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女仵作》 第1章 上个坟变成抛尸凶手了?! 竹溪郡每年的惊蛰夜,都会下雨。 城郊荒山脚下,沈南意提篮撑伞上山,篮中的黄纸供品装得满满当当,每年她都会来上坟,始终保持无一年例外。 坟茔前,沈南意放下篮子摆好供品,又上前将伞搭在墓碑上为其挡雨。 “老头儿,这是你走的第七个年头,我每年惊蛰都来看你,你也不曾托梦跟我说说话,真是老没良心的。” 她拿出火折将黄纸点燃,一边烧着一边絮叨起来,“你放心,我继承你的衣钵,就等仵作遴选考试,今年我肯定能考过去,你在下面一定要保佑我当上仵作,知道没!” 火光映红她的脸颊,美人眸中闪过一丝泪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砰——” 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落水巨响。 沈南意猛地起身,辨别声音来源,“湖心亭方向,难道有人落水了?” 她一脚踹灭火纸,朝荒山脚下湖心亭跑去。 湖心亭附近水面上漂浮着黑影,沈南意一个猛扎入水中,游到湖中心将下沉的物体拽住,可手下触感让她有些意外。 麻袋? 透过麻袋口的缝隙她好像看到骨头! 来不及细想,她拖麻袋游到岸边,上了栈桥,打开麻袋往里看,拿出头骨仔细端详起来。 “啊啊!大人,那边有人在抛尸!” 此时一众捕快举着火把火速走上栈桥,将人包围起来。 沈南意正在把麻袋中的人骨一根一根拿出来,有条不紊地按人体骨骼结构依次摆放在湖心亭前的栈桥木板上。 目睹这一幕的陶县令吓得官帽都歪了,没好气地嚷嚷起来,“好你个沈南意,大晚 上跑过来抛尸,真是丧尽天良!” “本官在问你话,为何不作答,无视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陶县令一直在她身后问罪,而沈南意早已见惯不怪这种场面。 她本是22世纪中央厅法医鉴定中心主任,因为一次凶案意外魂穿到大煦朝,再睁眼就成为沈家在外的私生女。自小身份不被承认,母亲死后,她就跟随师父在义庄生活,守夜七八年后师父也死了,如今孤身过着清贫生活。 “刚才是谁第一个发现她的!” 陶县令气急败坏,摆正官帽向周围吼了一嗓子。 围观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对县令作礼,“大人,是我看见她从荒山下来抛尸!” 沈南意拼凑好尸骨,抬眸看向那个说话男人,霍青罡。 霍青罡在竹溪县是个出了名的软骨头,十年前被孙家害得家破人亡,如今为了不被孙家迫害,当起孙家的走狗,替孙萧办各种丧尽天良的事,在竹溪县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霍青罡看了一眼湿漉漉的沈南意,说话都义正言辞起来,“此地偏僻,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点!大人,快拿下她!” 陶县令本就在气头上,立马下令。 “来人! 将这歹毒女子给本官拿下!” 衙役们拔刀相向,迅速将女子包围。 沈南意拧着衣袖的水,语气如冰,“呵,看见我在捞麻袋就认定我是杀人抛尸的人?既然抛尸我干嘛还捞上来,你们长脑子了吗?” “放肆!” 陶县令气得胡子飞起,大吼道,“本官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县官老爷,你亲眼看见我杀人抛尸?”沈南意顺 势嗤笑反问。 陶县令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霍青罡眼珠一转,“沈南意,刚刚只有你在场,搞什么托词,以为这样事实就不存在吗?” “我在上坟,我没抛尸!”沈南意怒瞪在一旁狂吠的狗。 霍青罡反驳,“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你在抛尸!”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相,按你的理解,县官老爷和你大晚上都出现在荒山附近,那就说明在我之前,你们也有可能前来抛尸,如此说来你们都有跟我合谋的嫌疑!”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陶县令从震惊中暴怒,“一派胡言!竟敢污蔑朝廷命官,将人给我就地重打三十大板!” 捕快围上前,沈南意一个转身躲开,身影闪过直奔陶县令! 她抓着县令前衣襟,低头冷笑,“陶大人,你不升堂不问审一意孤行认定我杀人抛尸,就地还想滥用私刑,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陶县令被气得面色涨红,他在竹溪县就职多年,还从未见过不能拿捏的女子! 留其必为祸患,不如杀之! 衙役们互相看了看,陶县令被俘,他们有些犹豫后退,这三十大板显然打不下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在催促下,衙役们不得不依令行事,手上的长杖高高举起! “咔——”天空陡然炸雷滚滚。 一艘画舫这时栈桥靠岸,船舱内忽然亮了灯,窗纸上映出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身影。 “此地发生命案,当地县官一不检验尸首二不询问案情,在毫无切实证据下仅凭臆测就可将杀人抛尸罪名栽赃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竹溪县令你眼里还有大煦王法 么!” 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夹杂天边炸雷携风传来,气势磅礴令听者一惊,心生畏惧。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舫中两人上岸走上栈桥,走在前的公子身穿青色竹叶衣衫外披白色斗篷,在其身后是个手执长剑的黑衣护卫。 二人踏风而来,挡在前面的衙役被气场威慑,纷纷让开路。 沈南意松开陶县令就看见白斗篷公子从她眼前经过,夜色昏暗下,白色兜帽遮住他大部分容颜,她也仅仅只看得见他薄唇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此人这个时候出现,从其谈吐上看,绝非等闲之辈! 陶县令借助火把的光亮依稀看清来者,气急败坏道,“你们是谁,为何口出狂言!” 今晚多管闲事的人,真是太多了! 白斗篷公子走在前,在他身后的黑衣护卫冷意提醒,“陶大人,按大煦刑律,凡命案,必三检三验。身为当地父母官,应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从装扮来看显然不是本地人,知道竹溪县令姓陶,熟知大煦刑律中关于尸律中的三检三验,必然是有功名在身,而且还是和刑狱有关的功名。 所谓三检三验:一检案发现场,二检人际关系,三检犯罪动机;三验指得是凡发生命案,当身份不明或家属不同意时,朝廷府衙有权进行验尸,得相关刑狱验尸官验尸结案后方可下葬,凡是对命案存在疑问者,可申请复验三次。 陶县令似乎也察觉二人身份不简单,清了清嗓,故作镇定道,“本官当然知道尸律,只不过出门太急没带仵作,捕头王,把尸骨和沈南意都带回县衙,打 道回府!” 沈南意站出来,眸光坚定,“验尸何须回县衙,我就能验!” 陶县令一愣,沈南意竟然能验尸,没听说过啊! “就凭你?这尸体都烂成这样了,衙门仵作都不见得验出来死因,你怎么可能?”霍青罡质疑出声。 沈南意一脸笑嘻嘻,“你怎知我不能呀?” 陶大人摸着胡子,讥笑道,“好啊, 就你来验,本官倒是想看看你能验出什么来!” 在众多看戏目光中,沈南意蹲在尸骨旁,神色专注。 不久后,她认真道,“这是一具沉湖尸首,为了达到沉底效果,抛尸者特意用麻袋装了岸边的石块增加重量以至于入水坠湖时声音很大。” “尸体已呈白骨化,右腿关节增生,根据牙齿磨损程度可以看出死者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从盆骨上耻骨联合面上看,可证明这是一名男性。” 霍青罡再次冷笑质疑,“沈南意,你瞎叨叨什么,还真以为验尸,别人会信了你的邪?” 陶县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神复杂。 白斗篷公子忽然一展手中扇子,身旁黑衣护卫立即问道,“姑娘看得出,他死了多久?” 霍青罡和陶县令顿时感到意外。 什么,这两个人竟然相信沈南意说得话? 沈南意看了眼黑衣护卫及其旁边的白斗篷公子,随即望着尸身腐坏程度来推断,“死亡时间在十天左右。” 陶大人急忙阻止,“沈南意不是仵作,验尸结果并不作数!” 白斗篷公子一行人走到湖心亭前,站在最高阶上俯看众人,“虽不是仵作却有仵作之才,陶大人如此紧张,难道你来过这?” 第2章 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柏国公! “放肆!来人把他也给我拿下!” 众衙役群起攻之,只见一道人影瞬间立在他们眼前,黑衣护卫手上长剑寒光一闪。 “我看谁敢!” 双方陷入僵持! 沈南意悠悠说道,“县官老爷,我验得如何自有仵作分晓,可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公子问题?” 陶县令一口怒气喷涌,吼道,“本官几天前就去下石村走访,今天刚回来,若不是在这靠岸,还不知道你这女子这么丧心病狂的在抛尸!??” 沈南意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大人回来的可真巧。” 这一幕看在亭前人的眼中。 黑衣护卫对身旁的人行礼,轻声道,“公爷,我打探过,这个姑娘真的会验,本县县丞赵临请她救急验过尸,验尸之术十分精通,像我们要找的人。” 白斗篷公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有沈南意的地方。 这边,陶县令始终没放下怀疑,“沈南意,你大晚上的为何出现在这?” “亥时我就在荒山上烧纸,后来听见落水声,我以为是有人投湖,后来打捞才知道是个麻袋,我下山刚拽上岸就被你们包围了。”沈南意有些不耐烦。 那么,抛尸时间大致在 亥时左右。 陶县令转头又问,“霍公子,你为何会和衙门的人一起来这?” “有人约我在这见面!”霍青罡有些慌张。 “你撒谎!”沈南意眸中透着寒意。 霍青罡抿了抿唇,眼神闪躲,“你什么意思?” “就算有人约你来湖心亭,那也应该走的官道,可你的鞋上却是泥迹斑斑,而且还是红泥,据我所知只有竹溪县到荒山的一条小路是红泥,对此你该如何解释?” 霍青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开口强辩道,“我就喜欢走小路来湖心亭不行吗?” “对,走小路是你的自由。”沈南意从袖中拿出一块布条,接着质问,“那你怎么解释在栈桥边上草丛上怎么会有你衣衫破碎的残片, 我手上的这布条应该刚好和你衣摆的破洞吻合。” “这……”霍青罡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摆,果然那有个洞。 在这之前还以为是在小路上杂草荆棘刮的也没在意,没想到是在栈桥边上刮破的! 沈南意走到陶县令面前,郑重道,“陶大人,我在来湖心亭之前还注意到栈桥前的荒山脚下的一棵树上有绑痕, 地上有马粪和蹄印,这就说明在 我之前就有人来到这,若说抛尸,来过这的人都有嫌疑!” 陶县令转头看了看霍青罡,捋着胡须陷入沉思。 不过这句话也给他提了个醒。 于是他看向亭中人,小心询问,“二人是何时靠岸湖心亭?” 黑衣护卫上前,冷冷吐出几个字,“亥末。” “两位公子没有嫌疑!”沈南意果断地说。 霍青罡挑了挑眉,“你怎知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要是想杀人,完全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何必露出这么多破绽。”沈南意眉梢上挑,想借机凑近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我说得对吧,公子?” 可那人却微微侧身,躲开她的视线。 通常这唇形,侧颜好看的人,样貌肯定好看极了。 可如此遮掩,难道是脸上伤疤丑陋, 亦或者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脸,想隐藏身份! 她觉得后者可能性极大。 陶县令接着又追问,“既然不是凶手也没来抛尸,为何会突然出现这,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们来竹溪到底什么目的,是不是外邦奸细!” 他一挥袖,后面的衙役整个冲过来,将他们包围起来,这架势好像刚才捉拿沈南意一样。 “大胆,都给我住手!” 一个沧桑的声音忽然从船舱外传过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身后,来者竟然是郡守大人贺汀。 只见贺大人穿过人群,慌张走到白斗篷公子面前,直接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下官青郡郡守贺汀拜见柏国公,不知国公大人微服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沈南意一愣,当朝确实有三公,柏国公柏安衍为三公之首,开国虎将,公爵享亲王待遇,皇帝御赐“王兄”,可自称“孤”。 后来太子即位称帝,百废待兴不得已请他出山,奉命掌管御史台和刑部。其他两位分别秦国公和江国公,这两位是后封的国公,一个文官一个武将,远不及柏国公有地位。 在坊间传闻中,三公都是元老级别的人,年岁很大,可眼前的这位分明是位翩翩公子。 柏安衍微微转身,手中的锦扇微微抬起,葱白的大拇指上戴着禭玉扳指。 “贺大人请起。” “谢,国公。” 贺汀扶着官帽踉跄起身,风雨赶路,他身上官袍都湿了大截。 陶县令吓得跪地求饶,“国公饶命,下官不知道……” “竹溪县令审案还不如沈姑娘透 彻,此案疑点颇多,贺大人来得正好,此案接下来你审!”柏安衍的话虽说是商量语气,可字字透着威压,让人根本无法抗拒。 “下官……”贺大人瑟瑟发抖。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柏安衍又给足他压力,“贺大人尽管审,孤来旁听。” 贺汀忐忑应声,“是,公爷!” 缓了缓,贺大人又小心地说,“公爷,我在来时路上发现湖对岸有户渔家居住,打渔郎说刚才他看见有人在湖边鬼祟,这会雨小些,就带他一起过来。” 柏安衍透过窗子看过去,只见船舱外站着一个穿蓑衣斗笠的打渔郎。 黑衣护卫道,“带上他,去竹溪县衙。” “是!” 柏国公随行离开纷纷避让,只见雨幕中突然从天而降多个撑伞黑衣人,他们用手中的黑伞为自家主子遮了一条通往是画舫的路。 柏安衍站在伞廊下,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愣在原地的沈南意身上,“沈姑娘,还不跟上?” “我?”沈南意指了指自己。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被陶县令打死在栈桥上,也可能顶着大雨被押送回竹溪,却万万没想到结局竟然是和柏国公同行,乘坐画舫回去。 第3章 若验不出死因,沈南意甘愿赴死! 破晓,竹溪县公堂。 郡守贺汀主审此案,柏国公旁听,赵县丞记录,堂下依次是陶县令,沈南意以及霍青罡。 堂上,贺大人扶了扶官帽,严肃问道,“昨夜亥时在郊外荒山半月湖中捞出一具骨骸 现场诸多人证在场皆看到你在抛尸,沈南意,你可知罪!” 沈南意虽跪着,却挺直腰板,眼眸坚定,“民女不知!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抛尸!” “沈南意,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民女申请仵作验尸!” “传仵作验尸!” 不久,衙门仵作就被带到堂前。 衙门仵作是个老师傅,六十多岁,从事仵作这行有二十多年,经验丰富带过很多徒弟, 这十里八村的尸首基本上都是他在验,得出的验尸结论也受很多人信服。 等老仵作掀开白布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大概是没想到会是一具八成白骨化的尸首。 “老朽竹溪仵作叩见各位大人!” “不必多礼,验尸吧。”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堂前验尸的二人身上。 身旁的小徒弟帮老仵作记录搭手,二人搭档的十分娴熟。 此时,老仵作边验边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南意,故意大声的说,“死者男,五十二岁,右腿 骨增生,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月前。” 这个结论一出,众人议论纷纷,竟然是一个月前的尸骨。 当时在湖心亭现场的捕快也交头讥笑,“笑死,一个月前的尸骨愣是被说成十天前的,某人还真是大言不惭,要不是老仵作亲自验,真怕是要她忽悠了。” “故意造假死亡时间, 我看这女子和本案脱不了关系!” “沈南意这回可算是玩砸了, 还验骨有那两下子么?” …… 贺大人眉毛一挑,眼神先是看了眼沈南意,又询问老仵作,“仵作所验死亡时间当真?” 老仵作浑身自信,坚定地说,“回大人,老朽为地方验尸多年,死亡时间自然是验得最准的, 可不像某些小妮子仗着学了点收殓就信口雌黄,拿命案当儿戏!” 谴责声再起,沈南意很快就处在风暴眼中。 霍青罡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老仵作亲自出手,沈南意你跑不掉的!” 沈南意没搭理他,而是坐直身子淡然提出质疑,“老先生,你当真验准了?” 老仵作转头下巴扬起,眼神不屑,“当然验准了,我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人体白骨化的时间可根据环境来具体判定。现在是盛夏,天 气炎热,尸身最快也要一个月才会形成这样的白骨!” “对, 没错,是这样的!”一些略懂验尸之道的人也从旁应和。 沈南意眼神无奈,浅笑着,“没错,您说得很对。” “老朽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不懂装懂的人,小姑娘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要杀人抛尸?你从哪学的这些旁门左道,检验还没学明白,这信口开河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老仵作得意的正在数落。 沈南意不怒反笑,“您教训得是,我看尸骨都发黑了,您找到死因了么?” “老朽当然找到了!” 老仵作和小徒弟再去检验,随后为堂上众人解说道,“诸位大人请看,人体骨骼应该是乳白的,但是这具尸骨明显已经发黑,且从脖颈至四肢都颜色变深,由此可知死者生前是被下毒致死!” 这具骨骸确实有些发黑,堂上人都不好说。 陶大人恰到时机的提醒,“沈南意曾在药堂当学徒,接手过各种药材,用毒对她来说十分方便,我看凶手就是她,没什么好异议的。” 门口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与堂上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这等女子竟然如此歹毒,还下毒害人!” “在义庄待久了还 说自己会验骨,差点就被骗了!” “大人杀了她!杀了她!” 霍青罡跪着往前爬了爬,恭敬说道,“各位大人,我是亲眼看见沈南意在湖心亭岸边抛尸,如果不是凶手干嘛要抛尸,杀人者一定是她!” 事到如此,他完全把自己择出去,以一个目击证人的身份来指证。 “人证物证俱在,沈南意你还不认罪?”贺汀眼神冷淡。 这时,原来旁听的柏国公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猛地合上。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贺汀眼神畏惧地看向柏国公, 事实明摆,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陶县令手抱着官帽,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我没罪!” 众人皆跪,唯独沈南意起身,所言掷地有声。 “大人,老朽干这行可是有十多年的经验,难不成还能诬赖你一个小姑娘不成!”老仵作怒意横生,气得老脸猪肝色。 沈南意一眼瞪过去,眼神犀利,“你就是在诬赖,仵作应当为逝者鸣冤,为活者洗冤,你根本就不配当仵作!” “贺大人!小女子要求再验,还请公爷给我一个为逝者鸣冤的机会!”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再起,无数炙热目 光落在沈南意身上,此刻她若是退了,那便再无翻身之机会,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搏一搏了! 贺大人迟迟没有反应,沈南意只好再拜向柏国公。 “还请国公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若验不出死因,沈南意甘愿赴死!” 柏安衍看着堂下女子虔诚跪拜,眸光渐渐复杂,在本朝还从未有过女子验尸当仵作,她所要承担的岂是流言蜚语那么简单。 陶县令挺身近言,神色急切,“公爷,此案凶手就是她,无须再验啊!” 柏安衍身子后倾,从兜帽下望着地上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准!”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柏国公竟然真的让沈南意再验,这验一次还能验出来什么? 难道结果会和老仵作验得不一样么? 沈南意叩谢,“民女沈南意多谢公爷成全!” “若你根本不懂验尸之道,亦或者有心欺瞒为自己开罪,那么等待你的就是凌迟!”柏安衍微微抬头,兜帽里弥漫出凛冽的杀意,“孤,亲自执刑。” 他的语气透着阴冷,感到无尽杀意拂面。 沈南意浑身一怔,身体都僵硬了。 可她并未害怕,原地站起,拱手做礼,“民女明白!” “开始验尸吧——” ?? 第4章 她竟然在公堂上煮骨验毒! 尸骨被抬在木案上,沈南意拎起脖颈间的白色纱巾遮住口鼻,戴上她自制的羊肠手套,从怀中拿出布卷,展开后便是各种验尸工具。 接下来,专心致志地查验,抬眼看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落在赵县丞身上,“不知大人可否帮我记录?验尸单稍后民女自己填写,您只管笔录我的口述就好。” 赵县丞二话不说,一口答应,“可以,沈姑娘只管验就好。” 他从师爷那拿来本和笔站在沈南意的旁边,目光落在她的一举一动上。 沈南意抬眸盯着老仵作,“老先生验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之前,那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我验的是十天。” 老仵作一脸不屑,“好啊,老朽就在这看着!” “老先生说盛夏尸身腐烂在一个月时间确实能够实现白骨化,可您忘了,这尸骨打捞前所在的环境,它是装在麻袋中,为了增加下坠重量,麻袋中有不少石块,同时也有鱼的残体以及尸骨上的绿藻。” 沈南意取来装尸体的麻袋,取出小鱼的尸体,解释道,“这是湖心亭前的半山湖中特别有名的一种啮齿鱼,它们最喜欢的就是啃噬血肉,尤其是人的尸体。鱼群啃咬尸体成白骨的时间和这新鲜绿藻的生长周期是一样,都在十天左右。” “不!”老仵作被羞得脸色涨红,“这不可能。” 沈南意随便举起一节骨骸,冷厉追问 ,“如果你仔细验过,就会发现这些骨骸上都有食人鱼的齿印,这就说明尸骨被发现之前一直沉在湖底,尸骨上的肉都是被它们吃掉,并非自然腐烂所致。” 老仵作握着拳,反驳道,“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你下毒害了人后坠入湖中!” “啧,骨骸发黑就是中毒了么?” 沈南意鄙夷地连声咋舌,然后边说边鼓起掌来,“我不过是随便说了句,老仵作可真会顺杆爬,直接拿我的提示当致死原因了,佩服佩服。以后我也要向您多学习,这样随便定个死因多方便呀,管他是谁,管他怎么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老仵作双手挥动,急忙解释起来,“死者就是中毒死的!” “骨头发黑的主要原因是钙盐不足!”沈南意一句话打断他的话,并且继续反驳,“沉湖之后骨质疏松密度变低,骨骼氧化囊性变,骨坏死,骨肿瘤或者骨感染等都会导致骨头变黑,根本就不像老先生说得中毒而死!” 堂前再次陷入一片静寂,谁都不敢出一声大气。 “荒谬!老朽以二十年仵作经验担保,死因就是中毒!”老仵作表情狰狞,站起身直接冲到她的面前,恨不得杀了她。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验不出来就以中毒言论哄骗,不知咱们谁说的才是谬论!” “你!”老仵作被气得头发晕,跌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 气。 贺汀大人低头沉默一阵,然后在杂乱质疑声中站起身,转身对旁听的柏国公行礼, “公爷,沈南意不是仵作,她所说的验尸结论不足为信,王仵作办案多年,手上从未出过错案,应当以他为准。”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唰”地再次展开,一道寒意落在贺汀身上。 贺汀吓得跪地请罪。 随即,黑衣护卫无视贺大人,冷言直问堂下人,“真正死因是什么?” 沈南意上前行礼,“真正的死因,还需再验。” “立刻验!” 一声令下,沈南意倍感鼓舞,转头向贺大人说,“大人,我需要锅灶和狗!” 贺大人不解,“你要这些做何用?” 沈南意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坚定地说,“煮骨验毒!” 此一言出,就像水中引爆炸弹,瞬间激起千层浪。 按照她的要求,衙役们在公堂前庭支起锅灶,点燃干柴煮上一锅水。 县衙门口的百姓纷纷往里看,公堂中的人也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女子。 干柴烈火,水气弥漫。 沈南意将尸骨悉数倒入铁锅中,那一操作就令无数人咂舌。 贺大人双眸瞪得很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竟然在公堂前煮骨?” 在众人关注目光之下,所有尸骨都没入锅中,难闻腐臭之气顿时弥漫整个公堂,沈南意挑起锅中白骨粘连发白的肉渣,离得最近的陶县令直接控制不住 的吐出去。 看着铁锅中泛起的白沫,露出浮出水面的白骨,围观百姓再也忍不住倒退着扶着一旁吐起来,拜沈南意所赐,煮人骨的味道充斥在空中,令人终身难忘。 捕快们都在强忍,捕头王的眉毛跟着沈南意的手上动作一跳一跳的,他当捕快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从未见过一名女子验尸还带煮骨的! 反观验尸的沈南意,神色专注,从锅中捞出人骨,用刀一点点刮下上面粘连的肉沫,整个过程动作十分缓慢,汤水翻花,味道更加凝重。 柏安衍微微皱了皱眉,厌恶地咳嗽几声。 站在他旁边的护卫飞廉,脸色复杂,这么变态的验尸,让他瞬间联想到几天刚喝过的骨头汤,瞬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也觉得十分骇然。 最后一步,沈南意将煮骨的汤舀了一碗,让捕快牵狗过来。 “老先生觉得死者是中毒而亡,那么经过煮骨的汤也必然带了剧毒,现在我们就来验证一下事实是不是像您说得那样,” 众目睽睽之下,狗低头喝汤后丝毫无恙,活蹦乱跳。 沈南意拎起一节洁白的肱骨,当着众人面,转身质问仵作,“老先生现在还觉得死因是中毒吗?” 那些煮好的人骨,从灰黑恢复变白,狗喝汤后无恙,中毒的言论不攻自破。 老仵作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十多年的验尸水平没想到临老晚节不保 ,怒气郁结一口血喷了出来。 “师父!”小徒弟连忙扶住他。 贺大人一眼瞪上陶县令,“王仵作老眼昏花,致死伤都查不清,陶大人你平日里就是依仗这样的人破案的?” “下官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老仵作是青郡人……”陶县令眼神闪烁。 话中意就是在提醒,当初就是老仵作就是他贺汀推荐的。 贺汀眉头皱了皱,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转移话题,“沈姑娘,死因究竟是什么?” 沈南意挑出一节锁骨,双手呈上,“回大人的话,死者是被人刺中锁骨下动脉失血过多而死,锁骨上有月牙形刺痕为证!” “公爷,扎中这的大动脉必死无疑。”飞廉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向身旁的人汇报,柏安衍点点头,随即轻声吩咐,“飞廉,你带人现在就去核查涉案人当日行踪,核对不在场证明,查到结果立即来报。” “是,公爷。”飞廉带着一队黑衣人率先离开。 贺大人察觉到柏国公的护卫匆匆先行,事态肯定有疑,可也不敢多问。 这时,他想起来还有人证,这或许能够打开断案的另一个角度。 “昨夜曾另有人证目睹抛尸过程,打渔郎你上前来,将你看见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不得有一丝隐瞒。” 人群后,一个身披蓑衣,手拿斗笠的打渔郎在从众多视线中走上堂。 ?? 第5章 泥糊在头骨上就能还原容貌了? “草民贾六叩见各位大人!” 打渔郎叩拜之后,回忆起昨晚,“惊蛰之前竹溪县湖心亭附近能打捞肥美大鱼,小人就在湖水中下网等待,昨天夜里,小民起网时意外有画舫来这,从画舫下来的正是陶县令。” 贺大人顺势而问,“那是几时?” “好像是酉时,还有些天光所以看到真切,画舫中下来的就是陶县令,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下来站在湖畔边就很奇怪,后来一更天,栈桥这边霍公子也来了,陶县令看见霍公子就匆匆走开,霍公子赶来也站在湖畔边上,后来他也走了。我当时着急回家,就没想那么多收网离开。” 贺汀听得有些糊涂,又确认一遍问道,“你确定看见陶县令和霍公子都来过湖边?” 打渔郎连连点头, “对,我确定是他们,在竹溪县没几个人有画舫,陶大人的画舫价值百两很是奢华。” 贺大人道,“好,你先退至一旁。” 他一番陈述之后,霍青罡和陶县令都大惊失色。 霍青罡急忙辩解道,“求大人明察,入夜过后我一直在醉红楼找姑娘喝酒,我昨夜真没提前来过湖心亭!” “是是,下官也在下石村,亥时启程,怎么可能戌时就在湖心亭!” 两个人还抵死不承认打渔郎看见的事实,众人看得也是颇为困惑。 这时赵县丞幽幽地反问,“大人,您不是说你去的是十里村,惊蛰这天要下雨,你不回来要等三日后再回来吗? ” 这话一出彻底击碎陶县令的不在场证明。 他慌了,“不!我去的是下石村,我是说要回来的!” 可从他的表现来看,众人心里明镜,沈南意更是看穿一切。 “下石村位于竹溪县北部山区,出行根本就不用坐船,陶大人为何归来时特意坐画舫绕行还偏偏从湖心亭靠岸,又恰好看见是我在抛尸?” “我……”陶县令不知所措,更想不到其他言辞辩解。 忽然公堂外有黑衣护卫归来—— “那是因为陶大人在说谎,他是租赁的画舫从竹溪一路下行到湖心亭,有船家证词作证,昨天戌时陶县令独自一人秘密乘船来到湖心亭!” 飞廉手中举着船家证词,一路进入公堂将证词呈上。 贺大人看了一眼证词,脸色突变,“陶公冶,你还有什么话说,昨夜戌时你到底在哪?” 公堂之上质问连连, 堂下的人瑟瑟发抖。 陶县令趴在地上,慌张开口,“求大人饶命,下官是说了谎,但下官是接到一封信被引到湖心亭的,后来我来这就怕霍青罡看见我,就匆匆离开了。” “不,我没见过陶县令!”霍青罡急得手胡乱在比划。 这时,黑衣卫队又将一名烟花女子带到堂上。 飞廉接着问,“你见过此人吗?” 姑娘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霍青罡霍公子,酉末亥初的时候来醉红楼找我喝酒,不过只喝了几口就走了。” 如此,所有人都知道霍青罡的不在 场证明是假的。 “大人饶命,我其实也是被一封信约走的!”霍青罡跪地叩拜饶命。 贺大人捕捉到他们言辞中的关键词,询问道,“你们说都是被信约去湖心亭的,现在这封信在哪?” “在这在这——” 二人纷纷拿出信递呈上去,贺大人两封信对比意外发现写信的人笔迹相同,可以确定为同一人,他又闻了闻纸张的味道,只是普通的书写纸并未特殊之处。 “大人,我可以看一下么?” 沈南意对信颇为好奇,拿到后她闻了闻,有淡淡苍术的味道。 “沈姑娘看出来什么?”贺大人对她的看法有那么一丝期待。 “没有”一般造纸的工坊都会加一些药材进去,沈南意并没有在意,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约他们见面?我到湖边时麻袋已经扔到湖水中,若他们都没完成抛尸,那么又是谁抛尸?” 这时,柏安衍忽然起身,冷言道,“贺大人,孤只给你两天时间。” 他的话无形之中产生强大威压,离别时,沈南意终于迎上他的视线,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眸,英气非凡,皮肤很白,只是一眼对视就心底升起寒意。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有种打量,亦或者是种期待。 等他离去后,众人都松了口气,可贺郡守不得不提起一口气。 “来人把陶公冶,霍青罡押到大牢改日再审!” “是大人!” “退堂!” 众人纷纷散去,沈南意 收拾东西要走时,就被贺大人叫住。 “沈姑娘,先别急走,眼下竹溪县衙仵作空悬,姑娘验尸之术得柏国公青睐,不如留下来当仵作,和本官一起查案如何?”贺大人试探着问。 沈南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学着他之前的腔调道,“沈南意不是仵作,她所说的验尸结论不足为信,王仵作办案多年,手上从未出过错案,应当以他为准。” “所以破案这种事贺大人大可去找经验丰富的仵作,我只是义庄守夜人,回去晚了尸体诈尸跑了怎么办,恕不奉陪!” “嘿,你这丫头怎么记仇了!” 沈南意在前面走,贺汀在后面追,“沈姑娘,你当真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死者,死去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么?” 案件至此,她验过尸,若是不抓到凶手她也是于心难安。 于是她转身看向贺大人,神秘兮兮地走过来,小声商量着说,“让我留下来帮你破案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告诉我柏国公在竹溪县住在哪儿,以此来作为交换条件!” “不行,柏国公是微服来到竹溪县,他的行踪是保密的。”贺大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我走了,贺大人祝你早日破案!”沈南意摆了摆手,笑得像个小狐狸。 “再考虑考虑啊”贺大人抢先一步拦在她的面前,“沈姑娘,柏国公真的是微服的,我不会告诉你他住在永安街,如果他的行踪被泄露,你我都死定了。” “永安街, 谢了!”沈南意听到住址,心情顿时美好。 贺大人看着沈南意又欲言又止,“那,现在?”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 “麻烦贺大人帮我准备有些黄粘土。” “嗯?要黏土做什么?” “贺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死者是谁么?” “想!” 稍后他就安排下去衙役来找黄黏土,一个时辰后在衙门后院沈南意拿着死者的头骨站在黄黏土面前,等捕快们按一定比例和好水和泥比例,只见沈南意坐在台阶上,手拿黄泥糊在头骨上,一条长腿横跨四级台阶。 后院回廊中不少捕快都在围观沈南意泥塑的过程,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样行么,我还没看到哪个仵作玩泥巴就能破案的。” “听人说,她好像是玩泥巴还原死者容貌,好像是很神奇的样子。” “这有点不可思议了,泥糊在头骨上就能还原容貌了?” 更有不少人就直接蹲在沈南意的旁边看,捕头王眼巴巴地瞅着,“沈姑娘这手艺和泥人张差不多,沈家也卖过糖人?” 沈南意一边修容一边跟他们说,“每个人的骨架都是不一样,自然容貌也不同,我用黏土当做肌肉重新塑在头骨上,就可以最大程度还原面部肌肉,只要找到固定的支撑点,就可以还原容貌。” “就像这样——” 沈南意捏好最后一块泥巴,把头骨举起给众人看,“大家有没有认识这人的?” 当所有人看到那张脸时直接目瞪口呆…… 第6章 沈姑娘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死者生前的面貌呈现在众人面前,令在场人无一步惊叹于沈南意这样的手艺。 可沈南意手中头骨举了半天,四周的人都还是目光呆滞,她有些着急,“哎呀,你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这样,劳烦捕快大哥去给我找来笔墨纸砚,我画出来人像你们可能会看得更明白。” 捕头王回过神来连忙找人去拿东西,稍后,两个捕快将师爷的桌子搬过来借用,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沈南意把头骨放在桌上,洗好手,撸起袖子照着人头画像。 她的画功一直不错,很快一张十分清楚的人像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回捕头王一眼认出来,指着画像紧张地结巴起来,“这……这是孙员外,孙志啊!” 贺大人端袖急忙忙地走上前,从沈南意手中夺过画仔细的看,确认过后大吃一惊,“真的是孙员外,沈姑娘你画的对么,不会画错吧?” 沈南意得意地说,“贺大人,我除了是竹溪义庄的守夜人,还在棺材铺和药堂做过工,这画棺材的手艺好极了。” “画棺材能和人像图相比么,天差地别本官哪知道你说得真假。” 画上人栩栩如生,贺知府心中掂量起来,这 画功虽出神入化,但真实性还有待考察。 沈南意走到贺大人面前,盯看他几秒,故作神秘道,“我会让大人相信。” 她唇角上扬,除了验伤验尸,这三岁画老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贺知府还在怀疑时,沈南意以最快的速度画完一副速写画。 画上简洁的只有几根线条,五官上却已经画出神似。 “贺大人,画像吗?”沈南意举着画,言辞中透着自信。 贺大人愣住了,这画潦草中似乎带有章法,只是几笔勾勒就已经画出他幼年的模样,简直分毫不差。再抬眼时他的眼眸中都是敬佩,转头就命令衙役,“捕头王你带领人二勘湖心亭现场,其余的人随本官前去孙府!” 热闹的庭院转眼只剩下沈南意一人。 她知道贺知府虽什么都没说但行动已经证明她画的没错,贺知府完全相信了。 “杜师爷,赵大人,这桌子和头骨你们记得收拾,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沈南意对着内堂大喊了一声,见没人应就转身离去。 可沈南意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迎面遇上外出归来的赵县丞,他脸上都是泥巴,全身上下淌着泥水,好像刚从泥潭中爬出来一样,若不是一 身官服 都认不出来是个县丞大人。 “赵大人辛苦了,这是又在忙着灾后重建的事吗?” “是啊,竹溪县每年惊蛰后都会闹水灾,不少百姓房屋漏雨,街上积水严重,这不李老二家的水牛陷在田地里,我刚跟衙役帮他拽出来, 弄得如此狼狈,让沈姑娘见笑了。” 沈南意看着赵县丞心底流淌出一丝感动,竹溪县要不是有他在还指不定被陶县令祸害成什么样,她连忙说道,“县丞大人这是在为百姓做事,南意还要多向您学习!” “本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姑娘验尸之术精湛将来也可心向百姓,不过眼下湖心亭沉骨案还没查明真相,姑娘还是嫌疑人这段时间切勿离开竹溪县,衙门的传召要随叫随到。” “南意明白!” 寒暄几句后,赵县丞匆匆走进衙门,打从陶县令下狱后他肩上的担子是愈加沉重。 沈南意从衙门出来后站在大街上,辨了辨方向,朝着永安街方向走。 永安街是竹溪县相对繁华的一条街,商贩众多,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南意买了八个包子边走边吃,等包子全都吃完时,她走到一座私宅旁边, 四处瞄了眼确定没人看 守,撸起袖子望着三米高的高墙,伸手抓住高墙使劲往上爬。 “都怪吃太饱,现在翻墙都有点费劲!”沈南意费好大的力气坐在高墙青瓦上,喘了几口气,再转过身慢慢从高墙上跳下去。 墙内院堆了一些草筐,沈南意落在草筐上这才没摔疼,抖了抖身上的灰,她折下一节树枝挡住脸,小心翼翼地在偌大的院子里游走。 这场滑稽的闯入,早被躲在屋顶上的暗卫看得一清二楚。 “老大,有人闯入我们要不要拿下她?!” “这女子胆有点肥,我去捉了她扔出去!” 飞廉回头瞪了一眼蹲在屋檐上的几个人,冷冷地说,“公爷说,放她进来。” 两暗卫互相看了看,心里默默为小女子默哀。 “公爷交代等放那个女子进去后,摔杯为号,你们竖起耳朵听,知道了吗?” “老大放心,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 沈南意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望着安静的庭院顿时觉得不妙。 糟了,这是在玩请君入瓮? 她扶着门窗轻手轻脚的走,却没想到有个门竟然没栓,一碰门从里面开了! “啊——砰——” 沈南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门口一个失衡 栽进一个巨大温水汤池中,溅起数丈水花。 她猛地从汤水中站出来,用手一捋脸上的水,满眼错愕。 这家人修温泉怎么修屋里了? “来者何人?” 一句清冷慵懒的话从水雾中慢慢飘散过来。 是他! 沈南意顺着声音来源看向对面。 因为汤池巨大,水汽弥漫,也就只能朦胧看个白衣长发身影。 她动作放轻,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游过去,在男人不远处的位置猛然出水,然后这才看清清汤池旁边靠着一个英气不凡的男子。 星眸剑眉,天生贵气—— 沈南意在水中连忙给男子行礼,“沈南意见过柏国公!” 柏安衍眼神波澜不惊,长臂搭在汤池边缘的石沿上,似乎对来人到访并不意外。 “免礼。” “谢国公大人!” 柏安衍微微歪头,眼神饶有兴致盯着她,随即露出淡淡地笑意,“偷看男子泡澡,没想到沈姑娘竟有这样的癖好。” “不是!”沈南意急忙反驳,猛地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上全湿,难为情地没入水中。 柏安衍从汤池边起身,微微前倾,一双冷眸顿时浮现杀意,“不是来看孤洗澡,那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孤住在哪?” 第7章 敢找姑奶奶麻烦,卸了你们骨头! 面对柏安衍的质问,沈南意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公爷住在哪我自己寻的。”沈南意想好措辞又小心翼翼地从水中浮出来。 柏安衍往后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中漫不经心地问,“自己寻到这?怎么寻的?” 沈南意见他闭目,绷直的身体总算放松,立刻展开回忆,“初次见面时,我在公爷等人身上闻到熏香的味道,这种香只有永安街的香坊才有,说明你们这行人曾逗留在永安街上。” “可永安街上有这种香,且能住的恰好只有一座占地规模大的空宅,而这座宅院看似在永安街上,实际上横跨两个坊市,正门在县衙所在的兴泰街,永安街上的只是后门,你们故意走在永安街其实只是故布迷阵,让人觉得你们就住在永安街某家客栈。” “我说得对么,公爷?” “思维敏锐,嗅觉出众,凭借味道就可推断大概住所。”一番说辞过后,柏安衍睁眼拿起岸边的茶杯,淡漠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又在顷刻间浑身弥漫着寒意,“你确定不是贺汀告诉你的?” 沈南意以为这套说辞可以蒙混过关,却不想竟被一语拆穿,“贺大人是告诉我,可……” “知不知道上一个在孤面前 狡辩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柏安衍抬眸看着她,手中的茶杯‘啪’地一下被他捏碎,扔到地上。 与此同时,门口飞廉带人冲进来,将汤池包围,凛冽的刀尖指向沈南意。 其中两个暗卫直接下水将沈南意拖上岸,押在柏安衍面前。 “公爷,属下来晚了,这就把人扔出去!” 柏安衍一个冷眸上挑,眉梢带着不悦,“滚!” 飞廉一脸懵,暗想不是说摔杯为号,冲进来把人扔出去吗? 哦,肯定是自己进来早了,再等等—— 一个闪影暗卫全都不见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南意缓了缓口气,“公爷,我来找你是想有话对你说。” “考仵作要用真本事。”柏安衍垂眸看着她的手,“你还不放手?” 沈南意手下用力,反而抓得更紧了,“我的本事公爷不是都看见了,难道不比王仵作强?” 僵持之下,柏安衍抬手挣开她,郑重地说,“从来没有女子当仵作,孤想帮你也无能为力,朝廷法度不允许,舆情更不允许,所以你来求孤也没用。” “国公放心,此案我必定会追查到底,我来找您,不是为了仵作遴选的事。” 沈南意至始至终都是明白人,想要成为仵作 ,不光要堵住悠悠众口,还要真的有真才实学,凭关系上位或者求来的恩典,她根本不屑! 柏安衍忽然起了兴致,“哦?那是为了什么?” 沈南意眸光认真,“初见时,您身体就有恙,公爷给我机会助我摆脱杀人抛尸嫌疑,如今我主动前来是想为公爷诊治,以此来报恩情。” “孤给你机会是为了破案查出真凶,不是为了你。”柏安衍目光一沉。 沈南意再次下水,游到他面前,“不管怎样,您都是帮了我,我会医术给您诊治也是理所应当,国公何不试一试?” “不需要。”一个白影从水中某人眼前闪过落在岸边,身上已经换好衣衫。 沈南意紧随其后游上岸,挡在柏安衍身前,“公爷,您身上顽疾已经伴随您多年,如不尽早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绝症也不能讳及避医呀!” “你在诅咒孤?”柏安衍眉间不悦更加明显。 “公爷!” 沈南意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脉用不了多长时间,公爷配合一下就好了!” “放手!” “不放!” 柏安衍急忙挣开她的手,可能是因为太过用力,沈南意竟然后仰打翻茶盘再次掉入水中。 “砰!”一声落水声夹 杂着茶盏碎裂声一同传到门外。 飞廉带人再次从天而降,闯入汤室派人将水中狼狈不堪的沈南意捞出来,架着拖出去。 “喂!我有把握治好你们公爷,放开我!” “公爷,我主动治病救人的机会可不多,这次拒绝以后再想找我解毒门都没有!” “公爷你听见了么,你的毒只有我能解,赶我走你会后悔的!” …… 女子喊叫声越来越远,柏安衍原本平静地神色有了一丝波澜。 宅院后门大开,暗卫猛地将沈南意扔到永安街上。 “哎呦……我的屁股,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懂不懂怜香惜玉,对待姑娘怎么能用扔的,你们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本姑娘非剖了你们!” 沈南意像个落汤鸡一样从地上站起来,行走间路过的人满眼鄙夷,三五个人交头接耳的嘲笑,看待她就像看个肮脏的乞丐一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沈南意啊!” 她拧干身上衣服的水,正打算气鼓鼓的走时,忽然有一群人走过来挡住她的路。 霍青罡仗着身后带着孙家人,态度嚣张起来,“呦,这不是贱民沈南意嘛,你不在你的死人庄好好呆着大白天出来吓唬人,看你这狼狈样是不是又去河边抛尸了, 义庄的尸体还够扔的吗?” 打从孙员外孙志失踪后,他霍青罡算是成功翻身成为竹溪县第一富商,成为继孙志之后新兴的奸商恶霸。 “让开,好狗不挡路!”沈南意努力压制怒火,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想和这人再起冲突。 霍青罡走上前,眼神色眯眯,一双手也不受控制的伸过去,“我就不让,看你姿色不错不如陪陪霍爷?” “滚!”沈南意伸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掰,“咔——”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霍青罡捂着手腕痛苦的惨叫,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大力,街上围观人还多,一时羞愤不已,“来啊,把她给我拿下!” 孙家恶仆悉数全上,沈南意撸起袖子扬起手照着他们的脸就一顿狂扇,清脆的巴掌声顿时从人群中传开,她若是想扇人巴掌,谁也逃不了! 沈南意转身叉腰,“这顿巴掌是赏你们的,敢找姑奶奶麻烦,卸了你们的骨头!” “大言不惭反了你,都给我再上!”霍青罡招呼地上的家仆继续动手。 沈南意觉得情况不妙,情急之下挥手朝霍青罡脸上洒了毒粉撒腿就跑! “沈南意,你给我站住,别跑!” “你给我站住!” ?? 第8章 失足溺亡,并非他杀? 沈南意在永安街被人狂追,花费好大力气才甩掉霍青罡的人回到义庄。 时隔一夜,第二天官府的人再次传唤她上堂,据说贺知府查出真相,这让她十分期待。 竹溪县衙。 贺大人再次升堂问案,这次旁听的人换成飞廉,被黑衣包裹的他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意,柏国公却不见身影。 沈南意四处看了看,有些失望,他是没来么? 还是说,昨天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 总之,他不在堂上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与上次升堂不同,陶县令精神萎靡,霍青罡刚被卸了手腕疼的龇牙咧嘴,唯独沈南意身板挺直的跪在原地,眼神疑惑地盯着他。 奇怪,霍青罡怎么能安然无恙,不可能没中毒啊—— “湖心亭沉骨经勘验可确定死者身份是竹溪富商孙志,霍青罡,你霍家一门三十余口人被杀是因为孙家举报乱党,如今孙志之死与你有莫大关系,你可有话要说!” 霍青罡直呼冤枉,“大人,我没杀人,虽然孙志杀我全家可他没对我痛下杀手呀,而且还帮我经营霍家产业,要是我父母当初顺从孙员外也不至于惨死啊,霍家被灭也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啊!” 这番说辞立即引起众人议论。 “这认贼做父的白眼狼,说得这是什么话?” “霍家一门都被孙家杀了,他竟然这个时候还维护孙家,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孙志要是他杀的就好了,也算是为霍家报仇!” …… 沈南意直接气笑了,转头看向霍青罡,眼神鄙夷,“霍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跪舔孙家, 家门大仇就这么一笔勾销,你可真是霍家好儿郎啊!” “沈南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就当街暗害我,孙志的死肯定是你做的!”霍青罡怒极咆哮。 贺大人一拍惊堂木,四周肃静。 贺知府看向陶县令,质问道,“七年前,霍家被竹溪县衙就地正法,陶公冶你可还记得此案吗?” “记得,当然记得!”陶公冶立马回忆起当年,十分清晰的说,“大人,霍家是因为和青莲教勾结有染,同犯还有宝安堂的竹大夫,他们是一起被就地诛杀的,朝廷是清楚这件事的。” 沈南意神色激动起来,一口反驳,“你胡说!竹大夫一生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他不是青莲教的人!这都是污蔑!” “人已经死了,就说明这件事是铁板钉钉的事!” 贺知府随之立即询问,“沈南意,抛尸当晚,你说 你在上坟,你是在给谁上坟?” “我……”沈南意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贺大人好像发现端倪,索性大方说出,“我就是在为竹大夫上坟,我是他的徒弟!” 县令顿时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得意地说, “贺大人,您看见了么,本案真相明摆着当年青莲案的漏网之鱼的报复,孙员外就是他们联手合谋杀的!” 贺大人望着堂下陷入沉思,又悄悄看着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飞廉,愣是不敢轻言下结论。 因为他知道柏国公肯定就在附近,一旦问错了案,这仕途也就全毁了。 这不得不让他每做一个决定都十分慎重。 这时,沈南意忽然意识到陶公冶正在将他的矛头都对准霍青罡和她,准备将自己摘出本案中,计划虽好,但怎能让他得逞。 “陶县令,再落井下石你也逃不掉,孙志是如何失踪的你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沈南意冷眼望过去,转头提醒贺大人,“大人,杀人也要看动机的急迫程度,霍家案都过去七年了,我要想杀人何必等到七年之后,眼下最应该查明孙志是怎么失踪的。” 她的话将局势拉回是可控范围内,同时也给贺大人理清思路,指引下一步行动。 “对,那个,捕 头王你去孙家查的怎么样?” 捕头王上前回话,“大人,小的奉命去孙家问询,孙家女儿孙娉婷明确记得是孙志是被人以一封信约出去的,失踪有十天,相约的人正是陶县令,出行是骑的马。之后我们二勘现场,沈姑娘发现的马蹄印,树上勒痕,可以肯定是孙志系马的地方。” 这就说明沈南意之前验得死亡时间是精准的。 “另外,在现场的草丛中我们捡到一个吊坠。” 捕头王说完就把吊坠呈上去,而这吊坠贺大人看着十分眼熟。 “霍青罡这不是你扇子上的吊坠么,出现在杀人抛尸现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霍青罡一眼也认出来这吊坠, 往前爬了爬跪地求饶,“贺大人,我以前是到过湖心亭可这吊坠遗失很久了,这不能证明我案发时候就在杀人现场啊!还请大人明察!” “嗯, 有点道理。”贺知府嘀咕了一句。 堂下这三人说来都有嫌疑,且两人杀人动机明显,现在缺的就是关键证据。 这时,衙门的新仵作忽然请求上堂。 贺大人问道,“王仵作,你上堂所为何事?” “贺大人,上次升堂之后老夫闭关研究,自认为验尸从无出错,不料竟被沈南意这妮子诓骗,如 今老朽有新发现,还请大人成全!” 沈南意没想到衙门居然还在重用这个仵作,还当真是仵作紧缺。 众人期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贺大人颇觉惊讶,“王仵作发现什么了?” 王仵作跪地郑重地说,“大人,老朽复验沉湖尸骨,发现死者并非是像沈南意所说的那样,真正的致死原因是溺亡,沈南意就是想借这个案子嫁祸给陶县令,替当年青莲教余孽报仇,还请贺大人明察!”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就连替柏国公旁听的护卫飞廉都忍不住看向王仵作。 他冷冷道,“王仵作,你这话是说这湖心亭沉骨案是失足溺亡,并非他杀?” “大人,老朽所说句句属实,真的是溺亡!” 飞廉再问,“当真?” 他怀疑的目光直接从霍青罡身上落在沈南意身上。 沈南意心内一紧,暗自直呼一个好家伙,这老头儿一出来就把案件性质都给改变了。 可尸骨是被装在麻袋进行抛尸,说是失足溺亡,谁信? 于是,她挺直腰板,转眸微笑看向王仵作,言辞中颇有引战意味。 “早就听闻王仵作办案多年心细如发,不过,我沈南意验尸也从未出错,事到如今,您敢不敢当众复验,证明确为溺亡?” ?? 第9章 红伞之下,煮骨验伤 堂上众人似乎也全都期待这次复验,这对案情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说起“猜想”二字就显得沈南意有足够自信,身为法医仵作,她绝对不会让稀里糊涂的人左右案情侦查方向。 老仵作见她满目讥讽之色,没想到区区一个守夜人竟然质疑起他来了,想来是碰上硬茬,不过他还是要强撑镇定,“好啊,验就验,我干仵作多年还怕了你这小姑娘不成!” 贺大人见场面出现新情况,一时拿捏不定主意,转头看向堂上官职最高的飞廉,小声询问起他的意见,“飞廉将军,眼下您看怎么办?” 飞廉神色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贺知府,“审案是你的事,本将只负责旁听,将案情真相告知公爷,该怎么做还用我来教你?” 冷意扑面而来,贺知府浑身发抖,若是让公爷知道这死因尚没弄清楚不得同样摘了他的官帽,想到这里已然惊得他一头冷汗。 “验!”贺知府一声令下,似乎做这个决定用光他所有的勇气,随后他又威胁起来,“若故意查验出错,愚弄众人企图拖延办案时间,本官定斩不饶!” 王仵作上前态度坚定地保证,这次一定会推翻沈南意验出的致死原因。 沈南意知道这次他必然是有备而来,也就先不予言说,静观其变。 捕快将骨骸抬出来,王仵作和徒弟进行二次复验,这次他们验的是头 骨。 堂前放上一张桌子,桌上摆有墨汁,屉布,木盆,还有一壶热汤。 “诸位请看,老朽先将头骨洗净,用墨汁泼在其上,若头骨上有伤墨汁会随伤痕渗入,这前额骨处有骨裂伤,说明死者生前前额受过外伤,可能存在与人发生激烈冲突。” 沈南意点点头,十分赞同王仵作的说法,“墨汁确实渗入骨裂缝隙,十分明显,只不过是轻伤还达不到颅骨骨折的程度,所以这处不是致命伤。” “没错,真正致命的是接下来。” 王仵作再次将头骨上的墨迹洗干净,为沈南意再次演示,他将屉布放在木盆中,洗干净的头骨置在屉布上,然后拎起茶壶将热汤从脑门穴倒入头骨裂缝中,水会从鼻腔中流出,而屉布就起到了过滤作用。 果然,在屉布上过滤出现细小砂砾! 王仵作兴奋上前,“大人,您看死者就是溺亡的,人在生前溺亡口鼻会吸入大量细沙,我用过热汤灌之,已经验出来溺亡特征!” 沈南意随之附和,“死者确实有溺亡特征,因为死者尸骨就沉在湖中,泥沙确实可以因为呼吸进入鼻咽管或者鼻窦中。” 仵作松了口气,还以为沈南意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验骨手段她就看不懂,只能站在一旁敬佩了。 一股强烈的骄傲感从心底升起。 众人都看呆了 。 沈南意怎么和王仵作一唱一和的,还十分赞同他说的话,难道现在已经意识到她之前验错了?想急于改正? 这样的操作也是迷茫了贺大人,他刚想说话就发现沈南意又开口。 沈南意话锋一转,表情冷冽,“但如果水中泥沙本身就是少甚至说没有泥沙,那这种方法就检验不出来,另外,死后溺亡,泥沙也可能因为水流的带动进入鼻腔中,所以这种办法并不完全正确,更何况尸骨是装在含有石块的麻袋中,这过滤出来的沙是水中的还是石块附带的还未可知。” 众人看向屉布上的细沙,不知是被她异常冷静的声音所感,堂前安静下来,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死者确实是被装入麻袋中沉湖的,若是说他失足溺亡,显然太多牵强。 难道王仵作这次又玩脱线了? 无数人炙热的目光又纷纷落在王仵作身上,等着他该如何作答。 王仵作沉声道,“你怎知不是孙志自杀,提前把自己装入麻袋中,最后滚入湖中亦或者他之前被人敲晕,被人装进麻袋,在昏迷中被人沉湖,十天后怕被行船的渔民发现,从湖中再捞上来?” “对,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沈南意点点头,再次附和他的说法。 贺大人看得更懵了,沈南意怎么还送给对方拖自己下水的机会? 霍青罡这时站直身子,脸上洋洋得意,“ 若不是王仵作复验,还不知道事实真相原来是这样呀,沈南意你这居心叵测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倒是觉得自己说得少了呢。”沈南意白了霍青罡一眼,压根就没打算现在洗清嫌疑,接着瞥看王仵作一眼,“暂且当你狡辩有理。” 王仵作脸色一黑,什么叫狡辩有理? 沈南意并不理他,直接再说,“我与王仵作之分歧在于致死原因,接下来小女子也要求复验!” 众人奇怪,她还要复验什么? “验!”飞廉这次竟然主动准许。 沈南意只取头骨和锁骨,然后请求说道,“因为之前煮骨验毒,其他部分的骨质已经被破坏,这次复验我只取这两处骨骸。” 贺大人准许后,捕快们按沈南意要求在庭院中挖坑,将头骨和锁骨放在草席上,土坑中多以柴火烧煅,烧至地红为准,去火,撒以酒醋,乘热气将骨骸放入坑中,再以草席盖之,蒸骨一两时。 “这是煮骨验伤,赵大人你觉得他们谁验得准?”贺大人小声嘀咕起来。 二人为了验骨都是拿出绝技般的感觉,站在一旁的赵县丞,眸光平静,“下官觉得沈姑娘所用的蒸骨验伤之法比较考究,本朝提刑验尸也常用这等方法, 至于王仵作的热汤灌骨滤沙,是倒是没怎么听过。” 贺大人点点头,“确实如此。” 在这段等待时间,沈南 意又找来红油伞,等时间一到她将伞挡在骨骸上,通过红光过滤掉其他光源,使骨表面的损伤更容易看见。 她道,“大家请看。” 所有衙役和大人都围了过来站在沈南意身后,看着红伞下的骨骸,只见骨头正在逐渐变化, “若骨上有被打处,则有红色血荫,骨断处有红晕,拿在日头下看,红活即为生前伤。” 在她的讲解下,头骨上的裂缝和锁骨上的断裂处都出现红活血荫,这就说明这为生前伤。 一番说辞加上眼见为证,让众人心悦诚服。 “如此看来,沈姑娘所验令人信服,也有理有据,王仵作对凶案发生的设想也存在可能性,二者结合,加上孙家小姐证词,可以推断案发当天是陶县令约孙志在湖心亭见面,二人随即发生冲突,陶县令一时失控杀了孙志。” “陶县令,本官说得对还是不对?!” 飞廉将军等在场全部的人都在盯看他,那一时的威压让他变得更为慌张起来。 陶县令神色紧张,往前爬到贺大人面前,叩拜道,“大人,人不是我杀的,人是霍青罡杀的!” “大人,我没杀人,你要相信我!”霍青罡也趁机过来求饶。 场面混乱之时,沈南意走上前,对贺大人行礼,“他们确实都在案发现场,但人不是他们杀的,还请明察!” “沈姑娘何出此言,人怎么不是他们杀的?” 第10章 狸猫换太子玩得是什么把戏?! 沈南意竟然为陶公冶和霍青罡开脱这事就显得十分意外,这两者之前可是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嫁祸给她,如今这样做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志之死和他们有关系,但是人不见得是他们杀的。”沈南意再次强调地说。 贺知府疑惑中再问,“为何这样说?” 沈南意漫步走到人前,重新梳理案情,“首先县令是主动约孙志来湖心亭这点毋庸置疑,有孙家小姐证词为证,其次就是霍少爷来没来湖心亭,需要我们进一步确定。” 捕头王这时连忙插话进来,“我有证据!” 只见他从衣兜中拿出一张纸,“在二勘现场的时候,我遇到附近的年迈的砍柴人,他说十天前见过霍青罡来到湖心亭,并且和其他两人发生冲突在打架。” “不,我没有,我在喝酒!当晚我没离开过醉红楼!”霍青罡矢口否认。 捕头王走过去,轻蔑看着他,“霍少爷,这买通更夫谎打报更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只要抓来永安街的更夫问上一问,我们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怎么金蝉脱壳的了。” 所有人到现在为止终于跟上思路,听得八分明白。 贺知府被他们两个搞得七荤八素,厉声责问,“霍青罡你到底在不在案发现场!” “ 我……我在场。” 霍青罡瘫坐在原地,眼神黯淡下来,“我是跟县令一起去的,但是我没有杀孙志的理由!如果想杀他,何必等七年之后?” 他的杀机目前来看是和沈南意是一致的,如果为了报仇,为什么要蛰伏七年,在这七年中他们有的是时间来预谋杀人,根本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来暴露自己。 贺知府摸了摸下巴,沉思之中觉得他们之中肯定要有有个人有急切杀机,但如果按砍柴人说得,那么这起案件就成了激情杀人。 会不会从一开始本案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他们想多了而已? 贺知府松了口气,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就是没想到陶县令私下和霍青罡还有勾结。 “霍青罡,你的杀人动机表面上与我一致,但实际上你的杀机与我并不相同!”沈南意走到他面前,眼眸坚定,语调也变得犀利起来,“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霍青罡!”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飞廉皱眉,顿了顿,也提起兴趣追问,“他不是霍青罡?那他是谁?” 沈南意眼底泛起一抹笑意,忽略飞廉的疑惑,面对霍青罡提醒道,“霍少爷还记得昨天在大街上你拦我路,我临跑前对你撒的毒粉吗?” 霍青罡眼神闪烁,沉默 不语。 “那是我自己研发的毒,撒到脸上会起红疹水泡,若是没有解药慢慢地就会溃烂,洗是洗不掉的,反观霍少爷你现在的脸,竟然什么事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也许你的毒对我失去作用了。”霍青罡狡辩道。 沈南意摇摇头,“不是毒对你失去作用,而是毒从未真正作用在你的脸上!” 这话说得在场人更加陷入迷茫。 贺知府发问,“沈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脸很有问题!”沈南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一把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相对熟悉的脸。 众人再次愣住,更是无比震惊—— “这不……这不是孙家管家孙福来么?” “孙福来啊,他不是回乡下省亲,怎么成霍青罡了?” “这孙福来成了霍青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霍少爷,哦,不对,应该叫你孙管家。”沈南意纠正这称呼,再次质问,“现在能和我们说说,你这狸猫换太子玩得是什么把戏?” 捕快的大刀这时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威逼之下,他看向陶县令,“我……我是孙福来,我是七年前霍家被灭后,受陶县令之命去孙家当家仆,后来做成管家,孙志胁迫陶县令做事 ,我也是受孙志的要挟去霍家假扮起霍青罡。” “我们选择假扮的是霍家养子霍青罡,因为他常年在外,在竹溪县谁也不熟悉他,加上,霍家只有一副画像是霍青罡,所以假扮起来十分容易。” 如此以来,便换了养子,和孙家一起吞了霍家财产。 贺知府听了这段故事就觉得十分毛骨悚然,没想到这么多年所谓的霍青罡竟然是人假扮的,而就在这小小的竹溪和孙家狼狈为奸! 他越想越气愤,“你们两个详细陈述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有一丝隐瞒!” 假扮霍青罡的孙福来刚想说话就被陶县令打断,他沉重地说,“还是我来说吧,沈姑娘验得没错,孙志确实死在十天前的湖心亭,当晚我和霍青罡约他来一起商量惊蛰过后要怎么控制米市,我表示不想抬高米价,孙志就急了,用七年前的旧案来威胁我,我一时情急就对他动了手, 他一失控就磕在石头上磕死了。” “然后呢。”贺知府目光一沉。 孙福来道,“然后我们就跑了!杀了人谁还敢在那啊!” “这么说本案就算清楚了,你们二人过失杀人,罪无可赦!”贺知府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整肃公堂,“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 “本官宣判……” “慢着!”沈南意急忙打断贺大人的话,走上前态度坚决,“大人,陶县令和孙福来虽然在案发现场和死者起争执,但本案还有疑点!” 贺大人的宣判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转头看向飞廉将军,投去求助的目光。 紧要关头,飞廉冷淡开口,“贺大人,既然本案已经查明就立即宣判,不要被其他人左右,本将还等着向公爷复命。” “是是!”贺大人得到授意,顿时继续宣判。 “湖心亭沉骨案现已查明,乃是陶公冶,孙福来谋杀所为,即日起将二人收监,等候发落!” 众捕快将人拖走,门口的百姓都在欢呼,似乎是在庆祝苍天有眼,将这二人法办。 凶手伏法,可沈南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竹溪县衙退堂,飞廉带人准备离开,沈南意冲到门口拦住他们,“贺大人,飞廉将军,狱事莫重于大辟 ,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每念狱情之失,多起于发端之差,定验之误,皆原于历试之浅!” 飞廉面无表情看着她,“凶手已经抓到了,案情已经结束,沈姑娘用足够实力证明了自己,可以到此为止了。” “不能到此为止,国公在哪,我要见柏国公!!” 第11章 医好她有没有难度? 公堂偏厅门后,柏安衍安然坐在那品尝竹溪惊蛰雨后的茶,方才问审经过他全都听见,贺郡守摆脱沈南意的纠缠匆匆起来复命,紧随其后的是飞廉将军。 贺郡守行礼道,“公爷,本案现已水落石出,人犯已经押入大牢等待发落,接下来……” 死刑犯一般都要承报上峰,由刑部审核预批才准执行,而眼前的柏国公刚好是掌管刑部和御史台的人,一句令下,倒是省去流程,贺汀恨不得做事之前都探知他反应后才敢做事。 “杀人罪,按律斩了即可。”柏国公冷眸看了一他一眼。 只是一眼,贺郡守就吓得浑身发抖,悻悻离开。 飞廉见贺汀离开,这才上前,恭敬说道,“公爷,按您的吩咐案子最后凶手定的是陶公冶和孙福来,贺汀写好奏疏,对外宣称结案。” “好。”柏国公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缓和,又继续交代道,“孤要尽快知道霍家灭门案的始末,以及霍青罡的个人特征。” “公爷,沉骨案发生后属下就调查过霍青罡,真正的霍青罡手腕上有一个月牙形疤痕,七年前的霍青罡因为在京都参加科举不在竹溪而逃过一劫,但奇怪的是礼部并没有这个人参加考试的信息,事后 霍青罡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失去了踪迹。” 柏安衍眉毛一挑,“没了踪迹?” “对,销声匿迹,另外,还查到霍家虽然是商籍,但霍青罡是乐籍,再未被收养之前做过乐工,奏乐赚钱。” 柏安衍起身朝外走,飞廉跟在后,不安道,“公爷,沈姑娘似乎对结案颇有微词,她要是纠缠下去继续举证怕是会暴露我们的意图,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不必。” 县衙后门,柏国公府的一行人出门,柏安衍和飞廉刚一露面,沈南意就从车后出来。 府中人完全忽视她的存在,悉数飞身上马,柏安衍从石阶上走下来,却被沈南意挡住去路,“公爷提前结案是真以为那两人是凶手还是在袒护真正的凶手?” 柏安衍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上车,飞廉最后上马。 沈南意又走到马车窗边,幽幽地说,“公爷,我还有线索,您还要听么?” 如果听,柏国公让贺郡守匆匆结案就是另有图谋,绝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如果不听,那便是自己看错了人,错把阴云当青天。 “上车!” 马车内轻轻飘来一句颇有威势的两个字。 沈南意提起裙摆爬上马车坐在门边,和里面的是人保持一定的距 离。 随后马队启程行走,沈南意紧紧抓着身下坐垫才没有被晃倒,离柏安衍这么近让她莫名升起紧张,缓了缓,她开口道,“死者锁骨下动脉出血是我验的致死原因,锁骨上有有个月牙形痕迹,这个痕迹很小且形状奇特,受力方向是垂直向下,持凶器的手是左利手,按我的猜想凶手当时很有可能是坐在死者身上行凶。” 她见柏安衍闭目养神并没有反应,于是接着说,“我验过头骨的伤那种程度只能造成昏厥严重的会休克,所以当晚陶县令应该是误以为摔背过气的孙志死了所以才惊慌逃走,更重要的是陶县令和孙福来都是右利手。” “实际上,在他们走后,现场出现的第三人才是真正凶手!” 马车内异常安静,沈南意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激烈快速的心跳声。 过了半晌,马车行过一段路来到永安街。 柏安衍睁开眼,深邃阴冷的眼眸看向沈南意,“凶器会是什么?” 沈南意舔了舔唇,推测道,“凶器应该是个中空管状的东西,有很尖锐的一段,我个人偏向是某种断掉的乐器,比如尺八,笛萧,因为口径和锁骨上月牙形状大小吻合。” 车队在永安街的一所民宅停靠,柏安衍 听完之后还是没什么反应直接下车,沈南意随之下车,忽然发现来到的地方不是柏宅,而是另一个十分僻静的住所。 难道柏国公又换住的地方了? 沈南意隐隐觉得有点不妙,“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她刚起了跑路念头,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已经抵在她的脖颈间! 飞廉面无表情道,“公爷, 没说你可以走,你就不能走。” “还……”沈南意想说的“有没有王法”后面半句忍了下去,柏安衍在本朝地位崇高,又掌握刑狱,律法他都参与制定,太子都是他弟子,某种程度上他就代表了王法。 沈南意笑嘻嘻地拿下剑,“我就是说说,公爷没让我走我怎么敢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护卫押着沈南意,随众人一起进入这个民宅庭院。 刚一进门就看见赵县丞迎出来,他看样子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下官参见柏国公。” “免礼。” 柏安衍抬步走进院中,边走边问,“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大夫说可能精神受刺激或者脑子坏掉了。”赵县丞面无表情地说,“整个人有点疯癫。” 众人行走间,沈南意 好奇问护卫,“小哥哥,他们说得疯疯癫癫的人是怎么回事?” “竹溪县的,不知道叫什么名。”护卫淡淡地说,也没透露什么。 赵县丞引着众人来到房间,刚一推门发现床上没人,扫视周围才发现有个头发凌乱的姑娘蹲在墙角,在她面前的空地上都是碎花瓶的残片,整个人小小的一只,眼中都是恐惧。 “小芳!” 赵县丞冲进屋子里,扶起女子紧张的询问,“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痛?” 别人不知道叫什么名,赵县丞倒是很清楚人家叫小芳。 沈南意看见这有爱的一幕,忍不住感叹,“县丞对妹妹真关心,好羡慕。” 站在门口的人忽然全都看向沈南意。 飞廉更是疑惑地问,“沈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呃,不是么?”沈南意有些无奈,耸了耸肩。 赵县丞将那名女子安顿好,过来解释道,“下官只是奉命照顾她,和她并无任何关系。” “哦,这样呀。”沈南意目光怀疑。 从这两人的骨相来看,沈南意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有血缘关系,可为什么不承认呢? 恍惚之间,她忽然听到某人一个不容人拒绝的提议。 “沈姑娘,你不是会医术么,医好她有没有难度?” 第12章 神乎其技的画功 柏国公的话向来让人无法抗拒,众多炙热期待的目光正好落在沈南意的身上。 沈南意顿时觉得骑虎难下,如果说有难度那就是对她医术的否定,那么之前在汤池中见面说要给柏国公诊治就成了欺骗,等待她的肯定是不得好死! 如今眼前这姑娘是精神有问题,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呃,有没有难度要等我看诊之后才知道。”沈南意神色镇定,撸起袖子就朝姑娘走去。 赵县丞有些紧张,质疑道,“下官找了竹溪县及其周边不少名医,他们都对失心疯没有办法,从未听过沈姑娘会医术,她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飞廉淡淡说上一句。 其实他也不知道行不行。 上次在汤池沈南意翻墙进柏宅就闹着要看诊,只不过是见过几次就看出柏安衍身上有顽疾,排除她私下打听的可能性,他和公爷都想知道沈南意到底会不会医术。 所以让沈南意给疯姑娘医治,就是他们挖好的坑。 飞廉抿了抿唇,如果沈南意真的能治好疯症,没准自家公爷的顽疾或许真的能治好。 墙角处的疯姑娘躲在碎花瓶后面,是赵县丞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坐下, 沈南意走过去时她从椅子上下来躲在椅子后面。 “不要过来——不要——”疯姑娘双手抓椅背,好像随时都要把椅子举起来砸过去一样。 沈南意 见她还没疯彻底,和她保持一段距离,试探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还记得吗?” “红柳巷,极乐,魔音,泄密!”疯姑娘在不断重复这四个词组,好像是想表达什么消息,但又说得不太清楚。 沈南意皱了皱眉,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脉象紊乱,肝火旺盛,除了上点火没什么大病,至于这头上好像也没外伤。她仔细观察疯姑娘的手,手指略粗,指腹有茧,身材比普通女子壮硕,胸腔大肺活量应该很大,应该是名乐妓。 疯姑娘极力甩开把脉的手,沈南意再抓过去她下意识用左手来挡。 会弹奏乐器,还是左利手! “沈姑娘,她这样子都很久了,其他大夫都没什么办法, 要不就算了。”赵县丞拦住沈南意继续的把脉问诊。 沈南意下意识推开他,“赵县丞,干嘛要阻拦我,是公爷让我治的,要是治不好我的小命不保,你到时候救我啊?” “这……”赵县丞只好放开手站在一旁。 那疯姑娘也不配合,沈南意决定缓缓再看,这时庭院外有些动静,沈南意爬窗户往外看,石阶担架上有尸体盖着白布。 柏安衍等人从屋内出去,沈南意直接翻窗户跳出去直接落在担架旁,掀开盖尸体的白布,露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她从头至脚开始检验,一会儿功夫,她站起来看向身后 的人。 “死者全身多处骨折,是被人殴打致死,致命伤在头部。” 抬来尸体的暗卫顺着她的话,对众人介绍道,“此人名叫王庭,和屋内的王芳是兄妹,在沉骨案发生十几天前,王庭去县衙状告孙志玷污了她的妹妹,要求县令法办孙志,结果被陶县令活活打死。” “还真是个苦命人,陶县令这下又多了个罪名,死定了。”沈南意感叹过后,忽然发现一个事,“沉骨案的十天前那不是孙志死之前,那这王庭王芳也有杀人嫌疑。” “凶手已经抓到了,这人稍后衙门会好好安葬的,还诸位放心。” 赵县丞沉声道,“这惊蛰雨后竹溪县有灾情,需要走访安置灾民,这姑娘在这也不方便,下官准备带她回家,还请公爷准许。” 沈南意看了眼赵县丞的装束,未穿官服身穿长衫,鞋换了软底的,是一副出远门的打扮,回想刚才小芳的样子,虽然疯癫但衣着头发并不凌乱,且房间内床上有个包袱,哥哥死后,她就疯了,怎么会自己收拾远行细软。 难道是赵县丞为她准备的? 柏安衍并未说话,这时小芳从房间内出来,绕着护卫们嬉闹,最后冲向门外。 门口护卫一把拦住她,同时也拦住赵县丞的去路。 柏安衍手中纸扇“唰”地一下打开,护卫从屋中搬来椅子,他就肃然坐在门口。飞廉一个手势 过后,周边的护卫全都站在庭院甬道两侧,门口的小芳和赵县丞被请了回来。 现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公爷,您这是何意?”赵县丞跪在石阶下。 沈南意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了几分,于是轻松说道,“我想,公爷是想让我治好王芳的疯症再让你们走。” 赵县丞看向沈南意,顿时疑惑,“姑娘能治好王芳?” 沈南意蹲在他们面前,眼神一沉,认真告诉道,“王芳的疯症来源于心,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而你就是那味心药。” “沈姑娘说笑了,我是什么心药,我又不认识她。”赵县丞心下一紧,撇得倒是干净。 沈南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赵县丞你真的不认识王芳吗?” “不认识!” “那我怎么觉得你们非但认识,而且还是亲兄妹呢!”沈南意自信询问。 在场人的脸色都浮现一丝惊讶。 沈南意继续说道,“虽然你的容貌有所改变,但人的骨相是不能改变,王芳和王庭并非亲兄妹,而你和王芳的骨相相似,则是分别遗传于你的父母。” “荒谬,沈姑娘在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我一画便知。” 飞廉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只见沈南意在纸上布线勾勒,只是潦草的几笔就已经出现赵县丞的面貌,她举起这张纸说道,“现在我手中的画是赵县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鼻子,下颌骨,颧骨都被改动过,以至于你的下脸颊变窄,鼻梁高挺。” 在他身后必定有个医术高手为他进行过易容,将他的脸整体改动过。 “所以,你的真实面孔应该是这样的。”沈南意又重新勾画一张,画上的人下巴变宽,画像上的人从尖脸变成国字脸。 众人看得有些迷茫。 沈南意道,“你们外地人自然是认不出来,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霍青罡。” “这么可能……”不知是谁的质疑声飘出来。 沈南意又看了眼小芳,对其也简单勾画出来一张,她将赵县丞的画为底,将王芳的画铺在上面,两章宣纸互相映照,头颅轮廓重叠,她再用第三张宣纸铺在那两纸上重新作画。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孔浮现出来,沈南意拎起画问庭院中的下人。 “你们认识这人吗?” 下人都是地道的竹溪县人,只是看一眼,他们就认出来,“这是霍老爷…” 护卫得到飞廉授意,去撸开赵县丞的衣袖,胳膊上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展露出来。接着,他们又拿出事先找到霍家人的画像进行对比,没想到画像中人和沈南意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公爷,您看,沈姑娘的画功真是神乎其技。”飞廉将画拿给柏安衍看。 柏安衍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赵县丞。 “赵临,你怎么解释!” ?? 第13章 真凶就是他! 赵县丞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头顶方向扔过来的画,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心跳如雷。 沈南意画的人像和柏国公找到的霍家人像一模一样,从护卫撸起他胳膊索看月牙形疤痕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柏国公很早就在暗中调查他。 “我是霍青罡!”赵县丞身板跪地挺直,眼神中丝毫不惧。 沈南意放下毛笔,移步到赵县丞面前,认真道,“小芳就是你的亲生妹妹,霍家千金霍以歌,而你并非是养子,而是私生子,你们的母亲应该是名乐师吧?” 赵县丞眼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是。” “案情回到原点,说一下十天前案发当晚你在哪,都在做些什么。” 赵县丞回忆道,“十天前,我在竹溪码头在卸从江南转运过来的盐铁,一忙就是四五天,码头上的工人可以为我作证。” 若码头工人作证,这点可以作为不在场证据。 可他忽略了除沈南意外,还有人在关注这件事。 “赵大人,青郡从上个月末到至今都是阴雨天,十天前更是连雨不断,户部的漕运使前往江南时就已经因为雨季耽误行程,故,漕转运使押运盐铁至今都没到过青郡,您是如何卸的货物?” 飞廉将军一句话戳穿他看似严谨的不在场证明,事实上,漕运使确实要来青郡,但是因为雨天给搁置了,柏国公下江南途中刚好遇上漕运使,用这点来当不在场证明就显得十分刻意。 “下 官……”赵县丞欲言又止,不做任何辩驳。 “让我提醒你十天前你在做什么,”沈南意脸色一沉,“十天前,因为连雨竹溪铭崖桥断,是你约县令前来荒山前的铭崖桥,共同抢修桥。所以当天你见过陶县令,并且还以为桥塌发生争执,他被你推倒在地,你手腕上的伤疤就是被竹枝所伤,所以最终你就想到用竹枝当凶器最后刺向了他,对吗?” 赵县丞点点头,坚定的承认,“对,是我杀了他。” 沈南意眉毛上扬,又故意地问,“那沉尸的麻袋也是赵大人您买的?” “是。” “赵大人当时是怎么刺死孙志的?” 赵县丞想都没想直接说,“我是偷袭的,他晕倒后我将他按在墙上,刺死的。” 沈南意重复他最后一句,“按在墙上刺死的啊。” 犯罪细节有误,赵县丞是右利手,他在撒谎! 这边,石阶门前上,飞廉站在柏国公旁边有些看不懂情况。 柏安衍看向赵县丞,手一抬,吩咐道,“来,把赵临拉出去凌迟!” 赵县丞叩首在地,“谢,柏国公!” 在护卫执刑之前,赵临解开自己的官袍,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地上,亲手拿下自己的官帽,放在官袍之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在被拉走的瞬间,看向疯姑娘的眼神颇为复杂。 不经堂,不问审,直接私设公堂,私刑凌迟,看得沈南意毛骨悚然。 难道,这就是柏国公的 办事行径? 还是说,他和自己的猜想一致,都在等待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 这是一招意图十分明显的打草惊蛇。 凌迟即为“千刀万剐”,是最残忍的死刑,罪犯要在清醒状态下忍受三千多刀,直到最后一刀才将罪犯刺死。 赵县丞已经全身赤裸的被绑在庭院中的树上,亲自执刑的是飞廉将军,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擦拭锋刃,闪着寒光。 “赵县丞,你可要忍住,可别中途就死了。”飞廉手中耍着小刀,走到树前。 赵县丞始终面无表情,对死似乎有种无比渴望。 “第一刀!” “啊——”一声惨叫从树那边传来。 “第二刀!” …… 飞廉挡在赵县丞面前,每一个手起刀落, 沈南意都不忍再看,转头看向正在欣赏凌迟的柏国公,又无奈看向地上的疯姑娘。 “第三刀!” 小芳渐渐红了眼眶,猛地从地上爬起冲过去。 “哥!!” 飞廉收了手,转身就看见疯姑娘跑过来,她扑在赵县丞的身上,“要杀就杀我吧,不要伤害我哥!” 沈南意眼眸一亮,小芳果然装疯! 柏安衍轻摇纸扇,从石阶下来,行走间气场冰冷,“现在承认你们是兄妹了?” 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住了一样。 他到树前,冷眸盯着小芳,手一伸,护卫将一支半截的尺八放在他手上,“这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杀人凶器。” “七年前霍家被灭,你没 入贱籍,成为青郡乐师营中头魁,在竹溪当瓦坊乐妓。半个月前孙志看上了你,你也和他纠缠许久,一直在找为家人报仇机会,正巧你听闻你哥哥赵县丞约陶县令去荒山铭崖桥附近勘察断桥,孙家也参与过当年修桥,于是你假借县令名义,约孙志在湖心亭等候。” “桥崩塌孙陶二人矛盾激化, 你本想借陶县令的手杀了孙志,却没想到孙志只是被砸晕,等他即将转醒时,你用半截尺八,给他补了致命一击。” 沈南意顿悟,一直想不通孙志为何看到陶县令的信就匆匆赶来, 原来案发经过的后半段竟然是这样,孙志要见的根本就不是县令,而是小芳。 同时也清楚,赵县丞为何最后什么都承认了,因为他在为自己的妹妹顶罪。 “没错,孙志是我杀的!”小芳转眸看向柏国公,那时她已然满脸泪痕, “孙志害我全家,又欺压百姓,我就想杀了他!” 赵县丞满眼震惊,“妹妹,你在说什么,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 小芳站起身往后一步跪在赵县丞面前,“哥,这么多年你为了保护我把我交给王庭照顾,你想让我过安稳日子,如今杀了孙志本就是我该认罪,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等我死后,哥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赵县丞被缚在树上猛烈的挣扎,他的双眼都变得猩红,“阿妹,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做傻事!” 小芳微笑看着赵县 丞,一个转身猛地冲向门前石柱。 “砰——”小芳撞柱自杀,瘫倒在地。 沈南意冲过去想救她已经来不及了—— “小芳!” 赵县丞通红的双眼流下懊悔的泪水,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护卫将其解绑,他推开沈南意跪在地上抱着小芳的尸体,痛哭不已。 “都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无能,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小芳你醒醒……” 飞廉扶起地上的沈南意来到柏国公门前,此时她纵使有很多疑惑在这一刻都化解了,“公爷提前结案就是为了这对兄妹吧,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陶县令和孙福来不是真正的凶手,孙家小姐在做伪证,赵临是真正的霍青罡。” “是知道,但需要证实。”柏安衍转眸,清冷的视线落在身旁身上。 沈南意摊手,无奈地说,“所以,我就是个工具人,帮您验证理论?” 柏安衍目视前方不在看她,眼神淡然,“沈姑娘才华出众,既有画功又治好小芳的疯症,怎能用工具人来形容。” “那该用什么形容?”沈南意暗喜。 堂堂的柏国公竟然在夸她,而且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对方应该是清楚她之前针对赵县丞诈他为凶手是做给小芳看,所以他才会接着她的戏码,来一个明目张胆的打草惊蛇。 柏安衍不语,负手离开,护卫皆跟随他撤出庭院。 “哎,国公你们怎么都走了,赵县丞怎么办啊?” 第14章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沈南意追上去,只见柏国公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提醒道,“湖心亭沉骨案凶手现已捉拿归案,赵县丞在本案中表现出众,晋升县令的吏部文书近日下达。” “哈?”沈南意有些迷茫。 车马整装出发,沈南意提起裙摆急着去追,却被飞廉将军拦在原地。 望着远去的车队,沈南意很不理解,“将军,我还有疑惑未解,你怎么在这拦我?” “公爷来青郡之前就对竹溪县调查过当地情况,陶县令阳奉阴违,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加上打死王庭,罪名累累不可饶恕。而赵临科举进士出身,为官这几年爱民如子,政绩斐然,竹溪县连月遭受雨灾,是他组织灾后重建。” “此案他虽为帮凶,冒顶罪责,可这都是为了给妹妹善后,兄妹两人杀人情有可原,功过相抵,他仍旧是赵临,至于竹溪县就地斩杀青莲教乱党一事还会再调查。” 如此处置方式,沈南意听完后对柏国公心悦诚服。 只要是为了竹溪县好,为百姓着想。 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沈南意点点头,对飞廉将军微微作礼,“将军慢走。” 飞廉飞身上马,策马追上远去的车队,沈南意目送他们的离开,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离去。 这边,车 队正在平稳行进。 飞廉策马归来,向马车内的人汇报,“公爷,跟沈姑娘已说清楚,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马车内很安静,半天才有回应,“好,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惊得车夫原地停下,飞廉急忙下马去守在车外,“公爷,您怎么样了?” “孤,没事……” 柏安衍虚弱开口,可他后面直接失去了声响。 “公爷!”飞廉急忙上马车发现柏安衍已经陷入昏迷,“德叔,快回府!” 马车飞奔回柏府。 德叔拉飞廉从房间里出来,二人站在庭院中。 德叔急切的问,“飞廉,这次调查沉骨案那个女仵作不是会医术吗?你们怎么没带回来,没准能治好公爷的病啊!” “您说得是沈南意?”飞廉语调有些不屑,转而解释道,“她验尸水平一流,但医术怎么样谁都不清楚,公爷是何等尊崇,怎么会让庸医来治?!” “你别忘了,我们此行来竹溪除了查案,最重要的是找御医竹染,如今得知他七年前死了,他的徒弟就唯一能救公爷的人!”德叔又强调,“竹染毕生只有一个徒弟!” “可这和沈南意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查过竹染死在惊蛰那天,往后七年只有她去上坟,除了至亲或者爱徒,谁会 数年如一日去祭拜?” 飞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直接带上几个人去找沈南意。 赵县丞曾经透露过,沈南意白天会在草安堂当学徒,晚上会回义庄安置无名尸体。正是因为她长时间接触尸体,才对摸骨之术十分了解,她的画工从来都不是高超,而是能够抓住个人特点的神似。 所以,这行人微服前往草安堂。 草安堂坐落在永安街上,药价卖的黑,并没有什么生意,堂内冷冷清清的,沈南意在这打杂切药材已经很久,老板虽然抠门,但从不拖欠工钱。 药老板看见有气宇轩扬的一行人走过来,直接就迎过去,谄媚笑着,“小郎君想要买点什么药?” “店家,沈南意在这做工吗?” “您找她啊,在的,她是我这打杂的小药童。”药老板四处看了看,最后从桌子后面将沈南意拎出来,“瞧,她在这呢。” 沈南意尴尬地笑着,“飞廉将军,来买药啊,谁病了?” “公爷病了,我是来找你的。”飞廉爽快直言。 沈南意还真猜对了,按上次她看诊柏安衍的情况,这几天必然会发病,而且还病势汹汹 上次她去主动看诊,没想到被拒绝。 竹大夫收养她,后被霍家灭门案连累,临死前交代她这辈子不能再行 医,只能验尸。沈南意碍于誓言,推脱道,“将军,我医术并不高超,恐怕救不了人,您另找神医吧!” “不对!你上次在柏宅汤池中曾说过你能医治,这也没过几天,你怎么能不矢口否认!” 飞廉急了,尤其是这女子当众拒绝,让他着实下不来台。 药老板见缝插针,过来问道,“小郎君,要不我去试试,我医术老好了,堪称盖世神医。” 飞廉瞪了他一眼,护卫直接将他押在一旁。 “姑娘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竹染大夫的徒弟?” “是。” 飞廉又道,“竹染大夫曾是宫中御医,为公爷诊治过,如今我们一行人来竹溪县,就是为了找大夫。” 沈南意面无表情,言辞怨愤,“老头儿已经死了,就葬在荒山上,行医救人一辈子,临终落了个邪教乱党罪名被就地正法。现在想起来他的医术来寻他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飞廉不好再往下说下去。 十年前改朝换代,柏国公战后重伤又忙于辅佐皇帝整顿朝纲,根本无暇分身,这些百姓又怎会知道柏国公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可他不能再耽误下去,直接拔剑指向沈南意,“今天,你不去也得去!本将没功夫和你解释!” “将军要杀我?”她的眼 神丝毫不惧,气势上更是波涛汹涌,“公爷的毒只有我能解!” 飞廉眉宇紧皱,更加急了,“那你还不跟我走!” “将军,就是这么求人的吗?”沈南意冷笑一声,“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飞廉竟然震惊于这女子的气势,没想到他杀伐果断,今日却拿一个小女子束手无策。 缓了缓,他放下手中剑,看向沈南意眼神复杂。 难道她在介意之前自己把她扔到街上的那一次? 对一个姑娘来说,好像真的有点过分! “求姑娘救公爷,飞廉愿意一命抵一命!”飞廉说罢,手中的剑已经放在脖颈上!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死! “将军!” 在他身后的护卫也跪了一地,“若要抵命,用我等贱命!将军定要照顾好公爷!” 那些护卫也齐刷刷地拔剑。 药堂中朝沈南意跪了一地,看得人目瞪口呆。 他们还没见过,这以死抵命的求医法! “哎,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沈南意连忙拉起地上的飞廉,“你们要是在这自裁,且不说血脏了一地,公爷病愈定会撕了我!” 飞廉等人惶恐。 “那,姑娘的意思是?” 沈南意无奈,“前面带路,就算救人有要求,我也要找公爷当面提,犯不着为难你们!” 第15章 从不近女色的公爷 黑云骑的一行人护送沈南意飞奔前往柏宅,还没入门就看见门口一堆黑衣护卫,另外还停放一顶轿子,看规格应该是个名门望族。 众人下马匆匆而入,只见德叔在庭院中久候。 “您就是沈姑娘吧?是竹御医的高徒?”德叔长着一张笑脸,说话和和气气,是位很和蔼的老爷爷。 沈南意点点头,“是。” 其实她和竹染大夫的关系很复杂,她本身是穿越而来的人,虽说是被竹染收养,但他们的相处模式,亦师亦友,是个不错的忘年交,她在竹大夫身上学到如何适应这个世界,而竹大夫在她的身上也学到先进医术。 “那真是太好了!”德叔大喜,可转瞬就神色忧愁,“不过眼下有点麻烦事,飞翊将军来了,执意想把公爷送回京,已经在收拾行装了。” 飞廉顿时感觉不妙,“什么?家兄来了?” “是,飞翊将军方才到的,恰好赶上公爷发病,这不……” 沈南意看着德叔和飞廉二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飞翊将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听闻昔日跟随柏国公辅佐先皇平定天下的有三大将军,战事平息后,这飞翊,飞昶,飞廉三大将军就成了柏国公府的三大家臣,柏国 公的三大护卫。 飞翊三亲卫的老大,为人刻板,不苟言笑,十分冷情,就连皇帝和身为管家的德叔都拿他没办法,他只听柏国公的话,这也是令飞廉头疼的存在。 “柏国公的身体现在不适合舟车劳顿,我来都来了,还能再把我扔出去不成?” 沈南意不以为然,负手迈着大步朝柏国公房间走去。 屋内黑云骑在忙碌着收拾细软行装,颇有种马上离开的架势,在柏国公床前,一个身穿黑金铠甲的男人寸步不离的守在那,有他在就像是有了道天堑在那挡住,任谁都无法靠近的模样。 他耳朵微动,发现有人近身,忽然朝后就是一掌。 “啊——” 沈南意刚走过来还没等看清柏安衍的状况就被一掌击中,从窗户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德叔一惊,急匆匆过来扶她,“不是给公爷看病么,这怎么还从窗户里飞出来了?” “哎哟我的屁股啊——”沈南意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看见德叔就原地蹬腿,嚎起来,“我只是来看病啊,你们有这么欺负人的么,上一次被飞廉扔到大街上,这次又被那个铁柱一掌拍飞,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德叔顿时明白屋内情况,对沈南 意指了指自己的头,“姑娘别在意,飞翊这孩子脑袋一根筋,肯定以为你是刺客,或者察觉你是女人,所以才会出招。” “哈?刺客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女人也要出招?”沈南意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 “因为公爷从不近女色,和女人接触就会起红疹。”德叔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 沈南意顿时兴奋,好家伙,绝了, 穿越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个对女人过敏的人!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的土,撸起袖子就再次朝屋内走,这次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生气归生气,她要先救人要紧,至于和亲卫的账她要等柏安衍醒了,好好清算。 压抑的气氛中,沈南意三两步走到飞翊将军身后,看向柏安衍,又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德叔请来的医者,医者问诊必先号脉,将军是想让公爷死还是活?” “死”这个字眼太过于忌讳,飞翊和屋内所有黑云骑下意识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意。 沈南意感受到了,但仍旧面不改色。 她往前走上几步,飞翊仍旧阻拦,厉声道,“公爷岂容你这等不知底细的庸医来治!” “可他的 毒也只有我能解!”沈南意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冰冷,“公爷 是尊贵,但也不过是个爵爷,和我等一样都是凡夫俗子!” 飞翊很是生气,他听出来沈南意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柏国公只是有个爵位在身的人,可她又怎么知道,他这国公之位又岂是普通公爵? 对沈南意的态度更是如临大敌。 双方对峙中,德叔和飞廉进门—— “飞翊,快让开!不要耽误沈姑娘给公爷切脉!”德叔声音急迫。 飞翊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陷入昏迷的主子,转头又看向沈南意,故意刁难,“切脉可以,但公爷身份尊贵,又不喜女子近身,所以沈姑娘不得靠近床榻!” “不靠近床榻,不凑近,这要怎么切脉嘛!” “是啊,哪有把脉不靠近的!” …… 屋内的几名黑云骑议论起来,飞廉更是直接质问,“兄长,公爷性命要紧,你这是明摆着刁难!” “我没有刁难啊。”飞翊往后一退,让到一旁,“公爷不近女色是众人皆知,我不过是不想让公爷添伤,她若是男子就可以近身切脉,可惜是个女子!” 沈南意暗忍一口气,这个飞翊真是可恶,就是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样子! “好啊, 情况紧急我可以不靠近切脉!”沈南意平复心情,微笑上前 ,气场上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飞廉倒吸一口凉气。 这沈南意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不靠近床榻要怎么切脉,她的胳膊手能变成长? 飞翊冷哼一声站在一侧,湖心亭沉骨案他也有所耳闻,验骨骸,斗恶霸,是个有才能的女子,可一个会验尸的仵作来治病救人,他打心眼里信不过,更看不上! 在一众质疑目光中,沈南意深呼一口气。 竹老头儿,为了救柏国公,我要违背誓言了,仅此一次,但愿你不要怪我。 下一刻,她从腰间拿出一团银线,“嗖”地一下银线穿过屏风缠在床上人的手腕上,银线绷直,闭眼,纤细的手指抚摸在银线之上。 飞翊看呆了,这是悬丝切脉? 德叔更是神色激动,悬丝切脉相传是天医门的独家切脉手段,医者可以利用银线远距离控制, 这种手法必须是是医术精湛,成为大能的人才能会的! 此女果然身份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沈南意睁开眼,有些愣神。 “沈姑娘?”飞廉小声的轻唤她。 沈南意回过神,神色凝重, 再次闭眼手摸银丝切脉,情况有些棘手呀! 德叔看得着急,“沈姑娘,你这是何意,你倒是说话呀!” 第16章 病势危急 沈南意其实早就切好脉,只等气氛烘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收回银线。 银线是缠在她的手上,沈南意一边缠线一边平静地说,“公爷是中了一种叫心花怒放的毒,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慢性毒,公爷之所以病势汹涌,就是因为这两种毒素互为抵冲,看这情况怕是有个七八年的病史,你们可真是能拖。” 这话说完众人都傻眼了。 飞翊更是眼中浮现惊叹, 柏国公的毒确实是在八年前中的,和之前的御医说的分毫不差,可这慢性毒是怎么回事?可无数神医都看过,就凭她真的能治吗? 德叔陷入思索,慢性毒,难道是身边的人下毒? 可这也不可能,柏国公府包括黑云骑上上下下,都是公爷心腹,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毒,难道有内奸? “我手上暂时没有可用能解毒的药材,也只能针灸延缓,药丸续命,治疗期间切勿动武,也不要动情,否则谁都救不了他。”沈南意缠好线,眼神瞥看床边。 飞翊来不及细想,在听到沈南意后面话,顿时眼眸一亮。 “沈姑娘,真的能救?” 沈南意“嗯”了一声,柏安衍情况是很紧张,但还不到 她束手无策的程度。 这时,床上的人忽然清醒过来,翻身趴在床边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就是剧烈的咳嗽。德叔赶紧上前侍候,可柏安衍平稳之后,又吐一口鲜血。 屏风挡在床那边,沈南意也只能看个朦胧人影。 她转而抬眸看向飞翊,“将军,我现在要施针救人,你确定还要我站在这?” 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再拖下去,柏安衍难保不会陷入重度昏迷。 “姑娘,请!”飞翊微微鞠躬,作出‘请’地手势。 在这一刻,他只好作出妥协,与此同时,他的手默默放在剑柄上,相信只要有一点对柏安衍的不利的行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剑。 沈南意走至床边,只见床上的人孱弱不堪,脸色苍白,唇角还有殷红血迹,脖颈间青筋暴起,很难相信,就在几个时辰临别时他还是一副健朗模样,如今却成了这样。 “事不宜迟,我要施针,诸位都请出去。”沈南意收好银线,拿出针灸包。 可身后的人丝毫未动。 她退而求次,“那你们站在屏风后面,全程也能看见我在做什么。” 德叔这才带着众人撤到屏风之后,透着朦胧监视里面一举一动。 沈南意拿出银针,思索的功夫,九针齐出,同时捻入柏安衍的周身生死大穴,她紧气于掌,携手扫过银针的尾端,便见九针尾端氤粟看如响应般上下波动。 半刻钟后,柏安衍的呼吸平复,她才取了银针重新收好,无意间扫到他健硕的腹肌和胸膛上红纹组成的类似牡丹花的形状。 ‘心花怒放’之毒,表征最先是手腕上出现有一道红纹,随着时间长中毒深红纹会蔓延至胸前,最终汇集在心脏处,红纹不断聚集最终形成花瓣形状,看着犹如刺青纹身,实则勾魂索命的催命纹。 中此毒者,一旦情绪波动大,就会心痛如绞,慢慢心衰致死。 什么不近女色,都是实属无奈的托词罢了。 柏安衍就是靠着无情,活命到今天。 屏风后,德叔焦急询问,“姑娘,公爷情况怎么样了?” 沈南意淡淡道,“暂时没什么事了。” 屏风后的人又走到床前,飞翊等人还沉浸在她的用针手法中,他们手握重权,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有人这般施针。 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果然有点真本事,主子的毒,说不定真能被他解了! 可下一秒 ,他们就惊住了。 柏安衍靠在沈南意的肩头,正在被喂吃上一颗药丸。 “你在给公爷吃什么!” 飞翊一把拽走沈南意,而柏安衍被飞廉接过扶着躺回床上。 被他这么一拽,沈南意手中的小瓶子被甩了出去,不知踪迹! “喂!你是不是也有病啊,那是给公爷的续命药丸,你想害死你主子啊!”沈南意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对他吼道,“在我没配出解药之前,他就只能吃这种药丸缓解发作痛苦,你倒好,现在全没了!” “我……”飞翊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出去寻找药瓶。 飞廉也要跟着一起去,却被沈南意拉住,“让他自己去找,找不到别回来!” 飞翊带队正在满院子寻找,看得屋内人心急。 “真的没有药了么?需要什么药材,老奴这就去备!”德叔急得汗都出来了。 沈南意扶着德叔坐下,手一摊,一个药瓶完好无损的在她手心里,“其实药瓶没扔出去,药都在这,现在交给德叔保管,不要告诉飞翊将军,这个人太毛躁了,以后让他少见公爷。”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扔出去了。”飞廉惊得一头冷汗。 沈 南意扬起笑容,叉起小蛮腰,一本正经道,“飞廉将军可要保密,不许告诉其他人,就让飞翊将军找去吧,等公爷醒了告他一状,看他还对我凶不凶!” “好。”飞廉点点头。 沈南意笑道像只小狐狸,医术更是令人称绝,不由得心生敬佩。 外面天色已晚,庭院点起灯笼。 沈南意就此告别,“公爷还需要施针几次,天色已晚,我要回义庄了,明天我再来。” “外面都黑了,要不姑娘在这住下,明日也好尽早为公爷诊治?”德叔有些担心。 沈南意摆了摆手。“公爷吃药丸,毒暂时不会发作了,不知府上有没有干粮剩菜,我想打包带走。” “沈姑娘饿了?来啊,吩咐下去做上一桌好菜!” 沈南意连连招手,“不是不是,我只想打包带走,义庄里还有我一大家子人,我想拿回去给他们吃。” 德叔顿悟,连忙吩咐护卫引她去后厨。 在她走后,德叔双手搓着,有些激动, “飞廉,派人好好保护这姑娘,给公爷解毒还得指望她啊,竹溪这一趟总算是没白跑。” “是!” 飞廉应声过后,‘唰’地一声,屋内的卫都黑云骑都不见了踪影。 第17章 我要见公爷,为她申冤! 城西义庄。 沈南意提着食盒刚推开院门就察觉不妙,脚步猛地停住,四周安静的诡异,有杀气! 她的衣袖下露出一节解剖刀,警惕着周围,细雨中虽能隔绝气息,却难以泯灭杀手身上带来的森寒杀意。 有埋伏! 在这样对峙肃穆的环境下,谁都没有率先动手,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沈南意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深夜到义庄行凶,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又为何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要说最近结怨的,也就是孙家。 难道是孙家过来报复? “喂,我看见你们了,赶紧出来!”沈南意壮着胆子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咻”的一道的破空之声带着千钧之力射出,沈南意瞬间汗毛直竖,旋身闪避,就见一柄泛着寒光的袖箭紧贴着她的胳膊擦过,每的箭风将衣裳划出个口子,冒出些血珠来。 沈南意落地,双眸如刀望向某处,心里不禁一沉,来的人是顶尖杀手! 那袖箭稳稳插入不远处的棺材上,棺材顿时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随后,屋内不少黑衣人冲出来,顷刻间就将沈南意团团包围,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在这呆这么久怕是目 的就是为了杀自己! “杀!”黑衣人一拥而上,脚步轻,身法灵,应该是专司暗杀 可沈南意也并非好欺负,她放下食盒,手持解剖刀,如鬼魅般在他们的四周游走,手轻轻摸着他们的上肢关节,只听“咔”地一声手腕被卸。 “咔——”肘关节被卸脱臼。 “咔!”下颌骨脱臼。 灵活转身再一踹,“咔”地一声黑衣人倒地,双腿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后掰着。 而她从头到尾手中的解剖刀不过是虚晃,真正的手段而是卸骨! 这时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再起杀意,甩出飞刀! “姑娘,小心!” 一把长枪凌空飞来刺入偷袭者的胸膛,那几枚飞刀也被打落在地。 沈南意回头看向门口来者,微微愣神,“你们怎么来了?” 黑云骑进门拿下地上的活口,飞廉走到沈姑娘面前,担忧道,“德叔担心姑娘安危命我来照看,姑娘你伤势如何?” 沈南意看了眼左胳膊上的伤,淡淡地说了句,“没事,皮外伤。” 飞廉暗松了口气,还好及时赶来不然真要出大事,等他再看向这些暗杀被俘的黑衣人不由得有些意外。 如果说沈南意不会武,可这些专职杀手的关 节都被她卸了,手段高明果断狠绝, 若说她会武,卸骨只是医者凭经验手段防身的伎俩,让人着实有些看不透。 更看不透的是这些人为何要来义庄杀人。 义庄大堂,廊前的白灯笼上被溅上血迹,沈南意心生不祥的预感。 她冲向大堂,在众多黑棺之后,她清冷目光陡然炸裂。 “小虎子!”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身中一刀躺在血泊中,在他身后还有四五个年纪更小的孩子都被砍死,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趴在棺材上,血迹染红这一片的稻草,无数的手印在墙上,如此无惨状之下,无一人活命。 此时的义庄大堂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就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沈南意眼眸瞪大,往后退至几步,“是怎样的丧心病狂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如果她看病不耽误那么长时间,早点回来是不是小虎子他们就不用死了。 如果她不揪着孙家不放,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横祸! 救一人死十余人,竹老头儿是不是在怪罪她违背誓言! 懊悔,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呼吸变得急促。 飞廉清数了一下这屋中一共有十多个孩子遇害,而从衣着上来看,都是一些流浪儿, 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只有三岁。 脚下踩着一滩血迹,边缘凝结,颜色变深,想来他们已经死去多时。 “将军,这有名女子被害!” 黑云骑速来禀报,说起黑云骑这是柏国公府麾下的一百五十人的编制卫队,三大亲卫分别有一支五十人的队伍,而柏国公的近身还有暗卫黑羽卫藏在暗处。 沈南意抬脚前往被害地点,立即去验尸,“这名女子是几天前我收留的外乡人,说是逃荒过来,竟没想到这场祸事竟然将她都连累了。” “不对!” 飞廉凑上前,“沈姑娘,怎么了?” 沈南意仔细查验这名女子的尸体,不放过一点细微之处,“你看索沟深,勒痕细,索圈并未交于颈后,下眼睑出血,瞳孔放大,她是被勒死的!” “勒死的?”飞廉感觉很奇怪,这些孩子都是被一刀砍死毫不留情,那这名女子为何是被勒死的?一刀砍死不是更省事? 沈南意在尸体附近找了找,果然有所发现,“它就是凶器!” “线?”飞廉看她手中的凶器有些意外。 沈南意纠正道,“是一根琴弦!” 稍后,黑云骑想帮沈南意收拾现场,掩埋尸体,而都被她婉拒, 因为她说要送这些孩子们最后一程,让他们体面的离开。 飞廉等人守在义庄门口,透过门缝看过去,只见沈南意穿上仵作服,面无表情地为每个孩子清洗,而屋中的那些棺材冥冥之中却成了他们的最后安身之地。 她的背影十分落寞,孤寂,明明很悲伤,却在这时情绪都没有,心里怕是悲伤到极致。 直到后半夜,她才忙碌完。 飞廉仍旧守在门口,见她出来转身相迎。 沈南意对其行起跪拜大礼,叩首在地,“还请将军派人为这些可怜的孩子伐送出棺,就埋在荒山上,陪着我师父就好。” “好,沈姑娘请起。”飞廉连忙扶起她,接着又问,“那名女子也一并安葬吗?” 沈南意摇摇头,“女子身上有冤情,不能埋。” 飞廉迷茫地看着她,在某个时刻,他觉得沈南意正经起来还是别有一番气场。 就是不知道她在无名女子身上又发现怎样的冤情,这与他们来竹溪县所调查的事是否相关呢? 沈南意看出他的犹豫,直言道,“将军,我的孩子们无辜惨死,这个女子身上必有冤屈,我要见公爷,逝者虽逝,但我要为她申冤!还请公爷能为我们做主!” 第18章 谈个条件 丑时,柏宅后院。 窗影上映着女子施针的动作,烛光下床上的人脸色渐好,这一次行针后,天亮就会苏醒,所中之毒暂时被压制,忙碌一个多时辰,总算是脱离危险。 她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从房间里退出来,德叔等人都守在门口,一脸焦急。 沈南意平静地看向众人,“诸位放心,公爷暂时没事了,解药还需给我个时日。” 在场人都松了一口气,也都纷纷散去各司其职。 唯独她转身原地跪下,腰板挺直,眼望着柏安衍休息的房间。 飞廉和德叔还未走,对她这样的是举止甚是意外,“姑娘, 更深露重你在这跪着做什么,忙了这么久,快回去休息吧!” 沈南意眸光坚定,身上更是纹丝不动,“二位去休息,这里我来守候,等公爷醒了,我要见他。” “您去休息,等公爷醒了老奴第一时间派人去找您。”德叔还是不放心。 沈南意看向他, 态度比之前倔强几分,“我要在这等公爷!” 德叔脸上有些挂不住,在他面前放肆顶撞的人里面, 飞廉二人无奈只好离去,就看着房间门口,那姑娘挺直的背影,一身傲骨,在天光渐明的一瞬,仿佛万千晨光在身。 三个多时辰后,房间内柏安衍渐渐转醒。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身上好像比之前轻松很多,心口也不再绞痛,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他误以为毒被解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德叔找 的哪位神医。 德叔这边刚进门,就看见屏风后床上坐着的某人,连忙带人进门伺候。 “公爷,您可算醒了! ” 柏安衍看见德叔进门,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德叔,孤睡多久了?” 德叔双手插在袖子里,笑得合不拢嘴,“昏了七八个时辰,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次醒来早,身子也比之前轻松不少,德叔记得好好赏赐那名医者。”柏安衍站在床前,小厮们正在帮忙穿衣衫。 “是啊,一定要好好赏沈姑娘。”德叔脸上笑意盈盈,忽然想起公爷的救命恩人还在门口跪着,敛起笑容,提醒道,“昨夜是沈姑娘为您第二次施针救回您的性命,丑时过后她就一直跪在门口,说是要守着您醒来,老奴觉得沈姑娘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柏安衍穿戴好衣衫,转身看向德叔,微微皱眉,眸光有一丝难以置信,“是沈南意救了孤?” 德叔连连点头。 看来此事不假,沈南意确实是会医术,那么上次她闯入柏宅前来医治是真的,可好好地会医术的姑娘为何要生活在义庄,做着仵作验尸的行当? “公爷?”德叔抬眸轻唤了声他。 “带她去偏厅见孤。” “是!” 房门口,德叔小跑出来,笑着招呼沈南意起身,“公爷醒了,在偏厅等你!” “好!” 沈南意从地上站起身,跪得太久膝盖疼,揉搓几下,她一瘸一拐的跟随德叔前往偏厅。 屏风后的窗边坐在一个正在看书的公子身影,身姿挺拔,气态端正。 德叔将人送到就退出去,将门带上。 “公爷,我有话想对你说。”沈南意开门见山,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冷模。 屏风后,柏安衍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她,轻轻地说,“过来。”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还透着虚弱之感。 沈南意绕过屏风进上前刚要跪,就听面前的人赐座,她也就不客气的落座,顺便揉揉自己的膝盖。 柏安衍细致打量着她,论起名门贵女他倒是见过不少,像她这种在他面前还如此洒脱自在的还是第一人。看着她揉膝盖的动作,他就已经知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重要性。 “不知姑娘想跟孤说什么?”他问。 沈南意手上动作一滞,起身认真地讲,“我想个跟国公谈个条件。” 竹老头儿的冤屈还未平反,小虎子十多个孩子惨死,一个身份不明含冤而死的年轻女子,她纵然会验尸,也无法查出想要的真相,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依附柏国公府,求柏国公庇佑。 柏安衍升起一丝好奇,微微颔首,浅笑道,“哦?你要谈什么条件?” “我希望公爷能助我查出杀害义庄孩子,逃荒女的真凶,作为交换条件,查案缉凶,我愿为公爷所用!” 她赌柏安衍会需要她的助力,他们来竹溪也必定另有所查! “孤若是不答应,你会拒绝为孤解 毒吗?” “一码归一码,我沈南意不会拿救人当筹码!” 柏安衍眼中笑意渐浓, 他果然没看错,她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可也没有选择用解毒这事作为要挟,由此可见是个心胸坦荡的人。 “姑娘就不怕孤出尔反尔,假意敷衍,毕竟你只是贱籍女子。” 沈南意面不改色,“不怕!” 若柏安衍在乎她的出身,就不会让自己坐过他的画舫,他的马车,若他在乎贱籍,就不会相信她的举证,信任她的验尸手艺! “好,你提的条件孤应下了!” 柏安衍很久没有遇见目的性这么明确的女子,而她所求不多。 沈南意连忙趴在地上谢恩,这时肚子却尴尬地“咕噜咕噜——”响起来。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饿了,公爷能赏口饭吃吗?” “你去梳洗一下,一会儿去前厅吃饭。” “好!” 半个时辰后,沈南意洗漱完毕后归来,却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 她梳起高马尾在脑后编成小辫,一身黑衣束腰,站在正厅半天都让人认不出来,直到柏安衍服药过来吃早膳。 他一眼就认出她,有些意外,“沈姑娘怎么洗漱成这个样子了?” 沈南意哀怨地看着他,却还要扯起微笑,“这样甚好。” 好个屁呀,公爷不近女色,府上连个婢女都没有,上哪换干净小裙子,最后还不换了小厮的干净衣衫。 柏安衍一眼看去德叔。 什么都没说, 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啊,失算了,等饭后老奴这就去让人买。”德叔笑呵呵把飞廉挡后面去,不让他近前。 飞廉疑惑地看着他,恍然看见公爷和沈南意说话,连连后退,同样拉住后面其他人。 “坐。” 柏安衍落座,其他人依次落座,德叔亲自把沈南意安排在他身边,整个饭桌上唯独少了一人。 “飞翊呢?”柏安衍一路走来都没见过他。 德叔等人看向沈南意,最后飞廉说,“家兄不慎将公爷的救命良药给扔丢了,于是沈姑娘就让他在外面找,找到现在也都没找到。” “把他找回来吃饭。”柏安衍看向身旁的女子,眼神有些复杂。 飞翊好歹是个朝廷大将,带兵打仗什么没见过,愣是被这小姑娘给耍了。 飞廉道,“他正在审昨晚夜袭义庄的杀手,应该没工夫吃饭,公爷,我们吃我们,让他自己去后厨吃。” 桌上谁都没动筷,可沈南意忽然站起来,说上一句,“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众人一愣。 公爷未吃谁敢动,她竟然这么没规矩的先吃了,但她也只是喝了一碗面前的粥罢了。 随即,她起身看向飞廉,“将军,昨晚除了拉回来那具女尸之外,可拉回来刺客尸体?” “拉回来了,姑娘要做什么?”飞廉有些迟疑。 沈南意起身离开饭桌,挥了挥手,边走边说,“我去解剖!” 飞廉看着面前的豆花,顿时没胃口了。 第19章 她不比男儿逊色 义庄偷袭的黑衣人尸体还停放柴房中, 众人原本以为沈南意会先解剖他们,却没想到她第一个要验的却是那名女子,不过想想也是,曾在公爷门前她说过要为她伸冤。 可飞翊阻拦在前,“不行,这些尸体要验也是衙门仵作来验,你不行!” “将军,我为什么不行,我不比县衙仵作差啊!” 沈南意觉得飞翊就是在公报私仇,肯定在怨骗他找了一天一夜的药瓶。 飞翊道,“可你毕竟不是仵作!” 这一句就让沈南意熄了火,确实啊,她不是仵作。 人家要拦着不让验,也不无道理,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深深扎在她的心中。 看惯生死的黑云骑站在廊桥中望着庭院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是孤让她验的。” 一句清冷的话从走廊那边传过来,众人纷纷转身—— 身穿黑甲黑面具的卫兵率先开道,分站两侧,德叔扶着柏安衍走来,庭院众人皆在跪拜。 深南意是第一次看见这些身穿黑甲的护卫,早就听闻柏国公外有黑云骑作战卫队,内有黑羽卫贴身护卫,人数虽不多,但也是各个战斗力超强。 更重要的是,皇帝曾亲自允许,柏国公在哪,黑羽卫就可在哪,不分时间场合。 那一刻足见气势磅礴。 “公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飞翊脸上顿时拨云见日,雨后初晴。 柏安衍看他一眼,眼底透着森森寒意,“你不是主动请缨要 协助贺大人帮忙青郡各县的灾后重建,为何出现在这?” 话中意就是他不该出现在这。 飞翊冷汗直流,抱拳辞别,“属下这就去找贺大人,公爷保重身子。” 他本就未随行来竹溪县,经过调查霍家灭门案也沉冤得雪,他是借着来青郡赈.灾前来宣旨,顺道看柏国公,却没想到正巧看到发病。 等他走后,飞廉和一名少年搬来椅子扶柏安衍坐下。 尸体旁,沈南意手戴羊肠手套,从一套刀具中挑选出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这些人都是见惯生死的沙场铁将,但唯独提到沈南意的验尸就脸色沉郁,尤其是看过沈南意煮骨过后,飞廉至今还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喝骨头汤了。 她手上娴熟地转动解剖刀,回眸看向柏安衍,语调轻松,“公爷,确定要留下来?” 柏安衍刚苏醒过来,身体虚弱应该休养身体,尤其是不该在这看剖尸。 可他毕竟是从腥风血雨中拼杀过来的人,她一个小小女子验尸又何惧? “姑娘只管验,不必管孤。” “那我就开验了。” 一个白衣少年忽然站出来,抱着剑,笑嘻嘻地问,“沈姐姐,我可以近前观看吗?” 沈南意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柏国公,试探着问,“你是……世子?” “噗——”飞廉立即笑了出声,连忙解释,“什么啊,公爷看起来可没那么老,还没有世子,这位黑羽卫统领 飞宴,别看年纪小,那也是少年将军,公爷对其十分宠爱,也相当于世子。” 沈南意眼眸一亮,连忙打量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原来是位小统领。” 飞宴下巴微抬,傲娇起来,“哼,去掉小,我就是黑羽卫统领。” “既然小统领想看剖尸,那就近前来看。” “好嘞!” 女子尸体停放在地面白布上,沈南意不再多言,直接开始验尸。 “死者女,年纪在二十三岁,身高五尺,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勒住颈部窒息而死。” 众人听得面无表情,这些简单勘验仵作都可以做,既然是勒死又为何要解剖?此女子到底又在打的什么主意? 飞宴拿出一根琴弦,“凶器是它。” “对!”沈南意回应过后,又解开女子的衣物,映入眼帘的腹部竟然缠了厚厚的布条,紧紧裹住肚子。 旁观的人视线全都落在这女子的肚子上。 飞宴凑近蹲在旁边,好奇地问,“她肚子受伤了么,这么绑着这么多白布?” 沈南意摇摇头,看这情况凭经验而论绝不简单,“她是怀孕了。” 怀孕?! 平静的庭院,树叶被风猛地卷起,打着旋儿翩然落下。 柏安衍的视线落在沈南意身上,看她从容不迫,专注认真的所言之中,无形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时刻都带动众人思考的节奏。 他在想,义庄那种地方,一个女儿家是怎么生存的,还收养 了那么多孩子,这么多年,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沈南意割开女尸肚子上的布条,圆鼓鼓的肚皮一点点浮起来,足有八个月的身孕,进而再进行检查。 众人眼眸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抬得时候还以为这女子比较富态,没想到肚子里头有个娃娃。” “可惜啊,一尸两命。” “……”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令人吃惊。 “我们现在要救出宝宝。”沈南意对飞宴道。 飞宴问,“如何救?” 沈南意一把解剖刀已经放在高耸的腹部上,“首先,我们要割开肚皮,切开皮肌,腹外斜肌、腹内斜肌、腹横肌及其筋膜……” 飞宴原本平静的神色,一点点变得惊讶,惊讶于沈南意的手深入切开的肚子里。 “然后,然后伸入腹腔检查子宫,胎儿及附近器官,查明有无破裂及粘连情况,拉出子宫,切开子宫,拉出胎儿,剥离胎衣……” 血腥气弥漫,鲜血淋漓的一幕,冲击着他们的眼眸,黑云骑 很快,沈南意染满鲜血的双手抱出一个婴儿,拍打几下后,开始响亮的啼哭“哇哇哇——” 德叔看傻眼了。 母体已经死去,这孩子竟然还顽强的活着! 他乐呵呵过来,找个件衣服过来包他,“唉,小宝贝,还是个带把的。” 德叔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从动作上看,搞不好这小飞宴都可能被他抱过。 “公爷,我先去照顾小宝宝, 你们继续,继续——” 他急匆匆的走了,反观沈南意这边,表情淡然,手上穿针引线,以一种眼花缭乱的手法将腹腔缝合好,恢复如初。 “绝了!这手法,这针线活,在京城都难寻!”飞廉连连称赞。 柏安衍也对其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对仵作验尸略懂三分,如今看来不是略懂,当是精通,表现上佳,倒也不比男儿逊色! 沈南意收拾好后,特意看向柏安衍,跪在他的面,“公爷,女子皮肤白皙,身有多处细长伤痕,手染豆蔻,腰上荷包做工精致,可身上却是粗布衣衫,特征不符,似有隐情,还请公爷明察。” “你之前不以为是逃荒的吗?”柏安衍反问,故意戳中她的疏漏。 沈南意有些尴尬,“我这几天没在义庄,就和她匆匆见了一面,也未来得及细看。” 太师椅上的柏安衍丝毫未动,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他的打量,杀伐果断的修罗杀神,似乎验尸这一幕对他来说如平常一样。 而他的关注点也向来和其他人不同。 “倒像是出逃在外的富家小姐,飞廉,安排下去查一下女子身份。” “是!” 柏安衍单手支着头,再次垂眸看向跪着的人,眸光一沉,语调透着一丝慵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亲自审黑衣人,问出幕后主使!” 验女子不过是她试探柏安衍的第一步,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第20章 狠辣的审讯手段 庭院中风起得更盛,飞宴一个闪身离开归来时已经在为柏安衍系上披风。 这个请求似乎没被人听进去,又似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沈南意上前,再一次请求道,“公爷!” 飞廉挡在柏安衍身前拦住沈南意的举动,看了看四周,又对她沉声说,“不是不让你审,只不过你审也没什么用,黑云骑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了,我兄长更是借了一套刑具来都没让那些人松口,你一个小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 “我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将军只管给我个机会,我定会问出想要的。”沈南意眉峰上挑,眸光中带着一丝坚定,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稳重气场。 仿佛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验尸的老师傅。 飞廉被她说服,转身对柏安衍行行礼,问道,“公爷,要让她试试吗?” 与此同时,他也更想知道沈南意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能力,她就像一个谜一样,吸引着接近她一样继续探索。 “把人都带上来,孤与你们就在这看沈姑娘审。” “是!” 沈南意冲这些人背影又在提醒,“将军,别忘了给我搬个死尸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偷袭义庄的黑衣人都被押送过来,其中还有一具死尸。 活着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据说就是这位被上 过大刑都面不改色,从他嘴里套出来点话,难如登天。 “姑娘,人带来了。”飞廉交代一声,就站在柏安衍那边。 听到还要验尸,这小飞宴又走过来,守在尸体旁边等着看。 沈南意站在活着的黑衣人面前,一双沾了鲜血的手正在耍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我先审他,一会儿再审你,想好怎么回答我。” 那人头一扬,根本不屑于和她讲话。 “有个性。” 沈南意从他身旁走过,那人扫了一眼,原本以为会审其他被俘的同伴,却没想到沈南意说得“他”竟然是死去的那位。 刀影迅速,在众人面前留下道道残影。 尸体经过一夜,尸斑浮现,伤口处聚集很多小米粒大的苍蝇卵,一股腥臭味弥漫在庭院之中,飞宴再能忍,也往紧紧鼻子,往后挪了挪。 沈南意用刀刮下那层苍蝇卵,不少人已经能够联想到苍蝇卵会变成蛆虫,这一举动就已经令人作呕。 等清洗过后,沈南意直接切开死尸的腹腔,飞宴蹲在那看得津津有味,随着皮肉在肋骨上刀刀被割下,鲜血奔涌,暴露出内部的器官,看得离得近的黑羽卫都青筋暴起。 不少干呕声已经传来,沈南意回眸提醒道,“诸位要是受不了可以离去,不必陪我,我怕你们把早膳都呕出来,回头饿肚子,怨上我。” 柏 安衍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她倒是很善解人意。 “不必!”飞廉愣是倔强的很。 沈南意起了兴致,“好,那我继续。” 她面不改色地换了把其他刀,扒开胸腔,在胃中食物残渣和食道肠道里随便拨弄巴拉,似乎在寻找什么,她的那认真专注的模样,好像没有闻到在腹腔中发酵了的酸臭味,随着她手上动作,味道更浓郁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我不行了,呕——”飞廉摆了摆手跑到一边吐去,接着飞宴也凑过去,再后来整个黑羽卫都背过身在干呕,只有远处的黑云骑还在努力忍着。 沈南意故意挖出来胃里一坨肉糜残渣,在众人呕吐不止的时候,她倒是凑上去闭眼闻了闻,柏安衍不由得手指扣住木椅,那距离,他真怕沈南意一个不注意吃了那坨…… 飞廉吐了半天,再走回来就看见沈南意还在欣赏手中的那坨,胃里再次涌上一股酸意,他捂着嘴,阻止道,“沈姑娘,行了吧,这太味了,你要恶心死我们吗?” “确实也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来,转起手中的解剖刀,缓缓说道,“勘验完毕,死者胃部排空,十二指肠留有些许食物残渣,谷类,肉类和蔬果混合,伴有酒精味。” “考虑到死者胃粘膜糜烂出血,影响消化功能,以及肉类等混合性食物不易消化的 特性,初步判断他的末次进食时间在昨日卯时到辰时二刻之间。” 庭院中沉寂声一片。 如果分开字词都能听得懂,可连起来似乎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沈南意再道,“这酒味我要是没闻错的话,应该青郡下辖临江县的望江居名酒临江仙,唯有临江的水才能酿出这样的美酒,而且只此一家,从临江县到竹溪县,除却惊蛰这段时间的连雨天,走水路也就一天,若是走陆路,用轻功能够对得上义庄众人的死亡时间。” “临江仙我喝过,酒香凌冽,入喉辛辣回味是甘甜,但要两日才消散酒气,他们难道不是更早前来,为何断定他们是饮酒进食后才来行刺?” 飞廉忍不出打断她的推测。 早些年,这临江仙算是贡酒,后来品质下降,就极少喝,在坊间倒是十分追捧。 沈南意手中停住转刀,提醒道,“若如你所言,他们提前饮酒再来行刺,来到竹溪县时方才辰时,一大清早的怎么会来行刺,且白天我的那些孩子们都会出去卖花,义庄根本没人。” 所以这帮杀手才会空等一天,选择在晚上人齐的时候动手。 飞廉被问的愣住,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正惊叹与她的手段,这边柏安衍眸光浅浅瞥看他,他立即会意。 “我这就去让人查望江居。 ” 人走后,沈南意神 色轻松几分,但愿他们来得及追查线索,人不会跑地太远。 而接下来,她再次手转起刀,回眸阴冷的看着活着的黑衣人,“现在……轮到你了。” 她的平静而没有波澜,慢慢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 “不,不要,不要!” 那人双眸惊恐,身上在就被绳索束缚,想要逃都逃不掉,“你们一刀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 “杀了你,多没意思啊。”沈南意再凑近,那把解剖刀离他也越来越近,“我这个人就喜欢剖活人,看活尸,刚才我都提醒过你了,审完他,就来审你,想好说什么了么?” 刀锋凛冽,那人如看见恶魔,惊恐的双眼瞪大,这把刀是刚刚剖了他同伴的刀! 沈南意用这刀从下往上,轻轻划过他的裤管,上衣,露出一面皮肉留下血线。 不是很疼,但是足以痛彻心扉。 他知道这道线就是仵作或者屠夫在卸肉前先确定下刀角度的线,等接下来就是一刀直接剖肉! “疯子,你是疯子!” 他蹬着腿往后挪,可他根本动不了,就是想死都难了点。 忽然,她一脚踹翻了他,膝盖猛地抵在他的胸膛,解剖刀一把扎在地面,距离他的太阳穴近在咫尺。 “接下来,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敢骗我,我就一点一点剖出你的器官,就从你的耳朵开始!” 第21章 公爷说,姑娘以后就跟着我们 “杀了我,快杀了我!” 被俘的黑衣人在地上扭动身体,可抵在他胸口膝盖带来的窒息感让他濒临死亡,他双眼充血,脸色通红,不断地大喘着粗气。 接下来,她忽然从他的身上拿下腿,黑衣人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会放弃。而顷刻间,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已经抵在他的胸前,散发着寒光。 沈南意冷言俯视,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别白费力气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是一名训练得当的杀手,他不畏死,也不怕死,可她在做什么? 她蹲下来的动作,手拿刀的姿势,难道她要…… 站在四周的黑云骑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就已经够心狠手辣,这女子要做什么,真的要剖活人吗? 死变成奢望,活着更为痛苦。 方才她解剖起来手段娴熟,面色沉静,在剖起死尸就像宰杀一般的猪羊,这是要剖过多少死尸才会练就的凛冽刀法。 此刻,沈南意的刀身正轻轻划过他身上的夜行衣,听着刀尖摩擦着布料的细微剩声响,然后冰凉的刀锋贴着他的皮肉一路向上,仿佛在一秒他就会被开膛破肚,最后活活肢解! 她不说话可动作是带着十足的杀意,在无声中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人喉结上下滑动,嘴唇都在颤抖,眼中原本的坚持变得惶恐,“我说我说!” 沈南意微微一笑,她等得就是他情绪崩溃的一 刻! “好,接下来我问你答。” 沈南意一把抓起他的前衣襟拽到眼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压迫姿势盯着他,她的影子也如同一团黑云骤然出现在那人头顶,让他的眼神中不光有惊恐,还有速死的渴望。 黑羽卫都被沈南意吓了一跳,尤其是拔剑正准备冲上来相救的飞廉,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却又倔强的女子带给众人太多的惊喜。 “为什么闯入义庄杀人,你们的目标是我,孩子,还是那个身怀有孕的女子?” 黑衣人冷汗直流,他心中已然泛起嘀咕。 只要他要紧牙关,秘密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 可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吐口。 “目标原来是女子,你们知道她怀有身孕。”沈南意已经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得出想要的结果,然后接着又问,“派你们来杀人的雇主,给得赏钱多吗?如果任务失败会不会死?” 在听到“雇主”眼神闪烁,而在听到‘死’的字眼,是表情又变得恐惧。 沈南意再次根据他的表情,得出结论,“不是雇主,是主人,若是完成不了任务回去就会死。” 黑衣人眼眸瞪大,他可什么都没说,而她又是如何得知? “你的主人是商人,官人,还是江湖人?” “嗯,是官人。” 沈南意将刀重新放在他的脖颈,再行仔细地问道,“你的主子,是男的女的,高的矮的 ,胖的瘦的?” 黑衣人咬着唇死活不出声,可他的目光在听到‘女’时稍有停滞,面部肌肉早就出卖了他。 “是个女的。”沈南意有些不甘心,“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黑衣人直接闭上眼,不做任何示意,然而沈南意在他闭眼的瞬间捕捉到一丝神色,他在看向桌腿,“她是跛的?” 黑衣人猛地睁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个女子是谁,魔鬼吗? 沈南意脸上浮现喜悦之色,“哎,看来猜对了。” 谁都没看懂庭院中的女子自说自话在做什么,只觉得没问一句都觉得毛骨悚然,更是害怕接下来和她对话的每一个神情,似乎都会被看穿。 安静过后,她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是奉命追杀,还是埋伏暗杀?” 黑衣人眼眸低垂,似有抵抗又有掩饰,而沈南意也从他的表情中得出最后想要知道的,“奉命追杀。” 她松了手,黑衣人倒在 地上完全没了之前的精神气,短短几刻的追问,似乎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如此交手,实乃平生大敌。 沈南意收刀,洗手,上前跪在柏安衍面前,“公爷,我问完了,剩下的你们处理吧。” 柏安衍一个手势,小飞宴就带人将黑衣人都拖下去。 飞廉从始至终看得一脸疑惑, 等众人散去,他终于忍不出了。 “沈姑娘,你问出来什么结论 ,我都看糊涂了。” 沈南意身子往后将跪姿转变成盘腿,不拘小节的舒服坐着,“他虽然没说话, 但在我连唬带吓的手段下,是就算是铁疙瘩我都让他说话喽。” 柏安衍揉了揉眉心,有些疲累,“讲重点。” “偷袭义庄的人,是受了某位官家女眷的指使下追杀怀孕女子,那名女眷身材很高,腿跛,擅酿酒,应该有二十五六岁,面容不详,可能是个小妾,住在临江县。” 飞廉大为吃惊,“这都是你刚才问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实话跟你说,本姑娘从小生活在义庄,有所鬼眼,但凡被我瞪上的人都会老实交代。”沈南意下巴一抬,故意扬起来,“怎么样,害怕了吗?” 柏安衍轻咳了一声,此女子审讯颇有手腕,做事更为细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后,飞廉扶他站起,临走时他瞥看沈南意,提醒道,“姑娘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日前往临江县。” 沈南意从地上站起来,言辞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好啊,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没什么细软收拾,今晚就借宿在府上好不好?” 一队黑羽卫护送柏安衍离开,可飞廉却被他留下。 “姑娘,公爷让我安排你的住所。”飞廉态度柔和,气势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凌厉,“姑娘孑然一身,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沈南意愣住 ,盯看他半天又小心地问,“你们去临江县后就不会再回竹溪县了么?” “公爷此行还有重要的事,来竹溪县不过是来寻你,接下来肯定不会再回竹溪县了。” “这样啊,那就要真的离开了啊。” 飞廉眉毛一皱,“姑娘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事?只要您说出来,飞廉都会为您办好。” 沈南意背过身子,撩拨了一下发丝,“也没什么,你都说了我是孑然一身,只不过我出身怕辱没柏国公府的门楣,跟着你们恐怕不方便。” “沈姑娘放心。”飞廉从怀中拿出一本凭证,“上次将姑娘扔出府外害你被孙福来羞辱,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来向你道歉,可是我又不敢开口,就擅自做主求公爷帮忙脱了贱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民籍,还请姑娘原谅飞廉之前的鲁莽行为。” 沈南意蓦地转身,“什么,你帮我脱籍了?你知道我是贱籍?” “因业而贱,我们来的第一天就知道。” “可我脱籍了,以后还怎么当仵作,这……” “呃,公爷说了,不管你是什么籍都可以当仵作,前提是能通过考试。” 飞廉将凭证塞到她手里,耐心的说, “人不能因为轻贱自己,临江县就有仵作遴选考试,等随我们一同前往,姑娘努力考过就算还公爷的知遇之恩。” “好,都听你的,我随你们去临江!” 第22章 我只是个仵作 次日清晨,天青色的江面上起了一层水雾,氤氲水汽之下隐隐能看见停靠在竹溪码头的画舫,时不时啼哭的婴孩声,让在栈桥上惜惜告别的氛围中多了一丝不舍。 “公爷身有不适,由本将代为传达训话。” 众人皆跪听训。 飞廉郑重道,“公爷已上书陛下查清青莲教乱党,为霍家一门平反,这孙霍两家善后之事还需赵县令费心,此后对竹溪百姓更要尽职尽责,更要为官清正!” “下官定会谨记公爷教诲,爱民如子以民为本,勤与政务,为国尽忠!”赵临县令早早守在栈桥相送,拜以崇高礼节。 青郡贺郡守拉起赵县令,亲自为其扶正官帽,“赵县令,本官也要随公爷他们走了,不必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臣等恭送柏国公!” 众人纷纷上船,船上德叔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和沈南意默默看向岸边,婴儿很听话,和沈南意格外亲,她也一时心软就认孩子当义子。 “这孩子再未找到亲生父亲之前,还请德叔悉心照顾,我…一个姑娘家不太方便…”沈南意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她向来都十分清醒,喜欢归喜欢,这毕竟是个孩子,自己若是一直带着,对名节不好,将来都不好嫁人了。 “没问题,只要姑娘信得过,时间长点也没问题,但还是要尽快找到孩子家人。”德叔笑呵呵地应下,不过,很 快他就话锋一转,“这得亏是个男娃,若是个女娃,公爷是绝对不允许带他在身边。” “哈?”沈南意强忍着质疑,打趣说道,“呦,公爷这不近女色的病,还挺严重,连孩子都要防备,看来还得本姑娘亲自来治治。” 德叔一边哄娃一边好奇问道,“姑娘有法子治?” “当然!”沈南意自信满满,突然又心生一念头,“这样,公爷病体初愈还需要进补,劳烦德叔让后厨师傅做些饭菜端进公爷房间。” 德叔有些犹豫,“公爷还在休息,怕是无人敢打扰,姑娘怕是有些为难老奴。” “那就做好饭菜,我送进去。” “可以。” 一个时辰后,柏安衍醒来传了膳,沈南意也恰好趁这个机会溜进他的房间,然而还未进门,一盏茶杯从船舱内飞了出来重重摔在沈南意脚下。 “好家伙,好吓死我了”沈南意连忙抚顺胸口,然后躲在门口偷听。 “公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滚!” 很快,几名侍女就连滚带爬地从船舱内出来,各个吓得面容失色。 沈南意一看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踏进柏安衍的雷区。 在侍女走后,沈南意走了进去,屏风的人坐在圆桌旁,手捂着胸口,似乎在忍着剧痛。 他听到有人闯入,刚要出口喝退,来者直接截断他的话。 “公爷若是这么心浮气躁,无端动怒,就算是神仙相 助,您也活不过今年冬天。” “放肆!” 屏风后传来一声厉斥,沈南意噤了声,跪在门口。 “公爷还有很多事要做,定要保重身子,情绪起伏波动过大也会令毒发更加频繁,最受影响的就是心花怒放毒。” 船舱内陷入安静。 柏国公初见时就十分清冷,沈南意有些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举动,让他勃然大怒。 过了半晌,屋内人才召门口跪着的人进内。 “沈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同用膳……” 沈南意走至内舱,爽快答应,“好啊。” 柏安衍就坐在桌边,青丝只用一条发带系在背后,一身白衣胜雪,他的气质冷冽,此时病发又带着一种疏离地虚弱感。 他手上做了个“请”地姿势,沈南意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 柏国公府府上规矩甚多,多数都是来源于宫内,候在外面的人得了消息继续端着饭菜去上菜,摆放整齐后纷纷退出去,整个船舱内六剩下他们二人。 柏安衍自身克己复礼,尊奉食不言寝不语,故,他十分安静。可沈南意是个不安静地主,转头瞅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此时他之所以不再说话,那是因为在忍痛。 沈南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先是迅速切脉又捏住他手上虎口的合谷穴,淡淡道,“合谷穴是手阳明大肠经,按住这里可有止痛效果,不过这治标不治本,还需 公爷情绪平静下来,疼痛自然减轻。” 柏安衍转眸眼中浮现浓烈怒意,额头上的细汗密集,可当沈南意的手下力道加重,他心口处的痛楚竟然真的在减轻! 等他按她说得平复心情后,心跳渐渐平稳,真的不痛了。 沈南意松了手,乖巧端坐在一旁,直言道,“所以,公爷的病和女子没有关系。” 柏安衍知道她在暗指婢女之事,可她哪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罢了,不予计较了。 半盏茶过后,柏安衍又再开口。 “用膳吧。” 柏安衍拿起筷子安静用膳,气氛再度冷却,沈南意时不时地瞥看他,按他这种身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请人一起用膳。 应该是想问什么事,大概是关于解毒的。 柏安衍并未开口,沈南意决定将解毒之事要跟他解释清楚。 “公爷,你的毒拖延太久侵入血脉骨髓,已经造成胸腔积血,两种毒结合起来产生变异,若想解毒并非一日之功。” 柏安衍脸色阴沉,沉默不语,可他的手微微停滞,菜掉了下来…… “公爷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且知道是谁下的毒,这种毒发已经发作很多次了,公爷一味隐忍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权势滔天么,不是太子太傅么,身边更有黑云骑黑羽卫层层护卫,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身中如此悍毒? 柏安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轻叹一句,“孤知道瞒不过你,但你要清楚自古皇权至上,有些手段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沈南意就已经听出诸多无奈。 皇权至上,对于功高震主的人,任何皇帝都不会对其放心,那么手段就显得十分重要。 所以说,这毒是皇帝所为,柏国公因此才会被人掣肘。 “公爷放心,我只是个仵作,竹大夫死后我就曾立誓此生不再行医,您是我破誓言救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她并不傻,医好柏国公再暴露医术,等待她的就是灭顶之灾。 接着,她盛了一碗猪骨汤放到柏安衍面前。 “公爷,若是你身体迟迟不见好,会显得我太没用。”沈南意笑嘻嘻地说,“所以,喝汤吧!” 柏安衍看着这清汤白骨,顿时没了食欲,“孤……” 沈南意盯看他,掀唇笑起来,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公爷,不会因为我之前煮骨验毒的事,留下心理阴影吧?” “怎可能,孤可是从沙场上腥风血雨走过来的人。”柏安衍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下一步,他拿起汤匙喝起来。 “公爷身子虚,要多多进补。” “孤知道!”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船舱外聚集不少人,飞廉抓着德叔的胳膊,甚是激动,“还是姑娘有办法,公爷这几日吃得甚少,如今倒是愿意多吃了,猪骨汤都喝了!” 第23章 幽灵楼船 星空下,苍茫茫的江水上,巨大的画舫正在缓缓行驶。 水中鱼儿随船前行,时不时跳出江面,却被一个渔网恰好捕捉。 “嘿,中午可以加道菜了,肥美的江鱼,你们是想清蒸,红烧,还是熬鱼汤啊——”飞廉手持渔网拖鱼上船,捕鱼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德叔站在船舷后旗杆下,笑呵呵地说,“我们吃红烧的,给公爷炖鱼汤。” “好嘞!”飞廉将鱼拎走,翻身进入后面船舱后厨。 沈南意从自己的船舱中出来,穿着天青色的新衣服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这身衣服是德叔从竹溪出发之前特意为她购买的,款式很新,也很合身。 “德叔,早!” 沈南意打过招呼后,靠着门框眼慢慢睁开眼,望着黑幽幽地江水,顿时吃惊,“哎,都晚上了,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临江县?” “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就到了。”德叔道。 沈南意其实上船后就很困惑,按路程来说,去往临江县走官道也就是三个时辰就到了,路上相安无事,还可让黑云骑护卫,可如今却走得是水路。 水路要绕山走,且这画舫不知怎的行船速度极慢,清晨从竹溪县出发到天黑都 还没进入临江县境内,整整还要等两个时辰,沈南意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姑娘要是还困,就再去休息,等到地方叫你。” 沈南意挥了挥手,“不了不了,睡醒了, 我去找公爷。” 半个时辰后。 沈南意拿着针灸包前往柏安衍的房间,准备再去施针,可他的房间门虚掩着,从里面隐隐地传来交谈声。 “公爷,孙福来入狱后,孙家产业由孙家小姐孙娉婷接手,下官去查过孙家吞并的霍家产业都被充公被赵县令管理,现在孙家只剩下制琴工坊。” “孙家的琴一般都会卖往哪里?” “竹溪县只有几个乐户,要说主要卖往的地方还是临江县,临江县有青郡规模最大的乐师营,共有一千多乐户,有乐籍的人达到两千名,其中乐师营出身的人大都分到乐坊司,或者望江居。” …… 沈南意听他们正在聊就想着往回走,却被里面的人叫住。 “沈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公爷怎么知道是我?” 沈南意推门而入,贺大人刚好往外走,二人打个照面,他就推出去并且关上门。 柏安衍一身白色轻纱衣,坐在地中央的蒲团上,身姿 挺拔,颇有圣洁明月之气质。他正在倒茶,见人进来,轻轻地示意,“过来,坐。” 沈南意盘腿坐在柏安衍的对面,整个舱内空间足有普通宅院客厅那么大,安静地只剩下茶壶下火炉的木炭在‘啪啦’作响。 沈南意看到桌上有茶,直接就一饮而尽,“好渴,可以再来一杯吗?” “好。”柏安衍在为她新添一杯茶。 她喝下第二杯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整个大煦能让柏国公奉茶的人好像……只有…… 他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客气道,“沈姑娘可以随意,不必拘谨,也不必守规矩。” 这句话说完她就安心不少,随即把针灸包放在桌上展开,指尖划过针号粗细不同的银针,最后抽出一枚略长的粗银针。 “脱!”沈南意眉毛一挑,盯着他的胸前衣服。 柏安衍不紧不慢地倒茶,随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调柔和地问,“现在就脱么?” 沈南意手上银针都准备好就等着扎,这还用问? “当然。” 柏安衍放下茶杯,眼眸微微上抬,烛光映衬下他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正在紧紧盯看她,只是迎上一眼就会产生 一种痴情对望的感觉。 沈南意眨眨眼,视线移动,有些尴尬。 奇怪,医者父母心,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柏安衍站起转过身宽衣,等在坐下的时候已然是赤裸上半身,烛火映照下他的身上好像也在发光,健硕的肌肉,结实的腹肌,胸前还盛开着妖艳的花纹牡丹,似乎每一寸线条都充满诱惑力。 沈南意持针一下扎在他的胸前,手上轻轻捻入皮肉中,神色认真而专注。 她的指尖很凉,柏安衍微微一颤,低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眸光中闪过一丝好奇,凭借她的手法和医术,完全不像是十几岁的姑娘,倒像是行医多年的医者,但在找穴上,她又露出生疏,又表明她并未骗他,在此之前,她怕是很久没针灸过。 最后一针后,沈南意拿起外衣为他披上,嘱咐道,“这次要等这柱香燃尽再拔,时间到了公爷唤人来叫我就好。” 她起身收起银针包放回腰间的小挎包中。 正要走时,柏安衍又叫住她,“这就要走?沈姑娘……” 这话刚说完,他就吃痛地低着头,手叩在桌沿,呼吸都变得急促,忍痛让他的身体都在颤抖,这一波的绞痛让他后面的 话都没法说出来。 “针灸,看来对你是没什么用了。”沈南意伸手捏住他的手上虎口合谷穴减轻痛楚,扶着他回到床上躺下,直接手快的拔下他胸前的银针,为其盖上被子,“我得回去尽快配药,争取给你延缓毒性发作。” 随后,她持针再次扎入他的睡穴,柏安衍毒发过后渐渐睡去。 等沈南意走后,船舱外德叔和飞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公爷好生奇怪,明明已经将毒压制,为何总是在沈南意面前毒发,是不是她的医术不精啊?” 德叔看向沈南意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还记得这心花怒放毒是什么毒吗?” “是……”飞廉神色恍然,顿悟道,“我这就去找沈姑娘说说。” 他提步就走,只听后面德叔叮嘱,“注意措辞!” 然而,当他刚走到沈南意的房间门口时,就发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 “兄长,江上有异!” 飞宴从中桅杆上落到甲板,站在飞廉旁边指向黑茫茫的江水,“兄长,临江码头前面有艘楼船行驶过来,好像还是战斗状态,我们要怎么办!” 宽阔的江面上,一艘通体幽绿的三层楼船从浓雾中驶出来…… 第24章 我的命不值得你救! “相传,幽灵楼船每年都会远道而来,参加风沙郡十八城中风沙城当地传统习俗举办祭月宴。船上承载的是迷失在海上的人化为的厉鬼,而这些人生前都是被残忍的水猴子所杀,厉鬼带着极大的怨念而来,下船必屠杀,天边鸡鸣黎明时分才会乘船离去。” 飞宴年纪虽小,但对地方传闻十分清楚,在看到这艘楼船出现后,立马就讲解起来。 飞廉一脸不信,“这都是传闻,什么风沙郡,风沙城的,这里是青郡临江,没有沙只有水。” “你还真不别不信。”飞宴继续讲解道,“根据调查,这青郡以前就叫风沙郡,这风沙城就是临江县,早些年这里自然环境恶劣,是块飞地,本朝建立后,突然发起山洪,改变这里的自然环境。” 飞廉咋舌,“你知道得还不少。” “祭月宴,风沙郡的风沙城每年中秋节的传统宴会,月圆之夜,由风沙郡太守带领郡中百姓在风沙城的望月广场上,立香案,摆月饼,对月祭拜,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在郡中这场宴会十分重要,是迄今为止最为规模庞大的祭拜祈祷宴会。” “那跟这艘船有关系?” “你咋还不明白,这艘船是幽灵楼船,这船上都是水猴子,现在已经要天明,船从临江返航啊!” 幽灵楼船渐渐靠近,巨大的机括声吸引黑云骑,他们的画舫也启动紧急防御,而这一片忙碌 之中,沈南意站在桅杆下,眼眸瞪得溜圆。 “哇,好绿的破船啊——”她这一话成功破坏了这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眨眼间,海风起兮,水天之间,皎洁月光之下,风沙码头前的港湾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木桶,远处满是鬼火的幽灵楼船漂泊在临江城远处的江面上。 这楼船几乎就和他们的画舫平行,且不再往前行驶。 “这船好像被我们的画舫吸附住了一样,它好像不走了。” “不对,好像是跟着画舫一起走。” …… 沈南意撸起袖子上前,拍了拍小飞宴的肩膀,“小将军,这幽灵船离我们这么近,敢不敢随姐姐一起上去看看?” “好啊好啊,我们这就走!” 小飞宴手一挥,黑羽卫就在两船之间架起桥板,他打头阵已经带人上去,接下来,沈南意刚要上去就被飞廉拦住,“沈姑娘,这船诡异透着危险,您就不要上去了。”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遇上个幽灵船不上去多遗憾,看这道具设置的还不错, 飞廉将军放心,我跟着你们肯定不会有危险。” 飞廉自是有些,拦不住她,然而在她上桥板的一瞬,身后忽然有人也上去,并且就守在她身后。 沈南意一愣,“国公,您怎么还上来了,我不是……” 点了睡穴,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难道是刚才幽灵船靠近巨大的机括声惊醒了他? “沈姑娘要执意上船,孤陪 你。”柏安衍眉宇间透着一丝令人无法拒绝的压力。 可她总感觉是柏安衍想上去,而自己是个陪衬。 破烂不堪肮脏的船帆被桅杆刺穿在半空,倒影映在甲板上一具骨骸被利戟刺穿胸膛,舵轮在诡异转动,锈迹斑斑铁链和绞绳纠缠在一起捆绑着空的火药箱悬挂在矮墙之外。 天边乌云忽地遮住天边圆月,明亮月光被敛起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外艏帆上渐渐浮现晶莹绿光,接着,前桅帆,主桅帆乃是后桅帆上也呈现这样的绿光,远远望过去就像桅帆上附着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一样,“砰”地一声,前桅中帆上的绿光聚集变为绿焰,它正在缓慢燃烧桅帆! 众人刚上船被眼前的场景震撼,沈南意发现脚下和整个船身都浮现晶莹绿光,而他们很快被笼罩在一片绿莹鬼火之中,火焰灼烧船板正在“滋啦”作响,跳跃的火焰映在眼眸中,感受到火焰的炙热高温,呼吸越来越急促。 忽然,沈南意感到一股杀意从身后传来,渐渐蔓延到她的后背,似乎有冰凉粗重的喘息声平扑在耳畔,她的心在剧烈跳动,内心深处的恐惧被一点一点引出来…… “公爷,小心!” 沈南意猛地回头,护在柏安衍前面,然而却空无一人! 飞宴嘲笑,“沈姐姐太紧张了,虽然是鬼船,但是现在什么都没看见啊。” 沈南意深呼吸,刚才那种感觉太明 显。 地上残留着粘稠水迹在提醒她刚刚确实有东西站在身后,沈南意倒吸一口凉气,两鬓有冷汗流下,可现在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那“东西”凭空消失了! 她坚持道,“这船上绝对有人!小心点!” 飞廉蹲下查看地上那滩粘稠的液体,用手捻了捻,嗅了嗅,凭借多年的查案经验,很快发现这绿色粘稠物不过是混合绿色植物的面糊,赞同道,“有人在装神弄鬼!” 忽然,众人被一阵异响吸引, 那是铁链摩擦甲板的声音—— 飞宴一步一步的朝着声音来源而去,那是黑暗船舱内发出的动静。 “啪嗒!” 头顶上有水滴落在沈南意的额头上,很凉,带着一股酸臭味。 可上面明明都是桅杆船帆,船帆正在被绿焰鬼火缓慢燃烧,怎么会有冰凉的液体流下? 沈南意缓缓抬头看向主桅杆顶端,一个巨大头颅上的猩红大眼正注视她,透过黑夜她和倒挂在桅帆上的“东西”对视上,它全身绿得发黑,手臂和大腿长有绿蹼,倒挂在桅帆之上,方才额头上的液滴就是它嘴角流下的口水。 看到这里沈南意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它在“咯咯”地笑,随之嘶吼着俯冲下来! 它的速度极快,她一把推开柏安衍,急忙闪躲,而柏安衍面对此场景从容不惊,不知何时手执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血是红色的,它是人!”沈南意顿时查 看死尸,惊呼道。 之后,在不同方向传来打斗声,而黑羽卫战斗力向来强,且从不畏惧鬼神,只是顷刻间这些‘水猴子’就被砍死扔在甲板堆成山。 “都是人假扮的,四周这鬼火是磷粉自燃。”沈南意让人粗暴的扒了‘水猴子’的外衣,露出人的皮肉,且身上有纹身。 沈南意又凑过去闻了闻,“这些人身上有和义庄遇害的女尸,黑衣杀手身上同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柏安衍问。 她站起来分析道,“有点苍术,还有点其他香料,应该是特制的香。” 飞廉从死尸旁走过来,猜测道,“这些假水猴子和那帮杀手是一伙的?” “极有可能。” 众人谈话间,船舱内忽然又冲出来一道身影。 速度极快,直奔沈南意! 柏安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转身时被漏网的‘水猴子’偷袭,划伤手臂! “公爷!”众人一惊。 柏安衍一声令下,“留活口!” 然而,命令下晚,有人直接一刀解决了那个搞暗杀的人! 沈南意直接撕了自己的衣摆,赶快为柏安衍包扎,“公爷,我的命不值得你救,何必以身犯险!” 柏安衍坐在船舷上仰视着她,心在抽痛,可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孤,没事。” 在搜查完尸体和整个幽灵船的黑羽卫,最终收队站在在柏安衍面前。 小飞宴命人将一个东西呈上去,“公爷,有发现!” 第25章 内子喜凉嗜冰 黑羽卫呈上的东西是一个荷包。 沈南意上前拿过荷包闻了闻,对众人说道,“这味道是那些人身上的味道。” 当然,那些人指得就是义庄女尸, 暗杀杀手以及这次幽灵船上的水猴子,这种种迹象表明,这应该不是一次简单的行动。 柏安衍站起身,也上前闻了闻,随后吩咐下去再次搜索楼船。 “公爷,你胳膊上有伤还是要去包扎,跟我下船。” 沈南意的关注力还是落在柏安衍受伤的胳膊上。 柏安衍起身正往下走时,身后的沈南意去被飞廉拦住,看向飞宴道,“小宴,你带公爷下船找德叔包扎,这里还需要沈姑娘验尸。” 这里确实需要收拾现场—— 这些‘假水猴子’尸体足有十多具,沈南意在柏安衍走后,进行验尸,想要寻求更多的线索,“尸体都是砍断动脉致死,一刀毙命,从解剖来看末位就餐时间在今早辰时,且胃内消化物中也有酒味,望江居的名酒临江仙。” “临江仙美酒千两一壶,从船的装饰和这身人的行头,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来吓唬我们,所以必然是有人假借传说来进行秘密行事,这些水猴子必然是没有钱去支付临江仙,那么就剩下两种可能。” 飞廉思路被她带动,脱口而问,“什么可能?” 沈南意站起身,推测道,“第一种可能,是有人请他们喝酒,第二种是他们本来就是望仙居的人。” 幽灵船上的火被扑灭 ,江水波浪推着船在慢慢摇晃,四周好像安静下来。 沈南意收拾好验尸工具,刚要走上桥板身后的人就跟了上去,“沈姑娘,我有些想对您说,方便和我聊聊吗?” 二人从幽灵船上回到画舫,沈南意跳到船板上,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飞廉,打量半天才开口,“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飞廉认真道,“实话跟您说,公爷所种心花怒放毒是情毒,只要对人心动就会毒发,而且公爷身上有皇命,所以…” 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安慰他道,“将军放心,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不会耽误你们的大事,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研究荷包香料。” “我……”飞廉欲言又止。 沈南意直接行礼退下,“我先走了。” 望着女子离开的身影,德叔从阴影中走出来,“有沈姑娘在,公爷的定会没事。” 卯时,画舫靠岸临江码头,刚睡醒的贺郡守被画舫拖行的幽灵船吓了一跳,船上死尸依次排列用白布盖着,残破中透着阴森。 “下官不过是贪睡了点,感觉错过很多事。”贺郡守小心谨慎地看向甲板上的其他人。 飞廉淡淡地问,“贺郡守对风沙祭月宴和幽灵楼船的传说有多少了解?” 贺汀想了想,惶恐地开口,“青郡以前就叫风沙郡,风沙祭月宴现在都是青郡的传统宴会,至于幽灵楼船,这谁都没见过,传说楼船是古代战船,船上士兵战死亡魂化为水猴子,截 杀过来船只,他们会在祭月宴这天乘船南下屠城,鸡鸣方归。” “不过这都是传说,不可信。”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余光撇看画舫旁边的楼船,难道他们昨夜遭遇的就是幽灵楼船? “公爷有令。” 一道清冷的话从他的头顶扑来,他连忙退后作礼,在旁听候。 “此行来临江县是微服出访,没特殊情况不得暴露身份,这艘幽灵船交给贺大人处理,务必查清来源和幕后之人!” “是。” 贺汀听得战战兢兢,柏国公府的人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再加上要追查这幽灵楼船,往后的日子怎么可能舒心? 不过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奉承机会,于是他道,“将军,下官已经安排好住处,下船后就会有人来接,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找他。” 他这边说完就指向码头上的一位年轻人。 飞廉点点头。 码头上忙忙碌碌的不少劳工在卸货,栈桥边还有其他小船靠岸,商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不过更多的人是围观在码头看画舫拖回来的幽灵船,议论纷纷。 沈南意跟随柏安衍等人下船,人群中等着接船的年轻人匆匆赶来。 “贺大人!”年轻人率先对贺汀行礼。 贺大人连忙为诸位做起介绍,“梁谙,这几位就是我信上所说的贵客,安排住在你的梁园,没问题吧?” “没问题,大人尽管吩咐就好。”梁谙微微鞠躬,眼神瞥看在梁郡守后面的一众人。 此 时黑云骑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身影,飞宴率先的十几个黑羽卫充当护卫,人数不算多,但这么多的生面孔还是很吸引人的注意。 贺汀交代后辞别离开,换梁谙接手接待。 “承蒙不嫌弃,在下为诸位安排住所,路途有些遥远,马车在那边,请随我来。”梁谙做出了‘请’手势,引着这行人前往马车。 梁谙,德叔,柏安衍和沈南意四个人乘坐一辆马车,剩下的飞廉等人全都骑马上路。 从上马车后,梁谙就在细心招待,看似文文弱弱的书生倒也是个外向爽朗的人。 柏安衍闭目养神,沈南意掀开窗帘在看沿途风景,只有德叔和他搭话聊起来,“梁公子是本地人?” “对,我叫梁谙是本地人,秀才出身,有间私塾平时都在教孩子,家里有些祖产,这次诸位下榻的梁园就是祖产之一,地处僻静,交通方便,绝对符合要求。” “那这个梁园中可有冰窖或者冰室?”沈南意忽然发问。 梁谙一愣,随后又笑起来说,“夫人要是需要的话,在下可以为您准备。” 这话音刚一出,柏安衍一瞬睁开眼。 沈南意还没反应过来,柏安衍就已然开口,“内子夏日喜凉嗜冰,还请梁公子准备。” “哦?”梁谙眼眸一转,顿时心领神会,“好好,等到梁园在下就准备。” 沈南意疑惑地看向柏安衍,摊了摊手,想要辩解却发现对方一个眼神冷不丁地看着她, 阴森骇然,似乎如果她敢反驳就会被吃了一样。 很明显,他应该猜到她要这冰室并非为了避暑。 德叔看穿沈南意的不适,眨了眨眼示意,顺着说,“少夫人,出门在外,还请将就些。” 沈南意惴惴不安地坐在那, 身子都不敢动了。 微服私访,她怎么就成了柏国公的‘内子’?这也太突然了! 可他都那样说了,梁谙似乎都信了。 一切顺利成章,做戏而已,解释变得没那么必要。 车队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梁园门口。 梁谙下车推门, 引众人进门,边走边说,“这里就是梁园,我平时也住在这里。我在前院,诸位可住在二进院或者三进院,三进院原来有个冰窖,这几天等我去购冰填进去就好了,夫人也可以进冰窖纳凉。” 沈南意点点头,心里却在感叹。 若梁谙知道所用冰室并非避暑吃冰,而是放尸体,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走到二进院的垂花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庭院中装满水的大瓷缸,嘱咐道,“打从昨天荣昌侯府失火,荣安县主被烧死后,现在临江县家家户户都有蓄水池,这里是用缸,各个庭院都有缸以备不时之需,诸位晚上一定要小心,注意用火安全!” 柏安衍神色一变,又追问一遍,“荣昌侯府失火了?荣安县主烧死了?怎么会失火?”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能够引起他关注的事,顿时觉得不简单。 第26章 红扑扑的小耳朵 梁谙迎上柏安衍的目光,过了半晌才开口。 “昨天是夜里戌时,刚打过一更,荣侯府上就发生火灾,据说荣安县主就在房间里被烧死了,惨不忍睹,就是失火原因至今还未找到,荣家明天就要下葬。” 这段话沈南意也听出来点端倪,有些意外,“这么着急下葬?” “夫人有所不知。”梁谙解释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葬仪一切从简,不会停灵。” 可他不知道沈南意纠结的不是停灵,而是失火原因还未查清,就这么急着下葬。 后来,梁谙引人到房间门口,“这是二进院客房,梁园房间很多,诸位自己选就好,府上有丫鬟,仆役,还有管家,有事尽管吩咐,我还要去私塾教孩子, 失陪。” 沈南意应声,“梁公子自便。” 等人走后,柏安衍神色疲倦,手扶额有些发晕,沈南意扶住他,“这是乏了?” “嗯,孤累了。”柏安衍声音很轻透着疲倦,微微抬眸,“娮娮,可以先去四处转转~” 沈南意愣住了。 四周的人也错愕地看着他们—— 很快,飞廉打破这凝滞的气氛,“啊,都跟我走去选房间,今天天气好热。” 飞宴在原地近距离观察柏安衍和沈南意的表情,一脸疑惑,刚要开口就被两个黑羽卫架走,德叔临走时更是一脸欣 慰地看向二人。 转眼间,这地方就剩下柏安衍和沈南意两个人。 “公爷,怎么知道我叫娮娮?”沈南意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狐疑地盯着他,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你调查我?还知道我些什么?” 她心底泛起不安,可又带着一丝希冀。 与其说自己查身世,倒不如让权势滔天的柏国公来帮自己,她第一次产生期待的念头。 他的眉眼间有一抹笑意,轻声低沉地说,“没有了,沈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孤这么叫吧,毕竟你现在对外是我的妻子,总得有些爱称。” “我……”沈南意感觉到脸上浮现燥热,双手捂着脸,“礼尚往来,我该叫你什么爱称!” 她觉得自己脸皮都变厚了,也顾不上害臊不害臊,只想面子上过得来! “夫人,喜欢叫什么都可以。”柏安衍负手,慢慢附身凑近,饶有兴致地盯看,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不用再选房间,晚上陪孤一起睡。” 沈南意眼睛瞪得更圆了,脸上的红云从脸颊一路蹿火到耳根。 他视线转移,落在发红的部位,笑得更明显,“红扑扑的小耳朵,还挺可爱。” “喂……” 沈南意双手改为捂着耳朵,刚要嚷嚷起来,门“啪”地关上了。 柏安衍进屋了,还把她关在外面。 风吹起,树影摇 晃,蹲在树上的黑羽卫俯瞰这一切,似乎懂了点什么。 “沈姑娘离这么近,这要是旁的女子早就被扔出去了。” “看半天白看了,公爷明显对沈姑娘有意思,这情毒都不管不顾了。” “我觉得她会真正成为我们的夫人,以后可得好好对她。” …… 沈南意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直接以投手榴弹的姿势扔到树干上。 树上顿时噤声。 “都是些什么暗卫,聊天声都这么大,听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沈南意红着小耳朵一路小跑。 梁园是个三进院,竟然和竹溪县柏宅差不多大小,府上丫鬟,仆役,护院一应俱全,可以看得出来这梁谙是个有钱的地方土着,贺郡守之所以让他来招待,想必之前也是熟识,那么自然对柏安衍的身份心知肚明。 她坐在廊凳上,凭栏观赏荷花池中的荷花,粉嫩的荷花开得十分娇嫩。 “你们怎么看门的,我是唐天雅,唐家大小姐啊!” “你们别拦我,我要进去见人!” 门口一番吵闹,有名绿衣女子直接闯了进来,转眼间就走入游廊。 很快,急促地脚步声传来—— 沈南意坐在那看荷花一动未动,可脚步声却停在她的面前。 “喂,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丫鬟躲在这偷懒?”女子端着袖,长得一脸刻薄样 ,“本小姐跟你说话,怎么不理我?” 沈南意回头,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还以为被绿豆蝇缠上了,原来是根苦瓜。” 下巴宽窄,脖子还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命的人。 “你说谁是绿豆蝇,苦瓜?”唐天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沈南意站起来,以身高优势压她,笑道,“说你喽,矮苦瓜!” “你!”唐天雅扬手就要扇过来! 手抡过来的前一刻,沈南意郑重地说,“我不是丫鬟,是梁谙公子安排住在这的贵客,你要是敢动手,最好掂量掂量后果!” 唐天雅急忙收了手,不过,恢复平静之后,她反而开心了,“贵客都住下了?” “是的,住下了。” “那……那位公子也住下了?” “没错。” 唐天雅一时来了兴致,拢了拢头发,抬脚就要走,“那我可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去找那位公子,听说是从王都来的,一定是位贵公子,要是能嫁给他就……” 沈南意往后靠在梁柱上, 抱着臂,一脸鄙夷,“祝你好远,但愿不会被扔出来,摔个半死。” 这完全是凭经验而谈。 “你在咒我?谁敢扔我?我可是唐家大小姐!”唐天雅转过来,急忙折返,也抱着臂和她对峙,“我看你就是在嫉妒,你肯定是被扔出去过,所以才会这样。” “我这么天生丽质,我见犹怜,怎么能和你这贱人比?” 沈南意看她顿时觉得反胃,干呕了几下。 “怎么,被我猜中了,你竟然是贱籍的?哇哈哈哈哈!” “你这贱人配贱籍还真是不错,就你这样的给我提鞋都不够!” 唐天雅下巴扬起,这身上悠然升起优越感。 而沈南意只回了她两个字,“聒噪。”,然后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往下一用巧力,“咔”她下颌骨被掰下来,脱臼了! “你不是爱说么,那就别闭嘴了!” 唐天雅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巴成了“o”型再也合不上,只能呜咽说着几句,“你个贱人!你混蛋!” “还在骂?是不是想让我卸了你脑袋?” 沈南意掰了掰手,指节“咔咔”作响,那清脆的关节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唐天雅面露惊恐,张着嘴转身就跑,风带过她身上的味道。 “站住!”沈南意猛地叫住她。 唐天雅害怕地往后退,沈南意却一步一步上前,凑在她身上闻了闻,随即拽下她腰间的香包,仔细观看,“你身上也有这股味,从哪弄到的香包?” 她可以确定香包和水猴子身上的荷包同款同味,也是女士身上的味道,正要追问,那绿衣的唐天雅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跑这么快,我是鬼吗?” 第27章 是挑衅吗? 午饭后,沈南意一直在冰窖里复验那名女尸,以她身上的荷包为参照,她从唐天雅身上拽下的荷包和她的一模一样,突破口也就产生。 在唐天雅那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她从冰窖出来,门口就遇上飞廉正在指挥行色匆匆的仆役,“发生什么事了?” 飞廉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哦,没事,就是临江县令不知为何要登门拜访,我这张罗着人把一些不方便他看见的东西收起来,以免暴露身份。” 沈南意从台阶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飞廉将军别忙了,这东西收与不收都没意义,收起来就不会暴露身份了么?临江县令还不是来了?” “这……你的意思是……”飞廉心生怀疑,又接着说,“临江县令是清楚公爷身份?” 沈南意背着手,边走边说,“当然,但凡他聪明一点都会猜到让贺郡守护送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加上这竹溪和临江两县并不远,消息还不至于闭塞,他能不清楚柏国公在竹溪查案连杀两人的手笔?” “说得也是。”飞廉立马挥了挥手,仆役们也都暂停搬运。 沈南意走到月牙拱门的时候对身后的人挥手,“飞廉将军不用谢,我去找公爷啦!” 从三进院出去就听见 几个侍奉丫鬟端着果盘往前院走。 “蒋县令向来嫌贫爱富,如今亲自登门来访,咱这院中住的看来真是贵客。” “当然是贵客,没听说郡守大人亲自让梁爷安排的。” “不过他这次带唐小姐来,这就不知为何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蒋县令一贯的巴结手段,送美人啊” …… 送美人? 沈南意冷哼一声,大步朝这边这帮侍女去过的地方。 今日凉爽,管家安排会客在在二进院的凉亭,旁边就是荷花池,偶有阵阵微风吹过,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莲花香。 凉亭中,蒋知县身穿一身便服,坐在栏凳上赏荷花,边看边指着最大的一朵 道,“看见没,这女人就要做这池中最大的那朵花,要有艳压群芳的气势。” “是,大人。”唐天雅对其恭敬行礼。 蒋县令再次叮嘱, “这次住在梁园的贵客是真的天潢贵胄,你可要一定把握住机会!你我的前途都在这一举了。” 唐天雅点点头,不过她还是提出疑惑,“可,您不是说贵客不近女色,我能有机会吗?” “那都是坊间传闻,是个男人谁还不爱美人?” “说得也是。” 一阵微风吹来,抄手游廊中一个鹅黄色身影朝这边走来。 蒋知县 眼神打量过去,言辞挑剔,“梁园的丫鬟姿色还真不怎么样,这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 “就是她!”唐天雅紧盯那人影,咬牙切齿地说,“我昨天下巴脱臼就是她掰的,您一定要跟梁爷说,赶走这死丫头!” “敢惹你唐小姐的人,本官倒是想见识见识。” 蒋知县起身看向沈南意招手示意,“你,过来!” 沈南意本就要去见他们,当那知县指过来的时候,她故意装作意外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确定身后无人,才是漫步走过去。 大概是因为有县令撑腰,唐天雅高傲的仰起头,再看过去时眼神不屑。 沈南意和她擦肩而过,转而来到凉亭前。 “蒋大人,有什么吩咐吗?”沈南意眉梢一挑,颇有种挑衅意味。 从他的气质和衣服质地来看,这人只能是临江县令,蒋山。 蒋县令嘴角勾了勾,“还有那么几分眼力,本官和唐小姐在这恭候贵客多时,有些口渴了,你去为我们沏杯凉茶过来。” 沈南意看了眼这两人,爽快答应,“好啊,这就去为两位准备。” 在她走后,蒋知县和唐天雅开心笑起来。 “还以为是个硬茬,没想到这不说什么做什么,奴性很强啊。” “就这女子还能把你下巴卸了 ,本官倒是不信了。” “哎呀,就是她,别看她看起来柔善,心底里恶毒得很!” 二人边说边笑,殊不知这一切都听在沈南意的耳朵里,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她眼底泛起的冷光。 半个时辰后,沈南意走在前,身后侍女端着托盘。 托盘上是两杯盛着大号茶杯,二人一前一后,步伐很慢。 “看,她来了。” 唐天雅眉间闪过一丝愉悦,身子端坐在凉亭中,同样等待的人还有蒋县令。 沈南意走过来,身子一侧,让侍女把茶水放在凉亭中石桌上, “这是两位要的茶,慢用。” 侍女放下茶就退下,唐天雅正准备去喝茶,手指刚碰到茶壁就被烫得收回手,她顿时勃然大怒,“你要烫死我啊!让你沏茶,为什么还要让别人端过来,你以为你是谁?” 沈南意一个眼神示意侍女退下。 而她自己主动上前,迎上唐天雅的目光,“泻火要喝热茶,唐小姐和蒋大人要多喝,这下巴正骨的很好,不知再掰一次,这张嘴是不是就会好好说话了?” 她的手指又‘咔咔’的掰地作响,听的人毛骨悚然。 “放肆!” 蒋知县也大怒,“梁园就这么待客之道,小小婢女都这么不敬?” 沈南意一个眼刀瞪过去,手上 叉腰,“蒋大人,你脑残还是眼瞎?” “大胆!”蒋知县气得猛地站起,脸都变成猪肝色。 沈南意平日里对不作为的官深恶痛绝,正要跟他嘴炮几个来回,发现游廊中柏安衍竟然走过来。 想必蒋县令和唐天雅等得人就是柏安衍。 她也不做任何辩驳,乖巧的站在一旁,而反观身边的那两人,在见到贵客走过来,顿时嚣张起来,语气恶狠狠,“等会儿看你们公子怎么收拾你!” 沈南意嘴角一勾,眼眸微眯,是挑衅吗? 她可不怕! 黑羽卫在前面开道,分立两侧,柏安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束发金冠走在最前,再其身后是亲卫和统领,行走间气势磅礴,英气逼人,而他这副足以睥睨天下的模样,才是足以威慑朝廷,镇住四夷的柏国公! 蒋县令看见这阵势双腿不受控制的发软,直接叩在地上行跪拜大礼,“下官临江县令,蒋山拜见柏国公。” 此时,他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国公大人! 唐天雅愣在原地,最后还是被县令拽着跪下,不敢抬头看。 “免礼。” 柏安衍从众人面前走过,坐在凉亭之中,手上纸扇一展,冷冷道,“孤此行微服出访,不知蒋知县寻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啊?” 第28章 恩宠无双 柏安衍坐在凉亭之中,眸色清冷,手中纸扇轻摇,似乎融入这池边山水画之中,一双冷眼似乎是在打量跪在凉亭外的人。 蒋县令缓了很久,才敢抬头,谄笑着说,“下官听闻公爷驾临江县,下官知道您的规矩,没想天雅能够有多福气,只求公爷能够留下她做个端茶奉水的侍女侍候您就好。” 唐天雅怯弱地抬头,偷偷在看柏安衍,星眉剑目,浑身贵气,只是一眼就已经让她迷醉,就此沉沦。蒋县令想着进献美人之后从此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下一刻,他们却看到柏安衍眸底泛起的薄怒,“临江知县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该不会一直用得这招美人计?” 蒋县令立即叩拜,求饶道,“公爷息怒,下官没有。”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不思进取,只会变着花样讨好上官,这应该就是他在位期间做得最拿手的手段。 随即,他后来发现柏安衍并没细听,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站在旁边的沈南意身上,忍不住呼吸一滞。 