是太废物，这么快就被淘汰。 “穿得太浮夸。” “下次记得穿衣服。” “不收十二岁以下童工。” “不收五十岁以上老人。” 就这样，姜颜以各种理由，一连淘汰十五个，一旁的王珏没忍住凑到耳边问她：“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姜颜拿笔点了王珏脑袋一下，“记住，咱们是要找自己要的，不是扶贫。” 等到了第十六个，终于来了个能说上三句话的。 张小八头上裹着布巾，穿着得体，年纪也合适，顺利把凳子坐热。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店小二。” “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 “口才尚且不错，以前跟着掌柜学过算账。” “哦？”姜颜往纸上还空着的点单员瞄了一眼，继续道：“如果你负责点单，此时来了位老人，说话比较慢，此时有其他排队的客人明确表示了不耐烦，你会怎么做？” 张小八呼吸一窒，紧张捏了捏裤腿，却仍是鼓起勇气道：“如果店里有位置，可以请他先坐一会儿，等想好了再点单。如果不满声过大，采取先安抚，后斥责来应付挑事者。” “好，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八，张乡人，家中有个妹妹。” 姜颜落下笔，“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张小八起身，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其他人见了，纷纷惊呼，“他这是过了吗？” 也有人反应过来，原来是要这样说的，等会儿可得用着点。 但姜颜不走寻常路，下一个就不这么问了，于是又刷掉了一批人。 期间有人不满，见姜颜家的护院前来镇场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直到正午，姜颜还没挑出第二个满意的，索性提出中场休息。 恰好这时刘思带着一提萝卜糕来看望她。 刘思指着还长着的队伍问：“姜颜，你阵仗如此大，这次打算招几个？” 姜颜一边打开纸包，一边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家大业大，好几家铺子呢，虽然大多还没动工，但先招着，不碍事。” “你这条件我看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诱人。”刘思话音一转，“不过，你为何不在那单子上写上要求呢，这样不就能排除掉大批人，你也轻松些。” 姜颜咬上一口萝卜糕，“不写要求它就是香饽饽，写要求它就是张废纸。” 刘思看了看剩下还在激动排队的百姓们，抬手道：“言之有理。” 王珏站了半天，此时趁着中场休息，也一屁股坐下，拈起一块萝卜糕放入嘴里。 刘思也对前些日王珏断亲的事有所耳闻。 “想必这位就是王珏吧。” 王珏招了招手，“幸会啊，” 刘思有些欲言又止，把姜颜叫到一边道：“你可知，他如今名声不太好。” 姜颜把最后一点萝卜糕送进嘴里，“嗯，知道啊，就没好过。” 刘思哎了一声，“我是说，他与至亲断交，骨子怕是个狠心的。” “没办法，当时我也在场，王绍把我骂了一顿。” “啊？” 刘思惊讶，怎么跟他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他说你什么了？” 姜颜把原话复述了一遍，谁知刘思听着听着就捂住耳朵。 义愤填膺道：“这也太过分了些，据我所知，宫中不少局内都有女官，女子不该是这么压抑的，王绍的思想，的确有些极端了。” 姜颜点点头，“还得是你们做官的敞亮。” “不过观念这种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容易形成、发展，却不容易改变。” 刘思赞同，“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么大块地方你都有本事盘下来，这绝对是大蕲史上的头一例了。” “嗯哼，很奇怪，很让人想来凑热闹对不对。” “这便是你的特别之处。” 刘思走后，王珏瞅准机会凑过来。 “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讲我坏话了？” 姜颜瞥了王珏一眼，叹道：“还是不把这个跟他说了，不然又该自我怀疑上了。” “没有说你坏话，夸你呢。” 王珏仍是半信半疑，“那他夸我什么了？” 姜颜说起谎来不需要打草稿，立刻接话：“夸我们今天的扮相，站在一起很搭。” 王珏眼睛亮了亮，“是嘛，我也觉得我们超级搭的。” 那语气，好像能扬到天上去。 “有这么值得骄傲吗？” “当然！”王珏迈开左腿，手往腰上那么一放，喜道：“我站在你旁边他们肯定嫉妒我哈哈哈。” 等他回过神来往四周一扫，姜颜已经走出几米远，冲着他挥手： “走吧，休息结束了，下半场。” 第49章 招聘会（二） “好。” 许是上半场刷掉的人太多，有些排在后头的人打起了退堂鼓，姜颜重新坐回去的时候，明显发现少了不少人，但看热闹的不减反增。 “下一个。”姜颜边喊，边在名单上记下方才那名小姑娘的名字。 紧接着坐上凳子的，是一名束着发的小书生，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低着头有些害羞。 “我，我想来试试。”他的声音怯生生的。 姜颜看着仅剩的两个职位，一个奶茶师，一个迎宾员，貌似都不太适合他。 刚准备抬手刷掉，就见对方深吸一口气，勇敢道：“我来得有些晚，请问还有什么位置。” 说完就又低下头了。 姜颜虽然不是社恐，却也能理解，身为社恐能说出这话是做了多大心理建设，于是如实道： “我这里还有奶茶师和迎宾员，不过奶茶师我打算招女子，所以你只剩迎宾员可以选。” 程游人有点懵，居然只剩一个位置了。 他本来到的早，但性子软，别人只是张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子，他就立即妥协了，于是被不下十余人插了队。 “那，那这个迎宾需要做什么吗？”程游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无意识揪下了花瓶里的一根草。 他悻悻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当场表演了什么叫捣蒜式对不起。 “给您添麻烦了！！” 姜颜本来招聘久了有些累，见程游这个超级社恐努努力力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爽朗地笑了一声。 一旁的王珏努力伸长脖子往这边看，抚了抚胸口道：“感觉这样会活的好累的样子。” “来来来，坐，我不吃人。” “好.....” 程游咽了咽口水，如果不是他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与姜颜深邃的眸子对上的那一刻他就该跑了！ “说说你自己。” “我名程游，来淮城是准备乡试的，眼下手头吃紧，暂时没有地方住，恰好听说你这里招人，就想试试。” 姜颜紧接着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一介读书人跑来这里打工，你是否会心中不平衡？” 程游低着头，掀起一只眼皮偷看姜颜，弱弱道：“没钱才会被会看不起吧？.....” 姜颜一掌拍在桌上，“好！本店需要你这种积极向上的人才。” 排在后面的人虎躯一震，这也行？ “你明天来找王珏报道，让他教你怎么做好迎宾，抬头挺胸是你要做的第一步。” 王珏听完姜颜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肩负着带新人的任务呢。 “你不是无师自通吗？只要教他放的开就行。”姜颜把程游的名字写上。 王珏凑近姜颜的耳朵，小声道：“姜颜，你这是在难为我。他那种表现，话都说不利索，我怎么教啊？” 程游忙站起身，“没事的，我自己能行，还是不麻烦了。” 两只手摆得跟螺旋桨似的。 姜颜哪能看不出来？这是程游以为王珏对他有意见呢。 “好吧，既然王珏你不愿意，那我亲自教。 王珏一听，不是姜颜你！当即嘴比脑子快，伸出手横在中间。 “等等!” 程游眸子闪了闪，双手攥成拳，期待地看向王珏，难道他不嫌弃自己了？ 然而实际上。 王珏对着姜颜道：“我刚才说错了，这件事就是小事一桩，还是不麻烦姜颜啦！你多休息。”程游顿时感觉心有点碎，不过好消息是他总算被接纳了。 程游凑到王珏身边，语气仍是怯怯的：“前辈，咳咳，请多指教。” 王珏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走过去一把拦住程游肩膀，“跟着姜颜混就是好啊，我都能当人前辈了。” 程游睫毛眨了眨，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嘴角还是泛起一丝笑意。 黄昏时分，姜颜处理完最后一个人，拿起名单准备喊大家散了。 刚转过身，一只手就拍在桌上。 “可以等一下吗？” 宋怀音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第50章 能唤你一声阿颜吗 “这不是……” 姜颜思索片刻便想起，眼前这姑娘，是她当初在城门口时见过的。 当时看她是跟心仪之人一同进的城，也不知如今在淮城混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姜颜跟她说：“不好意思，今天已经结束，不过下次还会有的，就是时间不定了。” 宋怀音眼底透着乌青，神情疲惫地开口道：“姜姑娘，你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份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 “若是重要，为何现在才来？”姜颜示意她看那些准备下工回家的匠人。 “我……我。”宋怀音支支吾吾。 姜颜甩了甩衣袖，做出要走的样子，宋怀音见状急了，忙道：“我是被人所坑害，刚得了自由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被人坑害？ 姜颜不由得联想起宋怀音那个不靠谱的恋人。 “我猜猜，你是不是被心仪之人所骗？” 宋怀音闻言，眼神有些躲闪。 “你们先走吧。”姜颜把其他人支走。 “谢谢……”宋怀音这才壮着胆子答道：“姑娘料事如神。” “我如今身分无文，被那负心汉骗光家产，来淮城两月不到，他就另觅新欢了。” 宋怀音说着说着，泪水不争气地从脸颊滑下。 姜颜看不得人哭，当即把宋怀音拽到椅子上。 “我告诉你这种人叫什么。” 宋怀音仰着头，没懂姜颜的意思。 “来，跟我念，渣男。” “渣……渣男。” 宋怀音说完，觉得这两字很是顺口，便问姜颜：“这可是骂江民的话？” “嗯，现在我问你，你敢给那渣男甩上两耳光不？” 宋怀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胸口堵得难受。 “想，但是我如今，碰不了他。” “行，你跟了我吧。也算是弥补了我当时没有提醒你。” 宋怀音本来听见前半句，喜悦来得太突然，听完后半句，又是一头雾水了。 姜颜不会对此过多解释，勾手道：“跟我进来。” 宋怀音跟着进去，只见姜颜在桌上摆出一应东西。 纸袋、一碗奶茶、一份黑色圆球，一根竹管。 “这是何物？”宋怀音指着珍珠问道。 “此乃黑糖珍珠，是加在奶茶里的小料，待会儿你可以尝尝。” 宋怀音点头，指着纸袋道：“有竹管的话，是不是要把奶茶装进这袋子里卖？” “对。这就是你在店里的工作，届时不止珍珠，我还会推出芋圆、烧仙草、红豆等小料。客人要什么，你就在里面添上什么。”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些？”宋怀音面上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待遇那么好。 “不，我接下来说的，才是你需要注意的。” 姜颜绕到宋怀音身后，将她的发丝握在手里，宋怀音顿时不知所措，两颊自然地爬上红晕。 谁知姜颜摇头道：“你的发丝太长了，工作的时候，需要扎起来，不然被客人投诉喝到头发，我会扣你工钱的。” “好。”宋怀音赶紧记下，“还有其他要求吗？” 姜颜指着奶茶店里划分出来的半人高工作台，“现在还没装修好，到时候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区，我不会设门，全程透明。” 宋怀音抿唇，好吧，只是被人盯着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还有吗？” 姜颜右手拇指往外一扬，道：“刘婶应该还没走，你去找她请教一下怎么制作奶茶。” 这话一出，宋怀音有点坐不住了。 “奶茶秘方，是我能知道的吗？” 宋怀音以为她只负责装袋就好，秘方什么的根本就没奢望能知道。 “当然，每个人都能知道。” “姜姑娘，不，东家，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公开它？” “不错。” 宋怀音有点担忧，“可，那样的话，我们还如何卖出去？” “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 姜颜想好了，眼下靠抬升红茶身价为主，等开上分店，做到出门即有奶茶店的地步，就算百姓们有原料，也知道配方，还是会选择来消费的。 既然姜颜都发话了，宋怀音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天色黑下来，姜颜和王珏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王珏，你知道淮城哪里还有废弃的地方吗？” 王珏歪头，“你又有什么点子啦？” “往后我们要开店，原料供应肯定要跟上，我想建一个物流仓。”姜颜踩着地上的月光，“对了，阿奇妹的香橼送到了，但家中已经没有位置可以放了。” 王珏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如果你要建仓库，最好建在城外吧，像你这般能拿下这么大一片地方已经是遇上机会了。” “城外么……”姜颜沉思。 恰好此时小道上，一对夫妇打着灯笼，正从前面走过来。 女子看肚子，是怀了孕。 “阿淑，小心夜路。” 男子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与迎面走过的姜颜和王珏擦肩而过。 “姜颜。” 王珏突然停下步子。 “嗯？”姜颜不知不觉走过几步，才闻言扭头看向他，“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只见月光下，王珏的唇瓣抿了又抿。 姜颜往回走了几步，笑他，“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跟程游半斤八两了？” 王珏猛地摇头，“不是……我有点晕。” “晕？” 姜颜停住笑，她看见王珏的脸越憋越红，以为是哪里不舒服。 当即伸手要往他额头放，王珏乖乖配合，把脑袋垂下。 “不烫。”姜颜神情严肃，“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掌心刚要挪开，手腕却被王珏轻轻攥住。 姜颜瞳孔倏地一缩，“王珏？” 王珏被姜颜这一声喊得清醒过来，手上力气骤然消失。 “到底怎么了？” 只见王珏别过脸，缓缓道：“站了一天，生病了。” 语气却仍是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姜颜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指着巷尾处道：“生病了那就去看大夫，杵在这里能好吗？” 谁知王珏神情肯定地点点头，“能好。” “只要，只要你让我唤我一声阿颜就好了。” 此刻万籁寂静，路两旁的门户们早就歇下，只有满怀期待的少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只有一声。” “阿颜你真好。” 第51章 请员工吃饭 招聘会后，姜颜每日都会去店里视察和指导工作，各大供应商都准备妥当，店员们也培训得差不多。 开业前一周，姜颜关停所有奶茶摊。 开业前三天，姜颜找人定做了四个大花环和五米红布。 清早，姜颜抱着淘来的小装饰走在必经之路上。 “王珏，传单都发下去了吗？明天就要开业了。” 王珏跟在后面点头道：“嗯嗯阿颜我都办好了～” 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姜颜停下来，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王珏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嘴里含糊道：“多好听啊，你说是吧阿颜。” 面对这般牛头不对马嘴的太极式发言，姜颜心里一咯噔，坏了，精髓让人学去了。 等姜颜独自到了店里，小菊在打扫卫生，小菊也是昨日姜颜招的，因为有堂食区，所以她主要负责及时回收琉璃杯和客人的垃圾。 “东家，早。”小菊有些羞涩地同姜颜打招呼。 姜颜冲她挥了挥手，“赵小八呢？” “他应该快来了，我从员工宿舍出来的时候，碰见他了。” 员工宿舍是姜颜说的名字，地点就在广场最北边，由于过于偏，被姜颜倒腾一番，就地改成员工宿舍，还分了男女。 话音刚落，赵小八就拎着个布包从后门进来。 “东家，我正要找你呢，你三日前让我做的东西，我弄出来了。” 赵小八把布包展开，一应各种花色的木牌子映入眼帘。 姜颜拿起一个端详，只见上面是用墨画的珍珠。 赵小八兴奋地介绍，“不止小料，还有东家说的正常糖、五分糖、三分糖，多冰，少冰，常温等。” “可以啊。”姜颜拍了拍赵小八的肩膀，“那你作为收银兼点单员，这些你都记得了没？明天可就要实操了。” “我日日练习呢，不信我背来你们听听”赵小八背过手去，“奶茶是四文一袋，三文一杯，烧仙草、珍珠、红豆都是一文一份，芋圆要两文。” “好！” 小菊放下笤帚，带头给赵小八鼓起了掌，弄得赵小八脸红红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东家。” 程游搬着一块木板立牌进来，木板盖着红布，看起来颇为神秘。 姜颜忙过去迎接，直接店里的角落道：“就先放这儿吧，明天也好摆在门口。” “好。” 木板被稳稳当当放下。 小菊好奇地指着木板问：“这红布里头是什么？” 程游已经跟大家相处了几日，虽然仍是有些害羞，但已经会积极回话了。 “这是我给香橼水画的大海报，我正念书，刚好字画什么的，略懂一点。” “我能看看想什么样子吗？”小菊说完，手迫不及待地放在红布上。 姜颜按住她，提醒道：“明日再揭吧，不急这一时。” 小菊撇了撇嘴，“好吧，东家说的在理。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正好宋怀音和刘婶有说有笑地也进来了，宋怀音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把发丝高高竖起，眼下已经习惯这样，姜颜还夸过两句好看。 眼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姜颜才宣布道：“今天晚上你们都上我那里，我作为东家，请你们吃第一顿饭。” 第52章 远赴番邦 此话一出，每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真的嘛。”小菊眸子亮了亮。 程游低下头，跟这么人多坐在同一张桌上，那他绝对只吃几口就饱了。 赵小八自作主张地在心里预估起了姜颜这顿饭的花销。 宋怀音则是抿唇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牵强。 去做客，不带些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可惜她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就连回老家的路费都还没凑齐。 姜颜把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顿饭么，当然不是她来做。 姜颜一推开大门，就见云浅黛拎着她那口大锅在院子喊：“姜颜，还不赶紧出来迎接本姑娘，不然晚上把你们饿死了我是不会负责的。” “噗，众所周知，人少吃一顿饭，是不会饿死的。” 云浅黛撇嘴，“哼，那说明你们对美食的渴望不够热烈。” “行了行了，灶房在那边。”姜颜给云浅黛指路。 “哦，不过出场费你不给我结一下吗？”云浅黛弹了弹手里的信封，那是她两日前收到的，自从看了里面的内容，兴奋得一天一夜没合眼。 “等我对大名鼎鼎的厨娘的烹调手艺满意了，自然会给。”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在菜里下药，药翻你们。”说完，留给姜颜一个傲娇的背影。 烟囱里很快飘出丝丝白雾，姜颜处理完事后，正好闲下来，便在灶房的窗户边扒着看了一会儿。 不免赞叹世代为厨的名头，那锅姜颜提过，重的压手腕，可在云浅黛手里，轻的跟丝带似的。 云浅黛余光注意到窗外的姜颜，不免心中神气道：“小样儿，被本姑娘惊呆了吧。” 于是更加卖力地烹饪，原定的是十人的份的菜，愣是给自己又加了两道菜的工作量。 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姜颜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满屋飘香。 云浅黛随手指着一道山煮羊道：“好了，可以布菜了。” 姜颜冲屋檐下喊：“刘婶，进来吧。” 刘婶进来一看，这菜是色香味美，道道精致，比她手艺好上不知道几层楼。 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凑近云浅黛旁边问她：“姑娘能不能指点指点厨艺？” 云浅黛看了她一眼，“咋，害怕他们今晚吃了我做的菜，以后都不喜欢吃你做的，把工作丢了？” 刘婶直起身子眨了下眼，她明明没想那么多…… 哎，不过人家说是就是吧。 “是，是，姑娘教两手吧。” “我们家不收徒，不过指点还是可以的。再说了，跟着姜颜有那么好？” 一提到这个，刘婶可就不困了。 “岂止是好，我啊，以前是个乞丐，现在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而且东家对我们这些下人从来没有看不起。” 姜颜听着这些默不作声，虽然表面没什么反应，其实被员工夸了，当老板的肯定开心。 云浅黛半信半疑地信了，又觉得刘婶表情实在浮夸，不免拿自己的上司顾知州跟姜颜比较了起来。 顾知州有时候会骂她，说她冒冒失失的，开玩笑，可她做菜又没有冒失，为人处世什么的，管她那么宽做甚？ 反观姜颜，虽然地位是不去顾知州的，可手下有一大块地皮，正哼哧哼哧搞着开发，招聘的事她也听过，开的条件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称得上是馅饼。 而且也没有对自己指指点点什么的。 诶，好像还真挺好的…… 云浅黛回过神，猛地摇了摇头，她的工钱还摆在那儿呢，不得行不得行。 夜幕如约而至。 程游来之前，本打算吃几口就借口说饱了，谁知这菜一入口，忽然感觉也不是不能在桌上坐着。 就连大庆，姜颜邀他的时候，他几番拒绝，推脱不了才来了，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场热络的氛围和可口的菜肴让他成了坐到最后的那个。 而姜颜除了开头坐在桌上说了几句开场白外，便没有在桌上落座过。 “那我便和你直说了。” 斑驳的树影下，姜颜面色稍显凝重。 “好。” 云浅黛额间的汗淌过脸颊，还不明白姜颜将会告诉她什么。 “如今大蕲海上贸易正是发达。” “是没错，可你为什么要跟我提这个？”云浅黛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跟海上贸易沾上边。 “我的想法是让你带队，远赴南洋番邦，他们与我国有贸易来往，是入得了海关的。” 云浅黛惊得捂住嘴，“番邦？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再说了，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因为你是厨。味觉、嗅觉、对食材的挑选都比其他人专业，况且我相信你不会在这种事出纰漏。” 如果可以，姜颜是想自己想去的，可她抽不开身的，眼下什么都要盯着。所以想到了云浅黛，但她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云浅黛同意，赌的只是她对新奇食材的渴望有多少。 云浅黛叉着腰，敛下眸子，谨慎问道：“你想让我去干什么？” 姜颜缓缓拿出自己画好的辣椒草图。 “我听说，那里有一种辛辣无比的植物，若是加进菜肴，能给人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这是我画的草图。” 云浅黛凑近仔细一瞧，好啊，这哪里是什么草图？ 那上面不仅画出了此物的详细外貌，还包括了内部构造，功效，以及可能与之混淆找错的其他植物。 再次看向姜颜的时候，云浅黛的面上染上复杂之色。 “你确定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面对这句质问，姜颜本不想把话说得绝对，可眼下吃食市场饱和，如果想要抓人眼球，就必须要引进新东西。 想清楚这点后，姜颜的目光逐渐坚定，“对，它是一种让爱的人爱到极致，让怕的人怕进骨子的东西。” “同时，我也明白此趟来回极其不易，又是远渡他国，但你若能带回，那在大蕲史上都是大功一件，你的家族，将被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浅黛的瞳孔闪烁，仿佛已经透过文字，看见了姜颜所描述的画面。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 云浅黛一挥袖子，走出几步，回首道：“但我答应你，日子太无聊，弄的我也想当一回名人了。” “多谢。” “哼，等本姑娘回来再谢吧。” 第53章 许从嘉的对峙 与此同时，与淮城的岁月静好相比，皇宫里气氛低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从嘉身上带血的铠甲还未脱去，一身脏污等在殿前。 皇城七月的风是黏的，与忽凉忽热的边疆气候不同。 大殿之上 “皇上。” 张公公脚步慌张，惹得正在处理政事的许君倾蹙起眉头。 “何事如此慌张。” “回皇上，是，是四皇子回来了，带着喜报。” 许君倾的手猛地一滞，从椅上起身的时候，险些踉跄。 “他可有断去手脚，容貌尽毁？” 张公公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道：“未曾。” “哎！”许君倾面露惋惜之色，又感叹自己的儿子回来得太突然。 张公公眼睛转了转，“皇上，他定是封锁了军营的消息，让您对前线情况无从判断，好再突然回来，打个措手不及。” “对，对！”许君倾背过手，“他城府竟深到这种地步。” 张公公自许君倾上位起就替他办事，自然为他着想，便提醒道：“皇上，四皇子还等着，若是让功臣在殿外久站，传出去恐怕对您不利啊。” 许君倾闻言，一时也想不到法子，只得不情愿地扬起袖袍。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让他先进来吧。” 许从嘉进殿后，被周遭明亮的光线晃到眯起了眼。 真好看的颜色啊，是该归他了吧？ 而许君倾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心底竟诡异地泛起一丝嫉妒。 如今他虽年迈，年少时却也是吾才满腹，胸怀大志，被先帝钦点为太子。 不对，许君倾拳头紧攥，他的老四是不同的，眸光分明闪烁着坚毅以及他所忌惮的野心，那就是上过战场的原因吗，果然是不同的，竟让他这个在位二十余载的天子有些不敢直视了。 父子俩毫不掩饰地相互打量，许从嘉却先烦了，他的东西，真的要一等再等么？ “父皇，儿臣已经击退戎狄至少水，保住了我大蕲边疆。” 这由许从嘉亲口说出的战报，让许君倾一时有些恍惚。 他竟然真的如此英勇，自己明明记得赐名从嘉的时候，是希望他从善如流，饱读诗书。 是了，他不仅能文，也能武。 能武是不受待见的，当初朝廷上上下下无人愿意带队，只有他站出来。 而他的条件是——太子之位。 许君倾稍稍回神，“很好，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 “按例，我该为我的将士们讨来封赏。”许从嘉拱手，仍是一副下士模样。 “好，朕准了，无事的话，就退下吧。”许君倾说着，就要转去书房。 “慢着。” 许君倾愣住，这一声是如此雄浑有力，在大殿里久久回荡。 “父皇许我的太子之位，是否该兑现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许君倾阖上眼，“你刚才战场回来不久，其他的事，稍后再议吧，太子之位不是儿戏。” “按父皇的话，那战场也是儿戏？”许从嘉昂起头，与许君倾直面。 许君倾忽然暴怒，“放肆！你怎如此无礼！” 许从嘉却无视这话，继续道：“如果不是父皇的身边养了太多无用之人，也沦落不到以许我太子之位来派我前往。” 许君倾走下台阶，一手掐上许从嘉脖子。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朕昏聩吗！” 面对钳制，许从嘉面上没什么波澜。 “父皇可以现在杀了我，只是想必名声……”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栽培的那些羽党，你安得什么心！” 许君倾再也忍不住，这就是他不想给许从嘉太子之位的原因，当初他的确给出承诺，可他根本没想过许从嘉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京城。 他在宫里潜伏了太久，是自己小看他了。 “父皇说笑了，哪位皇子没有羽党，比如您最爱的大皇子许从川，他也有啊。” 许从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时他正在军营里指挥一场大仗，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他真的恨不得当场冲进京城质问许君倾。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他样样优秀，比任何人都担得起太子之位。 许君倾当场怔住，许从嘉这么说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有意将太子之位传给大皇子的事都被他知道了？ “好好好，许从嘉，你插眼线竟是插到朕身边了。” 查，必须严查！ 许从嘉冷冷地甩开许君倾的手，他向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人，重用文臣，甚至是昏臣。 