此刻蒋县令重新打量起沈南意,年纪尚小,可面容姣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冷又灵动的气质,仿佛与柏国公同在一副画中。 蒋县令心内一紧,连忙训斥,“ 你还不快退下,自己忘了是何身份,也不怕冲撞国公大人!” 柏国公堪比天人之姿,才华更是举世无双,不近女色,接近他堪比摘星揽月! 她站得位置很明显离他太近,若是因此惹国公厌恶,岂不是会波及到他,从而坏了大事! 蒋县令见她岿然不动,脸色难堪到极致,“还不快走!” “我为何要走?”沈南意转身就叉着腰,郑重地说,“本姑娘在这等国公的!” “你…你…”蒋县令气极,沉怒道,“梁谙就是这么管教手下婢女的?你也不看看时间场合,公爷是能和你说话的人吗?” 沈南意没理他,转身叉着小蛮腰问亭中人,“公爷若是再不开口,我可就走了。” 她的语调平静隐隐透着不满。 可谁都听出来他们之间的熟稔。 唐天雅难以自信的看着沈南意,难道他们认识? 蒋县令眼眸渐渐瞪大,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柏安衍眸光柔和几分,在众人注视下,他的扇子合起轻轻一招,语气宠溺,“娮娮过来!” 沈南意嘴角抽动,没想到公爷又来这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错药了—— 她还在原地心神飘忽,可唐天雅震惊地又张大了嘴,“咔”地一声,她竟 然因为自己嘴张得太大,下颌骨又脱臼了! “啊……啊…”她求救似的看向蒋县令。 沈南意大步走过来,蹲下手捏住唐天雅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把下巴又给她接回去,“只卸了一次就成习惯性脱臼啦,以后唐小姐说话要小心了,下次再出言不逊,我卸骨后也没人能安回去,听明白了吗?” 唐天雅捂着嘴连连点头。 沈南意用她的衣摆擦了擦手,随即起身朝凉亭中走去,她站在他的面前,打量了他的旁边,也不知道坐哪好。 柏安衍眸色温情,再开口时语调轻柔带有沁人心脾的苏感“娮娮,坐孤怀里~”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坐柏国公怀里?! 这下不光是蒋县令和唐天雅吃惊,就连飞廉和小飞宴都十分震惊,黑羽卫更是瞪大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柏国公不近女色多年,平日里更是青灯古卷,这种生活让很多人误以为他要皈依,而如今他却破戒,怀中拥了这灵动可爱的小女娘? “好!”沈南意也豁出去了。 她并不重,就算坐在他怀里也不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就是这一坐,让她感受到了两道炙热如火般的眼神,但她仍旧面不改色的稳稳侧坐,甚 至回头冲跪在地上的两人,微微一笑。 挑衅?他们还不是对手。 众人骚动,殊不知沈南意完全没有拘谨,真的坐下去。 这样近的距离,令人胆寒更让人心惊,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够在柏国公的怀中,把玩着他的衣服身上的流苏。 柏安衍揽着怀中柔软的小女子,右手为她轻轻扇风,“天气炎热,莫要中暑,扇风可还凉快些?” 沈南意侧头,看着那双深邃迷人的眼,望着她款款深情,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误以为这就是爱情,可很快她就清晰认清:他们不过是演戏,一切不过是演得逼真罢了。 心悦于她,那怎么可能。 “还差点意思,再快点就好了。”沈南意撇了撇嘴,提出要求。 柏安衍宠溺地看着她,笑着说,“好,那孤就加快些。” 他的手指节分明,色泽比羊脂玉都要白皙。 他的扇看似只是一把锦扇,可谁都知道这是一把杀人利器,死于这把扇下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却用来为她扇风。 逢场作戏,也太过细心,让她都会产生一种贪念。 一阵风吹来,让她清醒过来。 反正唐天雅在这,不妨直接询问,不过她却采用了最亲密的姿势,故意气着某人说,“公爷,跟你 说个有趣的事,我之前在荷花池旁边遇到了一个矮苦瓜,那一身绿太丑了,而且我在她身上还闻到一股味!” 柏安衍几乎一瞬间视线落在唐天雅这身绿衣上,好奇问,“什么味?”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苦瓜身上有这个香包,味道很冲鼻,你闻闻就知道了。” 她手提着荷包,二人凑近一起闻。 再一次亲昵距离,让人看得瞠目结舌! 谁说柏国公不近女色,心性如佛?就这杀人不眨眼的阎王,怎么可能成佛?! 而能够承受得住这恩宠的人,也就这个女人独一份。 闻后之后,柏安衍扫了一眼做工,就知道沈南意不会无端拿出来“它”来进行秀恩爱,这个荷包迄今为止,已经出现三个了! 而唐天雅是唯一活着佩戴这种荷包的人! 柏安衍伸手握住眼前的荷包,沈南意知道他接下来必然会询问,可他不会主动问一个陌生女子,她望着他的神色带着一丝请求。 他抬手摸了摸沈南意的头发,似乎允准她接下来替他问讯。 沈南意从他的手里拿过荷包站起,缓缓发问。 “唐小姐,上一次见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眼下我再重复一遍,你身上的这个荷包从哪弄的?” 第29章 有人替公爷挡桃花喽~ 唐天雅扶着下巴,视线看向一边,很明显是在躲避。 蒋县令看她一眼,替她说道,“这荷包是上个月荣昌侯府举办祭月宴分给众人的荷包,说是特殊香料做的,说是有安神精心的功效,参加祭月宴的人都有,是望江居的姑娘们亲手缝制的。” 沈南意再问,“荣侯府和望江居有什么关系?” “整个临江县的乐师营是被荣侯管制的,这望江居乃是乐坊,这乐师营九成乐妓都会被送到望江居教习弹奏乐器,一来一往的自然和侯府走得近。” 蒋县令耐心回答,擦了擦汗,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名女子会关注这些。 “不知姑娘是哪位官家的千金小姐?为何对荣侯府这么感兴趣?”他在故意试探。 可他明确知道,这些问题是柏安衍授意,那么此行他们该不会是为了荣昌侯府来的吧? 此刻,让他不由得怀疑起她的出身。 沈南意直言,“我不是世家小姐。” 柏安衍手上扇子‘啪’地合上,冷眸直视,透着寒气质问道,“蒋知县问话都问到孤面前,这么好奇,不如直接问孤?” “臣惶恐。”蒋知县跪在原地,身子伏得更低。 沈南意微微转头,在那轮廓清晰的侧颜下透着凌厉,恍惚在柏安衍方才维护自己的那番话中,她的身份确实卑贱,可此刻被人相护,心底竟然泛 起感动。 原来被人在意,是这样令人心动的感觉。 “荣昌侯府的失火案查的怎么样了?”柏安衍眉眼微低,柔和的神色潜藏着浓重的杀机,他手上的扇子再次打开,轻轻在为怀中的女子扇风。 蒋县令紧紧盯着那扇风的手,嘴唇颤抖,结巴地说,“侯府说是意外,临江的火政也不好介入,原本打算明天下葬,可泰临王妃赶来护着棺材,也不好起灵,所以还在僵持,可能后天会下葬。” “没你事了,退下吧。” “是。” 蒋县令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想跑,衣摆却被唐天雅紧紧拽住,她冷厉威逼,“大人,您别忘了我唐家可是对你使了钱的,若我留不下,你也会完蛋!” 受到威胁的蒋县令眉头紧皱,眼下的形势根本就留不下她,柏国公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在点他,是如果还是执意如此,恐怕自己的官途从此就要没落了。 他拽下唐天雅的衣袖,逃命般的离开梁园。 剩下的唐天雅依依不舍地看着柏安衍,就在她也要离开时,却出人意料的被人叫住。 “唐小姐不是说只要能够留下来就算端茶倒水都可以,我这正好缺个婢女,唐小姐要不要考虑留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唐天雅握着拳头,仔细掂量后,咬牙切齿地的回应,“好!” 沈南意眉毛一挑,这 女人还当真是为了能够留下来不在乎手段,当婢女都可以。 可她沈南意的婢女又怎是普通的婢女? 柏安衍抬手摸着沈南意柔软的头发,眼中宠溺溢于言表,从此事态度上看,他赞同。 沈南意这就从他身上跳下来,用手勾了勾唐天雅,“你跟我走!” 唐天雅不舍得看向柏安衍,只见对方已然背过身去,伫立在是亭前,身姿挺拔,仪态端正,好似从苍松寒竹,临风而立,留给人的只有高山仰止。 在人走后,荷花池凉亭恢复平静。 蜻蜓飞过落在荷花上,随风慢慢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清香。 “公爷,沈姑娘留人倒是挺出人意料,我觉得唐天雅要惨了。”飞廉抱着臂靠在红柱上,眼神望着远处消失的身影,打趣道,“不过也挺好,以后有人替公爷挡桃花喽。” 柏安衍手上锦扇忽然一停,挡桃花? 她这么在意唐天雅,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有心思? 他咳了一声,坐在栏凳上,心底波澜平静,“查得怎么样?” “如方才蒋县令所言,荷包是荣府发出去的,但缝制的人是望江居的人,他没有说谎。”飞廉上前,抱拳行礼, “不过,这样一来就是拥有荷包的人众多,祭月宴送安神荷包的风俗是今年才有的,主张者正是荣侯。” 荷包拥有人数众多,恰好幕后之人混淆 视线。 “追查荷包这条线,算是断了。”飞廉有些泄气。 “不。”柏安衍一口否决,坦言道,“虽混淆视线,但也不是一无所获,现在已知荷包源头,接下来知道继续往下查下去就好。” “是!” 傍晚,安静的庭院忽然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啊啊啊!”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国公身边!” 唐天雅从中跑出来,如同见鬼一样,在她身后沈南意不紧不慢地跟上。 二人站在庭院的小桥上,唐天雅冷静下来,以为此处偏僻正好适合教训人,一个巴掌照着沈南意的脸上就打过去,而在出手后下一秒对方闪过,她这个人栽进水中,狼狈不堪。 暗卫从树上刚要飞下来相救,恍然发现落水的人是唐天雅,小桥上沈南意叉着腰盯着水中扑腾的人,他们也就不多管闲事,继续蹲在树枝上看戏。 “沈姑娘还真不是吃亏的人,这一把下去那女的喝了好多水。” “谁让她惹谁不好非要惹沈姑娘,活该!” “沈姑娘做得好,对公爷动歪心思的人就该好好修理修理!” …… 飞宴捡一个小石子扔到树冠上,树上的人顿时噤声了。 “呦,沈姐姐好兴致。”小飞宴赶过来站在沈南意旁边一起看着在水中扑腾的某人。 爽朗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庭院,沈南意早就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沈南意笑得不能自已。 小飞宴从她表情看得出来之前肯定是发生了有趣的事,好奇的问,“沈姐姐,什么事这么好笑?” 沈南意笑够平静下来,对他说“公爷房间里我放了个假人在床上,研究针灸,你看这女人穿的这么性感她竟然起了贼心潜入进去,她竟然上床一下子就看到骷髅头,给她吓个半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在公爷床上放了个假人扎?”小飞宴瞪大眼睛。 公爷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的。 沈南意敛起笑容,认真道,“公爷允许我进入,但她不行!” 她的目光落在已经爬上岸边的唐天雅身上。 “飞宴,扔出去!” 一句清冷的话回荡在庭院中,沈南意一回头就看见柏安衍朝这边走来,他的脸色带着薄怒,这就代表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小飞宴一招手唤来黑羽卫架起唐天雅就走,那女人都要被赶出去还在叫嚷,“柏国公,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哪点比不上她,你们放开我!” 一身绿衣的唐天雅被拖到门口时,飞宴一个手势,黑羽卫就她扔了出去,摔在街上。 “喂,你们太过分了!懂不懂怜香惜玉!” 梁园大门缓缓关上。 飞宴脸上浮现鄙夷笑意,冷哼一声,“跟我讲怜香惜玉,我还是个孩子。” 第30章 以后就唤她娮娮 庭院小桥下,流水潺潺流过,偶有几条小金鱼跃出水面。 沈南意歪头盯看脸上藏着怒意地柏安衍,随即表情沉重地跪下,叩首道,“公爷息怒,是民女僭越了,我是觉得唐天雅图谋不轨,所以才擅自决定捉弄她…” 柏安衍转眸,清冷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以后不准了。” 他还忘不了,匆匆赶来看到二人在桥上推搡的那一幕,沈南意身影一晃的瞬间着实让他紧张起来,担心又愤怒交织在一起,以后他再也不想看见她在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沈南意有些奇怪,他是不准什么,不准进他的房间,还是不准捉弄人?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吃过晚饭后,沈南意站在窗边看到梁谙提着灯笼带领仆役在院中走来走去。 “梁公子带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在做什么,吃饱了消食吗?” 德叔抱着奶娃娃边哄边和她搭话,“应该是在巡逻,梁公子之前不是说了荣侯府失火这临江县的防火工作都抓紧了么。” “哇哇哇——”小奶娃在德叔怀里委屈巴巴的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吸引到巡逻队伍,梁谙朝这边走过来,看到这孩子顿时表情有些变化 ,“诸位晚好,这孩子……” 梁谙在接待他们入住时候还未注意到这行人中竟然有个孩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德叔和沈南意互相看了看,视线汇聚,沈南意一把抱过孩子,娴熟的哄睡,“这是我的孩子,白天在睡觉,梁公子应该没看到。” “哦,夫人的孩子啊。”梁谙神色打量,眼神狐疑的盯看眼前女子,从抱孩子的动作和身材上都在打量,最后视线落在孩子的长相上,“这孩子长得像白兄还是像夫人呐?” 柏国公府的人微服一律都姓白。 梁谙眸光怀疑的意味更加强烈,甚至有那么一丝笃定。 沈南意察觉到他的不友善,似乎格外对这个孩子有敌意,若是旁人在这种气氛下肯定会穿帮,但她应对这场面实在太手到擒来。 “孩子不像我,男娃都像父亲多一些。”沈南意特意把孩子的正面给他看,正在看书的柏安衍看过来,她坦然说,“梁公子看孩子的下颌骨和鼻梁骨很像我夫君?” 梁谙两下对比有些茫然,一般人都说孩子的眼睛嘴巴像父母,这下颌骨,鼻梁骨……还真让他不好回答。 柏安衍放下书,特意走过来,补 充一句,“眉眼像娮娮。” 正主过来,梁谙连连点头赞同,“对,很像夫人。” 沈南意瘪了瘪嘴,这孩子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像? 梁谙之所以承认,还不是碍于柏安衍威势,真真假假他已经不关注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梁谙丢下一句话就提着灯笼继续巡逻,格外的有责任心。 沈南意松了口气,把睡着的孩子交给德叔,自己甩了甩发酸的肩膀,“带孩子真不容易,德叔这几天辛苦了,等找到孩子家人就好了。” “孤累了,娮娮我们去睡觉吧——”柏安衍站在她的身后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沈南意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 一点疲累都没了。 她探出去头看到梁谙走远了,回头认真地说,“公爷,他已经走远,不用演戏了。” “孤觉得娮娮比沈南意好听,以后就这样唤你了。”柏安衍转身朝卧室内阁走去,沈南意追上去有点情绪,“那是我的乳名,公爷这样叫会让人误会的,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柏安衍忽然停住,身后的人猛地撞到他身上,只见他淡淡地说,“孤奏请陛下给你指婚或者你 可以……” 他隐去了后面的半句‘嫁给孤’ 沈南意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或者公爷可以怎样?” 柏安衍眸色闪过一丝复杂,不知是烛光映照还是他本就脸色红润,看得沈南意愣在原地,不久后,她伸手去贴贴他的脑门,立即惊呼,“公爷你发烧了?!是不是白天在凉亭呆久了,受寒了?” “不碍事。”柏安衍静静地看着她。 沈南意抬头仰视着他,这样的距离,那样星辰灿烂的双眸,只是简单的对视,就像平白生出痴情凝视的错觉。 “不行,你受凉了,我去找人姜汤。”沈南意转身就走。 柏安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他的下巴刚好抵在她的头顶,沈南意趴在他的胸膛前静静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那一瞬,四周都像安静下来。 房间里的蜡烛被风吹灭,窗纸上两人相拥的影子渐渐暗去。 昏暗中,沈南意感觉到他身上颤抖,连忙捏住他的手腕在把脉,下一刻她将人扶到床上躺下,附身盖被时她的手腕被柏安衍握住,明亮的月光平铺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眸却蒙上一层哀伤,“不要走。” 沈南意转而双 手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不走,我就在这。” 柏安衍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的一角,眼神示意,“上来。” “我……”沈南意犹豫了。 这可是一个男人的被窝,若是进去了恐怕贞洁都没了。 若是不上,就是拂了柏国公的意,这后果…… 柏安衍手捂住嘴咳了起来,只是一瞬他的额头就布满细汗,沈南意连忙爬到他的被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别气,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我还是个孩子……” “你不是都当孩子他娘了吗?”柏安衍侧身边咳边笑。 沈南意直接盘腿坐起来,据理力争,“那不是权宜之计嘛, 演戏就要演全套,如果不这样我觉得这个梁谙会一直怀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柏安衍呼吸平稳之后,安静地闭目躺下。 “睡吧,明天随孤去荣昌侯府。” 沈南意盯看他脸上落下的光亮,身子往旁边挪挪,直到自己的影子扑在他的脸上,“公爷先睡,我守着你。” 柏安衍微微睁眼,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平时不拘小节坐都没坐样现在却坐得身板挺直。 很快他发现了。 原来她是在为他遮挡月光啊—— 第31章 荣昌侯府的失火 次日清晨,沈南意从榻上渐渐转醒,感觉自己又开发了新睡姿,她的头可能枕在床边,腿蜷缩着伸不开,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事物都在倒立。 朦胧的屏风,有人倒立看书,仆役倒立鱼贯入门进门。 “夫人,该起床了。”侍女站在床边等着侍候。 沈南意视线渐渐清晰,这才发现是自己睡倒了,她猛地坐起来眼前的景物这才恢复正常。一个侍女站在床边看着她,她面露尴尬,“你下去吧,我自己穿。” 侍女放下新衣衫退下去,沈南意穿好后从屏风后走出来,疑惑询问,“公爷,您这‘不近女色’的人设这么快就崩坏了,房间能进女子了?” “还不是为了你。”柏安衍放下手下的书,微微转头,眸光柔和。 沈南意感觉自己就在这一瞬心跳加快,抿了抿唇,转移视线看向别处,“我饿了,公爷有饭吃吗?” “有。”他 淡淡回复一句,接着起身往外走。 沈南意提起裙摆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公爷,我这小裙子又是新买的,好像很贵的样子,不要再破费了。” “饭后我们要去荣昌侯府,娮娮还是要穿的好看些。” 沈南意越过柏安衍走在前,边走边转圈,“也对,穿得好看些才不会丢柏 国公府的脸。” 梁谙在一进院花厅设席招待众人吃早膳。 作为东家的梁谙住在主位,柏安衍等人围在圆桌依次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沈南意却在众人安静用餐时发出声响,只见她用一把餐刀在切割整鸡,眼花缭乱的刀法让骨肉分离烤鸡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完好的摆在盘中。 沈南意手中的那把刀和之前解剖的那把刀很像,而她对待这只鸡的态度也这么严谨。 这一幕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飞宴嘴中的鸡腿直接掉在碗里,发出声响。 沈南意放下刀再拿起筷子吃鸡肉,见众人神色异常,主动邀请道,“你们吃啊,怎么不吃了?” 她一脸疑惑,从飞宴盯着餐刀眼神来看,这些人心有顾虑,“这把刀是专门用来切割食物的餐刀,不是解剖刀,是干净的。” 梁谙尴尬地笑着,“夫人真是好刀法,好刀法啊!” 桌上也就只有他笑着,其他人在惊讶之后迅速低头吃饭,落得他更为尴尬。 不过,此时柏安衍已经吃好,他放下筷子,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稍后,我等要出门一趟,可能下午会回来,中午不用准备午饭了。” “好。”梁谙也放下碗筷,实际上他也没吃几口。 饭后,梁谙如往常一样出 门去私塾教书,而书房内沈南意呆得甚是无聊。 “公爷,梁公子之前提出荣侯府的荣安县主明天就要下葬了,昨晚您也说要去侯府,何时动身啊?” 柏安衍风淡风轻地说,“不急。” 沈南意在书架上随便找本书翻看,就在她要出门时,临江县火政官被召进府中,被飞廉带到书房外等候,“公爷,人到了。” “进!” 飞廉带人进门,年轻的火政官进门就行跪拜大礼,“卑职临江火政叩见柏国公。” 他也是第一次见传闻中的‘冷面杀神’吓得头不敢抬,浑身颤抖。 “起来回话。” 柏安衍坐在书案旁,手中锦扇轻轻摇曳,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神态上颇为冷漠,“孤且问你,荣昌侯府的失火是怎么回事?” 火政官哆嗦着根本不敢,沈南意从旁鼓励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公爷不会降罪于你。” 他似乎在做一番思想挣扎,冷静后,他抬头说道,“回公爷的话,火灾是发生在晚上一更天,是街上更夫向临江城防司报案,主事就命火政小队前去协助灭火。” 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似乎是在回忆当晚的情景。 “可当我们路上赶过去在街上就看到西跨院的火已经被扑灭,只是冒着浓烟。我们小队还是上门去了解情 况,可是却被侯府的人拦在门外,双方还起了冲突,最后只好无功而返。 ” 沈南意皱了皱眉,“所以你们连侯府的门都没进去?” “是呀!”火政官越说越激动,“我们好心来救火结果被挡在门外,更过分的是侯府的人还到城防司火政把我们出勤登记的记录给毁了。” “对,还有一个事,就是据说当晚给荣安县主验尸的仵作验过尸回去就暴毙身亡了!” 柏安衍神色略微复杂几分,手上扇子一抬示意,飞廉就带着火政官下去。 沈南意摸着下巴在思考,“毁了火政出勤的登记表,仵作还死了,看来这失火应该是另有隐情,我想验那名仵作尸体了。” 柏安衍起身走到沈南意面前,认真道,“娮娮,我们的戏还是要接着演下去。” “可以。”沈南意爽朗回答。 柏安衍转头看向窗外景色,吩咐道,“找到为荣安县主验尸的仵作尸体,带回梁园。” 空荡荡地庭院飘来一声回应,“是!公爷!”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黑羽卫当真无处不在。 随后,他又看向沈南意,“娮娮,现在能陪孤去荣昌侯府吗?” “乐意奉陪!” 一辆马车走在繁华的长街上,四周还有十来个黑羽卫骑马护卫,惹得人纷纷注目。 虽说 是微服出访,但柏国公出行总是规模阵仗摆地颇有威慑感,很难不让人揣测其身份。 马车内柏安衍闭目养神,沈南意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风景。 飞廉骑马从左边一侧过来“公爷,查到红柳巷是什么地方了!” 沈南意安静坐回车内,这个地方她有那么一丝印象。 在上一案湖心亭沉骨案中,凶手霍以歌,也就是乐妓小芳在装疯卖傻的时候曾透露四个词组,‘红柳巷,极乐宫,魔音,泄密’ 当时还以为只是疯言疯语,现在看来含有信息量,所以柏安衍特意命人追查。 这由不得让沈南意揣测到柏安衍此行所查之事,或许真的和这四个词有关。 此时,柏安衍蓦地睁开眼睛,用扇子挑开窗帘问道,“说。” 飞廉骑着马再往前走了走,随着马车行进速度边走边说,“公爷,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街叫红柳街,而红柳巷是旧称,并且早在二十年前红柳巷最先开始只有一户人家。” “吁——”前方黑羽卫停下队伍。 飞廉拽过缰绳将马转弯看向街对面的一座庄重府宅,目光一凛,郑重地说,“就是这家!”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蒋县令出人意料的迎过来。 他似乎知道他们这行人肯定会来此,所以,怕是在这恭候多时了。 第32章 阻拦吊唁 “公爷,下官在这恭候多时了!” 蒋县令一脸谄笑,迎过来就被黑羽卫拦在外围,丝毫没给他近身的机会。 柏安衍和飞廉交谈过后,众人才下车。 沈南意和蒋县令打起招呼,“县官儿老爷怎么在这等我们,难不成在梁园插了细作?” “哪敢啊。”蒋县令一脸堆笑,侃侃而谈,“昨日公爷不是询问侯府失火的事,下官就猜测你们肯定会来,所以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下官陪你们进去有事也好周旋。” 柏安衍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语调训斥,“蒋县令有这心,不如好好为民着想。” “公爷说得是,下官定会勤于政绩,自我勉励。”蒋县令的脸顿时拉下来。 沈南意同情地看着他,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碰上柏国公,他到底是一腔热忱被瞬间浇灭。 不过他也没就此放弃,但凡有点机会他就会见缝插针,“公爷怕是没听过荣昌侯府,下官给您介绍一番,其实这荣昌侯不过是个虚职,辖制的只有地方文娱……” 他在这絮絮叨叨,只见飞廉抱着剑走过来,冷冷问他一句,“蒋大人可知冯馨是怎么被封县主的吗?” 蒋县令顿时没了话,一脸茫然的看着这行人前往荣侯府。 个中曲折他还真不知道。 而这话也恰好被沈南意听见。 她好奇地问,“小 飞宴,荣安县主不是荣侯之女吗?侯爷之女不能封县主?” 小飞宴道,“当然不是,荣安县主本名姓冯馨,是泰临王之庶女,早些年她曾受教在公爷门下,经公爷提点,提出兴建乐师营,统一管理乐户的主张,皇帝采用这等建议,封为食邑百户的县主。她还有个姐姐是郡主,而她就是县主,女爵爵位也是等级森严的。” “几个月前嫁给荣侯之子荣迪,荣侯只不过是她的公爹,没想到新婚不过三月就命丧火场,真是太惨了。” “哦,原来是这样。”沈南意顿时知晓,在望去柏安衍的背影,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难怪他会想去吊唁,原来还有一段师徒情分在这。 荣侯府内外不见悬挂一丝缟素。 一口红木棺材停放在偏厅,还未来得及刻字的灵牌立在灵案上,此时荣侯夫妇正在和泰临王夫妇正在争吵,下人们躲得远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波及。 “馨儿生是我荣家的人,死是我荣家的鬼,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本王不带走还要留给你们欺辱,好歹也是侯爷夫人,为何不让埋进祖坟!” 这时,侯府大门忽然打开,门口府兵一边退一边阻拦闯入府中的卫队。 “何人放肆竟敢闯我一品军侯府邸,来人给本侯拦住!” 荣侯怒火中烧,可当他发现这闯入进 来的卫队各个戴着黑面具,身穿黑衣软铠甲,顿时浮现慌张。 这难道是黑羽卫? 只见黑羽卫队率先进门清场威慑站在甬道两侧等候,只见紧随其后出现四个人,为首一高一矮两个抱着剑英气不凡的将军,而走在他们身后的人更是令荣侯府的人大为吃惊。 柏安衍一身金纹玄衣,外披墨蓝披风,手执一把标志性的锦扇,从众多视线中淡然走到是人前,侧身而立,仪态如松,气质更如清冷明月。 “柏国公?!”荣侯难以置信地走过来,“您这么会在这?” 荣侯对其微微行礼,以达尊敬,可言辞中还是可听出他的惊讶。 柏安衍手中纸扇轻摇,平静道,“听闻荣安县主香消玉殒,孤前来吊唁。” “柏公好不容易来一趟,屋内请。”荣侯上前招待,在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急切。 他似乎并不希望这些人都留在这。 “不急不急。”柏安衍扇子一展,云淡风轻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冷意,“王爷没有什么想对孤说得吗?” 他的目光刚好和泰临王相遇。 泰临王一口否决,“没有,不需要!” 二人的关系似乎很微妙。 荣侯处在中间一心只想带柏安衍离开这,“公爷,我们去花厅聊我这就为您去备酒菜!” 沈南意站在一旁幽幽地说,“儿媳刚去世,荣侯倒是好兴 致,这饭能吃的下去吗?” “放肆,你是何人?!” 荣侯身旁的小侯爷荣迪倒是站出来,他长得獐头鼠目,身旁的小妾倒是长得像个天仙,身材不错,只不过在挽着荣迪走过来,这腿脚是一瘸一拐的。 好好的美人可惜是个残疾。 柏安衍一个眼神瞪去荣迪,对方被他强大的冰冷气场震慑,一时间不敢在出言刁难。 “孤今天前来的目的很明确,想要亲眼吊唁冯馨,若是阻拦,当知后果!” 他的话音重点落在‘亲眼’上,荣侯瞳眸一缩,顿时紧张起来,“那个,馨儿年岁小,且尸身已经烧成焦尸了,有碍观瞻,公爷的这份心我们荣家领了。” 这话是不想让人‘亲眼’看,那这就太奇怪了。 “无妨。” 柏安衍抬步朝着偏厅停灵的地方去,可还没等进门,荣迪又冲过来挡在他的面前,“不许看,馨儿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的安息。” “所以,你这是在拦孤?”柏安衍手上扇子‘啪’地合上,语调比之前更加冰冷。 荣家老夫人拄着拐杖从人前走来,挡在荣迪面前,拐杖拄地发出沉闷之声,“公爷,我们荣家之事,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她手上的权杖正是先皇所赐,故意拄地大声就是想依次来进行威慑。 或者说,逼退前来吊唁的柏国 公府的人。 柏安衍手上扇子一指门口,黑羽卫就穿行而过直接清场通往偏厅的路,而守在门前挡路的一老一少,黑羽卫也是直接将其架走。 “柏国公,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要武力铲平我荣昌侯府吗?”荣侯低吼道。 柏安衍手中锦扇一展,扇骨上探出十六枚刀刃,再抬眸时,眉间染上不悦,说话语调中透肃杀之意,“有何不可?” 黑羽卫的战斗力朝廷内外皆知,柏国公看似翩然公子可也是杀人如麻的修罗。 他想杀人,就是皇帝在场也休难阻止,铲平一座侯府轻而易举。 泰临王到底是不想看到黑羽卫血溅侯府,上前替荣侯求情,“公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此事作罢,如何?” 柏安衍转头一眼迎上他的视线,神色带着薄怒,“如何作罢!冯馨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只是看一眼就百般阻拦,不觉得奇怪吗?” 泰临王默默低头,他早就知道此事有异。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见到女儿尸首,只是见到几件遗物罢了,一个恩养的王爷虚衔抵不过手握兵权的侯爷,他还能怎么办。 众人说不出来的话最终还得沈南意站出来。 “我们前来吊唁县主之前从火政那问过失火情况,眼下对荣安县主之死存在疑虑,正好大家都在,我是仵作,可否为县主验尸!查明起火原因!” 第33章 荣侯到底在怕什么? 荣昌侯府里沉寂在一片肃静中,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你是仵作?临江的仵作本侯都认识,你是哪儿的仵作?”荣侯脸色阴沉,见这些人丝毫不动,怒从心中生。 沈南意站出来,腰杆挺直,“我是柏国公府的仵作,侯爷自然是不认识!” 柏安衍瞥看她一眼,这丫头知道拿柏国公府为自己撑腰了,很不错。 “这里不需要仵作验尸!”荣侯气急败坏,态度霸道起来,“馨儿就是在府中意外身亡的,已经都烧成焦尸了,就算验也验不出来什么,诸位不必操心了!” 沈南意又道,“荣安县主从出事到现在,无论是火政司还是府衙,哪方都没有对荣安县主进行验尸,荣侯又怎么能轻易断定这只是意外?” 这话一出,听得泰临王脸色突变,连忙附和道,“姑娘说得有道理,本王和王妃现在都没有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她是我的女儿,荣侯凭什么不让我们见!” “是不是我女儿根本就不是意外,是不是你们荣家害死我女儿的!” 一声声的质问,让双方气氛再次陷入紧张的氛围中。 荣侯一口反驳,“你胡说!馨儿是我荣家儿媳,我们家怎么可能害死她!” 荣家小侯爷也站在父亲旁边,声援起来,“对!馨儿是我的妻子,我们荣家对她更是百般好,你们不要信口胡说!” 柏安衍在一旁静观其变,只见沈南意吵架来得兴起,直接撸起袖子上前叉着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荣迪,质问道,“小侯爷还知道冯馨是你的妻子,这妻子昨夜刚过世,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去了望江居,这身酒气都未消散,你还说对她百般好,你骗谁呢?” 荣迪自己抬袖闻了闻,分明已经洗过澡换过衣衫,竟还是被闻出来?! “不用怀疑,就是望江居的临江仙。”沈南意眼神微眯,透着冷漠。 打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已经注意到这身酒气。 荣侯失望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还能去寻欢作乐,脸上这怒意更加明显,可更令他生气的是在一旁揭发荣迪的沈南意。 柏国公府何时多了这样的多管闲事的女子! 他紧接着附耳对荣迪小声吩咐几声,接着荣迪又吩咐其他人,很快那人就匆匆离开。 这时,荣侯的小妾扶着荣老夫人走过来,她美艳含笑,在这美貌之下那双惑人的瞳眸浮现一丝冷漠,她强调道,“不管馨儿是怎么 死的,这都是我荣侯府的家事,柏国公再势大, 难道我们侯府家事都要管,当真不怕圣上问责吗?” 沈南意眼眸一抬,细致打量这位美姬,言辞犀利,一语中的,是个不简单的人。 此女子不卑不亢的气势,也让柏国公刮目相看。 很快,众人的视线就落在柏国公身上,这美姬说得也没错,这的确是家事。 柏国公一展手中的锦扇,眸光落在沈南意身上,淡淡地问,“娮娮,你相信冯馨是死于意外吗?” 视线焦点又落在沈南意身上,她面无表情道,“起初我们只是吊唁,可荣侯百般阻拦,这原本相信是意外,如今倒是不相信了。” 柏安衍脸色瞬间沉下来,“孤,也不相信。” 他锦扇合起一指偏厅,进攻命令下达,四周的黑羽卫转身朝偏厅开道。 从来都没有人敢拦黑羽卫,而荣侯就做了这众人皆不敢之事,带着家丁仆人堵在偏厅门口,剑拔弩张之势,已经形成。 泰临王神色焦急,劝慰道,“亲家,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可是柏国公,这黑羽卫杀人无数你又怎么可能阻拦的住,放弃抵抗,就让他们一验,又何妨呢!” 沈南意和柏安衍并肩齐走,直到逼近偏 厅门口,她道,“验一下又何妨,荣侯到底在怕什么,为何不让我们见荣安县主!” “馨儿已经死得那么惨了,做公爹的必然不会让其他人再碰她!”荣侯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指青天,气势恢弘。 沈南意相信荣侯是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但如今这番举动让她着实看不懂。 荣迪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时荣侯府上一千是府兵已经埋伏在府中暗处,只等进攻命令下达。 可意外发生了! 荣侯剑指青天这是府兵进攻的命令下达,然而上千的府兵无一人出现,这令人吃惊不已。 人呢! “荣侯可是在等府兵进攻?”一句冰冷的话回荡在庭院之中。 荣侯心内一紧,难道他知道自己的意图? 忽然,小飞宴带一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地上。 他上前对柏安衍汇报道,“公爷,两千一百零人,包括临江巡防营统领全部解决!” 一直都未敢说话的临江知县的瞪大双眼,吓得瘫坐在地上! 巡防营有一千多人,临江县重要的城防力量,虽不地处边境,可临江附近也有匪患,有城防营的威慑他们就不敢为非作歹,这如今被解决了,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荣侯道,“荣侯爷,你怎么可以把巡防营挪为私用,这这……这算是怎么回事!本官以后还怎么出兵剿匪,守护百姓安宁!” “为了阻止验尸,荣侯爷好大的手笔!”沈南意脸色越来越沉郁,可更为震惊的是飞宴仅带一个人出手就灭了两千人的卫队! 她看向柏安衍的侧颜,恍然发觉心惊胆寒! 荣侯神色恍惚地看着后来的少年和黑羽卫,就他们两个就杀了两千多人,这是何等的作战力,整个柏国公府又是怎样惊人的存在 他猛烈摇头,不断后退,“两千多人,两个人就全都杀了,我不信!我不信!” 小飞宴打了一个响指,黑羽卫押着一个人出出来,“这人是你刚派出去通风报信,调巡防营过来保护侯府的人吧? 荣侯浑身颤抖,手紧握剑,再次举起,“事已至此,你杀了我这么多人,今日纵使一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动冯馨!” 柏安衍朝他一步一步走去,一把扇子在他手中转动,再开口时,语气强势,“人都在孤手上,若是侯爷执意阻拦,那孤就真的杀了他们。” “侯爷想清楚,是用两千人的性命阻止孤验尸,还是让开前面的路!” 第34章 以死相逼 府兵和巡防营现在只是被俘虏,可生死都握在柏安衍手上。 荣侯没办法只好让开通往偏厅的路,让这些人通行。 沈南意率先进入偏厅, 在几名黑羽卫的协助下,掀开荣安县主的棺椁。棺椁尚无装钉,挪开棺盖的一瞬,里面就传来一阵烧焦味。 一具焦尸张着嘴躺在棺材中,沈南意只看一眼就心情沉重。在很久之前听闻荣安县主长相美艳,而且才华出众,是被皇帝认可的才女,可没想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她刚戴上手套准确验尸时,就听到偏厅门口再生事端。 “柏安衍,别人怕你老太太我可不怕!”荣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嗓音传来,“今日,你若是让那丫头碰冯馨一下,我就一头撞死在门前!” 这话说得沈南意也不好再下手,只好从灵案上跳下来坐在那等待。 验尸势在必行,柏安衍敢扣了府兵巡防营两千多人来威逼,还能被一个老太太拿捏了? 可事态发展好像出乎人意料。 蒋下令看着双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更不知道这老太太到底要干什么。 柏国公连皇帝御赐之物都不放在眼里,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 ? 沈南意等不及,来到偏厅门口,只见柏安衍一脸沉郁的看着荣老太太,过来半天他看向自己,唤了句,“娮娮过来,不验了。” 什么,不验了? 事情都到这份上,气氛都烘托出来,就这么不验了? 她很是不解,“为什么不验了?” 还没等到对方解释,她就被飞廉拉到一边,他说道,“沈姑娘别添乱了,公爷是不把荣家放在眼里,但还是给这老太太几分薄面,她是当今圣上的奶娘。” “哦?奶娘?” 那这关系就不一样了,若是老太太真的因为这件事给撞死了,皇帝再看中柏国公都会降罪,那到时候搞不好就是玉石俱焚。 过很久,沈南意打起圆场,“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何必闹僵。” 她走到荣老太太面前,劝着说,“公爷之所以强烈要求验尸,是太在乎荣安县主,好歹曾为师徒,听此噩耗还是心里不好受,老太君还是要体谅一下。” 老太太眼睛炯炯有神,可在看向沈南意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在众人面前,“啪”地一声扇在她的左脸上。 那响亮又清脆的声音霎时令人心惊! “都是你!若不是你这 个卑贱女子出言挑唆,公爷怎么会执意要验尸!”老太太拄着拐杖原地一杵,沉闷之声也就代表着她的愤怒。 沈南意低头捂着脸,还真是很久没被人打过了,头有点发晕,脸上又疼辣辣的。 “娮娮!”柏安衍疾步走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你怎么样?” 沈南意慢慢抬起头,望着他时,一种强烈的委屈感漫上心头。 柏安衍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左脸,眼神心疼极了,“都肿了!” 她感受到他的怒火,又在庆幸,他们之间还有个演戏的约定,不然这巴掌不会有人心疼。 “荣老夫人!”柏安衍回头怒瞪,凛冽的杀意四起! 四周的空气温度似乎都在升高,而柏安衍从她的身旁猛地走过,风中似乎都带着他燃起起的怒火,势要要吞噬掉刚才动手的人。 这时荣家人才后知后觉, 那名女子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那是柏安衍在乎的女人! 恐惧,担心,懊悔交织在一起,老太太抿着嘴唇,完全没了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咔——”柏安衍手中的锦扇弹出十六把锋刃,扇子完全展开的作战形态,每把锋 刃都闪着寒意。 荣侯害怕了,就是这把扇子曾经飞在百万大军中斩首,死在这扇下的人垒起都能修筑城墙了!这才算是真的惹怒了他这个修罗! 泰临王一句话都不敢说,虽然他是王爵,但面对柏国公又岂是一个高度? 而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把荣家都就地斩杀了么? 沈南意追上去,抓住他的持扇的手,这把扇成为武器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锋利必为罕见杀器,“不要,我没事!” 柏安衍垂眸看着她,愤怒的眼眸渐渐恢复平静,扇子‘咔’地一声变为锦扇。 飞廉和飞宴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那把扇子可是有十年没有展开兵刃,成为杀器了。 自家公爷真的是看上这姑娘了。 “公爷,验尸不急,我们趁这个机会去火灾现场勘察一下,找到起火原因就能解开一半县主死亡真相了。”沈南意安抚道。 柏安衍眸光一冷,再次看向荣侯,“带路!” 不要求验尸了,这火灾现场总可以看吧? 双方罢手,荣侯一脸阴沉的带人走在前面,黑羽卫也在飞宴带领下跟上去,柏安衍等人在后,荣家人走在最后,每个人对柏国 公都充满敌意。 荣安县主是被烧死在侯府西跨院,这行人来到此地就已经烧成一片废墟。 沈南意望着这片废墟,不由得吐槽道,“偌大的侯府竟然让跨院烧成这个样子,是没人救火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燃烧,真是烧的渣都要不剩了……” 映入眼帘废墟,让泰临王湿润双眼,自己女儿就是被烧死在这,而沈南意的话更让他痛心,偌大的侯府怎么会救火救成这样,这明显就是没救火!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泰临王转身一拳砸在荣侯脸上。 荣迪冲过来护着父亲,荣冯两家在一旁争执不休,反观另一边,沈南意红着脸站在柏安衍面前,仰头宽慰道,“不要生气了,对身体不好,这也算因祸得福,这片废墟对我们很大的价值。” 柏安衍迷茫地看着她,感觉好像她被打傻了一样。 沈南意撸起袖子叉腰道,“哎呦,我脑子没傻掉,我说得是真的,这片废墟可以帮我们找到荣安县主是死在什么地方,而且还能找到起火原因。” “都烧成这样了,还能找到?” “当然,我这就去勘察一下,公爷这次要好好挡着荣家这帮人。” 第35章 胡麻画尸 黑羽卫就站成一排守在废墟之前,颇有生人勿进的架势。 沈南意站在火场废墟门口的位置,协助的黑羽卫跟在她的身后,她认真交代道,“几位帮我寻找可疑易燃物或者不属于女子房间中的东西。” “是!” 黑羽卫分头行事,游走在废墟中。 沈南意对飞廉挥了挥手,“将军过来!” 飞廉走过来,问,“姑娘何事?” “去荣府后厨去找米醋和酒来,我在这等你。”沈南意小声道。 飞廉很是迷茫,“要这东西做什么?” “就别管了,快去。” “好。” 柏安衍也走入废墟之中,他的锦扇遮住口鼻,皱着眉说,“娮娮是想胡麻画尸?” 沈南意一下就被他吸引,有些意外,“呦,公爷知道这样的检验方法?” “从书上看到过。”柏安衍语调平静,淡淡地说,“孤所看的胡麻画尸其实用火烤之法就可,为何要准备米醋和酒?” “人在死后焚尸和生前烧死的油脂落入地上的情况是不一样的,火烤是可以,但成效慢。我用酽米醋和酒泼,可叫血显行在地上,这样比较直观还快。” 柏安衍点点头。 沈南意在等飞廉回来的这段时间从废墟中走出去,叉着腰站在荣家人面前,然后问道,“诸位,谁能告诉我,县主的尸体是在地上什么位置发现的?” 荣家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也不见有人透露。 “没人看见尸体在哪?没有目击证 人?”沈南意颇感意外。 荣迪上前说,“我知道,我带你去。” 沈南意狐疑的看着荣家人,跟着荣迪来到他所发现尸体的位置,这时飞廉抱着两个坛子回来,她就恰好泼了一层醋,又泼一层酒。 渐渐地,有人围了过来。 泰临王问道,“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沈南意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平静地说,“我在看卧尸的位置。” 众人脸上疑惑更深,不知她说得是何意也就只好陪同一起看,慢慢地地上显现出现深色痕迹,然后有大量血迹粘连黑灰浮现出现,在地上逐渐形成一个人形。 “这是?!”泰临王双眼震惊。 沈南意站起来,转身对众人解释道,“如荣小侯爷亲自指认位置,我加之检验之法将荣安县主死前卧尸的位置呈现出来。然而并非像荣侯所说县主死于意外!” 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无比惊讶。 “这就是意外!”荣老太太撑起气场再次强调一遍。 而在沈南意看来越是不承认就越是觉得县主之死绝不简单,荣家人必然是在隐藏什么。 泰临王急切上前,“还请姑娘详说!” 身为人父,他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沈南意再次走回画尸地点,面对众人再次解释道,“人若是被烧死的,在火场中必定会挣扎,那么遗落在地面上的油脂会很凌乱甚至会被分解的更散,而若是死后焚尸,尸体会被火焰充分燃烧,这样才会在地 上显露出一个完整的人像,我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飞廉看着地上,推测道,“所以这就是你说得并非死于意外?” “没错,我可以确定县主是在被杀死后才起得火,这是一场谋杀!” ‘谋杀’一词出来,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天边。 泰临王双眼布满血丝,看向荣侯又重复那两个字,“谋杀!” 他把女儿嫁给他们家却换来谋杀二字,感觉心都在滴血! “你胡说!”荣迪一口反驳,对泰临王百般解释,“岳父大人,小婿保证这真的不是谋杀,你听我解释。” 沈南意站在废墟中又分析说道,“从现场坍塌掉落痕迹推断逆方向看以及热烟气扩散的过程中,留下的烟熏痕迹,可以用来判断火灾蔓延方向,而这窗户位置就是起火源。” “窗户是烧的最严重的,那么它是怎么从外往里烧起来的呢?” 她的眼神微眯,语调中带着冷冽提醒。 懂得人自然懂她在说什么。 小飞宴带着搜查现场的黑羽卫找到可疑物品折返过来汇报,“姐姐,我们在房间外围发现稻草,还有装桐油的罐子,且在烧毁的门上发现上锁的锁头。” 沈南意幽幽道,“事到如今,荣家上下看来必然要给泰临王一个交代了。” 泰临王忍着悲痛,在所有人注视下,郑重向柏国公行礼,“求公爷,为小女做主!” 柏安衍站在人前,眼望着这片废墟,久久未言语,只是眼 神渐渐复杂起来。 过了半晌,他手上扇子‘啪’地一合,眸光落在沈南意身上,“娮娮,我们走。” 飞宴紧接着打了一个响指,所有黑羽卫三队并两队朝门口走去,这是在打道回府,沈南意完全愣住,直到被柏安衍牵着手拽走。 柏国公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荣家人松了口气。 可泰临王不甘心,事已至此,虽未验尸就已有谋杀之象,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说不定女儿就是荣家害死的啊! 他匆匆追上去,却被黑羽卫拦在外围,直到柏安衍等人上车身后还传来他的喊声。 “柏国公,求您为馨儿做主!” “馨儿曾受教在你的府上,柏安衍你怎可就此放手,让她死不瞑目!” “柏安衍你枉对皇帝信任,你就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 马车辘辘,沈南意掀开车窗帘回头看到车后从言辞恳求到不断咒骂的泰临王。 纵使封王又有何用,一点权利都没有,连为自己女儿伸冤都无处可申。 沈南意越想越奇怪,一个王爵为什么会混到如此地步? 而柏安衍对荣冯两家的态度更奇怪,不惜动武,执意想验尸,像是站在泰临王府,可找到他杀怀疑证据时,突然又不查了,这又像是在维护荣家,他到底在想什么谁都看不懂。 “噗——”柏安衍猛地喷出一口血,失去意识倒在沈南意身上。 沈南意神色镇定,捏起他的手腕把脉,神色渐渐 凝重,朝外面喊了一声,“将军,以最快速度赶回梁园!” 驾车的小飞宴提速前进,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冲回梁园。 德叔出门来接,飞廉跟在沈南意身后急匆匆地问,“公爷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被荣家给气着了?要我说想验尸就带兵控制荣侯府,还顾忌什么老太太!” 沈南意走到二进院垂花门猛地停住,回头训斥,“糊涂,荣侯尚无犯罪证据,国公府就兵攻一品军侯府邸,落人话柄,让公爷将来如何面见圣上?” 飞廉语塞。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这说话语气都有那么点像公爷了。 沈南意抬脚前进,边走边吩咐道,“公爷发病之事决不可外传,就地封锁梁园,更要注意防备梁谙,公爷未醒之前谢绝见客,谁来都不见! “是!” 走至房间门口,沈南意进门前又嘱咐道,“德叔你去做点吃食,看好梁园仆役和丫鬟不要到三进院来,留飞宴在门口就行。” “飞廉将军,劳烦派人密切关注荣侯府上,不惜代价阻止他们将荣安县主下葬!” 德叔和飞宴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应道,“是!” 沈南意这般临危不乱的严肃模样,让他们都刮目相看,倒是很像国公主母的样子。 飞廉离开,德叔还是放心不下,担忧问,“公爷这次发病是不是……” 沈南意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次,我要兵行险招了,但愿公爷能挺过来。” 第36章 非礼勿视,快走! 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斑驳的落在地上。 床榻上柏安衍的衣衫半解,健硕的腹肌若隐若现,在他胸前那朵妖艳的牡丹花纹已经汇聚在心脏的位置纠缠在一起花心深红,这正是心花怒放毒的毒发症状。 沈南意早些观察他吐出的血,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深红,而这一次显然之前给他服用药未能为他控制毒发,反而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极大,就变得越来强烈。 施针,药丸都起不到作用,再未研制出解毒丸之前,只剩下一招了。 她坐在桌前,一只碗早已准备好,在她亮刀的一瞬,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娮娮,不要。” 床上的柏安衍转过头已然看见坐在桌边的女子正在做什么。 他惊讶于这样的举动,又不肯伤害于她。 手起刀落,沈南意忍着痛,却没有回应他,伤害自己的事她从来不做,而唯独面对 柏安衍,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延缓毒性发作。 她在小时候就一直药浴,加上独家秘法,早就是百毒不侵之体,自然这血液也有解毒功效,这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碗中接了她的血,已有半碗,她简单为自己包扎,随即端过去。 柏安衍在迷迷糊糊中被她喂了血,后来陷入昏睡。 沈南意为他盖好被子,捂着手腕的伤轻手轻脚的出门,飞宴倒挂在门前的红柱上,见她出来飞身下来,忙问道,“姐姐,公爷怎么样?” “有我在他没事,我先去睡一下,你在这好好守着,不要让人靠近,公爷醒来去找我。” 飞宴的注意力落在她的伤处,“姐姐手腕受伤了?” 沈南意放血失了元气,有些疲累地回去,甚至都没听清小飞宴后面说了什么。 晚上,小飞宴敲了敲沈南意休息的房间门。 “姐姐诶,公爷醒了,派我唤你过去。” “这就来。” 沈南意系好包扎的布条,起身出门。 柏安衍休息的房间内弥漫着提神香的味道,沈南意看着屏风后靠坐在床边的人的身影,他这么快就苏醒,这提神香起了很大作用。 “公爷身体虚弱应该好好休息,怎可用提神香迫使自己苏醒?”沈南意站在屏风后。 床上的人轻声道,“孤想问,你为什么割腕放血?” 沈南意想过柏安衍肯定会问,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好是怎么样的一种冲动,让她不惜自残相救,而她只能端正好自己的身 份,“我是医者,但凡能够救人的办法我都愿意一试。” 这句话说得十分中立,没有一丝感情。 “娮娮对待孤与旁人不同,对吗?”柏安衍微微转头透过屏风看去门口朦胧的身影。 沈南意坚定地回答,“对。” 柏安衍嘴角微微上扬,顿了顿,他再次轻唤,“娮娮过来。” 沈南意走进去站在他的床边,眼神一直盯着柏安衍胸前的花纹,抿了抿嘴唇,支吾地问,“那个……公爷我可以看一下你胸前……吗?” “好。” 对方应了,沈南意小心翼翼地靠近,两只小手轻轻地捏着胸前的前衣襟,慢慢移动,直到能看到左边心脏上的花纹。纠缠在一起的花纹已经褪去,牡丹花的模样已经只剩下一半,红线的颜色都变浅了。 她开心笑起来,“公爷,你的毒这次被彻底压制下去了,花纹褪下去了。” 可是一歪头,就看见柏安衍并没有看花纹,而是垂眸看她,目光柔和,疲累中带着一丝慵懒,这样子好像盯看很久。 “我脸上有花?”沈南意试探着问。 柏安衍摇摇头,视线慢慢落在她受伤的手腕,眼神流露出一丝担忧,“疼吗?” 他 的嗓音轻柔低沉,带着浓浓的苏感。 沈南意也摇摇头,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下一刻,他身子前倾慢慢凑近,手指摩挲在她的手腕布条上,“骗人,怎会不疼。” 沈南意的心似乎被触动一下,仰头时竟然与他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平铺在她的脸上,感受到一种淡淡地中药香。 门口路过的两人看到这一幕,张着嘴愣在原地。 飞宴竟然鬼使神差的进门想去观摩这两人近距离在做什么,却被身旁的飞廉拉走,“非礼勿视,快走!” 二人身影刚要逃出门口,就听某人下了一声命令,“站住!” 飞廉和飞宴站在原地,悻悻地转过头,看着被打扰的两人,心里直呼完了。 小飞宴笑嘻嘻地问,“公爷你和姐姐刚才在做什么,离得那么近?” 飞廉一把捂住飞宴的嘴,尴尬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路过。” “进来回话。” “是!” 飞廉瞪了飞宴一眼才松开他,两人进去后沈南意已经站在窗边,离柏安衍远远的。 柏安衍问,“我们走后,泰临王做了什么?” “他没做什么,但他夫人好像大闹了荣家,死死护着那棺材,想 要把人要回来。” 沈南意插入讨论,“泰临王妃?我们在荣侯家没看到啊?” 飞廉道,“王妃受了刺激,一直躲在偏厅,当时你闯入验尸她肯定是害怕躲起来了。” 沈南意靠在窗边回忆,当时她只顾着进去掀棺材盖验尸,根本没注意周围都有什么,更别提有人躲起来。 柏安衍轻咳一声再问,“去查孙家乐器是否真的都流入望江居,彻查制作荷包香料的乐人,七天内孤要知道义庄行刺的人和假扮水猴子的人,是不是同一伙。” “是,公爷。” “另外,去找临江县令问清幽灵楼船的线索,出发地和终点,孤都要知道。” “好。” 飞廉应声之后,小飞宴欲言又止,思想挣扎之后他说道,“公爷,准备给荣安县主验尸的仵作尸体找到了,现在就停在临江府衙, 您看是否要验?” 柏安衍闭上眼眸,清冷地说,“不必。” 飞廉和飞宴都退下。 沈南意从窗边走过来蹲在他的榻前,不理解的问,“公爷这是不打算管荣安县主了么?” 柏安衍睁眼,垂眸凝视着她。 此时,德叔在外敲门,“公爷,泰临王来访,您是见还是不见?” 第37章 泰临王来访 “将人引到花厅等候。” 德叔微微鞠了躬,应了声‘是’匆匆出去。 泰临王登门来访,柏安衍答应见面这就说明查清荣安县主之死还是有一线希望。 沈南意低头思忖着,只感觉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举止动作中带着出人意料的宠溺,她微微抬头愣在那,那种看似深情的凝视使得她全身都在发热。 “在这等孤。”柏安衍淡淡地说。 随即,他起身出去由小厮穿好衣衫出门去见泰临王。 沈南意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支着下巴,陷入思考,“他可能不知道,我是不可能老实坐在这等他回来的。” 她想起曾经柏安衍对着空气说话就有人回应,她就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试探的问了一句,“有小哥哥在吗?” 窗外立马就传来回应,“姑娘有何吩咐?” “仵作尸体在哪?”沈南意起身走到窗边,探出去半个身子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从屋檐上倒挂下来一个黑羽卫,他挂在半空中,抱拳对沈南意说,“仵作尸体停放在县衙,姑娘要去验尸吗?” “验。”沈南意有些激动。 “那卑职为您去找飞廉将军,征求他的意见。” 这人说完就‘嗖’地一下上去,沈南意急匆匆出门 ,在廊桥上就遇上飞廉,不得不说黑羽卫办事效率就是高。 飞廉朝这边迎过来,“公爷不 是说不必么,沈姑娘还想去验尸?” “对,我想去验。” “那我带你去,免得被临江知县为难。” 其实沈南意此行去临江县衙并非只是为了验尸,人家县衙有仵作问一个结果,她只是想知道临江县的仵作遴选考试是怎么进行,她该做些什么准备才能考过,这才是真正的意图。 临江县衙。 沈南意和飞廉二人来到府衙时,蒋县令亲自接待,并且热情的找来衙门现任的仵作。 “小赵仵作是衙门上一个仵作,也是唯一见过成焦尸的荣安县主的人,可是他没验成尸,回县衙的府上就被人杀了。”蒋县令神色沉重,可转头就又变成笑脸,“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县衙的现任的仵作,小蒋仵作。” 沈南意眉毛一挑,暗自打量起这个小蒋仵作,同样是姓蒋看来是和县令有那么点关系。 飞廉一脸严肃,“之前火政官说仵作是暴毙,怎么到你这就成被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县令脸色沉下来,引着沈南意和飞廉走进县衙后堂的殓尸房。 他边走边说,“我们对外是说的暴毙,但实际他根本就不是暴毙,是被杀了,现在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四人站在殓房门口,沈南意皱了皱眉,“这话何意?” 小蒋仵作推开门,望着殓房里的尸体,平静地说,“姑娘自己看 就知道了。” 这人显然是知道沈南意也是仵作,若是同行自己去看自然一目了然。 飞廉在门口等候,沈南意随小蒋仵作进去。 当小蒋仵作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沈南意一眼看到尸体脖颈上的伤口,凑近去看了看,是“切创伤,边缘锋利中间厚的双刃锐器,持剑手力道控制力精准,练家子,凶器是把长剑。” “对,凶手下手果断,而且这伤口上边缘特殊波浪纹,这是一把有齿痕的剑。”小蒋为尸体盖上白布,继续推断道,“从这伤口的深度和角度,以及伤口特点,在整个临江县能做到一剑封侯的人,只有一个人。” “谁?”沈南意好奇地问。 小蒋仵作道,“泰临王!” 梁园,前院花厅。 泰临王坐在椅子上,手边的矮桌上的茶一口都没动,已经转凉。 “王爷驾临梁园,有失远迎。”一句清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泰临王猛地站起,朝门口站着人行礼,“主公。” 柏安衍手持锦扇,眼眸一转,清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设上,含笑的语调透着凛冽的杀意,幽幽道,“王爷这般称呼怕是要折煞孤,泰临王,坐!” 泰临王不安的落座,眼前柏安衍和飞宴一前一后走过,坐在花厅主位。 飞宴抱着剑站在柏安衍旁边,见来者如此恭敬,免不了嘲讽两句,“昨日,王爷不是 追车追得很气愤,好像还有些污言秽语传来,今日怎么就来这了,昨天没骂够今天接着上门当面来骂吗?” 泰临王听得汗流浃背,直接跪倒在地,“主公,属下知错,都是因为馨儿才……” 冯家曾被柏家收留在军中历练,成为柏家家臣,后为先帝征战,是柏安衍给他指了条路才让他建功立业,和荣家一样都是从龙之功。 “冯馨之死,蒋县令定会查清楚,若没有别的事,王爷请回吧。”柏安衍手中锦扇轻摇,已然是在下逐客令。 泰临王并为起身,又虔诚叩拜,“主公,馨儿肯定是被荣家害死的,这件事蒋山根本没法查,还请您为属下做主。” “泰临王起来说话。” “是。” 柏安衍合上扇子,在手中转动,淡淡地说,“冯馨是怎么死的,孤也想查清楚,但泰临王从来都没希望其他人介入,还记得孤见到你说得第一句吗?” 他的眼神冷下几分,“王爷当真就没有话想对孤说得吗?” 机会不是没给他,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抓住过这个机会。 错失时机,就是想救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泰临王眼神闪烁,喉结上下滑动,缓了缓,他坚定地说, “我杀了给馨儿验尸的仵作!” “哦?”柏安衍对这处感到一丝意外,“火政官曾说过仵作是暴毙,原来是王爷亲自动手, 所以才成了暴毙。” 他继续追问,“为什么杀他?” “他说…他对馨儿出口不逊,败坏她名节!” 柏安衍狐疑地看着他,“还有呢?” 泰临王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伸手呈上,飞宴上前拿过来递到柏安衍手中。 他说,“这是江南地区的乐师营的人员名单,以及所属教坊,属下知道公爷来此地就是为了乐师泄密案,希望这些能够帮助公爷。” 柏安衍随便翻看几页,将册子‘啪’地摔在一边,“还有呢?” 泰临王摇头,语调急切起来,“没了,真的没了,若是公爷查案需要属下全力配合!” “好,你回去吧!”柏安衍抬眸看着他,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微笑。 泰临王行了礼,往后退着走,只是在门前要离开时,他回头问,“那馨儿这事,公爷打算怎么办?” 柏安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终是没了话。 等人走后,飞宴翻看那本册子,兴奋道,“原来公爷是故意放下冯馨案子,不然泰临王也不会主动交出乐师营名录,不过只是江南部分地区的名单,也不知对我们有多大用。” “有总比没有强,说不定冯泰就在这乐师案的漩涡中。”柏安衍倚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语调中透着疲惫。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宴迅速将册子藏在怀中,警惕了起来。 第38章 冰窖认尸 “公爷,公爷!” 沈南意提着裙摆,毛毛躁躁地跑进花厅,边跑边说,“公爷你猜那个仵作是怎么死的?!” 柏安衍漫不经心地说,“泰临王杀的。” “哈?公爷怎么知道,泰临王自己亲口说的?”沈南意瘪了瘪嘴,小脸上满是失望,“这人还真是扫兴,怎么自己就招了,荣安县主之死肯定有猫腻。” 柏安衍柔和的目光落在沈南意身上,见她满脸不高兴,安抚道,“案子要查,你也要休息,别忙了,休息吧” 沈南意拎起衣摆,倒也觉得有些累了,“那我回去研究药方,有事叫我。” 柏安衍点点头,目视女孩身影匆匆跑开。 飞宴也在望着那道身影,“公爷,我们是不是要再去荣府了?” “你想去?”柏安衍淡淡地问。 飞宴连连摇头,“不,我才不要去呢,荣家人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那你怎么关注起这件案子,以后不是对探案没什么兴趣的吗?” “以后是没兴趣,现在有沈姐姐在,倒是有趣了很多。” 傍晚,唐天雅又在梁园门口想要硬闯,却被假扮仆役的黑羽卫拦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来给公爷送食盒,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们放我进去!” “要我说多少遍,快放 我进去!” 黑羽卫面无表情地拦在那,像个木桩子。 她很好奇,梁园什么时候戒备这么森严,这些人难道不是梁园原本的家丁而是柏国公手下的人在守卫,如果是这样,这院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还是被拦住,唐天雅再次冲上去,“公爷是不是出事了,你们放我进去!” 她根本没意识到,柏安衍并不是谁都可以见得。 此时,梁谙从外面教书回来,见到整个梁园都被白家护卫包围,门口还站着唐天雅,他立刻就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 不过,转而他倒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来试探白家的底细是不是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强劲。 “唐小姐,你怎么在这,被拦住了?”梁谙迎上去,和她寒暄几句。 唐天雅看到梁谙,像是看到了救星,“梁公子,这些人太没规矩了,我想进门去看望你,可他们却拦着我,死活都不让我进去,简直太过分了!” 看守在门口的黑羽卫,顿时一愣。 这女人不是要见公爷的么,怎么转头就换了说辞,这后来的人又是谁? “哦,可能他们是在保护府上安全,严点好,安全。”梁谙温和道。 唐天雅眼神很剜了门口护卫,直接对梁谙撒娇道,“哎呀,梁公子啊,你看我这 么大老远的过来看你,总不能一直都在门口说话,你快带我进去。” 梁谙点点头,答应带她进去,可他被拦住了。 “我是梁园主人,我你们也要拦,占山为王吗?” 本来还觉得护卫庭院是好事,可他也被阻拦在外,顿时对住在院中的贵客起了反感。 “梁公子呀,你回来可以进来,至于这个姑娘就算了”沈南意打开门,叉腰站在门口,“我家公子不喜欢见到花枝招展的人靠近,请回吧。” 梁谙脸色阴沉,“唐小姐是来见我的,沈姑娘多虑了。” 说完,他带着人直接就进门,擦肩而过时,唐天雅还对她冷笑一声。 二人进门边走边聊,看样子关系熟络。 沈南意从抄手游廊去往冰窖,她希望能够在冷冻后的刺客身上寻找到一些线索。 冰窖修建规模很大,基本都是用冰砖来垒的,地上还游走着些冷气,两具尸体就停放冰窖中间空位,在经过冷冻之后,尸体上的一些不易发现的伤会更容易浮现出来。 在义庄搞暗杀的刺客身体上,胸前浮现出一些她验过的淤伤,然而等她开始想要验时,只见唐天雅竟然带着梁谙竟然来到这冰窖中。 “这夏天就是要多吃些冰,那你要是冰不够,我回头再匀给你一些 。” “多谢梁公子,你这冰窖存这么多冰,都是给贵客准备的?” “是啊,给他们准备的……” 脚步声临近,沈南意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就这样直愣愣的和梁谙面对面对视了。 梁谙满眼错愕的看到沈南意在冰窖中,而更为让他震惊地是,这冰窖中居然有尸体! “你……这是……”梁谙难以置信的看着停放在地窖中的木案上的白布,他明确知道这白布之下就是尸体! 沈南意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 最终,她决定坦白,“额,不好意思啊,梁公子,其实我们用冰窖并不是为了吃冰,而是为了存放尸体,这回天气太过炎热啊……” 场面尴尬起来—— 梁谙脸上阴沉又气愤,接着又恢复平静,“夫人,你们该早些说的,这…好好的冰窖变成殓房,这冰……” 唐天雅接话道,“这冰自然是不能吃喽。” 梁谙猛然想到昨天夜里他还偷偷的弄了块冰啃,现在回想起来,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呕……” 这帮人竟然在欺骗,就算是柏国公也不能这样啊! “梁公子要是十分介意,那回头让公爷给你结算租金,我们就当租你的冰窖。”沈南意倒是十分会圆场,反正又不需要她花钱。 更重要的 是,梁谙肯定不会找柏安衍要钱。 果然,梁谙回头就走,不过唐天雅走得极慢,回头看过去,眼神不屑,“呵,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卑贱仵作,仵作是贱籍,我之前可真没说错,公爷怎么会看上你,真搞不懂!” “仵作怎么了,剖你家尸体了?”沈南意掰了掰手指关节。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唐天雅迅速跑了 不过,沈南意很快追上去,拦住他们,“先别着急走,冰窖中的两具尸体都是无名尸,二位都是临江当地人,来帮我认认尸,怎么样?” 梁谙和唐天雅互相看了看,抬步就要走。 “站住!”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飞宴带着几个黑羽卫出现在门口,接着她威逼道,“既然已经看到我的秘密,所以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认尸,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二,杀你们灭口!” 梁谙看了唐天雅一眼,决定道,“认尸!” 唐天雅也点点头。 于是三人重新折返冰窖, 沈南意掀开两位死者身上的白布,让他们过去看清楚,问,“你们可认识这两人?!” 梁谙看到女尸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腕,摇摇头,“不认识。” 而唐天雅却一脸相熟,“我……我知道……我认识那男的!” 第39章 又发现一具新尸体 冰窖中气温冰凉,沈南意的目光落在唐天雅身上更为冰凉。 “你认识这个男的?他是谁?什么身份?”沈南意眸光闪过一丝怀疑。 唐天雅上前又仔细看了看,神色激动,“没错,就是他,这人是望江居的人,我之前在那游玩过,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望江居的护院。” 这样说来,望江居的护院成了专司暗杀的杀手,幽灵船的事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沈南意摸着下巴,狐疑的目光又放在梁谙身上,“梁公子是地道的临江人,真的都不认识吗?” “像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梁谙表情有些不自然。 沈南意放下心,请二位出去。 “多谢两位配合,今日之事还请保密,若是说出去,可别怪我们杀人灭口。” 梁谙和唐天雅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应了‘是’,随即匆匆离开。 冰窖门口,沈南意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飞宴抱着剑,也一同看去,有些怀疑, “梁谙很奇怪,似乎在隐瞒为什么,这两人他肯定认识。” “小飞宴年纪不大, 经验很老道嘛。” “不然你以为我这黑羽卫统领是怎 么当的?”小飞宴下巴扬起,甩起头发高傲的离去。 次日,天还未亮,梁园的大门就被人敲起。 梁园小厮打开大门发现竟然是临江县令蒋山。 “大人你怎么……” 小厮木讷的站在原地,蒋县令一把推开小厮,抱着官帽就往二进院跑,看得出来他很着急,而要见的人肯定不是梁谙,而是府上贵客。 二进院自垂花门处就被黑羽卫层层把守,蒋县令只好站在那往里喊,“公爷,大事不秒了!” 正在二进院偏厅吃饭的众人,听到喊声都放下碗筷。 飞廉带人迎了过去,放行蒋县令进来,这行人边走边交谈, “下官前来打扰实在多有冒犯,实在是事发突然不得不为。” “蒋县令发现什么事了?”飞廉颇为好奇。 蒋县令随他们进入花厅,见众人在场,他面色凝重,“今早有砍柴的樵夫在这边一座荒山上发下一具女尸,现场惨不忍睹,我府衙的小蒋仵作经验尚浅,想找公爷借夫人一用。” 这话一出有些令人意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借人的。 柏安衍坐在主位,手支着头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南意觉得这机会 来得可真是时候,于是上前主动问道,“上次我和飞廉将军去府衙看仵作尸体时,曾和你说得事,大人可还记得?” 蒋县令一怔,迅速回想。 他连忙大悟,“啊,夫人说得是仵作遴选的事?” “没错,就是这事,以往都需要层层手续,不知在临江县蒋县令这可还有那么多说法?”沈南意目光灼然。 以往她身份卑微,又是贱籍出身,想要参与仵作遴选每次都在报名时就被刷下去。 诸多尝试每每都失败,不是她能力不行,而是她没钱打通不了上下关节。 蒋县令摇头,“没有,夫人要是想参加下官帮您填个表,这次随本官去验尸就当是仵作遴选的考试,至于这仵作通过的文书,还得……” 他的目光看向柏安衍。 地方官是没有资格下发任命文书,仵作遴选算是刑部不大不小的事,所以任命也是刑部下发,而这通过资格自然只有柏安衍说了算。 沈南意顿悟,这样说柏国公是懂验尸的,难怪看剖尸都面不改色。 场面气氛安静下来。 柏安衍慢慢睁开眼睛,薄唇轻启,“娮娮若是喜欢,那就去,剩下的交给孤。” “谢,公爷 !”沈南意神色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等人走后, 花厅内的人尚未离开。 飞廉却有些担忧,“这仵作遴选向来招的都是男子,女子入选这事不需要与圣上说吗?” “圣上惜才,不必言说,出事孤来承担。” 柏安衍看向门口,吩咐道,“让飞宴带人保护娮娮,不容有失。” “是!” 一道身影闪过,厅中寂静。 九黎山 一众官兵正在沿路上山,早上露水重,林间湿漉漉,每走一步脚下都在打滑。 “夫人小心!”蒋县令提着官袍衣摆,伸个手过去扶住沈南意,嘱咐道,“这地方石块上都是青苔,可要小心脚下,我们慢点走,不急。” 沈南意扶着树,喘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发现从天而降下来一众人,其中四人扛着步辇。 “小飞宴,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公爷不放心姐姐。”小飞宴眉毛一挑,示意她看过去,“姐姐我特意给你搞了个步辇,这山上山下的路我可摸了一遍,按你们这爬得速度太慢。” “哈?什么意思?”沈南意有些不理解。 小飞宴拉着沈南意按她坐到步辇上,然后一个响指打起,四个黑羽卫抬起步 辇,然后轻功飞起。 沈南意眼看着自己升空,一脸惊慌,这是在搞什么! 小飞宴临走时交代蒋县令,“本统领先带人去事发地点等你们,蒋县令要注意安全快点爬上山哦!” 说完,一众人抬着步辇从半空中飞过。 事发地点是在九黎山半山腰。 黑羽卫飞下落地,沈南意从步辇上下来,望着群山,感受到第一缕阳光照耀。 不久后,蒋县令也带人爬上来,他看起来体力还不错,爬个山脸不红气不喘的。 “蒋县令,尸体在哪?” “尸体在前面,我怕有人过来,就特意留人在那保护现场。” 穿过一段荆棘路,所有人来到出事地点,留守的捕快早就吐得虚脱。 小蒋仵作一脸生无可恋,见有人来相助,顿时喜笑颜开,“夫人就是来帮忙验尸的仵作?” 沈南意点点头。 小蒋仵作毕竟年纪小,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尸体,自然有些顶不住。 她道,“你当我副手,记住,你是仵作。”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吐! 小蒋仵作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可以的!” 沈南意拨开一堆杂草,露出一具女尸,一股高度腐烂的气味冲鼻而来…… 第40章 琴弦杀人 尸臭熏天,原本围上来捕快迅速逃离,躲在一旁呕吐。 蒋县令忍着难闻气味站在沈南意身后,“夫人,能验吧?” “当然!”沈南意从腰间拿出手套和工具,回头看了眼蒋县令,“大人要是受不了可以去那边休息,等我验好告诉你结论。” “不必,我能挺得住!”蒋县令掏出手绢捂住口鼻。 沈南意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应该是个山间小溪附近的河滩,潮湿的青苔黏腻恶心,蛇虫鼠蚁藏在角落,那具巨人观的尸首就仰躺在河滩旁的杂草中,剧烈浓郁的尸臭刺激着她的鼻腔。 尸体已经完全肿胀,看不清武五官,,皮肤呈污绿色,腐败静脉网多见,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四肢增粗,手上肌肤可呈手套脱落,容貌难以辨认。脸上是一坨迸外的脂肪,两只眼球往外突出,头皮勉强撑在头顶,脑后的头发如同一团乱麻一样。 沈南意见状初步分析,这一个人死到巨人观化,怎么也得七到十天。 无数的绿头苍乌压压的覆盖在尸体腹部,尸体整个是乌绿色,而腹部则已经腐烂生蛆,无疑是先开始腐烂的地方。 她皱了皱眉,取出纱巾戴在脸上,一脚踩在油腻的尸水上,苍蝇被她 赶跑盘旋在半空。 接着,她凑近分辨出基本体态特征,确定为女性,眼神一路向下发现在尸体双腿之间,似乎苍蝇更多,她剥开烂叶,下面是一个婴儿尸体,腐烂从头上开始,它的肚脐上的脐带未剪一直延伸到女子下体。 小蒋仵作脸色难看,他在强忍恶心,“难产死的?” “不。”沈南意否定了他的猜测,“孕妇死后,胎儿因受腹腔内腐败气体压迫而被压出尸体外称为死后分娩,不是生前分娩。” “原来是这样。”小蒋仵作抿了抿唇,继续观看。 沈南意操刀寻找致死原因,剥开身上的碎发和杂草,她在脖颈间发现一个极细长的勒痕,在旁边的乱草又顺势找到‘凶器’。 “这是什么绳?”小蒋仵作蹲下一同看去。 沈南意抻开这条‘绳’绷直了说,“不是绳,是琴弦。” 她心内一紧,这已经是被琴弦勒死的第二个人。 随后,蒋县令凑上前询问道,“怎么样,可验得出来什么有用线索么?” 沈南意站起身,摘了手套,走到一旁淡淡地说,“死者,女性,年纪在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在七天前,有八个月的身孕,孩子是死后分娩,生前遭到性侵犯,致死伤是脖颈处 的勒痕,死因窒息,凶器找到的那条琴弦。” 小蒋仵作对验尸这么面不改色的沈南意充满敬佩,“夫人好厉害!” 蒋县令对沈南意的验尸结论有些怀疑,“夫人死亡时间是如何推断的?” “人在死亡后到形成巨人观需要七到十天。”沈南意看出蒋县令还想知道其他佐证,“现在有不少蛆虫和植被,根据生物蛆虫的成长速度来看,死亡时间可锁定在七天。” “另外,在尸体的外阴撕裂,有生前被强暴痕迹,死者身孕八月但并未开骨缝,说明还未到临产,死者身前应该见过凶手,和凶手还是熟人,亦或者孩子的父亲。” 蒋县令陷入沉思,又问道,“夫人可能推断出死者生前是做什么的?” 沈南意想到后,看了眼尸体后继续分析,“死者手指纤细,身材骨架比较大,应该是个丫鬟,而且还是乐师的丫鬟,她也会弹琴。” “哦?”蒋县令并不相信。 沈南意瞥看他一眼,直到旁边搜索的捕快赶回来。 “大人,在旁边草丛中发现一把琵琶,还有拨片,还有一个荷包。”捕快把东西呈上来。 这也从侧面上说明,沈南意之前的推断完全正确。 又是荷包,从竹溪到现在接触 到的尸体大都有这种荷包,而这种荷包都是从荣侯府。 难道这人是荣侯府上的? “夫人?” 蒋县令发现沈南意有些失神。 沈南意回过神,“具体的线索还要等我回去剖尸之后才能知道。” “好,那我们回去吧。” 下山后,他们直奔临江府衙。 沈南意将女尸再验处理,画上一幅画,放在冰窖中冷冻。 黑羽卫这时来到临江府衙,沈南意知道这是柏安衍到了。 众人行礼,柏安衍从注目礼中走过来。 “娮娮,可验出来什么了?”柏安衍发问。 沈南意拎起一张刚画好的画像给他看,“尸体已经严重腐败呈现巨人观,容貌分辨不清,但我根据颅骨特点把容貌画出来了,公爷可以看一下。” 柏安衍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到桌案上的琵琶和琴拨,“是名乐师?” 沈南意纠正道,“是怀有八个月身孕的乐师,她没有那么好运,孩子胎死腹中死后分娩,已经腐烂。” 蒋县令直呼奇了怪了。 “这不可能啊,乐师虽说乐籍贱户,但她们和青楼女子是不一样的,乐师只是卖艺不卖身,生活起居都有丫鬟伺候,若是遇上贵人也可以脱籍从良,过上好日子,不可能存在未婚先孕这 种事。” 沈南意提醒,“可这事确实已经发生了,现在只能说明这人是有琵琶的,至于会不会弹琵琶,是不是乐师还要蒋县令辛苦一趟去乐师营查清楚。” “是。” 不过当这画在衙门里传阅过后,竟真的有人认出这画上女子。 一个捕快看着画支支吾吾半天,有些语无伦次,“这女子……等等我眼熟,我想想……好像从哪见过,别急。” 众人都看着他,只见他猛然抬起头,“我想起来了,这是荣昌侯府上,荣安县主的贴身丫鬟叫海棠,在八个月前,她和县主一同失踪,后来只有县主找回来,她就没了踪迹。” 等等…… 沈南意和柏安衍都相对惊讶,她再一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荣安县主失踪近八个月?丫鬟也跟着一起失踪的?” 捕快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眼神一直在看梁县令。 沈南意一眼看过去,“梁县令,荣安县主曾经失踪过的事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过?” 蒋县令面露尴尬,双手互相搓着,“县主失踪这事和荣侯府上失火也没什么关系,下官自然就没提啊……”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语调沉重,“公爷,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荣侯府上一趟了。” 第41章 你在出言诈我? 黑羽卫开道直接闯入荣侯府上,只在一瞬就将府邸整个围住,气势上的威压让府内人不敢轻举妄动。 “柏国公府的人怎么又来了!”荣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她是以死相逼才让柏安衍有所松动,这次浩浩荡荡的前来,令在场人都心惊。 黑羽卫分站甬道两侧,大门口柏安衍带着沈南意朝这边迎过来。 荣侯从书房方向匆匆赶来,直接带府兵拦在门前,“公爷,您这是在做什么?一次兵攻不够还想第二次?” 柏安衍冷漠的瞅了他一眼。 飞廉抱着剑上前,“荣侯无须紧张,圣上特允,柏国公在哪,黑羽卫就在哪!” 话中明确表达的就是,他们此行并非是来围攻的。 “那诸位来荣侯府上是所谓何事?”荣老夫人走上前。 飞廉拿出一张画像,展开给荣家上下观看,“诸位,可认识画像上的人?” 这张画像正是沈南意根据颅骨特点为九黎山上女尸所画。 “不认识!”荣侯一口否决。 沈南意轻笑,“荣侯连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随即,飞廉亮出刑部令牌,“此女与连环凶杀案有关,经人指认,正是荣侯府上侍女海棠,此案由 刑部彻查,荣侯要想清楚再说话!” 之前他们前来是吊唁,荣侯阻拦也就罢了,而这次是刑部办案,若是阻拦办案,罪责可就大了,更何况,柏国公有先斩后奏的便宜行事能力。 荣侯看了一眼刑部令牌,又看了看画像,无奈道,“是,这是我府上海棠,她的死和我们没关系!” “那你儿媳的死也和你没关系吗?”沈南意反问。 荣侯立刻就急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馨儿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双方陷入僵持,这时泰临王夫妇又一同前来。 泰临王妃神色恍惚,悲伤过度一脸沉默。 泰临王边走边说,“馨儿离世怎么可能和你们荣家没关系!” 他们夫妻二人对柏国公微微作礼,泰临王道,“公爷,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带兵打仗出去一年,馨儿一直都寄住在荣侯府上,我是想着给荣迪和馨儿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却没想到这一送去等于羊入虎口!” “所以,您和荣侯府上都在欺骗行径,荣安县主真正对婚期是在八个月前,你就是你出征之前。”飞廉这时思路清晰。 沈南意向他投去意外的目光,可转念一想,柏国公想要知道的事还人能够隐瞒 得住。 飞廉继续追问,“荣侯,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精准说出是八个月之前吗?” 他在刻意引导。 沈南意这时故意转移话题,“临江县衙前一任蒋仵作并非暴毙,而是他杀。” 荣侯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微微变化。 沈南意捕捉到他的微表情,继续说,“他是被人一剑封喉,下手之人快准狠。” 荣侯眼神游离,视线在看向另一侧。 飞廉等人有些奇怪,这事泰临王不是已经交代了么,仵作是他杀的。 可当他们看到泰临王脸上的慌张表情之后,好像明白了。 “所以,仵作应该是被荣侯杀的,而泰临王只不过是想为亲家保全颜面。”沈南意看向泰临王,目光一沉,“可王爷可曾想过,荣侯为何无缘无故的杀了一个仵作,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经过沈南意这么一说,泰临王猛地看向荣侯。 从头到尾,他们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神态动作都已经出卖了他们。 “原来人真的荣侯杀的。”沈南意视线又看向荣侯。 荣侯愤愤开口,“你在出言诈我?” “也不算诈,我只是想知道您对知道仵作的真实死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而正是这个反应让我有理由相 信,人是你杀的,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荣侯嘴角上扬,供认不讳,“对,人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沈姑娘那么聪明自己猜啊!” 显然,分开一天,荣侯对柏国公府上的人都彻查了一遍,自然也清楚沈南意的身份,以及她在竹溪县,煮骨验毒,断案识凶的事迹。 “好,那我就猜猜。” 这边小飞宴去搬来一把椅子,扶柏安衍坐下看戏。 沈南意也不兜圈子, 一语戳穿,“是因为仵作发现荣安县主和丫鬟失踪的事情,你怕他张扬出去被泰临王府的人知道,所以是你杀了他,事后你怕衙门找上门故意叫泰临王过府,在失火当天做局,这人就成了泰临王所杀的了。” “你怎么知道……”荣侯满眼震惊。 沈南意站在他面前,“不是你让我猜的吗?” 柏安衍手中扇子“啪”地打开,四周安静下来,他看向荣侯,质问,“现在可以说说荣安县主和侍女海棠怎么失踪的吗?” 泰临王握着拳,一眼瞪过去,“说!” 荣侯叹了口气,哀伤回忆起八个月的那段经历,“那是荣迪和馨儿刚刚成婚的一个月,有一天馨儿和海棠外出散步,然后就再也没回过来,直到几 天前馨儿忽然回来了,我们全家人欣喜若狂,却没成想府邸失火了,她就这样死了。” 沈南意追问细节,“你知道她们外出去哪里游玩?走的时候身上可带有这种荷包?” 她将证物荷包拿上来给荣家人辨认。 “馨儿戴荷包走的。”荣迪在旁插话,“她们出去后我在书房里发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极乐宫相见,馨儿应该是被人约出去的!” 众人沉默,看向柏安衍。 柏安衍薄唇轻启,神色严肃,“荣安县主致死案现在也由刑部正式接手,孤要验尸!” 一话犹如千金重,荣老太太和荣侯小妾脸上异常,荣迪更是不知所措。 “荣侯府上不会还想阻拦办案吧?”飞廉冷眼看过去,说着拔出剑,“谁要是再敢阻拦,别怪本将格杀勿论!” 剑一指,黑羽卫前进站在偏厅门口分列两侧,整个荣侯府被控制住了。 柏安衍扇子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吸引沈南意的注意,“娮娮去验尸,孤在这等你。” “好!” 沈南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偏厅,荣家百般阻拦,她早就知道这具焦尸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与此同时,泰临王妃却突然失控疯了一跑进停放尸体的偏厅…… 第42章 开棺验焦尸 “就算涉及到人命案,但也只是卑贱下人的命不足以如此兴师动众,说到底这还是我荣私事!证据不足,老太太我不会允许你们在侯府胡作非为!” 这时荣老太太又出来阻拦。 柏安衍转眸看了她一眼,“家事,孤自然不会插手,但这是人命案。”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的面前兴风作浪。 荣老太太这次转移说话对象,直接站在泰临王面前,“馨儿加入我侯府就是我荣家的人,泰临王要是执意是开棺,老身不会阻拦,但为了维护侯府颜面,今日老太婆我只能撞死在这儿了!” “祖母!” “阿母!” “老夫人!” 荣家乱做一团,不约而同的看向泰临王,“求王爷罢手!” 柏安衍一个眼神丢过去,冷厉道,“罢手那是不可能的,谁敢说一句,杀无赦!” 他特意盯着荣老太太,威慑道,“老太太年岁已高要是实在想早死求超生,那就撞死吧,孤会奏请圣上,为您风光大葬!” “你!”老太太直接气晕过去。 柏安衍冷哼一声,还想故技重施,这套已经不好使了。 沈南意站在门口又看了出荣家的戏,幽幽叹口气,很是 无奈。 不过这次柏安衍有点帅,把荣家算是真正震慑住了,就是不知他这般动怒,不会牵动毒性再次发作,自己可没那么多血喂给他,解药还没研制出来呢。 可泰临王妃的突然失控让场面有些出人意料。 “馨儿,娘来陪你了。”泰临王妃蹲在偏厅棺材旁边,把玩着自己指甲,又扑在棺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馨儿’ 沈南意有些困惑,泰临王妃都疯成这样了,是特意过来捣乱验尸的吗? “王妃,棺材里躺着的是你亲生女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我陪你去外面休息,好不好?” 泰临王妃紧紧扣住棺材不撒手,四处张望,“我要馨儿,馨儿,馨儿你在哪?” “馨儿在外面,我们去外面。”沈南意抓住她往外走,可她却原地不动,她浑浑噩噩的眼底藏着痛楚,凝视着沈南意,似乎有苦难说。 “王妃?!”沈南意觉得她握住自己的手很有力度。 沈南意凑上去直问,“那里面躺着的是你女儿,你也想要看她对吗?她生来娇贵,你不信她会这样成为焦尸而死,对吗?” “她含冤莫白,害死她的人毁她一生的人还在逍遥 ,你与我一样,都想查清这一切,你是在帮我的对吗?!” 偏厅外的人凑过来,尤其泰临王过来时,她突然抱着头“馨儿没死,她还活着,这不是馨儿!这不是馨儿!” 这话成功吸引沈南意,她就喜欢这种语出惊人的主。 泰临王妃哭喊着,沈南意似乎懂了她为何会被这样逼疯。 荣安县主本是荣宠一生的王爷之女,高高在上金枝玉叶,却因为嫁给哪个不学无术, 成日在妓院挥金如土的荣迪而终日郁郁寡欢。 女儿不幸,她又何尝得幸。 这种剜心之痛,让她根本不相信冯馨已死。 她痛地疯了,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背后的阴谋! 泰临王妃浑噩的双眸布满血丝, 抓住沈南意就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这不是馨儿,相信我这不是馨儿!” 后来,还是泰临王将她给拉走。 可泰临王妃本就疯了,她的话并没有给沈南意造成多大的心理影响。 开棺,一具焦尸被抬了出来停放在庭院中,四周被围上白帷幔,下人被拦在外,里面就剩下荣家人和泰临王府的人守在那看着沈南意在验尸。 美姬小妾趴在怀荣侯怀里在害怕看 见验尸,可这些人又不得不直视面对。 沈南意回头叫个黑羽卫过来,“来,帮我写验尸记录。” 被点名的黑羽卫,坚定地说,“属下字丑!” “没事,能看懂就行。” 于是那位黑羽卫不得不上前为其记录。 桌案上停放焦尸,沈南意戴着面纱,手套开始检验。 尸体全身黝黑,四肢呈屈曲状,类似拳击手在比赛中的防守状态,也就是常说的拳斗姿势,但拳斗姿势在死后焚尸也可形成。 “记,死者女性,年方十八,身高在四尺左右,死亡原因……”沈南意在查看焦尸的脖颈处发现深可见骨的勒痕,“舌骨骨折,死于窒息。” “记,死者皮肤无生活反应,眼睛未见异常。” 沈南意在死者腋下发现衣物残片,紧接着她手持刀进行剖尸。 沿喉管向下划开,翻看食道,一股酒味弥漫开来,沈南意被酒气迷了眼,“好家伙,死前没少喝啊,县主酒量不错啊。” 泰临王一口否定,“不,我家馨儿滴酒不沾,不会喝酒,怎么可能会有酒?!” “不会喝酒啊,那这点就有意思了,从气味上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临江仙,如此美酒却成 了助燃物,难不成是是被人灌入?” 她的刀手起刀落,很快胸膛就被打开,找到胃并且再次切开,在空荡荡的内壁中尚未找到她要找的东西,“记,胃内并未有碳灰。” 直到最后,她转身面对众人,摘了手套。 “公爷,我已经验完了,荣安县主并非死于意外,她的真正死因是被人勒住脖颈窒息而死,尸体在荣府死后焚尸!” 柏安衍眸色一臣,“死亡时间。” 沈南意道,“四天前的辰时。” 沈南意这话一出,众人震惊。 四天前,那荣安县主就不是死在两天前的火灾中! 泰临王怒目看向荣侯,抓起他的衣领,“荣昌!死后焚尸!你竟然杀我女儿!” 柏安衍此时站立,扇子一挥两个黑羽卫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人。 他看向荣侯,眼神冰冷,“纵火之人身在荣府,荣侯爷,事已至此,您还是说说吧。” 飞廉和黑羽卫已然围住他。 这种威慑下,荣侯眼神慌乱,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柏安衍扇子一展,迎上他的目光,“孤给你起个头,就从荣安县主失踪后再次回来说起,当时她是怎么回来的,你们是从哪接她回来的?” 第43章 黑手绳 泰临王被黑羽卫控制住,这才没有直接掐死荣侯,可发生这样的事足以让他气愤。 柏安衍一起头,荣侯抿了抿唇,百般纠结之下他开始陷入回忆。 “大概八个月前,馨儿和荣迪完婚后,就陆续收到有人相约前去极乐宫的匿名信,前前后后收到十多封,本来还没当回事,直到第十一封信送上府后,馨儿和海棠就不见了。” “起初还以为是勒索绑架,但等了近一个月都没人索要赎金,为此我要求临江县令按失踪寻找,这一找就是半年,音信全无, 可因为涉及到极乐宫,寻找难度更大,我不是没找,是真的找不到啊!” 这次交代他说出之前没有的细节,说辞还算让人信服。 柏安衍再问,“极乐宫是什么地方?” 荣侯低下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泰临王冷静下来挣开黑羽卫来到二人所在地,再开口时语气沉重,“极乐宫是个极其隐蔽的地方,相传是个销金窟,也是个培养乐师的地方,里面美女如云,十分奢华,但这么多年无人找人去往极乐宫的路,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是两说。” 沈南意从旁好奇起来,“那要怎么样才能去极乐宫,他们 不做生意的吗?” “如果有人想去极乐宫或者被极乐宫盯上,都会收到十一封相约的信,最后会收到一条黑色手绳。”泰临坦然道。 黑色手绳,可能早就被大火烧成灰了。 “后来呢?”沈南意再问,这听故事倒是提起她不少的兴致。 荣侯接着说,“四天前馨儿和海棠就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但整个人都沉默,府上的人把她们接回来,一直安静的在府上,直到下人不小心打翻烛台,这才导致房间失火。” 柏安衍走到他的面前,冷厉而言,“荣侯真的想清楚自己所说的话了?” “想清楚了。”荣侯坚定地点头。 柏安衍趁势再问,“好,那孤且问侯爷,你说四天前是府上的人亲自接荣安县主和海棠回府,并一直都在府上,那么失火的火场为何只有县主一人尸首,海棠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九黎山的半山腰杂草中?” 沈南意补充道,“侯爷是不是忘了,我们这次登门就是让你们认尸的,死的人就是海棠,她的死亡时间在七天前,就是四月初二!”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荣侯身上,很显然他说谎了。 “能在侯府上纵火的就有荣家人,荣侯不说,孤也会亲自 查出来。”柏安衍从他的面前走过,站在庭院中下令,“即刻起,彻查荣昌侯府,没孤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府!” 飞廉道,“是!” 接着府门外一队黑云骑卫队包围荣侯府。 荣侯大惊,“柏国公你这是在软禁我们,我与你同阶同品,你凭什么!” 柏安衍看荣家这一众人,眼眸一沉,转身离去。 “娮娮我们走。” “好嘞,公爷!” 黑羽卫从府中撤走,柏安衍和沈南意同乘一辆马车。 车上,柏安衍闭目,有些疲累地靠在一角,沈南意坐过去习惯性的拎起他的手腕把脉。 他微微睁开眼,垂眸看着沈南意,“孤没事,只是累了。” “公爷恐怕心累的在后面。”沈南意松了手,坐回原位。 马车回到梁园时,碰巧梁谙在家。 沈南意下了马车跟他打招呼,“梁公子今天没去私塾教书吗?” 梁谙咳了几声,迎过来,“没有,在下病了,在家养病,等好了再去。” 柏安衍一行人进门。 “诸位可是从荣侯府上回来?”梁谙随着众人进院同行。 柏安衍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梁谙,一股寒意平铺而去。 梁谙连忙行礼,“在下多言了。” 不该打听的不问, 这是当初进梁园时对他说的要求。 一行人继续行走,唯独梁谙在后面默默地看向他们的背影。 沈南意故意被落下,回头看了一眼他,继续追上队伍。 二进院花厅中,侍女上茶,气氛有些凝重。 柏安衍发现少了一个人,忙问,“娮娮呢?” 小飞宴从门口走进来,“沈姑娘去冰窖验尸去了,好像是想从尸体找点什么。” 柏安衍知道她想找‘黑色手绳’,或许那两具尸体真的有一人会是去过极乐宫的人。 从红柳巷的荣昌侯府到黑手绳的极乐宫,他可以感受到一场阴谋已然悄然进行。 不久,沈南意回来了。 “公爷,我查看了我们手上的两具尸体,刺客尸体可以做掩埋处理了,那具女尸还要留着,等找临江县令将画像分发下去查清身份吧。” 柏安衍心生好奇,“为何对女尸又上心了?” “我在女尸身上,找到了这个。”一条黑色手绳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南意道,“我们已知极乐宫会给特定的人一条黑手绳,那这么说这个女子是去过极乐宫,找到她的家人应该能找到一丝线索。” 飞廉这时进门。 “公爷,侯府纵火的人查出来了,是荣迪放的火。” 沈南意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要放火?” “他的说法是,荣安县主撞见他对父亲的美姬有染,然后被灭口,帮凶是他的一些小厮。” 沈南意还是觉得这件案子还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飞宴捂着肚子,不耐烦地起来,“啊呀,不想想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他刚起步出门就和外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梁谙被撞翻在地,小飞宴被吓了一跳,“梁公子,你偷听啊!” 梁谙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是来叫各位用膳的。” “那走吧。” “今天添加一个汤,原来那道菜烧焦了,然后就替换新菜品,但新菜品也不小心还是被烧了。” 这话说得听者有心。 沈南意和梁谙并排走一起,“梁公子是临江县本地人,对荣安县主有几分了解?” 梁谙站在原地,“县主心地善良,爱慕者不少,曾经和一个公子郎才女貌,最后还是被无情拆散,失踪回来以后县主尸体都八个月身孕了,侯门为了遮掩家丑,所以才会放火烧宅。” 从荣侯府归来的人都在震惊。 沈南意抓住他的胳膊再问,“你再说一遍,荣安县主怀孕了?她失踪回来时候就已经死了?” 第44章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梁谙满眼诧异,“你们不知道荣安县主是因为怀孕才逃出荣昌侯府的吗?” 这消息又劲爆了。 柏安衍坐在主位上,扇子微微一滞,抬眸看向他,“详细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梁谙挽起袖子,神色复杂,“荣安县主有个心仪的人,但碍于门户之见,二人虽然相爱但不能相守,县主被迫嫁给荣侯之子荣迪,在婚后一个月就怀孕,孩子很显然不是荣迪的。” “荣安县主宁死都没有说出孩子父亲是谁,被荣迪虐打,最终和侍女海棠逃出侯府。” 众人倒吸一口气。 荣侯一家百般阻拦验尸原来是这个原因。 事关荣家脸面的事确实不宜外扬,但梁谙和荣侯的说辞并不一样。 沈南意微微皱眉,追问,“这些都是荣家的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荣家所做并不是完全密不透风,很多名门望族都清楚,而且以此拿来取笑也是常有。”梁谙表现出来的淡然,让人对此持相信态度。 梁谙说完先行退下。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窗外飘落几片树叶,打着旋儿飞到屋内落在地上。 沈南意捡起脚边的树叶,看着上面的纹 路,“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柏安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语调柔和,“娮娮验尸,可发现尸体怀孕了么?” “有趣就有趣在这上。” 沈南意提到这兴致就来了,“我验尸并没有发现焦尸有怀孕迹象,如果失踪前就怀孕,那么到现在就是八个月大的肚子,可焦尸肚子却是平坦,剖开后也没发现婴孩遗骨。” “会不会是流产了?”旁人发问。 沈南意摊手,这一切还不得而知。 “现在纠结的在于梁谙和荣侯说得真假,飞廉你去查荣安县主那个心仪的人是谁。飞宴,你拿着是冰窖女尸的画像再去寻找家人,娮娮……”柏安衍的分配过后,最后视线落在沈南意身上。 沈南意伸手主动示意,“我再去验焦尸!” 柏安衍点点头。 傍晚时分,沈南意从荣府回来,步伐沉重。 按她二次复验来看,焦尸确实没有怀孕,她又去问荣安县主失踪前后的细节,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一路是飞廉随行而去,他率先禀告道,“公爷,有发现!” 柏安衍站在窗前看着归来的他们,微微转身,手中的锦扇轻轻摇曳。 “荣府内的 焦尸不是冯馨,尸体并没有怀孕。” 沈南意有些泄气,“看来公爷已经知道了,您没去验尸,你怎么知道的呢?” 他手一挥,小飞宴展开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就是冯馨,不觉得眼熟吗?” 柏安衍又看向窗外的景色,眼神中波澜不惊。 沈南意上前,看这画裱框精致,应该出自富裕,更令她震惊地是这画上的人,“这不是……” 这不是冰窖中的那具女尸吗? “画是从泰临王府拿回来的。”小飞宴道。 沈南意难以置信的看过去,猛然想到一个事,“公爷!荣安县主是你的学生,你对她长什么样应该很清楚,难怪你要执意带着那具女尸走,原来你早就知道女尸才是荣安县主。” “那那个孩子就是泰临王的外孙,我们是不是找到孩子的父亲,案件就有新的进展了?” 柏安衍摇摇头,他从窗边走来,视线目光落在沈南意的身上,提醒道,“虽然女尸身份孤早就知道,但荣侯府上那具焦尸尚未知晓其身份,而且荣迪为何要烧尸原因还不明晰。,” 沈南意一脸苦闷,“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发挥你的画功, 把焦尸的模样画出来,尽快确定其身份,” 柏安衍似乎有把破案的一丝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可沈南意却对此没多大兴趣,“画像这个容易,不过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给你配制出暂缓毒性发作的解药。” 飞廉有些奇怪,“为何不直接配制解药?” “当然是缺少药材啊,等你们回京后去太医院翻翻有没有我所需要的药材,现在的药材,我只能弄个延迟毒发的解药” 柏安衍一口应下,“可以。” 沈南意拜了拜手,边走边说,“一个时辰后,飞廉将军去我房间取人像画,现在我去闭关画画去了。” 门口的身影离开后,柏安衍的脸上沉了下来。 “可有搜查到荣侯府上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柏安衍对着空气说。 窗外有人回应,“回公爷的话,查到了。” 一个黑羽卫从屋顶飞下来落在地上,他连忙跪下说,“公爷,荣侯府上我们发现了大量的黑手绳,他们之中必然是有人是极乐宫的人。” 柏安衍默念着这个词。 红柳巷,极乐宫,看来荣家和乐师案脱不了关系。 晚上,沈南意找德叔和梁谙帮忙,以最快的速度在梁 园中布置了一间可以炼丹的房间,折腾来回已经深夜。 柏安衍站在廊庭中看着忙碌的人影,微微皱眉,“娮娮在忙什么?” 飞廉站在那看过去,搭话道,“公爷这不身中剧毒嘛,沈姑娘说外面炼丹会泄露她独家解药丹方,所以就拉着德叔在园中弄了一个炼丹房,蒋谙出人意料的答应,就挺奇怪的。” “所以她要自己炼丹?”柏安衍有些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知道沈南意会医术又会检验,没想到还能自己炼丹,可事情的走向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炼丹需要的火候很严格,就是她不知道炼丹会是什么样子。 飞廉看出他的担心,“公爷放心,如果沈姑娘炼丹不行,那就找到别的高手炼丹,这都不是事。” 柏安衍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丹能不能练成的问题吗?是沈南意会不会受伤的问题! “她要什么都尽量满足,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若实在炼丹炼不好,就去阻止她,毕竟还需要她验尸!” 飞廉瘪了瘪嘴,“是!” 这晚夜色非常好,月明星稀。 三进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惊起所有在睡梦中的人…… 第45章 脸面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嘭!” 巨大的响声从三进院中传出来,惊得所有人都出房间查看,只见院墙后面冉冉升起浓烟。 “地动了,地动了吗?”德叔睡眼惺忪的披个衣服就跑出来,身后乳娘抱着孩子边哄边说,“好像不是地动,是着火了。” 德叔看过去,随后黑羽卫,庭院杂役都起来看向浓烟处。 一阵紧促的敲锣声在院中响起,梁谙一边跑一边敲,“起火了,起火了,救火啊!” 所有梁园杂役都拿起木桶去装水,然后鱼贯进入三进院事发地。 然而,当众人赶到时,都傻眼了。 沈南意刚从浓烟处爬出来,浑身黝黑,呲了一口大白牙傻笑,“呀,你们怎么都来了?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所有人愣在原地,柏安衍披个披风匆匆赶来,看到地上的某人,顿时皱眉。 他的目光有些嫌弃,试探地开口,“娮娮,大晚上的在……炸炉?” “什么炸炉!相信我的技术好不好!” 沈南意从地上爬起来,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呈到柏安衍面前,“这是我给你炼的仙丹,吃了保你延年益寿!” 柏安衍嘴角抽动,看到小盒子里鸡蛋大的药丸,若有所思。 这么大的‘仙丹’能吃么? 沈南意大晚上炼丹,不会脑子也炼傻了吧? 他的关注力并未放在盒子上,而是拿起手帕主动为她擦拭脸上的灰,语调宠溺,“像个小花猫一样。” 沈南意觉得他是在做作的转移话题,于是抓住他的手把小盒子塞到他的手里。 “这药丸要饭前吃完,我会监督你吃。” “不……不必了吧。”柏安衍神色犹豫。 沈南意姨母笑起来,“要的要的。” 于是,在清晨的餐桌上就看见大药丸出现在盘子中从成为一道主菜,旁边还有沈南意特意为他准备的餐具。 她道,“药丸要切着吃,就像这样。” 除了解剖刀,她在闲暇时还做了两套西餐餐具,刀叉在手在切着馒头为柏安衍演示。 好在这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柏安衍都会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某人不得已,还是照她说得做。 饭后,柏安衍一脸阴沉地在听飞廉和临江知县在汇报。 飞廉云淡风起地禀告,“公爷,我查到荣安县主失踪一事的另外隐情,据泰临王所说,荣安县主根本就没有心仪的人,倒是有个狂热变态的追求者,多次纠缠县主,失踪很有可能是绑架。” “追求者?”沈南意坐在一旁起了兴致。 飞廉继续说,“对,那人曾是临江县街上的市井恶霸,调戏民女,还多次 掳走女子凌辱,所以荣安县主之死,跟他应该脱不了关系。” 柏安衍发问,“那人是谁?” 飞廉道,“徐明。” 柏安衍手上的扇子霎时收起,心情复杂的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荣安县主离开荣侯府是失踪还是绑架,以及荣安县主归来时是死还是活。” 沈南意有些顾忌,“可荣家上下摆明不会说实话,想要查清究竟怕是要费些日子。” 柏安衍扇子指向飞廉,“去把荣侯和荣迪带到临江县衙,孤亲自问话!” 临江县衙后堂。 黑羽卫将人带到后堂,而等待他们的正是柏国公。 “公爷叫我们父子二人到府衙却又不升堂,到底意欲何为?”荣侯愤愤不平,“您该不会真的以为冯馨是我们杀的吧?” 荣迪躲在荣侯背后,不敢探出头来。 打从交代纵火之事后,他就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入未知深渊之中。 柏安衍命飞廉等人守在门口,而是他眼眸一个冷光看过去,令人浑身发抖。 “荣侯府上焦尸根本就不是冯馨,孤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老实交代荣安县主出事的前因后果,否则从严处理!” 荣侯和荣迪都相对震惊,“什么?焦尸不是冯馨?” “不是。”柏安衍坚定地说。 这 个消息 冲击他们的内心,仿佛天塌一般。 既然不是冯馨,他就更应该交代清楚, 荣侯沉了沉心,“我交代!” 荣迪拦住荣侯的话头,“爹,不能说,您说了我的脸面咱们侯府的脸面往哪放!” 飞廉幽幽提醒一句,“小侯爷,脸面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荣迪顿时隐去后面的话,转头再看向柏安衍就犹如看见鬼魅一般。 荣侯心里明白,之所以在后堂就是给荣侯府留了颜面,若是再不识趣就太不识抬举。 她沉言道,“冯馨确实是收了十一封来自极乐宫的信,但她最后是和人私奔的,冯馨死了肯定就是徐明所为,我是碍于荣侯府上颜面,才让我儿纵火制造假现场!” 飞廉再问,“那你之前说的县主和海棠一起回来,并且一直在家中的话是真的吗?” “不,她们并没有一起回来。四月初二,我儿得到消息说是发现冯馨和徐明私奔居住地,我们府上立马带人前去捉拿,可当我们赶到时,就发现冯馨已经被烧死,冯馨毕竟是我荣家的人,所以我么就把尸体带回来,因府上我小妾腿伤复发,处理尸体的事才拖延到你们来到临江。” 飞廉摸了摸唇,陷入思考,“你怎知焦尸就是冯馨,当时就没一点怀疑吗?” 荣侯坦言,“焦尸身上有冯馨衣物,而且手腕上有我儿送她的手镯,所以一眼就认出来。” 柏安衍若有所思,“所以说,你们仅仅是凭借衣物来确定焦尸身份,其实根本就不清楚这焦尸到底是不是冯馨。” “对,我们之前阻拦验尸,就是怕仵作验出来什么,所以……” 飞廉冷哼一声,“荣侯爷,这次说得话可是真话了?” 荣侯连连作答,“是真的,我没有再撒谎的必要了。” “你们发现冯馨和徐明的私奔居住地在什么地方?” “在九黎山下的一座小木屋。” “好,你们先回去吧。” “是。” 荣侯走后,柏安衍指了指飞廉,“回去通知娮娮,我们去找小木屋,孤在这等她。” “是,公爷。” 此时,临江县令在门外等候多时。 “公爷,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 蒋县令扶正官帽又正了正衣襟,迈出后堂对里面的人行礼,“下官……” “幽灵船查的怎么样了?” 柏安衍直接打断他的恭维话,这事已经安排下去很久,可始终不见回复,足见临江县令办事拖拉。 蒋县令脸上堆笑,“幽灵船有线索了,出发地和终点都查的一清二楚,就是有点不好说……您想听坊间传闻还是说真实传闻呢?” 第46章 新的线索 等了半天,面前的人也没有说话。 临江县令就已经瑟瑟发抖,自己主动交代。 “坊间传闻,公爷想必已经知道了,就是水猴子乘船屠城那种。实际上,这艘船是报废多年的废船,几年前被望江居收购回去改造,据说是用于运输,之所以打扮成幽灵船是担心被海匪劫船,吓唬人的。” “幽灵船的始发地是望江居,终点是竹溪县,来往频繁是运送一些生活补给。” 蒋县令说完抬眼看了眼柏安衍,识趣的站在一旁静候。 柏安衍冰冷的目光渐渐落在他的身上,又问,“蒋县令可知道极乐宫?” 蒋县令连连摇头,“不知道,下官勤于政务,怎么可能去哪种乌七八糟的地方。” 可这话就暴露了他,显然他是知道极乐宫的存在,可能还知道那是个销金窟。 这时,飞廉去而复返,带沈南意归来。 “公爷,夫人来了。” 柏安衍起身朝沈南意走去,眸光闪过一丝欣喜。 沈南意望着他,有些迷茫,“公爷?” “现在要外出一趟,你跟我一起去。”柏安衍迎上她的目光,神色柔和。 阳光均匀的布满在他的身上,就像为其渡上一层光亮,神圣又高 洁。 随后,沈南意跟上他的步伐走出府衙。 “下官恭送柏国公。”身后远远还能听到蒋县令的送别声。 这个人虽不算是个好官,但也不是贪官,除了阿谀奉承多了点,政绩上从不含糊,从上次九黎山上一起验腐败女尸就可以看得出来。 街上,沈南意拉了拉柏安衍的衣袖,“公爷,我们要去哪里?可是找到什么新线索?” “嗯,路上跟你说。” 柏安衍应了声,随即手一伸,飞廉将一匹马的缰绳放在他手里。 “此行就你和我,其他人回梁园待命。”柏安衍说完就飞身上马。 沈南意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公爷,您说要和我单独出去吗?就我们两个?” 她可不会什么武功,要是关键时候再冒出来杀手, 可就难办了。 柏安衍高高在马上,向她伸出了手,“来,上马!” 沈南意望着他,这一刻更是紧张万分。 单独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同乘一骑,他当真要带自己出去吗? “还愣着做什么,孤在等你呢。” 沈南意心一横,反正气氛和剧情都已经到这,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在未破案之前,这些都只是做做样子。 她的 手搭在柏安衍手上,脚踩在马镫上,柏安衍用力一拉她便稳稳坐在柏安衍的身前怀中,这样的高度还是她第一次感受,这让她心跳如雷,身后的人宽阔胸膛给了她十足十的安全感。 “驾!”柏安衍策马扬鞭而去。 衙门口的飞廉连连咋舌,小飞宴匆匆赶回来刚要追上骑马奔跑的人就被飞廉拉住。 小飞宴头一歪,不满地问,“喂,你拉我做什么,我着急禀告啊,我知道那具焦尸是谁了啊!” “甭管是谁,现在也不能破坏公爷和沈姑娘在一起,焦尸是谁等他们回来再说,不急不急。”飞廉抱着剑一脸笑意。 飞宴跳起来猛拍他后脑勺,“你傻了吧,就让公爷和沈姐姐就那么自己去了?!” “公爷不让我们跟,肯定是要做点什么事,我们跟上不好。” “公爷安危重要,我们就悄悄地跟上,反正我们也是暗卫,顺便还能看看他们单独出游还能干点什么,回头给飞辞提供话本素材。” “好主意。” 两人商量过后,带人匆匆追上去。 郊外树林中,骑马人影闪过—— “驾!” 沈南意坐在柏安衍的身前,在骑马颠簸中她有无数次机靠近他的脸, 而在风中她的呼吸变得渐渐变强,他的身上有种淡淡地药香,像是安神的作用以及她能够在他的怀中更为平静。 “公爷,我觉得义庄行刺的人和假扮水猴子行刺的这些人是同伙,刚才蒋县令应该都说过,他们是来自望江居吧。” 沈南意忽然发问,柏安衍勒住缰绳,“吁——” “你想说什么?” 她道,“我想说,何时去望江居,为小虎子他们报仇!” 柏安衍眸色一沉,这件事是他们合作‘演戏’基础,“望江居我们迟早都要去,但不是现在。” 沈南意瘪了瘪嘴,或许是她太着急了。 她只不过是不希望柏安衍忘了这件事。 “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下马。”柏安衍先行下马,站在马下伸手等着接出她。 沈南意自认为还没有独自下马的勇气,只能被抱下来,稳稳落地。 “这是一件小木屋,怎么会有间木屋?”沈南意快步走过去,仔细打量这四周环境。 周围人迹罕至,没有人烟,在山中出现这么一个破旧的木屋着实让人怀疑,房子也就只有二十平米的样子,占地很小也很独特,门口杂草丛生看样子至少有半个月没人来过这里了。 二 人一起走向木屋,柏安衍在前小心护着沈南意去推开木屋的门。 木屋外侧,树林中远远藏着一支队伍。 飞廉蹲在那探着头,“他们一路骑马过来也没说点什么亲密话,眼下就这么进屋去了,这荒郊野岭的进一个小破屋……” “你可真邪恶。”小飞宴鄙夷的看着他,扭过身子。 飞廉不满,“我有什么好邪恶,我不是希望他们在一起么,公爷都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两人世界,容易嘛!” “只不过这二人世界有点太破。” “嘘……他们进去了,我悄悄过去锁门!”飞廉说完嘴角扬起笑容,轻手轻脚向木屋靠近。 木屋门下,飞廉手一拨,门在外被锁上了。 “咔——” 屋内沈南意急忙跑到门口,推了推门,有些意外,“哎,奇了怪了,刚才进来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锁上了。” “别管门,我们先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柏安衍进入木屋倒是一心搞勘察,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此时被锁在屋里。 沈南意叹了口气,“好啊,找东西。” 二人分头找,很快在床板上他们发现了新的线索。 沈南意上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第47章 府中有内应 床板的被子被掀开,床头位置发现刻着字‘徐明’。 “这房间味道熏人,狭小的只能容纳一张床,桌上的饭菜都放馊了,地上还有铁链,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柏安衍一把推开木窗,让空气流动,他忍着难闻味道,“孤查到,荣安县主并非外出游玩走散失踪,而是被人约出去私奔,但还存在绑架囚禁的嫌疑,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 沈南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更是为荣安县主感到难过,这里的环境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待的,如果他说都是真的,那么这里是岂不是就是人间炼狱! “这里有徐明的刻字,难道真的是那个变态做的?”沈南意再去查看那刻字,随即在房间内再行翻找,在床下发现一把琵琶。 沈南意摸着琵琶,若有所思,“只有琵琶没有拨片,很奇怪。” 在这个朝代,琵琶都是横着弹,拨片就显得十分重要。 “没有什么可用的价值线索,我们出去。”柏安衍始终皱着眉。 “不!”沈南意又发现一封信。 “这信是极乐宫的邀请函,上面的笔迹对我们很重要,而且这信封上似乎有字。”沈南意侧着看信封,做过痕检的她很容易就发现这封信之前肯定被人垫 着写过什么。 她捡起地上烧过的木炭,轻轻拓印,上面的字迹慢慢浮现出来,“制马钱子,伸筋草,牛膝……” “这是舒筋活络,镇痛止痛的,常用治于腰腿疼。”柏安衍道。 沈南意点点头,他久病成医,自然对中药十分清楚。 “黄岑,白术,党人参……这是安胎药。”沈南意抖了抖信封,分析道,“有这些药说明之前囚禁在这里的人需要,搜查药店,有人同时开这两种药的人,就是绑架荣安县的人!” 柏安衍点头,随即他手一伸,锦扇飞出直接将门拦腰砍断,门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惊飞林中的鸟。 沈南意在看这完好锁住门的门锁,直接就更有趣了。 “出来吧!” 她朝四周看了眼,远处蹲在草丛中的人身子往下低了点,生怕被发现。 “怎么办,沈姑娘好像发现我们了!” “别慌别慌,她可能是在诈我们出来,一旦出去就是承认门是我们锁的!公爷若是知道……我们小命不保!” …… 柏安衍耳朵微动,从风中已经辨出这四周必有人在。 “他们不会现身的。”此时他已经对躲藏起来的人心知肚明。 沈南意回头看到他的神色,顿时也猜出来,嘴角微微 上扬。不过现在确实是有大事需要他们,于是她又喊起来,“飞廉将军,我们在木屋里有新发现,这里有东西需要你们去查证,出来吧!” 话音落下,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 飞廉手一挥示意他身后的黑羽卫过去。 “嗖——”黑羽卫飞过去落在沈南意面前,他半跪着对柏安衍行礼。 沈南意把信封交给黑羽卫,“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物证,信封上有药方,通知飞廉将军去全县各大药房去查,同时抓这两种药的都逮起来。” 黑羽卫又问,“时间范围呢?” 柏安衍补充道,“十天之内。” 黑羽卫‘嗖’地一下离开。 柏安衍解开栓马的缰绳,飞身上马,“走吧,我们回去。” 沈南意搭上他的手借力上马,她的身子缩在他的怀中,柏安衍刚要策马缰绳却被沈南意握在手里,他有些意外,“怎么,不想回去吗?” “我是有个问题。” “说。” “若荣安县主是和人私奔的,这件事必然会筹备隐蔽,荣家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和荣迪新婚不久,荣迪势必看得她牢牢地,又怎么会成功带着丫鬟逃出荣府?” 沈南意抬头看着他的侧颜,“还有,公爷不是在侯府还搜到大量的黑手绳 ,这很有可能说明一个问题。” “荣府中有内应,帮助冯馨逃出,且这个人还是极乐宫的人。” “若是简单的私奔逃出荣府就是逃出生天,又怎么会囚禁在小木屋里,所以这是两伙人,内应帮她逃出荣府,出去之后再被人劫持。” 柏安衍握紧缰绳,夹紧马腹,“驾!” 沈南意忽然惊慌,“慢点!慢点!” “孤已经安排人去查,相信到梁园就会知道了!” “驾!” 疾风劲马,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穿行在林间。 飞廉在树下站起,靠在树身上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两人来这还真没点别的意思,搞得我这招显得多此一举。” “快走吧,老大,你忘了公爷回梁园之前我们要查的事了么,晚了,公爷怕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对哦。” 飞廉赶紧带人上马匆匆追上去。 梁园门口。 飞廉等候多时,见二人策马归来,迎了上来,“公爷,已经查出抓药之人是谁。” 他将药方拿出来,沈南意接过去细看,“药方上的药和信封上的笔迹痕迹完全一致,是谁去抓的这两种药?” “荣侯府上的美姬,荣侯的小妾,绛红。” 沈南意一怔,立马问 起飞廉,“义庄遇袭时抓到的那几个黑衣人活口在哪?” “在秘密关押。”飞廉立马猜出她的意图,“沈姑娘是怀疑?” 柏安衍又问,“荣侯府上的焦尸是谁?” 小飞宴上前,拿出画像展开,“荣侯府上假扮县主的尸体是望江居的艺魁,锦瑟。”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目光期待,“公爷,我们是不是又要去侯府了?” “是,娮娮可愿同行?” “甚好。” 这些人第三次再去荣侯府上,这次他们为目标是锦瑟。 然而他们刚府上就发现在荣侯在差人在庭院中到处寻找,“找,怎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就找不到呢!” 他忙碌寻找过了好一会,丝毫没注意到有人这个闯入。 黑甲卫进入府中很快控制整个府上,荣获看见柏国公府上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怎么又来,到底要做什么?!” 飞廉直接亮起刑部腰牌,“刑部办案,把绛红交出来!” 荣侯摔袖站在一旁,愤愤道,“刑部办法案不能私闯民宅!” 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柏安衍上前,厉声强调,“绛红涉及命案,把人交出来,孤可以既往不咎。” 荣迪摇头“不是我们不交人,是二姨娘失踪了!” 第48章 冷箭灭口 ?? 荣侯的小妾失踪了,难怪荣侯府上一团乱。 飞廉并不信,“荣侯你要袒护你的小妾也就罢了,搞出这样的说辞你觉得我们会信?” “飞廉将军,这是真的。”荣侯从怀中匆匆掏出一张纸条,“您看,这里有留书人就不见了,我府里上下都翻找过都没有发现人影,真是奇了怪了。” 凭空消失,这事说来的确很奇怪。 “整个荣府都被黑云骑包围,人怎么可能失踪,荣侯想想府上是否有暗道。” “没有啊,哪有什么暗道我是不知道的,除非……”荣侯神色凝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除非有人进来带走了她!” 沈南意问道,“什么意思?你有怀疑的人了?” 荣侯手上比比划划,“哎呀, 梁公子来过府上,我刚才忙还没来得及接待,所以就让小红去接待,可没想到怎么就……” 说完,他人就火急火燎地奔去后院。 梁谙来府上,这让柏安衍也觉得异样。 柏安衍也转身带人离开,这里有黑云骑仍旧守在这里。 绛红失踪,说明他们追查切入的角度非常对,她和本案有脱不了的关系。 回梁园的路上,德叔骑马赶来,像是府中发生大事。 “吁——” 柏安衍勒马停住。 德叔也勒马,他满眼急切,将一封书信递来,“公爷,梁公子留下一封书信,人不见了。” 沈南意伸手去接那封信,她在马上和柏安衍一起去看那封信。 “字迹一致,是同一人写的,看起来像绛红的留书笔迹。”沈南意产生一个念头,“梁公子去侯府,难道是和绛红认识?” 柏安衍忽然眉头一皱,“不好!” 他勒马转身扬鞭跑去,身后黑羽卫同行一路,街上狂奔过去的气势令人心惊。 可更为心惊的人是沈南意,她躲在他的怀里完全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她在马上甚是颠簸。 一众人疾行再次来到九黎山半山腰的小木屋。 沈南意下马后觉得十分奇怪,“我们为什么来这?” 飞廉凑过来直言道,“这还不清楚,马上就要结案了呗!” 沈南意一脸茫然。 柏安衍吩咐道,“飞廉,包围小木屋,任何人不得靠近!” 飞廉应道,“是!” 随后他们前往木屋所在地,当来到门前时,果然,屋内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绛红浑身被铁链捆绑,嘴中塞着抹布,头发凌乱,衣服被扒到露肩,白嫩的双腿上都是血淋淋的伤痕,眼 神凄惨,明显是受到凌辱才导致这样。 而给她这般凌辱的人,正是看起来相貌堂堂,翩翩君子般的梁谙。 他手上有沾着血,眼神猩红,嘴角有兴奋的笑。 在看见柏安衍和沈南意外出在门口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悦感,“你们终于来了。” 他似乎等了很久,直到这一刻的出现。 “梁谙,你怎么……”沈南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梁谙站起来,擦拭着手中的匕首上沾染的血,笑得略显疯魔,“你以为的我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文弱秀才,平日里只会去私塾教书的人是吗?” 柏安衍将沈南意护在身后,他并不希望她此时受到伤害,“你并不是。” 他的语气沉重,“你伪装的很好,你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但此情此景,恐怕这个形容和你不相匹配,或许用徐明这个名字叫你,比较合适。” 沈南意满眼震惊地看向梁谙,“你是徐明,在临江坏事做尽,犹如过街老鼠般的存在,是什么让你这么痛改前非,化身秀才?” “啊,让我捋捋。”沈南意走进屋内,边走边摸着下巴,这边又看向柏安衍征求意见,“我能说说我看法吗?” 柏安衍点点头。 沈南意背 手游走在二人周围,她一把拽出堵在绛红嘴中的抹布,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 绛红哭着哀求,“救我,救救我……”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些话你必须老实交代。”沈南意看向她的腿,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手上银针正对她的眼球,“是不是你派人去竹溪义庄杀人的!” “我没有!”绛红神色突变,眼神闪躲而在撒谎。 沈南意的银针离她的眼睛更近,“我再问你一遍,冯馨和海棠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梁谙擦刀的手微微一滞,眼神看向绛红时充满杀意。 从逮到的黑衣人逼供问出幕后主使人的体貌特征都和这个女人很像,而她为什么要用琴弦杀人还是个未知数。 “是……是我派的人,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极乐……呃!”绛红话说到一半,后背就被一支弩箭射中。 “绛红!”沈南意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给抢先了,而且人就死在她的手上。 这一幕带给她的震惊不亚于当时义庄看见小虎子那些孩子惨死的场景。 “公爷!”飞廉急冲冲的带人闯入,生怕那支冷箭。 黑羽卫随即也冲进来,将梁谙当场拿下。 沈南意立马展开验尸,“弩箭直接射穿 肺部扎中心脏,毙命。” 柏安衍将她拉起远离绛红的尸体并且和梁谙也拉开一段距离,命令部下,“把人带走,全面搜山!” “是!” 黑羽卫进行全面搜山,这样的行为被沈南意看在眼里。 二人站在小木屋外的巨石上,沈南意看着夕阳西下的余晖,忽然明白这个搜山决定。 “海棠是死在九黎山半山腰,荣安县主是被囚禁在小木屋,公爷是怀疑海棠曾经到过小木屋并且和荣安县主见过面,怀疑锦瑟死后焚尸的地方就在九黎山上?” 柏安衍转头看着她,“娮娮还是很聪明。” “这座九黎山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徐明为什么会将人囚禁在此,你仔细看过小木屋中有一把琵琶,这把琵琶不是普通的,而是一把凤尾琵琶,只有乐师营下辖的教坊司才会有。” 沈南意越来越觉得这水很深,推测道,“如果真如公爷所说,那么临江就有一家教坊司涉嫌谋杀荣安县主,而梁谙和被灭口的绛红都是本案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之人在登记在册的教坊司中。” “你说得没错,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焚尸的地点。” 一个时辰后,黑羽卫来报。 “公爷,前面一里地有发现!” 第49章 为疑犯辩护! 九黎山半山腰,黑羽卫聚集在一处只有半米高的荆棘丛附近。 飞廉检查过焚尸地点,前来汇报,“公爷,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焚尸的地方,还发现了这些东西。” 他将一块玉佩和一把断掉的琴弦交了上去。 “这块玉佩和梁谙的身上挂着的应该是一对,他来过这里。”沈南意看着寻找到的现场证物,一时间明白了所有,“这也是锦瑟被害的地方……” 她站起来,神色有些凝重,“现在只要查清梁谙和锦瑟是什么关系,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柏安衍认同她的想法,随后一众人再行回到梁园。 一番休整后,梁谙和锦瑟,荣安县主之间的关系也渐渐浮出水面。 临江县衙。 街上聚集众多临江百姓前来听审,而荣侯府上荣安县主之死也引起非常大的关注。 “听说荣安县主不是被烧死的,快听听去。” “好像来个大人物审案,果然不一般啊,望江居的人都被宣去堂前问话了。” 公堂之上,柏安衍穿起黑色衣袍在旁听,兜帽遮住了他半张脸,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冷酷和神秘。之他的旁边依次沈南意和青 郡郡守贺汀,以及泰临王和荣侯。 他们满眼杀意,两府中的人在暗中较劲,看似平静的场面早已波涛汹涌 “啪——”堂上惊堂木一拍, 议论声被压下,满庭肃静。 坐在正位的临江知县蒋山还未开始问审,就可以开始紧张,他扫视了一眼旁听的人,最终还是忍下,努力恢复平静,“今日就荣侯府上荣安县主火场遇害一案进行开堂问审,请诸位遵守秩序,现在问审开始。” 堂下跪着的人是荣侯世子荣迪,梁谙,以及望江居管事红菇,以及代表柏国公指证梁谙是最终凶手的飞廉将军。 沈南意却在这时向柏安衍请命道,“公爷可否让我作为状师上堂?” 旁听的人都看向她觉得十分意外,柏安衍微微转头,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状师,你要状告谁?” 沈南意眼神越过他落在梁谙身上,“我要为梁谙争取从轻处罚,他的罪不至死。” 旁听的泰临王气得站起,“公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找到凶手了吗?为什么要从轻处罚,不该杀了他吗?” “孤,也想知道。”柏安衍手上扇子指过去,“劳烦娮娮 为我们作答。” 沈南意微微行礼,就从旁听区来到堂下,与飞廉将军分站两个阵营。 飞廉很是意外,“夫人真的要为梁谙说话?” “是。”沈南意道。 临江知县清了清嗓子,看到台下的两伙阵营顿时头大,试探道,“那个我们可以继续了,有请飞廉将军……” 蒋县令也不知从哪问起,索性就将问询之权转给飞廉,这样他和其他一样旁听就好。 “四月初八,荣侯府上发生火灾,西跨院的屋舍被烧毁,荣安县主也被烧死在大火中,事后全县防火戒火,我等曾到荣侯府上吊唁却被多番阻拦,荣侯更是禁止火政介入还撕毁火政出勤登记表,荣世子可有此事?” 荣迪神色紧张地点点头,“是。” “可当我们在火灾现场勘验后发现荣安县主是死后焚尸,荣世子麻烦再复述一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荣迪转头看了眼荣侯,低头说,“馨儿回来时候就死了,我怕外界误会她是我们杀的,所以就放了火,想造成县主是意外死亡的样子。” 飞廉继续道,“我们已知荣府焦尸经过仵作检验并非是荣安县主冯馨,真正 的荣安县主是在竹溪县遇害,致死原因都是被琴弦勒死窒息死亡,遇害时间和九黎山上发现的女尸海棠死亡时间一致,这就说明县主和海棠并非是外出游玩失踪遇害。” “随着事件调查,梁谙走进办案视线中,他的曾用名是徐明,徐明在临江风评极差更是纠缠荣安县主多时,他假借极乐宫之名,并且和极乐宫出身的绛红勾结,来掳走县主和海棠造成私奔的假象,并将她们二人囚禁在九黎山下的小木屋。” 飞廉看向梁谙,声声冷冽,“他奸污了县主和海棠,使得两人都怀孕八个月惨被害死!”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泰临王起身冲过来一脚踹翻梁谙,开口就骂道,“你个混账!馨儿从未吃过苦,我都没舍得打过她,你竟然竟然……我要杀了你!” 飞廉拦着他,还让梁谙免于一死。 “啪!”惊堂木再次拍下。 蒋县令瞅着混乱的场景,忙着示意捕快前去拉住泰临王,“公堂之前不得喧哗!” 场面总算是安静下来。 蒋县令质问梁谙,“梁谙,飞廉将军所说可是事实?” 梁谙面不改色地从地上爬起跪回原位,沉 声道,“是,都是在下做的。” 蒋县令还未见过认罪这么顺利的凶犯,再次确认,“你承认将人囚禁,奸污,导致二人怀孕,在四月初二这日前后勒死二人?” “是,是我做的,我认罪。”梁谙语调平静。 飞廉上前,交出搜山得到的证物,“大人,这是在焚尸地点得到的东西,可证明梁谙出现过,他就是焚尸的人。” 物证呈上去,蒋县令又对提出要求,“梁谙把你手摊开,手心朝上伸出来。” 梁谙照作,果然他的双手被包扎过。 “大人,他手上这么细长的伤口正是琴弦所致,梁谙就是凶手!” 梁谙没有辩驳,而是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结果,恭敬趴在地上等着宣判结果。 蒋大人这惊堂木一拍,紧接着就要到紧张的宣判阶段。 柏安衍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只是微微看向主位的蒋县令。 蒋县令心虚,随即进行宣判,“来啊, 把杀人凶手梁谙给本官抓起来!” 捕快匆匆上前,沈南意一把拦住他们。 “慢着,此案还没结束!凶手不是梁谙!” “什么意思?”蒋县令有些不满,“沈姑娘说话可要有依据!” 第50章 一次紧张刺激的出逃 原本明晰的事态随着沈南意的这番话又陷入迷茫境地。 蒋县令慌张地搓着手,这样的局势是他万万没想到,指控梁谙的证据基本算清楚,可为什么她又在节外生枝? 沈南意让捕快退下,站在堂前带领众人重新回到案件的初始点。 “我们现在重新捋顺,首先荣安县主和侍女海棠失踪之谜,根据荣侯府上的十一封相约书信就可证明她们二人是被约出去的,可相约书信上的字迹却是荣侯府上二夫人绛红的字迹,而这二夫人绛红就是望江居的艺魁。” 沈南意一个眼神示意,小飞宴展开手中一个画轴,露出上面的人。 她看向望江居的管事,“你可认识画上女子?” 管事只看了一眼就低头,“是绛红,她已经被荣侯赎身从良了,她做了什么事都和望江居没关系!” “绛红五年前被赎身,后嫁给荣侯续弦,侯爷可能不知道,在您的府上藏有大量去极乐宫才能佩戴的黑手绳,而您的儿媳冯馨的手上也有黑手绳。” 蒋县令听到这里有些迷茫,“这意思是说……” “意思就是荣安县主去过极乐宫,据我所知那个出入口都极其隐蔽,没有邀 请进不去,进去之后出来也不容易,而我在竹溪义庄见到她时明显是逃出来,她担心我是坏人所以欺骗我是逃荒过来,实际上她应该是从极乐宫逃出来。” 泰临王一时激动,“你见过馨儿?” “见过,可惜我并没有来得及救她,她和我义庄十多个流浪孩子都被荣侯府上二夫人雇佣杀手给杀死了。”沈南意心情沉重起来。 荣侯顿时急了,“小红为何会派人暗杀冯馨,我夫人现在下落不明,你这是信口胡说!”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捕快抬着绛红的尸体走上大堂。 “她是被梁谙掳走,就在我们找到九黎山小木屋想要解救她时,她被人放冷箭灭口了。” 蒋县令幽幽道,“这已经死无对证,夫人不能把罪责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沈南意撸起袖子,义正言辞,“人是死了,但她身上有痕迹可以证明她是极乐宫的人!” 只见她扯开女尸前衣襟露出锁骨处一处琵琶刺青,“大人可认识这刺青?” 蒋县令起身走下来凑近看看,逐渐认出来 ,“这是乐师营中最大三家教坊司的刺青标记,本县就有一家,可它不是极乐宫而是望江居。” “极乐宫不过是江湖美称,它真正的名字就是望江居!” 一记冷光打在望江居管事身上,那人身子躬在地上,丝毫没有想要辩解,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的态度让众人有所怀疑。 飞廉听到这提出质疑,“就算二夫人是极乐宫的人,那怎么能证明杀人之事和梁谙没关系呢?”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证明荣安县主和侍女海棠是被极乐宫掳走的,和梁谙没关系!” 此话一说,众人议论纷纷。 荣侯和泰临王先后否决,他们率先提出质疑,“若不是他,梁谙为何要认罪!又为何要掳走绛红!” “他掳走绛红就是为了迎合你们,称了你们所有人的心意,然后塑造成一个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强抢民女的无赖形象!” 沈南意的话掷地有声,就连梁谙都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又苦涩。 “他就是个无赖,怎可像你想说的他在刻意塑造!他对我女儿早就存在觊觎之心!”泰临王恼羞成怒。 沈南意疾步上前从蒋县令桌面上拿走其中一个玉坠,折返回去站在泰临王面前,郑重道,“王爷您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焚烧锦瑟尸体的现场发现一 半的同心玉坠,而另一半在梁谙身上,梁谙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就不是冯馨,而是锦瑟!” 泰临王脸上风云变化,他的目光扫过这块玉坠又看到梁谙腰间的玉坠,难以置信的看过去,“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们……” “梁谙在还叫徐明的时候就会弹琴,他和荣安县主不过知音罢了!” 飞廉又提出怀疑,“那囚禁在小木屋的人是…是谁?” 沈南意坚定地说,“是海棠,是她被绛红带去的人凌辱,后来怀孕八个月后寻到机会出逃,在逃亡的路上被绛红的人勒死。那个刻在床板上的‘徐明’二字不过是误导我们,绛红希望我们把梁谙当做杀人凶手。” “我听明白了。”蒋县令豁然开朗,直言道,“沈姑娘的意思是说,绛红利用梁谙曾和荣安县主有瓜葛从而策划了一场绑架,那么荣安县主和海棠就是被掳去极乐宫,那锦瑟又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回事?”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 望着梁谙,猜测道,“这应该是一次紧张刺激的出逃,锦瑟是怎么变成焦尸,又是怎么掉包成荣安县主的,我想只有梁谙知道。” 她走到梁谙面前,扶起 他,“梁公子应该早就知道我们这行人的身份,所以当我们刚下船就是你承担起贺郡守安排下来的接待,是你首次提起荣昌侯府的失火,在我们被阻拦多次是成功验焦尸后,又是你提醒起荣安县主怀孕,让我们发现锦瑟和冯馨掉了包。” “你之所以将这件事搞得这么大,完全是想引起柏国公的注意对吗?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你便可说,柏国公定会为你做主。” 沈南意和梁谙都看向被黑袍笼罩的柏安衍。 梁谙抿了抿唇,掀开前衣摆,再次郑重下跪,“沈姑娘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筹划的。” “小木屋的药方是我留下的,焚尸地的玉坠是我从锦瑟身上摘下丢在那,是我托人给飞廉消息递情报,也是我是将锦瑟尸体烧毁假扮成荣安县主。” 柏安衍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梁谙面前,淡淡地说,“你和锦瑟在帮冯馨出逃?” 一语中的,梁谙浑身颤抖起来。 他仰视柏安衍,红了眼眶,“是,我们帮她出逃,也是帮我们自己,只不过没想到县主还是惨遭毒手,我只恨在小木屋中没有亲手杀了绛红!” “将真相全都说出来吧——” 第51章 不是真相的真相 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 梁谙跪坐,腰板挺直,沉声道,“事情还要从我和锦瑟说起,我本名叫徐明,曾经无所事事甚至做过乞讨,直到遇到锦瑟,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努力活着多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我如她希望的那般,改邪归认真读书,在这个期间我去过泰临王府为荣安县主修琴,一来二去和县主成为知音,后来我改名参加乡试,以梁谙之名考到秀才,我攒着钱希望有朝一日为锦瑟赎身。” 他沉默了,缓了缓他红了双眼,“可是锦瑟所在的望江居给艺魁赎身又是需要天价银钱,在我与她的书信来往中,得知她一直过着的都是水深火热的日子,一个帮她出逃我们私奔的计划就产生了。” “可后来锦瑟和我失去了联系,这一隔就是八个月,直到十天前她给了我书信,信上说荣安县主冯馨被望江居盯上,在过去的八个月,他们将冯馨训练成艺魁然后挟持到其他郡县,成为乐妓,她希望我可以配合她,帮县主出逃。” 沈南意蹲在他的面前,又问,“所以这次出逃是锦瑟提出来的?她确定荣安县主人在望江居?” “是,我曾约过她见面 ,她当面和我说的。”梁谙闭着眼,陷入一段痛苦回忆中。 沈南意追问,“那后来呢?” “我们得知柏国公已然从竹溪县来到临江县,所以提前商定了出逃计划。根据锦瑟的消息,我找到九黎山上的木屋救出被囚禁在此的海棠,然后开展计划,锦瑟和海棠穿着荣安县主的衣服,三个人分三个方向跑,若谁有幸跑出去就去报官。” 蒋县令听到这里,有些不满,“你拐带乐妓是重罪,简直太胡闹了!” 梁谙抬眼看过去,视线冰冷,咬着牙说,“蒋大人若你有所作为,若你知道望江居的乐妓艺魁都是拐走和绑架临江和周边郡县的良家姑娘,你便不会这样说!” 他的指责让蒋县令瞬间无地自容—— “你知道她们过着什么样水深忽热的日子吗?你不知道,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们这样做的会有多疯狂。” 柏安衍一眼盯住蒋县令,从气场上就成功镇住他。 “接着说——” 梁谙得到允准,继续说,“ 我们的计划因为国公要来临江而发生改变,当我救出海棠后这个计划就被荣府上的二夫人知晓,她派出三支队伍去截杀三个方向逃亡的人,第一 队去竹溪,第二队以幽灵船为掩护在海上,第三队在九黎山附近。” “我是在九黎山上和她们接头,并且在码头准备好船只,可等来的却只有锦瑟一个人。” 他双眼噙满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我躲在树丛里,亲眼看见锦瑟被望江居的人用琴弦勒死,弃尸在树丛里……” 他捂住脸伏地痛哭,声音懊悔又哽咽,“若我当时能挺身而出,或许锦瑟就不会死。” “节哀……”沈南意坐在地上安抚着他。 半晌,他从悲痛中缓过来,又接着说,“在锦瑟死后,我在她身上发现一封信,信上内容就是我后面做的事,我和锦瑟穷尽力量都无法从望江居的魔爪从逃出,她不希望还有其他的姑娘跟她一样不幸。”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所以,我亲手烧了锦瑟的尸体,把她伪装成荣安县主,再先后给荣侯和泰临王消息,后面的事诸位应该都清楚了。” 场上安静异常—— 在他的这段自述过后,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堂下望江居的管事身上。 管事面不改色,甚至脸上有淡淡地嘲笑,幽幽地说,“为了脱罪,梁公子编造的这个故事甚是精彩,不过 ,这绝不是真相。” 他腰杆挺直,“我算是听明白了,刚才那位状师姑娘和梁公子都明确说过望江居就是极乐宫,又企图给望江居扣上拐卖绑架,黑色经营的帽子,这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众人小声议论。 临江的人都十分清楚望江居不过是个这几年兴起的酒楼,是会聘用一些乐妓和艺魁,但若是说他们有拐卖绑架的能力,众人皆是不信。 蒋县令实在拿不定主意,默默看向旁听的柏国公。 “不知国公大人觉得此案该如何判?” 柏安衍微微转头,手上扇子微微摇动,“荒谬之论,蒋县令莫不是信了?” “这……” 蒋县令和贺郡守互相看了看,这柏国公的话表明他并不相信梁谙所言,可梁谙又说得动情至深,不像是胡说八道,一时间就不好抉择。 沈南意走回柏安衍身旁,这一刻她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绛红被杀,导致梁谙说的话死无对证。 很快,蒋县令一拍惊堂木,正式宣判,“梁谙企图用虚假事实歪曲真相诓骗众人,谋害郡主更是罪大恶极,来人啊,把他给我收监,静候发落!”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这件事本可 以悄无声息的发生,我之所以费尽心力将这件事闹大, 就是想为锦瑟请命,为县主伸冤,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锦瑟白死!” 他从地上爬到柏国公面前,抓住他腿上衣摆,哀求道,“求国公大人一定要彻查望江居,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中还关押着众多像锦瑟和荣安县主被拐去逼迫学艺姑娘,我可以死,可那三位赌上性命出逃的姑娘不能白死!” 飞廉一把拽开他,冷言道,“像你这种为了活命胡诌的人,我见得多了!” 蒋县令连忙叫捕快把人带下去。 望江居的管事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云淡风轻地说,“若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 望江居还有不少姑娘等着我去教习,告辞。” 沈南意看着那人高傲离开的身影,脸色一沉。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梁谙将此事一揭发在外保不准就被人暗杀,反而在这牢里可以安身立命。 但愿他能想明白吧。 只不过她不明白,柏安衍竟然不相信梁谙所说的。 此案最终以梁谙和荣侯二夫人勾结谋杀定为本案真相。 可这并非真相,只不过是为了迷惑幕后之人的手段罢了。 第52章 她会负责到底 次日清晨临江县衙送来结案陈词的奏疏,对梁谙的量刑还算合理。 沈南意看过这个奏疏内容,梁谙对所做供认不讳,可毕竟他并未直接杀人,反而转成去指证望江居的污点证人。 “荣侯府上二夫人为本案凶手,面对大众本案解释成这样也算一个阶段的完结,不过说服力还是不太够,不知公爷下一步想怎么办?”沈南意看着柏安衍的表情,似乎有着不同的期待。 柏安衍眉毛一挑,眸光沉沉,“下一步,当然是去望江居。” “嗯,是该去,那我就不去了。”沈南意蜷缩坐在椅子里,望着天叹了口气,“绛红已死小虎子的仇算是报了,下一步我该考试去了。” 她从椅子上下来,对柏安衍行礼,“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柏安衍看书翻页的手一停,疑惑地看着她,“你要走?” “是啊,杀害小虎子他们的凶手已经找到并且已经死了,我们的约定也就算了到期。”沈南意漫不经心地提醒,“所以,我自由了,该去忙我自己的事去了。” 柏安衍神色一怔,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天才说出‘保重’二字。 沈南意轻笑,蹦蹦跳跳地离开房间。 留 下那人看着她离去身影,手上的书‘啪’地摔在桌上。 这一幕被树上的黑羽卫看得一清二楚,飞廉和飞宴看沈南意离去的方向就觉得有些不对,连忙从屋顶飞下去来,挡住她的去路。 “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沈南意摆了摆手,“我的事你们可真做不了,这段时间感谢二位照顾,我要离开了。” “什么?” 飞廉和飞宴相视一看,连忙阻止,“沈姑娘慎重,公爷的毒还没解 ,我们都需要你,这个时候你不能离开,你走了公爷怎么办?” “呃——”沈南意有些为难。 她瘪了瘪嘴,“可我已经答应老头儿一定要参加仵作遴选考试,若是这次还错过,我就要再去别地地方寻找机会,太难了。” “你是去考试,不是离开?”飞廉眼眸一亮。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也说了嘛,公爷的毒还没解,我怎么可以那么没责任心的离开,回禀公爷让他等等我,我考个试就回来。” “是。” —— “她亲口说得,她只是去参加考试,还会再回来?” 柏安衍半身靠在榻上,如墨般长发从他的左肩上倾泻下来 ,眉眼一抬,闪过一丝惊讶,“她不会是唬你们的吧,毕竟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飞廉坚定地说, “不会,沈姑娘说了,公爷的毒还没解,她会负责到底的。” 柏安衍饶有兴致地捋起自己一丝头发,嘴角微微上扬。 “走,去看看仵作遴选考试。” 他一时兴起,直接起身,“过来,更衣!” “好咧!” 临江县衙门口聚集不少人,庭院中齐刷刷站着一排前来参加遴选的预选男仵作,唯独沈南意一人在队伍中十分扎眼。 行列里时不时有人瞥看过来,眼神戏谑又嫉恨。 “她就是沈南意啊,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后台多硬的主,没想到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瞧瞧,竟然有女子跑过来考仵作!” 议论声起,蒋县令拍了惊堂木,“肃静!” “自即日起,凡大煦子民不论男女皆可考仵作,以才选能,通过仵作遴选考试的贱民脱籍从民,共扶社稷。” 队列中的仵作欢呼,他们本来只想在公门混口饭吃,没想到可以借机脱贱成民,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蒋县令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还好有上面下发的诏令,不然沈南意出现仵作队 伍里还真不太好解释,一个女子的能力也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不过在考试之前,他还是凑过来闲聊,“沈姑娘啊,这湖心亭沉骨案,真假焦尸案已经足够证明你的能力了,本官只需要把你的名字加在晋级名单上就可以,不必过来特意考试。” “那怎么行,我答应过老头儿要亲自来考,而且一定要考过。”沈南意一口否决。 “可……”蒋县令欲言又止,不过很快他就放弃劝说,“行吧,那沈姑娘就要加油了,总共就两轮,一鉴伤,二验尸。” 而这些沈南意可以轻松应对。 这时,考核开始进行点名,在沈南意未看得见的角落,柏安衍带着飞廉和飞宴站在廊下,望着那边进行的考核。 “公爷不必担心,沈姑娘验尸技术稳过,不过这次她一定得好好感谢公爷,若是没有公爷的允准,女子怎么可能当仵作。” “是啊,是啊,不必担心,虽然这人五十多人还不少,但录取名额只有两个,竞争很强烈,就是不知道过程会不会顺利。” 柏安衍一眼瞪过去身后两人,“闭嘴。” 二人噤声,只见远远看过去蒋县令竟然迎过来,显然已经看到他们。 他 笑着说,“公爷,您怎么有闲心来这,是不是来看沈姑娘考核的?公爷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排在第一个,很快就通过,这些都是走个过场。” “蒋县令有劳了。”柏安衍面无表情。 蒋县令立马兴奋,柏国公这一行人从竹溪来到临江县这么久,平时都高高在上,也就在这件事上让柏安衍看着舒心。 一个时辰过后。 沈南意从殓房中走出来,通过仵作遴选一身轻松,这也算是完成竹老头儿的心愿。 小飞宴从屋顶飞下,穿过一行人,落在沈南意面前,“沈姐姐,恭喜通过仵作遴选考试!” “小飞宴,你怎么在这?”沈南意有些意外。 紧接着她看向远处人群后,一个白衣身影相望。 “公爷什么时候来的?”沈南意边走边问。 飞宴道,“刚开始我们就到了,怕打扰你考试心情。” 沈南意穿过人群来到柏安衍面前,歪着头微微一笑,“我是第一个出来的,也是第一个通过的,仵作资格还要等段时间了。” 柏安衍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仵作资格下来,我就要回竹溪县了。” “你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 “为什么?” 第53章 一条船上的人 柏安衍垂眸看她一眼,下了廊桥上了马车。 “哎,这话怎么又说了一半,到底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回不去?”沈南意追上去,马车外飞廉对她解释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仵作遴选考试之后,会有一个月的试用期间,刑部会主管分配去哪,所以……” 他的话欲言又止,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南意的表情。 沈南意心领神会,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的去留要有刑部来掌握,还不能擅自离开,指不定会给我分配到哪,是这个意思不?” 飞廉点点头。 “上车——”车内幽幽飘来一声轻唤。 沈南意上车坐在是柏安衍的旁边,心中有话愣是犹豫半天,想了想还是开口,“公爷,您方才说得我还走不了的意思是我还需要接受刑部安排试用吗?” 柏安衍轻轻‘嗯’了一声。 “您是执掌刑部,我接下来要去哪里试用您不是说了算?”沈南意试探着问。 柏安衍认真盯看她,“是孤说了算,所以从即日起你在留在孤身边听用,没孤的允准你不许离开。” 沈南意望着他的俊朗容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 尤其是,他说话语气还这么霸道。 算了。 “行,那我就留在公爷身边试用,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沈南意也 算是下了决心,长舒一口气,“那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望江居,寻找极乐宫。”他平静地说。 沈南意有些疑惑,“等下,望江居不就是极乐宫吗?” 柏安衍摇摇头,“非也,望江居在当地名望颇深,如同表面上看得一样,不过是酒楼,不可能存在隐晦的地方,此地并不是我们寻找的地方,但它和极乐宫脱不了关系。”、 沈南意思忖中,又想起来一件事,“恐怕我们现在去望江居有些麻烦,泰临王和地方驻军有来往,借住军方的势力,他现在已经将望江居团团围住,并且说是要灭了那,不如我们在等等,看看泰临王能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 柏安衍柔和的看着沈南意,平淡中多了一丝深情,“好,那就依娮娮的。” 沈南意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里发慌,“公爷,唐小姐已经不会再来,我们确定还要演戏?是不是有些入戏太深了。” 柏安衍眸光坚定,“这并不是在演戏,孤觉得唤娮娮会显得亲近些。” 亲近? 沈南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都微微瞪起,“公爷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她也左右不了。 柏安衍是个连朝廷军侯,王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惹毛了他,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公爷 ,我们到了。 ” 马车忽然停下, 外面有人在提示。 沈南意掀开窗帘,有些吃惊,“哎,这是哪,怎么到这了?” 水天一色的美景映入眼帘,远处江上有撑船打渔的阿翁,近处岸边有匆匆行走的是商旅,这里应该是个码头,看着还有些眼熟。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里不是我们刚从画舫下船到临江县的那个码头嘛,为何又辗转来这,公爷是想离开?” 柏安衍并未言语,身后的飞廉和小飞宴脸上神秘兮兮。 不过这里和之前他们刚来时明显有不同变化,码头好似原本码头,但是人照比之前少很多,后来辨别方向,她才发现这是码头东岸。 “这里幽灵船始发地,船是从这出发想必会为寻找极乐宫提供新线索,公爷是想再验一次幽灵船吗?” “嗯。” 他轻声应下,举起手手指微微一动,码头旁边巨大白布被掀开,露出一艘庞然大物。 沈南意疾步向前,十分震惊,“哇,幽灵船竟然被存放在这,真是太不可思议。” 飞廉带人包围现场守卫,而柏安衍则是带着沈南意再次登上幽灵船。 “上次匆匆一看,因为夜里搜查也不全面,趁天光正好可以看得透彻些。”沈南意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随后就专心致志的在搜查,“公 爷有想寻找的目标东西吗?” 此时幽灵船缓缓驶入临江,身后的临江县越来越远。 在江心幽灵船飘在江面上并没有再前进。 沈南意忽然感受到一丝不安,这种危机感不是幽灵船本身带来的带来的压抑,而是船上除了她之外的人。 此时船就像漂浮在江面上的一片树叶,前后并未退路。 她好像也明白了,上船并不是为了再搜。 柏安衍站在船头,背影清冷宛如是谪仙。 “沈姑娘,其实是我想找机会和你聊聊。”一个毫无温度的话从桅杆后传来。 三大亲卫之首的飞翊一身铠甲正气凛然走过来站在沈南意面前,双方视线刚一交汇,他的大刀就已经架在沈南意的脖颈上。 “大哥,你这是做做什么,把刀放下!”飞廉急忙握住刀背,语调颇感意外,“你怎么一出现就杀气腾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不要动手。” “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让她回答!”飞翊放下刀。 沈南意看着凛冽的刀锋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不由得也迎上那人的目光,“飞翊将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飞翊拿出一章丹方和一张药方,质问道,“敢问沈姑娘,您这两张药方中含有大量有毒药材,我已找回太医鉴定,如此烈药你怎可让公爷以身试毒, 居心何在?!” 沈南意顿时笑了,“飞翊将军可真逗,竟然还拿药方去找人鉴定,若是您觉得太医们医术高明大可找他们为公爷解毒,何必千里迢迢来竹溪寻我?” “我……”飞翊语塞。 可这药方丹方确实剧毒无比,任谁看了不担心。 沈南意郑重地说,“公爷身上的毒经年累月不说毒入骨髓也差不多,若是没有我用这毒方来抑制,你们还又机会站在这和我说话,早就忙着柏国公的葬礼去了!” “放肆!”飞翊怒目。 沈南意转身从他面前走开,站在船舷旁,“几位有话尽管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铺垫。” 飞廉上前,“沈姑娘,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对公爷采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为何不直言?隐瞒这部分,若是出了差错,怎么担当的起!你这是对我们的不信任!” “信任?” 沈南意揪住这个字眼,反问,“说起这个词,我也想问将军,我救公爷性命,你们可曾信任过我?诸位暗中调查的案子可是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人对我亦无信任,我为何要将真心交出?” 柏安衍默默转过身,淡淡道,“沈姑娘即为我们所用,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理应清楚我们调查的是上京发生的乐师泄密案。” “乐师泄密案?那是什么案说来听听?” 第54章 归还孩子 船舱内,二人面对面而坐,虽说这幽灵船外表看起来残破又吓人,可船舱内和其他船只一样的干净,想来这里曾经是住过人。 沈南意跪坐腰板挺直,在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并且保证道,“公爷放心,今天听到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说出去,就连竹老头儿我都不会说。” 柏安衍也并未当回事,手中锦扇展开在身前慢慢摇晃,“说出去也无妨,就是死得快。” 沈南意瘪了瘪嘴,静静聆听。 “一个月前,上京在筹备太后寿诞,邀请在京乐师营下辖的教坊司出献礼节目,各大教坊都争先训练新曲,并在寿诞当天献礼,太后因此十分欣喜。” 她提出疑问,“这看起来很正常啊,到底哪里不对?” “不急,听孤说完。” 柏安衍继续说“这个献礼节目本身没有什么问题,直到一天后,边关幽云城被攻破,大泽侵占,类似的事件还发生在三个月前,去年乃至可以追溯到很久,相同点都是请了乐师进行演奏。” “如此说来这倒是这的有问题。”沈南意摸着下巴,加入分析道,“所以公爷是怀疑乐师泄密?” “不是怀疑,而是确有其事。” “那公爷就是从上京一路追查至此,极乐宫在地方势力颇深且神出鬼没,倒是和乐师案有那么一些关系。” 柏安衍 细细打量着她,言语中多了几分试探,“娮娮,可愿意助孤早日查清此案?” 沈南意眸光坚定,“当然,我现在可是公爷的仵作,查案这件事少不了我的份。” “如此,我们便说定,不惜一切代价破案!” 从幽灵船上耽误些时辰下来时就已经傍晚。 飞翊为他之前的态度对沈南意道歉,随后又匆匆离开,不过这次他的到来也给他们提供线索,不过要到梁园他才肯说。 梁园,二进院花厅。 飞翊道,“此次赈.灾我来往于竹溪和临江,又去过河熙,路上曾救起过一个老翁,从老翁的口中我得知极乐宫的相关消息。” “传说极乐宫是在乐师营成立后暗中兴建,当时是开在上京名噪一时,是万金一夜对销金窟,随着大煦建国后整个极乐宫就消失不见,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沈南意捧起一杯茶递给飞翊,“那么也就是说,这临江的望江居并非是极乐宫,可荣侯二夫人确为极乐宫之人,府上大量的黑手绳可以说明荣府和极乐宫有着莫大关系。” “没错。”飞廉加入讨论,“这也就是荣安县主之死涉及到的真假焦尸案,公爷并没有深挖下去,就地让蒋县令以梁谙和绛红为凶手结案。” 沈南意点点头,“这个案子本身就已经打草惊蛇,如果再追查下去 怕是不好再找到极乐宫。” 飞翊赞同,他看向小飞宴,“之前交代你查的这三个女子的出逃路线,你可发现什么?” 小飞宴道,“没什么特别,硬要说发现点什么,那就是望江居不是极乐宫,但这些人确实曾经出现在那过,对此我有个大量的推测,这望江居极有可能极乐宫的一个窝点。” 这时,临江县令匆匆上门求见。 德叔将人引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行色匆匆,进入花厅时还被绊了一跤。 “公爷,泰临王疯了,他带人把望江居给砸了,还杀了不少人,整个太乱了,我已经没法招架,接下来他要去荣家复仇,这两家要是打起来,我实在没招。” “求公爷救命啊——” 沈南意倒是十分看好泰临王,他这么一闹望江居必然是开不下去,既开不下去就可以为极乐宫拔掉一个窝点,只不过死了一个庶女,泰临王出手就这么狠,有些令人吃惊。 柏安衍轻轻放下手中茶,淡淡地说,“蒋县令,孤只是一个小小国公,泰临王是皇亲,荣昌侯爷是国戚,出了这事,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蒋县令傻眼了。 柏安衍竟然说出这话,他这个国公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虚衔,可说到底是开国功勋,有从龙之功,朝堂之上谁有他说话有分量? 如今倒是示弱了。 沈南意也看不懂,不过她知道柏安衍可定会管这个事。 “只要公爷愿意助卑职化解泰临王府和荣昌侯府的恩怨,卑职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蒋县令叩首在地上,这次,他当真是遇上难题并且无能为力。 柏安衍轻笑,笑容带着冷意,“蒋县令知道孤想要什么,交出来一切好说。” “是,卑职回头就给您送来。” 柏安衍此时兴致也起来了,“走,去看看热闹,德叔把孩子抱上。”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前往事发点,望江居。 望江居,平日里客人络绎不绝,如今门口却被泰临王府的府兵包围,整个形式比较严峻。 柏国公府的人赶到的时候,泰临王和荣侯正在起争执,两家亲家俨然成了仇敌。 “你还我女儿命来,馨儿嫁给你们家的时你是怎么承诺的!你说荣迪会改过自新,结果呢,馨儿新丧,尸骨未寒,他竟然还来望江居寻欢作乐!” “泰临王你不胡搅蛮缠,馨儿死了我也很难过,都是我教子无方,可你也不能牵连无辜!” …… 就在双方要动手时,不知谁喊了句‘柏国公来了’,这才让场面平静下来。 在众人注视之下,一行人穿过人群来到冯荣两家中间。 柏安衍看了眼被包围的望江居,以及已经惨死街头的酒楼管事,嘴 角噙着一抹笑意,“王爷真是好大的手笔,之前可没见到您有这等威风。” 泰临王没好气地说,“柏国公,我和荣家势不两立,就算是您也不可能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不,孤前来只是为了看戏,不会管你们的家事,在你们动手之前,把小世子送回来,我们就告辞了。” 他手一动,德叔从后面抱着孩子过来 襁褓中的孩子十分乖巧,看着德叔就爱乐,见到这么多人再也完全不害怕。 二人立马就住手,目光盯在孩子身上。 泰临王问道,“这孩子?” 沈南意道,“荣安县主被绑走时就有了身孕,这孩子是您的外孙。” “我有孙子了?”泰临王立马喜笑颜开。 荣侯也凑过来瞥看一眼,“这孩子和荣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我孙子!” “给我抱一下!” “这是我孙子,我女儿跟你们家没关系!” “我是他爷爷!” “我是他外公!” 两个老头争抢起孩子,之前不死不休的场景立马就被孩子的笑声打破。 沈南意摇摇头,无奈道,“还是公爷厉害,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这事,您之前朝临江县令要的是什么东西啊?” 柏安衍神秘一笑,“不可说。” “公爷,告诉我嘛……” “不可说……” 第55章 启程 随着荣安县主及其他逝去的人下葬,发生在临江县的事告一段落,柏国公府的人从梁园搬出,众人忙碌中一个绿色身影从街上朝这边走来。 唐天雅站在门口,谨慎地看过去,终是没有靠近过来。 沈南意迎过去,“呦,唐小姐,你怎么来了?是准备为我们送行的吗?” 唐天雅目光游离,注意力一直都在柏安衍身上,可她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只是看了几眼他的背影就连忙敛回视线,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沈姑娘,以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这封信是蒋县令托我前来送的信,还请收好。” “信?什么信?”沈南意上前要去拿信,然而手慢了一步,唐天雅手中的信被飞廉抢走,他说,“知道了,有劳唐小姐,我们这些人今天就离开临江县,回头告诉蒋县令不必相送。” 唐天雅神色落寞地望着柏安衍的背影,随即安静地离开了。 沈南意还在疑惑于她这次来的这么安静,但转念想过,经过在临江这段时间她应该清楚自己和柏安衍不是同类人,并不能走进他的内心。 而自己呢? 她转身也看向柏安衍的背影,很快,她摇了摇头,觉得自 己绝对是痴心妄想。 “娮娮,走了!” 柏安衍唤了她一声,这才让她回过神来,“来了。” 她和柏安衍上了马车,外面就飞廉一人骑马跟随,平日里随行的黑羽卫和黑云骑都不见了,如此低调的出行,还是第一次。 沈南意掀开窗帘,探出头看向外面,好奇地问,“飞廉将军,小飞宴他们都哪去了,这次出行我们要去哪里,就我们三个吗?” 飞廉骑马靠近马车,严肃的纠正她的说法, “加上德叔现在是四个,不过德叔和我们不同路,他走陆路去安庆府,我们走水路,坐船去。” 沈南意放下窗帘也没多想,不过她发现飞廉只回答了她一个问题,其余两个他都隐藏不回,搞得颇为神秘。 可越想她就觉得这出行路线从竹溪,临江,安庆,三个地点是一路向北! “公爷,我们这是一路向北回上京吗?” 柏安衍‘嗯’了一声,算是对她最为简短的回应,这路上都保持相对的安静。 在出临江门楼时,街上发生争吵。 沈南意被热闹吸引,再次探出头去观看。 “臭老头儿,本将军就不给你钱你能把我怎么样,白吃一口东 西都是给你的脸面!” “庞将军,行行好,不要再打了!” —— 沈南意双手扣在窗框上,一脸怒意,“同样是将军,这个庞黑怎么就那么嚣张!气死我了!” “沈姑娘认识此人?”飞廉有些好奇。 沈南意扭头不再看那边,一脸阴沉,“这人叫庞黑,青郡的驻守大将,平日里就仗势欺人,手里有兵权贺郡守都不敢把他怎么样,在他手底下打死的人都能组成一个突击小队了。” 说起这她表情一变,“我知道这人怎么在这了,肯定是泰临王要抄望江居把他调过来,这两人关系不错,如果有他相助倒是可以和荣侯势均力敌。” “按沈姑娘说来,他是个地方毒瘤了?” “也不算毒瘤,就很难区别,你说他是坏人吧,他还在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那是一点都不含糊,要说他是好人吧,什么强抢民女,训练士兵致死,买东西不给钱,打死人之类的事很多,反正没法评论,朝廷都不管,谁还敢管,四品大将呢。” 沈南意说到这兴起,注意力重新落在飞廉身上,“哎,飞廉将军, 你也是将军,你是几品?” 飞廉手持缰绳,头微微上扬 ,眸光自信,“二品!” “嘿,好家伙,二品大将军,管他肯定能服服帖帖!”沈南意猛拍了一下窗框。 柏安衍始终闭目养神,这时他微微睁眼,看着趴在窗上的人,不悦地开口,“娮娮,坐好。” 沈南意瘪了瘪嘴重新坐好,她仔细打量柏安衍的表情,依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多管闲事,自己也不想多管闲事,不过看庞黑这种行径真的很气。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侠仗义的事还是有风险。 马车一路向前,最终在临江西岸码头停车。 德叔下车就嘱咐起飞廉,“公爷和沈姑娘的安危就都交给你了,我们还要去办其他的事,我在安庆府等你们。” “德叔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公爷。” 德叔驾车离开,而剩下的三人则站在码头上等船来。 码头栈桥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等待,看样子上班船刚走没赶上,又或者正在等。 沈南意打量了等船的几个人,转头对柏安衍闲聊,“公爷,这趟登船的人好少,也就十来个人。” 飞廉提醒道,“夫人,出门在外要改一下称呼,公爷是您的夫君。” “夫君?”沈南意瞪大眼睛,这一 时间还真难接受。 柏安衍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看,“难不成娮娮不想认我这个夫君?” 沈南意连连摇头,若说不认她也不敢啊! 可认了,好像也不对,算了,又是做戏罢了。 “娮娮当然要夫君,我家夫君天上地上冠绝天下。”沈南意会心一笑。 远处江上这时驶来一条楼船,规模竟比他们初来临江时柏安衍的画舫还要大,楼船分四层,外表装饰比较奢华,但可以看得出来是艘客船。 “娮娮。”柏安衍唤了她一声,将左胳膊递了出去。 沈南意看着那臂弯,难道是想让自己挽上去? 还在犹豫时,柏安衍就亲自拿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然后人往前走了走,“上船。” 第一个上去的离得最近的一名穿青黛色衣衫的温婉女子,然后是老妇人和一个嬷嬷,柏安衍和沈南意,飞廉走在她们后面,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颇有气质的贵夫人,一个外邦人和他的夫人。 船只停靠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岸,船工刚要收缆绳,远处就有人从栈桥上匆匆跑过来。 “喂!把船停下,我还没上船呢!” 众人回头,呼喊的人竟然是那个人。 第56章 奇怪的船客们 “把船停下,本将要上船!” 庞黑骂骂咧咧的跑过来,吓得船工也不敢动,直到庞黑和副将都上船,这才开始航行。 沈南意翻个白眼转回身子,“是庞黑子,出门望看黄历,和他坐一条船旅行都不美丽了。” “娮娮,慎言。”柏安衍挽着她的手继续走,前面有这条船的船主正在安排房间。 船主为众人介绍道,“因为最近水匪猖獗,所以现在客舱都安排在第四层,第一层是我们的工作舱,第二层存放行李以及吃饭的地方,第三层是供船上仆役休息,第四层是诸位休息的地方。” “大家跟我来,门口左手间就就按顺利,由你们两位住下。”船主推开了房间门。 身后半天没人回应,他又问了一句,“两位不是夫妻吗?” 沈南意愣住,柏安衍回话,“好,就这间。” “我要住对门,保护我家公子。”飞廉站在房间对门门口。 船主点点头,然后引其他人依次选房间,挨着他们住的是一位很有气质的贵夫人,单身一人,她房间对面是肉看起来柔弱寡言的年轻女子,老太太和嬷嬷住在年轻女子旁边房间,外邦大胡子和夫人最后住在是老太太房间的对面。 “这什么破房间,老子不住,你给我找个好房间!”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唯独庞黑和副将还在住下,庞黑 更是和船长嚷嚷起来。 庞黑从走廊走过直奔船主的房间,指着那间房就说,“来,我就要这间房,你搬出来我进去。” “这……”船主很是为难,不过还是好脾气的进屋收拾,“好,我这就搬,您就住在这,我住楼下。” 在船主房间对门的就是外邦男子和他夫人,两人从进入房间就房间紧闭没在出来过。 反倒在住在门口离庞黑最远的沈南意依靠着门框,幽幽地说,“这位将军事还挺多,还船主的房间给霸占了,如此行径真是败坏好感,不过他副将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柏安衍按住她的头,将她转过回来面对自己,“娮娮,注意你的身份,我是你夫君。” “开玩笑啦,副将有什么好看的……”沈南意悻悻地走回房间。 她四处看了看,屋内十分明亮,推开窗正好可以看到江上风景,鱼跃水面。 江风吹拂进屋,墙壁上的书画在微微飘动,房间很大分为茶厅和主卧,家具全都是红木制作,置物架上也都象征性有些摆件,地上也是红木地板,四个墙角有花架上面是兰花。 他们这些人随行的东西安置在对面飞廉的房间内,只有一个装衣物杂品箱子在屋内。 沈南意打个招呼就出去闲逛,走廊拐角有烛火灯盏,尽头是一扇很大的窗户。走廊两旁是客人随行住的房 间,有过堂风经过很凉快,她边走边有意无意地往各自的房间里瞅,有三间房关着门,一间虚掩着门。 她站在虚掩着门的门前,想往里看,忽然一张放大的脸猛地出现在门缝,那双瞳眸银灰,头发花白,眼神凶狠的看着门外的人。 “为什么偷看!”老嬷嬷没好气地问。 沈南意心跳加速,咽了咽口水,扯起笑容,“我只是路过。” 说完,她疾步离开身后‘砰地’重重关上门,直到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那才缓过来。 不过很快,船主房间就传来一阵巨响,好像是花瓶砸碎的声音—— “废物!要你何用,老子要喝大红袍,你给我弄什么碧螺春!” “对不起将军,我这就去换!” 门猛地被打开,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沈南意下了一激灵。 只见庞黑副将拎着茶壶出来,在他的头上还有几片茶叶,脸上红了一片。他发觉门口有人,目光一沉,脚步加快。 “哎,别走啊,将军。”沈南意追上去拉住他,随手从小挎包中拿出一瓶药,塞到他手里,“这是我做的烫伤膏,回去擦一下。” 副将眸光一怔,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药瓶,对她露出淡淡微笑,“谢谢。” 说完他从她的面前经过下楼,殊不知这一幕被远处的某人看在眼里。 飞廉站在门口远远望过去,“夫人 好像在给那个副将什么东西,还是微笑。” 柏安衍脸色一沉, “找她回来,就说我不舒服。” “好嘞!”飞廉关门就朝走廊尽头走去。 “夫人,公子不舒服急找你回去。” 沈南意脸上笑容僵住,“不舒服?刚才我离开时候不是好好地吗?” 飞廉手一摊,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夫人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呃,你先回去,我忙一下马上回去。”沈南意说完就下楼,快的飞廉都来不及叫住她。 飞廉有些迟疑地回去,这人没叫回去,肯定会挨骂,可是又不能不回去,所以他选择轻手轻脚的去,慢慢地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而身后忽然刮了一阵冷风。 柏安衍猛地开门,冷冷地问,“人呢?” 飞廉转身,扯出一个夸张的微笑,“啊,那个,夫人说她马上回来,让我先回来照顾您。” “那你怎么开自己房间的门,沈南意还真是……” 他鼓着气出门,然而刚走几步就和迎面的年轻女子撞个满怀。 “啊,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子立马站直后退了一步,为人十分有距离感。 柏安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事。” 可她又不知怎的,拿出手绢伸手上前,柏安衍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你在做什么?” “公子衣服被我弄脏了,我 帮您擦擦。” 他着急去找人,丝毫没注意刚才身上衣服被女子手中的药碗打湿。 柏安衍松了她的手,“不必。” 这时,沈南意恰好走来,她手上端着小方盘,上面是一个汤盅,直接挡在柏安衍面前,插入二人中间,“我夫君说不用就不用,姑娘身体虚得很赶紧回去休养吧。” 女子脸色难看,低着头端碗离开。 柏安衍脸色渐渐柔和,低头看她手中的东西,有些好奇,“这是你给我煮的汤品?” 沈南意转身端着汤盅往回走,边走边说,“飞廉将军不是说您不舒服嘛,我想着可能是您心有郁火,所以特意给您熬了苦瓜汤。” 进入屋内,她转身扯起大.大的笑容,“来吧,公爷,喝点苦瓜汤,清热败火。” “苦瓜……”柏安衍神色再次难看。 沈南意把汤盅放在桌上,用饭勺盛了一勺直接递给他,“来,公爷喝汤,可好喝了。” 柏安衍展开手中扇子一直挡着脸,“不要!” 这时走廊中有船工小厮放出楼下餐厅开饭的消息。 “啊,开饭了,那个咱们去三楼,看看船上有什么好菜品,飞廉,快走!”柏安衍合上扇子从房间疾走出去,拽着飞廉就先行下楼。 沈南意跟出去,可是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不远不近,走走停停—— 有人在跟踪? 第57章 聚餐 房间距离舱门最近,在身后的很有可能是船工。 沈南意猛地回头,身后的船工仆役吓了一跳,连连鞠躬,“客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负责这一层的仆役小兰。” 对方是和沈南意同龄,只有十六七的小姑娘,身穿蓝裙,样子唯唯诺诺。 沈南意也无意为难她,反而跟她聊起来,“小兰,这一层有八个房间,都是你一个人在收拾吗?” “对,船上仆役只有四个,每人一个楼层,其他的船工都在前面甲板上挂桅杆打捞什么的,后厨人多有七八个,但他们基本都不出来。”小兰认认真真的说。 沈南意若有所思,接着问,“那若是遇上水匪怎么办?就这么几个人直接举手投降?” 小兰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船主武功高强,而且船工们也会武,肯定不会投降,更重要的是这艘船虽然是条客船,但它的建造是战船,楼负一层是有火炮和弓箭的,轻易不会有水匪敢靠近的。” 沈南意听到这就更觉得这船不简单,于是拉着小兰去边走边好奇的问,“火炮和弓箭这些可都是军器,船主是怎么搞到手的?还是这回船上面有人?” 小兰原地停住,神秘兮兮地 附耳轻声说,“这船是漕运使的,属于官船,不过是备用船,所以只转运有身份的人,只允许上船十人, 船票是需要提前预定,中途不停船不靠岸。” 沈南意恍然明白这船就是专船,如此这样说,这上船的人都是身份显赫的人。 有点意思。 二人走到四层唯一一间空着的房间门口,小兰介绍道,“这是四层的恭房,里面分男女恭房,共有八个恭位。除此之外,每个房间里也有恭房,小兰每天都会去打扫的。” 沈南意点点头,还别说这种非常适合她这种喜欢蹲坑的人。 接着她们下楼,小兰也没刚才那般紧张,路过每处都细心讲解。 “这第三层是船上所有船工和杂役休息的地方,现在住在首位的是船主的房间,其他的左边船工,右边厨房杂役,中间两间是女仆的房间。女仆的房间都有机关消息连接楼上的每个楼层每个房间,确保可以第一时间为客人进行服务。” 沈南意转头看过去,宽敞的过廊两侧也都是房间,布局和一层一模一样,只不过出来的人不同,此时船主正在通知众人去吃饭。 三楼是会客餐厅,在船上所有客人都是聚集在大厅中到点是集中吃饭,一 共放七桌,桌子也不大最大能容纳三人,且都是矮桌,每个桌后都备了蒲团。 沈南意的按柏衍所在的矮桌就有三个蒲团,年轻女子和贵夫人都是一个蒲团。 众人落座后,船主带人前来上餐,仆人们鱼贯而入,在每个人面前放下珍馐食物,有鱼有虾丰富极了,足有十二道菜。 船主道,“贵人们,由于楼船行驶缓慢,因此从临江到安庆府要耗时一天一夜,我等在船上准备丰盛菜肴,晚膳时间是酉初,早膳时间在卯正,可以由杂役送到房内,午膳时间在午时。” 他说完就带众人撤出大厅。 这边,庞黑子吃饭时间也不忘训斥副将,咒骂声在席间传开。 离得最近的老妇人和嬷嬷皱起眉,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饭,前面一排的贵夫人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展开手中的一幅画,画上画的是个年轻杀少年,接着边吃和画像中的人聊天。 沈南意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打量坐在他们桌前面的柔弱姑娘,吃的很少,基本上每样只吃一口,然后桌上摆着一碗药汁,那味道和溅在柏安衍身上的药汁一样的味道。 她分析了这药味的成分,柴胡,桂枝…… 原来是伤寒,药对路,自己也就不 需要多此一举。 “娮娮,好好吃饭。”柏安衍提醒道。 大概是看得太过入迷,以至于让人觉得她的异常。 她乖乖扒拉吃饭,无意间看到角落中那对外邦夫妻,长胡子头上缠一圈布的外邦人一直在给妻子夹菜,两个人嘴里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是这七桌中看起来最像吃饭的。 至于后面的老妇人和老嬷嬷,吃饭总是发出声响,沈南意回头去看发现她们二人好像是在打包。 好家伙,能上这艘船的人不至于这样勤俭,不浪费吧? 虽说有十二道菜,但菜码小啊,也就是大概三个人的分量,胃口小的也剩不下,这两人几辈子没吃过,竟然打包了。 沈南意吃饱放下碗筷,她应该是最快吃完饭的人,但喝药的年轻女子率先起身,第一个离开用餐房间的人。 “咳咳……” 飞廉急忙放碗筷,扶住柏安衍,“公子,你怎么样?” 沈南意思绪被拉回来,连忙捏起柏安衍的手腕,“心跳过快,走,回房!” 他们三人也提前离席,而剩下吃饭的人都在安安静静的吃饭,没有一个人看热闹。 回房后,小兰叫来船主一起前去壹号房间。 飞廉一开门就发现船主在外,还 挎着个药箱,“船主,您这是?” “小兰说白公子身体好像不舒服,鄙人略懂医术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帮忙……”船主隔着飞廉,往屋里远眺。 飞廉往左挡了挡,“我家夫人就懂医术,不劳船主。” “哦。”船主收回视线,神色担忧。 随后他和小兰从房间前走过,飞廉急忙进屋询问起来,“沈姑娘,公爷这是怎么了?” 柏安衍忽然心疾发作让飞廉手足无措。 此时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额上有薄薄的细汗,嘴角有黑血流出。 “船上的菜品和公爷服的药相克,加上他之前还喝过我的血,三种毒被相克的菜品打乱体内平衡,毒发了。” 沈南意边说边是拿出挎包里的银针包,展开一排银针。 银针在她的手中,她转头交代道,“有劳将军在外守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次施针怕是要很长时间。” “好。”飞廉转身离去。 他就站在房门前,抱着剑一脸严肃,摆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而此刻他又看见肆号房的贵夫人从房里出来,楼梯那似乎有人在对她招手,贵夫人锁上门就跟那人下楼。 楼梯间传来争吵声—— 而飞廉也听出来和贵夫人争吵的人竟然是他…… 第58章 子时凶杀 争吵声过后,是庞黑和副将一前一后上楼。 在捌号房间门口,他又给副将一巴掌,咒骂他的无能和软弱,咒骂他没能让他住在更舒适的地方,最后直接将人一脚踹走,自己一个人进屋房门紧闭。 飞廉咋舌,对待自己部下有严苛的,没见过这么过分的。 后来,整个过道十分安静。 亥时,沈南意从房间里出来,对门口的人说道,“公爷我守着,辛苦将军了,回房休息吧。” 飞廉点点头。 他们各自回房关门时,眼神瞥见船主带人往捌号房间里搬浴桶。 沈南意搞不懂,都大半夜了,还有人想洗澡,这个庞黑子还真是够折磨人的。 或许是关门声有点大,吵醒床上的人。 柏安衍转醒,转过头看向门口,“发生何事了?” 他的嗓音沙哑,透着一丝担忧。 “没事,就是庞黑将军大半夜要洗澡,船主正在往他房间里搬大号的浴桶,人多弄出来点动静,我刚才开门看看热闹。” 柏安衍疲累地闭上眼睛,清冷交代,“不要去招惹他。” 沈南意爬上他的床榻,盘腿坐在他的脚下位置,起了好奇心,“柏国公可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从您口中还能有忌惮的人?” “娮娮可知癞蛤蟆?”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知道啊。” 沈南意一 脸茫然,话音刚落她就顿悟,“你是说庞黑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她爽朗的笑声蔓延开,柏安衍睁开眼睛,对她无奈说出两字,“矜持。” “矜持是什么?能吃吗?竹老头儿可从来没教过我,他只教我率性而活,为自己而活。”沈南意对他的这句话不以为然。 柏安衍再次闭上眼,放弃和她争辩,左手掀开被子一角,“进来睡觉。” “你病了,我要看护你,你先睡。” “这么晚不睡难不成是在赎罪,让孤明确知道这次毒发是因为你的毒?” 沈南意趴过去,有些意外,“公爷知道我有毒,那还想让我爬进你的被窝?” “夫人有毒,正好和夫君以毒攻毒。” “谁是你夫人,公爷莫不要入戏太深。” 朦胧间,柏安衍长臂搂住她进怀里,“总有一天,孤让你知道这一切就不是戏。” 闻着柏安衍身上的药草香,二人沉沉入睡。 子时,沈南意被风声吵醒,她拿开柏安衍的胳膊,披了件衣服就下床。 “咚!”门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紧接着门上就映出一个从左到右飞过的人影! 沈南意拎着茶壶疾步上前开门,向右看了看过道,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加上对门住的是飞廉,若是有人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如今他没 出来, 就说明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夫人,有什么需要吗?”船主从左边的楼梯上来,正好看见门口的人。 沈南意回头看到船主,心绪平静下来,将手中的茶壶交给他,“渴了,帮我打点水吧。” 船主是背着出诊箱过来的, 看见茶壶直言道,“夫人门口有根红绳,你拽一下,小兰就上来了,茶让她是打,我得去看看叁号房间的客人。” “她怎么了?”沈南意扭头看去隔壁。 船主道,“可能是伤寒加重了,具体的去亲自看看,失陪。” 后来船主叫开门,直接进入看病。 沈南意也没有继续睡觉的困意,索性从房间中出来,还未溜达到走廊的一半,就听见捌号房间一声厉吼,“滚!” 屋里传来摔杯声,小兰哭着吓跑,沈南意也彻底打消往那边走的念头,折返回来关上门打算再来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传来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这句话瞬间就惊醒在睡梦中的沈南意。 柏安衍浅眠,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头黑发垂在胸前,他微微皱眉,已经感觉到外面有事发生。 “今晚还真是不消停。”沈南意起身再次披好衣服。 门口响起敲门声—— “公子,有命案发生!庞黑将军死了!” 柏安衍掀了被 ,扶着床沿也下床,沈南意挡在他的面前,“公爷身体尚未痊愈,应多休息,我去看看吧。” “好,那你先去。” 沈南意把柏安扶坐下,然后从窗下拎起她一箱子的验尸工具。 走廊中,飞廉站在贰号房间门口,老夫人和嬷嬷站在伍号房间门口, 副将是从楼下赶上来,捌号门口是船主贵夫人在讲话,小兰在一旁瑟瑟发抖。 其余的人都在房间内,没有出来。 沈南意走过来,问道,“船主,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庞黑将军死在房间里,这可如何是好!我这没法跟贺郡守交代啊!”船主很懊恼,他也算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同时也看出来现在还没验尸。 沈南意径直往里走,却被拦住,“我是刑部仵作。” 虽然没正式的官凭和文书,但刑部确实被柏国公管制,将来就职也是在刑部,也就算是提前公布身份。 老夫人眼眸一沉,连呼晦气的往后走了走。 船主有些意外,听到她是仵作后,直接就让路。 沈南意是第一次走入庞黑子要住的船主屋,这里布置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就是面积会大一点,刚走几步就遇上地上的摔碎还未收拾的茶杯,这应该就是子时那是屋中摔碎的那只。 她接着往里走,就看见屏风后有一个很大的 浴桶,里面仰面浮着死者庞黑。 船主也过来,站在沈南意旁边直呼奇怪,“夫人,现在是夏季,我亥时搬过来浴桶加的洗澡水也是热水,可这人却是被冻死的,这真是太奇怪了!” “冻死的?”沈南意眉毛一挑,这尸体有趣了。 不过她倒是没表现出来多大的兴趣,直接让船工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沈南意打开验尸工具,戴上手套和面巾,严肃道,“是不是真的被冻死的还要检验之后才知道,船主回想一下刚发现凶案现场时,房间里可有什么味道?” 她这边开始验尸,船主看向外面,说道,“我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外面那位曹侍郎夫人先发现的。” 沈南意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贵夫人,清冷道,“那就让侍郎夫人复述一遍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要放过一丝细节。” 可侍郎夫人却不乐意了 “你谁啊,你们都是谁啊, 我都说过一遍了,凭什么要我复述,难不成是怀疑我?”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过来,人群之后传来一句颇有威势的话。 “只是复述经历,侍郎夫人有何不敢?莫不是心虚了?” 侍郎夫人回头一看来者,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行礼,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我说,我说……” 第59章 暮夏诡异冻死? 侍郎夫人神色拘谨,碍于柏安衍的威压也不好有所隐瞒,直接回忆起当时所发的事情。 “我是吃过晚饭之后出去透气,去见一个朋友,一直聊到深夜才回来。刚上楼就看见庞将军房间里有个人影闪过,我就好奇的上前去看看,推门的一瞬间一个鬼影就朝我飞过来,真是吓死我了。” 说这番话之后,侍郎夫人似乎还心有余悸,暗自擦汗,似乎还在惊魂未定。 柏安衍被她的说辞吸引,又好奇的确认道,“夫人确定是有个鬼影飘过,不是人?” “我确定,真的是个鬼影。”侍郎夫人满眼坚定。 柏安衍再问,“你看见鬼影的时候是几时?” 侍郎夫人指着房间门的方向,|“这个还用问,就是刚才啊。” 可她的精神状态很难让人相信,她此刻说的话是真的,不管谁看都像是惊吓过后胡言乱语,随后她逢人就说看见鬼影,惹得人心惶惶。 屋内,沈南意还在认真验尸,在验尸结果未出来之前,一切怀疑也都是猜测 。 柏安衍进屋来和船主一起观看验尸,不过冲侍郎夫人对其的态度,船主已然知晓这位公子的身份不一般,但谁家贵公子会娶一个 仵作为妻,又甚是奇怪。 柏安衍问道,“娮娮,验得怎么样了?” 沈南意转身手拿解剖刀,四周围观的人对其立即避让退后,仿佛是看见瘟神一般。 更有甚者看见她在剖尸直接就去一旁呕吐 。 沈南意见惯这种场面,转身对柏安衍说,“死者面部表情似笑非笑,是典型的苦笑面容,全身皮肤苍白,皮肤呈现鸡皮状,身上尸斑转为暗红色。” “我解剖了尸体,我发现高度冷却达到体腔深度,各器官都在充血,灶性出血。气管,支气管内有淡红色泡沫。” 她的话一说, 众人怔住,这不就是在说,‘人是冻死的。’ 可这暮夏,虽然不是那么炎热,但也不至于冻死个人吧? 而且还发生在船上? 柏安衍语调怀疑,“所以你是觉得庞黑将军真的冻死在房间?” 侍郎夫人这时又在门口嚷嚷起来,“大活人怎么可能冻死在屋内,我亲眼看见鬼影飞出来,肯定是鬼杀人,不会这么诡异!” 沈南意撇看一眼房间门口,赞同道,“夫人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的有鬼?”船主不解地问。 沈南意从房间出来,站 在捌号房间门口向左看去悠长的过道,“昨夜亥时,我从睡梦中被风惊醒,本想起身去关窗,房间就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过道门外飞速跑开,等我再出门时发现过道中空无一人,随后是船主从楼下刚上来。” 侍郎夫人听到这就兴奋起来,“对对对,终于有人相信我说的话,这一层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影闪过,庞黑将军肯定是被鬼杀了。” “原来夫人半夜起来并非是口渴,而是发现门外有鬼影,所以才出来查看。”船主也是后知后觉,“难不成这船上真的有鬼?我在临江上都航行这么多年,从来没遇上闹鬼的事啊。” 柏安衍面无表情,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无神论者。 在场的人都若有所思,‘鬼’的出现让他们慌张起来。 一阵穿堂风吹过,侍郎夫人更是吓得面无血色,神色惊慌地看着走廊中的任何角落,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有鬼窜出来一样,整个船舱仿佛被笼罩在阴云之下,令人心生恐惧。 "我是发现有人影,但不代表我所看到的就是所谓的鬼影,更何况庞将军并非是冻死。” 沈南意说完起身重新回到屋中尸体处,沉静 地说,“其实在我第一眼看见死者时候就知道,他身上虽然有冻伤,但并非冻死。” 船主问,“何出此言,这还不够明显吗?” 沈南意就现在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来分析,“船主,亥时死者想要洗澡,如我们现在所看他是一丝不挂的从浴桶里捞出来,但如果是在洗澡过程中遇到低温,亦或者长时间处在一个低温寒冷的环境下,机体供暖不足,散热量远远超过产热量,超过人体的体温调节的生理极限,在物质代谢和生理功能都发生障碍的情况下,还不从浴桶中出来, 坐在那等死?” 众人脸上发生变化,也对这样的死法渐渐产生怀疑。 沈南意接着说,“那我换种解释说法,为诸位讲解一下冻死的过程。” “人在冻死过程和死亡机制中,处在几个时期,第一兴奋增强期,也就是会出现进行性寒战,心跳和呼吸都增快,血压上升。第二兴奋减弱期,意识障碍,出现幻觉,运动能力低下。第三,抑制期,体温在三十摄氏度到二十六摄氏度,意识处在一个朦胧状态,可出现反常热感,发生反常脱衣现象。第四,完全麻痹期,体温在二十五摄氏度一下,体温 中枢调节功能衰竭,心跳,呼吸抑制,各种反射消失,最终因血管运动中枢和呼吸中枢麻痹而死亡。” 众人听傻了。 船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沈南意抢在他的前面开口道,“若是船主不信,可在冬天时候自己验证一下 ,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 船主舒了一口气,“好,就算像你说的庞将军临死前没有挣扎,没有反应,不是死于冻死,可这些都是夫人的推测,事实上你没有证据推翻这死因,这点夫人无从辩驳吧?” “船主怎知我没有证据 ?”沈南意迎上他的目光 她转身再次面对尸体,针对船主的质疑她辩解道,”死者身上表现出来的就是重度冻伤,但通过解剖,发现髂腰肌并未出血,这说明死因并非是冻死。更重要的是,我在死者头顶发丝中发现一根直插颅内的粗银针。” 当她将那枚银针从头上拔出来时,在场人脸色都面露惊讶之色。 接下来,她面色沉静,冷冽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语调郑重,话音掷地有声。 “庞黑将军并非冻死,而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蓄意谋杀!这艘船上的人都有杀害庞将军的嫌疑,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第60章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炸裂在船舱内,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镇住了。 船主怀疑地看着四周的人,第一个声明立场,“我是这个船的船主,在船上发生命案我责无旁贷,有什么需要配合调查的,我全力配合,争取早日抓到这个凶手!” 他的态度很坚决,也是积极配合的态度,而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想好的了。 众人沉默。 “这样,这位夫人是刑部仵作,我是这船上的船主,距离到安庆府还需要一天的时间,若是大家信得过,这件凶案就由我和白夫人来主持调查,诸位也可监督调查我们,有什么线索我们三楼餐厅聚会聊会。” 船主提议起来,又看向这些客人,“诸位觉得怎么样?” 侍郎夫人点点头,后来的老妇人和老嬷嬷也没话说,人群后面的庞黑副将也没有异议,似乎就这样定下来。 船主看向沈南意目光期待,而事件中心的人似乎被架到这个位置上,她有些为难,转头看向柏安衍,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柏安衍点头,算是默许她可以这样做。 这样一来,沈南意就可以放手去查这个案件。 她说,“侍郎夫人,老夫人你们都先回到各自的房间去等候问话,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要随意走动。” 侍郎夫人冷哼一声离开,显然他并不喜欢多在这逗留,比起被人谋杀,她倒是更愿意相信 这是鬼怪所为, 毕竟她这样看起来就有些神经。 等人走后,沈南意进行勘察现场,而柏安衍被飞廉护送回房间休息。 只是临走时,飞廉有些担心,轻声说,“公爷,让沈姑娘和船主一起查案能行吗?他们能抓到凶手?” 柏安衍脸上只是淡淡轻笑,只是透露一句‘要相信她。” 众人走后,沈南意和船主留在房间内继续勘察,窗户是开着的,说明这间屋子是通风的,风是导致冻死的重要因素,风速越大,散热越快,风速与体温下降成正比。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出事地点,那只浴桶上。 浴桶的直径差不多有半丈,是个垒木很结实的拼木浴桶,整体是圆柱形,底座很厚。她摸着木桶边缘,问道,“船主,这木桶是船上最大的浴桶吗?” “是啊, 一般人都没人用这么大的,这个前身其实是放在负一层当作救生筏的,就是万一哪天船舱进水,这样的木桶多备几个,坐在里面能够划出去,向这种规模的有十多个,这个是刷的最干净的一个。” “那船主还能回忆起来,当晚亥时左右,庞将军为何要执意洗澡,在这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沈南意问。 船主再次回忆当晚事发,不过具体细节,他找来小兰来讲述。 小兰唯唯诺诺的上前,在看到尸体后还是觉得很是惊恐,连忙扭过脸 ,才敢回忆,“亥时左右,我正在睡觉,忽然楼上捌号房间摇铃,我被惊醒,就匆匆上楼,开门进入房间询问庞将军有什么需要。” “当时他说他很热,从吃完饭就很热,热到睡不着,所以要浴桶。我就去找船主,碍于他的身高和体重,这普通的浴桶,肯定装不下,所以就搬来大号浴桶,这一来一往添水就花费很长的时间。” 沈南意又问,“你们离开是几时?” 小兰坚定的说,“亥时三刻。” “为何对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夫人可能有所不知,这船上的走廊尽头都是一个滴水漏刻的漏壶计时装置,我每次侍候完出来都会下意识的去看上面的刻度,所以对时间很明确。” 经过小兰这么一提醒,沈南意这才想起来这走廊尽头确实有个摆件,她只是单纯以为我是个摆件,却没想竟然是个貌不惊人的计时装置。 小兰说过之后就站在一旁静候。 沈南意伸手去撩了撩水温,是常温。 而死者庞黑是在洗澡的浴桶里被害,那么问题也随之来了。 由于水的导热能力是干燥空气的25倍,所以水中散热被同样温度的干燥空气中散热要快得多,所以在水中比在同温度的空气中冻死远为迅速,正常人浸在0℃的水中,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冻死。 若是以此来推断。 假设庞黑被水冻死,从 船主和小兰离开后就遇害算起两刻后正好被冻死,刚好是子初,但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是解冻状态,并且四周没有水迹冰晶。 她忽然想起来,“小兰,你和船主离开后,再次返回房间侍候是几时?” 小兰说,“是子初,还没到一刻。” 那就奇怪了,小兰最后一次见到死者庞黑是子初,那就说明子初他还活着,而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子时三刻,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如何作案的呢? 船主在屋内也查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白夫人,这里也看的差不多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沈南意道,“这个房间要保持原样,派人看守谁都不要靠近,我们接下来去挨个问问,当时情况。” “好。” 船主同意并提出分工,“这样,我问原本住在捌号房间的副将以及壹号的白公子,贰号,柒号,陆号房间客人,你问叁号,肆号以及整个船工,这是我的信物,给他们看都会配合你调查的。” “重点问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内客人们的活动,我们问好之后在二楼餐厅碰面复盘。” “好。”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船主首先去找庞黑副将询问,沈南意也进入叁号房间。 叁号房间,一推门就是一股子冲人鼻子的味道。 方才发生命案时,这位病弱的姑娘也就出面。 沈南意随意的房间里游走,查看,漫不经心地说,“姑娘可知就在刚刚捌号房间的庞黑将军死了,我是刑部仵作这起命案暂时由我和船主来调查,我的夫家姓白,你可以称我为白夫人。” 不知怎的,她倒是喜欢上‘白夫人’三个字。 “我不知道,我在上船之前就一直在生病,晚上病情加重一直都在房间里,半夜船主过来为我看诊过,他可以为我作证。“姑娘说。 她这边说着连忙咳嗽起来,像是为她的病提供可信度一样。 沈南意回头,看向她,“姑娘叫什么?” “柳萋萋。”她道。 沈南意打量了她一下,这人人如名字一样长得弱不经风,偏偏长得很美,倒是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面对这样的美貌,柏安衍能不为所动,倒也是应了‘不近女色’的传闻。 听着她娇弱的咳嗽声,沈南意对她的真的非常好奇。 “在下,也懂医术,不知可否让我请个脉?”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柳萋萋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眼神撇去一旁刻意闪躲,“不劳烦白夫人,都是小病,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这般推脱让沈南意难忍好奇,直接走过来坐在她的床榻边,伸手去请,可对方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 沈南意眼眸一沉,语气冷了起来,“柳姑娘为何这般害怕,难不成这病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61章 各怀心事 柳萋萋眼神始终都在闪躲,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顾虑什么。 沈南意丝毫没想过离开,或许是因为这股子的坚韧,让柳萋萋难以拒绝,只好默默伸出手腕,“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难言之隐,白夫人若是想切脉,我求之不得。” 沈南意将手搭在她的脉门上,暗自探脉,问询道,“姑娘这病得多久了,知道是怎么得的?” “很久了。”柳萋萋一把握住她的手,哀求道,“白夫人,我没多少时日可活,只想尽快去安庆府见亲人最后一面,人不是我杀的。” 沈南意神色一怔,默默收回手,“安心将养,会好起来的。” “我也希望能够好起来是。”柳萋萋神色哀伤,柔弱地让人心生怜悯。 可凶案发生,该问的东西她还是要问,“柳姑娘家住哪?家中还有什么人?” 柳萋萋道,“我是临江县人,家里还有兄长,我们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兄长做点小买卖,我读过女子学堂。” 沈南意眉梢上扬,顿时觉得意外。 按他们这样的生存条件,能够养活自己就算很不容易了,没想到还意识要上学。 那就说明,柳萋萋是有学识的人,但能够上这艘船的人又岂是普通百姓? 想到这里,沈南意目光一凛,暂且告别。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白夫人,慢走,不送了。” `沈南意从叁号房间出来,站在走廊中长叹一口气,紧接着她进入肆号房间。 肆号房间布置的相对奢华,风格也和其他房间完全不同,这就说明船主在定出去船票的时候是清楚上船的人是什么身份,这样才会根据 客人的身份来安排住所,但同时也可能存在另在一种情况。 那就是船主和肆号房间客人是认识的,熟人上船自然要照顾些,所以这间屋子的布置才会与众不同,显示出独特的是优越性。 沈南意这边刚进门,迎面就扑来浓郁的脂粉味,在梳妆台面前坐着一个身姿玲珑有致的女人,那人装扮好,就转身相迎。 “白夫人呀,你可算来了。”侍郎夫人虽然过来相迎,但是说话语气冷淡。 大概是因为见过沈南意在解剖时的样子,刻意的和她保持距离,时不时嫌弃地用手绢捂住口鼻,好像是闻到什么了不得的气味一样。 沈南意见她越是嫌弃就越往前,就凑到她的面前,当年询问,“曹侍郎夫人,方便讲一下你从晚饭后都在哪吗?” “好啊。”她借机往后躲了躲,眼中鄙夷。 碍于发生命案,她也着急洗清嫌弃,这样才能不给她的夫家丢了颜面。 很快,她回忆起来,“我们是在酉初一起在二楼餐厅吃饭,这个时 候庞将军还活着我们大家都可以互相作证,我是酉时三刻吃完回房,路上偶遇昔日故友,就相约戊初在船前甲板桅杆下见面,我答应了.” “但等我梳妆出门后,在楼梯间遇上庞黑子,他对我动手动脚,我骂了他几句,然后就下楼了。” 听到这里,沈南意又问,“你和庞黑将军在晚饭后发生争吵,你应该不只是骂了几句,们应该还对他的羞辱心存不满,所以等道他洗澡轰走小兰时,是你推门进屋一阵扎死他,对吗?” 侍郎夫人顿时急了,“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这就是抓不到行凶的鬼怪,反而拿我当替罪羊,我不干!” 瞳孔紧缩,声音上扬,她在紧张,说谎者在说谎时会突然语气发生变化,其实是想获取更多的关注,企图转移对方注意力,达到掩饰真相的目的。 “夫人,别急嘛,我只是随便开玩笑。”沈南意安抚她的情绪,拉着她一起到旁边坐下闲聊。 侍郎夫人终究是气不过,看着沈南意的眼神都像是在很剜。 而沈南意也不想继续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庞将军之前认识吗?” “我夫君和他都在朝为官,怎么会不认识,就是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这个家伙见色起意,当时我就应该给他一巴掌, 好在他现在自己死了,倒是少了一个祸害。” 侍郎夫人捋了捋头发,神色看起来比之前放松许多。 沈南意提醒道,“夫人还须慎言,能告诉我,你去见的这个旧友是谁,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你们聊到几时各自分开的?” “这是我个人私事,和命案没有关系。” “凶案发生的时间就是在亥时到丑时,若你在这个事件回的房,就和庞将军的死有关系,所以侍郎夫人,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话。” 二人对峙,侍郎夫人明显是不想交代,但是碍于沈南意的追问她也不得不进行正面回答,可若是说了,对她的也是极为不利。 “我如果说出来,你能保证不告诉我夫君吗?”侍郎夫人再开口时已然没有之前的那般盛气凌人,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恳求。 沈南意点点头,她又不认识她的丈夫,闲的没事谁会再人家面前搬弄是非。 “其实,约我的人就是船主, 我们认识很多年,打从我嫁人之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这次我从临江定到他的船,就想着能够在船上和他见上一面。” “所以你们是朋友?还是爱而不得的恋人?”沈南意察觉到关系异样。 侍郎夫人道,“我们是朋友,戊时见面我们就在甲板上,当时船工和一层的厨子都看见了,他们都可以 作证,我们真的只是在闲聊,一直到子初才回来。” 沈南意点点头,这点很快她就可以去找船工们进行验证,她没必要撒这么容易戳穿的谎言。接着,她又问,“能再给我描述一下当时你推门看见的那个鬼影长什么样吗?” “好,我想想。” 侍郎夫人双手互相抓着,这段经历是真切的给她带来一定的冲击,以至于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惊悚。 “我当时刚上楼,看见将军房间内有个人影在快速游荡,我就上前推门,门没栓,我刚一推门就发现一个通体发黑的鬼东西就朝我迎面飞来,我当时害怕极了,自己跑回房,当时还跑过头,撞在壹号房间的门上 。” 沈南意顿悟,“所以,当晚是你撞击我的门一下,我出门的时候你恰好进屋,难怪走廊中没有,可那时是亥时,你确定鬼影是将军房间飞出来的对吗?” 侍郎夫人点点头。 沈南意心生疑惑,暂时也就想到这些,就先行离开。 她走在走廊中,穿堂吹拂,她回头看了壹号房间的方向,此时船主正从房间内出来,叫住了她。 沈南意等了他一会儿,二人碰面。 他上来就想知道询问进度,而她率先提问,“船主,我想知道这船上每一层安放的计时装置都是一样的吗?有没有可能被人动手脚?” 第62章 鬼影之谜 船主心生疑惑。 “船上的计时装置都是一样的,都是采用十二时辰制的漏壶,每个时辰是四刻,从有这条船开始就这样,外面甲板上还有个大一点的日晷,船员们经常在外面看到是那个,这些东西都是没法作假的。” 沈南意摸了摸唇,那这样看到话,发现鬼影时间亥时,死亡时间却是子时,那么鬼影和庞将军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她又问,“船主问询进行的怎么样?” 船主直言,“壹号和贰号房间客人都是白夫人的家人,我也就是去简单问询,白公子并重,护卫一直都在房中没嫌疑。陆号房间的老妇人和嬷嬷那倒是问出来点东西。” “哦?问出来什么了?”沈南意和他边走边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在他们的右手边说就是案发现场,也就是捌号房间。 船主说道,“昨天晚上酉时吃过饭后,老夫人和嬷嬷就拎着饭菜上楼,进入房间后,二人一直都没有出来,亥初熄灯睡觉,子初到老嬷嬷出来去楼下准备找仆人去要床被子, 然后在路上,老嬷嬷说在东边楼梯拐角的墙后发现一个黑影,那黑影会动,然后嗖地飞走了。” “老嬷嬷也看见鬼影了?“沈南意有些意外。 如果除侍郎夫人之外看见有鬼影,那就说明事件并不时编造的。 船主目光坚定,又接着说,“对,她也看见了,当时她还随手拿起一个墙角的花盆防身,还把花盆给砸碎了。” 如果是东边的楼梯,那就是她和柏安衍所住壹号房间,她所听到的那声巨响很有可能并不是撞门声,而是嬷嬷摔花盆的声音。 “带我去看看花盆。” “好。” 船主 带沈南意来到壹号房间隔壁的楼梯间,果然在楼梯上还存有残留的花土,碎了的花盆还摆放在墙角。 “这是案发时间附近发生的事,所以我就让人保留,不算破坏现场。” 沈南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赞扬道,“没想到船主从军多年,对衙门侦查之事也十分了解。”“夫人谬赞,只是希望尽量保留现场,万一能在其中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呢。” 沈南意蹲下捏起花土闻了闻,土中没有奇怪味道,“船主可知这老夫人和嬷嬷是什么来历?” 船主道,“老夫人是泰临王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至于那个嬷嬷没见过。” “竟然是泰临王的母亲。”沈南意语气意外,很快她就又想起来,晚膳她们打包的事,“船主知道她们打包饭菜是做什么的?” 船主道,“说来这事也是我的疏忽,在她们上船时候随身行李中藏了一只狗,那些饭菜都是给它打包的。” “为何要藏狗 ?不能正大光明的带上船吗?” “不能,这船上客人尊贵,也是担心宠物伤人,所以都不准带活物上船。” 接着,她起身交代道,“我去找你们船工继续聊聊,午膳时间碰面大家细谈吧。” “好,那我去找那对外邦夫妻。” 二人分开后,沈南意在楼下再次遇上小兰,于是叫住了她。 “小兰,昨夜你再去捌号房间去见庞将军的准确时间你还记得吗?” 小兰想了想,“是亥末子初时候。” “那你当时进入房间了吗?”沈南意和她边走边问。 小兰点点头,坚定的说,“对,我见到了,我是进入房间想去添茶,无意间扫了一眼屏风,当时还以为洗澡都要一个时辰了, 应该洗完了这才进入,没想到庞将军还在浴桶里,他的手搭在浴桶边,吼了我一嗓子,我就吓跑了。” 小兰边说边走,最后一阶楼梯直接踩空,沈南意连忙拉了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转过一圈这才没让她摔倒。 她有些被吓坏了, 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您没受伤吧?” 沈南意摇摇头。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小兰还在懊恼。 沈南意笑着提议道,“若你实在觉得对不起住我,想感谢我的话,可以不可以把船上所有的船工 船员都聚集在甲板上,我 有些话想问他们。” “好。” 小兰去替她张罗,沈南意倒也是落得个清闲,省得一个有一个去找。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船舱内有人陆陆续续出来规矩地站在甲板上,有小兰在,沈南意甚至都没有动用船主给的信物,直接赢得和众人见面的机会。 其实,船工人数还算多,各个都会武,也是存在嫌疑 但很快这种想法也就只是想法了。 其中一个船工头说,“我们知道客舱发生命案,但是船上有规矩, 除了船工女仆和船主,其他人谁都不许去四楼,若是被发现直接就扔下船喂鱼。” 沈南意忘记他们都是军人出身,有着严苛的规矩和作息时间,所以这些人定不会铤而走险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朝廷大员。 “白夫人,若是没事我们就先去干活了。” 他们干活也有严苛的时间。 沈南意想到过这些人可能不配合,但是没想到这些人压根就没去过四楼。不得已,她只好问一个看似不靠谱的问题,“昨夜,有没有发现一个四处飘荡的鬼影?” 众人就在要散开之时,其中有人停住脚步,“我在三楼看见那个鬼影。” “我是在二楼看见。” “我在甲板上看到了。” 最后一个人说了最为关键的新说辞,“我看见黑影落水,在水面上消失 不见。” 沈南意直呼一个好家伙。 这么多人都先后看见了鬼影,形成一个完整的叙述过程。 “诸位说的我都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还有几个问题,你们要如实的回答我,这关系到一条人命,大家要是有所隐瞒就是在包庇凶手,等船到达安庆府,船上之人全要下大狱,都明白了吗?” 船工们齐声道,“明白。” 小兰上前,“白夫人有什么话就直问吧,他们都会说的。” 沈南意就之前询问得知的情况,提问,“第一个问题,昨晚亥末子初,楼上有个老嬷嬷到楼下拿被子,有人看见吗” “是我接待的她,给她找的被子。”小兰道。 “第二个问题,昨夜戊时船主和侍郎夫人在甲板这见面闲聊,你们有谁看见,还记得他们离开时是几点?” 船工们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派个代表说,“我们都看见了,当时在船上忙着捕鱼,我记得离开的时候就是亥初左右。” 沈南意微微皱眉,若船工们没说谎,侍郎夫人明明是亥初就归,那么她为什么说是子初方归,她说是子初看见鬼影,可所有看见的鬼影的人都说是亥时左右。 如果时间没有作假,那么侍郎夫人伪造证词,中间空出来的这半个时辰完全有足够的杀人! 还有那个鬼影究竟是什么? 第63章 第一次集中讨论-捋时间线 如今侍郎夫人和嬷嬷的出行都是被船工看见为证,但侍郎夫人的出行时间存在疑点。 这么多船工在这也不是办法,沈南意让小兰将众人都散去。 小兰盯着她的表情,道,“夫人可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没有了,你先去 忙吧。”沈南意摆了摆手,小兰就这样退下了。 等人走后,沈南意去检查了放在甲板上日晷,确定是个石头刻的,根据日光变化的计时装置,根本无法做手脚,这才安心,不过这也证明侍郎夫人是真的在刻意隐瞒一段时间的行为,有充足的是作案时间。 查了接近一上午,她早已经饥肠辘辘,来不及等午饭好去二楼餐厅,就提前回去四楼,回到壹号房间。 她在敲门时,飞廉从屋里出来,几乎是同时出现。 他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夫人回来了。” 沈南意歉意一笑,推门进入是房间。 这时,柏安衍的精神状态好很多,之前散落的头发都被梳起,一个精致的羽冠束发,加上这沈黑金服饰,令他只是端坐在那就已经使得众人不寒而栗,仿佛身上的那股高贵气息是与生俱来。 柏安衍手拿一本书,侧身倚靠在窗边的罗汉床上,见到有人敲门后推门而入,手上动作微微一滞,眉间染上不悦,“还知道回来,孤还以为沈姑娘沉迷查案,忘了孤的存在。” “查案归查案,公爷这里我肯定要回来的呀。”沈南意快走几步,蹲在罗汉床前,可怜巴巴的看向他,哀求道,“公爷,我饿了,有吃的吗?” 柏安衍转头 质问,“查案不知道自己去找东西吃,何必这么卖力?” “毕竟是发生这条船上,庞将军一死,船上之人都有嫌疑,若不尽快找到凶手保不齐会有下个受害者,亦或者是 都被当做是凶犯被抓道安庆府。”沈南意瘪了瘪嘴,往日经历漫上心头,她委屈道,“我可不想再被当作是凶手,那感觉真的很不好。” 柏安衍本来很生气,但看见她可怜模样,手上书轻轻敲在她的头顶,训斥起来,“还不是你太笨。” “我哪有笨。”沈南意双手抱着头,一脸幽怨。 飞廉站在一旁默默的转过身,刚要往外走,就被叫住,“去拿点心。” “是,公爷。” 飞廉拿来一盘点心,递给坐在罗汉床上的某人。 沈南意接过点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船主找你们来问什么了呀” 柏安衍重新继续看书,漫不经心的说,“问孤晚上案发时候的时间线,你觉得孤这般模样,他还能问出来什么?” “案发时间公爷还在昏迷中,这点我可以作证。” 沈南意像个小仓鼠一样把一盘子糕点都炫进嘴里,可后来,到午膳时间,船主那边还没开饭的意思,她起身在找水喝的过程中,忽然听到门口外面走廊上不太愉快的交谈声。 “哈尔本少爷,您就让我进去,我问几句话就离开,绝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休息。” “不开不开,你走开!” 双方坚持很久,终究谁也没说动谁,这也就是午膳时间在延迟的原因。 沈南意把茶杯递给飞廉,起身就朝 往门外走,手却被人忽然拉住,她回头一看,微微皱眉,”拉我做什么,你不饿吗?” “孤跟你一起去。” “好。” 于是,沈南意牵着柏安衍的手一路往船主所船主所在方向去。 船主仍在叫门,但你们的人仍旧不出来,这让他甚是为难。 当沈南意她们走来时,他略显烦躁,对他们想要回避。 这时,柏安衍路过他时,转头看他一眼,提醒道,“午膳时间到了,饿了,自然就会去餐厅。” 这句话像是让他顿悟,立即引他们去二楼。 而二楼早有人在等候。 船上仆役没有船主的发话是不会上菜的,众人就在这僵持着,惹得客人早就不高兴。 “让诸位久等了,这就上菜。” 直到仆役们把饭菜都上好,众人都吃上,这才平息这次事件。 于此同时,船主叫门半天柒号房间外邦人也到点下来吃饭。 沈南意看到他们时,又含笑看向柏安衍,这才发现他竟然抓准了对方心里,他们不是不想见人,而是不想让人进入他们的房间内。 恐怕,这房间内另有玄机。 柏安衍吃的很少,是第一个落筷的,紧随其后的就是柳萋萋。 这两人都是在病中,食欲不振。 沈南意以最快的速度干饭完成,然后眼神看向船工,他明显也食欲不振,船上出这么大事放在谁还能有心思吃饭。 当然除了,沈南意外。 她一直都在等众人吃完饭,等仆役收拾完餐桌,等众人正要准备离开时。 “诸位还不能走,我和船主商量过了,要在这 就地分享现在的命案案情,已经查到的线索进展,大家应该都清楚,庞黑将军死在这艘船上,船并未靠岸,那么凶手就一定还在船上,我们谁都逃不了!” 她的话很有力度,事件发生后,客人们还算配合,除了这对外邦夫妻。 侍郎夫人很是不满,“白夫人,您少在那吓唬人,这分明就是鬼祟在作案,和我们这些凡人有什么关系,我看就是你在危言耸听。” 船主上前打解围,“诸位,白夫人说得对,若是查不到凶手,我等说不定都会被污蔑成杀人凶手, 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那大家就坐在一起,开诚布公,我倒是想看看谁是凶手!” 原本想走的人都被拦下,大家坐在一起,面面相觑,七分尴尬。 沈南意站在人前,看向众人,“昨夜,突发命案,朝廷四品将军庞黑被人谋杀,现在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存在嫌疑,接下来请诸位当着众人的面复述当晚的时间线,我先来。” 她第一个说是为了打样。 “昨天,酉时吃饭时,我夫君身上顽疾复发,我带他和护卫一起回房,从戊初开始我就在为我夫君施针一直到戊正,后来我们就睡觉,半夜亥时左右我被风 吹醒,起身打算关窗听到门口有异响,然后有个黑影飞过,亥时一刻我出门站在走廊中查看,没看到黑影,遇上船主,又看到在仆役在搬浴桶进捌号房间。子初,听到捌号房间庞将军凶小兰,说了句滚,” 柏安衍接着,“酉初斥吃过饭后,我就在昏迷,直到亥时才醒,没出 过屋。” 飞廉:“我护送夫人和公子回访,在壹号门口从酉时三刻一直站到亥初,看见仆役往捌号房间搬浴桶,后来就一直睡觉了,直到子正命案发生。” 侍郎夫人:“酉时三刻我吃完饭回房,遇上路上船主,我们相约戊时见面叙旧,从戊时一直子初才回来,上楼后发现捌号房间有黑影,我和黑影迎面相遇,被吓跑了。” 柳萋萋:“酉初,我吃饭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提前回房,一直都房间里,亥时觉得非常难受就摇铃让小兰叫船主上楼为我诊治,亥时两刻船主离开,我就睡着了,直到子时命案发生。” 老夫人:“吃过饭,我就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半夜有点冷,就让嬷嬷下楼去再要床被子。” 嬷嬷:“酉时吃过饭我一直再屋内侍候老夫人,刚过子初,夫人有点冷,我就下楼去要被子,再东边楼梯间拐看见一个黑影,我拿花盆砸过去,吓跑了它。” 副将:“将军吃饭从酉时吃到了戊时,最后一个离席,我就一直在侍候,将军喝多了,回去时候遇上侍郎夫人,调戏了她几句被扇了耳光,非常羞愤,在房间门口又责骂我一顿,然后我就被我赶出来。戊正到亥时,我在甲板上帮忙打揽绳,亥时一刻去的三楼仆役房间睡觉,一直到子初房门被敲醒,才知道将军…… 沈南意点点头,最后看向那对外邦夫妻,“来,说说你们的时间线。” 外邦夫妻互相看了看,张嘴就是一句外邦语,这让人着实意困惑。 不过很快,众人看到沈南意竟然语出惊人…… 第64章 一轮房间搜证 外邦人叽里呱啦说得是令人听不懂的外邦语,可沈南意却上前跟他对话起来。 “I advise you to tell the truth(我建议你说实话)”她语调认真。 所有人都震惊了。 外邦夫妻也十分意外的看向她,从装扮上看都是地道的是大煦人,怎么可能会外邦语? 沈南意原本以为这两人会说什么奇怪的语言体系,没想到只是英语,那这就难不到她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了。 柏案衍盯着沈南意,这个女子有给他这样的惊喜,一个普通女子竟然会说外邦语,难道她和外邦有什么联系? 见众人皆惊,沈南意连忙解释道,“我师父曾是宫中御医和鸿胪寺的大人有所往来,会说那么几句外邦人,自然我也会说,没那么奇怪。” 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 后来,沈南意就不再用英语交谈,而是直接语气凝重地质问,“两位外邦友人,刚才在客房门口说我天朝语言说得不是很流利吗?怎么现在装不会说,莫不是心虚了?” 外邦男子情急之下开口,“不是,人不是我们杀的,昨夜我们 在酉时吃过晚饭后就一直在客房中,从未出来 过。” “有什么人可以作证,你们二人就一直在客房里呢?”沈南意刻意追问。 哈尔本摇摇头,“我们初来乍到,不认识别人,没人可以作证,但是我们绝对不会杀人,我以我的孩子性命发誓!” 他这一说孩子,沈南意的视线顿时移在他旁边妻子的肚子上。 看起来有五个月的大小,女子一直捂着肚子,神色慌张。 “她这肚子看起来好像有点胎位不正,能让我瞧瞧么,我会医术也给人接生过。” “不了不了”哈尔本连忙挡在妻子的面前,婉拒。 沈南意盯看那女人肚子之后,虽有担心可还是收回视线。 她从新回到圆桌前,目光扫视现场的每个人。 从时间证词上来看, 单独在房间中的人居多,也都存在金蝉脱壳的作案时间。 船主在一旁小心翼翼,也说到道,“昨夜酉时我在张罗饭菜,本来我们船工用餐时间是酉时四刻,但是碍于庞将军一直在喝酒训斥副将,我们也不好打扰,这饭就拖迟到戊时二刻才吃,吃完都临近亥时,船工们都集中下去 到甲板上收蟹笼,副将也来帮忙。” “然后就是小兰来找我去给叁号房间客人看病, 同时捌号客人也要大个的浴桶,所以就让仆役送浴桶过去,我就去看病,之后就一直在三楼,和副将睡在同一屋。” 沈南意点点头,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说了自己的时间线,有怀疑但没有证据。 所以她提议道,“想要查到真凶是谁,免不了诸位的配合,接下来我要求搜查诸位房间!” “什么!” 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就是侍郎夫人,她不满,“不行,我的房间时不会让你搜的,你以为你是谁,在场的人谁不比你一个仵作身份尊贵,区区一个贱民,还想插手命案,谁给你的胆子!” 其他人也随之附和,身为一品诰命的老夫人也非常不同意,“我们房间没什么好搜的。” “我和船主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搜的,我压根就没在捌号房间住过。”副将说这话时还很是怨气。 沈南意一掌拍在桌子上,低吼道,“这是人命案子,若是我们再靠岸之前抓不到真凶,大家都得进大牢,你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要平白摊上这样的祸事吗?” 侍郎夫人头扬起,“危言耸听,就算把我们抓起来又能怎样,你当刑部,当柏国公都是吃闲饭的吗,他们自然会查清真 相,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等船靠岸,然后让刑部的人来查,而不是在这听从一个小姑娘在指手画脚。” 沈南意气结,“你!” 他们明显是不想配合,也不怕下一个被杀,直接就摆烂。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显得格格不入。 柏安衍用手绢擦了擦嘴,唤了一声,“娮娮,过来。” 沈南意不甘心的朝柏安衍走过去,气得鼓鼓的,“叫我干嘛,也想让我放弃?” 柏安衍拿起她的手,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她的手心,“你想查就去查,一个都跑不了,这是柏国公府令牌,三司见令如见孤,若谁敢不阻拦办案……” 他浮笑的面容立刻变脸,冰冷的眸光扫视周围,周身那股骇人气场令人压迫感十足,“就地诛杀,就当为庞黑将军殉葬!” 这话一出,餐厅中鸦雀无声。 他的身份已然曝光,当朝柏国公,权势滔天,只手遮天的人,他的存在让皇帝都形同傀儡一般,而天下哪还有不敢从之人。 沈南意满意的拿起令牌,亮给众人看,“现在谁还敢阻拦搜证?” 再也没人敢出言反驳。 侍郎夫人也就只能低头小声嘀咕,“都说有嫌 疑,现在亮出身份谁敢怀疑他们,指不定这人就是他们杀的,贼喊捉贼,耍老娘玩呢?” 事态发展成这样,沈南意又提议,“行,为了表示公平,柏国公和飞廉将军的房间也都同样搜查,现在一共八个房间客人,现在分成两组, 壹号,贰号,叁号,肆号房间客人去搜陆号,柒号,捌号,以及楼下壹号房间,其他陆号,柒号,捌号,楼下壹号房间客人去搜壹号,贰号,叁号,肆号房间。” 众人互相看了看。 外邦人仍旧不同意,柏安衍一个 眼神示意飞廉。 只见飞廉直接拔剑就朝那两人,在动手时,外邦人喊道,“我是大丸使臣,你若杀我,我们国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柏安衍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他,“可以让莫利试试!” 大丸国国王叫莫利,大丸只是个弹丸之地,这次来就是为了求和,这个使臣竟然如此说, 倒是让人觉得意外。 飞廉手下用力,哈尔本直接求饶,“搜吧,搜吧。” 这样如此,客人就分开搜证,限时一刻钟(15分钟) 沈南意执意要求再搜捌号案发现场,“我们再去捌号房间!” 这次,她定要解开庞黑冻死之谜! 第65章 第二次集中讨论-举证(上) 船客们按照沈南意之前安排好的分工来进行全面搜查。 不过,船主有些顾虑,“白夫人,我们这样分工若是凶手真的在我们之中,让这些人去互相搜若是隐瞒证据或者是藏起来该怎么办?” “没事,我会再搜一遍。”沈南意知道他的顾虑,当然这也是她的顾虑。 船主这才放心的去搜证,而沈南意等壹号贰号房间的人也都经过分工进入捌号房间,重新搜证。 捌号为凶案现场,之前就是搜过一遍,但可能也有遗落的地方。 飞廉一进门就感受到窗户开着感受到的是穿堂风。 “这间房的风还真大,风吹过还有点冷,这人该不会真的是冻死的吧?” 沈南意反问,“若是冻死的,又何必用银针杀人,本可以万无一失,为何要搞这么匪夷所思的是死法,不觉得有些弄巧成拙吗?” 飞廉道,“倒也不算弄巧成拙吧,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找到死者造成冻死症状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沈南意暗自叹了口气,确实还未找到。 柏安衍坐在窗边,似乎对这起案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从命案发生之后就从不多言,反而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自己来处理,倒是和怕平时的形式有些不太一样。 沈南意终究是忍不住好奇,“朝廷死了名大将军,为何公爷一点反应都没有”柏安衍微微转头,“你想要孤什么反应?” 沈南意一时语塞,感觉他的语气和之 前很冷漠很多,当务之急,还是自己找到相关证据再说。 好在还有飞廉配合她一起找。 “飞廉将军,你帮我看一下从地板到窗边以及船舱外有没有第二人痕迹,存不存在潜入的风险。” 飞廉点点头,直奔窗边在那开始排查起来。 沈南意再次来到屏风后的木桶旁,仔细观察屏风略有发现,然后在看这洗澡水。 死者庞黑生前昏迷然后被冻死,若不是有妖法,那很有可能是在水里动了手脚。 为了测试仆役到楼上的时间以及反应程度,沈南意又拽了房间的铃铛。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负责这一个楼层的仆役小兰匆匆上来,进入房间,“夫人,有什么吩咐?” 沈南意想了想,“小兰,你去帮我准备熬药的炉子,要带上药罐,最好是让一个船工上来帮我点火烧水。” “我可以帮您。”小兰虽然一脸疑惑,但是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儿,小兰抱着路子和所需要的东西上楼,重新回到房间按照她的指示,将木桶中的洗澡水盛入药罐中,然后进行加热煮沸。 飞廉这时从窗外跳回船舱房间,对侦察结果总结一番,“我检查过了,窗户虽然是开着的,但是没有足迹和人走过留下的痕迹,凶手应该不是从窗户进入或者逃离。” 沈南意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神色反而专注在烧水上,小兰的蹲在地上在观看沈南意的 举动,她似乎是想烧干洗澡水。 烧了半刻后,水终于烧干了,等药罐凉了之后在罐底有一层白色粉末状物质,她伸手抹了点舔舔,味苦。 在那一瞬,她眼眸忽然一亮,“我知道他是怎么冻死的了。” 小兰和飞廉也都很好奇,但现在她却保持神秘不透露,然后叫所有人到二楼餐厅集合。 而趁这个集合时间,她仔细在屋中又翻了一遍, 这一次她需要切实的证据。 果然,在浴桶下边,她发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而那也只是一个小石头。 船主将人聚集后叫沈南意下楼。 这一轮搜索,大家似乎都有收获。 众人分坐圆桌一圈,柏安衍坐在上位,他不说话谁都不敢动,气氛十分压抑。 沈南意手指有规律的敲打为桌面,目光扫视这周围的人,“从船主开始说说说收获吧。” 一刻钟毕竟时间有限,她们找到可疑东西很少,但整个过程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有人交代过她们要找什么,要搜什么。 船主:“我搜的是侍郎夫人的肆号房间,房间里还找到一张画和一封信,以及上锁的箱子。我想请问画上的女子是谁?信是写给谁的?” 他的目光寒冽盯着侍郎夫人。 侍郎夫人辩解道,“画上女子是我的女儿,信上内容就是我女儿写给我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就闲的没事不去串亲戚?我只是看望女儿而已。” 沈南意在听 侍郎夫人辩解时,目光露在她身上,她的手指在身前扣着,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沈南意 目光看向下一位要说的,“副将,搜到是哪家?” 副将侧身看向外邦夫妻,“她。” “说说看你的收获。” 副将道,“这位柳姑娘,应该是名乐师,房间内有琵琶,有乐谱,最重要的是找到了平民乐籍,据我所知乐师营女乐师是不可以私自乱走,所以柳姑娘这种行为属于潜逃,而且身患重病,若是上报乐师营就是五十杖刑。同样我在她的衣柜中发现包袱,我没打开。此刻,我想知道柳姑娘不惜冒死从临江逃到安庆府是想做什么?还是临江发生了什么?” 柳萋萋咳得弱不经风,不过气色好了很多,“将军说的没错,我是潜逃的,望江居已经被泰临王和庞黑将军抄没了,我们这些姑娘无家可归,下场不是被收回乐师营就是沦为官妓,所以我拼死都要逃出来,好在这次没有遭到迫害。” 听到她的身世,沈南意颇感兴趣,忙着问,“你是望江居的乐师,那你认识锦瑟和绛红吗?” 柳萋萋看了一眼沈南意,似乎知道一旦身份曝光,势必会被追问。 她点点头,“认识。”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荣昌县主?” “知道。” 柏安衍的目光转瞬落在她的身上,眉间一皱,问道,“荣昌是怎么被绑进望江居的?” 柳萋萋咳了几声,似乎情绪激动 ,缓了缓,平复心情后,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乐师对很多事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绛红是望江居安排在荣昌侯府的暗桩,若无大事一般不启动,而锦瑟是望江居乐师姑娘们的大姐,管所有的在临江府的乐师。” “具体时间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我们练琴结束后,极乐宫就来人将一个姑娘送来,那个姑娘宁死不屈就被关了起来,但日子久了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八个月后的某一天,我看道锦瑟和姑娘的谈话。” “锦瑟说,外面的梁公子一直在找机会救她,而她愿意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怀孕的姑娘,于是当晚我就看见锦瑟穿着姑娘衣服,她们逃了出去,而极乐宫的人知道就派出两队人马追杀。” 沈南意点点头,“和我当初想的几乎一样。” “按你这么说望江居并非就是极乐宫,而是极乐宫的一个暗桩窝点?” “对,他们对犯错的乐人惩罚手段就是用琴弦勒人或者杀人。” “下一个。”沈南意依次看向下个要说的人。 外邦人主动说,“我搜的是那位将军的房间,我们在房中发现了一块玉佩,和一些白色粉末,而且在房间中还有多件黑色斗篷,在他的床榻被褥下,我们发现了一封信,还有包袱没检查。” 沈南意立即看向飞廉,白色粉末? 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飞廉将军,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第66章 第二次集中讨论-举证(下) 飞廉微微皱眉,神色略有变化,“这只是石灰粉,斗篷是要穿的,至于玉佩,不过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传家玉。” 沈南意略有怀疑,不过他是十分自信的说出不带一点慌张,倒也没起多大的怀疑。 剩下的就剩下老夫人。 老夫人和嬷嬷一起搜查的是柏安衍和沈南意的房间,她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神色恭敬,”公爷,老身冒昧的去搜了您的房间,发现您是身负皇命微服私访,只是老身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查乐师案,是在为当年的那件事赎罪吗?” 陶老夫人说的话令人震惊,她也是唯一敢和柏安衍这种语气说话的人。 柏安衍只是眼神阴冷的看着她,手中的锦扇依旧在轻轻摇曳,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陶老夫人又继续说,“公爷房间行李中也有木箱尚未打开,开不开箱你们说的算。” 她随即坐下。 沈南意想起她们房间里的木箱,说实话她一路同行,也不 曾知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现在壹号到肆号房间都查完,还剩下陆,柒,捌,楼下壹号房间。 “下一位。” 侍郎夫人率先说,“我查的是陶老夫人的房间。” 她冷眼看过去,头立刻扬起来,指责起来,“ 我去搜了,我竟没想到这老夫人竟然随行带条狗,整个屋子还有饭菜的馊味,真是搞不懂,船主都不安排人打扫 的吗?” “除了狗,还有其他异常的?”沈南意追问。 侍郎夫人翘起兰花指,神秘兮兮的说,“她们说房间丢东西了,而且就在昨夜亥末子初。” 沈南意顿时感兴趣,“丢什么了?” 陶老夫人说,“也没什么,就是我的金银首饰不见了,应该是昨夜的鬼影潜入我房间偷走了。” “这么说,陶老夫人也看见鬼影了?” 陶老夫人道,“不是我,我当时在睡觉,是柳姑娘说的。“ 柳萋萋道,“是,我房间的金银也被盗了,我亲眼看到黑影潜入我房间之后又潜入她们的房间,当时我也在睡觉,记得不是太清,只是在朦胧中看见一个黑影偷我的东西,翻箱倒柜拿走东西之后就从窗户跳下去,后来我就听到了船工们的声音,或许他们看见了。” 沈南意直呼一个好家伙,杀人案还没查清楚,这凶手就出来偷东西了,还真是贼不走空。 她立即又问起副将,“捌号房间内,庞将军有丢什么重要的 东西吗?” 副将回忆道,“将军的虎符不见了。” 庞黑将军是 驻守在青郡的地方军,虎符可调动地方驻兵,虎符没了这事可真是可大可小,被有心人拿走,可真是一大祸乱。 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 沈南意思索时,忽然看见,嬷嬷手在身前互相搓着,明显是紧张。 她问,“这位嬷嬷应该是陶老夫人新聘请的吧?” 见惯风雨老嬷嬷应该都是风雨不动,宠辱不惊的才对,这么明显把紧张挂在脸上的只有刚来的人以及做事心虚的人。 “对,我是上个月才刚去陶府侍候老夫人的。”嬷嬷微微抬头。 沈南意接着看向柳萋萋,“柳姑娘刚才是搜谁家的房间?” 柳萋萋说,“我搜的是外邦友人房间。” “这两位说是外邦人,但是身上没有通关文牒,也没有邦交文书,唯一代表使臣身份的东西就是他们随行带的衣服,以及一枚戒指。另外我在他们房间也找到一个上锁的箱子,我没搜到身份文件可能被锁在箱子里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外邦人护着妻子,轻声嘟囔几句,然后承认东西在箱子里。 最后 ,只剩下船主房间了。 飞廉说,“我搜的船主房间,那是间放杂货的大通铺房间,船主是副将一起住,在房间中没有查到相 关异常 的对方,就是堆放很多火药,油桶,以及浴桶什么的。但在副将的床铺下发现一个腕环,上面刻了一个薛字,所以副将可是姓薛?” 副将点点头,“我姓薛。”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便再也没了话。 沈南意留在最后说,“在诸位去检查各个房间时,我又勘察了现场,发现死者庞黑被冻死之谜。现在我需要船主的帮助。” 船主示意小兰上前,“吩咐她即可。” 沈南意道,“去打盆清水,在弄点硝石过来。” 小兰点点头。 后来,小兰真的端来一盆水和硝石。 沈南意拿起硝石,对众人解释道,“硝石在船上应该不是什么新鲜物,这是做火药的原材料之一,其中硝石溶于水,可迅速吸热降温,所以就有古法硝石制冰。” “原理很简单,只要把硝石扔进水中,硝石遇水吸热就可迅速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 说完她把硝石真的扔进水中,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上真的开始结冰晶。 众人看见出现惊愕的一幕。 沈南意继续说,“由于硝石少所以目前结冰情况只能是这样,但温度确实被降低,要知道人体若是浸泡在0°的水里,只需要两刻就可以被冻死!” 她的目光忽然一冷,盯着眼前的各位,“捌号房间庞黑将军的洗澡水里,凶手与我用了一样的硝石制冰的办法,往澡桶中投入大量的硝石,所以木桶中会结冰人就会在昏迷状态下被冻死!” “这一切并非是鬼神为之,而是在我们之中有人精心 策划的一场谋杀!” 副将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有什么证据吗?” 沈南意拿出手绢,在手绢里有他想要证据,“这是我用蒸发结晶法将洗澡水过滤提纯杂质提出来的硝石粉末,而这块硝石是从浴桶底下发现的,所以凶手就是用的这个办法杀了人!” 船主看外面已经燃灯,提醒道,“今天已经查了大半天的案了, 先吃晚膳,实在查不出就交给官府来查,反正明天早上就可以靠岸了。” “明早就到安庆府了?”沈南意有些意外。 这时,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真好,明早真凶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船主有些意外,“白夫人知道谁是凶手了?” “捌号房间现场并没有打扫干净,我在捌号房间发现凶手留下的证据,等抓到鬼自然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沈南意神秘一笑。 “诸位今夜不要睡得太死,可能需要大家一起抓鬼。” 第67章 二轮房间搜证-捉鬼 夜里,楼船在临江上缓慢行驶,船上的灯笼随风摇晃,江上淡淡散着雾气。 沈南意并未熟睡,在榻上始终保持警惕,晚饭后,她如往常一样吃饭,不过这次多了一些关注,船上的每个人都有些怀疑,但是目还未找到杀人动机。 戌时过后,沈南意走廊中有脚步声,但并未起身,一直到子时,一切风平浪静之时,她才起来点燃房间内的蜡烛,接着点亮走廊中的油灯。 一路上,她走到捌号房间,拽下铃铛—— “铃铃铃——” 小兰和船主是一起上楼的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跑的十分着急。 “怎么了,怎么了?” 沈南意站在窗边,转身对船主一笑,“我们是时候去抓鬼了。” “好,需要我做什么?” “敲门,再陪我搜查一圈房间” “这么晚, 搜房间?” “是。” 沈南意的态度坚决,船主也不好违背,只好带着她挨个敲门,然后把所有人的箱子和可疑物件都拿到二楼餐厅。 众人睡意朦胧, 此时站在阴气重的二楼,倒是十分精神了。 “想必诸位睡也没睡好,那么今晚我就来揭晓,整个案件。”沈南意神秘一笑,“首先,我要抓到这个鬼,诸位开箱吧 。” 侍郎夫人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就是鬼吗?” “说的对,也不对。”沈南意微笑,“开箱之后,真相就出来一半了。” 她示意船主,让每个人都开箱,沈南意在众人面前依次检查,“侍郎夫人不光带有衣物,还有这么一捆绳是做什么的?” 轮到柳萋萋的箱子,“嗯,还带了毒,味道有点才冲,不过和你身上的病恰好一致。” 柳萋萋神色一怔,病弱的咳了几声。 接下来是外邦人的箱子,“里面确实文书,只是外邦友人自己的,你夫人应该是个汉人。” 陶老夫人的箱子,“这是谁的灵位?”一个没有刻姓名的灵位。 副将的包袱:“失窃的珠宝,这把匕首不是将军的吧,上面刻着腾字,是友人相赠?” 柏安衍:“庞黑将军的虎符。” 众人猛地看向他,视线中带着几分畏惧。 副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他杀了庞黑将军,他想要青郡的兵权!”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心情有些沉重,“我原本以为公爷会和这件事没关系,却发现早已深陷其中,难怪让我不要招惹庞黑将军,是担心让我发现你和他之间的 恩怨?” 柏安衍面不改色,只是手中的锦扇合上,微微抬眸看着她,“所以,你也觉得是孤杀了庞黑?” 柏公衍虽中毒病弱几分,但武功智谋全都在, 手中锦扇更是千米之外也可取人首级,想啥任轻而易举,更何况,他看似只带了飞廉上船,实际上黑羽卫从未离开过他。 “公爷,从未对我真正信任过,我的话并不能为您作证。”沈南意说出她觉得相对公允的话。 不过,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柏国公杀人这件事上时,沈南意果断否决了。 “我虽不能为他作证,但我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副将轻笑,将之前送他的烫伤膏拿出来,“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凶手就是你,你对杀手手法,作案方式都这么清楚,只有凶手才知道这些,加上我们之中你最懂医术,而且只有你懂针灸,这庞黑将军可是被人针刺天灵盖,不是医者谁会想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 船主也似乎恍然大悟,“难怪当晚我想要亲自给公爷诊治,飞廉将军守在门口说夫人会治,这谁知道你们是真治还是假治,会不会就是趁这段时间去杀人的?”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这些人似乎已经将沈南意和柏安衍当 做凶手了。 沈南意猛地拍桌,“我有为什么理由杀他?” 她站在人群之前,语调哽咽,“八岁那年,我随我师父竹染外出云游行医,历经千辛来到一座绝地飞城,当时城主正在拼死抵抗四周的敌军,城破的那日,我被师父埋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场的诸位都是和幽云城破有关的人吧?” 沈南意转眸看向飞廉,“尤其是你,飞廉将军!” 众人沉默了。 “与我何关?”飞廉似乎还在状况之外。 沈南意道,“黑斗篷,硝石粉,我丢失的银针,公爷箱子里多出来的虎符,除了你,谁敢近公爷的房间,谁有钥匙开箱放东西,又是谁知道我的针灸包在哪?” 她看向众人,环视一圈,“你们为了配合他,一起合伙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上演一场鬼影入室抢劫杀人的戏码,实际上,根本没有鬼,这个鬼影不过是你们臆造出来,为了给飞廉脱罪的,我说的对吗?” 众人依旧没说话,但也没反驳。 沈南意接着说,“鬼影之说,让我起疑的就是时间,侍郎夫人的时间线出现明显的差错,你曾说过你是戌时见船主,亥末子初回楼看见鬼影,可甲板上为你作 证的船工们却说的是亥初你就回去了,那么这中间空白半个时辰,敢问侍郎夫人你在做什么?” 侍郎夫人欲言又止,“我……” “同样令我怀疑的还有鬼影的路线,它出现是在首次出现是嬷嬷看见的亥时左右,你们在楼梯中发生遭遇,你用花盆砸了他,按道理说鬼影该被吓跑,为何会在子初继续出现,并且亥追了侍郎夫人一段路,为了让我相信有鬼影存在,夫人还撞了我的门,这才进入案发现场,然后鬼影逃走,船工看见消失在水面上。” “这一切都是让我知道有鬼的存在,然后随着深入调查,你们发现没有杀人动机,所以演了一出珠宝失窃,最终将虎符送到柏安衍的箱子里,因为你们知道柏国公杀个人很正常,圣上不会追究,这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我,不过是可以嫁祸的工具人罢了。” 副将问,“杀人有很多简单方法,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 沈南意看向飞廉和小兰,“那就要问他们,当年屠城的时候,是不是漫天大雪,将士们是不是冰封长眠……” 所有人都落在飞廉和小兰身上。 沈南意站在他们面前,再一次问道,“是你们兄弟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第68章 屠幽云城之仇! 众人一愣,唯独船主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沈南意游走在小兰身旁,赞叹,“不得不说,小兰假扮女子扮的惟妙惟肖,不过你忘记我是医者也是仵作,人体我太了解,初见你时确实被你骗了,直到你在楼梯上踩空,我拉过你一把之后,我发现你的腰身和女子不一样的。” “容貌,声音或许可以骗人,但你身体男性骨相特征是骗不了人的。” 小兰抬起头,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口讲话,“不愧是连破两桩大案的女仵作,我这易容术多年 从未被人看穿,你是第一个。” 沈南意道,“你的骨相和飞廉将军略有相同之处, 所以你们二人必有血缘关系,接下来是不是该说说,你们到底是谁?” 飞廉和小兰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谁都没有开口。 柏安衍突然看向飞廉,沉言道,“他们就是当年幽云城守城大将陈秉将军的儿子,陈奕和陈卫。” 飞廉震惊地看向柏安衍,眼中难以置信,“公爷,你知道我的身世?” “从幽云城的死人堆中将你们救起的那一刻,孤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是孤将陈卫交给船主来养,也是孤让你们兄弟分别十多年。” 小兰从袖中忽然弹出匕首,冲向柏安衍,“若不是你当年见死不救 ,我幽云城岂能成为孤城,全城人尽数被屠戮,陈家惨死,那样腥风血雨的一夜,你为什么没来相救!” 这一次飞廉没有护主,任凭小兰冲过去,可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停住了,手上颤抖着,“你当时明明就在戍边,你手上有五十万大军,只要你肯出兵援救,幽云城就不会被破,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真该让哥哥给你下这世上最烈的毒,让你每日都尝尝撕心裂肺之苦!让你一辈子都活在忏悔之中!” 沈南意一把推开他,护在柏安衍的身前。 柏安衍身上的一种烈毒竟然是飞廉下的,这应该是她这一路上知道的最为震惊的事。 “小兰,你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你要清楚柏国公镇守边疆的意义,幽云城是身在敌国腹地的一块飞地,你知道若是真的带兵救援,意味着什么吗?” 小兰懊悔的流下泪水,靠在飞廉的身上,痛哭。 而此时船主淡淡开口,“你怎知是柏国公见死不救?当年新朝初立,四周蛮夷,朝中兵力全都集中在柏国公的手中,他是镇守边关,但得知幽云城被困时,他就一直在上书求皇帝相救,他说,幽云城再小,也是大煦的国土,他决不能看到蛮夷杀大煦子民,将幽云 城占为己有!” “你知道他求了多少封吗?整整写了二十封信,皇帝都没有同意,直到听到幽云城被攻破,他是带着自己的一万家臣两千府兵,以个人名义一路杀入敌国腹地,去援救你们,可是去过之后,还是来晚一步,城被屠,人被杀,他只好救下两个孤儿,将你们带回去。” “安置好你们之后,是他擅自带领大军和敌国血战,将幽云城抢了回来,自此幽云城才没有变成回不了家的孩子,你们知不知道当年幽云城就是柏国公用命换回来的锦绣十八洲!” 小兰停止哭泣和飞廉一起看向,表情陈静的柏安衍。 船主说的这段往事十分惨烈,而他听得如同别人的故事一般。 船主走上前问飞廉,“你在公爷身边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为何他在一次出征之后就辞官退居府内?” 飞廉摇摇头。 “那是因为他抗旨擅自出军挑起战火,好在此战速战速决大捷而归,但事后,皇帝逼他服下了黄泉引,那是天下奇毒之首,无药可解,而你偏偏还给他又下了毒,两种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责备你,而是撑着病弱之体悉心教导你,将你辅导成才,而你今日又是做了什么!” 飞廉看着船主眼神疑惑又震惊, “你到底是谁?!” 船主叹了口气,道,“我是万鹏,当年杀出重围向柏国公求救的幽云城守城先锋大将,幽云城破后,就一直效力在征北军中,船上的船工全都是当年幽城先锋斥候。” “万叔叔……”飞廉对他还有印象,更是记得他走时的大雪纷飞。 沈南意看着他们,又看着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应该也都是和幽云城有关的人吧?” 副将主动上前,“我是守城陈将军之子陈奕的好友萧汾,我以为他死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找机会查到当年真相,我打听到是柏国公见死不救,于是投军想要一问究竟,没想到意外投身在庞黑麾下。经过调查,得知当年就是庞黑泄密幽云城布防,和敌国里应外合才导致城破,我守着仇人,一直没找到好机会杀他,这次乘船便是绝佳机会!” 柳萋萋声音哽咽,“我曾有幸为少将军弹奏过一曲,后被好将军所救,有幽云城破那日,是他把我藏好躲过一劫,后来我亲眼看见庞黑和戎狄人在一起,亲手杀了陈家人,陈将军就惨死在我的眼前,我活下来这条命就要为陈家报仇,为幽云城复仇!” 沈南意看着侍郎夫人,“您房间内的那幅画,画的不是你的女儿,是二十年前年 轻你吧?” 侍郎夫人点点头,娓娓道来,“我本是陈秉之妻,当年我是出城拜佛逃过一劫,等我回来后发现城破家亡,我要为亡夫为幽云城复仇,后来认识曹转运使,助他官拜侍郎,利用他的权力查到当年是庞黑背叛!” 陶老夫人旁边的嬷嬷也表明身份,“我是陈家的嬷嬷,我活着也是要为主家复仇。” 最后,沈南意看向外邦友人夫妇,其中他的夫人说,“我的确不是外邦人,我叫嘉兰,是陈奕刚过门的妻子。” 她抬头看向飞廉,眼中噙满眼泪—— 原来她不敢抬头,不出门,是害怕遇上死而复生的陈奕。 沈南意看了一圈,面向众人,“所以你们都是和陈家和幽云城有关系,那么人人就具备杀庞黑的杀机,于是你们就真的联手做戏给我看,然后伺机杀人。” “但,飞廉将军,最先动手的人并不是你,你将黑斗篷,硝石放在明面上,就是想把注意力都引在自己身上,你想抗下所有对吗?” 飞廉坚定地说, “是我!这里轻功我最好,庞黑是我杀得!” 沈南意摇摇头,伸手手指指向每个人,“庞黑是你们一起杀的!” “第一个动手,用针插死庞黑的就是你!” 沈南意猛地指向外邦夫人! 第69章 坦白局-靠岸 外邦夫人沈湘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外邦使臣紧张相护,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飞廉和副将都上前一步,可沈湘华还是提前开口,“对,是我动的手,我要为我曾经的爱人报仇。” 她拿开外邦使臣哈尔本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的飞廉,那样的眼神浓烈而炙热,又饱含深情,和柳萋萋一样,都深爱一个男人,又都身不由己选择复仇。 飞廉眼中泛泪,望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沈南意依靠着桌边,继续讲述这次精心准备的谋杀。 “你们一起出现在这,不是个意外,是有人提前为你们买好船票。” 侍郎夫人道,“船票是我的买的,人是我聚集在一起的。” “约齐这些人比你想象中要难很多,尤其是约柏安衍,但天无绝人之路,你以极乐宫为线索,将船票交给临安知县,最终柏国公想要从知县那问到的线索也就只有那张船票,你用知县的手将人约上船,然后遇上了你的两个儿子、” “实际上, 当晚你在戌时去见的故友,除了船主,还有其他人,飞廉,副将,在场能够脱身的都去见了个面筹备如何杀了庞黑。” 沈南意再次看向小兰,“在这场戏中,小兰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她在你们集会的时时候,独自和其他女眷一起臆造出‘鬼影’的说辞,其实我原本没有怀疑,直到当晚侍郎夫人激动说她被鬼追了,还撞了我的门,同时半夜嬷嬷还发现鬼,并用花盆砸过去。” “你们做的这些就是想让我相 信你们说的是真的,是有鬼的,但你们忽略了一个人” 船主问,“忽略了谁?” “飞廉将军。”沈南意再次看向飞廉,淡淡的说,“你们忘了飞廉就住在我们房间的 对面,若是走廊中真的有动静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也正是这点让我怀疑我身边的人。” “在沈夫人动手过后,你们的计划是伪装成冻死假象,那么船上的硝石就是原材料,想要让水降温,那么硝石是怎么运送到庞黑将军房间里的呢?” 沈南意走到小兰面前,“当然还是小兰,从洗澡到动手,小兰是唯一一个可以多次频繁接触庞黑将军还不被怀疑的人,所以你借着添水的机会,运送硝石, 可当时我们都在走廊,你没办法运,那该怎么办?” 众人沉默,脸色沉重的不想在提起。 “那么就需要帮凶,来一切完成这个计划。”沈南意看向跋扈的侍郎夫人,“您房间窗框有磨损的痕迹,而且你还有条绳子,我相信硝石应该就是从你的房间运上来。” “眼下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就开始你们的计划。” “首先,我们在吃饭时候,柳姑娘在喝药,我当时是分辨是治疗伤寒的,但实际上我看过你房间内的药渣,这些药根本就不能治病而是为了散发气味,刺激柏国公身上的毒发作,而这个办法是飞廉告诉你的,” “等我们回房后,我在施针救柏国公,飞廉就是在这个时候偷走了我的一根银针。亥时,飞廉回房,再翻窗出去见副将,拿到硝石 ,与此同时沈夫人潜入庞黑房间,对方对美色毫无抗拒之力,沈夫人就在悄无声息中杀了庞黑。” 沈湘华反驳道,“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你没有证据!” “想要证据啊,可以,我给你证据!”沈南意疾步走上去,眼神盯着她的肚子,“证据就是你的肚子。” 沈湘华护着肚子,神色慌乱,“你说什么!这是我孩子!” “真的是孩子吗?”沈南意眼神一沉,语气冷冽起来。“是我亲自搜身验证,还是你自己拿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事已至此瞒不住了。 沈湘华就这样颤抖的手伸进衣服内侧,将假肚子掏出来,仍在地上。 飞廉震惊地看着她,“你没怀孕?!” 沈湘华低头哽咽。 沈南意捡起假肚子,拆开里面是件黑衣服,硝石粉,还有针灸包。她拿起黑衣服一抖,上面竟然亮了起来,“这就是我说的证据。” “大家还记得我曾说凶手在捌号房间内曾留下证据,我也说要捉鬼,只有对庞黑动过手的人才会回到案发现场去寻找遗落了什么,而我早在捌号房间的家具上涂了荧光粉,只要碰过都会被沾染,所以这件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大家不信,可以让她抬脚看看鞋。” 沈湘华情绪突然激动,“是,是我杀了他!不要再查了!凶手就是我!” “不,湘华!” 飞廉冲过来一把抱住她,“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听清楚,这和你没关系!” “阿奕,怎么能没关系,那个畜生害得我们差 点天人永别, 亲手杀了他,我从来不后悔! 沈南意摇摇头,打了一个响指,“我刚开始就说过,庞黑的死是你们一起杀的,银针虽是杀人武器,但也只是令人昏厥,而让他慢慢致死的还是温度,所有你们经手过硝石的人,全都是凶手!” “你们的手中全部都有硝石!” 沈南意砸了柳萋萋的琵琶,硝石盛满琴身,开了几人的随行行李箱,每个人都搜到硝石,船主抿了抿嘴,坦言,“对,硝石是我船上的,是我想活活冻死他!” “是我偷东西,夺财杀人,和他们都没有关系!”副将揽住船主。 柳萋萋跪在地上,叩首,哀戚道,“我命不久矣,针灸包是我的,都是我做的,和他们都没关系!” “都不要吵了,是我和嬷嬷做的!” 沈南意头很大,虽然她已经猜出这样的结果,可现在的局面,着实控制不住。 飞廉穿过人群,硬生生跪在柏安衍面前,叩首道,“公爷,是飞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求您赐属下一死,饶过他们吧!” “秉儿!” “哥!” 侍郎夫人和小兰也陪同他跪下,后来其他的的人都跪下,齐声道,“求公爷赐死!” 这时,船忽然转了一个方向,外面有人喊道。 “船主,到安庆码头,靠岸喽——” 为了找凶手整整寻了一夜,沈南意看到码头栈桥上站着不少人。 曹侍郎焦急地在等着夫人,泰临王府的人也等着在接陶老妇人,安庆县县令,贺郡守也带着衙役在等着 ,而在栈桥最前面控制全场的人,是飞翊和小飞宴,四周都是黑羽卫和黑云骑。 柏安衍淡淡说了一句,“诸位平身。” 船靠岸后,柏国公府的人和官府的人上船接人时,船舱内的人也恰好起身。 气氛有些安静的异常—— 飞翊过去行礼,“公爷!” 贺郡守怯弱的上前,问,“公爷,飞宴将军说庞黑将军在这艘船上死了,有您在可抓到凶手?” 所有视线都在看向柏安衍。 他起身,手上折扇一展,淡淡地说, “庞黑将军是突发疾病暴毙,仵作已经验过了。” “是。”贺郡守后退一步。 柏安衍伸手,唤沈南意,“娮娮,随孤上岸。” 沈南意被他牵着上了栈桥,飞廉远远走在后面,飞翊和飞宴和他打招呼,他全然看不见。 走了一段路,柏安衍站在码头上转身看向他,“飞廉,你怎么走那么慢,还要孤等你吃早膳吗?” 飞廉一瞬间流泪,边跑边擦泪。 小飞宴跳上他的后背,“飞廉,你没照顾好公爷,害公爷船上毒发,一会儿罚你多做几个菜!” 沈南意到这才知道,原来,黑羽卫一直都在 。 或许, 柏安衍从一上船就已经知道庞黑必死,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飞廉将虎符放在行李箱,看着自己被嫁祸。 可虎符最终落在他的手里,这算不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说, 这一局原本就是他策划的,这些人不过是棋子罢了。 可他要庞黑的虎符做什么? 第70章 柳萋萋的恳求 柏国公一行人初来安庆府被各方势力密切关注。 经过贺郡守亲自安排,众人住进当地一所青山别苑,本想着还能趁机巴结几分,可是对方毫不领情,还将他拒之门外。 别苑门口,飞翊安抚贺郡守,“公爷舟车劳顿需要休养,贺大人为我等安排住所已经非常感谢,您没事多多关注百姓疾苦,这里有我们,本将也会为郡守说几句好话,大人请回吧。” 贺郡守依依不舍的离开别苑,他也想明白了,绕着柏国公周围献殷勤可不是什么好事。 庭院中,柏安衍躺在摇椅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身旁是一棵开满花的桃树,风一吹桃花飘飘洒洒,小飞宴倒挂在树枝上数着盛开的花,却也无意间看见沈南意端着药走过来。 “飞宴。”柏安衍轻轻唤了声他,小飞宴从树上落下,“公爷, 怎么了。” 柏安衍微微睁开眼,吩咐道,“替孤去找飞翊,问他地方查到怎么样了?” “是。”小飞宴匆匆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沈南意,“沈姐姐,好好喂药哈。” 这院中似乎在飞宴走后就安静下来,站在远处的飞廉始终望着树的方向。 “公爷, 喝药了。”沈南意把药碗递过去。 柏安衍起身抬手接过碗,一饮而尽,药很苦,他却像没味觉一样,喝起来面不改色。 他把碗还回去,饶有兴致的看看沈南意,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孤的吗?” “公爷想让我知道自然就会说,我只是个懂医的仵作,懂分寸。”沈南意迎上他的视线,语调中透着一丝冷漠和惧意,“更懂怎么保命。” 柏安衍仰躺下去,闭着眼疲惫地聊起来关于船上发生的一切,“你猜的没错,孤朝临江知县要的就是船票,上船后原计划,孤是准备让飞廉直接杀了庞黑扔江里,没想到他们搞了一出大戏。” 沈南意只是静静地听着。 “娮娮,你是在生孤的气吗?”柏安衍转眸睁凝视着她。 沈南意抬眸看着他,坚定地说,“没有。” 她起身端药离开,柏安衍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只听药碗飞到远处摔碎,沈南意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胸膛上,如此近距离,让二人僵持半天。 柏安衍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孤不是有意欺瞒你。” “公爷,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解释?” 沈南意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匆匆捡起那只碗跑开。 柏安衍看着那逃走的背影 ,忍俊不禁,胸口也渐渐绞痛,痛感蔓延四肢,他低头捂着胸口边忍边笑,倒是有那么几分疯癫。 “扑通——”飞廉硬生生跪在地上,地面都开出蛛网纹。 他叩首,“公爷,对不起,您罚我杀我吧,都是我让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柏安衍深呼一口气,等痛意减缓,他平静地说,“你是孤从死人堆中捡回来的人,你知道幽云城发生的一切,对孤有恨也正常,孤不怪你。”“如今,你的身世不必再隐瞒,是想离开和亲人在一起还是继续留在孤身边,你可以自己选。” 飞廉起身,眼神急切,“我不走,公爷收留我,飞廉这条命都是公爷的!” 柏安衍抬手示意他起身,“庞黑一死,幽云城的仇总算是报了。陈将军可以瞑目了。” 别苑门口。 黑羽卫正在阻拦门口的人。 沈南意从游廊中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快步走过去。 “柳姑娘,你是跟过来追我要砸坏琵琶的钱吗?”沈南意边走边打趣地说。 柳萋萋摇摇头,她身后背着的琵琶已然换成新的,“我来这,是想请夫人帮我一个忙,我觉得这事只有您可以做到。” “什么忙?”沈南意引她进入 别苑坐在凉亭中。 柳萋萋道,“我想请姑娘,帮我妹妹洗冤。” “什么冤?” “我妹妹柳桑桑,她的酒楼死了人,我这次拼命逃回来就是为了来安庆找她,若是找不到证据洗脱嫌疑,她就被处斩了!” 柳萋萋情绪激动,眼中满是渴望。 可沈南意却犯了难,“找人这种事要找官府啊,柏国公来此只是为了休养,不日就会回上京了,这事怕是我有心无力啊。” 柳萋萋直接给她下了跪,“求夫人帮帮我,官府只想尽快结案,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现在只能求你,求公爷帮帮我!” “你先起来,这事就算翻案也是要时间,桑桑行刑还有几天?” “四天后的午时!” 沈南意自己也不好拿主意,只好先行安慰道,“柳姑娘,此案我会禀告公爷,争取拖延行刑时间,重新调查此案,你先稍安勿躁,留个地址,等我消息。” “你答应了?”柳萋萋道。 她没想过这件事他会这么顺利答应。 沈南意紧接着又说,“我可以帮你,但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告诉我极乐宫在哪,怎么进极乐宫。” 柳萋萋脸上表情凝固了。 “你真的要去那?那就是个地狱,不 是夫人该去的地方!” 沈南意强调了一遍,“我想要知道关于那个地方的所有讯息、” 柳萋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答应了。 送柳萋萋离开后,沈南意就在想怎么和柏安衍说这件事,直到看到酒楼名称。 傍晚,沈南意叫醒在树下熟睡的人。 “公爷,我们去外面吃,我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酒楼,你都睡一下午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柏安衍从睡梦中转醒,消化了一下她说的话,才后知后觉的答应。 临行前,德叔特意又给柏安衍披上斗篷,并且交代沈南意要带人早点回家。 他们是 低调 步行出门,飞廉和小飞宴远远的跟着。 “你说沈姐姐突然约公爷出来,是脑袋开窍了吗?” 飞廉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发生。” 沈南意一路引他来到一家冷冷清清的酒楼面前。 柏安衍有些失望,“都没几个客人,这就是你说的味道很好的酒楼?” 话音刚落,酒楼中就传来琵琶曲。 沈南意拉着他走进酒店,边走边说,“就是这家,公爷要好好欣赏琵琶曲,您肯定会有意外收获的!” 柏安衍更疑惑了。“什么意外收获?” 第71章 酒楼食客集体暴毙案 酒楼名唤云间,琵琶曲正是柳萋萋所弹,曲调婉转,如怨如诉。 一行四人被引去这酒楼的雅室中,随后仆役开始上菜、 站在身后的飞翊和飞宴很是奇怪,“我们都还没点菜,这家酒楼倒是很有意思,自己上菜了,倒时这结算的银子该怎么付?” “真是太奇怪了,这掌柜是想怎么做生意,难怪连个客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柏安衍看到这些菜,就已大概猜到用意,转头看向沈南意,“娮娮,说吧,请 孤 吃饭,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吧?” 沈南意起身做礼,招手后,手持琵琶的柳萋萋就从屏风后出来,二人站在柏安衍面前。 她说,“公爷,其实我们是有事相求。” 柳萋萋跪地哭诉,“冒昧请公爷前来酒楼, 是因为酒楼前段时间发生命案,我妹妹是酒楼管事,现在却被诬陷杀害酒楼厨子,四天后就要处斩了,求公爷为妹妹伸冤。” 柏安衍靠着椅子,神色不悦,“地方案件已经盖棺定论,孤不好插手,如有冤情大可 自己上诉大理寺或者刑部进行死刑复核,延缓些时日,总会找到真相。 ” 沈南意听出他的话意。就是说要按规矩流程办事, 她开口道,“可若是按公爷所说,这一来一回的案件复核要耽误多少时日,受到冤屈的人在这顿时间怕是早就会身首异处,届时在翻案也来不及了。” 柏安衍眉上染上不悦,质问,“所以,娮娮是想逼孤为这个酒楼小掌事出面,孤可以出面,但你可想过后果吗?” 柳萋萋抱有一丝希望和期待。 沈南意原本还是很高兴,但是听到他这样讲,仔细斟一番,发现问题所在。 若是地方案件若有不公之处就找柏国公,那国家法度岂不是形同虚设,既然想要信服于人的翻案,就要正当的程序来洗清冤屈,不然难以堵住这悠悠众口。 “公爷不用出面,只需要给我个身份, 我去查!”沈南意目光凛然。 柏安衍犹豫了一下,随即果断答应,“好,那就娮娮去查。” “那……我的……”沈南意欲言又止。 本想着借这个案子把就职资格文书弄到手,却没想到柏安衍竟然没有反应,是自己提醒的不够明显吗? 她若是不给身份,那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帮柳萋萋? 若是柳萋萋的妹妹柳桑桑真的杀人而不承认,这时自己强出头,岂不是给自己也惹上祸了? 竹老 头儿曾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事必须先了解调查,然后再决定翻不翻。 她转身看向柳萋萋,安抚道,“这样,现在想洗冤翻案我们还不了解案情,这样,你找个了解本案的人,先跟我讲情况,若是有冤,公爷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柏安衍眉毛一挑。这丫头倒是很会说话,还没查的怎么样就把自己又推出来。 不过, 他倒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查清。 飞翊很是奇怪,小声和飞宴道,“在你们来之前,德叔在安庆调查过这家酒楼,之前生意很好,直到除了人命案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酒楼厨子可是做了一手好菜,死了真是可惜。” “其实在昨天给公爷的公文中就有这个死刑复核的案子,花侍郎觉得本案有问题特意来公文问怎么办,公爷的回复就一个字,查。” “刑部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和安庆县衙查,沈姑娘就还要插脚进去,这不多此一举。” 飞翊和飞宴互相看看,倒是觉得柏安衍好像是有意的。 不管怎么样,这件案子肯定是要查,就看最后谁动手快喽。 “好,案发地就在这,我现在就可以带姑娘去后厨。”柳萋萋急切道。 沈南意点点头。 二人离开时,恰好有一个生面孔的人进店,直接去往柏安衍所在的雅室,看衣着打扮倒像是上京来的人,见柏安衍大概是谈事,进去之后半天都没有出来。 “夫人?”柳萋萋轻声唤了声。 沈南意回过神,摆了摆手,“柳姑娘不必客气,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南意就好。” 柳萋萋低头行礼,“那怎么敢,您是国公夫人,我只是一个乐人,身份悬殊不敢高攀,能求夫人来相助,都是莫大的荣幸。” 沈南意尴尬一笑,也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夫人’不过是捧场做戏,只不过外人竟然都自然而然的把她当真了。 “啊, 先不说这个了,带我去现场看看吧。” “好。” 柳萋萋带沈南意进入后厨。 后厨很大,半间瓦舍,为雅室做饭的正是酒楼掌柜,柳萋萋的父亲。 柳萋萋介绍道,“爹,这位夫人是来帮我们救桑桑的,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柳父擦了擦双手,上前举止小心翼翼,心情沉重的说,“夫人,我女儿桑桑肯定不是杀人凶手,更没有雇凶杀人。” “老伯,我能帮的尽力帮,麻烦你回忆一下当时情况。” 柳父说,“七天前,也就是四月二十二那天,我酒楼被一位客人给包了,他在宴请客人 我家厨子外聘过来试用,一共做了三桌菜,本来还好好的,直到桑桑弹琴结束后,屋里的人忽然发狂,接着来的几位贵客就全都死了,厨子也死在后厨。” “原本是以为厨子放错老鼠药毒死人,畏罪自杀, 结果官府查出来厨子是他杀,其他人都是突然暴毙,而杀人者凭空消失,当天只有桑桑最后见过后厨,官府抓不到人就拿桑桑顶罪,定在四月二十八行刑处斩。” 柳父边说边哽咽,直到跪下来哀求,“求夫人救救桑桑!” 沈南意扶起柳父,询问道,“当天厨子就是在这做饭的?” “不是,是在旁边的屋子,我想尽办法想救桑桑,于是这的命案现场我都没动,摆设都是当天存放的样子、” “非常好,带路。” 真正的命案现场是后厨另一个房间,酒楼是分左右两个后厨,中间有连通门。 这里排风扇都开在右上角用来排热气, 一共三口大锅,桌上还有发霉面团,事发当天死者应该是忙于做面,根本没注意到死亡逼近。 “后厨当天做饭有几个人?大家都是什么状态?” 第72章 钦差秘旨暗查 沈南意发现厨房的窗户一旦打开就风很大。 “起风了,要下雨了。”柳父急忙忙关窗,回来后才缓缓地说,“当天是被包下的,所以来的人不多,但都是身份显赫的人。包酒楼发出邀请的主家驻西北道的大将军蔡珖之子蔡舒,被邀请的人是泰临王世子冯森,王监察使之子王义,周御史之子周正,乐师营萧音,以及安庆衙门的推官唐旸。” “另外还有乐师营八名乐师,阙红楼六个舞姬。后厨中就有两个掌厨,八个切菜工,前堂歌舞笙箫,他们一直都在厨房没出来过,” 沈南意感叹道,“这些贵公子们来这消遣了?你这酒楼做得很不错呀。” 这边她翻找调料罐子,有毒的是盐罐子,原本的盐变成毒老鼠的砒霜。 “夫人说笑,只是因为小老儿酿的酒比较出名,承蒙这些公子们喜欢,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安庆相聚,酒足饭饱在这休息,第二天下午乘船回上京。” 柳父始终低着头,提不起精神。 沈南意问,“安庆距离上京乘船要多久?” 柳父道,“乘船要一天,骑马要三天。” “好家伙,千里迢迢来这喝酒,他们家里人知道吗?”沈南意忍不住吐槽。 柳父随即也解释说,“他们并不是经常来,也 就是今年惊蛰过后来到频繁点, 一共三次,每次都在固定的雅室说话,很神秘,然后才招姑娘们进去玩乐,每次玩都要多半天。” “能带我去看看他们住的雅室吗?” “好,可以。” 临走时,沈南意注意到后厨的三个门,其中一个是连通门,剩余两个门通往的地方不祥,“这门通后门吗?” “对,左边这扇直接就可以出去外面就是大街,右边这扇开门是楼梯,直通楼上的传菜间,我们给雅室上菜一般都是从传菜间往外出,不经过大堂。” 后来,柳父引着沈南意上楼,行走间柳父和柳萋萋小声说话, 大抵是在问他们的身份,知道柳萋萋说出‘柏国公’三个字,柳父这才松了口气。 他立马变得热情起来,脚步加快去往案发时六个贵公子所在雅室。 而这雅室,恰好就在柏安衍现在所在的雅室隔壁。 沈南意推门而入,地上一片狼藉,碎裂的翠玉屏风,破碎的花瓶到处都是,很显然这里经过一场很激烈的打斗、 沈南意转头问,“屋里都这样了,你们店中无人听见?说是互殴致死都会有人相信。” “夫人,从惊蛰过后就一直连雨,也没多少晴天,这边涝灾严重。几位公子过来的这天正好是雨天,当 晚电闪雷鸣,风还大,也听不清房中动静,更何况他们经常互相划拳什么的,谁敢打扰啊。” 说的也是,沈南意也没再怀疑,这顿时间雨确实很多。 窗户未关好,一阵风吹来,与门口形成的穿堂风令她冷到打颤。 “酒楼风很大啊——”沈南意抱着双臂,连忙把窗户关了。 柳父讲,“这家酒楼坐落在山口开的地方,是个存运集风的地方,大师说在这肯定能赚大钱。” “哦,坐在风口上开酒楼,夏天倒是凉快,冬天再用赚到的钱多买炭,这不一回事。” 沈南意向来不相信鬼神说, 但屋中随处可见的铜铃显然是按风水布局。 “这屋中楼中的摆设都是大师让摆的?聚风聚财?” “对。” 有钱人都是对风水深信不疑。 沈南意趴在墙上去听旁边雅室声音,结果什么都没听到,隔音做的还不错。 最后一站,沈南意回到雅室,柳家的人也退去。 屋内圆桌上多了一位人,这人正是她之前去后厨时匆匆见过一面的生面孔的人。 气氛有些安静—— 柏安衍开口道,“娮娮,过来。” 沈南意朝他走过去被拉着坐在旁边, 那位打量了一下, 怯弱的问,“公爷,这位是?” 柏安衍转身 ,抬手为她整理发丝,眼神宠溺,骄傲的说,“孤的夫人。” 那人的眼睛恨不得瞪出来,显然是受到惊吓。 “公爷,这就是您不对了,这怎么出去一趟还带回个小娘子,信上可什么都没说啊。” 沈南意立马起身,双手在身前乱挥,“不不不,您不要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 男子笑而不语。 柏安衍拉沈南意坐下,为她介绍道,“这位是刑部侍郎花绛,也是调查暴毙案的钦差。” “原来是钦差大人。”沈南意有些意外。 如今钦差来这就说明朝廷是知晓这件案子,可这钦差好像很低调。 花绛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本大人是奉皇命私下来调查,除了死者家和朝廷内外都是保密的,我正愁怎么查,没想到在这碰上公爷和你,真是太好了。”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还是纠正道,“不要想太多,还是你查。” 花绛顿时不满,“公爷,你不帮我?” “小花,你已长大, 可以独当一面了。”柏安衍一声厉下。 花绛委屈坐在那, 环视一圈,眼眸一亮,“那我要找公爷借个人。” “想借谁?”柏安衍问。 “小飞宴太小,飞廉像个木头脑子不转,飞翊将军太凶我会被骂死……”他挨个评价这些 人,最后视线落在沈南意身上,“要不就把夫人借给我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行!”柏安衍一口拒绝。 花绛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沈南意真害怕他下一秒真哭出来,赶紧圆场,“反正我也是要查的,就和花大人一起查吧。” 她向柏安衍投去渴望的眼神。 对方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 沈南意又强调一遍, “公爷,这案可大可小,若是闹开怕是朝廷大臣颜面尽失啊,圣上也希望尽快抓到凶手尽快结案,不是吗?” 她眼中的渴望更加浓烈几分。 “好,你和花绛一起查,但查到什么都要和孤分享。”柏安衍迫于无奈,还是松了口。 可他没想到,这一旦松口,后果竟然不受控制…… “花大人,跟我来,我刚才去看过案发现场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被人伪造的现场、” “好,夫人慢些。” 二人先后起身,一起从房间里离去,唯独留下在雅室中的柏安衍。 门关上的一瞬,柏安衍手中的杯子已经被捏碎。 飞廉 担心地看着那手,试探地说,“要不,属下去看着他们?” 柏安衍一眼瞪过去,“去!” 花绛那小子要是查案也就罢了,若是敢打沈南意的注意,一定卸了他! 第73章 蓖麻子毒 飞廉一路跟在花绛和沈南意身后,吓了他们一跳。 “嘿,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花绛不满地说。 飞廉抱着剑,面无表情,“没跟着你们啊,我也是来查看的,顺便听一下你们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呢。” “那你听出来什么了,我们又分析了什么?”花绛继续发难。 对方自知暴露,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花绛冷哼一声,“还想看着我,这得是多不信任我的能力?” 殊不知,柏安衍担心的并不是他。 沈南意看了看周围,对他说,“这里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吧。” “好,尸体都停在安庆府衙,对内外的消息都是封锁的,不过我觉得很快他他们家人都会知道,查出真相找出真凶是必然,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 花绛微微皱眉,脸上一脸严肃。 沈南意叹了口气,“唉,是啊,确实不普通,看起来像一些纨绔子弟,不远千里来这秘密喝酒,不是真爱玩就是在密谋什么,在上京不太好说话。” “让姑娘失望了。”花绛继续说,“我从上京来之前秘密拜访过死者家属,也询问过案发之前死者有什么异常,大家都说和往常一样,寻欢作乐,没有异 常,所以就不存在会密谋什么,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密谋的。” 沈南意提出质疑,“可安庆的唐推官也在,我知道他的为人,刚正仁德,平日里嫉恶如仇,更不是腐朽之辈,经他手断过不少案子,他和这些人见面绝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沉迷酒色。” 她的目光一凛,“或许这场集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花绛直言,“陛下只给我四天时间,若是找不到凶手,柳桑桑怕是真的要为这几位公子偿命了。” “不怕, 时间来得及,我们先去看尸体。” “公爷果然找了位与众不同的夫人。” 花绛为她竖起大拇指,更是一脸崇拜。 安庆府衙,验尸房。 安庆县令,贺郡守站在门口等候,而屋内是二人正在准备验尸。 府衙原仵作为沈南意当助手,花绛在一旁观看。 食客六人加乐师舞姬,一共二十具尸体都盖着白布停在案上。 沈南意看他一身公子哥的模样,长得也白净,提前问道,“花大人,接下来我可是要剖尸的,你能受得了吗?” 花绛自信拍了拍胸脯,“当然,我可是刑部侍郎,什么尸体没见过?” 沈南意抿嘴一笑,转身和仵作继续工作。 首先 ,她们先验的韩厨子,他也是整起命案的开端。 “死者,年级在三十五岁左右,单身,嗜酒,性格急躁,但做事严谨。”沈南意双手按压游走死者身躯,“死者身上无外伤骨折,脸颊下颌处有清晰掌印。” 花绛从旁提醒,“安庆知县说厨子是中毒死的,中的什么毒,仵作验不出来,但根据现场盐灌中有砒霜来看,应该是中的砒霜中毒。” 沈南意手上动作一停,好笑的问仵作,“你怀疑是中的砒霜毒?就这么草率的下结论把一个姑娘家就这么送上断头台?” 仵作低头,“这……这不是明摆着吗?” 沈南意嗤笑,“明摆什么?一个经常做菜有经验的老厨子会分不清盐和砒霜长什么样?还是说, 你觉得 他的死因是偷吃自己给客人炒的菜,然后中毒死了?” “或许是当时太乱,别人投毒,他不知道呢?”花绛道。 沈南意义正严词,“所以,这就是柳桑桑杀人的依据?怀疑柳桑桑下毒害死正在试菜的厨子,你们难道不知道有经验的 厨子做饭,根本就不会每道菜都试菜味道,这案子结的可真草率。” 花绛瞥看门口一眼,又问,“那夫人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 剖开之后就知道了。”沈南意拿起她自制的验尸工具,而她身后的其他的验尸工具,更是被人看的瞠目结舌。 仵作看到一幕愣在原地。 “帮忙啊,没剖过尸体?”沈南意一眼看过去,眼神含笑。 小仵作也没说话,直接伸手去给沈南意递工具,脸上都是抗拒。 沈南意以Y字手术刀法,直接开胸,“死者胃部黏膜被灼烧并产生溶血,肝脏和和肾炎症性坏死,应该是生前被喂剧毒,毒性猛烈,死于心力衰竭。” “可以确定是什么毒吗?”花绛问。 沈南意又切开颈部,“结合喉管和胃溶物成分分析,可以确定中的毒是蓖麻子毒。” 她将胃中的可疑物取出来,那正是一枚蓖麻子的壳。 “蓖麻的致死量很小,若不是有这小小的壳,以现在的技术真很难验出来。” 这时,门口安庆县令进来,急忙反驳,“不对啊,酒楼怎么可能有蓖麻子?” 沈南意解释道,“蓖麻含有剧毒,但可入药,常有蓖麻油治疗烫伤等。” “油?”安庆县令似乎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急忙出去,在门口喊道,“来人,跟本官去云间!” 花绛为沈南意眼花缭乱的缝针手法中连连鼓掌, 夸赞道.“夫人果真厉害,不亏是连破两个大案的人。” “花大人知道我?”沈南意为厨子盖上白布,有些疑惑。 花绛道,“竹溪的湖心亭沉骨案,临江的焦尸案,以及船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楚,前两个案子的奏疏是公爷亲自写的,特意为你请功。” “公爷亲自写的?为我请功?”沈南意有些恍惚。 “当然”不花绛连连点头,转而他换了话题,“不过,先说那个,接下来的这十九具尸体,你都要亲自验吗?”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坚定的说,“对,我要全部都剖一遍,花大人不必在这陪我,当务之急,我们分头行事,我验尸你找酒楼的人和柳桑桑问话,还要把酒楼前一天的客人名单要出来。 ” 花绛不解,“问柳桑桑和酒楼的人的话我可以理解,那问前一天客人名单做什么?” 沈南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哎,花大人,我这么说,凶手肯定就在前一天的客人中喽,这都不明白?” “凶手在前一天的客人中?我这就去云间问讯!” 沈南意满意的看着门口离去的人影,唇角上扬。 后来,她继续验其他几人。 很快,她发现了异常,“为什么表征都一样?” 第74章 很完美的谋杀 傍晚。 衙门人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家, 唯独殓房一直紧闭。 几个衙役站在门前轻轻推开门露出一个小缝,就看见屋内的人在二十具尸体旁,双手沾着鲜血,剖过一具又一具。 衙役们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还是女孩家么,下手这么心狠手辣,这么多尸体在她面前就像是萝卜白菜一样。” “我听说,这姑娘可是大有身份,竹溪和临江的两件大案都是她破的。” “可是这一呆屋子就是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 就在偷看几个衙役身后,有一人停留,冷冷飘来一句话。“她一天都在殓房里验尸?” “是啊,从上午来过就一直没出来过,还从来没见过验尸这么废寝忘食的。” 衙役说完就感觉后脑勺发麻,整个人身后好像有阴风阵阵。 他微微转头正好看到柏安衍和飞廉,见两人气度不凡,定是有身份的人就没有横加阻拦,识趣的从门口走开、 柏安衍皱着眉,脸色阴沉。 飞廉上前推门殓房的门站在门口守卫,柏安衍独自进门。 微弱的光从小窗户倾泻进来落在沈南意的身上,衬得她整个人都浸染在阳光中,一举一都似乎带着优雅,验 尸的样子认真而专注,对待每一具尸体都有十足的尊重。 “娮娮,歇会吧。” 沈南意一转身,就看见柏安衍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站在那,他黑发束金冠,宛如玉树,浑身散发着贵气。 她手上动作并未停止,“公爷,等一下,最后一具尸体了。” 柏安衍上前,拉住沈南意的胳膊将她拽走,临走时回头交代仵作,“剩下的你来验,验尸单你来写,明白了吗?” 仵作似懂非懂,又不敢反驳,“是,明白。” 那语气生怕得罪某位大人物。 殓房外的庭院中,沈南意边走边拉主前面的人,“公爷,别走那么快啊。” 他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停下脚步,桌上有个食盒,沈南意摘了身上的仵作服,眼睛直勾勾看着食盒,举着鲜红的双手,笑嘻嘻的说,“还是公爷心疼我,等我,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 “好。”柏安衍坐下,随手倒了两杯茶。 在品茶的过程中,沈南意边走边甩着手回来,她坐下打开食盒,闻着味一脸幸福,“哇,好香啊,这不像是德叔的手艺,应该是云间酒楼的糕点吧?” “对,云间的,花绛说你在验尸,可是都快一天,担心你没吃饭, 所以就 来亲自找你了。”柏安衍淡淡地说。 沈南意一口一个糕点,倒也是饿坏了。 柏安衍把茶放在她的手边,宠溺的看着她,“别噎着。” 沈南意喝过一口茶之后,边吃边说,“公爷,经过我接近一天时间我把二十具尸体基本都剖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厨子是被蓖麻子毒毒死的,其他的十九人,全都是心肌肥大、心腔扩张,心肌失代偿时则可能出现急性心力衰竭、左心室扩张和严重心律失常而引发猝死。” “集体猝死?”柏安衍表情严肃,“真的如上报一样,是突然暴毙?” 沈南意咬了一口糕点,拿着这块糕点分析,“这几个人就像我手中的这块糕点,原本是非常健康的年轻人,但他们的死状全都是七窍流血,排除中毒疾病意外,这显然是受到某种刺激,引起的心律失常,最终导致猝死。” 柏安衍道“谋杀!” 沈南意又塞了一块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很完美的谋杀!” 柏安衍手中在转着扇子,“娮娮,现在有头绪了吗?” “嗯,我已经请花大人去问讯了, 想必现在他应该问出来东西了。” 沈南意擦了擦嘴,抱起食盒起身就走,“公爷,我们现在回酒 楼吧,这边验尸结束,等明天让仵作把验尸报告送过来就好。” “好。” 柏安衍陪她步行回到酒楼,但是在酒楼外围,她停住脚步了。 “公爷,你有没有看到这这边屋舍房顶都有个特殊的东西,那是什么啊 ?”沈南意指着屋顶上的类似龙头的的东西问。 “那是蚩尾,防火避雷,房屋上都有这个装置。” “那云间酒楼的蚩尾好像比正常的要大,而且酒楼的建筑格局很有意思。” 这时,花绛从酒楼中出来。 “夫人辛苦了,你们回来后怎么不进屋去呢?” 沈南意回过神, 抱着食盒进门,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对花绛微微行礼,柏安衍跟上,示意她和自去进去。 花绛自己嘟囔几句,转身就也跟去。 酒楼歇业状态,大门一关,屋内只剩下酒楼中的人,现在酒楼只剩下柳萋萋和柳父,以及一个伙计。 三人落座堂前, 沈南意问花绛,“大人,您可问到什么了?” 花绛手一摆,“我从府衙出来就招待安顿死者家属了,刚要准备问,你们就回来了,索性夫人就问吧。” 沈南意看了一眼柏安衍,然后询问,“三位请坐,不要紧张, 我们三个是为 桑桑洗冤的人,朝廷对这件事是很重视的, 但因为涉及太广,所以我们是以暗中进行调查,今日我所问的话,你们三位不要对外宣扬,听清楚了吗?” 柳家人点点头。 沈南意问,“现在我需要你们完整复述一遍六个人从来到死亡,这段时间里,你们在做什么,当时都看到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柳父最先开口回忆,“四月二十一那天晚上,有小厮过来送信,说他家主子要在四月二十二包下酒楼,定金一并付好。我第二天就老早准备迎接贵客,辰时出门去找乐师和舞姬,然后在午时去码头接人,六个人是一起来的,进入酒楼的时间是未初。” “他们最开始是在楼上雅室, 就是公爷之前的兰阁旁边的竹阁,我安排小二上菜,未正我们都被撵出来,直到是酉时他们 出来下楼在 一楼,这个开始歌舞表演,当时我一直前台算账,前堂是小二在管, 厨子在后厨就没出来过,桑桑一直在台上弹琴。” 沈南意问,“你们是先发现厨子死了,还是先发现大堂中人暴毙?” 柳父坚定地说,“几乎是同时发现。” 沈南意又看向小二,“小二哥,你当时发现了什么?” 第75章 见鬼了? 小二和柳家父女坐在沈南意的对面,现在神色犹是惊魂未定。 他说,“我是最先发现厨子死了。 戌时一刻我进后厨去催菜,然后看见桑桑管事在训斥后厨,等管事走后,我才进屋,还没等我开口, 厨子就喊有鬼。然后他就在厨房里发疯,说什么鬼控天雷,魔音杀人。我当时太忙了,就没管他发疯,直到最后一盘菜还没出,我去催, 发现人死了。” 花绛坐姿前倾,又好奇确认问一遍,“你说什么,厨子见鬼了?” 小二坚定地点头,“对,而且就他一个人见鬼了!” “谵妄。”沈南意喃喃自语。 柏安衍看着她问道,“这是何意?” 沈南意道,“我刚才说的谵妄,就是精神错乱,产生幻想的一种症状,而这一点刚好符合蓖麻子毒中毒的症状表现,而相对于砒霜中毒,则是表现剧烈腹痛,头疼恶心等症状。” “那也就是说厨子在那个时候毒发身亡,可这也洗清不了柳桑桑的下毒嫌疑,而且外面大堂上暴毙的人也没法解释,这些人我都认识,身体无疾病,就这样死了,无论是对家属还是对圣上都不好交代。 花绛显得有些急躁。 沈南意安抚道,“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毒并非是当天下的,蓖麻子毒在人身体有潜伏期 , 慢性中毒会很像严重的伤寒。” “这样说来,我想起来了,厨子确实伤寒了,所以桑桑管事才训斥他,让他回去休息,莫要把病气过给贵客们,因为这个他们二人才吵起来,当时在场的其他的帮工都可以作证。” 沈南意再问,“你在见到桑桑管事的时候,厨子是还活着的对吧。” 小二点头,“对,我可以确定,他那时还活着。” “你们再回忆一下,当天谁还有什么异常行为。” 二人都在沉思,“当天要说反常的就是厨子,其他人的话, 酒宴中有贵公子曾经去过恭房,但是去了很久,我派人去寻的时候周公子自己就又回来了,然后紧接着王公子去,他们非要让我送他们去恭房,没办法我就离开柜台陪他们。” 沈南意问,“这是什么时辰?” 小二直言,“大概是申初的时候。” 沈南意摸了摸唇,柳掌柜离开柜台,这个时候整个大堂应该就没几个人了。 她随后看向花绛,“大人,您可要到前一天的食客名单?” 柳父紧接着说,“这个名单我已经提供给大人了,因为云间都是按位置提前预售,相当于提前购买位置,所以名单一应俱全,都在那了 。” 花绛拿出那份名单,上面有二十个名单,递给沈南意 ,“人,我都调查了,几个是当地食客,家世清白也没人结过怨,剩下几人中有沈相的外甥杨立及其手下,当地巫师,礼部主薄李东,药材商胡巴。” 柳父补充道,“虽然预定,可实际上就来了杨公子等六个人,其他的食客都是人来人往并未预定雅室,都在一楼吃完就走的那种。” “柳掌柜,柳姑娘,你们明天辛苦下去请这些人来,询问一下事发前一天,有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事发生,着重问一下有没有见过厨子。” 柳萋萋应道。 柳父道,“今天太晚了,几位公子要不就在这住下?” “好啊,那我们就住在这吧,反正外面都下雨了,这个时候回去都淋湿了。” 沈南意的提议让其他两人感到很奇怪。 飞廉提出异议,“不行吧,公爷的药,公文都在别苑,我们不回去的话德叔也会担心的。” 沈南意望着飞廉,“你顾虑这么多,要不你回去通报一声,就告诉德叔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让他不用留门。” “不,我要留下保护公爷。”飞廉坚定的说。 柏安衍这时也发话了,“这有黑羽卫守着,没你什么事,回去把孤的公文拿来。” 沈南意支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去吧,飞廉将军。” “一路走好,记得拿几 把伞过来,这有本大人呢。”花绛也和沈南意保持相同的姿势。 气氛烘托到这了,飞廉还真得不得不走了。 沈南意打了个哈欠,“困了,我们上去休息,掌柜我们睡在哪?” “小二,带客人去房间。” “好嘞!” 一行人准备上楼,小二走在前,沈南意上楼梯时忽然发现一楼柱子后面有个人。 “公爷,您先上去休息,我看见个人,想去聊聊。” “我陪你!” 沈南意下楼,花绛就跟在后面。 “别走!我们聊聊!” 沈南意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人,三人站在一楼拐角的廊下,气氛相对不安。 她打量了一下,“阁下应该就是酒楼另一个厨子,可以跟我们说说四月二十一和四月二十二这两天发生的事吗?” 赵厨子道,“姑娘好眼力,我确实是酒楼的厨子,我姓赵,四月二十二那天和韩厨子一起在后厨炒菜,他伤寒还几天了,劝他回去休息,为此他还误会我想挤走他,我们吵了一架,后来桑桑管事来劝开我们,我就去隔壁厨房了,后面就不知道了,我一直都在炒菜。” “四月二十一,巫师和掌柜说了很久的话,除此之外,我没见到什么反常的事。” 沈南意提出疑问,“做生意的人喜欢和巫师 打交道不是 很正常,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事很反常?” “我觉得反常的不是人,而是巫师建议把屋顶的蚩尾换个大的,奇怪的是掌柜竟然答应了,据我所知,蚩尾这个东西好像并不需要那么大的东西。我说的这个也不知道和本案有没有关系,姑娘就随便听听。” 沈南意若有所思,“那酒楼除了掌柜,小二,你,其他的人 都哪去了?该不会出了事后,都遣散了?” “没有,这些人都被关在安庆大牢里。”厨子说。 花绛发现他的说辞和柳掌柜和小二说的都不一样,刚要质疑,就被沈南意拦住,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而 对方并不是很了解她的意图。 厨子走后,花绛提出疑惑,“为什么不让本大人直接问,他说的不一样,没准是在说谎呢。” “这毕竟是几天前的事了,描述中难免有偏差,在场人的证词关系到本案的真相,我们可以采取两两消除的办法,若是两个人将所看描述一致那就说明没说谎,是基本事实,若是两个人说法差的甚远,那就说明其中必有一人说谎!” 沈南意目光炯然。 花绛忽然明白她所想,“现在小二和赵厨子所看是不一样的,那么接下来为了验证他们二人说话真假,我们应该去安庆县衙见一见苦主柳桑桑。” 第76章 敢不敢和孤打赌? 县衙牢房光线黯淡,只在墙的拐角有几个火盆里的干柴在噼啪作响。 一行人走在阴暗潮湿的大牢的过道中,影子被火盆中的光被拉得很长,安庆知县一路引导,“柳桑桑就在这件牢房,下官也是觉得柳娘子无辜,哎,但愿能够尽快查清真相。” 沈南意看着安庆知县,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两个知县,他看起来看起来很忠厚,但更多的是透着无奈和无能为力。 她问道,“知县大人既然知道柳桑桑只是嫌疑人,为何着急将人捉拿归案,更是判了斩刑?” 知县叹了口气,手指指了指天,“上面有令,我等有什么办法违背?” 沈南意并不知道他所指得“上面”是不是代表是刑部,间接指的是柏安衍。 但他应该没胆子当着柏国公的面就敢这么说。 那么…… 花绛道,“虽然刑部和大理寺都有查案之权,但最终生死大权是在陛下手里的。” 也就是说,和他们都没关系,是皇帝之意。 i ??侧面也可以证明,这件案子已经抵达上庭,若找到真凶一切安好,若是找不到凶手可就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好在是暗中调查。 知县引着他们三人来到一处狭小的牢房中 ,月光正从小窗子倾泻下来落在墙根下蜷缩在一起的姑娘,她头发凌乱,身上囚服被打的血迹斑斑,见到有人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极大的恐惧让她整个人都处在精神崩溃中,在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会问出来什么, 就在正要放弃的时候,沈南意忽然上前一步。 她语气平静地说,“我们三个是为你翻案的人,若你有冤屈监可以全部都说出来,我们会替你做主。” “我是刑部仵作,我左边这位是刑部侍郎花绛,右边这位是柏国公,我敢保证一定会就你出去,但在这之前,你将全部知道的事实都说出来。” “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墙角中的人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他从墙角站起来,缓步走到沈南意的面前,不安问,“你真的会救我吗?你肯定会救我吗?” “只要你是清白的,我们都会帮你。” “我是被冤枉的,人不是我下毒杀害的,你们要相信我!” 沈南意走到牢房门,看了眼门锁,又对安庆知县说,“大人,还不把门打开?” 知县让捕快开门,沈南意进门就在安抚桑桑,“没事,跟我说说当时都发生 了什么。” “四月二十二那天,酒楼是在前一天知道有公子要包下酒楼,所以第二天我们都在准备迎接贵客。辰时我爹出去找乐师营和舞姬来酒楼安顿,我也是好不容易加入乐籍,想趁这个机会结识这几位公子,于是就和她们一起彩排,子时贵客到来,他们直接上二楼雅室。” 沈南意又问,“你有没有听见这些人在谈什么?只言片语也行。” 柳桑桑回想了想,半天才说话,“我好像还真的听到了些什么,当天我在二楼的走廊中走过,无意间听到屋内有说话声,我就停下听了一下,好像说得是极乐宫什么的,我也就听到这三个字, 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谈论极乐宫会很奇怪?”沈南意问。 柳桑桑回答说,“极乐宫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地方,听到的也都是传说,就在之前临江的望江居不也被传说是极乐宫的地盘,但最后不也被泰临王和庞黑联手给抄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那下面呢,你在做什么?” “未正,我到后厨帮忙就看见韩厨子带病炒菜,我想让他休息,他得了很严重的伤寒我想让他休息,但是他非要说还能吵菜,我就 和他 吵了几句,后来赵厨子过来拉架,我就出去献艺,后厨就剩下他们两个。” 沈南意再问,“你确定那时只要两个厨子在争吵?当时有没有看见小二?” 柳桑桑摇摇头,“没有,他一直都在前堂,最多出现在走廊。” “好,我知道了。” 花绛听得云里雾里,这边沈南意已经问完了,她说,“我们走吧。” “问清楚了吗?” 柏安衍道,“难道花大人没听出来谁是凶手?” 花绛眉毛一皱,一耸肩刚要发作脾气,前面的那两个人已经走远。 衙门牢房门口,花绛一把拦住他们。 “等一下,明白什么了,我可是都没听明白,你们 谁给我解释一下?” 沈南意转身为其解释起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两两消除法,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会有主观改变,经过大脑对记忆的再处理,有的人会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加入‘我所认为的事实’这样的想象。” 花绛还是一脸茫然。 柏安衍直译过来,“意思就是掌柜,赵厨子和柳桑桑说辞一致,小二说的不一样,这个跑堂小二对案发案发描述有偏差,对比之下,所以具有作案嫌疑。” 沈南 意补充,“但根据韩厨子所中的毒,小二描述的是韩厨子出现见鬼谵妄的症状是真实的,从这个方向可以证明柳桑桑走后,赵厨子的清白,在他离开时人还是活着的。” “对,飞廉曾问过赵厨子这事,他说在门口见过小二,在韩厨子发疯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掌柜叫走,他从连通门离开,回到工位继续炒菜。”柏安衍接着说。 沈南意有些意外,“还以为公爷不会管这件事,这不暗中也相助,飞廉还查了什么?” “掌柜在陈述中曾说过周正曾出去解手,酒楼的恭房正好在后院,当天后门是开着,他找行人和邻居询问后院谁曾来过,结果是掌柜和周正在讲话,酉时人分开,一个时辰后,子初人死。” 沈南意眉毛一挑,“这样看掌柜也有说谎嫌疑。” 柏安衍点点头。 花绛看着两人分析的是头头是道,最后急匆的离开,“我去查他们二人!” 人影渐行渐远,沈南意问旁边的人,“公爷,觉得凶手是谁?掌柜还是小二? 柏安衍薄唇轻启,“掌柜。” “我觉得是小二。”沈南意自信地说。 柏安衍嘴角上扬,垂眸看着她,语气神秘,“敢不敢和孤打赌?” ?? 第77章 杀人灭口的计划 “赌就赌,谁怕谁?” “若我赢了,公爷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 我就答应公爷我一个要求,如何?” 柏安衍眼神坚定,“好。” “公爷也不担心是什么要求,万一我让您弑君夺位呢?”沈南意有些意外。 柏安衍浅笑,“娮娮若是敢许诺,孤就敢做,这天下还没有孤不敢做的事。” 沈南意猛地咽了下口水,这话也就是柏国公敢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若是被给别人听见宣扬出去,那就是谋反的大罪,等待他的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可他并未怕,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怕过一样。 沈南意有那么一瞬间都在怀疑柏安衍的真实身份,他看起来并不像只是一个臣子,当今圣上好像对他的不二之心早就是知道,并且麻木一般。 她思绪收敛,提议道,“那咱们就各调查各的,今晚就解开真相。” “孤就喜欢娮娮的破案速度。”柏安衍欣慰一笑。 沈南意掐着小蛮腰,骄傲的说,“公爷都为我请功了,娮娮自然要加倍努力了。” “静待晚上。” 中午,沈南意在搜过酒楼住过人的房间,尤其是小二的房间。 飞廉 从小二房间内成功搜出只剩下半瓶的蓖麻油,交给沈南意 ,“看来凶手就是小二了。” 后来,沈南意,叫来一桌子的菜,脸上完全看不出着急神态,这边 吃的越开心,那边柳萋萋就更加心焦,还不敢打扰。 花绛是后赶来吃饭,饭桌上气氛很奇怪, 他早早就察觉出来。 沈南意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放下碗筷,柏安衍慢条细理的吃,二人成饭桌上鲜明的对比。“公爷,一会儿派个人陪我去县衙。” “好。”柏安衍淡淡地说 沈南意正要抬脚离开,忽然看向花绛,“花大人,死者家属和前一天的食客都在哪里?” 花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说,“住所都是安庆知县安排的……你” 他还没说完话,只见沈南意就已经离开屋内。 饭桌上,柏安衍这边也放下碗筷,吩咐道,“查找酒楼的四月二十 一和二十二在酒楼的所有小厮,挨个问话。” “是。” 他起身离开 ,整个屋子最后又只剩下花绛一个人在吃饭。 “吃饭, 那么快多不消化。” 他翻了个白眼,有些无所事事,“那我该干点什么?” 后来,下午未时左右,天又开始下雨。 沈南意撑着伞一路从衙门跑回来,站在屋檐躲雨时,柏安衍坐着马车从外面也归来 。 二人碰面,相视一笑,各自进门。 柳萋萋实在心焦,直接在酒楼门户迎着他们。 她问沈南意,“夫人, 查的怎么样了。 ” “柳姑娘莫急,我们已经派人把和本案有关的人都请到酒楼,事实很快就要揭开了。” 一楼按照当天的布置重新摆放好,中央是一个巨型舞台。 沈南意开始指挥现场调度,“现在听我调动,柳萋萋穿上乐师演出的衣服,站在当时柳桑桑的位置,掌柜站在你当时在一楼的位置,小二回到你当时位置,其他的过来六个黑羽卫坐在六个受害者的位置。” “再来十四个人,假扮乐师和舞姬,记住你们此刻的位置。” 所有人都来到站位,前一天的六名食客和家属们也安排在一楼西南角,从他们视角刚好是导演视角,可以看到全景。 沈南意站在站台上,拍了拍巴掌提醒众人,“你们就在现在的位置上不要动。” 西北道大将军看到此情此景立马怒了,拍桌而起,“这是在做什么?我儿子出个门酒楼吃饭就死了,你个臭丫头现场布置成这样子,做什么?” 现场的黑羽卫“唰”地一下全部站起来,那种强势的压迫感让他顿时口干舌燥,无言以对,而 听到接下来那人的说话,更是令他脸色突变,心内一惊。 “蔡将军,你若是觉得真相无所谓,现在就可以滚。”柏安衍冷眼看过去,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冰冷气场。 蔡将军顿时感到心悸,怯弱地坐回原位 沈南意站在舞台上,屋内视线昏暗,又被黑羽卫包围似的,每个人 都神色沉重 “今天叫诸位来此,主要是为了酒楼食客集体暴毙案,本钦差是受皇命来亲查此案,至于为什么暗查,你们做为死者亲人家属的应该很清楚。” 其实这件事早已经不是那么密不透风,早在案发时消息就已经泄露出去,上京中对于这;六人千里来到安庆花天酒地后暴毙之事早就心知肚明,皇帝之所以采取暗查,不过是给死者家属最后的颜面。 众人缄默。 花绛也将隆中的介绍沈南意,“这位是出自柏国公府,我刑部仵作沈南意,本案就是由她和我,以及柏国公联合调查,最终真相如何还是由沈姑娘来替我们大家来说。” 沈南意站在人前,追光直打在她的身上,只听她的语气沉静,身上气场和往日平时大不相同。 “酒楼食客集体暴毙案,大家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案中案,同时发生的另一个案件 是酒楼后厨的韩厨子被害案,为了让各位都缕清这两个案子的发生先后顺序和之前的关联,所以先解开韩厨子之死。” “四月二十二日,因为韩厨子带病上灶炒菜,被赵厨子和柳管事劝阻,柳管事柳桑桑,赵厨子都说过韩厨子得了伤寒,且小二又说韩厨子在被劝阻后发疯,口中念念有词,出现幻觉,众所周知伤寒不会出现幻觉,结合我后来剖尸 得出结论,他是中了蓖麻子毒。” “他所表现 出来的伤寒,谵妄都是中毒的慢性表现,这毒在他的身上潜伏一天,直到四月二十二号才毒发,所以这就是我请前一天来云间吃饭的食客也到这的,第一理由。” 王监察使脸色凝重,“姑娘,凶手是谁你就直说了吧。” 此时,坐在西北角的食客中,沈相外甥杨立幽幽地说,“姑娘是怀疑,我们这些食客有人想毒死一个厨子?这太荒谬了吧?” 沈南意从台上走下来,站在这些人面前,看着杨立反问。 “若是韩厨子事先知道你们之中谁的秘密,那人是在杀人灭口呢?亦或者说,整个暴毙案,就是一个杀人灭口的计划,而厨子不过是个棋子。” 杨立轻笑,“定罪抓凶手要讲证据,证据呢?” ?? 第78章 你这是在污蔑! 花绛恰到好处从中圆场,拿出一封信。 “证据本大人可以给,在我手上的这封信是从韩厨子的房间里搜到,上面记载的是他和一位‘季先生 ’的往来书信,从信上不难看出韩厨子并非是厨子只有厨子的身份,他还是某人的暗探,在这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来这吃饭的六个人,而写这封信上的目的就是让韩厨子下毒杀柳桑桑。” “这有意思了,那为什么要杀柳桑桑?她只不过是一个女流,怎么会吸引人故意派人来杀她?”泰临王问。 花绛看向乐师营派来寻求真相的人,“为什么要杀柳桑桑就要问他了。”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那名乐师身上,而那人表情淡然。 他缓缓地说,“花大人问我,我怎么知道?” 沈南意盯着他目光灼然,“柳家姐妹知道你们秘密,你们难道不是想杀柳桑桑来要挟柳萋萋就范,从而跟你回到乐师营吗?” “好笑,我们有什么秘密,还想要杀人灭口?”乐师笑道。 沈南意一挥手,一名黑羽卫上前呈上一方手绢和一根琴弦,“这是从凶手的房间搜到的 蓖麻子毒和极乐宫惯用的杀人武器,一根琴弦。” “所以杀韩厨子的人,就是你们极乐宫的人,也就是他!”沈南意转身 指向站在前堂大厅中的小二。 接下来所有人也都看向他, 凶手就这样呼之欲出。 “这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问题就出在最后一道菜上,柳桑桑进入后厨是因为最后一道菜没做好,去后厨催菜,紧接着看见韩厨子在炒,然后她在劝阻和他发生争执,赵厨子我说的对吗 ?” 面对沈南意的追问,赵厨子起身站起,坚定地说,“对,的确是这样,后来我就被赶走回到隔壁继续炒菜。” “那当时最后一道菜,你看见出了吗?” “出了。” 沈南意再一次问,“你确定?你还记得出这盘菜时,小二是在这之前进来的,还是在这之后,这盘菜韩厨子有没有试菜?” “呃……最后一盘菜是新菜,所以我和韩厨子在上菜之前都要试吃一下味道。小二哥一共是进来两次,一次是试菜前,进来拉架, 一次是上菜后,进来不知道做什么。” 沈南意的目光最后落在小二哥身上,质问,“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催上菜的,那么最后一道菜明明已经上过了,你又来后厨做了做什么?又是如何发现韩厨子已经死了?” “我……”小二哥欲言又止。 沈南意乘胜追击,“你说不出来,因为在柳管事进门之后你随之进门,是 为了趁乱将厨厨房油碗里的豆油掉包成蓖麻油,而二次进厨房,你是猜到韩厨子已经中毒,所以,你是来收尸顺便将韩厨子的死讯散布出去。” “经过你的诱导,是想让我们以为他是中毒而死,却没想到我已经验出来是什么毒,这使得你的计划被打乱,而你作案剩下的东西也都没来得及收拾起来,我说得对吗?” 小二猛地冲过来,反驳道,“不,不是我!我没想过杀人!” 而他下一秒就被黑羽卫控制押在地上。 “冤枉啊。不是我!” 一声声的冤枉叫的人触目惊心。 杨立冷笑出声,眼眸闪过一丝不屑,“这毒一天后才毒发,而沈姑娘说当天就换油促使急性毒发, 这与你初来叫我们坐在这的目的相悖,那我们前一天的食客岂不是都没有嫌疑了?” “对啊,那我们走吧。”御史夫人起身就要走,后面的人跟随准备离开。 沈南意厉声而说,“我是说过蓖麻子毒有一天潜伏,但如果剂量过大足以致命,小二哥从未出门买药,而他在四月二十一日频繁接触的只有你们这些人,是谁收买了他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沈姑娘还是在怀疑我们?”泰临王与他们也算是旧识,可这样沾染杀人嫌疑还是令人不爽 。 沈南意问,“在本案未查清之前,你们谁都不许走!” 一直没说话的王监察使忽然站起身,郑重地说,“我们聚集在此不想听厨子是怎么死的,我们也不关注他为什么会死,只想知道我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何时能够抓到凶手!” “对!”众人齐声说。 此时黑羽卫一个闪身 ,黑影掠过,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内。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沈南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这是第一次,她有些镇不住场子。 或许是她寻找到的切入点让他们觉得是此事和本案毫无关系,可殊谁会知,它就没有关系呢? “我之所以会查厨子案,是因为厨子和六位公子是同时死亡,我想查的凶手为何会杀一个厨子灭口,而放过了主家!” 她的话掷地有声。 “娮娮,说得对,孤关注的也是这个事。” 黑羽卫让开一条路,只见柏安衍从人群之后站起身来,从众人的注目中朝沈南意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面对众人犹如神只,在他的身上恍然带有神之威压 ,迫使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异议、 飞廉拉起坐在角落的安庆县令,开口说道,“在安庆知县的协作下,我查到掌柜并非 柳桑桑的亲生父亲,柳 桑桑是被收养的,而且她学乐器之后并非过上乐师该过上的日子,掌柜将她扣押在酒楼,她每天的工作不是陪酒,就是献艺献身,而且还常常挨打,柳 桑桑还曾经撞破掌柜和舞姬苟且,所以这真正想杀柳萋萋的人是掌柜!” 柳萋萋猛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摇着头,“不,将军,你这是在污蔑!” 飞廉随即甩出一张药方,“这是宝林堂悄悄给掌柜开的药,是堕胎药,敢问掌柜要这堕胎药做什么?而柳桑桑病过几次都没请郎中,是什么病一病就是半个月,又是什么病让乐师营将柳桑桑开除了!” “什么!桑桑被开了?!” 飞廉再次问乐师营乐师和泰临王,“乐师营是否有不成文的规定, 凡是女子失去贞洁者,怀孕者都会被放籍或者开除?” 乐师 点点头。 泰临王纠正,“只是会放籍,不会开除 。” “那如果是多次怀孕堕胎,已经完全不能在进行表演了呢?” 掌柜表现的十分淡然,“将军说得没错,桑桑是我抱养的,但我 从未做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更没有杀人!” 飞廉松了知县,再拎起店小二扔在掌柜面前,质问,“那如果是为了他呢?” 掌柜有些慌了,“你什么意思?” ?? 第79章 揭凶时刻-控雷杀人(上) 当小二出现在柳掌柜面前,在他眼中的那份慌张遮盖不住。 “掌柜要是忘记了,本将可以为你提醒。”飞廉上前一步,冷言道,“你仔细看看这名店小二,他只有十三岁,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你吗?” 这话说完,犹如晴天霹雳。 柳萋萋后退一步,打量起掌柜和店小二,眉眼,嘴型,鼻子,她颤抖地问,“爹,店小二长得和你这般像,你们是什么关系?” “萋萋,你听爹解释。” 沈南意顿时明白,“这少年和掌柜当然是父子关系,你该关注的,应该是他的生母是谁。” 柳萋萋蹲下一把抓住他,急切质问,“说,你生母是谁!” 店小二看了一眼掌柜,怯弱地低下头,半天没敢做声。 “说啊,是谁!”柳萋萋喊了出来。 店小二的小身板快被她晃散架,求饶般开口,“柳桑桑……” 柳萋萋瞪大眼睛,向后跌坐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满眼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乐师道,“你们姐妹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有些事你也不是很清楚,不是吗?” “杀柳桑桑或许是最终目的,但无论是执行暗探任务的韩厨子还是被掌柜胁迫的店小二最后都没有动手杀人。”柏安衍提醒众人道。 沈南意震惊地看向柏安衍,“公爷此话何意?” 柏安衍淡淡地说,“韩厨子是自杀的。” “什么?”沈南意满眼震惊,可回想过去,她忽然发现调查了所有 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死者。 “韩厨子是个掌厨经验多年的人,再加上厨房归置都是有一定的规律,这个人做事严谨有自己的做事规矩,这样的人绝不会允许别人动乱他归置的位置, 所以他做菜时必然会发现油碗被人动过,至于盐换成砒霜,这是他自己做的。” 飞廉补充,“ 我查过厨房原本用来毒老鼠的砒霜不见了,剂量和盐罐中的分量相同。” 掌柜和店小跪在地上,叩首说道,“公爷说得没错,我起初只是想杀桑桑,因为我不想让她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她也曾拿过这件事来威胁我,我这都是被逼的!但我最后没动手,我和韩厨子在后院聊过,我知道他的身份和计划,所以就阻止了他的计划。” “这便是街边邻居看见掌柜和韩厨子见面谈话的内容。”沈南意问。 掌柜道,“对,为了和韩厨子私下见面不被怀疑,我虚构了周公子等人出来找恭房的情节,实际上他们从来都没去过后院,我也并没有一直都在前堂,中途我和韩厨子见过面,后来先后让小二先后两次进入厨房,一次是换油,一次去催最后一道菜,从前堂支开他,让他发现尸体,并且将谋杀的言论散出去。” 沈南意质疑,“明知道油被换,还要喝下去,导致自己毒发,这是为了什么?你和韩厨子见过面,你明知道他的杀人计划, 那后面的自杀,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我知道,这场自杀是我和他联手做的。” 柏安衍给她一个提示,“还记得店小二之前说过韩厨子在死前发狂,说过什么吗?” 沈南意转身慢慢回想,忽然一瞬想到,“他说‘鬼控天雷,魔音杀人’!” “对。”柏安衍肯定她的想到的记忆,接着说,“若韩厨子临死之前根本就没有疯,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是真的?”沈南意语调疑惑又惊讶。 她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但,很快她就猛地顿悟,“公爷,我知道了,这跟我之前猜想一样!我知道他们为何会暴毙而死了!” 柏安衍欣慰地看着她,“有劳娮娮,为我们继续揭秘真凶。” 沈南意眸色一沉,仍有意外。 按现在的推断来看,柏安衍必然已经知道谁是凶手,那现在却把揭凶重任交给自己,是在考验自己吗? 沈南意对他挑了一下眉:何意? 柏安衍轻笑,微微点头:相信你,去做吧。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交流好像没交流一样,不过,若是这案破了,是不是就有机会仵作转正,拿到官籍和就职文书,从此正式成为刑部仵作了呢? 思绪回敛,在黑羽卫的威慑下,所有人都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韩厨子之死现在想来或许是在我们传递一个消息,一个他无法言说只能通过用这样的方式来诉说真相。” 王监察使问,“真相究竟是什么?” 沈南意笑意盈盈,转头看向掌柜和赵厨子,“麻烦掌柜做几桌菜,外面正在下雨,诸位远 道而来,大家边吃边聊,这样等起来才会不觉得枯燥。” 掌柜和小二,赵厨子去准备饭菜。 而剩下来人都坐在原位,显得坐立难安。 一个时辰过去,饭菜上齐,可这种安静之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发声问道,“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沈南意抱着臂,淡淡地说,“在等雷,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饭听雷,体验一下当时六位公子当时经历的一切。” “雷有什么好听的,这不是在浪费拖延时间嘛!” “轰——”外面雷声渐起 刚才在说话的人被雷声惊动吓得缩脖躲在椅子里,接下来几阵雷鸣之声过后,众人原本想要吃饭的心情都消失,转而被恐惧占有。 “咔……咔……” 几道天雷就好像盘旋在老屋顶,留下休息的每个人都心惊肉跳。 “轰——咔——” 外面雷声不断,沈南意眼眸默默看向,四月二十一在酒楼中吃饭的食客之一,“听说西域巫师术法很强劲,不知可否可以做法将窗外的雨停了。” 众人纷纷看向那名巫师。 那名巫师脸上尬笑,“姑娘说笑,我学艺不精还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但大师会看风水啊。” 沈南意从位置上起身,绕着桌子走到巫师旁边,问,“这屋中的摆设可都是你让掌柜摆的?” “是,聚风敛财,有什么问题?”巫师一脸不屑。 沈南意走到中央的空地,“那您现在仔细看看你要求的摆件都是你当初指导安放的样 子吗?” 巫师起身扫视一圈,“对,位置都对,没什么问题。” “你撒谎,这风水格局虽然聚风,但这些风铃摆件,这些镂空的花瓶他们的摆放的样子明明是破局相!”沈南意抬手扭动花瓶,将摆放好的摆件挪回原位。 巫师不以为然,“你现在摆放的位置对,我刚才没看清楚。” 沈南意再问一遍,“你确定这次我摆的位置,是你让掌柜摆放的位置?” 巫师原本很不自信,让沈南意三番两次的问彻底打乱阵脚,只好应下。 “若是这个位置,那就可以说明一切。” 众人不解,“为什么?” 沈南意指了指头顶,很快一道响亮的天雷劈下, 屋内所有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屋顶天穹之上一个青铜莲花形状的机括装置绽放开,四周的风铃声响变大变刺耳,所有人都捂着耳朵。 “铃铃铃——” “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停下!” 西北道蔡将军捂着耳朵躁动不安,难耐之下,他拔剑砍断风中摇曳的风铃。 风铃落地,可这刺耳的声响仍然在继续。 屋内一片哀嚎,除了柏国公府的人,其他人都滚在地上 ,王监察使被声响震得开始流鼻血,其他人出现耳朵流血的症状。 沈南意紧急扳回镂空花瓶,悬梁在头顶的莲花灯合拢,声音渐渐小。 地上的人狼狈的站起来。 沈南意指着头顶的装置,坚定的说,“这就是六位公子暴毙的秘密!” ?? 第80章 揭凶时刻-控雷杀人(下) “掌柜,那是什么东西!” 王监察使处理好鼻血,质问道,“你就是利用这个东西杀了我儿子!” 掌柜连连摆手,“不是,这只是个避雷装置!连接屋顶上蚩尾,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他就满目惊慌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忽然眼神视线看向坐在一旁的巫师! 他指向巫师,厉声责问,“都是你!酒楼中的一切都是你让我布置的,蚩尾和莲花灯也都是你让我按照图纸打造的,是你!” “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我儿子和其他人真的死在这套装置之下吗?”泰临王问道。 在场所有人也都在关注—— 沈南意唤人上房梁将屋顶的莲花形状的装置拆下来搬到大堂舞台上,紧接着她在转动花瓶,即便外面雷声再大,屋内也不会 再传进来巨响。 “如大家所看, 拆了这套装置后便没有异响,所以看得 出来这是有人精心谋划控制的机关消息,而启动这个机关的就是这个花瓶。雷雨天,蚩尾在屋顶确实有避雷效果,但如果这个蚩尾是被人动过手脚变成一个收集雷声的传导听雷装置那就不是避雷,而是在杀人。” “所以沈姑娘的意思是说,所有人都是死听雷装置下引起的暴毙,那为什么雷声会杀人,而掌柜等人都安然无恙,尤其是柳桑桑,她当时就在堂前舞台上,为何是她没有像其他在场人全部暴毙?!” 泰临王问过 ,王监察使也随之附和,“对,当时在大堂中的人都死了,二十多个人,为何只有柳桑桑可以生还?” 沈南意看向掌柜,开门见山地说,“原因,我想只有他知道。” 在场人炙热的目光都看向柳掌柜,都在期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半天过后,他才开口说,“可能是因为桑桑左耳失聪?所以她没听到?” 众人半信半疑。 沈南意道,“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左耳失聪听到的声音分贝就比我们弱很多,可这不是决定性因素,真正杀人的声音我们是听不见的。” “听不见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这世上还存在这样的杀人手法?” 几个人议论起来。 沈南意再次看向巫师,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认真地分析,“若我没猜错,你的这套‘避雷装置’其实是在收集雷声,在响雷时屋顶的蚩尾引雷到莲花装置上,巨大的雷声会产生巨大的震动和声波,这些声波经过铃铛装置削减最终产生和人体器官同频的声波,就这样一旦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这种威力就像千金巨石撞击。”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沈南意讲得就是次声波杀人的原理,而凶手就是奇妙的利用这个原理打造出装置 最终目的就是想让酒楼中的人都死在‘暴毙’之下。 “诸位都是亲身体验过被声波攻击的感受,应知道我说的这种方法的确可以致人 死地。” 掌柜和柳萋萋再次跪地,“不是我杀人……求姑娘明察。” 泰临王直接吼向安庆知县,“还愣着做什么,知县还不把杀人凶手给本王抓起来!竟然想到这种方式杀人,本王定要他偿命!” 外面雷声又炸响,好似就盘旋在酒楼屋顶一样,而此时酒楼对蚩尾已经起不到任何的避雷作用,几道天雷直生生劈在屋顶,随即大雨倾盆,雨幕之中苍白一片。 屋檐下落水如注,忽然几扇窗户被风猛地吹开,掌柜带人顶着风雨去关窗,这样的大雨前所未有,不到一阵的功夫街上积水没过脚踝。 如此天气之下,当真谁都走不了。 巫师面不改色被知县带来的衙役捉拿,众人松了口气。 周御史夫人捂着头起身,神色疲倦,“既然找到凶手,此事相信刑部会秉公处理,妾身有些乏了,想去休息了。” 其他人纷纷散去心情沉重。 沈南意拦住众人,“等一下,先别走啊,巫师并不是凶手!” 被拦住的人愣在原地,说了半天杀人手法,分析半天杀人装置,难道做这种装置的人不是凶手? “巫师不是凶手?”泰临王疑惑,这松下的心又悬起来。 沈南意看向巫师,为他辩解道,“他只是观天气测出有大雨,而这种装置并不常见,掌柜说了,巫师是给他的图纸,这必然有人让巫师这样做。” 泰临王恍然大悟。 花绛也安排人搜掌柜 的房间,并且真的找到一张引雷装置的设计图纸。 巫师表情淡然,抬眸看向沈南意,“我承认你很聪明,但即便你猜出来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我的目的也都达到了,这家酒楼就不该存在,你们都该死!” “哈哈哈哈……”他疯癫般笑起来,眼神却带着狠意。 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冥冥中透出的危险,让所有人不由得警觉起来。 沈南意拿着图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图纸并给你所画,是你的主子亲手所画,他说若是你完不成任务,救杀了你的家人!” 巫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听到她接着说,“你的主子就藏在我们这群人中,是他给你的图纸,让你杀那六个人对吗?” 巫师笑容散去,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刻意躲开沈南意的双眸,余光游离在她身后的众人中,沈南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示意黑羽卫将他拽起来,然后强迫他面对众人。 “来, 好好看看,你的主子就在这里面,只要指证出来他,你就可以活,不然你绝对走不出这家酒楼、” 巫师被迫看向众人,视线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砰—砰—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加快。 沈南意观察巫师脸上的表情,在扫过每个人表情都差不多,直到看向杨立,表情微微变化,眉梢上抬,眼神闪躲, 嘴角下抿,这是在逃避。 她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你背后真的有主子,而且还是个男的,果真藏在这些人中间。” 巫师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南意,急切开口,“你刚才并不知道? 都是你猜的?” “对啊, 全凭你自己通过表情告诉我的。”沈南意露出一丝得意。 巫师赶紧看向人群之中的杨立,眼神焦虑,似乎先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故意看向他,只是下意识的闪过,因为太熟了。 沈南意又捕捉到这一点,她唇角微微上扬,“啊,刚才还不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真正的凶手原来是杨学士。” “你!”巫师瞪大双眼,竟然多一个字都敢说了,此时他的眼中已然满是懊悔! 杨立从人群之后走出来,在场人都纷纷为他避开一条路出来,谁都没有想到表面上温文尔雅的杨学士竟然这场案件的真凶! 他神色平静,看向沈南意,语气中略带一丝嘲讽,“巫师不过是多看了我几眼,沈仵作就要拿这个当做证据,想治我的罪吗?” 那种嘲讽渐渐变成嫌弃和愠怒,他笃定她拿不住证据,讥笑反讽,“证据呢?这次又靠猜?” “你!”花绛忍不了要上前理论,却以为被柏国公拦住。 柏安衍手执锦扇,站在沈南意旁边,看向杨立,身上冰冷气场全开,眼神不怒而威,“杨大人想要什么证据,孤给你,来人拿下!” 杨立被押,叫嚣道,“我叔叔是沈相,柏国公你不能抓我!” ?? 第81章 迟到的团圆饭 杨立依仗叔叔是沈相,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如今就这样被拿下 ,自然是不服。 可对方是柏安衍,他的决定向来不容任何人置喙。 柏安衍一个眼神示意,飞廉上前,亮出手上的单据和证词,“杨大人,你和六位公子结怨已深,早在蔡舒少将军和圣上提出彻底围剿极乐宫时,你的杀人计划就已经在酝酿。” “杨大人你身为极乐宫的人,在得知六位公子密谋商议清剿极乐宫,并且他们已经找极乐宫的入口时,你的杀人计划就不得不进行,所以你就找到巫师,利用掌柜对柳桑桑的杀心,从而布置出一出戏,掌柜和酒楼的人都将成为你的替罪羊!” 杨立冷嘲一声,“看来国公大人对我还真的是刻意调查了一番,飞廉将军说得对,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却没想到半路你们会杀进来,既然这样,我就不在乎再制造一场暴毙案! ” “哈哈哈哈——” 他的眸光越来越邪恶,谈笑间他已然偷偷地将火折子悄无声息地扔了出去,准确落在花盆上,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事情并未朝着他既定的计划发展! 花绛拿着一捆炸药扔了出来,“杨学士丢了火折子,以为花盆里的炸药会炸吧,不过,可惜了,所有的炸药都被本大人给清理干净了,你这杀人已成事实,就不用狡辩了吧。” “带下去看押!破案了!” 外面的雨渐渐变小,众人散场时已经雨霁天青。 不久后,酒楼的大门被人推开,小飞宴带着一整队黑羽卫进门分站两侧,飞廉把杨立巫师抓起来扔给飞宴,花绛顺势陪同押送。 “结案了,本大人这就带着他们回去面圣交差,诸位就此拜别!” 说完,他就带人匆匆离去。 柳父, 柳萋萋等酒楼等人跪在沈南意面前,“多谢沈姑娘!” 沈南意扶起他们,看向柏安衍,“你们该感谢的人是柏国公。” 柏安衍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慵懒,微微抬眸,进而起身移步再次走到沈南意的旁边。 他道,“诸位不必致谢,尔等身上隐瞒的事还需要和知县交代清楚,安庆知县将酒楼的人带走,对所言事情经过记录在案。” 安庆知县领命派衙役现场带走酒楼等人。 而剩下的人,终究是松了口气。 柏安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语调清冷,“六位公子来到安庆县云间酒楼并非只为寻欢作乐,故不必感到羞耻,他们是在暗中调查极乐宫,为避免被歹人所打扰所以才会以游玩又掩护,实际上是在商议怎么派兵清剿极乐宫。” 遇害的六位公子家属释然,依次道谢柏国公后,匆匆离开 整个酒楼最后,只剩下沈南意和柏安衍等人,以及外面街上站着的几个人。 沈南意转头看向门口,有些意外,“他们在安庆并没有离开啊——” 飞廉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人有侍郎夫人,哈尔本的夫人沈湘华,老嬷嬷,楼船船主以及恢复男装的小兰,加上柳萋萋,正好是当时在楼船上的船客。 靠岸时,都以为这些人匆匆离去,再也不会回来,却没想到又一起出现在这。 沈南意出门将这些人迎到酒楼,又重新叫来一桌菜、 飞廉愣在原地不敢看她们,已是不敢说话。 沈南意将众人都安排到一桌上,将柏安衍留在主位,飞廉坐在他的旁边。 “她们都是我重新叫回来的,刚才下雨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这顿飞廉将军和家人的团圆局,是我擅自做主, 这顿饭除了我之外,你们都是将军的亲人,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坐下来吃饭的机会,也算是对过去做个告别。” 说完她就起身,柏安衍顺势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他说,“娮娮,你和幽云城也有关系,也是飞廉的家人。” “我是吗?”沈南意怯弱的看向飞廉。 只见飞廉捣蒜般点头,“公爷对飞廉来说就是亦师亦父,沈姑娘将来嫁给公爷就是师母,很有关系。” 沈南意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等能和奕儿相认,也多亏沈姑娘,这一点就值得姑娘坐下来,喝这杯酒、” 船主站起来举杯遥敬沈南意。 沈南意回敬。 后来飞廉端起酒杯也敬母亲和奶娘一杯,“娘,奶娘,是奕儿不对,既然活着就从未往家中传过消息,害亲人误以为我身死,不惜涉险也要为我报仇,都是我的不对。” 侍郎夫人走过来一把抱住飞廉,眼中流下晶莹的泪。 “儿啊,我们 曾经多次擦肩而过,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儿子,真是老天有眼。” “娘……都是儿子不孝。” 小兰也走过去抱住母亲和大哥,“我们母子也总算是团聚了,父亲在天有灵也会安息了。” 母亲站直看着两个儿子,懊悔的泪水再次流下,“若是我还知道你们还活着,定然不会改嫁,都是母亲的错,母亲对不起你们……” “娘不怪你,曹侍郎对母亲极好,这是我知道的,只要您好我们都无所谓。” 看着母子相认,柳萋萋和沈湘华也流下泪。 飞廉走过来,一把抱住沈湘华,泪水噙在他的眼眸中,一瞬间流下,“湘华,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都是我的错……” “若时光可以重来……我定然不负你 ,可惜……” 飞廉爱惨了沈湘华,却也不敢再碰她一下。 曾经的青梅竹马,再次相视一看竟都是满眼泪痕,在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一样,生生将他们阻断,连带那份情意也斩断。 沈湘华望着他,捧起他的脸,解释道,“幽云城破之后,我辗转来到西域,哈尔本是我认得兄长,他关心我爱护我,也只待我是妹妹,我们之前清清白白, 因为他知道,从救起我的那一刻,我活着就是为了你报仇!”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没有嫁人?”飞廉喜极而泣. 沈湘华摇摇头,坚定的说,“我没嫁人,我一直在等你!” 二人相拥,画面美好又令人欣慰。 柳萋萋轻咳了几声,转身黯然离去。 沈南意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你也爱过他,就这样离开吗?” 柳萋萋回头看向飞廉和沈湘华,终是忍不住情感,带着哭腔道,“将死之人,不敢奢望,陈公子安然无恙便好。” 她转身,背影坚定。 沈湘华追上来, 拉住她,“看得出来,你爱他,可以留下来吗?” 飞廉走过去,也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萋萋,你可以接受我吗?” 柳萋萋摇摇头,哭得更加伤心。 “不,我命不久矣,我不能成为你们的拖累……” 飞廉看向沈南意,“姑娘,你能为公爷解毒,萋萋的毒是不是也能解?” “只要能救萋萋,让飞廉做什么都行。” 沈南意一口应下,“能啊, 毒肯定能解啊,不过你要答应我娶萋萋,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沈湘华也一起跪下拉了拉飞廉衣袖,“快答应,她为了你也痴情等了这么多年。” “两个都娶,平妻。”沈南意看出飞廉的犹豫,拉起 地上的他们,又看向柏安衍,“公爷,您觉得怎么样?” 柏安衍手上扇子一展,笑道,“孤和侍郎夫人觉得甚好,等回上京,孤请旨为你们三个主婚,找个吉时定下终身。” 三人跪下叩谢柏国公。 最后,船主面露难色,看着小兰也是不舍。 飞廉问,“万叔叔怎么了?” 船主道,“为陈秉报仇的事终了,我们不想再开船了,我要带着兄弟们投军,可小兰我也不能一直带着,曹侍郎也不会接受,我有些……” “以后我来照顾他,万叔叔这些年您做的够多了。” 万船主红着眼眶,拍了拍飞廉的肩膀。 飞廉拉着小兰跪在柏国公的面前,“公爷,我陈奕承蒙您照顾多年,我弟弟陈卫……” 门口小飞宴回来了,似乎在等他。 柏安衍起身,手中扇子抵在小兰下巴,往上轻轻一抬,“长得俊朗,以后就叫柏飞霆,第一千零贰个小家臣。” “飞霆!”小兰默念自己的新名字,跪地叩首。 柏安衍扶起他,牵起十四岁的飞霆在众人注目下走出云间酒楼,将他介绍给黑羽卫和黑云骑,“飞宴,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小飞宴感慨,“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飞霆弟弟,上马!” 黑羽卫飞身上马等待出发。 沈南意跟着柏安衍最后走出酒楼上了马车,和剩下的挥手作别。 沈南意看了看身后马车,也感慨道,“哎,没想到此行飞廉艳福不浅,两个娇妻羡煞旁人。” “娮娮,不必羡慕,想结婚的话,孤也去请旨。”柏安衍饶有兴致看着她。 沈南意连连摇头,“公爷,别闹!” 柏安衍慢慢凑近她,将她困在身下堵在角落中,嘴角微微上扬,“娮娮,孤是认真的。” ?? 第82章 认赌服输,娮娮以身相许吧! 沈南意脸更加红润,小耳朵也变得红扑扑的。 她扭过头,难为情地说,“公爷,你是不是刚刚喝酒了。” “你见孤何时喝过酒?”柏安衍再次凑近,他的鼻尖轻轻触碰过来,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在咫尺,他的俊颜,深邃的眼神都令人沉醉。 “娮娮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他葱白的修长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摆正过来,认真的提醒,“凶手并不是店小二,韩厨子也并非是被人谋杀,这一局,你输了。” 沈南意神色一怔,确实打赌输了,这样的结局令她都有些意外。 半天过后,沈南意问道,“公爷,想对我提什么要求?” 柏安衍端正坐回原来的位置,闭上眼养神,慢悠悠地说,“认赌服输,娮娮以身相许吧!” “这……”沈南意欲言又止。 随后,她敏感地伸手去摸柏安衍的额头,手下一片滚烫,“公爷,你发烧了,难怪在这胡言论语。” 柏安衍微微睁开眼,想要反驳,却感受到心口传来的一阵剧痛。 沈南意看着他蹙着眉,像是在忍着痛楚,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捏起他的手腕切脉,“公爷心浮气躁, 心有郁结,还是要保持心情平静。” 柏安衍张了张嘴,却被沈南意伸手捂住,她表情严肃起来,“更重要的是,公爷所种的毒名为心花怒放,也就是世上排列最靠前的剧毒之一,此毒还有其他名,比如情毒,又比如诀爱,越是动情至深就毒发最迅速,最后毒入心肺,心脏衰竭而死。” “所以,公爷好好养病,放下情爱才能活得长久。” 柏安衍眼眸黯淡,语气沉重,“娮娮一直都知道,这是情毒。” “我是医者当然知道。”沈南意目光灼然,劝诫道,“在我没配制解药之前,公爷切勿再动情,明白吗?” 柏安衍怔住,随后淡淡一笑, “人都有七情六欲,孤怎可断绝情爱。” “那公爷就死得快了。”沈南意也丝毫不忌讳了。 柏安衍转眸看向窗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孤从不畏死,孤早就该死在幽云城那场大战中,现在苟延残喘活着不过是为了……” 他欲言又止,像是看到了曾经过往。 沈南意坐到他的旁边,身姿板板正正,“公爷,在您死之前, 先把我仵作资格定下来,我的官籍和文书还是很重要的。” 柏安衍回头 ,眼前难以置信,“孤都这样了,你就想着你的仵作资格?” “这毕竟是竹老头儿最关心的事,也是我当前最重要的事,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更好帮公爷查乐师案啊!”沈南意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人。 她笑像个是小狐狸,柏安衍倒也是拿她没办法、 “孤累了,到淮扬府再叫醒孤。” 沈南意站起,扶着柏安衍躺下为其盖好被子,“那我出去骑马了,公爷好好休息。” “嗯。” “停车!” 黑羽卫勒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转眼是沈南意从马车中出来。 飞廉驾马走过来,俯视问她,“沈姑娘,怎么了?” “公爷休息了,马车我坐累了,想骑会马,哪匹是公爷的爱驹?”沈南意望了眼四周都是在骑马的黑羽卫,无意间看到一匹脚踏白云的黑马,她朝那匹马走过去,“这马体格彪悍英气勃然,应该是公爷的坐骑吧?” “沈姑娘好眼力,这马叫盖雪,当年就是它陪公爷带一万家臣冲进敌国去支援幽云城。”飞廉骑马过来,进而下马把缰绳递过去,“姑娘要骑就骑我的这匹吧,我的马也是好战马,叫乌云,和盖雪是兄弟,它 的性格温顺,盖雪比较毛躁,除了公爷,任何人都休想骑上它。” 沈南意走到它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看出来还有小脾气?我就喜欢有脾气的人,这马或许对我的胃口。” “沈姑娘……还是骑乌云吧。”飞廉十分担心。 沈南意摸了摸盖雪,凑在它的耳边小声说起悄悄话,几句过后,她踩上马蹬飞身上马,拿起缰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 “驾!” 沈南意策马飞奔。 黑羽卫都看愣了,这马可是谁都不服,竟然被一个女子就这么骑走了、 当年飞翊想要这马,愣是被摔下来拖行多次,这马脾气上来谁都治不了,大家都在好奇沈南意在它耳边说了什么。 飞廉看得心惊肉跳,上马朝前嘱咐道,“飞宴,飞霆,你们跟着保护沈姑娘,不要走远了!” 飞宴和飞霆在看愣过后回过神,策马朝前追赶。 沈南意奔腾一段路,等飞宴和飞霆过来,很明显,她是故意跑在前避开飞廉等人。 飞宴勒紧缰绳,缓步走过去,“沈姐姐,你有话就问吧,别跑太远了,公爷的安危重要。”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马不 欺负我吗?” “有什么好奇,公爷带你骑过它,此前从未有女人近过他的身,盖雪知道你对公爷很重要,自然就不会为难你,换句话说,它默认你是女主人了。” 沈南意策马走上前,露出欣慰笑容,“我果然没看错,其实在柏国公的亲卫中,三大亲卫只不过是明面上的黑云骑主,而你却一个人管理柏国公的黑羽卫,公爷把重要的事一般都交给你来做,所以你才是亲卫老大,对吗?” “沈姐姐,你这说话了,我刚十来岁,怎么可能是亲卫老大、”飞宴反驳道。 沈南意目光坚定,“你知道我是仵作,对人体十分了解,你虽然看起来只有十来岁,但实际上,你已经二十五岁,比飞廉飞翊都要大,之所以身材矮小,容貌不变,那是因为你练的是缩骨功。” “从功法来看,应该南派,你的武功以近身锁技为主,我说得对吗?” 飞霆听得震惊的看着身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飞宴哥哥,这是真的吗?” 飞宴嘴角轻笑,“这个秘密只有公爷知道,沈姑娘说得对,我确实是亲卫老大,对外也伪装成一个孩子,姑娘拆穿我,到底意欲何为?” ?? 第83章 淮扬少女失踪案 “飞宴将军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于你们所调查的案子。” 沈南意直言,“你们从上京到竹溪,不单单只是为了寻我来给公爷解毒,同时也在查乐师案,而这个案子也是和幽云城破有关,我想知道这中间的细节,不知可否相告?” “呃,关于案件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问公爷比较好,属下是不敢多说。”飞宴牵紧缰绳,看对面的人有些失望,坦言道,“公爷已经在寻一个机会告诉你了,沈姐姐不必担心。” 沈南意轻声应了下,他们三人在原地等马队过来,最后成功汇合。 飞廉策马过来,神色还是很担心,“姑娘没事吧?” “没事,我会骑马,能有什么事?” “前面就是淮扬府地界,加快行程,争取天黑入城!” 淮扬城毗邻上京,也是上京的屏障,进入淮扬城就相当于回到上京,各方势力都会注意,彼时,危险也随之而来。 可去往淮扬城并不是进入上京的最好路线,路程略有绕远。 沈南意不解地问飞廉,“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上京,而是来淮扬城?” 飞廉道,“原计划是回上京,但是路上接到消息,住在淮扬城的几个官员以及富绅千金相继失踪,城中不少花季少女失踪,而且在失踪前都曾收到过相邀书信,所以我们就折返过来寻人,查清此案。” “多名少女失踪案?”沈南意对这颇感兴趣,同时也想到了此前查焦尸案的情景,“公爷是怀疑,这些少女失踪和极乐宫有关?” “对,准确说,应该就是极乐宫所为。”飞廉坚定地说。 马队一行人来到淮扬侯府邸门前,淮扬侯携夫人以及众家丁早早就在那里等候。 他们满眼焦急,恨不得将马车都看穿了。 直到看到柏安衍从车上下来,才松了口气,主动迎上来,“安衍君,你可算回来了!” 淮扬侯和柏安衍是忘年挚友,沈南意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熟络。 “秦侯,稍安勿躁。”柏安衍眼眸清亮,一路走来,淮扬侯千金和其他少女失踪的事,他也是了解到一些情况。 秦侯将人往内堂中引去,秦侯夫人接待沈南意也算是热情,不过她忧思过度,倒也没什么精神,一阵一阵的昏厥,丫鬟刚要叫大夫去,沈南意就表面自己就是大夫,于是女眷就去后堂休息。 沈南意为夫人看诊,喂了她吃药,见她神色平缓了些,放松了些。 “夫人,我可以去一下小姐的闺房吗?”沈南意主动提出 ,但未免陷入尴尬,又解释一下,“我是帮公爷探案的,刑部的人,有什么话您可以尽管跟我说,公爷一定会帮您找到小姐的。” 秦侯夫人本来还神色萎靡,一听可以帮忙找 人,就来了精神,起身引沈南意去小姐闺房。 秦侯的女儿名叫秦萱,是知名的才女,家教很严平时极少出门,这样一丢一失踪的,惹得人十分担忧。 她的房间是在阁楼上,沈南意一边上楼一边查看附近布置,三步五步就有守卫的府兵,守卫也是极其的森严,这样的环境下想出逃都有些难度,更何况失踪? 秦萱的房间中布置的十分有格调,墙上也都是她的字画丹青,极其符合她是个有才情的人设,但很快这些诗句就有些引起她的注意。 “夫人,秦小姐有意中人吗?” 夫人坚定的说,“没有,从来都没有。” 可墙上的诗句明显都是情诗,而且从下笔和运笔的力道来看,也不像是女子所写,应该是男子所做。她每天都在临摹这些诗句,还刻意模仿笔迹,这难道没有相爱的人? 从夫人的态度上来看,秦萱的父母肯定是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若是您不说实话, 那我们就很难帮助你们,更没法找人。”沈南意回头时目光一冷。 夫人咽了咽口水。 在沈南意查看这屋中的其他摆件的时候,夫人才缓缓地说,“哎,萱萱是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我和夫君都不同意,那人淮扬城守将,萱萱失踪和他应该没关系、” 这样一说,秦萱和守将倒是排除私奔的可能性。 屋中摆设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索性直接要了那封相邀的信。 秦侯夫人拿出信,沈南意拿起来闻了闻,确定是同品质的纸张,上面的笔迹也是和荣昌侯府收到的信件是一样的,都是绛红的手笔。 沈南意眉头一紧,“夫人,这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昨天,下人来收拾萱萱房间时候发现的,同时萱萱也不见了。”秦夫人满目惊慌 沈南意追问,“那这样说,你的意思是秦小姐是在侯府中被人掳走?” “不是, 她是外出去游玩失踪的。” “去哪游玩?” 淮扬城中开了一间瓦舍叫人间客栈,里面常有变戏法或者歌舞表演,萱萱和几个相熟的姑娘常去那,就在昨天,她们去观看表演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人是在人间客栈失踪的?”沈南意微微皱眉,“当时报官了吗?” 秦侯夫人道,“我们就是官啊,当天侯爷和几位大人就带人去搜查人间客栈,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反而被圣上训斥,侯爷还被罚俸半年,这人间客栈背后肯定有人在撑腰,而且还是手眼通天之人。” 沈南意了解到这边情况后救匆匆前往前厅和柏安衍汇合。 在门口,她也恰好听到屋内的人在谈论人间客栈,于是便也抬脚进门。 秦侯满脸愁容,“安衍君,你一定要帮我 找到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秦侯放心,孤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么这几日就叨扰了。” “客气,住房已经安排妥当,安衍君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下人带领这些人来到单独开辟出来住宅的三进院护心楼阁,山水环抱,景色宜人 沈南意坐在湖边凉亭中休息,一边欣赏湖中快要枯萎的荷花,一遍看向身旁的柏安衍,只见他靠在亭中廊凳上,姿态慵懒,“娮娮,这个案子交给你,有难度吗?” “有难度。”沈南意瘪了瘪嘴。 柏安衍有些疑惑,“有什么难度?失踪案而已,而且还知道是谁所为,你这推脱的太过敷衍了吧。” “没尸体,没仵作资格对我来说就很有难度。”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微微躬身,伸出小手,笑容狡黠,“若是公爷给我官籍和文书,我就觉得本案解决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柏安衍用扇子轻轻打了一下她手心,训斥道,“跟孤讲起条件来了?” “给不给嘛。” “给,不过文书现在在上京,所以现在这个案子有没有难度都要破,解救这些姑娘。” 沈南意好奇。“那我们接下要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去人间客栈看表演?” 柏安衍点点头、 “这个主意甚好,走,去人间客栈看戏!” ?? 第84章 娮娮和阿衍是青梅竹马 人间客栈位于淮扬城的水上楼阁,白日里并不开张,隔三差五的戌时才开始营业,一直到第二天辰时打烊,所以那个地方并不是说想去就能去的。 沈南意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柏安衍回头狐疑地看着他,“为何不走?不想去人间客栈?” “不是不去,我是想不如我们假扮乐师进入人间客栈内部,或许可以打探出极乐宫的秘密。”沈南意忽然提议道 可柏安衍开口一语就熄灭她的这个想法,“娮娮想法甚好,但你会弹奏乐器吗?” “我……”沈南意有些为难。 她最擅长的是验尸,这乐器她还真从来没接触过,于是辩驳道,“我是不会,但是可以找师父教我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柏安衍摇头,“太危险,孤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入虎穴,探一探这人间客栈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南意执意要去人间客栈当诱饵,柏安衍始终是不同意。 可找人最快的办法,如她所说,只有真正进入人间客栈才能寻到人。 “我们可以同行去探查,但是你要在三天内学习好一种乐器,不然你不能去,孤会带着柳萋萋去,她比你更适合。” “嘿……”沈南意掐着腰脸上气得鼓鼓的 ,“好,三天就三天 ,我这么聪明,三天什么乐器都学会了!” 往后的三天内,沈南意一边给柳萋萋治疗,一边让她和沈湘华教自己弹琴。 三天后的戌时,庭院中的凉亭,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沈南意坐在凉亭中正在抚琴,指尖拨动琴弦,弹出最动人的乐曲。柏安衍站在石阶上静静欣赏这曲调,看着她眉眼低下,认真弹奏的模样,一个弹错的音响得十分突兀。 他微微蹙眉。 沈南意叹了口气,幽怨地说,“总是错这个音,萋萋,你过来啊!” 柏安衍抬脚迈过石阶,走到她的身边,沈南意回头还以为是柳萋萋,连忙让座道,“你教我弹得那首曲子我终究没学会,你来再弹一遍。” “好。”柏安衍轻轻回答 沈南意一愣,站在她身后的人听她弹琴的人竟然柏安衍,只见他坐在石凳上,修长好看的手指摸着琴弦。 柏安衍弹时心境很平,行云流水一样顺畅,指法熟悉。沈南意被他的琴音吸引,只觉得他端坐时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仰视的感觉,她淡淡开口,“公爷,你会弹琴?” “很久没弹过了。” 柏安衍嗓音很沉,像是压抑心事。 沈南意没有再问,只是觉得像他这样曾经驰骋沙场, 杀伐果断的人应该不会弹琴。 柏安衍弹完一遍站在一旁,沈南意坐下,转头仰视看着他,“公爷,会带我去吗?” “弹琴时要专注。”柏安衍低着头,眼神坚定。 沈南意双手放在琴弦上,眸光多了几分坚定,“我会弹好的。” 沈南意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弦。在快弹到易错部分时,柏安衍向她靠近,弯腰向前从身后环住她,双手搭在她纤细的手上,轻轻握着她的手随着他的节奏慢慢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微微转头对她耳畔轻声说,“在这指尖不要太用力。” 沈南意慢慢转过头,对视上他深邃双眼,凝望之下她眨了眨眼,松开手,向后站一步,样子有些不自在。 柏安衍轻笑,抬眸再看向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娮娮,你都学会了吗?” 沈南意半天过后,红了脸,“学明白了,能弹成一首曲子!” “那就好,准备一下,明晚我们就去人间客栈。” “人间客栈终于营业了?”沈南意松了口气,心情有些激动,“我们终于可以去了,萋萋之前答应公爷告诉极乐宫的下落,没想到她说得通往极乐宫的地方就是人间客栈,而且在去之前,我们要戴上黑手绳。” “嗯。”柏安衍轻声 应着,随后他从袖间就拿出两条黑绳。 这黑手绳就是当初在临江府查焦尸案中从荣昌侯府搜到的黑手绳,也是进入极乐宫的标配,只有戴着手绳才是极乐宫邀请的人,也就才有机会进入极乐宫。 柏安衍又认真交代一遍,“此行我们需隐藏身份,需要谨慎行事,一切要听从孤。” “好!” 次日晚上。 柏安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其上绣着白色竹叶,低调中透着一丝贵气。在他的手中拿着尺八,静静地站在凉亭中在等着沈南意、 月上柳梢头,清风明月,繁星点点,倒也是很难遇上这么个晴朗好天。 “公爷,我装扮好了!” 一句女子软糯的话从他的身后飘来,柏安衍回头相看,瞬间就被凉亭外的人吸引。 沈南意梳着留仙飞髻插着银色步摇,额间有红色的牡丹花钿,唇红齿白,肌肤如雪,加上这身红绿相间的鲜艳衣衫,让她整个人都引人注目。 她低头看着自己抹胸绿色碎花襦裙,有些难为情,“我……我也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好吗?” 美人浅妆,天生丽质 “好看。”柏安衍浅笑夸赞、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便再难移开,一个普通的女子打扮起来也竟然如此端庄大气。 “那 我们出发吧。” 沈南意抱着琴走在前,柏安衍走在后,二人边走边商量一个假名字 “我叫沈娮娮,公爷叫白衍,想要进极乐宫就不能是夫妻关系,那该是……”沈南意有些头疼。 柏安衍眸光一亮,“青梅竹马,孤叫你娮娮,你叫孤阿衍。” 沈南意走在街上忽然停住脚步——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唯独这声‘阿衍’格外独特。 她回头,望着一身平民乐人装扮的柏安衍,神色有些恍惚,过了很久,她才试探开口,“阿衍?” 柏安衍走上前,牵起她的手,“从此刻起,娮娮和阿衍是青梅竹马。” 沈南意脸上渐渐扬起笑容,握住他的手感受此刻间的温暖。 “咻——砰!” 沈南意仰头看见天上的烟花,拉住还在前行的柏安衍, “公爷,你看烟花!” “娮娮,这里没有柏国公,你要叫我阿衍。” “咻——咻——嘭!”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巨响中夹杂着沈南意那声‘阿衍’ 沈南意捂着她的耳朵,凑在她耳边,“娮娮,我没听到,再叫一次!” “阿衍!烟花好漂亮啊!” 柏安衍慢慢地将她搂在怀中,望着天上的烟花,“娮娮,以后看烟花阿衍都会陪你。” ?? 第85章 人间客栈 “人间客栈今晚有美人跳舞,快走快走,晚了就没观看的位置了。” “快快,人间客栈营业了!” 二人后知后觉,这烟花就是人间客栈放的,为得就是告诉淮扬城的人,他们晚上开张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吸引众多人前去。 沈南意从柏安衍的怀中站直,红润了脸,“我们走吧。” 两人跟着人群朝着人间客栈方向走去,殊不知在他们的背后,早就被人跟踪。 当他们站在人间客栈的门口时,柏安衍敏锐地发现藏在暗处的人。 “我们被跟踪很久了,要不就撤吧?”沈南意提高一丝警惕。 柏安衍不以为然,“没事,跟踪很正常,毕竟我们戴着黑手绳。” 沈南意忽然想到,被跟踪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戴着黑手绳,而跟踪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极乐宫的人。 他们警惕地前进,进入客栈瓦舍之后身后就再也没有跟踪的人。 “好!” “真漂亮啊,看那身段真是太美了!” 一楼大堂中有各种窈窕美人在跳舞,沈南意和柏安衍穿过人群来到一方赌桌前,“阿衍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准确找到客栈主人的方式是什么吗?” 如此嘈杂的瓦舍勾栏,东家肯定是在暗处,鱼龙混杂之际,想要找到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但如果是用一种高调的方式来主动吸引呢。 赌,就是最为高调。 “赌一把?”沈南意眉毛一挑。 柏安衍顿时心领神会,“可以。” 沈南意 眼神盯着对面庄家在摇骰子,可几下就变得眼花缭乱。 “来,买定离手,猜大猜小,落子无悔啊!” “大!大!” 柏安衍附身,将沈南意圈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押小。” 沈南意把十两银子押在小上,庄家开盅,“三三一点,小!” 全场只有沈南意押对了,一把就赚了百把银子。 第二次,柏安衍让她押大,庄家开盅,“六六八点 ,大!” 沈南意又将桌上钱财尽收囊下,一连十几把,每次都押对,跟在女主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赌桌上庄家的钱越来越少,终于他们二人被楼上的人盯上。 客栈老板摸了摸两撇八字胡,没好气地问,“楼下那两人什么来路,是不是在作弊?” “老板,应该不是作弊,有手下在他们旁边看着,就是那个男的比较厉害,每次都能听对骰子落地的数,次次都押准,怕是遇上高手了。” 客栈老板冷笑一声,“走, 上下面去会会这两个人。” 柏安衍凭借独特的耳力带着沈南意大杀四方,以每把成绩都赢的战绩赢走赌坊账上所有的钱,这样势必会引起掀然大波。 很快,客栈的伙计就把柏安衍和沈南意包围,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从楼上下来,他戴着面具,依稀从面具下能看出那双阴鸷的双眼。 “两位今天运气太好了,敢不敢跟在下玩一把?” 客栈老板嘴角向上勾了勾,期待着对面的人会如何作答。 沈南意上前一步,一口答应,“好啊,您当庄家,我们下注。” “好!” 老板亲手摇盅,沈南意专心致志的在看他面部表情,每每在落下的那一刻,庄家看过大小肯定会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只要捕捉到这一点便能猜中。 然而这人是戴着面具的, 完全看不到表情。 这样的话就要全靠柏安衍来听,但他脸色凝重,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 沈南意隐隐觉得不安。 “怎么,猜不准了么?押大押小全凭运气。”客栈老板得意轻笑。 沈南意侧头轻声问,“大还是小?” “骰盅里没有骰子,是空的。”柏安衍压低声音回应道。 她一脸震惊,“空的?” 他们竟然玩阴的,看来赢钱已经触犯到他们的利益,沈南意想了想,笑着说,“我不押了,有句话说的好,见好就收,钱赢够了就该走了。” 说完,她拉着柏安衍就想跑 但对方根本就不会让他们离开,此地早就水泄不通,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客栈老板身为庄家,慢慢打开骰盅,他大笑,“没有!哈哈!” “你们以为人间客栈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赢了这么多钱,难道没点表示?” “你想要什么表示?” “把你们赢得钱都交出来,再把出老千作弊的手砍了,这才是认罪的态度!” 沈南意冷笑一声,对他更是鄙视,“赢钱我们有什么错?” “赢钱就是错,动手!” 沈南意顺势把钱都扔出去,围观的人都在抢,他们扔钱故意露出手腕上的黑手绳。 “等一下!” 老板一眼认出来他们手上的黑手绳,紧接着他们二人就被押走。 穿过瓦舍人群,被关押在客栈后院的柴房内,门外有人在看守。 沈南意有些好奇地在扒 着门缝往外看,“公爷,他们应该认出我们戴的黑手绳,为什么不问我们的话,还是把我们关押在这?好生奇怪啊。” “他们应该是等天黑。”柏安衍淡淡地说。 沈南意走回来站在柏安衍的面前,仔细的看着他,“公爷,这次您和我一起闯龙潭虎穴, 应该在外安排人了吧?在我们身边一定还藏着暗卫对不对?” “娮娮这是怕了?”柏安衍忍俊不禁 沈南意立刻变脸,狡辩道,“哪有,我要是怕就不会出现在这,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单独犯险,你的安危重要,我们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孤来这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娮娮放心。” 沈南意忽然抽动鼻子闻着四处,分辨了一下,就说,“看来,我们的准备还不是不够充分,他们用上迷烟了。” 她说完就倒在地上,紧接着柏安衍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才被打开,门口的人用手扇了扇迷烟的味道,嫌弃地说,“你这迷烟味道太冲,下次用的剂量小点!” “能迷晕就行了, 你哪来的废话,就好像我会做迷烟一样。” 几个人匆匆进门,给地上的两人眼睛蒙上黑布,边抬边交谈,“他们戴着黑绳是过来赴约的人,一会儿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另一个人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行走间,殊不知沈南意的手在有规律的敲动…… 她根本就没被迷晕。 可这是要去哪呢? ?? 第86章 暗探 “外面好像没人了,娮娮你还好吗?” 柏安衍侧躺,紧贴着他的人正是沈南意,二人面对面侧躺受困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不得翻身,双手被背在身后被绳索束缚着。 沈南意微微仰头,“我很好,就是很黑。” “娮娮不怕。”柏安衍轻声安慰,语调轻柔像是带着治愈的力量。 沈南意渐渐平静下来。 她用手摸了摸背后的木板,联想现在的环境,瞬间让她心神清明,这个地方她可太熟了。 束缚在手腕的绳索,柏安衍早就挣开,他摘下眼上的黑布,顿时发现眼前漆黑,依稀能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他说,“娮娮,你转过身我把绳子给你解开。” “好。” 沈南意艰难转身,柏安衍给她解开绳子,摘下眼上的黑布条。 “摘了和没摘一样,好黑。”沈南意伸手摸了摸上下左右,平静道,“公爷,我们现在躺在棺材里,棺材盖没钉,应该能 出去。” 柏安衍抱着臂,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眼前的小人影,“不出去,一会儿应该有人来抬我们去极乐宫。” 这口棺材其实是单人棺材,二人只能侧躺。 “就按公爷说得做。”沈南意放弃寻找出路,拢一下头发乖巧躺回柏安衍的面前。 她可以感受到对面人的注 视—— 四处静悄悄—— 柏安衍轻咳了一声,呼吸急促,压抑的环境下,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沈南意伸手摸了摸,摸到他的手,“公爷,你把胳膊伸开,平躺。” “不用,没关系。” “阿衍,听话!” 她的语气有点像在训斥小孩子,音调消失良久,柏安衍先把胳膊伸直,慢慢平躺,而身边的沈南意枕在他的臂弯上,蜷缩在他的旁边,安静地像个小狐狸。 “看,我不占地方吧。”沈南意语调上扬,得意道。 柏安衍摸摸她的头,感叹一声,“娮娮,乖。”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沈南意昏昏欲睡之时,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临近。 “嘘……” 沈南意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跳加速,感觉要跳出胸腔了。 柏安衍重新为她系上眼前黑布,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闭眼,不怕,我在你身边。” 他自己也系好—— 忽然,棺材盖被人推开了,一股清冷的风灌入棺材中,沈南意浑身一颤栗,努力忍住哆嗦,更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并没有迷晕。 “奇怪了,怎么办事的,只知道系黑布怎么不知道绑绳,要是跑了怎么办?” “哎呀,算了算了,要跑早跑了,还能在这留下来等我们?” “说的也是,走,赶紧 抬走。” 棺材一阵摇晃,他们又被抬走了。 沈南意依旧手指微微敲动,这是她习惯性记路程的动作,结合外面的人抬着棺材走过的路程,貌似已经离开淮扬府。 