导致朝堂总是跟那集市没两样，你辩完我辩，再拌上几句嘴，骂上两句话。 等许君倾要发怒的时候，及时送上漂亮话，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有病！ 许从嘉理了理衣领，今日他给的麻烦已然够了。 许从嘉向后退上一步，拱手道：“父皇，你欠儿臣的，儿臣始终记得。” 说完这句，他也不管许君倾的表情如何，自行告退。 身后略显斑驳的披风在长长的阶梯上飘扬又落下。 张公公从外面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许君倾生气地将手边东西尽数砸碎的场景。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张公公当即跪下，大致能猜到方才的谈话。 许君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扫了一眼张公公，问道：“张公公，你说说，朕该如何削一削这逆子的气焰？” 张公公心念不妙，这种难答的事不去问身边那些宠爱的大臣，问他一个太监是做甚？ 可皇威在上，他也不敢不从，只好分析道：“四皇子如今有军勋在身，想要动他，牵扯进的东西和人太多。” “朕知道！”许君倾怒斥，“明的不行，难道暗地里不能耍些手段？” 张公公直呼完蛋，他是要是知道怎么做，还会在这里低眉顺眼吗？当初高低也混个五品官儿当当了。 看张公公一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样子，许君倾只得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把宋先芳等人召进宫中，说朕有要事相商，必须要快。” “是，皇上。” 张公公胆战心惊地退出来，看了一眼宫门，总觉得自己待的时日不长了。 第54章 许久然的淮州邀约 “兄长。” 听说徐从嘉已经回京的徐久然迫不及待地来寝宫寻人。 许久然的生母是万贵妃，按位分，是比徐从嘉生母吴昭仪高的，更不论吴昭仪已经离世两年之久，生前也不受宠爱。 “咦，不在？” 许久然探出脑袋观望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许从嘉并不在寝宫，里面只有三四名宫女在洒扫。 “四皇子没回来吗？”许久然冷不丁凑到一名宫女旁边道。 “五，五殿下。"那宫女见徐久然出现在身后，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其实最近宫中气氛没来由地紧张，就是她们这些做宫女的，也都是大气不敢出，所以才会被吓着。 “回殿下，四皇子他一进宫就到皇上那里去了。眼下尚未来寝宫，我们也只是奉命过来洒扫，并不是四皇子的人啊。” 许久然啧了一声，“还以为他什么时候愿意在宫里添宫女了。” 说完，就掀了掀衣袍坐下，冲宫女摆手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宫女汗颜，心念四皇子这么大个人杵着，这么大的地位压着，她哪里不惶恐嘛。 “是，五殿下。” 许久然坐下了没多久，许从嘉就回来了。 仍旧是那身战袍，从大殿出来没有换就直奔寝宫而来。 “你们先退下吧。”许从嘉扫了一眼宫女们，眉头微拧。 “是。” 宫女们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能出去了。 “兄长！”许久然靠在椅背上冲许从嘉挥手。 “许久然，你来是作甚？”许从嘉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听出一种好似与生俱来的威仪。 许久然挥舞的手滞在空中，依稀记得两年前许从嘉离开京城的时候，眼神还不是这般，特别是眼角处的一道淡痕，是那时没有的。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我是来恭贺兄长凯旋的。” 许从嘉闻言，并未有多少欣喜之感。 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弟弟。 不止是对他，对自己所有的兄弟皆是如此。 生在帝王家，兄弟情深什么的，说出去也只有傻子信了。 许久然习惯了许从嘉的已读不回，自顾自继续道：“兄长，你既然回来了，弟弟听说在淮州，如今有一种叫奶茶的饮品特别火，我们一起去淮州地区度假吧。” 许从嘉蹙眉，虽然他不喜欢许久然，但许久然却偏偏喜欢粘着他。 许久然总是一副眉眼弯弯、只知玩乐的世家子做派，倒是让自己捏不准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对权力毫无欲望。 再观望观望吧。 想到这，许从嘉缓缓开口：“你喜欢你自己去尝就好了，或者，命人弄来方子，让尚食局的人做就行。” 许久然的面色几乎是一瞬间就低沉了下来，幽幽道：“可是兄长继续待在宫中，不怕旁人找你麻烦吗？” 许从嘉的心猛地一紧，他明白往后的日子是要在麻烦与暗算中度过的，可从许久然口中说出来，让他有些意外。 “你知道什么?" 许久然背过手，“等随我一同出了京城，我就告诉兄长。” 这样一来，就免得许从嘉半路反悔了。 还清楚记得有年夏天，两人一同前往山庄里避暑，许从嘉半路跳车...... 可这番话落在许从嘉眼里却不同了。 这是谈条件，也是威胁。 “我的警惕是对的，他果然尚存心机。” 但许从嘉没有急着拒绝，只是委婉道：“你先回去吧，待我稍作思量，再做决定。” “好。”许久然得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回答，有些难过，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许久然走了，许从嘉唤来心腹郁竹。 “殿下。” 郁竹与许从嘉年纪相仿，清晰的下颌线处有一道碗口大的伤疤。 他是许从嘉一手培养在身边的，两年前，追随许从嘉远赴边疆。 那时许从嘉就暗暗发誓，他日登上皇位，一定会好好赏赐那些于他有恩之人。 “宁翰林和周侍郎他们那里怎么说？” 郁竹拱手回道：“最新的消息是，皇上在殿下走后，紧急召了几名心腹大臣商议，眼下还没出来。” “是么……” 许从嘉站在殿门前负手远眺。 “我那弟弟，让我随他去淮州地区一趟，郁竹，你怎么看？” 郁竹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说的是许久然。 “一来，五皇子生性随和散漫，应当不会是殿下太子之位的争夺者。二来，殿下刚回京，他们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说不定酝酿着何种阴谋诡计。在我们收买那骆至之前，不宜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许从嘉闭上眼，“我如今身上诸多官职，不仅是十二卫大将军，还有此前他给的尚书令，中书令等职，我既有无人可比的军功，还有崇高的威望，他们不敢对我有何实质性动作。” 许从嘉虽是这么说，脑海中却浮现许久然方才的话。 罕见的，他想知道个答案。 而郁竹见许从嘉都这么发话了，便也不好再反驳什么。 去有去的好处，不去也有不去的理由。 就在他以为许从嘉会拒绝的时候，许从嘉又突然开口道：“罢了，出京一趟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们会趁我不在，又跳到什么程度。” “好，那殿下想带多少人马去？属下好随时准备。” “不必，我打算借此行，来对许久然进行一次考验，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具体行踪不必告知外界，只宣称散心即可。低调行事，最好就你我他三人即可。” “那，是否需要告知五皇子？” 郁竹继续解释：“毕竟淮州最好的地方是淮城，可条件跟皇宫还是没法儿比的，我们又是轻装简行，五皇子怕是不习惯呐。” 许从嘉想了想，认同了郁竹的这句话。 “郁竹，你前去把此事告知我的党羽，休叫他们不放心。五皇子那边，我自行前去便可。” “是。”郁竹领命，快步离开。 第55章 偷听 次日，许从嘉去了许久然的王府上找他。 由于许从嘉的成年礼是在军营里度过，所以五名皇子除了他，皆已搬出宫住。 “四皇子，我家殿下现在不在王府。” 许从嘉有些愕然，“那等他回来，你们给本皇子捎个信。” 负责禀报的下人摇摇头，“殿下说了，如果是四皇子来找他，可以告知他的行踪。” 许从嘉皱眉，他怎么就成了许久然身边特别的那个，就因为儿时替他出过几次头？ 可他分明骂过他是包子，竟也一点不生气的。 “那他去了哪里？” “在万贵妃那里，今日是万贵妃生辰。” 一提到生辰，许从嘉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如果我母亲还健在的话，她也快过生辰了。” 新来的下人那里见过许从嘉这副柔软的模样？宫里可都传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啊，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那小命还能保吗？ “四，四皇子节哀。” 许从嘉看着他抖如筛糠的腿，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真是难为那群人了。 不，倒也不麻烦，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就是他们喜欢干的。 “无碍。” 许从嘉摆手，快步离开。 回过神来的下人怔怔地看着许从嘉离去的方向。 “诶，我没事？” 许从嘉找去了万贵妃那里，原以为会有些许冒犯，只是到了才发现，宫墙里寂静无声，并不像过生辰的样子。 “四皇子。” 守在门前的两名宫女见许从嘉路过这里，于是顺便行了个礼。 可，事情似乎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四皇子，好像并不是路过啊…… “听闻万贵妃今日生辰，本皇子便想前来探望一番。瞧这殿内毫无丝竹之音，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两名宫女齐齐交换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可又听说过许从嘉的名声，心中惶恐。其中一位只能壮着胆子道：“四皇子刚回京还有所不知，主子她……她被皇上禁了足，生辰自然也是不怎么过的……” 许从嘉挑眉，他明明记得万贵妃以前是后宫比较受宠的妃子，如今居然被许君倾给禁足宫中了？ 不过许从嘉没有忘记来的目的，他当即就要进去。 两名宫女一看急了，想拦，可手刚扬起又怕得放下来，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从嘉心中微叹，“又是这样。” “你们不必惶恐，若是万贵妃问责你们，只说是本皇子硬闯进来的便可。” 两人不敢应声，只能低着头默认了。 许从嘉扶着白墙一路进去，只是上面已经变得斑驳，看来不止禁足，就连吃穿用度也削了不少。 刚靠近拱门，那头就传来动静。 唰唰的，一下又一下，像是藤条甩在地上的声音。 许从嘉对这样的声音敏感，难道万贵妃是在对犯了错的宫女用刑吗？ 又靠近了些，万贵妃苛责的声音传进许从嘉的耳朵。 “逆子，本宫要你有什么用？” “本宫不求你像大皇子那样深得皇上喜欢，哪怕像二皇子在朝堂上有些许话语权也好。” “你看看你，混得像个什么样子。昨儿还去巴结那个许从嘉呢，他有正眼瞧过你吗？” 说前面两句的时候，没有反驳之声，偏是说到第三句，只听许久然反驳道：“我那不是巴结，他是我的兄长，而且对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差。” 万贵妃见许久然跟她顶嘴，手里的鞭子甩得更狠，许久然结结实实挨了两下，只是把头撇过去嘀咕道：“谁让我自小在这深宫之中就没有朋友？宫人们说我生下来的时候相貌丑陋，所以父皇不喜欢我，很少来看我。” “母妃又对我疏于关心，所以我变成现在这样……” 万贵妃听后身形一滞，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是了，是她不好，那时候总想着争宠，因为皇上不喜欢他这第五个孩子，所以拼了命想再怀上一个，可这么多年下来，皇上流连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几番努力，肚子还是空空。 等再回过头来想抓许久然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好了，母妃。”许久然抚了抚万贵妃的背。 “儿臣也不是一点努力都没有做啊。” 万贵妃抬头，眼神里闪过欣喜，“你是准备竞争太子之位了？” 一听提到太子之位，许从嘉不免心中一紧，许久然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很是好奇。 “母妃！儿臣不是……太子之位，父皇不是有意授给皇兄吗？” 许久然口中的皇兄，说的是许从川，除了会喊许从嘉为兄长，其余一律是皇兄。 万贵妃仍是不死心，“还没尘埃落定呢你就知道了？” “哎呀，父皇如果执意要立他，没人能阻止。不过我算过了，紫微星在东殿，那是兄长的住处，所以他能当皇帝。” 许从嘉仿佛被这句话给定住似的，久久不能平复。 要知道，这种随意揣测的话要是落到许君倾的耳朵里，不仅许久然皇子的位置不保，还会被严刑赐死。 他的弟弟，真的是这么想的？ 许从嘉联想起自己对许久然的防备与质疑，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人难受。 那头的万贵妃更是气的哭天抢地，大呼逆子。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不知道皇上最忌惮的皇子就是他吗？” 许久然看万贵妃的架势，怕她当场晕了过去，急忙摆手道：“母妃，我们没必要跟兄长作对，只要印象不至于太坏，他不会动我们。” 而万贵妃甩给他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她想通了，她的儿子就没有争权夺势的命啊，当个闲散王爷，都算是好的了。 万贵妃长叹一声，“母妃其实也是怕你以后的日子没有好的保障，娶不到高门的姑娘。” 许久然连忙摇头。 “那还是算了吧，我这般心性，没有哪家姑娘敢嫁我的。” “你啊。”万贵妃往许久然的脑门上敲了两下，“你说你不想卷进纷争，行，母妃也认了。但你必须要娶妻生子，不然我是死也不会瞑目了。” “母妃，感情一事讲究你情我愿，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我不能娶。” 万贵妃闻言一愣，向后上下打量了许久然一遍。 联想起许久然事事为许从嘉说话，她的孩子，该不会是…… 一想到这，万贵妃慌了神，不行，她的儿子必须娶的是姑娘！ 第56章 三人行 万贵妃几乎是恨铁不成钢道：“听着，一年之内你就给我找到姑娘成亲，母妃也不要求大户了，只愿你别露出马脚，泄露出去丢了皇家颜面。” 许久然听得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丢了颜面？ 不过看着万贵妃这不容置疑的语气，许久然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好好，母妃，儿臣同意。” 许从嘉听完了全程，仍是久久无法平静。 看来他不用再试探许久然了，他不会成为自己皇位的绊脚石，相反，骨子是个纯良的人，与他满手的血污不同。 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怎的，许从嘉忽的想弥补许久然。 联想起方才万贵妃说希望他能觅得良缘，而许久然也答应了，那他作为兄长，就顺手帮上一把吧。 正好淮州远离京城，如果娶了那里的姑娘，也算是彻底远离朝堂，他对外处理起来，也有了由头。 “四皇子。” 两名宫女见许从嘉出来，忙行礼。 “不必，今日本皇子来过一事，无需禀报万贵妃了。她如今正是气头上，所以本皇子并未惊扰她。这是对你们的提醒，宫人还是少说少看的为好。” “是，是。” 两人一听四皇子进去并没有见上万贵妃，暗暗窃喜，这下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连禀报都省了，免得又扯出其他事，麻烦的很。 许从嘉同意去淮州地区的消息，最后还是派人送到许久然府上了。 他一收到，就立即回了一封过来，内容就是告诉淮城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姜颜……？” 许从嘉看着信上频繁出现的名字。 良久，像是想清楚什么似的，浅浅笑了一声。 “太师说过，如果一直念着一个人，那便是喜欢对方了。” 他原以为要找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许久然原来已心有所属。 怪不得淮州那么大，偏偏要去淮城。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帮他一下了。 官道上 一座不起眼的马车内，郁竹负责驾车，而兄弟两人各有心思。 京城的繁华在身后疾速掠过，许久然也逐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 许从嘉靠在椅上，眼睛却是看向窗外。 “好的兄长。” 许久然立刻坐正，活脱一名听话的好学生。 “据我所知，大皇子和二皇子最近走得很近。许从川的势力没兄长大，他害怕自己太子之位不保，便拉拢二皇子许原昊一起实施打压。” “他们可有具体计划？” “似乎是想从兄长措不及防回京上做文章，所以我认为暂时避上那么一段时间，可以抵消他们谣传兄长欲逼退位一事。” 许从嘉的大掌落在许久然的肩上，“嗯，此事你做的不错。” 许久然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夸了。 想说些什么又怕被许从嘉烦了，便改口道：“再说了，借此机会，和兄长出来散心也不错，淮城我都打听过了，好地方，真的可热闹了。” 许从嘉闻言勾了勾唇，看热闹是假，找心上人才是真吧。 不过他这弟弟只是听说过对方的美名就陷进去了，他们皇家的男人怎么能如此轻浮？ 刚要教育两句，许久然就先一步凑进他这边。 “那个，兄长，你此行带了多少盘缠？” 许从嘉愣住，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得问郁竹。 他本打算开口喊住郁竹，转念一想，这一趟来回少说也要三个月，不如让许久然跟郁竹先熟络熟络。 “要不你问郁竹？我不过问这种事。” 许久然一听，眼睛立即瞪大了，脑袋颇有些机械地转过去，冲驾马的郁竹道：“郁统领，这一趟，你带了多少盘缠来啊。” 郁竹的声音淹没于风中，但许久然还是能清晰地听见他说十两。 十两…… 许久然有些愕然，他这趟带了三百两来，而兄长一共两人都只带十两，他貌似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赢了，但赢得如坐针毡。 许从嘉一看许久然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于是假装不经意道：“对了，你那行李搬上车的时候，哐当哐当的声音还挺引人注意的。” 许久然晃了两下手，“咳咳，是嘛兄长，哈哈……” 一个多月后，三人扮成商户，排在了淮城城门前。 只是排了半个时辰了，队伍仍旧岿然不动。 “好多人啊，兄长你看。” 许久然下了马车，指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长队道。 许从嘉将佩剑紧握手中，也道：“这淮城，居然如此多人员流动？到底有何魅力。” 恰好此时郁竹在前方打探消息回来了。 “回殿下，说是淮城产了一种新茶，名为岗颜红茶。起初卖出了一罐十两的高价，现在老板自降价格，一罐只需五百文，便吸引了很多外地商户前来进货，倒卖至各地。” “不仅如此，淮城还盛行起了茶以色清为佳的泡茶风尚，以青玉津为代表。” 许从嘉听完，颇为感兴趣，“哦？这在京城倒是闻所未闻，小小地方，竟是出了这么大改变？” 许久然也感叹道：“比我在京城听到的版本领先了不止一点。” 等三人进了淮城，发现这里的市井文化和活动丝毫不亚于京城。 街头人流攒动，许久然还从几名结伴的女子口中听见偶像等字眼。 许是三人一直站在城门内太过显眼，不断有路人惊呼：“这是哪家公子结伴来的？三人行对我眼睛很好。” “我觉得中间那个最帅气诶，不过旁边两个也不错，” “你这样对得起你偶像柳煜嘛？” “哎呀我两个都喜欢不行吗，他们类型又不一样。” 许从嘉听着额头青筋直跳，淮城女子竟然如此奔放吗？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毫不避讳，甚至评头论足上了。 而许久然和郁竹就显得自然多了，许久然是觉得新奇，郁竹则是长于乡村，那里的乡亲们暗地里说话比这露骨多了。 许从嘉上得了战场，也进得了朝堂，明明从没惧过，逃避过，可此刻面对一道道跟看戏子的眼神，他有些气，但气又不能朝无辜百姓撒，于是周遭的气息忽然凛冽，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身后，郁竹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冲着他的背影道：“你走反了殿下……” 许从嘉身形一滞，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回来。 许久然在一旁憋笑，被许从嘉斥道：“再笑就罚你找客栈去。” “也不是不行……”许久然抿唇。 许从嘉攥拳望向天，算了，忍了。 第57章 姜颜偶遇许从嘉 三人找客栈这一路上，时不时就见人手上拿着一袋饮品，撕开四方一个口子，插入竹吸管，边逛边喝，甚是方便。 许久然随手拦下一名男子。 “敢问阁下手中喝的是什么？” 那男人上下打量许久然一番，道：“外乡人？吼，那你们不知道也正常，这是我们淮城的特产，名叫奶茶，我这袋是加了黑糖珍珠的。” 许久然闻言一喜，指着奶茶袋子冲许从嘉道：“兄长，这个就是奶茶！没想到它是用袋子装着的，可以边走边喝诶。” “嗯，的确方便，看来想出此法的人，很是高明。” 许久然又问男人在哪里能买到这个东西。 “在最城东，有一个广场，名为好好好广场。” 许久然愣住，“啊？怎么会有人取这么直白的名字？” 那男人斜着眼，解释道：“你懂什么，大道至简，好东西就要写在名字上，比那些又拗口又难认的好多了！” 郁竹忽然出声：“我赞同，这样的名字，如果是我，也会去看看的。” 许从嘉稍稍侧身，就见许久然正冲他挤眉弄眼的。 “……” 许从嘉抱臂看着他，“你想去便去，我又不拦。” “一起去才有意思。” 许从嘉扶额，“行，去。” 三人分开，郁竹继续找客栈，等安置好了就来找他们汇合。 按照那男人说的，许从嘉和许久然往最城东走去。 路过一家粮店时，许从嘉的衣角忽地被一双手拽住。 几乎是感应到的一瞬间，许从嘉抽出腰间佩剑，欲抵在来人的脖子上。 只是，他的剑落空了…… 不是武功退步了，而是对方，太矮了。 许从嘉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上大半身子的小姑娘，把剑收了收，只是仍没有降低防备。 “你为何要靠近我？” 唐小小歪了下脑袋，语气不冷不淡道：“我没有。” 许从嘉颇为不懑，他的衣角分明就被拽了，这女童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难道还会冤枉人不成？ “你家大人是谁？” 许从嘉为难不了一个女童，便想着把大人喊来问问情况，因为有些人为了生计，会把尚小的孩子培养成细作。 “小小。”一道明媚的女声从旁边的粮店传出。 姜颜走出粮店大门，果然发现了唐小小，方才她在跟那老板谈价钱，一转身，唐小小人就不见了。 可再往旁边一瞧，那男人眉眼修长疏朗，双唇紧抿成线，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一缕黑发中，腰带紧紧系好，完美地衬出身材曲线。 与此同时，许从嘉也在打量姜颜。 他对姜颜的第一印象是精明，他会看着面相，这是每个皇子必修的东西。 姜颜眉眼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这的确在其他女人身上很难看到。 姜颜过来将唐小小牵上就要走，许从嘉也没有多说什么，眼前这女童的母亲，倒不像是个细作之类的人物。 谁知许久然喊住姜颜：“姑娘，这是你妹妹吗？” 姜颜回头，“不是。” 许从嘉无奈地瞥了许久然一眼，这傻小子，肯定是母女啊他都看出来了，除了母亲，还有会如此焦急寻找的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就是这姑娘看着是年轻了些，认为是姊妹倒也合理。 许久然面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可嘴上说的却是：“好吧，不过这女童方才拽了我兄长的衣角，可以道个歉嘛？” 姜颜没有第一时间信了外人的一面之词，而且俯下身问唐小小道：“小小，你拽了那名叔叔的衣角吗？” 叔叔？ 许从嘉很是不解，难道他看起来很老吗？ 唐小小先是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小声道：“不小心的。” 得知确有此事，姜颜也没怪她。 对两人拱手道：“她是不小心的，我在这里给你们配个不是了。” 这条街本就热闹，而俊男靓女齐齐碰头交流的一幕，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咦，幼童不懂事，拽了便拽了，何故专门让人家姑娘给道歉呢。” “是啊，是啊，这也太过了些。” 许久然有些气，那是因为他兄长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啊，他只是要个道歉，也没什么吧…… 许从嘉见自己弟弟在他乡遭了闲话，且是在为他说话的情况下，立即想要上去维护。 只见此时有人挤进脑袋，视线落在姜颜脸上的时候，眸光亮了亮，惊喜道：“这不是姜颜嘛，好巧啊，你也来这家粮店？” 姜，姜颜？ 周遭人纷纷惊呼，他们其中大多光顾过姜颜的奶茶店，也听过名头，就是还没见识过姜颜本人的模样。 而许久然和许从嘉得知眼前人就是姜颜，反应各不相同。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奶茶娘子姜颜？” “这就是我弟弟喜欢的女人？” 姜颜已经越来越习惯淮城百姓的好奇目光，五指小幅摆动，回应他们的热情。 颇有几分女明星逛街被发现时的氛围。 但许从嘉还是有些怀疑，才来淮城的第一日就找到目标了？上位者天生的警惕感让他决定亲口问到答案。 “姜颜，你是叫姜颜么？” 许从嘉平常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审视，既然他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可外人看来就是有。 这气场落在姜颜眼里，让姜颜不免对他投入注意，腹诽道： “这模样和身板，少说是个外乡富家子弟，倒是懂得扮相低调。” 许从嘉面对对方只打量不回应的做法有些不满。 商人不论男女，都当真如此傲慢？ 不免重新开口：“你可是远近闻名的姜颜姑娘？” 姜颜一听，吼，这次是带着鼓吹来的，看来不得不答了。 “在下正是姜颜，只是远近闻名还称不上，方才也不是故意不答惹了公子不快。” 许久然见真的是姜颜，满脸兴奋道：“哪里称不上？我在京城都听说了你的名头。” “哦？公子是京城来的？我有朋友在那里做大生意，京城上上下下的贵人都认得，不知公子名讳是？” 姜颜这番闲聊的话，让许久然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不少，方才他还以为姜颜还因为那事生气呢，遂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朋友不会认得我们的。” 姜颜面露惋惜之色，心里想的却是：“与商界没有接触的话，那莫不是官宦之子？再加个京城的话，跟皇家沾边也说不定。” 第58章 兄弟俩的彼此误会 许从嘉听完许久然的回答，也意识到了这点。 此女在套他们的身份！ 好强的心机。 许从嘉立马咳嗽两声，将许久然护在身后，遮住了姜颜的视线。 姜颜冲他侧了侧脑袋，似乎是在问他：“这是何意？” 许从嘉正了正神色，道：“说来很巧，我们正是打算去见识一下姜姑娘的奶茶的，眼下在路上遇见了，不妨带个路？” 哪知姜颜直接拒绝：“我那店面还挺火爆的，你问问路人就能带你去，我这趟的事情还没办完，就不候了。” 许从嘉意识到姜颜不是个善茬，回头深深看了许久然一眼，暗示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哪知许久然根本没看他，对着姜颜道：“既然姜颜在忙的话，那我们就自己过去了，不麻烦了。” 许从嘉很无语，他弟弟这是执意要这样吗？不行，他得好好教育一番。 许从嘉将许久然带到一边。 “你觉得姜颜怎么样？” 许久然笑得眯起眼，“容貌好，性格好，而且跟宫里的姑娘不一样，但我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那些百姓也很尊敬她，说明她确实厉害。” 许从嘉哽住，完了，彻底完了，他弟弟陷进去了。 对方还是有夫之妇许久然你能不能矜持点？ “听着，你要记住你的身份，皇家注定不能容忍城府极深的女子。” 许久然鄙夷地看了许从嘉一眼，兄长今天是怎么了？什么城府极深的女子，姜颜明明很和蔼可亲啊，算计他什么了？钱还是人？ “等等。”许久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从嘉一眼。 母妃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将他据为己有，不想别人染指。 兄长的表现，跟这个很像啊。 难不成他对姜颜一见钟情？ 意识到自己察觉到什么惊天秘密的许久然反攥住许从嘉的手，边走边说道：“兄长，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你这样，不容易啊。” 他还以为许从嘉这辈子都不会碰女人呢。 而许从嘉却会错了意。 “嗯。” 对弟弟关心些是他这个兄长该做的，以前的就不算了。 双方各持误会，往奶茶店去。 姜颜继续带着唐小小回粮店。 “老板，方才我说的二十斤栗米你记得派人送到我那儿去。” “好嘞。”老板爽快答应。 算账之余，他随口跟姜颜唠道：“姑娘要这么多粮食是自己吃吗？” 姜颜摇头，“这不是要秋收了么？理应回老家一趟了，把要缴的税送回去。” “呦，这二十斤可不少，按人头税来说，也要不了这么多。” “嗯，一次多送点，毕竟回去的机会不多。” 姜颜没说要额外缴自己不嫁人的那部分。 从店里出来，姜颜随手给唐小小买了个肉包。 “唐小小，我最近要回老家一趟，有什么情况你就跟刘婶说。” 唐小小面无表情地啃着包子，缓缓问姜颜：“我能去吗？” 姜颜想到姜家村里的碎嘴婆子，一人一口唾沫，还不得把唐小小淹死？索性拒绝这个要求。 “不行，在淮城跟伙伴们玩吧，最近不是交上朋友了吗？” 