又不知过了多久,棺材一阵颠簸后下沉被放在地上,接着被开棺。 他们被人粗暴拉出来,然后扛着继续走。 “哗啦——”一阵铁链声响起。 他们手腕脚腕被系上铁锁束缚,旁边隐隐的有啜泣声。 在过了一会儿, 恢复安静。 沈南意从地上慢慢坐起来,主动摘了眼前黑布,然后拉柏安衍起来。 “阿衍,你没事吧?” “没事。” 二人四处看了一下,原本以为听到铁链声会是一间昏暗的牢房,却不成想竟然是个布置很有格调的的房间,他们身上的铁链很长,基本可以游走在屋内,但长度仅限到门口。 隐隐有哭声传来, 沈南意寻着哭声去找人。 那是一个同样被铁链束缚住的姑娘,她整个人蜷缩在花瓶后面,神色惊恐不敢动弹。 “姑娘,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沈南意压低音色在安抚她。 那姑娘一抬眸,眼泪夺眶而出,不知又是受到什么 刺激,缓了缓,她开口埋怨,“说是救我,你们不也是被抓进来!骗人!” “额…… 我们这是潜伏到敌人内部,先行打探一下情况啊。”沈南意小心把她从花瓶后面接出来,拉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叫沈娮娮,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来这的?” 姑娘哭腔扔在,抽噎的说,“我叫秦萱萱,是淮扬侯的女儿,昨日我和几个姐妹在人间客栈看歌舞,后来不知怎么的一醒来就到这里,其他姐妹都被拉走,再也没回来,这里就剩下我自己了。” 柏安衍蹙眉,“你就是秦萱萱?” 秦萱萱点头,和人交谈几句之后她人放松下来。 沈南意再问,“你也是躺棺材来的?系黑手绳了吗?” “是的,我们都是带了黑手绳来看表演,来之前还莫名其妙收到来自极乐宫邀请信。”秦萱萱亮出自己手腕上的黑手绳。 沈南意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绳,果然和她们的是一样的。 “你们也是像我这样的吗?”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一眼,她回应道,“对。” 交谈间, 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来者三个人,都戴黑面具,身姿挺拔,脚步沉重, 穿着一身粗布小厮衣衫,打开房门的门锁指着秦萱萱说,“你出来!” “不!我不要!”秦萱萱起身又躲回墙角的那个花瓶后。 黑面具的两个人上前强行要拽走秦 萱萱,情况危急之下,沈南意冲过去阻拦他们,“你们要带她们去哪!” “哎,没想到来了一个热心肠,别急早晚都会轮到你们,老实在这呆着!”黑面具男一把推开沈南意。 柏安衍接住沈南意,刚要动火就被怀中人制止。 沈南意再次上前,扯起夸张的笑容,把一张银票悄悄地塞进那人手里,神秘兮兮地对他一挑眉,“小哥,在这做事也不容易,不如放过这姑娘,让我们跟你去怎么样?” 黑面具男人收下钱,有些难以置信,半天才看过来,“小姑娘这么着急,那就你们跟我走吧。” “好嘞!”沈南意回头一招手让柏安衍跟上。 在收过钱后,黑面具的几个男人也没为难她们,解了身上的铁链就带着她们去往一条暗道,沈南意边走边跟打头的人套近乎,看准时机再塞个银票到他手里。 “小哥,我们这要去哪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黑面具男人轻笑,“这里就是极乐宫。” “这里是极乐宫?” 沈南意抬眼看了看悠长的暗道,墙壁上有火把,其他什么标记都没有。 但好在她在进入暗道前发现黑面具的人是操控机关开的门,所以就是说这里是被机关消息控制的地方。 沈南意又问,“极乐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第87章 银票与蛊 黑面具男人先是愣住,并不打算讲,无奈沈南意又塞了一张银票,“说呗!”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让人开口。 钱是最快让她了解这个鬼地方的方式。 “极乐宫原本是个教坊司,专门为乐师营训练乐师,后来不知何原因需求增多,乐师就转为地下秘密训练,只有通过训练才能出极乐宫。” “哦。”沈南意想了想又问,“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是不是就不用训练了?” 黑面具男人瞥看她一眼, 嗤笑,“想什么呢,来这的都是被选中抓来训练的人,就算你琴技精通,也要接受其他训练!” “乐师除了训练琴技乐技还要训练什么,好奇怪啊——”沈南意嘟囔了一句。 黑面具男人没在理会沈南意,和几个人加快脚步,眼看这暗道走了近半,沈南意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她上前又塞了一张银票给黑面具男人,“小哥,在聊一百两银票的呗!” “小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 几个男人好像有些不耐烦,纷纷围了上来,情况有些不妙,频频撒钱倒是滋生出他们就地劫财的冲动。 柏安衍护在沈南意面前,双方对峙。 沈南意一下子举出一打银票,态度嚣张起来,“我的问题是很多,但是如果你们为我解惑,这些钱都归你们,我们手上都戴着 黑手绳是极乐宫选定的人,若是你们就地杀了我们,必然会怀疑到你们的头上,更何况,我在钱上都下了毒!” “什么,你下毒?!”为首的黑面具男人震惊万分,再抬手时发现掌心发黑。 真的中毒的症状! 沈南意幽幽地说,“此毒名为三日含笑,字面上意思就是三日后含笑九泉,毒发身亡。” “你你你!”那人指着他们就语无伦次。 沈南意上去就拿银票扇他,“你什么你,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问题,并且配合我们行动,这些钱都是你们的,等我们出去毒我自然给你们解,不然就等着三日后肠穿肚烂死去吧!” 三个黑面具人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 沈南意表面镇定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还好她事先在银票上做手脚,不然还真难控制局面。 柏安衍凑近她,黑暗中低声问了一句,“娮娮,你花的好像是孤的钱。” 她哪有这么多钱,还不是在德叔在账房支钱买衣服的时候,她多要了些,当时她还觉得很意外,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想到德叔真的给了。 突然被人质问,只觉得身旁一阵冷风经过,颇有种做贼心虚毛骨悚然之感。 沈南意转头,笑眯眯解释,“这钱花的不冤。” 柏安衍无奈地看着她,德叔支钱给她,原本还以为会花 在小女娘的胭脂水粉上,却怎么没想到是为了在这买消息。 过了一会儿,黑面具男人主动开口,“姑娘还想问什么我们都可以回答,但求将来两位若是能逃出去,可以捎带将我们兄弟三人也救走吗?” 反正极乐宫最后都会被查封,所有人都会被救出来,沈南意索性一口答应,“好,一定救你们出去!” “那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们知道他们都训练什么吗?” 沈南意把银票再拿出一张塞到他的手中,那人开口,“其实我们三个只是负责从人间客栈抬棺到极乐宫,很多机密的事我们并不清楚,只是偶然偷听到一两句,他们训练的并非是琴技,而是看起来像某种沟通方式,具体只有姑娘学过才知道那是什么。” 沈南意若有所思,后来她直接将银票全部塞给他们,“最后的问题,你们为何自己不逃出去?你们是知道通往极乐宫路线的对吗?” 那人嘴角上扬,似乎在苦笑,“我们虽走过很多遍,但是从未从正面进入过极乐宫的大门,我们都是从一条特定的路线上行走,极乐宫的具体位置恐怕只有宫主知道。”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逃走。”另一个黑面具人开口,“那是因为我们身上早就被极乐宫的管事种蛊,曾经尝试过叛逃,但是逃不出二里蛊毒就会发作,最后 被他们带回来经过一阵毒打。” 沈南意听他这样讲,上前捏起他的手腕进行切脉,“中蛊多久了?” “三年。” 男人似乎像看到救星一样,神色激动起来,“姑娘能制毒,是不是就能解蛊?” 沈南意切了半天脉,他们三个脉象中蛊后基本都一致,蛊毒很深,但也不是很难解。 “能解,和你们一样种这种蛊毒的人有多少人?” 黑面具男人道,“极乐宫在各府县都有据点,有很多像我们这种负责运输路线的摆渡人,就我们知道淮扬府的黑面具就有十多人,他们都是带黑面具。” “黑面具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在极乐宫中,职位不同戴不同的面具,像我们这种外围的就戴和黑手绳一样颜色的黑面具,极乐宫教习戴白色面具,被抓去训练的乐师戴红色面具,管事戴蓝色面具,宫主戴金色面具,另外极乐宫的护卫戴紫色面具。” “所有人都必须戴面具,进入教习营第一件事喂蛊毒,然后就是戴面具训练。” 沈南意不由得感叹,“一个府的极乐宫抬棺的人就这么多,加上地方,这就是个规模十分强大的地下组织啊。” 男人急切的问,“姑娘真的能解蛊吗?” 沈南意打开随身的挎包,拿出一小瓶交给他,“这是我炼制的解毒丹,虽不能解 蛊但是能减少蛊发疼痛,你若相信我就吃下,若是觉得有效,就想办法找其他的摆渡人过来,但事先说好,我药有限,能救的人不多,想要彻底解蛊我需要药材和时间。” “好, 我们会替姑娘转达。”一人说,个子高的人继续说,“姑娘可以叫我们老大,老二,老三,我是老大。” 其他两人也自认排行。 达成共识后,五个人继续走,三个面具人走在前,沈南意和柏安衍走在后。 柏安衍有些不安,“娮娮,你相信他们?” “为什么不相信,你要相信银票的魅力,再不济还有我的毒,阿衍要有点信心。”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说,“我们逃出去还要靠他们,另外,我们需要在去过的地方都做上记号,将来带兵攻进来也能不走丢。” 柏安衍抱起臂,坚定地说,“我已经知道进出路线,就算没这些摆渡人,亦可带兵攻进来,就地围剿。” 沈南意竖起大拇指,赞道,“阿衍,好耳力!” 黑面具的老大老二老三带领他们走出暗道,然后在门口和白面具的人进行交接。 过了一会儿,白面具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们二人,手摆了摆示意他们进去。 几个白面具的人推搡他们进入另一个房间。 而这一进门,屋内的一幕就着实震惊了他们…… ?? 第88章 我们有过命的交情了 偌大的房间很空旷,没有桌椅家具,地中央是个圆形的地毯,穿白衣戴红面具的人跪坐在地毯上,穿黑衣戴白面具人站在这些人的面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种各自擅长的乐器,整个房间充斥着一种诡异。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某种祭祀一样。 沈南意咽了咽口水,看着这邪门的一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被强行戴上红面具身上也被披上一件白外衣,接着就被押送到地毯上,按在地上跪坐。 这种姿势像是在被迫聆听,身边的柏安衍戴着面具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知道此时他一定是在压抑怒火,毕竟昔日的柏国公怎会这样屈辱,从侧面他的忍耐力来看,极乐宫案件对他来说定是十分重要。 “姐姐,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呀?”沈南意小声地询问身边的人。 左边红面具的是姑娘和右边红面具的姑娘都无动于衷,她们的坐姿挺直,一动一动,看起来就像是个傀儡一样,后来沈南意用手指戳了一下她们,才确定这些是人,但好像是被控制的人。 沈南意慢慢退回原位低着头,悄然观察四周。 “吾以神灵之名教化众生,以乐声洗涤世间污浊,凡习得新乐谱之人便可羽化成仙,尔等还需继续努力,都听明白了吗?”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白面具人语调抑扬顿挫,颇有领袖风范。 “吾等必竭尽全力!”众人皆叩 首。 唯独沈南意和柏安衍动作迟缓,随即感激叩首。 “退下!” 白衣人都起身匆匆离去,沈南意二人跟随人群走,但身后突然有人发问,“你二人,谁是新入宫的?” 沈南意和柏安衍同时停住脚步,正要回头时,柏安衍提前开口,“我是。” “阿衍!”沈南意有些意外,明明是两人一起来的,为何他要自己站出来? 柏安衍看了她一眼,就被人押走。 沈南意被人推搡着离开,望着柏安衍离去的背影,她心情沉重,忽然想到黑面具老大说过,新人入宫,首先的就要被喂蛊! 喂蛊! 她闪过一丝不安念头,转身冲散队伍,朝柏安衍离去的方向跑去! “喂!” 白面具的人瞬间将她包围,他们以为沈南意是来阻止他们喂蛊的,却没成想,沈南意急切开口,“我也是新来的,我和他一起的!” 四周的人散去,一个白面具的人将她推过来按在柏安衍旁边。 柏安衍转头,面具中那双眼眸透着惊愕,很快沈南意悄悄地把手伸到他的衣袖中,握住他的左手。 在他的手心上,她用手指上写着‘放心’ “新人入宫,净化心神,伸手!” 沈南意慢慢双手呈上,举过头顶,柏安衍也学着她的动作。 只见白面具的黑衣人往他们二人的手心上放了一个通体红色的小虫子,虫子蠕动几下 就钻入他们的手心,沿着胳膊血脉一路向上。 黑衣人喂蛊结束后,带着所有人离开,唯独留地上的两人在这。 沈南意忍着蛊虫带来血脉刺痛才明白,所谓‘喂蛊’根本就不是口服,而是吸食血脉的血蛊,难怪蛊难解。 人走后,柏安衍颓然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 沈南意摘掉他们的面具,从腰间拿出银针撸起他的衣袖,一针扎在皮上鼓包处,然后运气在银针上引导蛊虫原路返回从手心伤口出爬出。 “好了,没事了,这只不过是控心蛊,只要它没爬到心脉就没事。”沈南意收回银针扶起柏安衍,给他服用一颗丹药,担心的问,“觉得怎么样?” “你身上原本就有剧毒很是虚弱,怎么可以涉险被种蛊,要不是我会解,知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柏安衍扯起虚弱的笑容,“我不想看到你受伤,而且我相信,你肯定能救我。” “大傻子。”沈南意微微一笑,回头脸色突变,喷出一口血黑血来。 柏安衍紧张的抱起她,自责道,“你刚才也中蛊,肯定是刚才忙着救我,你来不及自救,蛊虫进入你的心脉了是不是?” “我没事。”沈南意擦了擦嘴角的血,漫不经心地说,“这点蛊毒是我自愿中的,身为医者我要亲自了解这毒的毒发毒性,充分了解后才能研制解药,古就有神农尝百草,我做这 些只是遵循医道罢了。” 柏安衍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懊悔不已,“孤就不该让你来,你这是拿命离来陪孤。” “哪有。”沈南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公爷,我不会死的,竹老头儿从小就让我泡毒药浴,我的血还能抑制你的情毒,这点毒蛊我都不用解,很快就会被我毒蛊吞噬,毒虫也就死了。” 柏安衍有些不相信,“真的?” “我何时骗过公爷?”沈南意语气坚定。 “那就好。” 沈南意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其实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解蛊,这把切身体验中蛊之毒,也确实是在拿命在赌。 她在赌到底是她的毒血毒,还是这控心蛊的毒性毒 不过,很快,她就继续在吐血,并且浑身抽搐,毒发之时她感到万虫在啃咬她的身体,自己就像一具尸体般,那种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 她控制不住自己,在地上翻滚。 “娮娮!娮娮!” 柏安衍抱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的耳边无助地问,“娮娮,我该怎么救你!” 沈南意不断抽搐,再猛地一口血喷在前面,溅在柏安衍的后背上。 “阿衍……”她在不断唤着,眼神木讷。 空洞寂绝的神情,让柏安衍心头蒙上恐惧,他双眼噙着泪,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问,“娮娮,你醒醒,我该怎么救你……你快回答我!” 沈南意 完全没反应,到这时柏安衍才知道为什么极乐宫的人都走了 原来留下他们就是为了等毒发,等到他们毒发过后彻底被控心神,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柏安懊悔的流下泪,紧紧抱着她,“娮娮,我该怎么救你……” 那一刻的无助,让他痛彻心扉。 忽然,他回想起在暗道中沈南意给黑面具老大的药丸! 他迅速在她的挎包中翻找,将一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沈南意眼神恢复清明,憋着的一口气突然提上,劫后余生般说话,“我天,这毒这么刺激,有点意思。” 柏安衍都快吓死了,见人活过来,一把抱入怀中。 “哎哎,抱太紧了,我快没气了。” “娮娮,太好了。”柏安衍低声啜泣。 沈南意浑身僵硬,看他这反应,打趣道,“公爷不会是以为我死了,刚才为我哭了?” 柏安衍立马松了手别过脸,恢复以往清冷语调,“没有。” “嘴硬!”沈南意转到他的面前,双手突然捧起他的脸,质问,“看,这双眼布满血丝,脸上还有泪痕,刚才是谁就这么捧着我的脸问我怎么相救的?” 柏安衍视线挪移,难为情不敢看他。 下一秒,沈南意凑近他的左脸,‘啪叽’亲了一下,然后摆正他的头,笑着说,“这次,多谢公爷相救,我们有过命的交情了。” ?? 第89章 以琴音传递消息 “嘘,有人来了!” 柏安衍捂住她的嘴,拉她倒在地上,急切交代,“闭眼!” 果然有四五个黑衣面具人再次折返过来,他们毫不留情的朝地上的两人泼了半桶水,静等着他们清醒。 如此情况下也不适合在装昏迷,沈南意和柏安衍相继坐起来,没有反抗,只有顺从。那些人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习以为常,其中一个面具人站出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交代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极乐宫的人,须恪守宫规,不得背叛!” 沈南意虔诚的叩首.“是!” 随后二人假意被控制心神后,继续被押送走。 夜晚,他们和其他二十多个被困在此处的白衣红面具人住在一起,那些人显然都被种蛊,神色恍惚,唯一清醒的就是沈南意和柏安衍。 “那些人又走了,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再耽搁下去,必须逃出去。”沈南意提议道,“阿衍,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探出秘密?” 柏安衍摇摇头,身在这样的环境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除了一招! 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出逃这种打草惊蛇的点子。 可这样需要一个契机。 “你们这样 是逃不出去的。”白衣红面具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他们一跳。 沈南意循声看过去,“你没有被控制吗?” 一个人戴面具的男人出现,他的嗓音很温润,又有点似曾相识的音色。 男人缓步走过来,对两人微微抱拳行礼,样子十分儒雅,“在下寒天,并未种蛊,我这这里比两位呆的久些,出逃不是没想过,只是必须要有个计划。” “寒天公子有什么计划吗?”沈南意问。 寒天道,“计划有,也需要两位加入,就是有些冒险,不知道两位可否一试?” 沈南意对这个人保持怀疑态度,但多一个盟友说不定可以多一个出逃的成功率。 “好啊,公子大可展开说说你的计划。” 寒天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展开交给他们,“这个是这段时间内我在这里,根据去过的每个地方绘制的一张地图,两位可以看一下。” 地图是丝绸材质,上面的路线和标记十分清楚也十分详细,尤其是特别标记的出入口,这对他们攻入极乐宫有极大的帮助。 “这上面有我规划好的路线,想要离开难点在于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明日我们就应该去学新乐谱,等拿到乐谱后我们就在这个地方汇合,然后逃出去。” 沈南意赞同,并将帛书还给他,可 对方却拒绝,理由是这里的 地形他已经了然在胸,不需要地图。 夜晚,沈南意靠在柏安衍旁边睡觉,其他人也七扭八歪对地躺下,所有人都穿完全一致的服饰和面具,当寒天回到人群之中,瞬间就像隐身了一般,再难分辨。 次日清晨,二十多名乐师再此回到那间面积很大的房间。 一个金面具带着几名白面具的人站在他们的面前,手中拿着的正是传说中新乐谱,《广陵曲》的重新编曲谱子。 沈南意不是很明白一首流传千古的名曲,为什么要 重新编曲,直到有人照着琴谱弹出来后,她顿时发现有点不同寻常。 “这曲子好像有点问题…我还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沈南意仔细欣赏,其实她对音乐造诣不+ 高,但即便这样,她也听出来这曲子重新编曲后的怪异 柏安衍赞同她的想法,“确实怪。” 一个白面具的人再次靠近他们,在背后幽幽说道,“这曲子重新编曲后,就变成了某种加密的琴谱,只要弹奏出来,懂这 种加密方式的人自然会知道什么意思,不懂的人就以为是个简单琴谱。” 沈南意一惊,脱口而出,“这就是用琴音传递消息啊!” 她瞬间联想到幽云城破,若是利用琴音给外敌传递消息,这可是天大的祸事! 她猛地回头再想找寒天,可是身后阴森森站同样的人,瞬间又找不到这个人。 此人神出鬼没,又在关键时候出言提醒,不是坏人但也不像是好人,重点是他并未交代 出真实姓名,寒天一听就是假名字。 行事鬼祟,又用假名,会不会是担心被认出来? “嘘……”柏安衍小声示警。 沈南意扭回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再次低声说,“如果真的是在训练乐师传递消息,极乐宫就必须铲除,此地就是他们的老巢!” “稍安勿躁,先把这个曲子学下来,等回去带兵攻入这里抓到极乐宫人,消息传递的破译办法自然而知。” “好。” 接下来的时间, 他们二人融入这些人红面具人中进行学习这新曲子。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噔!”琴弦断了,一个尖锐的断音划破屋内的安静,瞬间吸引白面具的人。 无数冷厉的眼神 警惕地看过来,仿佛如临大敌! “你不会弹琴!” 一句冰冷的话从沈南意头顶传来,顿时四周威压倾泻下来。 她的手在颤抖,琴弦 断时正好割伤了她的指尖。 沈南意低头没敢言语,摆好认错的姿态,“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不!你就是不会弹琴!”白面具的人一把将她抓起来,戴紫面具的护卫冲过来将她包围,白面具的人为一个蓝面具的人让路。 只见一蓝面具人走上来,手指微微动,紫面具的护卫准确的将柏安衍从人群中找到,并且也押到沈南意旁边。 “娮娮琴技是生疏了些,但她是会弹的,还请相信我们!”柏安衍一改往日清冷卓绝的姿态, 主动解释倒像个普通平凡的人。 白面具教习冷哼一句,“会弹半天弹不会,极乐宫从不会收废物!” 沈南意就觉得好笑,这话说得好像红面具乐师是他们主动来到极乐宫一样,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很不舒服。 蓝面具的人走上前仔细盯看沈南意,嘴角下抿,怒意丛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南意心内一紧,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糟了,要被发现了吗? ?? 第90章 摆渡人突围 那句话冲击着沈南意的心脏,让她一瞬间难以想到回应的措辞。 她确实并不懂琴技,只是学了三天就来浑水摸鱼,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可她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早,以至于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砰——砰——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紧张到冷汗直流。 柏安衍从旁继续解释,“我们是淮扬乐师,是主动去人间客栈让摆渡人送来的,我们的黑手绳是绛红给的,还有绛红的邀请信,不信您可以去找摆渡人对质。” 沈南意面前的蓝面具人被他的话吸引,瞬间转头问过去,“你们认识绛红?” “是,我们是绛红姐姐介绍来的。”沈南意顺势而说。 但他们不敢多说,因为说多错多,毕竟绛红已经被他们的人灭口了。 “老大,绛红带来的人应该没错。”白面具的人对那人附耳说道。 可蓝面具人 顿时恼火,“绛红背叛了极乐宫!来人,找淮扬的摆渡人过来!” 不久后,淮扬三个摆渡人被找了回来。 果不其然, 淮扬的摆渡人正是黑面具的老大老二老三,他们的到来为沈南意和柏安衍证明身份和化解危机,也正是他们的力证,让蓝面具的人没有再追究。 事后,摆渡人领命将人送回红面具人集中居住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早就暗中聚集了其他的摆渡人,足有十多人。 “姑娘,我们都是摆渡人,听说你们带我们出去,所以就冒险来了,你们放心这个地方是停放棺材的,没人来。” 视线昏暗, 依稀可以分辨出这应该是一个山洞。 由此可推断,极乐宫应该是建造或者嵌在山中。 所有摆渡人都看向沈南意这边,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也知道他们的急切心情。 “集体越逃那就要有个计划和分工,现在我们手中有地图,只要按着路线跑就没有问题,重点是不能被紫面具的人发现。” 沈南意提议,“那就需要分两伙人进行出逃,老大你带一些人,我们再带一些人,我们分两个方向跑,但你们要穿白面具的衣服,所以在逃走之前我们都要进行换装,这样才能达到混淆视线的效果。” 黑面具老大说,“衣服我来搞定,明晚我们就在这进行换装。” “好!” 计划妥善进行安排,沈南意也算是松了口气。 等人走后,沈南意转头看向柏安衍,有些好奇的问道,“公爷就不想问问,我这个办法可行吗?” “虽然极乐宫内部等级森严各司其职,但由此暴露出来的弊端也正是等级森严,且他们是以面具颜色来区分,不得摘下面具那就意味着这些人根本都没见过彼此真实面庞,只要互换身份和面具,即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柏安衍伸手摸着她的头,眼神宠溺,“娮娮不就是看穿这一点,想把水搅浑吗?” “聪明!”沈南意打了个响指,一脸自信。 这水自然是越浑越好。 次日白天,他们还是像昨日那般去琴房练新曲谱,沈南意战战兢兢学习不敢出错,相对柏安衍学得极快,而且还记录下来那 些白面具人教习的重点,相信这对出去破译这个曲子会很有帮助。 新改编的曲谱看似简单,其中却暗藏玄机,含有七种变调,五种合调,各种乐器组合起来的奏调又含八种,也就是说,加起来传播消息的方式竟然有二十种! 这一下就是颠覆了沈南意的认知。 对乐理不通的她都觉得如果将这种 方式传递出去用于泄密,那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晚上,戌时。 黑面具的摆渡人抬着一口棺材来到他们所在的领地,那一片荒芜透着阴森的山洞。 老大说,“姑娘,衣服和面具都在棺材里,我们就地换装,今夜是极乐宫管事们议事,守卫会很松懈,正是逃脱的好时机!” “好, 那就按计划行事,换装吧!” “嗯,好!” 黑面具的摆渡人全部摘了面具,沈南意这才发现他们的脸上有印记,而这些印记一般都是流放的人犯才有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流放的人犯抓过来控制起来? 沈南意和柏安衍换上摆渡人的披风和面具,老大让老二和老三随他们一起走,而他带一队人负责制造混乱 ,此前一直都没说开,而他竟然已经心知肚明。 老二和老三带路,路线和寒天给的地图一摸一样,一路上沈南意边做标记边走,直到紫面具的人出现。 “站住!” 紫面具的护卫迎面走来,叫住正在外出的队伍。 老二开口道,“奉管事之命前往人间客栈接人,客栈又被查,恐生事端让我们亲自带人去,几位麻 烦让行,约定的时间到了!” 紫面具的护卫走过来绕着队伍查看一圈,然后悄然离开。 他们并没有怀疑。 经过一条进来时的暗道,他们来到刚进来呆的那个带铁链的房间,老二把门打开,沈南意寻找秦萱萱。 “萱萱!你在哪?” 沈南意查看花瓶后没有,但顺着地上的铁链可以看出人藏在了窗帘后,沈南意一拉窗帘,秦萱萱一把匕首刺过来! “我们见过面!”沈南意猛地转头躲开匕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摘了面具,秦萱萱这才安静下来。 “娮娮,是你。” “有话外面说,我带你离开!” 老二给秦萱萱解开铁链,为了方便出去秦萱萱进入棺材,摆渡人抬棺从极乐宫出去那是最基本的操作,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可他们刚要走,身后紫面具护卫就已经追上来。 他们竟然去而复返! “前面的人,口令山峦!” 沈南意他们被迫截住,紫面具人冲上来就将这些人包围。 她低声问老二,“什么口令,你知道吗?” “是有口令,但是各个职位之间口令都不一样,我们摆渡人不可能知道教司的口令啊!”老二也慌了。 临门一脚就被堵住了!看来逃脱又失败了! “来人,将他们就地诛杀!” 紫面具的人冲上来动手,摆渡人奋起反抗,柏安衍将沈南意护在身后一路后退,“公爷,怎么办,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这时一群白面具的人恰到时机的出现。 “老二,带 姑娘他们走,这里我来顶住!” 老大吼了一嗓子带人横在老二他们前面,紧接着陷入一番 缠斗。 老二带着后撤,在山洞的门口,沈南意看着被千刀砍在身上的老大,不由得红了眼眶。 “姑娘,记得救他们出去!” 不知为何老大真的将逃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谋面几次,素昧平生的姑娘身上,也正是这份信任,让沈南意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被乱刀劈死。 “老大!” “娮娮,冷静!”柏安衍从后抱住她,带着摆渡人朝着光亮处撤出去。 当他们逃出去之后,洞里安静下来…… 沈南意回头望过去,眼泪‘唰’流下来,“老大死了。” “娮娮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带着他们全部都逃出去,你不能辜负老大的寄托!” 沈南意擦了擦眼泪,看着摘了面具的十多人,冷静下来看向柏安衍,“我们走!” “杀了他们,快追!” 紫面具的人追上来,柏安衍带人从林间撤退。 忽然,一阵风吹过竹叶散落,飞宴带黑羽卫从天而降,落在柏安衍等人面前。 “公爷!属下来迟,你们还好吗?” 数十名黑甲装扮的黑羽卫单膝下跪对柏安衍行礼。 秦萱萱震惊,“我怎么那么傻,白衍,您是柏国公!” 其他摆渡人也看傻了,没想到救他们的人竟然是名动天下的柏国公! 静等紫面具一批护卫冲上来,柏安衍神色冷厉,全身涌现出寒冷杀意,手中锦扇指向对面。 “给孤,杀了他们!” ?? 第91章 围剿极乐宫! 黑羽卫迅疾如风,空中残影道道直冲向紫面具护卫之中,手起刀落,只须一瞬,人倒了一片,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沈南意惊叹于他们的战斗力,这一幕着实令人心惊胆寒。 竹叶飘落,黑羽卫收刀归来,飞宴走在最前,脸上沾染了一道血迹,让他看起来稚气全无俨然成为一位肃穆的铁血将军。 这他身上的那股杀伐果断的锐气,极具攻击性,这应该便是飞宴成为亲卫老大的原因。 另外有一点,沈南意猜得并不准,飞宴不光擅长近身锁技,刀法更是炉火纯青。 “公爷,都解决了。”飞宴归来复命,神色严肃。 柏安衍双眸冷冽,看着地上的紫面具的人,薄唇轻启,“淮扬郡守到哪了!” “公爷……下官来了!” 在众人身后的山坡下,传来一句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年男声。 紧接着一个瘦弱郡守提着官袍带着知县和捕快艰难的往这边跑,边跑他们边扶着官帽,扑通一下五体投地摔在地上,说话底气不足断断续续“公爷……下官……下官带知县……叩见……” 柏安衍垂眸看了他们一眼,严肃下达命令,“带人反攻,立即围剿极乐宫!” “是!” 两位大人清点所带衙役,黑羽卫也整肃完毕。 “我愿带路杀回去!” 老二扔了披在身上极乐宫的披风,剩下被救出来的人也扔了披风, 愿一同前往。 淮扬官府衙役加上黑羽卫这股反攻力量重新按路线杀回去,所到之处抵抗力量悉数被拿下控制,但奇怪的是他们再次回到教坊学琴和红面具乐师居住的地方, 人 全都不见了! “这么快人撤了?这里难道不是极乐宫的老巢?”沈南意站在他们曾经学琴种蛊的地方,这里竟然空空荡荡,完全不见人影。 淮扬郡守道,“必然是有人通知了他们!” 老二道,“公爷,整个极乐宫规模很大,我们摆渡人常走的路线只是边缘一角,也许他们是撤入内宫,我还忘了说,这里都是靠机关消息控制,就算这里被发现管事也会带人全身而退。” 沈南意紧握拳头,“真是太狡猾了,没想到我们潜入的还是边缘,不过好在这里就是极乐宫,就算是一角也能全部挖出来!” 柏安衍冰冷视线落在淮扬郡守的身上,“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要孤教你?” “下官明白该怎么做!”淮扬郡守擦了擦汗,直接命人进行搜山。 众人从山洞 出来后,飞廉带黑云骑飞奔而来,在距离一里处集体下马匆匆赶来。 “公爷!”飞廉走近行礼。 柏安衍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清冷发问,“何事?” “公爷,皇上得知您已经到淮扬,急宣您入宫!”飞廉道。 柏安衍微微皱眉,极乐宫这边还没清剿,此时皇帝急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飞宴,你带人继续协助淮扬郡守进行清剿!飞廉你安顿好沈姑娘以及极乐宫救出这些人,孤先进宫!” 二人领命,众人目送柏安衍骑马在黑云骑护送下飞奔而去。 沈南意看向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心慌。 “沈姑娘,无须担心,皇上只是许久没见公爷,叙旧而已,没大事的。”飞廉骑马过来,“沈姑娘骑乌云,我们加快进 程会在天黑前赶回上京,公爷晚上必然会回国公府的。” “好。” 沈南意上马,对秦萱萱伸手,“秦姑娘上来,我们先把你们送回淮扬城,再回上京!” “多谢!”秦萱萱握上她的手,上马。 在飞廉和部分黑羽卫的护送下, 一行人先回到淮扬,淮扬侯带府兵是在半路接应,随即一起同行回去。 淮扬城前,沈南意和黑羽卫众人都没下马。 她说,“侯爷,公爷被皇上急诏入宫我担心有发生,就不去府上叨扰了,令千金在极乐宫并未种蛊,可以放心,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侯爷对沈南意抱拳恭敬行礼,“多谢公爷和姑娘救命之恩,他日国公府若是用得上秦某,必将千里来助!” “我会替公爷转达侯爷的感谢之情。” 沈南意勒马转身看向救出来的十多个人黑面具摆渡人,坦言道,“事态复杂我和柏国公都对身份都有所隐瞒还请各位见谅,我名唤沈南意,你们身上的蛊毒我在半个月内必定研制出解药,诸位安心静候,解药一旦制好第一个送来。” 老二和众人都跪下谢恩,“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诸位虽是流放之人,但流放不代表要自暴自弃,回到淮扬城你们拿着我给你们的钱好好做点生意,重新做人好好生活!” “是!” 沈南意满意的看向这些人,勒马回头,朝着上京方向策马扬鞭。 “驾!” 身后的风中隐隐传来,“姑娘,我住在淮扬南巷,若是有一天需要我,可以来寻我!” 沈南意回头伸手对他招了招手,这些人都是一面之缘, 却没想到离别时竟也有惜别之感。 若是公爷知道,这些人都很懂得感恩,必将十分欣慰吧。 皇宫,乾元殿。 殿内安静异常,气氛微妙,龙纹香炉正在袅袅飘香。 龙椅之上,身穿龙袍的少年太子正一脸阴沉的翻看手上的奏折,在他面前的龙案上摆放着一件叠得板正的黑底龙纹的鎏金披风,在其上是一个金面具。 台下,站着几位年迈的大臣。 左边首位的大将军冯褚以及西北道大将军蔡珖,王监察使,右边依次是当朝丞相沈青山,大理寺卿杨鉴以及临江新驻军庞东,刑部侍郎花绛。 杨鉴提着衣摆就过来跪下,声泪俱下,“陛下啊,臣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怎么可能是极乐宫的人,怎么可能搞个什么装置杀人,这都是无稽之谈啊!” 花绛转身面无表情地质问,“下官在上呈的奏折上写的清清楚楚,整个事件经过的还原过程当事人家属都有参加,您不信可以去问蔡将军和王监察使。” 杨鉴看过去,只见蔡将军和 王监察使神色平静地前后发表意见。 蔡将军道,“本将是现场经历过控雷装置作响,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王监察使附和,”对,次声波杀人闻所未闻,太过荒谬,必然是柏国公为了结案随便编造的理由搪塞我们,更何况,陛下也看得出来这案只是一介仵作所破,不足为信。” 大理寺卿成林站出来看着地上的杨鉴,嘴角微微上扬,“凶手那就是另有其人,杨大人的公子是冤枉的。” “对啊,我儿子就是冤枉的,求陛下为臣做主!”杨鉴继续为儿 子喊冤。 少年皇帝看过奏折‘啪’的按在桌上,怒吼道,“够了!” 他道,“此案确实蹊跷,但这一切都要等柏国公回来方知内情,你们几位在这喋喋不休是做甚!” 几个大臣都跪地,沈相一脸严肃,“陛下,您等柏国公回来这事就更说不清了。” 少年皇帝站在身,走下台问,“为何说不清?” “因为……”沈青山抬眸看向皇帝,坚定的说,“因为柏国公就是极乐宫宫主,这身龙纹披风和金面具就是在柏国公府搜出来的,柏国公早有谋反之心,当年幽云城破,就是他命极乐宫乐师对敌国泄露我军布防!” 大将军冯褚也直禀,“柏国公在途径临江府时,还秘密杀害临江守将庞黑,私自下了他的兵权收为己用!经兵部调查,庞黑将军此前驻地现在已经被柏国公府圈地练兵!” 少年皇帝一眼看去现任临江府驻军守将,“大将军所言是真的吗?” “是!”守将坦言,“黑云骑亲卫将军飞翊还亲自布防。” 沈青山幽幽地说,“那是因为柏国公将极乐宫的大本营搬去了军营,他这是蓄谋已久,任你们谁都不会想到一介细作组织的本营会在军营中!” 众大臣集体叩首,决心谏言道,“柏国公谋逆,罪应处死!” 这时门口的公公通报声起,“柏国公到!” 少年皇帝坐回龙椅,镇定出言,“宣!” “宣柏国公觐见!” 只见大殿门口,柏国公一身紫衣华服,头戴金冠,身披月光迈入大殿。 “刚到这就听到几位辅政大臣想要处死孤,不知陛下如何看?” ?? 第92章 乱臣贼子 大殿内气氛凝滞,众多炙热的目光落在那紫衣金冠的人身上。 龙椅之上,少年皇帝手紧握着那份奏折,眉峰紧皱,迎上柏安衍的冷眸,半天说不出什么话,可台下的几位辅政大臣目光咄咄逼人,势要看他交代个所以然出来。 柏安衍坦然站在大殿上,清冷目光扫视这些大臣。 少年皇帝叹了口气,扔了手上的奏折,“酒楼食客暴毙案的经过朕看过,虽然推理过程抽丝剥茧,但依旧缺少关键性证据,定杨立为杀人嫌犯有些牵强,此案驳回大理寺,再查!” “皇上英明。”大理寺卿上前行礼。 他转头余光斜视在刑部侍郎花绛和柏国公身上,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得意。 办案多年,他终于逮到刑部办案的差错,而且还是在皇帝面前! 案件驳回重审,那就是在质疑柏国公! 沈相上前,“老臣所言句句属实,柏国公位列三公之首,私自豢养家臣圈地练兵,谋逆之心路人皆知,而如今又组建细作组织极乐宫,陛下,这次决不能纵容,定杀之,不然难以振朝纲!” 沈青山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在想置柏安衍于死地。 少年皇帝走下台阶,站在柏安衍面前,仰视着他,“柏国公,是你杀了庞黑,卸他兵权夺走驻军虎符吗?” “是!”柏安衍眸光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少年皇帝再问,“幽云城破 是不是你一手操作,你是不是极乐宫宫主!” 柏安衍垂眸看着少年,越过他的肩头看到龙案上的黑底龙纹披风和金面具,顿时明白一切。 “陛下,极乐宫遍布上京附近府郡,进行的暗箱操作十分恶劣,当地是县衙曾多次围剿据点,这些据点掌事都事先接到柏国公府的消息通知才做出比官府先一步撤离或者销毁罪证,即便有人落网也有柏国公的人上下疏通。” 沈青山盯看柏安衍,冷嘲,“不然,极乐宫怎么会经营多年,为敌方传递消息没人发现,终是柏国公手段高明,不惜屠戮飞地之城,建立功勋!” “沈相为了落实孤的罪名,还真是有心了。”柏安衍目光一沉。 沈相威压之下面不改色,“臣之本份,像你这种乱臣贼子,本就该杀!” 少年皇帝重新坐上龙椅,目光灼然。 “来人,把柏国公拿下,静候发落!” —— 亥时,柏国公府。 沈南意坐在国公府大门门槛上,一直在望着街上通往皇宫的方向,一整个望眼欲穿。 飞宴和飞廉带兵回府恰好和她相遇。 “姑娘去歇息吧,公爷今夜怕是回不来了。”飞廉道。 沈南意并未起身,想到这里就发问,“公爷经常进宫过夜吗?” “嗯,小皇帝刚继位不久,先皇驾崩后身边也没亲人,所幸咱们公爷是被先皇托孤的,所以经常入宫 教导小皇帝。” 飞廉说道这就一脸骄傲,教导皇帝那可是帝师。 飞宴从旁补充,“公爷向来不在乎身份地位,也不恋栈权位,要不然新朝建立,凭借从龙之功公爷也能封王,可他却执意要了个国公虚职。” 沈南意更为不解,“国公确实是虚职,但公爷好像还管刑部啊,这也算是有实权。” 飞廉摇摇头,“你有所不知,其实刑部一直都是独立存在没有国公府节制,之所以有这样的传言,是因为刑部侍郎花绛和公爷是好友,公爷常常帮助他而已。” “原来是这样。” 沈南意心情有些复杂。 等了这么久,人还没回来,正当她起身想要回房时,远处有人策马跑来。 夜色昏暗,凑近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谈论的刑部侍郎花绛。 “吁——”花绛不善骑马,几乎是摔下马身。 沈南意匆忙上前相迎,“花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是不是公爷出事了?” “对!” 花绛急匆匆地喘匀气,“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花大人随我们进府慢慢说,不要急。” “走,进府!” 二进院客厅,柏国公府人齐聚。 气氛十分凝重,堪比每次出征之前的饯别。 花绛坐在椅子上,喝过德叔递来的一杯茶,平缓心情之后才说,“今夜我等被陛下是传召宫中,没想到沈相和几位 辅政大臣都在,公爷给 陛下的密报不知道为何被沈相截获,他得知自己侄子犯了杀人罪,就带着杨鉴大人一起进宫,揪着酒楼食客暴毙案不放 。” “他要为杨立脱罪就诬陷公爷是极乐宫的宫主,陛下现在把案子驳回到 大理寺,而公爷又被扣上豢养家臣意图谋反的罪名,现在被下狱了!” “什么!”沈南意猛地站起来,心跳加速。 她想过急诏进宫必是有事,可柏安衍怎么可能! 花绛捂着脸垂头丧气,“是真的,这下可怎么办,沈相这次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朝中大臣尽数被他收拢,此时就是想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很难。” “我们可以找淮扬侯,他好歹也是一品军侯,为公爷求情还是有些分量的。”飞廉道。 沈南意摇摇头,“现在我们去找任何人求助都不会有人相助,明日就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局势,沈相还会趁机落井下石,我们拉 淮扬侯下水就是在害他!” 众人一筹莫展,飞霆低着头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飞翊和飞廉转身就走,临走时落下一句‘要去顶罪’的话。 沈南意疾步走过去拦在他们二人面前,训斥道,“两位好歹也是公爷亲卫,怎么遇事如此莽撞,去顶罪沈相就会放过公爷吗?” “可庞黑是我和湘华联手杀的,我不能现在不能坐视不管啊!”飞廉跪在门口,沈湘 华和柳萋萋也陪他跪下,她们一起说,“我们愿意陪飞廉去死,只求能救公爷。” “胡闹!” 沈南意拉起她们,“还没到山穷水尽!” 德叔问,“姑娘想要办法救公爷了吗?” 沈南意眼眸闪过一丝寒意,“越是越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慌,别人指望不了,那我们就自救!公爷受人嫁祸,我势必会将幕后之人翻出来!” 飞翊心生懊悔,曾经她对这个姑娘态度并不友善,如今到这个危机时刻,还真的只有她陪在柏国公府,一路走来,或许她真的有办法。 “飞廉,飞辞!”他叫来其他两个亲卫,三人并排站着对沈姑娘单膝下跪,“黑云骑三大亲卫愿听姑娘差遣,但求姑娘为公爷洗冤。” “你们快起来!我一定会救公爷的!” 沈南意将人扶起来,目光却落在飞宴和飞霆身上,他们表现的有些过于淡然了。 或许是相信公爷会平安回来吧。 她对三大亲卫吩咐道,“飞翊将军带黑云骑守卫柏国公府,不管谁调你们都不要动,一切唯公爷之命是从,守住国公府我们才能争取机会!” “是!” “德叔,你也不要担心,照顾好全府上下。” 德叔领命。 最后,沈南意看向花绛,请求道,“花大人,想办法让我见一面公爷!” 花绛点头。 “明晚,戌时,姑娘来刑部找我!” ?? 第93章 探监 六月初一,戌时。 大理寺监牢外灯火通明,更有衙役官兵重重巡逻守卫。 “可得好好守好了,这大牢中关得可是柏国公,人要是丢了我们都得死!” “他若是想逃,手下黑云骑黑羽卫随时都能来劫狱,我们守卫根本就不是动手,公爷肯定是冤枉的!” “公爷人那么好教育陛下尽心竭力,怎么可能谋反,肯定是小人栽赃!” 几个守卫闲聊,连带旁边昏昏欲睡的人都加入讨论中。 突然,他们看见刑部侍郎带人过来。 “花大人,大理寺卿下令不许任何人看望柏国公,所以……”侍卫有些为难。 花绛脸色难看急了,怒斥,“大理寺卿好大官威,本官和他一样品阶还想管得着谁!” 说完他就冲进去,而沈南意就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侍卫其实并不想阻拦,也就是趁他发火也就当放进去。 大理寺的监牢平时很少关押犯人,一般他们都是进行案件复核,所以这里一走进去就很安静,视线昏暗之中隐隐可以看到远处的牢房,这里只有三间牢房。 花绛和沈南意来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里面有人站在狭小的窗户下,月光倾泻在柏安衍身上,他穿着一身 囚衣,背影有些落寞。 “公爷!”沈南意小跑过去抓着栏杆往里看,眼中满是担忧。 柏安衍转身,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娮娮,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您都在牢里我怎么可能不来,这不还得捞你出来。”沈南意打趣说道。 柏安衍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郑重地说,“柏国公府大难临头,沈姑娘想离开便可离开,不必为难。” 听惯他唤‘娮娮’如今再听他一本正经的叫‘沈姑娘’就变得格外陌生刺耳。 她拿起他的手腕捏着脉门,忽然生气,“公爷就是个骗子,我说怎么一直不正面回应仵作资格的事,还说什么留在身边试用,一拖再拖,原来刑部根本就不是你管,人家老大是花大人!” 花绛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搭上话,“仵作资格的事我办好了,文书也写好了,就等吏部盖章……” 沈南意和柏安衍同时回头看向他,目光幽幽。 “得,我在这有点多余,你们慢慢叙旧,我去把风。”花绛转身就走。 等花绛走后,沈南意才红着眼开口,“你放心我肯定会救你出来,柏国公府有飞翊将军看家,我们都会等你回来,公爷在这好好照顾身体。” 柏安衍伸手摸着她的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临走,沈南意留给他一瓶抑制毒发的药丸。 这是她从竹溪来这身上所带的最后的一瓶解毒药,其他的药也都七七八八用了了。 柏安衍紧紧握着手中的药瓶,慢慢转过身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 月光的余光映照到从过道走廊中走出来的黑袍人身上。 黑袍人巨大的兜帽将他容貌全部遮掩,整个人仿佛隐匿在黑暗中。 他开口幽幽地说,“她就是您在信上所提的人,值得信任吗?” “娮娮,曾救了孤两次,刚才她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了孤。”柏安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语气格外沉重。 黑袍人转身离去。 —— 大理寺外的长街上。 “噗——”沈南意突然跪地吐了一大口黑血,浑身颤抖起来。 花绛吓得失了血色,连忙蹲在扶着她,焦急起来,“这是怎么了,公爷入狱你也不至于急火攻心,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南意边吐血边摆摆手。 花绛大惊,“你们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的关系?你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沈南意回头“噗”地一口喷他的身上。 这口绝对是被气的,报复他乱 说话。 她低头闭眼缓了缓,在这个时候毒发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就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心一横,借助花绛的力量站起来,交代道,“大人,你先回去,我要去一个地方,天亮我若是没回来,你们就劫狱吧。” 这意思就是她若是没回来就再没什么希望了。 “沈姑娘……” 沈南意边走边擦血,回头笑着他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此事一定会有转机!” 那一夜,柏国公府彻夜灯火长明。 德叔做了一桌子的菜,可主位和次位都空着,饭菜再香,谁都没有胃口。 “劫狱吧,黑云骑黑羽卫所向无敌,救出公爷不成问题!” 飞翊说完一口酒狂饮而下。 飞廉也喝了一杯酒,“再等等,沈姑娘一定会回来的!” “孩子们,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要先吃饭。”德叔为每人都盛饭。 飞霆拍桌而起,怒吼道,“吃什么饭,我今天听大理寺的人说,寺卿对公爷用刑了!公爷本来身上就有伤,这怎么能挨得住!” “用刑了?”德叔神色突变,手上饭碗‘啪’地落地,摔得稀碎。 “是啊!听说大理寺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都用了一遍,大理 寺卿就是想要屈打成招让公爷认了谋反的罪!” 飞辞也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飞霆说得对,我今天听到淮扬侯进宫为公爷求情,被陛下训斥,现在凡事为柏国公求情的人都按谋逆罪论处,沈相这次做的够绝!” “不能再等了,我去点人去劫狱!!” 飞翊猛地站起来,刚冲到门口就被门外的人拦住,开门的一瞬间,沈南意站在那。 “将军,稍安勿躁。” “沈姐姐!你回来了!” 飞霆冲过来拉她进屋,立马发现她脸色苍白,手冰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沈南意虚弱一笑,随即走进屋中,坐下安然端起饭碗,“大家都愣着做什么,吃饭啊,大理寺监牢我去见过公爷,他一定能挺到我去救他。” 她自然也不会辜负他的用心。 飞翊从门口回来坐下,这屋子人,围坐一个圆桌。 在主位,沈南意放了个碗往里夹菜,“公爷,开饭!” 她端起饭碗夹菜往嘴里扒拉饭,余光打量面前的这些人,飞翊,飞辞,飞宴,飞霆,飞廉,沈湘华,柳萋萋,德叔,管院小六。 在这九个人中,真的有想置公爷于死地的人吗? ?? 第94章 怀疑身边人 次日清晨,皇帝下旨给柏国公府三天时间自证清白。 飞翊接过圣旨后转手交给沈南意,“沈姑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圣旨,淡淡地说,“维持原状,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轻飘飘的,但飞翊明显感觉到不太对劲。 中午,花绛上门,沈南意将人约在三进院,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开始追问细节,“花大人,酒楼食客暴毙案,你觉得陛下想要的铁证会是什么?” “嗯……这个不好说,其实现在的证据足以定罪,可是现在中间有沈相横插一脚,所以铁案他也想豁个窟窿出来。”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 忽然想起来一个点,“想要铁证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事要麻烦花大人外出查案,府内的人我现在不好调动。” “姑娘但说无妨。” “好,在本案中死因,杀人手法我已经描述的很清楚,但巫师,杨立的证词,其他被害人家属都在场可为证,这些是变量,若想坐实,需要花大人去云间将那件集雷装置弄到手,查到制作这件东西的人,这个装置不是小件, 制作者肯定认识凶手, 沿着这条线去查,必有结果。” 花绛应下,“好,稍后我就去办。” 沈南意又问,“另外 ,听你之前说,在御前沈相曾拿出黑底龙纹披风和金面具,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当时就放在龙案上,沈相说是从柏国公府搜到的,这事就发生在我们赶回上京的前天晚上。” “那是谁当晚在国公府?” 花绛道,“是飞辞,公爷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府中看家,上京消息也是一应由他传递。” 沈南意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步,“可以具体给我讲讲飞辞吗?” 花绛倒了一杯茶,边喝茶边说,“柏国公府的家臣基本都是孤儿,飞辞是昔日公爷在战场上救起的滇国的平民孩子,在战火中流离失所,身世清白,没有亲人,收养他的时候刚三岁。” 沈南意点点头,“那飞翊将军呢?” “飞翊就比较熟了,他是死去的夏王之子, 夏王临死将他寄养在国公府,老国公在世时收养他的,和公爷一起长大,算是义兄弟,但飞翊对公爷很尊敬,待他如老国公一样。” “等一下,公爷不是自己想封国公爵位的吗?现在怎么还有老国公?”沈南意不解。 花绛放下茶杯继续解释,“老国公是追封的,他在大战之时就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沈南意总算是缕清一部分人物关系,那么现在就 剩下飞宴的身世。 “你知道飞宴将军的身世吗?” 花绛摇摇头,“这个真不知道,那孩子好像是在幽云城破后领回来的,他的身世公爷没说过,我自然就不知道。” 沈南意听到‘孩子’一词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这样吧。” 花绛离开后,沈南意主动去找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飞辞,可她躲在暗处猛地向他射出飞针。 飞辞正在浇花,转身用壶挡住银针,温润的说,“沈姑娘不必试探,在下不会武,我只是个书生。” “花养的不错。”沈南意摸了摸芍药。 各色的鲜花都在竞相盛开,沈南意唯独喜欢芍药,朵大还好看,最重要的是可入药。 “我们从淮扬赶回来之前,沈相带人搜府了是吗”沈南意回头质问,“公爷有爵位在身,你怎可让沈相就这么进府搜,为何不拦着点?” 飞辞眼眸中含着一丝冷光,“他带着圣旨来搜,我要怎么阻拦?更何况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人搜?如今东西搜出来现在反倒归罪起我,难道要怪我没给他打好掩护?没有帮他遮掩?” 他的话中满是怨气。 沈南意有些意外,不过,转瞬她就安抚说道,“东西不是他的,你该相信他,他收养你这么多 年,什么为人你会不清楚?” “我……”飞辞顿时怔住。 沈南意在问,“现在你回忆一下,当时是什么个情景,是谁第一个翻找出披风和金面具,如果你还感激公爷这么多年的收养之恩,就请如实告诉我。” 飞辞低头看着这些花,放下手中的喷壶,“是沈相的幕僚寒天。” “寒天……”沈南意默念这个名字,想起在极乐宫中见到的那个人,“多谢。” 沈南意匆匆离去,路上她想了很多。 想要嫁祸给柏国公,必然是府中柏安衍亲近之人! 这个寒天,他的真面,必须要先揭出来! 书房中,沈南意一顿翻找,对比信和帛书上的字迹,这也印证她的猜想。 “叩叩叩——”门口响起敲门声。 德叔推门进来,笑容和蔼,“姑娘, 吃饭了。” 沈南意放下手中的信,转身看向他,吩咐道,“劳烦德叔将所有人都叫到书房来,我知道有人是怎么嫁祸给公爷的了。” “是。”德叔望着她,笑容敛去,附身退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二进院书房,于此时来的恰好还有刑部侍郎花绛。 他兴奋说道,“沈姑娘这刚过去一天,你就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是,我想了一天, 忽然想通了。” 沈南意靠在桌案旁,抱着臂看向这些人,眸光黯淡,“今夜此处将会是一个揭穿局,除花大人外全都是柏国公府上朝夕相处住的人,在我揭穿之前,我希望行嫁祸之事的人主动站出来!” 花绛一愣,她当真怀疑起柏国公府他们内部人了! 这些人都是都是柏安衍视为亲人的人啊,他们怎么可能—— 飞翊不满,“沈姑娘,你在怀疑我们之中,有人在害公爷!” 众人神色一变,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 沈南意冷眸盯过面前的每一个人,最终她举起手中的帛书,字字锋利,“这是我和公爷在暗探极乐宫时遇上的一个名叫寒天的人给的进出极乐宫的地图,这是一张完整的地图。若是没有这张地图不可能拔掉极乐宫,解救出来众多被囚乐师,原本我以为这人是来助我们,他担心我们真的被囚所以在给我们指路,可我想错了。” “事实是,他从极乐宫出来在我们被紫面具护卫纠缠的时间段,抢先我们一步带着沈相连夜请旨查抄柏国公府,我相信如果找到这张帛书的话,想必也会成为柏国公的罪证。” “我说得对吗,飞宴将军!”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门口处,抱着剑的年轻少年。 第95章 深夜揭穿局-嫁祸(上) 月光照在门口少年的身上像是渡上一层银光。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宴唇角微微上扬。 飞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不可能!当天我亲眼看见飞宴带黑羽卫来救公爷,紫面具的那些人都是被他们杀掉,他明明在极乐宫外,怎么可能跑到千里之外化身沈相幕僚寒天去搜柏国公府啊!”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他们着实不相信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果当初出现在极乐宫外,前来救援公爷和我的人根本就不是飞宴呢?”沈南意目光灼然,背着手游走在这些人之中。 飞廉的目光猛地落在飞宴身上,他满眼的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不可能……” 沈南意最后站在飞霆的面前,看着低着头的他,继续说,“其一,当天飞宴带黑羽卫从天而降,随后就行大礼,那时我就感到很奇怪,三大亲卫很少行那样的跪拜大礼,对于傲娇的飞宴来说,这点太过反常。” “其二,我曾和飞宴私下聊过几句,其实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飞宴练得缩骨功,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利用这种功法缩小到少年的模样,亦或者使得身体柔软的柔技,也就是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飞宴其实是个成年男子,且他的年纪要比飞翊大。” 众人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还没说完。”沈南意接着说,“其三, 当时和黑羽卫冲在前面杀 紫面具人时,飞宴用的刀法,黑羽卫可能觉得统领会刀法很正常,但你们其他人见过飞宴使刀吗?” 飞廉瞪大眼睛,“飞宴使剑,他从来不下场杀人,嫌脏。” “对啊,一个使刀的人让我感到第二个反常。”沈南意接着看向沈湘华问,“沈姐姐,在幽云城中谁擅长使刀?” 沈湘华上前想了想,“万将军,就是船主是使刀的。” “小兰跟随船主多年,应该会使刀吧?”沈南意视线又落在飞霆身上,“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戴了人皮面具假扮飞宴来救人,对吗?” 飞霆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飞廉上前扶正他的肩膀,“陈卫,沈姑娘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帮飞宴脱身了么?” 在飞廉逼迫之前之下,飞霆抬头,“哥,对不起,是我,是我戴了人皮面具假扮飞宴哥。”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我以为没什么事啊……而且我会武功的事公爷是知道的,只是我从来没表现出来罢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的本心,我没有想害公爷!” 飞宴从门口抱着剑走过来,笑得很坦然,“就算飞霆代替我去,那这能说明什么?就能证明我是寒天吗?” “你确实就是寒天!”沈南意举起帛书和信,“这上面的字迹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若你还不承认,我不介意给你画幅画像,让大家 认一认!” 这话一说,飞宴脸色变阴沉,随即飞廉和飞翊上前手中的剑已经指向飞宴。 飞宴回头笑着问,“与我相识这么久,你们相信她,不相信我?” 三人对峙时,沈南意已经画好飞宴缩骨之前的样子,将画举起来的一瞬,花绛和飞辞一眼就认出来,“寒天!真的是他!” 飞宴低头,歪头甩手,很快他的身体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增长,变大变高 ,直到长成和画中一样的‘寒天’一样的模样。 飞翊一把抓住他的前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公爷!” “你以为我想害?”飞宴苦笑,“沈相拿我的身世来威胁我,我能不做吗?” 沈南意拽开飞翊,拉开他们之前距离。 “飞宴将军,这屋中全都可以说是你的亲人,有什么事你不能坦言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剑走偏锋?” 飞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紧握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懊悔道,“是我没用!都是我连累公爷!如果当初他不收留我,也不至于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的身体因为气愤而颤抖。 沈南意看着他,语调柔和了几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要害公爷,如果你想置他于死地,完全可以在极乐宫就杀了我们,无须暗中保护还给我们地图。” “不……我做的这些远远不够……”飞宴跪在地上猩红了双眼,抬头看向沈南意,“你不懂, 我隐姓埋名,就是因为我是前朝太子,我是亡国之奴,被公爷救了之后我才重获新生,如果我的身份被揭穿,你知道会给整个柏国公府带来什么?” 飞宴猩红的双眼流下泪,咬着牙委屈道,“那是灭顶之灾!” “那你就甘心受人胁迫,嫁祸公爷吗?”飞廉扶额,他已经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实。 飞宴哭得更大声,嘴唇都在颤抖,无助的看向每个人,拼命地摇头,“这从来都不是嫁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公爷安排的,他想让我活下来所以我才会逢迎沈相,公爷选择抗下所有,他明知道是嫁祸,也毅然决然的跳入圈套。” “是公爷在保护……”飞廉也控制不住自己,瞬间也红了眼,咬着牙,就要冲出去被沈湘华和柳萋萋拦住,他吼道,“不要拉着我!庞黑是我杀的!虎符是我拿的,这事和公爷没关系,我要去坦白!” “够了!都冷静!”沈南意猛地拍桌示警。 她站在众人面前,态度冷冽,“我揭穿这一切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忏悔自责,我是希望能够找到救公爷办法!至少我们要证明公爷是无罪的!你们明白吗?” 众人缄默,渐渐冷静下来。 飞辞此时突然开口,“其实把他们推出去就可以救公爷了,何须在想什么办法,皇帝给三天时间,不就是让国公府好好找个替罪羊,现在只要商量好让谁去顶罪不就好了。” “公爷没 有罪!” 沈南意眼中冒火,站在飞辞面前指着他说,“我忍你很久了,公爷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大家都在想办法,为什么就你在这阴阳怪气,看不惯你可以滚, 少在这恶心人,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毒哑了你!” “呵,真是个笑话,你谁啊,凭什么都要听你的?”飞辞冷笑,看向沈南意满眼鄙夷,“乡下来的姑娘,会点医术,会验尸,就可以在这指手画脚了?” 沈南意气到血气翻涌,回身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众人惊呼,“沈姑娘!” 沈南意伸手示意,“我没事。”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回头看向飞辞,“我是出身卑微又是仵作,但还轮不到你来鄙视,养不熟的白眼狼又有何资格来数落我?” “我终于知道为何公爷不恋栈权位,他懂树大招风的道理,那还不是全都因为你们!为了庇护你们一个又一个,他独自承担本该不属于他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花绛上前扶住她,“沈姑娘,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虚弱了。” “噗——”沈南意又喷出一口血,直接蹲在地上,缓了缓,她靠在桌腿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边说边笑,有些疯癫的样子,“事到如今,嫁祸的人我找到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揭开真正的极乐宫宫主的真面目。” 沈南意拢了拢头发,看向德叔,眼中缓缓流泪。 “德叔,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第96章 深夜揭穿局-嫁祸(下) 德叔正在忙着为每个人奉茶,忽然听到有人在问自己,他转身放下茶壶,神色恭敬,“我没什么好说的,破案的事德叔不懂,我只知道你们若是渴了就过来喝茶,饿了,德叔就去做饭。” 德叔是府中老人,是从小看柏安衍长大的人,虽为管家,但府上人都对其都很尊敬,他就像父亲一样照顾府上每个人,待人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他被怀疑自然有人站出来。 飞廉扶德叔过去,站在沈南意面前,为他说话, “沈姑娘,我们这些人中最不可能害公爷的就是德叔。” 沈南意撑着桌子站起来,扯出一丝虚弱笑容,“当然,我怀疑过飞翊将军,怀疑过飞宴,甚至再次怀疑飞廉,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德叔,我只是想请德叔分析,因为我是在想不通一些事情。” “姑娘请说。”德叔嘴角下抿,眼神炙热。 沈南意眼神扫视过现在所有人,淡淡地说,“沈相揭穿公爷是极乐宫宫主不仅仅依靠龙纹披风和金面具,更为重要的是极乐宫的内部上下运作有人有人当靠山,而为极乐宫撑腰的沈相笃定是柏国公的人。” “作为一朝丞相即便再想置公爷于死地,也不会拿捕风捉影的事当罪证,他必然是有证据直接证明。那么我想不通的是,在整个国公府,除 三大亲卫还有谁能够调动黑云骑,有谁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柏国公的资源再利用,又是谁可以用国公府的印信。” 她这一说完,四周人纷纷思忖,最终怀疑的目光落在德叔身上。 德叔微笑,语气柔和,“沈姑娘若是怀疑我,就抓我吧。” “德叔!”飞廉喊着他。 从始至终,怀疑谁都没有怀疑过他。 沈南意摆了摆手,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坦言道,“打从幽云城被围公爷就一直在调查极乐宫,从上京发生的乐师案到竹溪湖心亭沉骨案,临江焦尸案,庞黑被杀案,安庆酒楼食客暴毙案到前不久的淮扬少女失踪案,桩桩件件都和极乐宫有关,他会一点线索都不知道吗?” “他既知道飞宴被沈相威胁,又岂会不知府中还有谁在做什么,过往一笔笔都在他的心中,他想摆脱指控很容易,可却选择了这样牺牲自我来保全那个人!” 沈南意撸起袖子,提起一口气往前走。 “你们是他想保护的人,自然也是我想保护的人,花大人,带我进宫!” 花绛有些犹豫,“沈姑娘……” “你放心,今夜所揭穿之事纯属是我个人好奇,我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生死有命,就算死,我也要为公爷搏一把!” 沈南意态度坚定, 所 有人为之动容。 “好,我带你去!” 花绛和沈南意二人执意离开,而飞宴跟了上去,“隐瞒了太久不见天日,我去找陛下坦白!” 飞廉也走出来,“我也去!” 身后沈湘华和柳萋萋拉着他,“陈郎!” 飞廉一把抱住她们,在耳边轻声说,“我若回不来,无须再等了,找了个人嫁了吧!” 说完,他松了手,决然跟上前面的人。 “陈郎!” “陈奕!你回来!” 她们追了过去跌在院中,而前面的人始终没有回过头再看她们一眼,在爱情和亲情忠义面前,他仍旧是舍弃爱人。 飞廉闭着眼,心中犹如刀在剜。 对不起,湘华,萋萋,终究是负了你们。 四人在国公府门前上马,扬鞭刚要策马奔走时,身后有人叫住他们。 “等一下!” 德叔也牵了一匹马,拖着年迈的身体他骑上去,朝他们走过来。 他笑着说,“带我一起去,我想见陛下。” 剩下的人全部都追出来,齐聚大门口,正当临行拜别时。远处有人马车朝这边驶来。 大晚上有马车过来,看方向好像是从宫里来的。 “吁——” 马车停在柏国公府门口,车内大司监匆匆出来站在那,他嗓音尖锐急切的说,“诸位都在太好了,皇上命 杂家来宣柏国公府人进宫,事不宜迟快跟杂家走!” 众人愣在原地。 花绛骑马上前询问,“公公,何事这么着急,距离约定时间不是还有两天吗?” “花大人,公爷病重现在就在宫内,你们快随杂家进宫,晚了最后一面可能都见不到了!”大司监是皇帝亲随,又是太监总管,他的话自然不会作假。 这话说完,花绛回头喊过去,“飞翊上马,快,飞辞飞霆留守国公府!!” 众人策马一路狂奔。 亥时,三清殿。 柏国公人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此间宫殿乃是瑜太皇太妃的住所,但皇帝,太后都在此,为不引人注意,所传太医都是以瑜太皇太妃名义。 殿内灯火通明,内殿地中央隔着一个巨大的屏风,众多太医都聚集在屏风外,里面太医鱼贯而入,少年皇帝和太后正在屏风后急得来回走。 太医院院首禀告。 “陛下,柏国公中毒太深,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少年皇帝一脚将他踹翻,脾气暴躁起来,“废物!治不好亚父朕留你们何用!” 大司监匆匆带人赶到,“柏国公府人,到!” 众人看向来风尘仆仆而来的人,少年皇帝直接略过所有人来到沈南意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说,“朕叫萧章,当朝 天子,朕命令你赶紧治好柏国公,不然拉你给他殉葬!” ‘嚣张’? 皇帝叫这个名,沈南意有些意外,来不及细想就被推搡着进入内殿。 床榻旁站着太后,瑜太皇太妃以及刚刚问诊的太医,沈南意扫过一眼他们,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三毒齐发的柏安衍,他的嘴唇都变为黑唇,脖间和胸上都是红纹。 “好家伙,怎么能搞成这样?”沈南意捏起他的脉门把脉,耳边传来哭泣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瑜太皇太妃,“太妃先别哭,他还没死,还有救。” 太医一听顿时急了,“你是何人,公爷已经气若游丝,怎可胡言乱语?” “闭嘴!”沈南意一根银针飞过去直接扎中他的哑穴。 萧章摆了摆手,让他滚到屏风后等候。 沈南意掰开柏安衍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留给他的缓解毒发作的解药他根本一粒都没吃! 她顿时就气到了,拿出银针下手扎他力道都重了一些,见人微微有痛觉反应,她嘟囔起来,“还知道疼,我给你解药为何不吃,想死是不是,下次我的话你要是再不听,我就不给你解毒了!” 太后和太皇太妃还是能听见她说什么,特意小碎步走上前偷听,时不时对视一下。 “陛下,能给我准备一下一个碗一把匕首吗?” 第97章 皇家秘辛 萧章赶紧亲自去准备,不久后拿着碗和匕首就来了。 沈南意接过碗,在众目睽睽之下,割了手腕,黑血从她伤口处缓缓流进碗中。 “沈姑娘,你这是……”太后惊住了。 沈南意虚弱一笑,好像随时都要昏倒一样,“这一路走来,我没有解毒药材,就一直用血来为他以毒攻毒,你们放心,他喝了我的血就能醒过来了。” “劳烦陛下把血喂给他,我没力气了。”沈南意原地坐下,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萧章端碗走,对外面吼道,“滚进来个太医给沈姑娘包扎!” 太医闻声进来匆匆给沈南意包扎。 等皇帝喂完血之后,沈南意把药瓶交给他,“陛下,这是解毒延缓丹,让太医院配一下大概五十人份,配好之后交给花大人。” “好。” 皇帝答应的很爽快,沈南意休息一下恢复清明,趁现在人都在,看到皇帝太后太妃都在紧张柏安衍,她心生疑惑,若皇帝想杀,又何必惊动太医院救人。 如此兴师动众,定与她猜想一样。 于是,她爬起来跪在皇帝面前,虔诚道,“民女沈南意,有话要说!” 萧章自然心知肚明她想说什么,于是将所有太医都遣散 。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 屏风后,瑜太皇太妃留下来照顾柏安衍,其他人都去前殿。 皇帝住在大殿主位,太后坐在他的旁边,下面柏国公府的人跪了一地。 “花大人已经找到制作集雷装置的工匠,并且指证杨立就是极乐宫的副宫主,至于真正的极乐宫宫主,朕相信只要柏国公醒来,想说便可真相大白。” 皇帝正襟而坐。 沈南意叩首,按他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柏安衍为自己辩驳几句,那么这个事就有转机。 但这事都发生一天多了,柏安衍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何必一心求死呢。 “公爷不会说的,他想要保护的人太多了。” 沈南意忽然明白了,柏安衍当初让她走的意图,但她又不是糊涂,怎看不清这一切。 安太后没想到却在这时开口,“事到如今,有些话,哀家倒是想问那位老者。” 沈南意回头看了一眼德叔。 只见德叔抬眸看过去,对安太后行礼,“太后不必问,我就是德康。” 大司监忽然看过去,仔细打量了几下,有些意外,“您是前任禁卫统领?” “我是当年瑜太皇太妃提拔上来的禁卫统领德康,当年兵乱我随太祖征战 后在城隍庙被遇袭,恰好我奉命转移瑜妃,瑜妃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太宗第十八子,后又遭遇敌军,我用自己的孩子和太宗之子调换,最后被柏将军相救。” 这段历史太过久远,以至于他说起来眼神都带着迷离。 “等一下,朕有点乱。” 沈南意倒是听得很明白,“德叔的意思是说,柏国公是太宗幼子,是您的亲叔父。” “难怪……难怪柏国公一定要设下此局引你出现。”萧章看向德叔脸色沉了下来。 沈南意不解,“陛下这是何意?” “还能何意,这一切都是柏国公所计划,从上京出现乐师案导致幽云城破后,他就怀疑有极乐宫的人安插在他的身边,但他又不清楚确定是谁,所以就决定离开上京一路南下,寻找蛛丝马迹的同时,也给那个人留下动手的机会。” “事实上你们所经历过的案件朕都清楚,沈相欲用飞宴身世来做文章,借柏国公府的人之手来杀了柏安衍朕也清楚,你去探监那天夜里,朕去见过柏国公告诉他极乐宫的宫主就是德康,他依旧不相信。” 皇帝从高处走下来,站在德叔面前,“朕也不明白,你养太宗之子功德无量,但为何最终还要害他,这么多年,他也 将你视为亲父,你怎么能忍心。” 德叔抬头,眼神闪过一丝悲苦,“沈相以我儿子性命相要挟,若我不按他的要求做,他便不救杨立,我没办法,当年我为了救萧衍,放弃了他,如今我得知儿子还活着,我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 “杨立是你儿子?”萧章难以置信。 德叔叩拜在地上,啜泣到颤抖,语气哀求,“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们放过杨立,都是我的错。” “德叔,你怎么糊涂了,杨立杀了六个热血青年,他们本该是我们的大煦的文臣将才,却因为追查到极乐宫的巢穴所在就被你们设局杀死,你们豢养细作掳劫乐师以琴音传递消息泄密 ,背叛国家,还有何颜面求开恩!” 沈南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她怎么也没想到是结局竟然是这样。 萧章垂眸看着他,不带一丝情面,“你和杨立罪无可赦,秋后处斩,来人给朕拖出去!” 事情败露,德叔被拉下去。 柏国公府的人看着他,心情复杂,世事当真无常。 “至于你飞宴,本是前朝太子,国破为奴,是亚父收留你,这事朕就不追究了。”皇帝看了一眼飞宴,又看向飞廉,“庞黑 死得最有应得,朕也不处置你了。” 飞宴和飞廉看向皇帝双眼通红,他们叩首连连谢恩。 “最后,在临江安庆等地柏国公府的人在圈地练兵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飞翊上前解释,“陛下,公爷曾暗中命末将在临江安庆等地布防,极乐宫的乐师学成后就被集中往这几处地方输送,淮扬乐师也多数进了上京,公爷觉得恐怕会有大事发生,所以让末将提前将庞黑将军的兵训练一番,若是能用的上就派去前线。” 他说完后,众人也就大致明白所有案情经过。 “此案到此结束,无需再审,明日朕就起草诏书,为柏国公平反!” 皇帝站在大堂主位,振臂一展,众人拜服。 与此同时,大司监从内殿走过来,面带微笑,对众人报喜。 “公爷醒了!” 皇帝提起裙摆就小跑过去,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跟上去。 柏安衍脸色苍白,红纹褪下,正依靠在瑜太皇太妃的身上,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他神色疲倦,感觉到众人走过来,眼眸半睁,提起精神,“陛下……” 萧章走过去跪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 “亚父,您怎么样了,朕全部都知道了,您是我的亲叔父!” 第98章 醒来 柏安衍转眸看向瑜太皇太妃,问,“母妃告诉他的?” “不是太奶奶告诉朕的,是德康说的,他把事情全招了。”萧章坦言,目光满是急切。 柏安衍闭上双眼,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过了一会儿,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望着手腕上缠着白布的沈南意,眸光一沉,是她再次是救了自己。 瑜太皇太后发话觉得人太多影响柏安衍休息,将人也都遣散,唯独留下沈南意和皇帝随她前去后殿。 大司监奉茶后退下。 室内两个女人对坐,皇帝坐在一旁,沈南意跪在地中央,静静听训,也不敢造次。 茶香飘溢,瑜太皇太妃面色却难看至极。 “太祖皇帝在时,哀家备受恩宠可惜遇上战争,皇帝御驾亲征哀家在动乱中生下萧衍,这么多年他被德康抱走顶着柏安衍之名活着,本朝初建为不动摇国之根本,他从未想过要认祖归宗,为大煦为皇帝尽心竭力,可皇帝为何要如此对他!” 萧章转眸看向太皇太妃,语调变冷,“太奶奶是觉得亚父之毒是朕下的?” “难道不是吗?”瑜太皇太妃双眼炯炯有神。 她虽花甲之年,但身上气场卓然,脸上每个皱纹都透着威压,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的瑜妃的确很美,更深得太祖皇帝欢心。而同样是这样的女人,靠死后宫所有女人,成功熬过两朝,活到最后。 太皇太后之名对她来说也都是浮云续命,真正让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萧章起身跪在老人面前,“太奶奶,孙儿从未对亚父下毒,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忠心,若太奶 奶还信不过,孙儿可以将皇位还给亚父!” 沈南意听得胆战心惊,毒并不是她之前猜测皇帝所下,那么又会是谁呢? 太后 从中打起圆场,“母后,莫要动气伤身,柏国公眼下醒来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此事皇帝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是。” “起来吧,别吓坏了小姑娘。” 瑜太皇太后瞬间转笑,笑容和蔼,音色变得柔和,“你救了柏国公,想要什么赏赐啊?” “我……”沈南意抬头,还没从之前太皇太妃的严词厉色中回过神来。 萧章扬起笑容,对两位长辈介绍起地上这位,“太奶奶,母后,这位姑娘可厉害了,亚父多次在来往奏折中提到过,她医术精湛,验尸一绝,这竹溪湖心亭沉骨案,临江焦尸案,安庆酒楼六公子暴毙案,以及最新的淮扬少女失踪案都是她破获的!” 皇帝显得很激动,这让沈南意更为忐忑。 “一个女子竟有这等德才,真是我大煦之福,皇帝你定要好好奖赏!”安太后为人温婉。 瑜太皇太后提议,“哀家看这姑娘就从心底喜欢,不如就册封郡主,随阿衍办案,家中如有在朝为官者,官升一级,皇帝意为如何?” “孙儿觉得甚好。” 萧章再次看向沈南意,耐心问道,“沈姑娘家中可还有人?” 这一问,沈南意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终究是穿越而来,这具身体本是沈相家私生女,如今这局势沈相对柏国公势同水火,这身份还不知该如何相认,可面对天威在上,又不好隐瞒。 “我……是个孤儿,应该有 父母但不知道是谁,从小和师父在义庄守夜长大,现在师父七年前就去世了,只剩下我孑然一身,幸得公爷赏识随国公府的人一路向上来到上京。” 对面三人都露出惋惜怜爱之色。 萧章想了想,“郡主身世坎坷,朕会派人帮你寻到父母,眼下你举目无亲,就先住在国公府,等寻到父母再回家。” “多谢陛下!” “无事就先退下吧。” 宫门前。 柏国公府的人都未离开,他们一直徘徊在宫门前望着远处的方向,接近黎明的时候才看到小小的一个身影。 “是沈姑娘!” 飞廉下马主动迎上去,急忙问,“姑娘你没事吧?” 沈南意摇摇头,只是觉得头很晕,紧接着不省人事了。 七天后。 那是一个很暖和的下午,阳光很强烈。 “哎,动了动了!王爷您快看动了!” 沈南意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有人影在眼前晃,好像还有一袭白衣站在光里,光柔和了他所有棱角,耳边也传来聒噪声。 “公爷?”她试探着问了问。 众多人影中有一人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娮娮!是孤,你能看见孤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南意感觉到阳光格外的刺眼,眼前一直都是模糊状态,好像是一千度近视一样,不是瞎好像和瞎也差不多。 “看不太清。”沈南意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果然,这以毒攻毒留下后遗症了。 以后该不会都这样模模糊糊过活了? 她失望的放下手,可一下秒她的手就柏安衍紧紧握住,他将她拥入怀中,“娮 娮,对不起,是孤的错。” “哎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就是用毒太猛给自己搞出后遗症了,这症状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而且我也没瞎,就是畏光,要是能遮挡一下阳光就能看清了。” 柏安衍扶正她的肩膀,认真地问,“真的吗?” “公爷要相信我,您这小命还是我救的。”沈南意拿下他的手,扶着躺椅站起来。 许久未起身,她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刚要站起就要摔倒,柏安衍伸手去接她,“小心!” “我没事,就是睡得太久,身体机能还没恢复,走走就好了。” “那也要小心。” 飞廉在一旁担心地说,“您这一睡都要吓死我们了,若不是皇上透露,我们还不知道是您豁出性命闯宫才争取到三天查证机会,更不知道您身中蛊毒为了救王爷私下服用了绝命散!” 沈南意像孩童一样颤颤巍巍的走路,听到这漫不经心地说,“绝命散对你们来说是必死毒药,对我来说确是化解蛊毒的解药,以毒攻毒嘛,我最擅长了。” “不对,你们的称呼变了?对我怎么这么客气了?”沈南意回头看向院中的模糊人影。 从声音上她可以分辨出那人是飞廉。 飞廉笑道,“您昏迷已经是七天前的事,这一觉睡了很久,您错过了皇帝册封您为德安郡主的仪式,也错过了公爷祭皇家太庙正是恢复皇族身份,公爷现在是肃王萧衍,柏国公府也换匾成为肃亲王府了。” 沈南意头一阵眩晕,连连扶额,直呼一个好家伙。 “看样子我错过了很多高光时刻啊,真是太可 惜了。”沈南意转身往回走,站在柏安衍面前,仰视着他,认真地问他,“您真的成肃王了?小皇帝的十八皇叔?” “嗯。”柏安衍轻轻应了声。 沈南意一下子很开心,打了一个响指,“真是太好了,这下御史台和刑部就真的是您在掌管了,我的仵作身份可算有着落了。” “相比郡主,你倒是很喜欢仵作身份,当仵作就那么高兴吗?” “当然!” 不过转瞬,沈南意心情又低落下去,“可惜这段时间眼神不好使,怕是验不了尸,我要失去乐趣了。” 柏安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因公受伤正好可以请假休息,本王批准了,另外利用这段时间,你回家看看。” “家?”沈南意心内一紧。 难道他们真的查到沈南意的身世了? 柏安衍直言道,“皇上真的帮你找到身世了,你名为沈凰,沈相家丢失的大小姐,身上胎记和手镯可证明你的身份,在你昏迷时候,沈夫人亲自过来看过你,确实无误。” “呵。”沈南意一个冷笑,转身就走,“我一个人好好的不需要回家,王爷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放松一下心情的吗?” 柏安衍跟着她。 “上京曲府的小侯爷办了一个宴会,邀请众年轻才俊到沁芳园赏花,有兴趣吗?” 沈南意回头应声,“好极了,这就去!” “去也要梳洗打扮一下,换上你的郡主服。” “好嘞!有漂亮衣服穿喽!” 只见说话的人只顾着开心,走着直接撞上游廊的红柱,发出一声痛呼。 柏安衍忍俊不禁,“左边!” 第99章 流觞曲水宴 曲侯府每年都会办流觞曲水宴。 相传这种形式流传甚广,每逢夏历三月上旬的巳日,人们于水边相聚宴饮,认为可祓除不祥。后人仿行,于环曲的水流旁宴集,在水的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饮,称为“流觞曲水”。 流传至今已有多年,举办的时间也不仅限于三月,故,曲侯府就办在六月中旬。 曲小侯爷在上京也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交友广泛为人和善,每次举办宴会都会吸引不少人前来,其中不乏文臣武将,世家公子小姐,更有皇室极为尊贵之人,堪称上京贵圈盛会。 往年宴会都是吟诗作对,举行拍卖。 今年更引起好奇的是‘柏国公是如何死里脱险成为肃王的。’ 宾客从早晨一直鱼贯进入曲府,晚上人更多些。 门口的曲府小厮招待入府的客人,忽然看见街上黑暗中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 “我眼花了么,好像是黑羽卫朝这边走过来了,快去禀告夫人小侯爷!” 因为黑羽卫的到来,曲府内外上下哗然,人人恐慌。 唯独沈家大小姐沈黎和大将军冯褚之女冯安然显得很兴奋。 沈黎问旁边的人,“没想到肃王会来,真是太令人意外了,来看看我的妆容,好不好看。 ” “姐姐好看极了!”冯安然嘴上巴结着,心里也是十分期待肃王能多看她一眼。 众多世家小姐抱着和她们一样的想法在期待,等了许久,简直望眼欲穿。 “德安郡主,到!” 曲府小厮急匆匆跑进院中通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黑羽卫不是来了么?护送的人竟然不是肃王?” “这个德安郡主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三五个人议论声此起彼伏,随着他们的质疑声中,一个身穿深蓝色郡主服的女人走入曲府,她梳这飞仙髻带着一品郡主的银钗步摇,眼睛上蒙着一条白绫带系在是步摇左右两端,身上宝石无数,全然成为整场宴会中最高贵的人物。 沈南意不由得心里感叹:这个出场有点高调啊—— 不过,这可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上京贵女圈中,高调是必要的! 而且她今后刚要依仗肃王,会越来越高调! 在场没有品阶或者品阶低于一品的都在对她行大礼,爵位在身和同级的人也都是微微低头给予足够的尊重,场面一下子就变地令人舒适。 沈南意在婢女海棠的搀扶下,昂首阔步走下石阶,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到东道主曲家人面前。 因为眼睛视力未恢复,出行不得不带上一个贴身婢女,海棠 。 她对曲侯也微微行礼,“不知小侯爷是否欢迎南意这样的不速之客?” “欢迎,当然欢迎,郡主能来蓬荜生辉!”小侯爷显得很兴奋。 “侯爷客气了,那个我坐哪?” “来,带郡主落座。” 小侯爷看着被搀扶走的沈南意很是怀疑,一个半瞎郡主会是那个破获多个大案的人么? 其他人也看向她。 有人忽然响起来,惊讶地捂着嘴,“这是破获多个大案的那个德安郡主啊!” “她就是那个仵作?” “呀,这个郡主的出身竟然是仵作?我听说她好像是沈相家走失的大小姐。” 很快众人的视线就聚焦在沈黎和沈南意身上。 沈黎握着拳头,眼神冒火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丢了么,为什么要这么高调的回来! 不过,所有人都在看她们的初相遇,她必须装作一个端庄大度的样子。 “姐姐,我是沈黎。”她上前主动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 沈黎?不认识? 沈南意只模糊地看见有人出来挡了她一下,她回头冷漠的看了障碍物一眼,径直走开。 沈黎蹭的怒火更盛:不理我?装看不见我? 在场的人对于沈南意来说都是陌生的,好在她并不社恐,出席 这样的场面也丝毫不露怯,只不过这看不太清视物,这就感觉所有‘东西’都是障碍物。 海棠扶着她坐下,在她旁边跪坐提醒,“刚才挡路的是您的亲妹妹,沈相之女沈黎,向来飞扬跋扈,您无视她可将她气得够呛。” “本郡主本就看不清想让我怎么看见她?”沈南意端坐,觉得这身郡主服累赘极了。 为了她和肃王的颜面,在参加宴会之前特意花了一天时间学了宫中礼仪。 这才勉强出现在众人面前,像个合格的郡主。 海棠为她倒了一杯果子酒,放在她的手里, 细心的讲解道,“这次流觞曲水宴一共参加的人有一百二十人,世家小姐公子占有三分之二,剩下的就是一些朝中和小侯爷交好的大臣武将,住在您左手边的周御史之女周莹莹,她性格很好可以结交,您右手边的是大将军冯褚之女冯安然,在她旁边就是沈黎小姐。” 沈南意喝了一口果子酒,赞叹道,“海棠你知道得还挺多啊。” “王爷为了照顾您,特意将海棠从后宫调来,我是宫中五品尚宫,曾掌管司计和司刑。”海棠继续为她斟酒,面色从容。 这次轮到沈南意惊讶,喝得这口酒差点呛到。 “用海棠这个假名,我还真以为你是一个小丫鬟, 合着你们欺负我看不见?你本名叫什么?” 海棠道,“母亲喜欢海棠花,我叫曲珍。” “你姓曲?那你是曲侯府上的人?” “是,我是曲府大小姐。” 沈南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多年办案经验告诉她,这曲珍主动来侍候自己肯定有原因。 流觞曲水宴正式开始,在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条小溪,水中有盘,盘上有酒,有人开始取杯作诗,管弦丝竹乐声起,掩盖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沈南意顿时觉得来这好像是某人故意为之。 而这个意就是来自于曲珍。 “你继续给本郡主介绍一下当下环境。” 海棠抬眸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郡主,盘子流到您左手边,我想您要尽快做个诗,若是做不出来场面会很难看,也定会给肃王丢面。” 沈南意向前伸手,溪水中她接到了一个盘子,上面有酒。 旁边的冯安然忽然嘲讽,“呦,郡主接到盘子,轮到该您作诗了,我等只知道您给死人验尸,不知您是否有才情让我们欣赏一下?”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黎更是坐得板正,每年这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号可是她的! 沈南意不慌不忙拿起盘上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扬。 作诗么? 从小到大可背过可多诗了! 第100章 孙氏谋杀亲夫案 沈南意不紧不慢地低头喝上这杯酒,甜香回味无穷,一计也漫上心头。 她转头看向右边的那一团橙黄,微微一笑,“本郡主初来乍到并不懂这流觞曲水的玩法,不如冯小姐现场做个诗打个样,顺便好让南意拜读一番。” 四周人都看向这边,眼神期待,似乎发现一丝新趣味。 “好啊——”冯安然挺直腰板,挥手就在作诗。 “孟婆汤,三生石畔互不忘。 互不忘,倾城一笑,地老天荒。 奈何桥前回头望,滴滴泪珠诉忧伤。 诉忧伤,今生今世,相思断肠。” 此诗一出全场轰动,赞美之声比比皆是,而当事人更是一脸傲然,微微转头,“郡主可知怎么作诗了” 沈南意喝得有些微醺,放下手中酒杯,伸手在海棠的搀扶下站起身,隔着遮眼白绫垂眸看着那语调得意,浑身优越感的人,红唇轻启,“我倒以为是何等神通水平,倒也不过尔尔。” “那就请郡主一展才华,让我等品鉴品鉴。”冯安然几乎是咬着牙说得。 沈南意离席,望着她缓缓道来。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冯安然听得一愣,随即也听出来几分意味,刚 要反击,沈南意又接着说,“鱼目亦笑我,谓与明月同。骅骝拳局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 这诗说完四下便安静异常,众人脸色难看,唯独冯安然还不得这诗是何意思。 她猛地站起,但也神色懵逼无言以对。 “冯小姐是还没明白本郡主诗中意?”沈南意嘴角上扬,又善解人意地开口,“也难怪,这种程度的作诗不是你能 达到的高度。” “你!”冯安然极其败坏,刚要冲上去就被沈黎拉住坐下,她小声劝慰,“这么多人,莫失去了颜面。” 沈黎是个明白人,更是个懂分寸的人。 但这样的场合多少人都在看热闹,绝对不可让这个女人抢了风头,于是她替冯安然站起来,刚要开口,沈南意就气势凛然的站在她的面前,冷言道,“闻道人须整,而今尽整人。有人皆可整,不整不成人。整自由他整,人还是我人。试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 沈黎脸色突变,袖下拳头紧握,那双杏眼藏着满满地怒意。 “不明白?”沈南意抬头眸光流转,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首诗,叫整人。” 若不是她此时看不清,必要好好看看沈黎现在的表情。 一定有趣极了。 话音落下,沈南 意撞过她的肩头,傲然离去。 “南意身有不适,诸位继续尽兴,不必管我。” 在风中隐隐还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不由得心情舒畅。 侯府廊桥旁凉亭。 “郡主似乎对沈黎小姐很有敌意。”海棠扶着沈南意坐下。 沈南意侧身倚着栏杆看着近处的鲜花,伸手摸了摸花瓣,“不是有敌意而是在善意交流,毕竟将来说不定还要回沈府,现在表现的强势以后就不会被人拿捏。” “郡主一点都不像从竹溪县那种小地方来的人,反倒像是真正的世家小姐。”海棠站在一旁,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情绪变化。 沈南意悠悠地说,“那是你还没真正了解我。” 二人在亭中吹着风,廊桥左边这时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海棠看了一眼,提醒道,“郡主,有人过来了。” 沈南意回过神,转头看着模糊蓝色身影,即便看不清脸,但比量这身形,也能猜得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 “在下唐正,见过德安郡主。”唐正恭敬地行礼。 沈南意伸手示意,“唐少卿免礼。” “郡主怎知在下官至少卿?”唐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沈南意莞尔一笑,“唐少卿身高六尺八寸, 肩宽,手习惯 性搭在左边腰上,想必那里之前有佩剑,足上鞋子是三品官靴,质地明显区别于其他人,更重要的你身上有大理寺有独特的味道。” 唐正连忙抬胳膊左右闻闻自己,也没什么味道啊。 他问,“郡主,在下身上没味道。” “有,你身上有一种持身周正,探求真相的味道。”沈南意认真地说。 唐正上前行礼,“今日见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确实在调查一起案子,对已结的案件有些疑虑,不知可否和郡主探讨案情?” “人家在办宴会,你我躲在这曲府上探讨案情,太煞风景这不太好吧。”沈南意有些尴尬。 海棠忽然插上一句,“若这个案子案发现场就在曲府上呢?” 沈南意回头一看她,不禁皱眉,“海棠,唐少卿说得案件你知道?” “当然,唐少卿是我找来的。”海棠眸光坚定,转身就跪在沈南意的面前,“求郡主帮我,这事也就您能帮我查得清楚。” 沈南意为难,自己现在走路都要人搀扶走不好就各种撞,他们是怎么相信得了她的呢,果然名声在外,也会被盛名所累。 “那个……我现在看不清,那就尽我所能帮助你们。”沈南意不好拒绝,但也是退而求其次,转即 又问,“唐少卿应该是安庆案中唐推官的亲属吧?” “在下是唐风的哥哥。”唐正坦言。 由此来说,这样就对了。 沈南意边赏花边听那边诗宴上的乱七八糟诗,缓缓地说,“有劳唐少卿说说这个案子吧。” “还是我来说吧。”海棠道,“这事有从我母亲孙氏说起,当年曲侯被杀我母亲被冠上谋杀亲夫的罪名,被执行死刑,但我始终觉得本案尚有疑点。” “有何疑点?”沈南意问。 海棠答,“我说不上来,但母亲必然是冤枉的!” 沈南意眉毛一挑,“没证据,仅凭猜想想要翻案很难,据我所知,海棠你这么着急想翻案,是因为现在曲夫人是你的姨母,她是将你驱逐出曲府,你才会入宫为官,我说得对吗?” 在来之前,沈南意自然是多少了解一些曲府上下的事,对这家人的关系还真是难以言说。 海棠感到很意外,她咬着唇,带着被揭穿之后的羞愧,坦然地说,“对!事实的确如此,可我母亲是冤枉的也是事实,当年多少人为她奔走过,很多人都了解她的为人,她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丈夫!” 气氛有些凝重。 沈南意提了一口气,问唐正,“唐少卿也觉得此案有冤情?” 第101章 最后一个知情人被杀 若有冤情,根据本朝律法完全可以申请复勘重审,大理寺的职责便是如此。 唐正坚定道,“下官觉得此案有三处疑点,其一,毒死曲侯的那壶酒经过第二人之手,并不一定是侯府夫人下毒,其二,曲侯树立众多,想取其性命之人不在少数,难保不是有人借曲夫人之手杀人,其三,当年和本案有关的知情者皆被杀,所种之毒是一种蛊毒。” “蛊毒?”沈南意现在提到‘蛊毒’都会有所联想。 唐正全程刻意背过身子,似乎并不想让在场其他宾客看见,“郡主猜的没错,就是极乐宫的蛊毒。” “那这个案件就有点意思了,此案发生距离现在多久了?”沈南意忽然提起一丝兴趣。 海棠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这话说完,三人都沉默了。 难怪海棠会主动找上自己,这是一件很距离很遥远的案件,或许她不是在恳求自己,而是在恳求肃王能够出面。 “既然有冤,此案必查!” 沈南意站起身,忽然有一阵风吹来,打灭了海棠放在一旁的灯笼。 “起风了。” 海棠淡淡说了一句,心情似乎也随之沉重起来。 “啊!死人了!” 廊桥对面忽然有人发出一阵惊呼,随即府中发生一阵骚乱。 曲小侯爷在稳定秩序时,沈南 意等三人匆匆赶回来。 “发生何事了?”唐正问。 曲小侯爷擦了擦汗,紧张的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演奏曲子欣赏舞姬跳舞突然王大人就死了,吓死我了,这这……这可怎么是好,我是不是得赶紧报官。” “曲侯莫慌,下官就是大理寺少卿,必然会将此案查的一清二楚。”唐正一身正气,眉宇严肃。 “对对对,我都急糊涂了。”曲小侯爷随即就引着唐正等人去案发现场。 院落中掌灯众多,倒也不显得那么昏暗,死者就是流觞曲水中沿溪水座位的一人,此次玩结诗的有二十人,其中排在第十一位的就是死者。 海棠扶沈南意来到案发现场,很快,大理寺仵作和衙役匆匆赶来,将在场人都控制在府内。 “曲府发生命案,没有大理寺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离开!” 众人人心惶惶。 反倒是沈南意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惯,她让海棠给她搬了把椅子,随便坐在那。唐正站在她身后,附身对她小声说,“郡主,此人名叫王里,是曲府管家,也是孙氏谋杀亲夫案最后一个知情人,想必是有人得知此案有人在重查,提前杀人灭口了!” 沈南意手在无意识地在搓着衣袖边,隐隐觉得此案和极乐宫余孽还是有些关系。 毕 竟围剿极乐宫不少贼人逃走,而且还有不少受控的乐师没有被解救。 “验尸吧。”沈南意提议道。 大理寺仵作去验尸,当他知道坐在旁边的就是精通验尸之道,数次破获大案的德安郡主,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生怕一个疏漏就毁了自己的饭碗。 四周的围观人都呈现惊恐之色,沈黎透过人群看到坐在尸体旁的女人,顿时心中又蹭的升起怒火,还真的是哪里有风头她就出现在哪,于是她就挤上前排去特意观看。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验尸的仵作那里—— 忽然黑羽卫闯入府中, 数十名黑甲卫士整齐划一分在甬道两侧,只见侯府门口有一人身披白衣斗篷朝这边走来,在他身后有人认出来那是抱着剑的骠骑将军飞廉。 这是肃王驾到了啊!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连忙跪下行礼,“肃王千岁。” 随着他的进入,整个庭院的气氛都变得异常的凝重,所过之处的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离得最近的人有幸也只能看见他兜帽下的半张脸,愣是不敢抬头细看。 而场上唯独沈南意没起身也没下跪。 沈黎嘴角泛起一抹冷嘲:果然是不懂规矩的臭丫头! 众人行礼过后, 沈黎故意上前想打声招呼,而还没等起身就被飞廉一剑指着咽喉,那 动作似乎是在警告意味。 沈黎虽被针对,但内心却是开心的。 毕竟这就证明肃王不近女色是真的,而不敬肃王的沈南意很快就会感受这把剑带来的刺骨寒意,此时,她倒是很希望肃王的人能够就此杀了她。 可惜,事情并不是按照她所预想的那样—— 等人走近,沈南意才慵懒地起身,对柏安衍福了福身,“您不是说不来么,现在怎么来了?” “太晚了,孤来接你回家。”柏安衍站在她的身后,细心的为她系紧松垮的遮眼白绫。 沈南意有些兴奋,“您来得正好,此处刚好有件新鲜的命案,要不要一起破案?” 二人举动成功令眼前的人目瞪口呆—— 尤其沈黎,她眼睛死死等着柏安衍,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唐正却在这时铤而走险的上前,“这是大理寺的案子。” 他的话像是在宣誓主权,他的案子谁都不许动。 沈南意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还这么直,这么说话难道不知道会得罪人,难道不懂多一个人多一个破案力量? “你就是唐正?”柏安衍微微抬头,兜帽下一双清冷的双眸正在审视着他,“是你拉娮娮过来破案的?” 他的话冰冷透着寒意,似乎在生气。 沈南意悄悄拉住柏安衍的小母手指,低声说, “人就恰好死在这,我恰好在这,也不算是唐少卿拉我过来的,您若是不想我参与破案那我就不管。” “你该知道孤说得是什么!”柏安衍转头,语调中带了几分训斥。 沈南意摇着他的手,“不要生气。” 柏安衍垂眸看着她,伸手指着她的脑门,“仵作验过尸,就跟我孤回家。” “好咧!” 沈南意拉着他坐在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站在椅子背后为他整理一下兜帽,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一起等着仵作出结果。 她时不时地吐槽几句,“验得可真慢”。 在一众威压下,仵作终于验完尸,唐正问道,“怎么样,死因为何?” 仵作上前跪答,“死者没有外伤和中毒,死因是背后中弩箭,扎中要害心脏。” “没了?”唐正问。 仵作一脸茫然,“没了……”他并不懂大人还想让他说点什么,验尸结论就这样啊。 唐正有点苦恼,这验了和没验没什么区别,他刚要上前自己去查个究竟,忽然看向沈南意,对她的探案水平在那么一刹那产生怀疑。 于是,他话锋一转,开口道,“大理寺仵作才疏学浅,不知可否请德安郡主亲自验一下,只要郡主验过,此案必将真相大白。” 沈南意手下一紧。 这是想试探我的能力? 第102章 不许查! 柏安衍身子微微前倾,手上锦扇一展,身旁的飞廉就已经心领神会。 “据末将所知,唐大人就会验尸, 大理寺仵作验不明白,怎么不见大人出手,何必劳烦郡主出手?”飞廉的语调偏冷,走上前就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唐正脸上浮现尴尬之色,“说得也是,还是本官来。” 很明显,真正替德安郡主解围的人就是肃王,那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却散发着十足的威压,唐正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再反驳半句。 其实和刑狱有关职位的官员多少都会几分验尸之道,只是水平高低的区分。 唐正凑过去仔细再去验,总归也就是仵作之言论。 “可验出什么了?”一句冰凉的话从他的头顶蔓延开来。 唐正上前,微微鞠躬,“未有新发现,只是中箭而亡。” 柏安衍微微抬头,音色透着寒意,厉声质问道,“这不是孤想要的答案,孤想知道中的什么箭出自哪里,何时中的箭,怎么中箭。” 一连质问让唐正低下了头,更多的是不满,这本是大理寺的案件却被肃王过问,他当真什么都要管吗? 二人之间似乎空气涌动变化,沈南意提议,“好了,不要为难唐大人,还是我来验。” 柏安衍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她就被海棠扶着上前,柏安衍站起一把拉住她的手,担心道,“娮娮!” 众人都望着视线焦点中的两个人,更多的人是质疑。 “德安郡主这眼睛都瞎了,还能验尸么,确定不是在添乱?” “我看就是想出风头, 哪有什么真才实学,还不是全都依仗肃王殿下。” 从柏国公到肃王的身份转换大多人都能接受,可一个仵作成为一品郡主,让不少人为之眼红,要知道上京贵女众多,有才学出谋划策为国分忧的人也不少,可最多不过是赏赐珍宝,还从未有人不是皇亲国戚,没有优渥背景就可以封女爵的。 议论声纷纷,飞廉一个冷眸看向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放心,有时候验尸不需要能看见,用心即可。”沈南意轻飘飘扔下一句话,随即就在海棠的帮助下走到身体旁。 而原地柏安衍则冷厉的看向唐正,仿佛在看一个罪魁祸首。 尸体背后的箭已经被拔出去,背对验尸者。 沈南意蹲下,左手扯住右手的广袖,右手伸出去在海棠的提醒下摸到伤口, 此时在她眼前不过是一片鲜红的马赛克,完全看不清具体伤口。 所有人都在 屏息凝视。 正当围观的人以为这不过是沈南意强出头时,只听她平静开口,“伤口长两指宽半指,星芒状,从左高到右低贯穿肋骨,从伤口深度和切口角度来看,箭是六棱箭簇,长三寸,箭尾三根羽毛,应该是把机括弩箭。” 拿箭的仵作和唐正都看傻了眼。 一个走路都靠人搀扶的人竟然验得出凶器是什么,而且所描述的竟然和箭一模一样。 沈南意收回手,海棠递给她锦帕,她边擦手边站起, 然后问,“海棠,西南方向在哪?” 眼神不好之后方向感也不那么灵敏。 海棠转过她的身,相告道,“郡主,你面前就是西南。” 下一秒,只听沈南意厉声道,“前面的人,让开!” 众人纷纷让开西南一角,黑羽卫迅速控制西南角。 唐正上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在沈南意面前晃,却被当事人一把抓住手腕,“唐大人,南意只是视物模糊看不清,并不是瞎。” “失礼失礼了。” 沈南意松了手,随即吩咐下去,“劳烦唐大人派人去西南方向搜一下,重点排查有没有不该出现在现场的东西,比如发射装置之类。” “好!” 唐正带人去西南角去搜查,果然在那发 现相关机关和一条长引线。 他很是疑惑,“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沈南意伸手接过唐正递过来的东西,摸了摸,说道,“确实就是这么个装置,弩箭就是从这边通过这个东西发射出去的,应该还有点条线,这整个一套下来是个延时或者定时装置,具体的唐大人自己研究吧。” 沈南意将东西还回去, 朝着柏安衍那边走。 “王爷,我们回家吧。” 黑羽卫收队,柏安衍牵着她的手从众人面前离开,而唐正匆匆在后面追上。 “郡主!您就这么走了!”唐正有些急切。 黑羽卫直接就将人拦下。 沈南意回头看向身后人,“唐少卿,杀人手法我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只需要调查当晚来参加宴会的人,难不成现在是怀疑我们?” “不是……”唐正欲言又止,只好眼看着人离开。 曲府门口。 黑羽卫全部上马,沈南意和柏安衍上马车。 “驾!”飞廉和海棠在马车外驾车,车轮滚滚,有铃铛声响。 车内,柏安衍摘了兜帽,望着沈南意。 被看的人微微转头,“王爷,您看我做什么?” “你认识唐正?”柏安衍语气中有一丝试探。 沈南意淡淡地说,“ 安庆酒楼食客暴毙案中,死者有一个姓唐的年轻推官,唐正是唐推官的兄长,我们在宴会上相识,海棠和唐正希望我帮他们翻一个二十年前的旧案。” “你答应了?”柏安衍问。 沈南意凑过去,摘了遮眼白绫, 认真道,“这事我觉得应该和王爷说一下,我和唐正也不熟,况且我是刑部的人,他们复勘案件我若插手的话,很多人想必关注的会是肃王您。 ” 柏安衍闭目养神,也没搭话,倒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和异性相处,倒是很懂分寸感。 “孙氏谋杀亲夫案, 王爷知道吗?”沈南意产生一丝好奇。 柏安衍猛地 睁开双眼,眸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他们想让你调查这件案子?” “对,唐大人说了不少疑点,我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而且今天宴会上死的那个人刚好还是当年案最后一个知情人,这就很有意思了,倒像有人在故意搞事。”沈南意顺势分析,“若真的有冤,必查之,王爷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 柏安衍眸光暗淡,语气低沉,若有心事。 很快,他开口坚定地说,“娮娮,这件案子,你不要插手,不许查!” 沈南意很不解。 “为什么不许查?” 第103章 请肃王交出嫌犯 马车穿过几个坊区回到肃王府门口。 沈南意很是纠结为何柏安衍不许查此案,但她也没问,因为她知道这背后必有故事。 他既不愿意说,那她也不想问,只是海棠一路低着头,面无表情亦或者说冷漠至极,刚才在马车上,柏安衍的态度她是听到的,想必此时的心情十分沮丧。 王府中,因为极乐宫的事后,飞宴和飞翊请命去边疆驻守,黑羽卫由飞廉统领,飞霆加入黑云骑,原本德叔的管家之位空悬,飞辞这账房先生倒是做的十分安稳。 其实沈南意很不明白飞辞说话阴阳怪气,为何还能在府中生存,直到曲府有人被杀后,他就更为紧张。 “飞辞,真的好奇怪。”飞廉看着某人正在对着水缸发呆。 沈南意吃过晚饭后和海棠刚好经过,便问了一句,“将军,之前交代你准备的药房建造好了么,我得尽快研制解药了,从极乐宫出来的人若是没有解药,怕是熬不过这个月,此事事关重大。” “药房早在我们回来之前,飞辞就王爷的令建造好了。” “王爷早就知道我我会住进肃王府?” 沈南意感到一丝意外,不过转瞬想来,若是作为医者来府上治疗病人也是有可能的,那就不足为怪。 “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海棠进来帮我。” “是。” 二人在药房中研制解药到后半夜,而后半夜之后,海棠站在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就忽然发现飞辞跪在房门前。 海棠疾步上前,手握着门栓,指甲狠狠扣在木头中。 “你好像很紧张门外的人。”沈南意打包药材,眼眸微微转动。 屋内视线昏暗,但她能听到海棠的异动,以及门外的人。 海棠语气努力压制平静,转头淡淡地说,“郡主,飞辞在外面跪着,好像要下雨了,他可能有话对您说,不见一面吗?” 沈南意从药房中出来,站在石阶上,朝阶下的人,冷漠地说了一句,“飞辞,有什么话去找王爷坦白地说,你求我是没用的,我只不过借住在肃王府,位卑言轻。” 她十分了解自己身份,有些事她就不该管。 次日清晨,沈南意穿回自己原来的素衣青衫,梳起清爽利落的发髻,发间插着极其普通的檀木发簪,眼上系着遮眼白绫,拿着花绛送来的令牌,走出垂花门。 “郡主这是要去哪?”海棠端着茶盘和她迎面相遇。 沈南意开心地举起令牌,“刑部送身份令牌过来,我想去看看。” “哦。”海棠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但接下来就提醒道,“王爷说郡主不必去刑部,随他 破案即可,刑部已经招了新仵作。” “什么?”沈南意忽然握紧了拳头。 小飞霆这时从前院跑过来,边跑边喊,“郡主,王爷叫你去书房。” 沈南意此时正好想见柏安衍,便随他急匆匆地去。 海棠望着他们的身影,眼眸闪过一丝冷光。 书房的门未关,沈南意朝这边走来,远远地就能看见屋内的人。 飞辞正跪在书案前,柏安衍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二人似乎在谈什么,飞辞或许是在恳求。 “王爷,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沈南意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飞辞也和往日很不一样,而更令她意外的是海棠也跟了过来。 “娮娮,你的眼睛好些了吗?”柏安衍转头忽然问道。 沈南意愣了一下,直言道,“有些畏光,但能看清视物了,王爷有什么事吗?” 柏安衍转身坐在椅子上,手中扇子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飞辞,“你问他。” 沈南意不明所以,蹲在地上盯着飞辞。 飞辞本来跪在地上毫无反应,见面前的人过来,淡淡开口,“我骗了你们所有人,其实我不是大泽人,我是大煦人,我本名叫曲灵江,是曲侯的世子。” “好家伙——”沈南意拿了本书垫屁股底下,直接盘腿原地坐 下,手支着下巴,专注的看着飞辞,“所以说,这么多年你都在隐瞒身世,上次为救公爷我怀疑了所有人,竟从未想过,你的身份是造假的,亏得府上人待你真心,你可真行啊。” 她有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同时也感受到为何柏安衍如此冷漠的原因了。 “为什么要隐瞒?”沈南意提问,可转念怀疑出端倪,“不对啊,你是曲侯世子,那现在的曲小侯爷是谁?你们是兄弟?” 沈南意已经脑补出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话本情节。 她又猛地回头看向海棠,指着海棠又指了指飞辞,“等等,你是曲侯世子,她是曲家大小姐,那你们是……” 海棠面无表情地跪在飞辞旁边,看了他一眼, 坚定地说,“我们是亲姐弟。” 沈南意捂着嘴,眼神震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曲府家这有料么?” 海棠叩首,恳求道,“恳请王爷彻查母亲孙氏谋杀亲夫案,我不相信母亲杀了父亲。”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 王爷说了,不许查这个案子,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你们应该很清楚,想要查这个案子,首先得要王爷的首肯,不然谁都翻不过来。” 其实这话就是说,旧案太远,首先得到肃王的支持。 但,柏安衍 好像对这个案件很排斥。 “你们先退下吧,这事改天再议。”沈南意给海棠和飞辞使了眼色。 二人退下。 沈南意从地上站起来,也给飞廉递过去一个眼色:你,出去。 飞廉抬脚离开。 门外小飞霆和黑羽卫伸长了脖子在往那边看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都很闲是不是!”飞廉出门就看到红柱后面有几个偷窥的脑袋。 飞霆出来急忙拉飞廉过来,几个人将他围在一起。 “飞廉哥,飞辞哥犯了什么事了?” “曲府发生命案,为什么王爷和郡主急匆匆就回来了,没留在那破案吗?” 几个人问题很多,飞廉被吵得头大,最后看了一眼书房,“曲府的事谁能说得清,当年孙氏谋杀亲夫案,牵扯进去多少大臣,太后当政说杀就杀,如今若是想翻案,不就是明摆着和太后作对。” “别看太后表现淡然,实际上很多事她都心知肚明,做事比谁都狠。” 飞霆坐在飞廉旁边,“那这事确实不好办,可这事和飞辞哥有关么?” 正在议论中,大理寺卿和唐少卿在王府门前叫门,街上不少人都在围观。 “下官大理寺卿奉旨捉拿杀人嫌犯,昨夜曲侯府上发生命案,肃王亲卫飞辞涉嫌谋杀,还请肃王交出人犯!” 第104章 粉红色的绣球花 大理寺卿得皇帝圣旨亲自来上门捉拿,可身在朝堂风云的人都清楚,小皇帝说话能有几分几量,更多的是他身后的是安太后 ,此番如此高调的捉拿也必为她的授意。 “下官大理寺卿奉旨捉拿杀人嫌犯,昨夜曲侯府上发生命案,肃王亲卫飞辞涉嫌谋杀,还请肃王交出人犯!” 肃王府大门紧闭,四周更有黑云骑守卫,其实大理寺卿根本无法进前。 如众多围观的人所看,大理寺卿并没有直接进府搜查,而是在肃王门口不断重复这句话,短短一刻钟就吸引太多人,搞得满城皆知,双方对峙,颇有种阵前叫阵的意味。 很快,不少人都赶来看热闹。 “吱嘎—— ”王府大门在里被人推开。 飞廉带黑羽卫出来,同时也将飞辞押出来交给大理寺卿,“人给大人带来了,还请速速离开肃王府! ” 大理寺卿和唐少卿都倍感意外,他们没想到肃王会轻易交出黑云骑三大亲卫之一的飞辞,他们甚至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决心,没想到事情进行的竟然这么顺利。 “飞廉将军,肃王就没说什么吗?”唐少卿骑马上前,耐心上前问上一句。 飞廉回头看了他一眼,“大人想让 王爷说什么?两位大人还是抓紧时间破案吧。” 他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然后回去直接关了王府大门。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很多人都爱状况之外。 王府内,飞廉将人交出去就匆匆回去复命。 “王爷不愿查这个案子,是不是因为此案涉及到安太后,亦或者说,你不想插手曲侯府中的事,开什么样的条件能让王爷愿意让我去查?” 廊桥中,二人站在那看向来去匆匆飞廉。 柏安衍眉上染上一丝不悦,“非要查?” 沈南意坚定地说,“若有冤,不惜代价必须查!” “娮娮说得没错,孤并不想和安太后为敌,况且此案发生时间太久,破起来很有难度,曲侯府上关系 错综复杂,当年若不是孤一心护下飞辞,当年知晓本案的人怕是已经全都不了。” 柏安衍松了口气。 沈南意忽然眼前一亮,“这么说,王爷之前调查过?可有什么线索了?” “你真有查?”柏安衍眼神凝视。 沈南意站起身,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娓娓道来,“我觉得不是我想查,而是王爷是想借我的名义来查,原因有三,其一,曲府流觞曲水宴是王爷给我提的去处, 且在去之前您尽心尽力的找宫中女官教我礼仪女官,若不是您有企图完全不必要在我身上费这般心思。” “其二,我一刚册封的郡主人生地不熟,您竟然放心我一个人来曲府,又恰好在发生命案之后出现,我觉得这事不会那么巧,要么当晚参加宴会的人中除了肃王府的人其他人还有您的眼线,亦或者,您是知道当晚有人会死,你来不过是来确定人死亡讯息的。” 此话略带怀疑意味。 柏安衍就喜欢她这般逻辑清晰的样子,追问道,“其三是什么?” “其三,凭借无论是柏国公还是肃王的手段,您早就知道飞辞根本就不是敌国人更知道他是大煦人,此外你找宫内女官海棠来照顾我也不是临时起意,她是精挑细选,而飞辞更是你下一步的棋子。” “何出此言?”柏安衍微微皱眉。 沈南意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盯着他,“王爷想查本案却苦于师出无名,如今飞辞搅和进杀人案,你又将人主动交出去,难道不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查案的由头吗?” “另外,唐正和海棠也是您引导他们来找我的吧,不然凭我一个小仵作成名的郡主,怎么可能赢得大理寺少卿的青睐 呢?”她又补充道。 柏安衍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摸着她的脸,眼神宠溺,“娮娮很聪明。”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案情,交流线索了么?” “随孤去书房。” 二人重新回到书房。 柏安衍屏退左右,从书架上拿出一幅画。 准确说,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画像上是个偏偏起舞的美艳女子。 “这画像上是谁?看得有点眼熟。”沈南意视物比之前清楚很多,因此注意到这一点。 柏安衍淡淡地说,“画像的人就是现在的曲侯府上的掌权夫人,黛夫人。” “侯府夫人,黛夫人?” “对,就是她,其实此女并不是世家出身,而是一个青楼舞姬,后被曲侯看上被纳入府中,成为侧室。”柏安衍为其解释道,随即他又拿到一个画轴,动作利索再次展开,“娮娮,你再看这张画。” 沈南意又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分辨出来,“这是沈相之女沈黎和曲小侯爷在一起的画像,画上的人没什么问题,但花好像有些问题,看落款是最近画的,可花好像并不是这个颜色。” “什么意思?”柏安衍又自己看了看一遍,“花有什么问题?” 沈南意伸了个懒腰,并未 想好怎么说话。 柏安衍若有所思,三个时辰前,唐正私下写信给肃王府来通报曲府杀人案的进度,在信上刚好也提到花的问题,也不清楚到底这算不算是搜查现场起疑的地方。 而此时沈南意也刚好对不久前画的这花有猜疑,这花簇就是唐正所指出的那一簇。 “此花名为绣球花,经常生活在ph值0—3的范围内的酸碱土壤中,常见的花色为白色或者蓝色,但画中是粉红色,这就说明这土的酸碱值大于正常范围内,在大于6的酸碱土壤中才会变色。” 柏安衍有些听得茫然。 “意思就是说,土壤被改变了,使土壤改变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血液有渗透下去。”沈南意又换个话术解释一遍,随即语气变得沉重,“也就是说,曲侯府中绣球花下,可能有刚刚掩埋下去的死尸。” 柏安衍陡然紧张,因为这和唐正现场搜查情况一致。 可,绣球花下却有血迹,但并没有死尸! “叩叩叩——”书房门外有人在敲门。 来者正是刑部侍郎花绛。 “王爷,大事不好了, 我在城隍庙发现一具死尸啊!死状可惨了,能借郡主帮我去验尸嘛!” “王爷,救命啊!” ?? 第105章 城隍庙无头碎尸案 花绛的敲门声打破房内两人的聊天。 沈南意过去给他开门,只见外面的人十分焦急地闯进来。 “王爷,我借人,用完就还您。”花绛抹了抹自己的汗,直接开门见山。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刑部仵作验不明白?” “也不是”花绛挠了挠头,说话语无伦次,“这不是,就是尸体惨不忍睹,是被分尸的,所以验起来很有难度,也想请郡主一同去查证。” 沈南意特意看了眼身旁的柏安衍,目光恳求。打从强行以毒攻毒之后,她的视力下降,就再也没有正式去验过尸,闲暇的日子也将蛊毒解药研究出来,算是将极乐宫的事功德圆满的解决。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抵在桌沿,想了下,随即起身,“孤随你们一起去。” “好,我来引路。 ” 上京城隍庙。 刑部和上京郡的衙役捕快迅速包围四周封锁街道。 上京乃是大煦国都,其郡守更为职责深厚,发现尸体后率先来到现场,三人赶来时,上京郡守正好迎上来。 “王爷,郡主,案发突然是住在城隍庙的乞丐第一个发现尸体,尸体被分尸装在袋子里就扔在城隍庙城隍爷塑像的背后,近日多了很多老鼠,引起乞丐的主意,进而发现尸体。” 上京郡守边走边说现场情况,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他的年纪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浑身透着干练和稳重 , 见惯身份尊贵的人,故对来者崇敬之余没有一丝谄媚。 柏安衍身穿一身斗篷,边走边问,“死者身份可确定了?” “死者面无全非,且尸块众多,上京仵作经验老道者拼尸块还要一两天,新人仵作见到尸体就已经呕吐不止,下官不才也去看了一眼,一天没吃饭了。”上京郡守汗颜。 他随后往同行之人后面望了去,小声问花绛,“ 花大人,您不是去找验尸精湛的高手了么,怎么把肃王带来了,仵作人呢?” 花绛笑容神秘,揽过上京郡守的脖子,得意问道,“郡守大人可听说过德安郡主?” “听说过啊,就是陪肃王殿下一路北上破获好几个大案,还为囚禁在极乐宫的人解毒的那位仵作姑娘,不对,好像是个大夫?”上京郡守神色犹疑,也着实拿捏不准。 花绛摆正他的头,下巴示意前方,“看见了没,肃王旁边那个姑娘,就是德安郡主。” 上京郡守顺着花绛指过去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所及不过是个身着普通,平凡的小姑娘。 难道她就是德安郡主? “册封郡主后没有急于融入上京贵女行列而一直恪守本分,流觞曲水宴上还曾作过两首诗,那首《整人》至今还在坊间流传,直呼一个绝妙。”上京郡守眼眸一亮,对传闻中的人带了几分欣赏之色。 花绛对流觞曲水宴上的事也是了解不少,自然清楚 他所知道的事。 沈南意对身后之人都议论没什么兴趣,在衙役的指引下她径直跳上桌案,将眼上的白绫的摘了丢给飞廉。 飞廉借住后,顺势问,“郡主,不遮能看清吗?” “城隍庙视线暗能看清,你们离桌案远一些。”清爽的女声是从城隍爷塑像后面传出来。 人已经去找尸袋了。 上京郡守抽动了下鼻子,转头看向纹丝不动的肃王,兜帽遮掩下他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好试探地问问,“此地肮脏,王爷不如随下官在外等候?” “不必。”柏安衍冷冷说了一句。 上京郡守尴尬地抿了抿嘴,面对如此冷漠的肃王,他倒也没有再想搭话的意思。 直到城隍爷塑像后露出蓝色衣衫的一角,柏安衍身子微微动了动,他手中扇子一指,飞廉飞身一脚踏上香案随后走入塑像后,帮沈南意将尸块袋子拖出来放在香案上。 飞廉一脸嫌弃,实在是盛装尸块的袋子太味了点,而且上面还有一些白色蠕动的蛆。 沈南意看一眼袋子,转身对身后的大人们说,“这里缺少验尸环境,尸袋要拿回去再行检验,我们同去上京府衙吧。” “好,回府衙,这里让衙役们再行搜索。” 上京府衙,殓房。 衙门仵作给沈南意打下手,二人先是进行清理,然后再行继续。 首先第一步就是碎尸体按照身体结构进行重新拼凑,沈 南意教小仵作如何辨别四肢,然后二人就在一堆尸块中一块块拼装。 站在门口的花绛不由得感叹,“这要拼凑到什么时候去,这么多尸块,足有百十块呢。” “郡主速度会很快,花大人,莫急。”郡守在一旁耐心的等待。 花绛有些意外,他不过将人刚介绍过来,这郡守就已经全身心的信任了? 柏安衍忽然出门,身后二人也跟着出门,三人站在庭院中。 他问,“那名乞丐可说是什么时辰发现尸袋,老鼠又是何时增多的?” 上京郡守上前,认真道,“衙役们问过乞丐,他说是在昨天发现尸袋的,老鼠也是三天前发现增多,也就是六月十一,昨夜六月十五曲府办宴,乞丐曾去过曲府后门要饭,回来时就发现了。” “而且他还说,这几天有人在跟踪他,有人想杀他。” “哎?”花绛凑前,顺势猜测,“是不是他在曲府后门看见不该看见的,所以就被人盯上了。” 上京郡守摇摇头,“并没有啊,他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柏安衍直接再问,“那个乞丐,现在人在哪?” “乞丐行踪不定,可能走得远了,而且他们也并非是真正的乞丐,江湖上曾有丐帮这一流派,上京乞丐多为丐帮中人,平日里以贩卖消息为生,要饭只是掩护。” 上京郡守暗自深呼吸,在肃面面前倒也是紧张万分。 柏安衍又冷 冷丢下一声命令,“找到这个人,继续查!” “是!” 这时飞廉出来叫众人进殓房,递话过来死者尸块已经拼凑完整了。 上京郡守边走边心中赞叹,难怪可以破大案,皇帝亲口御封的郡主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已经拼成完整尸体了。 三人进门后,就看见停尸案上摆放着一具由碎尸块拼凑起来尸首。 此情此景,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沉重起来,这样惨烈的死法,行凶者该是有多深的仇恨。 沈南意用白布将尸首盖上,摘了手套走到三人面前。 她表情凝重,细细道来,“死者被分尸成一百二十块碎尸块,缺少头颅。女性,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已婚,身高在四尺三寸,本地人,死亡时间在一个月前,大概就是五月二十七左右,致死原因还有待查明,因为人体器官都被人掏空了。 ” “依你的推测,致死原因可能会是什么?”柏安衍问。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两个方向,从胸间肋骨断裂来看,有可能是窒息死亡,但从盆骨以及遗留的紫河车来看,也有可能是难产血崩死亡,具体还是需要找到头。” “另外,我在尸袋中还摘了几片粉色绣球花出来,以及在尸块断口处发现菜叶,我猜测分尸地点可能是在厨房,而这有粉色绣球花的地方,我们昨天就看见过。” 柏安衍眸光冷厉。 “飞廉,去曲侯府!” 第106章 驾临侯府 曲府打从出了命案后就闭门谢客,后来因为大理寺多次过来叨扰而不厌其烦,直接大门紧闭,谁敲都不开门 ,实在挡不住就搪塞说主家不在,让一个管家来接待。 但黑云骑浩浩荡荡的出现后,管家也是招架不住。 若是别人这般阵仗来一个侯府必然会落人话柄,但柏安衍却不同,先皇在时就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如今认祖归宗成为皇帝的十一皇叔,行事更不用向任何人解释,更重要的是黑羽卫和黑云骑始终都护在柏安衍左右。 “黛夫人,曲小侯爷,这般闭门谢客可真是不太好,我们王爷许久没来曲府想来叙叙旧,你们就是这般待客之道么?” “喂,里面的人开门,再不开黑云骑可攻进去了啊。” 飞廉和飞霆二人轮番叫门,终于里面的人不胜其烦,曲小侯爷亲自来开门。 “大中午的敲什么门,本侯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还要过来问什么?”曲小侯爷烦躁的看着门外的人,下一秒就愣住了,“黑云骑……” 黑云骑到来那就代表肃王来了! 他赶紧打开大门迎接黑云骑进府,最后马车上来两人,正是肃王和德安郡主。 “不知肃王驾到 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曲小侯爷行礼道。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免礼。” “小侯爷不必紧张,今日我们前来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不知黛夫人在么?”沈南意上前直言问道。 曲侯爷抬头,有些意外,登门拜访竟然不是来找他的,竟然来找黛夫人? “在,我母亲在的,几位请随我来。” “好。” 当黑云骑出现在侯府门前的一刻,曲小侯爷就已经通知黛夫人,见面地点是在二进院的花厅,黛夫人在此等候多时。 沈南意一进门就被那个美艳的女子吸引,黛夫人是异域美人,眼窝深邃,一双大眼睛十分销魂,身材曼妙,腰肢纤细,虽年过三十,却也正是女人最美最知性的年龄段。 她有些不理解为何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子会后半辈子甘心当寡妇,直到想到这偌大的侯府和家产,守着一个玉树临风十分俊朗的继子,只要两人相安无事,这或许就是女人最向往的生活。 “母亲,这两位就是肃王和德安郡主,他们有话想问你,儿子就把人带到这里了。”曲侯爷不紧不慢地说,可说话中却对黛夫人有不同寻常的表情。 那是在抛媚眼吗? 沈南意觉 得自己肯定看错了。 黛夫人莲步轻移,走到柏安衍面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福身,“臣妇见过肃王。” 柏安衍径直走入坐在主位,侯府的人站在一侧惴惴不安。 沈南意随便找个椅子坐下,也对面前的人示意,“两位坐啊,不要紧张。” “肃王前来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还真的会怀疑我们时候杀人凶手?”黛夫人面容沉静,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从温柔变为冷漠。 沈南意也不想和她兜圈子,走到她面前,眼神闪过一丝寒意,“黛夫人,我们来这其实和大理寺一样的目的,但你要想好怎么回答我们。” 半个时辰之前,沈南意和柏安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来曲府正式问问当年所发生的事,时隔二十年,当年柏安衍也不过是个少年,其他知情人更是 死的死,逃的逃。 如今旧案重提,势必会引起一阵风波,而这风波的起源从始至终都是曲府。 黛夫人高傲地坐下,眸中含着笑意,“你们是想问二十年前孙氏谋杀亲夫那件案子吧,怎么,时隔这么久, 肃王殿下是想重新翻出来 查查?” “别忘了,当年定案的人是安太后。” 她的话中尽有恃无恐,或许是笃定,这案就是翻不过来。 “孙氏之案尚有疑点,孤从始至终从未停止调查过,如今旧案重提必定是有足够的自信会将本案翻过去,孙氏若有冤,将她逼死之人,孤绝不会轻饶!” 柏安衍的语气陡然发冷,周身气场也全然冷厉起来—— 他的话更是掷地有声,黛夫人听过之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脸上表情微微凝滞。 而这细微之处被沈南意捕捉,从唐正锲而不舍的查旧案,到今日肃王, 那件案子给沈南意的感觉越来越难以捉摸。 “呵,肃王想问什么就问吧。”黛夫人语气不屑。 柏安衍追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南意安静坐好,已经准备好听故事的准备,可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故事,她已经做好真假参半的觉悟。 黛夫人嘴角微微上扬,渐渐回忆起往事,“二十年前,我在教坊司认识当时担任左教司的曲侯,他画的一手妙笔丹青,他夸赞我长得美,经常为我作画,后来我们相识相知,她为我赎身带我入曲府。” “我住在曲府的三进院,也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每天都来作画,但是从未有过一 副完整的画,总觉得缺点什么,直到有天我听到曲侯和孙氏第一次吵架,曲侯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 沈南意顺势问,“他们当时在吵什么?” “在闹和离,孙氏一直想让曲侯休了她放她走,但曲侯一直不同意,他们就天天吵。”黛夫人说到这还笑了起来。 “那孙氏为什么要闹和离?”沈南意不明所以。 黛夫人竟然直接笑出来声,“哈哈哈哈,郡主可真是天真,当你喜欢的人突然和别人在一起,你发现男人根本就不爱你,你还会在府中忍气吞声么?” 沈南意一下子语塞,转眸看向柏安衍,不知不觉就把黛夫人的话设想在自己和肃王身上。 如果柏安衍有一天娶了自己,在外又有了别的女人,那放在前世就是妥妥的出轨啊!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还会真心爱自己,这样的婚姻也不会幸福! 柏安衍的目光忽然落在沈南意身上,关切唤了她,“娮娮。” 这一叫,沈南意更慌了。 他这个时候叫自己想表达什么,在暗示什么? 沈南意清了清嗓,迅速转移话题,“所以,曲侯和孙氏吵架都是因为你?这样来说你就是害死曲侯夫妻的罪魁祸首喽?” 第107章 限时七天破案 沈南意这么一说让气氛变得更为微妙,黛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转而换为愠怒。 黛夫人神色凝重,“郡主要是怀疑我就拿出证据,空口无凭肆意中伤,我定会禀告安太后。” 话内话外,她想暗示的无非就是此案为安太后判定,她也想到会有其他认为其撑腰。 “别什么事都去劳烦安太后啊,今日可是我们三人,想了解的也是当年案的细枝末节,你既自信和凶案无关,大可坦然与我们聊聊。”沈南意冷眸迎上她的目光,气场上丝毫不输她。 黛夫人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眼眸蒙上一层恨意说,“你们还想让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毁了我的全部人生,她让我失去丈夫!她本就该死!” 她气得脸色涨红,随即起身,“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曲良你替母亲接待他们!” 曲小侯爷起身送黛夫人离开,随即又折返回来,为她笑脸赔罪,“还请王爷郡主恕罪,我母亲就是这样,你们想了解什么,我也可以作答。” 沈南意看向他,语气怀疑,“二十年前你不过也是孩童,你知道些什么?” “我那时年纪是小,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就看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曲侯爷眼神闪 过一丝自信。 沈南意顺势问过去,“那如果我想知道曲侯爷到底有几个孩子呢?” 二人视线交汇,沈南意微微扬起嘴角。 曲小侯爷似乎清楚对方是在怀疑什么,索性丝毫没有遮掩。 “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还有其他子嗣那肯定是假的。”曲良目光灼然。 沈南意微微皱眉。 想必他已经清楚自己是想问什么,可他这般说,海棠和飞辞又是怎么回事? “展开说说?”沈南意产生一丝好奇心。 曲小侯爷犹豫了一下,直言道,“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我母亲曾有一个妹妹叫孙珍,继母在外有个相好叫柳言,小姨母年纪小一直都住在侯府,我从小和小姨在一起玩,但是她并不同意我母亲嫁给侯爷,所以一直针对我爹。” “如何针对?”柏安衍似乎也在感兴趣。 曲小侯爷欲言又止,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开口,“哎,就是一些恶作剧啊,就好比给酒水里下泻药,在饭菜里下毒,还有出手偷袭之类的,就是各种各样在找我爹麻烦,每次我爹都会抓住她,罚她跪祠堂,但每次她都没有跪。” “如果说你们真要彻查当年旧案,我觉得小姨母会比黛夫人有嫌疑。” 柏 安衍若有所思,和小侯爷辞别之后带着沈南意离开,身后的小侯爷刚要准备恭送他们离开,就听后院有异响。 当飞霆带黑羽卫从后院走来时,曲小侯爷心头一震,抿了抿嘴,顿时有汗流下来。 “王爷!” 飞霆一身黑羽卫黑甲上前,看向柏安衍摇了摇头,此行丝毫没任何发现。 沈南意微微皱眉,疑惑看着他。 飞霆耸耸肩,大概意思就是什么都没搜到。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之前唐正已经将整个侯府中所有绣球花的地方全都搜遍,除了血迹没发现任何异常,而那血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人血。 至于厨房,他仗着年纪小无所畏惧,也闯进去看过,但事实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一行人匆匆又匆匆走,曲小侯爷目送黑云骑离开时,脸上目光中多了几分阴鸷。 车上,沈南意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向柏安衍。 “王爷对曲良的话怎么看?” 柏安衍正在看书,手上翻书,淡淡地说,“是真是假还需要调查,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当年办理这件案子的人是花绛他父亲,等回头再去拜访一下他,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那具碎尸的身份。” 随即,他放下书,郑重地说, “皇城脚下发生这样的案件足以领任心惊,陛下已经给出 密旨要求我们七天内破案,所以,娮娮你该知道轻重缓急。”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要寻到头颅的下落,自然就可以水落石出,破案需要循序渐进,杀人手法,杀人动机,杀人证据,不在场证明缺一不可,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沈南意边吃葡萄边含糊不清的说。 而听者的注意力却不在这。 柏安衍道,“娮娮,你眼睛这是好了吗?” “王爷别忘了我可是会医术的,治眼睛那还不是顺手的事。”沈南意拎着一串葡萄就凑过去,坐在柏安衍旁边,“倒是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这几日我忙着治自己和配制解药都没顾得上你 。” 柏安衍摇摇头,“孤没事,只是在担心你。” “在担心我?”沈南意手中的葡萄被用力捏立即掉了一颗滚出去,而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离柏安衍真的好近啊。 下一秒她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将葡萄全都塞到嘴里。 过了一会儿,沈南意吃完葡萄,忽然想起一个事,“王爷,直到围剿极乐宫,我们已经破解了‘红柳巷’,‘极乐’,‘魔音’这三个,还剩下最后一个最重要的环节,‘泄密’” “如果我们阻止不了泄密,那么之前所做的所有事都将白费,对此,在‘泄密’可能存在的场合,王爷可有调查?” 柏安衍放下手中的书,认真说,“孤就是怕阻止不了‘泄密’所以才会让黑云骑在安庆和临江屯兵训练,但这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至于其他的,极乐宫出来的都是乐师,问这些受训的乐师必将经由乐师营来 分派到各大教坊司,近几个月上京并没有重大举事,应该用不上乐师。” “不,王爷您还忘记一件事。”沈南意提醒起来,谈话间,她的神色已经变得冷情。 柏安衍有些无奈,“娮娮,孤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明白吗?” “这个月下旬,也就是六月二十二,沈相家老太君的六十六诞辰宴,按照他们家的品阶以及老太君的诰命封号,依礼制调乐师营上京教坊司来府中祝寿是完全可能的,一旦真的去祝寿,那么,这批乐师将会是‘泄密者’!”沈南意说得十分坚定。 在这之前,她必将所有事都了然在胸,包括沈家! “那你想怎么样?” 沈南意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家老太君大寿,做嫡孙女的自然要回去祝寿,而我沈凰要做的就是回家!” ?? 第108章 舍不得离开? “原来你早就自己的身世,也清楚自己的本名。” 柏安衍看向沈南意眸光中闪过一丝狐疑,关于她的身世他们从未深谈过,但也彼此都十分清楚,如今赶到这个节骨眼,沈南意怕是心中自有计划。 “你真的决定要回沈家了么?” 两人相望, 目光凝视。 沈南意漫不经心地说,“我迟早要回家,王爷是不放心我回去,还是说根本就不想让我回去?” 柏安衍沉默的看着她,沈南意也凝视着他。 在马车颠簸感中他们回到肃王府。 柏安衍下车后,站在原地对车上的人伸出手,“娮娮想回家便回,无须太大压力。” 不知怎的,沈南意心中有些沉郁,大概是没想到柏安衍会这样说,甚至都想好如果他挽留,她的说辞。 沈南意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语气坚定,“我明天就回去。” “好。” 柏安衍淡淡说了一句,沈南意眸光便沉了下去。 夜里,月弦如勾,月光清冷。 肃王府书房的依旧灯火通明,窗纸上映着某人挺拔的身影,和点燃蜡烛的烛台。 柏安衍坐在窗前看书,视线却久久停留在一页上。 躲在一旁的飞廉和飞霆站在阴影里看着自家主子,渐渐交谈起来。 “咱们王爷这是怎么了,手拿一本书看也不见翻页,坐在那到底有没 有在看书?” “王爷应该是在想案情,毕竟破案时间剩下六天了。” “听海棠说,德安郡主要回沈府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郡主要回沈府?” 也许是说话声有些大,只觉得背后一股阴气涌动,紧接着迎面就被寒意扑面,柏安衍那双深邃冷眸正紧紧盯着他们。 那种阴冷目光让飞廉瞬间回到几个月前—— 飞廉拽着飞霆就逃出书房,直到关门才放松一口气。 他浑身打着寒颤,飞霆学着他的样子也打哆嗦,好奇地问,“哥,你哆嗦什么?被王爷刚才的样子吓到了?” “我哪有!”飞廉嘴硬道,转瞬他就盯着飞霆,“你就不害怕?王爷凶起来很吓人的,当年可是在军中杀了不少人立威,这黑云骑也都是从战场上的降将组起来的。” 飞霆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没觉得王爷多可怕啊,这就应该是战神该有的样子,和德安郡主在一起的样子我倒是不喜欢,他就是应该供奉起来供人瞻仰,不该那么有烟火气。” 飞廉直接翻了白眼。 “嘿,你别翻我啊。”飞霆故意挖苦,“是不是因为给王爷下过毒做贼心虚啊,你这样都能奇迹生还,足以见得王爷对你还是真爱。 ” 飞廉表情凝滞,像被抓到了一个痛处。 “是啊,终 究是我对不起王爷……”飞廉低着头,变得无精打采。 飞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没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觉得咱们应该为王爷做点什么,我们都是有罪之人,就正好将功折罪呀!” “你有什么办法?”飞廉眼眸一亮。 飞霆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凑在他的耳朵旁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紧接着一个计划就应运而生。 次日清晨。 沈南意准备前往沈家,刚从三进院走进二进院的垂花门,飞廉急匆匆地跑过来。 “郡主,大事不好了!”飞廉几乎是几步飞过来的。 沈南意廊桥中驻足,微微皱眉,“怎么了?” “王爷又毒发了!郡主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会……” 沈南意转身急匆匆随飞廉去往二进院柏安衍的房间。 开门一瞬间,她看见屏风后正在更衣的柏安衍,衣衫半开,诱人心魄。 屏风后的人微微转过身,怒斥,“滚出去!” 沈南意紧着鼻子,有些不悦,“王爷大早晨火气这么旺,怒气伤肝,还是要保重身体。” 其实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柏安衍很厌烦有人进入他的卧房,这种感觉就很像有人入侵领地,威胁安危一样,他会不知不觉的不受控制的保持警惕,甚至会出手伤人。 这是他之前多年从军留下的影响 。 只是在沈南意面前,他从未表现出来罢了。 而今天他没想到她会来房间找自己。 柏安衍快速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瞅了一眼,穿着一身端庄郡主服的沈南意,意外中带着几分欣喜。 “娮娮……”柏安衍轻声唤了她。 沈南意疾步上来,浑身上下的那种急迫让他更为激动。 柏安衍不由自主地想张开手臂,她在朝自己这边走来,是在等着他的临别时候的怀抱么? 她一定是惦记自己,所以才会这么急匆匆过来跟自己告别! 沈南意疾步上来一把捏住他正在上升的手腕,眼神疑惑:柏安衍在做什么?这次毒发出现幻觉肢体都不好使了? 她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专注给他把脉,过了一会儿,微微皱眉:奇怪,这也没有毒发的症状啊? 难道自己许久不治病医术生疏了? 这不可能啊?! 她抬头看着一脸深情的柏安衍,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该不会是故意装病来阻止自己回沈家吧? 回想从竹溪一路走来,经历过这么多案子,所查到的凶犯多多少少都和沈家有关,管家德叔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受到沈家的胁迫,对柏安衍进行嫁祸。 这些星星点点串联起来,足以说明极乐宫和沈家也脱不开关系,这样的沈家,回去就相当于陷入深渊 。 不被拖入地狱就是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王爷若是不想我回沈家其实可以直说,我可以不回去,也就是不好抓到泄密者了。” 沈南意松了手,随便找了椅子坐下。 柏安衍站在门边,望着外面的景色,云淡风轻地说,“娮娮想回去孤绝不阻拦,案子的事你也不必担心,孤会想其他办法破案。” 说完,柏安衍就觉得很奇怪:这人不是说要回沈家么?黑羽卫都安插在沈府,她怎么还不走? 她这样说是不是孤很是恋恋不舍?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 沈南意眉毛一挑:这人什么意思,明明很希望自己留下,不舍得离开现在怎么玩起来欲擒故纵? 想了想,她寻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安抚道,“我会经常回来看王爷的,孙氏的案子我也会跟到底。” “不必。”柏安衍一口回绝,端起一杯茶正在喝茶。 沈南意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回绝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她回沈家?住在沈家? 又想了想,沈南意直接站起来,郑重得对柏安衍说,“阿衍,这么舍不得我离开,要不你就去求赐婚圣旨,把我嫁给你好了。” “噗……”柏安衍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还从未如此失仪过,猛地站起来,盯着她训斥道,“沈南意,你是不是疯了?” ?? 第109章 沈家嫡女归来 沈南意迅速闪开才避免被某人喷了一身的茶水。 她神情错愕地看着柏安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既不想娶她,又不想让她回家,到底玩得什么把戏?还是说最近吃错药了? “我没疯,王爷既不愿意娶我,我在肃王府住下去也不是长久办法, 而且我的身世也是陛下亲自派人查的,早晚要回去。”沈南意福了福身,自己退出去离开。 柏安衍追上前一步,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其实他只是觉得意外啊,也没说什么不娶,她怎么就这么快就走了? “飞霆!”他一声厉吼带着凛冽的寒意 飞霆从屋檐上倒挂着落下来,在柏安衍面前半跪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他抬头余光刻意地朝主子身后望了望,只见另一个人没了,疑惑顿生,人没留住? “去,带一队黑羽卫陪郡主回府,在沈家期间你负责护卫郡主,不得有失!” “是!” 一道黑影消失在肃王府。 沈家老太君的六十大寿操办得十分热闹,还未到晚上就应该张灯结彩,宾客众多。 黑羽卫带队护送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沈家大门前,沈家总管连忙进去通报,不到一刻,沈家众人就赶到门口,在其身后更是持械的沈家府兵,恍如备战的架势。 宾客们陆陆续续聚集在备战府兵之后三五个人小声议论着。 “这下有好戏看了,沈相之前非要至肃王于死地,构陷皇 族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若不是肃王仁慈,他沈家怎么可能还在这大摆筵席?” “黑羽卫开道,肃王也来了,皇帝之所有没治罪,怕是想让肃王自己动手。” 宾客两人面面相觑,心下一紧,心中浮想联翩:肃王参加寿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相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相迎,上次没有一招置敌现在风水轮流,如今要轮到沈家大祸临头,他心中愤懑,但也无法言说,心中沉郁之气就凝聚就全部凝聚在脸上。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肃王马车中的人出现,现场一片安静—— 来沈府的人不是肃王,竟然是德安郡主?! 沈南意被海棠搀扶着走下马车,缓步又走上石阶,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迎上沈相的目光,语气柔和,出人意料的开口,“爹,女儿回家给奶奶过寿,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相迎啊。” 她自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喜欢看沈家人目瞪口呆地模样。 沈青山脸色难看到极点,心虚地看向四周投来的炙热目光,还等他作答,沈南意已经抬步从正门进入沈相府,并在庭院中直奔沈老太君。 “奶奶!奶奶!”她嘴上甜甜唤着苍老妇人,心里却是怒意滔天,当年若不是这臭太婆,沈青山又怎么会抛弃糟糠之妻,另娶他人! 今日她就要当着众人在场的时机,为自己为母亲正名! 沈老太君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向她的人,直 接扬起龙头拐杖横在身前,阻拦靠近的人,“你是谁家的姑娘,站在那不许过来!” 老太君气势凌然,想当年也是个文武出身的将才。 “奶奶,我是沈凰啊。”沈南意故意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将自己的身世也顺便提出来,“当年父亲进京赶考,您说过等爹有了功名就让他去竹溪接我们回家,这一晃都要过去十七年了,您和爹不来找我,嫡孙女我只好自己回来。” “你胡说!”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人群之后传来,很快,沈黎到达现场。 她气势汹汹地朝沈南意走过去,厉声解释,“沈相夫人从来只有一位,我母亲是父亲唯一的妻子,我也是唯一的沈家嫡女,你算什么东西?!” 沈南意低头轻笑,缓了缓,她讥讽开口,“妹妹,你年纪小应该不知道爹早在参加科举前就成过亲,难以接受我是很理解的,等以后你和姨娘习惯就好了。” 她的目光透着冷意,说话间就把沈相夫人从原配拉到姨娘的位置。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 沈黎脸色‘唰’地变黑,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才是嫡长女!” “对,妹妹说是就是,姐姐无所谓。”沈南意温柔一笑。 这一幕被围观的人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对德安郡主多了几分心疼。 “郡主好可怜啊,竟然被沈相抛弃这么多年在外,如今回来连嫡女身份都被夺了。” “这么一看沈 黎不过是庶出,昨日还跟我摆她丞相千金的架子,若不是肃王念在德安郡主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还能让她沈家猖狂到今日?” “庶女到底是庶女,在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面前就黯然失色了,根本没法比!” …… 被层出不断的议论声包围,沈黎眼中冒火,银牙都要咬碎了! 反观沈南意悠然的从她面前走过,最终还是站回沈老太君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眼中笑意藏刀,“奶奶,您不想让孙女过府为您祝寿吗?” 风起,沈家人和沈南意相互对峙。 德安郡主的身世是皇帝特意派去查的,如今她的归来多少 都带有皇家期许,若是敢阻拦便是拂逆圣上,若是不阻拦,那便是承认沈南意就是沈凰,是沈相的女儿! 黑羽卫也尾随进府,虽然人数不多,也就七八个人,但他们的气势足以威慑全场。 “德安郡主亲为老太君祝寿岂有阻拦之理,诸位里面请!”沈相皮笑肉不笑,向左让开一步言辞中却无半分想要认亲之意。 沈南意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沈青山竟然装傻,他想置自己于何等境地?看来不见证据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世,以他的修养,不解释不 承认谁拿他都没办法,最后她就会像小丑一样被指责。 第一次和沈青山的交锋,她低估了他的心理素质,如此从容着实不好对付。 沈南意随众人进门入席,老寿星沈老太 君打从某人进府后就没再有过笑颜,直到宴会大厅,乐声起,舞姬在跳舞,她的神色才缓和。 而德安郡主和沈家之间的恩怨也必将成为寿宴之外的另一个看点。 海棠跪坐在沈南意旁边斟酒,面无表情地问,“郡主,沈家如此待你为何还要回来,一直在肃王府不好么,距离破案时间还剩下五天了。” “有些事,只有回来才能搞清楚。”沈南意接过酒一饮而尽,微微转头凝视海棠,“就好比本郡主和肃王若不是去曲侯府上亲自走上一趟,就永远不知道孙氏还有个一直寄居在府上的妹妹,也不会听到曲小侯爷说起当年的旧事。” 她的目光凝滞在她的身上,带着灼热威逼的意味,“海棠,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海棠微微抬头,表情沉重,眼神多了一丝戒备。 与此同时,歌舞戛然而止,宾客们上前献礼贺寿。 人群中,沈黎尖酸刻薄地声音再次响起—— 她正在为难一名样貌清秀,持身端庄的女子“呦,长阳郡主这么寒酸,这串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廉价,你们将军府这么穷了么!” 四周宾客忍俊不禁。 沈南意脸色一沉,抬脚朝她们所在方向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护住长阳郡主,迎上沈黎阴冷的双眸,“妹妹,难道不懂礼轻情意重的道理么?” “道理自然懂,不知德安郡主为老太君准备了什么贺礼?” ?? 第110章 杀个人给沈太君祝寿 沈黎气急败坏,一双杏眼满是怒意。 众宾客也对德安郡主的贺礼感到十分好奇,沈南意却笑着拉长阳郡主离开,丝毫没把沈黎说的话放在心上,更也没理那些看戏的人。 “你是?”长阳郡主边走边疑惑地问。 回到席间落座,沈南意莞尔一笑,淡淡地说,“德安郡主,沈南意。” “你就是那个破好几个大案的仵作?你还救过肃王对不对?”长阳郡主十分震惊能够在这里遇上传闻中名动京城的德安郡主。 相比之下,她这个皇族郡主过得还不如普通世家小姐有地位,她转瞬有些沮丧,“刚才若不是郡主相助,我恐怕还在被沈黎为难,多谢了。” 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 对面沈黎眼神幽幽如狼般紧紧盯着这两人,似乎想在恰当的时机迅速出手。 “郡主不必在意,舍妹张狂跋扈惯了,在府中也没个人管教,以后作为长姐定会悉心教导。”沈南意主动向她坦白。 长阳郡主本来对她心生好感,却不了听到是沈府的人,脸上表情顿时凝固,低头挪了座位换到离沈家人远远地位置。 沈南意冷哼一声,“沈家人缘真是很奇怪,明明厌恶为什么还要出现这这?” “郡主,长阳郡主是替俞王来送礼的,不得不来。”海棠为其解释。 沈南 意顿生兴趣,“俞王?” “对,就是皇帝的五皇叔,是个没什么作为存在感很低的王爷,打从当年莱芜之战后基本就幽居在府中, 出门办事的一直都是长阳郡主。这长阳郡主早些年嫁给夏侯将军为妻,也是因为莱芜之战夏侯将军战死,长阳郡主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不得已回俞王府了。” 海棠说完继续倒酒,沈南意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角落中的长阳郡主,更为同情。 这时一个侍女上前为沈南意端来水果,沈南意刚摘一个葡萄就被侍女吸引,不由得一惊,“飞霆,你怎么穿这样出现在这?你们不是护送完我就回去了么?” “郡主,我现在叫小兰,现在和海棠一样是您的侍女。”飞霆再次男扮女装,容貌怡丽,一举一动都和女子一般惟妙惟肖,甚至比海棠更有女人味。 海棠毫无表情的脸终于产生一丝变化,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平静,撇看一眼,“看来王爷还是不放心郡主,飞霆护卫在这与我们来说更好。” “我觉得也挺好,郡主有什么吩咐么?没啥事我就在府里四处逛逛,都说沈相家中有宝藏,我倒是想亲眼看看有多少稀罕宝贝。”飞霆起身四处鬼祟的四处望了望。 “喂——”沈南意有些无奈,“别忘了你什么身份,不要给肃王丢人! ” 飞霆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我来这呢,是受唐大人所托,在上京有绣球花的府邸不光是曲侯府,这沈相家也有一簇绣球花,沈家二爷经常侍弄花草,前几日有人看见沈二爷的绣球花变为粉红色。” 沈南意眉毛一挑,就知这事有趣了。 “去吧,小心点,顺便去沈家后厨看看。” “好的,郡主。” 飞霆走后,海棠站起来提醒道,“郡主,宾客都送完礼,我们该近前献礼了吧。” 沈南意起身,手一伸,海棠把之前准备好的‘贺礼’放在她的手上,二人大步走上前。 “你过来干什么?”沈黎挡在沈老太君的面前,目光敌视。 沈南意幽幽道,“自然是祝寿,怎么,沈二小姐是替沈老太君拦我献礼?” 这一次她说话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含情脉脉,清冷的态度宛若换了一个人一样,令众人眼前一亮。 “你!你给我滚!”沈黎冲上前扬起手,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沈南意狠狠抓住。 “沈家小姐就这般教养么?自觉理亏就扬手扇人巴掌?”沈南意一把将她推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才你就对本郡主无礼,若是再敢不敬,我不介意亲手卸了你骨头!” 沈黎恼羞成怒,从地上迅速爬起来,果不其然,再次冲过 去! 沈南意嘴角上扬,她刚说过的话就是在故意激怒她,沈黎怎么可能乖巧的站在一旁,倒不如…… 她阴冷一笑,在沈黎凑过来时再次果断出手捏住她的下颌骨,‘咔’地一声,沈黎张着‘o’型嘴,再也合不上了。 “二小姐那么爱说,索性就不要闭嘴了,这样可以一次说个够!” 宾客们看到目瞪口呆,这掰人下颌骨脱臼的还是世家小姐中的头一份! “沈凰你不要太过分了!”一个颇有威严的女声从人群之后走出来。 沈相夫人沈赵氏气势凌然走到人前,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沈南意,恨不得将人吃下一样,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全身锦缎华服,发髻上便插步摇,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她还特意点了花钿,让肃穆的神情上多了一分美艳。 沈南意视线从沈黎身上慢慢移到沈赵氏,这个女人是第一个叫她‘沈凰’的人。 “姨娘觉得我真的过分么?我不过是来献礼,沈家人为何人百般阻拦?” “ 即便你是沈家的女儿,相爷也不会认你,更不会认你自甘下贱的娘!” 二人气势对峙,沈南意怒意中烧,但理智告诉她此时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将这悲愤转为大笑,笑声中带着苦涩,冷静下来,她撞过沈赵氏肩头走到沈老太君面前 。 当着众人的面,她将皇帝册封的圣旨展开,冷言道:“我沈南意本名沈凰,乃是沈相爷嫡女,漂泊在外多年,承蒙圣恩今日归家认祖归宗,特为沈太君祝寿!” 随即为沈太君行晚辈之礼,周围不知情的宾客连忙鼓掌,恭贺双喜临门。 此情此景让沈青山进退两难,不得已他装作慈父模样,上前扶起沈南意,表现出父女见面该有的欣喜,“凰儿,你能回来爹很高兴,快起来。” 沈南意左手拿着圣旨起身,右手就把一本奏折扔到沈太君手边的桌上,眸光淡漠,“杨立和德康的斩立决文书已经下发,他们在入狱之前把什么都交代了。什么人让德康做了什么事,杨立是谁的外甥,替谁做了什么,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有极乐宫内过往一笔笔账目现在都在我的手上。” 沈青山面目黑沉,嘴唇紧抿。 沈南意端正的站在他面前,笑得格外灿烂,“爹,你看女儿能干吧,极乐宫的事查的一清二楚,相信很快,幕后的那个人就会被拎出来,天下太平!” “凰儿,好手段啊。”沈青山咬着牙,沉闷出声刻意转移话题,“你不是要给奶奶献贺礼么,贺礼在哪?” 沈南意手指向斩立决的文书,笑容荡漾。 “杀个人给沈太君祝寿,这份礼还不够么?” ?? 第111章 娮娮醉了 大厅中气氛凝重,众人脸上的欣喜之色荡然无存。 沈家人更是仇目相看,沈赵氏在一旁酝气胸膛剧烈起伏,可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太清楚自己夫君做过什么勾当,更明白沈南意所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有人小声嘀咕是起来—— “杨立是沈相的外甥,更是沈太君最疼爱的孙子辈,在人家寿宴上献这份礼,德安郡主可真是太绝了。” “是我的错觉么,我总感觉郡主是在敲山震虎,是在提醒沈家。” 沈青山面色凝重,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开口,也有不少人更想知道沈家和极乐宫到底有没有瓜葛,皇帝放过沈家又是意味着什么。 “杨立犯下这等大罪死不足惜,他和德康所作所为圣上都看在眼里,杀两人能换大煦安宁,若是爹能洞察的早一些,必定也会和凰儿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拿起判决文书递还给沈南意,“凰儿大义灭亲,是为父的好女儿,你阿奶也不会责怪你的。” 沈南意直接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他们虚情假意,不过捧场做戏罢了。 场面一度尴尬不止,就在此时沈家二爷急匆匆起身离开席间,沈 南意急忙再望过去就连人影都消失不见了。 “走得可真快,定是发现有趣的事了。”沈南意心思飘远,不久后,她又问旁边的海棠,“沈家二爷你知道多少?” 海棠看过对面那张空位,淡淡地说,“沈家的人我不清楚。” 她并未透露出更多的讯息。 沈南意眼神流转,等了一会儿看见沈家二爷重回席间坐好,她支着头侧坐,喝得微醺,脸上浮现红云,似有酒醉却还是清醒。 早在看孙氏谋杀亲夫案的案卷中,身边的海棠像是知情人又不像是局中人。 她的酒量一向不错,可喝沈家的酒倒是让她有些醉了。 “肃王到!” 门口有人通报了一声,整个屋子里的乐声戛然而止。 肃王真的来了! 沈青山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老脸此时黑得更深,一个沈南意在这阴阳怪气,明里暗里的警告还不够,现在又多出来一个! 沈黎的手托着下巴,她的下颌骨还没完全接好就匆匆赶来,可她如今这副口不能闭还流口水的样子又怎么能去见肃王。 她气得直跺脚,站在远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声白衣恍若谪仙般的肃王在黑羽卫的护卫 下走入沈相府中,随之他的到来,整个宴会气场陡然变化。 风中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肃王出行向来声势浩大,加上黑羽卫的控制把守,刚一出场就赢了所有人的牌面。 沈相极其家眷过来相迎,在场宾客纷纷下跪行礼。 “诸位免礼。” 清冽如山间泉水般的嗓音飘在跪拜地上的人的头顶,再一抬头,人已经走到沈南意所在的蒲团矮桌旁。 沈南意慢慢坐直身子,逆着光看向面前的英俊男人。 “王爷来了,来得恰好。” 柏安衍看到矮桌旁的酒坛已经喝得见底,有些不悦,“娮娮,你醉了。” 沈南意摇晃着站起身,不料踩到郡主服的裙摆上,猛地向前一倾,下一秒被柏安衍稳稳接住,拥入怀中,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深情,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你醉了。”柏安衍看着怀中不安分的小狐狸,说话语调中带了几分宠溺。 众人看傻了,惊得嘴都合不上。 不是说肃王不近女色么? 柏安衍打横抱起沈南意,冷眼瞥看一下沈青山,“娮娮喝醉了,孤抱她出去透透气,相爷继续。” 沈青山低头作礼,余光却扫 在院中的某一处角落。 沈黎看到肃王抱着沈南意过桥来到凉亭,气得发髻都歪了,这本该是她光鲜靓丽出现的高光时刻,竟然被沈南意全都毁了。 三五成群的府中丫鬟侍女也是小声议论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一个比一个激动。 沈黎太想动手了,可肃王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样子,恨得她直咬后槽牙。 沈南意从柏安衍怀中下来,刚落地,她就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王爷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我说让你娶我都是随口一说,您不必当真。” “本王像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不像。” “孤今早看公文发现死刑复核的奏疏文书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了?”柏安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人家祝寿你杀人?” 沈南意一把拽开他的手,转身坐在栏凳上,长臂一搭,慵懒地指了指对面的凉亭,“这日落西山的,多适合听杀人故事,您看对面那位不就存着那心思吗?” 柏安衍回头,遥遥相望的凉亭中沈黎张着嘴给他行礼,“卸人下颌骨,你的杰作?” “没错,她的话太多了,而且一直盯着我根本没有机会查案取证。 ” 沈南意拉他坐下,随后假扮侍女的飞霆端茶过来。 “娮娮,这是你的家啊——”柏安衍看着她的侧面,眼底泛出一丝心疼。 沈南意伸手拿过茶杯,打开茶杯盖,茶叶漂浮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热水蒸腾而上,氤氲她的双眼,“我从来没在这住过,何谈为家?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回来就是想看看沈青山是如何将自己折腾进幽暗的牢房。” “这么多案查过来,极乐宫千丝万缕都和沈青山有关,即便他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也不会放过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命大于天,法不容情!” “郡主很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啊,那也不枉我在沈府中端茶送水一下午。” 飞霆上前为二人倒茶。 沈南意喝了新添的茶,眸光恢复清明,“现在情况有些棘手,孙氏案子和城隍庙碎尸的案子看似毫无关系,但我有预感这会是一起大案,若想连根拔,除非找到两个案子中的共同之处,争取合并!” “碎尸的头有下落了。”柏安衍边喝茶边说。 沈南意立即放下茶杯,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在哪?” 柏安衍转头望向沈府三进院的方向…… 第112章 去挖沈二爷的花圃 沈南意顺着柏安衍的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垂花门,难不成人头在沈府? 飞霆上前抱着臂说,“三进院我混进去送茶的时候发现花圃中的绣球花变色,当时我正在刨土,就被沈二爷匆匆赶出去,那肯定有问题,我都抓到头发丝了。” “整个沈府中只有沈二爷喜欢花草。”转瞬他就为难起来,“要是能挖了花圃,一看究竟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可惜沈相府上不好搜,更不能说搜就搜。” 沈南意站起身,捋顺头上两侧的步摇,“这事好办, 外人不好搜可我是沈家嫡女,还是册封的郡主,不过是挖几棵花,沈相不会把我怎么样。” 柏安衍微微转眸,猜测道,“你是打算借酒意去挖沈二爷的花圃?” “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嘛!”沈南意晶莹的大眼睛眨巴几下,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笑容。 海棠也跟着出来,听到挖花圃时,她神色忽然一变,手中的茶壶差点没拿稳。 沈南意转眸看向海棠,对方淡漠地低下头。 其实沈南意并不是酒量惊人,而是因为早就服用过解酒丸。 按照计划,她让飞霆引路,和海棠三人一起去花圃伺机挖出人头,而柏安衍就留守在凉亭中,主要负责拖住沈家人和其他的宾客。 躲在暗处的沈黎终于等 到两人分开,转身摔袖而去。 三进院后花园。 飞霆边走边对沈南意小声说,“郡主,前面就是花圃了,我之前去过一趟没人的。” 这话音刚落,沈南意就堵上他的嘴,“嘘——” 假山后有脚步声,石头缝隙还露出木棍的一节。 守株待兔么,呵。 “海棠,我刚才分明见到王爷了,他怎么一下就没了,消失了?”沈南意假醉,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 海棠扶着她,艰难行走,“郡主您喝多了,王爷不是在二进院凉亭等你呢么?” 假山后的沈黎和冯安然在这等了许久,忽然前面的人改道,这让她们更加怒火攻心。 “站住!” 沈黎终究是忍不住了,自己主动暴露出来! 沈南意回头一看,不由得连声咋舌,“啧啧啧,想在这堵我?” “你就不该回来,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沈黎疯了一样冲过来,可下一秒她的脖颈就被人死死掐住,强烈的窒息感让她面部充血变得狰狞, “有本事你杀了我,沈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与你不死不休!” 沈南意手下再用力,眼神闪过一道冷光,“你以为我稀罕沈家嫡女这个身份?” 她手一松将人扔到地上,眼神睥睨,“我沈凰夺的就是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不过 是侧室所出,在本郡主面前,要学会懂规矩。” “知道什么是规矩么?” 她慢慢蹲下,看着瘫坐在地上一脸怨恨的沈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规矩就是,我沈凰在沈家一天,我为尊,你为卑,你一辈子都休想压我头上。” 沈黎满眼惊恐,浑身颤抖着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怪物一样。 海棠和飞霆一旁看戏,他们还在要想办法挖出人头。 但新的困难又出现了。 飞霆之前挖土的位置刚好就在沈黎的屁股底下,若是真的有头颅,也就在她身下。 经过刚才的撕扯和挣扎好好的花圃被毁了一半。 沈黎怒目而视,狠狠剜了一眼躲在角落假山中的冯安然,一个眼刀丢过去,示意她出来。 冯安然犹豫半天,颤颤巍巍举着木棍从假山后面冲出来,沈南意一个转身,衣袖翻飞中一枚银针插刺入她的哑穴,她扔了木棍,双手掐自己的脖子,咿咿呀呀的说不清楚话。 “啊,忘告诉你,我的手和银针都过淬毒,毒性不大也就是让冯小姐变成哑巴的剂量,不要妄想解毒,因为此毒除了我普天之下无人能解!”冯安然跪在地上怨恨的看着沈黎,又转过头给沈南意磕头求饶。 沈南意手上还夹着三个银针,针芒闪着寒光,她下巴扬起, 垂眸而视,宛如神明。 “沈黎,你扰了我的计划,那就该付出代价!” 沈黎听过她的话后,吓得脸色煞白,渐渐地就发现自己的脸刚才被沈南意摸过的的地方都变得剧痛,她双手捧着脸,发出一声惨叫。 沈南意扭过头,嫌恶地看着双脸红肿的沈黎,指了指她屁股底下,“绣球花拔了,给我挖!挖到我开心,兴许我可以给你立马解毒,不然你很快就会成为上京第一丑女。” 沈黎一双眼睛狠狠剜着她,手却伸向绣球花的根部,她一个相府千金从小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那双玉手正在努力的刨土,后来,冯安然也加入其中。 沈南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伸手看了看自己为了沈家特意染的豆蔻指甲, 还好还好,刚刚掐过人指甲没劈,不然白费她的一夜心思呢。 飞霆站在那忍俊不禁,这相府千金在后院刨土,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海棠警惕地看向身后,提醒道,“有人来了,挖怎么样了?” “啊!!” 一声尖叫让往这边走的人脚步更加快了。 沈黎举着十指流血的的手,和冯安然一起看着土坑的半张人脸,翻个白眼吓晕过去。 沈青山和沈二爷急匆匆过来,看到花圃被毁,沈二爷顿时怒了:“谁干的 !” 沈南意紧了紧鼻子,用衣袖遮挡唇角,嫌恶地看过去,“自然是你脚下的那两人干的呗。” 沈二爷和沈青山同时看去,红肿的脸让他们没认出来,“这是…… ” “爹,这应该是妹妹吧,没想到她还有在家刨土的习惯,不知这花下藏着什么,我来时她们刨的可来劲了。” 身后的世家小姐们投来嘲笑议论此起彼伏。 沈青山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可如今沈黎和冯安然双手满是泥土,显然就在刚刚是她们主动在刨,此情此景,他竟然无言以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冷眸盯上沈南意,她的身上一点泥土都没有,手指干净,应该是没碰过这块地,可她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女儿在这像狗一样刨土! 想到这,他怒气上涌。 “爹,你怎么了。”沈南意主动上前,主动关心,“爹,妹妹这癖好挺好的,就是有碍观瞻,还不让人送下去?” 沈青山的一腔怒意愣是被这声‘爹’化去一半的杀伤力。 人群之后,沈赵氏和沈老太君姗姗来迟,她们一眼就看到自己孙女和大将军之女在花圃下,浑身脏兮兮,视觉冲击太强,老太君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沈赵氏矛头直接就对准沈南意,质问道,“沈南意,这是不是你干的!” 第113章 找到头了 “姨娘,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一脸无辜的看向沈赵氏,摊了摊手,“我刚刚来这花圃时,差点被妹妹袭击,冯小姐还拿木棍偷袭,怎么会知道她们二人躲在这偷偷刨土在做什么。” 站在身后的飞霆和海棠也上前作证。 其他围观者也有人猜测‘沈黎疯了’,不然也没法解释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你为何偏偏出现在这?”沈赵氏咬着牙,双眼泛着凶光。 “是孤让娮娮出来散散步解酒意,沈赵氏有意见?” 一声清冷的话从人群之后飘过来,众人纷纷避让,黑羽卫分立两侧,柏安衍从众多视线中穿行而过,站在沈南意旁边,抬手为其捋顺步摇,柔声道,“娮娮怎么走到这里了,是不是迷路了?” “沈府院子大确实迷路,不过刚刚我是被妹妹和冯小姐吸引过去,她们在花圃鬼祟,凑上前来我差点被打,醉意都吓没了。”沈南意顺着他的话而说。 好在柏安衍已经为她想好出现在这的理由。 “她们到底在挖什么,娮娮很好奇。”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对方唇角微微上扬,转眸盯着沈相爷,“孤也很好奇。” 沈青山脸色黑沉,光顾着看自己的女儿,丝毫没未注意到她们刚才在挖什么。 沈二爷手在暗自颤抖,不 知是谁从旁惊呼一声,“土坑里是个人头!”吓了他一跳。 在场所有人都纷纷上前,刑部侍郎花绛和大理寺少卿唐正最后结伴而来,有人头意味着有命案,整个案发现场就被衙门中的人控制起来。 而这两位大人也不是凑巧,而是柏安衍特意谴来。 花绛上前蹲在土坑旁看着泥土掩埋下的半张人脸,抬头说,“王爷,沈相府中发现人头,按律今晚所有人不得离开,直到案件查清为止。” 可前来吃酒的大理寺卿不乐意了,他从人群中叉着腰站出来,“就算发现人头,也不代表是沈相爷杀人,看人头情况也埋了大半个月,在场的宾客也都是今天才来,若是要全部控制起来,怕是不妥吧?” “有和不妥?”沈南意傲然地看着对方。 大理寺卿嘲讽地轻笑几声,“诸位臣工,你们觉得郡主说得对吗?” 众人没有人应,更多的人是不敢回应。 其实当黑羽卫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沈府就已经被包围了。 柏安衍手摇纸扇缓步上前,用扇子指了指土坑里的人头,飞廉带人将这一片花圃全都挖了个遍。 “果然没有身子。”沈南意皱了皱眉。 花绛带人上前质问沈相,“相爷,在您府上挖出个死人头,你不想解释点什么?” “ 我……”沈青山怒意未消,又增气愤,猛地连声咳嗽。 沈南意紧盯沈青山表情,这件事恐怕他确实不知道,那么背着沈相能做掩埋之事的人,也就只有沈二爷。 “花圃不是二叔的么。”沈南意刻意将关注目光引到沈二爷身上。 沈家二爷始终低着头,浑身颤抖,花圃被毁他的情绪已经崩溃,当衙役凑近他时,他突然发狂拿出匕首在身前比划,“你们别过来!” “二弟,你这是……”沈青山慌张中带着惊恐。 沈二爷看着那些死去的花儿转瞬红了眼眶,跪在地上,眼泪夺眶流下,“你们赔我的花,赔我的花……你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的花!” 这一幕着实看呆所有人。 沈家二爷不是疯子,只是嗜爱花草,尤其是绣球花,所以在他的花圃中几乎全都是绣球花,如今他的花圃被毁,本来表现出来应该是愤怒,结果却是痛惜。 那感觉就像是,亲手杀了他所爱的人一样痛彻心扉。 飞廉将他押到柏安衍的面前跪下。 柏安衍垂眸,眼底泛着一丝冷意,“你若真的爱她,就该说出当年真相,而不是看她背负污名含恨离世,而你半生守着这几盆绣球花。” 清冷话音掷地,沈二爷蓦地抬起头,冷静之余眼中满是震惊。 沈南意 从二人对话中,似乎也猜到了几分关系,曲府上死去的侯府夫人孙氏生前就酷爱绣球花,可孙氏却把绣球抛给了曲侯。 沈家人全都愣在当场,全都在猜测柏安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娮娮。” 柏安衍忽然唤了她一声。 “我在。” “能验出头颅和碎尸是否来自于同一个人的么?” “能。” “就在沈府验!” 柏安衍这一举措成功让众人看不懂,好好的宴会现在成案发现场了? 沈青山气急败坏,冲上来就吼道,“这是丞相府,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捣乱寿宴明日我定禀告太后!” “沈相爷,现在高度怀疑你府上出现一颗人头是城隍庙无头碎尸案的遗失的人头,你此时若是阻拦办案,本大人不介意闹到御前。” 花绛丝毫不惧沈青山! 双方剑拔弩张,大理寺却保持缄默,唐正终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大理寺卿拦住。 大理寺卿小声道,“有刑部出头就够了,大理寺不必在趟浑水。” “可……”唐正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大理寺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个案件迟早都会落在大理寺复核,相信不着花绛还不信肃王和德安郡主,放心好了,王爷一直都在关注孙氏的案子。” “原来 你……”唐正捂着嘴有些意外。 一直以为大理寺卿是站在沈相这边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肃王的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沈相只好退步,提前结束宴会,分批护送宾客回府。 而接下来柏安衍的话更令人捉摸不透。 “飞廉,通知曲侯府上的人来沈相家,趁今夜就把二十多年前的桩旧案破了。” “是。”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没想到这一次他比自己动作快了一步。 想必是在沈家耽误的时间,他查到当年的真相。 一个时辰后。 沈府大厅中,柏安衍坐在主位,等曲府人上门的时间里,沈南意身穿仵作服正在庭院中验尸,府中气氛凝重,下人蜷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不久后,沈南意验尸完毕,站在大厅门口禀告,“经过检验,头颅和城隍庙碎尸拼在一起确定为同一人。死者女,二十四岁,怀胎八月难产死,孩子死后娩出已经腐烂没了,只剩下些许毛发和紫河车。” 只是这么一描述,沈家人就已经反胃。 沈赵氏按压不住怒火,蹭地站起来,质问道,“什么意思,现在怀疑这怀孕女子是沈府的人杀的?” 沈南意进门,边走边摘手套,扭头看向沈赵氏,莞尔一笑。 “您猜对了,凶手还真是沈家人。” ?? 第114章 寿宴揭凶夜-错杀(上) 沈南意这话说起来让众人心惊,沈相有权有势,背后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可这么堂而皇之的被摆到明面上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你胡说!”沈赵氏怒目而视,气得浑身颤抖。 沈青山拉住自己的夫人,训斥几句才在一旁坐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期待的曲家人终于登场了。 曲小侯爷和侯府夫人慢慢走入大厅,对上位的柏安衍行礼,又对沈相作礼。曲侯生前和沈相曾为点头之交,两家相处一来一往不生也不算熟。 “不知深夜叫我们来所为何事,若是为曲府没来贺寿而挑礼,改明我把贺礼补上,不必这么兴师动众辱我曲府上下。” 侯府夫人倒是不怯场直接面对众人言明,反正整个曲府都是她说了算。 柏安衍支着头,淡淡地说,“今夜找你们过来,是想聊聊孙氏之死。” “她谋杀亲夫已经死这么多年了,为何翻出来查?”不光侯府夫人不理解,其他人也不理解,一件已经板上钉钉的铁案,为什么要翻。 沈南意追问,“你怎知孙氏谋杀亲夫,你的证据是什么?” “是她端补品给侯爷喝,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侯爷喝了 她炖的补品就一命呜呼了。” “可查过厨娘,丫鬟,这些可能接触到补品的人了么?” “这些当年都查过,这跟眼下这桩案子有什么关系?!” 沈赵氏据理力争,眸中充满愤恨。 柏安衍清冷开口,“此案疑点尚在就不算真正结案。” 肃王说有疑点那必然是要追查下去,沈家人和曲家人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肃王到底想要什么样才算结案?”侯府夫人冷眸直问。 柏安衍眼神如刀,眼底泛起清霜,“自然是抓到真正的凶手。” “再说二十多年前的旧案之前,还是要从城隍庙碎尸案说起。”他手中扇子一指,花绛上前。 花绛道,“六月十五曲府办流觞曲水宴,一名靠卖消息为生的乞丐从曲府后门拾荒回到城隍庙时发现在塑像后有抛尸袋,经过现场衙役的搜寻,确定城隍庙只是抛尸现场,更没有找到头,六月十七沈府办老太君六十大寿,在沈家后院绣球花下找到了死者的头。” “经过检验,死者死于难产,死后被分尸成一百二十块,手段残忍。”沈南意冷眸看向沈家人,“死者是被斩骨刀劈碎,他以为只要没有头就不会查 到是谁下的手,可惜他错了。头被找到了,即便腐烂严重,我也能将她的样貌还原出来。” 飞霆将一副人像画亮了出来,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便是死者!” 所有视线都汇聚在墙上貌美的女子身上,而这女子竟然和孙氏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不是……”飞廉一个眼熟的人呼之欲出,缓了缓,他猛地想起来,“这不是小侯爷的妻子吗?” 沈南意一愣,曲小侯爷竟然娶妻生子,可曲府就剩下他和曲夫人啊。 “曲良,你的夫人哪去了?”沈南意视线落在曲小侯爷身上,气势凌厉如刀,“是不是你和相好的背地里将人杀了?” “不……我没杀人!”曲良连连摆手。 沈南意负手走过去,紧紧盯上他的微表情,“你是没杀人,但你也是帮凶,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 曲良瞥看侯府夫人的一瞬,沈南意就知道原来杀人,还有侯府夫人一份! 那么问题来了,婆婆为什么要杀儿媳呢? 柏安衍手上扇子一展,飞廉继续说道,“流觞曲水宴后,卑职就在暗中调查曲府,发现小侯爷的夫人临盆之日有稳婆进入,随后就再也没人 出来,没有婴儿就连稳婆都失去踪迹,另外还查到侯府夫人亲自去买了一把斩骨刀。” “刀钝了我再买把新的不行吗?”侯府夫人强辩。 飞廉接着道,“我看不是刀钝了,是因为曲府的那把斩骨刀你们拿去分尸了,所以才会再去购买一把作为厨房补充, 还用我具体描述一下分尸地点在哪吗?” 侯府夫人脸色惨白的跪坐在对上,飞廉这般说便是已经找到分尸地点。 她低头脸上表情转舜变为阴沉,笑得猖狂起来,“你们知道又如何,人是我杀的,你们想杀就杀我吧!” 她已经无所忌惮了。 曲小侯爷望着那个女人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注视,“这不可能,孙怜不可能是你杀的。” 侯府夫人猩红双眼,朝他猛扑过去,恶狠狠地看着他,“她怀了你的孩子,她不该死吗?你们每天都在我的面前上演恩爱夫妻,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她不该死吗?” “你……”曲良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她。 随后,侯府夫人被刑部衙役抓起来,她疯癫笑着,“就是我杀了她,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爬上你的床!” 曲良和侯府夫人本就没有 血缘关系,如今这番收场,沈南意连声咋舌。 闹了半天竟然整出来老少恋? “因为妒忌你杀了孙怜,杀人动机成立,但分尸抛尸到沈府绝不是你一人所为,在场诸位中,谁是你的同伙!” 柏安衍扇柄抵在桌沿,冷厉寒意的嗓音威慑全场。 在场人都吓得浑身一颤。 唯独沈二爷上前一步,与旁人不同,他痛定思痛后变得十分镇定,“人是我杀的,和侯府夫人没关系。” 沈南意瑶瑶头,站在二人中间,看向沈二爷,“你们谁都不用为谁背锅,这时本就是你们二人合谋,只要找到当时的稳婆就可以知道当时,你们是怎么样让孙怜胎死腹中造成难产假象,然后又是怎么样在小茅屋里分尸!” “德安郡主果然好手段,可我们为什么要联手合谋杀了孙怜,我又不认识她。”沈二爷目光灼然。 沈南意道,“你是不认识她,但你认识曲孙氏!” 沈二爷眼眸闪过一丝变化。 “还不明白?”沈南意索性摊开了说,“孙怜就是曲孙氏的妹妹,也就是曲小侯爷的亲姨母,你在暗查孙氏谋杀亲夫案,你认为杀死曲侯的人是孙怜,对吗?” ?? 第115章 寿宴揭凶夜-错杀(中) 沈二爷瞪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一字一句都说到他的心头上。 “是,曲孙氏根本就不是凶手,真正杀死曲侯的人是孙怜才对!”沈二爷猩红双眼怒吼道,像是一头压抑许久的凶兽在咆哮。 “你错了。”柏安衍此时站起来,缓步走到他们的面前,语气飘然却重击在沈二爷的心头,“杀死曲侯的不是曲孙氏,也不是孙怜。” 这话是从肃王嘴中说出,沈二爷顿时惊住,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难以置信,他摇着头,难以面对,“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她!” 柏安衍站在沈二爷面前,再次询问起他,“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曲孙氏是什么时候吗?” 沈家人个个黑着脸,显然他们是清楚这段往事。 沈二爷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曲府,那天她坐在三进院的凉亭中,姿态优美,身后的绣球花开的十分鲜艳,曲侯正在为她作画。” “好,只是一眼就让你沉沦了。”柏安衍转头看向沈南意,又问她,“还记得我们那日登门曲府,黛夫人对我们说起的的话。” 沈南意看了一眼侯府夫人,也就是黛夫人,猛地想起,“她说过曲侯爱好丹青,经常在三进院为黛夫人作画。” 柏安衍抓住字眼,又看向沈二爷坚定的说,“ 所以经常在三进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黛夫人,曲侯也是在为黛夫人作画,沈二爷你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不是曲孙氏,而是黛夫人,你和曲孙氏的邂逅全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什么……”沈二爷震惊地后退,看了一眼现任的侯府夫人黛夫人,往日的画面和眼前的女子终于对上,藏在 他脑海中的模糊美人的脸竟然浮现出黛夫人的容貌,“竟然是你……” 被押解住的黛夫人对此嗤之以鼻,“真是好笑!” 沈南意一摆手两名衙役将沈二爷也拿下,她坦言道,“沈二爷,你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黛夫人,你错杀了曲怜。” 沈二爷满眼懊悔,激动地泪水缓缓流出。 沈青山蹭地站起来,终是忍不住,强辩道,“你们有什么证据直接证明我弟弟和黛夫人合谋杀死曲怜,这都是你们的猜想,我没有看见证据,我不服!” “兄长,不必为我辩白,人是我杀的。”沈二爷颓然地看向沈青山,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二弟!”沈青山恨意十足。 沈南意示意飞霆上前,只见飞霆清了清嗓恢复男声,“想要证据我有,这花是一个月前从曲府上移栽的,且花下都藏过尸骨,正巧当天二位埋花的时候被府上送菜的小贩看到, 有人证, 这是证人证词。” “另外,在分尸的小茅屋中发现了沈二爷的断玉。” 时间回溯到流觞曲水宴当天—— “王爷,留郡主一个人在府中练习宫中礼仪能行么,她毕竟是从竹溪县那种小地方来,没人看着能学好么?” 马车停在荒山脚下,柏安衍从车中下来,淡淡地说,“郡主眼睛受伤不宜出现场,留在府中学礼仪也是无奈之举,学成什么样看她自己了,我们先去茅屋探查一番。” 茅屋位于荒山之中,是大理寺派人搜查到的隐蔽地方。 大理寺少卿在此等候多时,主动迎了过来, “王爷,这里便是分尸现场,里面惨不忍睹啊……” 柏安衍眉头一皱,“有劳大人,前面带路。” 木屋是破败的猎户住所,很小。当推开门的一瞬,浓烈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屋内到处都是血迹和肉渣,现场衙役发现作案工具,斩骨刀。 大理寺卿指了指窗边桌案上的断玉,“王爷,那断玉是沈家二爷的,卑职曾经看见过,看来这凶手就是沈二爷了。” …… 飞霆看向沈相坚定道,“所以,凶手就是沈二爷了。” 黛夫人和沈二爷并未被押解出府,而是留在原地继续听下去。 “看来肃王和德安郡主 是有备而来,此行目的本就不是贺寿,而是来缉凶的。”沈相黑沉的脸,眼神幽幽地看向那两位,“既然此案已破,诸位请离开,恕不远送!” 在寿宴当夜发生这样的事,也难怪沈相下发逐客令。 但事情还没有完。 “故事还没解决完,孤还不打算走。” 柏安衍重新坐回主位,手中扇子一展,悠然在身前扇动。 肃王不走,黑羽卫就不会撤走,如此情境之下,就是在逼沈相不得不听完整个故事。 “肃王不是查清了么,还想怎么解决?难不成还想株连?”沈相怒气横生,可也只能忍下。 柏安衍目光灼然的看向沈相,义正言辞道,“沈相之前对孤做过什么,孤已经做到不予追究,可如今是他人之案,孤势必要还曲府一个真相。” “肃王接下来想翻曲府之案?” “沈相可否提供些许线索?” “臣不知。” 柏安衍凝视着沈青山,语气透着寒意,“是真不知还是故意不想知?”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外面天边泛白,已到丑时。 有刑部衙役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另外也有孙氏之长兄孙肴,一同过府。 黑斗篷之人正是从牢中提审出来的飞辞,他和孙肴一起对屋内人行礼。 “现在人总算到 齐了,我们接下来可以讲讲曲府孙氏谋杀亲夫之案。”沈南意看着满屋子的人,顿时兴奋起来,“本郡主等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她说完看向柏安衍,只见对方手一伸,飞廉将孙氏之案的卷宗放在他手里。 “孤在复勘刑部和大理寺死刑案卷时发现此案仅有‘复核一重奏’也就是说只复核过一遍就将人杀了,如此草率,孤倒是想知道沈相当时为何着急杀孙氏?” 他这一提众人就恍然知道当年主审此案的人是沈相。 沈相正了正衣襟,“太后懿旨,不得不从。” 柏安衍收敛目光,语调犀利了几分,“现在是皇帝亲政,旧案不平孤必翻之!” “当年孙氏谋害曲侯所用之毒乃是砒霜,按照卷宗中所示,我特意一比一调制了一碗带砒霜的补品。” 海棠这时端着一碗汤盅进门,面无表情地说道,“借用了一下沈府小厨房,郡主您要的东西奴婢端来了。” 沈南意走过去将汤盅掀开,让海棠端给在场的诸位看。 “补品中带有砒霜呈现这种粘稠状,曲侯若是眼不瞎肯定不会喝这么恶心东西。”沈南意转身看向柏安衍,郑重地说,“所以说,曲侯并非是被砒霜毒死,从验尸单上描写的症状上看应该是死于蓖麻子毒。” ?? 第116章 寿宴揭凶夜-错杀(下) 柏安衍点点头,扇子指向孙肴:“你来说一下当时曲侯死时的情景。” “是。”孙肴回忆起曲侯临死前的情景。 “那天我刚巧去曲府去看望孙芳,我们并非是亲兄妹,我是他的义兄,孙家没落她们的娘家人也就剩下我一个。当时就看见孙怜鬼鬼祟祟从门外跑过去手中还提着药包,我不放心就跟过去,发现孙怜正在下药。” “我急忙刚要制止孙芳就出现了,她打了孙怜一巴掌,孙怜就跑出去了,然后孙芳端着那碗补品就走了。我在后院小道追上孙芳想要说这补品有问题,但是孙芳不相信,我尾随她们到凉亭,当时孙芳和曲侯又在吵起来。” 柏安衍追问,“你听到他们在吵什么?” 孙肴朦胧地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因为黛夫人在吵,后来又因为孙怜在吵,最后曲侯打翻了药碗,就倒地暴毙了。” 沈南意猛地上前追问,“所以你是目击证人,你看见曲侯从来都没喝那碗补品!” “是!”孙肴低下头坚定地说。 沈南意蹭地一股火就上来,“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孙氏被当做凶手带走?为什么当年案卷中没有你的证词, 为什么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替孙芳说过一句话?为此还做了假不在场证明?” “那是因为孙肴是沈相一手提拔的人,就和杨立一样。”柏安衍手支着头,淡然地说。 沈南意猛地回头看向沈相,“我竟没想到这件案子和你也有关。” “那能说明什么?”沈相兀自轻笑起来。 柏安衍站起来,慢慢游走在这些人之中,“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孤既然能让孙肴当众开口就必然知道了沈相不知道的东西,不用心急慢慢往下听。” “还记得曲府中那副画像没有画脸,且笔锋偏激,与之前的画作风格完全不同,那就是说明曲侯在画画时就已经中毒,所以后面出现了谵妄幻觉,才会打翻药碗,突然暴毙,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沈南意又娓娓道来,“那么孙氏急于认罪承担所有罪责就是错以为妹妹孙怜毒杀了曲侯,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动手之前就有人动过手了。” “是的没错。”柏安衍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其实本案中有多个凶手,第一个凶手确实为孙怜她要杀的却是黛夫人,补品燕窝是黛夫人爱吃之物,却被孙芳错 给曲侯。第二个凶手自认为很高明将曲侯作画的红颜料替换成了朱砂,长久用朱砂会慢性中毒,第三个凶手就更高明了些,她在宫中见过曲侯并且替太后赏赐予他。” 沈南意产生不少疑惑,“孙怜为什么要杀黛夫人?换颜料的又是谁?在宫中替太后杀人的又是谁?” 柏安衍目光落在曲小侯爷曲良身上,“小侯爷不该做出解释么?”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曲良矢口否认。 柏安衍又问,“当年你还在孩提时就和孙怜认识,孙怜针对曲侯的一系列行为难道不是你怂恿的么?就凭她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杀曲侯之心,除非身旁有人想杀曲侯。” “您也说了我那是也是个孩子,况且当时什么情况我都忘了,孩子间的胡闹也算杀人手法的话,那这世道得多大太平。” 柏安衍冷厉看向他,“如果你想取代曲侯呢?亦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曲侯之子。” “我不是曲侯儿子那我也是谁?真正的曲侯之子又在哪?” “他自然就在你眼前!” 飞辞这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曲良,他的双眼早就通红“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曲 灵江?!” “没错,是我,我还活着。” 柏安衍的扇子指向曲良,“他是曲侯世子,而你不过是曲家下人之子,准确来说你不过是管家之子,黛夫人的常客,孤猜的可对?” “这……”曲良难以反驳,只好跪下叩首。 他用行动来验证了柏安衍所说都是实话。 “所以换颜料的人是曲良,在宫中替太后杀人的是谁?”沈南意扫视周围的人,能够只有进入宫中的人不少,但是能够见到太后的人并不多。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婢女海棠身上。 “是你?!” 沈南意错愕地看着海棠,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 海棠上前一步,表情从容,“我早就暗示过郡主,我的母亲喜欢海棠,曲府没人喜欢海棠,多的是绣球花,所以我不是曲家人,我是宫中女官程海棠。” “肃王也不必追查了, 人是我杀的奉的是太后之令。”程海棠凌然一身,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她,对于这种场面早就见惯不惯。 柏安衍手中扇子一展,走到程海棠面前,“回去告诉太后,她的情孤领下了,从今往后,还请她安分守己。” “是,殿下。”程海 棠福了福身,从众人面前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看得云里雾里,这个节骨眼不是应该抓起她,怎么还留她回去复命? 唐正想要出手阻拦,又被大理寺卿拦住。 “来人,将嫌犯全部带走!” 沈二爷,黛夫人,曲小侯爷,飞辞全都被带走。 最后柏安衍冷冷看了沈相一眼,“相爷保重,今夜多有打扰。” 沈赵氏刚要出口成脏就被人拉了回去,沈家人各个黑着脸。 黑羽卫撤出沈相府,沈南意追上柏安衍,在门口拦住他,质问道,“为何不抓程海棠,难道就因为她是太后的人,宫中女官?” 柏安衍神色毫无变化,沈南意似乎懂了些什么,“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子是太后所为,所以你不想查?最后抓走这四个人算什么,替罪羊吗?” “其实这件案子谁错杀了曲侯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可知太后为何非让曲侯死?”柏安衍忽然反问了一句。 沈南意初来乍到并不知道。 马车停在他们二人面前,柏安衍回头向她伸手,“今夜这么一闹,沈家你是回不去了,想知道内情,随孤回王府吧。” ?? 第117章 娮娮醋了 — 辰时,阳光和煦,从沈府回来之后就全都去歇息,整个肃王府静悄悄,直到三进院房门打开,昨夜沈南意一直都想去问柏安衍为何不抓程海棠,可碍于夜深了就一直没去打扰,如今这都日上三竿,应该也都是睡醒了。 沈南意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背上挎包,游走抄手长廊中,路上府中丫鬟和侍卫皆对她行礼,仿佛已然将她当做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毕竟当初王府还是柏国公府的时候,招收丫鬟也都是为了沈南意。 这个时辰,柏安衍应该会出现在书房,她刚到门口的时候就恰好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 “德安郡主昨夜当着那么多的人自报身份, 如今留在肃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暂住倒是可以,若是时间久了,怕是会招惹是非口舌。” “孤只有安排。” “太后和瑜太皇太妃也知道郡主的存在,加上昨晚的事,现在她们摆明就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认德安郡主当义女,二是迎娶德安郡主,不过我觉得沈家不会让您娶郡主的。” 听到这里我沈南意直接推门而入,听墙角半天听得她心生怒气,这个太后竟然连她的终身大事都要插手,真是令人全无好感。 “王爷刚多大啊,怎么可能收我这么大的义女。”沈南意一口否决了‘当义女’这条路。 柏安衍正在喝 茶,神色平淡,“孤也不想收干女儿,太后的心操的实在太多了,若还知收敛,孤倒是不介意进宫找她亲自聊聊。” 花绛瘪了瘪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见德安郡主来索性就请辞告退下去,他来这也就无非是告诉他城隍庙碎尸案以及孙氏谋杀亲夫案最后的处理结果,其他的也都是些道听途说,留在这也怪尴尬。 人离开后,沈南意往走走了走,对柏安衍微微福身行礼,“王爷,早。” “走,先去吃早膳。” 二进院的花厅中,一张圆桌上摆满了早点和清淡菜肴。 张罗饭菜的人正是飞辞,这倒是令人意外。 “飞辞不是被带走了么……”沈南意落坐在柏安衍旁边,拄着头看着心情还不错的飞辞。 飞廉和其他人落座,得意说道,“这还不清楚,又是王爷的安排喽。” 众人围坐桌前,飞辞站在桌前遥敬各位一杯,“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多谢各位帮助,我就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沈南意回过神来,暗自喝了一口,想了想倒也是想明白了,“飞辞之前说和程海棠是兄妹,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他也并非是真正的曲侯世子曲灵江?” 飞辞看向沈南意倒了一杯酒,撕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清秀面容,对其赔礼道歉,“这一切都在王爷的安排中,我 为之前对郡主说话不敬致歉,自罚一碗。” “得了吧,大早晨喝那么多茶干什么,提神啊。”沈南意摆了摆手,无奈低头。 从竹溪到现在,她倒是只认为自己很 聪明,却没想到还是被柏安衍摆了一道。 飞廉拿过一个馒头,笑嘻嘻地说,“这也不怪郡主,飞辞的易容术天生地下绝一份,当初飞霆冒充飞宴的人皮面具就是飞辞做的,若不是在武功上露出破绽,郡主怕是也识不出来。” 这边飞霆连连点头,早在围剿极乐宫的时候,飞霆就是戴了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才会差点蒙骗众人。 “你们就欺负我从来没见过飞辞的真面目,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真是太坏了。”沈南意叼了一个馒头,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众人哈哈一笑,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真正的飞辞其实是府中厨师,并不喜欢花,做了一手好菜,本人武功很高,在府中是接到了柏安衍的传书才易容成曲灵江的模样。他很享受众人品尝他做菜的样子,很乐于给人夹菜,性格极好。打从德叔出事后,府上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也就是说沈南意从一开始见到的飞辞的模样就是曲灵江,这也就是对后面他说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曲灵江’的存在,才让柏安衍有了出师查案的 由头。 饭后,大家都各忙各的,沈南意跟在柏安衍身后,一直想问昨夜在沈府为何没有抓程海棠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问多了怕涉及到什么机密,不问自己还憋得慌。 柏安衍似乎看出了沈南意的纠正,脚步停在院中凉亭中,他坐在栏凳上仰视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沈南意到他旁边空位来。 沈南意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坐在他旁边,抿了抿唇,犹豫地说,“我就是想问昨夜为何是那么个处理结果,程海棠为何不抓?” 柏安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耐心讲解道,“程海棠可以抓,但是她也是奉命行事的人,最主要的还是幕后的太后,查到最后你肯定也发现了曲侯之死其实就是太后一手杰作,她是利用黛夫人和曲良杀心来掩饰自己的杀人手段。” “太后为什么要杀曲侯?”沈南意眨巴眨巴自己求知的大眼睛。 “这便是整个孙氏案的关键。”柏安衍收回手长臂搭在栏杆上,幽幽地说,“皇帝还小,朝中形势纷杂,以沈相为代表自成一派,以两公为代表又是一派,最后太后扶持又成一派,这三派之间互为争斗,抢占权力。” “曲侯乃是沈相心腹,可孙家是太后党羽,两家势同水火,太后杀曲侯 相当于折断沈相在军方的一枚棋子,而沈相收买孙肴又在拉拢太后的人,所以这场明争暗斗大家都是静观其变,也只有你看不清形势执意如此。” 沈南意往后一仰正好枕在柏安衍的臂弯上,若有所思,感叹道,“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查,因为你知道这就是太后让程海棠动的手。但是你拗不过我,于是就搞出来一个‘宠妾上位,假世子侵占侯府财产’的故事来吸引我注意,还特意让程海棠来友情出演放烟雾弹,可是她为什么听你的话啊,一开始说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海棠是飞辞的妹妹诶,她自然相信孤,若不是孤的推波助澜,她也去不过宫里当女官,成为孤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眼线。” 柏安衍自信地说。 沈南意眼神幽幽,“原来王爷和海棠是认识的,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怎么……” 柏安衍转身向她凑近,眸色中有一种玩味,挑逗道,“娮娮吃醋了?” 沈南意猛地站起,“唰”地红了脸,“谁是醋了,我只是……只是……” 她抬脚就要逃走,却一把被身后的抓住手腕,往后一拽,她惊慌旋转中跌坐在他的双腿上,她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凝视他惊为天人般英俊的脸,结巴道,“你……你……大白天的想干嘛?” ?? 第118章 撒娇的娮娮最好命 “白天自然是想做点孤一直想做的事。” 柏安衍低下头,垂眸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爱意,慢慢凑近……凑近……二人鼻尖相碰,唇瓣相触……温热的呼吸…… “王爷!” “王爷沈家有人求见!” 飞廉急匆匆地跑过来却不想看到惊人的一幕,连忙抬手捂住眼睛。 好事突然被打扰,柏安衍猛地回头,一脸冷漠如覆冰霜,“无论是谁,扔出去!” “可是来者是……”飞廉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自家暴露的主子,也不敢多说。 “滚!” 一把锦扇分开十六柄钢刀朝飞廉飞过去,吓得飞廉猛地 蹲下抱头。锦扇在空中旋转一周最后精准的回到柏安衍的手中。 沈南意还没见过柏安衍发脾气,如今一看却是如此骇然,扇子都气得扔了出去。传说这扇子要是伸出钢刃可是削铁如泥,万军从中斩首十分恐怖,还有另一种说话就是这扇子其实就是一种砍头神器血滴子的另一种形态,专门是以斩首为最终杀人手段,残忍至极。 “好啦……”沈南意按下柏安衍拿扇子的胳膊,努力安抚道,“沈家来人,娮娮正想去见他们呢,王爷不是说我回沈家没希望了么,娮娮敢肯定,他们必然会来求我回去, 而且冯将军也会来相求。” 飞廉连忙上前,放下手,吃惊的说,“哎,郡主怎么知道冯褚将军也在?” 沈南意哼了一声, 从柏安衍身上起来,背着手从凉亭中大步走出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来肃王府门前求见的人会是谁,昨夜沈相的好女儿和冯将军的爱女可是在人前丢尽脸面,经过一夜,沈黎和冯安然也都该醒了。 “走吧,去见见那两人。” 沈南意背着手走在前,亭中的柏安衍也起身跟了上去,这等热闹他怕是很久没见过了。 肃王府门口,黑羽卫笔直地站成一排拦着门前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说,“王爷说过,擅闯王府之人无论是谁,全都扔出去!尔等再靠近,别怪我们动手扔人了!” 在上京要说防守最坚固的除了皇城,那就是肃王府了,院内黑羽卫院外黑云骑全副武装守护王府,平日里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凡有人敢闯入还没进门槛就被黑羽卫给扔出去。 这么些年,光是扔出去的人都有个十个八个了,听说德安郡主之前就被扔到大街上。 冯褚和沈珏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冯褚是大将军,一介武夫脾气火爆,但是一直都是信服柏安衍,他可能对别人耍脾气,但在肃王 面前他是不敢的。再说这个沈珏,沈珏是沈相的大儿子,也就算是沈南意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官至翰林学士,一看就是文人,若说动武可能不行,但是说教 都是一流。 所以沈家派这么个人来,特意来此找他这个妹妹。 “让两位久等了, 不知两位大人来这所为何事呀?”沈南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黑羽卫和黑云骑都散开,门前让开路,沈南意背着手从石阶上下来, 对冯褚将军倒是十分礼貌的行礼,但是对他旁边的沈珏倒是没什么好感。 大概是因为沈赵氏的原因,她对沈家现在公子小姐都极为敌意。 “我是沈珏,是你的哥哥,沈黎脸上的毒是你下的吧,你作为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心肠歹毒,好歹也是沈家的人,以后还如何出入上京!”沈珏上来就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这样子让沈南意极为不满,伸手指着他,“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我心情好愿意说是沈家的人,心情不好我就是竹溪来的沈南意,你们沈家这么厉害大可去找太医解毒,找我来做什么?等着羞辱我还是被我羞辱?” 她的口齿不亚于他,真要说道起来还指不定有自己利索,只是被这么一怼回去,沈珏就已 经脸红脖子粗,一副便秘的样子。 转而,她变脸似的迎向冯褚将军,歉疚地说,“冯小姐被人唆使,和腌臜的人玩在一起,本郡主就是小惩大诫一下,将军放心她的哑症不过是被我银针刺穴,没毒,只要以后谨言慎行,本郡主不会为难她,但要是还和某些人在一起,下次,说不定就还会被连累。” 沈南意后面的话,冯褚听出来其实就是给沈珏听的,她和沈家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言,直接道谢以后离开,至于冯安然被教训这事,他也是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不用猜都知道,是被沈黎连累的。 门前就只剩下沈珏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沈南意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回府。 沈珏再想上前就再次被黑羽卫拦在外面,他急得大喊,“喂,沈南意你站住!你到底跟我去不去沈府!” 沈南意回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去!” 此时,她往回走刚好碰上前来看戏的柏安衍,有些惊讶,“哎,王爷怎么出来了。” 柏安衍其实不想看见沈南意和沈家关系闹得太僵,毕竟沈相是她的父亲,于是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回府,“收拾一下去沈府。” “不去!”沈南意甩开他的手,还要往里走,柏安 衍直接又甩出一句话, “你要是不去的话,下次有什么案子都不叫你了。” 沈南意立马停住脚步,回头就哭丧着脸,“王爷,我不想去啊。” “去不去?嗯?”柏安衍的话带了一丝威胁。 只要他说一句不让她碰案子,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不会有人敢用她,而她这个上京堪比 第一的女仵作怕是毫无用武之地。 沈南意回身急忙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王爷,我不想一个人去啊,万一娮娮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王爷可是再也看不见娮娮了呢。” 她眨巴起大眼睛,一脸无辜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就好似这沈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站在台阶下边的沈珏都看傻了,沈南意这个女人居然在对肃王撒娇,他这个妹妹果然不一般。 “好好好,孤陪你去。” “王爷最好了!” 沈珏心里透亮着,沈南意拉肃王同去就是在找人给她撑腰,若没有肃王,此行回沈府关起门来,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这有人撑腰,这打怕是打不了,骂也骂不得。 好深的心机,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这对旁人冷若冰霜的肃王居然应了沈南意的恳求。 就是不知道回沈府,沈南意还要掀起什么风浪! ?? 第119章 跪下认错! 沈家府邸。 沈家大门还悬挂着前日未撤下的红绸,此时从沈家进进出出多个上京名医,皆对沈黎脸上的毒伤束手无策,沈相特意去请太医院首来诊治,也毫无进展。 相送太医院首时,和沈相二人在大门口,交谈。 太医院首叹了口气道,“沈相也莫要着急,令千金的伤无性命之忧,就是以后颜面有损难以修复,以在下之见,下毒之人并非想要沈小姐性命,若是寻得下毒人便可解了毒。” 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此毒并非剧毒不过是令人皮肤溃烂的毒,难就难在不知何种配方比例所配,想要解毒也是有心无力。不过沈家寿宴上传开的事迹所看, 此毒九成是德安郡主所下,明眼人很容易就知道其中恩怨。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医,自然不会去轻易参合。 太医院首离开后,沈珏归来,沈相一反常态的主动迎过来, 同时也看向他身后的沈南意和柏安衍,黑羽卫一如既往的开道过来,这让沈相原本的质问计划再次被打乱。 “这……我不是让你找沈南意一个人过来么,为何肃王爷跟着过来?”沈青山一脸阴沉。 本来他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单独和沈南意聊聊,顺便 对大闹寿宴之事进行问罪,却没想到肃王爷也来,这让他原本想说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去。 沈珏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是很想让她一个人来,可是她求肃王一起, 肃王没想到就来了,这我也阻止不了啊……” 沈青山看了他一眼,转头笑脸相迎肃王大驾,并且将肃王府和黑羽卫都拦在门口。 “有劳肃王亲自相送小女回家,臣心下惶恐,不巧府中老母和女儿都病重,若是将病气过给王爷那就不好了,您看……” 这话中明显的逐客令柏安衍自是听得明白,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笑着说,“沈太君病重,孤自然要来探望,沈相前面带路吧。” 沈青山瞬间黑脸,肃王的态度十分强硬,他想做的事自然是没人敢阻拦。 不得已,沈家人还是迎了肃王等人进门,沈南意自然是跟随其中,临走时还不忘看一眼她那个态度不是很友好的哥哥。 沈珏抿了抿嘴,也跟上进入府中。 沈太君自打寿宴之后在院中看见沈黎和冯安然丢尽脸面在花下刨土之后就陷入昏厥,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未醒,看过几个大夫都说是急火攻心,怕是熬不过这个月。 柏安衍和沈南意等人也只是在屋 内屏风后远远看了一眼那床上老人就离去。沈南意离开的十分果断,以至于柏安衍还以为会出手相救。 可她只是回了一句‘为什么相救?’ 当年,若不是这老太婆的从中阻拦,她的母亲也不会离开沈府怀着她来到竹溪,就不会在病死前还在怨恨沈家的无情无义,其实她临死前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再去找沈青山。 可穿越重生而来的沈南意觉得,身为沈家嫡女为什么不回去,既然咽不下那口恶气,就要回去搅和他天翻地覆,更要正大光明的为沈南意的母亲讨回公道!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沈青山追上队伍,从后面喊道,“留步!” 柏安衍被人喊住有些不悦,“沈相还有何意?人,我们不是都已经都看过了, 难道此行沈相还有其他事要说?” 沈青山也终究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行礼,脸色不悦,“殿下,沈南意已经在老太君寿宴上亮明身份,她是我沈家嫡女,既然是我沈家的人就没理由住在肃王府,而且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很多话要和女儿说,肃王在这怕是不方便吧?” “愿不愿意回沈家是郡主个人决定,即便你是父亲也无权过问,况且皇帝也亲口说过德安郡主可 住在肃王府,可没说住多久,所以郡主想住在王府就住在王府,住多久孤都愿意。” 柏安衍眼神微眯,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危险。 沈青山丝毫不怯弱,迎面直言,“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难免会落人口舌,就算肃王不介意,我女儿的清誉还是要顾忌,还请肃王殿下放了臣女。” 沈珏咽了咽口水,面对此等场景也是心情沉重,没想到自己父亲真的和肃王说出这番话,若是对方一个不满,沈家恐怕要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双方对峙,沈南意站在二人中间。 她看向沈青山,“够了,不要摆出一副慈父的嘴脸,我和你十六年未见有什么话好说的,如果非要说点什么,那就将我母亲灵位迎回沈家祠堂,顺便管好你和侧室生的孩子,对于沈黎我只是小惩大诫,以后再敢惹我,她那张脸这辈子就别想要了!” “哦对了,说什么要我回沈家,不就是想让我给沈黎解毒么,这很简单,让她亲自来求我,我就在这等她!” 沈青山的脸色堪比锅底灰,碍于肃王在现场他纵然是有气也不好发作,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么个丫头给拿捏住,于其说拿捏,不如说是她在刻意针对! 柏 安衍倒是很欣赏沈南意这般仗势欺人,很久没有人敢利用他的名头和沈青山作对了。 “娮娮,孤累了,走,我们去庭院中下棋。” “好。” “方才我看见庭院石桌上有副残棋,若是你能与孤对战赢了,孤便许你一个愿望。” “那我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望着柏安衍和沈南意住在庭院石桌前的样子,沈青山一张老脸难看至极,正如沈南意之前所言,她的毒无人能解,找遍上京和太医院的医者都无从下手解毒,真是气煞他也。 那副棋局下了很久,沈南意和柏安衍对战正酣时,沈黎戴着面纱顶着个溃烂的脸不情不愿的被沈青山推搡着过来。 沈青山一个眼色过去,沈黎满眼怨恨地看着和肃王有说有笑的人,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 凭什么她一个乡下小城来的人竟被她这 从小在上京贵女圈中出类拔萃的人要更加引人注目,短短几天的日子里,她的名声就远盖于她辛苦积攒十多年的名头。 凭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肃王会对她 宠爱有加! 她好恨! 沈南意落下棋子,瞥看一眼沈黎,嘴角微微扬起,“本郡主也不跟你废话,想解毒,现在跪下认错!” ?? 第120章 乐师泄密案 沈黎咬着牙下跪,今日之辱昔日她必将找了回来,离了肃王,她将不得好死! “沈黎知错了,求德安郡主相救!” 沈南意转身抱着臂,居高临下,眼神睥睨,看她就像是在看蝼蚁,“你叫我什么?” 沈黎咬着唇,目光凶狠,那一刻她好想就这样冲上去撕了沈南意! “重说一遍,说得好听点。” “妹妹知错了, 求姐姐相救,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 “换了个称呼果然心情舒畅。”沈南意从挎包中掏出一个小瓶扔给沈黎,笑着说,“若是你要学得这么乖,我又何必为难你呢,下次遇上我最好绕着走,招惹我没你好果子吃!” 笑中带着杀意,她起身看向柏安衍,“王爷,戏看够了,我们走吧,沈家我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呆,看着某些人我就很不爽。” “好,那我们回府。” 两人起身离开,在黑羽卫的护送下沈家人恭送离开。 沈黎紧紧握着手中的解药,恶狠狠地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幽幽地说,“爹,我记得你给沈家嫡女从小许了一门亲事对吧,如今沈南意归来,正是你利用的绝佳机会,将她和肃王分开才是当务之急。” “好主意, 可嫁给临安侯不是你的愿望吗?”沈青山语气怀疑。 沈黎目光灼然,“只要能拆开他们,我不嫁临安侯又如何,像肃王那么优秀的男人只能是我沈黎的男人!” “好,那爹等你阿奶病好些就进宫求太后赐婚。” ———— 马车中,对于沈家寿宴之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但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从极乐宫中训练出来的乐师并没有机会在沈家进行演奏,而这些人的下落成为一个迷。 不过根据黑羽卫的调查,有一批乐师似乎进了俞王府。 “极乐宫最后一批和我们一起训练的乐师进入了俞王府?难道俞王和鸠国有联系,这不可能吧?”沈南意很是意外。 虽然她之前在竹溪县是个小地方,她身份卑微。但也听说过俞王是个闲事不管的王爷,在朝也无实权更不管朝政,是个连跟皇帝说句话都困难的人,怎么可能。 柏安衍摇摇头,“俞王为人忠厚老实,但你别忘了他的女儿曾嫁给夏侯将军,他的儿子萧江华萧世子也参加过莱芜之战,他本人爱好曲乐,孤担心的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点,对他不利。” “既然担心那我们就去俞王府,在沈家寿宴上我 和长阳郡主有过一面之缘所聊甚欢,看得出来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正巧这次可以过府去看望她,而且我还听说萧世子的双腿残疾,这次去一并给治好,也算是去送个人情。” 沈南意显得很开心。 柏安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的好单纯啊,不过孤确实想去看看这批乐师到底在搞什么鬼,上次你研制的解毒丸还有一些,正好给这些乐师服下,极乐宫的案子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沈南意点点头。 二人沉默了一段时间,马车外飞廉一直下驾马车,他们调转了方向去往上京城外,只是没想到俞王远离朝堂俞王府也建造在上京边缘,旁边就是个道观,俞王年轻时就说过若是哪天看破红尘就出家修行,争取早日成仙飞升。 可是刚出了上京城,身后就隐隐有人在跟踪。 “终于有人是按捺不住了,如此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俞王怕是有危险。”沈南意放下车帘,头伸回对车内的人担忧的说。 柏安衍正在闭目养神,车外的飞廉搭话,“郡主放心,飞霆已经带着黑羽卫早我们一步去往俞王府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 可沈南意怎么可能放心,虽说有黑 羽卫的随行保护,但是还是觉得很不安。 “王爷,你们一直在调查乐师案,幽云城破和莱芜之战有什么关联么,是不是都是和当年的乐师泄密案有关?” 沈南意前世就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这一路走来,她越来越觉得这两件事绝对和乐师案有关,而她现在所了解的都是只言片语,尚不完整。 她转身伸手握住柏安衍的手,认真地说,“我想知道整个乐师泄密案的经过!” 柏安衍猛地睁开眼,似乎惊讶于沈南意的突然亲密举动,愣了半天,眼神犹疑,“你确定想知道整个经过,这可能和沈家真的脱不开关系。” “王爷是在担心我没有大义灭亲的觉悟?”沈南意语气玩味,却透着一种坚定。 她的反问正代表着她清楚极乐宫乐师案和沈家的关联,从德叔被抓时,他们私下去看望德叔时就知道,他为了儿子一心袒护的就是沈家,可到头来,德叔和杨立都难逃一死。 柏安衍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从他的双眸中可以看得出来当年乐师泄密案给大煦带来的惨烈代价。 “乐师泄密案,其实是在莱芜之战和幽云城破后才发现,那时也为时已晚。贼人首次应用于 乐师泄密是在莱芜之战,站前军中内奸私自请了乐师营 乐师进行演奏,弹奏中军中内奸从曲目中听出鸠国攻城之日,内奸便在当日放松警备,导致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在巨灵关,而这个内奸有证人指出就是长阳郡马夏侯将军。” “什么?”沈南意倍感震撼,当朝长阳郡马竟然是叛国内奸? 柏安衍继续说,“正是因为这件事夏侯将军被处死,俞王不得已退出朝堂,所幸先帝并未株连,郡主得以存活。但此案疑点重重,终没有定论, 直到鸠国强攻幽云城,有人一批乐师进入城中为官兵演奏,结果当夜城门被守城陈将军打开迎接敌军入城,屠戮全城,老少妇孺无一幸免,血流成河。” 沈南意睁大双眼,难以置信,“这守城陈将军又是请乐师弹奏的人?” “陈将军副将万鹏将军拼死杀出重围找孤求援当面就是这样说的,孤年仅十多岁只是个少年根本不相信陈将军会是叛将,等孤违背先帝旨意带一万家臣去救幽云城时,就已经为时已晚,全城人被杀。” 柏安衍说完闭上双眼向后一靠,脸色渐渐苍白。 车外,飞廉忽然停了马车。 “王爷,到俞王府了。” ?? 第121章 荒唐的俞王 俞王府位于上京城郊外,马车一路上行驶进程大概有一个时辰。 在飞廉的提醒下,沈南意掀开车帘看到远处森穆的黑漆大门,她和柏安衍路陆续下车,二人都凝视着这座规模不算大的王府。 其实在很多时候,王府大小跟在朝地位有很大的关系,规模占地面积越大就说明地位越高越受宠,具体就可以看肃王府,它应该整个上京,除了皇城外最大的建筑,俞王府跟它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也就是从建筑风格上说明俞王还真的远离朝堂,十分清闲。 柏安衍起身朝前走,身姿挺拔,“我们走吧。” 飞廉上前叫门,门口小厮进去通报,不久后,王府的管家出来相迎。由此同行而来的人还有俞王世子萧江华,他坐在木质轮椅上,气质温润,浑身书生气,长相清秀,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江华见过十一皇叔,德安郡主。” 沈南意跟在柏安衍的身后倒是对这位气质翩翩的世子印象十分好,她笑意盈盈,“世子好,我叫沈南意,叫我南意就好,不用客气。” 萧江华微微一笑, 引他们入府来到偏厅,因为王府占地很小,也就是二进院,绕过门前的影壁就来到一进院,偏厅也就是一 进院的客厅。 “来人奉茶。” 婢女匆匆来上茶,萧江华的目光始终盯着他这位新认的皇叔,其实他们的年纪相仿,曾经见过一面,没想到再次见面就变成自己的亲叔叔,不由得感叹这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 “不知叔叔和郡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萧江华按捺不住率先询问起来。 柏安衍轻轻抿了口茶,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没看见你父亲俞王?” 萧江华脸色微微变化,干涩开口,“父亲在后院闭关苦修,不见客,皇叔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府上的事我可以做主。” 他这边说完,外面就隐隐飘来乐曲声,欢声笑语夹在其中,好不热闹。 柏安衍放下茶杯,眸光一冷,“苦修?孤听来玩的很开心啊,萧世子莫不是在孤面前就想撒谎了?” 萧江华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半天过后他才再次开口,“皇叔今日来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吗?家父为人是荒唐,但吃喝玩乐不是罪,皇叔这也要管吗?” 这对叔侄之间的关系瞬间冷起来。 沈南意站出来打圆场,缓解气氛,“哎呀,肃王殿下怎么可能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他惦记你们还来不及, 寻思这么久没来见过你们特意过来坐坐,顺便让我为世子看看腿伤。” 萧江华脸上凝固的表情对沈南意所说的话表示很怀疑,不过直到听到后面的话,他目光忽然亮了起来,显得十分在意,“你会医术?你们能治我的腿伤?” 沈南意点头。 可萧江华瞬间又不信了,脸色颓然很是压抑,“别安慰我了,我坐在轮椅上都这么多年,遍访名医3终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我早就习惯于这样的生活,能不能站起来已经无所谓。” “别泄气啊,你之前找了很多大夫治不好你的 腿伤只能说明他们的医术不行,没有遇上真的高手。”沈南意上前拍了拍自己胸脯,自信保证,“我敢保证,你只要配合我,我肯定能让你站起来。” 萧江华神色有些激动,“你说得都是真的?” “当然,肃王在场我怎么可能说假,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沈南意神秘兮兮地看他一眼,“我们想知道乐师案你必须全权配合我们,尽快查出个中真相,可以么?” “只要你能治好的我的双腿,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如此说来,世子殿下还真的是知道点什么,这样就好办了。” 沈南 意上前蹲在萧江华的面前,掀开他腿伤的被子,双手一路向下按,自言自语的说,“双腿并未萎缩,有知觉,也没伤及神经。” “你腿哪里疼?”沈南意耐心询问道。 萧江华道,“膝盖疼,疼得站不起来,有时感觉像错位。” 沈南意视线重新回落在他的双腿膝盖上,用手按了按,忽然恍然大悟,“疼多久了?” “ 从莱芜之战后,我的双腿就很疼,一直都没大夫看出病因,太医也都来看过,站起来的希望很渺茫。”他说完神色更加沮丧了。 沈南意一口否决他的这种说法,“谁说的,你的双腿这么好,怎么可能站不起来,别听他们瞎说,那些人只是医术不精,这点伤我能治好。” “真的?” 沈南意坚定地回答,“真的。” 柏安衍这时也好奇的问,“江华的双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南意站起身, 重新坐回座位,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说,“我检查过,世子的双腿没有外伤,神经和肌肉都没有萎缩,那就说明极有可能骨头的问题,所以经过我触诊,发现世子的膝盖是长了骨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需要手术。” “手术?”柏安衍语气疑惑。 同时 觉得诧异的还有萧江华。 “解释你们也听不懂。”沈南意说完看向飞廉,吩咐道,“飞廉将军,你回王府将我的出诊箱给我拿过来,注意是出诊箱不是验尸箱,这两个箱子是长得不一样的。” 飞廉应声之后,匆匆去拿东西。 半个小时后,出诊箱到位,而下一步,就是她所说手术环节。 “每次手术都会有风险,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根治骨刺增长,这样你的腿就不会再疼了。” “好。” 他们看起来很紧张,其实萧江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治疗方式,为了能够站起来,他也是是下定决心一试。 手术的 地点安排在他的房间,而柏安衍则顺着乐声去寻找俞王所在的位置。 “美人不要跑!” “王爷来抓我啊——” 二进院的拱门外传来欢声笑语,柏安衍站在那就看见庭院中,俞王眼睛蒙着黑布,正在抓四处躲藏的乐师姑娘,这一来一往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美人,你躲哪去了!” 俞王蒙着眼正在四处摸索,忽然他抓到了一个人,“嘿!我抓到你了!” 可仔细摸了摸这纤细腰身,挺拔坚实的身板,很是不对啊。 “美人,说句话,让我猜猜你是谁!” 第122章 可疑的世子 被抱住的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俞王。 俞王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耳边四周的欢声笑语也全都不见了,也正是姑娘们的说话声消失,这才让他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不妙。 他摘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入眼的平坦的胸膛,挺拔的身姿,一番打量他猛然发现他抱住的竟然是一个男人!他的视线一路向上,再次令他窒息的是,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名动一时的肃王萧衍,也就是之前的柏国公柏安衍,如今他的十一弟。 这下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他玩耍的兴致也全都没了。 “肃王怎么会出现在这?”俞王松了手,表情怀疑。 他虽然远离朝堂,但朝廷上的风吹草动,他还是十分清楚。而这肃王还是柏国公时就在调查乐师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作为这样的人物, 出现在这必然是有原因。 心中隐隐升起不安,难道乐师案的调查现在查到他的头上了? 柏安衍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五哥还真是好兴致,在外传说您看破红尘加上府邸旁边就是道观,弟弟甚是担心兄长会有一时想不开会出家,现在看到兄长有这么多美人相陪,担心倒是显得多余了。” “十一弟真是有心了,哥哥我可从未说过要出家,这万千 世界我还没玩够了,怎么会就这么出家。” “兄长如此荒唐行事,就不怕引起人的非议吗?”柏安衍转身慢走,直到走上院中的凉亭,坐下后看着外的人,继续说,“孤来得目的很简单,你应该知道。” 俞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往前走上几步,“你想了解乐师案?” “是。”柏安衍毫无遮掩,直言道。 俞王屏退了这些美人,一个人走入凉亭,坐在柏安衍的旁边, 笑容透着凉意,“我猜你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王对乐师案只是听说,具体细节也不清楚,你想知道的事恕我难以回答。” 柏安衍手中扇子一展,表情肃然,“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俞王心头一紧,他太清楚柏安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今日登门完全是计划之中,自己回答什么他也十分清楚,方才说的这番话完全是警告。 他尴尬笑着,“十一弟若是需要哥哥的帮助,定会鼎力相助。” “也没什么。”柏安衍起身,手中扇子一指,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此行,孤将德安郡主也一并带来,郡主医术高超想必一定能为世子治好腿伤。” 俞王一听到德安郡主来了,脸色突然变化。 德安郡主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来到上 京不久就已经众人皆知,曲府一案中和肃王配合的更为惊人,可以说和肃王配合一起珠联璧合,侦破乐师案也是迟早的事。 “不用了,不用了。”俞王急切地说, 看起来很紧张。 柏安衍手中转起扇子,边走边说,“岂能不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郡主可是发誓不医人,孤可是花费很大功夫才说服郡主来为世子治病,兄长可不能拂了弟弟的好意。” 俞王迎上他的目光,当然知道此事,他根本拒绝不了。 之后,他不得跟上柏安衍去找德安郡主,当他们来到萧世子的房间前,恰好沈南意从房中出来,她走过来表情沉重,咋舌,“嘶,世子的腿伤很严重哇,好在遇上本郡主,王爷放心,我刚才对世子开刀了,他的腿伤很快就会痊愈,不出一个月就能站起来了。” “啊?”俞王一脸震惊,活像见鬼的模样。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不必担心,我的医术很好的。” 说完,她对柏安衍使了一个眼色,这时柏安衍故意说道,“这天色已晚,孤和郡主也不喜赶夜路,不知今晚可否在这叨扰一夜,明日在回去。” 俞王府虽说在边缘郊外,可还不至于回不去家,他们就是想住在俞王府。 可他们为什么想要住在王府呢? “那感情好啊,正好美人都在府上,晚上咱们好好让她们舞一曲!”俞王手一挥,几个下人匆匆往这边走,只见他吩咐道,“备上府上最好的两间客房,好生伺候肃王和德安郡主。” “是。” 府中下人引着沈南意等人来到三进院的跨院。 “王爷和郡主可以住在这里,全都收拾好了,有事唤小的。”小厮安顿好三人后退下。 这跨院三面房屋是四合院的布局,沈南意四处看了看,院落很简单,装饰很低调完全没有多余之物,唯独四方庭院中心的这棵年轻的树引她注意。 飞廉站在树下看了看,又飞身踏枝飞上树冠,站在最高枝上往下喊,“王爷,这棵树是俞王府最高点。” 通常这样的位置十分观察了望和暗中狙击,是个安全又是危险的位置,飞廉提前占有这个位置,很快就有黑羽卫暗中来到树上,负起守卫之责。 飞廉飞下来,轻声说,“王爷,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了,飞霆在暗中。” 沈南意这才发现黑羽卫还真的一直都在,可谓是如影随形。 “娮娮,萧世子的腿伤治得怎么样了?”柏安衍直言问道。 沈南意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跟自己进屋再说,二人关上门,飞廉在门外守卫。 她拉柏安衍坐下, 表情一秒认真,“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嗯,孤不气。”柏安衍神色期待。 毕竟萧世子的腿疾已经很久了,更是看过无数名医。 沈南意又叹了一口气,“我去看过萧世子的腿伤,忽然发现一个事,他的腿伤不是旧伤,而是新伤,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我在他身上也问到极乐宫荷包的味道,并且在他身上还有中蛊解毒的痕迹。” 柏安衍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眉,夕阳霞光透过窗子倾泻在他的身上。 “孤看过从极乐宫解救出来的人员名单,包括中过蛊的乐师名单,都没有看见过萧江华的名字,如果真的如你所见,他难道和极乐宫在 逃余孽有关?” 沈南意摇摇头,“我倒不觉得这事和极乐宫在逃余孽有关,反而和泄密的事有关,我们解救从出来的人蛊毒都是服用我的解药,而他并没有解药毒反而解了这说明什么?” 她盯着柏安衍目光灼然,急切地说“这说明他极有可能从另一个途径获得解毒方法,另一个途径是什么,当然接收乐师泄密传递消息的敌国暗探啊!” 柏安衍手微微握紧,急忙对门叫人,“飞廉,进来!” 飞廉推门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安排下去,给孤查俞王世子,萧江华!” 第123章 欢喜戏班 夜里寂静无风,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月亮。 俞王府中各院的人都回房休息,只有跨院中柏安衍还在树下看书,一阵风起,屋内的房门发出沉闷的吱嘎声,沈南意拿着件披风出门,望着外面的人,有些担心。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看什么书那么入迷。”沈南意起步向外朝柏安衍走去,轻轻把手中的披风搭在他的身上,凑上前,顿时疑惑,“奇怪,这书我看过,没什么好看的,是什么在吸引你?” “没什么,娮娮,你怎么不睡?”柏安衍把手中的书放下。 看的书不过是本地方志,叫《妄虚论》上面有过关于蛊虫的记载,沈南意曾经在研究解药的时候特意翻开看过,但其中虚构和传说的成分比较多,这也使得她也没仔细看。 沈南意坐下,双手支着头,一脸困顿,“换地方睡不着,不知怎么显得就有点不安,总觉得我们此行在俞王府会遇到危险,可俞王和世子的样子也不像敢杀人的人,搞得我自己就很睡不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俞王看起来老实忠厚,可实际上在当年他也一员虎将,双手也沾过无数敌国战将的血,他的儿子萧江华更是不用提,都是作战勇猛的人,你说他们 不像能杀人的人只能説你看走眼了。” “我知道,可现在在家赋闲这么久,我太不相信他们和我们现在调查的案件有关,等明天问问乐师下落,然后离开这里。” 沈南意说完忽然停顿了一下,她眨巴眨巴眼睛,“等等,你不会是坐在这等消息吧?” “是。” 柏安衍张开臂弯,披风敞开,“过来。” 沈南意走过去柏安衍揽过她的腰身让她坐在腿上,身上的披风正好将她小小的圈在怀里,柏安衍的下巴刚好抵在沈南意的头顶,二人共看一本书。 怀中的人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困倦,侧过脸靠在柏安衍的胸膛上,闭着双眼问,“这书上看了不少关于成亲的传说,话说飞廉和他两个小娇妻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赐婚,感觉你不发话他们的婚事还不知道拖多久。” “柳萋萋和沈湘华都是好姑娘,总不能让她们也在府上这么久也没个名分,传出去对王爷您的名声也不好啊。” 柏安衍神色一愣,有些意外,“我没想到最后催婚的人竟然是你,这成亲的事孤问过飞廉,他的意思是等极乐宫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在说,他也觉得这场泄密随时开始,就是不知道会在哪开始。” 沈南意睁开眼,望着眼前人的侧脸,“王爷,如果我们没有抓到泄密的人,更没有阻止消息传播,会有什么后果?” 柏安衍沉默了,半天过后才说,“那就会和当年幽云城破一样,眼下边关战事吃紧,无论是城防泄密还是朝廷用兵策略泄露,对于大煦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沈南意也沉默了,听他这样说完,仅剩的一丝睡意也都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清醒,透着心头凉意的清醒。 书继续看,直到后半夜时候,飞廉身披夜色回来。 “王爷,经过黑羽卫传来的消息,萧江华在朝为将时和参加莱芜之战前都没有什么异常,要说奇怪可能就是他这腿伤很是奇怪,大战过后,他就没有出过府,新伤怎么来的恐怕只有俞王知道。” “但萧世子和俞王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在家都说不上几句话。” 听到这沈南意从柏安衍的披风中探出头来,好奇地问,“为什么关系不好?因为腿伤?” “不是,因为长阳郡主。” 飞廉说起长阳郡主顿时起了兴致,往前走了走,看了看四处,确定情况安全才又继续,“当初长阳郡主的婚事有不少人不同意,第一个反对的人就是萧世子,据说萧世 子看不上夏侯将军。” 柏安衍为沈南意介绍起来,“夏侯将军出身贫寒,早些年是跟随飞翊建功立业,后来又独自镇守边疆八年,人长得糙了点,但心是好心,对长阳郡主也是一片深情,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是当时一段佳话。” “人家自己愿意就好了,萧世子不同意又有什么用。”沈南意喃喃道,不过很快,她发现一个事,“等会,我们到俞王府上也有小半天了,怎么没看到长阳郡主人,飞廉你看到她在哪了么?” 飞廉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啊,我想起来今天上京来一伙外地杂耍戏班,好像还能变戏法,不少都去看热闹了,长阳郡主和冯将军夫人一同去看表演了。” 听见有热闹,沈南意从柏安衍腿上跳下来,一脸兴奋,“在哪?怎么没听人说过呢,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这个时辰过去应该正在表演,若是过了子时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走走走,王爷,一起去看戏法去,在府中呆着实在太无聊反正都睡不着。” “好,飞廉带路。” 上京朱雀街上。 戌时,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远处天上还放着绚烂的烟花。小孩子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行,在冰 糖葫芦的叫卖声中,沈南意穿了一身水绿色的青衫在行人间十分显眼。柏安衍则是一身白衣,散披着的等腰长发为他增添了几分清冷,二人走在哪都能吸引住人。 “王爷,你看这个面具好好看啊——”沈南意在面具摊前拿了一个小狐狸的面具,戴在面前,顺便还挑了个银狼面具给他戴上,捧着他的头仔细欣赏,“真是好看极了,怎么能这么好看!” 柏安衍无奈的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沈南意对夜晚街上的一切都太好奇, 反正戴着面具谁也认出来她,索性就在街上的小摊上尽情购买,走在后面的柏安衍就在付钱。 一路买了一堆东西,直到来到欢喜戏班的门前。 沈南意随便拉了一个路人相问,“公子,能问一下这个欢喜就是从地方来的会变戏法的戏班么?” “对啊,这就是,他们家的戏票很难买,子时就散场了,夫人和郎君想要看的话就要尽早了,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南意回头看一眼柏安衍,笑着说,“我们很快就进去了,多谢了。” 路人进门后,沈南意抬头看了眼戏班的牌匾。 “欢喜戏班,看起来很欢喜的样子,王爷我们也买票进去吧。” 第124章 控火善舞的鸠国火姬 欢喜戏班的票确实是一票难求,飞廉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三张票。从排队人群中挤出来后他十分兴奋,毕有机会去看变戏法的机会还是不多,尤其是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 后来三人一同进入戏班租赁的场地,据说这方园就是为了给这些戏班和梨园的人准备登台献艺的,每每票价卖得好还有园主进行打赏, 这方园的园主据说是一位年轻公子,为人十分阔气,更是心地善良为讨生活的人提供场所。 整个方园占地面积很大,是个六层高的围楼,表演舞台设在围楼中央,四周环顾的都是看台,这样的建筑就可以保证只要进入方园无论是从哪个方向任何高度都能看到舞台上的精彩表演。 当然这围楼之上还设有给贵宾准备的雅室,一共八间,飞廉抢到的三张票就是其中一间雅室的看票,位于四楼,从高度上看是最佳观看的位置。 三人进入后就有方园仆役过来引路,路上人很多,沈南意特意留心来往的人,忽然发现来这看表演的不光有百姓,还有微服而来的朝廷官员和不少世家小姐,在这其中就有哑疾恢复的冯安然, 以及容貌尚未恢复戴 着面纱的沈黎。 看来她之前对冯将军的告诫很是管用,冯安然此次前来看表演并非和沈黎在一起,而是和长阳郡主以及冯将军夫人同来,并且还刻意和沈家的人保持距离。 四楼叁号雅室,三人进门后就直奔窗子走过去,临窗是最佳的观赏的位置,大多数的人都在通过窗子观看。沈南意趴在窗户边注意力都在长阳郡主那边雅室。 “看什么这么出神?”柏安衍悄然站在沈南意的身后。 沈南意回头摆了摆手,指向对面的雅室,“看,对面是长阳郡主所在雅室,她们在那边看。” “嗯,好的表演自然吸引人来看,方园的建筑比较特殊在哪观看都一样。”柏安衍不以为然。 沈南意却不赞同,“虽然都能看到,但是这围楼很高,在四楼往上的视角往下看也不过是能看到表演者的头顶罢了,最佳的观看位置也就是三楼四楼。” 飞廉非常赞同,已然坐好等候表演开始。 不过,沈南意在注意到长阳郡主之后,就对表演者完全不感兴趣。 “啪——”整个围楼忽然灯火熄灭,四周渐渐安静。 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从半空中飘然 旋转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更是被她凌空飞舞的惊艳身姿震惊。 “好轻功啊——”飞廉双手抓住窗棂,满眼羡慕。 飞廉武功极高,轻功在上京有是难遇敌手,可他尚不能做到在半空中犹如神人降世般轻松,更不能有那位红衣姑娘那般舞姿。 沈南意伸手在飞廉面前晃了晃吸引他的注意, “喂,醒醒看傻了,别忘了家中你还有两个娇妻呢,在看下去我就找萋萋和湘华告状了啊。” “郡主,这可不能说,不能说!”飞廉立马回过神,转身一脸惶恐,强辩,“我只是在欣赏那=红衣姑娘的轻功,不是在那啥……” 沈南意瞥看已经落在舞台中央的红衣女子,对这种悬在半空中的把戏十分了解。 “什么轻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知道为什么整个楼都熄灯了?”沈南意向他提问,见人没回答,她自问自答,“因为在黑暗中更容易隐藏绳子,她之所以能飘下来,不过是身上悬挂着游绳罢了,这种手段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而已。” 柏安衍视线落在她身上,好奇的问,“娮娮,这你都知道?” “知道一二。”沈南意一脸得意。 变戏法的事她可是看得多了, 各种把戏魔术也都看过拆解视频,对于穿越而来的她一点都没什么难度。 柏安衍站在窗边低头往下看,舞台中央的人红衣姑娘现在表演纵火之术,火焰如蛇般缠绕在她的手臂上,温度极高的火焰就像玩物一样被她操控,甚是诡异。 他转身看向沈南意,唤她一声,“娮娮,你过来看,这纵火之术你可能破解?” 沈南意再次来到窗边,注视着舞台上正在施火玩火的红衣女子。一般来说,在她的理解来看,要么是有防火材料要么就是有机关操控。 “这个不清楚,这火玩的很玄乎,我也是第一次看,而且操控的还是温度最高的蓝色火焰。” 此时恰好有围楼仆役进门添茶。 飞廉一把叫住他,“等一下,你先别走,我有事想要问你。” “郎君想要问为什么?” “现在台上表演的人是什么人,她来自哪?” “回郎君的话,楼下表演的人叫火姬,是来自鸠国的杂耍艺人,最擅长的就是火舞,控火术当属第一,是园主花了大价钱请来特意为长阳郡主表演的 。” 仆役说完就退下,留下相对比较疑惑的人。 “鸠国人,火舞,感觉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啊,鸠国本来就和大煦为敌,此时还有他们国家的人潜入到皇城脚下,这还了得,这方园园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居心叵测啊!”飞廉神情激动,像是如临大敌般。 柏安衍一句话都没有说,始终淡漠的看向台上的玩火的红衣女子。 沈南意拦住飞廉的话头,反驳道,“不,不一定所有人都是敌国细作,也许只是简单讨生活的人。” 飞廉神色紧张,“不行,这里人太多,我去找飞霆暗中安排一下,若是有异常我们好机会做出准备一举拿下敌国细作! ” 他显得很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多次和鸠国人交手,面对这个玩火的火姬就生出危机感,好像在他眼里提到鸠国的人就是暗探一样。 不过更令人担心的是,飞廉说之前进入俞王府的乐师辗转又来到方园登台献艺,若是火姬身份纯粹还好,若是她真的是暗探,在听到乐师弹奏乐曲必然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看来我们来这不单单是为了看表演,真正的泄密现场竟然在这等着我们呢。” 第125章 魔曲杀人复刻食客暴毙案 柏安衍的话不无道理,在上京城有不少戏班,但是能够闹出这般动静的也就只有这欢喜戏班世子,后来再深入打听才知道这戏班来到上京已经有一个月了。 “若是这些人身份可疑,从他们到上京开始直现在该准备的应该都该准备了,王爷,我们要动手吗?”飞廉目光一敛,眼神凛冽。 柏安衍扇子指着他坐下,悠然安抚,“静观其变,遇事不要太毛躁,这么多人你想怎么动手?眼下也没有证据,贸然出手也是打草惊蛇。” 被教训过后的飞廉无奈地回了声‘是’,随后只好老实巴交的在雅室中看着台下的火姬如何掌控火。 说来也是奇怪,鸠国还真的净出一些奇人异士,年纪轻轻又如此美貌的姑娘玩起火来就宛若在再玩一条蓝色丝带,更绝的是她再次飞身升至半空中,绕场一周,引得在场众人欢呼。 “好!这场表演还真是惊为天人!” “如此控火术整个大煦怕是无人能敌,这欢喜戏班还真的是厉害!” 几个看客互相议论,越说越激动,“这好像不是戏班的人,好像是方园的园主请来特意为长阳郡主表演的奇人,戏班班主好像也认识。” “不管是谁请来的,反正这次表演来观看就是捡到了,一会儿还有乐师营的乐 师乐姬演奏合作曲目,那更是天籁之音。” 谈话间, 表演舞台上真的上来一批穿着白衣红面具的人,他们每个人拿着乐器,保持各种各样优美的姿势,其中琵琶为主位,身后的十多样的乐器为辅位,演奏者呈扇形站在三排,一行十多人一动不动宛若一幅画。 沈南意努力探出半个身子,有些兴奋指着台下,“王爷您看,白衣红面具,这应该就是在极乐宫与我们同学乐谱的那批乐师,辗转多日,终于找到他们的下落了! ” 柏安衍走过来也往下看,眉头一皱,映入眼眸的人还真的是如沈南意说得那般,可这些人和当初极乐宫的乐师一样从始至终都戴着面具,到底是不是同一批人还不能确定。 “不要轻举妄动,专心看表演。”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更是波澜不惊。 忽然,火姬翩然朝他们飞过来! 沈南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为她让路,下意识的在躲她手中的那颗蓝色火球。 火姬长相妩媚,笑容撩人,当她荡着绳索来到他们的雅室窗前,故意转身坐在他们的雅室窗棂上,曼妙身材开叉的红裙下一双大长腿格外吸睛,她打着赤脚双腿荡在半空中,妖性十足的双眼,凝视柏安衍。 粉嫩的小舌头诱惑般伸出舔着红唇,好 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一样。 飞廉从未见过如此性感热情的女人,吓得猛地拔剑指向火姬,“还……还不退下!” 沈南意回过神看着飞廉噗嗤一笑,人家姑娘不过是停下,飞廉的反应倒像是看见女妖怪一样,好歹是一个将军,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火姬对柏安衍抛了几次媚眼,对方都无动于衷,最后不得飞吻一个扯着绳索轻松跳下去。 沈南意慢慢走到窗边,确定火姬离开后,转身打趣道,“人家姑娘好像看上你了,眼睛都眨巴好多次,您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美色面前还能把持得住,不愧是您!” “娮娮想孤做出反应?” “那倒不是。” 沈南意瘪了瘪嘴,要是他和这外邦妞眉来眼去的她就真的觉得辣眼睛,画面太美。 不过,柏安衍不搭理她可能也有其他的原因,或许是语言不通? 外面舞台上的乐师终于演奏起来,乐声回荡在整个围楼。 “广陵散曲……” 围楼中的看客全都安静下来,仿佛沉浸在这段优美的曲调中,乐曲合奏有着浑然天成的气势恢宏之感,这与原曲截然不同,不通音律之人完全会误认为是新曲。 柏安衍转头吩咐飞廉,“想办法把今晚的看客名单弄到手。” “是。” 沈 南意隐隐觉得不安,这新广陵散曲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此时演奏令人心惊。 若今日之后,有朝廷机密被传递出去,那么在场所有人都难辞其咎,真正的敌国暗探就藏着这些看客之中,可如今围楼虽未全满,但是已经聚集上千人,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她在听曲中闭上双眼在听其中消息。 只是听了一小节,就令她毛骨悚然,“王爷,乐师正在对外传递淮扬城的布防,以及黑云骑在安庆等地练兵之事都传出去了!我们要不要现在下去阻止他们!” “不!” 柏安衍一口否定,提醒道,“现在乐师正在进行以琴音来泄密,那么在围楼之中接收消息的人我们还没有确定,那人必然是深埋在朝廷中的敌国暗探,多年蛰伏心思深沉,一旦打草惊蛇,他很有可能选择沉寂,再想挖出他就不容易了。” “所以王爷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沈南意眸光闪过一丝试探。 柏安衍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膀转过身,表现出十分自然之态,“没错,如今我们只需要安静听曲,外面孤已经通知黑羽卫和黑云骑暗中看守,一旦这里活动结束一举拿下乐师,剩下的看客和园中人就由巡防营的人秘密跟踪。” 沈南意靠在他的肩头上,听他这么一部 署,心底安心不少。 然而意外出现了!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乐曲变了调,不断重复一个小节,静谧的曲子就变成了魔曲了!整个围楼陷入一段又一段的音波攻击中,刹那间呼救声,风声,乐器声混合在一起,振聋发聩。 众人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慌乱中有人撞上围楼的红柱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根红柱的声响和乐器之曲配合在一起,使得曲子更加压抑和魔性。 “砰——砰——砰——” 楼梯间的机扩被是人踩踏激活,围楼中的音浪被放大几十倍,完全压过众人的呼救声。 沈南意双手 堵住耳朵, 痛苦难耐,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此地此景,她猛然发现这里的布局竟然和安庆云间客栈一模一样! 柏安衍扶着墙,巨大的音浪攻击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心脏受损,毒再次复发,倒地之前被沈南意接住,整个人昏迷过去。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同他一样吐血暴毙,沈南意验过,全都是死于心脏爆裂! 看来是有人想要复刻云间客栈食客暴毙的惨案! 想到这里,沈南意只好手持银针刺入穴道,输送内力,自封听觉,以龟息之法破局! 可等她自救过后,再睁眼竟发现柏安衍不见了! 人哪去了! 第126章 美人劫色 “咳咳……” 柏安衍渐渐转醒,刚要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被点了穴,全身上下动弹不了。 此处房间应该是个雅室,看样子应该还没离开围楼,屋中桌旁有一半露香肩的红衣女子,或许是听到他醒来时的咳嗽声,转身赤脚迈着修长美腿妖娆的走过来。 “小郎君,你醒了?”火姬一转身性感的坐在他的床边,大长腿就搭在床沿。 柏安衍神色尴尬,身上又动弹不得,只好跟她攀谈 行缓兵之策,“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火姬嘿嘿一笑,一边 玩弄自己一缕头发一边看着床上之人,“当然是我救了你,不过小郎君的体质可太差了,吐了好多血,若不是本姑娘用雪莲丸救你一命,现在怕是暴毙在方园大厅了。” 柏安衍眼眸微微转动,看来刚才这女子也在,可她为什么会没事呢?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感觉好多了,不知可否放了我,姑娘想要报答我尽量满足。” “我想要你做我的夫君,你可愿意?” 火姬身子朝前如美人蛇般趴在柏安衍的胸上,玉手摸着他的衣衫一路往里,直到摸到他精致又性感的锁骨,“怎么,不愿意?” 柏安衍闭上双眼,面色 沉静,回绝道,“在下已成婚,暂无娶妾的打算。” “与你同来的那个丫头是你妻子?”火姬语调顿时不悦。 对方沉默不语彻底激怒火姬,她一把抓住柏安衍的前衣襟,怨恨道,“你睁眼看看,我不比那丫头身材好?老娘还有的是钱,养你一辈子都行,小郎君你怎么就这么英年早婚了?!” 她好气。 好不容易看到个俊朗的公子,竟然还这么早就结婚了!她又不可能去给人做妾,这下可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越优秀的人成婚的就越早呢? “我们是青梅竹马,时机到了自然就成婚。” 柏安衍目光坚定同时又转头看向她,火姬倒也没生气,只不过在得知他成亲之后,脸色变了几分,下一秒,她拔出拿出匕首拔了刀鞘,露出凛冽的寒光。 “无所谓,小郎君若是从了我,或许就不用死,你想想吧。”火姬正在擦拭着匕首上的灰尘。 柏安衍眼波流转,想了想,心中自有计划。 火姬应该和方园围楼中发生的事应该脱不了关系,从她嘴里或许可以打探到点什么。 “姑娘长得貌美,若是能和姑娘春宵一夜,也不枉费我花了这么多钱特意来捧欢喜戏班的场, 不过,我这个人刚刚经历外面的事,还心有余悸,现在我们还不太安全吧。” 他眼神微眯仔细盯着火姬,期待对方的答话。 火姬笑着开口,“没听见外面已经安静了么,已经结束了,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接下来就等鸠国大军攻入淮扬城,直接将小皇帝拉下马!” 果然,火姬是鸠国人,更是鸠国暗探。 “姑娘好厉害能想到这种办法杀人,可一下在皇城死了这么多人,怕是你们也逃不走吧。”柏安衍又试探着问。 火姬摆了摆手,“园主自会安排欢喜戏班的人离开,最后一批乐师也会被杀掉,筹谋已久的计划终于实现了!” 柏安衍暗下握拳,这个园主看起来不一般,可在京搞这么大动静,一个园主必然是不可成事,这幕后一定还有个大人物为他们遮蔽。 而这一批乐师对指认幕后的凶手有很大作用,必须要尽快脱身! 他暗中运起内力在冲击被封的穴道。 “小郎君,你话太多了, 接下来我们还是做点有爱的事吧。” 柏安衍目光一冷,“我看不必了!” 在火姬扑过来的一瞬,柏安衍猛地起身躲开她,站在一旁。 火姬在床上扑了个空, 转身看向身后之人,顿时杀意四起,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条沾染蓝色火焰的长鞭,蓄力,凌空飞起朝柏安衍猛地抽过去! “找死!”火姬攻击狠毒凌厉,丝毫不给柏安衍喘息的机会! 柏安衍动用内力牵动伤势,强忍不适将锦扇飞出,刺伤火姬左臂。 “嘶——”火姬捂着胳膊忍痛后退,一眼就认出来那把扇子,不由得心下一惊,脸色大变,“你是柏安衍!” “正是!”柏安衍伸手抓回飞旋的锦扇,他的杀意随之弥漫,逼问道,“你若是现在交代清楚,孤会考虑饶你一命,不然,什么样的结果你应该清楚!” “呵呵,交代清楚?”火姬瞪大双眼,疯狂笑着,“大煦很快就会沦为人间地狱,我交代清楚又如何,你救得了吗?哈哈哈哈!” 她一边大笑,一边嘴角溢出鲜血。 糟了,服毒了! 柏安衍上前去探她的鼻息,人已经死了。 门外有人影攒动。 “都搜查仔细点!沈南意肯定还在围楼!” “把所有人都好生看住了!那臭丫头坏了园主好事,今夜谁都别想走!” 柏安衍从门口偷听,等人走后,他小心从房中出去寻找沈南意的身影,大厅中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惨,不少人都还活着集中被扣押在舞台上,只有几个年老的人死了,他扫看了楼下人质,并没有发现沈南意的身影。 但却在栏杆上发现黑羽卫留下的暗记。 循着暗记,柏安衍来到后厨酒窖,掀开酒窖门钻了下去。 “王爷!” 飞廉和飞霆急匆匆的凑上前,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黑羽卫。 柏安衍看了看黑暗中的几个人,立马担心起来,“你们没看到郡主吗?” “郡主不是跟您在一起吗?怎么会跟我们一起?” “糟了,现在外面情况难定,娮娮一个人在外面太不安全,孤出去找她!” 飞廉立刻上前拦住他,“王爷,您不能出去,我们好不容易在围楼中找到隐蔽的藏身点,您知不知道巡防营根本就没来,这楼中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街上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围楼的隔音效果真是很强,而且现在没有证据,我们这样贸然出手太冒险了!” “可……”柏安衍仍旧不放心! 就在这时,酒窖门又被敲了敲,有小声传进来。 “喂,里面有人么?我是德安郡主沈南意啊,黑羽卫在里面么?” 柏安衍顿时欣喜,指向窖门,“快,开门!” 第127章 相同的梦境 酒窖门被掀开,沈南意也钻了下去和柏安衍他们汇合。 “娮娮,外面情况怎么样?”柏安衍担心地问。 沈南意缓了口气,走到墙角黑暗中确定安全后才平静地说,“外面的客人都被人控制在大厅舞台上当人质,死了四个人,多数人被曲子震伤,还没看到谁是主使者,我想这和方园的园主脱不了关系。” “我刚才拆了红柱的发声装置,现在整个楼都在找我,外面已经不安全了。” 柏安衍面无表情,事情进展到现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但很快,外面没没有动静了。 黑羽卫先行上去查看,确定安全后酒窖中的人全都出来,他们眼前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沈南意刚要说话,忽然在他们身后有人靠近。 “几位客官,你们可让我们好找,你们躲在酒窖做什么?” 一句冷厉的话从空中传来,在那一瞬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沈南意等人慢慢转头,才发现他们此时已经被一个戴金色面具的人盯上了。 这人的金面具和身上的披风和当初德叔被人胁迫放在柏国公府中呈上御前的金面具和披风是一模一样的,那人站在眼前就像是极乐宫宫主的装扮,在他身后的小厮都是戴紫面具。 这 样的装扮一下就梦回围剿极乐宫的那天。 沈南意不由得紧张起来,手中弹出来几根银针进行防身,身旁的黑羽卫拔剑相向。 气氛对峙,下一刻,金面具的人和手下一起都摘了面具,露出一张和蔼笑脸,“几位抱歉啊,没吓到你们吧?这身衣服只不过是表演服,我们正在排‘柏国公围剿极乐宫’的戏,受园主的之命过来寻找叁号雅室的客人,你们可让我们一顿好找 。” “你们酒窖的酒很好喝。”沈南意脸上皮笑肉不笑只剩下一脸尴尬。 笑脸男子抱拳行礼,态度恭敬,“几位想喝酒吩咐一下伙计就好了,何必亲自来酒窖呢。” 说完,他匆匆带人下楼。 沈南意急忙跟上去站在楼梯口往下看,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意外,她转头对柏安衍摆了摆手,“王爷快过来!大事不对啊!” 柏安衍走过去也一同看向楼下,人质在表演舞台上被戴金面具的那个人手持大刀斩首,画面惨烈,血流成河。 “长阳郡主还在那,我要去救她!”沈南意执意冲下去。 柏安衍拦不住眼睁睁的看见沈南意下楼被紫面具的人抓住,他转头叫飞廉去救人,突然发现身后的飞廉和黑羽卫面色黑沉,眼眸透着杀意。 飞廉举起刀,神 色狰狞,“柏安衍,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你要是再快点去支援幽云城,我的父母就不会死,我弟弟就不会死!” “你在干什么?”柏安衍往后退一步,手中的锦扇不由得握紧。 飞廉和黑羽卫一起冲上来,猝不及防,长剑捅入柏安衍的身体。 “柏安衍去死吧!” “王爷!” …… “公子醒醒……” “小姐醒醒……你们快醒醒……” 有女子说话声飘荡在他们的耳边,沈南意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眸就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视线渐渐清晰,这才看清这人正是火姬。 “你……”沈南意从趴桌子的姿势慢慢坐直,这边看着火姬,手下已经在推醒趴在她身旁的柏安衍,“阿衍醒醒。” 在火姬的面前沈南意不好暴露身份。 柏安衍也逐渐转醒,坐直身子后火姬一下映入他的眼眸中,惊得他瞳孔微微缩小。 她不是已经服毒,死了么? 难道是诈死? 现在又出现在这什么情况? “你们两位可算醒了, 奴家在这可是等了很久,真是吓死个人。”火姬笑容和善,看的出来是松了口气。 沈南意回过神,掐了自己一把,“撕——”很疼,紧接着她闻了闻柏安衍的身上,微微皱了皱眉,没有 迷香的味道,那她们刚才是怎么回事? 火姬看沈南意的举动就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姑娘不用闻了,你们刚才是听曲睡着了,或许是太累了,我们乐师新弹的曲子可助睡眠,不少人精神太紧张就容易听得睡着,这会我都叫醒好几个人了。” 这套说辞沈南意很是怀疑,她拿起柏安衍的手腕切脉,脉象平稳,没有中毒。 既然没中毒,那就可能是真的睡了? 可梦境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沈南意起身走出雅室站在过道走廊看着楼下表演台上,正在开锣观看皮影戏。 “好!好极了!” “好!” 楼下不断传来叫好声,说书先生和皮影大师这对组合表演形式,赢得台下观众的支持场面异常火爆。 “姑娘,楼下皮影戏在演什么呢?”沈南意一时间也被吸引过去,心生好奇。 火姬走过来和沈南意一起凭栏观看,她耐心讲解道,“楼下皮影戏在讲‘柏国公围剿极乐宫’的戏文,朝廷破获如此大的暗探案,不少说书先生都将这段经历编成戏文,男主是柏国公,女主叫沈姑娘。” 听到这里沈南意咽了咽口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成为戏文主角,竹老头儿要是知道在地下都得笑活了。 屋内,柏安衍犹 被梦中飞廉弑主杀他的那一幕惊了一身汗,冷静过后,他起身去寻飞廉的身影,只见他和飞霆正站在墙角打瞌睡。 “飞廉!”柏安衍对他喊了一声。 梦中的两人丝毫没反应,他无奈喊了一句,“开饭了!” “饭!” 飞廉立马清醒过来,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在哪开饭!” 飞霆醒来擦了擦口水,二人傻傻地样子,让柏安衍庆幸,刚才真的只是个梦。 “没有饭,跟孤出去!” 飞廉和飞霆站在原地不敢走,下一秒就跪在地上请罪,“王爷,对不起!我刚才在梦里对您动手了,我梦见我杀了您 ,真是罪大恶极!” “你也梦到了?”柏安衍为之又是一惊。 同样发出疑问的还有沈南意,她也听到飞廉的说话,忍不住进屋来问,“飞廉飞霆,你们做了什么梦?” “就是我们在围楼中,楼下乐师弹奏魔曲,产生好大的音浪很多人暴毙而死,侥幸活下来的人被扣押在表演台上,后来戴金面具的人在斩首, 我对公子动手……” 飞廉正在复述梦中情景,飞霆跪在旁边连连点头,他梦到的场景也是相同的。 柏安衍也看向沈南意,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做的也是一样的梦。 沈南意顿时产生一个不好的念头! 第128章 真的非我不嫁吗? 火姬却在这时察言观色,强辩道,“哪有做梦是一样,你们肯定刚才看的是上一个皮影戏目睡着的。” “上一个皮影戏目是什么啊?”沈南意心下不安,追问道。 火姬转头撩拨一下秀发,淡淡地说, “酒楼食客暴毙案改编的戏本,很是精彩的。” 沈南意又问,“刚才姑娘说是有乐师弹奏,那些乐师都哪去了?” “演奏完当然是回教坊司了,他们都是上京皇城教坊司的乐师,打从极乐宫有一批在逃的暗探乐师被巡防营杀了后,朝中禁止地方乐师出门演奏,整个乐师营都在查中人心惶惶的。”火姬道。 “最后一批暗探乐师被杀了?” “对,现在乐师案已经告破了,所以我们围楼才能正常开业表演啊。”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听火姬这么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火姬指向楼下巡防营的大人,“就是那位王将军杀的,还剩下的几个楼内的暗探乐师都被他抓到了,这不正在押走呢。” 果然,将军正在押走几个戴红面具的乐师,金面具和紫面具的人也被他押送走了。 “他们还没开始演奏就被将军查出身份,这下就被押走了。”火姬漫不 经心的说。 信息量好大,沈南意望着眼前的情景还是难以置信。 火姬长腿跨坐在围栏上,之后她周身再次燃起蓝色火焰,随之一飞冲天。 沈南意闭上双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蹊跷。 人不可能凭空操纵火焰,所以火姬的控火是假的。 这座围楼似乎和他们刚入围楼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四周看客,冯将军夫人单独一间雅室,冯安然和沈黎在一起雅室有说有笑,长阳郡主在楼上,她们的站位和之前完全不同。 冯将军曾见过自己回去后告诫冯安然不要和沈黎为伍,所以她们不可能在一起。 沈黎脸上毒伤不可能这么快好的一点痕迹没有,当初在围楼中初见她时是戴着面纱的,如今她的面纱不见了,沈黎视美貌为生命,所以眼前的人肯定不是沈黎。 这座围楼建造已久,歌舞演出也很频繁,但在上京这么久晚上逛街完全没有听到声音,说明这围楼确实隔音,可现在的时辰都晚上亥时,亥时宵禁,瓦舍歇业这是明令禁止的,可围楼的方园还在营业,所以这里并不是真的方园。 巡防营的职责是巡视街道护卫街上安全,防止械斗维护治安,他们并 没有羁押人犯的职责,更是不被允许进入宅邸,若是公共场所是需要和府衙一起行动,但上京府的人并没有出现,所以巡防营的人出现在方园也是假的。 想到这里,沈南意猛地睁开眼睛,拉起柏安衍就往外楼下走。 “娮娮,这是怎么了!”柏安衍还不明所以,沈南意拉他到避人的地方,扶正他的肩膀,认真对他说,“王爷,这里的一切全都不是真的,我们必须要从这幻境中逃出去。” “不。”柏安衍挣开她的手,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沈南意还想说什么,突然就被那个巡防营的将军打断,他走过来对柏安衍热情打招呼,“公爷,不对现在要叫王爷了,我们终于将极乐宫的事查清,将泄密乐师全都抓起来了,他们身上的毒也都全解了,这下我们都可以安心了。” 柏安衍也感叹道,“孤终于对得起死去的边关将士,终于可以为陈将军洗冤了。” “我爹在天之灵肯定会倍感欣慰。”飞廉也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要不要去我的雅室去喝一杯,王爷我们怕是有很多年没见了,打从莱芜之战后我们就没再见过。” “马将军,当年一别,孤对你 也甚是想念。” 三人结伴上楼,走到一半柏安衍发现沈南意并没有跟上,回头看向她,“娮娮跟孤来啊,我们一起陪马将军喝一杯。” 沈南意凝视着他们,在想通一切后,在她眼里四周都失去颜色,所谓的马将军的身后 插着无数枝箭,她曾经看过莱芜之战的相关记载,领队的马将军曾和柏安衍并肩战斗过,最后死在万箭穿心,所以在她面前的人早就死了。 可柏安衍却还沉浸在这其中,似乎已经接受泄密乐师已经死了的结果,更是相信这一切是关于极乐宫的一切全都结束了。 “王爷,这里都是假的,马将军已经死了,你醒醒!” 沈南意上前,却被巡防营的人拦住,后来黑羽卫也跟上他们,飞廉和飞霆从她旁边神色呆滞面无表情地离开,犹如行尸走肉般。 “王爷!这是假的!不要相信他们!” “王爷不要跟他走,若是你跟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太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有人就是在利用柏安衍对莱芜之战,对幽云城破的执念设局,善用心理暗示采用催眠之法将他困在这梦中梦中,若是他相信了,极乐宫的事便是结束了。 等贼人心理 暗示结束,柏安衍被洗脑成功,便就会深信这一切全都结束,而逍遥法外的贼人就可以如法炮制相同的手法继续培养新的乐师,如此反复,终会成为祸患! 更可怕的是,他们若是催眠柏安衍去死,那他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王爷!你站住!” 沈南意追上去再次被人阻拦,这次他们竟然下了杀手,黑羽卫和飞廉也都被控制,参与阻拦,她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几番交手后,她被打倒在地。 她抬头望着柏安衍和马将军的身影,从挎包中拿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她站起来眼眸坚定,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赌一把。 赌,柏安衍是在乎她的生死,会不顾一切的朝她而来。 “柏安衍!你要是跟他进去了我就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 沈南意一声喊,四周变得静悄悄,这话喊得有点像无理取闹,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阿衍,你说过娮娮和阿衍是青梅竹马,所以你一定不会舍得娮娮死,若是你回来,娮娮就嫁给你,这一辈子非你不嫁!” 过了一会儿,柏安衍果真从房间中走出来,他站在三楼凭栏俯视楼下的沈南意,笑着问,“真的非我不嫁吗?” 第129章 黑曜石项链 柏安衍凭栏远望,双眸凝视,平白生出些痴情的感觉。 沈南意‘唰’地一下脸就红了,她没想到说死没拉回他,倒是说‘非他不嫁’将人吸引回来,只不过这突然相问让她好难为情啊—— “王爷你赶紧下来!不然我反悔了!”沈南意转过身背对着他,脸上浮现的红云让双颊都有些烫手。 等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她再转过身只见柏安衍站在身后,笑容温暖,不过这种笑让沈南意更加不安,因为柏安衍向来气质清冷,即便是笑也是那种淡淡的微笑,从来不会是这种温暖爽朗的笑意。 他不是柏安衍! “你是谁!你把柏安衍弄哪去了!”沈南意上前质问。 眼前的人并未回答,渐渐地,‘柏安衍’整个人都变得透明,最后蓝色火焰一烧,整个灰飞烟灭了! 被识破过的人和世界都褪去颜色,灰白色的空间正在崩塌,失去人气的方园像是在经历一场地震般剧烈的摇晃,建筑在崩塌,无数断壁残掉落下来,原本热闹的围楼在这一霎就变为废墟。 虚拟的世界中醒过来! 果然,沈南意再次从方园的雅室中猛地醒过来! 于此同时醒过来的还有柏安衍,他睁眼后一把将身旁的沈南意拥入怀 中,耳边他的呼吸急促,拥抱的力度很紧,带着患得患失的不安感。此刻不用问也知道他从催眠过的世界中醒来有多么惊慌。 “没事了,我们从梦中醒过来了。”沈南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抚。 柏安衍冷静下来渐渐松了手,警惕四周,他们位置还在围楼,如之前梦境中一样这里热闹非凡,楼下正有皮影戏正在上演,一晃眼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同的是,围楼中没有巡防营的将军,看客位置和刚进来时的一样,乐师正在弹奏新广陵散曲,一切还保持在他们初入雅室一样,唯独少了那个控蓝火善舞的火姬。 没猜错的话,‘火姬’是他们被催眠后臆想出来的人。 沈南意从雅室中走出去站在过道走廊上看向一楼表演舞台,平静的说,“在乐师弹奏曲子后我们就被催眠中招,方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假的,想必他们的计划就是把我们洗脑后,暗中转移走乐师,最后全身而退。” “倒是个好计划,我们就将计就计,孤倒是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柏安衍目光一沉。 沈南意摇摇头,“将计就计不是好办法,不如我们联手做戏主动出击。” “如何做戏?” “有人应该 会很乐意。”沈南意说话间已经看向对面的雅室,“王爷可还记得沈家祝寿时,长阳郡主为沈老太君进献的什么贺礼吗?” 柏安衍脱口而出,“是一串黑珍珠项链。” “对,关键就是出在这黑珍珠项链上,当时我在寿宴上沈家人都在对郡主冷嘲热讽这贺礼太轻,殊不知珍珠项链可得,但黑珍珠的却很少见, 重点她并非是个人献礼,而是代表俞王,也就是说 这条黑珍珠项链是俞王之物。” “据我所知,俞王例奉很少,且远离朝堂,不受宠不受重用的王爷的生活水平根本买不起这条黑珍珠项链,那么这项链是从哪来的?” 沈南意一朝反问将事件转入一个未知方向。 柏安衍陷入沉思,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于是提出新异议,“俞王没你想的那么穷,毕竟是一代亲王家底还是很丰厚,买这么个贺礼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沈南意拉柏安衍重新再进入雅室,关上门,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红色长条的礼盒,打开礼盒,一条黑珍珠的项链映入眼眸。 “你把它拿出来了?”柏安衍眼底泛起一丝惊讶。 沈南意将项链拿出来, 双手递给他,“王爷您仔细看看这条项链,这就是我从沈家寿宴当天顺出来的长 阳郡主的贺礼。” 柏安衍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该看出来点什么?” 沈南意喝了一口茶,平静地瞥看柏安衍手中的项链,淡淡地说,“王爷仔细看看,这条根本就不是黑珍珠,而是蜀疆特产的一种石头,名叫黑曜石。” “黑曜石?”柏安衍眼神疑惑。 沈南意对柏安衍也倒了一杯茶,耐心地边喝茶边说,“黑曜石如果经过打磨完全可以和黑珍珠以假乱真,唯一区别就是黑曜石没有高光,要造假的话就要在外面打一层蜡,这样就有了高光,黑曜石价格昂贵,属于二次加工的人造石头。” 说完,沈南意拿过柏安衍手中的项链放在桌上,然后拎起茶壶朝这他它砸下去,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像核桃一样被砸碎了,一层黑壳内包裹着一条蠕动还活着的红色软甲虫子。 “这是?”柏安衍颇为震惊,对这东西升起一丝戒备。 沈南意放回茶壶,幽幽的说,“这条红虫子叫红芒,是研制蛊毒常用的母蛊之虫,全身通红带有剧毒,为了保存和饲养这种蛊虫,蜀疆的人就用黑石打碎研磨制成硬壳,将虫子放在里面再进行封口, 带有红芒的黑石球才会叫黑曜石,空心的黑石球叫黑芒石,如此工艺还方便运输,黑 曜石一般都是以项链形式在市面上流行,一条黑曜石项链有三十个黑石球,其中蛊虫有二十八个。 项链接口处的两颗是实心的黑石。” 柏安衍视线再次落在这串项链上,果然有三十个黑曜石。 沈南意接着说,“我是在研究极乐宫被囚乐师身上的蛊虫意外发现这种红芒虫,现在也就是说,长阳郡主手中的这条黑曜石项链是控制极乐宫乐师的母蛊,乐师身上的是子蛊,那么问题来,这条项链是俞王府的还是说是长阳郡主借俞王名义送的,为什么要送到沈府?” “长阳郡主真的不知道还是她知道内情,王爷,你对这个侄女了解几分?” 柏安衍身子往后抱起臂,“长阳孤并不太清楚 若是她也是乐师案中的幕后人,那么送项链的这种行为,有三种解释。” 他站起来边走边说,“其一,她要嫁祸给沈府,毕竟谁有这项链谁就掌控了控制乐师的秘密,其二,她不知情,是在帮俞王送,实际上是俞王和沈家的勾结,沈家在养蛊。其三, 她知情, 铤而走险是想趁沈家寿宴众官员都在,想把俞王和沈家养蛊的事公之于众。”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沈南意站起来,坚定地说,“那就是长阳郡主在养蛊!” 第130章 长阳郡主之死 二人相视而看,对这几种可能性在心里都过了一遍,而任意一种都存在可能,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对长阳郡主不了解。 “虽然对长阳郡主不相熟,但孤认为她绝不是那种人,此事必另有隐情。” 柏安衍有些迟疑,极乐宫所牵扯出来的乐师泄密案已经牵扯甚广,德叔参与其中,这俨然已经成为他心中的执念。 沈南意也不愿意相信,所有的这种可能性也都是她的猜测,事实会是怎样的结局还有待查实。 “如果围楼中有人暗中行动,我不相信长阳郡主带冯将军夫人来这是个意外。”沈南意目光卓然落在对面的雅室。 与此同时,长阳郡主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冷漠的表情毫无温度的眼神让她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犀利,似乎对眼前这件事有所期待。 柏安衍和沈南意静观其变,他们并不知道黑曜石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明明之中有新的戏本正在上映。 这个戏本的女主角当然就是长阳郡主。 “啊!死人了!”一声尖叫从房间外面响起。 沈南意连忙起身去往门口,打开门时门外飞廉和飞霆在外守 卫已久,洞察外面的一切。 “发生什么事了?” 沈南意询问飞廉,对方转过头答道,“对面雅室好像出事了,人都在往外跑。” “对面雅室?”她微微皱眉。 那不是长阳郡主和冯将军夫人所在的观戏雅室么? “糟了!”沈南意心里涌现出一种不安,急忙就跟柏安衍说道,“王爷大事不妙,我们也去看看吧!” 柏安衍同意,二人随即逆着人群朝出事地点走去。 方园雅室出了人命,不少看客都被吓跑,正在演奏的乐师被迫终止,整个围楼陷入一片混乱。 沈南意看此情景顿时印证了她之前不安的猜测。 案发现场就在雅室,发出尖叫声的人正是沈黎,死得人是长阳郡主萧阳,冯将军夫人是在雅室之外匆匆赶来,看到郡主身亡被吓晕昏死过去。 “哎呀,长阳郡主好模好样的怎么会死,现场只有沈黎在这,我看凶手就是她!” “我觉得也是她,她早就看不顺眼郡主了。” …… 门口议论声此起彼伏,沈黎坐在门口人已经吓傻了,只知道在那哭,面对质疑连声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方园的园主终于现身了。 园主身姿挺拔,约摸只有二十多岁,戴着半面具,唇色发白,额前有两缕须发,整个人看起来温润而自带书生气。 “园主!”雅室附近的小厮对来者行礼。 方园主站在门口,以手遮鼻样子有些嫌恶,不紧不慢地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客人死在这?这间雅室是谁在负责?” 问责声起,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 “园主是我,可是刚才沈小姐将我赶出去伺候,我没在屋内,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园主冰冷的眸光直接落在门口戴着面纱的沈黎身上,“那这事就好办了,来人,将凶手和尸体都带去上京府,不要耽误我们宵禁关张。” “不!人不是我杀的!”沈黎挣扎着站起来,神色慌张,带着大梦初醒后的警觉。 方园主并不理会她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小厮将尸体和人都带走,以免打扰他关店。 “现在是亥时宵禁,就算移交官府也要等到明天,方园主何故这么着急将人带走,是担心节外生枝,还是说郡主之死另有他人?” 沈南意言辞犀利,柏安衍手持锦扇气宇轩昂。二人来势汹汹,有黑羽卫开道更是直接拦 了方园小厮。 方园主转身看向二人,面具下目光凛然,“两位是?” “德安郡主沈南意,在我身后的人是肃王殿下。”沈南意自报家门,直接开门见山。 方园主连连致歉,下跪行礼,周围的人也全都跪下来拜见肃王殿下,场面一时间犹如帝临。 “诸位平身,不必多礼。” “谢殿下!” 沈黎叩首之后起身抓着沈南意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姐姐,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人!求你救救我!” 沈南意转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冷嘲几分,“沈小姐是沈相千金,就算真的杀人也能给你捞出来,慌什么?” 这个时候知道姐妹情深,之前作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自己是她姐姐? “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沈黎急得直跺脚,眼泪也淌下来。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沈相千金在国法面前人人平等,当朝刑狱更是由肃王掌管,谁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法外脱身? “莫急,莫急,你若含冤受屈,郡主会告诉我的,若真的杀她,郡主也自然不会放过你。”沈南意从她旁边经过一个人走入案发现场。 方园主不悦, “这里刚死了人,郡主这样进去做什么?一切还要等官府来人才可动!” 沈南意蹲在尸体旁边,反问,“方园主,你觉得我这个德安郡主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这……”方园主语塞。 飞廉板着脸上前,一本正经得告诉他,“不用等明天早上,肃王殿下在此我们就是官,有德安郡主验尸相信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方园主这才知道原来屋内那位不像郡主的郡主竟然是个仵作,周围还没离开的看客也颇为惊讶,仵作封为郡主的人开天辟地头一个竟然被他们看见了。 沈南意迅速进入验尸环节,检查全身上下,“死者面部充血,下眼睑出血,脖颈上有一处勒痕怀疑死于窒息死亡,具体死因还要拉回县衙进行解剖。” 她站起来,看向门口的沈黎,“案发时你为何要赶走雅室婢女,你和长阳郡主当时在做什么?” 方园主打断她的问话,“郡主这还用审么,人就是她杀的,现场只有她一个人。” “不!” 沈黎摇摇头,紧接着她说,“我没赶走婢女,我只是在门口让她下去给郡主换壶新茶,等我再回房时郡主已经死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第131章 可疑的人 沈南意觉得方园主的话也不无道理。 “沈黎确实是死者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且命案现场有且只有她一人,现在人命关天有嫌疑自然不能放过。” 她的目光微凉,正好落在沈黎身上。 沈黎一瞬间情绪激动起来,“沈南意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我没有杀人,长阳郡主之死和我没关!我爹是沈相,你们不能抓我!” 她遇人就在解释,最终还是被黑羽卫给拿下。 柏安衍一个眼神示意,门外的飞廉心领神会转身就看住方园主和沈黎,另外派人通知上京府衙,整个场面全都被黑羽卫给掌控住。 屋内沈南意看过尸体后起身相迎柏安衍,“王爷来得正好,我们前脚刚怀疑起长阳郡主这会她就被人杀害,黑曜石项链所带来的线索全都因为她的死断了。 “看来真正的幕后主使就在我们身边。” 二人一起看向门外的人,眼神透着凉意,围楼早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下, 可即便这样长阳郡主萧阳还是死在这间雅室中,甚是奇怪。 柏安衍目光敛回,沉着分析,“如果沈黎说得情况属实的话,她当时是站在门口,房间内就只剩下长阳郡主, 但郡主的伤痕是外力所伤,难道屋内当时还有人?” “不排除有第三人的可能性。”沈南意转身看向屋内,“我们先去搜一遍,通知上京府的人过来吧。” “孤,已经通知了。” 他们在屋中查找,分头行动,沈南意从门查看起来,“门栓完好, 窗户没有被撬痕迹,桌上地上没有脚印。” 柏安衍也将查到的东西和她交流,“屋内摆设没有移位,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并无异常。” “不!”沈南意一口反驳道。 她蹲在门口处的一个桌角旁,仔细盯着桌腿,“王爷,我有新发现,您看这。” 柏安衍急忙走过去,在沈南意身旁也蹲下,看她所指的地方。 桌腿临地一指的地方有一道细痕。 “王爷您看到的这道细痕看起来并不是划痕,我仔细看过这条细痕是这只桌腿的一圈, 说明这里曾经系过纤细的绳套,由此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柏安衍看着那条痕迹,似乎懂了她想说什么,“你是觉得这里可能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对!” 沈南意站起来环视四周,“凶手选择在沈黎出去后再动手,我们 已知围楼的雅室窗户和门全都朝向中间一楼表演舞台方向,其他三面都是墙,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在外守住门,这屋内就相当于一个密室了。” “但并不是密室杀人!”柏安衍重复这句话, 语气冰冷。 沈南意又接着说,“对,我们已经找到可疑之处,相信很快就能破解杀人手法。” 在上京府衙赶来的时间段,柏安衍和沈南意进行现场勘查。 很快他们又有新发现—— “娮娮,门上横梁上有细痕,和桌腿上的痕迹一致。”柏安衍唤她过来一起来看,沈南意摸了摸痕迹,“确实一致,这痕迹和长阳郡主之死必然有关。” “郡主脖颈上的勒痕,索沟很深很细,凶器应该就是一条很细的绳索,而且这种细度徒手勒人的话肯定也会勒伤手,所以凶手杀人时候可能并未在屋,是通过某种机关来控制。” “没错,这个机关就是利用门来启动。”柏安衍十分赞同。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凶器。” 他们继续搜索,翻腾半天也没找到,直到快要放弃时,沈南意在墙角的花瓶架下发现一卷染血的线球, 质地是银缠丝,制作工艺 是用精铁打造出来的坚硬材质结合蚕丝衍生出来的一种常用于暗器中的机关线。 “找到凶器了。”沈南意拿起线球举起来。 恰好,上京府衙来人,衙役匆匆上楼为上京知府开路,深夜到来,上京府知府大人神色从容,他穿着常服,看起来有四十岁的样子,国字脸,长相一般,但浑身气质儒雅。 他在见到柏安衍后连忙行礼,“臣参见肃王殿下!” “上京知府来得正好,德安郡主刚找到杀人凶器,我们到那边雅室去说。” “是!” 出事的案发 现场由衙门的人接手,遣散围观者后,众人来到隔壁房间,顺便去问看客。 “你当时在屋中有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或者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上京知府开始盘问。 “回大人的话,小的并未听到人说话,就是在靠墙坐的时候好像听到有桌椅挪动的声音,我也不太确定,当时楼外有乐曲演奏,环境杂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看一楼。” 隔壁房间看客说话认真,倒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沈南意再问,“那你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在案发现场的房间门外徘徊?” 一个 大活人不可能坐等着被勒颈,所以也存在被迷晕然后误踩机关被勒颈的可行性。 “我没注意啊。”隔壁看客挠了挠头,顿了顿, 他突然想起来,“啊,我想起来我出门时候有个人从隔壁房间门口走过,还不长眼的撞了我一下。” “那人长什么样。” “和我差不多的七尺的个,长得很胖,有个大肚子,下巴上有个痣,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眼神看得人发毛,感觉就不是个好人。” 隔壁看客急忙地问,“那人是不是就是凶手啊!那老小子长得真的不像好人,我觉得他鬼鬼祟祟的肯定就是凶手!” 屋内人表情复杂,这个看客表现得太过急切,倒是让人对他也怀疑几分。 “人不可貌相, 这里没你事了,你先出去。” “是。” 等人走后,沈南意双手支着头目光呆滞,“王爷,怎么他形容的这个人,我怎么感觉有点熟呢,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但我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确实,本官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很熟。”上京府尹道。 柏安衍这时,轻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提醒诸位,“他说的人是俞王萧慈。” 第132章 方园泄密揭凶夜-掩护(上) “俞王萧慈?!” 众人一惊,经过柏安衍这么一提醒,果然联想到俞王的模样,对此也深信不疑了。 上京知府道,“这么说,俞王也来方园了? 那今晚可就真热闹了。” 沈南意提起精神,转头吩咐下去,“劳烦飞廉将军带人调查今晚在 围楼中的人,看看俞王是不是真的在这。” “早在进方园围楼之后王爷就派属下去查了当晚在围楼的人,这是登记名册。” 飞廉将花名册上交,然后接着说,”今晚围楼中登记在册的看客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中途走了三百人,截止案发之前在场登记的人还有八百人,欢喜戏班的人总共有一百人,方园的杂役奴仆账房先生加起来有五十人,上面并没有俞王。” 柏安衍道,“俞王来这也有可能不做登记。” “对, 方园有时候对一些特定的人放宽入内要求。” 上京知府从旁补充,“就比如说官方中人进来办差就可以免登记,还有身份尊贵的人也不会被登记,还有本店的人也不会登记,总之门禁不是那么紧,毕竟是公共场合。” 沈南意犯了难,“这排查起来可真是难了。” “根据看客所说,俞王应该是真的 来过,方园被黑羽卫盯很久,飞廉你在去找一下, 看看俞王现在还在不在这, 若是他还在什么都不要说,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 “是,王爷。” 飞廉离开后,沈南意站起来猛地拍桌,“我有个想法。” 这一举动吓了众人,柏安衍拉她坐下,安抚起来,“娮娮,有想法就慢慢说,不要这么一惊一乍,之前学的礼仪哪去了?” 沈南意瘪了瘪嘴,低头认错,“我错了嘛,就是一时激动嘛。” “郡主也是性情中人,王爷何必这么严肃呢。”上京知府忍俊不禁。 却被柏安衍目光一瞪, 上京府尹立刻站起来请罪,“王爷恕罪,下官失礼。” 柏安衍有些无奈,手中扇子微微展开,问道,“来说说看,你又有什么想法了?现在不管说什么也都是猜测,除非有证据。” “正因为都是推测,所以我想做个验证,从而进一步破解这机关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杀人,王爷觉得呢?” “ 有想法固然好,不过你要怎么验证?” 沈南意嘴角微微扬起,故作神秘,“这个等我验证完了,你们就知道了。” 其实她想做的不过是还原现场,进行案情重演,在现有 线索下找到存在的合理性以及证据,这是她在上辈子经常用过的方法。 这边她在计划着,那边柏安衍和其他人也就在等候过程中进行交谈。 “王大人,你应该知道孤在追查的是什么案,眼下乐师泄密案已经到尾声,有人围楼中利用异术将孤和郡主催眠企图篡改我们的记忆,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柏安衍手中锦扇轻摇,明明气质温润,却给人凛冽的冷意。 上京府尹本来还以为肃王和德安郡主在一起后变得有烟火气,却没想到依旧冷峻,坐在他身边立刻就变得如坐针毡,吓得他汗都流下来。 这位祖宗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他不过是听到长阳郡主被杀匆匆过来,脑子都没转过来,现在又赶上柏安衍说这样的话,心里都不知该怎么办,生怕一个不小心不细心,就惹怒了当朝除皇帝外,身份最高贵的人。 “下官……还请殿下明示。”上京府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该做什么。 这乐师泄密案事关重大,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上京府能管的,在他之上还有刑部,大理寺,若说要管也只能是从旁协助。 柏安衍“啪”地锦扇一合,指着他说,“王大 人,在围楼中演奏的乐师都已经被扣押在房间中,接下来孤要你去审问,然后密切关注今夜之后看客的异常,城门设卡,不得放出去任何一个看客,听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 “退下去忙吧。” “下官告退。” 上京 知府匆匆离去,在门口时又被叫住,“郡主验证时你再回来。” “下官遵命。” 柏安衍随即也出门看者走廊中的沈南意,此时,她将涉案人全都叫了过来。 “喂,我跟你说多少次了, 我不是凶手,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爹不会原谅你的!”沈黎被押过来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冯将军夫人边咳边走过来,当时侍候雅室的丫鬟也被叫过来。 “好了,人齐了,现在大家都站在当时各自的站位上,沈黎和婢女站在门口,冯将军夫人你当时在哪?” 冯将军夫人边咳边说,“我当时身体不适,和安然出来透气,在乐师演奏之前我们就出来了, 一直坐在楼下看皮影戏,我身边有几位大人可以作证。” “这的确是个可能存在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因为本案是用了机关,那么这个机关就很有可能出现定时或者延时的情况,凶手很有 可能杀了人再出门或者说人布置好机关再出门,然后死者触动机关死掉。 ” “我个人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所以现在身在围楼到过三楼,在案发房间门口经过,徘徊,甚至进去又出来的人全部都有嫌疑。” 冯将军夫人本来就气喘,听这么一说就咳得更严重了。 沈南意没有管,直接继续布置现场,而她的目的就是让众人看清人是怎么死的。 “将军夫人就站在过道中即可,剩下就差扮演死者的人,那个飞霆过来。”沈南意对飞霆招了招手,“你的身材身高和长阳郡主差不多,现在你坐在郡主浮尸的地方前面椅子上。” 飞霆点头,进门老实坐好。 “好,现在闲杂人等都退后,现在我是凶手,注意看还原。” 沈南意进门开始布置,然后出门,紧接着沈黎出来关门,站在门口,不久后,等到桌椅挪动声,然后沈黎再次推门。 开门一刹那,飞霆倒在长阳郡主死去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刚好。 沈南意拍了拍手,“好,演员表演的都不错,整个案件就是这样发生的, 诸位还有看不懂的吗?” 众人一愣,表情呆滞。 “额,都不懂,那我来讲讲——” 第133章 方园泄密揭凶夜-掩护(中) 众人眼神期待,要知道至今侦破案件还很少有人会采取这种方式来,这等案件还原的方法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相比结果现在倒是更加想知道过程。 沈南意站出来为众人正式讲解,“我知诸位很有疑惑,所以接下来只要听过我对杀人手法的解说就必然知道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了。” 上京知府办完事后匆匆归来,也算是恰好赶上。 “郡主请说吧。”方园主对这位德安郡主的举动倍感好奇。 沈南意走在人前,“上阳郡主之死经过我的推断以及现在遗留下来可证实确实为机关杀人,凶手利用机关来伪造成密室杀人的样子。” 沈黎觉得很不对劲,反驳,“不对啊,如果是机关杀人我们在这件雅室中待了这么久怎么会没发现机关,就算是机关杀人,可屋内为何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挣扎声都没有呢?” “这个问题提的好。” 沈南意看了一眼沈黎,继续说,“既然是机关杀人,那么隐蔽性和迅速性就成为必不可缺重要的一点,如果那么容易被发现,人不就死不了。可这个人又必须死,所以在杀人之前,必然是做过很多相关的实验。” “那么这个杀人手法的可行性的关 键在于哪呢?”众人一脸茫然,沈南意顺势接着说,“关键在于密室的成功,也就是站在门口完成密室的人很重要,某种意义上来说,看门的人相当于帮凶。” 沈黎直接冲上来,整张脸都变得面目狰狞,“你胡说!你在说什么帮凶!我不是帮凶!” “别着急啊,我只是有这种推测,可没说你就就是帮凶,紧张什么。”沈南意推开她,走到门前,指着门上的横梁上说,“大家注意看,这上面有个横细纹,其实就是这就是我手上的这段线所系的位置。” “大家全都进来,我演示给你们看。” 既然是机关杀人就要看见全过程,在场参与破案的人全都进入屋内,看着沈南意将一条细线系在门横梁上,再系到椅子腿,最后系在屋顶横梁上,一个线套就在是横梁上悬挂下来。 “死者就是坐在位置一举被索套套住。”沈南意将索套套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她看向飞霆,“将军,你去门口关门。” 飞霆走过去关门,当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之前布置的线被绷直, ??左右两端的索套被拽直,索套被收紧,沈南意在众人面前假装被勒住脖子,求生欲下她在拼命挣扎,不断踹道桌椅。 “原来听到的桌椅挪动声其实就是死者临死前的挣扎声,只怪当时环境太杂乱,不然我肯定过去救郡主。”隔壁房间的看客十分懊悔。 上京府尹大人说,“那按照郡主的 演示,还原作案情况,只要找到有谁靠近案发现场, 挨个盘查相信就一定能找到凶手。” 沈南意摘了套索,摆了摆手,反问府尹,“这样做无疑大海捞针,上京知府你真的觉得我说得这种方法能悄无声息的杀人?” 上京知府顿时疑惑,难道演示半天这不是杀人手法? 其他人也陷入迷茫。 唯独柏安衍察觉端倪,他忽然提出,“娮娮是说,长阳郡主并非死于这套机关上,而是另有机关?” “其实我刚才演示的机关不过是个障眼法,有可行性但死者被套住后自己用双手就可以摘下索套,而且死前是可以呼救的,可我们为什么都没有听到呼救?” 她抛出来的疑惑让上京知府急不可耐,“郡主,你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好。”沈南意也决定不兜圈子,直言道,“其实长阳郡主并非死于窒息,而是中毒,她脖颈上的伤痕都是死后伤,人已经死了,所以就不会有挣扎,郡主是死在一个时辰 前,比案发时间提前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前我们都被乐曲催眠,凶手完全可以毒死她然后再进行伪造现场。” 沈南意自信游走在屋中,郑重地说,“而且值得注意的是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间屋子中。 上京知府,方园主,冯将军夫人,沈黎,雅室丫鬟,柏安衍,飞霆,隔壁看客,屋中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人,除去官府和肃王府的人,也就是剩下方园主和三名女子。 另外还有飞廉带来的俞王爷。 屋中人见到俞王时候都感到很震惊。 “俞王爷你还真在方园,你来方园做什么?难不成是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啊,俞王你怎么在这?” 俞王表现得不以为意,张开双臂,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们能来方园玩,本王为何不能?本王顺便和长阳见个面,有问题么?” 倒也真没什么问题,毕竟父亲在这偶遇 女儿的也存在可能性,总不能因为案发现场的房间就说人家有嫌疑。 柏安衍走上前,侧身而立,“俞王出现在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和长阳见过面后,长阳就遇害了,所以很是怀疑,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俞王顿时不悦,“肃王是怀疑我杀了自己的女儿?” “这不可能的,虎毒不食子,况且还是人,俞王爷只有世子和郡主两个孩子,怎么可能……” 柏安衍转身坐下,手中扇子一展,飞廉上前开始举证,“长阳郡主去沈家祝寿时曾将黑曜石项链作为贺礼进献, 而这项链乃是一种蛊毒的母蛊,俞王爷曾经重金购买黑曜石,请问王爷用这些做什么?” “本王喜欢黑曜石,收藏用。” 俞王爷强装镇定。 柏安衍继续说,“俞王应该知道孤几天前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如果现在说出来,孤会在皇帝面前为你说话,若是以为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孤不念骨肉亲情。” “什么意思,萧衍你想抓我?凭什么?!” “就凭你参与过乐师案,还想转移极乐宫余孽!” 俞王和柏安衍对峙,在场人看得目瞪口呆。 而沈南意却站在方园主和冯将军夫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他们,“你们真的好厉害,到底是怎么说服俞王,将他也拉下水替你们顶罪。” 方园主语气冷漠,“郡主什么意思?” 沈南意苦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懂才对啊,萧世子!” 第134章 方园泄密揭凶夜-掩护(下) 这话一出,柏安衍和俞王同时看向沈南意和方园主。 面具被摘下来的一瞬, 沈南意松了口气,因为方园主确实如同她猜想的一样,其实就是俞王府的萧世子。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萧江华看着沈南意,被揭穿后,他没有愤怒反而有一种释然和崇敬。 他经营方园围楼对年,接待过很多人,戏班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登台表演,就是手艺最好的化妆师父都很难以分辨出来,而她只是见过几次就将他认出来。 “其实认出你的身份很难,毕竟都是第一次见面,让我起疑的还是你受伤的双腿。”沈南意视线下移,盯看他的腿,“好在我之前给你做了个小手术,但是那个手术之后的后遗症就是会让你的双腿走路姿势会改变,腿变得僵硬。” “所以你是通过我的走路姿势看出我的身份。” “这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我们来方园的行踪是临时起意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俞王府的人都在我们的意料范围内,如今长阳郡主将黑曜石项链拿出来,相信只要我们去搜过王府就会有所发现。” “所以二位,你们是自己主动交代,还 是我们费点口舌一点点翻开真相。” 柏安衍的一眼看过去, 萧江华也是低下头。 他走上前跪在是柏安衍的面前,直言道,“皇叔,我希望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 萧江华面色沉重,娓娓道来,“事情还要从乐师案发生后,我喜欢的姑娘王家小姐被掳走说起,为了救她我暗中开了方园,渐渐发现极乐宫的乐师会经常在这弹奏,而每次来的人都戴着紫色面具,刚开始我与他们只是做生意,后来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是通敌叛国。”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每次乐师弹奏后在场看客的名单,根据名单我派人跟踪过,发现有几个人负责对外 传递消息的。我知道实情,但碍于人微言轻,所以才会假借乐师的名义来吸引你们到来。” 飞霆将本子接过来递给柏安衍,上面的人着实让人感到意外,而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大将军冯褚的夫人的名字。 “将军夫人,这上面出现过你的名字,不打算和孤解释一下吗?” 冯将军夫人一脸柔弱, ??刚要咳就被沈南意捏住手腕,冷言拆穿道,“不必装病了,夫人,你这脉象平 稳,血气充盈,身体好得很为何要装病,为何要杀郡主呢!” 冯将军夫人名叫 江紫,身世很少有人知道,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府都是深居简出的样子。 她转身一把掐住沈南意的脖子,拖着她往后撤,“没想到你还是怀疑上我,沈南意不得不说你狠厉害,但我不会像俞王父子主动说出一切,长阳就是我杀的,尸体我藏了半个小时,长阳死后和 沈黎在一起的郡主,其实就是我假扮的!” “你为什么杀长阳郡主!” 江紫挟持她走出房间,屋内的人追了上去。 “放人,孤可以饶你一命!” 江紫大笑,“我既然来这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杀了她就一了百了,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夏侯淳是怎么死的,啊哈哈哈哈!” “你快放了郡主!” “放了郡主!” 四周的人焦急万分,沈南意此时却一点都没怕,因为她知道,柏安衍肯定会救她! “不要过来!”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江紫瞪大双眼,神色激动,浑身颤抖挟持沈南意继续往后,然后下一秒,她忽然停住了,嘴角溢出鲜血,表情惊恐,手慢慢松开,沈南意 推开她,转身就看见手持匕首,衣衫染血的长阳郡主!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去看站在眼前的女子。 “长阳郡主,你没死?” 能骗过她沈南意的人不多,长阳郡主绝对算上一个,可刚才分明验得是死尸,没人可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装死人,那死的人是谁? ”死的人是我的丫鬟, 我特意找了一个和我样貌相似的人来方园,她是替我而死的。” 长阳郡主神情冷漠,身上的鲜血为她增添了一丝疯批。 可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整个人的那种破碎感让人看着十分心疼。 沈南意上前夺走她手中的刀扔到地上,“郡主谢谢你救我,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江紫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长阳郡主含着泪问她。 沈南意在脑海中搜索冯将军夫人这张脸,忽然想到了临安县荣侯的侧妃,大惊失色,“江紫,你是说她不姓江,而姓绛,她是荣侯侧妃绛红的姐妹?” “没错,她们是姐妹,姐姐绛红利用荣侯用黑手绳为标记来拐走少女暗中私下秘密囚禁培养成 能够弹奏乐器泄密的乐师,妹妹绛紫用冯褚将军为掩护, 暗中制蛊毒,其实黑曜石项链根本就不是俞王府的东西,是我让冯安然从将军府绛紫房间偷来的。” “绛紫之所以杀我就是因为我偷走了黑曜石项链。” 沈南意不由得感叹,“极乐宫还真是有办法,隐藏的够深,可郡主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柏安衍这时走出来,站在长阳面前,问她,“是因为夏侯将军吗?” 长阳跪在柏安衍面前,“皇叔,求你放了父亲和兄长,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不被绛紫杀害,极乐宫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人是我杀的,我愿意一人承担。” “孤在问你 话,你知道的这些事都是夏侯将军告诉你的吗?”柏安衍不由得红了眼眶。 长阳望着 他,眼中的泪滑落,“都是阿淳告诉我的。” “乐师泄密案发生后,阿淳被诬陷成通敌叛国的泄密者,被处以极刑,他在临死都在喊冤,并且将一封绝笔书给了我,让我一定找机会交给柏国公,阿淳可能怎么都没想到,柏国公却成了十一皇叔肃王。” 柏安衍叹了一口气,“长阳,一切都过去了,明日你随孤和德安郡主一同进宫,我们该为夏侯将军平反了。” 第135章 赐婚 皇城很久没有这样风起云涌,少年皇帝萧章虽亲政但朝堂之前仍旧暗流涌动,极乐宫一案过后,更是让人心神不宁。 柏安衍如约带着沈南意和俞王府的人进宫,在得知自己夫人就是极乐宫的人,冯褚将军也请罪入宫。 乾元殿,炉中冉冉生香。 皇帝坐在龙椅上,耐心听德安郡主沈南意说起乐师泄密案整个经过,不由得令他心神不安。 “这帮人实在太可恶了!”皇帝萧章拍桌而起,气得呼吸急促,“真是好大的能耐啊,诱拐,囚禁,训练,演出,泄密,还一条龙服务的啊!” 他指着跪在地上请罪的冯褚将军,质问道,“你媳妇儿跟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竟然不知道她是为极乐宫制毒的人?朕看你也是叛徒!” “皇上息怒。”柏安衍上前安抚,转头看着冯将军,“这不能怪将军,极乐宫所做之事全都是有预谋,只要没抓到最后,这些人都不会暴露。” 萧章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子,又看向俞王府的人,“长阳郡主胆识过人,但方法欠缺了点,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 “是。”郡主叩首谢恩。 经过柏安衍的解释,皇帝也不准备追究下去,就想这叫 案子顺利结案。 “可是泄密案能够顺利侦破,多亏有皇叔和德安郡主不懈追查,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位想要什么赏赐?”萧章兴致提起来,心情也是不错。 沈南意回头看了一眼长阳郡主,于是替她请愿。 “皇上,乐师泄密安夏侯将军惨死,臣女希望能够为夏侯将军平反,此案本就和他无关。” 跪地叩首,虔诚以待。 萧章坐在高位,手指敲了敲桌面,其实乐师泄密案发生之时他还没亲政,这案子他也是后来听说的,如今本案源头都是含冤的,自然是该为将军平反。 他看向柏安衍,“皇叔,您怎么看?” 柏安衍道,“夏侯将军一生为国尽忠职守,含冤莫白,如今案情水落石出,自然该平反的平反,该杀的杀。” 皇帝点头随后下旨为夏侯淳将军平反,长阳郡主揭发黑曜石,杀死制毒歹人有功,赏赐封地,可离开上京重新开始生活。 长阳选择留在夏侯将军的老家淮阳城,终生不改嫁,一辈子为夏侯淳将军守寡,为他侍奉双亲。 为了平反,俞王府付出太多精力,萧世子继承俞王爷爵位,俞王爷在乐师案后,皈依佛门,剃度为僧了。 在出宫路上,宫人拦住了肃王和德安郡主。 “王爷,郡主,瑜太皇太妃有请。” 沈南意感到很意外,上次见面还是柏安衍命在旦夕的时候,时间一晃,都过去快两个月了。 二人随着宫人前去太皇太妃的寝殿。 “儿臣拜见母妃。” “德安拜见太皇太妃。” 瑜太皇太妃面色红润,精神很好,不过以沈南意医者的角度来看,情况有些不妙,大抵像是油尽灯枯之象。 “你们两个孩子起来吧—”瑜太皇太妃摆了摆手,让他们过来,“你是叫沈南意吧?” “嗯对,我也叫沈凰,这个名字是沈相起的,沈南意是我师父起的。” “你师父是谁啊?” “我师父是竹染,前太医院院首,被乐师案连累,已经死了七年了。” 瑜太皇太妃神色复杂,摸了摸她的头,“苦命的孩子啊,以后嫁给阿衍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南意眸色一沉,她抬头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太皇太妃真的想让肃王娶我吗?” “傻孩子。”瑜太皇太妃笑着说,“你看看你的手腕上的伤疤,为了救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难道不想嫁给他吗?” “可是…”沈南意 低头,“我是仵作出身,您不忌讳吗?” “成亲的日子我都选好了,这是我最后的遗愿,小南意啊,阿衍以后就交给你了,他也很命苦。”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沈南意默默答应了这门婚事。 出宫后,她一直都没说话,她不知道柏安衍到底知不知道瑜太皇太妃的病情,也许她撑不了这个月了。 肃王府门口,马车上的两个人都没下车。 “王爷不想骗你,瑜太皇太妃恐怕……”沈南意欲言又止,实在有些不想提这个事。 柏安衍表现得倒十分冷静,“孤知道她快死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沈南意,郑重地说,“孤想娶你是很久之前就决定的,和她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这很强迫,不必急在这一时,孤可以等。” 沈南意眨了眨眼睛,他能等,可太皇太妃等不了,若是她真死了,光这葬礼,加上丧期就得耽误很久,短期一两年内再想结婚就不可能了! “等什么等,婚期已经定了,我回王府收拾东西去沈家,时间到了你去沈家迎亲娶我!”沈南意红着脸从车上跳下去。 柏安衍紧随其后,看她着急的样子,觉得这婚结了也挺好。 不过,在此之前,他 需要准备另一件事。 客厅中,三个人一脸惊讶。 “什么?这么快?”飞廉一脸茫然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是打算把我们的婚事在您婚期之前办了?!” 沈南意走到沈湘华和柳萋萋的中间,坚定地说,“对,你们三个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了!” “你们要成婚,飞廉你亲人就剩下飞霆一个,让俞王萧江华给你当证婚人,至于高堂……” 飞廉看向柏安衍,“王爷对我恩同再造,再生父母!” 沈南意一拍巴掌,果断决定,“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先成婚,我和王爷就当提前彩排!” 柳萋萋和沈湘华都红着脸全凭他们做主了。 之后,沈南意就拉着两个新娘子去逛街,购买新婚用品,以及写家书让柳父来上京,还有通知万鹏将军来喝喜酒。 街上,沈黎刚好在逛街,偶遇了前面三个人。 “小姐,听说瑜太皇太妃亲下懿旨赐婚沈南意和肃王成婚,日子就定在本月二十七,时间很紧,老爷可能都还不知道呢。” 丫鬟站在沈黎后面悠悠地说。 沈黎一眼看过去,转身急走,“回府,告诉爹去,他的动作真是太慢了!” 第136章 回府待嫁中 沈府。 宣旨公公刚走,沈青山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养的大女儿还真是他的克星。 “爹,我就说你动作快点,早点进宫早点求赐婚早点把沈南意嫁出去,这回好了吧,人家要嫁给肃王了。”沈黎坐在一旁说起风凉话。 沈赵氏一脸不高兴,急忙拉着沈青山想办法,“老爷,绝不能让沈南意嫁给肃王!她要是得势还了得,指不定哪天就大义灭亲,我们全家都得进牢里!” 沈青山拽开她的手,“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想办法?这不也得找婚约那家商量,对方一听德安郡主说什么都不娶,仵作遭人晦气啊!” “确实晦气!”沈黎心一横,更加气愤,“她一个义庄守夜的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一品郡主,怎么会那么好命!”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阻止!”沈黎握着拳头眼中冒火。 沈青山问,“女儿啊,你想怎么做?” “爹,这门婚事我觉得非常好,只不过新娘不能是她,新娘只能是我!” 父女两人心思总算是想到一处去。 夜晚,沈家书房,灯火通明,窗纸上映着两个人的人影。 沈青山站在窗边 ,背着手,背影冷寂,“外面情况怎么样?” 来人戴着面具,一身斗篷,半跪行礼,“相爷,属下办事不力,经过肃王和德安郡主的调查,极乐宫的眼线和侥幸剩下的人都被抓住,我们在外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以后怕是难以利用在京传递消息了。” 沈青山咬着后槽牙,柏安衍和沈南意可真是能够坏事的,他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更重要的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现在只能作废了,皇帝听从肃王的建议重新指定布防,我们得到的布防秘密已经没用了!” 沈青山更为气愤,“可恶!” “传令下去,这段时间蛰伏起来,派一队人给我把沈南意暗杀了!” 斗篷男有些为难,“相爷,沈南意在肃王府,我等根本靠近不了那,肃王府守卫实在太森严了。” “那就等沈南意回到沈府,必须在她大婚之前,杀了她!” “是!” 次日沈南意收拾细软正式回沈家,柏安衍不放心她依旧让飞霆男扮女装和丫鬟小菊一起服侍,入府时浩浩荡荡的人和礼物,让街上的百姓羡慕不已。 “肃王殿下对郡主 真是宠爱,看见她身边那几个黑甲将军了没,那就是传说中的黑羽卫!” “哎呀,看这几车的礼物都是给准老丈人的,真是太有心了,沈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肃王这样的女婿。” …… 门口议论声不绝于耳,沈南意更是一身郡主装高调入城,屡破大案皇帝恩宠,又获更多赏赐,所以后面车上的东西绝大多数是皇恩赏赐。 飞霆和小菊随着沈南意入府,神态傲然。 “爹爹,女儿回来了。”沈南意大老远就喊着自己的老父亲,在人前总要表现出“父慈子孝” 沈青山更是夸张,从大厅中迎出来,笑着说,“为父的宝贝大女儿回来了!凰儿真不愧是我沈家最优秀的女儿!爹可想死你了!” 沈南意皮笑肉不笑得看着这个人在表演。 一路调查乐师案,从杨立被抓住后,她就已经动了沈家的人,更何况又数次交手,梁子早就结下来,再表现出来父慈子孝就很令人尴尬。 “爹啊,女儿的房间准备好了吗?若是没准备,女儿可以和妹妹住一起,只不过我后面车上的礼物都是皇上的赏赐,房间小怕是放不下。” 她故意 以礼物之名来提醒沈青山,皇家御赐之物若是损坏全都是藐视天恩,大不敬之罪,所以此举就是在逼沈青山给她安排好地方! 沈青山还真是低估沈南意的能力,他以为人回来了,关上门就是沈家的人,他可以借机教育? 没想到她还带了御赐之物回来,不光这样,还带了黑羽卫统领回来,他早就见过飞霆,自然识破那人身份。 “爹特意为女儿准备大房间,快随爹去看看!” “多谢爹爹!” 一行人离开,远处站在廊桥上的沈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虚伪的两人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小翠,去厨房炖个汤给我亲爱的姐姐端过去,别忘了格外加点调料。”沈黎手一挥,转身潇洒离去。 小翠心领神会后,直接就奔去厨房,这下有好戏看了! 戌时过后,飞霆恢复了男装从院中飞走,小菊去丫鬟的耳房休息,沈南意总算一个人清净清净。 突然门口想来敲门声。 “郡主睡了吗?我家小姐特意为您炖了羹汤宵夜。” 沈南意起身走过来开门,沈黎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送羹汤,这盅里的东西指不定有什么鬼东西。 “啊呀 ,妹妹还真是有心了,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汤很好以后不要送了,我不吃宵夜。” 丫鬟锲而不舍地说,“别啊,这可是我家小姐亲自炖的,您要是不尝尝这太辜负小姐心意了。” 沈南意也不好来这住第一天就和沈黎起冲突,于是,就让她将东西放下,人赶走。 她掀开盅,竟然是银耳莲子羹,看起来还很不错的样子,味道清新,水汽中透着大枣的甘甜。 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拿出银针,慢悠悠的插进盅中,顿时银针变黑,她直呼一个好家伙,“想杀她都这么不带掩饰的吗?竟然下毒?好卑鄙哦。” “要是真被毒死了,可真是太丢人,以后看来要小心点!饭菜就让小菊自己做好了。” 她自言自语着,随即卸了头饰脱了郡主服,这一天还挺累。 也不知道王爷晚上在做什么…… 时间还早,不如回去看看。 沈南意穿着一身白衣从窗户飞走,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沈府巡逻的家丁直接看过去,搜了搜眼睛。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有白影飞过?” “你看错了吧……” “真的有白影,难道有……鬼啊!” 第137章 出发去莱阳 沈南意一身白衣从天而降落入肃王府院内,按熟悉的路线她寻到书房,站在门口敲门。 屋内人十分警觉,这么晚不会有客来访,府中下人也全都屏退,这里不许人来打扰,会是谁在门口? 飞廉十分警惕地拔剑缓步走向门口,贴在门边剑锋对准门缝,“谁在外面!” “是我啊!沈南意!”门外的人显得有些兴奋。 飞廉收了剑推开门,“郡主怎么是你?肃王府戒备森严,四周还有黑羽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飞进来的。”沈南意推开他,大步进门,询问屋内端坐的人,“王爷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大半夜的过来看你们的!” 柏安衍对她不走寻常路的到访感到意外,“刚分开不过一天,孤要怎么想你啊?” 沈南意有些不满,走到他身边转身坐在他怀里,摸着他的下巴说,“不管怎么想,都要用心想。” 柏安衍太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宠溺地看着她,“你大晚上来就是为了问孤有没有想你?” “我才没那么无聊。”沈南意瘪了瘪嘴,从他的身上起来,开始诉苦,“我今天回沈家,沈黎竟然给我下毒,这丫头现在八成疯了。 ” “沈黎……”柏安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沈南意摆了摆手,“哎呀,不说这个了,我是换地方睡不着,你们大晚上为什么不睡?躲在书房说什么悄悄话呢?” 柏安衍和飞廉互相看了看,他一个示意飞廉将一个卷宗递过去,然后说,“白天花大人说莱阳府发生怪案,有多个新娘子被杀,而且身上都长着奇怪的纹路,当地人说这是中了红禾鬼花的毒。” “若说一个中毒是意外倒也没什么,关键已经有好几个新娘都这样死,这就说明不是意外。”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深入思索,“确实,发生多起命案就不能不重视,王爷打算怎么办?” “我们想去莱阳府,一探究竟。”柏安衍道。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非常好,带我一个,我也去!” “你也去?”柏安衍疑惑,“你去了沈相不会阻拦吧?你才刚回沈家,若是出行会不会阻止?” “他阻止我干什么…他有什么权利来阻止我?”沈南意转身又坐回椅子,“我说走就能走,等我回去收拾一下细软,明天出发我们。” 飞廉提议,“王爷,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而且郡主还会验 尸,这个案子还真得需要郡主的大力支持。” 屋内气氛安静,烛火的火苗在跳动,两侧书案上还有不少倒影下来的书影。 柏安衍扇子合起放在桌上,“那就明天出发,飞廉你要准备成婚,这次出门就不带你了,让飞霆跟孤去。” “好!” 次日清晨,沈府的下人中将白衣女鬼见闻传的沸沸扬扬,而沈南意恰好也是在这时归来,她一身白衣正好应了他们此间议论的话。 “大小姐…您……”下人忽然看见议论中心的人,,吓得面色苍白。 沈南意背着手往屋内走,“本郡主大早晨出去散步,怎么,你们几个奴才议论什么呢?” “郡主恕罪,我们不敢。” 沈南意也懒得跟下人计较,直接吩咐下去,“告诉我爹,我要随肃王出去办案,具体归期不知道,不过婚期之前我们肯定会回来,让他不必去找我们,老实在家不要生事。” 下人面面相觑,也说不定这到底要不要将这原话转达过去,可是不转达,两位主子好像都得罪不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是。” 之后,沈南意就匆匆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带着飞廉和小菊 离开沈家。 小菊问,“郡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沈南意站在大街上,竖起两个手指头,“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回肃王府老实在家等我回来,二,跟我走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你选。” “郡主, 您这是要出门吗?破案能不能带上我吗?”小菊双眼放光。 她的这位主子可是办过大案子,为夏侯将军洗冤的人,说出去那都是骄傲得很,若是能够出去跟郡主见识一下,这辈子都算是值得了。 沈南意拍了拍她的肩膀, 语重心长起来,“哎,小菊你摊上我这么个主子,你就不怕吗?跟我走那肯定是会碰到很多死尸的,而且我这次出门尸体也死得很惨哦,你确定要跟我去见识吗?” 小菊咽了咽口水,坚定地点点头,我“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很想跟郡主出去见识一下,红禾案很奇怪刑部和大理寺都派人在追查,应该不简单,更何况有肃王殿下在,就不会有危险。” “行啊,小菊你消息够灵通,很聪明啊。”沈南意赞道。 小菊笑得很腼腆,“我也是听说的,郡主此行是查这案子吧,我老家就在莱阳,我对那很熟。” “太好了,正 缺个向导,我和肃王殿下也可以去你家借宿。” “不不不,我家太破太穷,怎么可以。”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沈南意带着小菊和包袱回到肃王府,而在府往门口就看见飞廉把柳掌柜接了回来,柳萋萋和他正在门口叙话。 “闺女啊,你这是要嫁到王府?你不会在骗爹吧,你要给哪位王爷当小妾?” “爹不同意!你不能嫁啊!” 柳萋萋拉着他看向飞廉,“爹,我要嫁的人是陈小将军啊,你忘了我当年等了他那么久。” 飞廉解释道,“柳伯父,我的事情上次在酒楼说得很清楚,我被公爷收养的,但是柏国公是肃王 殿下了,我们这些家臣都是住在府上,婚后也住在府上,伯父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在外置办房屋,只是王爷身边就没人照顾了。” “啊,这么回事啊。”柳掌柜总算理解了。 但很快又想到一个事,“这小子是不是还要娶一个?到时候你是大的还是小的?” 沈南意走上前为他们解释道,“飞廉虽然一次性娶俩,但她们地位相同不分彼此,是平妻。” 柳掌柜看到沈南意就一眼认出来。 “沈姑娘,你也住在王府?” 第138章 遇袭相救 “我不住在王府,但很快就要成为肃王府的女主人了。” 沈南意笑容得意,她说的的确是事实,但具体还要从莱阳回来完婚之后才算。 飞廉引着他们进府,柳掌柜从进门的一刻起眼睛都在冒光,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地方,柳萋萋一路上都在为他讲解,路上有说有笑,倒是很开心。 正巧柏安衍和飞霆出门,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路上就遇上沈南意和飞廉等人。 “娮娮,我们可以出发了。”柏安衍手中扇子在身前轻摇,越过众人视线却看到后面的人,微微一怔,“柳掌柜也来了,飞廉要照顾好。” 柳掌柜上前行礼,“王爷,又见面了。” 柏安衍微笑待之,忽然想起飞廉之前提起的事,“柳掌柜来上京之前是不是把云间客栈外兑了,现在卖出去了吗?” “云间死过人,酒楼客栈都做不下去,有个官人买了当酿酒坊了,卖出去了。” “卖出去好啊,肃王府还缺一个管家,不知柳掌柜可否留下来帮孤操持府上一切?”柏安衍提议道。 打从德叔入狱被斩后,柏安衍还是主动提起王府管家一事,接替德叔的人一 直都未找到,若不是飞廉婚事将近,他也是想不起来。 柳父看了一眼柳萋萋,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他,满眼期待。 “那……老朽就叩谢王爷大恩。”柳父下跪行礼,柏安衍单手扶起他,“应该是孤感谢你才对,以后王府就交给柳叔了。” “是。” 飞霆出言说,“王爷我们都准备好了,启程去莱阳吧。” “好。” 肃王府的一行人全都策马启程,路上还有人在比谁的马术好,骑得快,小菊骑马很生疏飞霆就一直跟着她走在最后。 出了上京城就感觉到空气格外的清新,远离是非之地,沈南意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轻松,她换上原来的衣服低调骑马,两旁路边的野花开的正盛,来往的商队也是很多,像他们这种策马扬鞭赶路的竟然还不是只有他们。 “吁——” 柏安衍等人在淮扬城和莱阳城附近勒马停下,前面探路乔装后的黑羽卫回访来报发现前面有人正在交手,双方正在激战。 “公子,前面好像有歹人正在围攻几个年轻人,我们要出手帮助他们吗?” 飞霆 了解情况之后问起,沈南意立马指着前面激动地说,“还问什么 啊,救啊,这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看到这情况咋还折返回来,你们怎么不动手啊!” “敌我不明,怎么可以轻易出手,我只是过去探路的,具体要等公子决断才好。”飞霆面无表情的说。 沈南意瞬间笑了,“哎,真别说飞霆和飞廉在一起时间久了,还真有点将军的感觉在身,遇事也知道分析,果然带在身边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请叫我飞霆统领。”飞霆骄傲的说。 “好了。”柏安衍轻轻说了一声,接下来吩咐下去,“飞霆,带人前行去前面救人。” “是。” 飞霆带人策马追去之前探过的路,先行去救人,后面的人也骑马跟上。 前方正是一片竹林,是来往商队的必经之路,也经常会有一些强盗土匪在这打劫,每天这里都会有人被追杀,运气好点的交出钱财就没事,运气不好的只有死路一条。 竹林间传来一阵阵器械打斗声,也有竹林晃动惊飞的鸟。 “啊,少爷你快走,这里我来殿后!” “不行,我们要走就一起走,我决不能丢下你不管!” 一群歹人将几名男人围在中心,其中 一名身穿锦缎的公子应该就是这群人的是公子。被包围的圈越来越紧,眼看着就要被歹人拿下时,几个策马的人正在朝这边冲过来。 飞霆从马上飞起,举刀朝这边歹人劈过来,对方被偷袭打的措手不及,很快就落了下风。 “有高手来相助,我们撤!” 歹人们落荒而逃,飞霆他们也只是用了一招就击退了这些会点皮毛功夫的拦路打劫的人。 “多谢小义士仗义相救,我等感激不尽!”那个锦缎公子上前说话好不热情,紧接着就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吴江淮,是去莱阳府告状的,你们去莱阳府干什么的啊?” 飞霆被他这么热情的交谈一瞬间就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正巧后面柏安衍等人骑马到,吴江淮就这样看过去,立刻戒备起来。 “吁——” “公子你们来了,刚才那些人我都解决了,没有危险了。” 飞霆上前对马上的人行礼,吴江淮看着后来的这四个人和这位小义士是一起的,从心底放松了下来。 柏安衍等众人下马,朝这边走过来。 沈南意道,“这位公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这位小义士相救我们都没事,几位怎么称呼?也是去莱阳城的吗?” 柏安衍看了一眼沈南意 ,两人对视,然后对吴江淮说,“在下白单名一个衍字,这位是我妻子,我们也是要去莱阳城,同路。” “同路可真是太好了,我们结伴走,我这一路上走的可太艰难了,来时还有几个护卫现在就剩下他们几个人,还有啊, 我们盘缠都没了,几位真的能捎上我们吗?” 沈南意淡然一笑,爽朗的说。“没事,也不在乎这几个人,一路上有个伴多好啊。” 吴江淮也很高兴,“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晚了说不准那些人还是会折返回来!” “说的也是,我们走吧。” 一行人牵马往前走,路上边走边聊,沈南意对这些人颇为好奇。 她问道,“吴公子, 你们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去莱阳府告状啊?是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江淮叹了口气。 “这话就说来话长,还要从十天前说起,你们要听也无妨,但是恐怕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你们确定要听吗?” “来吧,说说看。” 第139章 母告子,击鼓鸣冤 吴江淮牵着马,边走边叹气,“你们要是想听那我就讲讲,你们听过就算了不要再往外传,以免惹得祸事连累你们。” “好,这个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的,你只管讲来。” 沈南意兴致越来越高,一般这样讲来肯定是有发生过大事,一路破案也算是经验良多,对吴江淮这样遮掩小心不是害怕反而生出期待之色。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妹妹嫁给莱阳府尹,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三天回门迟迟未归,我事后联系他们也没杳无音信,直到十天前莱阳府有朋友告诉我妹妹死了,所以我要去莱阳府告状,肯定是那个昏官杀了我妹妹!” “新娘死了?”沈南意好奇地问。 吴江淮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天死的,所以我要先进莱阳。” 与他同行的朋友也有妹妹是相同遭遇,或者是新婚妻子神秘失踪最后死在莱阳的,说起来都很奇怪。 走过一段路,众人骑马前行,吴江淮的目光一直盯着后来相救的这些人身上。 “几位是从上京来的吧, 去莱阳要办什么事啊?”他问道。 沈南意想了想, 开口主动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老家在莱阳这次是回去成婚的 ,兄台要是有空的也可以来喝喜酒。” “没听说莱阳府有姓白的人家啊,不过还是要恭喜两位。” 吴江淮虽说怀疑,可看在生死之交的面子上也没在追问,不过他现在也略有担心,因为莱阳府已经死了多个新娘,是个凶险之地。 一行人加快进程速度策马进入莱阳府地界,从进城的那一刻起,路上所遇的百姓脸上面色沉重,本该热闹的集市路上也没几个人,就连摆摊的商贩,酒馆也都没寥寥几人。 “不对,我来之前特意打听过莱阳城,听说这里是百里富庶之地,往来商贸繁杂,是经济重要的枢纽关隘,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冷清?” 沈南意心存疑惑,他们下马本想拉个路人随便问上几句,就发现这里的人很排斥外来人,甚至对外来客都没好脸色看,更有甚者直接拿工具往外轰人,变得十分奇怪。 柏安衍拉住沈南意阻止她再问,因为这么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他们亲自去找莱阳府。 “既然已经到了莱阳府,我们就此分开,若是有困难可以来白府找我们。” “好,那几位要好好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吴江淮带着他的朋友提 前分开,显然后面的事并不想其他人一直跟着参与这起新娘失踪案,岂不知柏安衍从没都没有放弃过。 等人走后,沈南意再次上马,“王爷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衙门了解一下新娘遇害案的始末,顺便看看吴江淮所说的那个府尹是何许人也。” “好!” 经过问路,他们总算辗转来到莱阳府衙,可是却赶上有人在衙门告状,正在击打鸣冤鼓。 “咦,有人在击鼓鸣冤,我们去看看。”沈南意一门心思想过去凑热闹。 柏安衍抬步朝那边府衙去,“走,我们也去看看。” 莱阳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前,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老妇人正在使劲敲打,衙门的衙役阻拦她,双方发生口角。 “你们放开我!我要状告莱阳府尹任忠杰为官不仁,残杀百姓!” 衙役直接抓起来赶出府衙门口,老妇人一时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沈南意匆匆赶过去接住老人家,“婆婆,你没事吧!” 老妇人稳住身形,神色激动,“姑娘,我没事!我只是……”说完她就发晕,扶额难以行走。 “婆婆你家在哪,我们去送你回家。 ”沈南意再次扶住她,后赶过来的柏安衍身后的小菊,在看到老妇人连忙上前,“奶奶……怎么是您在这……您为何要击鼓鸣冤?” 沈南意疑惑地看向小菊,“这位婆婆是你奶奶?” “夫人,她是我亲奶奶,我是她的孙女。”小菊慌张解释,“此地不适合说话,去奶奶家吧。” 他们扶着老婆婆来到一处简陋的民宅,推开木门,院内只是简单陈设,衣服绳上挂着几件粗布衣服,空空荡荡的庭院很是没有生气。 “我父母双亡,自幼和姐姐,哥哥与奶奶一起生活,哥哥去年考取了功名,当了莱阳府尹,姐姐是被收养的嫁给了大哥。” 沈南意听完还挺意外,转瞬她问老老婆婆,“婆婆,你刚才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状告的是何人?” “我早状告莱阳府尹任忠杰!状告他这个不忠不孝,没心没肺的狗官!”老婆婆又激动起来。 也正是这句话让沈南意发现了点什么,“小菊的哥哥是莱阳府尹,老婆婆要状告府尹,这么说您状告的是您的亲生儿子?!” “对!我就是状告我儿子!那个狗东西!” 老婆婆的举动让屋内的人都有些意外。 柏安衍和沈南意落座后,又专注 的看向老婆婆,她问,“婆婆,能跟我们具体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兴许我们能够帮上忙呢?” 老婆婆摇摇头,“你们帮不了,任忠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娶了嘉禾郡主是个郡马,老丈人是康王爷,皇帝的叔叔,怕是没人管得了他。” “他是郡马?”柏安衍这么一听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老婆婆点点头,“这个狗东西逆子做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我就当没生过他!” “等等,婆婆冷静…”沈南意按下老婆婆的肩头,直言道,“婆婆你这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你讲莱阳府尹都做了什么,我们真的会帮上忙,若是他真的为官不仁,我陪你一起告,去面圣,去找能治得了他的人!” 小菊也安抚,“奶奶,你说吧,公子和夫人都是来自上京的,一定会救出二哥的!” 沈南意又看向小菊,“你还有二哥?” 小菊解释,“收养的,只有我和任忠杰是亲生兄妹,姐姐和二哥都是收养的。” 婆婆看了看她面前的两个人,“任忠杰杀了你姐姐,诬陷是你二哥杀的,现在你二哥人还在牢里!” 第140章 长花的尸体 任婆婆越说越激动,“不光是我小兰被她害死,还有不少女子被他害死,任忠杰就是个畜生!”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这和他们来之前了解到的莱阳新娘被杀案有大的出入,在大理寺调查的案卷上提到这些被杀的新娘全都是死于一种红禾鬼花的毒,而如今怎么就会变成是驸马杀人呢? 难道驸马和新娘被杀案真的有关系? 沈南意拉小菊一起坐下,安抚任婆婆,“婆婆,不要激动,这件事我们几个肯定会帮你的,我们能一下小兰的尸体还有其他新娘的尸体都入土为安了吗?” “小兰和新娘尸体全都被停在义庄,尸体不让家属领走, 义庄的明叔说是任忠杰说的,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个该死的!” 婆婆仍在激动,沈南意一个眼神示意小菊,小菊就扶着婆婆去屋内休息。 “现在事情了解的和我们知道的看见的案卷有些出入,现在要怎么办?”沈南意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柏安衍, ??而沉默不代表对方毫无办法。 柏安衍随即安排下去,“飞霆,你让黑羽卫带上孤的印信回京请一道让你担任巡查钦差的旨意下来, 等圣旨到达后,你带 黑羽卫去莱阳府去见见这个府尹。” “是。”飞霆起身出去交代。 沈南意双手捧着下巴,眼神巴巴地在看着他,等着对方安排下来。 “我们要去义庄也是等到晚上,哪有大白天去的。”柏安衍手中的扇子一摇,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沈南意点点头,“那就等晚上我们去义庄,去看看那些新娘尸体。” 小菊安顿好任婆婆再次折返回来,沈南意拉她过来坐下,一脸好奇,“其实我刚才就一直想问,小菊你知道这莱阳府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街上没人,店铺生意也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菊摇摇头,“我也是刚回来不太清楚,但是看这种情况可能问题来自于官府,我刚才送任婆婆出去,她说起莱阳府尹上任以来都是苛捐赋税,赋税过重所以很多人都干不下去买卖,留下城中的人都是些老少妇孺。” “原来是这样,朝廷赋税对各方郡县不都是一样的么,怎么这里的情况会格外严重。” “具体也不清楚,等飞霆去县衙去查一下地方税务吧。” 晚上,辰时。 沈南意和柏安衍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后门出去,此行他们要去的就是安放尸体的 义庄。 夜色浓重,月明星稀,街上无人两道黑衣身影飞行跳跃在城中屋脊之上,地面上的巡查队完全没发现。 “王爷,前面那处应该就是义庄,那我太熟悉了,一般都安置在近郊西市。”沈南意指了指远处那户门口点燃白灯笼的地方。 义庄多为破败之所,存放一些无人认领或者尚未破案的尸体,守义庄的人叫明叔,曾做过更夫,算命给他算过天煞孤星,命中无妻,加上还是个棺材子,以至于白天村民都不想看见他觉得晦气,一来二去,他就选择在义庄生活。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打点义庄,使得这里焕然一新,他粗浅懂得验尸之道,也曾协助衙门破案,为了可怜他,衙门也将义庄守夜人并入官府在职,和更夫拿一样的钱。 二人落到义庄前面的房子屋顶上, 微微下蹲他们几乎完全融于漆黑夜色之中。 “义庄就明叔自己,我们秘密潜入就算被发现也不怕。”沈南意起身急着下去却被柏安衍拉下蹲好,“等等,义庄有人好像在和明叔讲话。” 顺着柏安衍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只见几个衙役正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往屋中走,其中一人正在和明叔说话,好像 是交代什么, 从担架白布遮掩下,死者的手垂了下来,衣袖是红的,新娘服! “是刚死的新娘!” 沈南意有些激动,还是很想现在就下去,可她知道这要等到没人去义庄后才能飞下去。 官差衙役好不容易走了,屋顶上两个人影飞下来,躲藏在柱后,探着头在看明叔的位置,确定明叔已经准备去休息了,他们才敢走出来潜入到停放尸体的大厅,按照县衙规定,这里涉及到命案关系的尸体都要在身上挂个牌子用来区别死尸身份,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找到死者身上的脚牌就可以辨认出尸体。 可是这里停放了众多尸体,他们只好挨个去找。 沈南意一边掀布一边找,“也别特意去找小兰的尸体了,这么多也不好找,弄出来动静也不好和明叔交代,不如我们就先验一下新送来的那具尸体,案宗不是说了这些新娘都是死于一种毒下,所以我只要验过一个人,其他人或许就清楚了。” “好。” 沈南意找到那具刚刚送来的尸体,身上的白布一掀,露出身穿新娘服的人,他的容貌全都被红色花纹布满,完全看不清真实面目,更有在她的身上有一株红色妖艳的花,看起 来有点像曼珠沙华的彼岸花,可花瓣被彼岸花要宽大,整个植株加叶片全都是红色的。 他们从未见到这样长着花的尸体,沈南意刚要伸手去摸花,只听身后突然有人厉喝一声。 “别碰!” 沈南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顿时放下白布,转身看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能够这个时辰还出现在义庄,拿着烛台照明的人就只能义庄守夜人,明叔。 两个被抓包的人站在那,看到这么一个老人也没想动手,沈南意厚着脸皮上前和明叔问好,“明叔你好啊, 我们来这没恶意的,只是想来看看尸体,绝对不会搞破坏。” 明叔一脸冷漠,在烛光的映衬下凑近能看到脸上从右眼下横贯鼻梁,左脸斜着长疤为他增添了恐怖,俨然成为义庄中比尸体还吓人的存在。 “这些尸体身上都带毒,尤其是身上长得红花,只要轻轻一碰整个胳膊都会被废,就像我这样。”明叔单手端着烛台过来,凑近了才发现他是独臂。 沈南意目光落在明叔的身上,接着又问,“明叔,这些人你都验过了吗?死因真的是中毒吗?” 明叔却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为何要来义庄看尸体?” 第141章 义庄明叔被杀 义庄内有扇窗户被风吹开,桌案上的黄纸被吹得飞起,独臂还有些跛脚的明叔疾步过去蹲下去捡,似乎对那些黄纸很在意,亦或者是在担心烛火灯台会烧了。 沈南意没去捡黄纸而是去关窗,风停,她说,“明叔,我和相公是从上京来的,听闻此地发生多起新娘被杀案,我们常在江湖上游历对疑难病例十分热衷,故而前来义庄想看看这些新娘的新鲜死法。” 明叔眼神冰冷,似乎对她说的话不是很相信,放好黄纸后依旧在上下打量。 “这么说你们是大夫?” 沈南意坚定的说,“对,我们是行走山野的赤脚大夫,刚到莱阳城不久。” 明叔放下了烛台,开口考验起来,“我这义庄经常燃一种香,若是姑娘能够猜中是什么成分的香老朽便相信你。” 柏安衍微微皱眉,义庄的腐臭味很浓重,居然还燃香了? 沈南意不假思索,开口道,“义庄经常存放尸体,不管是尸味还是尸毒都很难闻且致命,所以守夜在义庄的人经常会用加入被醋浸泡过的苍术成分的凝神香,燃烧苍术可对空气净化,常用于消毒。” “另外,在我们 来之前屋内也熏过艾草,桌案上还有生姜,口含生姜人中抹点麻油,可以有效祛除尸臭,闻起来就没那么冲,最重要的是刚才起风,吹到地上的那些黄纸你很紧张,那是因为你在黄纸上记录了一些疑点,若我没猜错的话,明叔应该是在验尸。” 明叔脸上表情不在那么凝重,坦言道,“看来姑娘确实懂岐黄之术。” 沈南意舔了舔唇,内心还是有点虚,她上辈子她是法医,但不管是法医还是仵作,都和医沾点边,也不算完全不懂,也不能说很是精通,解决个这个朝代时期发生的病症还是错错有余。 “额, 对,我我就说我们是走方大夫嘛。”沈南意有些紧张的搓手手。 明叔没再说话,而是用他手中的烛台点燃屋中的其他烛台,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沈南意这才看清大厅中在她身后排列这么多棺材,在他们的正对面有个从长明案,上面摆放供奉了很多神位,还有灵位,四周的白蜡烛火苗摇曳,灵位前还有诸多火盆。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新送来的新娘面前,掀开白布,表情凝重的看着这具奇异的尸体,“你们想看就看好了, 但 记住不要用手碰,这具尸体刚死身上的花开的正旺,还好是来早,晚了就枯萎了。” 沈南意想要来验尸必然是有准备,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进行缜密的验尸环节。 这边柏安衍和明叔攀谈起来,“您验尸得出来什么结论了吗?按您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其他的尸体您都看过,长在身上的花都枯萎了吗?” “这里的尸体我都有验过,尸体刚送来的时候花从肚子上长出来是鲜红妖艳,停放一天后花的颜色变淡,停放三天就会变为白色,同时尸体成为一具干尸,仿佛所有的生机全都被花吸走了,甚是恐怖” “这么神奇,这花还能从肚子上长出来,看来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我家娘子定会好好研究。” 明叔劝慰,“这有什么好研究,我看你们也是年轻气盛,这样诡异的事就不要参合了,你们看过之后就赶紧走吧。” 他摆了摆手,转身刚要赶走他们,就发现在一旁验尸的沈南意,从对方的动作上来看,他眼眸一惊,“小丫头,你这分明是在验尸,你在找什么?” 明叔过来想要拉走她,柏安衍上前站在他们 二人中间。 “明叔,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将你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实话跟你说,我们来这其实是为了寻一个真相。”柏安衍语气认真。 这让明叔大为吃惊,他摇摇头,“没用的,就算你们从尸体上得到线索能有什么用,能为这些孩子们找到真相,为这些孩子报仇吗?” 沈南意摘了手套,转身看着明叔,郑重的说,“如果我们真的为死者讨个正义,为他们报仇呢?” 明叔愣在原地半天,转身朝着后堂缓慢的走去,身后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直接抬步跟上去。 后堂是明叔休息的地方,空间很小,但是生活个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桌柜上只有一个壶,整个卧房没一件多余的饰品,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生活没有追求, 守在义庄日子还是过得很清贫。 “两位坐,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也没验出来什么。”明叔低着头,单手撑在膝盖上,“说来惭愧,让姑娘猜对了,我之前确实在验尸。” “不知姑娘验出来什么了?”明叔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 沈南意其实有发现, 但还是摇了摇头,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 “明叔经验这么老道都没验出来,我怎么可能有发现,不过是好奇罢了。” 三人正在交谈,不过,很快前厅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明叔起身往外走,临行前交代道,“姑娘你们还是快走吧,此地不安生,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东西全都写在义庄后山乱葬岗前的土地庙中,你们可以去那寻。” 事情忽然变得不受控制。 沈南意和柏安衍也没多想, 直接翻窗飞上屋顶,正当他们要离开时猛地听到庭院中有惨叫声。 “是明叔的声音!” 二人猛地蹲下,以屋脊为掩体往下看,只见同样夜行黑衣的男子一刀捅入明叔的腹部,他吼道,“把东西交出来!老东西!” 沈南意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声,同时 也想起明叔最后的话。 难道那黑衣人想要的就是土地庙中的东西? 慌乱之中,沈南意不小心踩裂一片瓦,一个突兀的声响顿时惊动院中的黑衣人,他们仰头看过来,“屋顶有人,杀了他们!”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柏安衍拉着深南意立马起身飞走,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第142章 自愿被抓 月影下,两道身影纵身飞跃在人家的屋顶上,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局势变得 越来越紧张,若是被他们追上怕是会和明叔一样的下场。?? ?? ?? ?? ?? ?? ?? ?? ?? ?? ?? ?? ?? ?? ?? ?? ?? ?? ?? ?? ?? ?? ??可柏安衍和沈南意又岂是只顾着逃命的人。 只见二人配合默契。 沈南意转身手中夹着数枚银针,在一瞬间就发射出去,以银针当暗器直接命中后面尾随相追的人顷刻间,倒了一片人。 柏安衍再出手将锦扇飞出去,那扇子凌空展开钢刃, 朝着那些人头颅就砍去,热血喷洒一地,人首分离的那一幕看得人胆战心惊。 沈南意咽了咽口水,边跑边说,“王爷果然凶狠啊,直接砍掉这些人的头,不应该抓个活口吗? ” “自然是抓活口。”柏安衍原地停下,收回自己的扇子。 接着还未等到他再出手,飞霆待带人来支援, ??黑羽卫瞬间就拿下后面追赶的人,双方顺利在前面的街口会面,被拿下的人也是神色意外,大抵是没想到在这还能有埋伏。 沈南意走到那人的面前,耐心问道,“你们是何人指派, 为什么要 杀明叔! 可还没等她听到想要的答案,那人就已经吞毒自尽了,宁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 “喂!你还真死啊!” 沈南意想去阻止都来不及,不过好在她是能验尸的, 立马查看,除了被毒死特征除外,另外她还在黑衣人身上找到一块令牌。 仔细看过她猜测说,“王爷,您看这好像是衙门捕快的腰牌,这些人该不会是衙门的人吧?” 柏安衍看了眼, 肯定地说,“就是衙门的令牌,看来莱阳府的事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许就是明叔手上的东西。” “对,我们去后山土地庙去取明叔说的东西吧。” “嗯。” 剩下的事就交给飞霆来处理打扫战场,柏安衍和沈南意二人接 从屋顶上飞过,直奔义庄后山。 大晚上后山荒无人烟,更是杂草丛生,要说土地庙不过是一个相当矮的石龛,只有一个灯笼的大小,有一个十分小的门,但只能容纳一只手伸进去。 沈南意撸起袖子就要伸进去,却被柏安衍一把拉住,他说,“我来。” 换柏安衍将手深入那个小门,然后在里面摸索,忽然摸到一封信,他将信拿出来,“找到了。” 他把信拆 开, 果真是一封信,沈南意凑过来和他一起看,“这封是状纸,都是莱阳府尹的一些罪行,看起来有理有据,就是不知道真实性。” “我们走吧,先回去。” 二人匆匆趁着夜色重新再翻墙进入小菊家,此时已经到子夜,小菊和任婆婆也全睡了。 只有飞霆点灯留门等他们回来。 “王爷。”飞霆轻轻推门,尽量不弄出来动静来惊扰到这些人。 二人悄然进门,沈南意向身后探了探,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才肯放心进入屋内,随即关上门。 屋内点燃灯火, 被一片暖意包围。 沈南意摘了头巾面罩,瘫坐在椅子上, “大晚上的这叫什么事,可怜明叔就这么被杀,莱阳府真就这么猖狂吗?还是说这其中还是另有隐情?” 她的疑问恰好也是飞霆所纠结的事,只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三人围坐桌前,柏安衍问道,“娮娮你验尸有什么发现?” 沈南意坐直身子,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柏安衍的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王爷怎么能确定明叔验不出来的结果,我一定能验得出来?” “说。” 柏安衍就一个字,却带着某种令人不敢置疑的力量, 强势气场之下,也难免会退一步。 “我还真的有所发现,这些新娘死于的不是中毒,致命伤都是心口被刺入一根针,然后在以一个毒性快速的毒来毁尸灭迹。” 沈南意从她的针灸包中拿出一根相对突兀的针,紧接着跟他说,“凶手应该是个制毒高手,但并不擅长针灸。”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王爷,郡主,官府的人过来抓人了!” 沈南意猛地起身,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发生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难道我们去义庄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可不至于这么快啊!” “莫急,这要是被抓走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柏安衍倒是对现在的情景很从容。 沈南意恍然想起,“王爷是说,我们可以去牢中去见小菊的二哥,问问新娘被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安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肯定,也就是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门猛地被推开—— 进来的人果然是衙门官差,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人看见他们杀了官差,而且还有人看见他们从义庄出来,随即明叔就死了。 沈南意瘪了瘪嘴,目光扫视柏安衍,二人相视微微一笑。 “对,这事和我们脱不开关系,官差大哥快 把我们抓走吧!”沈南意显得有些兴奋。 反倒是官差有些奇怪,他们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上前,大概是没想到他们想要嫁祸诬陷的人竟然自投罗网,这就让事情显得十分奇怪。 为了让官差相信自己,沈南意上前将那根银针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是尸体上的银针,我去见过明叔,如果不把我们抓起来,你们肯定是会后悔的!” 官差们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拔刀相向,进而将他们全都抓起来押走,而飞霆和黑羽卫躲在暗处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不是这样的,公子夫人没有杀人!” 小菊追上去,但很快她就被人踹回院中,眼睁睁的看着沈南意和柏安衍被抓走。 准确说,他们莫名其妙自愿被抓。 小菊想再冲上去,身后飞霆一把拉住她,“不用去了,这是王爷他们的计划,只有这样才能进莱阳大牢里去见见你二哥,小菊你放心,王爷他们不会有事的,明日我们就去救他们出来。” “王爷是想去见我二哥?”小菊难以置信的看着飞霆,想想就哭了,“没想到,王爷他们是……” 飞霆抬手抹去小菊脸上的泪水,“别哭,我们一定会救出你哥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43章 牢中碰面 莱阳大牢。 官差将沈南意和柏安衍押送进去时已经是深夜,大牢两侧甬道漆黑,只有拐角处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火盆,火星在空中飞舞,风起阵阵,一个一个犯人面目表情的抓住栏柱,眼神向上,安静地只剩下诡异。 沈南意一路被押着,余光扫视这些被关押起来的犯人,正常情况下牢房肯定是喧闹之地,哭着喊冤的人不在少数,喊着放我出去的也大有人在,可奇怪的是,莱阳大牢却十分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瘆得慌 难道这位莱阳府尹明察秋毫,一个冤假错案都没有? 这些囚禁再此的犯人安静令人毛骨悚然,她在偷偷看柏安衍,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 官差将他们推入一间昏暗又肮脏的牢房,“你们两个就在这老实呆着,不许耍花样!” 沈南意连连点头,“好嘞,我们就老实在这,你们快去通知府尹大人,让他快点来审我们!” 门口的两个官差,面面相觑,不由得笑起来。 “还没见过这等要求的人,怪人。” “好了,我们赶紧走,这晚上真是累死了,回去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 两个官差一前一后的离开,沈南意将头伸出栏杆缝隙往外后,“人可算走了。” “娮娮,你这样不怕卡住吗?”