唐小小眼神暗了暗，“哦。” * 许久然从来没见过这种铺面。 门前摆了个很大的展示板，上面画着一杯香橼水，画面色彩很丰富，十分吸引人。 “兄长，这香橼水看着也挺不错啊。” 许从嘉闭目道：“买。” 来排队的人很多，两人没想插队，自顾自走到后面排起来。 忽然，有人朝他们这边过来。 程游拿着一摞菜单，抽出一张给许从嘉。 “您好，这是我们店的产品，排队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也方便点单。” 许从嘉没见过这样的服务，把单子接过来看了一眼。 许久然也凑过来，指着上面画的卡通图案道：“喔，这个是什么？” 程游及时解释：“下面这一排都是可以加的小料，上面是甜度，要不要加冰等。” 许从嘉看了两眼，把单子塞进许久然怀里。 “我不看，自己点。” 许久然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等排到他的时候，自信道：“你好我要三份奶茶一份加冰两份不加冰，三分甜。” “哦对了。”许久然冲着赵小八眨眼，“把你们小料全都加一遍。” 许从嘉看了他一眼，“我没让你这么点，弄成这样，是当喝的还是当吃的？” 许久然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因为京城没有嘛。” 说完，又对着正在记单子的赵小八道：“你们什么这店面时候能开到京城去？” “这个么，得看我们老板的意愿，短期的话，应该没有打算。” 赵小八把单子贴到制作间，宋怀音看了一眼，反问他：“是堂食吗？你忘了写。” “哦哦！”赵小八锤了一下脑袋，生意太好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两位是堂食呢还是打包呢。” 许久然见识过打包的奶茶，眼睛又往店里面一探，果然有五六张桌子，刚好有人起身离开，空了一张，于是就说：“打包一份，两份堂食。” 付完钱，坐下来后，许从嘉环视四周，觉得这一幕没来由的诡异。 他第一次坐在一家铺子里，和百姓们一起，尤其是他们嘴上还讨论着谁谁谁的八卦，一点都没有顾忌。 堂食的奶茶是用琉璃杯装的，许久然端过来喝了一口，眸子瞬间亮了亮。 “好好喝，兄长你快尝尝。” 许从嘉盯着杯中褐色的饮品和漂浮其中的小料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喝了一口。 “很甜。” 这是他入口的第一反应。 只要喝了这个，嘴巴就会被它的味道强势侵占。 宫里有上百种饮品，却没有一种是这种味道。 许从嘉又喝了一口，这次吃到了珍珠。 他挑眉，原以为在喝的里面加吃食会是什么黑暗料理，没想到还意外的不错。 “王珏？” 姜颜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进来。 许从嘉立即警觉，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姜颜回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人疑神疑鬼干嘛呢？她找王珏碍着他什么了？ 小菊拿着笤帚从后门进来，对姜颜道：“东家，他就在后门外呢。” 姜颜颔首，穿过座位区准备从后门出去，谁知被许久然出声喊住。 “咳咳，在下斗胆，请问姑娘是否已有良配。” 许从嘉眸中立即闪过震惊之色，这，这就要表明心意了？ 第59章 许从嘉的邀约 姜颜缓缓看向许久然，对方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难道京城来的人大多都奔放吗？ 姜颜正要答，后门却猛地被推开。 只见王珏面上笑盈盈的。 “阿颜你在这儿啊，正找你呢。” 说着就要把姜颜带走。 许从嘉的眼神陡然复杂起来，看来这位便是姜颜的夫君了，那孩子果然是她的错不了。 而许久然反观许从嘉的神色，以为他大受打击，遂帮腔道：“这位公子，我们正在说话呢，且不论你突然打断，就要把人拉走是何意？” 王珏皮笑肉不笑道：“我看你是没被世事锤炼过的哦，谁家公子哥跑出来了？” 这话莫名戳中姜颜笑点，王珏你以前难道不是这样？ 许久然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他只接受兄长的骂，不接受其他任何人！ 正要发作，许从嘉却一把将他按住。 接着，许从嘉拿出一个钱袋抛在桌上，看向姜颜。 “这是十两，明日午时想约姜姑娘来醉仙楼吃一顿饭，如何？” “十两？”姜颜走过去把袋子拿在手里颠了颠，随后收进自己腰包里。 “成交。” 说完，就退到王珏身边，对他耳语道：“有你的功劳，一人一半。” 王珏一时有些愣，对姜颜傻笑道：“没事儿，都是你的。” 但心底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失落。 姜颜真的要跟那个男人吃饭吗？王珏忽然有些心慌，那人浑身上下分明笼罩着一股上位着的威压。 等等，我们家阿颜不会要被他掳走吧？ 想到这，王珏猛地摇头，画面太美，不敢想。 见姜颜收下，许从嘉站起，对许久然道：“走。” 许久然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不亏是兄长啊，钟情之后就是相约了，这速度，这手段，不愧是从战场上回来的男人。 直到走出店铺，许从嘉有些被看烦了，反问他：“你这样瞧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咳咳，兄长，这叫崇拜。” 许从嘉勾唇笑了笑，自己帮了许久然这么大一个忙，他崇拜也说得过去。 “到时候你记得好好表现。” “好的兄长！” 许久然俨然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而店里 两人走后，王珏把姜颜拉到一边。 “阿颜你真的要去吗？” “嗯，钱都收了，不去的话来砸我场子怎么办？你也能看出来，为首那个。” 姜颜啧了一声，摇头继续说：“那不是个好惹的，方才不收的话，场面不好看。” “我明白……” 王珏忽然有些伤感，又摇摇头，道：“先不说这些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巧了，我也有。我想亲自回一趟老家，见见我父亲和弟弟，顺便考察考察。” 王珏惊讶，“你要回去？” “那还回来吗？” 姜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下次不许问这种傻到离谱的问题。” “我就是太激动了嘛……” “行了，那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姜颜想着以防万一，还是得有人跟她一同回去才好，免得进去了出不来。 王珏举起手指，“我发誓，我很想。” “哦？那就是不行。” 王珏面对姜颜的反问，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片刻后，目光陡然坚定道：“行，很行，我们什么时候去？” “就这两日了，我把新品跟他们嘱咐完就差不多了。” “不过你方才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王珏哽住，“没什么了，那不重要。” 姜颜咬住左唇，没有任何征兆地挑起王珏下巴，用力道：“说。” 王珏的耳根登时红了，“好吧，我对阿颜，向来是没有隐瞒的。” “是这样，淮城的宁报编要去京城发展了，走之前他想把淮城的位置让出来。” “报编？” 姜颜对此有些印象，当时在苏街看榜的时候，还夸过他的精神状态。 “那然后呢？你不会想当吧？” 王珏像被戳中心事的小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嘴里嘀咕道：“这个位置目前还挺多人竞争的，后天要去面试。” “因为我发现我一直都是在靠你，不是说活在光环下不好，只是……” 姜颜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好了，陪同的事，我会另作安排的。” 王珏怕姜颜误会，立即道：“可我也想陪你回去。” 谁知姜颜不赞同他的话。 “我教你的那些，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做选择的时候，要会权衡利弊。” “家是可以经常回的，可面试的机会就这一次，没了就没了，还分不清哪个重要吗？” 听了姜颜的一番话，王珏觉得有道理，反正他应聘这个位置也是想捧姜颜的，为了她好和为了自己好之间，怎么看都得选前者吧？ 想到这，王珏也松了口：“那好，你要注意安全，尽量找熟悉的人陪同。” 说完，他又不禁感叹道：“哎，如果柳煜在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你安危了，大家都那么熟。” 说到柳煜，姜颜脑海中立马想到那抹温润如风的背影。 “会试就在这个月，我们等他好消息便是。” “那你说等他出来，听说了你现在的样子，不得吓一跳啊？” 吓一跳吗？姜颜感觉柳煜不会。 他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他变得混乱，她说了，他天生就是当官，当大官的料。 “只希望他出来后还能记得我们。”姜颜的笑有几分自嘲的味道。 王珏连忙摆手，“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当初他刚来淮城人生地不熟，我事事接济了他，慢慢就跟他熟络起来了。” “是么，那时候有想过自己接济的是个大才子吗？” “没有，就像那天，我从没想过我和你往后会发生这么多故事。” 姜颜深深看了王珏一眼，两人再没多说什么。 择日，时间概念向来强的姜颜，却再赴约这件事上，迟到了。 第60章 解救 许从嘉在包间里等到不耐烦，点的几个菜都凉了，这个女人在搞什么？ “兄长，兴许她有事耽误了。” 许从嘉站起身，“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许从嘉出了醉仙楼，但这时候他步子猛地一顿。 姜颜，住哪儿来着？ 算了，直接去广场找她吧。 “这个公子长得不错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但感觉已经有夫人了。” “不一定，胆大才有故事。” “你们有完没完？” 许从嘉不耐地回头，冷冷的目光射向跟在他身后窃窃私语的两名女子。 “哎呀我就说你声音太大了，被发现了吧。” “是他耳朵太好……” 许从嘉彻底给淮城打上了癫的标签，为了不再被嚼舌根，他只得拐进旁边的巷子。 约莫离广场一半距离时，巷尾传来响动。 绿茵盖下，姜颜正与几名黑夜人对峙。 “你们是谁派来的？” 姜颜时刻摆好攻击的架子，方才第一个上的已经被她打趴下，这几个不是练家子，队伍也像临时凑的。 为首的人满脸麻子，狠狠瞪了姜颜一眼。 “你居然还会武功，哼，倒是我们低估你了。” “什么谁派来的！别跟她废话了，我们五个人一起上，看她还怎么办？” 姜颜身后，那堵死的一面墙让她已经没有退路。 是商战吗……还是，被未知的人盯上了。 刀光像姜颜劈来的瞬间，姜颜已经做好闪身的动作。 谁知那人却忽然眼睛瞪大，直直在她面前倒下了。 几乎是同时，其他四人的脖颈喷洒出一条细长的血河，溅到姜颜的脸颊上。 姜颜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她警惕地看向来人。 “是你？” 许从嘉蹲下，横起剑用黑衣人的衣服擦拭起上面的血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歹救了你。” “谁知道我是不是又入虎穴？” 许从嘉冷笑，“你猜对了，我救你，也不是一点目的都没有。” “那我倒要怀疑这些人是你专门派来的了。” “你的怀疑很合理，但可惜，错了。” 他堂堂四皇子，镇国将军，还会请这几个喽啰来堵一个女子？ 许从嘉的视线又落在那个被姜颜打趴下的人上，侧着脸问她：“还会武功，不知师从何家？” “学过一点。” 姜颜只得已读乱回，总不能说自己穿越之前学的，师从培训机构？ “不是你的话，便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了。” 许从嘉不接这句感谢。 “我说了，我救你是有目的的。” 姜颜有意调侃他：“什么目的？怎么，昨天给的十两，后悔了？” 许从嘉不想跟姜颜绕下去，正好许久然也不在。 “你跟那个男人和离吧。” 此话一出，姜颜人炸了。 她成亲了吗？哪个男人，她怎么不知道。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可是连亲都没成过，与谁和离？” 许从嘉拧眉，“你没成亲？那这孩子……” 一说孩子，姜颜就明白了。 “你说唐小小吧，她不是我的孩子。” 许从嘉仍旧不依不饶，“店里那个男人，不是你夫君？” “不是，他人比较跳脱，嘴上没个正形，没想到被你们误会了。”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许从嘉清咳两声：“倒是我错怪姜姑娘了。” “嗯，的确不怎么聪明。”姜颜整了整衣领。 许从嘉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 他还从没被一个女人这样羞辱过，说出去，他的面子搁哪儿放？ 正巧姜颜抬脚准备走，许从嘉想拦住她。 可姜颜反应过来，迅速闪身，这使得原本落在胳膊上的手反而攥住了手腕。 娇软的触感让许从嘉心底忽地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反应向来敏锐的他，第一时间竟然忘了松。 “好摸吗？”姜颜白了许从嘉一眼，没想到长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却是个攥着姑娘手腕不撒的登徒子。 “等。”许从嘉看出了姜颜面上一闪而过的嫌恶。 他想要解释，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欲言又止。 为什么，他明明从来没有不屑于接触女人，怎么会有那种感觉？ 姜颜碍于答应了邀约，只好跟着许从嘉回醉仙楼。 而许久然在包间等了半天，见姜颜和许从嘉是一起出现，表情变得微妙。 姜颜落座，顺手拿起筷子，夹了菜送进嘴里，被人占便宜了，从菜上吃回本不过分吧？ 姜颜就一直埋头扒饭，许从嘉一直欲言又止，弄得许久然都着急了。 好吧，看来还是得他出马。 “姜颜姑娘，我看你年纪尚且不大，正巧，我兄长今年也刚满十九。” “而且姑娘头脑灵活，我兄长又不喜欢蠢笨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厉害，无论从哪方面来讲。” “？？” 姜颜往嘴里送菜的筷子顿在半空，向对面的许从嘉睨了一眼，表情像在说，“你指使的？” 可许从嘉更加不知所措，他弟弟不是喜欢姜颜吗？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许久然。”许从嘉的声音不怒自威。 “咳咳，兄长，我没说错啊。” “而且其实你可以勇敢点，可以带回宫养在后宫。” 筷子啪嗒一声，打断了许久然的话。 姜颜起身就要走，如果不知身份，她还能坐在这儿对上两句。 可对方提到了后宫两字，莫不是当今皇帝？不对，皇帝并没有这么年轻。 一个答案在姜颜心中呼之欲出。 但不论是不是，对方都不是现在的她所可以招惹的。 许久然也后知后觉，刚才是一激动，说漏了嘴。 不过好在他反应很快，三两步走到门边，将姜颜的去路堵住。 姜颜看了他一眼，“这是做何？” 许久然深知冒犯，可仍是道：“你得知了我们的身份，为了防止你泄露，不能轻易放你回去了。” 姜颜被气笑：“可不是我主动问，而是你说漏了嘴，你要我受这无妄之灾，如何说得过去？” 许久然抿唇，话是这么说没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许从嘉走到姜颜面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姜颜与之对视。 “他说的没错，你现在不能走。” 说完，许从嘉深深地看了许久然一眼，“至于你，等我回去自会收拾。” 许久然有些无措地低下了脑袋，看来他猜错了，兄长不是喜欢姜颜…… 唔，下次再也不牵桥搭线了。 姜颜心急，她明日有回家的行程，哪能被眼前这两个男人桎梏住？ 遂拿出她有段时日没用的演技，敛下眸子道：“二位有所不知，我明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61章 你不能回去 许从嘉打断，“你就是有天大的事都不准，待我们离开淮城，自会还你自由。” 姜颜无视许从嘉，继续道：“我出生乡野，三个月前，被逼嫁人。我不愿，便从村子里跑了出来，眼下在淮城也混出了个门道，定是要带着一年的赋税回家，好让亲人免了牢狱之灾。” “此话当真？” 许从嘉倒是清楚这条税法，近年来边陲小国骚扰不断，朝廷便新增了多条税法，其中就有女二十不嫁需得缴税一条。 加上姜颜所言，令人动容，尤其是说到被村中人逼到撞柱时，差点声泪俱下。 许从嘉怔愣片刻，他对姜颜的印象么，是位独当一面的女商贾，说话冲，脾气也很倔。 这种种行径，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就是方才在巷尾，也没有听见她喊过一声救命。 可此时她却因为不能回家而变得忧虑。 “好，你可以回去。” 许从嘉鬼使神差地开口同意，让许久然都着实惊了一下。 兄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只是姜颜还没松懈一秒，只听许从嘉补充道：“你可以回去，但必须我与你陪同，以确保你不会说出去。你若是走漏。 许从嘉侧过脸，手抚上腰间的剑。 “我手里的剑可不会答应。” 姜颜步子往后退了退，本想反驳许从嘉，可忽然想到什么，反而笑道：“好啊。” 只是那笑分明有几分不怀好意。 许从嘉不知姜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么，连许君倾都得忌惮他几分，能在他手里翻天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若是有需要交代的，我会让郁竹帮你办，但你不能回去。” “可以。” 姜颜跟着两人回客栈。 刚迈进那客栈的门，嗯，不愧是皇宫的人。 手笔很大，住的这家是淮城最贵的客栈，一共有四层，每层都铺上了地毯。 推开房门，就见郁竹靠在窗边，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拿着昨天买的奶茶，时不时喝上两口，表情放松。 “咳，咳咳。” 郁竹连忙起身，有些疑惑地打量姜颜。 她怎么会在这儿？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许从嘉不想过多解释，不然他的威严还往哪儿搁？ 其实主要是感觉郁竹会笑他…… “郁竹，今天她在这里先住一晚，你再去给他开一间房。” “用我的，用我的钱。”许久然连忙发声，他今天闯了一个不小的祸，找补是最好的办法。 房间瞬间就剩许从嘉和姜颜两人。 姜颜坐在椅子上，两手置于腿间，模样意外的乖巧。 许从嘉几次想开口，却先不到机会。 姜颜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皇子吗，还是说，太子？” 反正她已经被变相监禁，这话也没什么问不出口的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许从嘉拒绝被姜颜套话。 “那么凶做什么？”姜颜扶额，“你弟弟说的那几句话，什么意思？” “你很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去吗？” “胡说！” 许从嘉猛地靠近姜颜，“他不懂事说的罢了，你也能当真？” “是么，我瞧他说的时候不像假的。”姜颜偏不露出畏惧的神色，就那么直直接受了许从嘉的靠近。 “我是不会看上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的！” “那你偏好什么？温婉，对你言听计从？” 许从嘉嘴唇微张，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些年一直忙于提升、巩固实力，儿女情长什么的，生于帝王家的孩子，本不就该薄情寡义一些吗？ 想到这，许从嘉别过脸。 “你说的那些，包括你，我都不感兴趣。” “哦！那你倒是还挺特别。” 许从嘉冷哼，“就当你是在夸。” 很快郁竹和许久然回来了，但脸色不太好。 “殿下，店家说没有多余房间了。” 许从嘉皱眉，“加钱的事，郁竹你难道解决不了吗？” 许久然连忙摆手，“兄长，我们说加钱，那店家还瞪我们，说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赶人就是砸他招牌。我们又不好亮身份。” 一说到亮身份，许久然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姜颜，姜颜颔首，表示没什么。 “所以就只有两间房？” 许从嘉眉头紧锁，这趟出门，真是诸事不利。 “没事的殿下，我可以在外面站岗。”郁竹道。 许从嘉斥他：“不可。” 当初在战场上，有时候一连几天都睡不上一个好觉，眼下回京有了条件，他再让下属站岗，说出去手下人该如何看他？ 就在这时，姜颜发话了。 她指着许久然和郁竹道：“简单，你们两个其中一个跟我一间房就行。我不睡床，在桌上枕着就好。” 姜颜还是学生时期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枕在桌上，更不用说创业的时候，忙了一天头都沾不了床了。 “我？”许久然指了指自己，又去看许从嘉的表情。 只见他周遭的气压骤然变低， 感觉……感觉兄长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见状他急忙摆手：“我不想跟女人一个房间，不过我兄长可以。” “许久然！”许从嘉攥着拳，示意他赶紧闭嘴。 郁竹为了缓解尴尬，对姜颜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跟在下一间房，你睡床，我枕桌，定不打扰的。” 郁竹很清楚，许从嘉不喜欢跟女人接触，那就他来负责解决姜颜这个问题好了。 姜颜很喜欢郁竹的礼貌，冲他颔首道：“那便劳烦……” “等等。” 许从嘉的忽然打断，惹得三人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 许从嘉无视不解，直直与姜颜的目光对上。 “你，跟我一间。” 第62章 靠近 “我拒绝。” 姜颜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口。 这让许从嘉顿时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丢在地上踩，凛冽的眉眼拧在一起。 明明是她在占便宜好吗？怎么一副委屈的模样。 想到这，许从嘉问她：“为什么，我跟郁竹比上，难道差了他？” 一旁的郁竹闻言，顿时有些无措。 不是，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倒也不是，只是我看他比较顺眼罢了。”姜颜回他。 许从嘉语气隐忍：“你的意思是我不顺眼？” 房间内气氛瞬间古怪。 许久然想在一旁打圆场，但想不出好办法来。 突然，灵机一动，将郁竹给拽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姜颜叹气，这意思就是她没得选呗？ 不过也是，她是被动的一方，连她自己都不懂她是怎么做到拉扯到许从嘉情绪的。 房间里没点灯，许从嘉的神色晦暗不明。 沉寂片刻后，他薄唇轻启道：“我弟弟爱慕的并不是你，这点，是我自己先入为主。” “而他，好像又对我和你之间有误会，所以场面才一度如此。” 姜颜见他说得认真，遂也冷静了下来。 “嗯，其实我们之间大可以好好相处。原本我明日的行程，正缺人陪同。” “你与我一起前去，也是好的，不必有心理负担。” 姜颜认真说话时，总是带了点领导风范，让许从嘉这才有心注意到，姜颜的鬓发拾掇得很整齐，扎的不是各式发髻，而是简单地梳在脑勺后，整个人显得干练十足。 许从嘉侧过脸，“不对，我为何要盯着她看……” “嗯？” 姜颜没有听清这话，倾着身子凑得更近。 许从嘉连连往后退，压抑着声音道： “一届商贾，你想对我做什么？” “商贾？”姜颜抿唇而笑，“你既知道我是商贾，却还让我和离？我是否能理解为。” 姜颜捏紧袖口，“理解为你对我情之深切？甚至不介意我的身份。” “你在勾引本殿下？” 许从嘉的气息忽地紊乱，明明他只要解释是替许久然问的便是了，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姜颜的指尖点在许从嘉锁骨处，她的回答很明显了。 指尖的触感很软，很热。 许从嘉身子一僵，好怪，为什么他没有推开这个女人？自己是真的疯了吗？ 他守了近二十年的男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放开。 许从嘉闭上眼，脸颊缓缓蹭上姜颜的指尖。 “……” 姜颜人傻了，这家伙来真的？ 没见过女人吗？就挑两下就陷了。 虽然事态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姜颜还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对上许从嘉的眸子，凑近耳畔柔声道：“那我应该唤殿下几皇子？” 气氛由于姜颜的这一声而变得旖旎，许从嘉反将姜颜的手攥在他掌心中。 “四皇子……你放心，你跟我回宫，我定会好好待你。” 回宫？姜颜挑眉，开什么玩笑，男人啊，就不能选太轻浮的。 许从嘉不知道，他的这番主动在姜颜心中留下了轻浮的形象。 姜颜默默抽回手，拱手道：“多谢四皇子。” 氛围一下被姜颜这一举动冲散，许从嘉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被这个女人套话了。 “姜颜。” 许从嘉的大掌攀上姜颜的腰肢，轻轻一带，就入了自己怀中。 姜颜想挣扎，这动作却让许从嘉的呼吸窒了一瞬。 他的神色变得受伤，“我好不容易勇敢一次，你就让我输的这么彻底？还套我的话。” “嗯？”许从嘉捏住姜颜的下巴，手上却不敢下力气。 “啧。” 房间中，传来姜颜不耐烦的一声啧。 “四皇子还是与我保持距离为好。” “姜颜！” 许从嘉狠狠拧眉，“你对我是用完就扔吗？” 姜颜不答这话，反而往后退道：“殿下还是早做歇息为好，明日还需早起。” 说完，不给许从嘉机会，就带上门出去，与守在门外的郁竹迎面遇上。 “郁大人，正好，劳烦您去一趟粮店，让老板把准备好的粮车一早送来此处。” “好。” 郁竹记下姜颜的话，正要走，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姜颜歪头，“郁大人还有何事？” “其实姑娘别看我们殿下严肃，但他为人正直，为国为民，如果你不愿意，他不会强迫的。” 看郁竹说的认真，姜颜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禁闭的房门。 有忠诚的下属，其实已经足以证明为人了，不过她是没兴趣当一只金丝雀的。 想到这，姜颜冲郁竹笑笑，“好，我明白，行商之人，最会的可是识人啊。” 听了姜颜的回答，郁竹稍稍放心了些，告辞办事去了。 姜颜下楼坐了一会儿，问了一下老板是否还有多余房间，结果得到的结果也是没有。 看来他们并没有说谎。 姜颜无奈，略有忐忑地推开房门。 一进去，就见许从嘉在窗边负手而立。 此时天边已经没有光亮，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其中。 老实说，姜颜也不得不承认他姣好的身材，放现世，妥妥也是顶级男模的水平。 而且他的虎口处有厚茧，领口处有伤疤，或许上过战场。 这样的男人，好像处处是魅力。 “可惜了。” 黑暗中，姜颜说了这一句。 许从嘉看她，却是不语。 姜颜走到他身边，“我们来猜拳吧？” “猜拳？”许从嘉的声音有些沙哑。 “赢了你就是我的人吗？” 姜颜一噎，“怎么，皇子也那么天真？” “天真？” 许从嘉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有人这么评价他了。 “你要是知道我的事迹，便不会这么说。” “知道了会怎么样？丢掉性命？” 许从嘉自嘲地笑笑，“你不必把我想的那么残暴。” “说吧，猜什么拳？” 姜颜指向房中的罗汉床道：“就猜今晚谁睡这张床。” 许从嘉掀了掀眼皮，“那不用猜了。” “行。” 见对方不争，姜颜也乐的轻松。 因为有条件的话，她向来不委屈自己。 长夜漫漫，姜颜这觉睡得很不踏实。 迷迷糊糊之间睁眼，周遭还是漆黑的一片，天色还未亮。 可视线扫向窗边时，猛地一停。 “怎么，殿下还不歇息吗？” 第63章 分析局势 谁知许从嘉反问她：“这床你可是睡不惯？现在才刚到子时。” “怎么，殿下也突然变得关心人了。” 姜颜不知道，她刚醒来的嗓音带着些粘，有多媚人。 许从嘉敛下眸子里的灼热。 “睡吧，等天亮了我会唤你。” 姜颜却侧过身子，撑着下巴笑道：“说好了明日做我的保镖，你若是歇息差了，明天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找谁说理去？” 保镖？ 许从嘉的心没来由地有点疼。 “姜颜，我真的不知如何评判你才好了。你让镇国将军做你保镖，看来你不仅是心思深沉，胆子也很大。” “你还是镇国将军？” 姜颜肃然起敬，不仅什么时代，她都会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投去敬意。 而面对质问，许从嘉缓缓张开自己的掌心，侧目道：“是，我的手上，沾了很多敌人的血。” 许从嘉说完，又对姜颜莞尔道：“保镖便保镖吧，你也是大蕲的子民，我理应护你。更何况……” 后半句话，许从嘉说不出口。 他不是个扭捏的人，只是还不确定自己的姜颜的感情。 为什么当时会对她挑逗有反应？ 或许只有一句喜欢能解释这来得猛烈又突然的感情吧。 那头，姜颜沉寂良久，终是道：“这床挺大的，你要是愿意，过来睡会儿吧。” 许从嘉却摇头，“我不能玷污了你一位姑娘家的清白，那个时候的举动，是我昏了头。” 姜颜见他坚持，便不好再说什么。 闭上眼沉沉睡去，只是有一道目光始终打在她脸上，不曾挪去。 次日辰时，二人已经行驶在了回姜家村的路上。 由许从嘉架着马，姜颜坐在马拉的粮车上守着东西。 其实一开始本来定的是牛车，姜颜怕许从嘉一个将军拉不下来脸面，便找商队换了一下。 两人本一路无言，直到走到绿茵小道时，许从嘉忽然出声道：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知道我将军的身份后，态度好了些许。” 姜颜已经把许从嘉当成了半个朋友，有些话她便就直说了。 “因为我对争来斗去的皇室没什么好感，但为国为民的将军，任谁都会高看两眼的。” 许从嘉看向一侧不断向后略去的树林，长叹道：“连你都懂的道理，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不懂。” 