柏安衍看向深出头的沈南意有些担心,这样的举动他也是见怪不怪,毕竟这位郡主向来与众不同。 某人刚刚还在担心,下一秒,沈南意就侧着身子从监牢里挤了出去,还相当轻松。 “这大牢栏杆间的缝隙还真大,我竟没费一点力气越狱了,真是离了个大谱。” “这说明你身体太单薄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南意在过道中小心的四处看看,小心确定没有人,她才放心的往前走了走,“王爷,我先找找小菊她二哥在哪哈!” “娮娮!”柏安衍站在监牢门口,双手握着栏杆,若是缝隙再宽点,兴许他也能出来。 沈南意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中游走,忽然发现就在他们监牢隔壁就关着一个人,他的样貌表情和其他关在牢房中的人不一样。 “喂!你是小菊的哥哥吗?”沈南意凑过去站在他的牢门口门,此时她有点后悔为何没有 提前问一下小菊二哥叫什么,长什么样。 搞得现在认人都是个问题。 沈南意还没等到隔壁牢房中的人回应就惊动了牢门口的官差,那些人竟然折返回来了! 脚步声快速凑近,沈南意一个猛从栏杆中间空隙挤了进去,在官差来得时候,表现得如无其事。 “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官差过来询问蹲在角落的沈南意。 沈南意没说话,摇着头,一脸怯弱的样子。 官差挠了挠头疑惑地离开。 铁链声下次响起,官差重新锁好大门。 等走廊中确定没声音后,沈南意凑到隔壁监牢栏杆处,抓着栏杆问,“喂,我刚才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啊!” “你是不是任小菊的二哥?” 沈南意又耐着性子问一遍,果然,这一次蜷缩在角落中的男人动了动身子,好像有了反应,可接着又恢复平静。 她有些不耐烦了,举着拳头就伸过去,“我们是小菊的朋友,你若是她哥哥就麻烦你应一下,我们只想知道你是怎么被诬陷的,更想救你出去。” 这话说完后,完全没了动静。 沈南意起身,有些失望,说了这么多对方也没什么明确反应,这就说明这个人可能不是她要找的人,老样子还得出 去找找,可是这些人又面目冰冷,毫无表情,看着就挺瘆人。 “你们真的认识小菊?”男人忽然反问,语气确认。 沈南意又马上蹲下去,“对啊,如果你认识的话,咱们就长话短说,新娘被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角落里的黑影又动了动,这次男人好像要站起来,本来蜷缩起来成一团,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身高竟然高大两米。 “我就是任忠诚,你们是什么人?”男人警惕地看向他们。 沈南意直言道,“我们是钦差大臣的属下,从上京而来,就是为了调查新娘被杀案,” “钦差啊……你们真的是来调查破案的?就你们两个?” 说实话他是非常的不信。 沈南意道,“当然不止我们两个,钦差大人在外面策应,我和他都是为了来见你一面,谁知道我叫了半天,你也不应我。” “你们有机会就走吧,你们是帮不了我的。”任忠诚转身脸色沉重,虽然他很期待有人来相救,可他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因此而送命。 “明叔已经死了,如果不查下去怎么对得起他。”柏安衍开口,一语中的。 任忠诚猛地回头,“明叔死了?” “他死了,还是被官差杀死的,如果你不说 出来,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更重要的是,我们也要因此给赔命。”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任忠诚咬着牙,表情气愤,“我都已经被他判了,他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我到底怎么样做他才能放过我!放过那些无辜的姑娘!”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直说了,莱阳府已经接连出现四个新娘被杀,第四个就是我的妻子小兰。” “那天我们正在成亲,忽然听到一阵铃声,然后小兰就面无表情得朝外走,当场亲朋好友众多,都看见她像丢了三魂七魄一样。” “听到铃声?什么样的铃声?” 任忠诚回想起来,认真的讲,“那天本身就是我大喜日子,吹打乐器很多,那阵铃声就是出现夹在这些乐器曲调中,若是不仔细听,必然是听不出来。” “就像铃铛一样,可又比铃铛的声音清脆一些,说不上来从哪听过,自从有人听过这段铃声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怪怪的” 他蹲下来凑近了对沈南意神秘兮兮地说,“听老一辈说,这很有可能就是摄魂铃,那些人的魂魄全都被摄走了!” “既然是摄魂铃,你也听到了,你怎么没事?” 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对任忠诚说得话也是半信半疑。 第144章 别人口中的莱阳知府 这个问题问得很犀利, 任忠诚眨巴了下眼睛,半天才回话,“这个问题也是困扰我的,所以我就被抓到这里, 原因就是所有我中招之后还安然无恙.” “嗐,这是什么理由啊,没中招就说明和贼人是一伙的吗?”沈南意听完就乐了。 如此说来,这莱阳府尹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可是没人听我的,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关进来 这一关就是多好天过去了。” 任忠诚也是越说越委屈。 沈南意提醒他,“是不是有十天了。” 任忠诚点点头,大概真的有这么个时间段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能和我们一并说说吗?比如说当天小兰有什么异常,参加你们婚宴的宾客有什么异常的?” 任忠诚努力回想起来,倒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直到最后他猛地想起,“对了,宾客中有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很可疑,我们从来没见过他,但他却拿个很昂贵的瓷器当贺礼,等我再想去敬酒时,那人就不见了。” “你的母亲在外状告你大哥任忠杰杀害这些新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沈南意追问道。 “实不相瞒。”任忠诚面色沉重,又犹豫不决,最后才下定决心说,“我和 我哥同时去参加科举,!我落榜后就一直在家中帮衬,我哥中进士后就被推荐成为莱阳府尹,回乡办差。” “这本是一个造福家乡的好事,可是我哥这些年不断娶妻,娶妻之后这些女子就都惨死,直到娶了郡主之后才消停,可没想到这几年又是这样。” 沈南意听到这就不好发表言论,感觉这府尹是个花心大萝卜,而且专门祸害人家小姑娘。 “他一直和姑娘接触都是因为一个游方的道士支得招,说什么吸阴气可以助长官途亨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南意握拳锤了这栏柱,“一派胡言,怎么可以有这么荒谬的人,为了当官还听这种骗子说话?这么没边际的话他也相信!” 柏安衍站在旁边若有所思。 忽然,牢房中有铁链落地的声音,沈南意和柏安衍也就起了身走到一旁,这次还不知道会是谁来。 也许是这位莱阳府尹会来? 他们也算是猜中了一半,是飞霆和莱阳府尹一起来,如此出场,想必就是皇帝下达的钦差圣旨到了,飞霆是作为钦差来这救他们出去。 “将军,您可算来了!”沈南意先行过去,双手抓着栏杆,对飞霆使去一个眼色。 飞霆微微皱眉,不 太懂她的意思 沈南意一挑眉,瞥看一眼身后的莱阳府尹,对他摇摇头:不要暴露身份。 飞霆心领神会,立马端起架子,“你们这两个人,乱七八糟,怎么就被抓起来了!害得本将过来捞人,真是丢人!”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吓得心跳狂跳,上一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还是假扮飞宴将军时。 沈南意暗中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怯弱地躲在柏安衍的身后,仔细打量这个别人口中的莱阳知府。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莱阳知府长得文质彬彬,笑容满面,浑身有种书生气,唯独对待飞霆的那种谄媚神情,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为官为民的好官。 “既然都是误会,快放了将军的朋友!”任忠杰也算是识时务的人,既然作为钦差的迫不及待的过来救人就说明,牢中的两人身份也定然不一般。 于是,沈南意和柏安衍就这样问也没问,审也没审的被抓紧来又被放出去,进走时,她躲在隔壁牢房门口,对里面的人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 任忠杰自然是清楚牢中关的是什么人,不由得脸色变化了几分。 很快,沈南意和柏安衍就被带离出大牢,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从任 忠诚那里也是知道了些消息。 按照柏安衍之前的交代,飞霆计划行事在拿到钦差圣旨之后直接就去了莱阳府衙,查案卷加上查账,一系列的操作让任忠杰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清楚,上面的人到底是想让钦差在找什么。 在翻找期间,飞霆将税务账本交给柏安衍来看,其他的案卷分给沈南意来看,可三个人都看向站在一旁的任忠杰,场面有些尴尬。 “任大人,你不用管我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我们看过这些东西后就自行离去。”沈南意招呼着他 毕竟他们接下来想要议事的话,他这个当事人站在那总不好当面去说,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人赶走,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好,那下官先行告退,你们几位请便。” 任忠杰若有所思的离开,望着屋内的人就觉得十分怀疑,可他也没多想什么,直接退了出去。 关门的一瞬,沈南意和其他人都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来,都说说看有什么发现?”沈南意跳到桌子上扔了手中手中的卷宗。 飞霆站在书柜前翻看案件卷宗,转身笑着说,“王爷,郡主,我发现这些案卷处理的都十分漂亮,从审判的结果,调查 过程,举证这些环节都做的十分严谨,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重点是有问题我也看不出来,笑死。” 他倒是一秒不正经起来,随后沈南意也说,“确实很严谨,但是太严谨反而是个问题,这里所有案件都从处理的井井有条,且结案陈词都好像是出自一个模板,用词遣词排句都差不多,我怀疑这就存在很大问题。”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这些书也都很奇怪。”飞霆补充道。 沈南意问道,“王爷,您看了半天这税务账本什么的,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柏安衍坐在那看手中的账本,半天也没翻页,沈南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回过神来,“你们都没发现,孤也没发现什么。” “不对啊, 最有可能发现问题就是税务啊,王爷您还记得任婆婆锁说的她大儿子任忠杰收取重税,莱阳府的百姓你们也都看见了,这税务怎么可能没问题呢?” 柏安衍坚定强调,“莱阳府的税务确实没问题,所缴的二次税都是为了给边防将士用来抗敌,账目清楚,这也是国家规定的税款,不存在苛捐重税和重复缴税的情况。” “哎,那就奇了怪了,这么说莱阳知府是个好官了?” 第145章 奇怪的掌柜 沈南意摆了摆手,对这个结论完全不相信。 “不可能,任婆婆和百姓所说绝对是真的,莱阳知府很有可能巧立名目,蓄意造假呢。” 飞霆也赞同道,“郡主说的对,税务可以造假,这本账册不能信以为真!” 柏安衍将账本放在桌上,站起来又郑重地说,“地方税务不可能造假,孤是拿户部地方缴税的账册跟其对比看,确实毫无遗漏,一笔笔都是记载清明,出处清白,这就说明莱阳的税账是可以对得上的。” “可是……”沈南意还是心有疑惑。 柏安衍安抚她道,“没有可是,娮娮你就是太先入为主,对周围人的评价太多你们太过较真,凡是还是要讲究证据,如今孤拿着户部的账册和莱阳府的税账对比,怎么还不信了。” “好吧,可能是我们偏见太深了。”沈南意瘪了瘪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柏安衍问道,“上次验尸你曾说过新娘死者是心上被刺入银针,再以一种毒毁尸灭迹,如果沿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娮娮你若是再验一具尸体能不能验出是什么毒,能不能配置出解药?” “我不敢把握,但要是多验几具尸 体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沈南意道。 柏安衍点头,提出,“那么眼下我们就兵分两路,飞霆你带小菊在县衙周旋,将新娘被杀案的细节全部搞清楚,孤和娮娮暗中再去义庄,顺便去找走访一些被害者人家,调查一下摄魂铃的事。” “是,王爷。” 第二天柏安衍和沈南意再去义庄,打从明叔死后,义庄便由一个打更的老者看守,他们是翻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动作十分小心。 沈南意却感到一丝疑惑,“那老头儿就躺在门口,我们这么大动静都没听到,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嘘,赶紧验尸。” 柏安衍站在那,一个眼神示意沈南意。 沈南意揉了揉鼻子,找了一具死得比较短的尸体,她戴着特制的羊肠手套,仔细查找尸体上可能出现的伤痕。 死者脸色苍白,双眼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舌苔泛白,手指甲中有残留的皮屑血迹,胸口上的‘银针’带针眼,并非针灸针而是缝被的大号缝衣针,从力道上看下手之人应该是以缝衣针为暗器是打入新娘的心间,使得中针的人瞬间陷入麻痹状态。 其他的几具新娘也是同样的情况。 沈南意摘了手套 ,走到柏安衍旁边,对他说,“我全都验完了,她们的毒我也大致了解了,并且有新发现,等回去跟你说。” “好。” 二人正准备悄然翻墙出去,刚动身就被人喊住。 “你们来时就翻墙,走时为何还要翻墙,走正门不好吗?”一个苍老沙哑的嗓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令前面的人霎时毛骨悚然。 沈南意犹如见鬼般缓慢地转身,只见是那个打更的老者,他明明是个穿着正常普通的老人,身上的那种阴沉之气比死去的明叔还要还骇人,尤其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整个人都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原本这人坐在门口一声都不坑,如今却突然开口,瞬间将惊悚感拉到极致。 他竟然不是聋子,可明明已经看到他们在验尸,为何不出言阻止,又偏偏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叫他们走正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沈南意和柏安衍没在翻墙,直接从正门出去。 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打更的老者很莫名其妙。 临近中午,二人游走在打大街上,沈南意肚子有些饿,指着前面的酒楼菜馆说,“我们先去那边吃,等吃完了 我们再去寻被害新娘的家。” 她拉起柏安衍的手就往前走,吃饭乃是头等大事,不过刚走几步,她站在原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有一个问题,我们来这尸体虽然全都验完了,但是死者身份信息不是还没得到,被害的新年家在何处,还不清楚啊。” 柏安衍有些无奈,提醒道,“昨夜我们在府衙书房一顿翻找,在众多案件中就有新娘被杀的案件,死者家属自然都记下来了,难道娮娮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吗?” 沈南意这下尴尬了,昨夜她只顾着看案件验尸部分,完全没在意其他。 “正巧,前面那家酒楼老板的女儿就是被害者之一,我们去那用餐,顺便就能了解到情况。” “好主意。” 二人去往前面的鼎盛酒楼用餐,这几日来到莱阳府,也就是这家酒楼生意还好些。 他们刚进门时就有店小二热情招待,不过很快,就有人目光在盯看他们,在这家酒楼吃饭的这些食客全都面无表情,阴气十足的看着他们。 “王爷这些人怎么感觉都怪怪的,这表情就很像莱阳监牢中的那些犯人的表情,看着太诡异了。”沈南意悄咪咪地凑过来和他小声交流,“要不 我们换家店,这家店我都感觉到煞气,再待下去我感觉会被鬼神附体。” “你不是不信邪么,为什么现在怕了。”柏安衍淡然喝了一口茶。 沈南意浑身一颤,急迫的说,“这能一样吗?” “我们现在的感觉就像四周我都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野兽,我们若是自身够强,要不我们就换家店吧。” 柏安衍却不以为意,“表现的自然点,趁这个机会我们正好可以详细问问案件啊,现在就等有人来坦白。” 不久后,他和沈南意正在吃饭时,酒楼老板猛地跪在地上! 他神色激动地说,“两位求求你们救救我! ” 这一跪让沈南意都看懵了,喝的一口茶差点呛了,于是连忙扶起酒楼老板,奇怪的问,“掌柜,我们就是来吃饭的,你这又跪又激动的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就算要救,是不是得告诉我们为什么有危险,我们该怎么救吧?” 柏安衍随之应和,“对,你要说清楚,我们才好帮你。” 酒楼起身刚要说话就脸色大变,他抬手指着窗户上,“你们看,它来了!” 沈南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心情更为疑惑。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146章 犯罪地图学 沈南意和柏安衍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去看,窗纸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明白掌柜嘴中所提到的,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什东西,从掌柜的表情上看,似乎是个很惊悚的存在。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到底会是什么? 沈南意伸手在掌柜面前晃了晃,试图想让他冷静下来,“掌柜,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事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们没发现任何异常。 掌柜的表情渐渐凝固,变得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对他们的对答也置之不理,起身独自离开,这样的症状很像之前看到的城中百姓那样,但他们进店之前掌柜看起来是个正常的人啊,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此时都没心情吃下去,甚至担心这些饭会不会被下毒。 “算了,我们走,回去从长计议吧。” “好。” 二人起身快速离开酒楼,街上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变得奇奇怪怪,那样一致对外的凶光,让他们走在大街上都变得不浑身不自在。 回到小菊家,沈南意赶紧关上大门,面对外面街上的这种情景,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原因。 屋中二人坐在桌旁,沈南意倒了一杯茶喝压压惊,匆忙的说,“王爷,你觉不觉得街上的百姓这种情况很像在方园时的情况,当时我们是中招被乐曲催眠,现在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好似突然变成这样,和那症状很像,但又不是很像。” “是很奇怪,孤倒是觉得任婆婆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对我们应该还存在隐瞒,目前她应该就是我们解决这里事情的是唯一突破口。” 沈南意点点头,接着她从腰间挎包中拿出手绢,在里面包裹的是药物残渣,“这是昨天去验尸,我从新娘死者的嘴中提出来的残渣,是药材成分。这些人的共同点,除了被银针刺穴,还被喂毒,毒就是被掺和进这些药材中被喂给新娘嘴中。” “这些药的成分能分辨出来吗?”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摇摇头,“这些都是些药渣成分是能分辨,但这上面淬着毒还需要一点时间,成分中最明显的就是有曼陀罗的成分。” “曼陀罗?”柏安衍有些意外。 沈南意坚定的说,“确实有曼陀罗,相传只要吸食曼陀罗花粉整个人都会陷入麻痹状态,接着就会造成记忆紊乱甚至失忆,只要下毒的人随便说上几 句话都会信以为真,从而达到篡改记忆的效果。” “也是催眠。” 柏安衍目光一沉。 沈南意收起药渣,坦言说,“我觉得药物催眠只是慢性,最后致命的还是最后在尸体上长花的那种毒,这毒是我从未见过的,来势凶猛,势必毒发之时也相当痛苦。” “我觉得现在可以锁定凶手的特征了。” 柏安衍更为意外,“娮娮,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只是能锁定嫌疑人,凶手是谁还要具体排查,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 沈南意神秘兮兮的说,“莱阳府地图。” “叩叩叩——”房门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屋内的人十分警惕。 屋外的飞霆和小菊确定自己没被跟踪,四周安全,回应道,“郡主是我,飞霆和小菊。” 沈南意立马打开门迎他们两人进来,这来来回回的见面每次都像是做贼一样。 “飞霆,你们今天可有收获?” 飞霆和小菊上前对柏安衍行礼,飞霆道,“听到一点也不知道算不算收获。” 沈南意递给他一杯茶,已经准备好听故事了,“说说看。” 飞霆开始回忆他们白天的经历。 “我以钦差的身份在 莱阳府衙视察,所到之处一片祥和,账本,吏治完全找不到一点错处,而且莱阳知府这个人还很节俭,节省下来的钱全都以信的方式寄出去,寄给谁还不清楚,另外城外的桥断了,我亲眼看见他和衙役下河修桥,那样子娴熟不像刻意做样子。” 小菊爷补充道,“我去了府衙后厨,也伺机混进了任府,当了一天的丫鬟,我发现二哥真的节俭,且家中还供奉着我姐姐的灵位,在他的卧房中我姐姐的衣物都还在,听下人说他一直不相信我姐姐死了,每晚都坐在院中独自喝酒,时不时还和空气说话。” 二人说完后,沈南意不由得出声, “那这就更奇怪了。” “我们接触的莱阳知府节俭,勤勉,为民修桥,痴情专一,按时缴税,刑狱清明,不说是个好官,也绝对不是个坏官,任婆婆为何还要状告,这其中是不是还有隐情?” 飞霆也赞同她的想法,“我觉得郡主说得对,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事,任婆婆肯定有隐瞒我们。” 沈南意转头看向小菊,问道,“你在后厨可有发现药渣,或者药材,亦或者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熬药?” “没有,府上没有病人没人熬药,但据说任大 人喜欢吃药膳,有人用药材做药膳,府中常备很多药材,任大人本人也懂医,有人见过他治好了府上重病的看门大叔。”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又问起,“小菊,你家在莱阳城,可否能标记出来死去的这五家新娘的人家,明日我们想去了解一些情况,顺便确定嫌疑人特征,将人缉拿归案!” “我试试。” 飞霆带她到桌案旁,找来纸笔简单绘制出莱阳府的地图,小菊拿过笔怯弱的说,“那我画了。” “画。”沈南意起身站在小菊作画的桌案边上,期待着她标记。 小菊在图上凭着记忆在标记,“这是王家,赵家,邱家,梁家,任家……” “好,你确定位置都标记对了是吧。” “对,标记好了。” 这次换沈南意拿笔在纸上画线,边画边说,“当一个案件在作案次数在四次以上,并且是同一个嫌疑人的时候,就是连环的系列案件,把每次案发的案发地点画成一个圆,圆心的位置就是嫌疑人的居住地。” 最终画出了一个圆心,结果却让她大为吃惊。 “王爷您快过来看!” 柏安衍起身也去看,却没想到按沈南意的理论圈出来的圆心位置竟然是那…… 第147章 任婆婆又去衙门告状了? 按照沈南意提出来的理论,经过她实践后,忽然发现这圆心位置竟然是任宅和县衙的所在地。 “不会吧,还真的是县衙,杀害这些新娘的人不会真的是任大人吧。”飞霆嘀咕着,经过这一天接触,他也没觉得这人是个凶残的杀人犯啊。 沈南意拿起纸卷成筒凑到烛火里被点燃,看着迅速燃烧的火光,她淡然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不过只是认识几天,哪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好了,不用想了,都回去睡觉吧。” 飞霆和小菊也都退了出去,关上门。 “娮娮,你觉得凶手会是他吗?”柏安衍转身坐回桌前,烛火映衬下,他的脸上被染上一层暖意,可仍旧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沈南意双手捧着下巴,看着柏安衍开始分析,“凶手身高在八尺,体格健壮,会暗器武功,懂药理,新娘在死前都和他有过挣扎,因此这人手臂上会有抓伤。” “而且为了配置那种奇怪的毒药,如果传言可信的话,让尸体长花的毒是由红禾鬼花当药引的话,那势必有人在大量收获,顺藤摸瓜我们或许就能抓到凶手了!” 想着这些,沈南意觉得只要确认这些罪犯心理侧写特征, 就可以锁定住凶手了! “好了,我们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听你的睡觉!” 次日清晨,房门被人在外激烈敲门。 “郡主!王爷!大事不好了,你们快醒醒!” 沈南意这边刚穿衣服,那边就忙着应门声,好在柏安衍先穿好了衣服,提前将人堵在门口。 “怎么了,大清早如此聒噪成何体统?”柏安衍不满训斥道。 飞霆也是逼不得已,直接就指着宅院门口的方向,“大事不好啊,任婆婆又去府衙告状去了,这次连状纸都写好了,这次事好像闹大了!” “啊?又去告状去了?”沈南意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跑到门口恰好听到这么一幕,她也很意外,“这有点太坚持不懈了吧,管他是不是亲生的,那都是自己的儿子啊,这还没完没了。” 飞霆很是着急,“现在怎么办啊,我现在是钦差好像也不能不出面,可一旦出面这事我也搞不清楚啊,我还小,我我我……” “飞霆将军,好歹你也是肃王府出来的人,王爷收养的义子,你在这畏畏缩 缩在害怕什么。” 小菊倒是十分镇定,转身就看向屋内的其他两位主子,“他们若是将这案交给你那更好了,我们大可光明正大的去查,若不想让你管那肯定是心里有鬼,你大可用钦差的身份压他一头,堂而皇之调查新娘被杀案。” 飞霆看着小菊,当真是目瞪口呆。 沈南意拍了拍小菊的肩膀,又瞟了一眼飞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个姑娘家都没慌,你倒是先慌起来,真是丢人。” 看飞霆时她的表情带了一丝嘲讽,转头再看小菊就变成笑眯眯的温柔模样,“还是我们家小菊看到通透,早晚都得和任忠杰交手,此案必须要查清。” 柏安衍应声同意,“那还按我们之前定好的,钦差是飞霆,小菊,娮娮,孤都是你的随从护卫,我们此行就去看看到底这母子间存在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故事。” “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动身,出发!” 任婆婆状告父母官的事一时间在城里传开,不少百姓聚集在门口,沈南意等人没有提前亮出身份,而是躲在人群中进行暗中观察,令他们感到奇怪的事此时不只是任婆婆状告 ,还有这些站在门口的百姓。 初进莱阳城时城中百姓各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在完成手上的活,就很像是被抽取灵魂一样的木偶一样,酒楼的掌柜也在其中,昨天见他时还突然像是见到怪物一样 。 如今这些人都恢复正常,各个心情激动地伸脖子往府衙里面看。 衙内已经响起惊堂木,任忠杰在依照流程询问堂下之人,不料又是他母亲过来状告自己,吓得他连忙从桌案前走下来扶起地上的老母亲。 “娘啊, 你怎么又来折腾,我不是都说过很多遍了,二弟是人赃并获,我不可能放人的!” 任婆婆挣开他的手,吼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是不放了你二弟,今天我就一头撞死在你这公堂之上,我就当没养过你,下辈子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娘啊,您这是在逼迫孩儿,法不容情,我不能就这样徇私枉法,不然那些死去的新娘该怎么交代啊!”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放人,人不是你二弟杀的,都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官杀的,你忘了吗?” “娘,您这么说我真是太难过了,同样是儿子,您怎么就不相信 我,反而去维护一个杀了人的罪犯,难道在您心里,我就当真畜生不如吗?” 堂上的一幕幕刺痛在场所有人的心,无论怎么看这位莱阳知府都不像是阴险狡诈之辈,反而显得任婆婆很像是无理取闹。 沈南意随便和围观路人搭话,“大叔,您知道为何任婆婆一定要状告任大人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路人指了指自己的头, 神秘兮兮地和她说“我告诉你,这事千万不要外传,其实任婆婆隔几天就来闹一次,每次来状纸上的罪名都千奇百怪,总之是应有尽有的罪名都状告过,这次竟然还说是任忠杰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质疑任大人的身份,你说这人是不是都疯了、” 沈南意也听笑了,任忠杰确实不是任婆婆亲生的啊,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收养关系,如今又拿这事翻出来,任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盯着柏安衍,而对方好像在看傻子一样在看她,又把她的头板正目视前方。 此时,她只想说,脑子有问题的好像是任婆婆,而柏安衍为什么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第148章 衙门堂审(一) 堂上的闹剧还不知道何时 才能结束, 这次任婆婆状告莱阳知府并非是自己亲生儿子,这让人不由得担心起婆婆的 精神状态,这不像是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不过更加惹人注目的是为什么任婆婆会三番两次来告状,难道仅仅是为了救她的小儿子吗? 看了一会儿,柏安衍示意飞霆上前进入公堂上,不管怎么样他们要介入这件案子中,不能够在拖了。 “任大人,这公堂上真是好生热闹,不知道本钦差来的是不是时候?”飞霆故作镇定,带着柏安衍和沈南意一起上堂,这阵仗着实让人有些慌乱。 任忠杰看见钦差此时到来,脸色突变,又不能不相迎,于是急急忙忙走过来,“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飞霆径直上堂坐在方才莱阳知府任忠杰刚才 坐过的位置。 他的内心慌得一批,时到今日他才感觉到什么叫如坐针毡,旁边 左右站着的一个是肃亲王,一个德安郡主,两人身份都尊贵,唯独他一个在狐假虎威。 不过这也是他们要求的,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假扮成钦差随从是不被人怀疑的。 “不知任大人升堂问审的是什么案子,这位苦主又 是谁?”飞霆开始情节中,故意装作不知。 任忠杰淡淡的看着他们,觉得事情也不好隐瞒,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也不怕钦差大人笑话,堂下苦主正是我的母亲,她在状告我,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诸位还请放心。 任婆婆一眼认出来坐在官老爷位置 上的飞霆,“原来你们是钦差,求大人要为我做主啊,求大人救救我的小儿子吧,他是冤枉的啊!” “莱阳知府到底发生何事你就不打算对本 钦差仔细说说吗?”、 任忠杰神色阴沉,转身脸上也再也没了笑脸,“任忠诚杀害自己妻子,还残害多个新娘, ??这是人赃并获的事情,还需要如何仔细说,法不容情,具体的细节钦差不是都看过案卷了吗?” “ 钦差大人,下官并不觉得所判有问题。” 飞霆没 组织好什么话进行反击,忍不住向左右两侧求助,打从破获竹溪沉骨案后就很难机会在上公堂,沈南意索性主动上前,开始 为任忠杰进行辩护反驳。 “任忠杰被指控的最大罪名就是杀害妻子任氏,那么大人您是如何定罪,换句话说,你的依据,证据是什么?”沈南意步步紧逼的追问道。 任忠杰神色自然,悠悠说来, “下官之所以将其捉拿归案,原因有三。其一,我们可以确定任忠诚就是杀人凶手因为在死者被害现场只有他在,并且新婚之夜,他正在给新娘喂药,根据仵作所验得知,这些个新娘都是被弄晕后,强行喂药被毒死的。” “其二,我们在任忠诚的家中发现了毒药成分。” “其三,在新娘遇害的当晚有打更的江叔多次碰见任忠诚尾随这些被害女子,疑似为杀人踩点。” 任忠杰说完,眸光一亮,“所以,这些人证物证的加持下,钦差大人您说我该怎么办,放任这个嫌犯外逍遥法外,残害更多的姑娘吗?”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总觉得他们兄弟之间存在很深的矛盾,以至于导致完全的不信任,不然这明摆着的嫁祸,完全没注意? “口说无凭,任大人,不如将任忠诚叫上堂来,咱们当面问审,若是犯人对此供认不讳,直接杀了,如何?”她道。 任忠杰完全没反应,一口答应,“好啊, 那就让他上堂,我们来当面问一问!” 他就不信能问出来其他花来。 这一切不过是明摆着的事实而已。 “那是否将任忠诚的妻子任氏的尸体也抬上来, 小女子是仵作也想查验一番?”沈南意沉言道。 任忠杰听到这就有些不满,“为何,姑娘是信不过我们莱阳府仵作的验尸水平吗?” “实不相瞒,我确实在质疑,所以我想亲自验一验,这样我也好让钦差大人明确知道这件案子的真相。” “行,姑娘想验那就将尸体抬上来!” 任忠杰明显不高兴了,当这位钦差出现在公堂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已经节外生枝。 随后,身形高大的任忠诚被带上大堂,随之抬上的还有任小兰的尸体。 “小兰!小兰啊! 任婆婆扑过来就在一顿痛哭,任忠诚跪在堂上看着尸体的那一刻,他红了眼眶低头也在哭。 公堂上哭声一片,哭得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十分动容。 “任婆婆都先别哭了,要节哀。” 沈南意找了捕快将人拉开,安抚在一旁冷静下来。 “钦差大人,人已经带上来了,您现在想要问什么?”任忠杰看向飞霆。 而飞霆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于是看向柏安衍,“那个……白公子……你替本钦差问问。” 柏安衍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同时看向沈南意,二人相视一看,随即开分开行动。 这边沈南意掀开白布对小兰尸体进 行验尸,因为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尸体上原本还没呈现出来的伤痕也慢慢浮现出来,这也便是沈南意这个时候想要验尸的原因。 尸体和义庄的尸体表面特征基本一致,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尸体表面淤青比较多,集中在手臂上,应该是死前发生过激烈挣扎, 并且经过检验,死者也有被性侵的痕迹。更重要的死者胳膊上留有一个方形的花纹,这应该是凶手手上的配饰拓印上去了。 沈南意拿纸笔画下了这花纹。 柏安衍看了眼沈南意写的验尸单,随即对任忠诚发出提问,“任忠诚,在之前的案件描述中曾写到你出现在案发现场,且手中端药碗,经过仵作检验,连续几名死者都是死于毒杀,对此你有什么解释的?” “大人冤枉啊!” 任忠诚叩首喊冤,“我和小兰是新婚夫妻,当晚是我们的大喜洞房之夜,我是新郎本应就在房中,出现案发现场很正常不过啊,我是喝了点酒,可是我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药碗在小兰旁边,我是刚拿起来碗就被人抓,大人我冤枉啊!” 想来也是这样出现,也算是合情合理,那么柏安衍接着问,“那在你房间搜出来毒药成分药材,对比你怎么解释?” 第149章 衙门堂审(二) 任忠诚听到这个猛地摇头,“不是的, 那些药材不是我的,我家没病人,我又不懂药,怎么可能会有毒药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任忠杰猛地在一旁提醒。 任忠诚眼眶泛红看着任忠杰,哀伤地说,“大哥,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是你亲口将你所看到的事实无以为真,然后就地就拿下我将我扔到大牢中,这段期间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甚至都没想过我是不是被冤枉的,事发后,我没想到我们兄弟两再见面会是在这衙门公堂之上!” 他几乎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眼中那种悲愤难以掩饰,也同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好,那我再问你,任大人说有人看见你大晚上曾多次尾随这几位年轻姑娘,有这回事吗?”柏安衍继续发问,其实问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知道任忠诚存在被人嫁祸的可能性。 任忠诚低着头说,“我没有跟着她们,家里入不敷出,快揭不开锅,我白天去码头扛沙包晚上去帮人看坟地守夜,恰好那几天我只不过去城郊坟地,只是顺路。” “若是不信,你们可以去孙有斌家去核实,就是他们找的我去孙家坟地看守,他 们说最近有盗墓贼流窜作案,希望我去看守他们祖坟,免得被人祸害。” 飞霆听到后随即就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其他的黑羽卫,“你们去孙府核实,有结果来报。” 人群中的黑羽卫拱手,随即离开。 “将军,任大人所说的以上三点任忠诚都否认了,不知是否还能再问几个问题?” 飞霆立即同意,“问。” 柏安衍走到任忠诚面前,垂眸看着他,语气冰冷,“现在还请你仔细回忆事发当天的所有经过,不要错过一丝细节,全部讲出来。” “好。” “莱阳府上最近一个多发新娘被杀案,本来我是不想办婚宴,一来是担心二来实在没那个钱,就想着往后延期,结果没想到大哥说着婚宴他帮忙筹办,让我不要担心钱,我曾拒绝过,可母亲想让我们尽快办。” “因为命案的关系,我们并没有大操大办,就请了几桌亲朋好友在家中喝喜酒,我是晚上辰时和朋友喝酒时看见小兰头上盖着红头巾站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我,我以为她等我等的着急了就没在喝,直接就去房间,结果……小兰就已经被人……” 任忠诚陷入悲伤,整个人哭得泣不成声。 沈南意知 道那种悲伤是装不出来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救藏在当天的宾客中,于是她问,“可有宾客名单?” 任忠诚点头,边哭边说,“名单在大哥那。” 沈南意走到任忠杰面前,伸出手,“任大人拿来吧。” “好啊,不过本官已经全部调查过了,以上宾客都没有想杀死小兰的动机。”任忠杰道。 他十分自然的让师爷把名单交了上去,挥袖间,沈南意无意间中发现任忠杰的胳膊上有抓伤,且手指上带着一枚扳指,扳指上的花纹似乎和死者身上的花纹相似。 她心内一惊,难道凶手真的是任忠杰? “大人,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沈南意目光怀疑 任忠杰道,“不小心碰的。” “可这伤痕是抓伤,并非意外磕碰。” “是郡主抓伤的,这与本案无关!” 沈南意眉毛一挑,索性挑开一切来说,“实话跟您说, 我刚才在验尸的时候发现小兰和其他新娘身上的伤一样,手指甲中都有血污和皮屑,换句话说,凶手的身上肯定有被抓伤的伤痕,并且我在小兰身上发现了一个花纹。” 沈南意举起拓印花纹的那张纸,没想到 这上面墨迹还未干,就派上用场了。 那个花纹吸引好多人在看,同时任忠杰的手也在往身后藏。沈南意直接上前盯着他背过去的手,“别藏啊,来,任大人伸出来我看看,你扳指上的花纹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胡说,我扳指怎么可能和那一样!” “要是不一样的话,你尽管拿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 在沈南意和其他人的一再逼迫下,任忠杰不得不把手伸出来,飞霆走过来一把抓住他慢悠悠地动作,往前伸了伸,只见扳指和纸上花纹一对比,竟然是一致的。 飞霆震惊的松了手,质问道,“任大人你这扳指花纹和小兰身上的花纹一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任忠杰立马掀开衣摆下跪,“大人,这事跟我毫无关系,这都是巧合!” “还嘴硬!” 飞霆指着他说,“任大人,你现在若是全部都交代了,本钦差还能考虑,坦白从宽,从轻发落!” “钦差大人,这事和我没关系,我要交代什么啊!” 任婆婆从一旁冷静过后,走过来指着任忠杰说,“老婆子我都全看见了,忠诚和小兰结婚当晚,是你一个人潜入小兰房间,事后又是你将我打晕, 小兰肯定是你杀的!” “娘!我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我和小兰是兄妹,我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禽兽不如, 还杀了她呢!”任忠杰跪地泣泪涟涟。 是啊,他和任忠诚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要这样对资金。 双方说得都很有道理,飞霆听得头大。 “不管怎么样,任大人,你现在是杀害多个新娘的嫌犯,按律,本钦差就要拿你下狱!”飞霆一挥手,叫黑羽卫上前,“把任大人押下去,任忠诚无罪释放!” “是!” “慢着!都别动!”一个尖锐清冷的女声从听审百姓身后 传来。 很快,百姓纷纷让开一条路出来,只见一个身穿华服,满头金银首饰的年轻女子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走入府衙公堂。 “嘉禾,你大着肚子怎么来这了,还不快回去休息。”任忠杰刚要起身就被黑羽卫按下。 嘉禾郡主指着黑羽卫就训斥,“你们好大的胆子,郡马你们也敢不敬,信不信我让父王将你们全都杀了!” 她说完,就拉起任忠杰,对堂上众人冷冷地说。 “忠杰是本郡主的郡马,没有切实的证据构不成铁案,你们今年谁都别想欺负他,忠杰,我们走!” 第150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突然出现的嘉禾郡主上场后就直接拽走任忠杰,看得公堂上的人目瞪口呆。 “哎……任大人还不能走……等等!”飞霆紧忙追上去, 可对方在府衙门口转身看向所谓钦差,冷哼一句,“我夫君是莱阳的父母官,政绩卓然,你哪里来的钦差,怎么还是是非不分,和这些歹人一样诬陷他。” 飞霆据理力争,“没有诬陷,任大人确实有重大嫌疑,他不能走!” “一派胡言!” 嘉禾郡主听到这更为气愤直接拉走任忠杰,身后的衙役也不知到底要不要追,可衙门口围观的百姓对这一场面见惯不怪,觉得这堂上的戏唱不下去后,直接就都散开离去了。 飞霆站在公堂门口看着康王府的轿子离开,指着那边就说,“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个嘉禾郡主是何许人也,竟然不把钦差看在眼里,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将人带走了?” 沈南意扶起任婆婆,那边任忠城也被飞廉扶起来,他恭敬地再次跪下,“没想到钦差大人这么年轻,多谢大人为我伸冤,忠诚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再造之恩。” “任大哥客气了,眼下任忠杰被嘉禾郡主带走,案子也审不下去,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好,大人随我来,若不 嫌弃就住在我家吧!” 沈南意轻轻一笑,“不嫌弃,我们这几个人还真的就住在你家,我们之前在街上救了任婆婆,是婆婆让我们暂住这。” “那好极了。” 任忠诚一路带人回家,任婆婆和沈南意,小菊一起忙着做午饭,房间中任忠诚则被飞霆他们拉进屋内谈话。 任忠诚和柏安衍面对面而坐,飞霆起身在为他们倒茶。让钦差给他道菜,任忠诚觉得很受宠若惊,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公子却是气定神闲,就像经常喝钦差给倒茶一样,由此,他猜测其实这一行人中,或许眼前的这位白公子才是身份最为尊贵的那一人。 索性他就直问,“白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柏安衍目光幽寒地盯着他,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想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你是不是也该对我们坦诚相待?” 果然,他也察觉到这家人有所隐瞒。 任忠诚低下头喝了一杯茶,接着抬头,认真地说,“我们是所有隐瞒,我知道凶手就是我大哥,从小到大,但凡是我想要的,他都会抢走,就因为他是家中老大,我母亲有些糊涂,她的话你们不要当真。” “我们家也只是过上平稳的日子, 可他偏偏不让。” 他起身向 前跪下,郑重地说,“大人,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小兰。” “你先起来。”飞廉立马扶起任忠诚,无意间也看到他胳膊小臂上有伤痕,忍不住问,“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任忠诚道,“这是狱中受刑留下的伤,没事的,都好了。” 飞廉狐疑地看着他,缓了缓,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门外有人影靠近,沈南意敲了敲门,“吃午饭了,王爷你们快出来吧。” 任忠诚猛地看向柏安衍,重复了这句,“王爷,谁是王爷?” 沈南意一推门进来,发现任忠诚在,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暴露柏安衍身份了,她刚要狡辩一下,只见柏安衍起身,淡淡的说,“不用了,他们早晚都得知道。” 他起身先走,沈南意紧随其后,只剩下飞霆和任忠诚大眼瞪小眼,“好了,你也别瞅了,我们的确是从上京来的,我的确是钦差大人,刚才走的那位白公子是我的主人,他是肃王萧衍,沈姑娘是未来的肃王妃,德安郡主。” “明白了吗?”他提醒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完这番介绍,任忠诚整个人都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迅速从屋中跑出去追上飞霆,问了一个十 分犀利的问题,“大人,肃王和康王爷谁更厉害?” 飞霆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站在甬道上思考一下,告诉他,“康王爷是按军功封的异姓王,而肃王殿下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太后的亲小叔,封地是康王爷的三倍大,家臣就有上千,加上府兵和黑羽卫,肃王府里一共几千人吧。” 任忠诚更加震惊,“一个宅子就住了上千人,那得多大啊……” “嗯,肃王府一共是七进院,你家在王府中还没荷花池大。” “天啊……” 沈南意出门相迎他们,恰好听飞霆说起肃王府,一时间也有些意外,她知道肃王府很大却没想到竟然有七进院那么大, 这么说她平时是逛得也就是王府的一半而已,回去之后可得好好逛逛。 “郡主。”飞霆带人走过来对她行礼,三人一起进去吃饭。 饭后,任忠诚去往磨坊,他人回来才知道原来任婆婆和他平时都是靠卖豆腐为生,他被关进去的这段时间,任婆婆一个人打点不好,这豆腐已经很久没做,只好忙碌起来。 那边任忠诚在泡黄豆,这边沈南意等人回到房间关了门。 飞霆关好门,悄咪咪的说,“王爷,郡主,我有新发现!”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来,生怕 外面有人在偷听,压低了声音,“任忠诚的胳膊小臂上也有伤痕,样子看起来也像是抓痕,我觉得他可能也是凶手!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也许是在大牢中受的伤,任忠杰急着判刑, 给他上刑也有可能。”沈南意不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也极有可能,可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那小兰身上的花纹怎么解释,现在嫌疑最大的还是任忠杰。” 说完,她看向柏安衍,“这个嘉禾郡主,王爷了解多少,有没有成为帮凶保护伞的可能性?” “孤也是第一次见她,并无了解,康王常年在上京也不在莱阳,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柏安衍道后来,他又回想起,“不过说到嘉禾和郡马的这段姻缘孤倒是听说了,任忠杰是前年的甲榜进士第十名,他拒绝了在上京任官直接回到莱阳报效乡里,刚好莱阳是康王故乡,所以一来二去,郡主和任忠杰就情投意合。” “任忠杰是进士?那文采一定很好了?”飞霆颇为意外,随即他想到了一个事,“王爷,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柏安衍看向他,“说。” 飞霆在柏安衍面前蹲下来,小声的说,“王爷,我怀疑任忠杰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 第151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娘,我豆腐做好了,我挑出去卖了。” 任忠诚做好豆腐正在切分,任婆婆房间中出来,她的神色精神很多,边走边说,“给你大哥多装点,他爱吃豆腐,今天我去送,顺便去看看郡主。” 任婆婆走过去,见任忠诚还愣住就说了一句,“二啊,你想什么呢,赶快给你大哥装豆腐啊,你嫂子现在怀了孩子就喜欢吃我做的豆腐啊。” 任忠诚拗不过她,虽说手上动作在装豆腐,可嘴上还是排斥,“娘,大哥是知府还是郡马不缺钱,反而是咱们过得揭不开锅,若不是钦差大人他们在这接济咱们,家里早就断粮了。” “你这孩子,几块豆腐又不值钱,你不去送我去送!”任婆婆上来那劲谁都说服不了,上来就将装豆腐的篮子一把抢走,可还没等走还是被拦住,“你让开!” “娘啊, 你还记得你这个月去莱阳府衙去告过几回状吗?就在今早你还去衙门闹,现在满城都知道您在告儿子,若任忠杰真的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你决不能再去见他!” 任忠诚竭力阻拦,任婆婆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怒斥道,“他是你大哥,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说完,任婆婆就出 门了。 任忠诚捂着脸,眼中含泪,有那么一刻,他倒是希望母亲能够一直糊涂下去,至少她糊涂时是最清醒,她知道任忠杰的所作所为,不像清醒后反而一味护着他,变得是非不分。 任婆婆挎着篮子来到任宅,下人并未阻拦,这老太太隔天差五犯糊涂去府衙闹,再隔天差五就恢复清醒来府上送豆腐,府上的人也全都习惯了。 以往喜欢刁难她的嘉禾郡主是此时怀孕,也懒得理她,对她的到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任婆婆去厨房放好豆腐后,刻意避开下人,来到任忠杰的书房。 推开门,她直奔书桌,去翻看查找。 突然,一个人影慢慢向她靠近“娘,您在我书房找什么呢?” 语调中透着阴寒,任婆婆吓得瘫坐在地上,这个时辰任忠杰不可能在家,他应该在府衙啊,怎么会回来,难道…… “娘,我等你很久了。”任忠杰眼神阴鸷,坐到椅子上,倒上一杯茶。 任婆婆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随后她站起来指着任忠杰就是一顿怒吼,“你个狗官!快把我二儿子放了!” “够了!” 任忠杰一茶杯摔在地上,变得零碎,水汽弥漫在空中。 他猛地 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拽起任婆婆,眼神凶狠,“娘啊,你为什么总是跟我做对,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装糊涂来府衙闹,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还是你觉得那钦差真能帮你?” “你不是我的儿子!”任婆婆一口咬定。 任忠杰笑了,“我确实不是你的儿子啊,你别忘了, 我只是你收养的。” “不!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意思!你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忠杰!”任婆婆拽开他的手,指着他质问,“你到底是谁,我大儿子从小吃豆腐就过敏,他从来都不吃,还有我大儿子手腕上有道伤疤,而你没有,根本就不是忠杰!”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雨,窗户被风吹开,雨水稍在他们身上。 任忠杰上前一把抓住任婆婆的脖子将其按在窗户上,整个人变得狠厉起来,眼神越来越凶狠,“我是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啪——”任婆婆瞪大双眼,她的头顶天灵盖被任忠杰一掌拍碎。 窗外雷声大作,任忠杰松了手,近前关上了窗户。 “来人,把人拖出去扔到街上的那所枯井中,不要 让任何人发现!” “是!” 门外进来几个人,拖着地上的死人出去,而门关上的那一瞬,任忠杰忽然发现屋内暗道的铃声微微响动,有人! 他启动书柜上的机关,书柜挪动,露出一个暗室。 铃声是从暗室中发出来, 任忠杰拿了火折子点燃下去,暗道黝黑,依靠着零星光亮,他走下台阶来到地下暗室。 这是一个为见面特殊挖的地下暗室,占地很小,只存在这间书房下边,另一个出口是在街上的一家隆兴典当行的后院。 暗室中有一个穿戴斗篷的男子站在那,身材挺拔,背影显瘦,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为何这么晚才来?”斗篷男站在灯柱旁质问。 任忠杰对来者连忙下跪,“主人,任老太婆来书房翻找,我担心她这么继续下去不管是装疯还是真疯都会耽误事,所以我将人给杀了!” 斗篷男猛地回头,露出蓝色面具,隔着面具依稀还能看清那人惊诧的双眼,“你就这么将人给杀了?” “对,杀了就可以永绝后患!” 斗篷男上来一脚踹翻任忠杰,“糊涂啊,你是不是傻,若是放在平常你杀了便杀了,如今你知不知道皇帝御封的钦差就 在你莱阳府,肃王柏安衍,德安郡主他们都在任忠诚家!” 任忠杰被踹翻躺在地上又爬起跪回原来的位置,“主人放心,就算肃王和德安郡主都在,莱阳府的案子他们也差不清楚,就算知道我杀了那些新娘又如何吗,有那个傻女人和康王在,柏安衍就不敢轻易动我!” “反正这事你要处理好,若是出了差池,定不会饶你!” “是的,主人。” 斗篷男走进黑暗之中,任忠杰捡起地上的火折子转身回去书房,关上机关,书柜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第二天,雨后初晴。 街上不少人围在枯井旁,争先往下看。 “昨夜下雨,我在街上避雨往家跑看见任婆婆挎着筐面无表情地走,她好像就路过这枯井……” “你别说了,任婆婆人是有点糊涂,那你这样说你觉得她还能跳井不成?” “嘘,有人在扒拉枯井里冒出来的东西……”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用一个长竹竿在扒拉枯井下,这下一夜雨枯井积水,他这么伸半天也没扒拉出来什么,直到收回长杆时,头上好像缠了什么。 “这黑的是什么啊……好像是……头发啊!” “啊啊啊,枯井中有死人啊!” 第152章 枯井之尸 围观百姓迅速报案,莱阳府师爷率先带着衙役急匆匆赶到事发地点。 师爷摸了摸小胡子,挤过人群询问,“此地到底发生何事了,是谁报的案?” 不少百姓已经远远撤到一旁,其中一个年轻小伙自称是他报的案,并且将现场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师爷听过随即就派衙役下枯井去打捞尸体,现场围观的人也全都被驱散。 衙役将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沈南意等人刚好接到消息赶来,同行而来的任忠诚。 “今早我娘就去任宅了,现在还没回来。”任忠诚边走边说。 这边师爷正在让尸体捞出来平放,这一露面就被四周的百姓和衙役都认了出来,“这不是任婆婆么,她怎么会死在枯井里……” 任忠诚猛地回头,一眼看向被打捞上来的尸体,那张脸就映在他的瞳眸中。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任忠杰猛地冲过去,在尸体旁边跪了下来,“娘…娘!都是儿子不孝,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任忠诚头磕在地上,双手握拳不断砸地,懊悔,自责,那一刹那所有的感觉全都交织在一起,悲戚的泪水缓缓流下。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去 送豆腐,或许娘就不会死……” 另一边莱阳知府的官轿也抬到了这,任忠杰从轿子中出来,看见地上死去任婆婆也表露出哀伤,不过他比任忠诚要冷静的多,只是站在那远远地看着, 脸上面无表情,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很久,他转头去问师爷,“什么情况,本官母亲为何会出现在这?” “你还装傻,娘就是给你送豆腐才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任忠诚冲上前一把抓住任忠杰的前衣襟,神色激动,瞪大双眼在怒吼,“都是你!都是你!” 任忠杰面不改色,低头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娘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也很痛心,眼下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这里人多口杂还是尽快安葬娘的尸体才好。” 沈南意听到任忠杰的话顿时上前,示意余淮拉开他们。 “任大人,您从来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任婆婆,你怎么知道这是意外,难道不存在有人杀人抛尸吗?” “不是有目击者看到了么,这不是意外是什么?”任忠杰反驳。 二人视线对峙,气势上谁都不让谁。 飞霆从中斡旋,站在二人中间提出,“本 钦差认为沈姑娘说得很对,任婆婆的死必然还另有文章,这么着急下葬做什么,难不成任大人知道点什么?” “钦差大人这是何意,怀疑本官吗?”任忠杰眼眸一冷。 “任婆婆是给你府上送过豆腐后才死的,你说我对你该不该怀疑?” “府上郡主没见过我娘,下人们看见我娘放下豆腐就走了,这事无论怎么想你都不可能怀疑到本官的身上!” 二人言语对峙,似乎说得都有道理。 “好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我不相信任婆婆是意外坠井更不相信是投井自杀,还请任大人将尸身送到府衙,我要亲自验尸!”沈南意蹲在尸体旁,拉起泣不成声的小菊。 任忠杰被人早已激怒,一个怒火就朝这边发泄过来,“凭什么!” 沈南意也懒得跟他废话,叉着腰昂起头,“就凭我是德安郡主!” 四周围观的百姓立马议论起来,纷纷说起‘仵作郡主’,于此同时余淮上前举起是肃王府令牌,高声喊道,“肃王殿下到!” 柏安衍站在沈南意的旁边,二人一起看向任忠杰。 “肃王殿下……” 任忠杰松了手,碍于对方身份,携莱阳府众官衙 役进行下跪叩拜,围观的百姓们也随即跪下山乎一片。 沈南意幽幽地说,“任大人,你可以不给本郡主面子,但肃王殿下在这就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还不按我说的做!” “是!” 任忠杰让衙役将尸体抬回县衙殓房,随后小菊取来她的验尸箱,开始验尸准备。 燃艾草,点苍术,生火盆,整个殓房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莱阳府原来的仵作看得目瞪口呆,他之前验尸可没这多步骤,这个小姑娘究竟是谁,她旁边的男子又是谁?大人们为何都老实站在一旁,好像真的在等这个小姑娘验尸一样。 “老伯,我叫沈南意,也是一名仵作,今天这具尸体我来验,您帮我记录可好?”沈南意面带笑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老仵作看了眼任忠杰,神色犹豫,“按道理,这衙门的尸体都应该我来验,毕竟验尸算我的工钱……” “工钱照算,只是您今天不验尸只记录就好。” “那行。” 二人愉快商议好,开始准备验尸。 门口任忠杰一直都站在人后,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正好柏安衍在他的视线中,他听过肃王的名声,更清楚他是个什么 样的角色,只不过如今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却觉得非常不真实。 肃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出现在这—— 想到这里他嘴角上扬, 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就这么酝酿在他的心中。 屋内,沈南意还在专心致志的验尸,她戴着面纱和羊肠手套,仔细的查找死者身上留下的线索,柏安衍这时也悄无声息的走入,站在沈南意身后,协同看验尸。 “死者年龄六十,背后有淤青,根据尸斑分布情况可确定死亡时间在昨夜亥时,尸体身上有多处伤痕,骨折应该是落井中造成的,手腕上有个十字形的伤痕,致死原因…… ” 沈南意找了半天,说得话突然停住了。 “致死原因是什么?”柏安衍突然发问。 沈南意回头,分析道,“王爷您看,任婆婆双眼爆睁,脸色苍白,典型的死不瞑目,你猜死因会是什么?” 柏安衍目光灼然盯着她看。 沈南意瘪了瘪嘴,“我觉得致死原因应该在头上。” 说完,她就举起剃刀来到死者头顶位置,开始剃头发,边剃边偷摸的余光看向门口,对柏安衍小声说,“王爷,飞霆查任忠杰有什么进展了吗?” 第153章 一掌拍碎天灵盖 “专心验尸。” 柏安衍面无表情,也难怪, 当事人就在门口,此地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沈南意继续验尸 和老仵作相互交流。 “死者骨膜下血肿,颅骨孔状骨折,暴力点应该是垂直于颅顶,大致范围在额顶部前外侧,影响范围有顶颞部、颅前窝、颅中窝、蝶鞍” 这边刚得出是结论,那边任忠杰就进门,他急切问道,“怎么样,郡主验出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柏安衍看了沈南意一眼,眸光似有话想说。 “啊,死因还需要再验,任大人也不希望任婆婆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吧。”沈南意故意推诿说出真正死因,隐隐地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安。 任忠杰眼眸低垂, 扫视一眼过后 转而就换上悲伤表情,“是,那就还要再辛苦郡主了。” 一个人脸上的过于悲伤的表情停留时过长,那就多半是假的。 “任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将婆婆的死因调查清楚,尸体先停放在这,我们去和昨夜目睹任婆婆的人聊聊。” 说完,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同离开, 而在身后的人,眼神再次阴沉下来。 衙门庭院内,柏安衍坐在一旁手中摇动扇子,专心致志地在听沈南意 问话,时不时地再提问两句。 “你确定昨夜看到的人是任婆婆吗?”沈南意发问道。 目击的人刚好是街上酒馆的掌柜,他支吾说道,“额,当时我是打烊,安放门板的时候看到街上任婆婆,我还奇怪这么晚还下雨街上乌漆嘛黑的,她怎么一个人 顶雨走,我刚要给她送把伞过去,就看见她站再井边跳下去了!” 他神色激动的身子前倾趴在桌上,郑重的说,“你们要相信我,我可不是推她的人,我亲眼看到任婆婆自己跳下去的,当时吓死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南意给他倒了杯茶,尽量安抚他的情绪,“好,我们相信你说的话, 那你再回忆一下, ????当时任婆婆还有什么异常的样子吗?” 掌柜摇摇头,“ 没异常,就是下雨天走路不着急,我跟她说了一句话她没理我,可能是下雨她没听到。” “好,现在没你的事了,回去吧,有事衙门会再找你的。” “那小人就走了。” 掌柜走后,沈南意刚要开口就看见任忠杰远远地朝这边 走过来,故意说话大声了点,“哎,看来是一场意外,可怜任婆婆了。” “任大人,选个日子为任婆婆下葬吧,这只是场意外,没什么好查的了。” 任忠杰神色意外,不该这 么戛然而止啊,“王爷和郡主不再查查吗?我娘说不定不是意外死的。” 沈南意眸光流转,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本郡主验过尸了,死因就是意外,还好之前任婆婆把东西交给了我,不然 她就这么去世,我都不知道去寻找,你说是吧,王爷。”她对柏安衍一个眼神示意,眉毛还不忘挑了挑。 柏安衍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对于任婆婆的意外身亡本王深感遗憾,还请任大人节哀,娮娮我们走。” “是, 王爷。” 任忠杰看到沈南意跟在柏安衍身后,二人还真的说走就走了,只剩下留在原地的自己。 他唤来师爷, 小声安排道,“派人盯着他们的行踪,随时回来汇报。” “是。”师爷领命后,匆匆离去。 府衙门口,沈南意和柏安衍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任忠杰吩咐衙役和任宅的仆人开始商量任婆婆的后事,一切都要最好的。 沈南意叉着腰感叹道,“哎, 人都死了还搞那虚的。” “走吧, 我们去找小菊和任忠诚。” “说起来为什么任忠诚没来衙门看验尸,他就不想知道任婆婆是怎么死的吗?” “他倒是想来,可是被任忠杰的人阻止。”柏安衍说完就回头瞥看 身后,忽然语调冷冽了几分,“而且, 我们似乎也被人盯上了。” 沈南意装作若不其事的样子趁机回头偷瞄,果然有人在跟着她们,只不过那人的跟踪技术并不怎么样, 刚跟上就已经被柏安衍发现了。 任家门口来往的人比平时多了很多,但是豆腐并没有卖出去,任忠杰坐在门口双眼呆滞,以前这院中还有人来往忙碌,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郡主,王爷!” 任忠诚起身相迎。 沈南意直接就进门,“外面说话不方便,走进屋说吧。” “好。” 房门一关,任忠诚就急忙问,“郡主,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相信我娘会意外跳井,这一定不是什么意外!” “这的确不是意外。”沈南意抱着臂在屋中边走边说,“本郡主亲自验尸,可以肯定的是任婆婆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人一掌拍碎天灵盖,颅骨骨折而死,她是去过任宅的,所以现在任忠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不……这绝不可能……我大哥怎么会杀娘!”任忠诚听过后一脸震惊,受到强烈刺激,身子猛地向后撞歪了桌子。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无论是从谋害角度还是坠井上看,都不可能造成手腕上有十字伤,还有任婆 婆的死和五个新娘被杀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重新捋了一边,转身认真地看柏安衍,“王爷,我没头绪了, 您怎么看?” “其实真相已经要浮出水面了,杀任婆婆的人就是杀害新娘的人。”柏安衍起身站在窗前,眼神飘远, 淡淡的问,“飞霆,让你拿的东西到手了吗?” 飞霆忽然从屋檐倒挂下来,将一个系着红绳的纸筒双手交了出来,“王爷,拿到了。” 沈南意好奇地凑过去,“王爷这是什么玩意,好像是封信?” “这可不是信。”飞霆从窗子跳进屋内,骄傲地说,“上次我不是说怀疑任忠杰是被人冒名顶替的嘛,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就请示王爷后趁机回了趟上京。” “你回上京干嘛。”沈南意抱着臂靠在窗边,漫不经心。 飞霆手指了指柏安衍手中的纸,“当然回上京去礼部侍郎那翻找任忠杰的科举卷子,我想到了一个辨认他真假的好办法,这刚过去三年,科举时写的文章肯定现在还记得,只要我们考考他……” 一个绝佳的计划出现了,但任忠诚却往后躲了躲。 “也许还有意外收获。”柏安衍扫了一眼文章,有看向任忠诚,似乎他手中的那张纸和他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154章 把东西交出来! 柏安衍展开文章放在桌上,指了指书柜,飞霆拿了一张纸过来放在文章旁边。 “孤有个新发现, 文章上的笔迹和这间屋子书桌上的字迹很像,任忠诚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 任忠诚神色有异,低着头说,“这有什么,我和大哥字迹差不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的是这样吗?”柏安衍目光灼然,又补充说道,“科举舞弊不是小事,若是真的有内情,孤可以保证 为你主持公道。” 任忠诚眸光暗淡,不断重复着那句‘没有内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飞霆看不过去,直接拉着他到这桌边,指着文章和纸上的字说,“这无论是谁都看着有内情啊,这样相同的字迹,你和任忠诚一起参加的科举,为何他会中举你落榜,这中间就没有想说的吗?王爷在这,他答应能为你讨回公道的。” “不,中榜高升的是他,不是我。”任忠诚还在一味的躲避。 沈南意也站过来,“任忠诚,人的命运从始至终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就这么甘心自己这么碌碌无为过下去,你竭力维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你母亲的人!” “什么……” 任忠诚猛地抬头,眸光一亮, “我娘真的是我大哥杀的吗?” “至少现在来看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任忠杰,另外还有一点,你仔细回忆科举前后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沈南意示意说。 任忠诚陷入一段回忆中,他不愿意回想起过去,但是现在是他又不得努力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一点,“郡主,王爷我想到个异常,我家是做豆腐的,以前我大哥很喜欢吃豆腐的,可是科举他封官之后就再也没吃豆腐,有一次他误吃了,还起了一身小红疹。” 沈南意抓到这一点总结出来,“也就是说,你大哥豆腐过敏?” 任忠诚点点头。 “那你大哥任忠杰身上有没有特殊的印记,比如说伤疤啊,胎记等等,你想想。”沈南意追问道。 任忠诚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腕,“我大哥手腕上这个位置上有个十字形伤疤,那是小时候我们在一棵老槐树下玩耍,被一个木枝扎的,伤好后就成了十字形。” “啊……”沈南意忽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拍桌,“难怪任婆婆的手腕上有个十字形的伤疤,我还奇怪这是怎么造成的,想表达什么,原来她是想告诉我们这一点。” 而接下来一个念头令她心神不安,“难 道任忠杰知道任婆婆怀疑起他的身份,所以才惨被杀害的吗?” 柏安衍顺势再问任忠诚,“你大哥会武吗?” 任忠诚摇摇头,随后他说他们都是在读圣贤书的书生,从来都没学过武,询问过后,任忠诚就先出去休息。 整个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似乎都在思索着。 “如果任忠杰是被人冒名顶替的,那真正的任忠杰哪去了,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 一个不安的念头再次充斥在沈南意的脑海中,她甚至觉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柏安衍站在窗边看着月光,“假任忠杰假扮了这么久都没有被揭穿,足以见得真任忠杰已经死去。” “今天上午我在临走时对任忠杰抛了个饵,就看今晚他能不能上钩了。”沈南意叹了口气说。 柏安衍回想起,强调说,“你是说,任婆婆给你的那件东西?” “对!”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说,“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被跟踪了,现在外面肯定有人在盯梢,为了让印证我的猜想,今晚王爷就和飞霆离开小菊家,这样才能给那些人机会,一旦任忠杰现身我们就立即拿下!” 柏安衍微微皱眉,“这样太过冒险,这样让 飞霆易容成你的样子,你和孤一起去暗中观察,这样即便有人来飞霆也能应对。” 沈南意想了想,自己若真的遇上是任忠杰,若是他武功很高自己不是对手那确实就惨了,不如就让飞霆留守,这样万无一失,“行,就这么办!” 月色当空,小菊家外围高屋脊上有几道人影躲闪。 黑衣人亮出了刀,前面的人立马按住他,“急什么,这不是还没什么动静么。” 任忠杰戴上黑面具,刀在手中握紧几分,这次机会就是掳走沈南意,趁乱杀了院内所有的人,包括阿能不可一世的肃王! 好在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要事情有变,莱阳府师爷就会带着衙门的人过来支援,到时来个鱼死网破,让一切都湮灭在茫茫夜色之中。 “嘘……有人出来了。” 屋脊上的人影往下躲了躲。 沈南意是装扮成飞霆的样子随柏安衍出门,在推门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感受到身后有人。 “有人还真的迫不及待的来了。”沈南意嘴角微微勾了勾。 柏安衍当做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他穿了一身黑色斗篷,像是要把月色笼罩起来一般,“我们先走,然后绕到 他们背后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 沈南意跟上他,二人边走边说,给屋顶上的人足够的准备时间,以及让他们放松应对。 等人消失在大街上,任忠杰这才谨慎的带人下来悄悄潜入小菊和任忠诚的家。 “就是这间屋,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你们跟我进去!” 任忠杰分配后带人一脚揣进门,果然,屋内只剩下‘沈南意’一个人,或许是踹门声太大惊扰了小菊和任忠诚,门外的人和任忠诚迅速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假扮沈南意的飞霆其实在这都等了很久了,等的他都快睡着了。 见到来人,其实他也是压抑着兴奋,期待着能够痛快的交手。 任忠杰冷哼一声,“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今晚你若是不交出任婆婆交给你的东西,我定会杀了你!” “东西?什么东西?”飞霆被他说的有些迷茫,假扮之前也没说有东西啊。 任忠杰指着他吼道,“少装蒜!把东西交出来!” 这边说着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近前动手,然而在靠近身子时,眼前的沈南意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揭了他的面罩! “任大人,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别来无恙啊——” 第155章 任忠杰被擒 任忠杰眼眸瞪大,这怎么可能,这么快的速度这么近的距离,她是怎么躲开的? 等等,她的声音怎么不对劲,这好像不是女人的声音,这是男人! 想到这里,他音色都变得颤抖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飞霆故作柔媚,近身贴在任忠杰的身上,纤细的手指摸着他的脸,“任大人,我们可是见过面的,这么快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么?你可真令人失望。” “你是……”任忠杰回想着自己周围所有人,忽然记忆点落在一人身上,吓得他猛然眼神瞪大,“你……你……” 飞霆手一推出去就是凌厉的一掌,任忠杰瞬间被拍飞出房间,重重落在地上。 “噗……”任忠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这怎么回事,明明派人在监视为何还会出现偏差,难道他的计划已经提前暴露了? 这一掌已经让他重伤在身,还不及反应,下一秒无数把凛冽闪着寒光的剑已经对准了他 ,他的眉毛在微微抽动,他就这样被人擒了? 将他包围的人都穿着黑衣黑面具,足有十多人,而这段时间他竟然完全没注意过还存在这些人! “孤没想到,还真的是你,任大人!” 柏安衍带着沈南意出现在庭院之中,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任忠诚和小菊,所有人目光透着失望,俯视着地上一身黑衣的任忠杰。 两个一模一样的‘沈南意’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任忠杰就已经知道自己败了。 飞霆撕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重新站在柏安衍和沈南意的身后,而今夜这一幕终将落幕。 柏安衍上前,眉宇间散发着一种令人气势,他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幽幽地说,“还要你坦白一切,孤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要知道抵抗是没用的。” “哼……我听不懂肃王殿下在说什么……您如此阵仗未免太过居心不良了吧。”任忠杰嗤笑,眼神透着一抹冷意和疯癫。 沈南意叉着腰上前,对他吼道,“喂,你搞没搞清楚,过来杀人现在怎么还一副无辜的模样?” 任忠杰从地上撑起身子跪坐起来,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从容地说,“你们误会了吧,我来这是单纯为了保护我弟弟和小菊的,这些人都是本官请的护院,我本人也是来体验护卫感觉的,怎么,不行吗?” “喂!你知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都已经人赃并获了,你怎么还不承认了?”飞霆一下就怒了,撸起袖子拎起大刀就冲上去,恨不得给他砍上几个窟窿,可最终还是被柏安衍阻止。 柏安衍眼底泛起一抹冷光,“来人,把他关在柴房,明日押去莱阳府衙!” 这一夜的风波到这算是尘埃落定,不过看任忠杰临走时的那抹冷笑便知,这后面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次日清晨,莱阳府衙再次升堂问审,不过这次主审之人从钦差换成了当朝肃王殿下,陪审的是很有名的仵作郡主,被审之人就更令人震惊,竟然是莱阳知府。 府衙门口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他们都对这次审莱阳知府十分意外,更是好奇他到底犯了什么案。 “听说啊,知府大人才是新娘被害案的主凶,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可是很奇怪啊,知府杀这些新娘干什么?” 又有人连连摆手,否定那几人的说法,“不是啊,我听说好像是审的任婆婆被杀案,凶手也是知府大人。” “啊?凶手还是知府大人?这到底是个怎么样丧心病狂的家伙啊!” 衙门口议论纷纷,两个案子仿佛在一夜之间传 遍整个莱阳城,故,今日公开审理就变得格外引人瞩目。 堂前,柏安衍坐在公堂之上,左边站着宝抱着剑的飞霆,接下来左边坐着的是德安郡主沈南意,在她对面就是府衙师爷。 堂下,任忠杰一身黑色夜行人跪下,在升堂过后,他始终嘴角噙着不屑嘲笑。 沈南意起身走到柏安衍旁边,拿起惊堂木就是一拍,“堂下莱阳知府,你可知罪!” 任忠杰仰头看着她,眼神轻蔑,“不知!” “好,你若不知那本郡主就当众念出你的五条罪证,而这状纸也是任婆婆多次告状用的状纸。”沈南意拿出任婆婆状纸,大声念出来。 “草民任王氏,育有两子两女,大儿子为莱阳知府,因新娘被杀案频发,大儿子任忠杰竟然诬陷小儿子任忠诚杀人,今日民妇斗胆状告莱阳知府身有重罪!” 沈南意卷起状纸,沉重地说,“任婆婆生前遗愿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她必然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儿子去了哪。” 她 哽咽了一下,于是举起她新写的状纸,“今日,我德安郡主便继承任婆婆的遗志继续状告莱阳知府任忠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大致已经 了解案情。” “其一,苛捐重税滥做假账,致使莱阳百姓民不聊生。” “其二,杀害多名新娘,丧心病狂,其心可诛。” “其三,杀害任王氏喜灭口!” “其四,冒名顶替任忠杰就任莱阳知府!” "其五,谋害莱阳知府任忠杰!" 这话一出就像是平地炸雷一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些罪名都成立的话,莱阳知府该是多么狠毒狡诈的人啊! 公堂之上安静异常—— 任忠杰忽然笑出来了声,“哈哈哈哈哈,我竟不知我做了这么多事, 杀了这么多人,肃王殿下,德安郡主,你们从上京来到莱阳,不会真的是来杀我的吧!” “不管你承不承认,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根本就不是任忠杰!” 任忠杰一霎时敛回笑容,瞳眸上抬,透着寒气问,“如果我不是任忠杰,那我是谁啊?” 四周围观的人声音越来越嘈杂,站在旁观的任忠诚和小菊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么久出现在莱阳城,能够模仿任忠杰一模一样的人究竟会是谁! 柏安衍忽然一展扇子,淡淡的说,“你是程知!” 第156章 衙门二次堂审(上) “程知……” 一个陌生的名字从柏安衍的口中说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寒意,在场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这名字,更震惊于眼前的莱阳知府任忠杰。 任忠杰嘴唇颤抖,眼神浮现一丝慌张,“不,这不可能……本官就是任忠杰!” 柏安衍扇子一指桌面,飞霆将之前在礼部拿到的试卷放在桌子上摊开,“既然你说你是任忠杰,那么就请任大人背一遍你当时科举时写的文章,只要你能背下来七成孤就相信你是任忠杰。” 沈南意嘴角轻扬,没错就是背诵,科举过去不过三年,中榜的文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忘掉。 “时间太长我忘了,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任忠杰眼神闪烁,刻意在躲避柏安衍的目光。 岂料对方并不放过,柏安衍合上扇子抵在桌边,“任大人中榜就从未再写一遍让亲朋好友拜读?” “没有,下官写过就忘了,那时着急回乡就没有在提及。” “在孤看来,那篇中进士的文章会有人比你背的更流利,任忠诚,你来背。” 任忠诚上前跪下,再抬头时已经红了双眼,这么多年他保守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出来,或许之前王爷和郡主 说的的对,他就不该继续沉默下去,眼前的任忠杰根本不知道他在袒护。 他抹干泪水,挺直上身,在众人面前背了下来,所背内容和桌案上的文章丝毫不差,多年压抑在心中的那份苦闷也随之背诵宣泄出来,他几乎是一遍背一遍流泪,直到最后只剩下委屈和怨恨。 “文章背诵丝毫不差,这说明什么?”柏安衍冷厉发问。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都不由得在回答起来,这说明中榜文章根本不是任忠杰写的,很有可能就是任忠诚写的啊! 柏安衍目光有又落在另一人身上,“任忠诚,科举文章是不是你写的,任忠杰是不是冒名顶替了你!” 任忠诚咬着唇,像是在做什么难以言说的决定,“是,文章是我写的,大哥没考中是他顶替了我,其实我叫任忠杰,他才是任忠诚!” “什么!” “这兄弟两换了名字?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任家兄弟还真能搞事!” “不对啊,就算是换了名字,写文章的人是现在的任忠诚,那刚才肃王殿下为何说程知这个名字?” “是啊,这任忠杰和程知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肃静!” 公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任忠杰顶替了你,而从科举结束回莱阳的路上真正的任忠杰已经死了。”柏安衍起身走下堂前,站在任忠杰面前,垂眸而视,威势倾轧而下,“现在还不愿坦白身份?” 任忠杰低着头,任凭眼前人的一笔笔揭穿。 柏安衍回到主审位置,扇子指向沈南意上前,她说,“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么,状纸上的五条罪名,我会一笔笔算在你的头上,为死去的亡灵鸣冤雪恨!” “其一,莱阳府苛捐重税,肃王和钦差飞霆将军亲自查过税款并无多缴,可以对得上国库的账,但问题也出来,大煦每年只征收一次秋时税,而莱阳府却缴了两遍税,经过查证多缴的税并非用于支援边疆,而是以非法手段流入地下钱庄!” “其二,五名新娘被杀案,肃王与我就是为本案而来,新娘尸体我全都验过,新娘的真正死因是被人以针刺穴,随后灌入红禾毒从而达到毁尸灭迹的效果。 “根本检验得知,新娘死前全都挣扎过,凶手双臂有抓伤,且死者身上都有扳指印记,凶手杀害新娘是因为曾经和被人抛弃过,而灌药这种行为更是当年抛弃他的 人对他所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如今新娘案的发生就是凶手对 当年抛弃她之人所做出的报复!” “其三,任婆婆被杀案,任婆婆之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一掌拍碎天灵盖重伤而死,临死的任婆婆还在手腕上为我们做出提示,真正的任忠杰手腕上有十字伤痕,也正是任婆婆锲而不舍的告状才让我们得以知道莱阳府真相。” 沈南意走过来撸起任忠杰的袖子,举起他的胳膊为众人所看, “你们都看到了么!他的胳膊上有抓痕,手上戴着扳指,手腕上根本就没有十字伤疤,他根本就不是任忠杰!” 众人唏嘘。 “对,就算我不是任忠杰,我也只是冒名顶替了而已,我叫程知,不过也是当年赶考的穷苦书生,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直接杀人,你刚才说得不过是推测,你没有实证, 德安郡主你是想诬陷我吗?” 程知冷笑, 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 人就是我杀的,你们拿出来切实证据啊,用这些边角料推断出来有什么了不起。 沈南意叉起腰,语气寒冰,“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现在嫌疑最大的人!” “嫌疑大就说郡马是杀人犯吗?” 一个 女子冷厉的声音再次来到公堂上,众人没想到嘉禾郡主又来了。 这次她能顺利庇护住任忠杰带走他吗? 沈南意上前迎上嘉禾郡主,上一次她们都没暴露身份所以才让她将任忠杰带走,如今身份都在,她也是郡主,自然不惧她的威视,“嘉禾郡主又来了,怎么,这次还想在我们眼皮底下带走任忠杰吗?” “哦不对,他不是任忠杰,他叫程知,你与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可对你坦诚相待过?” 嘉禾郡主这么一听看向跪在地上的任忠杰,语调平静而没有一丝的感情,“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是任忠杰,你在骗我?” “不,嘉禾!”任忠杰跪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示弱狡辩道,“嘉禾,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 嘉禾郡主扶起任忠杰,表情凝固,剜了他一眼后,郑重地说,“郡马是我的丈夫,你无权将他收押,他是冤枉的!” 沈南意抱着臂向左让开一步,“我是无权干涉,但肃王可以!” 嘉禾郡主目光平视而去,只见公堂之上坐着的人正是肃王萧衍! 第157章 衙门二次堂审(下) 肃王萧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嘉禾郡主很是奇怪,但随之看到任忠杰便已经猜出事情的七八,难道自己的夫君真的在做不义之事吗? 任忠杰还在拉住她的手, 摆出可怜的模样,“嘉禾,救救我,我真没有做,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 嘉禾随甩掉了他的手, 垂眸,眼神中透着失望,“忠杰,我很想相信你,但肃王殿下在此,我在旁听审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确实有嫌疑。” 沈南意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嘉禾郡主并不是像上次看见的那样不辨是非,这次最起码保持绝对的理智,其实只要她能够从旁协助,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不必陷入这么麻烦的境地。 “嘉禾,你不相信我?”任忠杰一眼茫然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渐渐转而成愤怒“你竟然相信外人不相信我,我是你的夫君 ,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夫妻两人 的相处关系,让沈南意唏嘘,任忠杰示弱之后竟然开始威逼,那样的口吻和态度很令人不爽,对方可是郡主,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莱阳知府,他是有什么资本能说出这样的话? 若不是在公堂,沈南意真的好想教训一下! 只见嘉禾郡主上前对 公堂之上柏安衍福了福身行礼,“王爷,都是嘉禾的错,我本不想卷入这样的事情中,一切就由王爷做主,是死是活,您给留给全尸就行。” 沈南意直呼一个好家伙,不由得让她好奇起任忠杰是怎么攀附到康王府,娶了嘉禾郡主。 如今这般冷漠的处置态度,让她更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柏安衍随手一指,飞霆搬来一把椅子 给身怀六甲的嘉禾郡主,随后堂审继续开始,这次少了嘉禾郡主的阻挠,问审进展也比相对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沈南意站在桌前,就特别喜欢拿惊堂木拍上一拍。 堂审再次恢复平静。 柏安衍身姿前倾,盯看堂之之人,不由得眉毛一皱,“程知,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嘉禾郡主听到这个名字,手再次握紧,转眸时表情冷漠。 任忠杰跪在地上,挺直上身,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与嚣张,“我不认,人不是我杀的,和我没关系。” 现在公堂上演一出抵死不承认的戏码,让整个堂审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更十分被动。 沈南意脑海中又重新捋了一遍现在掌握的线索,除了可以证明任忠杰是冒名顶替之外,对于杀人之事,单凭伤痕来确实有些支撑不住,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才好。 正当任忠杰以 为他会和上次一样幸运的时候,门外黑羽卫远道而归,他们浩浩荡荡的队伍站在公堂之前,随后小队长进公堂双手呈上东西,“王爷,按您的吩咐,我们持钦差令搜了任宅,并在书房墙上发现血迹,并在桌角上发现衣服碎片,以及手串。” 他们将东西呈交上去,飞霆拿过证物送到柏安衍面前的桌案上。 柏安衍再次看向任忠诚,“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任婆婆的遗物。” 任忠诚上前辨认,经过查看之后他认出这东西就是任婆婆的,通过这物证就可以直接证明任婆婆曾经去过任忠杰的书房,而也是从书房离开后当天晚上,任婆婆的尸体就被发现在枯井里,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飞霆随后补充道,“另外我也跟进新娘临死被灌的毒药,找遍了莱阳府所有药铺,发现市场上所有的红禾鬼花全都被人高价买走,而末将查了店铺的账本,发现了一个人。” 他手一挥,黑羽卫护送一个中年男人上堂。 男人上堂跪地叩首,“小人张三叩见大人。” 飞霆示意他,"来,把你跟本钦差说过的话对肃王殿下再说一遍,若是有一字偏差,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是。”张三怯弱地抬头,娓娓道来,“小人是任宅的下人,最近一个月知府 任大人总是让我买红禾鬼花,可府上的人没病没灾,郡主更是身怀六甲不可用红禾鬼花,小人知道红禾毒的厉害加上最近频发的新娘被害案,我觉得此事很不寻常,于是特来报官自首。” 柏安衍手中扇子‘唰’地合上,再次追问,“莱阳府市面上的红禾鬼花都被任大人买光了,你可知任大人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张三坦言道,“任大人常在暗室中和一个神秘人制毒,而这些新娘其实都是失败的试验品。” 众人的目光在那一刹那全部落在任忠杰的身上,这明显是在搞事啊! 真相往往就在不经意间被说出,任忠杰脸色凝重的看向张三,矢口否认,“本大人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害我!” “大人,我说得都是真的,句句属实!”张三往前跪走,叩首在堂前。 “够了!” 柏安衍一声令下,四周被他的威势下,堂前一片安静。 他起身走到张三面前,继续追问,“你为何能发现暗室,又能看到神秘人,是不是也参与制毒了?” “大人饶命,我都是被任大人逼迫的,他拿以我家老小的性命威逼,我不得不这样做!” 柏安衍转身背对众人,在他头顶正位悬挂的是正大光明匾,“莱阳知府知法犯法,罪不容恕,摘了他 的官帽,所有涉案人员从即日起全都收监!” “不!我没有杀人!”任忠杰双手在身前挥动,拒被衙役押送。 嘉禾郡主起身,转身就走。 任忠杰看准时机转身再次向她扑去,“嘉禾救救我!嘉禾!” 嘉禾郡主在张三出现的那一刻就看清了任忠杰的嘴脸,一个转身躲开吗,眼神轻蔑,“任忠杰,哦,不对,你不是任忠杰,你是程知,这多年我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嘉禾,好歹我们是夫妻一场,这是一场阴谋,你看出来了么,这是一场阴谋,他们全都在陷害我!”任忠杰眼神浮现一丝狠厉, 恶狠狠地看着每个人,“嘉禾,他们都在害我!” 嘉禾郡主抬步就走,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失望透顶,没有一丝怨恨,只剩下满眼的失望。 场上的衙役将他押走,而与此同时,衙门口有一顶轿子停下。 任忠杰看到轿子,猛地挣开束缚,连忙扑过去跪在轿前,“岳父大人,求你救救小婿,他们全都在诬陷我,我没有杀人!” 只见官轿中走出来一个长相威严,身穿铠甲的男人,他的鬓角都被沧桑染白,浑身透着一股子威严。 “老夫倒是想看看,是谁敢动我的女婿!” 第158章 知孤者娮娮也 衙役和黑羽卫一起上前还是将任忠杰带走,丝毫没给来者一丝情面。 衙门内也这时飘来‘退堂’,堵在门口的百姓纷纷散去,三五个人边走边议论刚才的堂审,而反观里面主审的人也全都散去,只剩下嘉禾郡主朝门口这边迎面走来。 “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京吗?”嘉禾郡主感到很意外。 在很久之前,印象中的这位父亲就一直镇守上京,一年也回不来几趟,如今却这样回来了,还是直接赶到衙门。 康王道,“家里发生这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的女婿怎么就被捉拿下狱了,你过得这是什么日子?” 面对康王的一番问讯,嘉禾郡主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只是神色渐渐痛苦起来,在她的裙摆下流淌下水迹。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爹,带我回家。” 康王二话不说抱起嘉禾就送到轿子中,然后策马匆匆离开。 这边退堂之后,沈南意等人从衙门后门离开,上了马车上在街上恰好看见康王的轿子。 “这个康王刚才不是想维护他的女婿,这会儿我们都走了,他怎么还打道回府了,真是太奇怪了。”沈南意掀了车帘往外看,好奇的说,“不对 ,康王爷是骑马的,那轿子里的人是谁?看起来很着急。” 飞霆在外驾马车,从中插了一句话,“这还用问,康王爷骑马轿子里坐的人肯定是嘉禾郡主,我刚才走的时候听说好像是嘉禾郡主羊水破了,好像要生了,这会儿应该是去回去生孩子去了。” 沈南意放了帘子,回过身坐下,“嘉禾郡主的 肚子也就是七个月大小,现在怎么可能生,这怕是遇到这等?? 刺激早产了,也难怪了,谁要是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情绪失控,而郡主却十分冷静,苦得都在心里。” 柏安衍本来在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康王爷一直都尽忠大煦,嘉禾郡主也是端庄娴淑,他们不该有此劫难,娮娮你……” 沈南意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还是目光一沉,她前世是法医,是学过临床医学,但这妇科分娩这种事她可是从来都没有都经手过,索性她就直说,“王爷,我是仵作,懂点医术,但不懂接生,像生孩子这种事还是要找专业有经验的稳婆,若是稳婆没办法想其他招啊。” “再说了,就算我们去任宅接生,你觉得刚发生任忠杰下狱这事,已经结下梁子,我们再去相助,这就显得太居心不良了吧。” 沈南意说完还对他眨了 眨眼,情况现在确实是这样。 柏安衍可能也觉得说得有道理,对驾车的人吩咐下去,“走吧,回小菊家。” 小菊和任忠诚在家门前早早等候,这次能够平反洗冤,他们要好好向恩人道谢,只不过等待的时间久了些。 马车匆匆停在家门前,飞霆掀开车帘,沈南意和柏安衍走下来,面前的小菊和任忠杰立马跪下叩首致谢,沈南意连忙扶起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还记得我们刚来时就对你们承诺过,这件事我们会一查到底,虽然任婆婆去世,但活着的人要加倍努力的活着才不枉费婆婆这多年的坚持。” 任忠诚将他们引到屋内,飞霆带人去房间收拾,新娘案结束后他们归期也算是到了 沈南意却对之前张三所说的话表示极大地怀疑,“任忠诚,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任忠诚坚定地点点头,“郡主想问什么我都答应,一定用心回答,请问你出什么问题? “问大人,是今天在堂前张三曾说道任忠杰私下去见了神秘人,而且府上还有暗室,你作为任忠 杰弟弟这么多时可发现他私下和谁见面?” 这个问题似乎问一下就问住沈南意,其实她也想知道。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任忠诚挠 了挠头说,“我也就送豆腐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任确实带着斗篷,但从不露面,我也没见过正脸,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神秘人是个女人,而且任忠杰制毒肯定也是她怂恿的。” “你见过神秘女子?”沈南意颇感怀疑,感觉这效果下的实力悬殊太多,他不免感到很难为情,看起来并不想说的样子。 经过张三那么一说,深南意确实觉察到凶手是按照某种规律在杀人,也完全符合张三对实验品的描述, 这看起来很像是在实验毒药,可这一切真的是任忠杰一人所为吗? 这看起来,像一场很大的阴谋。 任忠杰点点头,“其实我只是远远地看过背影,没看到过正脸,但可以肯定是女子。” “好,你先下去吧。” “是。” 屋内只剩下沈南意和柏安衍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沈南意看向身旁的人,“王爷,我觉得这盘棋不像任忠杰一个人能够操控的,必定还有同谋,此案似乎没完。” “可现在事实证据都指向他,这点毋庸置疑。”?? ??柏安衍着重的盯着她,“娮娮,你对这个案子很上心啊。” “王爷这话说的,我对哪个案子不上心,不都是在您的英明指挥下查案破案,但是 确实有一点,那神秘人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柏安衍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查。”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猜王爷肯定会像当初查案的那样宣布结案,然后暗中调查,我说的对吗?” 柏安衍转头看向沈南意,微微一笑,“知孤者娮娮也。” 沈南意被夸心情好极了,抬步出去说是去厨房煮个汤喝喝。 飞霆身披月光站在窗外的走廊上,见沈南意走后,眼眸泛起一丝凉意,他将在任宅搜到的另一个收获呈给柏安衍,认真地说,“上面的内容我看过,是红禾毒的配方,上面的字迹是郡主的,另外还有一封信。” 他又把另一封信拿出来给柏安衍。 柏安衍目光落在信上,眼底泛起一抹冷意,下一秒,他将信抓皱,狠狠吐出两个字,“竹染!” 飞霆对“竹染”这个名字也是从沈南意那听到,竹染是前御医,也是沈南意的师父。 难道这件事会和她有关吗? 门口脚步声临近,沈南意推开门端着羹汤进门,“王爷,你们在聊什么,过来一起喝银耳莲子汤吧!” 柏安衍背过手将那封信彻底握成了球。 落座时,他边喝汤边问道,“娮娮,你研制红禾毒的解药怎么样了,有进度吗?” 第159章 被困康王府铁牢 沈南意放下银耳莲子羹,推到柏安衍的面前,对他这么一发问,她双手捧着脸,陷入为难。 “红禾毒只在尸体上碰到,还没提取,成分和解药都要再等等一段时间,应该在我们回上京之前能搞出来。” 飞霆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这么长时间,毒还没进展,是你配不出解药还是你本就没想配,在拖延时间?” 沈南意一下就提起精神,反驳道,“飞霆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这是不放心还是在怀疑?” 飞霆嚅嚅道,“我……我也就是说出心中所想,我们在这耽搁这么久,对于红禾毒这块是一点都进展,不应该着急一下吗?” “着急也没用,红禾鬼花提取的毒非一般的毒,如果没有时间怎么能提取得出来。” 沈南意拍桌起身,气愤离开。 飞霆自知有错,低头不敢说话,今夜三人之间的情绪都有些不稳定,柏安衍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南意坐在树下,望着月亮,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以前从来不发怒,今晚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沈南意觉得手腕处传来刺痛,伸手再去看时忽然发现腕上肌肤竟然出现一个红色鼓 包,摸上去还有些痒,好像被蚊子咬过,可现在分明没蚊子。 她迅速给自己把脉,糟了,中毒了! 还是祸不单行的也中了红禾毒,她本身会医术,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何时被下了毒。 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制毒下毒手段,并非任忠杰一人能做到的,此事后面必定还有人。 可柏安衍已经让结案,而且飞霆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动身回上京,这一切并非像之前那样,结案再查。 要如何纠察到底呢!? 中毒的事现在还不能说,一切看王爷安排吧。 屋中飞霆也在自省,直到他也觉察到手腕 处有刺痛,解开护腕发现起了一个红色鼓包,他惊呼,“王爷,我这起了个包,看起来不像是蚊子包,会是什么包啊!” 听飞霆这么一说,柏安衍掀开衣袖,果然他也起了相同的包。 “此事无须声张,且等回到上京再说。”柏安衍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此事保密,不要对郡主说。” 飞霆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包,“那我们现在有这个包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还有啊,王爷,你身上还有其他毒,若是搞不好可能真的会出人命的。” “没事,心花怒放毒很久没发 作了,应该无碍了。”柏安衍说。 “行吧,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回上京了。” “在回去之前,我们去康王府看看。” “是。” 次日清晨,柏安衍和飞霆悄然出门,任忠诚做豆腐刚要出摊就看见他们,叫住他们,“王爷,将军,你们大清早这是要去哪?” 飞霆临时机智一笑,“啊,我们先出去逛逛,早饭不用等我们了。” “啊,好。”任忠诚挑起扁担也出门,临走时交代了一声,“小菊,一会儿别忘了给郡主 做饭,哥哥先去卖豆腐去了。” 小菊收拾好匆匆送哥哥离开。 康王府。 漆黑的大门紧闭,柏安衍和飞霆来到门前时甚至都没有通传的侍卫,任忠杰下狱后,嘉禾郡主回到王府生产,如今一天过去了,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没人通报,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进去了。”飞霆由衷发出疑问。 柏安衍展开扇子轻摇,飞霆走在前为他推开王府大门。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入康王府?”一个白发老者中气十足的朝这对吼道。 飞霆上前对其自报家门,"我是钦差飞霆,身边这位是肃王,今日特来登门拜 访,你们王爷人哪去了?" 白发老者眼神阴鸷,在他们二人走入王府的那一瞬,大门猛地紧闭,接着,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王府侍卫,他们将柏安衍和飞霆团团包围。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冒充肃王殿下,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白发老者从袖中拿出一个铜铃,对四周的人下命令,“来啊,把他们全都都给我拿下!” 飞霆护在柏安衍面前,拔出刀,眼神浮现冷芒,“我看谁敢!” 白发老者嗤笑,摇起手中铜铃,紧促的铃声响彻院内,柏安衍和飞霆都觉得心神难宁,眼前浮现种种幻觉,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还没等动手反抗,人就已经倒在地上。 白发老者收起铃铛,一声令下,“把他们拖下去,关在暗室。” “是,长老。” 在昏暗的地下牢房暗室中,有两人被缚躺在地上。 飞霆睁开双眼,猛地发现身处异地,更为他感到可怕的是,柏安衍和他一样的境地。 “王爷,王爷!你怎么样,快醒醒!”飞霆蠕动着身躯,拼命朝柏安衍方向去。 或许是飞霆的叫声唤醒了柏安衍,他睁开眼发现身上被捆绑,身上的武器和证明身份的 东西全都 被抢走了。 飞霆蠕动到他旁边,“王爷您怎么样,我先给你解开绳索,该死,那个白发老者也不知道是谁,他怎么会在康王府!” “先解开再说。”柏安衍努力坐起和飞霆一起互相解了绳索,站起后才发现此地竟然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四处都是铁柱,唯一的一个出入口也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铁门。 飞霆往前走了走,双手紧握铁柱想往外掰开,却发现这东西坚固无比。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铁牢如果没猜错是康王府的地下铁牢,早些年康王府还是大型兽场,铁牢就是为了关押猛兽, 后来康王爷选中了此地在铁牢之上建立了王府。” 柏安衍娓娓道来。 飞霆震惊无比,“这……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关在曾经关押猛兽的铁牢里?” 柏安衍从容继续说,“这座铁牢坚固无比,且只有一个出口,若是没有钥匙是打不开机关门的。” “啊?飞霆直接瘫坐在地上。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强调道,“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空气稀薄,我们都被服了软筋散,用不上任何力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啊!” “不,我们可以等人来相救。” 第160章 取而代之 飞霆哭丧着脸,就这么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还能有谁来相救。 德安郡主,沈南意么,怎么可能……他们临走时候根本就没说去哪,她就算知道他们人失踪了,又该去哪里找? “嘘……有人来了。” 脚步声渐渐走近,铁门被机关启动,一束阳光倾泻进来,随之几个人陆续从铁门入内。 飞霆起身站在牢门铁柱前,努力看去来者何人,透过阳光映衬,他发现来的人是康王爷和之前将他们不知用何种办法迷晕囚禁起来的白发老者。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你们两个竟然打起假扮肃王和黑羽卫统领 的主意,还真是不知死活!”康王爷脸色阴沉,态度之前陡转一百八十度。 仿佛就像不相识一样,甚至说是不承认对方的身份。 飞霆气不过,“喂,康王爷,我们可是如假包换的肃王府的人,我们之前在公堂上也见过,怎么刚隔了一天你就翻脸不认人,搞什么鬼!” “之前是被你们几个小娃娃欺骗,眼下是幡然醒悟过来,你们假扮皇族罪该万死,不过我不会让你们轻易这么死掉,你们就在这过你们的下半辈子吧!” 白发老者提醒道,“王爷,他们没有下半辈子,他们身上 已经被我们种上毒了,而且经过这次实验,效果还不错,相信很快就可以为主人应用,这相对来说真是个绝佳的好消息。想必主人听到也会十分高兴。” “好, 本王倒是忘了,他们身上也有红禾毒,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享受一下被红禾鬼花一点一点吸干血液和养分,用你们的森森白骨杨养出最美的红禾花。” 康王爷笑的十分猖狂,白发老者也看向在牢中盘腿席地而坐的柏安衍。 早就听闻大煦柏国公是无敌战神,今日之见不过如此,现在还不是成了软脚虾。 “王爷,我们走吧,切勿耽误我们的大计划。” “说的也是。” 二人随即离开铁牢中在此恢复安静和黑暗。 飞霆颓然的坐在牢边,看着四处昏黑的角落心生恐惧,然而他无意间在看向柏安衍,只见他始终闭目养神般,就连刚才康王爷来过,他都没有抬眼看一下。 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 过了一段时间,柏安衍猛地睁开双眼, 在他身上早就聚集多种毒素,其他几种都毒性十分猛烈,这就对比出这软筋散有多么的差劲。 “王爷,您的内力恢复了?”飞霆 燃起一丝希望。 柏安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虽然内力 武功恢复了,但要彻底离开这恐怕不易,可从牢中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说完他便侧着身从铁牢两根铁柱之间不费力气的挤了出去,这一招还是上次在莱阳大牢中看沈南意自由穿行监牢得到的启发,飞霆看到目瞪口呆,直接学着他的动作从缝隙挤出来。 他们从铁笼子中脱身后,游走在这片规模更大范围内,寻找能够出去的 线索。 …… 沈南意从梦中转醒,打了一个呵欠坐起来,这日竟然比往日里安静。 “小菊!” 她喊了一声,半天后也没人回应,她只好穿好衣服出去找人,但庭院中没一个人,只见厨房那炊烟袅袅,小菊可能是在做饭,她走了过去。 她靠在厨房门口,隔着水汽弥漫的水雾问里面的人,“小菊你这是在做饭还是在修仙,怎么搞了这么大的水汽,院落中怎么都没人了,你知道王爷他们去了哪吗?” 小菊透着水雾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今早我哥哥说,王爷和将军两个人神秘兮兮悄悄出门,也没带侍卫,说是出去逛逛不用等他吃早饭,可等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想可能留在康王府吃饭了。" 水雾充斥整个厨房,仿佛进了人间仙境。 沈南意从厨房中退出去, 感觉 话从小菊嘴中说出来就觉得十分的奇怪。 柏安衍和飞霆不会无缘无故,背着自己就悄悄出府,并且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一种不安感隐隐涌现在心底。 忽然,任宅大门开了,门口进来两个人。 沈南意看过去只见是柏安衍和飞霆回来,她起身相迎,拉柏安衍坐下,凑近了说,“王爷,您回来的可真晚,我等你可等的菜都要凉了。” 柏安衍道,“有事耽误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沈南意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好糊弄。索性直言问,“王爷,你们到底去哪了?有什么事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呢?” “郡主,我们真的只是出去逛逛。”飞霆解释道。 但 沈南意明显觉得这事没那简单,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直到柏安衍脸上难得一见慌张,开口道,“南意,你这这么盯着本王看做什么,我们说得都是真的。” 沈南意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但经过凑近观察也没什么新发现。 可这两个人的确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柏安衍唤自己从来都是娮娮,而他自称也从来不是本王,而是孤。 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两个人极有可能是被掉包了。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柏安衍和飞霆又深陷何地? “我在逗王爷,您怎么能那么紧张啊——”沈南意眼神微眯,透着一丝丝的危险,不过此时她决定不拆穿,索性将计就计,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就算任忠杰下狱后,新娘案并不算终结,没想到最引人期待还是后面的故事。 这一次,她要暗中行事,首先要找到柏安衍和飞霆,他们被掉包说明已经身在险地,必须尽快救他们出来。其次,要和假王爷假飞霆周旋,不能出戏。 她走过去挽着柏安衍的胳膊说道,“好了,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回上京吧。” “好,我们回去。” 假飞霆上马,东西行李全都搬上车,不过在沈南意上车之前,他借一步小声问她,“郡主,要不要通知黑羽卫随行归京,就我们三人上路,是不是有些不太安全啊。” 她尴尬的说,“没事, 黑羽卫会保护我们的, 我们快出发回上京吧!” 沈南意顿时愣了,这两人假扮还真是没做功课,以前都是柏安衍特意安排黑羽卫才会走哪去哪,如今都是低调办案,黑羽卫是暗卫没有特殊要求他们都是躲在暗处。 假飞霆这么问,无非是在打探黑羽卫的下落,未免太心急了些。 既然取而代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161章 影杀 上京城。 从莱阳城归来的肃王车队刚刚入城,飞廉就带着黑云骑在城门等待相迎。 “王爷,这一路上可还顺心?”飞廉骑马走到马车窗边,开心地和车内的人搭话。沈南意掀了 车窗帘,趴在窗边上和他攀谈,“过得很算顺利,破了新娘被杀案,凶手你猜是谁?” 飞廉得意地说,“是莱阳知府任忠杰。” “哎,这事你都知道,看来消息很灵通啊。”沈南意赞道,秉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那你知道这莱阳知府任忠杰又是谁?” 假任忠杰的底信,他们在莱阳府时没时间调查,这次遇上飞廉倒是可以以此为此好好考他。 飞廉自信地说,“假任忠杰真名是程知,其实是青莲教的余孽,在莱阳潜伏三年,暗中筹谋一个‘影杀’计划,具体细节还不清楚,如今被你们端了,这个计划应该不足为患了。” “影杀计划?” 沈南意若有所思。 假任忠杰背后还有一个神秘女人,难道这个计划和那个神秘女人也有关? 飞廉看出沈南意还在纠结,索性打断,“好了,不要再想了,你们不是已经都结案了,杀人的下毒的都找出来 了,不过,可据说郡主并未配出来红禾毒的解药,这案结案的有点草率,不像你之前的风格啊。” “解药哪有那么好解的,飞廉将军放心,我们一举拿下任忠杰就算还有余孽,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敢造次,更不会再下毒,趁这段时间内,我一定会配好解药,上次极乐宫的毒我不就是在事后结案才配出来,也没耽误什。”沈南意漫不经心的说。 飞廉道,“郡主说得对。” 闲话之余,飞廉透过车窗往里看了看,柏安衍坐得端正闭目养神,他也没多说驾马往前,去追飞霆。 多日不见,飞霆好像变安静了很多,“阿弟,你在想什么呢?此行还顺利吗?” 飞霆拽起缰绳,对飞廉笑了笑,“很顺利,没什么。” 飞廉觉得这人怪怪的。 肃王府门前,柳管家率众在门口恭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停在王府往前,柏安衍睁开眼先行下车,随即在车下等着她,伸手相接,“娮娮,慢点。” 沈南意忽然又听到‘娮娮’二字,心情又变得复杂几分。 她在下车时故意失重向车下摔,柏安衍一把将其抱住,沈南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搭脉诊治 ,不由得皱起眉,心跳加速,脉象起伏大,身上有心花怒放毒和奇毒中毒痕迹,确实是柏安衍本人。 “娮娮,没事吧?”柏安衍担心的问。 沈南意从他身上下来,看着他变得心情更为复杂,她心中的这种奇怪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愣了几分,摆了摆手,“没事,就是脚滑了。” 柏安衍牵着她的手往府中走,其他人都跟在后面,飞廉盯着面无表情的飞霆有些好奇,当踏入王府之时,飞廉暗中扫视躲在屋檐上的飞宴。 只见,飞宴突然从屋檐上俯冲而下直奔飞霆,飞霆上一秒还若无其事,下一秒就拔刀抵抗住飞宴的长剑,二人太久没见过面,上来就开打,游廊中仆人家丁都驻足观望,都纷纷为两位小将军加油助威。 “好久不见,武艺退步了啊。” 飞宴的剑法凌厉,在对飞霆下手也丝毫没留情,连续动手步步紧逼,飞霆 呈现招架不住的势头,忽然他凌空旋转一周耍了反手刀成功化解当下的危机。 飞廉看得暗中涅了把汗,不过整体来看,还是很不对劲。 “再来!”飞宴打的正起劲,被一招击败后再起兴趣,也 换了反手剑再次对他出手,而对方这次也丝毫没客气两人再次交战,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舍。 最终是飞廉出手拦住他们这才使得他们住手。 打从飞宴和飞翊请旨去边疆驻防已经过去有两个月,此次是因为肃王和飞廉都要成婚,所以他们才会赶回来,想来久别重逢,飞宴见面就和人动手,王府中的黑羽卫几乎都被他打遍了。 飞宴揉了揉手腕,开心地说,“哎,还是和飞霆打得真过瘾,不过几个月不见武艺退步了,连我一百招都没接住。” 飞廉一把掌拍在他后脑勺,抱打不平起来,“你怎么能和我弟弟比,他刚到王府多久,你可是从小受到王爷指点,这不公平!” “嘿嘿,那倒是,不过……”飞宴拿开飞廉的手,胳膊搭在飞霆肩膀上,扒拉过来他的头看看,“小美人,是你的脸好像骨相长开了,可比之前硬朗了些,我都担心你下次扮姑娘时该怎么办了。” 沈南意跟在柏安衍的身后,转头看向庭院中的三兄弟,飞宴和飞翊都回来了,王府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可她却莫名的心忧起来。 廊桥那边的凉亭中,沈南意看见沈湘 华和柳萋萋,于是对柏安衍说,“那个,王爷,我去找萋萋和湘华,您先回去吧。” “好。” 沈南意穿过廊桥去往柳萋萋她们所在的地方。 “你们两个姐妹再聊什么呢?”沈南意从红柱后面探出个头,给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柳萋萋立马站起来扑过来抱住她,“沈姑娘你回来了,我们很想你,这一去就半个多月,真是太辛苦了。” 沈湘华一如既往的端庄,“再过一日,我们就要叫沈姑娘王妃了,那是就不能没大没小,没规矩。” 柳萋萋松开沈南意拉她坐下,三人很久没见自是有很多叙旧的话想说,但沈南意却神秘兮兮地四处看了看,小声和她们说,“这里不是说话的 地方,今晚寅时给我留门,我去你们房间,哦对,顺便叫上飞廉和飞宴,飞翊,你们在房间等我,我有话要说。” 柳萋萋和沈湘华相视一看,不动声色的答应。 晚上,寅时。 沈南意悄悄地从自己房间出门,防备着潜入柳萋萋和沈湘华的房内, 此时她们房间内红烛燃半,对匆匆赶来的人颇为期待。 “沈姑娘,你深夜叫我们来这所为何事?” 第162章 我就是第六个试药新娘 红烛火光在微微跳跃,屋内几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几个人都围坐在桌前,一眼期待的叫他们过来的沈南意,可半天没说话,只是眼神盯着柳管家。 柳管家神色尴尬,“那个,可能我不适合出现在这,今晚巡夜我也是路过,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他起身就走,沈南意上前伸手拦住了他,“柳叔,你留下也正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也需要您的 大力支持。” “好,那我便留下来听听。” 人都到齐,沈南意站在桌前,看了一眼飞廉。 飞廉顿时明白,“放心,这房间四周都是黑羽卫把守,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您放心说就好。” 飞翊十分着急,拍了一下桌子,“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叫我们到这到底出什么事了,竟然还避开王爷和飞霆,难道郡主想说的事和他们有关。” 众人也点点头,也有同样的疑惑。 沈南意道,“在我说之前,还请飞廉将军说一下你详细介绍一下影杀计划,白天人多眼杂我就没仔细问。” “好,那我就说一下。” 飞廉站起身来详细地说,“白天我就随口提了一句,其实影杀计划是我们在上京调查地方案件中有 的新发现,沿海地区发现青莲教余孽,而我们在城中偶然也抓到一个教众,据调查青莲教余孽聚集在搞一个阴谋。” “他们大量收购红禾鬼花,从中提取红禾毒,在配合摄魂铃达到夺生魂,被夺魂的人就成行尸走肉般被囚禁起来成为红禾花的肥料,青莲教的人在找人取而代之,成为影子刺客,执行刺杀任务。” 他说完落座,沈南意陷入沉思。 “郡主,您问这些是和之前你和王爷调查的案件有关吗?”飞翊问。 沈南意点点头,“我和王爷之前去莱阳府调查新娘被害案,虽然抓到凶手,尚有幕后之人逍遥,今日白天听闻飞廉说起影杀,我立刻就明白这分明就是同一伙人所为。” "根据案中证人介绍,多个新娘被杀是为红禾毒试药,而第六个试药新娘成功后,就可以 执行刺杀任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在他们预料之中,可此事现在知晓又不能放任不管。 飞廉道,“郡主,你就直说您想说的吧,在场所有人都是肃王府的人,不会再有人背叛。” 沈南意伸出手露出手腕,郑重的说,“我中了红禾毒,我就是第六个试药新娘,今日 找你们来就是想提前交代,还请诸位信我一次,早作防范。” 桌前坐得人全部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她。 飞宴道,“郡主,您即将就是王府主母,您下命令吧,我们一切服从。” 沈南意开始分析起来,“我想了一下午,如果青莲教想搞事情,他们想要刺杀的人绝非简单人,目标可能是王爷,也可能是前来证婚的太后,小皇帝以及瑜太皇太妃,不管目标是谁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为了进一步锁定青莲教目的, 我决定,飞廉你和萋萋,湘华的婚礼与我和王爷同一天举办,如果他们刺杀的目标是王爷,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飞廉看向柳萋萋,沈湘华,三人坚定点头。沈湘华说,“郡主放心,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刺杀王爷,我们结婚当天全都戴面具,这样他们就很难锁定目标,然后我们再一举歼灭。” “那么还存在第二种刺杀目标,皇帝, 太后,瑜太皇太妃,如果真的是这样,接下来我最担心的事就会发生了。” “什么事?”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看了眼众人,沉重的说,“我之所以深夜召集大家到这里其实并非 为了第一种可能,而是为了第二种,若他们想刺杀皇帝等人,最好的动手人选就是我和王爷,这是他们最意想不到的人。” “如今我已经身中红禾毒,解药的配方我虽写好但已经来不及试药只能留给你们来实验,另外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听好,我怀疑现在的飞霆和王爷都是被人假扮,已经被卷入影杀计划。” “什么!飞霆和王爷是人假扮的?”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甚至出现了惊恐之色。从今天接王爷回府到现在,他们甚至都没有任何觉得异常的事发生,更没有发现眼前的王爷是冒牌货。 沈南意连忙解释,"你们先不要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测,后天就是成婚之日,在这之前你们也可以采取手段试探一试,在此期间黑羽卫,黑云骑的指挥权断不可让飞霆掌握,也不要让王爷接触府内任何隐秘之处,和重要绝密的文件,不管真假,一切要等成婚之后,才可放松警惕,明白了吗?" 最后,她着重交代了飞廉,“还有,如果我被人控制了,还请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杀了我!” “不……一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屋内陷入一片悲伤之中,沈南 意红着眼眶对屋内人深深鞠躬,起身时说,“这一仗,还请诸位齐心协力,为了王爷也为了大煦, 成败在此一举,若我不幸毒发来不及相救,请转告王爷将我的尸骨取一部分埋在竹老头儿的旁边,让我能够死后能和他见一面。” 这样,她便是把所有后事都交代好了,唯独对不起的只有王爷。 柳萋萋冲过去抱住沈南意,她已经泪流满面,“郡主,不会的,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这绝不会是告别。” “好了,我该说得都说完了。”沈南意捧住柳萋萋,擦干了她泪水,“不要哭,我只是做了最坏的的打算,或许一切都是我的瞎想,后天我们就都是新娘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 “我先回去了,你们有回去早点睡,记得不要透露我今晚说得话,保持和平常一样就好。” “是。” 最后,她还是想到了一件事,“飞翊将军,明日你备一份礼给莱阳康王府送去,嘉禾郡主经此劫难早产,临走时也没去看望,你就代我们去送礼吧。” "好的,郡主。" 沈南意交代过后,走出房间,站在夜空下,她深呼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但愿这一次不是她想的那么糟。 第163章 肃王大婚围剿夜-夺魂 (上) 次日清晨,肃王府比往常热闹很多,家丁和丫鬟在庭院中忙忙碌碌。 “你们小心点,摆正了别歪了。”飞宴正在张罗着王府内喜事布置,整个庭院中从一大清早就变得这般热闹,各处都张灯结彩,一番热闹场景。 沈南意伸了个懒腰出门,衣袖露出手腕的那一瞬,她发现手腕上红包蔓延变大,甚至中间出现黑点,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疲累,红包附近手上肌肤变得十分粗糙没光泽,看起来很像是失血症状。 红禾毒加深了,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按这个进度明天怕是就要毒发身亡。 柳萋萋走过来是挽住她的胳膊,“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喜服准备怎么样了?”沈南意强装从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虚弱,生怕柳萋萋看得出来。 柳萋萋开心的说,"一起都准备好了,新郎新娘的喜服 宫内大司礼也亲自送来了,我来就是叫您一起去试礼服,若是哪里不合适好拿给裁缝修改。" “好。”沈南意应了声,随她一起去。 西跨院,裁缝和丫鬟守在放喜服的那间屋子,见有人来,她们主动过来相迎。 桂嬷嬷说,'老奴可算等 到郡主过来试衣裳,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三套新娘服,两套新郎服,新郎服已经试过,王爷和飞廉将军穿的正好,这边新娘服也要亲自试穿一下。” “另外根据您的要求,这三件新娘服要做成一样,但您毕竟是要和肃王殿下成婚,肃王又是皇帝的叔父,自有皇家规格,不可能和柳姑娘他们穿的一样。' “啊,知道了。”沈南意淡淡回应了一句。 她忘了她嫁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在朝地位极高的肃王,昔日柏安衍就以柏国公之名随先帝平定天下,身份之尊贵无人能比,他的婚礼隆重程度怎么可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桂嬷嬷是宫中老人,又是瑜太皇太妃身边的教习嬷嬷,本来还想亲自来教沈南意一些皇家礼数,怎料她举止端庄大气,自带王府女主人的风范,怎么看也不像是 从竹溪县那种乡下走出来的人。 沈南意走进屋内,看见衣服架上板正的挂着三件新娘礼服。 其中处在中间位置的新娘服用料比左右两边的新娘服质地和用料要好上千百倍,她上前去摸了摸绣满金线凤凰纹的拖尾长裙,每一处做工都是心血凝结而成,当从属于珍品。 “哇,真好看,真是 托郡主的福,不然我们姐妹这辈子都穿不上这么奢华又漂亮的新娘服。” 柳萋萋和沈湘华对新衣爱不释手,转头看向未来肃王妃的礼服不由得更加羡慕,“哇,皇家礼服就是气派,这身穿上就是皇后啊,太漂亮了。” 沈南意收了手,看了柳萋萋一眼,提醒道,“慎言。” “是。”柳萋萋退后行礼,不知怎的在沈南意面前她已然生出不敢冒犯之意。 沈南意只是抚摸过喜服并未试穿,想来尺寸应该是合适的。 后来她被桂嬷嬷催促着还是换了这一身雍容华贵的大婚喜服,婚服拖尾长摆就有数十米长,上面遍布金线宝石,披在身上的那一瞬就沉重无比。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愣是没认出来,久久凝视才回过神来。 有朝一日,她要成婚了。 婚期至来的那一日,沈家门庭前聚满了人,沈黎一脸妒意地看着肃王府前来迎亲的八抬大轿,光是陪嫁就二十多车,整个朱雀长街的地上全都铺上红毯,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走了全城,直到停在肃王府的门前。 沈南意坐在喜轿中,她从未想过肃王妃的规格排场会这么大,更没想过此时手腕上的红包内黑色半点已经结成网 ,顺着她的手臂血管一路向上。 摇摇晃晃的路上,她不得已对自己进行施针服下解毒丸暂时压制毒性。 “新郎踢轿门!” 一身华贵新郎服的柏安衍踢开轿门,向她伸出手,沈南意搭上他的手,接着她就被抱起来,透过喜帕的缝隙她仰视着柏安衍,忽然发现抱着自己进入肃王府的人,下巴上有颗小痣。 柏安衍是没有痣的,她的心跳加速,理智让她冷静下来,青莲教的阴谋还在进行中,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揭穿! 后来走到内堂拜堂的路上,沈南意浑浑噩噩的听着喜婆的提示,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走过甬道,从众人的视线中走过, 最后直到拜堂。 “一拜天地!” 沈南意和身旁的人转身朝着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 新人转身再朝坐在上位的瑜太皇太妃鞠躬。 “夫妻交拜!” 沈南意端起袖子和面前的男人对拜,庭院中所有人都向他们投去祝福的眼神,小皇帝笑着和太后他们说起自己的皇婶,几位大人回想起曾经和王爷郡主办过得案子内心感慨。 就当双方腰身都要弯下去的时候,肃王府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呐喊! “不能拜! ” 在场所有宾客都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甬道尽头的影壁后,一个身穿白衣的第二个柏安衍出现了,飞翊,飞霆跟在他的身后,致使围观宾客震惊万分! 小皇帝萧章猛地站起来,看了眼身穿喜服的柏安衍,又看了看远处的柏安衍,吓得后退,“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安衍疾步上前,站在堂前门口,“娮娮,不能拜,你眼前的人不是孤!” 沈南意的手紧紧搓着广袖袖口,她当然知道正在和她拜堂的人不是他,可现在若是打草惊蛇,青莲教的人不动手,那么之前一切的准备不就白准备了。 现在为今之计,那便是否认他,将他暂时赶出去,或许才能让他免于卷入这场风波中! 沈南意一把掀了盖头,转眸冷眼看着站在远处的柏安衍。 “今天是本郡主和肃王大喜之日,你还不赶紧走,留下来做什么?!” 柏安衍怔在原地,眼神诚挚,“娮娮,你不认识孤了吗?我是你的阿衍啊,娮娮和阿衍是青梅竹马,你不能忘啊——” “休要胡说八道!” 沈南意的双眼湿润,双眼的眼尾泛起一抹嫣红,“来人,把假扮肃王企图闹事的人赶出去!” 第164章 肃王大婚围剿夜-夺魂(中) 飞翊和飞霆急忙上前,他们不相信沈南意会认不出来肃王,尤其是飞翊,若不是沈南意让他去康王府他也不会有机会救出真正的肃王。 他相信沈南意会认不出来税是真正的柏安衍,如今这般说,难道…… “郡主,和你拜堂成亲的人是假货!他才是真正的肃王殿下啊!”飞霆气不过要冲过去,却发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假飞霆站在他的面前。 他大为吃惊,眼前的人竟然没戴人皮面具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从衣服到刀,都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被囚禁两天,怎么会发生这样诡异的事? “冒牌货,竟敢出现在肃王府!”假飞霆眼神轻蔑,一刀就劈向了飞霆。 飞霆一躲,飞翊出手相助,对他眼神示意,小声说,“飞霆,不要冲动,不要急着动手,这里尊贵之人太多,冒犯了就不好了。” 二人撤回柏安衍的身后,可始终想不明白沈南意为何会这样说。 假柏安衍嘴角轻扬,“没想到这天下间竟会有和孤生得这般相似的人,能够闯入肃王府已经很不容易了,来者即是客,哪有赶出去的道理,飞霆,好生招待。” “是, 王爷。”假飞霆应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假飞霆手一挥,几个侍卫就将柏安衍等人包围起来,而身后的小皇帝太后等人想从堂中离开却被假柏安衍的人困在堂中。 沈南意看形势不对,连忙对假柏安衍做起戏,“王爷,莫要耽误了我们吉时,最后的夫妻对拜还没拜呢。” 目前来看她只能暂时先转移视线,能拖一时是一时。 喜婆和司仪也都是相互看了看, 大司礼也在安抚小皇帝太后等人,成婚的仪式还在进行中,喜庆的乐曲再次吹奏,一声又一声的像刺入沈南意的心中。 她转头看向被困在庭院中的柏安衍,忍住泪,她必须等时机,等待一个能够将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的时机。 “夫妻对拜……”高声一喊。 沈南意和假柏安衍对面一拜,柏安衍终究忍不住,他袖中弹出锦扇,启动机扩,扇柄展开十六把钢刀,朝着假柏安衍飞去。 可那人早有防备,他竟然也用同样款式的扇子格挡,锦扇遇到阻碍在空中盘旋回到柏安衍手中。 “王爷!”飞翊挡在柏安衍面前挡住了扇子回旋过来带着的一击。 柏安衍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他本就身中 奇毒,再加上之前中了软筋散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如今驱动锦扇完成这一击都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爱人就在眼前,他竟没有相救之力。 “够了,你阻拦我和王爷成婚,实乃居心叵测!来人,把人给我轰出去!”沈南意再次摘了头盖头,她知道是情势危急,断不能让柏安衍再留下来。 卷入其中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如今她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柏安衍等三人再次被驱逐,他和飞霆都身中剧毒无法再抗,只剩下飞翊一个人在拼死阻挡 “孤都说了,这些人是客人, 娮娮为何执意想赶他们走?”假柏安衍眉眼含笑,伸手掐住沈南意的下巴,透着寒意警告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孤的人,你不许在看其他的男人,若是敢违背孤的命令,孤会让你后悔。” 飞廉紧紧握着拳,他和柳萋萋她们全都知道内情,可如今愣是一动都不能动! “王爷放心,娮娮爱的人只有你,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从今往后,娮娮只爱你一个人。”沈南意鬼使神差般说出这段冰冷的话,边说她边颤抖,甚至再也不敢看向庭院中的柏安衍。 假柏安衍松开手,笑了出来,默默 地给她递了把匕首,“娮娮说的好极了,但是孤还是不放心这世上有这么相似的人存在,万一哪天娮娮对他心动了该怎么办,所以呢,刀给你,去给孤杀了他。” “什么?” 沈南意眼眸瞪大,她几乎被重击了一般往后退,难以相信听到的话。 “不敢吗?”假柏安衍轻笑,随即将匕首扔给了假飞霆,“她不敢动手,你去动手杀了庭院中的人。” 假飞霆接了匕首直接跳出去,正当他要动手时,沈南意大喊了一声,“不要!” 假柏安衍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双眸阴鸷,“不要什么?你这个淫妇不会真的和这个男人有私情吧?” “没有,今天我们成婚非要杀人吗?” “杀人助兴啊!” 假柏安衍十分猖狂,满院子的宾客全都鸦雀无声,有的人甚至不清楚肃王萧衍为何会变成这副疯癫的样子 。 沈南意只好拿起匕首,一步一步朝庭院中走去 ,假柏安衍就跟在她背后,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阴险嘴脸。 “娮娮,你要杀我……”柏安衍捂住胸口看向她。 沈南意手颤抖,眼神渐渐泛起冷意,“打扰我和王爷的大喜日子,确实该死!拿命来 吧!”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郡主!”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下一刻,沈南意嘴角上扬,一个转身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扎在身后假柏安衍的身上! 小皇帝惊呼一声,“皇叔!” 客厅中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围看这突发情况,被惊得嘴都合不上。 假柏安衍一脸震惊,指着沈南意问,“你……你竟然敢杀孤?孤是你的夫君啊!” “呸!” 沈南意不屑地看着他,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你才不是我夫君!你们这些青莲教余孽主意都打到我成婚大礼上,还真以为我们整个肃王府被你们两个骗子骗了?” “飞翊,飞廉,启动机关!” 柏安衍手执锦扇向前一指,四大护卫飞宴,飞翊,飞廉,飞霆分别站在庭院四角启动府邸中的机关,无数弓弩对准庭院中的所有宾客,王府大门顿时紧闭,仿佛顷刻间就陷入战备状态,而这种程度显然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你们……你们竟然早有准备……”假柏安衍捂住腹部的伤口,连连后退跪在地上。 柏安衍走上前,垂眸而视,眼底泛起杀意,“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第165章 肃王大婚围剿夜-夺魂(下) 假柏安衍跪在地上,单手捂着腹部,笑容阴冷,“你不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们不过是青莲教的余孽,执行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你们的目标是谁!”沈南意上前,眸光中透着阴冷。 假安衍神色变化,他们的计划看来已经泄露出去,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怒火中烧,拼着最后一口气拔出自己的身上的匕首朝沈南意刺去,可在他向前动身的顷刻间,一把 长剑就已经贯穿他的胸膛。 飞宴关键时候出手将假柏安衍杀了。 可所有人都忘了,除了这假柏安衍还有一个假飞霆,在飞宴动手的同时,他一把挟制住小皇帝萧章,众人大惊。 "你是谁,还不放了朕!"小皇帝萧章临危不惧,被挟持还不忘套歹徒的话。 假飞霆面露凶光,手下力道不减,“闭嘴,再讲话我就杀了你!” 沈南意不得不佩服,都已经到这步田地,这个假飞霆还没想着该怎么脱身,反而是在庭院中找了个位置安顿下来,一把挟持小皇帝一边注视着肃王府中的人。 在场人都感到很奇怪,东窗事发,这人应该挟持小皇帝尽快从肃王府中脱身才对,怎么会这么安静的待下来,除了将小皇帝拿在 手中当人质外,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 似乎是在等待。 可他在等什么呢?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原地踱步,陷入思索中, 如果这些人的目的真的是在执行影杀计划,那么现在的肃王府不光有在朝多数的重臣,更有众多皇亲国戚,甚至太后和瑜太皇太妃都在,不管是行刺哪一个都是完成任务的最佳选择。 可假飞霆却没搞谋杀也没有准备逃走。 他这个样子谁都不敢靠近,像极了…… “拖延时间。”柏安衍和她对视几乎同时说出。 沈南意叉着腰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的行动目标是肃王府中身份显贵的人,那么早就应该趁乱行刺,如今现在这么平静下来就是在等天黑!” 柏安衍随即安排下去,“飞翊,通知巡防营和禁卫军,城门设卡,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 “是。” 调来的巡防营将整个肃王府包围,如此被围得像铁桶般的王府,假飞霆愣是一点逃出去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小皇帝萧章跟他聊起来,“放轻松,现在你想逃都逃不走了,不如和朕聊聊你到底在等什么。” “皇帝,你的话太多了,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若想下手早就下手 了,何必要等到现在,你这是在为谁拖延时间。” 太后和瑜太皇太妃紧张地站在门口,所有宾客都撤离,也就只有她们还没走。 “阿衍,救陛下!”太后目光期盼。 柏安衍不是不想救,是现在假飞霆只是将皇帝 当做人质,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想救出皇帝还是很容易,难的是,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假飞霆就这样和这些人干靠着。 天色渐晚,月初上,一更过后,假飞霆挟持小皇帝终于要往外走。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没人会拦你,但你也走不出去肃王府!” 柏安衍手中扇子轻摇,转身坐在庭院中树下石桌旁,淡然的说,“你不就是在为他们争取营救青莲教余孽的机会吗?” “你什么意思。”假飞霆心虚的问。 “你们的影杀计划我们已经掌握,在这拖延时间一来是为了营救上京府衙关押的青莲教余孽,二来是想掩护躲在宾客人群中的青莲教长老,趁乱反叛。” “我说得对吗,德安郡主。”柏安衍忽然语调拔高,矛头指向沈南意。 太后和瑜太皇太妃听到这越来越糊涂,“阿衍,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南意是青莲教余孽竹 染的徒弟,也是青莲教的长老,孤说得够清楚了么?” 柏安衍起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压抑眼底似是凝聚风暴,语气却近乎冷漠。 沈南意一怔,下意识的抬眸看着他。 清澈见底尚未褪去惊惶就这么落入柏安衍的瞳眸中,他的嘴角轻抿,俊美清贵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闭了闭眼,决绝地转身离去。 “王爷。”沈南意开口,嗓音略微嘶哑,却没什么情绪波动,“所以您觉得我和假飞霆是一伙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掩护我离开,还是掩护我不为人知的任务?” 或许她自己都不相信,此时她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平静下来。 更没想到自己面对现在这样的境遇,反而悲极生乐,她握了握拳头,悲戚地笑了 出来。 柏安衍一双幽深的瞳眸仿佛冷冽多年的寒潭冰渊,窥不见一丝情绪变化,可周身是流露出的阴冷气息却似狂风席卷,深刻的让人无法直视。 她在笑什么,被说中了么? “我师父的确是竹染,可他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他被诬陷致死,在竹溪沉骨案中,王爷亲自为其平的反,如今这刚过去半年,您就不承认他是清白的了吗?” 他的思绪被拉回半年前的初入 竹溪县的那时,在去那之前,其实他已经将沈南意调查的一干二净,她并非青莲教的人, 而如今这样的形式之下,他不得不将她赶走。 “你并非清白。” 柏安衍再次开口,语气寡淡,像是想和她划清界限一般,“在莱阳府的新娘被害案中,新娘所中之毒为红禾毒,以你的医术想要配置解药应该比心花怒放的解药要简单的多,可是你却百般拖延,直到我在你的房间中找到红禾毒解药和毒药的配置药方。” 飞宴将药方呈了上来。 而那解药药方明明是她准备在她死后所留下来的解毒药方,却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成了指正的证据。 “多说无益,王爷想怎么处置便在怎么处置吧。” “你是康王爷的上线,神秘女人,不得不说你一直躲藏暗室的小房间内,很隐蔽。” 飞翊提醒,“王爷,外面全部控制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围剿范围内谁都逃不掉。” “把沈南意拿下,押送大牢,按青莲教徒的下场处置。” 康王爷是不远千里来这肃王府 ,看到这一幕十分满意,可他准备要走?? ,所有弓箭都对准了他。 “康王爷,你也走不了,老实交代你和任忠杰是如此狼狈为奸,坑害百姓的!” 第166章 入狱 飞翊剑指着康王爷,庭院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而他的问话也让众人惊讶。 难道康王爷爷卷入其中,他也是青莲教中人,那这么多年,他潜伏的算够久的了。 康王爷低头轻笑,眼底泛起一丝嘲讽,“飞翊将军,说话要讲证据。” 柏安衍走至他的面前,浑身气质清冷,二人双眸对峙。 他开口而言,“你的事情还要从莱阳新娘被害案说起,凶手虽然是任忠杰,但他个人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将二次缴税的税款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走,所以这背后必然有人,能够让他俯首帖耳的人,只在少数。” “更重要的是,任忠杰的所作所为,已经全都被嘉禾郡主记录,证据也被证据。” 说到此处,庭院中一个丫鬟上前撕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嘉禾郡主苍白的脸,她明明刚生产完却出现在这,不光让康王爷意外,沈南意也感到十分意外。 “嘉禾过来。”柏安衍轻声唤她过来,语调很是温柔,可余光瞥看到沈南意就变得冷淡。 沈南意不明白柏安衍会突然对嘉禾态度转变,他明明之前说过他们不相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说嘉禾郡主都可以牵起柏安衍的手。 两人过于亲密视线交流 让沈南意闭了闭眼,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罢了,他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只是没想过,她的临死前也会像竹老头儿一样背着青莲教余孽的污名赴死。 想她从竹溪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案件也破了很多,到最后自己也会深陷冤屈。 而到现在,她甚至不想为自己伸冤洗白,就这样离去未尝不是个好结局,这繁华的上京城说到底不是她该融入的地方,做的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某人一句话就可以抹杀所有功过。 这边,康王爷看着自己的女儿站在对立,情绪顷刻间崩溃。 “嘉禾,为什么?!我是你爹,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怒吼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嘉禾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有背叛你,是你和任忠杰背叛了大煦,爹,收手吧。” “单凭一个青莲教根本翻不起风浪,极乐宫经营多年,规模浩大,最终的 下场还不是一样被围剿,更何况只是青莲教残余的一些乌合之众,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不!”康王爷音调再次拔高,情绪失控,手一挥将四周的人都推开。 “你们根本不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青莲教存在的意义,不懂我们为之付出多大的 努力。” 嘉禾上前,迎上他的目光,“爹,梦醒了,当你将肃王和飞霆将军关在地下暗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失败了,青莲教不可能推翻大煦。” “地下暗室不可能被攻破也不可能有人逃出,所以柏安衍他们是你救出来的?!” “是,在飞翊来府上送礼的时候我,我就趁机去了你的房间拿了钥匙,去地下暗室打开门救出他们。” 康王爷扬起手就扇了嘉禾郡主一记响亮的巴掌,"孽障,我所有的努力全都被你毁了,你为什么要放出他们!" 嘉禾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想让你继续下去。” 她的语调很轻,音色颤抖,带着一丝丝的隐忍。 “康王爷,你败了。” 王府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巡防营将从大理寺潜逃的青莲教余孽全都抓回押送进府,康王爷颓然后退几步,下一刻就被黑羽卫拿下。 巡防营都统来报,“禀王爷,青莲教余孽全部都被围剿,不知王府中可有其余党。” 柏安衍转身看向沈南意,冷冷地说,“康王爷,德安郡主,一并带走!” 都统看着面前一身喜服的德安郡主,这一才是她嫁给肃王大喜的日子啊。 “不必,我自己走。” 沈南意朝着大门走去 ,边走边拔了头上的金钗喜冠步摇,脱了身上华贵沉重的肃王妃的喜服,一头乌黑秀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的背影都十分落寞。 “皇婶!皇婶!朕不相信你会是青莲教的余孽!这中间是有误会对吗?!” 小皇帝扶着瑜太皇太妃急匆匆地追上来,老太妃也是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愣在其中。 沈南意噙着泪回头,“是不是青莲教余孽已经不重要了,陛下以后要好好读书,当一个明君。” “皇婶,你和皇叔破了那么多案,为那么多人洗冤,为何到你自己身上就完全不作为了,只要你说你不是,外朕就相信啊!” 柏安衍握着拳,厉声强调,“孤没有和她拜堂成亲,她不是你的皇婶,她只是个罪人!” “对,我是罪人,我最大的错事就是入了肃王府。” 巡防营的人,将青莲教相关的人都带走了。 整个肃王府变得空荡荡,满园的喜字和红绸看得是那么刺眼,望着沈南意离去的背影,柏安衍渐渐红了眼眶。 娮娮,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离开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忘了我。 瑜太皇太妃经受不住刺激,昏厥了过去此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皇帝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站在柏安衍的面前,吼道,“萧衍,你到底在做什么?!好好的婚礼你看看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围剿青莲教就好好围剿,为什么将皇婶牵扯进去!” 这是小皇帝 第一次直呼柏安衍的大名,也是唯独一次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 “朕不管,此案必定有问题,朕要亲审!” 萧章离开时红了双眼,而身后的人淡淡说了一句,“陛下,不要白费精力了,娮娮不是青莲教的人,她和青莲教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竹染。” “既然知道没有关系,为何要诬陷她,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朕很心痛。” 柏安衍和飞霆都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线,已经遏制不住的趋势,“孤和飞霆都中了红禾毒,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娮娮留在这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不如放她自由。” 飞廉上前,柳萋萋他们也凑了过去,当他们看到黑线之后,互相看了看,坚定的说,“你们也中这个毒了?” “为什么用也这个字?还有谁中了?”飞霆反问。 飞廉继续说,“德安郡主,她也中了红禾毒,时日无多本想和你们好好道个别,却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在,真是天不随人愿。?? ??” 第167章 竹老头儿没有死! 柏安衍的思绪被拉回,转头去飞廉等人,难以置信地再问一遍,“你说什么,郡主也中了红禾毒?” 飞廉点点头,“是啊,就在郡主和假王爷回来的当晚,她就告诉我们跟她一起回来的人是假肃王和假飞霆,并且还告诉我们她中了红禾毒,解药她研制出来, 但是还没来得及试药。” “这个能不能解毒还不一定,她还说若是她死了,就把她把葬在竹染的坟边。” 柏安衍眼尾嫣红更深,视线渐渐模糊,满是懊悔,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 大理寺监牢,康王爷的牢房对面就是沈南意,看到蜷缩在角落中样子狼狈的人,他的心情好极了。 “你若是随你师父竹染的心愿,在竹溪好好开一家医馆,安安稳稳,也不至于现在和我一样成为阶下囚。” 康王爷换了囚服,整个人像是一夜间就苍老了,原本黑鬓角已经被染白一片。 沈南意并没有搭理他,她吃了一枚还没试药的解毒丹,静静地在等待解毒效果,若是依旧没用,那就是她医术不精,注定要被毒死,这点怨不得别人,若是是恰好解了毒,自己正好也是给柏安衍试了药,至少他能够活下来。 隔壁牢房中康王爷一直在没事找话题跟他闲聊,如此聒 噪中,沈南意也总能忍下来,直到她最后人忍不下去,直接从监牢中的栏杆缝隙中穿行过去,来到康王爷的牢房中。 “你!你怎么……这成何体统!”康王爷都看呆了。 沈南意黑着脸走过去,手中探出一根针,抵在他的脖颈上,“我本就不是成体统的人,这监牢缝隙这么大我能出来也是凭我的本事,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差点忘了,你和其他贵女不一样,不过结果还不是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真正的青莲教余孽,而我不是,我竹老头也不是!” 康王爷眸光流转,冷笑,“他真的不是吗?你对他真的有那么了解吗?你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立个衣冠冢在竹溪,真以为他就埋在土里吗?” “你知道竹染的坟是衣冠冢?你去过竹溪县? ”沈南意眼眸蓦然瞪大。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于意外。 康王爷按下她的手,“不要那么紧张,我当然去过竹溪,我和你师父竹染是多年好友,所以他是青莲教的人很正常,唯一令我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让你入教,倒是一大损失。” “你知道我师父,那你是不是也清楚他到底在哪?!” 沈南意抓起他的前衣襟,冷眸相对,那一刻她的心跳再加 速, 这个她保守了接近八年的秘密,竟然就这样有了新线索。 “不,你先告诉我,暗中秘指使你和任忠杰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 康王爷眼中含笑,眸底浮现一丝挑衅,“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猜猜看?” 他笃定了,这一切她猜不到,所以变得更加猖狂起来。 “这个可以不回答,但我师父竹染的下落你需要告诉我!”沈南意再次清晰激动起来。 这么多年,唯独这一次,会让她有了些许期待。 康王爷张了张嘴,刚要发出声,黑暗中有人放箭射中他的后背,人就这倒在她的身上。 “喂!” “来人啊,抓刺客!” 大理寺里一片混乱,随即外面又传来着火救火的喊声,这让原本就乱的监牢区变得更加难控。 而越发混乱,就越是萌发出了新生机,两个大理寺官差打开了康王爷牢门门锁。 “郡主,快跟我们走!” 沈南意愣在原地,还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相救, 只见对方揭了黑面罩,露出相熟的脸。 “俞世子,长阳郡主,你们怎么来了?!” 俞世子道,“昨天下午我们就进城,原本是来参加你和肃王大婚的,结果没想到赶上这种事,大臣全都被困在王府,巡防营 在城外围剿青莲教余孽,后来又去王府彻底围剿,我看见你被抓起来了。” “肃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凭一封书信,一个解毒丹方就判定你是青莲教余孽,这不是糊涂么!”长阳郡主也是愤愤不平。 于是他们二人就是决定前来做一件大事,长阳郡主握住沈南意的手,“沈姑娘,你帮我夫君平反,为俞王府伸张正义,对我们都有大恩,我们 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受苦。” “对!”俞世子情绪激动, “康王死了,肃王旧疾复发,瑜太皇太妃薨逝,正逢多事之秋,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中,难保沈家不会找人来报复你,那个家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温馨。” 沈南意眸光暗淡,微微低头,的确啊。 沈青山一手扶持的杨立死了,沈家二叔也死了,沈黎更是恨自己入骨,难得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沈黎巴不得快点过来看看自己的下场,然后好好羞辱一番。 “王爷还好吗?要不要紧。”沈南意终究是放不他。 俞世子道,“怕是要大病一场,不过小皇帝已经给他找了最好的神医,他一定会没事,反倒是你,赶紧跟我们走,好不容易放得火,再晚了我们全都被抓,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说得 有道理。” 沈南意也想好,自己决不能在这坐以待毙,等死绝不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还是要先离开这里,毕竟从康王爷嘴中得出线索,那就说明竹老头必然没死,只有出去才能继续找他, 顺便问问为何当初要诈死! 在伪装成大理寺官差的俞世子和长阳郡主的护送下,他们趁乱逃出大理寺监牢。 然后辗转来到小巷深处,缓了口气,“好了,巡防营和大理寺官差暂时追不上了,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有人越狱,我们要赶紧走。” 两人架着沈南意就走,一路来到河边,平静的水面上早早停靠着一艘小船。 “谢大状是我们的朋友,他会带你去淮扬城,你救了秦小姐,淮扬王感激不尽,这次他定会护你周全,先出去躲一阵子,等风波过去再回来,或者干脆就别回来了!” 谢大状拉沈南意上船就撑竹竿划走了,岸上俞世子和长阳郡主对他们挥手告别。 撑船的谢大状回头看着她,“沈姑娘,逃婚出来的啊,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刺激的事,我叫谢唯泽,是淮扬城永清县的状师。” 沈南意提不起任何兴致,只是暗自感叹。 若是不出意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那个人就放在心里好了。 第168章 月下谈心 淮扬诚,永清县。 河上小船停靠在栈桥旁,沈南意在船蓬中醒过来,换了一身普通的蓝衣衫,她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谢唯泽正在系绳,沈南意拿起包袱跳上栈桥,伸了个懒腰,“啊呀,这里就是永清县?” “对,这里就是我的故乡,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谢唯泽伸手拿过沈南意身上的包袱,边走边说,“姑娘逃婚至此,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没想好,身上之前穿的衣服和首饰卖了一些钱,但是还不够开药铺。”沈南意想了想,又说,“我可能先去应聘个坐堂大夫,然后晚上去义庄找点活,亦或者去衙门当仵作。” 谢唯泽听到这话看向沈南意时目光惊得发生了变化,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义庄,衙门,仵作?那都是需要多大胆才能去的地方啊。 沈南意站在原地打量着他,忽然发笑,“怎么,害怕了?都是为了生活糊口饭吃,又什么好奇怪的。” “哦对了,你是状师,肯定经常跑衙门参与公堂审理,那我问你,衙门的案件多不多,仵作都是怎么当,是需要遴选考试还是直接就可以,亦或者要人推荐 ?” 谢唯泽还真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愣了。 “这个不好回答?不应该啊?”沈南意陷入自我怀疑。 谢唯泽回过神,笑了笑,“说实话,我们永清县是个小地方,衙门很简陋,县令大人是个好官,案件也都是些鸡毛碎皮的小事,要是发生命案都是去请淮扬城中的衙门仵作。” “仵作工钱一次五百文,就算再穷,县令大人都会当天结算,从不拖欠。” 沈南意这样一想,忽然心中想法有了些改变,“那永清县是不是很缺医馆?缺大夫?” 谢唯泽连连点头,“这姑娘就说对了,我们这有医馆就是没大夫,想要治病要进城才行,很麻烦,姑娘你是会医术吗?” “对, 我会医,那这样决定,我就在永清县开一家医馆,你来帮我张罗,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二人边走边聊,聊的十分开心,不知不觉就走到县衙门口,只见一个歪戴官帽,撸起袖子的男人正在爬梯子上屋顶补瓦,爬到一半他就停住了。 “我的天,这也太高了,不行不行,这事一定要找个胆子大的人。” 谢唯泽果断跑过去,拿过男手中的瓦片,十分敏捷的就爬 上去进行补瓦去了。 而男人扶正官帽走到沈南意面前仔细打量,眼神认真,“嗯,姑娘不是本地人,外地来的。” “对,刚到永清县,你是县令大人吧。”沈南意和他攀谈起来 男人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很年轻,看起来是个有趣的人,看了几眼她,“姑娘,留在这想住多久啊?” “不知道,可能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小姑娘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实在想找点事做的话,就想想怎么振兴永清县,带我们大家发家致富,过上做想要的生活” “都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景天,是永清县的县令,在这就职大概有个五六年了。” “景大人好,我叫沈南意,家在竹溪县,来这小住,准备开个医馆。” 景天立马鼓掌,“哎呀,这莫不是活菩萨下凡来救永清县的百姓了。” 沈南意一脸尴尬,总觉得这县令有点夸张过头,一惊一乍的。 谢唯泽补好瓦下来,见两人聊得正好,就提议道,“大人,既然您知道沈姑娘来永清县的意图,您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那是当然!” 景天挠了挠头,“这样,我们永清县比较 穷,可能也拿不出来钱来帮助沈姑娘,这样好了,只要姑娘将医馆能够开起来,衙门就和医馆合作,医馆的安保交给衙门。” “我保证没人敢闹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沈南意笑了笑,总觉得这里哪里怪怪的,这县令有点太过热情,更让她有点难以接受的是,这大人说道做到竟然真的派衙役来保护她了。 这就很令人尴尬了。 三天后,永清县第一家医馆正式开张,医馆名字就叫有家医馆。 沈南意知道这名字很随意,不过好记啊! 鞭炮声在医馆面前噼啪作响,百姓乡亲们都站在门口捧场 随后这看诊桌刚摆上医馆门口就已经派好队,他们都很热情也有不少是真的来看病。 为了被官府或者其他人看出来,沈南意特意戴上了半面蝴蝶面具用来遮掩容貌。 谢唯泽一直在帮医馆在忙活,望着看诊一直在忙碌的人,他转身去糕点店买了一份栗子酥回来。 “这家糕点很好吃的,我请你。” 沈南意有些疲累,看着栗子酥就想起了桃花酥,想起王府中各种各样的美食。 她摇摇头,并没有去接栗子酥,也没有吃,“谢谢你的好意,我不 喜欢吃糕点,我喜欢喝酒。” “早说你喜欢酒啊。”谢唯泽从身后神秘兮兮拿出酒坛,欣喜的说,“这是我从景天家后院树下挖出来的二十年的女儿红,景天都不知道酒已经被我挖走了。” “所以我们要快点喝,争取在他发现之前是全都喝下去。” 沈南意看着这酒,起身揉了揉脖颈和酸痛的肩膀,拎起酒坛就飞上了屋顶,坐在屋脊上喝上一口,辛辣又刺激的酒水。 谢唯泽被吓坏了,人就嗖地一下从他身旁飞了上去。 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竟然会武,看来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啊。 沈南意朝下面的人喊道,“谢大状,你倒是上来啊,为何站在地上看我?” 谢唯泽就很内心受伤,为什么不上去,因为他上不去啊。 他又不可能像她一样嗖的就飞上去,这要是想上去怎么也得半个梯子,所以等他爬上屋脊的时候,沈南意已经喝了半坛,双颊泛红,意识模糊。 “谢大状,你真是太慢了!” 谢唯泽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松了口气坐在沈南意的旁边,“我已经很快了。” “今晚月色不错,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第169章 挖坟 谢大状看着脚下的风景,离地这么高,顿时心慌。 “没想到姑娘还会武,选得这个地方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您想聊点什么?”谢大状渐渐冷静下来,转念想起一个案件,“俞世子来信之前我刚好接了一个案件,是一个悬梁自尽的苦主,我觉得很奇怪。” 谢唯泽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提这个,“对不起啊,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也不知道你对案件感不感兴趣,我这一紧张就想跟人聊案子。” 沈南意喝得微醺,听到他这样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案子她碰见的好多,大案小案。往往都是案件背后的故事才会让人感到惋惜。 她想起了小芳,想到被极乐宫掳走受困被囚的秦小姐,也想到了俞王府,长阳郡主为夏侯将军伸冤所做出的努力,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走过。 “没事,可以跟我分享,或许我还能给你点帮助。” 谢唯泽挠挠头,有些为难情,“姑娘若是能帮助就更好了,其实就是我们县最近刚死的一户人家,大白天自己在家悬梁自尽,由于都不懂验尸,所以这案子就当自杀处理,但是其子女并不这样认为。” “哦?怎么讲?”沈南意被勾起一丝好奇心。 谢唯泽调整了下坐姿,然后仔细道来,“凭我的经验来看,若是真的上吊自杀,肯定是生无可恋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但是苦主庄稼还没收,前几天还说要雇佣几个人帮他一起收麦子,还有啊,死前的前一天,他还去了女儿家,和女婿大醉一场,还说下次再来看小孙子。” 他越说越激动起来,"姑娘你看,这哪是一个一心寻思的人,他还有这么多牵绊,想死也没理由啊。" 沈南意听到这酒意就清醒很多,问道,“尸体现在在哪?” “在坟地啊,人死后第二天就埋了,就草草收拾了,女儿也对老爹的死没异议,衙门也拿不出来他杀证据,所以就这样了。” 沈南意从屋脊上站起来,趁着月色郑重地说,“谢大状,我们去挖坟看看吧,你不是很想知道苦主是怎么死的吗,挖出来一验就知道了。” 谢唯泽听得目瞪口呆,他再缺德也没干过挖人家坟的程度,更何况个没法证实真假的事。 若是挖了坟,找到死亡原因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苦主家生气没准还要惹上麻烦。 他 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满脸都是抗拒。 沈南意笑得有点疯,“你就是怕了,觉得有问题还不敢验证,就算知道可能存在冤枉,也不敢让真相公之于众,真搞不懂,你是做得什么状师,为苦主辩得什么黑白!” “你懂什么,我帮过的人数不尽数,你又不知道怎么破案断案,这中间存在很大变数,若是错了,就是平白冤枉另一个无辜的人,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两人喝了酒情绪都很激动。 沈南意上前,目光凌厉,“你就说,你想不想查证,若有冤,你想不想查。” 谢唯泽犹豫了,在他的脸上情绪变化复杂。 “查!” “那还等什么,你带路,拿上工具我们现在就去坟地,将尸体挖出来验一验。” 谢唯泽看着月亮,月光圣洁而明亮,从跟随沈南意的那一刻起,这个决定将成为他这辈子最为疯狂,也是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幽暗的枯树林透着肃杀之意,乌鸦站在树上乱叫,与其说这是埋尸之地,不如说这只是一片乱葬岗,尸骸遍地,有野兽也有人骨。 “各位不要见怪啊——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们清净的,一切都是为 了洗冤。” 沈南意走在前面,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就这样的环境她是在太熟了,毕竟当年竹老头当年就是在这捡到自己,也就是冥冥之中对死者也没那么多惧意,反倒是很亲近。 “谢大状,你在我身后在絮絮叨叨什么,到这种地方来漫天诸佛是不会来救你的,若说非要找个人拯救,那你还不如求黑白无常晚点来,遇上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唯泽太过紧张直接撞在了前面行走的沈南意身上,反而还吓了他一跳。 '啊——实在太惊悚了——' “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只是个埋尸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 树林晃动,树影婆娑,看起来就很像张牙舞爪的鬼怪,配合谢唯泽鬼哭狼嚎,对这里倒是熏陶地是越来越吓人。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树上角落中,几个黑衣人站在树梢上认真盯看底下正在挖坟的两个人。 飞宴把面罩往下拽了拽透口气,不是十分理解,“郡主这是在做什么, 大晚上为什么要拉个人在这挖坟,不觉得这里很瘆得慌吗?” “嘘……安静点,我们不能被发现,若是郡主又走了。我们跟不到踪迹,王爷肯 定会吃了我们。”飞霆在另一个树冠上倒挂着小心看着树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回去交差?” “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王爷亲自来了。” 树下,沈南意朝树冠上扔了几块石头,她总觉得树上有人,这根据就跟黑羽卫跟来了一样。 可现在肃王府肯定乱组一团,瑜太皇太妃薨了,国丧也都没结束,不可能出现在这。 在谢唯泽努力挖坟,沈南意坐在一边监工,趁着酒劲她撸起袖子去看红禾毒的进展,意外发现毒素好像退了,暂时没大碍了。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她这百毒不侵之体对新研制的红禾毒也有抵抗 喝了酒之后,血液翻腾,反倒是将这毒给解了? 谢唯泽挖了一半露出棺材,看向沈南意,“沈姑娘,你在看什么, 手腕上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你挖得怎么样了?” 谢唯泽头看向棺材,下巴指了指,“看,棺材露出来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真的要开棺验尸?这可是没经过苦主人家同意,擅自验尸可是不符合规矩。” “哪那么多顾虑,出事我来扛着,你把棺材盖掀了,尸体我来验!” 第170章 棺中女尸 坟坑里的棺材被谢唯泽掀了盖,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爬出坟坑就吐去了。 沈南意倒是觉得闻这个问道倒是很提神醒脑,走得匆忙也没拿什么验尸工具,只好勉强先验,“你刚才说,死者是怎么死的 ?” 谢唯泽在上面,扶着胸口缓了口气说,“是上吊死的。” 沈南意连连咂舌,这具都泡浮的尸体怎么看都不是吊死的,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于是她又问,“谢大状,你确定挖得坟位置是对的嘛?会不会你记错了,我们挖错了坟?” “怎么可能。”谢唯泽平复好自己心情,直接薅起墓碑给她看,“就是这个人,我帮他递过状纸,维护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坟在哪。” “你指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沈南意再问。 谢唯泽走到坟坑边上,坚定地说,“是男的!” 沈南意转身靠在棺材上,示意他往下看,“可这棺材中的人是女的,而且全身呈现青白色,显然不是上吊死的,极有可能是溺死,或者死后抛尸。” “不,这怎么可能……” 谢唯泽跳进坟坑里,站在棺材旁,侧着头一脸抗拒的往棺材里看,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后退几步 ,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这太诡异了。” 沈南意追问,“到底看没看清楚,是你说得那个人吗?” 谢唯泽摇摇头,“肯定不是啊,这是女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说的上吊的那个是个男的,老头!” 沈南意没理他,反正也开棺了,索性就将这个死尸也验一验,顺便查一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老头的棺材里,以及是什么身份。 尸体已经呈巨人观,浑身青白,面目肿大,眼球突出,容貌基本分辨不出来,头上还有黏糊糊的液体将头发沾染,整个棺材里散发着一种烂肉变质腐败气味加上臭鱼味混合在一起,就很令人倒胃口 “死者,女,年纪在五十岁左右,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死因时间在一个月左右,看这环境情况,看起来像是死后被挪到这棺材里的。”沈南意也只是简单看了眼尸体。 随即,后来她又说,“死者颈后有长期带皮围裙的勒痕,手上虎口处有老茧,身材魁梧,鞋子上有猪毛,嗯,根据我推断,她应该是个屠夫。” 谢唯泽看听傻了,棺材里那惨不忍睹的死尸还能看出来那么多细节? 感觉分辨男女都很困难了,可对于她来说好像很容易。 他再次平复下来,在坟茔边上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把斩骨刀,不由得眼眸瞪大,“沈姑娘,你真是神了,我还真找到了,一把砍骨刀,可能真和你说的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沈南意又追问,“她是谁你认识吗?又怎么会跑到老头的坟墓里,难不成她和老头是相好的?这也说不过去啊。” 谢唯泽拉着沈南意,满脸慌张,“姑娘,我们走吧,不能在这了,再待下去被人发现,我们就解释不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南意也没在那么执着,毕竟验尸这种事还是要经过家里同意,但这被吊死的老头尸体去哪了,就很让她放不下。 “不行,这女尸显然不是自然死亡,她是被人谋杀的,若是我们就这么看着不管,良心难安,不如你现在就去报官,然后你再去医馆把我窗户下左边的药箱给我拿来。” 谢唯泽不懂她的意思,“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验尸,查清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死在这,也更想知道埋在这原来的死者去了哪。” 谢唯泽脸上渐渐浮现惊恐,“验尸?你要在这?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你就没想过,这没准是有凶手一连杀了 两个人,又或者说原本躺在棺材里的人根本就没死,他杀了人将死者放入棺材中,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谢唯泽一百个不相信,但沈南意十分坚持,拗不过,他只好按她说的做,大半夜的去找景县令过来, 然后再去医馆取来药箱。 “我的竹大夫啊,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坟地挖人家坟干什么啊,这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嘛。” 景大人凑近还闻了闻,“嚯,好冲的味道,姑娘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人家醉了都是耍酒疯,您可好直接挖人家坟。” “大人我还没醉,喝得酒是您埋在树下的酒,味道还不错。” “什么?!” 景县令一听就炸毛了,直接朝谢唯泽嚷嚷去, 沈南意笑了笑,揭穿他无非是报复刚才他那么磨蹭。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酒的时候,我想知道景大人是否知道这坟中埋的是什么人?" “嗐,我还以为怎么回事。” 景大人慢慢道来,“这坟埋的是之前上吊死的竹老头,这人就有一个女儿但不是亲生的,据说是七年前收养的,所以他们之间也没为什么感情,死后差点没人收尸。” “说起来,那老头 和你还是一个地方的人,都是来自竹溪县的。” 沈南意顿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忙追问,“什么意思,你说那个老者姓竹,确定是竹溪县的?” “对,就是竹溪县的,跟你一样也会医术,可是再问他什么其他的,他就什么都不说,更不愿提起过去,我是觉得他身上很多秘密,就是没想到最后他人竟然上吊了。”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陷入思考,“也许他并未死,而是逃了,这棺材中根本就没有他的尸身。” “额,那现在怎么办?”景县令道。 沈南意从坟坑中出来,捋一下现在发生的情况,“原本躺在那的人现在人不见了,反而出现一个不知身份的人,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寻找老头下落,要么,查这具女尸的身份,以此找到老头身份。” 景县令打量了一下坑中的尸体,满脸都是抗拒,“要不就算了,人都死成这样了,也不能查到什么了。” 沈南意起身跳上地面。 “景大人不愿意查,那我就自己查,我一定要知道姓竹的老头的死活!” 谢唯泽努力往上爬出坟坑, 这时脚下一滑,他退下去无意间脚下踩到什么…… “啊!救我!有怪物抓我脚啊!” 第171章 公子,你认错人了 怪物? 坟茔地里有鬼才对怎么可能有怪物? 沈南意走过来站在坑穴边上往下一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坑穴壁面上土中夯进众多白骨,正是一个手骨勾住了谢唯泽的裤腿,让他误以为是有怪物在抓他。 至于为什么不是鬼而是怪物,应该是和谢唯泽刚才那么一瞬看见的东西有关。 “这只是有些白骨,你被勾住了而已。”沈南意对坑中的谢唯泽伸出手,“快上来吧。” 谢唯泽惊魂未定地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借助其力量爬出坟坑,“吓死了,还以为要被吃了。” 然而这时,景县令忽然上前,站在沈南意背后,猛地伸手将毫无准备的人,一把推了下去! “啊——” 沈南意被偷袭,连带谢唯泽一起掉入棺材中,重重砸在女尸上,腐败的汁液溅了他们满身。身下的女尸腹部炸开,她的血肉也像豆腐般瘫软烂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谢唯泽的手插进烂泥般的血肉中,失声尖叫,“啊——要死啦!” 沈南意也从头晕中清醒过来,伸手袖中甩出几枚银针,射向推她掉落棺材中的景县令。 “竟然还会暗器!倒是小瞧了你!”景县令转头敏捷躲开,那三枚银针从他眼前飞过扎在树干上,他看了一 眼,随即,就命令手下人直接盖棺。 “你们就好生呆在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坟墓中吧——” 在那一刻,谢唯泽安静了下来。 “不……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景天……他怎么会这么对我?” 沈南意沉沉地说,“这都没看出来,你被骗了,你和我一样现在都中了尸毒。” “盖棺,填土!” 黑压压的棺材板被挪到他们头顶,将整片夜色都笼罩起来, 棺材中两人以一种面对面奇怪的姿势和腐烂的女尸待在一起,被封在棺材中,全身为无力,根本逃不出去了。 要死在这里了吗? 沈南意看着黑暗下满脸冒着绿光的女尸,没想到初见的景天县令竟然是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可怜谢唯泽被蒙骗一起陷入死地。 可他为什么要杀他们?难道是因为他们挖了这坟吗? 过了很久,外面没有了动静,安静地只有谢唯泽微弱的呼吸声,他中毒已深,神智溃散,“姑娘……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困在此……” “我们死了之后,会有人为我们报仇吗?” 沈南意只感觉胸前剧痛,回想起刚才被景大人偷袭的那一掌,本以为没事,现在看来已经受了内伤,使得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不会死 的…”沈南意眼皮越来越沉重,在这一刻,她似乎看见眼前谢唯泽的脸变成了柏安衍,而这一幕像极了在极乐宫时。 可理智拉回,她笑了。 她本以为自己命在旦夕,就认了青莲教余孽的罪名,牢中康王暴毙,处境局势已然说不清楚。 现在还有什么奢求,他会来相救呢。 …… 树冠上有几个人影在跳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晰。 飞宴从树上飞下来,仔细看了看四周,“奇怪了,刚才还听到有人声,现在怎么就没动静了?” “你脚程变慢,不会耳朵也不好使了,是不是上岁数了?”飞廉也从树上飞下来。 飞宴叉着腰环顾四周,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脸质问,“怎么,我跟丢了人,那你寻到人什么气味了么?” “其实奇怪,我也没察觉到沈姑娘,好奇怪。” 两人往前走了走,飞廉蹲下发现有一种坟茔是新培得土。 远处官道上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到竹林这边。 飞廉和飞宴对马车上行礼,“王爷,我们跟到这后就没了踪迹,沈姑娘不见了。” 一双袖长葱白的手轻轻掀开车帘,里面的人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过很久,柏安衍压低嘶哑地嗓音,“找,应该就在这附近。” 飞廉和飞宴 领命,在这四处寻找起来,无意间在树干上发现了三枚银针。 “从银针射来的方向和角度来看,发射针的人应该是在这。”飞廉走几步站在了新培土的坟茔前,看了眼飞宴,“沈姑娘不会在坟里吧……” 飞宴二话不说,直接撸起袖子用刀当锹往外扒土,而这座坟大半夜竟然被连续挖了两次,土质很松软,没费多大劲就挖出来一口刚盖上不久的棺材。 “有棺材!”飞宴跳到棺材旁边的土坑里。 车上的柏安衍在飞廉的搀扶下车,来到坟旁,淡淡地说,“掀开。” 飞廉和飞宴合力,将棺材盖打开,瞬间一股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青色的烟雾漂浮在空中。 “太味了。” 他们二人将棺盖扔到一旁,等烟雾散后才发现,棺中竟然三个人! 飞廉凑近首先翻开女子,猛然发现是沈南意,“王爷!是德安郡主!” 他将沈南意先救出去,然后再救谢唯泽,两人平躺地上,飞宴涅他们的人中,将人唤醒过来。 “咳……咳……” 谢唯泽渐渐转醒,他的撑起身子坐起,映入他面前的就是一个身穿白斗篷的英武男子,在斗篷上还绣着黄色金边的复杂花纹,看起来是个贵公子,只是看不清他的容貌。 “你们 是什么人?”谢唯泽怯弱地看着他们。 飞廉反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和德安郡主在一起?” 谢唯泽完全没反应过来,地上的沈南意也从昏迷中转醒,在看到眼前飞廉后, 顺着视线就看到在其身后的柏安衍。 她坐起,飞宴连忙蹲在她的面前,“郡主,你醒了?” 沈南意看了看他,故意前倾对来者叩拜,“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和大状感激不尽。” 这一拜让飞宴彻底愣住,他连忙扶起沈南意再三确认,“郡主,我是小飞宴啊,那是飞廉,王爷可是守孝期偷跑出来,只为了带你回去。” 沈南意拿下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认识我们了?”飞廉也上前,最后将她引见给柏安衍,“郡主,你连王爷都不认识了吗?” 柏安衍摘了头上兜帽,露出他银白的头发,多日不见,他的气质更是清冷,眼尾嫣红,眉宇间也尽显憔悴。 沈南意心跳加快,看着他那一头银白头发,心中泛起心疼。 可他终究是不相信她,在大婚之日将她下狱,使得他们就算再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娮娮……”柏安衍轻声唤了她。 沈南意目光坚定,“公子,你认错人了。” 第171章 窥视 沈南意眼底泛起绝情,转身朝谢唯泽走去,拉起他的胳膊,“大状,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身上很养,也很臭。”谢唯泽举起袖子给沈南意闻闻,沈南意扭过头,满脸嫌弃,“明知道臭还要给我闻,你存的什么心,赶紧回来洗澡!” “好!” 两人再次对柏安衍等三人行礼,接着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这片竹林之中。 飞宴和飞廉愣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相见,陷入自我怀疑。 “不对啊,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如果她是郡主,为什么不和我们相认,为什么当初在成婚那日不辩解,等着被抓。” “你傻啊,当时郡主不是也中毒了,命不久矣肯定是想着离开,不拖累王爷。” 柏安衍看着沈南意和陌生男子离开的身影,心内一紧,那种重逢过后的喜悦却像刀子般在心上刺痛,明明已经压制住的心花怒放毒也在此间泛滥。 他紧紧握着拳,懊悔地说, “娮娮,是在生气,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她是在怪孤。” 罢了,如果她能过得好就好。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跟着郡主吗?”飞廉请 示着。 柏安衍转眸看着他,冰冷提醒,“别忘了,我们此行是过来做什么的。” 这一路上基本都在寻找沈南意的下路,如果不是柏安衍这个时候提醒,怕是他们也都忘了过来是来寻星辰珠。 瑜太皇太妃薨逝,小皇帝为其以太皇太后之尊举行国丧,天下减免赋税三年,大赦天下。 柏安衍从大婚后就病倒,几日前才苏醒,随后拖着病体一直在守灵。可没想到当初假飞霆和康王在劫持他时,暗中为其下了毒,小皇帝命在旦夕。 柏安衍找遍宫中御医,都无法解了此毒,有人想到了狱中的德安郡主,可康王死后她就被人协助越狱,下落不明。 太后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传说中可以延年益寿的星辰珠上,柏安衍这次出行就算是在为皇帝寻生机的,为此还不惜也将皇帝身上的毒也传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也时日不多了。 马车从官道上离开驾离时,沈南意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竹林马车行驶过的方向。 谢唯泽看着她的表情,又看向远处马车,好奇地问,“沈姑娘你认识刚才那几个人吗? 我看为首的那个穿白斗篷的公子看你的表情很不一样。” “不 过,他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年纪不大头发怎么都花白了,看起来太奇怪了。” "我都说了,他是认错人了。"沈南意抬步就走。 谢唯泽咯咯的笑起来,“认错了好啊,不然我还以为你之前逃婚逃得人就是他,看他出身必然是个贵公子,逃了其实挺可惜的。” “要不你嫁他?”沈南意冷眼瞟了他一下。 谢唯泽连连摇头,边走边挠身上,“沈姑娘,你身上痒不痒,我怎么从那个棺材里出来后全身都很养,我是不是要痒死了?” “我们在密布尸毒的棺材中待到昏厥,你说身上为什么会痒?”沈南意说完撸袖子跟他一起挠起来。 谢唯泽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惊讶地问,“所以说我这是中尸毒了?” “对,不用怀疑。”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挠下去,这是痒死人的。" 沈南意放下袖子也不挠了,“跟我回医馆,这点尸毒问题不大。” 他们回到医馆都已经是第二天了,为了专心解毒,医馆暂停歇业了一天。在这一天里,沈南意在房间里安排起药浴,谢唯泽坐在浴桶里,药汤泡满全身,蒸腾热气。 沈南意撩拨起浴桶里的洗澡 水,“这是为你专门炮制的解毒汤,只要你乖乖听话,解毒不在话下。” 谢唯泽全身都是尸毒发作引起的疱疹,一边挠一边看着这发白的浴汤,隐隐觉得不安,“沈姑娘,你确定是在解毒吗?我怎么看都像是你在炖我,看这汤色多像骨汤。” “这汤里我加入了糯米粉能够解尸毒。”沈南意坐在木桶边,用手轻轻撩拨起汤水,“若是凉了,我会帮你加入热水,你就好好的泡着吧,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少废话。” "好。"谢唯泽低着头,不由得脸红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泡澡,虽说是医者父母心,但怎么说也都是男女有别。 就这么被看光,也挺不好意思的。 “沈姑娘……你可想过再次婚配啊?”谢唯泽小声试探,愣是没敢说话太大声,语调中也透着一点扭捏,“你看我怎么样?” “我也中过秀才,肚子里有墨水,文韬武略样样在行,关键是长得还不错,就是穷了点。” “你若是同意,我们就试着……” 沈南意一根针扎谢唯泽的头顶,还在说话的某人顿时就没了声音,屋内安静了下来。 她一个人忙碌起来,添热水,换药材 ……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透着门缝完全可以看到屋内情形,沈南意正在细心照顾谢唯泽的举动映入门外远处的一行人眼眸中。 “郡主旁边那男的到底什么身份, 他怎么可以在郡主面前洗澡!” “啊,还这小心的照顾,这么细心,这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飞宴和飞廉两个人看得很生气,越看越心疼自家的主子。 飞廉问,“王爷,要不我们就去找郡主说明摊开不就好了,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若是知道是您为了小皇帝这么辛苦,一定于心不忍。” “再者说,您染了小皇帝的毒,不就是想找人能够解毒的吗?明明郡主就可以,我们何必躲在暗处,好想直接出去找她。” 柏安衍一眼看过去,眼刀凌厉,站在那就已经不怒自威。 飞廉此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王爷,反正我们也是出来寻找解药的,我听说在永清县镇上开了一家医馆,医馆名字很有意思,叫有家医馆,坐堂大夫姓竹,我们去那或许可以碰到神医。” “那我们明日就去医馆。” 柏安衍转身朝着马车方向去,沈南意旁边的那个男的,也要花时间调查一番了。 第173章 医馆求诊 夜里,谢唯泽睡着了。 沈南意换了身干净衣服趴在旁边的桌上惊醒,手撩拨了下水,发现浴桶里的水凉了。她起身去换热水,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为他换水,经过一夜的浸泡,他身上的疱疹已经消退很多。 其实谢唯泽并未睡实,只是觉得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晚了会很尴尬,索性就直接装睡,而沈南意这一夜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全都记在心里。 黎明的时候,沈南意趴在桌上睡熟了。 谢唯泽小心从浴桶中出来穿上衣服,刚要拿件衣服为她披上,对方却猛地惊醒,看了眼浴桶中,刚要说话就看见正要给她披衣服的谢唯泽。 “你有没有好点?身上还痒吗?”沈南意询问道。 谢唯泽摇摇头,“我好很多,身上一点都不痒了,所以我就从浴桶中出来,这一夜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噗……”沈南意笑出声,看着他就打趣道,“你打算怎么负责?以身相许?” 谢唯泽手指在身上纠缠,“你若是愿意,我完全可以以身相许,入赘都可以!” 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这让沈南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因为她知道谢唯泽说得可能是真的,自己一心想救他 ,过分的关心可能让他误会了。 她犹豫着解释起来,“我只是开玩笑,你是知道我是逃婚出来的,怎么可能还会和人再成婚,我的理想是天下无冤。” “嗐,我也是开玩笑。” 谢唯泽大概是害怕失去这样的机会,捋着沈南意的话说成她希望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实际上就是他的真心话。 沈南意拎起药箱直接出门,早起他们要去一起去集市上吃个早点,然后去医馆开门。 谢唯泽拿过沈南意的药箱背在自己的身上,老老实实的跟在沈南意的背后。 街上已经出了早点的街边摊,谢唯泽选了一家生意相对 热闹的摊位,拉着她就坐下,满脸的兴奋,“姑娘,这家豆浆油条都很不错,都是从纯手工的,重点是价格最便宜。” 那边老板已经张罗着为这边食客上油条,轮到他们时,在他们旁边的摊位上一行黑衣斗篷的人坐下来和沈南意要了同样的豆腐脑并非油条。 黑衣斗篷人为首的人穿着白斗篷,谢唯泽一眼就认出他们,低头轻声地说,“姑娘,这伙人是昨夜救过我们的人,竟然还没走,跟着我们来这吃饭,感觉有点不对。” 他们救我们,该不会是想在我们身 上图谋点什么吧?"谢唯泽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赶紧吃,吃完回医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许就是和我们是同行,就想吃这边的路边摊位的食物呢。” 她说完这番话自己都不相信,身后坐着的这些人并不是歹人,而是柏安衍一行人。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确还没离开,而且出现在这,说不是跟踪可在碰面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再加上,柏安衍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在路边吃? 想到这里,沈南意开始怀疑起他们的意图,于是就拉起还没吃的谢唯泽匆匆地说,“别吃了,我想起来医馆有点急事,你现在就跟我走。” 豆腐脑刚上来,谢唯泽刚吃了一口,怎么可能忍心,"姑娘你是魔鬼么,我刚吃了一口,我肚子还饿呢,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饿着呢!" “到医馆我给你买好吃的,快走!”谢唯泽几乎是被人拖走的,临走时的目光全都是豆腐脑上,并且离它原来越来越来。 离开后,在街上谢唯泽甩开她的手,不满地说,“姑娘,你是在躲他们吗?要是不想见,那我就去和他们说,我让他们离开!” “我没有,你想多了。” 沈南意继续走, 谢唯泽再跟上的时候,不远处的在摊位上的众人也起身。 飞廉道,“我们被发现了,还要继续跟着吗?” “整条街上就我们穿成这个样子,君主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然后就走了。”飞宴低头,只有他一个人在认真喝豆腐脑。 柏安衍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面前奇怪的食物,久久不能下手。 算了,不吃了。 他起身,飞廉和飞宴也急忙起身,多年来在身边的经验谈,吃饭就要快,不然是跟不上主子的。 街上,沈南意和谢唯泽已经跟丢了,对方早就识破所以可以说,现在是刻意闭着他。 好在,他们都知道最终会在哪里会面。 医馆门前已经排起长队,不少百姓都是早早来这排,由于之前关了一天,导致今天患者很多。沈南意刚到位就换上医者的是长袍,带上蝴蝶半面具,搭起帷幔,将病人和大夫隔开。 随着陆陆续续的患者进门看诊后再出来,终于排到了戴斗篷的一众人。 飞宴和飞廉将他们看诊的时间全都给柏安衍,排到自己就迅速将柏安衍扶前,坐在沈南意的面前,放好手。 “郡主,我们不看病,你给公子好好看。”飞廉和飞宴十分期待,甚至言语中透着恳求。 沈南意提醒了他们一句,“我姓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若是你们借看病来继续搭讪,那请离开,在你们身后还有很多百姓排队看病,不要耽误其他人。” “看病看病,竹姑娘不要生气。”飞廉好言相商。 柏安衍将手腕伸进帷幔中,目光始终都在半面具的女子身上,他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沈南意,是沈家嫡女沈凰,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相认呢? 还在怪自己之前将她下狱吗? 沈南意将手搭在柏安衍的脉门上,神色专注,把脉就把了很久。 按道理来说,之前她已经把他的身体调理的七七八八,将近大好,没想到只是不见,竟然身体的毒竟然反复,而且还新中了一种刚烈的毒,也正是这种毒迅速抽干了他的生命力,一头黑发变成银白。 柏安衍忍不住低头轻咳起来,咳声虚弱无力。 沈南意抬了手,隔着纱帘帷幔看着他,有些接受不了,他拖着这样的身体为何还要舟车劳顿来到永清县,难道真的是想为了见自己一面吗? 不,绝不可能。 飞廉急切地问,“姑娘,公子情况怎么样?” 缓了缓,沈南意道,“我救不了,额准备后事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下一个!” 第174章 青莲教旧事 柏安衍低头浅笑,这结论多少带点私人情绪。 “都说医者仁心,为何偏偏姑娘要对在下这般狠心绝情。”柏安衍一个手势下,飞廉和飞宴就对外面排队的人说暂停看诊,下午再来,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沈南意站起身从纱帘帷幔后走出来,刚要将病人叫回来只见医馆的大门被关上,飞宴和飞廉站在外面把守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为何阻碍我给病人看病!”沈南意急了。 柏安衍伸手摘了头上兜帽,又是剧烈咳嗽几声,随后平静说道,“娮娮,孤只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打扰。” 沈南意背对着他,没反对也没拒绝。 柏安衍看了眼她的背影,沉重地说,“孤知道你心中或许有气,你责怪孤也好,想离开孤也好,但有一事,我希望你能够相助。” 沈南意考虑了一下,转身问,“什么事?” “竹姑娘是承认自己是娮娮了?”柏安衍抬眸看向她。 沈南意瞬间黑脸,“你在诈我?” 多日不见, 怎么还成狐狸了。 “没有,孤说得是真的,确实有事。”柏安衍站起来走到 窗边看着街 外,“康王所谋的计划远不止我们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莱阳知府任忠杰不过是听命于他,但康王背后有个神秘女人在操控。” “王爷不是说,那女人就是我么,青莲教长老。” 不提还好,这一提,沈南意火气瞬间就上去。 “青莲教要杀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皇帝,太后,甚至都不是孤,而是你!” 柏安衍凝视她,渐渐眼眶泛红,“你知不知道,你的师父竹染当年虽不是青莲教的人, 但他救过青莲教教主石宁海。” “不,这跟杀我有关系?”沈南意听得一脸疑惑。 柏安衍继续说,“据说青莲教曾经是民间的一个猎宝队,在石宁海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一处宝藏,可帮内很多人都想把这处宝藏占为己有,所以发生内乱,死伤众多。” “你师父竹染就是在这个时候救了石宁海,但他没能救活,石宁海临死前把藏宝图给了竹染,希望他能够找到宝藏,然后带领青莲教推翻大煦。” 在这段话中,沈南意发现关键的一点,质疑道,“就算石宁海要死了,可他怎么知道竹染拿了藏宝图就一定会按他说得那样做?” “这就要说起青莲教的组 建历史,石宁海真实的身份是前朝大邺的望族程氏,他的妹妹程飒飒曾经嫁给大邺的摄政王闻寒洲,而竹染也是前朝人,他原名叫闻君卓,是前朝皇族。” “前朝皇族……竹老头儿竟然对我什么都没说过……”沈南意倒吸了一口凉气。 柏安衍转过身,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他当然不能告诉你,你是本朝丞相的嫡女,知道这些事对你有点好处都没有,可即便这样,你师父竹染还是 给你带来了杀机。” 沈南意只觉得头皮发麻,“你是说藏宝图?” “石宁海将图给了竹染,竹染诈死将图给了你。”柏安衍一点一点解开这段时间所有的迷惑,“之前的新娘被杀案,就是为我们的大婚特意设计,青莲教的先是利用康王再是任忠杰,假借知府的名义来做不义之事。” “你早就知道师父是诈死的?” 柏安衍从腰间拿出一封信,交给她,“这是孤在暗中调查中发现的一封信,是竹染自述,他将全部的实情全都说了出来,还特别嘱咐你保护好他给你的遗物,还有就是即便发生他没死,也不要去找他。” 沈南意独自看了看信,信上所说 内容柏安衍都十分清楚,自然就是全部看过了。 那么此行。他是要藏宝图的? “事先说明,我不知道藏宝图在哪。就算你杀我我也不知道。” “娮娮,你在想什么,孤这么远来找你,怎么可能是为了来杀你?”柏安衍甚至无语,他走过来扶正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孤所做的一切吗?” 沈南意眨了眨眼,其实她还是不明白 。 “孤只有先假借康王闹事之余,在不知道他们的下手目标之前,将你下狱才是最为安全的。” 沈南意凝视着他,又问一句,"所以王爷没有不要我?" “孤没有。” “可你还是放手了,王爷应该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 沈南意转身就走,柏安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搂得很紧带着失而复得的那种紧张感,双眼微红,慢慢凑近,直到吻上她的唇了,轻轻浅浅,仿佛蜻蜓点水般。 他委屈地说,“你隐瞒了中红禾毒的事实,对孤来说,你甘愿入狱又不是在抛下了我,按你的性子,受了冤枉必然会奋力抗争,而你却没有。” “当选择对彼此隐瞒的时候,我们之间就该重新考虑关 系了。” 沈南意推开他,向后一步,对他微微低头,“我们都需要冷静,您走吧。” 柏安衍伸出去的手尴尬停在半空,半天才放下。 “好,我们确实都该冷静,可孤怕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柏安衍重新戴上兜帽,朝着门口走去,三个穿斗篷的人从医馆匆匆离开,似乎有急事。 谢唯泽刚好从后院烧水回来,提着茶壶见医馆门前没人排队很奇怪,"今天没人看病?" “不,我让他们下午在来。” 谢唯泽拎着茶壶进门,坐下后看着有些失魂的人,“那穿斗篷的 三个奇怪的人又跟着来到医馆,病人是不是都是他们轰走的?这三人我看就是来捣乱的。” 他猛地拍桌站起,“不对啊,沈姑娘我们从坟地里回来就忘了找景天算账,他推你连带我一起掉棺材里,还被活埋,他要杀我们,这个事不能就这样过去!” “不行,我要去找他,这事必须来个说法!” “如果他真要我们死,那这事肯定没完,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等他上门即可。” 沈南意眼眸一沉。 她也想知道这个景天会不会是青莲教的人,是不是在打藏宝图的主意。 第175章 藏宝图,在沈姑娘手里? 谢唯泽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他想要去找永清县令景天就真的去寻找,可是等他和沈南意去到衙门时,忽然发现衙门已经人去楼空,没了人。 奇怪的是,整个县衙的人都没了。 “人呢,人怎么都没了,怎么成了一座空衙门?”谢唯泽在衙门中到处找人,可出人意料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找到。 衙门中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一点痕迹,全都消失不见了。 “真是太奇怪了,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事了。”谢唯泽一边吐槽着一边坐在衙门的门槛上,顺便还拉沈南意一起坐下,"沈姑娘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衙门到底怎么了,明明我走的时候还没这样,怎么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沈南意坐在门槛上,眼神却看向街上行走的人,“奇怪的不只是衙门的人失踪了,还有街上的这些百姓,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谢唯泽冷静下来,听到沈南意的提议他看向街上,忽然发现这些行人脸上都没有表情,双眼无神,行走动作僵直,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他们这是怎么了?”谢唯泽猛地站起来,往沈南意的身后退了退,原本还很镇定,现在双眼满 是惊慌,“这些人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沈南意撸起袖子,拉着谢唯泽就往后退,费了很大劲关了衙门大门,然后上了横栓。 “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暂时先待在衙门里看看,说不定县令很快就回来了。”沈南意还在努力安抚着谢唯泽。 谢唯泽躲在院中红柱后面,很是不安,“我们不会也像县令那样神秘消失吧,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呢。”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 "谢大状,你好歹也是个状师,经历过大事办过案子的人,怎么现在怂了呢。"沈南意叉着腰走过去,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谢唯泽抱着红柱,眼神闪躲,“我这不是怂,是适当的害怕,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外面街上那些人昨天还很正常,怎么现在全都面无表情,像行尸走肉一样。” “你和我都在棺材里和腐败的尸体待在一起,从差点窒息死掉,有什么能比这个可怕的?”沈南意悠然坐在衙门公堂之上的主审位上。 这个位置可是县令审案的位置,她一直很想坐在那体验一下始终没找到机会,如今衙门中恰好没人,倒是完全可以做坐一下,感受感受。 谢唯泽听她这么说,也就 没那么害怕了。 他怯弱地从红柱上跳下来,凑过去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都待在衙门,若是天黑他们还这样,那就还是很吓人啊。” “走一步看一步,淡定点,现在又没危险你紧张什么。” “沈姑娘,你心态可真好,若是换了其他的姑娘早就吓哭了。” 沈南意淡淡一笑,不是她心态好,而是从竹溪到上京,这一路经历的太多,看了很多生死和遗憾,心情就变得淡然,变得麻木罢了。 冷静下来,她抱着臂坐在堂前主审位,她直勾勾地看着门口,脑中闪过很多猜想。 现在百姓的这种情况倒是很像莱阳新娘被杀案,新娘死前失踪时的描述很像,但听过不靠谱的解释:摄魂铃被控的人,就会失魂落魄,面无表情。 街上的百姓和被摄魂铃控制的症状,像又不像,说不出来的哪里怪。 “在这待着也不会等到县令回来,我们走吧。”沈南意起身朝门走去,撤下横栓,身后的谢唯泽一脸惊恐,“沈姑娘,听我一句劝,不要出去!” 在退门前的一瞬,沈南意回头看向谢唯泽,一脸疑惑,"为什么?" 谢唯泽犹犹豫豫,像是有 什么话要说,但欲言欲止。 “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不要浪费时间,我要回医馆了。” 谢唯泽想了想,干脆直言,“那我跟你说了,沈姑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 谢唯泽小跑过来,再次把栓放在门上,拉着沈南意到一边去坐下,他低着头,“其实我怀疑这是诅咒成真了。” “诅咒?” 谢唯泽道,“沈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永清县之所以穷,就是因为这个血咒。相传祖上曾在此地生根繁衍,但他们却是身有家族秘法的人,他们世代隐居在此地,像是在镇守什么妖兽。” "妖兽?"沈南意听到此处,顿时双眼放光。 “这个妖兽专吃人的魂魄,留下一具空躯体,等到时机成熟后他们就涌独特的秘法控制人身,为他们所用,长久以来,据说这种能力还能产生复刻和变异,他们很有可能用失去魂魄的躯体来重新塑造一个新的村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就是遇到复制后的村子了,这里不是真正的永清县,这里的人都是活着的行尸走肉,只要入夜他们就会疯狂起来,我们怕是不好对付,会被堵在这里围杀的。” 谢唯泽说完 这些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而沈南意却开始怀疑起这个故事,第一次听传说故事,她有些兴奋。 不过这点程度,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可怕之处,毕竟她是 穿越过的无神论者,上辈子也听过不少 传说,但最后还不都是人为操控的。 所以说,传说的背后,必然有故事,更有人在筹谋。 到底在谋什么?会不会是她手中的藏宝图?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四周,不管这里有没有藏人,她都要进行一个刺激的计划:引蛇出洞。 “我看这些身有秘法的人镇守妖兽还不如去寻宝贝,这几天我 从书中看到不少关于永清的传说,听闻前朝亡国之前,曾把大量的宝藏埋在此地, 并且会有一张藏宝图。” 谢唯泽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沈南意接着说,"藏宝图几经辗转曾落在前朝闻家手里,皇族派闻君卓来保守,可惜后来就亡国了,这张图就随闻君卓流落在外。" “你知道么,我师父就是闻君卓,我之前让你带我去挖的坟,里面姓竹的老头,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师父,他手里的藏宝图给了我!” 谢唯泽听完,神色有变,确认的问了一句,"藏宝图,在沈姑娘手里啊?" 第176章 上吊死了的景县令 沈南意卸下防备,几乎将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在一旁的谢唯泽听得目瞪口呆。 这样的举动就好比将藏宝图公之于众,若有人对图打心思,对她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 谢唯泽捂着嘴,神秘兮兮地问,“沈姑娘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不怕我窃取告诉坏人吗?” “那这样更好啊。”沈南意目光澄澈,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后又强调, “我现在巴不得这个消息能泄露出去,多找有些人跟我一起去挖宝,若真的有宝贝,我就点小头,剩下的都归他们,绝不贪心。” 谢唯泽脸上表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说,“沈姑娘的想法是好的,可一旦等到晚上街上游荡的这些失魂落魄的百姓就会躁动起来,那时我们再想逃走就太晚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逃走?”沈南意问道。 谢唯泽连连点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沈南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毕竟一直躲在这也是个办法,“走,出去找一个百姓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真的摄魂,还是以后人在装神弄鬼。” 其实她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哎,沈姑娘这样太冲动了,万一 ……”谢唯泽脸色大惊。 只见沈南意趁机打开大门,淡然地到大街上,环视周围还在行走的百姓,奇怪的是这些人好像又恢复如初了。 “沈姑娘,你们是来找县令大人吗?”一个衙门旁边的老嬷嬷突然走过来出声。 沈南意回头一看,那个老嬷嬷已经花甲之年, 身体看起来十分硬朗,说话间底气十足,臂弯上海挎着一个菜篮子,从方向来看应该是从集市上买菜刚回来。 她笑呵呵地迎上去,耐心地问,“婆婆,你知道县令大人去哪了吗?我找景大人有事想要见他。” 老婆婆摇摇头,“姑娘你来晚了,景大人已经死了。” “什么?景大人已经死了?”沈南意颇为震惊。 老婆婆继续说,“对啊,已经死了,就在昨天夜里悬梁自尽了,现在景府正在办丧事,大概明天就要出殡了。” 这一切来得未免太突然。 沈南意站在街上发觉一切好像又恢复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剩下景大人的死。 “多谢婆婆,婆婆慢走。” 谢唯泽没好气地走过来,“肯定是景天觉得推我们掉进棺材里这种举动是不对的,所以良心过不去,然后就 悬梁自杀了,得亏他死得快, 不然我还想去胖揍他一顿。” 沈南意能够感觉到谢唯泽和景天之间关系应该不只是县令和状师,应该还有更深的层次。 “你和景大人以前就认识?” “嗐,我们当然认识,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从小一起读书一起进京赶考,后来我落榜他中进士,回到永清县之后他当县令,我就当状师,互相配合着破案,想来都有七八年了。” 沈南意眸光一沉,追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你和他认识这么久,相信他是悬梁自尽,而不是被害死的?” “这……其实我也不相信他会上吊,我刚才不过是随便说说。”谢唯泽情绪低落起来,随即叹了口气,“他不是轻易寻思的人,这中间肯定是有问题,可惜他死了,就算是被杀, 又有谁能来为他伸张正义。” 沈南意不解,"怎会如此丧气,永清县令死了朝廷肯定会派人过来巡查真相,你又怎知不会有人来为他鸣冤?" “你吗?”谢唯泽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这年头不是会点医术懂验尸就可以替死人说话,你要有足够的势力,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不多,何况现在国丧期 ,朝廷怎么会有时间来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令之死” “不管怎么样,先去景家吊唁,顺便验尸。” 二人同行,从衙门离开后就朝景府的方向去,缟素挂在门口,两个石狮子上挂着两条白孝布,景家院落中安静异常,大门是打开的,站在街上远远地能看见灵案前有个女子正在跪地烧纸。 女子大约摸二十多岁,旁边的年岁大点的妇人叫她锦娘, 这或许应该是景大人的妻子,县令夫人。 府中每个人表情都很悲戚, 但情绪都十分控制得住,没人崩溃大哭也没人吵闹,在老妇人的安排下整个府内都有条不紊的在准备葬礼。 沈南意带谢唯泽进门,他们应该第一个到达这里并且吊唁的人。 进门后有人 迎了过来,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走过过来对他们行礼,像是很有礼数的人。 谢唯泽介绍道, “沈姑娘给你介绍一下,他是路征是县衙的师爷,县令死后整个衙门都是他在打点交流,姑娘要是想问什么也可以去问他,基本上是永清县当地的活日历。" “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活成老年人的样子,阅历还真丰富啊。”沈南意高看了那青年 人一眼,然后就自我介绍,“你好,我姓竹,我叫竹南意。” 路师爷目光扫了一眼谢唯泽,然后落在沈南意的身上,“姑娘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来永清县多久了,从哪来的啊?” 沈南意一愣,这人好像在刨根问底,盘查的态度令人很不爽啊。 于是她信口胡诌,“我 从天边来,途经此地,去往东土大唐的。” 路师爷狐疑的看着她,感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没办法,他并不知道大唐是什么地。 见面很尴尬,谢唯泽看着这两人,从中斡旋,“哪个……她是从上京来的,家在竹溪县,路师爷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路师爷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胡子,不由得是扬起头,"外来客,搞不好景大人就是被她气得上吊,把自己吊死的。" “呵,多新鲜的说辞啊。” 沈南意原本还很友善,直到这人说话夹枪带棒,那就不必对他客气,“怎么,我刚来路师爷就想说景大人上吊跟我有关?难不成是我逼的他上吊?我是吃饱了闲的吗?” “那谁知道呢,听说竹姑娘刚来本县就见过景县令,随后他就上吊了,你说这巧不巧,路某该不该怀疑你?” 第177章 血咒妖兽传说 师爷尖嘴猴腮长得就不像个好人,说话阴阳怪气,算是彻底没给沈南意留下什么好印象。 刚一见到她就急忙将杀人的过错扣在她的头上,显然他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沈南意便是这般想的,对这位路师爷的指证也就不生气,怒极反笑,"路师爷怀疑我,就仅仅是因为我们之前见过景县令吗?" 路师爷犹豫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对,你肯定和县令之死脱不了关系。” 沈南意游走在路师爷身旁,幽幽地说,“路师爷我知道你这么着急推脱责任是担心上面来人责怪下来,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查清楚,你就不要这么草木皆兵。” “交给你?”路师爷眼眸瞪大, 对眼前的女子能力十分怀疑。 沈南意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对,交给我没问题!但要将你知道的全部都告知我,我可以保证即便上面来人追查此案也跟你没关系。” “真的?”路师爷好像看到了希望。 随即,他就把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可总得来说和谢唯泽之前讲过的诅咒是一样的内容,几乎是同一个版本:血咒妖兽,吃人魂魄。 谢唯泽不敢相信,再次追问,“你什么意思, 咱们县有怪兽了?” “准确说是永清县下的石村,景大人就是去过石村之后回来怪怪的,时隔一个晚上景大人就上吊了。”路师爷神秘兮兮的 凑过来, 对他们说,“我猜景大人肯定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然后被吓得上吊了。” 他说这话之后,忽然起了一阵风,就十分的应景,吹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也引起沈南意的好奇心,这个永清县的事还没探究明白,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石村,看来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了下,沈南意向路师爷提出自己接下来的想法,“路师爷,景县令的尸体在哪,我要去验尸确定死因。” “景县令上吊死的啊,还验什么吗?”路师爷不理解。 沈南意直言,“我们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实真相,所以我还是要亲自验尸,这样才能告慰景大人在天之灵。” 本来还想找景大人算账,如今他死了,逝者为大,便就不再追究了。 “既然姑娘想验就验吧,尸体在后堂,是景大人孤身一人没有亲人,后事是我料理的,等今天吊唁完,明天就可以下葬了。” “好。” 谢唯泽引着沈南意到景府后堂,停放尸体的地方。 谢唯泽有些惧怕看见尸体,只能陪沈南意到门口,目送她进去,“我就在门口等你,若是有事你往门外跑,我一定保护好你。” “算了吧,就你躲着这么远,真要是诈尸我被干掉,你就算进来都来不及就我。”沈南意无奈的摇摇头。 谢唯泽强辩道,“那可不一定,我腿长,肯定能冲进来救你的,别怕!” 沈南意更为无语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怕地不敢进门,屋内躺着的人可是他曾经的朋友,现在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敢看见,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也罢,进来他也帮不上忙。 沈南意推开房间的门,灵案上停放着棺材,她提起裙摆爬上桌案,推开棺材盖。 景县令安详的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灰色衣衫,棺材旁边里的两侧空隙放着衣服和他生前最喜欢的书简,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的逝去了。 人死如灯灭,沈南意长这么大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尸体,像这种安详,面带微笑的表情,真是极少碰见,可笑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已经死了。 她见过太多的生死,以至于在看待逝者都变得麻木。 “景大人,若你不 死,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为什么将我和谢唯泽推入那个棺材里。” 沈南意在屋内点燃苍术,边准备边和逝者闲聊,十分轻松又十分凄然。 “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认,我想要答案其实就在这里,对吗?”沈南意眼眸低垂,凝重的视线落在景县令对身上,她反复检查确定逝者身上有没有遗留物,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 “根据师爷来说,你身上的遗物全都交给府衙,可你到底还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是我忽略掉的东西呢?” 逝者当然是不会说话了,沈南意这般自言自语让门口的谢唯泽看得更加毛骨悚然。 好好的一个姑娘非要验尸,而且从准备上来看,沈南意绝对是会验尸的。 “验出来什么了吗?” “闭嘴!” 沈南意在集中精力的时候非常讨厌被打扰,尤其是当她发现线索的时候。 手下边坚持检验不放过任何一块可疑的地方,“死者面容微笑,似乎和棺材中那具腐烂的女尸临死表情是一样的,但师爷说景大人去过石村受过惊吓 ,在死去的这段日子里完全不可能这般安详死去。” “死者身上有多处抵抗伤,手腕上有约束伤。”她费 很大劲将人翻过来,查看后背,“死者后背有大面积的尸斑,并且有拖拽很痕迹,这不是自杀!” “死者脖颈处的索沟有两道,一个圈颜色很深,血沟呈现紫红色,索套在脑后交缠闭环,下巴两侧有淤青,看起来像指印,第二个位置很低,颜色浅淡,若不是仔细看是发现不到的。” 沈南意自言自语的验过这具景大人的尸体,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他并非自杀。 谢唯泽捏着鼻子进门,他听到刚才沈南意说的那些话,又惊奇又疑惑,“沈姑娘,你真的会验尸?有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 当然。” 谢唯泽十分期待,“验出来什么了?难不成他不是自杀?”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兴奋的说,“还真不是自杀,他是被人勒死的,抛尸到景府,在挂在屋顶造成自杀假象,以我所看,凶手有点意思,可他为什么杀了人之后,再把尸体运到景府?这很不符合犯罪经济学啊。” 谢唯泽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并不明白沈南意再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除此之外,沈南意有些怀疑凶手是景大人的认识的熟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四周可就不安全了…… 第178章 放火烧医馆 “你在看什么? 谢唯泽一直在盯看沈南意,其实完全没看懂她在做什么,更看不懂此时她为何会看向四周,搞得他都有些毛骨悚然,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看他们一样。 沈南意敛回心神,眼神淡然,“没事,景县令的死可能另有玄机,看来我们找时间要去那个有妖兽传说的石村去一趟。” “什么?去石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谢唯泽可没想到沈南意的胆子会这么大,直接就想去那个鬼地方。 “不要去了吧,我们在永清县不好吗?”谢唯泽在百般劝说,脸上写满了抗拒,“我们又不是官府的人,这样查来 查去也没有用,要是陷入危险谁来就救我们?” 沈南意瞟看他一眼, “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可以自救,若是你怕了,可以不跟我去。” 去往石村的路充满未知,她其实是并不希望接下来谢唯泽会一直跟着。 “不,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定会舍命陪君子!”谢唯泽坚定地拍拍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有我在,不要害怕!” 好像一直有顾虑的人是他。 沈南意从衙门离开时,无意间瞥看到路师爷手上有伤,新伤还被包扎上。 “姑娘啊,你可一定 要信守承诺,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他似乎还很迫切。 也可以理解,推卸责任嘛,总是需要尽快甩锅。 沈南意看了他一眼,随即动身去医馆。 她坚信这一切的根源怕是都是在这个所谓石村,于是几乎是立即收拾起来系行李细软,准备晚上就启程。 谢唯泽住在医馆附近,具体住在哪沈南意没有问过,所以他们汇合地点定在城门口的驿亭。 忽然外面刮起一阵风,医馆的窗户被掀开,沈南意放下包袱去关窗。 桌上的烛火摇曳,一个黑衣人悄然走进医馆,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步一步朝正在关窗的沈南意走去,轻手轻脚站在沈南意身后,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沈南意猝不及防被袭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黑衣人垂眸看着地上的女人,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吹了吹,折子上起了火星,他就扔到了窗边的帷幔上,瞬间就起了火。 火光跳跃在他的眼眸中,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接着他转身悠然地从医馆中走出,整个过程没有放火后的慌张,甚至还十分享受火燃烧起来得那种爽感,站在街角看着医馆浓烟滚滚, 就像是在欣赏一个伟大的作品。 火不知道燃烧多久,房 间内温度越来越高,易燃物燃烧地噼啪声传入沈南意的耳朵。 沈南意渐渐转醒,视线清明后,意外发现整个房间着火了! “好家伙,这谁这么缺德,竟然打晕我放火烧医馆,这是想把我直接给烧成灰啊,太过分了!” 沈南意从地上站起, 头还很晕脖子也疼。 四周都被火给包围,唯一通向外面的出路也被火势阻挡,在一片火海中温度升高,炙烤着一切。 沈南意蹲在原地,弄湿手绢捂住口鼻,尽量降低身体重心来避开烟雾,同时也去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怎料,来这放火的人竟然把门给锁上了。 “喂!外面有没有人!”沈南意朝外面大喊。 可惜火势太大,她的求救声淹没在火海中,没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望着滔天的火光沈南意第一次有种无力感,若是前世,她肯定会选择报火警,可是她如今已经 穿越到这陌生的朝代, 当地县令莫名被杀,自己深陷火海还能有谁来救?!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炙热,房顶横梁上的火光一路窜高,看着马上就要烧断了! "咔——"横梁断裂,沈南意猛地抬头,忽然发现自己已然来不及躲了! 她意识的 抬胳膊遮挡,而在下一秒,一把带着飞刃的锦扇穿过火海在半空中拦腰砍断了全身裹着火的横梁,火星飞舞在空中,席卷而来的危机被化解了。 沈南意一眼就认出来那把扇子。 她猛地回头,视线越过火光,发现一袭白衣身影正在穿越火海朝她走来。 是他吗? 沈南意心在狂跳,眼眸渐渐湿润,有人来救她了。 渐渐临近,沈南意看清楚来的人身披白色湿被,浑身湿漉漉的跑过, 而那人始终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谢大状,你怎么来了?”沈南意音色都变得颤抖起来。 谢唯泽举着湿被朝她张开怀抱,“这话说得,我来救你啊,这里火太大了,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看见谢唯泽的心情可以说是既感动又失望,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他。 “你用的武器是扇子吗?”她问。 谢唯泽笑道,“就这环境我来救人拿什么扇子附庸风雅,扇子遇火不得烧了,刚才我是飞了一把菜刀进去砍断横梁,你该不会是没看见我这么英勇的时刻吧。” “额,我还真没注意。”沈南意苦笑。 谢唯泽瘪了瘪嘴,有些不开心,“你一点都不关注我,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 少说废话,赶紧跟我走。” 沈南意愣住,火烧起来之后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谢唯泽伸手拉住沈南意将她拉进怀里,身上的湿被子披在身上举在头顶。 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冲出去,要有勇气,要告诉自己我们一定能安全的 冲出去!” 谢唯泽此刻的话特别多,有些人一紧张话就多,他做好准备后就和沈南意一起朝着门口奔跑,在他们身后头顶横梁已经被烧落架,不断的从天上掉落下来,而他们奔跑的路上遇见最多的就是四溅火星。 “当——”谢唯泽一脚踹碎了门,两人共同举着一床被子逃了出来。 沈南意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竟然没想到这一晚上会这么的惊险,隐隐的她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于巧妙,从背后打晕她的人 ,很有可能是认识她的人。 她依稀可以回忆,被打晕前转头一瞬看到黑衣人模糊样子。 "我们安全了,沈姑娘最近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吗?为什么会被人放火?" 谢唯泽扔了被子,望着被烧的医馆,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街道拐角处几个人站在阴影中,其中穿白斗篷的柏安衍伸手收回了自己的锦扇背在身后,正一脸阴沉的看向街上的两个人。 第179章 再相遇 “王爷您救了郡主,为什么不现身告诉她,就让那个谢唯泽陪在她身边吗?” 飞廉看着被烧的医馆门前两人身影,心里不是滋味,明明关系那么好的两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形同陌路,连见面说话都成奢望。 犹记得在医馆求诊时,她都知道王爷的身体近况,也没生出怜悯之心. 柏安衍转身就走,和两个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根据他们资料调查,可续命的星辰珠就在永清县内的石村,所以当务之急他们是要尽快赶去那里拿珠子回上京救小皇帝。 可这一路进展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次日,沈南意从梦中醒来,医馆被烧毁重建需要很久时间,她索性就再建,直接把看病摊位摆在谢家门口,纯属义诊,不再收费,要是碰上实在看病困难的人,就让谢唯泽所在的谢家来垫付药钱。 承谢唯泽的意,她可以暂住谢家的一个别苑,也可以在别苑门前摆摊开义诊,永清县的百姓依旧可以来看病,义诊只不过是开到这里,没了医馆罢了。 本来他们要准备去石村,可是出了放火这岔子,因此耽误一天。 两天后,沈南意谢唯泽收拾行囊,再次准备 出发前往石村,而同行之中,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这种紧张感,让她觉得棺中女尸,景县令,医馆被放火,三件事加起来非常可疑,就好像是在故意阻止她前往石村一样。 可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出发了。 谢唯泽一根竹杆撑着船行驶在整条河上,他们并不知道这河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是通往石村的必经之路。 路上谢唯泽讲了很多关于石村的传说,其中最经典流传的就是血咒妖兽,不过让沈南意感兴趣的却是妖兽镇守的宝贝,这若是得了,说不定会很值钱。 竹筏漂泊在河面上宛若一片树叶,河面在夕阳映衬下湖面波光粼粼,跳跃无数星光,夹岸两侧是是陡峭的山壁,遍布青松。 依山环伺,山灵水秀的地理格局,怎么说也不会是有怪兽横行,诅咒频发之地。 沈南意对此颇为疑惑,直到夜幕降临,河上起雾,隐隐约约看到江岸上的猩红亮点。 这才发现此地确实很诡异。 这竟然有狼! 她猛地起身感觉此行不妙,这时在他们的竹筏后,隐约出现一只庞然大物,阴影笼罩在竹筏上,极大的威压从头顶传递下来,让人心生恐惧。 幽灵 船吗? 可这河这么小怎么可能会有幽灵船出现? 河上浓雾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甚至透过来些许微光,它正在慢慢靠近! 谢唯泽望着眼前浓雾中的身影,竹筏被庞然大物的影子笼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几乎颤抖着音色,拉着沈南意就慌张起来“我们这是遇见幽灵船了,听老辈的人讲,看见这样的船不要和它对视,不然就会被船上厉鬼吃掉, 永世不入轮回,很吓人的。” “那都是骗人的。” 沈南意斜看了谢唯泽一眼,感叹世人多愚昧,什么鬼神她向来不相信,类似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上次在去往安庆的路上不就有幽灵船,人家还是个楼船,如今眼前的不过是个黑影子就将谢唯泽给吓坏了。 “镇定点,这世上没鬼,若是有鬼也不会吃你这种胆小的人。”沈南意撸起袖子站在竹筏前面打算一探究竟。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脸,河上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个装饰华贵的画舫。 沈南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柏安衍的画舫,并非幽灵船。 画舫从浓雾中驶出来的那一刻,谢唯泽神色渐渐放松下来,是画舫并非幽灵船,那看起来就放 心多了。 画舫渐渐向竹筏靠过来,然后停止不动。 船头甲板上站着两个人,白衣斗篷的男子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不过帽檐下露出的一缕银发很是惹人瞩目。旁边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抱着一把长剑,面无表情。 谢唯泽刚要对白衣斗篷的‘老者’行礼,忽然看见他手上的锦扇,立马认出那人,“是你们!” “为什么跟踪我们!” 面对质问,飞廉冷哼一声,“这河这么大怎么断定我们是跟踪你?看不出来我们是从另一个河道过来的吗?” 也的确是这样,这里地处偏僻,河道纵横,两船正是迎面相遇正好进入通往石村的同一条河道。 沈南意转身不想看见他们。 飞廉继续说,“夜色太晚,你们乘坐竹筏太危险了,上船吧。” 谢唯泽满脸都写着抗拒,“不要,我们不是同路人。” “你们不是也去石村么,怎么就不同路?” “你们也去石村?” 沈南意猛地转头,回想起之前男主说的事,难道是真的? 站在甲板头上的柏安衍抬头看向沈南意,“既然同去石村,上来吧。” 沈南意看了眼自己脚下的竹筏,就谢唯泽那个 不靠谱的撑杆划船看着不安全,想了想,踏着竹筏原地飞到画舫上。 竹筏两端少了一人瞬间失衡,还好谢唯泽疾步站在中央好险没让自己沉没。 “喂,沈姑娘你这也太不仁道了吧,就算要上去你带我一起飞上去啊,搞得我现在一个人我怎么上去?”谢唯泽在下面竹筏上气得直跳脚。 飞廉一脸鄙夷,从画舫上飞下去揪着谢唯泽的后衣领拎到画舫上。 “哎哎哎,稳点稳点。”谢唯泽张牙舞爪的落地,还没等和沈南意说上话,就被飞廉拎着后衣领进入船舱,给甲板上的两个人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沈南意背对着笼罩在白色斗篷中的人,忽然听到柏安衍的咳嗽声,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想开口又不知该找些什么话题,想问他为什么去石村,又担心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最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雾渐渐散去,夜色更为深重,画舫渐渐深入一处峡谷,在相对狭窄的地界,飞廉从船舱出来对柏安衍行礼道,“王爷,您和郡主先进船舱,此次有古怪。” 峡谷两侧看着倒没有异常,可飞廉的直觉不会出错。 竟然有埋伏! 第180章 峡谷遇袭 峡谷的地势看起来十分陡峭,加上郁郁葱葱的都是树,看起来不说是藏兵百万,也能埋伏一支偷袭的刺客。 飞廉的话基本上刚说完,峡谷的半空中就有人影飞过来,足有十多个人,在临近画舫的时候黑衣人就朝这边抛飞虎爪勾在画舫的边角,借助飞虎爪的稳定和牢固,这伙人拽着绳索就荡向画舫。 飞廉拔出腰间的长刀,朝这些扔出去,细长的的刀在空中盘旋直接砍断飞虎爪的绳索,抓住绳索的人全都掉入河中,但也有漏网之鱼趁着飞廉出招从另一个方向登上画舫。 长刀盘旋一周回到飞廉的手中,他手中的这把刀就很像苗刀,刀身很窄,但很长,非常适合长兵器作战的飞廉。 谢唯泽听到动静刚开门和黑衣人对视接着他猛地关门,将黑衣人避在外面。 甲板上这边,柏安衍手中弹出锦扇,开启扇上的刀刃,上前疾步揽住沈南意的腰身飞驰站在画舫的舱房屋顶,每上来一个黑衣人他便出手击落一人,战况缠绵,之前落水的黑衣人也从水中浮了上来爬上画舫。 “这伙是什么人,看样子是在埋伏很久了,在这遇袭不像是意外。”沈南意 拿出匕首,警惕周围,从容地说。 柏安衍也开口,语气温润,“他们目的不像是杀人,是在驱赶。” “驱赶?” 沈南意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驱赶我们,难道他们也不想我们去石村。” “这一路上我们遇上的事件或多或少都是和石村有关,越是想去越是遭到阻拦,外加是带传说性质都是案件,必然是在掩饰什么。”柏安衍淡然分析。 沈南意赞同他的说法,“的确,越是阻拦就是越在欲盖弥彰。” 柏安衍失神般看着沈南意,这是离开上京后,首次和他能够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 "王爷,小心!"沈南意惊呼出声。 在发觉对方看着自己愣神后,提醒根本来不及,索性不管不顾般的冲过去,挡在柏安衍的身后,可在一瞬间扇子飞出去打在偷袭过来的人身上,柏安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皱着眉,满脸惊慌。 “疯了吗?”柏安衍怒斥,语调中却是十分小心翼翼。 沈南意扭过去脸,不再看他,她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便会沦陷,就会原谅了他。 柏安衍将她稳妥地放在他的身后,十分警惕地四周,在他身上沈南意感受 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低头眼中闪过一丝苦笑。 既然和他赌气又何必挺身而出,就这么救了他呢。 她在恍惚之间就看到在她身旁白衣身影的人在屋顶上为了保护她而不断出手,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武功很好,以前几乎从未看见他 出手过,他出手杀人的速度就在一眨眼见,锦扇飞掠过去悉数黑衣人死去。 他们偷袭固然安排妥当,这么多人还真是难以抵挡。 更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船上不光有飞廉一个人阻拦,还有飞宴在场,他手持子母鸳鸯钺,正在和来袭的黑衣人近距离酣战,只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后一起偷袭的黑衣人就全部被杀死。 “留活口,问清幕后主使者。”淡淡 吩咐道。 飞廉和飞宴一起领命,将其中一个被打的半死的人拖出来,那人全身被捆绑,为了防止他服毒自尽,飞廉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合上嘴,只能张着嘴。 柏安衍带着沈南意从屋顶飞下落在甲板上,走到被俘的黑衣人面前。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柏安衍垂眸而视。 那人被俘后一脸惊恐,随即抬手指向沈南意,“是…… 他!” 飞廉和飞宴几乎同时看向沈南意,怔住几分便摇摇头,“不可能,郡主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多人,还驱使这些人来阻拦我们去找石村。” 那人下巴被卸掉,只能含糊不清的说上几个字,费了半天劲,也就只听见‘雇佣’两个字。 这也就是说明,他们只是拿了钱财,过来替人消灾的杀手。 黑衣人刚要继续说话,表情忽然痛苦起来,随即喷了一口血后,人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沈南意蹲下连忙去探查,结果出人意料, “人死了,是中蛊死的。” “现在的杀手日子 都这么不好过了,以前是服毒,现在是中蛊,刚要说到关键人就死了。”飞廉在一旁絮叨吐槽起来。 沈南意一个眼神看过去,飞宴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飞廉就噤声了。 随即她又示意身边的这几人都不要出声,尸体直接被丢入水中喂鱼,而沈南意一转身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谢唯泽,他一脸惊恐,是等到外面的恢复安静之后才赶过来。 “哇,死这么多人!”谢唯泽怯弱地站在沈南意的身后。 沈南意看了他一眼,交代 道,“没事了,我有事要和 白公子说,你早点休息。” 谢唯泽刚要追山上去,就看见沈南意起牵着柏安衍的手一起走入了船舱柏安衍的房间。 门关上的一瞬,沈南意背对着门掩着,惊魂未定。 “娮娮特意叫孤来这,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孤说?”柏安衍率先开口。 沈南意确定安全后,才走到柏安衍所在的位置,和他一起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压惊,"确实有话要说,不过在说之前,王爷能确保在我说真话之后,你也要说真话。" 柏安衍点点头。 沈南意喝完那杯茶,开口说道,“去往石村的这一路上,发生很多事,比如说我和谢唯泽被推进棺材里被活埋,我去找推我的人理论,景大人就死了,最后新开的医馆也被人点了火。” “这桩桩件件,甚为奇怪。” 柏安衍也倒上一杯茶,“之前的行动,确实事出有妖很反常。” "不是妖,也没有鬼神。"沈南意摇摇头,随即放下杯子,“我怀疑,在我们的身边有人不希望我们出现在石村,而且这人极有可能 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他在操控整个事件的走向。” 柏安衍问,“那你有怀疑人选了吗?” 第181章 谢唯泽溺亡了 沈南意又倒上一杯茶,心思凝重。 “此人能走在我出发之前来阻止,说明就是身边之人,除了他没别人。”沈南意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怀疑的人选已经出现在她的心中。 柏安衍有些迟疑,“你怀疑谢唯泽?” “是不是他,只有等我们试过之后才知道。”沈南意轻轻喝过一口茶,茶香飘溢,在她心中萌生出一计。 柏安衍望着她的眉眼 ,“孤该怎么配合你?” “设局,引他出来。”沈南意唇角微微上扬,起身就朝门外走,而身后柏安衍主动牵住她的手,“娮娮……孤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 沈南意回头,迎上他的瞳眸,“或许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或许我还会远走,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你的身边,王爷也愿意等吗?” “愿意。”他几乎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期待。 沈南意淡然一笑,殊不知在听到这样答案她竟然还会有感动。 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是选择用离开的方式来保护对方,谁都没有想过要坦白,事到如今却是柏安衍主动来求和。 柏安衍起身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拥抱,带着患得患失地紧张感。 温热的气息在沈南意的耳边平铺展开,“娮娮,回来吧。” 他没有过多地话来强压自己,也没有出格的举动,而是用这种几近卑微的语调像是在哀求。 他是权势通天的肃王,是何等的尊贵啊—— 沈南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王爷配合我演好戏,找到宝臧 ,我就跟你回去考虑做肃王妃。” “好,你说怎么演。”柏安衍扶正她的肩膀,眸光认真,“计划是什么?” 沈南意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分析道,“嗯,其实计划我还真没想好,就是一时兴起,不知王爷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 在柏安衍那肯定有办法。 柏安衍顺着她之前的话说,“既然猜到是身边人,你也怀疑是谢唯泽,那就针对他感兴趣的事抛个诱饵,然后我们坐等鱼上钩就好。” “嗯,抛饵的话……”沈南意又想了想,“那就拿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青莲教和宝藏的什么事,用藏宝图当诱饵,这样的话成功率会事半功倍。” “可以。”柏安衍赞同她的决定。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 “那就这么决定了,一切看我眼色行事,王爷也告诉飞廉和飞宴不用特意看着谢唯泽了,必须让他能够只有行动 才好。” “好。” —— 谢唯泽在船舱中坐立难安,再想出门外 面就有人在看守。 被看守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唯泽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被人的监控范围之内,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安,甚至说如此下去定会成为他计划中的阻碍,若是这样,那便是大事不妙了。 水上路途接近走了一半时,守在谢唯泽门口的飞廉终于离去。 他从房间中出来,一路上四处观望,也正是他这般游走,才找到了沈南意和柏安衍所在的厢房。 谢唯泽轻手轻脚地站在舱门口,透着门缝朝里面看过去,房间内的两个人人背对着门口,似乎在讲什么事。 “白公子, 我这有个好东西,你要是能带我同去,宝藏若是找到咱们四六分,如何?” “沈姑娘,我大老远来找你,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不然我们虽是同行,可不一定能一起去寻宝,我们有能力自己去找不是更好,何必跟你一起。” "白公子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我手上有地图,你们大老远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地图吗?" “为了表示诚意,据我所知藏宝图上有多个藏宝地点,你先透露出一个埋宝地点,然后我派人去拿宝贝,若是真的,咱们就同行,你觉得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沈南意余光扫视了门口方向,发现人影并未离开,偷听者甚为谨慎并未离开,似乎在等着看是否真的有藏宝图。 无奈之下,沈南意只好拿出一张羊皮纸,其实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还是要假装上面有字有山水画的样子 ,指着其中一点,就开始对柏安衍进行胡说八道,“白公子你看啊,就在这块,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阴山峡谷,在这峡谷前面有一片树林。” “按我们的行船方向,在这片树林的西南方向的断崖下,水潭中就有一处藏宝地点,反正我们去石村,断崖那边也都是路过,顺便去看看有宝贝的话,白公子带手下就与我一同去寻宝。” “好。” 谢唯泽听见后若有所思,从舱门前悄然撤走。 殊不知屋内的人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沈南意问,“水潭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坐等鱼儿上钩。” 船舱过道尽头,飞廉和飞宴站在一起看着从柏安衍门前走过的人,不由得内心感叹。 “这样看的话,之前遇袭和这人也脱不了关系。”飞宴淡淡说,转念又想起一个细节,“飞廉,你抓这小子上画舫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飞廉提到这个就有些兴奋,“你不说我也要跟你说这个,我跳到竹筏上拎起他的时候感觉他下意识的有种力量在抵抗我,但随即又收回去,力道收放自如,而且他的根骨也不错,按我的感受来说……” 飞廉顿了顿,眼神渐冷,“他应该会武!” “那就没跑了,我们就等着看戏吧,看他怎么想办法从我们眼皮子溜走,然后去寻宝。” “我猜他走不了。” “那可不一定。” 这两人还在议论中,画舫一侧忽然传来落水声—— “救命!救命啊 !” 谢唯泽的呼救声传来,顿时惊动整个船上的人,飞廉和飞宴立即动身去前面甲板,只见谢唯泽在水中挣扎,双手在扑腾拍打水面,整个人都在慢慢下沉。 "救命……沈姑娘救我……" 沈南意撸起袖子就要去救人,腿刚抬起,飞廉就 冲过来阻止,“郡主我去救人!” 飞廉水性很好,一个猛扎进水里,但还是晚了一步。 谢唯泽挣扎过后已经沉下水面,飞廉潜入水中将他好不容易救上画舫, 平躺在甲板上。 “让开,我来!” 沈南意对谢唯泽做紧急地抢救,但无论怎么按压心脏都都没反应,她捏开谢唯泽的嘴,正要对嘴 吹气,做人工呼吸就被飞廉阻止。 “郡主,您怎么能亲他!” 沈南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在救人啊!” 飞廉再想阻止,被柏安衍阻止,“不要打扰郡主救人。” 经过接近二十分钟的抢救,谢唯泽丝毫没反应,再探鼻息和脉搏已经消失了。 “他死了……” 沈南意累瘫在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脸苍白地谢唯泽溺亡了,那一瞬间,无力感和负罪感漫上心头。 他死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她便是想错了。 “王爷,我没能救活他……”沈南意泪水缓缓流下,坐下那面色哀戚。 柏安衍蹲下抱住她,安抚着她,“你已经尽力了。” 沈南意哭红的双眼看着柏安衍,问他,“王爷,我是不是想错了他……是不是误会他了。” ?? 第182章 四六分账 沈南意强忍悲伤多次验证后证实谢唯泽确实死了。 他们在之前还在怀疑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这么失足落水,并且这么快就溺亡了。 柏安衍怀中抱着沈南意竭力安慰她,转头就问向这事情发生的前后,“飞廉,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将整个过程都复述一遍。” “是,王爷。” 飞廉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入夜后,我和飞宴就在船尾的桅杆上休息,你和郡主在船舱内讲话时我们发现谢唯泽在你们门口偷听,我们就下来站在远处看着他,大概停了有一刻时,他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你们在做什么?"柏安衍追问。 飞廉回应道,“我们在闲聊啊,说了也没几句话,就听到落水声,我们就赶紧过去那时谢唯泽已经落水了,我是第一时间冲到水中救人,可惜还是晚了。” “人已经死了,等我们上岸后就地掩埋,此处风景还不错,是个藏风走水的好地方。”飞宴面无表情地说,语调中还是十分惋惜。 虽然谢唯泽他们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好歹也见过几次面,在还没分清敌我就这么死了,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不 了。 柏安衍还是十分谨慎,继续说道,“我们先去水潭,去出来宝藏之后再去石村,反正藏宝图在我们这,早一点晚一点也无妨。” "是。" 谢唯泽的尸体被抬走安放在一间房内,甲板上的水迹也都被清洗干净,一切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这般在风中寂静一个人的聒噪,倒还是让人想起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谢唯泽。 沈南意整理后情绪,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同,“飞廉,从发现谢唯泽落水到溺溺亡你打捞上来,这个有多少时间?” “就很快啊……我感觉是我下水之后游到他身边谢唯泽就已经死了,就很快他就没挣扎了。”飞廉挠了挠头,“就快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沈南意在努力复盘刚才发生的一切,自言自语道,“大脑5分钟得不到氧气变会坏死,即使抢救也可能变成植物人。溺水几十秒至1~2分钟不定时间会陷入昏迷,5分钟后就会死亡。人没有空气大约3分钟就会昏迷,除非有练过,否则3分钟左右就会死亡。” “我们救的时间很快,而我也抢救了30分 钟,持续在做心肺复苏,他不该死啊。” 沈南意再次陷入自责,事实就是她再怎么努力人已经去了。 可令他们不安的事还是后面。 一声巨大落水声再次吸引到众人,船上的黑羽卫全都警惕起来。 “王爷!房间内谢公子的尸体不见了!有人潜入画舫将尸体偷走落水,水遁逃走了!” 一个黑羽卫过来禀告,所有人急匆匆来到刚刚放尸体的房间,地上还残留大量的水迹,床上的尸体确实不见了,现场地面上还留下多个十分清晰的水脚印。 沈南意蹲在脚印前查看,用手丈量了一下,“长两寸宽三指,是双男子的鞋,是软底的布靴,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重在一百斤左右,偏瘦,左脚是利脚。” 描述下来,。沈南意觉得自己所描述的人物是谢唯泽的体态特征。 谢唯泽盗走了自己尸体? 沈南意甩走自己胡思乱想,定是有人谢唯泽的体态很像,更重要的盗走尸体的人穿的鞋是之前在峡谷遇袭抓到的刺客的装束。 难道是同一伙的人,他们之前在峡谷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没想到还有残留势力在。 “这劫走 谢唯泽的尸体做什么,难不成他的尸体有研究价值?” "也许只有我们找到那些人才知道,到底目的是什么,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一番折腾夜确实深了。 而沈南意却彻夜失眠,谢唯泽的音容笑貌还时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这顿时间若不是他的照顾,必然不会一切顺遂,如今对于他的突然离世,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同时也引起她的怀疑。 一个不妙的想法充斥在脑海中,谢唯泽会不会只是诈死,为得不过片刻安静,亦或者是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的思虑更加不安。小心翼翼地这次所见所闻事情,通过自己复述记载在一个小本子上,而这个小本子是打从来到永清县时就已经在记录,到谢唯泽溺亡已经记载了好多的事件。 “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看来今夜无眠的人不光是她。 沈南意走过去打开门,是柏安衍站在那。 “怎么了,王爷?”沈南意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沈南意引他进屋,桌上她记录的册子被柏安衍拿在手上翻看,只是看过几页他就有些感叹,“原来 是俞世子和长阳郡主劫走了你,又被谢唯泽拐到这来。” “王爷这‘劫’,‘拐’两字眼用的极好。”沈南意笑了笑。 柏安衍又随即继续翻了翻,"这段时间经历很丰富,你若是之前就好孤说清楚,又何必在这受这份苦。" “王爷不是也没跟我说嘛,我们二人互相隐瞒至今,结果身中剧毒都还没死成,福大命大也。” 柏安衍放下册子,再次将沈南意拥入怀中,认真地说,“再也不要离开孤了,娮娮回到孤身边吧。” “不要,我还要去寻宝贝。”沈南意十分倔强。 柏安衍无可奈何,"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寻宝贝,难不成娮娮想抛弃孤,自己吃独食吗?" “王爷要凭本事,要是能够找到宝藏,我们四六分账。”沈南意抬头,伸手摸摸他的下巴,笑得小狐狸, “一路跟着我,我现在很是怀疑您之前说的话。” 沈南意一把捏起柏安衍的手腕进行切脉。 从这变白的银发上来看,必然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沈南意摸着他的虚浮的脉门,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之前说得都是真的?你身上的毒就是小皇帝现在所种的毒?” 第183章 一箱金灿灿的金锭 “孤在医馆对你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是你自己全然没相信罢了。” 柏安衍说话有些怨气,眼神委屈,“现在娮娮若是能够认真起来,或许还能救孤一命,晚了,可能真的就来不及了。” 沈南意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将自己的‘死亡’当做求和附加条件,算是成功拿捏住她了。 “按道理说,你身上有慢性毒黄泉引还有心花怒放毒,在经过我的毒血中和,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就算你再被人下毒,只要毒性没有这三种毒猛烈的,基本都会被吞噬,根本不足为患。” 柏安衍伸出手腕给她伤疤,“我体内的毒素可能已经失去平衡,所以这次反应比较猛烈,孤的头发都变白了。” “好家伙,你是学了我,放血救小皇帝了吗?” “是,孤当时别无办法, 只用试试以毒攻毒的办法,也正是这个办法 才让孤得到短暂出来寻找 解药的机会,孤之前说的星辰珠就有解毒疗效。” 沈南意摇摇头,“其实我上次就想告诉你,其实星辰珠就是北帝玄珠,也就是最为普通的硝石。” 柏安衍一脸茫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不明白吗?北帝 玄珠就是星辰珠,是制作炸药的成分之一,根本就不需要出城特意寻找,王爷你这么精明,该不会被人哄骗了吧?” 被沈南意这么一说,柏安衍的脸色越来越复杂,似乎浮现一丝丝的愤怒。 如此看来好像真的被骗了?! 沈南意伸手在柏安衍面前胡乱晃了晃,这才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关心则乱,孤好像真的被骗了,皇帝有危险!”柏安衍猛地起身,连忙出门让飞宴带人赶回上京城,但愿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阻止,兴许还来得及。 沈南意也跟了出去,只是他们被调虎离山太久,且离上京也是越来越远,想要完全赶回去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还有其他方式阻止或者保护。 “飞宴,传信回去,让飞翊进宫护驾!”柏安衍语气严厉。 沈南意从来没看过柏安衍会这般紧张,看来这事处理起来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飞宴领命,随后将船上的一只信鸽放飞,在没有更为高效的办法之前,信鸽是他们唯一能够选择传递消息的时间太慢,由此这也可能是他们能够联系上京城的最快捷的方式。 沈南意安慰道,“不用担心了,事情若是已经 发生我们就来不及阻止,若是还没发生定能防患未来,一切就交给天意吧。” “但愿一切来得及。” 飞廉站在前面甲板上,指了指前方奇异的山峰,“那两座山长势很奇特, 好像两个老头在对面坐着,中间的河道和露出水面的鹅卵石恰好在两山中间,像不像个棋盘,这两个老头在下棋。”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奇山怪水,穿过两山中间就能到达石村,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飞宴介绍道。 沈南意也站起身来细看远处的山水,在她所知道的关于石村的消息少之又少, 还没有飞宴他们消息做的我是全面,一切行程都在掌握之内。 “救皇帝之前,王爷还是想着怎么救救自己吧。”沈南意转身走入船舱。 柏安衍跟了进去,陪同沈南意一起坐下,淡然轻松地说,“在没找到娮娮之前,孤觉得所剩时日不多了,所以身后事都安排好了,所幸的是,孤找到娮娮,那么孤就会有那么一线生机。” “王爷还真把我当做神医了,若是不能救好你,恐怕我余生行医都有阴影了。” “是啊,所以王妃一定要治好孤。”柏安衍抱起沈南意朝床上 走去,小心翼翼地将沈南意放在床上,然后他慢慢爬上床、撑在沈南意的上。 沈南意有些慌乱,“王爷 ,您这是要做什么,大清早的就兽性大发?” “王妃竟然将夫君比做野兽,真是不堪入耳的形容。”?? 柏安衍很是不满,直接压上沈南意,抚摸着她的发丝,“你是孤的王妃,就算兽性大发也没关系。” 说完,他拉下了床上帷幔…… 次日清晨, 画舫靠岸了。 船上的人纷纷下船,沈南意拉着柏安衍去往水潭方向,路上她神色疲累,昨夜兴起连夜给某人治病,导致晚上都没好好休息。 可这却引起飞廉和飞宴的揣测。 “看郡主这样,我们是不是得改口叫王妃了,他们昨夜这是圆房了吧?” “嘘,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飞廉一把捂住飞宴的嘴巴,阻止他再胡说八道下去。 飞宴愤愤不满,含糊不清地说,“谁是小孩子,我年纪可比你大。” 两人边吵边上岸, 直到看到自己主子们站在水潭边上,俯瞰着水面。 柏安衍说,“稍等,派人下水。” 沈南意有些意外,“你不会真的相信我有藏宝图吧?” “这做戏要做全套。” 柏安衍神态自若,语气是神秘了些。“难保四周没人在看着我们。” 沈南意被提醒,觉得很有道理,再次拿出那张假的羊皮纸,假模假样的看看 ‘地图’再指向水潭,身边的人一个猛就扎进水里,不久后从水下捞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的黄金。 这金灿灿的金锭给沈南意都晃瞎了,她蹲下随手那拿起金锭咬了几口,满目震惊,交谈间他们这一幕幕就映在躲在不远处的人眼眸中。 树后,一伙人正蹲着小心躲藏,其中一人向领头人发问,“老大,他们真的捞出来金子了,看来这真的有宝藏,我们去抢吧,晚了金子就都被他们搬空了。!” “在等等……他们好像没带走金子,把箱子又放回水里,这是什么操作?” “因为是想着等回来取,所以先放回原位。” 这伙人一直等到前面水潭边上的人马都走了后才靠近,几个人按捺不住激动心情,一个猛就扎进水塘深水中,像下饺子一样。 岸上的人等了半天,终于下水的人打捞起一个箱子。 当他们满怀期待打开箱子时,里面的东西让他们颇为震惊…… ?? 第184章 人都死了,为什么念诗? 箱子被他们打开,可是里面装得满满地并非金锭,而是石头! “金锭怎么会变成石头了?!”打开箱盖的人蔓延震惊,这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事。 一切发生的也太过诡异。 为首的男人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的处境,“不好,我们被耍了!” 正当他要撤退时,周围的树丛中恰时站起一些手持树枝的人,而这些人就是刚刚站在水潭边打捞金子箱子的黑羽卫。 为首的飞宴和飞廉人手拿住一支茂密的树枝用来遮挡身体,样子有些滑稽,但确实融于这片树林中,让这伙贼丝毫没发现。 “糟了,快跑!”这伙贼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他们就四散而逃。 但他们终究逃不出黑羽卫的合力包围,就像四散的羊群转瞬就被牧羊人赶到一起聚拢一样。 沈南意和柏安衍这两位躲在暗处的人再次出现这伙贼面前。 “真是出人意料,你们一路尾随还真是辛苦,现在是时候露出真面目了。”沈南意走上前,站在其中一人面前。 从服饰上看,被她盯住的这个人应该是这伙贼的首领。 “被你们抓住我们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语调十分不满。 沈南意抬手一把拽掉那人眼前的黑布 面罩,露出谢唯泽的脸,两人对视,目光我渐渐灼然。 竟然真的是他! “果然是你!”沈南意抓起谢唯泽的前衣襟,对这个死而复生的‘谢大状’满脸怒意。 谢唯泽轻蔑地笑着,“还是被发现了,是我又如何?” “谢唯泽,我待你已然是朋友,你中尸毒我彻夜照顾你,你假死我拼了全力救你,这些你都感觉不到吗?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真是太可恶了!” 沈南意几乎猩红了双眼,完全是被怨恨冲袭。 柏安衍走过来将她拉回来,飞廉将谢唯泽押在地上,他们这伙尾随他们一路的贼终于落网。 黑羽卫在河滩上生起火,被捉住的人跪在地上,各个都低着头。 沈南意发问,“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路尾随我?” 谢唯泽道,“我们是石村的村民,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打劫从永清到石村的商客有钱人,永清县令景天也是我们其中一员,棺中女尸也是我们成员,在干上一把因为分赃不均,和四娘起了争执,就失手把她弄死了。” “原本我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没想到竟然冒出来个你。” 沈南意眼神狐疑地看着他,平复心情问,"这么说,你是一心想跟我去 寻宝,以为我手上有宝藏?" “对啊!竹老头不是给你藏宝图了吗?”谢唯泽眼神冒光。 沈南意困惑,因为她手中根本没有什么竹老头给的藏宝图,藏宝图在她手上的谣言是柏安衍派任散播出去的,没等到别人还是等到谢唯泽这一伙人。 可这样说来并不能完全解释一切。 在峡谷偷袭埋伏的那些黑衣人明显不是一般人,他们是受到过专业修炼过的人,而谢唯泽带的这几个人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你在说谎!你们根本就不是石村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谢唯泽看着眼前的沈南意,忽然这些人嘴角流喜出黑血,沈南意立马上前抢救,谢唯泽拦住了她,摇摇头,“没用了,我们这些人全都被下了毒,若不是依主人命令心思行事早晚都是一死。” “如今我们因为贪图钱财,而破坏了主人的计划,罪该万死。” 沈南意急着问,“谢唯泽这是什么毒,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可以救你!你告诉我!”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双手撑在地面上。 “现在你不要问,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沈南意眼中噙着泪,“你说。”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 缘身在此山中。” 说完,谢唯泽咽了气。 一个人死在了沈南意面前两次,每次都给她不一样震撼。 谢唯泽在生命的尽头留了一首诗,而这首诗正是沈南意闲来无事默写出来的前世认识的诗,就夹在她在王府的一本医书中。 飞廉挠了挠头,不理解,“这看起来还首诗,人都死了,为什么念诗?” “会不会是个藏头诗?” “横远不只?什么鬼?” 飞廉和飞宴正在绞尽脑汁苦想,可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 沈南意默念一遍这首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念这首诗肯定不是为了抒情,他一定是想告诉我我什么,一切答应就在这首诗上!” “王爷,我们不去石村了,回上京!”沈南意满眼期待,临时下了这么个决定。 柏安衍淡淡了说了一句,随即带上人折返启程回上京。 画舫中离去石村越来越远,飞廉站在甲板上看着身后的是风景,有些感慨。 “或许石村真的有什么宝贝,不是还有什么血咒妖兽什么的,还没来得及见识就要走了。” '在这种传说性质的案件中,之前办过那么多类似的,都是传言有很吓人的传说,查到最后全都是人为制作的,这次也肯定是同样结果,都 是歹人做的障眼法把戏罢了。' 两人攀谈时,沈南意和柏安衍也从船舱出来欣赏风景。 沈南意闭着眼感受着微风在脸上吹拂,"从医馆被杀我被人偷袭时我就开始怀疑上谢唯泽,我的医馆晚上个根本不会有人过来,加上偷袭我的人对医馆很是熟悉,必然我身边的人。" “在峡谷遇袭时更为容易,偷袭的人就在场上看信号后行动,而我们随行这么多人,黑羽卫和我们不会是内奸,反观画舫上的人被擒住后,曾经当面指证。” “当时你们所有人都以为那人在指我,其实他指得是站在我身后的谢唯泽。” 柏安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都过去了,石村和这里的事我会安排人继续跟进调查。” “王爷,你说如果竹老头儿诈死离开后,真的给我留了藏宝图,这图应该会在哪?” 第185章 绝笔信 “你是最了解你师父的人,也只有你能知道他会把藏宝图放在哪。” 经过柏安衍这么一提醒,沈南意觉得若是真有这等宝贝图的话肯定是在竹老头儿留给她的那堆遗物中,看来必须要回上京,回王府去翻翻她从竹溪县带来的那个包袱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画舫终于沿着水路一路北上回到上京地界,路过淮扬城的时候沈南意很想去向俞王和长阳郡主致谢,上次若不是他们里应外合的搞了一出越狱,还指不定后来会闹出什么事。 如今在回上京城,明明只离开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沈南意不在的时间段里,柏安衍已经将之前康王谋反的案件处理好, 为沈南意洗清了冤屈,迄今最为遗憾的,大概就是大婚那天,沈南意和柏安衍并未拜堂,更是让瑜太皇太妃饮恨而去。 每每想到这里,沈南意心思都不好受,想着有时间一定去瑜太皇太妃的坟茔前上柱香。 刚入上京城,飞翊就带队前来相迎,架势之大令沈南意犹如震惊。 举国新丧后各行各业都在渐渐恢复生产,街上商贩络绎不绝,那是不同于永清县的热闹。 回到 肃王府的第一件事,沈南意就下车直奔王府书房,一路上对其行礼的人她都全都忽视。 柳叔出来相迎还没等说话就发现自家王妃跑远了,只好疑惑的看向门口众人,“王爷你们回来了,路上这是发生什么了,王妃怎么这么着急,直奔书房去寻什么了?” 打从大婚之后,府上众人对沈南意的称呼就从郡主改成王妃,本想着身为主母的她回来之后会和下人们训个话,立个威,结果什么都没有,完全把聚集在门口丫鬟家丁们忽视了。 飞廉走过来对柳父笑着说,“爹,王妃向来不拘小节,训话这样的事她不会做的,让他们都去忙吧。” "那好吧。" 家丁和丫鬟又被遣散,留下一队人帮忙卸车,忙碌过后,柏安衍独自去书房去寻沈南意。 沈南意初到王府时就把从竹溪县带来的包袱放在书房的角落,这会儿在想去翻具体在什么位置还有点为难,以至于她翻箱倒柜很久。 直到柏安衍来站在门口提醒她,“包袱在暗室里。” 沈南意这才想起来,连忙找到书架前的花瓶,扭动花瓶打开机关,书架从中间向两侧滑动,露出一间十分隐蔽的暗室。 虽然 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但看起来很是神秘、 沈南意率先进去,走下台阶,发现里面这是一间地下室,四处都点燃灯笼,布置十分奢华和外面书房不相上下,就是装饰物没那么多,可以看得出来这只是用来会客的场所。 “这个地方,是王爷为了和谁幽会准备的?”沈南意四处看了看。 言落,她觉得用幽会这个字眼十分绝妙。 柏安衍坐在罗汉塌上,周身端正,“这是孤曾经为太子授课的地方。” “太子,当今皇上?”沈南意有些意外、 柏安衍坚定地说,“是。” “小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其实我王兄其实对他没什么关注,甚至想扶植皇子上位,但萧章是众皇子中最为懂事聪明的,所以孤一直都是支持他。” 沈南意咋舌,“虽然王爷那时是柏国公,但权势熏天,你辅助谁那基本就是未来天子了,那后来呢?” “后来,萧章登基称王,这间密室就一直在这,偶尔章儿会秘密前来相会。” 沈南意其实不关注他和皇帝之间的事,她只想知道包袱中有什么线索。 所以,她找到包袱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翻找有没有藏宝图,可惜什么都 没有找到,反而找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是写的沈姑娘亲启。 “我怎么不记得有人给我写过信,竹老头儿?怎么可能,他懒得药方都不想写。” 柏安衍走过来和她一起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南意拆开信封,然后出现一段话。 “当你打开信时就证明我已不在,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其实很简单,我曾是竹染大夫救助过的一个孤儿,他在离开竹溪县时就嘱托我要跟着你去上京,于是我混入肃王府成为一名家丁。” “竹染大夫跟我说过,如果你被卷入康王谋逆中,就让我带你离开上京到石村去。我在临死前大概会对你说上一首诗,你一定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会阻止祸事发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循竹染大夫的意愿,还请不要怪我,若有来世,我一定会亲自跟你解释,可惜我已经不在了,往后余生望请珍重。 谢唯泽绝笔。” 沈南意手紧紧握着那封信,纸张被捏地褶皱不堪。 “竹老头儿,果然没死,可他引我去石村是什么意思?”沈南意抱着臂边走边分析,“这封信上并未提及宝藏的事,谢唯泽死前还说他被 人下了毒,若是他这封信是有口难言说出来的,那么背后控制他的人会是谁?” “竹老头儿吗?” 柏安衍也在思考,他提出一个新想法,“娮娮,你说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宝藏,或者说这个宝藏本身就是一个地方,比如石村。” “若谢唯泽这封信写的是真的,竹染大夫的意思似乎是想注意力全都引到石村去,在那我们似乎会有很大的发现。”‘ 沈南意反问,“依据是什么?” “谢唯泽临死前说道那首诗,你感觉会是什么意思?”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沈南意再次背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去往石村的水道峡谷,“指得是去往石村的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沈南意兴奋指出,“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宝藏就在石村里?或者说竹染想要表达的事就在石村中。” 柏安衍点点头,“极有可能,但石村离上京太远了,这件事就交给飞翊去办,我们就不必亲自前往了。” “好,那就这办。” 沈南意说完如释重负,随即把包袱重新包好,整理时无意中掉出来个东西。 “咦,这是什么?” ?? 第186章 为皇帝解毒 从包袱里掉落出来一块玉牌,上面雕刻了一个骆字。 “看这玉牌的制式也不像是竹溪那种小地方能够生产出来的,王爷您能看出来这块玉牌的来历么?”沈南意将玉牌举起来。 柏安衍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玉牌的主人,怔了怔,坦言道,“这玉牌应该是监察御史骆英川的,只是很奇怪他的牌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竹染那种地方。”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 忽然暗室中的铃铛响了—— 柏安衍提醒道,“书房来人了,我们出去吧。” 沈南意点头,收拾好包袱放回原位,然后跟着柏安衍走出暗室,动用机关将书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此时书房中早有人在等候。 来者是宫中的太监总管大司监高公公,他面色焦急,看见柏安衍的身影就上前行礼,“王爷您可让老奴好等,太后一听您和王妃回来了,就立马宣您夫妻二人进宫,即刻动身。” “这么急?”沈南意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换身干净衣服就被宣召未免有些疑惑。 高公公焦急道,“是啊,陛下病重刻不容缓,这不王妃一回来老奴立马就来求你了。” “若不是王 爷将您之前配制的解毒丹给陛下服用,恐怕陛下都挺不到你们回来你。” 高公公说的声泪俱下,动情至深也不像是随便胡诌,沈南意顺势看了眼柏安衍,“好家伙,我之前给你压制毒发的丹药你给皇帝服用了,难怪这长发都白了,你这是不管不顾自己了吗?” “孤还死不了,医治陛下要紧,娮娮有几成把握?”柏安衍微微皱眉。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我连病人什么样,中了什么毒都不清楚,您说我有几分把握,更何况王爷别忘了,我是个仵作,医道可没那么精深。” “两人别聊了,快随老奴进宫,太后还等着呢。” 于是,柏安衍等人又迅速赶往宫内,见过太后,直接就奔皇帝寝宫。 陛下病重的消息一直被封锁在宫内,对外也是说皇帝勤勉好学,朝政也是有辅政大臣和柏安衍来摄政,几乎和平时一样,也就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沈南意穿着朴素,进入宫殿中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丫鬟,太医们问诊后皆是无措,等到沈南意出现的时候,各个像是看见了救命菩萨般。 “肃王妃,您可算来了!”太医们是见过沈南意救人, 上次将濒死的肃王救回来那医术在宫中已经传遍,时到今日,就已经传的神乎其神。 沈南意挎着药箱走在前,来到皇帝榻前直接撸起袖子开始触诊。 太医们松了口气, 感觉像是逃过一劫。 这边柏安衍坐进屋坐在一边悠然喝茶,太后走过来问他,“此行你可找到星辰珠了吗?陛下的命可是危在旦夕。” “娮娮回来了,不需要星辰珠。”柏安衍淡淡地说,转而他眼眸一沉,问太后,“是谁告诉你,星辰珠可以延年益寿的?” 太后一脸状况外,“骆英川,他说这东西可以吊寿,可是谁都没听说过,现在也都是白做。” 柏安衍目光沉沉,语气稍冷,“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作为一个太后就连基本判断都没有呢。” “哀家也没想太多,只要能救陛下,任何方法都要试试。” “可星辰珠就是北帝玄珠,也就是硝石,制作火药的硝石。” “硝石?”太后一愣,这消息听起来倒是很令人震惊。 柏安衍无奈,“此事作罢,以后不要再找星辰珠了。” 太后默默点头,皇帝年幼,现在朝中完全可以信任的就只有柏安衍, 她也就只能依仗于他了 。 内殿,沈南意正在专心为皇帝解毒,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毒,但她总算是用银针将毒素逼出体内,成功捡回皇帝性命。 外面等候的人排了一纵队,沈南意出来时就看见几个年纪很小,但是打扮精致的小姑娘。 “这些小主是什么人啊?”沈南意好奇地问。 大司监掩嘴轻笑,“这些都是陛下的妃子,年纪稍大的皇后都怀孕五个月了。” 沈南意直呼一个好家伙,这些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孩子,反倒成了宫中小皇帝的妃子。 大司监引着沈南意走出内殿和柏安衍等人汇合。 “皇上没事了,王爷和太后可以放心了。”沈南意微笑着说。 其实皇帝病情看起来凶险,其实还没柏安衍危险,若不是在回上京路上沈南意对柏安衍细心照顾,怕是毒发之后都很难撑到上京。 如今最棘手的事已经解决, 眼下就要解决柏安衍身上的 毒。 于是她问,“太后,不知宫内可有天星圣草,风骨根和百年血龙参?” 太后摇摇头, “王妃说的这些哀家都没听过,要这些草药做什么?” “自 然是要炼丹研制更厉害的解毒丹!”沈南意自信满满。 这些珍稀药材其实主要作用还是为柏安衍解毒,他的身体已经被身上混毒折磨几近透支,若不是外表强撑着,不然早就倒地了。 太后深居宫内,对药材并不熟悉,真正了解的应该柏安衍。 “这些药材宫内没有,但是最近听说有商人在天心馆举行拍卖,这拍品中就有这几种药材。” 沈南意顿时来了兴致,“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这几种药材我必须拿到手!” “好,那我们出宫好回府换身衣服再去。” "嗯嗯" 后来两人从宫中出来,回府后沈南意特意换了身男装和柏安衍一同出府,行走间气势凌然,姿势也是像极了不羁的少年公子。 “娮娮,你就穿男装去了?你知道天星馆是为什么地方吗?” 沈南意十分了解,“当然,天星馆不就是供像小爷这样的贵客来消费,姑娘们有的是,各个都长得漂亮极了,听说还有胡人女子,肯定好玩极了。” 其实说白了,天星馆就是名字比较隐晦的青楼,平日里白天做的拍卖生意,晚上就有货交易、 “我们出发吧。” 第187章 花魁剥皮被杀案 其实沈南意想去天星馆不单单是为了柏安衍,还是因为师父竹染老头的遗物中有天星馆中的物件,另外还有骆字玉牌,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身边,那足以可以说明竹染和骆英川是认识的。 骆英川据说是天星馆的常客,那便更要去看看,或许从他的口中可以得到竹老头儿的下落。 二人从王府出门一路前往天星馆,那馆的位置坐落在朱雀长街的西坊,那聚集多家有名的青楼,是三教九流之地,堪比白日里的鬼市。 沈南意还是 第一次进入这般人满为患的地方,几乎是和柏安衍挤进去,好不容易才来到天星馆的门口,那是外观形制和青楼一样的牌匾和门庭,站在店铺门口就有几位穿得性感的美人正在拉客人进店。 “客官来玩啊~” 容貌娇美的美人看准沈南意就拉她进门,完全不顾对方是否抗拒,另外一个美人看上柏安衍,拉他入馆,两人完全陷入安排中。 沈南意被美人侍候,浑身不自在,努力强装笑容以免露了怯,暴露身份。 反观柏安衍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对美人的迎来送往很是娴熟应对,看得这边沈南意一脸凶光,眼神直勾勾地看 着他。 柏安衍对他微微一笑,似乎想告诉她要熟悉这种感觉。 毕竟逢场作戏嘛。 天星馆建筑规模很大,进馆内映入眼帘地就是中央舞台,舞姬们正在表演飞天舞,场面宏大,台下看官众多,四周楼层上也全都是人,简直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沈南意和柏安衍刚一露面,就有老鸨过来招呼他们。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天星馆吧,你们是想喝酒听曲还是台下看舞,亦或者是想参加午夜拍卖?” 老鸨十分热情, 更是一句话就介绍了她们天星馆的娱乐项目。 柏安衍道,"我们先随便看看,在楼下看舞,妈妈不用管我们先去忙吧。" “好嘞公子,你们就在这坐下看舞吧。”老鸨十分贴心的为他们安排好桌椅位置。 沈南意十分满意地坐下,这个视角刚好能看清台上的舞姬跳舞,如此安排说明老鸨眼光毒辣,想必也是看得清楚他们是有钱人。 在这种地方有钱人自然是被优待的。 等老鸨走后,沈南意总算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向柏安衍,“王爷该不会是经常出入这种场所,为何对青楼女子应付自如,看起来熟稔的很。” “娮娮吃醋了么?”柏安衍浅笑着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沈南意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我只是先知道我们进来要做什么,该不会真的这看舞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别忘了我们是来参与拍卖的,而拍卖时间在子时,我们来得这么早必然是先找骆大人好好聊聊。” 经过柏安衍这么提醒,沈南意忽然想起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拍卖得到那三种药材! “对,找找骆大人,看什么舞蹈?”沈南意尴尬地别过眼神。 其实美人不光男的愿意看,女人也爱看好看的,目光只是游离一会儿,沈南意还是被精彩的舞蹈吸引住。 索性站起身细致观看,楼下欢呼声好一片,柏安衍品着茶也觉得跳得极好。 毕竟在上京城,天星馆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啊!有死人啊!” 一声尖锐惨叫穿过乐曲冲击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接着二楼就发生一阵骚乱,不少消遣的客人都仓皇吓走,老鸨更是在楼下丝毫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了什么,等到动静时候连忙逆着人群往上走。 “楼上有事,我们上去看看!” 楼梯间太过拥挤,沈南意和柏安衍趁着 慌乱之际,使用轻功翻到二楼走廊。 出事地点是在二楼拐角的一个房间, 门被打开,一个丫鬟跪坐在地上被吓得脸色苍白,现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老鸨是除了丫鬟之外,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进屋认尸之后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哭丧起来。 “海棠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你死了让妈妈我怎么活啊!” 沈南意随便问起二楼留下来围观的人,“小哥,这个死者你们认识吗?” 客人说,“能不认识嘛,这间房是天星馆花魁海棠的房间,原本今晚的拍卖会就是她来主持举办的,没想到现在就 这么死了,真不知道一个弱柳女子谁会忍心杀害呢。” 沈南意目光一敛,原来死者是花魁。 她看了柏安衍,两人视线交汇,一起从人群中走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馆内小厮正在阻拦他们二人。 沈南意举起刑部仵作的腰牌,对他们说,“我是刑部仵作,这里发生命案你们速去报官,现场我们二人先行检验。” 令牌,小厮也不知道真假,好在旁边有人认出沈南意,对她打了声招呼,这才消除小厮的疑心。 沈南意 进门扶起老鸨,将人交给柏安衍,他来问询,她去验尸,这样速度也能快一些。 整个房间内有淡淡地香薰气味,布置地很温馨,墙壁上都是画作。 死者是穿着白色亵衣,上半身趴在床上,呈现一种跪姿。身下,地上,床上,墙上到处都是血污,尤其是趴在床上的上半身下的血迹最多。 沈南意小心绕过地面上的血迹,走到床边,双手使劲将死者翻了过来。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就算是见过无数死状尸体的沈南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名女子脸完全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一片,完全分不清五官,之所以床上会这么多的血迹,也全都是因为剥皮。 沈南意蹲在尸体旁边,从上往下发现女子腹部有大量的血迹,而脖颈处也有指印。 她的手放在死者脖颈处进行比对,发现这指印刚好是掐痕。 “有点意思。” 沈南意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的抽屉全都被翻动过,具体丢了什么还不得而知,随后她在屋内花瓶中找到了沾染血迹的锋利匕首,看起来像是凶器。 柏安衍问过老鸨和丫鬟话后,朝她这边走来,“娮娮,验得怎么样?” 第188章 现场血迹分析 沈南意停下手上的检验,转身拉着柏安衍到一旁借一步说话。 “现在初步检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一个时辰前,看现场出血量以及找到的凶器来看,死者的致死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腹部,但我还在脖颈处发现有掐痕,不排除凶手将死者掐窒息后再动手补刀。” “根据现场的血迹,王爷请看。” 沈南意蹲着指着死者身下血液,“现场尸体下有大量这种堆堆积血液,也就是血泊,当血量较大且未完全干燥时,因重力和沉析作用,血泊中可见血清和有形成分分离所形成的中间暗红,边缘淡黄的改变。” “另外帷幔上,墙上是挥洒血迹,指得是凶手在行凶时曾经挥动过。” 接着她沿着血迹继续分析说道,“地上最多的是滴落血迹,这道是被清理过的擦拭拖拽的血迹,前面屏风上有喷溅血迹。” “滴落血迹是有可能沿着刀柄滴下来,擦拭拖拽血迹是凶手在拖行尸体时留下的,喷溅血迹就是死者受到袭击的地方。” 柏安衍站在屏风前,也发现喷溅在上面的血迹,“所以这里才是受到袭击,甚至被剥皮的第一现场。” 沈 南意点点头,“对,凶手使用的凶器十分锋利,脸部剥皮手段十分娴熟, 动手很干脆,很自信的刀法,下刀稳准狠,殇医,仵作乃至屠夫都有可能,再退一步,动刀的高手也有可能做到。” “范围还是很大。”柏安衍一展手中的扇子,在身上轻轻摇曳。 沈南意说完瞥看了一眼门口,老鸨还在那哭泣,“哎,王爷,你看这死者脸部被剥了皮,面目全非,基本看不清五官,老鸨进门一眼就在哭嚎,太奇怪了。” 柏安衍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点,老鸨提过,因为太熟了,她是根据死者身上衣物来辨认出来的,她并没有看见脸。"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过来送茶水的人丫鬟,据回忆她在外敲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回应,所以就直接推门进来,她是看到一地的血,就吓出去了。” 沈南意随他一起出去见老鸨,再次询问起来,“死者是一个时辰前,也就是戌时,这个时间点,你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公子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她可是我天星馆的花魁,我杀了她等于折断摇钱树,我没杀人动机啊!”老鸨顿时态度坚硬起 来。 显然,老鸨对破案流程大概是清楚那么几分。 “摆脱嫌疑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如实复述回答我的问题。” 老鸨撇了撇嘴,"今晚人多,从未时我就在一楼招呼客人,都忙得根本没时间上楼去催促姑娘们,若是不信您可以去问贾员外,我戌时的时候大概给他敬酒呢。" “丫鬟呢。” 小丫鬟道,“我也是一直服侍姑娘们,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吃饭还没闲着,戌时的时候我在牡丹小姐的房间里。” 这时楼下往外跑的顾客又被赶了回来,大批的刑部捕快冲进来,将那些人全都堵在门内屋外,如果有人还想往外走,捕快就武力镇压,看起来这作风很像强势。 在捕快之后,刑部侍郎游绛大步走进来,看他比比划划控制全场的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对于这种突发事件发生之后的应对也十分娴熟,感觉并不是头一次在天星馆看见这种事情。 所有宾客以及馆中所有店家的人去全都被控制后,游绛匆匆上楼赶到出事地点。 在未看见尸体之前,他大老远意外看见柏安衍和身旁一位清秀公子的背影。 “下官刑部侍郎游绛, 叩见肃王殿下。”游绛郑重地朝柏安衍跪拜,四周的人也莫名其妙的也全都跪下。 大多数的人都是惊讶于肃王殿下会来这种地方,而接下来更令人震惊的是,游绛朝清秀公子唤了一声‘王妃’,老鸨这才看出来眼前两位公子来头竟然这么大。 不过,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的惊讶只停留一秒就散去,转瞬恢复平静。 “游大人,快起来。”沈南意看见他主动上前去拉他起来。 游绛再次看到她就有些神色激动,连忙解释,'王妃好久不见,康王案中下官为没有帮到王妃而自责很久,好在现在一切全都过去了,您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 “游大人,寒暄的话还是留到后面再说,现在谈谈案情。”沈南意和柏安衍带他进入案发方向,他们三人都站在门口。 沈南意为他简单介绍情况“死者是天星馆的花魁海棠,死亡时间是戌时,死亡原因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是被人谋杀,现在没有第二人痕迹,但是在屋内发现大量滴落血迹,凶手应该是杀了人之后将人拖到床边,在床边给死者剥了脸皮。” “嘶,这么刺激的吗?” 游绛探个头去往沈南意身后看去,但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去看了。 毕竟这被剥了皮的女尸,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那现在下官就去盘问馆中的人,尸体运走刑部衙门,此案两位会……”游绛试探的问。 沈南意坚定地说,“游大人放心,我和王爷会将此案破获,问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回衙门验尸了。” “好嘞!” 之后,沈南意和柏安衍先行离开天星馆,这一路他们并未见到监察御史骆英川,也没拍得三种药材,有些失望。 不过,隐隐地,沈南意觉得此事和他们追寻的事脱不开关系。 想要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还是要回去解剖。 然而此时,殊不知在天星馆外的街边摊上,骆英川正在悠然地吃馄饨,边吃边看向被刑部捕快包围的天星馆。 他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就去问路边摊的老板,“老板,您知道天星馆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板说,“刚才有路过的客人说好像是发生了命案,花魁海棠惨死,现在刑部侍郎游绛大人正在调查,好像肃王和王妃也都在。” “什么?肃王也在,这下坏了!” 第189章 故布疑阵 骆英川脸色大变,手上的馄饨也觉得不香了。 他猛地站起,放下三个铜板就匆匆离去,然而刑部捕快在收队回去时恰好看见了他。 游绛站在原地看过去,有些奇怪,“骆大人今天晚上竟然没去天星馆,他不是每天都在么?” “游大人你自己在这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沈南意凑过去好奇地看去他的方向,“哎,你在看什么呢?我好像听到骆大人三个字,他是来了么?” 其实她和柏安衍此行最想的就是能在天星馆里碰见骆英川,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甚是奇怪。 “没有,但是我好像看见了他的身影,走得太急我也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他,兴许是我看错了,我们还是回衙门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吧。” 沈南意也没多想,跟着刑部的人就回去。 刑部殓房内,沈南意换上一身仵作服,净手,焚香,拿起一把双刃柳叶刀开始进行尸检。 在这个过程中, 站在一旁的游绛和柏安衍互相交谈起来。 游绛禀告道,“在天星馆,下官询问了在场二楼以及相关在场人员,据他们描述说,当天海棠并不接客,一整天都在房间里休息, 中午出来吃过饭,申时有人进去送过汤,然后老鸨给她安排沐浴,沐浴时间是在申时到酉时,这事不少人都知道,还看见了。” “看见了?”柏安衍皱眉。 游绛发现自己说话有歧义,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指很多人知道海棠有习惯在申时沐浴,然后走廊来往的人其实是可以看见海棠房间窗户上的剪影。” “也就是说,这些人所说的看到其实是看见了窗户上的剪影。” “对,之后我在屋内浴桶旁边的手头柜上还发现头发,浴桶中也有花瓣,这都可以说明洗澡水确实被用过,海棠遇害当时确实是在洗澡。” 柏安衍道,“嗯,她有可能是在洗过澡后被害,时间基本和死亡时间对得上。” “不不不,死亡时间可能并不是我之前说的那样。” 这时沈南意忽然开口说话了。 游绛好奇问道,“王妃可看得出什么?是有什么不同吗?” 沈南意先是拿出一方锦帕,上面的血迹是从案发现场擦拭拿过来,转手就递给游绛,“游大人,你先看看这血迹。” 游绛之前就很好奇为什么临走时沈南意要带一块沾染血迹的锦帕回来,如今竟然 又让他看,这就是血啊,能看得出为什么来?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拿起锦帕仔细闻了闻,嗯?这上面味道不对?腥气很重,难道…… “这不是人血?是猪血?”游绛眼眸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沈南意转身手中把玩着柳叶刀,然后淡淡地说,“对,案发现场那么惨大家都没仔细看,其实地上的根本就不是人血,全都是猪血,已经被水稀释过的血迹,为得就是迷惑我们,让我们误以为是凶手是在浴桶边上遇害。” “实际上,根据尸体上的尸斑分布情况来看,尸斑击中分布在臀部,大腿外侧,后背左胳膊,这就说明死者死后遇害后灭被搬运过,尸斑分布稳定,就是呈现我们发现在现场的趴在床上的那种跪姿。” “还有,根据尸斑出现情况,死者准确死亡的时间是在申时到酉时中间。” 游绛立马反对,“不对啊,申时到未时之前有人看见过活生生的死者,申时到酉时死者正在泡澡啊。” “人血都是假的,那人坐在那沐浴也不见得是真的。”沈南意轻描淡写地说,转身继续去验尸。 游绛被话点醒,“难道是障眼法?” 说完 他吩咐捕快王带队再去搜案发现场,复勘命案环境,一切可疑的东西全都带回来。 如此一折腾,天星馆怕是短期内无法在营业了。 游绛随即又折返回来,沈南意幽幽提醒了一句,“王爷还记得通往安庆县的船上,我们经历的鬼影杀人案吗?” 柏安衍若有所思,他当然记得。 难道这和当初他们从临江到安庆船上发生的庞黑子被杀是相同的手法, 记得那时是飞廉假扮鬼影,沈湘华用针刺杀庞黑,然后其他人往浴桶中扔了硝石制冰,从而制造了沐浴假象,死亡时间也被改变。 现在看情况确实有点相似,但是也有不同。 游绛继续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官还问了老鸨近期的安排,发现海棠今晚是天星馆拍卖的是主持,在她的房间里摆放当晚的展品,可案发后,她的房间一片狼藉。” “要拍卖的宝贝全都没了,珍贵的药材也没了,凶手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入室劫财。” 柏安衍思忖着,然后问,“死者在死前的这一天两天都见过谁?最后见到的人是谁?” “这几天海棠据说也没见过谁,除了天星馆的人,那就只剩下骆御史。” “骆 御史,你问过他昨天到底来没来过天星馆。” 游绛道“老鸨说,骆御史没来过,但是他儿子骆彬来过,是未时翻窗户进去的,一直到申时老鸨进门后发现他,将他赶出去,然后才给海棠准备沐浴的汤水。” 柏安衍念起‘骆彬’的名字,再次陷入沉思,现在无疑,他是头号嫌疑人。 可沈南意所说更为准确,那么死亡时间和他们说法有出入,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在说谎。 沈南意看了一眼他,视线对视,那就说明,她也赞同这种说法。 “游大人,将老鸨和骆彬叫来问话,这两人之前所说并不为真。” “是!” 沈南意解开死者衣服,查看其腹部的伤口,找到了致命伤,“两位你们来看,死者的致命伤就是腹部这道长两指极细的软性兵器所致。” “软性兵器?”游绛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软性兵器我想到了上京城中,我认识人中只有骆彬擅长用软剑,他的软剑经常藏在腰带中,若是遇见危险就唰地抽出来,是不是这种?” 沈南意点点头。 游绛立即亲自带人出门。 “来人,随我立即去骆府缉拿嫌犯骆彬!” ?? 第190章 骆彬之死 骆府,后院温泉汤池。 屏风后,水汽氤氲的汤池水中坐着一个长发男子,闭眼嘴角微微扬起,好似在微笑。 门口游绛带人闯了进去,骆府家丁虽抵抗但也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进入自家公子的房间。 游绛站在屏风后看见水中男子,没好气地说,“天星馆发生花魁海棠被杀,从死者身上找到的致命伤乃是软性兵器所致,而骆公子恰好使用软剑。” 骆彬睁开眼睛,轻笑,“天下间使用软剑的人又岂只我一个人,游大人没有证据没有章法,就这么随便抓人,刑部现在办案都这么草率了吗?” “骆彬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只想问,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游绛神色激动,“案发当天,申时你在哪,在做什么?!” 骆彬察觉对方已经发现关注他的存在。 游绛再次说,“你和海棠是认识的,晚上在屋中她一直在等你,你们见面到底是想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冲着你把三种珍稀药植!” 骆彬闭眼,慢慢说来,“海棠与我本是青梅竹马,她原名叫韩棠,韩家没落后流落红尘被卖入天星馆,我在无意间在馆内见过她,后来我就想着 救出她。” “但是我爹不同意,天星馆背后的人物也不愿意,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 游绛对他的这说辞并不相信,眼眸一冷,“你没有说实话!” “你和你父亲当初和韩家七年前一起去过青郡参与过剿灭青莲教的行动,可是因为竹染的背叛,导致韩将军被青莲教众杀死,你们父子俩反杀了青莲教众,可当你们回来后,韩家就全部背负青莲教余孽的罪名被斩杀。” "你们却是始终没有为韩家说话,即便你们知道真相,也没有说出来!" 骆彬穿上衣服从池中站起来,上岸之后,一脚踢翻了屏风,“对,我们是没有说,骆家为什么要帮韩家!” “所以!你还没意识到危机吗?” —— 肃王府,屋顶。 沈南意躺在上面,脸上盖着刑部案件档案,其实她看着已经睡着了。 王府庭院中一片骚乱。 “喂,你们看见王妃了吗?” “王爷着急找王妃,怎么人还不见了,太奇怪了。” 其中几个暗卫蹲在树上,无意间看见屋顶上的沈南意,急忙去通知地面的人。 沈南意不耐烦地一张瓦片扔了下去,“你们聒噪什 么啊,我不就在屋顶吗?” “呀,王妃就在屋顶!” 沈南意坐起,不一会儿,柏安衍飘落在屋顶,坐在她的旁边。 “孤找了你这么半天,看案卷怎么看得如此暴躁了?”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啪’地一下就把手中的案卷扔到一边,“又是青莲教,这么个外门邪教怎么就这么多事,没想到查个花魁又查到这上面了。” “怎么会?花魁不是家世清白吗?”柏安衍有些不解。 沈南意坦言道,“清白个什么,花魁原名是韩棠,是韩立将军的女儿,这件事已然变得越来越乱遭了。” “不,并不乱。” 柏安衍纠正她的说法,“是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整件事也越来越清楚了。” “王爷何出此言?” “现在坊间传闻,韩家想要复仇,骆家的人提前杀人灭口想要堵住悠悠众口,韩家被冤是青莲教余孽的事极有可能会趁着这个案子翻案。” 沈南意迅速敛回情绪,认真起来,“所以,王爷也觉得花魁骆彬杀的?” “不,这是青莲教余孽精心筹备的复仇计划,他们先杀了韩棠将罪名嫁祸给骆彬,同时将七年前在竹溪围剿 青莲教余孽之事重新翻出来,进一步让骆家深陷此案,再加把火很有就烧起来了。” “若是真如王爷说得这个意思,那么骆家人现在很危险!王爷,派人去保护骆家了吗?” “已经去了,只要问过骆彬话,真相自然就揭露出来。” 沈南意点点头,和柏安衍一起从屋顶上飞下来,交代飞廉前去骆府保护。 游廊中,二人边走边研究,沈南意忽然想到之前柏安衍提到的一个点,“王爷,我现在感觉坊间传闻可能也不无道理,此案死者明明可以一刀毙命,为什么还要十分费劲费力地故布疑阵,还有要剥皮?” “剥皮的目的,要么,凶手对死者极大的恨意,带有强烈的报复性,仇杀为主。要么,凶手为了不想暴露死者身份亦或者是自己的身份,所以毁尸灭迹,这种多半和死者多半是熟人。” 沈南意立即点头,“对,我也是这样觉得,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你先说了。” “那,娮娮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吧?”柏安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沈南意心情愉悦,“我决定去刑部殓房,再去验一遍女尸,顺便验证一下坊间说 得是否正确。” “好,那你先去刑部,孤去骆府去看看,这么久游大人还没回来,怕是事情有变。” “嗯嗯。” 打从竹溪县接触听说青莲教之后,现在已经经历太多。 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竹染老头,如今又是生死不明,和一路上大.大小小听到这多少事情,如今,又是听到关于竹染老头的新事迹。 七年前的那场剿灭青莲教的叛乱,说到底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沈南意更是不清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经历,会让竹染老头从一个好好的医者沦落到被这种外门邪教操控,以至于反叛,害死韩将军。 如今她倒是希望‘韩家人回来复仇’这样的传闻是真的,这样至少可以看见韩家人,至少可以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什么。 她敬重,亦师亦友的竹染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可能,此刻,她更希望得到竹染老头的下落! 二人走出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发,忽然游大人就匆匆而来,他表情十分慌张,身后的捕快也是行色匆匆,好像是看见了不得东西,发生了不得事。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骆彬死了!” ?? 第191章 形迹可疑的女人 “你说什么,谁死了?” 沈南意有这么一刻发现自己幻听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这边刚说起骆家的事,那边就出事了? 重点是游大人不是去的骆府去见骆彬了么,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刑部侍郎游绛跑过来,双腿撑着膝盖,歇了一口气,就开口讲起来,"真是太奇怪了,下官从未 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下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游绛虽说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他在刑部办案也有几年光景,不说成熟稳重,但也有自己的一套的办案方法和流程,加上他也会武,一般人在他面前根本就无法逃,从来还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沈南意安抚道,“游大人有事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柏安衍也有看过来,显然对游绛所说的事情也是感到很惊讶。 “这事说起来真是太诡异了,我不是去骆府去见骆彬嘛,我正和他说话,他突然就七窍流血,痛苦向我求救,可我也不懂医术啊,只是顷刻间,骆彬就死了!我去找骆御史,发现他相同惨样死在了书房!” 沈南意瞳眸微缩,再确认般的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他们突然就七窍流血死在你的面前?” “对啊!这太可怕了!就在我的面前这般惨样的死了,骆家下人都没事,现在骆府已经被下官封禁了,然后匆匆回来向王爷王妃禀告。” 游绛这次看得出来是真的慌了,连忙恳求解释道,“王爷您要相信我,游绛是朝廷命官不会惨杀同僚,还请王爷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事就发生我的面前,我……” “游大人不比紧张,王爷必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轻易治罪。”沈南意也没了兴致,索性改了接下来的计划,准备这种事情还是哪天选个好看的一套出去。 “游大人,你带路吧,我们现在就去骆府,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死状凄惨的骆彬。” 游绛愣了一下,若是旁人他一定会拒绝这个请求,可对方是肃王妃,自己能不能从骆家这事摘出来还要看她的手段了。 “好, 王爷王妃跟下官走。” 再次来到骆府,游绛心情平复很多,毕竟他也是办过很多案子的人,往往对于这种案子,面对尸体的感觉已经不是恐惧和害怕,更多的是震惊和懊悔,若是自己会点医术,是不是就能救骆 家父子一命。 可惜,这两人就这么在他的面前死去了。 沈南意面无表情地走过骆家庭院,随后跟着刑部的人先是走入骆家少爷骆彬死亡的温泉汤池。 温泉冒着氤氲的热气,沈南意跟着柏安衍走过鹅卵石小路,走到骆彬倒地位置,尸体未被移动,就保持着倒地的样子,四周没有血迹 ,也没有特别的东西出现。 “游大人你具体复述一次你和骆彬见面来聊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说。”柏安衍开始询问起游绛。 虽然他相信游绛,但这件事中透露着阴谋,还是要必须了解清楚。 “是。”游绛又侃侃而谈,大致是将他去往骆府之后的事复述一遍,可也是没什么差别。 沈南意蹲在骆彬的身边看着他的死状,仔细检查一遍,“无心跳脉搏,无生命特征,肌肉还富有弹性,无中毒迹象,除了七窍流血没什么特别的。” “那他的死因是什么?”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嘶’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略有怀疑地说,“虽然尸体上没有中毒痕迹,但七窍流血就是中毒之症状,由此看来此毒应该是无色无味的那种毒 性强的毒药。” 说完,她就拿了根银针到处在餐具,茶具上试毒,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下毒痕迹,“这就奇了怪啊,四周没有下毒痕迹,汤碗,药碗,吃食点心也都没有问题,” “会不会是之前中的毒,然后积攒到这一处爆发了?”游绛推测道。 沈南意摸着下巴再思考起来,边想边踱步,可是总觉得慢性毒药计量不会控制的这么准确,而强烈急性的毒药肯定是有它独特的传播途径。 会是在哪呢? 忽然沈南意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间温泉汤池四周的窗户打开了,有风在流动, 那么毒会不会是扩散在空气中呢? 于是她问,“游大人,你带人来的时候可还记得这间屋子开窗了吗?” 游绛摇摇头,“没开窗,我来时骆彬正在泡澡,屋里都是水汽,我是隔着屏风跟他说话的,” “隔着屏风?还有水汽?”沈南意像是突然被点醒, 起身就拿起手上的针直接探入汤池。 柏安衍站在温泉池边,望着温泉水,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拿银针试水的某人,“娮娮是觉得歹人将毒下在温泉中?” “对,很有这个可能,毒会 随着水汽蒸发在空气中,吸了过度就会中毒暴毙。” 在一旁的游绛有些疑惑,“那不对啊,当时水汽弥漫我也在屋内,我怎么没中毒?而且骆英川没在温泉里泡澡,那他怎么会中毒?” "关键在于是气,不是水。" "中毒的源头找到了,那么接下来谁在关窗,谁出现在这就应该是凶手了。" 游绛想忽然想到一个人,那时他忙着和骆彬说话,一时间忽略一个进来端茶送水的丫鬟,现在回想起那丫鬟身材曼妙,眼神间满是冷厉,丫鬟习惯于卑躬屈膝,而当时他看见的女人身上没有一丝卑微之感。 “是她!我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沈南意对此颇为惊讶,游绛 此时所说的必然是杀害骆家父子的真凶! “你还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吗?” 游绛点头,“我还记得,那女人长得还算是有特点。若是再看见肯定能认识。”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游大人,你去找人将笔墨纸砚拿来,你说我来画这个女人,模样画出来我们就知道到底凶手是谁,更能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好,你等我,马上就回来!” ?? 第192章 我将她的脸皮剥了下来 游绛命人很快搬来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其实早就听说肃王妃还是德安郡主的时候,就有一手高超的画技,能够根据人骨还原死者生前的面貌。 正是由于这一高超的技术,在之前破获的案件中多次利用,顺利破案。 沈南意站在桌子前,拿起笔,看了一眼游绛,“大人请说,把你之前在骆府看见的那个女人的样貌详细的描述出来。” “好!” 二人互相配合,游绛是刑部侍郎,并非一般人,经过了长时间的案件侦破工作,心思缜密程度以及逻辑能力,观察能力都非常强。 因此沈南意坚信游绛会记住这个人的面貌,哪怕只是一个轮廓,一个身材,也能对这些案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柏安衍手指执锦扇轻摇,二人在共同描述女人画像的时候,他也正在认真观摩。 沈南意的画功实在难找到第二个人,经过游绛一描述,抓住人物的个性特点以及面貌特征,很快,一个女人的画像就跃然浮于纸上。 三个人都在盯着画上的女人。 游绛仔细看了很长时间,不然打了一个响指,猛的想到了一个人名, 惊呼道,“这不就是海棠吗?” “游大人认识?”柏安衍眼神幽幽的看着他,语调中透着一种试探。 上京城中娱乐的瓦舍很多,百官大臣们私下来勾栏来玩也是属于正常的事,不至于达到一种风声鹤唳的景象。 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私下进行,很少有人会拿出来单独说这件事,如今他们已经查到了勾栏瓦舍,青楼这种地方也就不会藏着掖着。 游绛道,“下官也自然去过天星馆啊——” “如果游大人在骆府中看见的婢女是海棠的话,那么失去的女子就必然不是!”沈南意收起笔看着新画出来的这张画像,充满疑惑,“难道和坊间传闻中的是一样的?” “游大人,骆家父子之死和库花魁案脱不了关系,天星馆老鸨想必从一开始就没对我们说实话,将她抓到刑部问话。” “是!” 午饭后,天星馆被查封,老鸨张妈妈被请到刑部问话。 客厅中,游绛坐在主位上主审,柏安衍和沈南意坐在他左边下位旁听,老鸨面色从容,对事到如今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事态严峻一般,只是跪在原地看见旁听的两人,面色有变。 “张妈妈,事到如今你若是再有隐瞒,就成为了凶手帮凶,与他承担是杀人的罪责。”游绛语调很冷,摆起官架子还是很有官威。 沈南意将画像扔到了张妈妈面前空地上,“这是游大人在骆府看见的女子画像,劳烦妈妈解释一下,已经死去的人是怎么来到骆府杀死骆家父子的?” “我……”张妈妈眼神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凝视很久才缓缓地说,“我都是被逼的,我就不该卷入这件事中,大人你们要相信我!” 游绛一声厉和,“说!” 张妈妈放下手中的画,敛起情绪说,“你们说得没错,我确实骗了你们,死在天星馆的人并不是海棠,而是海棠的姐妹,芍药。” “果然是这样。”沈南意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看着张妈妈交代的事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些。 张妈妈回忆起过去,平静地说,“几天前,骆大人和骆公子在这看表演,无意间他们认出了海棠的身份,骆少爷想要为她赎身,可是海棠是花魁头牌,我就故意太高了赎身的银两,他们的俸禄就那点我是清楚的,果然他们当即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就说回去凑钱。” “之后就很久没有露面,直到前天夜里有人来找海棠,并且为她赎身,从此海棠就没有在天星馆,可这事发突然, 晚上还有拍卖会,所以我就让另一个花魁穿上海棠的衣服准备晚上登场。” 沈南意问,“所以你案发当天一直都是和芍药在一起。” “对,我是和芍药在一起我没想到的是,下午申时左右骆彬少爷潜入房间和她聊了很多,等人走后,我问芍药骆少爷为什么找她,芍药说骆少爷喜欢他,要为赎身,可他之前想要的赎身的人海棠。” “后来,芍药房里又去一个男人,我也没在意,毕竟做这行,房间出现很正常。但是很久后那人一直都没出来,我就进去了,没想到芍药死了,索性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布置一下杀人现场。” 沈南意听到这里,起身专注的看着张妈妈,“你是如何布置的。” “我就是……往屋里多搞了一些猪血……然后屋内地上搞了些血迹和拖拽痕迹。”张妈妈低头越搞说话声音越小。 沈南意走到她的面前,垂眸而视,“你只是做了这些事吗?” “对……我只做了这些事。”张妈妈声音 怯弱。 沈南意视线落在她被包扎的手上,“那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听天星馆的姑娘们说,妈妈以前可是个殇医,柳叶刀用得不比我差。” “你们调查了我?”老鸨张妈妈眼眸惊讶。 游绛坦言道,“本官人不光调查了你,还查了天星馆,现在老实交代本官还能算你自首。” 张妈妈趴在地上,“我怕大家发现海棠死了,我们馆中摇钱树就很没了,所以在芍药死后我将她的脸皮剥了下来……用的刀就是你们在花瓶中找到的那把匕首。” “没想到杀人的和剥皮的不是一个人。”游绛感叹着说,下一刻你关注的视线落在沈南意身上,“肃王妃是怎么发现杀人者和剥皮者不是一个人的?” 沈南意转身背着手说,“让我起疑的就是时间!” “时间?”游绛颇为好奇,“王妃展开说说。” 沈南意坐回原位,手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水面上的茶叶,“在说之前,游大人复勘现场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说起这个,还真有新发现。”游绛从宽袖中拿出一条线和烧毁的纸人,“王妃可知,这两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第193章 死去的人回来了! 沈南意看了一眼纸人和线,嘴角微微上扬。 “用这种障眼法让我们误以为死者芍药是在戌时遇害,来掩饰真正的遇害时间申时。”沈南意走到游绛面前拿起线和纸人,细细讲解来。 “据我们对当时天星馆二楼的人以及目击证人丫鬟可知,对于死者芍药在申时到酉时活着的依据就是当时的窗影,一个美人在浴桶中的身影。” “凶手利用戏法中的走马观灯的投影之法应用于此处,只要在蜡烛旁边立上这么个小纸人,借助烛光纸人的身影就被映衬在窗户上,无论是驻足在门口还是路过的人都会看见这个美人身影,就会误以为芍药还活着。” “而这根线绳是缠绕在屋内蜡烛上,只要红烛燃到线上就会烧断,纸人就会倒下,完美的造成死者芍药是在那个时间被杀的错觉。” 游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然后沈南意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背着手继续说,“同样,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此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凶手杀人之后还要费劲把脸皮剥下来,是出乎复仇还是想毁灭身份,后来张妈妈提醒了我。” 张妈妈眉头一皱,“我说了什么? ” “你说了最关键的一个事件,那就是昨晚天星馆晚上要举办拍卖会,经过调查拍卖时间并不是每天没有,时间是根据拍卖的卖家要求临时决定,而恰好海棠被赎身赶上了拍卖。” “按照规矩,拍卖会指定的拍卖师是不允许更换,所以凶手想好了用人皮面具来暂时代替海棠,等拍卖会结束在将海棠被赎身的事公之于众。” 游绛还是不理解,“那这事和剥皮什么关系?” “一个凶手明明干净利落的杀了人之后,布置案发现场混淆第一被害现场,设置机关制造人还活着的假象,剥皮过程,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如果凶手花时间做这些肯定会被发现,所以能够做完这些事的人,必然熟悉天星馆,且进入海棠房间不被怀疑的人。” 沈南意最后站在老鸨面前蹲下,“也就是说,当天除了有人看见骆彬进去海棠房间之外,张妈妈也进去而且逗留很久,因为张妈妈馆内人,所以没人怀疑她进房间是在做什么,我说得对吗?” 张妈妈听到女主这般将事情全部还原,顿时瘫软在地上,眼神失去了光。 “没错,你们说得都对,可是我没杀人!”张 妈妈猛地抬头怒吼道,“你们不去抓凶手,反而抓我,是因为无能吗?” 游绛命人将老鸨带下去,剥皮毁尸的人找到了,可真正的凶手还在外逍遥。 柏安衍起身朝外走,“问了这久老鸨一直没有告诉我们是谁为海棠赎身的人是谁,也许她也并不知道,看来我们还是要自己去找是谁为海棠赎身。” 这时在府衙门口,飞廉来报,“王爷,我查到海棠被父亲赎身后的住所。” “被父亲赎身?”柏安衍抓住关键字眼再行确认。 飞廉恭敬行礼,“对,就是她父亲,叫海棠的女子原名叫韩棠,她的父亲韩立韩将军,七年前和青莲教有染被处以极刑的韩将军,他竟然还活着。” “这事越来越有趣了,发展下来倒是很像坊间传闻的那样,韩家人活着回来复仇了。” 沈南意提议道,“我们现在就去找韩棠吧,或许这一切的故事她会为我们答疑解惑。” 在飞廉的带领,一行四人很快就来到一个很普通的宅院门前。 院门虚掩着,从门缝恰好可以看到院中情况。 韩棠正在给坐在轮椅上小姑娘喂饭,小姑娘大看着十五岁,脸色苍白,很是 憔悴。 她看见门外街上站着人,放下饭碗朝这边走来,低头伸手关门,好像很害怕别人认出她一样。 在关门之际,沈南意主动上前一把伸手拽住门环,“韩棠,我们可以聊聊吗?” 韩棠微微抬头,眼神打量着站在门外的女人以及在她身后的三个男人,其中游绛她是认识的,犹豫片刻,她才给他们开门,转身去照顾妹妹。 沈南意故意走在后, 低声问飞廉,“飞廉,你知道韩立将军到底有几个孩子吗?” “韩立就韩棠一个女儿,没听说有其他私生子。”飞廉回应。 沈南意觉得很奇怪,如果韩立就一个女儿,那这院中坐轮椅的女孩是谁? 她边走边看见屋门口还站在一个身形消瘦,脸色蜡黄的小男孩,远远看过去他的目光很冷,透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四人来到坐着轮椅的小女孩面前,再看向韩棠,游绛率先开口,“韩棠,现在天星馆花魁和骆家父子被杀需要跟你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可以单独跟你聊聊吗?” 韩棠眼神怯弱,“我要喂我妹妹喝药,我要照顾她。” 沈南意看这姐妹情深,就特意宽限她们先喝药,然后 再和她叙话 小屋很狭小,四个人进去之后完全是挡光的存在,外面明亮视线明显被遮挡,沈南意的影子落在韩棠的身上,都是女人让她的防备心放下来。 “你们喝水,我这环境简陋,打从天星馆被赎身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家照顾弟弟妹妹,我没有外出,也没有杀人, 游大人说得跟我没关系。” 游绛顿时不满,“韩棠你说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没关系,你和骆彬的感情谁不知道。还为了你努力攒钱,你能够恢复自由都是因为骆家父子,你现在就没点感激之情吗?” “感激?你们在我说什么?”韩棠脸上全然没有一分感激,感觉好像赎身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个十分平常的事情,丝毫没有惦念赎身会有多么费劲。 游绛看不惯她装傻的表情,开门见山直言道,“你父亲回来了对吗?” 韩棠在听到游绛提到‘父亲’两个字脸上顿时变化,心虚在眼神中停留一秒后,她继续装傻说,“我父亲?游大人你们到底在是说什么,我父亲韩立已经死去七年了,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回来的。” 沈南意一口否定,“不,死去的人回来了。” ?? 第194章 韩莺被绑架 韩立将军的‘死而复生’引起他们的广泛关注,按道理说死去的人不可能回来,如今出了赎身这件事,那就说明当年韩立本就是假死,亦或者有人帮了他活下来。 沈南意想着如何能够见到他,或许从他的口中可以得知七年前的围剿青莲教时发生的真相,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再想追究也没了道理,她如今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竹染老头的下落。 韩棠面无表情地低头,仿佛沈南意等人说到的‘父亲’跟她没有关系一样,气氛就这么对峙下,等了很久,她才平静开口,“对,他回来了,还为我赎身,可这是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从头到尾我没有逼迫他!” “你们知道的是七年前他死了,而在我的心中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母亲在我七岁那年病故,我不得不照顾生病的弟弟妹妹。” 游绛提出质疑,“可从来没听说过韩立将军 除了你还有其他子嗣啊?” “弟弟妹妹是我母亲在他带兵平乱后出生的,整个韩家因为他全部下狱,母亲怀着双胞胎带着我逃离上京,隐姓埋名生下他们,所以很小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二人 视线交汇, 柏安衍似乎想让她主导这次谈话继续问下去。 她开口,“可以问一下你弟弟妹妹有什么病吗?他们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韩棠摇头很抵触沈南意的询问, 可又在沈南意准备跳过这个话题时,她又透露出来, “我妹妹小时候病重双腿残疾,我弟弟得了罕见病,他们每天都需要吃大量的药才能活下来。” “所以为了承担药钱,你才在天星馆那种地方接客?”沈南意对她流露出同情。 韩棠不过也是个二八芳华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要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和努力生活的重任。 游绛继续问,“那你知道,你父亲韩立之后去哪了吗?” “不清楚。” 之后,临走时,沈南意特意去见韩棠的妹妹,韩莺。 妹妹韩莺满脸憔悴,眼神无光,远处看像失去信念的盲人。沈南意蹲在她的面前,将挎包中的糖果分到她的手里,安慰道,“小妹妹,做人要乐观,只要肯努力梦想一定能实现,这是姐姐包裹幸运的糖果,现在都分给你。” 糖果放在韩莺的手里,发现她的左手竟然是六指,在沈南意的关注的目光下,韩莺一时没拿住全都掉到地 上,沈南意蹲下帮她捡糖果,扫过她的双腿,然后再把糖果放在手里,“要拿住哦,姐姐走了。” 一行人走后,沈南意回头再次看向院落,韩棠继续在喂妹妹吃药。 “韩莺真是有个好姐姐,也多亏有韩棠在,不然这两个病重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游绛边走边感叹。 此行确定了韩立还活着,可没问出来韩立人在哪。 更重要的事忘了问韩棠为何会出现在骆府。 “现在已经晌午了,我们先去吃饭,等吃饱了游大人再将韩棠带到府衙问询。”沈南意提议道。 酒楼伙计热情相迎,“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你们这招牌菜一样上一份,游大人付账。”沈南意寻了二楼临街的雅座,牵着柏安衍坐下,顺便将饭钱谁来付的问题都解决了。 游绛鼓起腮帮子,他就知道 出来吃饭肯定要花钱,还好带了足够的银子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在上菜之前,来一壶好茶。” “好嘞!” 游绛交代好也坐下同桌,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沈南意所找的就餐位置完全可以看得见韩棠家,俯视看过去院中一切一览无余。 “这个角度好啊,看得清清楚 楚。”游绛趴在围栏上,往前看着,“韩棠现在嫌疑最大,吃过饭后看来真需要派人监督,不过看她这么专注照顾弟弟妹妹,也不像是能杀人。” 小二上来送茶,谈话声戛然而止,人走后,他们才继续说话。 “杀人犯会把杀人两个字写在额头上吗?”沈南意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位游大人能不能靠谱点。 其实此时店小二还没走远,听到沈南传唤他就匆匆进门,然后匆匆解释。 “小人最近也听到花魁案,本来以为是别人没想到竟然是韩姑娘,我跟你们说这完全不可能。”?? 店小二一脸自信。 沈南意问道:“为何这样说,你是看什么了吗?” 店小二凑近了,神秘兮兮地说:“当然,我看见了,案发当晚她就在酒楼中洗碗啊,客官你们一看就是大官,游大人刚好也在,小人保证说得都是真的。” “这海棠被赎身后,要照顾弟弟妹妹,要付汤药费,我们掌柜心善就收留她在酒楼后堂做工,后厨的碗碟都是她在洗,这几天掌柜外出,酒楼其实是小人在打理,所以我敢保证,韩棠当晚真的在这。” 柏安衍展开扇子,看了一眼他:“下去 吧。” “是。” 四人这时才知招呼他们的人并非只是店小二,实际上他也算是管事的。 游绛为眼前三位倒茶,哀怨地坐下,惆怅地说:“如果小二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那天在骆府看见的到底是谁?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不应该啊,我的眼神那么好,怎么可能看错?” “如果小二说得都是真的,韩棠确实没有杀人时间,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那就不是嫌疑人,最大嫌疑人就该转到下一个人。”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坊间传闻韩将军回来复仇,没准就是真的。” “不不不,坊间传闻不可信,不行吃完饭下官还是去找找韩立的下落吧。” 四人正吃着饭,???? 看见韩棠从家中出来进了药铺,大概一刻后,韩家房子的窗户就冒出来滚滚浓烟,依稀还能看见些许火苗。 沈南意连忙放下碗筷,站在临窗栏杆那一看究竟:“不好了,韩家起火了!我们快去救人!” 其余三人也纷纷起身从楼上直接飞下去落地,一脚踹开韩府大门冲进客厅,烟尘实在太大进去后就分不清方向和人,只能凭借人的说话声来定位。 “救命啊!二姐被人绑走了!” 第195章 绑匪是你父亲? 烟尘中是韩棠的弟弟韩羽在呼叫,飞廉寻着声音走过来将他抱出来。 韩棠买药赶回来用外面水缸中的水将火扑灭, 还好发现及时,只是烧毁了几条帷幔。 韩棠一把将弟弟搂在怀中,紧张的安抚他:“弟弟没事了,你还好吗?” “姐我没事,可是二姐被抓走了”韩羽怯弱地说。 韩棠将弟弟护在身后,转身看向沈南意等人,连忙跪下:“多谢几位大人相救,还请大人救救我妹妹,她双腿残疾,不能自理,更不能离开药的!” “韩姑娘你先起来。” 沈南意将她扶起来,安顿在庭院中椅子上,耐心地问道:“你妹妹被绑架,你可有什么头绪,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你们有没有欠人家钱?” 韩棠道:“没有啊,我平时都是在酒楼洗碗刷盘子,再就是街坊四邻救济给我几个铜板,善心的员外会经常给我们捐赠,怎么可能会去借钱。” “你先不要急。” 沈南意放弃对她的询问,转而去问韩羽,“韩羽小兄弟,我叫沈南意是肃王妃,你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时在睡觉,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虽然我就赶紧出来 ,看见二姐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对峙,二姐拿着烛台防身,那个男人一把夺走烛台,将二姐抗走,烛台掉地就起了火。” 沈南意思忖了一下:“那小兄弟你还能记得起,当时绑架你二姐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吗?” 男孩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娮娮算了, 孩子太小,根本不能描述绑匪长得是什么样子。”柏安衍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韩羽也没在多说,显然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也更不信他当时还能记得住什么特征。 然而韩羽却开口进行对绑匪外貌的描述,这令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相反韩棠却在极力反对他的讲述,甚至说一直在说韩羽受了刺激,对当时描述并不能作数。 可韩羽小小年纪浑身却有一种锲而不舍的坚持,拉着沈南意的衣袖,眼神满是渴望。 沈南意在那一刻感觉,这个孩子临危不乱,甚至可以说身上还有一种成熟感。 也正是选择相信他,所以沈南意便坚定地带他到街对面的酒楼进行作画,在韩羽的配合下,一张歹徒的画像就这么浮出水面。 “小孩子的描述还是会有一些 偏差,我将描述合理化后绘制出这么一个人,王爷飞廉,游大人,你们三人见过这个男人吗?” 飞廉指着画像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就是韩立的画像。” “你们快救救我妹妹,她一个人被抓该有多害怕!”韩棠过来将韩羽护在身前紧紧搂在怀里,反复强调地是救她的妹妹。 游绛安抚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回韩莺。”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柏安衍突然开口,手中的扇子啪的合起,指着韩棠问:“韩姑娘,你是不是知道绑匪是你父亲?” “不,我不知道。”韩棠矢口否认。 韩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主动交了出来:“那个男的,其实给我了信,他想说的话都在上面,若是你们按他的要求做,我二姐肯定能回来。” 韩棠拿过信封当众撕开,只是草草看看了一信上内容,顿时就神色慌张起来:“快救我妹妹,她今天刚吃了一次药,拖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好了,你冷静下来。” 沈南意被她搞得有些烦躁,见他们家已经被烧,索性今晚就将人安排在酒楼客房睡一晚,这样也能倒出来空闲去复勘火灾现场。 游大人负 责在酒楼保护这姐弟两,而沈南意和柏安衍以及飞廉再去韩宅。 至于为什么要再去,那是因为其实他们并不太相信韩羽说得话,总要去核实一下。 韩家并未被毁, 柏安衍和飞廉去往屋里,而沈南意特意去了后厨。 厨房的饭菜还有余香,沈南意推开门却闻到了浓浓的汤药味,寻着味道,她前往药炉位置,打开砂锅发现里面还有不少汤药渣。 她拿起漏勺捞出来药渣看看,全都是治疗病入药膏的猛药,又或者虚补阳补的药材。 “咦,韩莺和韩羽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药,药方是谁开的,也不怕吃死人。”沈南意巡视了一圈,看见食物,她习惯性用银针扎了一下食盒中的糕点。 银针变色,是下了毒的!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盒糕点肯定不是韩棠自己做的,那会是谁来送的呢? 检查过后,她来到庭院和柏安衍他们汇合。 柏安衍问:“娮娮,后厨查得怎么样?” 沈南意摆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有很多药渣,都是猛药。” “我们在房间内找到大量钱财,早该想到天星馆的前花魁怎么会没点钱傍身,看来这 姐弟过得日子还不错,可就是不知为何要在人前装这样清贫。”飞廉吐槽道。 柏安衍抬步出门,后面两人也跟上。 飞廉跟在最后仍旧絮絮叨叨:“如果绑匪真的是韩立,那韩莺就没什么危险,毕竟虎毒不食子,他无非是想要钱,那明日就给他准备好钱财换回韩莺就好了。” 沈南意在街上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飞廉,“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的这样简单。” 再进酒楼时,店小二将他们引到楼上,游绛正在房间里和韩羽玩耍,二人玩得十分开心。 “你们回来了。”游绛抱起韩羽放在腿上,回头和沈南意他们讲话。 沈南意门一关,视线全然落在这个小男孩身上,而韩棠躺在床上没了动静:“这是发生什么了?” 游绛道:“也没什么,就是韩棠太聒噪,我把人打晕了,好好休息吧。” “天,哪有你这么和人相处的,怎么还动手了?” 沈南意连忙走去床边,可是半道就被游绛拦住:“先别去看她,来看看小韩羽,通过这两个时辰的相处,我感觉这孩子没病,就是跟不上营养有些虚弱,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你来给孩子看看。” ?? 第196章 父女互殴抢钱致死 游绛这样提议其实沈南意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韩棠一直都在她就是没寻到机会。 如今韩棠被打晕还是昏迷,那她就完全可以趁这个时机来给韩羽把脉看诊,及时调整药方也能尽快恢复健康。 “小韩羽,把手腕伸出来,姐姐给你把脉好不好?”沈南意的语调尽可能放轻柔。 对待孩子要有耐心,这一点上来看,她算是做了很大的让步。 韩羽把手腕伸出来,抬头凝视着沈南意,认真地说,“姐姐,你不要对我那么小心翼翼,我是个大人了,无论说什么我都能听得懂,你们想要知道的我也会告诉你们。” 从上次他能够准确说出绑架者样貌特征,沈南意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心智就非常成熟,和他交往起来确实不需要像对普通孩子那般,连哄带骗。 这一点也让沈南意轻松起来,“好,那姐姐就拿你当大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姐姐说。” 其实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可韩羽却认真了,他问,“你真的能帮我们吗?你的官比骆哥哥还要大吗?” “骆哥哥?”沈南意注意到这个字眼,觉得还真是有了新发现。 不过她还是专注的在看诊,只是看了 一会儿,不由得脸色变化,‘嘶’了一下直接起身去往窗边,陷入一阵自我怀疑。 游绛继续和韩羽玩在一块,柏安衍从一旁走过来站在沈南意的旁边。 他问,“娮娮,怎么了?小韩羽的病很难治吗?” 沈南意转身略有顾忌的看着身后,拉着柏安衍去旁白的 地方背着屋里的人小声地说,“小韩羽的病一点都不棘手,因为他根本就没病!” “没病?”柏安衍手中的扇子一合,他也很是惊讶。 沈南意也很不理解,靠在窗框上,看着屋内的小韩羽说道,“真的是很奇怪,小韩羽真的没有什么病,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脾胃失和,根本就不是他姐姐韩棠说的那般病入膏肓。” 柏安衍提醒道,“韩棠说过,她弟弟得的是罕见疾病,大概还是属于疑难杂症吧。” “也可能吧,或许是我医术不精,我比较擅长用毒,等回头王爷找个大夫给他在细致看看,不然我心里一直都觉得这是个事。” “好,累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安排韩棠去交赎金。” "嗯。" 次日清晨,韩棠醒了之后就一直护在弟弟面前,见他正在吃肉就一把打翻他的碗。 “小羽啊, 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吃肉的,你有病的是需要吃药,再吃这些肉会害死你的!”韩棠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语调在关爱的她的弟弟。 韩羽委屈的低头落泪,他很懂事,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 沈南意一时心软,走过去一把护住小韩羽,将他搂在怀里,“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适当的可以补充肉和能量,你不能因为他生病就一直这么苛待。” “时间长了,营养跟不上也不会长个儿的。” 韩棠伸手拽过韩羽放在身后,“够了,他是我弟弟,我知道什么样对他是最好,他有病就不能吃这些好东西!即便你们都是大人物,也无权过问我们的生活!” “好!”沈南意着实被气到,一片好心就成了里外不是人。 韩棠随后就带着韩羽回去他们的家。 屋内的人静悄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游绛看了一眼飞廉,二人又看向站在窗边的柏安衍,着实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 飞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那个,我去找人监视韩棠,一旦看见韩立立马抓捕救人!” 游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对,还有我,我去帮飞廉将军,看见 韩立就抓住他!” 二人匆匆离开房间,准备监视。 而屋中的沈南意还在自己生闷气,柏安衍就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僵持几刻后, 沈南意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人,没好气的问,“王爷, 我刚才都被气到了,你怎么不哄哄我?站在那一直在看什么啊!” 柏安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云淡风起地说,“本就是个无名小事,王妃自己喜欢生闷气孤要如何去哄,又不是孤惹你不高兴的。” “嘿!"沈南意直接撸起袖子疾步走到柏安衍身后,趁其不备,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王爷,我需要安慰,你不能就这么对我,我难过,韩棠居然 那么对我!” “那孤找人去替你出气好了。”柏安衍刚要动身,沈南意紧紧搂住他不让他动,“算了,现在好多了,我觉得韩棠这个人精神可能有问题,还是要多跟踪一下。” “嗯。” 这时窗外街上出现目标人物,韩棠正抱着个包袱出门了。 在她身后有暗卫化妆成百姓在跟着她,看来是去救韩莺的。 “她果然知道韩立在哪,我们需要跟上吗?” “不,在这等着就好。” —— 街上 跟踪韩棠的人有飞廉和飞宴,两人在屋顶上一直俯视追踪韩棠的下落,直到跟着她去往郊外。 飞廉蹲在树冠上看着下面的人走过,小声和飞宴交流,“她这是去交赎金的吗?已经出城了。” 二人跟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一片竹林处,远远地正在看着韩棠和韩立交谈,然后他们就走入竹林深处。 飞廉和飞宴带人小人跟上,然而这片竹林长得十分相似,这一走入进去就失去方向感,手上拿着司南和罗盘也失去了作用。 “怎么办,我们遇上鬼打墙了。” “哪来的那么小的胆子,只要我们不被眼前迷雾代入未知地界,我们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飞廉努力强调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他们确实迷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听到一声惨叫。 “声音在那边!”飞廉指着声音来源方向奔袭过去。 可是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韩立和韩棠全都倒在地上,四周洒了一堆银票,韩立是背后中刀,而韩棠是腹部中刀,他们都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回去禀告王爷和王妃,韩立和韩棠都死了,看起来现场像是互殴抢钱致死。” ?? 第197章 六指指印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来到郊外竹林。 沈南意和柏安衍从马车上下来,二人都身穿白色斗篷在夕阳里透了一丝神秘。 发生命案的现场已经被暗卫给封锁起来,游绛带另一伙上京县的衙门捕快匆匆赶到这里。 死者是两个人,男的经过辨认就是在七年前早就被处死的韩立将军,而另一个死者则是韩棠,两人是分开 倒在地上,地面上洒了一地的银票 。 荒郊野岭,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就像是互殴抢钱,最后互相捅死。 “韩棠手中的匕首应该就是捅死韩立的凶器,而韩棠是死于窒息死。”沈南意根据现场情况简单分析了一下,看此情景不免让人唏嘘。 柏安衍扇子指向不远处的木屋,“去木屋!” 飞廉带人冲进木屋,在角落中发现被绑在地上的韩莺,他拿下韩莺嘴中的锦帕,安慰道,“小妹妹不怕了,你得救了,我们回家。” 韩莺扑在飞廉里一直在哭,飞廉抱着她走出木屋,和外面的人汇合。 “人我们救出来了。” “现场就交给上京知县来收尾好了, 我们回去吧。” 如今韩棠死了,韩羽和韩莺就暂时由酒楼的老板的老 母亲来照顾,老太太一直都很喜欢这对双胞胎,现在正巧就收养,正好给酒楼掌柜当干儿子。 两个孩子安顿好,沈南意决定在去衙门验一下韩立的尸体。 竹染老头的下落,七年前他是怎么死里逃生活下来的,想必现在只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 刑部殓房里放了五具尸体,从花魁芍药,骆家父子,韩家父女,随着他们的死也没能将真相付出水面。 游绛站在殓房门口愁的头有点大, “王爷您就不着急,不紧张,不愁吗?” 柏安衍迈步走入殓房,边走边说,“愁可以解决问题吗?” “确实解决不了……”游绛跟着柏安衍走进殓房,他看起来很颓废。 此时,沈南意身穿标准的仵作服,脸上戴上白色面纱,水盆净手,苍术燃香,白布擦拭柳叶刀,神色专注又认真。 她边擦边说,“游大人,于其在这发愁,不如再去骆府和韩宅以及天星馆找找证据,这次主要找找骆彬和韩棠之间有关的东西,顺便在查一查谁和韩棠有仇。” “为何要查他们之前的关系?店小二不是说,在骆家父子,芍药死的时候韩棠都在酒楼吗?按道理说,她的杀人嫌 疑早就洗清了。” 游绛十分不解,特别是现在人已经死了,现在再调查这个有什么用呢? 沈南意举起柳叶刀,指了指桌上的食盒,“我在韩家后厨发现了这些点心,有人给韩棠送,我想确认是不是骆彬。” 游绛走过去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点子就要送嘴里。 “别吃,有毒!”沈南意蓦地提醒。 游绛把差点送进嘴里的糕点拿回来放回原位,瞥了瞥嘴,心有不甘,“好好的糕点要下什么毒啊,这不是造孽么?”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去按王妃说的做,去查这盒点心是谁送的.” “是!” 沈南意准备好开始进行验尸,首先是验得韩棠。 “死者下眼睑出血,皮肤苍白,脖颈处有指印,致死原因是窒息。”沈南意伸手把自己手放在死者的脖颈上比对,“确定是左手指印,这个位置倒像是芍药脖颈上的指印。” 验过韩棠,她继续去验韩立,褪去衣物男人雄壮的身体上满是伤疤,不少是箭伤,这么多年逃亡在外,似乎并没有让他过上好日子,反倒是弄了一身伤疤。 在韩立的腰间,沈南意特意翻找了一下,之后再问飞 廉,“飞廉将军,你在小木屋里有没有看见什么软件兵器?类似软剑?” “没有啊,小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当时我进去的时候就光顾着救人,没注意屋内有没有武器,事后我问过陪我一起进去的暗卫,他们都没看见。” 沈南意就觉得很奇怪。 骆家骆彬最有杀死芍药的嫌疑,他有软剑,但他最后被毒死了。 坊间传闻韩家人回来复仇,但韩立身上没有毒药,也没有软剑,杀骆家父子的人就不是他。 还有,韩棠是给绑匪父亲送赎金,交钱放钱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血缘关系,亲生父女,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父女反目,非要你死我活。 现场银票撒了一地,必然是抢钱导致,韩棠拿钱是为了赎回妹妹,可为什么又反悔了? “娮娮,你在想什么?” 沈南意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韩立尸体淡淡地回应,“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他们都死了,那么凶手会谁呢?” 柏安衍走到第一个死者芍药旁边 ,提醒道,“娮娮,你来再验一遍芍药,相信就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沈南意眉头一皱,芍药她是验过了很多遍,没什么再可以 验的了,难道还有疏漏?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走过去,视线一眼就落在芍药的脖颈上,过了两天,她脖颈上的指印越来越清楚,而且是六指!之前是因为第六个手指力量不足,所以就会以为是勒红的淤青,完全没意识到按还有个指印。 她迅速再看韩棠脖颈上的指印,“从位置,大小,形状上看像是同一人所为!” “不光是这样,你在看骆彬。”柏安衍走到第二个骆彬的面前。 沈南意在看骆彬,虽然没有指印,但他中毒症状很是蹊跷,“胸口有红斑,是天星圣草中毒症状?!” “刚才孤看了眼食盒,在夹层中发现了天星圣草的叶片。”柏安衍打开食盒,那片叶子还在盒中。 “天星圣草有剧毒,需要和龙骨根一起同用入药。” 沈南意继续分析回想,“张妈妈说过,芍芍药代替海棠主持当晚天星馆的拍卖,可是当晚并未拍卖,芍药屋中被翻动过,三种拍卖药材都不见了,如今在食盒中发现天星圣草。” “看来,杀死这五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郑重地说,“王爷,我想我知道谁是杀害他们五个的凶手了。” 第198章 若是早点认识该有多好 韩宅对面的酒楼,食客来来往往,临街的二楼雅室韩羽站在窗边。 “姐,我们真的要离开吗?” 韩羽有些不舍得在看着外面大街,那是他一直向往的热闹大街,如今他刚可以重新开始尽情享受,却被通知准备离开这里。 屋中轮椅上的韩莺抬脚踏在地面上,慢慢起身站起,她整理下自己衣衫,抬步朝着韩羽走去,“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再待下去对我们十分不利,以后就让二姐来照顾你。” “我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只要离开这我们就自由了。”韩莺紧紧抱着弟弟,正在努力说服他,“只要我们离开,一切都将过去了。” 韩羽看着韩莺的双腿,有些意外,“二姐,你的腿……” 韩莺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郑重地说,“弟弟,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残疾,我的双腿一直都是好的,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好,我们离开这里。" 韩羽还是被韩莺说服,二人并未准备告诉掌柜,直接收拾好东西就从酒楼后门溜出去。 然而在打开后门的一瞬间,街上门外沈南意和柏安衍正看着他们,更糟糕的是游绛带着刑部捕快和上京县令全都在, 生生将准备离开的两个人堵在门口。 “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韩羽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害怕,直接躲在韩莺的身后,只是探头出来在观察这边来的人。 现场形势已然变得很严峻。 尤其是当众人当面看见原本还在坐轮椅的韩莺站起来的那一刻,事情就该迎来一个全新的结局。 沈南意上前站在他们姐弟的面前,“你们要去哪里?” 韩莺护着弟弟,严肃地说,“我们要离开这里,离开上京。” 沈南意看着她很是失望,原本她对她算是初次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有机会尽力照顾他们姐弟,却不成想,这一切的发展走向会真令人难以接受。 “杀了这么多,就想一走了之吗?” 沈南意看着这对可怜的 姐弟,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希望这件事还会有其他转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令人难受。 韩莺的小脸浮现一抹笑意,“姐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南意进而直言,一点一点拆穿她,“你的双腿一直都是完好的,打从我第一次见你给你糖果之后,我就觉察到你的双腿肌肉,根本就没有萎缩,一直是健康的,如今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你骗了我们所有人,现在还要继续骗下去吗?” 韩莺笑中泛着泪花, “姐姐,你好聪明啊,若是我能够早点遇上你该有多好。” 游绛的人将韩莺带走,小小的韩羽终究是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姐姐被抓走。 当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启程时,马车后韩羽不顾一切地在追逐。 “二姐!” “二姐不要抛下我!” "二姐,你说过要带我离开,带我过重新开始的日子!" 小男孩追逐马车跌倒在街上,马车行驶越来越远,小韩莺看着追车的小韩羽,终究是红了眼眶。 她想过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会来得真快,快得她带他根本没来得及离开。 刑部审讯监牢,外围重兵把守,里面却是十分肃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隐隐的还能听到犯人受刑时的惨叫。 很多人形容刑部天牢是修罗地狱,好人进来会扒层皮下来。坏人更是在这里生活不见天日。 牢房中的囚犯各个都一脸凶相, 当他们看见捕快押解一个小姑娘前去受审不由得有些惊讶。 火把照亮问询处的光亮,桌前柏安衍坐在那,手中轻摇锦扇,一双杏眼冷眸紧紧盯着 面前服罪受审的韩莺。 大号的囚服穿在她身上非常不合身,跪在地上也是完全没了精气神。 僵持半天她都没有说话,不开口不交代,就这么看着审讯的人,似乎在比谁能够坚持的久一些。 不少人来到这里都会老实交代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可唯独韩莺年纪最小,却难开口。 游绛不耐烦,直接从桌后跳过来站在韩莺的面前,厉声警告,“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一行五个人,小小年纪不知你怎么会这般心肠歹毒。” 韩莺仰头看着他,直接笑出了声。 “大人,我人这么小,怎么杀人,找不到凶手是想嫁祸给我吗?证据呢?我要听!” 她似乎笃定这些人完全拿她没办法,毕竟她看起来只是骗了他们腿是完好的事实。 沈南意站起身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将事先从韩宅拿来的食盒打开。 “这一切我想从这个食盒讲起。” 韩莺看着食盒,渐渐红了眼眶,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怨恨。 沈南意 道,“这个食盒是我从韩宅的后厨找到的,里面有桂花糕等糕点,原本我想偷吃一块,可我用银针试过,这里面竟然下了毒。” “糕 点是韩棠自己买来吃的,而这毒是你下的,你原来的计划只是杀了你姐姐而已,却不了,你发现你姐姐早就和骆彬相识,韩棠十分喜欢骆彬,准备将食盒糕点分享给他,可是骆彬当天并没有来家中。” “他去了酒楼,你尾随他们进了天星馆,当你看见韩棠和骆彬在一起后妒火中烧,原本想进去杀了韩棠,不料却失手错杀了假扮成韩棠的白芍药。” 游绛随即在旁边补充证据,“这是我们复勘韩宅,终于在房间的角落中发现了你的兵器,软剑,我曾调查过,韩莺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唱戏,所以自幼学习刀马旦,自然是有些武术功底在身。” 沈南意继续往下说,“你杀了芍药之后迅速逃离现场,等在回到韩宅就被韩棠发现我擅自出去,被好一顿责罚,可这些根本就阻止不了你们想见面的欲望。” “你之所以这般凶残,原因是什么?”游绛问。 沈南意提醒道,“这根本就不用问,能够让她失去理智的就只有一个解释。之前我让飞廉在查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后来我才终于顿悟,你和骆彬是真心相爱的。 “所以你杀的这些人,都是企图破坏你和骆彬交往的人。” 第199章 归还糖果 “你爱骆彬,可他喜欢的人却是你的姐姐韩棠,因为爱而不得,所以你杀了阻拦你和骆彬在一起的所有人,包括骆英川。” 沈南意再问,“你杀谁都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杀你父亲韩立?同样我也不相信是韩棠杀了韩立。” 四周静地出奇,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解释,等她的回答。 韩莺表情淡漠,抬眸看着面前所有人时,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我给你们分享一下我这么多年活着的经历吧。” 她这话这样一说,就让人莫名产生了不少期待感。 为什么要特意这样点出她的经历,难道这么多年活着的经历和现在她杀人有关系? 沈南意转身跳到桌子上坐下, 和其他人老实坐在等待听故事。 韩莺神色平静,双眸眼神悠远,像是完全沉浸在过往回忆中。 “我和弟弟是母亲改嫁后生的孩子, 从出生到现在我们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从别人嘴中得知我们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起初父亲是将军,后来就成了青莲余孽,他被处死时我们内心毫无波澜,权当没有过这个父亲,可是几天前他却再次出现,他来找我 们要钱。” 沈南意问,“他要什么钱?” 韩莺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东躲西。藏还被官府通缉,无意间回到上京在天星馆看见韩棠,姐姐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我们姐弟俩的病来博取众人同情,获得大量的钱。” “那一日,恰好是他来家中本来是想要钱,但是韩棠没在家,是我让他将我劫持走,让韩棠过来交赎金,得到钱之后我们四六分,拿上钱我们就各自分开去过想要过的日子。” “可是他却临时反悔,朝韩棠狮子大开口,韩棠没有那么钱,他就指责韩棠将我和弟弟用药荼毒,情急之下,韩棠被我和父亲联手掐死。” “而我自然不会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活着,于是……”韩莺站起身,眼眸中藏匿的杀意奔涌出来,再开口时透着无尽寒意,“我杀了韩立。” 言落,她几近疯狂般的笑出来,笑声苦涩中带着无尽的怨恨。 那是她的父亲啊,而她在杀人之后完全没有负罪感,反而是一种畅快! 沈南意坐在那望着年纪不大的姑娘,那一刻她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仿佛曾经抬手接过她糖果的女孩子消失了。 “为什么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爱而不得吗?”沈南意不相信这么小的姑娘会被爱蒙蔽双眼。 韩莺止住笑声,眼眸浮现寒意,“杀他们,是在为我们姐弟俩报仇!” 她戴着枷锁朝沈南意冲过来,离她最近的位置被铁链紧紧拽住,她双目猩红,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你知道我们姐弟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绝望地倾诉,“我和弟弟根本就没病,我的双腿是健康我能够走路,是韩棠控制我喂我吃药,将我束缚在轮椅上,是她不断为我灌输我双腿是残废,我只有乖乖听话,她才会恢复理智,在我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姐姐,是毁了我一生的恶魔!!” “他们都是恶魔,我曾经将一切都告诉骆彬,可他知道真相后还义无反顾地喜欢上韩棠,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这么卑微的活着!我的性命凭什么要掌握别人的手里!” “所以我杀了他们!” 韩莺伸手抹干自己脸上的泪水,恢复沉静坐在审讯椅子上,表情漠然。 游绛从师爷那拿起罪状书扔在韩莹莹的面前,“这是认罪书,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韩莺一 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红指印一按,等待她的就是斩刑。 众人临走前,韩莺叫住沈南意,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姐姐,谢谢你,相识一场只有你是真心关心过我,等我死后将我的尸体烧成灰随风飘散,等我死后弟弟就交给你们了。" 她笑着哭了,从衣兜里拿褚几颗糖放在沈南意的手中,“姐姐,这几颗糖还给你,我吃了一颗,果真很甜。” 三天后,韩莺在刑场被处死,花魁案终是结了案。 事发好多天, 沈南意还能回想起斩首的那一刻。 后来,前往石村的飞翊也带队回来了。 石村一行,他的收获颇丰。 肃王府客厅中,飞翊命人抬进来一个箱子,而他打开箱子后里面的 东西惊住众人。 柏安衍走到近前一看,微微皱眉,“这是金石?” “对!”飞翊提到这就更为激动,“我此行去往石村,发现哪里竟然是个淘金冶炼的私人工坊,什么妖兽诅咒全都是骗人的把戏,永清县的灵异事也全都是为了掩护后面石村秘密从金矿挖金子。” “另外我还查到这个工坊的幕后主使就是骆英川,这么多年他们利用工坊来 制金,其中谢唯泽,永清县令景天,永清和石村的百姓都是参与者,可以说整个的石村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矿宝藏。” 飞翊上前行礼,“王爷,我们是时候逮捕骆英川了。” 飞廉摆了摆手, “不用逮捕了,人已经死了,被韩家后人杀了,凶手是一个小姑娘。” “什么,就是几天前处斩的,连杀五人的那个小姑娘?”