姜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蕴藏的信息。 “你想当皇帝，是不是？” 许从嘉已经不介意和姜颜谈论这些。 “除了五弟，他们都想。” “听起来你遇见了麻烦，或许你可以说出来，没准我能给你提个建议呢？” “吁。” 许从嘉忽地喊停马儿，松下手中的马绳，扭头望向姜颜。 “官场上的诡谲云涌，其实百姓们不该知道，这实际上是为了他们好。” 姜颜抱臂靠在车的一侧，嘴唇勾起一丝笑意。 “我明白，不过你还觉得我是普通人吗？机会就这一次，下次想求指点，我可就不说了。” 通常情况下，如果给一件事添上明确的时限与范围，那么对方大概率会同意。 不出所料，许从嘉果然说了，不过不是因为什么时限和范围。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姜颜，因为是你，我才讲。” “你的特别与自信令我心生佩服。” 许从嘉简要地说明了一下他如果在朝堂上的情况，至于前面的一些屈辱史，他就短暂跳过了。 姜颜听后，当即一针见血道：“听起来你属于有力使不上的阶段。” 许从嘉有些激动，“我的确有这种感觉。我如今的地位，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如何如何，可也不会让我一路顺利。” “等等，你说他们不敢轻易对付你？” 许从嘉点头，“没错。” “那要是从你身边人下手呢？”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手下的谋士们皆是衷心，将士们随我出生入死，也只认我这一个将军。” “可党羽，又不一定要策反。” 姜颜的这句话让许从嘉顿时心中一紧。 “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在宫里皆担要职，而皇帝是有权利将他们集体外调的，要是铁了心想削你的力量，不难。” 许从嘉有些恍惚，任凭谁都不会想到，小小淮城，竟有这样一名懂得策论的女子。 许从嘉被勾地起了兴趣。 “那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姜颜摇头，“我认为无解，他们的权利归根结底是比你大的，你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且你此次为了短暂避嫌隙而出走淮州，虽然解了突袭回京的一时之急，可却给了他们实施这一计划的可能性。” “我建议你写一封急信询问情况，或者，不要在这里待了，立即班师回朝。” “不行。”许从嘉摇头，“我不能这么快回去。” 眼见被许从嘉否定，姜颜也只好止住这个话头。 “总之，我能跟你说的就那么多了，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希望国家能得了你这样一位贤主。” 许从嘉呼吸猛地一滞，“你真的这么认为？” “嗯。” 老实说，姜颜对这个国家是有些不满意的。 她一早就察觉到了举国的风气是重文轻武，所以科举趋之若鹜的人很多，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可重文轻武又必然会导致朝堂佞臣滋生，皇帝身边没有清廉大臣，久而久之，就会听不懂好赖话。 朝堂的混乱，武将的匮乏，必然会招致周边邻国的骚扰不断。 那么相对应的，各种各样的赋税也会滋生。 几乎等于变着法儿从百姓手里扣点东西出来。 她那条赋税就是因此诞生的。 所以，如果能通过上位、改变统治者的法子来解决这些问题，姜颜觉得许从嘉再合适不过了。 “谢谢……” 许从嘉原本心中堵着的话有很多，最后千言万语只憋出来句谢谢。 “不必客气。如果可以，届时等到了村里，我可能要稍稍利用你一下。” 第64章 回村 许从嘉闻言，眉头上挑。 表情颇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你要用我做什么？” 姜颜扯了扯嘴角，“咳咳，别误会，不是用你这个人。” 许从嘉身形一僵。 别过脸挽尊道：“没误会。” 五日后，两人抵达姜家村。 村口，李兰牵着只小牛犊，一脚踩在大石头上，跟其他婶子炫耀着。 “诶，吕婶啊，你看这牛犊子，多健康，我刚从县上牵回来的。” 刘婶眼睛一眯，弯腰往牛犊脑袋上摸了两把，笑道：“呦，这品相，不便宜吧。咋，最近你家发大财了？” 李兰本就话密，尤其听着吕婶这般奉承的话，胸脯不由得挺了挺。 “那是，我儿子啊，最近可忙了。” 吕婶心中哼了一下，虽然白眼早就翻上了天，嘴上却还是道：“嗨呀，姜清我瞅他打小就聪明，定是能成大事的。” “就是想问问，这是做了什么大生意？也带带我儿吧，他最近有空。” 李兰一听，吕婶儿子就那好吃懒做的，还在家拖着双亲，就这样的凭啥带他？ “嗨呀吕婶，这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那个行当现在热着呢，人都抢着去，怕是轮不到啊。” 吕婶哪里不知道这是李兰的客气话，爱找人炫耀，却又不办事，这不欠揍吗？ 哼，等着吧，她可得挨家挨户串门了。 不传遍全村，对不起这张嘴！ 吕婶晃晃悠悠走了，李兰也拍了拍牛犊准备进村子。 可身后却忽然传来马的嘶吟声。 “嗯？好巧啊。” 李兰身子一僵，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跑出村的姜颜？她还有脸回来？ 李兰勾了勾唇，一算时间，又心领神会了。 这怕不是三个月时间到了，灰溜溜回来嫁人吧。 想到这，李兰扬起下巴，自信转身。 可当视线接触到那一抹冷峻的身形时，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她活了半辈子了，还从没见过这般龙章凤姿的男子，浑身上下，分明透着一股贵气。 惊讶之余，李兰才注意到坐在粮车上的姜颜。 “这，这还是姜家那个草包么。” 与她记忆里的样子不同，姜颜变化最大的是眉眼，以前是带着些怯，饶谁都想欺上两把。 现在是不一样了，总觉得那眼中带着不屑。 “等等。” 李兰后知后觉。 这岂不是说明她从村了逃了，还越变越好了？ 一想到这，李兰就褪去震惊，化为满腔嫉妒了。 当即牵着牛犊过去道：“呦，姜颜回来了？这是记起地里劳作的老父和念书的阿弟了？” 许从嘉听了李兰的这句话，眉头微拧，旋即甩了两下马绳，让马匹继续往前行进。 而姜颜对于李兰的嘲讽话毫不意外，当初她刚穿来时，带着一堆人来看她笑话的不正是李兰？ “婶子说笑了，我一直记着呢。这不，这趟回来，带了一点儿粮，不多，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番心意。” 李兰惊呼，“你说这一车粮都是你的？” 李兰的手撒开牛犊的绳，左边抓住车边的木栏杆，右手往装粮的麻袋上捏上一把。 坏喽，颗粒小，还不是粗粮，是精粮嘞！ 李兰又看了一眼许从嘉，当即心下明了。 这三个月，原来是去傍的哪家公子了。 这下，李兰自以为抓到了姜颜的把柄，腰板直了直，哼道：“我说你怎么死活不嫁还抛家出走呢，合着是心比天高啊。” 这番语气，论谁听了都不舒服。 许从嘉眸光暗了暗，手正要抚上腰间的剑。 姜颜眨眼向他示意：“先别。” 许从嘉手上动作果然一滞，只是心里想的却是：这，姜颜这是在冲他抛眉眼吗？好突然。 旋即脸颊染上绯色。 姜颜看许从嘉这反应，就明白被误会了。 在朝堂上掀起风雨的男人，当真这么好撩？ 但李兰没有注意到许从嘉的动作，以为这是姜颜在跟许从嘉眉目传情。 哼，光天化日之下，姜颜你能要点脸吗？ 不过碍于许从嘉在旁边，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等想出刁难的法子，一抬头，两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 姜颜带着男人回来的消息立即在村里传开了，不是李兰传的，而是许从嘉骑着高头大马在村里实在惹眼，被好多人看见了，不过他们不像李兰胆子那么大，敢上去搭话，只能背地里议论。 与此同时，姜平正在院里晒栗米，这是他和姜堰这些天抢收回来晒的。 因为马上就要到了交税的日子，不过把家里所有的粮算上，也只能填上人头税，姜颜的那笔，是万万给不起的。 一想到这里，姜平就气得摔了下家门。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不孝女，还承诺说会回来，回哪里去了？ 气归气，日子还是要过的。 姜平简单拾掇了一下，准备出门借粮，谁知大门的门框上率先扒上一只手。 姜平定睛一看，原来是姜水扶着门框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 “姜平，诶，姜平。”姜水声音很急切。 “姜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问你借粮呢。我家现在这条件，你也明白……” 姜水闻言两手一摊，反问他：“你问我借？我现在都想问你借了啊姜平。” 姜平眉头紧蹙，这都什么时候了，姜水还跟他开玩笑呢。 谁知姜水接下来的话让他大为震惊。 “你家女啊，傍上大手子回村了，还带着一车粮呢，几乎全村人都看见了。” “哎呦，以后你都等着享清福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也帮衬帮衬我家啊。” 姜平的注意最先放在姜颜回来一事上，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姜水：“姜水你说她真回来了？” 姜水诶了一声，“那还能有假？虽说变了些样儿，但绝对认错不了啊，就是姜颜呢。” 这时，也陆续有其他人怀揣着同样目的踏进姜平家门，嘴里纷纷道着恭喜，末了还不忘提醒多多帮衬一事。 姜平冲出家门，站在门前往坡下看。 只见一抹身影坐在敞车上，错不了，就是姜颜。 同时，姜颜也注意到了姜平，他的眼中有震惊，有埋怨，那必定是原主父亲姜平了。 姜颜在心中小小感慨了一句基因的强大，她的皮相跟姜平，少说有四分像。 等行进一半，姜颜喊停许从嘉： “你看好粮车，我独自前去即可。” 而许从嘉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是我不配进你家门吗？” 姜颜翻下车，抬眸道：“别闹。” 许从嘉沉默，这句话，怎么有种训宠的感觉？ 姜颜你！ 许从嘉咬住后槽牙，算了，他大度，不跟这个薄情的女人计较。 “爹，女儿回来了。” 姜颜冲还没缓过神来的姜平客气道。 第65章 回村（二） 那些聚集的村民见状，纷纷自觉在墙根处排成一排。 姜平反应过来，攥拳咳嗽了一声，身为父亲的威严还是不能丢的。 “哼，你还知道回来？” 姜颜对此毫不意外，继续道：“眼下就快到了朝廷收税的日子，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尽管姜平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门前的其他村民实在是太多了。 他只得忽然拉起姜颜挎进家门，趁村民们没反应过来，猛地带上门。 门外顿时怨声载道，喊着：“姜平你这什么意思？” “大家这么多人呢，你就把大门一关？” “现在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他家哪里还看得起我们。” “开门，开门，有什么话不能让大伙听听的？” 姜平却跟没有听见一样，或者说那些不是在现在该在意的。 他直直对姜颜开口道：“你当初逃跑的时候，是不是恨上我，恨上这个家了？” 姜颜呼吸一滞，倒是没料到是如此温柔的问题。 “没有，我那日寻死不成，心中忧虑万分。可又实在不安于现状，才迫不得已走了。” “我知道我走得急，没有亲口跟爹和弟弟说上一句，更没有写清楚我的具体动向，让你们担心了。” 说的时候，姜颜余光又瞥见院里晒的栗米，继续道：“爹，女儿今日回来，除了送粮外，也是想告诉您，我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不必担心。” 听了姜颜的话，姜平稍稍定了定心神，问出了第二个疑惑的问题。 “你老实跟爹说，你是不是入了那娼楼？否则，怎么让那公子驾车亲自送你回来，还是说，你做了哪个老爷的偏房？” 这话听着刺耳又冒犯，但姜颜很快理解过来。 姜平的出发点其实是关心。 毕竟时代笑贫不笑娼，她又只是农女这一底层身份，做偏房何尝不是一种出路呢？ “爹，都不是。” “那公子，我只是偶然与他相识，此行随我回来，也有他的目的罢了。” 得知姜颜与许从嘉仅是相识这一浅显的关系，姜平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当然是希望姜颜与那男人之间有什么，可他再愚，也明白手伸太远，是会被断臂的。 “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平边说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又问姜颜道：“那你此趟回来，还走吗？” 姜颜摇头，“算上今日，我预计是共待两天。” “你还是要走？” “嗯，那边也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姜平闻言，满脸疑惑。 “你老老实实跟爹说，你在外头是做什么的？赚了那么大一车粮。还有，姑娘家家的不知道收敛些，东西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出来，村里好多人都突然来巴结我，你让我怎么收场？” 姜颜当然不会告知姜平她这样做是揣着目的，但还是安抚道：“爹放心吧，女儿有分寸。” 姜平的眼神仍是鄙夷，但也没有再问了。 姜颜推开门，准备把粮车拉进来。 可是一扭头，好嘛，就见那墙根下密密麻麻蹲了一排排的乡亲，男女老少都有，怕是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姜颜忽得好奇，他们这样能听见多少？不然怎么都不走呢。 “姜颜。” 坡下传来许从嘉隐忍的声音。 姜颜转身望去，就见五六名年轻的姑娘站在距离许从嘉不远的地方议论他。 而许从嘉见姜颜终于出来，这才如释重负地喊了这一句。 “你把粮车带上来卸粮吧。”姜颜命令道。 许从嘉点头，“好。” 此情此景，旁边有姑娘坐不住了。 如此高挑俊朗、气质脱俗的男人，居然那么听姜颜的话？ 让人家驾车就算了，还指挥他卸粮。 要是自己能觅得这么好的男人，肯定不舍得让他做事，有活都给它抢来做了！ 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从嘉架着粮车上去，其中有人终于坐不住，刚要开口相劝，就被许从嘉一记眼刀给吓得缩了回去。 等上了坡，许从嘉更是吸引了绝大部分村民的注意。 姜平很清楚他是来卸粮的，可真正对上那张脸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 许从嘉想了想，他不会给自己取个新名字，但自己的名讳更不能随意宣扬出去。 便想转移话题，指着满车的粮道：“这些粮放在哪里？” 没有得到有用信息的姜平背部略显佝偻，更加不敢看许从嘉。 姜颜及时打圆场，“爹，歇会儿吧，我和他一起搬就行。” 然后对着看热闹的村民们道：“乡亲们都先回去吧，过几日就是交税的日子，不知大家都凑齐了没有？” 一提到税，一些人连忙一拍脑门，对啊，他们在这看什么热闹呢！ 就这样，村民们陆陆续续走了。 等粮全部搬完，姜颜清点着数，对姜平道： “这里一共六袋精粮，四袋用于交税，一年是完完全全够的，至于其余两袋，爹你平时和弟弟多吃些，他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好。” 姜平看着这些粮，实打实的粮，顿时泪湿了眼眶。 谁能想到方才他还在想着出去借粮呢，甚至如果借不到，他都打算交税日的时候，哀求那些人。 他可以入狱，可儿子姜堰不行啊。 如今姜堰已经过了县试，眼见就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念书了。 这三个月他无一不是在煎熬中度过，当姜堰有不念了的念头时，自己差点气晕了过去。 还好，还好女儿没骗他，现在税能稳稳交上，儿子也能安心念书了。 第66章 计划污蔑 姜颜将姜平的激动都看在眼里，小声对许从嘉耳语道：“我与爹爹阔别多日，有些话想要单独说。” “好，有情况叫我。” 许从嘉出去，院中只剩下父女两人。 姜颜低头理粮，状似不经意道：“爹，我们村中有空地吗？” “有。” 姜平手上动作没停，也没抬头看姜颜。 “在哪个位置？能盘下吗？” 姜平一顿，“姜颜你要买地？” “嗯。” 姜颜想好了，在村里建一个仓库，仓库附近再划分出一大片地，届时用来播种辣椒。 因为村子离淮城不远，运输成本不会贵。 且要说最方便的还是雇人，不仅可以就地雇，要的工钱也不会像淮城那样高。 “但也不一定是买，租一段时间也可以，具体的，需要看了才知道。” 姜平觉得姜颜有些陌生，出去一趟，竟是连说话都变了。 悻悻地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道：“行……明天领你去看看。” “不过你手头有那么多钱吗？” “钱的话，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吧。” 姜颜平时打太极惯了，还没有意识到这话的问题。 只见姜平的双眉紧拧，“你这叫什么话？我是你亲爹，问你你还不乐意回了？” 虽说带回了粮是不错，但这理应是她该还的，姜平觉得自己没错。 姜颜面对姜平的不满，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以女儿的身份在说话，尤其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现在她对这个家，的确没做出什么大贡献，姜平这番话，她还真找不到好话反驳，只得欠了欠身，缓和道：“刚才那话的确是我欠考虑了，但并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想等成事后一并讲出来而已。” 见姜颜的表现，还是尊重他这个当爹的，姜平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叫那个人今晚住阿堰房间吧，他在县上还没回来。” 姜平说完，就背过手回房了。 这倒是让姜颜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趁着许从嘉不在，让自己跟他多发展关系什么的。 是夜，本该是万物沉睡之时，村里一些户的窗子却仍然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娘，这是我这几日挣得的，一共一百文呢。”刚摸黑从县上回来的姜虎对李兰道。 李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钱，叹了一声。 姜虎一脸疑惑。 “怎么了娘，儿子出息了啊，而且之前给您的时候您不是很高兴吗？” 换作以前，一百文绝对够李兰开心好一阵子，只是今日姜颜高调的回村，运了那么大一车粮，身边还跟着个神秘莫测的年轻男人，可以说是把风头全抢去了。 自己家这百八十文的，说出去也没人关心了。 李兰越想越气，对着姜虎道：“儿啊，你就不能再努力努力，多挣些吗？你爹走得早，娘可就指望你了。” 姜虎虽说孝顺李兰，但这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由得也恼了，立马接话：“这哪是想多挣就能多挣的，而且这次已经是跟对人，捞着机会了，往后哪还有这么好的事？” 姜虎说的，李兰哪里不知道？但她憋啊，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可眼下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也只能闷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些时日在县上是具体做什么的，不跟我说我都没法儿跟人炫耀了。” 姜颜知道自家老娘的习性，问了几遍了再不说，肯定是要生气了。 想到这，姜虎挠了挠脸。 “我能说是能说，不过娘你可别到处宣扬，现在这事知道的人少，赚的才多。” 李兰无所谓地摆摆手，“哎呀知道知道，你娘什么时候办错事情过？” 见李兰都这么说了，姜虎也只能坦白。 “现在在淮城，倒卖红茶和绿茶的行当可赚钱了，收回来是一斤五两，卖到其他州那价钱可就翻番了！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有，别地儿可是新鲜货。” 李兰一听一斤就要五两，不免震惊，这哪是平头百姓喝得起的东西啊？ “那它这么挣钱，你怎么拿到手的还就那么点？” 姜虎一愣，他这是把娘的胃口养大了啊，搁以前，这百来文也是得挣好久啊。 “我只负责收购的工作，拿的肯定不如其他人多的。而且也不是想收就能收，都按人头限购来着。” 姜虎话音一转：“不过这也不少了啊娘，你别一听，这五两多吓人，可又到不了咱们手上，还是歇了心吧。” “你咋怎么没上进心？既然负责收购，那你不能自已拿了去卖？” 姜虎感觉这天没法儿聊了，要是自己做生意，那风险全压一个人身上，出了事咋办？ “哎。”姜虎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只叹了一声。 李兰眼见姜虎靠不上，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折腾姜颜了。 辗转反侧之间，李兰咬了咬牙，“不行，明天必须去闹她！” 因为一直想着这事，李兰几乎一晚上没睡，盯着肿着的双眼就爬起来。 “咚咚咚。” 李兰敲得木门直响。 尽管如此，仍是迟迟没人开门。 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兰停了动作。 站在坡上往下看，村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出来活动了，更别提姜平平时起得很早，不可能没起来。 “难道出去了？不行我得问问。” 李兰走了会儿，刚好碰见吕婶。 联想到昨日她对自己的奉承，李兰不自觉又昂起头。 这番可把吕婶气坏了，哼，她可是知道了姜颜的事，李兰又算得了个什么啊？ 但李兰没发现她的异常，问她：“你看见姜平和姜颜出门了没？” 吕婶瞥了她一眼，就问这个？ “没看见，再说了我关心他们做什么。” 李兰闻言忙挽起吕婶胳膊，“诶，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如今姜颜混得那么红火，又是带粮又是带男人回来的，还那么大张旗鼓，打的什么算盘还能不知道吗？明摆着就是要冲咱炫耀啊。” 吕婶虽没推开李兰，却偷偷斜了李兰一眼。 姜颜炫耀就炫耀吧，毕竟自己跟她又没多少交集，可李兰家越过越好，可是结结实实让她眼红了一把。 这不，李兰又在憋什么坏水呢，她非得听听不可。 “是啊是啊，她过的太好了，那李兰你想怎么办？” 李兰一听，吕婶跟她心有灵犀，顿时有种找到大部队的感觉。 “就说她行为不检点，粮都是媚男人得的，说不定，那驾车的男人是她的客呢，你也看出来他不简单了吧？” 吕婶一噎，不愧是李兰，只要出口，那必是狠的，青楼都来了，这是想把人清白毁了啊！ 不行，她得偷偷去给姜颜吱会一声，虽说捞不到什么好处，但看见李兰吃瘪，她就喜闻乐见了。 有了办法，吕婶顿时心情好了不少，连装的时候都装得像了些，忙对李兰道：“好，这个法子肯定有用啊，到时候肯定把她名誉毁了，看她还怎么在村里混了。” “嗯，那吕婶，我们分开找她吧，看看她一大早出门干什么去了，说不定啊，就是在外面偷情，要是能抓她个现行，那我们说道她也更有信心了。” 吕婶摆手，胡乱地应下，就想快点把李兰糊弄走。 不过按李兰说的，姜颜不在家，该怎么向她告状呢？ 吕婶一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算了，找村长问一下吧。” 第67章 告密 到了村长家，吕婶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动静。 “姜平，你说你想买下后山山脚下的地？” 村长一脸鄙夷地看着姜平。 而姜平虽然事先跟姜颜对了一下，此时，面对村长的质疑，仍是面上一慌。 “是，是啊，我就是看后山平时没什么人去，那大片的地就直接荒废了。怪可惜的。” 可村长根本就不相信姜平的财力，能混到这个位置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 他沉着声，问道：“是不是姜颜要买啊？” 一旁的姜颜见自己被cue，不慌不忙上去。 “这买地一事的确是我的想法，钱也是由我来出。” 得知是姜颜的主意，村长不得不又看向那抹惹眼的身影。 “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但也不能轻易就卖了，还是要问清楚的。 “我事先跟你吱一声，这地我虽能做主卖给你，但是你每年要缴的税不少。你能不能交上是一个问题。” “不要趁着年轻气盛，做事要想清楚。” 姜颜顿了顿，那片地姜平已经带他看过了，位置确实不错，而且都是一个村的，比较好招人，不需要提供休息条件。 “村长，我想清楚，就要那地了。” 见姜颜这么坚持，村长也只好同意了。 “我把村里能叫过来的都叫过来一起告诉他们，你没意见吧？” “没有意见的。”这样自己反而不需要爱家挨户说了。 地契落户的很快，姜颜看着手里黄纸黑字的纸，松了口气。 村长去叫人了，而姜平说要回家一趟，许从嘉总算有机会跟姜颜独处。 姜颜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买地来做什么的？” 谁知许从嘉轻哼，“不就是块地，买了就买了，有何必要问？你若是想，我可以送你几处京城的房产。” “大，大可不必……” 猜错了许从嘉想法的姜颜决定老实，还是等他来问自己吧。 谁知许从嘉很能憋，直到村长回来，还是一句话没问。 村长让姜颜现在就去那块地皮上，因为他只是负责召集，再顶多维持维持纪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自己背锅是不可能的。 “好。” 姜颜应下，当即和许从嘉走在去的路上， 忽然，一抹身形窜了出来。 许从嘉反应极快，当即抽出剑，冷咧的剑光照到来人的脸上，给对方吓的立即跌坐在地。 姜颜按住他拔剑的手，“没事的，只是村民。” 许从嘉见吕婶被吓傻的样子也不像是来作恶的，就把剑给收了起来。 好险！ 吕婶一阵心慌，额间全是沁出来的汗。 刚才她要乱动一下，那剑还不得划破她的喉咙啊？ “算了。”吕婶缓过劲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走。 太吓人了，这状她不告了！要是惹了她身边那位爷，脑袋都得搬家，不划算！ 而姜颜见吕婶突然出现又突然要走，那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能轻易给放了。 于是她挡住吕婶的去路，“婶子可是有话要说？” 吕婶咽了口唾沫，眼神不自觉瞟向许从嘉腰间的佩剑，支支吾吾道：“没事，没事，刚才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姜颜闻言笑眯眯的，却仍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都是一个村的，哪里会认错，婶子别说笑了。” 吕婶眼见跑不掉，那便只能说了。 但她在开口前，还提了个要求：“你得保证我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能拿我如何。” “尤，尤其是杀人。” “好，我保证你的安全，婶子说吧。” 得了姜颜的保证，吕婶这才平静不少，把方才李兰跟她说的话和计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她也不害怕了，讲到高朝部分，她还撸起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骂了几句李兰的德行。 听得姜颜是瞠目结舌，原来嫉妒的力量可以这么大，可以让一个人抹这么大的黑谣，也可以让一个人反手背刺。 不过吕婶虽然有私心，姜颜也不会说她什么，眼下自己得了情报，便可以对李兰的行动有所提防了。 眼见快走到召集处，吕婶赶紧停了步子，“你们走吧，我就先不过去了，被李兰看见，免不了怀疑。” “好。” 许从嘉啧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些乡野村妇之间还勾心斗角，手段也如此低劣。” 姜颜缓过来后倒是欣赏。 “嗯，是直接。但你想，那的确是好办法。其实手段只要能用，就不该有高低之分，有时候布局半天的东西，还不如简单粗暴地直接做呢。” 许从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跟着念道：“不如简单粗暴么……” “或许有一天你能用上呢？” 第68章 买地建工厂 姜颜说完就噤了声，因为已经有人往她这里投来打探的目光。 跟学生时代做课间操一样，村民们陆陆续续到了后就开始三五成团说小话，别人不站好自己也坚决不站好。 许从嘉别过头，冷哼一声：“哼，在军营里，这般散漫早该拖出去斩了。” 本来，这话他是说给姜颜听的。 但他实在过于引人注目，好些人都看着他的动静，耳尖的自然听见了他的话。 既然一人听见，那很快就会在人群里传开。 “你们说，他怕不是什么将领吧？” “我看八成是。” “真是没想到，姜颜这都能傍上。” “谁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呢。” “大伙儿安静。” 姜颜睨了一眼说小话的几人，他们就立即缩起脖子不敢做声了。 “今天把大家聚集到这里，是想宣布一件事情。” 为首的汉子啧了一声，“哟，颜妮子想说什么事啊，犯得让村长都通知一遍吗？” 也有人接他的话道： “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可别怪我们大伙仗着年长说道你了。” 姜颜笑笑，手往脚下土地一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大家脚下踩的这块地，已经归我所有。” 此话一出，村民们直接炸了，但出发点各不相同。 “你说什么？你把山脚下的地买了，那我们怎么上后山？你这不是坑人呢，有本事你把后山也买了啊。” 姜颜指着百米外的一条田埂道：“这点我早就替乡亲们想过了，那边还是可以上山的。” 有人伸着手抢着问：“姜颜啊，听叔一句劝，这得花多少钱啊，光是每年交税，得交一大笔不说，就算全部拿来种粮食，也还不上本啊，更别说赚了。” 面对这句善意的提醒，姜颜颇为欣慰。 看来朴实的村民还是占多数的。 姜颜背过手，想要借机宣布建仓库的事。 谁知人群中传出一声冷哼，“你这是侵占大伙的利益！本来我们只要走这里就能上山，现在你说我们要绕路，这公平吗？” “管她买来做什么的，大伙平时没事做的话，就多来她这里光顾光顾啊，看看她要搞什么花招。” 说话的人正是张桂花。 她脸如烧饼，上面尽是些芝麻，眼一大一小，又是陷腮，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相比她，姜颜瞬间感觉李兰都顺眼了很多。 面对这般教唆，姜颜也不慌，反正是对方先沉不住气，正好拉入黑名单，此人不可用矣， “其实，我非但没有侵占大伙的利益，还会给大家谋福利。” “啊？福利？” “是要给我们分地吗？” 见众人胃口被自己吊起，反而没多少人响应张桂花的话，姜颜很满意。 “我有意在此处建立一个仓库，也可以称之为工厂。” “不过这工厂是做什么的，我先暂时不公开。但可以告诉大家，我会在村中招人来工厂干活，给一些不想离村太远却也想有份工作的人提供条件。”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欢喜道：“嘿，孩他娘，这好啊，这样我就不用出去找事做了，能顾家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姜颜出息之后，还想着咱们村呢，这小时候真是没白疼她。” 张桂花愣了一下，却仍是哼道：“说得那么轻巧，她以前种地的时候都是手脚不利索的那个，谁知道干不干得好。” “再说了，这肯定是不安好心啊，把那工钱压到很低，不然哪有那么和和美美的事？” 张桂花说完，在场之人又纷纷议论。 “好像有道理。” “对啊，这没有保障的事，还是算了吧。” 许从嘉旁边看的实在想上去给一拳…… 要不是姜颜实现跟他说不要轻举妄动，他还真想一剑了结张桂花。 跟朝廷那帮人一样，只会在嘴上找茬，问他有什么实绩，他又不说话了。 当真恶心的很。 姜颜扫了一眼张桂花，而张桂花也不怕她，甚至还把袖子撸上去。 “工钱的话，我暂定的是六十五文一个月，不过好的是，工钱是按绩效来的，表现的好自然会涨工钱。” 比起淮城的月工资，六十五文确实是少了，而且姜颜还有给手底下的人加薪的打算。 但村里的消费水平跟淮城不一样，在这里绝对是够的。 众人一听，工钱是六十五文，这哪是低啊，只要不是什么重活累活，肯定比他们光种田要好啊。 张桂花人更是愣在原地好半天，六十五文，还离家这么近，怎么办，她都心动了.....可是姜颜肯定恨死她了，咋可能把这好事让给自己？ 就在张桂花烦躁之际，李兰偷偷挤进来，将她拉出人群。 “李兰，你做什么？” 张桂花正是不爽的时候，一看李兰不由分说拽她，很是生气。 李兰到处找不到吕婶，又不想孤军作战，无奈只能把张桂花拉进队伍。 仍是之前那番措辞。 张桂花听完，一大一小的眼睛微微一眯，李兰就知道她在不安好心了。 “行，那待会儿我先开口，你记得跟上。” 第69章 解决污蔑 两人商量完，再看向姜颜那边，村民们正簇拥着她，激动地向她问话。 张桂花走近，咳嗽了一声，故意制造出响声。 见有人回头往她这里看，张桂花立即道：“哼哼，你们不知道吧，姜颜之所以有钱买地雇人，是因为钱啊，是从那种地方来的。” 之前说话那对夫妻，女的闻言皱了皱眉，反驳道：“张桂花，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哪种地方说清楚？” 李兰这时候跳出来，跟张桂花一唱一和：“啊？该不会是娼......” 李兰故意拖长了尾音，原本想向一直不说话的许从嘉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谁知刚对上，就被吓得往别处瞄，样子很是可笑怪诞。 “你有证据吗？”姜颜的眼神骤然冷下，与之前笑盈盈的样子不同，让在场之人缩了缩脖子。 证据？李兰心中不屑，叉着腰连跺了好几下脚。 “都同坐一辆车了还要什么证据?我问问大伙儿，你们敢这样吗？哪家姑娘这样跟男人亲密的，早就被口水淹了，掉价！一点都不矜持。” “哦？” 姜颜的食指指向许从嘉，看着他道：“她说你是嫖客，你有什么看法？” 许从嘉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姜颜让他可以开始的意思。 他早就想发作了，看了半天，满头黑线，胸口莫名的堵。 许从嘉拨了拨手腕上的黑纱，不耐道：“看法？我倒是觉得可以把舌头割去。” “眼睛喜欢乱看，那得挖，没脑子的话，这点倒是难办，开颅毕竟血腥，手上沾血了不好看。” 短短两句话，让在场的大伙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有底气说这话的人，身份看来不是一般大啊，怎么可能进青楼那种地方？姜颜也就更不可能是娼女了。 李兰肉眼可见的慌了，她还以为这男人半天不说话，也是在看姜颜热闹，不会来管的。 可谁知...... 而姜颜不打算放过李兰和张桂花，于是挑了挑眉，添把火道：“忘了说了，他祖籍京城，家中世代为官，进过宫，还见过当今圣上......” “啊？” "天呐，我没听错吧？那大人屈尊降贵地来我们这山旮旯里，岂不是委屈了。" 还有原本对许从嘉有些想法的年轻姑娘们，在这一瞬间纷纷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他。 “诶，姜颜啊。那，叔信你了，有这么硬的关系做保证，肯定不能骗咱们啊。” “大伙儿说是吧？” “对，肯定不可能骗咱们的！” “哎呀我早就看出来了，姜颜这孩子打小就厉害，出村一趟都混得那么好了，以后村里可都得指望你了。” “大家稍安勿躁。” 姜颜说完，却突然看向张桂花和李兰，但立即有门清的人明白过来姜颜的意思。 指着李兰和张桂花大喊道：“这李兰和张桂花污蔑我们村的贵人！而且姜颜本来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好姑娘，她俩都舍得造谣，心眼忒坏了！” 大家都想贴着姜颜，争取露个脸，此时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纷纷指责李兰和张桂花. 混在人群里看了半天的吕婶瞪大了眼，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脯。 还好，还好她没跟李兰站队！而且她还跟姜颜告状了呢，是不是也能去她那个工厂里干活了？ 但眼见在姜颜面前表现的人太多，吕婶有些急了。 便往前挤了挤，也附和着人流喊了一声。 谁知就是这一声，李兰瞬间扭头看见她，面上闪过阴鸷。 吕婶顿感不妙，刚要走，李兰就冲她大喊道：“呀，吕婶你怎么在这儿？我说咋哪儿都找不到你？” “不是说好了跟我伙同，过来害姜颜的吗？” 话音刚落，就有人惊呼出声：“啊？吕婶也没憋好心？” “我看她跟李兰走倒是挺近。” “对啊，以后看见她咱们也走远点。” 吕婶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她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腿直接就打起来颤。 就在李兰得意拉了吕婶下水之际，姜颜忽然出声制止。 “慢着。” “吕婶是好人，大家不要误会了，方才我在来的路上，她就提醒过我小心李兰憋的坏水，她同意与李兰合作，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有了姜颜亲自维护，吕婶的风评又迅速反转，被大赞聪明有胆识。 吕婶向姜颜投去感谢的目光，以前她跟姜颜几乎没什么交集她能给自己发声已经很好了。 “那么。”吕婶说着，满脸怒气地看向傻掉的李兰，骂道：“你个死东西，竟敢企图拉我下水？” “我呸，看我不收拾你啊李兰。” 说完，就一个健步冲上去拽住李兰的头发，现在李兰名声臭了，她下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接就把李兰拖到一边。 李兰痛到哀嚎不断，混乱间也一把揪住了吕婶的衣领子，两人大打出手。 张桂花人都吓傻了，趁大伙视线不在她身上，赶紧溜出去，等到走到百米远，张桂花才悔不当初，以后在村里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 遂猛地给自己的嘴甩了几耳光，“让你乱说，让了乱说......” 经过这次，姜颜的事迹可是彻底在村里传开了。 一开始不知道情况的姜平，还在诧异自己家门槛都快被踏破是什么情况。 仔细问了才知，竟是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现在人人都想搭上姜颜，顺带的，还要从他这里下手，让帮忙说说好话什么的。 姜平的心情一时之间变得五味杂陈。 出息了是好事不错，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想了想竟是意识到那个以前会去田里给他倒水揉腿的姑娘一去不复返了。 以后是不是还得喊她一声姜厂长？姜平想到这，触电般摇摇头。 当日夜里，姜平总算逮到机会。 他伸直腿，做出弯腰要捶的样子，如果按以前，她看见了肯定会过来帮他揉。 只见姜颜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平不禁有些生气，咳了一声，问她：“你什么时候走？” 姜颜颔首，她正要跟姜平说这事呢，没想到他自己倒先问起来了。 “爹，明日一早就走。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离不了久的。” “明日就走？你弟弟都还没回来呢，我想你们姐弟俩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见见也是好的。” “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优秀了。” 姜平说着说着，就开始夸起了儿子。 给姜颜听的一阵无奈，她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姜平什么实质性的夸奖。 原主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脱离苦海呢？ 等回到淮城，令姜颜没想到的是，需要她处理的事居然没有多少。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王珏在帮她处理，听说好些天都没睡上个好觉。 姜颜去找他，敲了敲房门，没人应。 又敲了一下，仍是没动静，正要走，房间里就传出王珏朦胧的声音。 "谁啊？不是都说了在睡觉，先别敲门吗？" 姜颜有些尬，没想到王珏在补觉，这下算是打扰到功臣了。 “你先睡吧，我明日再找你。” 说完就转身要走。 王珏原本眯着的眼在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后瞬间睁大。 人都差点跌下床。 边穿衣服边冲门外喊：“姜颜，姜颜，你终于回来了，先别走！” 姜颜闻言，步子猛地一顿。 第70章 姜颜的打算 王珏的声音显得焦急，让姜颜也不免正了正神色，站在房门前等他。 “来了，来了。” 王珏边束玉带，边往门边跑。 姜颜听见动静，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哎，这个王珏，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刚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王珏左手相扶于门框，身子半倾，视线触及到姜颜的瞬间，睫羽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他此时着了一身墨绿长袍，袍身袖着黑金串色的书卷纹饰，腰间所系的带子上是大片的祥云，给人一种矜贵飘逸的出尘气质。 姜颜眸子亮了亮，王珏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衣裳？ 只是光这么看着，真的很衬他。 王珏感觉到了姜颜眼中的惊艳之色，忙凑近姜颜道：“我这身怎么样？好不好看？” 模样活脱脱像只开屏的孔雀。 姜颜也没有吝啬赞美，“很好看，十分配你。” “不过这衣裳看着不便宜。” 姜颜说完，忽的也有些心痒。 说起来，她还没给自己买过一件贵重的衣裳服饰。 刚要问王珏是在哪家买的，王珏却抢先道：“全淮城就这一件呢！” “是上任报编传给我的。” 姜颜想起了出发前王珏跟她说过去应聘报编的事。 “那这么说起来，你成功了？” 一提到这个，王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嗯哼，现在淮城的报编就是我王珏了，姜颜你等着看吧，我上任之后的第一篇文章内容保证夸阿颜。” 姜颜知道淮城老百姓都爱看这个，掌握了它就相当于能间接操控舆论，还好没有落入不端的人手中。 “那这个，想必你得来不易吧？” 王珏抿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是挺不容易的，那天有四五十人去呢。” 姜颜倒是不意外，“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要好奇你是怎么从中脱颖而出的了。” 王珏挠了挠脸，“就，就我可能比较能说？” “其实上任报编当时没有设什么环节，就看了一下我们的背景，筛了一部分人，然后让剩下的一人说一段逗他笑的话。” “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或者说，不是按我的本意来的。” “阿颜你绝对猜不到，容杰那家伙也来了！上来就是对我一顿冷嘲热讽，还在我发言的时候找我茬。” 王珏顿了顿，“咳咳，然后我俩就吵起来了。后来，我都以为被他搞砸了，但谁能想到，我居然成功了。” 说起容杰，姜颜不免回想起上次的经历。 当时他俩拌嘴的场面，确实让她记忆犹新。 那报编写的东西她也瞻仰过，是个有趣的人。 但王珏说着说着，又将脸鼓起。 “阿颜，你知道容杰要这个位置拿来做什么吗？” 姜颜思考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他家中不缺钱，权的话，这种位置对家族起不了任何作用。” “对啊，所以我问他，他居然说是因为你！” “嗯？”姜颜偏头，因为她？ 王珏攥紧拳，“他说你总是不正眼瞧他，所以想拿下这个位置，把淮城板报的整个版面都给你，这样你就会高看他了。” 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跟容杰吵起来的。 可恶啊，为什么他跟自己想的一样？ 额...... 姜颜听完，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回想她跟容杰之间的接触，大的有两回。 一是开业那日他亲自登店，一次买了一百杯奶茶和香橼水，说是要支持自己的生意。 但这样一来，就搞得后面的人根本买不上，最后还是自己出面解决。 二是她开卖红茶那日，容杰又是第一个窜出来的，说是要以三百两的价格买下，姜颜怕扰乱市价就没卖。 还有一个很意外，他也听说了偶像粉丝那一套话术，拉着个类似横幅的东西在她家门前喊：“姜颜我是你颜粉！” 姜颜不想玩尬的，就把他赶走了。 这种种加起来，也不是不正眼瞧人的地步吧？ 姜颜无奈扶额，对王珏道：“你哪天有空跟他说，我没有不正眼瞧他，前提是他都行为正常。” “好。” 王珏答应下来，但没忘记跟姜颜损上一句：“不过呢，让他行为正常是很难的，你得有心理预期。” 姜颜没绷住笑，踮起脚敲了一下王珏的脑袋。 “注意素质。” 王珏假装吃痛，“诶诶诶。” “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些日子回家送粮还顺利吗？” “还行，结果是好的。” “对了，谁陪你去的？你都没跟我说诶。” 姜颜脑海中慢慢浮现那抹矜贵的身影，抿了抿唇。 要说吗？当时她撞破了许从嘉的身份，然后他就不让自己走了，后面，还貌似对自己有意思...... 王珏见姜颜犹豫了，顿时撇起嘴。 “不会是那天那个人吧？当时他可是在店里找事的啊。” 姜颜歉意地笑笑，只能道："还真是他......" 王珏顿时瞪大了眼，想质疑，又感觉自己没那个身份资格，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悲伤。 这一趟许从嘉帮了姜颜不少，姜颜不想背地说他坏话，可是又应该给王珏一个解释，于是只能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这次收获很大的，要给你一个惊喜。” 王珏小声嘟囔：“什么惊喜？” “你想不想当管理层？” 王珏先是一懵，而后反应过来，捂着嘴道：“阿颜，你要裁了我吗？我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帮你处理大小事，你不该，至少不能......” “停！” 姜颜伸出手，“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合作伙伴，没有你，这一路我也不会走得那么顺利，所以。” “所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让你当厂长。” 王珏没料到这场面，指向自己的手略有些颤抖。 “厂，厂长？阿颜你是说我？” 上次走夜路，姜颜跟他提过这事，那时候他可从没想过要当这个位置。 “对，我这次回家，盘了块儿地，事宜什么的都讲好了。到时候你从蔡举那里带拨人过去建厂。” 王珏点点头，等消化完，从惊喜中回味过来。 问道：“不过话说回来，阿颜你打算拿这个厂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姜颜已经早有计划。 “我们现在虽然赚得不少，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商贾，必须要会从商品中榨取更多利益。” 王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书上好像没有讲啊？ “阿颜，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是要涨价吗？” 姜颜继续说：“不，我们需要的是进一步降低成本。” “采用原料更加便宜的茶叶来制作红茶，并弄成一条像流水一样的工程线，每一步都有明确分工，不同的人做，如此就能大大提升效率和产量。” “宁玘那边我也跟她说过，她说会扩大养牛场，产量这方面，不用担心。” 但王珏面上仍有顾虑。 “可是我们要生产那么多，一家店也不根本卖不完啊。” 姜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有前置条件的。” “那就是竞争足够激烈。我打算等厂子快建好的时候，就将红茶的方子放出去。” "让那些早就眼红我们赚钱的人也去开店，这样一来，奶茶店很快就会占领淮城的街头巷尾，从新鲜的东西到日常所需。" 王珏听完，心中只有震撼。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柳煜不疾不徐的声音传进来：“那容我想问，这么做的好处在哪儿？” 第71章 突然的来访 “柳煜！” 王珏一看见柳煜，连忙冲过去，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如释重负道：“看到你回来我真开心。” 柳煜的手搭上王珏的肩膀，给予了无声的安慰。 姜颜则是怔在原地，好半晌才道：“怎么回来得那么突然？会试圆满吗？” 姜颜说完，又感觉自己说了两句废话，他可是柳煜啊，先天考试圣体...... 柳煜眼尾迅速上挑，冲姜颜露出一抹温润的笑，甚是好看。 “劳姜颜替我费心了，目前一切安好，静待揭榜即可。” “不过。”柳煜话锋一转，“我还是很好奇刚才我那个问题的，还烦请姜颜为我解答。” 王珏也看向姜颜，“对啊阿颜，传遍大街小巷，有什么好处？” 柳煜听见王珏对姜颜的称呼，神情错愕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面对两人的齐齐发问，姜颜不疾不徐道：“因为我想把自己的奶茶店做成品牌，再挂牌给别人，我把它称之为加盟。” “而为了让别人愿意加盟我，就必须增加竞争，让其他人也去开店，打造繁荣景象。” 对于姜颜的这番解释，柳煜仍有疑问。 “那别人的势头若是超过我们，或者瓜分客户又该如何应对？” 姜颜立马接道：“产品都是能不断推陈出新的，不怕超过。况且退一万步来讲，这个市场太大，靠我们还吃不下那么多，终是要分些出去的。” 王珏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阿颜你真厉害！这都能想到。” 姜颜淡淡一笑，“人么，无时无刻不在进步。” 柳煜也佩服姜颜的手段高明，“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懂了，你是不是想赚别人入伙，即加盟的费用？” “没错。” 姜颜不得不感慨柳煜的脑子是真的好使。 “那这样也好，你也轻松了些。对了，这些日子，你可是早睡？” 姜颜心下一紧，她每晚都差不多子时，也就是十二点才睡，妥妥的熬夜啊。 不行不行，不能说，不然被两人同时唠，头还不得大了？ “柳煜，我睡的挺早的。” i柳煜拇指捏住下巴，又对姜颜细细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异常后，便放下心来。 姜颜怕旧事重提，于是连忙道：“说了这么多，还没带柳煜你去广场参观呢。” “我去过了。”柳煜淡淡道。 “我前日就已经考完。” 王珏蹙眉，“柳煜你什么意思？那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柳煜余光看向姜颜，见她脸上也有不解，遂连忙解释道：“我那时的确是想尽快来找你们。可一入市井，闻姜颜的名号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便觉得自己离开这些时日，错过了不少东西，所以想先了解一番。” 姜颜颔首，“回来便好，以后还走吗？” 柳煜霎时愣住，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奇怪，他为何要愣住？入仕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啊。 想到这，柳煜摇了摇头。 姜颜的手微微垂下，好吧，只能说得到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可心却没来由的有些烦。 就在这时，护院的制止声出现在院墙外。 “你不能进去。” 许从嘉甩了甩袖袍，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姜颜住在这两户，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遂沉声道；“我与姜颜认识，关系甚好，让我进去。” 护院没见过许从嘉，可见他都这么说了，便只能道：“稍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谁知禁闭的大门内传出一道急促的声音。 “不用通报了！不见！” “姜颜！”许从嘉愤怒的声音传进院里。 他是什么垃圾吗怎么用完就扔？回来的时候，才到城门口，就趁他不注意溜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更伤心的是，前面都可以是小事，但是为什么不见他？ 而姜颜听见许从嘉这一声，浑身颤了颤。 她承认自己是偷偷开溜了，但那也是怕再被扣下，毕竟这个家不能没有她！ 王珏知道了姜颜回村是许从嘉陪着去的，但心中对他仍是没有多少好感，尤其现在还在这里对姜颜那么凶，这能忍？ 于是王珏一个转身，准备把大门给打开。 只是许从嘉见门开了一条缝的时候，便以为是姜颜回心转意，柔声冲门内道：“这样才对，下次不要再拒绝我了。” 但话说完，门也完全开了，在看清开门的人后，许从嘉难得柔软的神色瞬间一僵。 而后切换为桀骜，昂着头，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尽管这变化之间不过两秒，王珏还是注意到了。 他不明白，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很欠吗？ 两人相互对视一番，先开口的是王珏。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你。” 许从嘉毫不示弱，冷笑道：“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何不能？” 第72章 忘掉这里的一切 “你！” 许从嘉一噎。 但看着王珏，突然就想起来那个乌龙。 于是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你可不是她的夫君，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下轮到王珏吃瘪。 他就搞不明白了，这人是没朋友才说出这样一番话吗？ 身后的柳煜听了许从嘉这话，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姜颜。 只见姜颜抿着唇，睫毛处投下的浅浅荫翳，衬得她此时气质如兰。 柳煜凑近姜颜的耳朵，小声道：“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湿软的气息喷洒在姜颜的耳廓，让她的身体颤了一下。 反应过来是柳煜，姜颜不想被误会，连忙解释：“朋友的话，还不算吧……但的确有过接触。” 柳煜听见答案，松了一口气。 “嗯，慎重些是好的，毕竟朋友的身份不能随便给。” 姜颜眨眼，倾身道：“那在你眼里，朋友应该十分重要吧。” 不知为何，姜颜又加了句：“对你来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柳煜一愣，为何他会觉得这画面有几分旖旎？ “是。” “你和王珏都是。” “那就好。”姜颜收回视线。 那头，许从嘉已经有些受不了王珏。 “让开。” 王珏不让步。 “姜颜都说了不见，你听不懂人话？” 这无疑是在许从嘉心上刽了一刀，他明白姜颜是能听见她的话的，却迟迟没有反应。 想到这，许从嘉闭上眼。 “算了，姜颜，今日我来是同你道别的，我马上就会离开淮城。” 说罢，许从嘉仍是有些不死心。 “你，跟我一起走吗？” “我......”姜颜顿了顿。 因这一顿，王珏猛地回头看向姜颜，面上有几分惶恐。 “阿颜？” 姜颜回过神。 她方才只是在想一个好理由，倒是没想到能看见王珏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放心吧。” 姜颜将鬓边的碎发夹在耳后。 “我不走，这里有我的一切，我的心血，我的朋友，我重头再来的地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一句，讲给许从嘉，也讲给王珏和柳煜。 许从嘉的拳头紧紧攥起，片刻后又渐渐张开。 接着，门前响起一声轻笑，只是那笑分明夹着浓浓的悲伤。 “姜颜，这是你的选择。” 许从嘉转身，走出几步后深深地看了大门一眼。 “而我的选择，是忘记这里的一切。” 说完，收回最后一抹视线，慢慢消失在巷口。 门内，姜颜听了这么一番话·，只剩叹气。 她明白，许从嘉那样的身份，有着自己的骄傲。 分开是对的，纠缠只会给双方带来烦恼。 直到许从嘉完全离开，姜颜没有去看，也没有出声回应。 客栈内 郁竹抱臂靠在窗边。 在他的对面，许从嘉一言不发地坐在梨花木椅上。 脸色低沉的吓人。 “殿下，您是因为那位姑娘才变成这样的吗？” 郁竹实在不忍看见许从嘉这样。 他可是从没在女人头上栽过的啊。 自己虽然不会对他这样有意见，可难保这种事回京后传到其他党羽那里不会生事端。 毕竟部分势力就是看在四皇子洁身自好这点上跟了他的，要知道大皇子许从川身边女色众多，时不时就从他府里抬出去几副女尸。 郁竹想劝。 许从嘉却先一步抬手，打断道：“我明白你的顾虑。” “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声张。我不会容许有任何意外阻碍我多年的筹划。” 郁竹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太好了，殿下放下便好。” 真的放下了吗...... 许从嘉也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后，许从嘉薄唇轻启： “是她不要我。” 郁竹一噎，不行，他得换个话题。 “咳咳，殿下，刚才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今天就离开淮城吗？” 许从嘉站起身，张望片刻后开口：“许久然呢？” “不知，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回来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 许从嘉拧眉，“又去哪儿贪玩了？” 夜深 许久然哼着小曲回到客栈。 正准备进自己的房间，手搭在门上还没用力，旁边的门就开了。 “站住。” 黑暗中，许从嘉的面庞晦暗不明。 “兄长，怎么了？”许久然笑着向许从嘉挥手。 “还没睡呢？” 许从嘉懒得客套，直接道:"进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啊？哦。” 许久然瞬间有些心慌，说起来，上次他说漏嘴那件事许从嘉还没跟他算过帐。 这下是想起来了不成？ 怀着忐忑的心情，许久然关上门。 门吱呀一响，直到余音散去，许从嘉开口:"我们明日便离开淮城。" 许久然笑容凝固在脸上，“可是才来十来天诶？兄长，这莫不是太快了？” “你不要忘了我们此次离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避风头，游玩什么的都是次要。这淮城与京城来往路程的时间，本够我们避风头了。” “所以，现在回去没有任何不妥。况且临近京城，还要刻意做避人耳目之举，比较麻烦。” "可。"许久然缓缓攥拳，他不想这么快走。 至少，要跟那位姑娘道个别吧。 想到这，许久然昂起头，直面许从嘉的眼神。 他很少跟许从嘉直直对上，因为他太优秀，总是会给自己一种活在阴影之下的感觉。 “兄长，你不是看上姜颜姑娘了吗？前些日还跟她回了淮州老家。” 许从嘉瞳孔微张，睨了一眼许久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然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劝兄长再停留几日。” “我跟她的事，我自会处理。” 许从嘉说完，忽地意识到什么。 许久然方才耐人寻味的一问，难不成是在提醒自己。 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想到这，许从嘉眼神微眯起来，他的事，如今只有他，郁竹，许久然三人知晓。 郁竹的口风是毋庸置疑的，而自己更不可能说了，那么就只剩下许久然。 再加上方才那一问，算是给疑虑添了把火。 “许久然，我给你半天时间解决你自己的事，明日午后，我们必须启程。” 见许从嘉松口，许久然绷着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半天，足够道别了。 第73章 道别 次日，许久然去了城西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咚咚咚。” 院门被敲的直响。 “谁啊？”云浅黛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地过来开门。 见是许久然之后，抬了抬眼皮，疑惑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现在市集还没开吧？” 许久然抿唇，告别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是在许从嘉走的那天，在灯会上遇见云浅黛的。 当时他们在抢同一个灯谜，可是最后双双答错，错失了那盏精致的兔子彩灯。 于是云浅黛就来主动跟他搭话了，说两人还挺有缘，错的竟然都一样。 那是许久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有缘。 从那日后，两人就渐渐认识了，云浅黛会经常找他逛淮城的各种市集。 记得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性格怎么那么闷啊？能不能多笑笑？你笑的挺好看的呀，有人夸过你吗？” 许久然记得自己是这么回她的。 “我还闷吗？那你是不知道我的兄长，跟他站一起显得我整个人十分开朗。”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他，他想改掉那个回答。 “真的吗？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有人说过你也很特别吗？” 少年的爱总是来的猛烈迅速，待一次午夜梦回，脑海中是她的面容时，脸颊真的不自觉红了好久。 许久然拉回思绪，仍是难以启齿。 忽然，云浅黛的掌心落在他都左肩拍了拍。 “哎呀，你怎么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啊？你家中是有大业要继承吗？总是那么扭扭捏捏做什么。” 许久然看向自己的左肩，目光有些灼热。 其实他不是个胆小的人，有些话他想说，可束缚太多。 因为生在帝王家，是万万不能对凡间女子动真心的。 光是身份，就已是云泥之别。 自己又不像兄长那样坐拥权势，无人敢说他一个不字。 “那个......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许久然说完，抬起头，却见云浅黛已经不在眼前。 虽然许久然并不奢望云浅黛对自己同样抱有小心思，但视线落空的那一瞬心还是疼地揪了起来。 可身后却忽地响起声音。 “喂。许然，愣着干嘛？走啊。” 猛地一转身，就见云浅黛已经站在门外，拇指横过，指向街边。 许久然的眸光闪了闪，这一幕真好啊，好到自己给他报的假名字是那么烫。 好到痛恨自己的虚假。 两人就近漫步在附近的湖边。 时候尚早，天还没有热起来，带有微微凉意的风吹起来云浅黛的鬓发。 她眺望远山，忽然淡淡道：“对了，咱们认识这么些天了，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吧？” “嗯？”许久然不解，怎么说起这个？ “哼哼，一直没跟你说，说出来吓死你！” 云浅黛五指微张，“我呢，是知州府的厨娘，烹调手艺那叫一个高超，我们家还世代为厨，我爹在宫里的尚食局做事呢！厉害吧。” 不出她所料，许久然果然惊讶道：“你爹是尚食局的人？” 云浅黛骄傲地昂起头，“那可不，不过我也不比他差多少。只是可惜我租赁的这个地方没有灶房，不然我指定给你好好露一手。” 许从嘉听得一脸认真，唇角扬起笑道：“好啊。” 云浅黛一怔，天呢，这个男人怎么笑得那么好看？就跟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似的。 云浅黛的两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但害怕被许久然看去，只能僵硬地转过头。 许久然却以为是云浅黛生了气，不肯看他。 至于为什么生气，或许是因为她向他坦露了身份，而他却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吧。 想到这，许久然叹了口气，手腕却骛地被攥住。 许久然满脸疑惑，云浅黛见状连忙解释。 “这会儿天热起来了，我们去逛集市吧，淮城真的太大了，感觉怎么逛都逛不完。” 过去的每一天，许久然都答应了，只是今日，他只能拒绝。 “今天不能陪你了。” 云浅黛咬唇，似乎有些恼怒自己的被拒。 “为什么？” “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就别想走了。” 许久然见时机成熟，沉吟片刻后道：“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云浅黛身形一僵，“道别？你要去哪儿？” “京城，那里有我的家，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京城？”云浅黛喃喃，“好远的地方，那你还会来淮城吗？许然。” 这个问题，许久然没法回答，往后的时局如何走向没人能给出准确答案，而他，又身处漩涡，以后的路怎么走，或者说是生是死，他给不了一个答案。 活了十八年，这一刻，许久然再一次厌恶起自己来，第一次是因为母妃，第二次是面对他心怡的姑娘。 如果像兄长那样权势滔天，是不是就不用至于连一个承诺都给不出来。 又或者，他只是个普通人。 云浅黛见许久然迟迟没有答复，生气道：“你为什么连这种小问题都答不上来？既然有的人走的那样快，看来当初还是不要遇见才好。” “不是这样的！” 许久然攥紧云浅黛的手，云浅黛想挣脱，却听许久然郑重道：“我答应你，三年后的今天，不管那时的我处境如何，我一定来此等你。” 这承诺，听起来像爱人之间的才会发出来的。云浅黛的脸鼓成包子，没好气的说： “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凭什么让我等你三年相见？” 许久然摇头，“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愿不愿意等由你自行决断，只是不管怎样，我都会来。” 听许久然这么说，云浅黛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 “哼哼，那我不等。” 语气却更像撒娇。 “没关系，只愿三年后，你仍旧像现在这般灿烂美好，这就够了。” 云浅黛笑笑没说话，直到许久然真的辞别，她又忽地冲着那抹落寂的声音喊道：“许然，那我愿你三年平平安安。还有，记得多笑啊。” 许久然的步子一顿，抬头望了眼天。 “会的。” 第74章 姜颜抓包 云浅黛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上逛了一会儿。 在经过一家服装店时，里面传来嘈杂的吆喝声，云浅黛便自然地往里看了一眼。 但就这一眼，与面上略带尴尬的姜颜来了个对视。 “云浅黛？” 姜颜拧眉，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答应自己出海了吗？ 应当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才对。 “不好！”云浅黛心下一紧，当即别过头去就要开溜。 姜颜见状，忙放下手里的衣裳，眼睛一直盯着云浅黛消失的地方。 “老板，我过会儿再来。” 那老板谄媚地点了点头，“好嘞好嘞，那您可一定要回来啊。” 姜颜追了出去。 “别动。” 姜颜的声音带着几分凛冽，让云浅黛两腿一僵。 “算了，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云浅黛抿唇，不再跑，转身对上姜颜打探的视线。 “咳咳，你听我解释。” 姜颜没有立即做声，而是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颜边说，边将手里的钱袋掂了掂。 “嗯，那我这十两银子的奖励看来是发不出来了。” 云浅黛原本还有些难言，一听有十两，顿时双眼放光。 那可是她三个月的月钱啊。 云浅黛想伸手去拿，姜颜却稍稍闪身，躲过了这下。 云浅黛撇嘴，“这是我应得的。” 应得的？云浅黛走的时间太短，姜颜没法对此信任。 “哎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 “你带回来了？”姜颜微微吃惊。 “东西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云浅黛将姜颜带回城西的住处。 “你住这儿？ ”姜颜轻捏下巴，眸子上下扫着这个地方。 可别告诉她一个厨娘住的地方，连间灶房都没有。 “这个，暂住的。” 云浅黛尴尬地咳了一声，推开堂厅左侧的一扇偏门。 只是刚开出一条门缝，一股铺面而来的冷意就直击姜颜的面门。 等到完全推开，姜颜稍稍偏头，一眼就看见了角落地上的几颗带叶的辣椒。 姜颜忙蹲下，欢喜地拿起一颗，左右端详了一番。 等全部看完，姜颜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没坏。” 云浅黛哼了一声，“那是，本姑娘办事还能有不成的？” 姜颜兴奋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指着窗子道：“倒是难为你专门找到这么一间阴凉的房子。” 云浅黛颇为享受地听着姜颜的赞美，点了两下脑袋后，毫不客气地将手掌摊开。 “咳咳。” 姜颜睨了云浅黛一眼，这是冲她要奖赏呢。 她不是克扣的人，钱么，肯定还是会给的。 不过不是稀里糊涂地给。 “云浅黛，你告诉我，你看见我跑什么？还有，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额，这个嘛。” 云浅黛啧了一声，眨着双大眼看看姜颜。 姜颜别过头，“该行为无效，说。” 云浅黛知道自己躲不了，便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因为咱们淮州就是沿海，一开始，我的确安全地到达了渔村。” “说出来怕你笑，远渡重洋这活儿，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我在当地找了一支十人的船队准备载我。可是当我描述辣椒的外貌时，他们却说上次与南洋的船队做贸易的时候，对方送了他们很多这个。” 姜颜半信半疑接话道：“那你这个，是那些渔民赠予你的？” 一说到这个，云浅黛登时来气。 “咳，说是赠，但也不完全是。” “我本是早早付了这趟出海钱，结果人家告诉我要找的东西他们本来就有，我琢磨着，钱都给了，就当出海一次见见世面吧。” “结果呢！”云浅黛拍桌，“他们找理由说既然东西有了，就没必要出海了，毕竟风险他们也不担。” 姜颜越听，眉头越发地拧。 “所以给你这么些辣椒打发了？” “对，钱不仅不退我，还就给这么几个，抠死了。” 想到这，姜颜不禁疑问。 难道沿海的人民已经研究出辣椒的各种用处了吗？不然捂得那么狠做甚？ “云浅黛，你清楚他们拿这辣椒做什么吗？” 云浅黛撇嘴，“不干嘛，就是单纯不想给我，我看见有些都烂掉了。” “就这几个还是我精挑细选回来的，保证没坏。” 姜颜点头，“你这次做得的确不错。” “不过我还是没明白，你躲我做什么？” 提到这，云浅黛略有些心虚，一想到随便逛逛都能被姜颜当场抓包，让她一时搞不清楚今天是离别还是再见的日子。 “那个，我这不是回来得太早了嘛，所以想等一段时间再告诉你……” “而且，就带回这几个，怕你说我。不过，你没有，本姑娘甚是欣赏。” 云浅黛说着说着就翘起了嘴。 姜颜纳闷，这种事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但紧接着就意识到，云浅黛还不是她手底下的人，有顾虑倒也说得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知州府？” 姜颜不经意开口。 云浅黛顺口一答：“明天吧，现在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行。” 姜颜没说什么，俯身将地上的辣椒装进怀里。 云浅黛见姜颜的手搭上门把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急道：“你这就走了？” 姜颜含笑，“不然呢？” 云浅黛皱起小脸，抱臂道：“喂，我费这么大力气，受了这么多委屈弄回来的东西，你不给我展示展示？” “这说不过去吧？” 云浅黛却殊不知她这样正中了姜颜下怀。 只见姜颜勾了勾唇，道：“哎，跟我来吧。” “这还差不多。” 第75章 辣椒烹饪 姜颜带着云浅黛回了住处。 云浅黛由于兴奋，大力地推开灶房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可把里面的唐小小给愣住了。 她一脸惊恐地看向来人，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好在还是反应过来，接住了。 “姜颜。” 唐小小轻声唤道。 这是刘婶告诉她的，见到好人要有礼貌，唤名字是最好的。 姜颜冲唐小小挥手，“小小，怎么在这里？” 唐小小跳下矮凳，将手里的碗捧给姜颜看。 一字一句道：“给，葡萄、味的。” 那头，姜颜还没来得及接。 一双手已经替她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吃的？”云浅黛一脸兴奋地看着眼里的冰激凌。 凑近一嗅，有铺面而来的凉意和葡萄果香。 姜颜解释：“这个东西叫冰激凌。适合夏天吃，有不同口味。” “也是你创造的？”云浅黛已经对姜颜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到习惯了。 姜颜背过手，“是也不是吧。” 云浅黛娇蛮地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说话总是这样。那这冰激凌，我能尝一尝它的味道吗？” 姜颜闻言，看向唐小小。 “按理说可以，不过你手里这碗，是唐小小做的，你想尝味道，问她。” 唐小小低下头，紧抿着唇，姜颜旁边这个人，她不认识诶。 姜颜的右手放松地搭在唐小小的肩上，无声安慰。 这是给她的一次锻炼机会。 云浅黛平时看着跋扈，不过此时却轻咳一声，神色认真道：“唐小小，我叫云浅黛。是一名厨娘，想尝尝你的手艺，可以吗？” “唔……”唐小小别过头，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十指不停搅在一起。 姜颜心中轻叹：“果然还是勉强了吗……” 谁知下一秒，唐小小猛吸一口气，却是闭着眼小声道：“可以的……” 云浅黛见得到肯定答案，迫不及待地舀上一口葡萄冰淇淋。 入口丝滑浓郁，果香与奶香进行了完美结合，让人仿佛置身春日湖畔，迎面还吹来几缕凉爽的风。 云浅黛又一连吃了好几口，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发出疑问：“姜颜，依你这商人头脑，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拿出去卖？” “不合理，十分不合理。” 姜颜轻叹。 哎，她之前倒是也想卖，可是广场的店面还没装修好啊。 不过好在现在也快了，到时候就顺便跟川菜馆一起上，来一波营销，效果也不差的。 为了岔开话题，姜颜看向云浅黛道：“我们说了这么多，差点都忘了来的目的。” 唐小小很敏感，一听姜颜和云浅黛要用灶房，连忙嗫嚅着跑出去了。 跑出几步，又犹豫着要不要给两人关上门，云浅黛以为是她有话要说，便冲她笑着挥手道：“小小，还有事吗？” 唐小小的大脑愣了一瞬，而后视线猛地看向地面，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跑开了。 姜颜也不急，唐小小现在的表现已经越来越好了，相信要不了不久，她就会变得一名正常的孩童吧。 “姜颜，现在你总能告诉我它的用处了吧？”云浅黛睨了一眼辣椒。 姜颜不急不忙地将辣椒放下。 “它的作用呢，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热菜百搭，滋味浓厚，有着不同于其他辛辣调味的味道。” “行，只要你说怎么做，我保证给你安排得完美！” 姜颜一愣，本来她打算由自己来做的，毕竟工序十分简单，只会加道配菜的事儿而已。 不过云浅黛都这么说了，姜颜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兴致， “好，由于辣椒数量不够，我就只给你一道菜，名字叫辣炒鸡丁。” 云浅黛不愧是闻名的厨娘，一听姜颜说的名字，立马就反应过来这道菜该怎么做，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放心吧，保证出不了错。” 只见云浅黛撸起袖子。 洗菜，备菜，切丝，烹调，每一步都细致不已。 她倒想尝尝被姜颜夸的那么好的东西，做出的菜味道究竟如何。 油锅刚热，云浅黛将辣椒倒入锅中辣椒立即散发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有的人对这种味道爱之深切，有的人却对这种味道避如蛇蝎。 姜颜看云浅黛的反应，她明显是前者。 “够呛！” 云浅黛猛地嗅上一口。 一旁的姜颜却捂住鼻，老实说，这种红辣椒，比她喜欢吃的绿辣椒要呛上不少。 炒上片刻，云浅黛便往里倒入切成块儿的鸡丁。 灶台瞬间烟雾缭绕，锅气弥漫。 姜颜往后退了退，云浅黛却沉浸其中。 可能这就是专业跟业余的区别？姜颜想。 待收了汁，云浅黛仍是一副意味未尽的样子。 她很清楚，这东西搭着肉，那味道绝对差不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菜还没装盘，云浅黛就用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口里。 姜颜则在一旁认真地观察起云浅黛的表情。 她炒的鸡丁色香味俱全，应当不可能难吃才对。 果不其然，裹满红润油光的鸡丁一入口，云浅黛的眸子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姜颜想她的评价，可云浅黛却一句话不说，捏着筷子夹了一块又一块鸡丁送去口中。 良久，她才评价道：“不知道为什么，被这辣椒炒过的鸡丁，让人是越吃越想吃。不过这么空口吃有些辣了，要是能配上一碗米饭。” 云浅黛满脸幸福地捧住两颊，“那就真的是绝配。” 姜颜听见这番话，稍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见云浅黛手上动作不停，她提醒道： “别光吃鸡丁，尝尝辣椒，它不止是起到增味的作用，本身也是能当做一道菜，味道不比肉差。” 云浅黛胡乱地点点头，吃的同时，给姜颜递了双筷子。 “诺。你就这么看着？故意让我不好意思是吧？” 姜颜笑了两声，走上前去接过。 随意夹起一块送入嘴中，久违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让姜颜的心跟着颤了颤。 真的没有想过，在异国他乡，不，在异世界能吃到家常小炒菜的味道。 云浅黛吃的多了，被辣得吐了两下舌头。 她看着仅剩的三个辣椒，愤怒锤了下桌。 “怎么了？”姜颜问她。 “哎！” 云浅黛指着天，生气道：“天杀的那伙人，就给我这么几个，三盘菜都炒不了！” 发泄完后，她又亲昵地挽上姜颜的胳膊。 “要不我再去一次？这次，我要带着一帮人，绝对能成！” 姜颜摇头，“我们不要现成的，我们自己种。” 云浅黛挑眉，“如何种？” 姜颜的下巴上扬，指向那三个辣椒。 “就用它们。” 第76章 话本子 “严格来说，是用它们的种子。” “淮城气候好，辣椒只需要二到四个月即可成熟。” “只要收了一茬，就可以拿去育苗了，不到一年，即可形成稳定供应。” 云浅黛反问姜颜：“那你准备在种在哪儿，淮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规模很难大得起来吧？” “我已经找好地方了，位置不在淮城。” 云浅黛见姜颜有所准备，只好依依不舍地将剩余的辣椒放了下来。 哎，本来还想再炒盘菜呢。 * 晌午，姜颜去那家服装店买完衣服，便在自己的院中架起一张长桌。 又拿来一大摞宣纸，伏案写着东西。 柳煜从隔壁出来，一进门，刚好撞见这一幕。 姜颜的鬓发被汗水粘住，她却神情专注，握住笔杆的手有力地游走于白纸之上。 “写什么呢。” 柳煜搬来凳子在姜颜旁边坐下。 姜颜没抬头。 “写些故事。” 柳煜颔首，“嗯，那你继续。” 忽然，一阵风掠过姜颜的脖颈，那感觉，不像是自然刮起来的。 姜颜偏头去找风的源头。 只见柳煜淡淡地扇着手中的蒲扇。 与姜颜视线对上的瞬间，柳煜轻咳了一声。 姜颜见这一幕却难得大笑了起来。 柳煜一怔，“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颜摇头，看向他手中的蒲扇，“只是觉得你这样一个人，用的扇子却是蒲扇，不怎么符合人设。” “毕竟才子不都是喜欢用折扇吗？没事就哗哗哗展开扇两下，就像这样。” 姜颜假装手中有扇，给柳煜来了一波无实物表演。 小院上空旋即响起了一声爽朗的笑。 姜颜眸子亮了亮，“难道你懂我的意思？” 柳煜一怔，他只是觉得姜颜方才那一下的表演十分有趣。 而姜颜看柳煜的反应，便明白过来让柳煜发笑的点不是这个。 谁知柳煜却开口道：“我明白，这蒲扇和折扇，一个笨重，一个轻巧，所以造成的反差很大。” 姜颜看柳煜这么一本正经地解释的样子，立马收起了笑。 该死，她是在跟大才子开玩笑吗？ 柳煜不明白姜颜怎么忽得不笑了，难道是他方才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柳煜捏着扇柄的指节泛白，“咳，我只是观这天气炎热异常，恰好我此时无事，便想扇一下风，添几分凉意。” “是吗？” 姜颜重新拿起笔，视线看向纸面。 “我在写一个追妻的故事，要不要看看？” “追妻？那这主人公是谁？” 姜颜摆手，“是我捏造的，这整个故事都不是真实的。” “哦？” 柳煜起了兴趣，一般这捏造的故事，都是民间的饭后谈资，他很少接触。 “我想可以看看。” 姜颜把话本子递给柳煜。 谁知柳煜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 直到看到那句“他邪魅一笑道：你生是我的妻，死是我的鬼。”的时候。 柳煜闭上了眼，如果可以，他真想没看过上面的内容。 如果不是姜颜亲自递给他看的，柳煜真的很难相信此故事是出自姜颜之手。 “怎么，不够精彩？” 姜颜把话本子拿回来。 不应该啊，她情节设置的绝对没问题，前世她没事的时候就爱看几本狗血小说放空大脑，都是民众喜闻乐见的类型。 “挺精彩的，就是，精彩过头了。”柳煜扶额。 “一开始，这男主人公有喜爱的人，可惜生了病昏迷多年，书中唤她白月光。而女主人公只是白月光的替身，白月光醒了后，男主追随于她，却又不肯和离，而女主被抛弃后自强自立，白月光的嘴脸也忽然变得恶毒，让男主心生烦闷，见女主越来越好，又重新回后宅想临幸她，两人之间开始拉拉扯扯。” 姜颜抿唇，“很俗很狗血对不对？” 柳煜一噎，“原来你知道……” 姜颜连忙反驳：“可是好看啊。或许你没法理解，但百姓们平时哪有时间去欣赏什么高雅？只有这种跌宕起伏的剧情才能吸引人。” “你这话是何意？” “我打算写一些话本故事。” “是有卖的打算吗？” 姜颜摇头，“卖书卖不了几个钱，因为人们之间能够互相传阅。” “这倒是不假。就算是读书人，在买书一事上也不会多么大方，毕竟可以自己手抄出来。” “是啊。” 姜颜想好了，眼下她正是空闲的时候，加紧写一些古版带球跑、追妻火葬场等故事。 但只靠她一人，产能毕竟有限，所以采取只借不卖的形式。 看书免费，但只有在广场内消费了才可以进去，如此一来，便能起到刺激消费的作用，还能给广场增加人气。 姜颜把自己的目的同柳煜说了一部分，柳煜微微一惊，道：“你竟是有此等想法？难怪广场上在动工的店铺还不少。” “就是你的这些书，百姓们真的会喜欢吗？” 柳煜仍是对方才所看的内容心心念念。 姜颜挑眉，“你看，连你都忍不住多提上两句，别人又怎么抵抗得住？” 真有人讨厌也没事，毕竟黑红也是红。 柳煜听了姜颜的话，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一直提，不是有多么喜欢这个故事的内容，只因为它是姜颜写的而已。 “总之，我对你的能力和眼光看好，所以你说能成功的事，定能成功。” 柳煜说完，重新执起蒲扇，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照出长长斜斜的一条影子。 两人之间再无言，只是默契地写着故事，扇着扇子。 第77章 十月的大事 又过了大致半月，这天，姜颜载在盆中的辣椒苗恰好窜出脑袋。 王珏来找她，手上还拿着核雕手串。 “阿颜，蔡举说他那边安排妥了，明日就能走。” 姜颜点头，“那你报编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王珏边把核雕手串随意放在桌上，边回道：“那肯定的，姜家村里淮城又不远，我一样可以写报的。” 姜颜注意到了这条核雕手串。 “嗯？这手串是你的吗？怎么没见你戴过。” “哦，你说这个啊。” “这是以蔡家名义赠予你的。蔡举叫我务必要送到你手上。” 王珏说着又偷偷捂嘴乐道：“我觉得他是在感谢你当了整个蔡家的雇主。” 姜颜没理王珏，径直靠近桌，将核雕手串拿在手里把玩。 它是由十八颗核桃串成，每一颗核桃上面都刻的不同的人像，皆是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安稳。 “好东西，我收下了。” “替我谢谢他。” 王珏一噎，“我，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为何？” “这是明晃晃的巴结！而且中看又不重要的东西不像是你会喜欢的。” “按理说是这样，可它工艺新颖，而且看上去略有年头，十分有收藏价值。” 这要是放在现世，是妥妥的提升民族自豪感的东西。 王珏是不会懂的。 果然，王珏见姜颜实在喜欢，也好再说什么。 “诶，等等，姜颜喜欢古董的话，那……” 王珏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突然大笑两声。 姜颜睨了王珏一眼，“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言归正传，王珏没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阿颜，我明日就要离开淮城，去姜家村了。但工期蔡举还得看了才知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你……” 说着说着，王珏就撇起嘴。 “停，打住。” “这是给你的一次机会，干得好，以后出去自立门户都行。” 王珏摊手，“阿颜，我什么时候说要自立门户了？” “你到时候可不要翻脸不认人……” 姜颜安抚地拍了拍王珏的肩膀，“放心，这工作不难，任务表我不都给你看过了吗？管理制度层层分级，你看想给谁封就给谁封，不过有两个被我拉进黑名单了，你注意一下。” 王珏连忙拿出自己的保姆级手册翻开。 从今往后工厂就归他所管了，虽然还是个空壳，但至少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阿颜，我一定不负你的嘱托，今日一别，是为了往后更好的我。” 王珏正要决绝地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就听姜颜道： “等一下，把这个带走。” 王珏看着姜颜手上的盆栽，略微有些不解。 “阿颜，我为什么要带一个盆？” “一个盆？那你凑近了看。” 王珏照做，就见盆里冒出了几抹绿色。 王珏忽得有些好奇，“这种的是什么？” “此物名为辣椒。” “不过眼下它还是个孩子，两到四个月才能收获，而且收获的第一批还不能用，得拿去育种，预计要到明年才能算得上真正收获。” 王珏从没听过辣椒这种植物，当即好奇心上来。 干脆人也不急着走了，一屁股坐下，让姜颜说说辣椒的来历。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藏的，姜颜就把跟云浅黛之间的事陈述了一遍。 王珏一手撑住下巴，一边道：“没想到啊。” “你是什么时候跟她商量好的。” 姜颜一噎，汕汕道：“那次聚会……” 王珏眼睛瞪大，“我说那次你怎么不在桌上坐呢，原来是背着我们跟云浅黛商量事去了。” 姜颜没法反驳，不过王珏没有真的生气，站起身，笑着挥手道：“那说好了，等成熟了，我要做第一个尝的人！” 额。 要说自己和云浅黛已经吃过这件事吗？ 姜颜对上王珏兴奋的眸子，心中暗暗叹了一句算了。 “好，我让你做第一个。” “你要好好地看着它们，种地的用地我已经规划出来了，没有影响到村民的生活。” 说着说着，王珏忽然感慨了一句：“阿颜，你总是那么厉害，把所以一切都计划得那么好。” “总感觉你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颜明白这只是王珏的调侃，可也没法笑得自然。 “对于这些，我只想说，既来之，则安之，我只想努力改变命运，仅此而已。” 王珏对姜颜扬起一抹温暖的笑。 “我明白，你不用有负担，想做就去做吧，我还听柳煜说你有写书的想法呢。” 王珏说着说着就别过了头，小心地抱着盆栽走了。 姜颜知道，王珏心中害怕离别。 但离别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 十月 淮城出了很多大事。 姜颜定做的一块大招牌完成了。 奶茶店的名字以红茶的岗颜二字为名，正式更名为岗颜奶茶。 同时，姜颜开了个发布会，亲自将红茶的制作工艺与奶茶的详细方法公之于众。 一夜之间，许多不远万里来淮城倒卖红茶的商贩们都不解姜颜的做法。 就连奶茶店的主顾们也不明白。 “现在材料都明朗了，那我们就可以自己在家做了啊，为什么还要去买？” 姜颜对此没有进行过多解释，导致同期，淮城新增了三家奶茶店，两家在东市，一家在西市，位置皆是好于姜颜。 姜颜偷偷叫人去买来尝尝味道。 嗯，虽然每家店都有细微的差别，但都是好喝的。 这就导致姜颜那段日子的营业额大幅减少。 就在人们认为姜颜下了一步昏棋的时候，岗颜奶茶店冷不丁上新了。 红糖烤奶，芋泥奶茶，还有新增小料奶盖。 这让一向喜欢凑热闹的淮城百姓坐不住了，又纷纷跑去姜颜那里买。 这时候有些人才后知后觉，原来姜颜公布的原因是她不再想要独家性，而是创新性。 上新之后没多久，好好好广场新开了家书店的消息又传遍了淮城。 一眼望去，这书店的装潢很是不一样。 店里的桌子是白色，墙壁也是，还挂着很多绿植，看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还定了规矩，进去即静，氛围十分好。 可这书店不是谁都能进，只有当日在好好好广场任意消费满五文才可以进。 有些人不屑，这书店装潢的再好有什么用？老百姓才没时间看那些大道理呢。 可只要看过书的内容，他们就质疑不出来了。 这什么白月光看的真带劲啊，追妻火葬场是什么？听起来好有意思。 这男的也太可恶了，不行必须得看看后面怎么个事？ 就这样，只要有一个人看过书的内容，那便是一传十十传百，惹得人们争相想进。 第78章 发传单 姜颜却对此还不满足。 霜降的日子，露结为霜，汽肃而凝。 姜颜简单给自己扎了个双钱髻，给王珏写好一封建大棚的信后，抱着一摞宣传单准备出门。 路过院里。 唐小小双手抱着有她人粗的梧桐树干，脑袋偷偷探出个尖。 姜颜的余光扫到树后鬼鬼祟祟的身影，步子顿住，视线往树边扫。 唐小小身子一僵。 好，好像被发现了…… 唐小小抿唇，还没等姜颜说话，自己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 此时虽是清晨，阳光已经倾泻下来，打在姜颜的脸颊上，红扑扑的。 姜颜忙腾出一只手遮住，对唐小小轻声道： “怎么在这儿呢？” 唐小小却不答，只是眸子一个劲的打量姜颜。 她的恩人可真好看啊，一定是天上的神仙吧。 “嗯？怎么又不说话了。” 姜颜放下宣传单，走过来准备查看唐小小的情况。 她自从跟了自己之后，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瘦弱不堪，一些认知障碍也慢慢在好转。 唐小小见姜颜要过来，忙往后退了退，脑袋摇成拨浪鼓。 姜颜见状更加疑惑，难道情况严重了？ 就在这时，唐小小嗫嚅道：“姜颜……早安。” 姜颜顿时松下一口气，原来只是想说句早安。 应该是自己之前跟王珏说过，被她给听去了。 毕竟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强。 姜颜俯身揉了揉唐小小的脑袋。 “早安。” “今天有什么打算？出去跟小伙伴们玩吗？” 谁知唐小小坚定地摇摇头。 “不，我想帮忙。” 唐小小慢慢发现，她身边的每个人都那么忙。 姜颜，刘婶，就连之前那个很聒噪的哥哥也都出去忙了。 只有她每天无所事事，好像对姜颜一点帮助都没有。 明明她以前在别的地方，很能乞讨的…… 谁知姜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行，你现在还太小了，而且。” 姜颜一顿，她暂时还不能说出“生病了”这三个字。 “我不小，我已经七岁了。”唐小小反驳道。 姜颜微微吃惊。 “你想起来你几岁了？” 唐小小重重地点头，虽然对小时候的记忆尚且模糊，但印象里的那个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姜颜忽然没来由心酸，刚捡到唐小小的时候，说只有四五岁她都信。 现在看上去是好了不少。 说到这，姜颜改了主意，如果她自己想要些锻炼，自己没理由不给。 那你说说，想帮些什么？” 唐小小愣了愣。 想帮些什么？ 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 自我反问过后，唐小小就陷入了巨大的懊恼之中，为什么她不想好了再开口呢，这岂不是又给恩人添麻烦了？ 姜颜已经习惯了唐小小的纠结，她指了指那叠宣传单，道：“要不今天先跟我一起做宣传吧。” 唐小小偏头，“宣，传？” “嗯，宣传。至于是宣传什么，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不过在此之前，帮我拿着这些。”姜颜把宣传单递给她。 “好！” 唐小小满脸神圣的接过，她一定要好好帮恩人做事，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累赘。 虽然她好多东西都不懂，但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姜颜带着唐小小去了东市，她熟悉的街道，乌街。 面对热闹的市集，唐小小下意识有些抵触，但一想到自己是来帮忙的，还是挺了挺胸脯。 姜颜把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颇有些欣慰。 不过眼下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发传单这种活，姜颜以前勤工俭学的时候做过。 那时候她穿着二十块钱不到的短袖在街上四处发超市的传单。 刚开始脸皮薄，来往的行人总是对她爱搭不理，半天只能发出去两三张。 刚感叹自己又要重回发传单事业的时候，身边有百姓好奇地凑了过来。 “诶，这不是姜颜吗？大老板，最近有新品吗，我家那位想让我催催。” 姜颜应声：“有，预计等天气凉了下来，店里就转热饮了，但常温的也会保留。” 又有其他人察觉到动静，也纷纷凑过来。 “姜大老板，听说你书店的书都是你自己写的？写的实在太好看了，我连夜里睡梦都想的是那些情节。” “姜颜，我看你广场还在动工的地方不少，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东西出来了？” “肯定！那块地附近原本有民房，但现在都被围起来了不让看，说是施工不能进呢。” “耶？大伙看姜颜手上拿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姜颜手里的宣传单。 “噢，这个，是我……” 姜颜刚举起来，谁知下一秒，手上东西一空。 一摞传单就这么没了。 “我抢到啦！” “别抢，别抢，我的。” “给我看看！” 传单被分到了许多人手中，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上面的内容，只觉得是姜颜写的，那肯定是好东西。 毕竟自从有了姜颜，淮城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 红茶发源地，奶茶、香橼水创始人，还有各种让人夜不能寐的故事。 简直就是奇女子啊。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大声念道：“咦，上面说行商速成班招人，什么意思？” 姜颜见总算有了机会，于是轻咳道：“是这样，我想在下月月初开一个班，教人如何行商，为期一月。” 有人发问：“进去有什么要求吗？” 姜颜不卑不亢道：“与上学堂是一样的，需要交束修，且只限十五岁以上，男女都可报名。” 末了，姜颜还不忘记道：“结束后，我将挑选几位满意的学员送上一份礼物，传单上面也有写的。” 姜颜已经将条件说的尽量诱人，不过百姓们却反应平平。 有的是因为不识字，有的是担心回报与付出不成正比。 而且在人们观念中，行商还要刻意学吗？你买我卖，天生就会啊。 “没有关系，如果大家没有意向的话，可以把传单给其他人看看。” 毕竟一秒发完这种事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现在已经很捧自己的场了。 “行，虽然大伙对此没什么兴趣，不过顺手的事情，能帮肯定会帮的，大伙说是不是？” “对！” 人们不约而同附和道。 而全程愣在原地的唐小小此时才反应过来，恩人……好像很受人欢迎啊。 离开乌街，姜颜把唐小小送回去。 谁知刚到家门前，就撞见了宋怀音。 很明显，这是专门在等着她回来的。 “宋怀音？你这是？” 第79章 被恋爱脑气到 这两日正是奶茶店关门的日子，但即便如此，姜颜还是对宋怀音的到来感到意外。 而且更重要的是，姜颜从宋怀音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急迫。 “老板，我有事想跟你说……” 宋怀音低着头，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姜颜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唐小小的肩膀，“小小乖，你先进门去吧，我有事要跟人商量一下。” “好。”唐小小十分懂事地进去了，还不忘记关上门。 “怎么了这是？”姜颜把宋怀音拉到一边。 可真问起来，宋怀音又变得支支吾吾，给姜颜看急了。 “我猜猜，是不是想辞职？” 宋怀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想请几天假。” 姜颜更奇怪了，这几天假不够放的吗？上个月也没有这种情况啊。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眼下还刚放上几日假，可是家中突生变故需要延长？” 宋怀音不敢撒这种谎，思来想去还是如实道：“是我那旧相好，江民，回来找我了……” “找你做甚？” 姜颜还记得当初宋怀音来应聘时候的狼狈模样。 别告诉她那种脚踏两只船还玩囚禁的男人被原谅了。 “我这两三个月，靠着在你手里做活，也攒了一笔钱。” “江民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听说了这件事，就想跟我旧情复燃。” 姜颜挑眉，“可这不是明显图你钱吗？难道你已经给了？” 宋怀音猛地摇头，这是她摇了多少杯奶茶赚出来的，虽说现在加了人手帮忙，可是也不能就轻易给出去了。 “那你请假是为了为什么？” 面对姜颜的再一次盘问，宋怀音知道是不说不行了。 “是这样，他跪着跟我说自己错了……求我给他一个机会。” “我心里很乱，就想把事情先平息了再说。” 说完，又怕姜颜生气把她辞了，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就多请两天。不，一天，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姜颜确实生气，但不是因为她请假生气，而且宋怀音不懂得爱自己。 “宋怀音，你为什么要考虑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男人？” “可是他说他知错了，还跟我下跪……”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原本宋怀音不愿意，可看见江民说的字字珠玑，又是送礼又是下跪的，给她弄的下不来台，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姜颜听见这个回答，更加无语，“那他不是问你要钱吗？你跟他旧情复燃之后要是不给他，你看他还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这……万一不会呢。还有，他说他已经跟其他花红柳绿划清界限了，之前那次是被吹了耳旁风才将我囚了起来，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姜颜听到这，都怀疑江民到底有没有承诺过这么多，还是宋怀音在单方面替他找补，以掩饰自己的心软。 眼见讲基本道理没用，姜颜开始抒情。 “哎，你那日来应聘时，脸上对他怨恨的表情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才过了几个月的安生日子，你就把那些全都忘记了？” “我……”宋怀音沉默。 姜颜炸了，这是什么顶级恋爱脑？以前只是听过没遇过，现在倒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索性也懒得管，随口道：“行，你跟他重新在一起吧，到时候被捆，被虐，可别跟人说了。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建议锁死，绝配，不要分开祸害别人了，我们的命也是命啊。” “？？？” 宋怀音没想到姜颜的态度会突然来了个大转弯。 刚才不是还在劝吗？怎么一眨眼就。 还有，这话她怎么听的那么不舒服呢…… 什么叫绝配？自己跟脚踏两只船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绝配！ 这想法一出，宋怀音顿时惊讶地捂住嘴。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那她方才为什么要替江民找补？ 宋怀音红着脸跑开了，不是羞的，是感觉臊的慌。 只留下姜颜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算是气饱了，到底复不复合倒是给个信啊，或者，后续也行。 感觉自己除了一肚子无语，什么都没有得到。 跑开的宋怀音没有回员工宿舍，而是回了原先和江民租住的房子，租金是江民昨日为表示诚意续的。 宋怀音刚要推开大门进去，就听见院子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帮主，这个叫姜颜的女子眼下在淮城风头正盛，她把奶茶配方公布之后，我们按照您的要求，立即也在淮城开了一家，刚开始还行 只是那姜颜还会推陈出新，我们的销量就慢慢下降了许多。” “嗯，那你们也去开发个什么新品出来不就行了，怎么能让她一家独大？” 里面，江民的声音明显顿了两下，才缓缓道：“帮主，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搞垮她的办法了。” 宋怀音瞪大了眼，喉咙因过多惊讶而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记声音，好在里面的人说的投入，没有听见。 宋怀音死死地捂住嘴，耳朵贴在门上继续听动静。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无意间得知自己以前的旧相好，宋怀音，在姜颜手底下做事，只要我与她重归于好，她肯定能帮我们弄来一些关于新品的东西。”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门外，宋怀音此时听得满身的火，好你个江民，满脑子都是利用，如果不是姜颜，她现在就又被江民给摆了一道了。 宋怀音更加感觉方才自己在姜颜面前一字一句，维护江民的样子是有多么丑陋！ 忽然，里面没有了动静，有的只是鞋踩到草地上的沙沙声。 宋怀音心下一紧，连忙躲好。 第80章 天才的脑子结构 她的猜测没有错，门果然被推开，脚步声响起，明显是有人要从里面出来。 江民讪笑着，“帮主，慢走。” 宋怀音紧抿着唇，想要目睹江民口中所谓的“帮主”是谁。 她努力地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去，视线触及之处，只能勉强看到一点衣摆。 宋怀音不死心，想多探点身子出去，谁知那不停摆动的衣摆忽然停下。 “不好！” 宋怀音猛地收回身体，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沙沙 宋怀音浑身一僵，那脚步声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糟糕，难道要被发现了。” 对方要是知道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会是什么下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怀音心乱如麻。 可忽然，门那头的江民疑惑出声道：“怎么了帮主？这附近没什么熟人的，宋怀音有事出门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放心好了。” 话音刚落，那脚步声果然停了。 “还好……” 宋怀音心中慢慢长吁一口气，可还是不敢完全放松。 因为脚步声只是停了，并不代表对方已经走了。 “帮主？帮主？” 江民唤了几声，他不明白，为什么帮主非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块大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而宋怀音同样不解，她方才十分谨慎，只漏了一点身位出来，对方不应当看见才对。 好在对方接下来的一句“无事”，让宋怀音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脚步声旋即重新响起，宋怀音分辨了一下，是远离没错。 好像现在只要等着对方彻底走了就行了…… 宋怀音拳头紧攥，原来江民说的做生意，是跟了这个所谓的帮主吗？ 那她真的太想知道这个帮主是谁了。 蛇鼠一窝，实在可恶！ 宋怀音这样想着，脑袋谨慎地往外慢慢凑。 “这次只要谨慎一点，肯定没问题的了。” “只要看见一点脸就好。” 依旧如第一次一样，宋怀音先看见的是衣摆。 忽然，宋怀音的身子一顿。 那个东西，是鞋尖吗…… * 到了结束招人的那日，姜颜的班一共招了六个，共收入六百文。 “人数有些少了。” 柳煜看着名单皱眉道。 他这话这倒是让姜颜感到惊喜，遂挑眉道：“我还以为你觉得多了。” “毕竟这种班往常前所未有，教人行商，在文人听来是不是可笑了？” 柳煜叹气，“话是这么说，可你的成就摆在那里，谁能说你不是个好老师呢？我只是为有才能之人不愤罢了。” 姜颜一噎，被柳煜这么直白的夸，她心中竟然还有几分激动。 尤其是他今日穿的一身淡绿圆领长袍，腰间束了一条帛带。 应该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十分有文人之貌。 想到这，姜颜含笑调侃：“柳煜你为何今日穿的如此规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吗？” 柳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这身衣裳是那日出了考场，监察官赠予他的，本来他不想接，因为很明显是卖人情。 可是瞧着颜色喜欢，以后入了仕必然要穿这种样式衣裳，他便接过了。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今日穿。 柳煜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冲姜颜展颜道：“你过来便知道了。” 他这话说的极轻，窗边吹进来的秋风缓缓带动起衣袖，像一汪碧波的春水在眼前荡漾。 姜颜被这如画的一幕给惊艳住，直到手里的名单被不经意地捏皱，才反应过来。 柳煜见姜颜愣住原地不动，误以为是她不愿意过来，面上划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失落。 但姜颜只是揉了一下脸道：“来了……” 柳煜又浅浅笑起来，“好。” 这扇窗子不大，左边又是一张靠墙的桌子，柳煜怕姜颜位置不够导致看不清，于是提前往右边挪了两步。 但窗子仍然不能完全容纳下两个人的身影。 姜颜抬头看向柳煜，“现在能说是什么原因了吗？” 柳煜的喉结动了动。 姜颜，离他好近…… 自己甚至能看见姜颜鼻尖上的细小绒毛。 “怎么不说话？” 姜颜迟迟等不来回应，便独自探出窗外看。 视线所至之处，是一棵掉光叶子的两季树，与隔壁的那棵一样，还是昨日刘婶来扫的叶子，唐小小也来帮忙了。 “你想让我看这棵树？” 姜颜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指。 谁知柳煜也恰巧伸出手想指向那棵树，两人的指尖就这样无意间触碰。 姜颜倒是没什么，毕竟这是不小心的。 可柳煜就不一样了。 他的身体紧绷，嘴也抿成了一条线，鼻翼晕上一抹可疑的绯色。 柳煜的脑中混乱了一瞬。 这，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碰到姑娘的手，有些软，却也残留着几分凉意。 而姜颜离柳煜很近，自然看得清柳煜的奇怪反应。 她高中时期，见过不少青春期春心萌动的小男生，也是这个反应。 “等等。” 姜颜眸子骤然放大，语气试探道： “你不会喜欢我吧？” 姜颜这倒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如果不是的话她也不会觉得尴尬，只是问一下罢了。 “……” 柳煜的脑中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姜颜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他有表现出来过吗？那怎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姜颜不是莽撞的人，她应该是有了确切推测才会这么问的，所以他是喜欢的吗？ 不对不对，自己只是面对这样的陌生经历不知所措罢了，并不是喜欢。 嗯，一定是这样。 姜颜并不知道柳煜心中的天人交战，她十分不解，这是件什么很难的事吗？柳煜在自己心中可是智囊的形象啊，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姜颜只得补充：“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 “咳咳。”柳煜猛地咳了一下，“这个问题十分庄重，我不可随便作答，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姜颜差点一口气没顺下来，难道天才的脑子跟她的结构不同？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啊。 就像自己，当场就可以说出来，要是柳煜这个样子，她自恋一点岂不是能认为自己有希望得到肯定答案？ “呸，想啥呢。”姜颜晃了晃脑袋。 不过啥说回来，姜颜轻抚下巴，又将柳煜上下打量一番。 忽得发现柳煜刚才扭捏的样子居然……莫名可爱？ “算了，这个词跟他不搭，我还是别为难了。” 想到这，姜颜远离窗子，对柳煜欠身道：“如果觉得为难的话，我便不追究这个问题，你不必浪费时间来思考它。” 柳煜低头看了看脚下，又看看了窗子。 骤然明白了问题所在。 是这个窗前的位置太小了！那么就必然会有一个人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所以导致两人离得太近。 不然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了。 柳煜负手，不再站在窗边，而是走到屋子的对面，将门打开。 第81章 找人 姜颜疑惑：“开门做什么？” 柳煜没有忘记最初想说的话，指着院里连树枝都快枯败的枝条道：“我今日会这么穿，是因为早起出门之际，打开门，忽觉万物寂寥萧瑟，身边没有了色彩。” “这样的环境长此以往会使人变得压抑与暴躁，于是我便想起了这身衣裳，能让自己仿佛置身于自然之间，时刻提醒万事为何物。” “哦？”姜眼对柳煜的回答起了兴趣，他这点，又跟文人一样了，看似无病呻吟，又何尝不是给按部就班的日子一个最好的疗愈。 姜颜走到门边，双膀举起，叠脑后道：“我也喜欢给人带来生机与希望的颜色，尤其是你这身浅绿，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带了个柳字，让人想到柳树，好像下一刻春风就吹在自己脸颊似的。” 这段话说完，柳煜显得有些激动，“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因为能懂自己的人真的不多。 柳煜深深地看了姜颜一眼，如果她是男人该多好？那样就自己就可以跟她把酒言欢，推心置腹了，不必像现在这般设防。 “不。” 柳煜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是男是女重要吗？ 设不设防只是他给姜颜加的枷锁而已。 柳煜最后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姜颜愣在原地略显无助。 之后一连几天，柳煜回自己家中短住了，姜颜没说什么，反正这一片好几户房子都是她的，柳煜在哪儿住她也没意见。 只是这天小菊急急忙忙来找她。 “东家，怀音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啊？” 是赵小八几人让小菊来的，因为大家都很担心她是不是辞职了，虽然奶茶制作这一项他们都看着看着学会了，能顶着先干会儿，可长期下来也不是个事啊。 姜颜见小菊是来问宋怀音的，有些疑惑道：“我不是说了吗？她同了请了假。” 虽然那次请假经历气到了她，可也不能真不给她批吧，未免太没人情味了，自己并不想当个严肃的领导。 谁知小菊着急地跺了跺脚，梗着脖子道：“可是怀音姐姐没有住员工宿舍了啊，之前都好好的。我还跟她是隔壁呢，都根本没见她回来。” “东家，你说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姜颜勾了勾唇角，“啊……确实是有事。” “！” 小菊吓的一手捂嘴，一手拽住姜颜袖子，“那我们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寻她啊！” “小菊，她没有回来住不是出事了，是要回自己以前的住处住段时间。” “啊？”小菊歪头。“真的？” 说完，也不等姜颜回答，自己就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跟她聊的近，晚上无聊的时候喜欢在一起说些小话。” “记得哪次提过她刚来淮城时住的地方，那这么一说，她不是出事了，只是回那里住了。” 姜颜点点头，“她同我请过假了，是额外的，不要着急。” 小菊闻言松了口气，这份工作如今在淮城有多少百姓盯着，都说在姜颜手底下做事福利好，也不随意刁难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好老板，所以工作是万万不能丢的啊。 小菊欠了欠身，“多谢管事的。” 而后步调轻松地走了，与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可当第二日，姜颜照常自己去奶茶店的时候。仍是没有看见宋怀音的影子，只有其余几人收拾着屋子准备开业。 姜颜随手逮住赵小八，问他：“宋怀音呢，还没来？” 赵小八叹了口气，“没呢，眼下只能让程游先顶一下了。” 而程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没想到他有朝一日有摆脱迎宾的位置接触新的岗位。 可姜颜却一脸焦急。 “遭了，假期时间到了，宋怀音再怎么样，也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啊。” 一种责任感忽然压在姜颜身上，这个世界没有警察，出了事如果没有不是自己说，那么就很少有人关心。 她身为老板，理应弄清楚员工的下落，就像以前自己生病请假，人事给她打了十个电话一样。 可是上次请假的时候，宋怀音并没有提到自己那个住处在哪儿。 如果一来想要找就是大海捞针了。 “之前我跟她聊的近，晚上无聊的时候喜欢在一起说些小话。” 姜颜猛地想起小菊昨日随口说的这句话。那这么一来她是肯定知道宋怀音的住处的。 姜颜将扫地的小菊带到后门盘问。 “小菊，你告诉我。宋怀音于淮城的住处具体在哪儿？” 小菊眨着眼睛，“东家你要这个干嘛？你不是说她放假了吗？” 姜颜一怔，“是，她是放假了，但是我没有给她批长假期，算算时间，她今儿就该来了。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着急的原因。” “啊。”小菊尖叫了一声，“那怀音姐姐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没道理没假了不来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赶紧带我去寻她。” 小菊咽了咽唾沫，缓缓道：“好，我带我去。” 临走前，姜颜不忘喊来大庆，让他叫几个平时搬货老实本分的伙计来看好店铺。 第82章 上门 “她说的就是在这附近。” 小菊领着姜颜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 “我以前是在淮城是做跑腿的工作，所以基本大到贵府，小到每条巷子我都知道。” “这地方，我还真没来过。”姜颜好奇地来回打量着灰墙上爬着的绿色植物。 小菊应声，“一般住在这儿的都是些鳏寡老人，知道的很少，也没人来。” “这样吗。” 也难怪宋淮音会选这儿了，房价应该很低。 差不多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小菊在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前面没路了，应该就是这家。”小菊指道。 “要敲门吗？” “先等等。”姜颜按住小菊的手，注意被眼前的木门吸引去。 门环上的铁锈有新剥落的痕迹，说明近期是有人来过的。 至少说明宋怀音没有撒谎。 忽然，姜颜的左手指尖点上门环的右下方。 “你看，这里有一条抓痕。” 小菊闻言摸上去，惊讶道：“手摸上去是新的，没有坑坑洼洼的感觉。” 姜颜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宋怀音出事了？” 小菊拧眉，“应该不会吧，会不会是鸟抓的？刚才进巷子口不是听见几声鸟叫吗？” 在她印象里，宋怀音平时为人平和有礼，应该不至于跟别人发生这么大的矛盾。 姜颜还在俯身观察，门却毫无征兆地开了。 姜颜诧异的眼神与一道居高临下的扫视对上，让她后背一凉。 江民的瞳仁一大一小，加上刻意压低视线，给人一种目露凶光的既视感。 “那，那个.......”姜颜一时之前不知如何解释。 江民睨了一眼姜颜身后的小菊，表情不再凶，而是看着手指，语气随意道：“你们两人找我有事？” 小菊结结巴巴开口：“我们来找人。” 江民勾了勾唇，“找人？这话说的好笑了，我可不认识你们。” 姜颜知道江民在装傻，直起身对上他的视线道 ：“我们找宋怀音。” 江民一愣，“你们是她什么人？” 姜颜见江民目前的反应没什么问题，便扬眉道：“我是她老板。” 小菊也在一旁补充：“我是和她一起共事的。” 江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你们来错地方了，两天前，她就没回来过了。” “两天前？”姜颜惊呼一声。 江民靠在门边，表情随意，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两天前正是宋怀音来找自己请假的日子，如果那时她从自己那里离开后就再没找过江民，那么江民说的的确是合理的。 眼下情况难办起来，好像没法儿验证江民说的是真是假。 江民眯起眼，见姜颜一副踌躇的模样，便提议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进来找啊，我没有必要骗人。” 面对江民的建议，姜颜没有着急回答，反而问他：“宋怀音跟我说你有和她重归于好的想法，说明你心里还是有 “那怎么两天没见到她，也不着急，也没有去找的意思。” 小菊见状，连忙附和道：“是啊，就连我们只是这种关系都关心她，亲自来找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江民一噎，像是没想到姜颜会问这个问题。 “额，之前我跟她之间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现在也就过去了两天，许是她去哪儿散心了呢。” 这样的回答，让姜颜疑心更重了。 她指了指被江民身体挡住的屋子，“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么。” “啊？”小菊闻言抿起唇，不情愿地拽了拽姜颜的衣角。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哪里能就这么进陌生男人家中看来看去？ 小菊的话让姜颜顿时为难起来。 如果小菊不肯进去，她一个人进去的话，虽然会一些武功自保，可难保江民不会对她怎么样。 那头，江民面对姜颜的话只是笑着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敞开的堂厅，还特意倾身做出请的动作。 “不放心的话尽管来看就好了，宋怀音真的不在我这里。” 谁知姜颜忽然转过身去，摆手道：“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宋怀音可能真的不在这里吧。” “小菊，我们走。” 小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悻悻地道了一声好。 而江民面对姜颜的反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把门砰的大力关上。 引得小菊略有不满，冲着紧闭的房门吐了吐舌头。 两人找到这里本就花了不少时间，也没有吃东西，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论谁都有些心情沮丧。 小菊四处张望，扫到右侧的一块大石头时，眸子亮了亮，小跑过去，一屁股坐了上去，两条腿有规律地腾空一晃一晃。 还冲着姜颜招手道：“要不要过来一起坐着歇会儿？” 说着就要给姜颜挪地方。 姜颜摆摆手，“不用了，等你歇够了我们就走。” 小菊表情顿时一僵，她也真是的，姜颜还没发话呢自己倒先坐上去了。 小菊想赶紧下来，只是右脚刚落地，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咦。” 小菊蹲下去，将那东西捡起来细细打量。 “这镯子……” 她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呢…… 一道画面闪过小菊的脑海。 她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这个就是宋怀音的镯子，是她上个月赶集的时候买的。” “回来还跟我说过呢，我就说觉得熟悉，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不过她的镯子怎么扔到这石头后面了。她不是很喜欢吗？” 姜颜闻言心中一惊，快步走过去，把镯子接到手里仔细打量。 她很肯定，宋怀音找她那日，是戴了镯子的。 现在这镯子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 姜颜猛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而门内恰好发出了一道闷闷的声音，好像那头的人没有走，而且扒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菊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姜颜眼疾手快，伸出掌心捂住她的嘴。 “唔，唔……” 小菊瞪大了眼。似乎是不解姜颜的做法。 面对小菊无声的质疑，姜颜只是摇了摇头，腾出另一只手，指着来时的路道：“走吧，时候也不早了，你应该也歇够了吧。” 小菊不算蠢，顺着姜颜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扇门。 姜颜见她旋即配合地点了点头，便把手给松开了。 直到两人都屏着一口气走出这条巷子，紧张的气氛才慢慢散去，皆松了口气。 姜颜将镯子攥紧，心中的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宋怀音肯定是出事了，而且跟江民脱不了干系！ “走。” 姜颜扭头冲小菊道。 “啊？”小菊大口喘着气，“我们要去哪儿？” “知州府。” 第83章 再遇莫离漾 像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门房直接把姜颜和小菊放了进去。 姜颜急忙往书房走去，但到的时候下人将她拦住。 “不好意思，知州大人正在书房里与人议事，你们不能进去。” 姜颜只好在书房外等，约莫半个时辰后，门终于开了。 里面走出的人却叫姜颜为之一愣。 这不是之前她和王珏上门搞定房契时，不肯卖房的那个人吗？ 姜颜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莫离漾也注意到了姜颜，冲她摆了摆手，“真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姜颜浅浅应声，她现在没心思跟眼前这个人周旋，她还等着进去，让顾知州派人调查宋怀音的事呢。 “哦，姜颜啊，你怎么来了？” 顾知州负手，从书房里走出来，对姜颜的到来很是意外。 人多嘴杂，姜颜不太想现在就说出来。 “顾知州，要不我们进去说？” 顾知州蹙了蹙眉头，“今天这日头也不早了，姜颜你要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 姜颜不死心，还想争取。 来一次知州府费的时间不少，她不想就这么憋着口气回去了。 而且宋怀音是失踪，越早找到越好，时间多拖一秒下去，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顾知州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他处理了一天事务，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姜颜观察到这一点，只能识相地拱了拱手，道：“看来今天，我来得十分不凑巧，顾知州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会再来拜访的。” 姜颜无奈领着小菊往外走去，谁知在大门前，与莫离漾撞上。 “姜颜姑娘有什么事如此着急？”方才姜颜跟顾知州说话的时候，莫离漾还没有走，自然就将对话给听去了。 姜颜对莫离漾的印象不好不坏，但并不想跟他提及宋怀音的事。 便只说是自己跟顾知州的私事而已。 莫离漾笑笑，忽然道：“听说姜颜姑娘最近开了个行商培训班？” 姜颜一边回应一边往外走，“是有这事，怎么，你也想来凑合热闹？” 莫离漾拱了拱手。 “在下名叫莫离漾，的确对姜颜姑娘开设的这个帮感兴趣。” “毕竟此前在淮城，也是前所未有过的。” 小菊眨了眨眼，“你看起来跟我们东家认识？” 莫离漾颔首，语调客气道：“仅仅有过一面之缘，方才姜颜姑娘还记得我时，其实我心中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姜颜不明白莫离漾一直跟她打太极是做甚，不过对方既然对自己这个班感兴趣，那不妨将他拉进来，正好六个人确实有些少。 拉进来了还能收一笔入班费，两全其美。 想到这，姜颜正了正神色，对莫离漾道： “公子如果对行商有兴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可以进我的班里系统学习。” 谁知莫离漾反问她：“姜姑娘觉得我这副模样适合行商吗？” 姜颜一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莫离漾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如果她说不适合，那岂不是自己把单子给拒绝掉了？ 这作为商人能忍吗？ 于是姜颜及时送上漂亮话。 “当然是适合，毕竟你看起来蛮有行商的风范的。” 莫离漾被这话逗的笑出声。 “姜颜姑娘还真是有趣，为了增加新成员，竟然不惜说上这么多好话。” “连莫某自己，都觉得这副样子不适合经商，倒更适合入仕呢。” “莫公子说笑了，先进来听几节课再做决断也不迟啊。”姜颜无声的勾了勾唇，她这趟不能白来，既然告不了状，顺手捞个人也不亏。 而且要是跟莫离漾相处好了，那套房子说不定他就松了口，虽说收不收得回来影响不算大，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眼下话说到这份上，莫离漾也找不出理由拒绝，便伸出手道：“那往后一个月还烦请姜颜姑娘，不，姜颜老师多加照顾了。” 姜颜伸出手回应，“一定。” 回去后，小菊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啊东家，怀音姐姐人那么好，可千万别有事啊。” 姜颜叹气，“我们光靠一个被扔下的镯子，还不能将它确切地作为证据，不然我就自己带人去他家里搜了。” 小菊听到搜这一字，忽然有些自责。 “次，要是我当时勇敢点，跟你一起进去找，肯定会有新收获。” 谁知姜颜严肃地点点头，“不，我应该庆幸你那时候不愿意进去，不然我们若是一起，很难说会不会双双遇害。” 姜颜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一阵后怕。 江民会拿宋怀音如何？又是捆起来不让走吗？ 想到这，姜颜一怔，怀疑是自己当时一段反话对宋怀音起效果了。 她改变了主意，不跟江民破镜重圆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环套一环。 小菊将姜颜的着急都看在眼里，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 “你怎么了？” 姜颜以为小菊是被吓到，刚准备安慰。 就听小菊揉着眼睛，声音软软道：“没什么，就是看东家你这么关心我们这些员工的死活，十分感动罢了。” 毕竟她跟了姜颜之前，对商人阶层的印象总是追名逐利，不管他人死活的一类群体。 可接触下来，才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姜颜会请他们吃饭，会给他们涨薪，现在人丢了，还会帮忙想办法找人。 她是有多幸运才会遇见这样一位东家呢。 姜颜走过去顺了顺小菊的背。 第84章 再次询问 “倒也不必把我的形象说得那么高大，我本质上，只是个带了点人情味的商人。” 小菊却不管，晃起姜颜的胳膊。 “东家，呜呜……” “你一定要救怀音姐姐啊，她才十六，还没嫁人呢。” “好。” 姜颜应下，但其实心里也没多大底，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 而且最近还有培训班要带，她走不开，便只能寄希望于顾知州那边了。 好在第二日找顾知州的时候一切顺利。 “知州大人，是这样，我身边有一位员工失踪了，我初步怀疑是遭遇了不测，走一般的程序太难，就想着来烦请您了。” 顾知州没有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姜颜继续往下说。 “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姜颜敛下眸子，“当时宋怀音来找我，想进行工作上的请假，我一开始没有批，而且问她为何要请。” “宋怀音回答说是因为她的旧相好找她破镜重圆，可我心里门清，当初她来我这儿，就是因为败自己那所谓旧相好所赐，所以我出于好心，对她进行了一番劝阻。” “后来宋怀音听完就走了，我只当她是没听下去，所以就默认她是回之前和江民的住处了，假我也就默认给她请了，但直到昨日，她还是没有来，与她同住一起的员工也跟我反应没有见过她。当时请假的时候，跟我保证过不是辞职，但人一直不出现，我也觉得蹊跷。” 顾知州听到这，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 “这个姑娘听下去，你接下来会去寻她。” 姜颜点头，“正是，我去了她那个旧相好江民的住处，江民人在，但行为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反常，而且大门上面有较新的抓痕。” 顾知州拧眉，“抓痕？” 难不成是绑架？ 淮城治安一向不错，要是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可是说不过去啊。 于是顾知州正了正神色，询问姜颜是否还有新的线索。 姜颜闻言，旋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镯子。 “这是那日在他家大门右侧五步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下捡到的，暂时不清楚为什么会她喜欢的镯子会出现在这里，但能确定的是，她不会随手丢弃，所以当时我就推测，她与我分离之日肯定回来过，那么就与她的旧相好江民脱不了干系。” “镯子给我看看。”顾知州缓缓开口。 “好。”姜颜照做，把镯子小心递过去。 顾知州看了半天，倒是没瞧出个什么名堂。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姜颜道：“这样吧，这镯子你先放在我这里当作物证，我会派人去她的旧相好那里调查。无论最后有没有结果，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姜颜拱手，“好，那么便劳烦知州大人了。” 顾知州摆摆手，“不麻烦，人失了踪，论谁都不愿意看到，只能说尽力吧。” 姜颜从顾知州那里回来，小菊第一个凑上来问道：“东家，怎么样了，知州大人怎么说？” 见大伙儿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姜颜索性就把自己同顾知州说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赵小八叹了一声，“哎，出了这档子事，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了。” 程游满脸担忧，“大家毕竟都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同事，真希望这件事能快些查出来。” 柳煜此时也在，他是方才才在店里听小菊说了这事，听的时候，眉头全程就没舒展过。 他面容严肃地看向姜颜道：“以后再有这种事，务必要跟我讲。你们两名姑娘前去，实在危险，那地方偏的很，要是江民对你们做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赵小八连忙附和，“是啊东家，你生得那样好，难免那人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面对这些关心，姜颜感觉心头一暖。 “大家放心，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 散伙之后，回去的路上柳煜还是显得闷闷不乐。 姜颜就感觉自己身边跟走了块冰似的，便歪头看他。 “怎么了这是？” 柳煜叹气，“虽然怕你觉得啰嗦，但我还是要说，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姜颜手指点在下巴，笑着看他，“可万一只是个误会，我叫三五个大汉过去，算什么事？” “那人有时候就该自私一些，其实有些事没必要管……” 柳煜说完才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严谨，立马找补道：“我倒也是不是让你做那凉薄之人。” “我明白。”姜颜打断他，“你这就是太关心我了。” 说到这，她的语气扬了扬，“那看来，我上次问的问题你能给我答案了。” 柳煜一顿，第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是哪个问题。 意识到后，步子忙加快，走到前面去了。 姜颜眨眨眼，忙跟上，戏谑道：“就那么难回答？” 柳煜咬咬牙，第一次觉得姜颜竟然有几分难缠…… 但好像不说，姜颜就会一直拿它说事，但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幼稚了？ 还怪让人惊喜的…… “真不说？”姜颜又问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这个问题不问出来，她就心痒痒似的。 柳煜步子停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看向姜颜。 没有任何征兆地道：“我想我的回答是不喜欢，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姜颜得了答案，顿时浑身轻松了，她倒也没有伤心，因为她真的只是好奇地想知道啊。 柳煜说完这句话，余光一直在观察姜颜的表情，但发现她的面上没什么变化后，掌心没来由的攥在一起。 他抬头望了眼天空，有些没来由的心情不佳。 时间又过了两日，便是姜颜定好的开课日子。 第85章 课上挑衅 至于地点，姜颜选在了广场的一间装修好的铺子里。 这天，姜颜早早在房间内摆好七张桌子，像补课机构那样。 至于黑板，她找人定做了一块大的木板已经送来，在上面贴上一张同样规格的纸张，就可以具有黑板一样的功能了。 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人，不过令姜颜遗憾的是，尽管她明确强调过招生不论男女，但这次来的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 “你们先自己找位置做好。”姜颜站在讲台上研墨。 李山好奇地打量地桌上靠墙架着的一块大木板，对着姜颜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架那么大一块板子。” “这个叫黑板。”姜颜没抬头，只是随口道了一句。 “黑板？”李山惊呼，这上面铺的明明是白纸，怎么能叫黑板呢？ 恰好林水从李山身边走过，李山拽住他，把黑板指给他看。 “诶，大兄弟，这东西叫黑板，你信吗？” 林水像看傻子一样瞥了李山一眼，“你当我眼瞎吗？它明明就是白的。” 谁知，李山被骂了，反而笑的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我也觉得，简直就是笑话。” 姜颜研墨的手一顿，掀了掀眸子看李山，总觉得他是在没事找事。 那头，李山还在不依不饶，就着黑板这件事，他继续道：“姜颜，你怎么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一旁的林水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山，姜颜现在算是他们的老师，就这么直呼其名，也不怕人生了气，针对他啊？ 姜颜把身子一横，“哦？那我想问你，你认为我不靠谱，为何还来报名？” 李山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别过脑袋神气道：“好奇啊，就想来看看，我们名盛淮城的姜大商贾又弄出什么新东西了，反正我又不差这笔钱。” 一番话还真让姜颜没法儿反驳，至少能确定是来了个问题学生。 李山见姜颜不搭话，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恰好门口又进来一个，李山连忙迎上去。 他先是打量了对方一番，嗯，穿着普通，是个能拉拢的。 许慧安被李山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他本是低着头，这下望向李山的眸子多了几分惊恐。 “有，有事吗？”许慧安怯怯道。 话音刚落，李山就把他拉到黑板前。 “姜颜管这东西叫黑板，你怎么看？听上去是不是特别不靠谱。” “这……”许慧安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既不想得罪李山，更不想得罪姜颜。 人家可是老师，是淮城红极一时的人物，自己交了束修是要学本事的。 而且学生能得罪老师吗？当然是不能！ 想到这里，许慧安正了正神色，道：“我觉得，其实叫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倒也不能说是不靠谱吧……” 姜颜挑眉看向许慧安，许慧安见姜颜在打量自己，忙低下头。 “这倒是个安分守己的。”姜颜想。 李山笑容则是一滞，这人怎么不顺着他的话来说呢？白板叫成黑板，难道不好笑？ 李山撸起袖子，刚要调教一番，落座在第一排的林水忙站起身制止，“哎算了算了，往后都是同窗，不要有矛盾才好。” 李山呸了一声，“同窗？同窗还分高低贵贱呢！他这种，一看就是凑够身家才能进的，不像我，不过是从指甲缝儿里扣出来的一点，这能一样吗？” 许慧安被吓得不敢说话。 姜颜也是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搞霸凌，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都别吵。” 她拿起名单，对李山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山见姜颜终于问起他的大名，当即昂起脖子，拍着胸脯道：“李山，别看我是李家老三，其实我爹最宠我，一直无条件支持我的每个决定，还……” 姜颜自动无视了他后面的一堆废话，顺着名单上，一个个往下看，“李山是吧，哦，找到了。” “行，我记住你了啊，先下去找位置坐吧。” 不咸不淡的两句话让李山想发泄的心硬是一愣。 记住他了就这反应？ 李山还想发作，肩膀就被一股力量桎梏住。 “谁啊？敢碰我？”李山不耐烦地扭过头，却发现自己平视只能看到来人的脖子时，脸色一绿。 “哦，不小心碰的。” 莫离漾话是这么说，手部却又是加了几分力气，把李山疼的呲牙咧嘴。 姜颜冲莫离漾挥手，“没想到，你还挺给我面子，真的来了。” 见姜颜跟自己搭话，莫离漾才甩了甩袖子，松开了手。 “自然，毕竟说话不算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了，挑事的也是。” 姜颜闻言笑了笑，不过是个问题学生，现在还不是治的时候。 李山听了莫离漾的第二句，身子则是一僵。 什么意思？他这话分明就是在内涵自己。 可恶。 李山想跟莫离漾比比家世，那样谁笑谁哭还不一定呢！ 可门口这会儿又进来几个，皆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李山不好对全部人发作，便只能先忍下一口气，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怕找不了麻烦。 只是等他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回头才发现位置基本都坐满了，只剩最后一排的一张靠墙独苗。 一排两个，中间留了个过道，姜颜安排了七张桌子，便注定有一张要落了空。 于是这个位置毫不意外地留给了来的最早却坐得最晚的李山。 李山见状又是憋了一肚子火。 搞什么！他怎么能做最后一排？而且连个同桌都没有，像话吗！ 于是李山开始到处找人换座位，但没人想坐那么显眼的位置，李山只能暂时闷下满腔不甘。 因为爹爹说了，小什么不忍乱大谋，等着吧，他肯定是七人里最优秀的！ 眼见人都来齐，姜颜将墨水摆好，便准备点名。 “一会儿我喊到名字的人，需要答一声到，并举起手好让我注意到你，及时对号入座。” 众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 “吴大宝。” “到。” “张清。” “到。” “林水。” “到。” “李山。” “不到。” 一句戏谑的“不到”让课堂气氛一瞬间仿佛凝固。 “他的胆子真大。” “这人脑子有问题？” “额，他是不是以为这样很酷？” 李山背靠着墙，坐的东倒西歪，见大伙的目光都向他聚集，勾了勾唇，露出邪魅的一笑。 哼，被他惊住了吧！一个个那么听话，人家说喊到就喊到吗？那他成什么了？ 第86章 授课 “你觉得你很幽默？” 姜颜放下名单看李山。 李山一怔，这什么问题？感觉怎么答都不对啊。 不管了，总之下马威给到就行，他就是要让姜颜明白一个姑娘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就得了，还抛头露面为人师，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嘛！ 而姜颜面对这种显眼包，自然是有手段治。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开始上课。 原本准备了每个人自我介绍环节，但怕李山爽到，姜颜临时取消了。 姜颜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商”字。 “说一说，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最先举手的是林水，“我是想看看淮城迅速崛起的女商贾会讲出个什么名堂。” 李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紧跟着举起了手。 “我也一样。” “好，你说。”姜颜忽然指向许慧安。 许慧安眼睛一瞪，指了指自己道：“我吗？” “对，你，许慧安。”姜颜对他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许慧安见真是自己，连忙把头埋下，手指比划半天，嗫嚅道：“想学本事，赚钱……” 这短短一句话让在场的其他人皆是愣住。 还，还真有人来真的？ 姜颜欣慰地点点头，还不知道这是她唯一一个想学的学生。 等介绍的差不多，姜颜便正式开始上课了。 莫离漾很是期待姜颜会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市场，对于先知先觉的人的回报是最丰厚的。” “就比如，行商就应该学会赶潮流，最近什么东西火，什么东西需求量大，你就去模仿。” “不要觉得模仿就丢人了，能挣到钱才是王道。” 李山不客气地插嘴，“哼，我说怎么你那个奶茶，别人抄你的，你也不生气，倒是会替别人思考。” “再说了，商人不都以利为主，你这样，还算是个合格的商人？” 姜颜走到李山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这只是你看到的表面。” 坐在李山正前面的莫离漾闻言，眼神微眯，没忍住开口道： “哦？此话怎讲？” “你们可以想想，凭一个人的力量，能把店开遍全淮城吗？” 许慧安转过身来，摇了摇头。 “很难。” “是了，那就不如借别人的力量实现，而且，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把所有的份额占了，别人定是不满。” 莫离漾仍是不解，“可是，恕我没有懂，你好像希望你的奶茶店能开满淮城，这是为何？” 姜颜虽不明白莫离漾执着的点，但还是回道：“因为这样，能慢慢将喝奶茶从新奇的事潜移默化成一种习惯。” 莫离漾眸子微微一缩，原来姜颜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那如此看来，你的成功，还真不是偶然。” 姜颜闻言，走到最前方，写下“企业”两个字。 许慧安鼓起勇气开口，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认为是一个企业，而我扮演的角色，我把它称之为企业家。” “企业家？”众人惊呼，他们此前可从未听过这个词。 “嗯，当你成为企业家的时候，就不是一名单纯的商人了，你的一举一动会牵扯到一个行业。” 许慧安心中震惊，默默拿出小本记下。 李山啧了一声，没想到这姜颜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等到第一日的学习结束，姜颜让大家陆续离开。 姜颜把东西收拾好，便也准备走，谁知出了门，发现莫离漾没走，像是在等她。 姜颜侧过头看他，“有事？” 莫离漾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意见？” 姜颜走下台阶。 “你说呢？” 莫离漾三两步跟上姜颜，“我猜，是房子的事？” 说完，还不等姜颜回答，莫离漾就举起双手喊了一声冤枉。 “我其实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 姜颜睨了一眼莫离漾，还记得当初院内传出的古筝声音，叹了声气。 “是吗，真没看出来。” 莫离漾还要开口，谁知身后忽得传来一道声音。 “姜颜。” 姜颜转身，只见柳煜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微微凑近，还可以闻到里面传出的阵阵香气。 “你怎么来了？”姜颜挑眉道。 柳煜闻言，拿着油纸包的指尖不由得捏紧。 姜颜站的是莫离漾的身旁，自己独独在她对面，好像与姜颜更熟的人是莫离漾，而他只是个不重要的人。 这样的感觉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姜颜见柳煜沉默着不说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离漾却看的明白，大名鼎鼎的柳大才子竟然也有情绪被掌控的一天？ 莫离漾眉眼弯了起来，凑进姜颜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 柳煜并不认识莫离漾，可他离得姜颜太近，能是什么好人？ “我不管你是谁，你应该离她远点。” 莫离漾直起身，看了柳煜一眼，“你未免过于霸道了，我同姜颜讲话，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吧。” 姜颜也不明白柳煜对莫离漾的恶意从何而来。但她也不会指责柳煜，只是道：“你先回去吧，莫离漾找我还有事。” 莫离漾听了姜颜的话，旋即笑的明媚，看来他方才的请求，姜颜这是答应了下来。 柳煜抿唇，忽得感觉胸脯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可姜颜都这么说了，他还在这继续待着，莫不是脸皮过于厚了？ 柳煜敛下眸子，上前将手里的油纸包递到姜颜面上。 “这个，是钰德坊的枣糕，你肯定没用食，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姜颜一愣，手往上一摸，还残存着温度。 这枣糕难道是柳煜亲自买的吗？ 柳煜看出了她的疑问，迟疑道：“不是我买的……是程游他们走不开，让我带给你。” 姜颜听了回答，苦笑得摇了摇头，真是的，她在想什么，柳煜哪里会为了她主动去买？ “不……其实……”柳煜欲言又止。 此时气氛正是尴尬之时，莫离漾忽然道：“咦，枣糕吗？不过现在并不是枣子最好吃的季节，会发酸。” “我那里有桂花饼，你尝了要是觉得不错，可以赏脸带回去。” “桂花饼？莫离漾你自己做的吗？” 姜颜想起来前些时日淮城满街飘香的桂花，那真是像溺在蜜里的感觉，此前从未嗅过如此香浓的桂花。 莫离漾欠了欠身子，“的确是我做的，还请姜颜不要笑话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