飞翊满脸震惊,回来时他就听说了,那姑娘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连杀五人,亲爹亲姐都没放过。 飞廉道,“对啊,就那个姑娘。” 飞翊连连咋舌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经过消息这么已汇总,柏安衍已经了然于胸。 他吩咐道,“石村发现的金矿,乃是擅自开采,飞翊你明日带队将金矿查封收归国有,统一交给户部重新指定开采。” “是,属下已经命黑羽卫留守现已查封。” “好。” 沈南意拿出那块带着骆家的玉牌和谢唯泽的绝笔信,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的死都是因为金矿,果然贪心之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但愿将来朝廷能够明确律法,及时监察到这等事的发生,这样就不用枉死这么多人。 第200章 刑部天牢遇袭 戊正,刑部天牢门口,两侧摆放的火盆中的火苗在炙热跳动,火星随风飞舞。 过道中隐隐可以听到狱卒们喝酒掷骰子的划拳声—— “五魁首,六六六……” 空中传来一阵铃声,狱卒迅速捂住正在出拳的某人,警惕的看向四周,“嘘……你们有没有听到铃铛声?” 牢狱中只有噼啪作响木材燃烧声,一阵风吹来—— “唰”黑暗处似乎有铁链掉在地上! 狱卒们顿时酒醒,拔刀谨慎小心的往前走,寻着铁链拖地的方向走去。 “大哥,会不会是有劫狱的?” “小心点,小六你去禀告大人,我们往前看看,不管是什么都要抓住!” 狱头带着四个人往前继续,年纪最小捕快往外出跑忙着去报信。 “啊!” 惨叫哀嚎声从小捕快的身后传来,听得他头皮发麻! 等人转身的一瞬,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 次日凌晨,刑部大牢外被重兵把守,被吓晕的小捕快被泼醒。 游绛蹲在小捕快的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捕快神智恢复,满脸恐惧地说,“大人昨夜真是太恐怖了,小人名叫张三,是和 其他五个人一起值夜看守,我们在戊正的时候划拳正高兴的时候听到了异动。” “牢头让我出去找您报信,我还没没走出监牢就听见同伴们的惨叫,等我回头就看见一个黑影朝我袭来,我就晕了过去。” 游绛站起身,四周看了看又问,“听见什么样的异动,那团黑影是什么,具体讲讲。” “我们先是听到铃铛声,然后就是内监中有铁链掉地声,再就是铁链拖行声,最后是惨叫。” 小捕快一五一十回答,但是显然他已经吓坏了,短时间内怕是都会做噩梦。 游绛转身走入监牢中,布局粗糙环境恶劣,空中还弥漫着腐烂老鼠和烂稻草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监牢中最外围的是罪名轻的,随着越来越往里走,罪名越来越重,最里面的就是死刑犯的监牢。 而小捕快所说的出事发地点就是介于轻罪和死罪中间地带,当晚捕快们在监牢中间审讯区域吃喝,距离听见出事动静只有几步远。 除了这等事,他也是毫无头绪,越往前走就看见遇袭的四名捕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全都是脖颈受伤失血过多而死,在他们身上也有很多血痕,显然是在生前经历过一场恶 战。 游绛问主薄,“牢中犯人可有什么受伤,能确定是劫狱吗?” 主薄恭敬回话,“大人,昨夜下官带人先行带人赶到这时发现捕快遇袭,然后连忙又亲点在押关在这的罪犯,一共七十二人,一个人都不少。” “这大动静,犯人一个都没少?不是劫狱?”游绛感到奇怪。 通常按以往的惯例,捕快遇袭多数都是有歹人企图劫狱,看现在的情况捕快被击败,肯定是要救出去人,怎么会一个犯人都没丢? 主薄又接着说,“虽然犯人都在,但是死刑犯中蒋厉死了。” “死了?”游绛听到这又是一惊。 蒋厉犯得是通敌死罪,在死之前只交代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终隐藏在他身上的重要关键还没审讯出来,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难道是有人来杀人灭口? “大人,这几人死的不像是人为,不知您是否知道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主薄有意引导提醒。 游绛一脸茫然。 最近他光忙着处理韩莺连杀五人的案卷整理,个中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整理,完全没关注其他的事。 “主薄说得应该是最近几起野兽伤人的案件吧?” 这时,天牢外 有清脆女声传进来。 游绛转头一看,只见朝这边走来的肃王府的人,走在最前的就是肃王妃沈南意,在她旁边的是肃王柏安衍。 沈南意身穿朴素,乍一眼还以为是随行丫鬟,而她肩上背着的木箱就说明她已经得知这里有命案,特意过来验尸,算是有目的前来。 游绛连忙带人上前行礼,随后将他们引到这边案发现场。 沈南意撸起袖蹲在地上看,现场已经完全被破坏,遍地都是脚印,想要找到环境证据几乎不太可能。 所以,她只好从尸体上找答案。 她回头对柏安衍说,“王爷,我先验尸,你们先聊我听着。” 柏安衍点头,随即在一旁和游绛聊起事发经过。 沈南意细心检查捕快的尸体,解开衣物发现身上伤痕很有特点,在看他们每人脖颈上的伤,顿时‘嘶’了一下,感慨道,“他们的死状和最近传的野兽伤人的受害者很像啊, 都是一样的致命伤,一样的遇袭时间。” 主薄补充道,“有些大型野兽的出行规律确实是昼伏夜出,且很有时间观念。” 沈南意顺势问了他一句,“所以主薄是相信有野兽伤人,还相信有大型野兽已经进城了? ” “这个……”主薄也无言以对,也不能单凭这样的说法就确定现在有野兽。 沈南意站起身走到柏安衍和你游绛面前,云淡风清的说,“可以肯定的是牢中死的那位和外面地上躺着的捕快被同一种杀人方式杀死,致命伤都是脖颈处,并且伤痕很奇怪。” “从形状,大小特征上看确实很像有种尖锐牙齿的那种的野兽,可还是有点不像,死者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痕,像是被利爪所伤,我的建议抬进殓房剖开验。” 游绛也没什么好反对,“那就按王妃的提议吧,现场的人的事都暂时安顿好,严格把守,听见了吗,主薄?” 主薄连连点头。 后来这五具尸体就全部抬去殓房。 经过沈南意的剖验,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摆了摆手让柏安衍和游绛都围过来,“现在我验完了,有了新发现。” 游绛眼神一变,忙问道,“什么发现,他们是不是被野兽杀死的?” 沈南意摇摇头,柏安衍问,“难道不是?” 其实他之前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一直未被证实。 沈南意抱着臂走到一旁说,“这五具尸体全都不是野兽所为,都是人为杀害伪造成野兽伤人!” 第201章 野兽伤人案 这个结论一出,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柏安衍提问,“依据是什么?” 沈南意转身将死者的头转到一侧露出脖颈处的伤痕,“虽然这个伤口看起来很像是野兽的咬伤,但是你们看着这两个齿痕中间相距的距离,这么宽这么长,什么动物的两个牙中间能有手掌这么宽?” “所以你觉得这不是咬痕?”游绛低头看了看。 沈南意接着说,“对,动物的咬痕一般都带有撕裂伤,而这两处伤痕明显是刺创伤,一种尖锐利器所致,我在伤口出发现了铁屑,从而印证我的推断。” “同样,这些人的身上的抓痕伤口上也有铁屑,抓痕的方向来看攻击者的左边手臂力量比较强,以上说明都是人为伪造。” 可即便事实摆在眼前,游绛还是产生怀疑,“那就奇怪了啊, 人伪造成怪兽去袭击人这是什么操作,捕快明明说的是看见了一团黑影袭击,看比划那都是庞然大物的级别。” “这点容易。”沈南意将手放在烛火前,手的投影被投放在墙上,随着距离的变化手影就会产生大小变化,“在当时牢房中的昏暗视角上 看,捕快很有可能是因为过度惊吓,所以错把墙上的影子当做是野兽,在脑中潜意识的构想成野兽伤人,实际上并非如此。” “假设真的有野兽出没,那么巡防营巡逻怎么完全没注意到今日城中有大型兽出没?而一般也收不都是生活在野外,试过一种野外生存的猛兽是如何来到邺城,这必然包含幕后之人的运送,显然不和逻辑。” 柏安衍一展手中的扇子,在身前轻摇,“如今可以确定邺城野兽伤人事件都是人为,现在游绛你该去好好调查一番了。” “是!”游绛回应道。 沈南意收拾完东西拎起木箱随着柏安衍离开,临走时,她提醒道,“游大人可以调查一下,为什么假扮野兽的人要杀死刑犯,这点倒是很值得深挖。” 游绛也有此想法,他竟没想到肃王妃的逻辑能力确实很严谨,肃王是得到了强大助力。 走出刑部后天已经亮了。 沈南意起了兴致,“王爷,我们索性已经出来 ,不如出去看看其他被野兽伤人的苦主,顺便查查野兽案的源头,我有种感觉这时肯定没那么简单。” “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柏安衍嘴角勾了勾 ,“孤已经想到你会去走访,所以提早安排了马,几家苦主离得比较远,骑马会比较快一些。” 飞廉骑马带队而来,行走间气势汹涌,从那时,阳光映在黑云骑的身上,这些人恍若天兵天将,行走间英气十足。 “好家伙,出行要这么大阵仗吗?”沈南意看见这架势就从心底感叹。 柏安衍微笑着说,“不,他们要出城办事,此行走访只有孤和你,你是想自己骑马还是跟孤骑一匹?” “嗯……我想想……”沈南意特意往前走了走,看了一圈黑云骑的马,认出其中柏安衍的马,“我们分开骑马,比赛如何?” 飞廉下马将自己的马缰绳递给沈南意,“王妃骑我的马吧,他叫巫山,跑的很快。” “好!那就骑巫山了。”沈南意拿着缰绳就爬上马背,“驾!” 柏安衍飞身上马,紧追其后,“娮娮,注意安全慢些骑!” “王爷是不是怕我骑得太快赢了你?” 二人策马的身影渐渐远去,跑到半路,沈南意忽然意识到身后的马蹄声有点拉远。 回头一看,柏安衍的情况有些不对,于是连忙折返回来。 “王爷怎么了?” 柏安衍 捂着胸口,从马上下来扶着树歇了口气,“没事,大概是许久没骑马,所以生疏了。” 沈南意才不相信他的话,直接捏着他的手腕就地把脉,屏气凝神,不久后,她将他按在树上质问道,“心花怒放毒又复发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柏安衍低头看着神色紧张的沈南意,心口虽痛却很开心,“没事,孤都已经习惯了,正因为这份痛楚,才让孤明白你在孤心里有多重要,失去你,孤怕是会痛不欲生。” 沈南意抬手摸了他脑门,“没发烧啊,没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这荒郊野岭的你对我瞎表白什么,怪像坏人的。” “好了,孤没事,我们抓紧启程。”柏安衍转身再行上马。 沈南意却一把拦住他,“算了吧,我们今天来的地方其实就是这,对吧,王爷也不必故意在这表现引我停在这,直接说不就好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引你到这里吗?” “四处这么偏僻,我还真想不到,不如王爷你对我说说?” 柏安衍走上前迈入竹林深处,然后对她说,“这里看得出来发生过什么吗?” 沈南意天然地对犯罪现场很敏感,而柏安衍这么说 很有可能这个地方就非常与众不同,又或者说,这里本就是一个案发现场? 最近邺城多的是野兽伤人致死的案件,难道此地和野兽有关,会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 如果没有真的野兽,那么这里又将是什么地方? 甩开这些杂虑,沈南意仔细看了看这四周的环境,这是一片面积很大很多的竹林,位于官道附近,地上有雾气走过,不过若是方向感差点在这里容易迷失方向,不过引人注目的是,这竹林离她最近的一圈有新发现。 每根竹子杆上都有抓痕和砍痕,地上竹子落叶一片,被砍断的竹子也不在少数。 “王爷,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从现场痕迹来看,好像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四周都是打斗痕迹,参与打斗的少数也有两人。” 柏安衍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沈南意往前走了走,手摸了摸被砍断的竹子,断裂处平整,“这应该是被刀砍断的,王爷此处有什么异常吗?对方好像武功很高,在这逗留很久,所以这四周的打斗痕迹很明显。” 柏安衍转身倚着竹子提醒道,“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第一起野兽伤人案的现场。” 第202章 走访 沈南意听到这话又认真几分,?? 这个地方竟然是野兽伤人的第一现场,可这完全都是人为痕迹! “如此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准确的,可我现在要找到之前的遇害尸体验过之后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作案手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凶手。” 柏安衍应道,“我们前面去的张家就可以让我们验尸,游绛已经事先去打好招呼了,前面就是张家的坟地。” “好,想必他们也很想找到事情的真相,让死者安息。” “上马,我们走吧。” 沈南意踩上马镫飞身上马,与柏安衍策马扬鞭朝着前方竹林深处继续前行。 在竹林腹地,远远看过去还能看见白色灵幡和地上的黄纸钱,路上也是纸钱不断,看周围土地的翻新程度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刚刚举办过下葬,是座新坟。 二人下马,将马系在竹子上,徒步朝着坟地去, 在那有位身穿白衣女子跪地抽泣地哭,在她面前的墓碑上刻着的字正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上一个被害人,也是唯一一个家属同意进行再次开棺验尸的人家。 沈南意走过去的时候特意先去安抚哭泣的女子,亲人的逝去往往都很难让 人接受,而这名女子虽然悲伤都却很冷静。 她说,“你们验吧,只要能够找到事情的真相,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是将他烧成灰。” 女人的态度很坚定,眼眸中的那丝倔强似乎是对真相的坚持。 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查到死去的张齐为什么会被野兽杀死亦或者找到其他说法。 在张家人的帮助下,那座新坟被挖开,露出土坑里的棺材,他们合力打开棺材盖,里面的尸体还保存完好,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沈南意沿着边缘下滑到土坑里,伏在棺材边认真检查,着重看死者在颈部伤痕,以及身上其他的地方的伤痕,经过查看,完全可以确定的是这名死者和刑部天牢中发现死刑犯的伤痕是一样的,甚至说就是一人。 这么一验,沈南意的结论就更加能够立得住,这真的是一起蓄谋已久的阴谋! 事后,沈南意又跟柏安衍来到其他的被害者的家,同样使了各种手段去验了 那些尸身,整个过程虽然进展艰难,但收获也颇丰。 回到上京,天色已晚,两人回府后直接派人将游绛喊来。 书房。 地面是卧榻,游绛在门外脱了靴 匆匆进门。 地中央有一方矮桌,沈南意正在煮茶,柏安衍斜坐倚靠着木枕,闭目养神。游绛赶来时挪过来一个蒲团跪坐在他们二人面前。 他急切地问,“怎么样?你们此行有什么结果?” “结果自然和之前设想的一样,这些都是和死刑犯死法一样,可以说是同一个所为,而且我发现想从最先开始遇袭的人开始到现在是有规律的。” “第一个和第二个间隔三天再到第三天也是三天,然后随着作案次数越来越多,凶手模拟野兽杀人的手法就越来越娴熟,也越来越像野兽做造成的伤口相似。” 游绛双手搭在膝盖上,加入他们的思考中,“现在就是说时间间隔是三天,凶手随着作案次数曾多,会不断升级和改进自己的杀人手法, 之前那么人被杀完全是因为凶手在实验,在杀人中不断修正和改进自己的杀人手法。” “这个人很有可能和死去的这些人全都认识,那么就存在熟人作案可能性。” 沈南意为柏安衍倒上一杯茶,然后在为游绛倒茶,“游大人, 我觉得您应该着重的关注调查那个死去 死刑犯,他或许是本案的切入口, 他可能会我们说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这个案子我会亲自跟进的,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沈南意双手捧着茶杯再暖手,“游大人说得极是,?? 任何小案都不能放过任何细节,只要够努力,肯定能够找到真相。” “王妃,你这话是对我说得吗?”游绛探着头问了问。 沈南意抬眼,一本正经地说, “对,我就是在提醒游大人,这个案被害者中间间隔只有三天,天死刑犯被袭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还有两天时间,大人要加油啊。” “别啊!”游绛着急了,“您和王妃之前不是说要查到底吗?那自然是包括要查到真相,怎么可以就这么把我抛到这,放手让我自己查那这……” 沈南意轻笑,“开玩笑的,我和王爷也会帮你,但是您不能指望我们,最近王爷身体不适,怕是没那么多精力帮你,走访这么多受害者家就很费劲。” “我知道。” 三人随后又聊了几句,三更天,游绛告退回府。 书房中柏安衍一直都是斜坐的姿势,从有人来到现在更是一动不动宛若一座睡佛。 忽然,他开口问,“娮娮,你还有什么看法? ” 此时俨然又到了分享的时候。 沈南意坚定地我说,“该分析的都已经分析完,现在想说也是细节,这一天我就在在想为什么。” 柏安衍也疑惑地重新理解这段话。 “确实啊,为什么呢" 沈南意又说出她的推测,“那名死刑之前一定是知道什么,而这背后的事可能还会和他背后的人有关,当初他入狱的时候不就是身份成谜,各种怀疑和道具都上了。” “还有我们可以等那人出现,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这件事之间的关联,或者王爷,你知道死去的人他们之前都有什么关联吗?” 柏安衍睁开眼睛,想了想,“这些人都是入狱的重刑犯,就算不被歹人杀死,也会被处斩,孤也无法出手去救他们,?? 至于有什么关联,现在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些被害的人都曾经在朝为官。' “其中还有几人坐到高位但是恋栈权位,贪恋财物,所以贪得无厌,贿赂的人就会很多,其中就不发像阿谀奉承之辈,前面的有几名死者是曾经暗恋过死刑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收买人心。” “王爷这么清楚,难道之前认识他们?” ?? 第203章 长相酷似被害人 柏安衍瞥看沈南意一眼,又闭上双眼像是不愿面对某事一样。 游绛见机提醒道,“要实在说关系,王爷确实和他们有关系,当年这些死刑犯几乎都是王爷处置的,尤其死掉的那个蒋厉,抓得时候铁证如山就是不认罪,朝廷内外对此案都议论纷纷,觉得王爷是查 错了,让他蒙冤。” “那实际上呢?”沈南意对此颇感兴趣。 游绛道,“还有实际上,他就是杀人叛国还有什么好复核,这不这个月就要处斩他,没想到他倒是先死了。” “世事无常,或许我们搞懂蒋厉的案子就真相大白了呢。”沈南意不以为然,抬手为他们再倒上一杯茶,从她脸上丝毫没担心之色。 随即她再次看向柏安衍,仔细地盯着他看,“王爷,您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没说出来?” 屋内空气弥漫着淡淡地茶的清香—— 过了半天,柏安衍睁开眼继续说,“死的这些人都是沈家一手扶植上来的人,这件案子有可能是沈青山所为。” “为何会有这样的结论?王爷是发现了什么?”沈南意心情繁杂。 柏安衍坐直身子,认真对她说,“天牢遇袭身亡的蒋厉曾是沈青 山的心腹,黑羽卫驻守在安庆的人来报,出现了和蒋厉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沈南意顿时感觉意外,身子往前又凑近了些,“一模一样的蒋厉?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双胞胎?蒋厉的尸体明明就在刑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安庆,不光有和 蒋厉一模一样还有和其他野兽遇害的人长得酷似的人,若是一人有双胞胎兄弟可以解释,可若是出现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全都是双胞胎长相相似的人?” 沈南意站起身,手抵在唇边分析冥想,“这事就很奇怪了,不可能会那么巧出现长相酷似的人,若这都是被精心准备后,那么其目的是为什么?” “更令人窒息的是在后面,会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情,下官查了查,现在刑部狱中在押收监未到刑期的死刑犯还有三人是沈家的人,正因为出现这种死而复生般令人真假难辨的事情,所以我将那些人也全都派人严密看守。” 游绛补充提醒,刑部这么多年出现这种事情难免会被人盯上,若是处理不好此案必然会惹得圣心不悦,朝廷内外不安,于是他又说道,"此事已然惹得关注,这么坐以待毙不是 办法,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们主动出击抓到这个假扮野兽的人?" “游大人确实该彻查,假扮野兽的人熟悉刑部天牢,也熟悉刑部捕快的排班,更加清楚整个牢房 的构造和犯人关押情况,所以……” “王妃是觉得……”游绛欲言又止,显然不太相信。 沈南意坚定地说,“凶手就是刑部内部的人,官差,衙役,狱卒,其他的大人都有可能。” 游绛连忙起身,“那我现在就回去自查,将当天去过牢房的人全都查一遍。” “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起身就要走,但柏安衍完全没动,对他们的结论没表现出一点好奇或者质疑。 “王爷,不跟我们去刑部找凶手吗?”沈南意问。 柏安衍问,“孤要去进宫,太后急宣,你们去吧,有什么事及时来通知孤。” “好的,游大人我们先行。” 之后他们就兵分两路,柏安衍换上亲王服,由黑云骑前面带路,肃王车架就朝皇宫进发,宫中大司监一直都在午门等候,亲自来迎。 大司监弓着身子在车架外道,“王爷,太后在宫中久等,您这么才来。” 车内的人并未说话,反倒是外 面的飞廉垂眸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是刚当上大司监的么,不知道王爷身子矜贵,养病在府,能来见太后就不错了,你这奴才反倒是抱怨起来,真是讨打。" 大司监顿时下跪求饶,他的确是新提拔上来的小太监,还是第一次看见肃王车架,本想着太后宣旨要见的人会立马来见,岂料他竟然在这等了一个时辰,被宣召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当他看见肃王车架时完全没了之前酝酿的想要找麻烦的气势。 这时,马车内传来一句清冷的话,“飞廉无须在这耽搁,尽早进宫去见太后。” “是,王爷。” 飞廉这才放弃和大司监的纠缠,继续启程前往宫内。 肃王在众多皇族完全是独特的存在,当他进入太后的仁安殿前就停车下车,一身天蓝色亲王朝服衬得他腰身纤细挺拔, 行走间气势轩昂,眉宇间尽显英气。 太后宫殿的院落中站着一排年纪不同的皇子,最大 的和柏安衍同岁,最小的也有皇帝同龄,在皇子最前面的是皇帝萧章,太后坐在一旁的椅子,远远看着他们。 小皇帝萧章带头,领着众人对柏安衍躬身行礼,“皇叔好!” 柏安衍微微皱眉,看着这两排的皇子扫看一眼似乎好像是后宫皇子全都在这了。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阿衍,你怎么才来,哀家和皇帝可都等你很久了。” “太后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怎么把皇子都叫在一起了?”柏安衍的眼中浮现疑惑。 太后道,“章儿说宫中太傅教的太迂腐了,而且他的才华有限,已经满足不了章儿他们的求知欲望,所以章儿就提议让阿衍继续的当太傅,诸太妃也没意见,这是宫内尚未分封出去的小皇子,全都教给你教。” "这……"柏安衍面色为难,“孤还有其他事要做,恐怕没什么精力来教皇子们。” “他们很 听话的,你也不用天天来,只要抽空来看看他们指导一下就好。”太后淡淡一笑。 可柏安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传道授业就摆正他在皇子们面前地位,而且他若是来教书,那外面正在追查的案子就没时间查。 太后此举,不知是为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 如此 倒像是在为沈家刻意将他调开一样 柏安衍回头看了一眼年纪最大的永王,“永王今年和孤同岁,他不会也要入学吧?” ?? 第204章 鸿门宴-伏兵宫中 永王上前对柏安衍行礼,眼中颇有种挑衅的意味。 他是成年意封王的皇子, 此时出现在这就很令人揣测,从他的举动看也不像是留下来认真求学的。 太后从旁解释,“永王已经封王,但实力太弱,他一直很崇拜阿衍,所以想着求着哀家让你教他武功,教授兵法,将来能统兵作战,建功立业。” “皇叔,还请赐教!”永王忽然拔剑朝柏安衍进攻,步伐和招式都颇有章法,乘风而去。 柏安衍站在原地神色从容,宽大的衣袖中已经弹出来他的独门武器锦扇,只不过和永王交手还不需要下杀手,故,他拿起扇子只不过用来格挡。 几招之下,柏安衍就把人给拿下,比试点到为此。 永王赞叹,“皇叔果然武艺超凡,我等确实不是对手,敬佩。” 柏安衍收回扇子侧立一旁,目光灼然,“太后想对孤说什么尽管开门见山,无须拿皇帝和众皇子说事,孤必然会护佑众皇子。” 话已经摊开,小皇子们也不必在强装好学,皇帝萧章也收回笑容,脸色沉重的站在柏安衍的面前,仰视着他,就像是在仰视一座神只一般,脸上虔诚又小心翼翼。 萧章问,“皇叔, 你 会永远辅佐朕,不会和朕为敌的的对吗?” “当然,孤是章儿的皇叔,怎么会和皇帝为敌。”柏安衍摸着皇帝的头,眼神一冷扫向藏在四周草丛角落中的皇族内卫。 太后起身,笑脸相迎,“哀家就知道阿衍不会有二心,这殿内已经准备好了酒宴,阿衍陪哀家一同入席吧。” 柏安衍轻松应声,“好啊。” 他随即陪着元太后进殿,刚一进门气氛就不对,藏在柱子后面的护卫往回缩看了头,这一路行走过来,就连太监和宫女的表情都有变。 柏安衍暗笑一声,果然进宫赴的就是鸿门宴! 始终跟在他身后的飞廉也感受四周的杀机,他拧眉小心行走,眼神时刻注意旁边的动向。 “王爷……”他开口想要提醒柏安衍,只见柏安衍回头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显然,他已经觉察到四周的变化,如今这般深陷危险之中,接下来要全靠他们自己了。 就是不知道太后到底打的的是什么主意。 从前那般信任,如今假借皇子之名竟然将他从宫外宣他进来,这其中必然酝酿了阴谋。 殿中俨然准备了宴席酒水,中间还有舞姬在跳舞,等柏安衍落座后,外面的那些小皇 子们才纷纷进殿,挨个对柏安衍鞠躬行礼后,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太后和小皇帝坐在高位,舞姬恰时结束退下去。 飞廉坐在下位,已然看见殿中侍卫的集结。 柏安衍拿起桌上酒壶倒酒,可刚要送入嘴中的前一刻,小皇帝萧章阻止了他! “皇叔!”萧章的音色颤抖,透着一丝担忧。 柏安衍嘴角微微上扬,一口饮下杯中酒,转眸看着他,“章儿,做人不能太过心软,有时候心肠要硬一些,这一点你可以向你母后好好学习。” 太后的手在衣袖中不断的颤抖,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尤其是在外面见到萧衍的那一刻,整个心都悬起来,根本紧张地无法自已。 所以,她才不得已推出这些小皇子来当挡箭牌。 若是发生变故,这些小孩子就是她生存的最后底牌。 “太后,护卫躲藏的很辛苦,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吧。” 柏安衍放下杯子,抬眸看向元太后,二人视线对峙,彼此间气息汹涌。 在他的印象中,太后一直都是温婉的女子,对他也是十分信任,如今这样伏兵宫中必然事出有因,而他反思下去也没想到这其中会有什么变故可 以做到直接威胁她们的。 萧章看着皇叔和母后,转而直言,“还是朕来说吧。” “朕接到大臣弹劾,上次皇叔被诬陷图谋不轨后放在安庆的兵力仍然没有撤出,不久前在永清县的石村更是派兵驻守,行踪诡秘。” “章儿很感激皇叔以命换命的法子来相救,可朕依旧对皇叔的行事有所担心,更担心皇叔会因此受到伤害,所以朕和母后都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 柏安衍起身站起,冷眸扫视四周的伏兵,质问道,“你们可曾给孤设下伏兵的解释?” “不知是哪位大臣再次弹劾孤?” 在场人都被其气势镇压,唯独永王丝毫不惧,迎上他气势直言道,“是沈相所言!” “哦?又是他?”柏安衍脸色更为阴沉。 其实能够左右太后想法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位辅政大臣,首先引起他怀疑的就是沈青山, 没想到自己没对他出手,这人倒是率先出手先发制人。 他冷声质问太后,“所以,太后是相信沈青山所说的话,怀疑孤还有谋逆之心?” “若没有谋逆,皇叔为何会先后派兵到这两处地方?您行事向来没有解释,我等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不 知皇叔眼中到底我们这些人又算是什么?” “你们又是如何对孤的?!”柏安衍猛地站起身。 他环视周围的人,厉声诘责, “章儿的父亲是孤的亲皇兄,若不是孤执意不想要皇位,这天下本该的孤的,现在还能轮到你们在孤王面前指手画脚,恶意揣测?!” 太后在这时也站了起来,脸上满目哀伤,“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来心里话了,若不是这皇位是你相让,哀家和章儿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活!” 柏安衍瞬间冷静下来,“所以,你想怎么样。” “哀家让你当面立下文书,此生绝不谋反,誓死效忠皇帝,若是违誓,天地不容!” 柏安衍冷笑,“孤从未想要坐上王位,若想,你们谁都阻止不了孤!” “太后,相比孤,你更应该提防的是沈青山,孤派黑云骑在安庆是因为在那发现容貌酷似刑部天牢被袭击致死的死刑犯的人,而石村是孤的王妃之前侦办的案子无意间发现的金矿,黑云骑去那是去接手收归国有。” “太后什么都不清楚,就贸然相信沈青山的话,真是令孤大为失望!” 说完,柏安衍扬长而去,护卫现身皆不敢阻拦。 第205章 杀人未遂的黑斗篷人 去往刑部天牢之前。 沈南意已经事先为刑部侍郎游绛解说他们所看见的野兽是由投影导致,此说法一出就达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守牢的狱卒也就不觉得那么可怕,踏踏实实的在这坚守。 沈南意并未直接去天牢,路上马车和游大人的分开,游绛很不理解,“王妃,您这是不和我一起去刑部了吗?” 沈南意摆了摆手,“大人,您先去,我准备点东西随后就到。” 就这样,游大人的车架先行去往刑部自查,等待一个时辰后,沈南意才姗姗来迟。 “我来了,来了,游大人莫要心急。”沈南意提着裙子就匆匆来到天牢中,站在出事地点的天牢,然后拉着游绛在牢中草草走了一圈就匆匆离开,这自查的想当敷衍。 游绛相当的不满,站在庭院中和沈南意相嚷,"王妃,我们自来查找线索,为何就这么匆匆而过,这能查到什么线索,我这自查就没必要了啊。" “游大人,你觉得这还能有什么线索给你,这天牢重地是您的地盘,出现这样的事您难道就没点责任,对着我嚷嚷什么,我之前说得话都是基于人没死,如今这都已经死了,还说什么啊!” “王妃您这话就说的 不对了,我们费尽心力来查案,怎么能这么草率?” …… 二人在大牢前庭院争吵的画面映入一个狱卒 的眼中。 另一个值班狱卒凑过来和他小声议论,“怎么样,看傻了吧, 和游大人争吵的那位肃王妃,听说是个验尸很厉害的仵作。” “仵作王妃?”小狱卒满眼震惊。 老狱卒道,“对呀,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牢房刚发生的遇袭案就是王妃验出死去的兄弟并非是野兽遇袭咬死,而是被人杀死,我们这些兄弟这才能放心在这当差,不然还真以为有野兽冲进来。 ” “哦,是嘛,这个王妃有点手段,不过你知道他们为何会吵起来吗?” “还不因为想过查被袭击的线索,可是这里能有什么线索, 所以这不吵起来了。” 小狱卒还是看过去仍在争吵的两人,直到他们离开。 他问老狱卒,“对了,大人将剩下的死刑犯都转移到哪家牢房了?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晚上再加强的I点巡逻?” “大人之前交代了,那个死刑犯转移到里面靠墙那间牢房比较稳妥,今晚会有其他人巡夜,没我们的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狱卒说完就哼着小曲去离开。 小狱卒看了眼牢房,也紧接着离开。 晚上如夜,戌时左右。 一个黑影从牢中闪过,随即牢中空气隐隐飘散着一股特殊香气。 墙壁上再次出现硕大的虎躯,牢中铁链倏然掉落地上,巡夜的狱卒和人聊得正欢,忽然看到这一幕吓得陡然尖叫。 “啊啊啊!有老虎杀人啊!” 捕快吓跑,远处黑暗中铁链发出拖行声,一道虎爪亮在空中—— 死刑犯跪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尽管他这般求饶,对面的黑影仍旧没有放过他,一招猛地挥下! 然而就在挥出抓向那人的瞬间,三枚银针从空中飞来穿过牢门扎在那枚虎爪上“啊——” "本妃竟不知道老虎被伤竟然会发出人声,也会知道痛。" 牢房外的黑暗角落中,沈南意提灯笼走过来,紧接着牢中所有油灯亮起,将整个房舍照得明亮。 在场捕快顿时一惊,原来对死刑犯动手的人确实是人假扮的野兽,之所以会出现野兽伤人的伤痕,完全是因为手上尖锐的武器—指虎。 沈南意走上前,问询前面的人,“杀人未遂,现在你能转过身来让我们看看你是谁吗?” 一身黑斗篷的人引起太多人的遐想, 众人也都微微期待能够在刑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人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 可那人 迟迟没有转过身—— “还不转过来吗?”沈南意再次叫他,语气比之前冰冷,“游大人!” 这一声让数人震惊,纷纷看向沈南意又看向黑斗篷的人。 过了很久,那人边转身边淡淡地说,“肃王妃果然厉害,不知您是如何猜到本大人就是假扮野兽的那个人呢?” 黑斗篷的男人摘掉头上兜帽,露出无比熟悉的脸庞。 狱卒各个目瞪口呆,更是满眼不相信,"怎么会……为什么会是大人……为什么会这样。" 沈南意脸上浮现苦涩微笑,“我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 “打从我和肃王回到上京后,你一直都和肃王府走得很近,按道理说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的头上,更何况下午你还在刑部天牢前那么嫉恶如仇的跟我发生一番争执。” “那一身正气,句句不满,现在你说得那些颇为正直的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可是仅仅过了一夜,你就变了,变得让我们大家都不认识了。” 游绛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铁虎指,神色浮现 从未有过的寒意,“人都会变得,我也不 例外。” “游大人,你知不知道我最先怀疑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那名被你抛出来当替死鬼的狱卒。”沈南意转头看了一眼那名低着头的狱卒。 “那名狱卒就是下午打听死刑犯关押在哪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当晚出现在这的人应该他,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出现,你反而冒险来到这,是觉得这里我会毫无准备吗?” 游绛转头看向她,“我倒是很想知道, 这一路上我都跟在你们身边,可以说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还能在这做什么准备?” 沈南意提着灯走过去,绕着他边走边说,,“还记得我离开的一个时辰吗?” “记得。” “那离开的一个时辰,我去了游府,去见了你的父亲,询问和你有关的事。”沈南意眼神一沉,“就是你父亲提过,你虽然中过进士,但是你并不是像我们看见的那样, 你是会武的。” "你修得是外家功夫,而且还是拳脚功夫,我们在你家中发现了你经常使用的虎指,我在虎指上特意留了东西,不光是虎指,在这件监牢的地上,铁链上都被我下了东西。" “你下了什么?!” 沈南意眉头舒展笑着说,“吹灯就知道了。” 第206章 换囚 捕快将四周的灯吹灭,牢房中陷入一片黑暗,地面上渐渐绿莹莹的脚印。 游绛的手上指虎上也有绿莹莹的光亮,在沈南意说过的地方,全都是这般样子。 他疑惑地看着这些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荧光粉,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不然找起这伤人怪兽还不容易。”沈南意再次令人掌灯,在烛光映照下,她的脸上浮现一阵暖意,“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游绛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手上指虎银光乍现,“既然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告诉你。” 下一秒,他猛地朝沈南意伸手袭杀去! “王妃小心!” 之前那个被游绛选中的捕快猝不及防直接挡在沈南意的面前,生生被游绛的手插入胸膛 。 “不要!” 小捕快就是很单纯,其实本想着是帮大人办事,却不想差点被他推到死路。如果不是沈南意找人跟他说了一句,他可能就此背负污名死了。 游绛收手转而再向沈南意出手,小捕快再次挡过去, “大人,我不要,不要杀人了!” “找死!”游绛往前一抓,小捕快含恨咽气。 沈南意仰头看向他, “游绛,你疯了吗?真的要这样走上不归路吗?” 游绛面色冷寂,“对不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你和这里的这些人,全部都要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一定杀人,游绛你不是这样的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 “王妃,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他再次发起进攻,而在下一秒, 一把刀迎风飞了过来,游绛转身打掉那柄刀,才发现在他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飞宴拿回自己的刀,冷眸看向他,“你的对手是我!” 随即两人缠斗起来,沈南意被后赶来的黑羽卫救出去,过了很久,飞宴这次将人抓住控制在手,从牢房中押出来。 沈南意坐在刑部后堂,从监牢出来后,她的双手就一直在颤抖,倒茶抖得茶水从杯中溢出来。 当飞宴将人 重新带到面前时,很多事从现在这刻起就变得越来越复杂。 沈南意还是那句话,再次询问他,“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你这样剑走偏锋,你有没有想过在府中本该安度晚年的游伯父,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游绛被俘后,神色淡然,他已经和原来的刑部侍郎完全判若两人,面 对沈南意的质问,他也从未表现过一丝悔过,只是一直在沉默。 沈南意拿他也没什么办法,求助似的看向飞宴。 飞宴看起来年纪不大,但 毕竟是肃王府中老人,遇到这种事还是十分老练,直接就说,“游大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主动交代,二,现在杀了你。 ” 两个选择都十分决然。 可游绛仍旧没话说,直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因为他是沈家的人,杀人也是受命行事,孤说得对吗?” 沈南意立即起身看向门口,只见柏安衍穿着一身斗篷匆匆赶来,?? 行走间气势凌然,从他这般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此行去宫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他去往折返回来间就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众人皆向柏安衍行礼,人跪了一地。 柏安衍从人前走过,直接走到沈南意的身旁坐下,他衣摆一放,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寒的气场。 而他似乎对游绛的突然反叛完全意外,反而一脸严肃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孤问你,为什么要为沈家做事,为什么要杀狱中的死刑犯,你们到底谋的是什么事!” 游绛抬眸看向 柏安衍,终于开了口,“沈家和游家其实暗中联系多年,臣这刑部侍郎的位置就是沈家伯父给安排的,如今为了还恩,我也是不得不为沈家做事,为何要杀死刑犯,王爷不是已经查的十分清楚了?” “王爷,这该不会是为了替换吧……”沈南意忽然想起来,“在安庆,那些酷似死刑犯的人,该不会就是你们的杰作,你们这是在天牢换囚?!” 游绛低头轻笑,“还是王妃反应了过来,确实是在天牢换囚,可只是换了一个人就被你们发现了,若是能再晚些该有多好。” “再晚些,是让你们将那些死刑犯全都替换出去?!” “若想报恩,沈家对你“不过是知遇之恩,这么多年孤对你三番四次的救命提携之恩忘了吗?” 柏安衍的语气加重,透着失望和愤恨。 游绛叩首在地,语气透着一丝死寂,“王爷,杀了我吧。 ” 柏安衍猛地站起来, “孤为何要杀你,整件事还没有一件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在为沈家办事,你不 承认,想自己抗下所有,哪有那么容易!” “王爷是想……”沈南意看向柏安衍。 柏安衍郑重地说,“孤 希望这件事能够结束,但这一切是需要你的支持,现在孤我愿意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游绛,你愿意要吗?” “王爷,您…… ”游绛十分不理解,音色渐渐颤抖起来,他这是在给他活命的机会。 柏安衍抬步就走,临行前留下一句话,“若你同意,就去回禀了那人,就说死刑犯你全都杀了,可以安心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游绛开口应下,这便是他活命的希望。 随即他又安排其他人,将天牢中的死刑犯全都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样既可以救他们,又可以为游绛完成任务,等囚牢中的死刑犯全都在另一个地方复活,那么幕后之人的计划也就浮出水面。 后来,游绛答应了,柏安衍也放了他,似乎冥冥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从刑部走出后,柏安衍藏在斗篷下的脸一直都是阴沉着,脚步也是极快。 沈南意跟在后面十分吃力,索性直接站在原地,不再相追,“哎呀,慢点,王爷你走那么急做什么,走那么急就可以解决问题,就能够抓到幕后之人吗?” “还是说,您现在匆匆而去,是想提枪去沈家,找沈青山算账吗?” ?? 第207章 令人惋惜的替死鬼 “孤看着就那么想冲动之人?” 柏安衍猛地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远处站在原地的沈南意,距离相差甚远,他折返回去拉起她的手,“孤疾走是因为晚了,你喜欢吃的桃花酥就卖没了。” 沈南意这才恍然发觉柏安衍的心中,无论发生何事,始终都会将她的话放在第一位, 就连曾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吃桃花酥,他便记得并且放在心上。 “没事,我今天不想吃桃花酥了。”沈南意拉住他的手。 柏安衍有些神色迷茫,“为何?” 沈南意低头走过去,“换囚这事可大可小,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您觉不觉得他们此行聚集在安庆有些异常,你说会不会在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柏安衍眉头一紧。 飞宴跟上加入他们的话题中,“飞翊带队回来说,那些被换出来的人现在都被抓了起来不日将押回上京,他们集体供出来的人都是游绛。” “游绛?!”沈南意被这话吸引,完全没了之前想吃桃花酥的心情。 飞宴神色阴沉,眼神愤恨,“是啊 ,这些人竟然就这么将游绛推出来当替死鬼,说什么整件事都 是游绛一手策划,借野兽袭击人的事将人死刑犯换出去,然后在安庆暗中帮他屯兵。” "飞翊进宫述职后,太后和皇帝震怒,看来游绛是非死不可了,也怪他一时糊涂怎么就可以被人利用成这个样子,而他自己竟然也丝毫没有反抗和辩解。" 柏安衍动身继续走,沈南意跟在其后,只道是时也命也。 若他不认罪罢了,现在认罪,谁都没法救他,毕竟姓厉的犯人确实死在他的手里,杀人者偿命,这罪对他来说也不算冤枉,怪就怪在为沈家背了锅。 几天后,飞翊将逃往安庆的犯人全部押送回来,并在集市之前设法场,将这些人斩首示众。 肃王府也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静。 初冬的第一场雪,柏安衍旧伤复发病了。 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院中甬道上薄薄的一层,沈南意端着药盅去往听雪暖阁,屋内飞宴和飞霆在乘雪打斗,雪中二人武艺竟不相上下。 “王妃,又来送药啦!”飞宴收了手,和飞霆暂停比试。 二人一起走过来对沈南意鞠躬行礼,“王爷的情况好些了么?到底什么时候能有起色,这样昏昏沉沉的也不是办法,有 没有什么办法……” "两位将军,虽然我是仵作,但我的医术也是知道的,有我在王爷的病肯定会治好。"沈南意眼神看着自己手中端着药盅,“之所以情况不好,那是因为王爷的药还缺几味主药,这个就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凑齐了。” “是上次我们天香馆想要拍的那三株药材吗?”飞宴问。 沈南意摇摇头,“那些已经没什么用了,等王爷情况好些,我就出去寻其他能够治病的药。” “有劳王妃了。” 沈南意端药盅进门时,屏风后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她疾步上前,将药盅放下去轻拍柏安衍的背,这入冬以来,他的体质越来越差了些。 “手好凉啊——”沈南意握着他的手,脸色紧张。 柏安衍转头看着她,安抚道,“孤没事,就是秋冬变天身体有些吃不消,等适应适应就好了。” “要不,我们去南方过冬吧,那边暖和对你病情恢复也有好处。”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柏安衍一眼惊讶的看着她,随即释然,“正好孤有南下的想法。” “哦?你想南下?” 柏安衍从卧榻上坐直身子,从旁拿到一份奏 本递给沈南意,认真地说,“南下的晋州郡发生好几皮剥皮案,性质恶劣,当地府衙查不到凶手向中央求助。” “剥皮?剥脸皮?”沈南意一瞬就想到之前办的韩莺剥了芍药的那起花魁剥皮案。 柏安衍拿起沈南意端来的药盅,用勺轻轻舀动,“不是剥脸皮,是剥了全身的皮,手法狠辣,据地方报,凶手杀人后剥皮是做成了人皮鼓,很是新颖独特。” “好家伙,人皮鼓,这倒是很凶残。”沈南意一听到这死法有新意,凶手想法与众不同的案件就十分兴奋,“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尽早去破案尽早解决恐慌,正好我想去的地方就是晋州郡。” “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定在三日后启程。” "好,这次我们带谁出门,飞宴还是飞廉?" 柏安衍看了一眼远处庭院中站的像个柱子一样的飞翊,?? “这次带他出门,晋州是他的老家,双亲都在那正好去拜访去。” “嗯,好。” 沈南意应了声,其实她比较喜欢和飞廉出门,这个飞翊虽然武功不错,但为人木讷像个木头,这一路上要是想跟她话不多说半句多 ,肯定是互相干架 。 出人意料的是,飞翊并没有反对这个事,反而很欣然接受这个事。 三天后,他们收拾东西低调出门,府中交给飞廉和柳父来管,这一去还不知会多久回来,好在黑羽卫在各地都有暗桩存在,这次晋州就在黑羽卫安插暗桩最多最大的地方。 马车驶入马车后,他们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踪。 飞翊驾车突然急行,马车内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就被甩来甩去,沈南意直接趴在柏安衍的腿上不起身,原本还在看书的人一下子心都乱了,以至于手中在看的书一直都是倒着的。 而他完全没看出这一点,沈南意抬手拽下他的手中的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被紧盯下,柏安衍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们进入了晋州郡地界就有人在暗中窥探,王爷,我们用不用对付这些人,进而抓到他们问一下到底是谁在他们在监视我们,万一是坏人,我们提前做好防备,发掘出暗桩进行安排待命。” 柏安衍手掀开马车 的车帘向后看,“我们按兵不动,他若着急会主动潜入我们的之中,若只是想杀人,也可以提前设防,现在我们静观其变。” ?? 第208章 白事相迎-初入晋州郡 马车驶入晋州城,城中却迎面走来送殡的队伍,他们不得不向左避让过去。 柏安衍抬手掀开车帘,透过车窗向外看,那是一支百十号人的送葬队伍,看得出来应该是当地声名远赫的人物,哭声中夹杂着铃声,让这一路上气氛都十分悲戚。 直到棺椁抬过来的时候,沈南意也探头一起向外看,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丧乐吹了一路。 柏安衍唤飞翊过来,开口问,“飞翊,你知道这家是什么人吗?” 飞翊驾马过来,原地转了圈看了看,对他道, "王爷,这家是晋州城有名的富绅张家,奇怪的是张家老爷正当壮年,夫人也是整日吃斋念佛,这么大阵仗规模的送殡不知道张家何人去世。" 同他们一起礼让的同行人,骑个马就走过来,十分兴奋加入话题,“公子,您和张家人是认识的吧,难道没听说张家公子张莱被杀了么?” “啊?张莱死了?”飞翊顿时一惊。 那位骑马公子接着说,“对啊,张莱死了,那死状可惨了,听说是被人剥了整张皮。” 说完那人还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得出来满目都是后怕之色。 “真没想到,兄 台可知道张莱是被何人所杀,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府衙可有抓到人吗?”飞翊追问道。 那人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最近晋州城来了一位钦差,说是替天巡狩,眼下正在督办此案,我相信很快这件剥皮案就会有结果了。” 飞翊和他在车外继续攀谈,车内沈南意倒是觉得这事有点问题。 他们此行是临时起意,显然那位公子说道钦差肯定不是他们,难道小皇帝真的派人过来了? 她看向柏安衍,想从中得到些证实。 柏安衍手中捧着手炉,神色有些疲累,见沈南意看向他,于是他说,“孤并未听说皇帝派钦差下晋州,也有可能孤很久没去上朝,消息闭塞,章儿真的派人了。” 沈南意觉得他说得这话跟没说一样 ,也就是说他也不清楚。 在朝官员中,其中不少都受过柏安衍的恩惠,加上他的黑羽卫是当今最为神秘的暗卫,无论是武力还是情报都堪称一流,如果就连黑羽卫都没探查到消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朝廷根本没派人到晋州,那么这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沈南意甚至开始期待进入晋州,然后去见这位钦差, 不过,想了想,她说道,“眼下晋州郡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既然来了就要一查此案,为王爷找主药的事就交给飞翊将军,我们分头行事,这样效率快,王爷意下如何?” “甚好,就听娮娮的。”柏安衍说完就靠在一边睡去了。 沈南意觉得这一路上太过于冷情了。 再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一家福来客栈门口,飞翊将马牵好随店小二去安置,沈南意扶着柏安衍下车走入这家客栈,老板很热情招呼客人进门,店内很干净,他们直接上了楼上天字号房休息。 飞翊安顿好随从车马一切前来汇报,沈南意坐在窗边去看外面街上,想到在城门口时他和那位过路公子的一番谈话,她便主动询问,“飞翊将军,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张莱的死者? ” “是,末将认识。”飞翊话不多,可此时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异常。 沈南意转身看着他,饶有兴致地开口, “展开说说看。” 飞翊看了一眼斜坐在卧榻上闭目养神的柏安衍,随即淡淡开口,“我……出身卑微……是晋州的普通农户之子,家境也算是温饱,父亲买了粮供我在学堂上学,我和张莱, 唐力等人就是在学堂认识的。” “这么说,晋州还有你其他的朋友。”沈南意对飞翊的过往很兴趣 起来。 飞翊接着说,“对,相比府中其他人我的身世没那么离奇,就是读书考武状元投军效力,最后加入黑云骑,成为肃王府的家臣,我其实已经很久没和晋州的人联系,在上京都是往家寄点银钱。” “那这次就算是省亲,放心 ,将军如今已经光宗耀祖,不再是曾经的穷小子了。” 这边说着,飞翊却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跪在往地上发出沉闷之声,他的神色凝重,转而叩首在地,请求道,“张莱是飞翊曾经旧友,如今惨死,还请王爷王妃为他做主。” 沈南意上前拉起他,安慰道,“刚才我在马车里,就和王爷商量过此事,张莱的死呢,我会查清楚,至于王爷的主药得需要你来找,将军可愿意?” “当然愿意。”飞翊眼神激动,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晋州不是说有钦差来办案了么,王妃此时再插手,这会不会……" 沈南意浅笑,“那人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若为真他能破案最好,若是假的,本妃接盘破案, 不也正好,免得剥皮之案搞得人心惶惶。” “还记得当初花魁剥皮案就在上京掀起一阵波澜,这里情况肯定也不比那时好到哪去。” 飞翊赞同,“那一切就按王妃说得算。” 沈南意从窗前朝这边边走边说,“我下去看看客栈有什么好吃的,飞翊留在屋中保护王爷。” “是。” 沈南意走后,门被关上。 屋中假寐的柏安衍睁开眼睛,眸光流转,冷芒落在飞翊的身上 ,开口便是质问,“你在晋州认识张家,孤怎么不知道?” 飞翊随即跪下,“王爷末将不敢欺瞒,只是觉得没什么机会回晋州就再也没提起过,不知张家犯了什么错,惹您动怒。” "张家在晋州府杀了不少黑羽卫安插的暗桩,其心可诛。"柏安衍再次闭眸,冰凉语气中席卷着浓浓杀意。 杀黑羽卫的暗桩,等同于和肃王府为敌,而张家不过是小小的地方富绅,又怎么会有能力杀掉被精心培养过的暗桩。 若不是他们主动所为,那张家背后对的人又会是谁? 是谁敢和肃王府为敌? 飞翊眉毛皱起,即可躬身行礼,“属下这就去查,到底是张家何人所为!” 第209章 住对面的齐公子 客栈一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沈南意扶楼梯下楼,一眼就看见楼下角落中坐着的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也能看出这人和一楼其他的客人格格不入,一个人坐在那显得很落寞。 她匆匆下楼走到蓝衣公子桌前直接就坐下,看了一眼他问,“公子,没位置了,我可以跟你同桌吗?” “姑娘请便。”蓝衣公子抬眼看了一眼她,接着喝酒。 突然落座在他对面的女子完全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这让沈南意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怎么说也是个貌美如花,怎么就一点搭讪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僵持半天,沈南意叫了菜和酒,刚好蓝衣公子没了酒,“我请公子喝酒,不知可否有幸?” 蓝衣公子放下酒杯,目光对其打量一番,“多谢姑娘。” 他的目光一直都有戒备,对沈南意对他斟的酒也 存在一种怀疑,迟迟都没敢去接。 “怎么,公子是在怀疑这酒里我下了毒?”沈南意见状自己满饮一杯,将杯底倒扣示意。 蓝衣公子连忙推脱道,“不,不是,我不是在怀疑姑娘下毒,我只是好奇姑娘与我素昧平生,为何会想着坐在我这里,明明四处有很多空位,莫不是姑娘对在下 存了心思? ” “嗯,我是存了对公子的心思,觉得公子身上有故事。”沈南意倒了一杯酒,递给蓝衣公子。 对方双手接下这杯酒,然后进行自我介绍,“姑娘,在下齐居。” “齐公子可是有烦心事,不如说出来本姑娘为你开解一番?”沈南意坐下,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齐居叹了一口气,提了个头,“一看姑娘就是外地人,可知张府公子张莱死了,姑娘可能不会知道,我和张莱是多年好友,他那个死状,我……我……” “齐公子是见过张公子的死状?”沈南意身子前倾,起了好奇心,“不满公子说,我的确是外地刚来的,这一进城就看见张家送殡,但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张公子的死状,据说很惨啊,整个人皮都被剥下来了……” 说到这里,齐居红着眼眶,摆手阻止,“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那…… ”沈南意看着他, 想了想,换个话题,“齐公子可知,这晋州发生这样事情, 此案尚未结案,凶手也没抓到,官府为何会同意让张家下葬,本朝有尸律,难道……” 齐居神色瞬间变化,震惊地四处看了看,最后又落在沈南意的身上,“小姑 娘, 你可别乱说,张家可 不好惹,他们上面……” 说着,他手指向上指着。 沈南意看着他那神秘兮兮的动作,直接脱口而出,“上边有人?” "嘘……是啊,可不有人嘛,要不然怎么可能就这么下葬了,郡守那是丝毫没半点反应。”齐居凑过头,头略低,仔细交代道,“姑娘,这事您就少议论吧,张家不是我们好惹的。” “哦,张家不好惹啊。”沈南意若有其事的在细品这句话,回味着这话中所提及的‘张家不好惹’具体指得是什么。 她好奇难以遏制,索性直问,“ 反正话已经聊到这了, 要不你就仔细讲讲,若是有所顾忌,我给你钱,就当本姑娘在你这买消息,如何?” “不,在下怎么能要姑娘的银两,只不过此事姑娘再多有什么用,反而再遭受灾祸那岂不是在下对是罪过了,姑娘还是把钱拿回去吧。” “这个公子不愿意提及就算了,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张家人会把张公子下葬安置在什么地方?实不相瞒,我是张公子的仰慕者,来晋州就是听闻他遇害,过来吊唁的。” 齐居有些怀疑,“姑娘既然是来吊唁的,我怎么没在张府见过姑娘,去过张府 又怎么会不知张公子被埋在什么地方?” “我这不刚来, 来晚了啊,所以就只能到墓前祭拜了。”沈南意眼神真挚。 她没想到过来搭个话竟然这么费劲,这人警惕性这么强,绝对和张莱不是简单关系。 或许是最后的这番话,让他放下戒备心,透露道,“张家的人死后自然是进张家祖坟,位置就在东山上,那有一片陵园就是张家世代先辈的埋骨之地。” “多谢公子。”沈南意起身致谢离开。 达到目的后,她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叫上小二准备一桌酒席送上二楼。 齐居望着沈南意离去的身影,目光一冷,手中的酒此时也像是变了味道。 “小二,你知道我面前的那位的姑娘是什么人吗?”齐居这边问着从袖子中拿出碎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二拿到银子据实说,“爷,刚才那位姑娘和楼上天字房的贵客是同行一起的,其中姓白的公子她的夫君,其余人都是随从,高高大.大的长得彪悍的大个子随从的头目。” “那名白公子好像身体有旧疾,身上药味很重,这行人八成是来晋州治病的。” “竟然嫁人了……”齐居有些意外,随即他多付了钱,交代道,“ 给我也准备一间上房,最好是住在那行人隔壁。” 小二收下钱高兴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沈南意从屋中用过饭后刚打开房门就发现齐居就住在他们对门,她记得当时入住的时候对面是没人的,此时这般四目相对,倒觉得异常的刻意。 “齐公子,巧啊。”沈南意神色有些尴尬。 齐居站在门前,视线越过沈南意朝里面看过去,"姑娘,是一个人来晋州郡的吗?" “不,我是和夫君一同来这的,夫君有恙不方便见客还请见谅。” “哦,无妨, 是我唐突了。” 齐居打开门进门,沈南意本想出去后又退回房间。 “ 奇怪了……”沈南意边走边看着门口,直到来到柏安衍的卧榻上,她跪坐他的面前,有些慌张地说,“王爷,我在楼下搭讪的那个齐公子竟然住到咱们对门去了,我还以为他是当地人,来客栈是吃酒的,没想到也在住宿。” 柏安衍抬眸看向她,“ 你和他聊什么了?” 沈南意直言,“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张家的事,他说张家上面有人罩着,而且我打探到张家张莱死后被葬在什么地方了。” 柏安衍闻言,语气骤冷,“你又想去挖坟验尸?” ?? 第210章 东竹林新发命案 “王爷想什么呢,怎么会去挖坟,我又没有这种癖好。” 沈南意坐过去,伸手拿起盘中的糕点,塞进嘴里,一口吃进去就被味道惊艳,没想到在这南城下郡还有这般好味道。 柏安衍嘴角勾了勾,故意提醒,“哦?真没挖坟的癖好?那之前不知道是谁喝了酒去挖人家坟,还差点和棺中女尸被活埋。” 沈南意正在吃绿豆糕,听这话一个没在意被噎住,忙抢过柏安衍的茶水喝下去。 柏安衍忍俊不禁,“娮娮,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 “哎呦,就是一杯茶而已,王爷不会那么小气,我再给你倒一杯就是了。”沈南意一边倒茶一边低声抱怨着,"若不是王爷故意揭我黑底,怎么会噎住,又怎么会过来抢茶喝。" 柏安衍听见了,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娮娮,你这是在埋怨孤?” “没有!”沈南意老实坐在一旁,趁机扭转话题,“好啦,不要纠结那个,还是关注一下命案吧,我刚才见到的那个公子名叫齐居,据他说,他和张莱生前好友,因为张莱死了,所以一个人在喝闷酒。” “我跟他聊了很久,得知张莱被埋地,奇怪的是当地府衙和那位钦差都同意张家人下葬,完全没按 尸律来进行办事,一点王法都没有。” 柏安衍神色淡然,“这不也就可以充分说明,那个钦差是假冒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见他?!”沈南意心思活泛,顿时就双眼冒光。 柏安衍提议道,“明日我们就去。” “好,都听王爷的!” 次日,沈南意和柏安衍低调出行,下楼时再次偶遇齐居,对方见他们下来直接起身相迎。 “姑娘!”齐居直奔沈南意而来,似乎带有目的。 沈南意客套的和他招呼,“齐公子,又在喝闷酒啊,这样可不行,人总要向前看。” “在下没有,只是想……”齐居在她的目光带着一分灼热。 柏安衍挡在沈南意的面前,迎上齐居的目光,“只想什么?” 他的话带着冷意,对方顿时欲言又止,不知是被他的威势所吓还是不想再说。 沈南意尴尬地看着齐居,对他介绍道,“齐公子抱歉,我夫君性情冷漠,对你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但有敌意。 齐居视线从柏安衍身上挪移到沈南意身上,接着说,“在下只是想找姑娘借些银两将客栈酒钱付了。” 沈南意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这人可真有勇气,他们不过是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还是她主动拿钱买消息,这次还想伸手借钱,只知道一个名字,他也不想想陌生人会借吗?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有柏安衍在,沈南意更不可能跟他有多大的瓜葛,"抱歉,我要和夫君急着外出办事,身上并没有带钱,要不你去楼上找我随从飞翊,找他借,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说完,沈南意就急忙拉着柏安衍往外走,只留下齐居还站在原地。 大街上,沈南意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确定齐居没有跟上才松了柏安衍的手。 柏安衍问,“我们身上怎么可能没带钱,你明知道飞翊不在楼上,怎么还把人往楼上支去?” "没看出来王爷这么单纯。"沈南意叉着腰,走在前,认真地说,“在出门在外财不露富,我和那齐居不过是见了两面,我怎知借钱给他之前他会不会还我,这关系还没好到随便可以借钱的地方。” “他这样于其说借钱,还不如说是要钱合适,如此行径和街边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柏安衍从她的话中听出了鄙夷,渐渐嘴角浮现笑意。若是普通官家千金小姐肯定就心软施舍,而沈南意却十分明确自己的意图,拒绝的十分有技巧。 “是孤没娮娮 通达。”柏安衍不得不说,沈南意比他更能融入这热闹的集市中。 人群中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在穿梭,不远处她总是转身跳起来朝柏安衍招手,灵动的像个小鸟。 等他跟上她的步伐,会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愉悦。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晋州地方衙门,正巧赶上一名樵夫带领府衙的县令匆匆就往外走,在他们身后是一众捕快,凭着对案件的敏锐度,沈南意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 她一个眼神示意柏安衍,二人迅速跟上衙门捕快。 随着这众人,他们一路跟踪上山,在一片竹林中穿行。 “他们这是还没到,走的可真慢。”沈南意走走停停躲在巨石后面和柏安衍闲聊几句。 柏安衍扶着巨石拉她蹲下,“是你走得快,莫要着急。” 沈南意立马激动,“这话说得,他们走在前肯定是有人被害,我能不着急,万一是剥皮新案呢。” “是新案又如何?” “跟上去验尸啊!” 沈南意瞟了一眼前面的人走远了,立即从石头后站起小心翼翼地再追上去。 后来,樵夫带领衙门的人停在一片竹林腹地,这一路上山势并不陡峭,所以跟得也不算累。 樵夫指着树下灌丛的方向,“大 人,就是在这我发现了血迹,里面好像有人,吓死我了!” “有人?什么样的?”晋州县令和郡守都在专注的看向那边,经过樵夫路上的一番描述,他们愣是不敢靠近。 樵夫怯弱地后退,“就……血渍呼啦的……都是血……” 这番话几个捕快也是壮着胆子往前走,其中一人用刀鞘巴拉开那团草丛,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大……大人!”捕快吓出来结巴。 郡守推县令上前,“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县令怯弱地上前,拉着几个捕快一起去清开草丛,露出一团红色血肉,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啊啊啊…太吓人了!”县令也是吓得后退。 郡守还算相对镇定那是因为他没看到草丛后面,直接看了看后面,“仵作呢,仵作!过去看看是人还是动物!” 其中一个捕快指了指躲在树后面的仵作,"大人,仵作不敢上前,他说他害怕!" “混账!”郡守直接就暴怒,“关键时候用不上,你一个仵作要你何用,滚!” 县令安抚道,“大人,赶走他,谁来验尸啊,不能让他滚!” 二人在纠结时,忽然竹林中传来一女声。 “大人,我来验!” 第211章 验尸 官府的人纷纷转头看去声音飘来的方向。 只见沈南意和柏安衍从竹林间走过去,在场的捕快面面相觑,顿了顿,纷纷拔刀将人包围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 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成功引起县令和郡守的注意力,他们表示从未见过这两人。 县令率先发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鬼鬼祟祟是走什么的?!” 沈南意对其拱手行礼,语调爽朗,“两位大人,我是一名仵作,他是我夫君,刚刚中举,我们夫妻两人刚到晋州想在衙门找点活干。” 县令和郡守目光怀疑,迟迟没有说话。 “眼下你们衙门的仵作不敢去验,小女子敢啊,大人要不就让我去试试,反正你们也不用花钱,就当试试我的能力如何?” 两位大人相视一看,好像觉得这个提议可行,视线交汇后,县令开口道,“那你就去验。” 打从肃王辅政后,朝廷任用人才便不在局限在男子,不少女子也出入仕途,为官者不分男女,女性地位被提高,其中典型代表就是沈相之女沈凰,也就是当今肃王妃。 "多谢大人给小女子机会,这就去验。" 沈南意匆匆上前,身后 的柏安衍倒显得有些无措,他的出身尊贵,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贵气,而他的气势更是凌人。 他只是从几人面前走过就成功引起县令和郡守的注意力,“你,站住!” 不出所料,太过优秀的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关注。 柏安衍转过身看他们,淡漠地问,“大人有何吩咐? "看公子一身气质不凡,眉宇间贵气逼人,将来必是大富大贵命,不知阁下中了多少名?",郡守走过来目光灼然,语气更是透着一种试探。 柏安衍眸光一沉,“上京榜首榜首名,白衍。” 正在翻开草丛的沈南意听到这瞎掰出来的名次,顿时一愣,她的这位夫君还真是丝毫不客气,造假胡说都要当个第一名,就是不知道上京榜单是否真的有白衍这个名字。 他肯定是笃定这两个地方官是不可能去上京去礼部去核对,所以就妄自瞎编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人物,不得不说,他现在装扮都像是有那么几分书生模样。 “上京榜的首名啊,那就相当于状元了啊!年轻人真是了不得。”郡守立马喜笑颜开。 当年他就是在地方过五关斩六将才见到陛下,经过殿试,如今回想 起来,他那一年的殿试是柏国公主审的,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点像柏国公啊。 郡守按捺不住心思,又好奇地问,“公子姓白,不知有没有人跟你提起你长得很像柏国公。” “柏国公?”柏安衍再努力回想自己是否见过他。 若是此刻被认出来,但也不是什么好处。那名假钦差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到处照样招摇撞骗。 郡守看见柏安衍愣在原地,于是笑着说,"公子莫怕,本官就是问问。" “是有人说过我像柏国公,不过,大人可知柏国公就是肃王。”柏安衍一眼冷芒看过去。 县令和郡守都答不上来话,只好尴尬的敷衍掩饰过去。 另一边,沈南意终于将草丛中的尸体翻出,凭借她的经验,可以判定这血肉模糊的尸体是个人 。 “大人,这个尸体是名男人。”沈南意转头看向那边的几个闲聊的人,似乎并没有在她讲话。 直到她看到柏安衍被围住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听谁说过,晋州郡守的当年是探花郎,主持那年殿试的人就是柏安衍,如今被围住该不是认出来了吧? 沈南意心思不定,忽然看见柏安衍朝 这边看过来,他的神色无异常,那应该是没什么事。 他问,“娮娮,你验得怎么样了,两位大人都等着听结论呢。” 沈南意松了口气,起身 朝身后的那两个人行礼,“大人!” “小姑娘,你验得怎么样,要是胆敢骗我们,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晋州郡守问。 沈南意叉着腰站在人前说道,“小女子验完了,不过再说结论之前,我想请求个事,大人若是答应我定会将知道的都相告。” “你想请求什么?想来衙门当仵作吗?” “不,小女子想参与张家公子张莱被杀案的调查。”沈南意算是直接开门见山地将目的说出。 县令和郡守的脸色顿时变了,就仿佛查张家案是个摸不到了的烫手案件一般。 沈南意趁机追问,“不可以吗?这不就是简单的谋杀案,既然没有查到凶手就应该就查下去,如今你们不愿意,我很愿意效劳,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只要你将这个尸体验明白,本官可以让你加入张家案的调查中,不过这案件已经被钦差大人主审, 我也只是推荐,至于能不能最后留下来也都是个未知数。你明白吗?” 沈南意听到这里终于探到张家案和本案的关键,不过很可疑的是,为何这个案件会变成这种像个无头悬案一样,更重要的是,他们难道没有听说张家人已经将张莱的尸体下葬。 若是下葬,这件案子就表示难以再进行验尸。 “好,我自然明白。” 沈南意神色转为认真,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方才的验尸结论,"死者男,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在七尺,从头颅到脚下的人皮全都被剥落,从手法上看,凶手先将死者一刀割颈动脉。" “人死后再进行剥皮,头颅的是从后脑勺开始下刀剥皮,躯干是从背后,四肢侧是从一旁下刀,整个过程看得出来手法干净利落,刀功惊艳,皮上应该没有粘连一丝血肉,是个高手。” “凶器应该是把非常专业的刀具,比如说双刃柳叶刀,凶手可能是殇医,仵作,也有可能是个刀功很绝的厨子。” 这一番结论说出后,在场人都听呆了。 县令更是目瞪口呆,"姑娘竟然对杀人手法这么了解,你该不会就是这个剥皮杀人犯吧?!" 捕快们再次将这两个人团团包围。 “来人,将他们给本官拿下!” 第212章 晋州前任县令被杀 气氛凝滞,捕快将沈南意和柏安衍团团包围。 郡守和县令更是一副想拿他们交差的表情。 柏安衍将沈南意护在身后,虽然黑羽卫就在附近,但没他命令他们也不会轻易冲出来,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则是要尽量周旋,凭借自己能力来脱困。 沈南意没想到这郡守会和县令一样无能,急言自辩,“大人,我只是来验尸的,怎么就和剥皮嫌犯联系在一起?大人见过哪个杀人犯能这么镇定在这验尸?” 郡守忽然嘿嘿笑起来,拦下县令和捕快,“误会,都是误会!本官和县令都是在跟你开玩笑,既然来这验尸就说明心胸坦然,怎么可能是剥皮凶手嘛。” 其实这不过是他自己找个圆场的话,在心里他们的嫌疑不算完全洗脱。 沈南意自然明白这道理,赔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误会,两位大人公正廉明,肯定不会冤枉我等良民,刚才 验尸结论都是千真万确,两位大人可以根据尸体线索继续调查。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们怎么查这个案子要等钦差大人同意,这样吧,这尸体先运衙门,等钦差大人什么主意,若是查咱们就往下查,若是不查就尽快核实身份,通知家属过来认尸带走。 沈南意看了一眼柏安衍,于是愉悦同意,“好啊,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 县令一声令下,捕快收了队,直接将沈南意和柏安衍两人一起带走。 晋州县衙殓房。 沈南意被仵作一路紧盯着,浑身不自在,“这位仵作,您不用紧张,我不会抢了你的饭碗,只不过呢,我就是想查张家公子和眼下的这件案子,明白不?” “你想查张家的案子?”仵作脸上一变。 沈南意有些好奇,凑近了问,“你知道这案子的内幕吗?” 仵作看了看门口,见无人看守,附耳对沈南意小声说,“姑娘,念在咱们是同行,我就友情提醒,这 个案子最好别碰,碰了肯定倒霉,上一任的县令不就是在查这案最后落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什么意思?”沈南意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事,“你是说, 晋州前任的县令也死了?那么说,现在的晋州县令并不是之前的县令?” “对啊……”仵作又躲了躲,再次压低声音道,“姑娘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这前任县令的死法和张莱公子死的是一模一样,可吓人了。” “你可知他们为何会被剥皮?”沈南意再问。 仵作猛地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县令之死都是悬案,何况现在经历的这些呢。” 沈南意也看出来他可能真的是不清楚,也没在继续追问,继续和他一起验尸。 已知凶手的杀人手法残忍,比起之前的韩莺剥脸皮的刀功要好上很多,如今又得知前任县令被害,总觉得事有点意思。 柏安衍的身影从殓房门口闪过,想必是已经打探好什么。 沈南意借验完尸从殓房出来和柏安衍汇合,长庭中沈南意四处看了看,神秘兮兮的问道,“王爷,您看到钦差了吗?看出是谁了吗?” “没有。”柏安衍回答的十分干脆,继续说道,“据县令说,这位钦差大人来到晋州之后就是为了视察民情,并未没有侦查案件,来这还需要好 生招待现在被安置在官驿,明后天就要走了。” “啊?视察民情?放着晋州发生这么恶劣的剥皮案他不管,反而在这混吃混喝,这是哪门子的钦差,这不就是招摇撞市的骗子嘛。”沈南意听到此处就觉得十分气愤,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我要去揭穿这个骗子!” 柏安衍一把拉住她,“你等等,现在太晚了也不适合去,就算要揭穿也得明日再去。” “王爷说得是,那就宽宥一天等明日我们去,就怕隔了一夜节外生枝跑了怎么办。” 沈南意十分担忧。 柏安衍拉她坐在身边,平静安抚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就算节外生枝被他跑了,他也逃不出晋州。” “那就等明日我们……” “哎呀,姑娘你这是又去验尸了?这回有没有新发现,验出来死因是什么了吗?”县令朝这边走来。正好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看向县令,冥冥之中他们已经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沈南意道,“县令啊,?? 您怎么还会在这 ,这天色都晚了,不该回家休息去了吗?” “晋州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还有心情休息呀。”县令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恰到好处的打起官腔摆好自己的县官敬业的样子,眉眼泛着愁意,“怎么样,可有线索了吗? ” 沈南意摇摇头,想了想又直言问," 大人,您来晋州后这样同类案件共发生了几起?" “实不相瞒,算这起已经是三起了,第一起是前任县令被杀,正因为他死了我才来的,郡守将此案压了下去,却没想到凶手接二连三,性质恶劣,已经惊动朝廷,这不就派了钦差来了。” “可惜这位钦差一点都不管事,对本案更是不闻不问,成日生活奢靡还让我们好吃好喝的侍奉,就算是想调查这位钦差也不让,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赶紧走郡守也好开始破案。” 柏安衍听出了关键,反问道,“所以说,你们不作为全都是因为这个钦差的阻挡?” “对啊,若不是他,我和郡守也不会这么惆怅。”县令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沈南意他们才清楚,原来这位钦差从中搅浑这水,看来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县令和他们在攀谈几句就匆匆进堂看案卷,听师爷说, 他们大人是勤政爱民的好官,只不过最近碍于这位钦差在这,也不得不作出退让。 人走后,沈南意微微皱眉,“不能让这个钦差再搞下去,现在时辰还早,我们就去抄了那钦差吧!” 柏安衍点头,手中扇子一展,府衙上的暗卫已经在行动。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个钦差到底谁!” 第213章 揭穿假钦差身份 戌时刚过,街上出现大队黑甲士兵,为首骑马的正是一身铠甲的飞翊。 飞翊是按照柏安衍的指示飞书上京特意去核实了钦差之事,经过王尚书的回执可知皇帝根本就没有派遣钦差来到晋州郡,无疑现在打着钦差名头的人就是假冒之人。 与此同时,飞翊也将晋州发生的命案原原本本的上呈,皇帝亲下诏任命飞翊为钦差,督办查清晋州命案,以及处置假冒钦差之人。 队伍停在官驿的门前,驿丞就匆匆出来相迎,他的帽子都在慌张过程中戴歪了,见门外如此大规模的直接出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想来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飞翊从马上垂眸看着地上的驿丞,冷言道,“本将是从上京远道而来的钦差,奉皇命特意前来督办晋州剥皮命案, 你等赶紧给本将收拾好上房,速速妥善安排!” “啊?”驿丞一脸惊讶,慢慢抬头仰视这马上英武不凡的将军,顿时疑惑,“将军是钦差?可是官驿已经住了一位从上京来的钦差大人啊,这……小人……” 飞翊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结果,立马大怒,拔出挂在马鞍旁的剑指向地上的驿丞,“混账!本将才是陛下任命 的钦差!谁敢假冒钦差,把那人把本将押过来!” 驿丞权衡之下,掂量这两位钦差的架势,陷入纠结中。 飞翊带了一支黑云骑气势汹涌而来更像是钦差的派头,可里面的那位,孤身而来,只是拿了一方印鉴还有圣旨也不像假的。 内心纠结半天,驿丞跪在原地没挪地方,这一举动更加惹恼飞翊。 “本将让你去找押那人过来,你跪那不动,是给假冒钦差的歹人争取逃跑的时间还是不相信本将军的身份?”飞翊的剑锋冷冽了几分。 在他两侧的黑云骑驾马往前走了走,给他施压。 驿丞冷汗直流,立即回道,“是将军!” 说完他连滚带爬的离开,飞翊也松了口气,将剑收回去剑鞘中,这时四周已经聚集不少路人,他们都对官驿门前发生的这出真假钦差很感兴趣。 在官驿里那位钦差还没来之前,县令和郡守带着衙门中人提着灯笼匆匆朝这边赶来。 这突然而来的另一位钦差现身,让他们措手不及,甚至城门处都没来得及汇报这些黑甲卫队进城,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 “你……你是什么人……”县令还没看清脱口而出质问之话。 郡守立马拉住 他,眼眸瞪大,小声地和身旁的人说,“王县令,这黑甲卫队好像是黑云骑,这骑马的将军好像是肃王的三大亲卫之一,骠骑将军飞翊。” “大人您说什么, 这些是黑云骑?你没看错吧?”县令十分怀疑。 郡守抓着县令的胳膊,音色都有些颤抖,“怎么能看错, 这支队伍你看看都是黑甲,每个人手上都有个银环,这就是黑云骑的装备,普天之下还有那支队伍敢这样全副武装。” “更何况,我早些年在上京曾见过黑羽卫,也听过肃王的三大亲卫的传说,各个都是大将军,我不会认错,不过,这亲卫到晋州,难道肃王也在晋州?!” 想到这里郡守变了脸色。 若是肃王微服在晋州,此地还发生这样的命案,他并没有调查,那岂不是乌纱不保? 他的冷汗连连,脑子里都在盘算着稍后怎么跟飞翊去解释,不过,他早就想到另一个方法, 若是来不及细想就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假钦差身上,那样就皆大欢喜。 等了半个时辰后,驿丞将另一个钦差从官驿中请出来,两个钦差聚集在官驿门口,引来不少人在围观,场面莫名有些热闹,搞得飞翊面对这么多人观 看都有些难为情。 站在飞翊马前的钦差大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生面孔,身材中等,看起来不像是上京人士也不像本地人,神态上流露出一丝痞气,看起来和钦差的身份很不搭。 “你就是从上京来的钦差?”飞翊眼神上下打量看他一眼。 那人一脸傲气似乎还没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仰视的眼神中充满不屑,“你谁啊,见到本钦差竟然不下马拜见?” “本将军是从上京而来, 陛下亲口认命的钦差,你是何人?”飞翊态度冷厉,完全不给对方一点面子。 听到这样的介绍,那人脸上顿时表情凝固,眼神中带了一丝慌乱。 他是钦差?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本大人才是钦差,你胆敢假冒钦差,真是胆肥了!”男子丝毫不惧,甚至煽动起县令和郡守,“两人大人还看什么,还不快派人将这等贼子拿下!” 县令和郡守都没动,男子站在原地也是手足无措,只见飞翊抬了抬手,两个黑羽卫下马走过去直接将那人押过来跪在飞翊的马前。 飞翊问道,“ 说,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假扮钦差,身上的印鉴是从何得到?” “我是钦差,你们放开我 !”男子拼命挣扎,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冷静下来。 飞翊的耐心渐渐消散,“说!” 男子跪地求饶,“将军饶命,小民确实不是钦差,身上的官谍文书还有圣旨都是我在一个死人身上拿到的,死的那个人应该是去往别的郡府的钦差,我就假借了他的身份,回晋州来潇洒几天。” “你竟然偷了别人的身份来假扮钦差!枉费本官这么多天好酒好菜的招待,原来是个假冒的!”县令一下就恼火了,起身一脚将人踢翻,身上的怒气难以遏制。 同时生气的还有郡守,也冲动的过去踹上几脚。 飞翊在追问,"本将且问你,你是从何处看见死尸,拿走东西后可曾再回去过?" 男子摇头,“我就是在东竹林的一个灌木草丛的血尸附近得到的包袱,然后我就看了看包袱里的东西起意假扮,反正我也是练杂耍的,这种演戏我还是清楚的。” “所以我就假扮起来当钦差喽。” 人群之中,沈南意和柏安衍在暗中观看。 “如此一来,东竹林的血尸身份可以确认,应该就是去赴任钦差,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会惨死。” “或许,我们拿到他的所有遗物后就有了答案。” 第214章 分析杀人动机 官驿门口的黑夜中,不少人都在为围观,沈南意和柏安衍站在人群之后恰好正在目睹揭穿假钦差的一幕。 正如询问得知,这个假钦差名叫王五,是一个游街走巷的杂耍艺人,也有演戏的几分能耐,所以在见到钦差尸体后就起了歹心,拿走身份凭证成为假冒的钦差。 沈南意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没看出来,飞翊将军还是有那么几分威严,审问起来颇有气势,很是吓人嘛。” “飞翊长得也很凶,审问起来很得心应手 。”柏安衍也赞叹道。 沈南意噗地一笑,“王爷这是在夸飞翊吗?” “算是吧,这件事他做的还不错,出现的很及时,若是再晚一些,这个假钦差可能就要走了,届时在找就不好找了。” 柏安衍转身朝客栈方向走,沈南意跟上去忙问道,“王爷怎么不继续看下去了,后面的事还没处理完呢,你不想知道这个假钦差身上的其他事了吗?” 柏安衍转身手中的扇子轻轻敲在沈南意的头上,“热闹看到这就可以了,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太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也对,那我们走吧,后续还有什么消息明天飞翊将军会告诉我们的。” “那还不快走?” 那一晚,飞翊连夜突审那个假钦差,并且将他这顿时间搜刮到的财物全都没收,根据他的交代,死者的遗物被他丢弃在竹林附近,等众人去寻到后也已经是天亮了。 天亮后, 沈南意和柏安衍在客栈吃过早饭,有人匆匆门口给柏安衍送信来。 沈南意放下饭碗看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了?” 柏安衍看了一眼就递给沈南意,“飞翊传来的消息,他们在王五的带领下找到钦差的遗物,现在都送到府衙。” “那我们现在去府衙吗?”沈南意看过纸条之后,看向柏安衍等待他的指示。 柏安衍起身,“走吧,去府衙,我们是时候捋一下案件了。” 上午辰时,他们赶到衙门进门就看见黑云骑守在门外,由于事先安排他们并没有认出柏安衍,反而演起戏来,“你们什么人,来县衙做什么的?” “护卫大哥,我们是衙门的仵作,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吧。” “那好吧!” 沈南意眼神含笑,这人整的还挺像回事,一来一往倒也不会让人生疑。 大堂后,县令迎过来,“你们可算来了,真钦差大人将假钦差给办了,现在召集所有人在后堂汇合,说是要调查剥皮案,可 算是能查这件案子。” 柏安衍边走边看了眼县令,冷不丁地说,“假钦差在这招摇撞骗这么久,县令和郡守都没察觉?” “白公子你这话就有所不知了吧,那人是带有官凭文书,还有圣旨,上面又没有画像,他又自称钦差名讳,我哪里知道这人和官凭上的人对不上啊!”县令边走边解释,语气中也是藏着无奈。 三人来到后堂殓房门口,飞翊正站在门口见有人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转身相迎,沈南意恰好上前主动先对他行礼,缓解了三个熟人见面还要装作不认识的尴尬。 “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从上京来的钦差大人飞翊将军,真钦差!” 县令特意强调‘真钦差’三个字,可想而知之前的事是多么荒唐。 沈南意和柏安衍不动声色地对钦差行了礼,三人目光相聚,饶有意味。 随后,飞翊就开门见山直接说,“本将来这就是为了前任县令被杀一案而来,齐大人和冯郡守,你们要好好协助本官来进行破案,听清楚了吗?” “是,下官定会尽心竭力。”二人齐声说。 飞翊继续说,"刚好县衙仵作在,不知前任县令的尸身现在在哪?" “他的家人已经 安息掩埋了。”县令道。 “沈仵作,现在就请你来梳理一下本案的案情吧。”飞翊看过去抛个话题过去。 县令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就让沈南意上前。 沈南意为众人梳理起来,“截止到现在为主,晋州郡已经发生三起命案,分别路过钦差被杀,前任县令被杀,张家公子被杀,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四起,就眼下的三起命案,原县衙仵作来讲一下死状。” 站在角落中的仵作忽然被点到,他上前紧张的说,“小人只知道前任县令和张公子的死状是身上的皮肤全都被剥离,整个人血肉模糊的,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根据假钦差的供述,路过钦差的也是被剥了皮抛尸,手法是相同的。”飞翊补充道。 沈南意点点头,也说道,“张莱公子也是同等手法, 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但要确认的话就要将其他的尸体验尸。” “有难度。”郡守有些为难,“张公子和前任县令都已经下葬了,验前县令的尸体有把握,但张家人肯定是不会同意验尸的。” 齐县令随即附和道,“对,张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沈南意看着他们为难的表情,就暂时转移了话题, “那这四人详细详细资料可以搞到手吧,我们先一个一个排查。” “从杀人手法上看,非常凶残,甚至可以称之为变态。凶手性格果断,做事干净,现在几个额命案现场都没有接连发生财物丢失,所以杀人不是劫财。” “剥皮杀人,我倒是觉得有三种可能性杀人动机。” 县令好奇的问,“什么动机?” 沈南意开始继续说,“其一,剥人皮有可能是出于某种兴趣,比如收藏癖,就喜欢收藏人皮,牙齿,头盖骨这种。” “其二,剥人皮是为了某种古老祭祀,就比如会用纯情少女的皮做人面鼓,此鼓是人皮所制,人骨做架,相传拥有此鼓鼓声镇邪驱魔,所以也叫驱魔鼓,常常用于巫师的手鼓 。” “第三种,剥人皮是为了泄愤,是个人情绪到达巅峰的表征,是典型的仇杀。” 飞翊抱着臂,粗着嗓门说道,“沈姑娘说得这三种可能性都存在,劳烦齐大人冯大人好好去查查。” "是将军!" 柏安衍此时忽然问,“娮娮,你偏向那种杀人动机?” “我觉得是仇杀,而且是蓄谋已久的仇杀。”沈南意坚定地说。 柏安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追问,“哦?何出此言?” 第215章 晋州百人为民请命旧事 沈南意端着臂继续分析,“首先,若是有特殊爱好的话,凶手就是有选择性的杀人,不会选择三四十岁甚至五十岁的老者,选的皮应当是他认为最好的皮,一般这种人都喜欢美人皮,对男人皮没兴趣,” “其次,若是有特殊祭祀,当地肯定是思想落后,有宗教信仰,可现实是晋州民风轻快,根本不信鬼神,更没有巫师,更重要的是做人面鼓,是需要骨架的,但几位死者骨架都是完好,并没有缺少骨骸。” 说完这些她坚定地总结似的说,"所以我觉得只有可能的就是仇杀。" 柏安衍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同。 与此同时,沈南意提议道,“我们现在就兵分两队,钦差大人您带着两位大人先去查前任县令的被杀细节,我和夫君就去查打探那个路过钦差。” “好,就这么决定,齐大人冯大人你们带路,本将现在就要去前任县令的府邸。”飞翊一言决定,显得有些兴奋。 齐县令和冯郡守还没反应过来,活就已经被人安排好了,而且这位钦差好像就这么果断信了这个姑娘的话? “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跟上!” "是,将军!" 一队人匆匆离去, 衙门中安静下来。 沈南意四处看了看,还是觉得那个小仵作面善,“你过来!” 衙门仵作悻悻地过去,不敢抬头,看样子很紧张。 沈南意安抚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刚来衙门当仵作呀,你别紧张。” 小仵作抬头,“我叫不紧张,不,我叫小周!” 沈南意忍俊不禁, 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周,我们现在要在晋州附近走访,需要一个向导,你可以随我们逛逛吗?” 小周仵作虽然很愿意,但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有很多活没做。” 沈南意看了眼他,注意力被他破旧衣衫上的一片湿迹吸引,“小周,你衣服这块怎么了?” “嗯?”小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是我刚才从后厨搞了点蜂蜜下药毒死蚂蚁,可能是没注意我衣服蹭上了点,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洗干净了。” 沈南意有些疑惑,“衙门很多蚂蚁吗?” 小周挠了挠头, “是啊,最近无缘无故出现很多蚂蚁,可能是因为进入梅雨季节,蚂蚁在下雨前搬家吧。” 沈南意听他说完就看见地上的成群的蚂蚁沿着门框游走, 就算是蚂蚁搬家好像数量还是有些多了点,不过看了看这衙门的建筑,除了蚂蚁可能也有白蚁。 “确实该下点药,不过这事可以交给捕快,你就跟我们走吧,有些事还是需要你的。” 沈南意说完就拉着小周往外走,路上她对衙门中还有小厨房感到好奇,经过小周一说,那是因为新来的郡守习惯和齐县令一起彻夜查案,时常要吃点夜宵。 “这么说,新来的冯郡守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沈南意好奇的问。 小周仵作提起这个就十分兴奋,“郡守大人是不是好官我不知道,但我是大人提拔的,自从冯郡守上位后一年间就将五千多积压的案件全都查明处理,为十多起冤狱翻案,更是鼓励农商,带头开垦荒地。” “在冯郡守的带领下,齐县令也是十分活跃,我们郡有个下水村的桥就是县令带人建造的,还有附近有个粮县,就是齐大人带领一些乞丐去种稻谷。” 沈南意边走边鼓掌,“厉害啊,带领百姓摆脱贫困就是好官啊,这等事迹就该传扬出去为百官树立榜样, 夫君你说是吧。” “是。”柏安衍淡然一笑。 这一路走来,他们遇 到太多不良县令,如今像这种做实事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上一个有这样做法的还是竹溪县的霍县令。 沈南意借此又问了前任县令事迹,“小周,那前任县令和现在的县令相比呢?” “这没法比,前任县令本就是地方乡贤,在晋州郡很有名望,也城中百姓做了不计其数的事实,不管是当官前还是当官后,始终都是为民生,不知姑娘可听说过晋州百人请命之事?” “百人请命?”沈南意并非出身高贵,也没在上京生活很久,自然是不太懂这曾经发生过的大事。 于是她求助似的看向柏安衍,他可是自幼就在上京,名副其实的贵人。 这等有所轰动的事,他肯定是清楚。 柏安衍开口解围,“小周你说的可是当年晋州县令携百位名士就河灾为百姓请命之事?” “对,就是这个事,当年甚为轰动。”小周连连点头。 沈南意一时间对这件事颇为感兴趣,“夫君,展开说说,我还不清楚呢,你们聊得什么起劲。” 柏安衍看了看一眼小周,然后对沈南意解释说,“三年前,晋水每到春秋两讯就泛滥成灾,晋州当时武县令多次上书治 水之法,均被太后驳回,但武县令并未因此放弃,亲自携百名晋州名士北上上京,为河灾百姓再次请命。” “这次也失败了?”沈南意问。 柏安衍轻笑, “成功了,这次他找到了陈瑜,陈瑜曾是肃王门客,所以武县令的治河之术传到肃王那,肃王应允,武县令回去就炸了晋州大坝朝南下北镇泄洪,北镇当时经过地动百姓早就疏散了。” “啊,这事才是真正为民生的大事啊,河灾年年泛滥民不聊生,泄洪疏散压力才是正确办法,这中间的陈瑜大人也是个好官!” 柏安衍再提一句,“陈瑜是户部官员,掌管漕运,只从河道官做起,所以他才知道武县令说的治河之法是有用的,才会拼死带着百余人在肃王面前请命。” “哎,这个陈瑜的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沈南意听着开始起疑,忽然想起,“啊, 本案中,路过晋州的那个钦差的官凭上写的就是陈瑜,难道……” 她的眼眸渐渐瞪大,如此好官,竟然落得这样的被杀惨死的下场。 柏安衍坚定地说,“你想得没错,死者就是陈瑜……他就是当年和前任县令请命炸坝泄洪的人之一。” 第216章 石楠驿 听到这里,沈南意对这件事好像有点印象,当年泄洪之后对北镇周围的城镇都有影响。 竹溪县当时水位也上涨,很多从北镇疏散出来的百姓都暂时安置在竹溪县, 沈南意当时就坐堂义诊很多天,这段记忆被勾起,她这才想起来前因后果。 “陈瑜和武县令之间有关系的话是因为百人请命之事,他们遇害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那么张莱是因为什么呢?”沈南意独自思忖。 小周仵作带领他们来到官驿走一圈,驿丞直言没见过其他的官员来到这入住,可想而知,陈瑜之前并未住晋州的官驿。 柏安衍边走边说,“从陈瑜的身份官凭,以及圣旨上来看,他要去的地方叫石南城,这个地方小周你可知道?” “石南城?公子你说得是石楠驿吧?”小周仵作对他们解释说,“晋州附近并没有是叫石南城的地方,无论是城还是县都没有,相反这里倒是有个叫石楠驿的荒废官家驿站,新驿站改建在晋州城中,就是钦差大人住的地方。” “奇了怪了,陈瑜大人应该是四品官,他前往这个荒废的地方要做什么,奇怪的是居圣旨上也是这么写的,又 不是什么村镇,也没有发生大案,何故会让一个官员从上京来到这?” 沈南意百思不得其解,这边柏安衍却对这个地方感兴趣,“不知这个荒废的石楠驿还能去吗?里面可还有什么人?” “公子不会是想去那吧?不行不行,那里真的荒废很久可不能去。”小周谈之色变,眼神瞬间就慌张起来。 沈南意向来对奇异之地感兴趣, 看得出来柏安衍似乎也对那个地方有兴致,与此同时,小周仵作在谈起那个地方时格外的不对劲。 “你在慌什么?”沈南意一眼看出了他的异常。 小周抿了抿唇,下意识的用手摸鼻子。 沈南意捕捉到他这一点异常动作,摸鼻子这个细微动作在微表情中有故意掩饰的意味,那就说明,他有事在隐瞒,眼神的闪躲就更能解释这一说法。 进而,她趁机上前逼问道,“小周,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小周被炙热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半天过后,他才艰难开口,"其实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出现的太过巧妙,我就难怪会往这方面去联想。" 三人就近在一家茶棚处坐下,吩咐小二上茶。 沈南意示意小周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说,“关于石楠驿你知道多少都说出来,还有你在藏着掖着什么也都要说出来,不然…” 她的目光忽然带了一丝冷意,而那表情中又藏着诡异。 小周仵作本来只是紧张,现在变为害怕,颤抖着说,"石楠驿虽然荒废了,但院中种了不少石楠树,有一个老妪在照顾这个破败的驿站,这个时间已经开花,那个老妪就住在那。" “在这之前,武县令和张公子都去过那,而且从那出来后就被剥了皮,这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啊……” 沈南意眉毛一挑,“所以,你怀疑是石楠驿的老妪在犯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周摇着头像个拨浪鼓一样。 他在说完自己的怀疑结论之后迅速拒绝自己看法,整个人 都像是个矛盾共同体。 沈南意觉得也不必要在到人引路,自己就在半路上折返回去,剩下的路就由他们独自走下去。 其实也不算是独自走下去,因为有柏安衍在的地方永远都会有暗卫保护,他们会假扮成各种各样的人,会伪装成各种各样风情的女人,所到之处,也必为保 护他们之地。 沈南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在这喝茶其实并不在于是在品茗,因为味道并不好,之所以停下很大原因是在想刚才小周说过的话。 准确说是证实。 她故意再问起街边茶摊的商贩老板,“ 不知老伯开茶寮多久了?” 卖茶老伯捋着胡子说,“哎呀,有那么三四十年了吧,小姑娘你可是要打探事啊?” 老伯精神烁然,眼神晶亮,一眼就看出来坐在这块的两人并非单纯喝茶,而目的性他十分清楚。 “老伯聪明,我就是想问问,您知道石楠驿吗?”沈南意直言相问。 老伯神色一怔,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半天之后,他才说话,"两位不会是想去那石楠驿吧?嗯……不可去……不可去……那都荒废了……" “荒废为何不可去?我听说前任武县令和张家公子都去过那,我们夫妻路过晋州也刚巧想去北镇,途中必然会经过石楠驿, 老伯知道什么,不知可否讲讲?” 沈南意故意这般问,就是想从老伯口中验证小周说得是否却有其事。 老伯听人这么一说,干脆脱口而出,“老夫就是随口一说,你们不害怕爱 去就去。” 这下倒是不阻拦了。 沈南意低眉略带心事看向柏安衍,二人随后放下碎银子起身就走,路上他们购了两匹马,按照小周之前的指路,他们骑着马匆匆赶往城外,朝着石楠驿的方向而去。 石楠驿,曾是官家驿站,是晋州通往北镇必经之路上的驿站,按道理说这里不该荒废,也不更该在晋州修建新的驿站。 可事实就是这里的确荒废了。 远远看过去,残破的门,杂草丛生之处露出快要坍塌的围墙 ,即便是这般荒芜,驿站的旌旗还在随风摇曳,不过很快,下起了雨。 沈南意牵住缰绳往前走,“王爷下雨了,我们到驿站里避避雨吧。” 柏安衍骑马跟上去,二人在门前下马,将马系在树上,接着就是敲门。 门板上长着青一片的苔藓,两个门环坏了一个,另一个被沈南意扣在手中发出吱嘎作响的难听敲门声。 “有人吗?”门环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传来应声。 柏安衍看了看四周,“这个地方不像是有人住,我们直接推门进吧,你跟在我身后。” 柏安衍拿出扇子握在手中, 护着沈南意小心推开石楠驿的大门…… 第217章 满面疤痕的老婆婆 “吱嘎——”门被轻轻推开。 柏安衍抬脚走入,沈南意紧随跟上,地上有厚厚的树叶,到处接着蜘蛛网,一条蛇从梁上探头缠着柱子下来,“嘶~” 沈南意一个银针飞出直接将蛇钉在柱子上,随后十分坦然的走上前,查看蛇的尸体,“嗯,扁头的,看样子有毒,还好我出手不然免不了被它偷袭。” “娮娮你不怕吗?”柏安衍惊讶的看着她。 沈南意‘哼’了一声,拔出蛇身上的银针收回去,“本姑娘我可是从小睡棺材的人,这里不过是破败了些,比义庄看起来好很多,有什么好害怕的。” 听她这么说,柏安衍算是能安心些,继续往前走。 走出门庭,走入院落中就发现一个高达二三十米的参天石楠树,枝繁叶茂,枝干粗壮,层层叠叠的像被血浸染的鲜红叶簇拥着白色的花,颜色对比十分明显。 可石楠花的气味也着实难闻,沈南意堵着鼻子拧着眉,在前世在他的学校附近也种过红叶石楠,常常就用来当做是观赏植物,它有吸收污染气体过滤环境的作用。 没想到现在能在此处见到这样高大参天的石楠树,看样子也有十年 以上的树龄了。 “这石楠花的气味真是太难闻了,就这味儿都熏晕人了,难怪会荒废。”沈南意深呼吸一整个憋气往走前,本来外面还在下雨,但因为这巨大的石楠树的树冠在遮挡,雨愣是没 渗透进来。 在驿站中仿佛和外面是两个天地,院中的气味就惹人劝退。 沈南意来到上锁的主厅的门口,左右看了看,一片漆黑。 柏安衍站在她的身后,提醒道,“门上锁了,我们去寻别的厢房休息吧。” “来都来了,我就喜欢住在大房间,王爷难道不知道大厅中有上房,其他的厢房地方都小,住着不舒服。”沈南意说着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去撬那门锁。 柏安衍忍俊不禁,“娮娮你这话说得好像这官驿有人经管,我们能住上干净的房间死的,别忘了,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凡事要往好的方向想,没准会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会出现惊喜呢。” 簪子在她的手中就像钥匙般,在她手上左右晃动,就在门锁‘咔’地一声被解开时,忽然无端起了凉风。 沈南意感到后脑勺唰地发麻,一种寒气从脚底升起。 不会真被柏安衍说中 ,这鬼地方难道还有人在住?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已经展开,做好警惕,二人一起慢慢迎风回头,身后并无人。 “呼……吓死我了!”沈南意伸手继续去解锁。 只见柏安衍看向沈南意的左边,他的神色发生变化,眼眸渐渐瞪大,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事情。 沈南意知道情况不妙,放下锁手中探出三根银针防身。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个苍老的嗓音从沈南意的左边黑暗处传来。 沈南意猛地转身,刹那间毛骨悚然! 竟然真的有人在! 看着未知的黑暗,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直到听到拐杖拄地发出的沉重声传入她的耳朵,呼吸都变得急促。 柏安衍手中扇子在轻摇,神色转为平静,上前一步对朝这边缓步走来的的人抱拳行礼,“婆婆,我们是从晋州来的,想去北镇,外面下雨了想来借宿一夜,可以吗?” “这里已经荒废了,住不了人,你们快走吧!”婆婆边说,一张满是伤疤的布满皱纹的脸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 她穿了一身几乎可以隐身在黑暗中的黑衣衫, 拄着造型奇怪的拐杖,走路极 慢应该是腿上有疾。 看到是人,沈南意倒也心思平静下来,从那张脸可以看得出来是曾经受过伤,而这种伤就很像脸皮被剥下来但人还活着,结痂愈合,最后就变成了这样骇人的模样。 沈南意盯看半天,回过神来,也上前恳求道,“婆婆,外面真的下雨了,我和夫君没地方可去,您就行个方便,收留我们一夜,我们天亮就走!” “你们是夫妻?”婆婆又问了一句。 沈南意应了声,双方在对峙半天陷入一阵安静中。 半晌后,老婆婆转身离去,拐杖拄地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沈南意松了口气,解了锁,推门进入官驿大厅,只在眨眼间,屋内所有的烛火全都亮起来,就像是被人控制一般。 在烛光照耀下,屋内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这里并非像完全荒废一样,想象中应该是布满尘土,到处都是蜘蛛网,老鼠到处的模样,反而像一家非常干净的酒楼大厅一样,有收银柜台,有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在房间的左边拐角有一个白布帘在遮挡,看方向应该是后厨。 沈南意迈入大厅,背着手往里走,“有人吗?” “人来喽。” 一个年轻的少年嗓音从楼梯上传来,很快,一个人影就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稳稳落在他们的面前。 “两位大人是要住下还是要吃点什么?” 少年脸色苍白,双眼乌黑,眼睛瞪大,嘴上夸张地笑着,就是这般凝视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有种在强行支撑的做作感。 沈南意目光审视,在荒郊野外的任何出现在这的人都令人怀疑。 同时也在怀疑之前获得的情报,小周和茶摊老伯都表示这里已经荒废,可事实是这家官驿外表很荒废甚至说很像没人的样子,但实际上,这里有人居住,甚至还在服务于官驿。 “驿卒,这石楠驿是官驿为何外表看起来这么荒废,这里还是经营吗?”沈南意发问道。 少年夸张地笑道,“那是因为没钱啊,有钱的人去晋州城开新驿站了,我们在这经营老驿站很久了,不光是地图还是来往商队,全都是认我们石楠驿的。” 她想了想,“我们饿了, 随便上点什么来吃吧。” 柏安衍似乎也察觉到异常,于是在沈南意点餐之后,特意说,“有肉吗?” “有肉。”少年眸光一亮,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218章 无良偷腥的将军 少年的笑容透着诡异,在离开时发现他的腿是瘸的。 沈南意知道柏安衍不是在这个时候 呈口舌之欲的人,于是趴在桌上朝他凑近,低声问,“王爷,你在怀疑什么?” “孤怀疑的就是娮娮心中所想。”柏安衍这般说,就意味着他也是那样想的。 所以他们就对即将上来的肉菜格外的期待,同时也在时刻准备御敌,可以说,从走入这官驿后就没有一丝是放松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少年一瘸一拐的从左边白帘后走出来,在他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用另一个盘子扣在上面,行走间香味四溢,盘子中的食物格外引人期待。 沈南意转头目光盯在那盘菜,虽然腹中饥饿,可在‘不确定的菜’面前全都忍了下来。 白面少年小心翼翼将饭菜摆放在沈南意和柏安衍的面前,他眼神冷笑,歪头对沈南意道,“姐姐,你们要的饭菜到了,请慢用。” 沈南意和他的眼神对视,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口水。 她扯了个敷衍笑容,“谢谢。” 少年离去,沈南意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盘菜上,舔了舔唇,问:“夫君,你觉得这盘子上会是什么肉菜?” “想不到,需打开看看。”柏安衍说完,直接就动手掀开那盘子。 盘下是两道菜,一道肉片满满切了一盘,上面还淋着酱汁,四周还有青菜摆盘,香味飘散,看起来颇有食欲。一道汤品,汤汁乳白,不油不腻,汤面上漂浮着葱花和香菜。 一菜一汤,搭配菜团子,在这这个荒郊野外算是不错的伙食。 只不过这肉看起来…… 沈南意夹起来肉,辨认了一番,发现是鸡肉,再用银针试毒,倒也没验出来什么毒。犹豫半天最后才将鸡肉塞进嘴里,喝上一口汤,咬上一口菜团子,感觉味道还不错。 "夫君可以吃了,味道还不错,是鸡肉。" 沈南意含糊不清地说着。 其实柏安衍早就看出来这是鸡肉,只不过被沈南意抢先一步提前验毒,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们进来时根本就没看见有鸡,那这鸡肉又是从何而来? 他只戒备地吃了菜团子,反观沈南意倒是吃了个饱,几乎将菜底全收干净。 饭后,他们二人在驿卒的带领下上楼休息,二楼看起来很宽敞,可因为是常年被窗外的石楠树树冠阴影笼罩,终是不见天日,常年视线昏暗,长燃烛火。 “ 当当当……” 抬脚上楼梯,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吱嘎的诡异声,每走一步都在掉落木屑。 沈南意走在前四处查看黑暗中的人,就在临门进屋时,白面少年忽然从二楼黑暗中迎面走出来,和沈南意刚好再次对视。 “夜深了,房间安排好就早早休息,没事不要出来。”少年的话透着寒意。 沈南意笑着点头,然后和柏安衍走进屋,关门一瞬门缝间还能看见少年一脸冷笑的站在门口,盯看他们关门,他的身影也笼罩在门板上,迟迟都没有散去。 “他好像在看着我们……”沈南意看着门板上的影子,再开口时就被柏安衍捂住了嘴,“嘘……明知我们被监视,你还这么说话,是生怕他怀疑不到我们吗?” 沈南意眨了眨眼睛看着柏安衍,随即安静下来,拉着他坐在屋中桌前。 黑影似乎离开了,沈南意这才再次开口,“人走了,我们等一下从窗户溜下去,去查看一下这官驿。” “你是怀疑这官驿是那三名死者被剥皮的地方?”柏安衍微微皱眉。 沈南意坚定的说,“对,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那确实有必要出去看看。” 后半夜, 丑时刚过。 沈南意和柏安衍悄悄摸出门,按照计划分头行事,沈南意去查前院寻找鸡的下落,柏安衍绕去后院四处看看。 前院中,沈南意刚露头,只见远处出现火光,她猛地躲起来。随后门口传来敲门声,好像是有过路的官人要在这歇息,白面少年一瘸一拐的出去相迎,那位官人进院时动静很大,混合着雷声,倒有些骇然, 随从也很多。 少年将他们引到大厅,等人都进屋后,沈南意才偷偷出来在廊下点燃一支火折子小心行走,她发现此地也有甚多的蚂蚁,廊柱下有一滩粘稠状的物质,她随后捡了个木棍扒拉了几下,又闻了闻。 “蜂蜜?”沈南意有些好奇,起身时回头就猝不及防被白面少年冷盯。 她心跳陡然加快,“哈,晚上好啊,小兄弟。” “夜深了, 不是交代过你们不要出屋吗?为什么不听话呢?”少年的语气带着冷意,那双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藏匿着杀机。 沈南意连忙摆了摆手,“莫生气,我这是换地方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小兄弟,你这茅房在哪,我去方便一下就回去休息了。” “向东,左转。”少年眼神敛去冷意 ,嗓音沙哑的指向一个充满黑暗的地方。 沈南意只想在这摆脱他,道了声谢就朝东去了,殊不知在她走后,少年的嘴角再次扬起。 凭着胆子大,沈南意可是在义庄守夜多年,多黑多吓人的场景她都见过,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这官驿中那颗石楠树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太难闻,竟然比屎味还接受不了。 突然,前面地上有零星的火苗在跳动,那应该是火折子被脚碾灭的样子。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了?”一个略带挑逗的话从黑暗中传出来。 沈南意的火折子上移,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才忽然发现是之前前来借宿的将军,他长得络腮胡子,一脸淫相,看见落单的女子双眼都在冒光。 “将军啊,您也是住宿在这的?您大晚上在这做什么?”沈南意没回复,反问他。 将军道,“我在这等你啊……” 说完他竟然就直扑过来! 沈南意转身就跑,身后的将军紧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扯过她的胳膊将其抱在怀里,“小美人,你跑什么啊,说吧,你是不是这官驿中的小娘子,为得就是侍候大爷的啊……” “你无耻, 你快放开我!” 第219章 房间内二人大战黑毛蜜獾 “小娘子啊,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快点从了本将军吧! ” 沈南意被这无良将军的铠甲咯得浑身生疼,在挣扎之余手中抽出三根银针,只要他再松一松,她可以保证银针就扎在他的身上,下半辈子都将半身不遂! 然而,正当她准备动手时,突然“梆”地一声从将军身后传来,紧接着 那将军将像烂泥一样瘫软的昏倒在地上,在其身后露出白面少年阴森森的脸,他总是一脸冷笑,看得毛骨悚然。 “姑娘,你没事吧。”白面少年关切的问。 沈南意摇摇头,“多谢小兄弟相救,我和夫君入住进来给你们添麻烦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啊,叫我小七就行了。”小七瞪着眼睛,嘴边似乎有一抹红色液体。 沈南意指了指他的嘴,“你那……” “无妨,果子的汁水罢了。”小七用衣角擦了擦,匆匆解释过后,他的眼神又落在地上的人身上,“姑娘不介意,我带这位将军回去吧。” “不介意。” 沈南意巴不得人赶紧带走,免得再来冒犯,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再把他给扎瘫了。 当小七附身拎起他的脚准备拖走时,沈南意匆匆叫住了他,“等等!” “小七,你知道这个将军姓甚名谁,来自哪里要去哪赴任吗 ?” “啊,他是晋州司法参军姓于,要去北镇当都尉,同姑娘一样是路过在这,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小七说完就拽着于将军的脚一点一点的将人拖行回去,仿佛在他此时拽的人不是人而是一个物件。 沈南意瘪了瘪嘴,觉得小七的行为真是太粗鲁了,怎么说也是个将军,扶回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拖行回去? 事后,沈南意仔细回味小七最后说得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她再次抬脚想走时,脚下好像踩到了粘性液体,低头看过去发现踩中的又是一滩蜂蜜,而刚才小七也踩中,此时地面上留下了他的足迹。 沈南意以手为尺,丈量了下,小七的足迹按前世标准来说就是四十三码,但是从这磨损程度上来看,这双脚的主人应该是个身高七尺,高于两米的汉子,要知道柏安衍也不过六尺有余。 鞋印和外形身高完全不符合,这让小七看起来更加可疑。 沈南意没敢在继续搜寻下去只好回去和柏安衍汇合,而二楼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明明记得他们走时门关上的,在门缝处还放了一个铜钱。 如今铜钱在地上,门却开了。 是柏安衍回来了吗? 不,应该是有人潜入他们的房间,他们二人在来之前本就没带多少银钱,值 钱的东西都在身上,若是寻财可就是白走一趟,若是埋伏刺杀,那可就不好办了。 沈南意在门口陷入纠结,进还是不进是个问题。 终于,她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入房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卧房中,门一开就是风雨倒灌,屋中的窗子开了,外面的雨潲进来。 “咔——”雷声阵阵,似乎就是盘旋在这官驿之上。 沈南意尽量放慢放低自己的脚步声, 一点点的走进卧房—— 忽然,一道闪电从眼前闪过,借着闪电的白光,她猛然看到在他们睡觉的屋中地中央有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那东西被闪电一惊,转头看向身后。 沈南意看到了它的侧脸,那是一只足有一米长的黑毛蜜獾! 蜜獾虽长得平易近人,甚至可以是可爱,但实际上,它几乎会攻击所有东西,并且很聪明能够知道敌人的弱点。 “这下有趣了,好好的房间怎么就跑进来这么大个的蜜獾,以它成年的体魄,自己怕是想跑都跑不过它,难道这回真的要死拼了?” 蜜獾察觉到有人闯入它的安全势力范围,瞬间呲牙,这样做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凶猛点。当亮光消失后,它趁着黑夜当掩护亮出利爪瞬间朝沈南意扑来。 沈南意敏捷躲身,手中匕首朝它刺 去,可它的皮毛粗糙还厚实,她的杀伤力根本就不大,没对它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激怒对方,再一个利爪挠过来! 眼看着这巴掌要躲不过去,沈南意起身就逃随手将灯柱扔过去,边跑边将屋中花瓶什么都砸过去,终于一把满是利刃的锦扇从她眼前飞过扫过蜜獾的皮肉。 它的肩膀上被锦扇划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沈南意从未见过柏安衍的扇子武器竟有这般强悍的杀伤力,很快,一道白色身影从窗户翻进来,锦扇伤过蜜獾后在空中盘旋过后重新回到柏安衍的手中。 “王爷!”沈南意捡起地上的匕首和柏安衍汇合,二人共同对敌蜜獾。 柏安衍手中锦扇刀刃见血,闪着寒光,他问,“怎么会惹上这庞然大物?” “是它出现在我们房间的,现在要么合力将它杀死要么就把它赶走,没别的办法。” “赶走不太可能,只能将它杀了,你让开躲好!” 沈南意满眼担心,并不赞同他的应敌之策,“不行, 这个不是普通的蜜獾,长得这么大已经超出正常,必然是有过特殊经历,要不我们逃出去,没准小七能知道怎么将它驱赶!” “它已经将我们当做敌人,不会轻易放手,这样你出去找驿卒, 我在这牵制它!” 沈南意知道这个办法 和刚才躲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也拗不过柏安衍那就只能尽快出去找小七。 趁柏安衍和蜜獾再次交手,沈南意逃出房间,匆匆下楼,然而她找遍了整个大厅都没人,甚至都没发现将军的动静。 按道理说,他们在围杀蜜獾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将他们都惊动,结果却是异常的安静。 想到这里,沈南意觉得很不妙,转身折返回二楼。 “砰!” 柏安衍被袭击破窗摔出,重重撞在二楼的楼梯护栏,跌到地上! “王爷!”沈南意顺势冲上去,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刺在蜜獾的后背上。 柏安衍抹了嘴角的血迹,将扇子合起十六把刀刃合并成一把尖锐锋利的短剑,这是锦扇作战的另一种形式,短手剑! 柏安衍手拿短剑趁机在补给蜜獾心脏上致命一击! 蜜獾终于被杀死倒地,尸体从二楼滚到一楼,沈南意和柏安衍各自收了兵器凭栏往下看,只见驿卒小七提着水桶缓步走过来。 沈南意拉着柏安衍进屋,这蜜獾出现在他们房里绝对不像是意外,若它是被人豢养,如今死了,它的主人若是追究,他们杀了 蜜獾必然不好解释。 那么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驿卒小七在楼下往上看,问他们,“二位,你们看见是谁杀了蜜獾吗?” 第220章 噩梦惊魂 “没看见啊——”沈南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凭栏看一楼。 殊不知在驿卒看不到的一面,沈南意背过去的双手满是鲜血,紧握匕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动。 柏安衍的短手剑恢复成锦扇模样,此时无论谁看过来都是一位翩然公子。 他神色从容,“驿卒小兄弟,我们这经常会有蜜獾这种动物跑到客栈中吗?” “当然,公子要清楚这石楠驿已经荒废很久了,又离山脉很近,所以这里经常会出现很多动物,比如野鸡,蛇,还有你们看见的蜜獾。” 小七在和柏安衍对过话之后,忽然咯咯地笑起来,"没事,没事,只是死了一个蜜獾而已,小的这就为诸位煮了这蜜獾肉,分而食之。" ‘诸位’一词引起沈南意的注意,她刻意看了看同为二楼层上的其他房间,然而并没有人一起围观,所以他说这话到底是何意呢? 来不及细想,沈南意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住,敛回心神。 只听,小七拽着蜜獾的腿拖行往外走,那背影看起来十分骇然,有那么一瞬间,沈南意觉得他这处理蜜獾尸体的拖行动作竟然和拖走于将军的动作一模一样。 因为拖行,蜜獾的血迹在地面 上划了一道,斑驳错落,血腥味更是刺鼻。 柏安衍和沈南意重新回到房间中,此时房间因为蜜獾的出现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他们并不想生事,只好简单打扫一下,等到明日一早再行打算。 “折腾一晚上,也别忙了,我们躺下休息,有什么发现床上说。” “好。” 房门紧闭挂上横栓。 二人宽衣躺在床上,不过经过这半夜的事情根本一点睡衣都没有。 沈南意瞪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板,淡淡地说,“我在探查前院时偶然间遇到新住在的官员,小七说是晋州司法参军于将军 ,那人想非礼我,最后被小七给救了,他拉走于将军时候的样子和今天他拖走蜜獾尸体是一样的。” “我觉得在他心里,可能于将军和蜜獾都一样,只不过是个有生命的物件。” 柏安衍转头盯看她,目光有些担心,“身上可有受伤?” “没有。”沈南意说话间感慨颇多,索性直接翻身侧躺,盯看柏安衍,“王爷,你去从查后院有什么发现?” 柏安衍平躺,眼神看着头顶的床板,“发现有三,其一,发现了响蜜鴷的踪迹,这种鸟和蜜獾是捕食伙伴,它出现在官驿说明这有蜂巢,其二 ,我也遇到了新住进来的另一伙人,北镇司马,但是我和他们发生冲突,遭到围攻,最后也是小七突然出现,救了我。” “啊?还有另一个住客?”沈南意在前院时并未发现这官驿中竟然还有其他的住客。 如今听到还有第三伙住店的人,倒也是觉得十分热闹。 柏安衍坚定的说,“对,还有第三伙住店客人,北镇校尉蒋山,他与孤在后院发生冲突,最后被小七打晕,拽走的姿势和小七拽走蜜獾是一样的。” “又被打晕?”沈南意语气怀疑,“也不知道这小七是怎么想的,为何每次都这么极端,真不知道他把人都安置去哪里了。” “王爷,你回来时候看见于将军回房了吗?”沈南意问道。 柏安衍淡然开口,“没有,就连我蒋校尉也没回房间,可能是安排在另外房间休息了。” “于将军身上有酒味,也这没准去放在哪醒酒去了。” 柏安衍抬手为她盖上被子,“睡吧,来之前孤都安排好了,若是孤辰时和你从官驿未出来,飞翊就会带人抄了这,一切阴谋都将结束。” “王爷都安排了,那就安心睡吧。” 房内渐渐安静下来…… “啪嗒……啪嗒…… 啪嗒……” 一滴一滴的血从床上屋板上渗透,滴落在沈南意的手臂上,脖颈……脸……身上 白色睡衣被滴落的血浸染成红色,慢慢晕开像长势极美的血牡丹,一朵一朵在盛开。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沈南意的鼻尖,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震惊,脸上冷汗直流。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瞪大双眼在仔细看,眼底泛起惊魂未定的恐慌。 "娮娮怎么了?"柏安衍一向浅眠,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醒了,坐起来后将沈南意揽在怀中,“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我梦到……屋顶在渗血下来,血滴在我的手上,我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沈南意满眼慌乱,再次抬手仔细辨认,才发现自己手上根本就没有血。 柏安衍摸摸她的头,“好啦,只是梦而已。” 忽然,窗纸上映着一个人影,像是正在看着他们,时不时传来‘咯咯’地笑声。 沈南意立马拉着柏安衍躺下,不要作声,并且二人提前服下解毒丸。 果然,人影一动,窗纸被扎透,一节竹管伸了进来,管洞中吐出一阵白色烟尘。 沈南意和柏安衍立马闭眼,空气中香气弥漫味道浓重,几乎可以将屋外的石楠花开的 味道遮掩,而这香气也并非是好味道,而是迷魂香! 有人想迷晕他们! “吱嘎……”房门被推开了。 “咔!”外面的雷声变得十分清晰,床上的人身子猛地一震,心跳加快。 小七提着灯笼朝屋内缓步走进来,行走间,左脚拖拽着走,脚步声混杂雷声,显得十分沉重。 “睡了就好,睡了就好。” 沈南意紧张地握着柏安衍的手,愣是不敢动。 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门也被关上,四周像是重新恢复了平静似的。 等了一会儿,确定小七人走了,沈南意才睁开眼睛,缓了口气,"他这是在做什么, 用迷魂香只是为了让我们安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柏安衍也睁眼眼睛,看了眼外面夜色,“风雨做歇,已经卯时了,我们出去看看小七到底在搞什么鬼!” “好!” 随后两人穿上外套,为了不惊动同楼层的其他人,他们依旧是选择翻窗出去。 “等等!”沈南意跳过窗户后发现墙角有粘稠状的液体,蹲下去查看,捻起闻了闻,“是蜂蜜!看来蜜獾来我们房间是有人刻意引过来的。” “是谁想借蜜獾的手来杀我们,会是小七吗?” 第221章 人肉馅的小笼包 沈南意发现这个官驿到处都有蜂蜜痕迹,难道这里有蜂窝? 二人翻窗下到一楼,刚一落地,四处的灯笼眨眼间全都亮起来,通红的灯笼像沾了血一样悬挂在石楠树上,红光映着树皮褶皱不堪,更有成群的蚂蚁在走过。 “这么早就起了啊,还未天亮呢。”一个苍老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满脸都是伤疤的老婆婆穿了个黑斗篷冷不丁地站在那,双眼阴森,整个身上就好像被一团死气笼罩一样。 沈南意转身,对她说话客气几分,“婆婆,您怎么在这,起得也好早啊。” 其实这一晚他们就没怎么睡。 “早起吃早饭,年轻人一起吧。”老婆婆面无表情,说话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柏安衍本想拒绝,沈南意却上前直接答应,“好啊婆婆,那我和夫君就不去练功了,I陪婆婆一起去吃早饭。” “跟我来——”老婆婆每走一步,拐杖拄地一下,沉闷地声音似有一定的节奏。 沈南意和柏安衍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直来到一楼大堂。 黎明前的黑暗将大堂团团包围,烛台上微弱的烛光在跳跃,雨后,空气中石楠花的气味散去很多,取代而来的浓郁的花香,清新又透着危险。 后进门的人 站在门口,影子就被投影在墙上形成一个庞然大物。 沈南意他们有应该是第一个来这吃早饭的,坐下时眼神就被冒着热气的地方白帘遮掩的地方吸引,香味和热气都从哪飘出来,那么那个地方就是后厨。 果然,小七端着笼屉从热气缭绕的房间出来,一瘸一拐的地走过来将笼屉放在他们的面前,“肉馅的小笼包,二人请用。” 沈南意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桌下的手在捂着作响的肚子,抬眸笑着问小七,“肉馅,是什么肉做的啊?” 小七本已经走了,猛地回头,阴冷一笑,“鸡肉和蜜獾肉。” 沈南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经过这一夜和柏安衍的查看,这家荒废的驿站根本就没养鸡,买鸡距离这里最近的北镇也要百余里地。 "官驿好像没养鸡吧。"沈南意冷冷地问。 小七转身给她耐心讲解起来,“ 官驿没养鸡,但我在驿站附近做了陷阱,捕得是野鸡。” “野鸡啊……” “对,野鸡。” 小七态度十分坚定,见他们还在怀疑,于是折返回来,亲自服侍将笼屉打开,热气腾腾中小笼包的香味四溢。 “两位吃吧,肉馅的,很好吃的。”小七的眼睛瞪得溜圆,样子看起来充满 威逼。 沈南意看着小包子顿时没了食欲,转圜一下,“大清早我们不想吃肉的,小七有没有素馅的?” “没有,只有肉的!”小七好像被激怒一样,对他们怒吼道,“哪那么多事,就有肉包子,你们不吃也得吃!” 他突然的发怒,老婆婆在那边手拿拐杖带着节奏一直在拄地。 “她在敲什么?”沈南意有些烦躁。 小七一眼看去老婆婆,然后愤然地离去,这样如此说来,他们之间好像是认识 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这样的包子,沈南意着实没什么胃口,柏安衍也只是手摇着扇子,半点想吃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外面发生争执声,屋内人循声过去看个热闹。 院中是于将军的手下和蒋校尉的随从在发生口角,两伙人正吵得正欢。 “我看就是蒋山对我们将军不满!你分明在昨夜就见过我们将军!” “喂,你讲点道理,我们大人是见过将军,但后来就走了,他失踪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 …… 沈南意抱着臂看那边争吵,顿时也不觉得饿了,“听吵架内容好像是于将军和蒋校尉人不见了,这种失踪一般 都是要怎么处理?”“  “自然是由郡守写奏本一路上书, 运气好点会找到的。”柏安衍道。 “真是麻烦。”沈南意吐槽道,“若是等这流程走完了,人可能都死透了。” 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 两伙人一致对外,向官驿驿卒小七问罪。 “我们大人哪去了!你身为驿卒看没看见大人!” 小七先是摇头后又摇头,这个举动即便是他如实回答,也足以引人关注。 其中一个随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逼问道,“说!不然杀了你!” 小七瞬间就换了个表情,垂眸一个眼神就直勾勾地看向沈南意,语气更为寒冷 ,“呀,我是受谁指使的呀,这不很明显么,姑娘。” “什么意思?” 沈南意被他盯住,立即起身质问,“小七,这事你可不能瞎说,于将军和蒋校尉失踪和我们没关系。” “姑娘,你怎么能不承认,昨夜你们不是和他们见过最后一面。” 小七竟然一口咬住沈南意他们,“最后还让我打晕他们,让我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处理他们,如今我已经处理了,你们为什么不满意?” “ 你在说什么?”沈南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处理他们了?” 不对,事情好像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剧情发展了! 或者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深陷于一个阴谋中,一个借刀杀人的阴谋。 “原来是你们对将军不利,来啊,兄弟们动手!” “抓住他们找到蒋大人的下落!” 随从和副将一起朝沈南意他们出手,转眼间就陷入一场混战,而柏安衍动手几下就制服可这些人,训斥道,“你们都被利用了!” 一句话好似惊醒梦中人, 双方渐渐停手,而这一幕恰好违背于小七的计划。 柏安衍的扇子此时已经抵在小七的脖颈间,冷言质问,“你将于将军和蒋校尉怎么了?” 小七阴森森的‘咯咯’笑着,“我已经为你们报仇了,他们都死了!” “死了?”在场人都震惊了。 沈南意追问,“你将他们杀了?尸体呢?” 小七笑得更为猖狂。 尸体……啊哈哈哈哈……已经被我做了小笼包的肉馅,味道好极了,你们刚才为什么不吃?!” 第222章 阁楼血尸 小七的笑声透着一股阴森,说的话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沈南意‘嘶’了一声,再开口确认,“什么意思,你把于将军和蒋校尉都做成小笼包了?两个人肉那么多,就算是做包子也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哪去了?” 她倒也没觉得有多么震惊,只是觉得这种死法很丧心病狂,做好了包子不自己吃,反而给别人吃,真不知道他是喜欢杀人的快感还是将人肉做成包子的满足感。 “没有剩下的,肉都被蜜獾吃了!”小七笑得十分猖狂,眼眸中跳跃着兴奋。 在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于将军和蒋校尉同行的随从一时间有拿不定主意,有被这种说法吓得腿软的,也有不为所动的,最后,他们不得不看向沈南意。 他们觉得这姑娘和将小七控制住的白公子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普通人,或许是可以助他们脱身,也或许是为自家主人报仇的希望。 "果然,蜜獾是你豢养的,它潜入我们房间是你引去的!"可沈南意忽然想起,闯入房间的蜜獾已经被杀了,那么吃人肉的蜜獾应该就是他养的其他只! 柏安衍此时提醒道,“娮娮,去后厨看看!” 沈南意点头回应直接冲去白帘遮挡的后厨,于将军和蒋校 尉的随从也紧跟上去,掀开白帘屋内热气蒸腾,水汽吗,弥漫中根本看不清屋内摆设。 随从们推窗放出热气,屋内事物渐渐清晰,只不过到处都是湿漉漉,一口大锅中还在冒热气,一个人壮胆去掀开锅盖,只见竹帘之上,竟然是两颗人头! “将军!” “校尉!” 两颗人头被煮熟,一股怪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其他人都去作呕,唯独沈南意看着那两颗人头,随后在整个厨房中开始翻找。 “姑娘,你在找什么?!”其中有人不理解,一个姑娘家竟然看到这样残忍的场景竟然神色没一点变化。 沈南意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我在这里取证,出去后想办法报官!” “是!” 众人纷纷后撤退了出去,柏安衍看向出来的这些人,就知道沈南意在里面必有发现。 如沈南意之前的猜想一样,这里到处都透着一丝诡异,而让她自感兴趣的还是这水汽退散后,露出真容的血淋淋分尸现场。 桌案上有拆卸剔下血肉的骨头,菜刀侧砍在砧板上,刀身和砧面上都是稀碎的肉沫,锅中还熬着沸腾的骨头汤,灶台锅沿上都是血迹,血沫一直淋到水桶边上。 沈南意深呼吸,感叹了一声,“ 好家伙,口味够重啊,还好没吃包子。” 她游走在这每一处血腥之地,用漏勺捞起锅中的骨头,这是一条腿骨,沈南意颠了颠重量,又用手简单丈量一下尺寸,“嗯,手感很重,尺寸略长,不是人骨。” 她又捞了几处骨头,发现同样不是人骨,全都是兽骨。 并在泔水桶中发现了皮毛,她用一个木棍跳起来黑色毛皮,仔细看了看,“黑毛蜜獾?” 沈南意顿时回想起当晚蜜獾被他们杀了后从二楼掉落一楼后,小七拖走蜜獾时就说过要煮了吃肉,所以说这里应该蜜獾的分尸现场,可锅中的两个人头的主人的确被杀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就走,可余光扫过泔水桶后又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那是一张血迹斑斑的……皮? 沈南意再次蹲下,用木棍挑起泔水中藏在蜜獾皮下面的白皮,“嗯,看起来很像猪皮,但是毛孔细小,还有一根长发,呃,好像是人皮!” “好家伙,刚要产生放你们一条生路的想法, 却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将皮清洗,直接当做证据拿了出去! “小七,没看出来你这么重口,不光是煮了蜜獾,就连人也都一并处理了!” 当人皮被扔在桌上时 ,在场人脸色都发生变化,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吃人官驿!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水滴漏时已然报点到了辰时。 “砰!”石楠驿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门板差点被踹碎。 “公子!夫人!”飞翊粗犷的嗓音传进来! 约定时间到,飞翊就带黑羽卫冲了进来,他们已经按照事先安排来到这里并且将整个石楠驿都控制,随即进行开始搜查整个官驿。 黑羽卫接手柏安衍手中控制的小七,柏安衍走到沈南意的身边,一切去看那个人皮。 柏安衍问,“娮娮,还有什么发现?” “夫君去后厨看看就知道了,去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沈南意眉毛一挑,眼神撇去了后厨的方向。 柏安衍轻笑,从刀光剑影中走过来,还有什么场面是他能看见忍受不了的? 然而,当他进门去看过后厨中锅中的两个人头,便大惊失色,于将军和蒋校尉竟然都死了,而是还是死在官驿之中。 柏安衍转身出来就质问,“为什么杀他们?!” 小七被押着,神色嗤笑,一个不屑的眼神,“他们都冒犯你们,所以我就杀了他们,为你们报仇,哈哈哈哈哈哈!” “你要杀人,为何还拿我们当借口!”沈南 意也顿时恼火,直接站在他的面前,“说!你把他们的尸身藏在哪了!” “你们那么聪明,自己猜啊!”小七笑容带着冷笑,骇然的冷意。 他这般得冷笑,听得人十分渗人。 沈南意回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的画面从眼前经过, 仔细探查其中的细节,其中最令她怀疑的就是午夜睡觉时她做的那场噩梦,以及小七莫名其妙的设迷香和进屋探查。 那么如此说来,若梦不是假的,三楼就是最为怀疑之地。 “三楼,阁楼!” 沈南意指向三楼阁楼,黑羽卫直接冲了上去,等了一会儿,他们就从屋中抬出两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放置在一楼。 “将军!”于将军的副将跪地哭泣,随后其他于将军带来的人都跪地,神情悲戚。 反观蒋校尉带来第三个随从都表现的十分冷静,甚至都没一点难过之色。 沈南意上前去验尸,虽然没有头,全身也被被剥去皮,但好在身体特征还在。 不过,她还没验明正身,身后副将的哭泣声就惹人心烦,她回头厉喝,“够了!我都没确定到底是不是于将军和蒋校尉,你们哭嚎什么?” “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将军会死,所以就情不自禁了!” 第223章 证据确凿的结案 副将等人的行为直接暴露自己的可疑,被沈南意厉喝之后他们顿时噤声。 黑羽卫直接将人押下副将等人免得打扰验尸。 沈南意刚要继续验尸,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后来的这伙人走势风风火火,打头的就是齐县令。 “大人啊,我们恕罪啊,我们来晚了啊!”齐县令提着裙摆走路踉踉跄跄。 二人走到大堂直接扶着门框休息,这般长途跋涉倒是累坏这样的文职,其实他们是和飞翊将军一起出门的,只不过他坐得是官轿,飞翊骑马这脚程不一样,自然是赶来的晚。 沈南意看这人到齐也不好继续验尸,起身相迎,“大人辛苦了,你来得正好,正巧这里的事结束了,带驿卒小七和那个老婆婆带走吧。” 齐县令迷茫了,指了指沈南意身后,“姑娘,这根本就没有老婆婆啊,这屋里,除了你也没有其他女子啊。” “怎么可能?”沈南意猛地回头,看向桌椅位置。 果然,方才满脸伤疤的老婆婆坐过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就像之前一样,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就像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柏安衍眼底也闪过一丝震惊,他们的确是见过那老人,现在竟然不见了。 这屋中 都是黑羽卫,若是离开,必然是方才出手制住小七的时候,她趁乱离开,如此一来就更令人匪夷所思。 齐大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桌椅空位,提醒道,“这里已经被钦差大人的人包围的水泄不通,那真的没人,你们都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沈南意敛回心绪。 齐县令笑呵呵地提议,“那我们就回去吧。” 随后,众人从石楠驿撤出重新再回晋州。 一天后,衙门就传出来结案的消息。 飞翊站在屋内,一本正经地在汇报晋州县衙那边的一举一动,“我们离开时,让那个齐县令带人在石楠驿进行搜索,据说衙役从石楠驿寻找张莱,前任县令以及路钦差陈瑜大人的贴身物件。” “并且在现场还找到杀人剥皮的匕首,看来凶手就是那个叫小七的人,昨晚夜审小七,他对杀人事实全供认,并且可以详细说出是如何剥皮,这和王妃之前验尸所说的剥皮手法是一致的。” “小七在当驿卒之前就是厨子,所以刀功很娴熟,剥皮不是难事。” 飞翊这边都说完了,那边两个主子打从石楠驿回来后都心神不宁的,似乎没人在听他说什么。 沈南意坐在窗沿上,垂下一条腿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柏安衍独自在屋中饮茶,两人都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有第三个人存在。 飞翊没办法,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嗓,这才吸引到正在喝茶的人。 柏安衍转眸看向飞翊,问了句,“说完了?” “对,说完了,衙门那边结案了,小七是凶手。”飞翊言简意赅地重新说了一遍。 柏安衍‘嗯’地一声继续喝茶,窗沿上的主子倒是唤他出去。 门关上后,柏安衍放下茶杯,转头去问窗沿上的人,“娮娮,你觉得这案结的对吗?” “证据,凶犯,时间都对得上,也就只能这么结案了。”沈南意从窗子上跳下来,走过来坐下夺走柏安衍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问道,"王爷是觉得这案子有问题?" “娮娮不觉得这一切结算的太巧了吗?”柏安衍语气沉重了几分。 沈南意趴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有些苦恼,“是挺巧的,而且我还有一些疑惑没解开,可现在已经结案了,我们若是继续查, 可能 会麻烦了。” “娮娮怕麻烦?” “不是, 我哪像是怕麻烦的人,王爷要不要陪我继续查下去?!” 柏安衍的专注力全都汇集在她的身上,好奇地问,“若是继续查,娮娮想从哪继续查下去?” “王爷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对吗?” 柏安衍脱口而出,“张家。” “不过再去张家之前,我还需要去见飞翊问问晋州的那两位大人是否知道石楠驿的驿卒小七为何要杀人,死了的这人是什么关系。” “好。” 沈南意从房间出来特意看向对面的房间,?? 他们回来之后就没看见住在对面的齐居齐公子去了哪,刚好小二经过,她便问起小二齐居的下落。 小二道,“齐公子退房了啊,今早走的,具体去哪不清楚。” 沈南意摆了摆手,径直下楼,却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连忙叫住了那人,“哎,小周仵作!” 小周抱着个坛子转身看见沈南意也是一脸惊讶,“姐姐,你们这是从石楠驿回来了?” "当然,不然你在这见到的人是谁?"沈南意拉他随便坐在一楼大堂,让小二上了好茶和几道菜,只不过目光落在小周怀中抱着的坛子上,“你这怀里抱着的是什 么?” “哦,这是为冯郡守买的蜂蜜,就咱们这有纯蜂蜜。”小舟也不再相护那个坛子。 沈南意凑过去闻了闻,蜂蜜倒是好蜂蜜,就是她对分类搞不清楚,于是问,“小周,这蜂蜜是百花蜜还是椴树蜜?" 小周道,“是百花蜜。” “冯郡守喜欢吃蜂蜜?”沈南意好奇地问。 小周点点头,“对,很喜欢,知道你们回来的当天就让我过来送过一坛蜂蜜给你们,只不过被钦差大人看中了,所以就转给钦差大人了。 “还有一个事小周,钦差大人带队去石楠驿的那天,为什么只有齐县令去了,冯郡守为何没去,这么多天好像一直都没有看见他,他人哪去了?” 小周直言,“冯郡守病了,好像到了什么大病,这晋州的神医都被叫去看病,可是没人看得出来症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所以现在闭门不出,就躲在家里。” 沈南意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前他们见过冯郡守,当初和齐县令还你一言我一句的一唱一和,怎么可能现在就病入膏肓,不管是什么病也没这么快就这样。 难道是中毒了? “小周,其实姐姐我也懂医术,不如你带我去冯郡守府上去看病怎么样?” 第224章 嗜吃蜂蜜的冯郡守 小周眼眸一亮,对此感到很意外,从他接触到仵作这行以为全都是验尸,竟从未想过大夫也能当仵作的。 “还愣着做什么,你带不带我去?”沈南意伸手在小周面前晃了晃。 小周回过神来,开口道,“啊,可以可以,小的这就带您去。” “客气客气,听说冯郡守是重金悬赏,所以我们就去治病,治好了拿到钱咱们五五分,怎么样?” “姐姐,你就那么自信,冯郡守可是找了很多名医,最后都被赶出来,我看那悬赏不过是个幌子,人家压根就没想出钱。” “想活命,他就得给钱。” 郡守府。 小周和沈南意来到郡守府门前时刚好看见大夫被赶了出来。 大夫刚要走,沈南意上前拦住了他, “等一下,您诊断郡守是得了什么病啊?为何会被赶出来?”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我劝你还是少打听,冯郡守这人难伺候是出了名的,眼下这病了,我是想治都治不好了,什么也别说了,在下告辞了!” 大夫说完执意要走,沈南意留在原地转身看向郡守府,平平无奇,还真看不出来究竟有什么能耐,更不清楚这位郡守到底在搞什么事。 “走吧,你去敲门,我们去治病。” 小周常常给郡守送蜂蜜,因此对郡守府的人都十分了解,因此他们进府还算顺畅。 府中管事问直接就过来相迎,“ 蜂蜜哪去了,小周啊,你今天怎么送来的这么晚,大人都等着急了。” “哎,你是谁啊,怎么跟着一起过来?”管事的目光一下就落在沈南意身上。 沈南意解释道,“我是大夫,特意来给郡守大人看病的。” “大人没病,你赶紧走。”管事不耐烦地要把人往外赶走。 小周急忙拦住,“管事大人,姐姐或许真的能治好郡守,不如就让姐姐去看一眼,这来都来这里,就这走了,也怪拂人家心意的。” 管事思考良久,他摸着自己下巴,轻蔑地看着他,“没想到你小子倒挺会为人着想,只不过呢,大人说了,他的这病可治可不治,又不是死人,就是挺折磨人的。” “哦?管事何出此言呢?”沈南意一下就对他这话感兴趣。 “大人的病就是因为蜂蜜,偏偏吃蜂蜜还上瘾,特别爱嗜,只要不吃蜂蜜就好了,所以重金悬赏就是治疗这怪疾。” 听管事这么一说,沈南意似乎有了初步怀疑,且问道,“不知郡守大人吃完蜂蜜之后是否皮肤瘙痒,局部泛红,过量后浑身是不是还起红疹?” “对对!姑娘还没见过郡守大人就知道症状,分毫不差真是神了,这身上的红疹都起起很久了,但还有其他症状。”管事顿时双眼泛光,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沈南意继续猜进去,“那是不是还出现打喷嚏, 呕吐,食欲不振的情况。” “对对对!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但这种情况是分情况,小周上次送的蜂蜜大人吃过就这样,上上次就只是轻微的起疹子。” 沈南意抱着臂踱步,直言道,“郡守应该没病。” “没病?”管事十分不解。 小周也不理解,“出现红疹,还呕吐,这是没病?” 沈南意话说一半,转身就走,足足吊起管家和小周的胃口,没听到后半部分的解释搞得他们面面相觑。 “姑娘等一下。”管家追上来,对其恭敬行礼,“是老奴有眼无珠,没想到姑娘和郡守竟然说出一样的话,对于这种情况,姑娘可有解决之法?” 沈南意故意停顿,半天都没作答,让这两人渐渐着急。 “姑娘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您没看到人就是已经猜到症状,肯定有救治之法,只要您能为老爷治好,必然会重金相赠。” 沈南意等得就是这句话,打了一个响指,“那还不带路?” 小周看得呆若木鸡,这从郡守手里赚钱不会是一个容易的事,如今这个人执意要趟这浑水,那就跟上去一起去看看这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沈南意背着手游走在回廊中,结合她刚才探查到的症状,所以现在基本上可以判定,冯郡守这是因为食用多的蜂蜜导致过敏症状。 管事赶紧带领人去见冯郡守,当她见到人时,大为吃惊。 冯郡守浑身皮肤泛红,露出来的皮肤起着红疹,整个人只穿了个宽大的衣袍,正在抓耳挠腮,活像个猴子在抓痒,上蹿下跳,坐立不安。 “呦,大人,这几天不见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您不要紧吧?”沈南意站在远处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看,怎么看都觉得冯郡守都像个猴子,忍俊不禁。 冯郡守看见沈南意顿时生气,“啊,谁带她过来的,混账,还不赶紧给本大人赶出去!” 管事刚要解释,沈南意拦了他自 己上前,抱着臂,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别着急啊,我来是为郡守大人治病的。” “本大人没病!我看你就是过来看笑话的,是不是齐县令告诉你的?!”冯郡守恼羞成怒。 “不不不,齐县令可什么都没说,我来这完全是自己想来。” “没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沈南意不退反而凑近,认真地说,“冯郡守确实没病,就是吃蜂蜜过敏了,我这里有药方,这要大人按药方抓药做成药膏就可以止痒,其实想要根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吃蜂蜜,很简单。” “蜂蜜多好,为什么不吃!”冯郡守对于劝谏蜂蜜的事向来都是态度生意。 沈南意继续好相告,“蜂蜜虽好,但多食就会引起腹泻,营养根本就吸收不了,再好的东西都要有量。” “管事赶紧把她给本官轰走,不许她再来府上!” 管事无奈只好送客,沈南意最后想为冯郡守写个药方都没机会。 在郡守门前,管事面无表情道,“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大门一关,沈南意冷哼一声,不过转念看向小周就十分抱歉,她从腰间拿出一枚银锭放在他的手里,“都怪我让你丢了给冯郡守送蜂蜜的活计,这些钱就当是报答你的。” 小周看着手中的钱更加疑惑了,“姐姐,我做什么了让你报答?”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225章 钦差卫队硬闯张家 小周心生疑惑低着头,一直跟在沈南意的身后。 沈南意忽然回头,身后的人差点撞上她,“你跟在我做什么,现在回衙门吧,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再来禀告,懂了吗?” “好的,姐姐。”小周扬起笑容,抱着他的坛子就转身。 沈南意无意间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小周你手腕怎么了?好像红了一片?” “这个啊……”小周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袖,“这是我不小心的撞得的,没事。” 小周低头又逃开似的离开。 街上沈南意边走边回想着这个冯郡守,很是奇怪。 忽然柏安衍出现在前面街口的拐角等她,沈南意疾步走过去,与他并肩在街上闲逛. 柏安衍转头看着一脸心事地沈南意,主动问道,"你不是说去找飞翊吗?下楼这么久根本就没去见飞翊,你和小仵作出门去干什么了?" “小周要去郡守府送蜂蜜,听闻冯郡守病了,我就我想去给他治病,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病,而是过度食用蜂蜜过敏了,我想给他开药方结果他们不搭理我,还把我赶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冯郡守很奇怪。”沈南意边走边 摸着下巴思忖。 柏安衍笑着问,“就因为他装病?”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毛病,明明对蜂蜜过敏还要过食,明明知道大夫可能会治好他的过敏症,但愣是不相信。”沈南意说起这就兴奋,“而且啊,我怀疑他的过敏源根本就是不是蜂蜜,而是花粉。” “从他的症状上来看,花粉引起的强烈反应,但他却说是蜂蜜过敏,要知道蜂蜜性温,极少会引起过敏,所以……” 柏安衍顺着她的思路在继续往下说,“他在撒谎。” “对!”沈南意再次提醒道,“王爷,虽然蜂蜜和本案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蜂蜜也许很有用,还是要留意点。” 沈南意发现身边的人没反应,转头看过去,只见柏安衍站在首饰摊位前正在从商贩那买了一支簪子,看表情甚是满意,多走几步抬手就把簪子插在她的头上。 “王爷,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什么?”沈南意仰头看着他。 柏安衍手摸了摸她头上簪子和发丝,赞道,“娮娮长得娇艳,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正经问道,“我忘了问飞翊的事,王爷问了吗?您不会是发现 我离开酒楼后就忙着出来找我吧?” “当然没有。”柏安衍手上一展扇子,潇洒走在前,淡淡地说, “孤去问过飞翊,小七的真实身份是三年前北镇居民,当年他们全家从外地赶回来,没赶上撤离。” “没赶上撤离?王爷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全家全都死在了泄洪的晋江水?!”沈南意感到颇为震惊,“这么说他的杀人动机就是为家人报仇,他要将当年参与过百人请命泄洪的名士全都杀死!” “如此说来,他的杀人动机明确,手段残忍,说是凶手也不为过。” 不过等了一下,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在官驿的于将军和蒋校尉应该不是百人请命事件中涉及到的人,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柏安衍道,“起初他的说辞是我们报仇,于将军曾对娮娮言语轻佻动手动脚,是小七路见不平直接打晕他,免于娮娮遭遇他的毒手,孤这边也一样,在后院时孤被蛇群围攻,蒋校尉趁乱对孤动手,也是小七出手救了孤。” “这显然不是他的真正理由。”沈南意一口否决了他这杀人理由。 柏安衍纸扇‘啪’地合上,“没错,所以飞翊追问下去,小七这才说,原 来三年前于将军和蒋校尉,一个晋州法曹,一个是北镇河道官,他们知道朝廷同意泄洪,但对回归北镇的人未曾说过,眼睁睁看他们送了死。” 沈南意顿悟,“所以,小七觉得这两人也是杀害全家的凶手。” 二人继续往前走,案情理顺之后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结案的快感。 沈南意在十字路口蓦地停住脚步,看着柏安衍郑重地说,“王爷,我还是想去验张莱的尸体,前后五名死者只有张莱没有验过,只要验过他,我才能安心。” 柏安衍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牵起沈南意手抬步疾走,:“既然娮娮想验尸,那我们就去验!” 午后,柏安衍安排飞翊以钦差的身份强制性去张家验尸。 黑羽卫开道走在前簇拥着骑马的钦差飞翊,沈南意和柏安衍借故去县衙将齐县令催促到张家,如此威势之下,张家门仍旧是紧闭。 沈南意抱着臂看着漆黑的张家大门,“这个张家到底是什么来路,钦差在门口他们都敢闭门不出,胆子真大。” “沈姑娘啊……”齐县令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吧,事到如今本官就不妨告诉你们,这张家背后的人就 是柳国公。” “开国三公听说过没,排在第一的是柏国公,就是现在认祖归宗肃亲王,这第二的就是柳国公,其次秦国公。柳国公虽说是文臣,但在朝实力也小,深受名人士族的推崇。” 沈南意看了一眼柏安衍,眉毛一挑,颇有挑衅意味,“夫君,柳国公很厉害啊,今天我们还能验成尸了吗?” 柏安衍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轻蔑道,“当然验得。” 前方飞翊派人前去叫门, 惹来街上百姓围观,张家人的做派到是很特别不少人都在围观,看看这次求见官员会不会被轰走。 然而,飞翊是没性子的武将,叫门不应,直接就命黑羽卫撞门而去。 “砰!” 张家大门被生生撞开,门板差点给撞碎。 看这破坏力,沈南意连连咋舌,“飞翊带兵真是简单粗暴,不过我喜欢!” 大门一开,院内的家丁纷纷堵在门口,可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挡得住赫赫威名的黑羽卫,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钦差卫队冲进府院内。 “你们不能进!主家新丧你们不能进啊!” 飞翊直接骑马进府,看着拦路者直接拔剑直指,“去!叫张家的人出来!” 第226章 开棺验张莱 街上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 齐县令更是瞠目结舌,他从未想过钦差能够有这般铁硬手段,而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来,飞翊将军是肃王的人,如此一来,自然是不惧柳国公,难怪会这般行事。 张家也就是家丁了多些,等真正的主人来时,家丁和随从便退了下去分站两侧。 “钦差大人,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威严的张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庭院中走出来,身旁丫鬟簇拥。 沈南意在看见这个老夫人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这就是张老夫人?”她向齐县令发问。 齐县令道,“对,这老夫人可厉害了,儿子死的早,就她一个人主持家业和抚养孙子,死去的张莱就是她唯一的孙子。” “三年前张莱也参与百人请命的事件中,当时老夫人是什么态度?”沈南意问。 齐县令挽起袖子思索起来,想了半天,他才说话,“当时张老夫人好像出去礼佛去了,在武县令组织上书时她并不知情,等她回来后才得知张莱也参与这件事,为此好像还将张莱打了一顿,半个月都没出府。” 沈南意继续问,“那张莱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莱公子常 做善事,早些年就高中举人,身体原因一直没去上京继续参考,一直都在家中帮助张老夫人打理家事,后来赶上晋州水患,他也是出谋划策了。” 经过一番打探,沈南意也算是初步对张家有个大致了解,现在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不知道这张莱的棺材有没有意外之喜。 这边他们在交谈时,前面飞翊和柏安衍已经对张老夫人提出验尸的要求,张家人是坚决不同意,但抵不住钦差的态度坚硬, 僵持下去,张家没表态,钦差卫队就已经出发去挖尸体了。 众人骑马来到张家祖坟地界。 听闻钦差要强挖张莱的坟,张家族长以及地方里正,好事的百姓全都乌泱泱的赶过来看热闹,这一出到现在局势是变得越来越紧张。 衙役和黑羽卫的联手挖掘下,张家公子的棺椁公之于众。 “不能开棺啊!” “人都死了,不能开棺!” 张家的人竭力反对,可这边的钦差卫队完全不客气,将棺椁开棺后直接请沈南意过去验尸。 “公子,夫人验尸吧,外面交给我。”飞翊向坟穴旁边的人行礼。 这一举动让齐县令颇为疑惑,为何钦差会对这两人行礼,难道这两人身 份也有与众不同之处?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前去验尸。 棺椁是上好的红木,沈南意推开棺盖之后,看见棺内面目全非的张莱,他的全身都被剥了皮,血红一片,因为下葬时间有段日子,身上的皮肉也都开始腐烂,更是有些蛆虫聚集在腹部等柔软组织滋生。 “尸身已经腐败,从尸体上能够得到线索有限,我们尽力寻找吧。” “好,娮娮!” 他们二人分工明确,沈南意检查尸体,柏安衍检查随葬品,可这边越是进入状态,外面的张家人就情绪越来越激动。 “咔——”天边响起浮雷,乌云笼罩在整片天空。 很快,天上下起雨来。 “搭帐篷!” 飞翊一声令下,黑羽卫过来迅速在棺椁之上搭起帐篷。 随着雨势渐强,百姓的情绪也高涨,张家人再次逼近,甚至有人开始对这边动手。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的错啊……” “你们不许验尸,你们不许动我儿子,不许动我儿子!” 张老夫人拼着性命往前闯,黑羽卫对待妇孺也是下不去手,两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帐篷内,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看向帐篷外,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 “王爷, 外面的张家人怕是按捺不住,现在怎么办?”沈南意心情变得沉重,“我查了半天,还没查到端倪。” 柏安衍看了看外面,回头安慰道,“娮娮莫慌,飞翊会在外面拖延时间,你我就管验尸查证就好,必要时候他会亮出我们的身份。” “王爷想好了?”沈南意忽然手下动作停住了,甚至不敢再继续验下去,“如果我找不到结果也没有线索怎么办,也许我终究一无所获,如果暴露身份,对王爷的名声……” 柏安衍一笑,“娮娮,论名声你的名声也很响亮,我们办过那么多案子,你都不怕名声扫地孤又怕什么?” “好!” 外面雨越下越大,张家人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而飞翊猛地拔剑指向身前。 “本官乃是皇上亲封的钦差,特意前来督办前任县令武昌被杀案,现如今案件虽已抓到疑凶,但尚有疑点,还请张家上下勿要妨碍公务!” 围观百姓根本不顾飞翊的喊话,其中有几人已经开始煽动起来! “你们说验尸就验尸,说开棺就开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们!” “他们就是要让张公子不得安息,大家伙赶走他们!” “对,赶走他们 !” 群情激奋,黑羽卫艰难 挡在前面,飞翊再次喊话,“谁再敢上前,本将军就就地杀人!” 人都怕死,顿时安静下来—— 飞翊继续说.“本将理解诸位的心情,但你们要知道验尸是为了找到真相,我们对张莱公子没有恶意,正在验尸的人就是名动上京,破获数个大案的德安郡主,也就是肃王妃,而再她旁边白公子,就是肃王殿下。” “他们特意来为你们张家寻找真相,你们为何还要百般阻拦,难道你们就不想为剥皮惨死的人讨回公道,就不想知道谁才是凶手!”???????? 围观的群众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沈南意听着外面飞翊的喊话,她知道,事到如今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沈南意在张莱的身体上有了新发现。 “王爷,您看这是什么?”沈南意用木铲刮腿上的橙黄色粘稠液体。 柏安衍闻了闻,顿时怀疑,“蜂蜜?” “对,是蜂蜜,要知道新鲜很纯的蜂蜜还是没有保质期的,所以前朝就有用蜂蜜来当封棺的液体,可以达到防腐的效果。”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种虫子的尸体,王爷您知道这 虫子应该叫什么吗?” 第227章 蜜蠹 沈南意从尸体上夹了一个小黑虫给柏安衍看,可惜他并不认识,好在这虫子给她没多大参考价值,反倒是多数蚂蚁尸体让她起了好奇心。 验尸结果和其他死者并未两样,导致这次验尸并没什么收获, 反而惹恼张家人,可惜他们这次碰上硬茬,谁都没想到肃王和肃王妃会微服来晋州多日,悄无声息地调查剥皮案这么久。 衙门中,齐县令和衙役跪了一地, 如此身份尊贵的两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着实吓坏了他们 “尸体不能停放太久,王爷该把人下葬了。”齐县令一边擦汗一边说。 沈南意瘫坐在椅子中,替柏安衍回答道,“陈大人火化将骨灰收殓在坛子中,本妃带他回上京,于将军等人你命人下葬吧,要好好准备,安抚好家人。” “是!” 齐县令领命后,匆匆离去。 柏安衍站在堂前看着墙上的画,似有针对性的问了一句,“娮娮,真的存在将人皮剔得那么干净的刀法吗?” 这一点引起沈南意的好奇心,同时给她也提了醒。 “您对剥皮有质疑?”沈南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柏安衍转身对她分析道,“孤只是好奇小七的手法真的那么高超吗?我们发现的死者全都是血尸,身上的皮全都不见,结合我们之前办过的花魁剥皮案的影响, 很容易被误导成剥人皮。” “娮娮你可有想过,若这些血尸身上的人皮不是被剥下去的呢?” 沈南意眼神渐渐瞪大,她的确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个想法,“可小七是厨子,刀功必然不错。” “做菜的厨子都是好的雕花师傅吗?”柏安衍一针见血地问。 沈南意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打了个响指,“那么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剥皮,这个好办,去买乳猪,让小七现场剥皮!” 柏安衍应了一声。 午后,他们从客栈吃过饭后,飞翊直接拎着一个小猪随主子们来到县衙。 齐县令早早就将小七带出大牢等候,直到沈南意和柏安衍出现,他们主动相迎过来。 “下官接到通知将人已经提审出来了。” 飞翊将猪扔给齐县令,交代道,“搬来个桌子,让小七杀了这猪,然后将猪的完整猪皮剔下来,明白了吗?” “啊?”齐县令抱着猪,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反应半天才想通,之后吩咐衙役给小七解了枷锁和手镣铐,“听明白了吗?现场剥皮给王爷王妃看!” 小七抱着小猪,眼神阴冷看着在场的人,“我都认罪了,杀了我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小七的面前,看着他眼神不由得多了一分怜悯。 “你错了,本王妃只是想吃没有猪皮 的烤乳猪,你不是连续剥了五个人的人皮,刀功精湛,所以就借你的手一用,成全这道美食。” 两人视线交汇,小七笑了,“肃王妃您是仵作,剖了那么多尸体,刀功比小人精湛,何须我来效劳。” “我这个人有个癖好,就喜欢看人犯行凶的过程,我也希望有那种快感,所以你就在我面前再演示一遍,说不定我也能体验你杀人时的感觉。” “况且,杀过人的人剥了皮,食材味道肯定更加入味。” 沈南意被自己这个想法叹服。 小七低头冷哼一声,“没想到我们还是同道中人,那我就满足你。” 四周的人都在准备看现场剥皮。 齐县令更是搬了两把椅子给沈南意和柏安衍坐下,他和飞翊站在身后一起观看。 一张桌子已经为小七准备就绪,他也算手法干净,直接一刀杀了小猪,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剥皮,从脊背,一点一点一层层的剥下,鲜血从花白的血肉中渗出来,整个桌子很快就被埋在血泊中,而他双手都是血。 沈南意坐在椅子中椅子抬眼看着小七动手,连连摇头。 柏安衍摇着扇子好奇地问,“娮娮你在摇头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说,“看来本案凶手另有其人,他的手法太稚嫩,动作也太慢,这样的后果就是像现在这样都是血,根本 剔不好一张皮。” “剔皮是需要耐心和时间的事,他心浮气躁,就算凶手是他,可他剥下来的皮我们没有搜到,他也没有特殊的信仰,这就说明人皮就没有作为他用。” 柏安衍十分赞同,反而问起,“娮娮,那怎么样的剔皮手法才像剔皮杀手?” “必须快准狠。”沈南意看了看四周,忽然将仵作小周唤了出来,“小周,剩下的皮你去剔,展示一下你的基本功。” 小周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变得唯唯诺诺,“好。” 剩下一半的小猪,小周接手去剔,只见他手拿双刃柳叶刀,手起刀落,动作迅速,眨眼间就剔下一层一层,似乎还没等出血反应之前,整张皮就被剥下来,稍等了会,小周剥过的地方才汩汩流血。 沈南意起身鼓掌,“这才是 刀功精湛,没想到小周如此厉害。” 小周低头怯弱地往后退。 沈南意上前去看剔皮后的血肉痕迹,柏安衍也近前同看,"切口平整,有明显的层次感,这与五名死者的身上的伤痕并不相同,也许,他们五个并没有被剥皮,这起案子并非是剥皮案!"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血尸和传言误导了!”沈南意顿时心内一紧。 办过这多案,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伤口的细微差异! 她陷入一片懊悔中,若是提早发现这个剥皮手 法的问题,就不会拖延这么久了! 一切似乎重回到远点, 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柏安衍手上扇子一合,对齐县令吩咐道,“看好小七,他并非真凶,此案凶手另有他人!” 这话一出,一时激起千层浪 一桩骇人听闻的剥皮大案眼看着就要结案,却没想到在这一刻峰回路转,出现新的转折,到底谁才是凶手变得越来越找到。 事后,他们回到客栈酒楼,房间内安静异常。 店小二过来敲门,“客官需要热水吗?” 沈南意坐在窗户上,探头看着外面的人,忽然想到小二是本地人,那么他肯定是清楚一些事,然后用一锭银子,向他打探。 她拿出小盒子里的黑虫子尸体,给他看,“小二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吗?” 小二看了看,恍然想起来,“这虫子是蜜蠹,特别爱吃蜂蜜和皮肉,拥有锋利的牙齿,全身皆可入药,传说上百只蜜蠹就可以将一头牛的皮全都啃没,是晋州珍稀的药材之一,一只就可卖个百两银子。” “那你可知,这虫子哪有?晋州城内哪家药铺收这种虫子?” 小二眼神就看向他们对面房间,“就你们对面,那位齐公子家的药铺就常年收蜜蠹,这蜜蠹都在山中常在蜂窝旁,和蜜獾是竞争对手,他们都偷吃蜂蜜,只有养蜂人能抓到蜜蠹。” 第228章 天一山庄晋水揭凶宴(上) 好在店小二是认识沈南意从张莱棺材中拿出来的那只黑虫,它的名字叫蜜蠹,是一种喜欢蜂蜜和啃噬肉皮的毒虫。 “我现在可以肯定死者都不是人为剥皮,那么就有可能是有人利用这种蜜蠹来杀人!” 柏安衍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我们想要的答案,或许齐家药铺有。” 次日,上午辰时,沈南意乔装成男子和柏安衍一起进齐家药铺。 药铺生意还算可以,来之前他们调查到原来齐家晋州最大的药堂,不管是药材量和看诊数也全都是最多的,在晋州当地口碑还不错,做生意也十分公道。 出来相迎的就是齐居,“两位怎么想来我齐家药铺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来这是想卖给你一只毒虫,不知道你收不收。”沈南意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露出蜜蠹的尸体。 “蜜蠹啊,可惜死了,只能卖五十两,要是活的能卖一百两。”齐居看着毒虫就有些可惜。 沈南意直接将盒子给他,“我想从你这得到点答案,用这个虫子来做交换可以吗?” “这不方便说话,两位里面请。” 齐居将人引到药铺后堂, 隔绝前堂倒也是安静不少,院落中 晒干架上,地上,屋顶上全都是药材,扑鼻而来的药材香有些引人呛鼻。 沈南意注意力落在石楠花上,整个院中难闻的味道就是来源于它。 她曾调查过,晋州城除了石楠驿,基本上没人种植石楠,大多数人忍受不了它的味道,所以这就说明,齐居去过石楠驿,而且是在他们离开石楠驿之后。 三人落座在院中的木桌旁,丫鬟上来沏茶。 齐居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是想知道蜜蠹的事是吗?” 沈南意喝了口茶,再抬头时眼冒凶光,“不,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姑娘请说。” “我与你相识的曾向你打探过张家张莱被杀的细节,你既然知道蜜蠹为何咬定有人剥皮,你是出于害怕所以没说,还是说故意在诱导我们。” 沈南意抱臂坐在那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齐居淡然笑着,“张家人一早就把尸体拉回去下葬了,我所了解得都是道听途说,姑娘又不是晋州官府中人犯不着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吧。” 三人气氛有些凝滞。 沈南意忽然笑起来缓解气氛,“我就说齐公子不是那种人,若是故意误导岂不是沉思真凶的帮 凶,那他们齐家的名声可就丢尽了。” “姑娘说笑了。” 其实他都明白,沈南意等人来药铺的目的,索性直言道,“两位也不必费心试探我,该说的我都会说, 只是我并不清楚我说这些是不是真的和案子有关,更不清楚能不能为张来兄报仇。” “那就说说关于蜜蠹的事,我想知道谁哪里会有大量的蜜蠹。” 齐居想了想说,“蜜蠹价钱贵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不好抓,而且很狡猾,若是想要抓他们就必须是养蜂人,只有养蜂人知道蜜蜂的习性,更清楚这些喜欢吃蜂蜜又虎视眈眈的动物。” “养蜂人?”沈南意提出疑问。 齐居道,“对,我药铺收到的蜜蠹都是养蜂人给送来的,不过最近捕捉的量少,好像是因为气候变化,蜜蠹都不太好生存了。” “那你还记得最后从你手中买走蜜蠹的人是谁?” 齐居回想起来“冯郡守买过蜜蠹,至于具体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说不定是倒卖蜜蠹,另外还有一个人来买过,那人头上都抱着头巾,看不见容貌,但是手腕上有蜇伤。”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沈南意想了想,“多谢 齐公子,若是还有什么想到的可以及时跟我们说,这个案子我们必然会一查到底,你也不要有所顾虑。” “好,希望此案能够早日查清,为张兄报仇!” 从药铺出来后,沈南意心思有些沉重,柏安衍也没什么话说,二人冷清地走过繁华的街道,回到客栈。 “娮娮,最近是不是累了,若不想查了,孤来查你休息吧。” “哎,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自己查,没发现这个案子的真凶要浮出水面了吗?” 柏安衍摸摸她的头,“当真是难为你了。” 沈南意看着他,请求道,“王爷我想让飞翊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不出意外就是本案的真正凶手。” “好,娮娮说了算。” 当他们再次回到客栈时,店小二在门口恭迎,“两位贵人,刚才齐县令托人来信,说是在今夜当晚在晋水旁的水榭举办一个流觞曲水宴,想邀请您去。”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何要摆宴?” 店小二道,“今天是百人请命事件过去的四周年,也是开闸泄洪的北镇罹难人的忌日,所以很多北镇当年的幸存者,还有现在活着的一些名士 每年今天都会办宴会。” 沈南 意顿时觉得有些大事不妙,“这宴会是不是晋州有头有脸的晋州名士都参加了?当年的请命的人是不是也都参加了?” “对,都参加了。” 沈南意抓着柏安衍的胳膊,神色有些慌张,“王爷,大事不妙啊,是不是我们查蜜蠹打草惊蛇了,他不会提前动手了吧?” “莫慌,我们也受邀前往,正好可以一看究竟。” “飞翊!” 二楼之上,飞翊翻身落地,对柏安衍行礼道,“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通知下去黑羽卫前行一步去晋水河畔,剩余的人同行。” “是!” 沈南意和柏安衍上车,黑羽卫在外架着马车,一路急行,算是趁着夜色去往河畔。 路上也曾看见骑马的齐居,最后通行而去,他并不惊讶于沈南意和柏安衍的真实身份,倒是对他们执着于破获大案倍感敬佩,曾说过想要一起同行破案,但无奈自己身份卑微。 路程两个时辰后,终于来到晋水河畔的天一山庄。 来这雅宴的人不少, 但是认识的人不多,沈南意和柏安衍进入山庄就被一名年轻公子相迎,“两位贵客,是第一次来晋水宴吧?” 第229章 天一山庄晋水揭凶宴(中) 迎接他们的这个公子,看起来很面善,据齐县令介绍他就是天一山庄的少庄主沈柯,也是每年主持晋水宴,祭祀和悼念过去的人。 在场多数人都是晋州当地人,名士众多,对月吟诵诗句的人也不在少数,在沈南意等人出席现场后顿时吸引这些人的目光,好在他们平时过于低调,真实身份还未在这些名士中传扬开来。 可总是有人认出他们,比如说张家的人,经过张莱验尸之事后,他们就对肃王等人就有不小的意见 ,可碍于身份谁都不好发作,只是脸色难看极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老夫人拄着拐杖直接朝这边走来,率领张家人对柏安衍等人行礼,这一举动着实让众人一惊,同时也暴露了沈南意等人的身份。 在场名士都在怀疑官家人 出现在这的目的。 其中当地有名的乡贤何老直接就走过来,朝齐县令质问,“大人,我听说已经抓到剥皮案的连环凶手,为何不判刑,不杀了他?” “何老啊,案件出现新转折,还不能结案,凶手还另有其人。”齐县令一时情急,将这件事全部说出来。 何老满脸惊讶,“什么?不能结案, 那凶手是谁?谁说的不能结案?” 齐县令低头,转而看向沈南意等人,似乎在等他们的救场。 沈南意上前,替齐县令为这位何老解释道, "是我们不许齐县令结案,何老似乎对本案好像很在意,不知您和这案有什么渊源?" “老夫只是当年百人请命的名士之一,我听说凶手杀人是在杀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人,陈瑜大人,武县令,张莱,于将军,蒋校尉,他们都是当年的人!” 何老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沈南意算是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何老完全是害怕凶手再按照 当年请命人的顺序继续杀下去,如果真如之前设想,小周交代的那般,真有可能将这些参与当年案的人全都杀了。 可现在情况变了,从最开始的杀人手法都出现了本质性的改变。 “何老,你莫慌,有肃王和肃王妃,钦差大人在,这个案件肯定能抓到最后的凶手!”齐县令在尽力 的安慰。 何老抿了抿嘴,他虽然不说话了,但是其他的名士也有提出质疑和催促之声,更有人利用今日是当年百人请命之事,和北镇泄洪罹难人忌日之事来提醒。 架不住众多 名士都想对本案要个结果,沈南意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凶手是谁,那么今晚的流觞曲水宴的主题就是血尸案,诸位认为怎么样?”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柏安衍带人直接走入庭院主位坐下,“本王觉得王妃提议甚好,今晚夜色不错,还能听到晋水的奔腾轰鸣声,正好适合揭露凶手。” “娮娮,接下来是你的主场 。” 沈南意笑着站起,对亭中众人微微作礼,自我介绍道,“诸位好,我叫沈凰,今晚的揭凶宴由我来主持,在说起案情之前,有请我们第一嫌疑人,小七。” 齐县令没想到,沈南意竟然又将小七带到这宴会之上,那些人在看到终日不见天日,肤色清白宛若死人皮肤的小七,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环凶手,连杀五人的真凶会是这么年轻的小七。 小七还那么年轻,本来有大把的时光可以享受,却不想在这成为杀人疑犯。 面对质疑声和咒骂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头很低,像是蜷缩在角落中。 “在整个调查中,我们找到凶器,案发现场,证物,当我们几乎要相信小七就是凶手时,却发现他的 剥皮手法十分生疏, 根本无法剥下五个人的人皮,再加上我复验,发现五名死者根本就不是被剥皮失血而死。” “那是怎么死的?”齐县令问。 沈南意看了一眼小七,然后说出足以令众人都诧异的死法,“他们都是被蜜蠹啃噬皮肉而死,他们身上的皮肉全都是被蜜蠹所食,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完美不带一丝皮肉的血尸。” “是被蜜蠹害死的?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她为这个嫌犯脱罪而编出来的说辞,不能相信,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 议论声渐渐起来,很多人都不相信,如果虫子杀人,他们要是结成意外怎么办,难不成这五个人要白白死去吗?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指向提出疑问的人,“这位公子言之差异,昨日开棺验尸,我在张莱尸体上发现了蜂蜜和蜜蠹,这足以说明我之前推断的死法可行性。” “不是意外,难道是有人在害这些人?” “没错,就是有人在害人,准确说他是利用虫子在杀人,打从我和王爷第一次进府衙就发现了大量的蜂蜜和引来的蚂蚁,我问过小周仵作,是当时殓房中的尸体上存有蜂蜜,后来我和王爷又 前往石楠驿,在那又发现大量的蜂蜜和嗜吃蜂蜜的蜜獾。” “这就说明有人在利用蜂蜜在控物,而想要获得大量的蜂蜜,这段时间和蜂蜜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府中囤积蜂蜜最多的人。” 沈南意回眸看向站在 一旁身体病恹恹的冯郡守。 “郡守大人,据我们调查你嗜爱蜂蜜,即便过敏也要吃,你一个人对蜂蜜的执着已经超乎寻常人,我一直都想问,要这么多蜂蜜你要怎么吃的完?如果吃 不了,是不是另做她用。” 关键时候身体不舒服是人的脸色变化。 冯郡守从这解释道是“我知道市价很贵,很多人买了蜂蜜并不是为了吃,蜂蜜轻易不会变坏,所以这五具尸体生前都被人全身涂满了蜂蜜,然后抛尸荒野,引来嗜爱吃甜食的蚂蚁和虫,只要蜜蠹的族群够多,就算桥塌了也只是个命数。 “所以他的真正的死因就是……” 齐县令补充道, “冯校尉他们也全都是被虫子啃噬,这真是太可怕了” 冯郡守轻笑,否认道,“王妃推测的很好,但您忽略一个问题,我蜂蜜过敏,可能搞那么蜂蜜,事实上,人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场,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 第230章 天一山庄晋水揭凶案(下) 所有人都看向冯郡守,谁都没想到沈南意怀疑的人会是他,可若说谁接触最多蜂蜜便是凶手的话,那便太草率了些,更何况冯郡守还对蜂蜜过敏。 “王妃这是在怀疑冯郡守,这绝对不可能,大人之前都和下官在一起根本没时间去杀人,更何况之后郡守大人一直都抱恙在府,这晋州城的大夫全都能够作证。” “对,的确是这样。” 沈南意赞同他说的话,可这并没有抵消她的怀疑,“可蜂蜜性温,极少有人过敏,本妃问过之前为郡守大人诊疗的大夫,他们说之前大人一直都在打喷嚏,还伴随呕吐和红疹的症状,如此说法这根本就不是蜂蜜过敏,而是花粉过敏。” “打从上次我们见过后,冯郡守暗中在满是花的环境做了什么,所以才会惹得花粉过敏。” 冯郡守神色慌张,对于质问无力反驳,“我……” 齐县令等人看向他,几天前还好好的人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惹得过敏,这显然是其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不免会惹得人怀疑。 沈南意继续说,“那是因为冯郡守去了石楠驿,只有在那才会有浓重的花香。” “案情进行到这可以确定 石楠驿就是案发现场,所以去过那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几名死者在临死前也是去过石楠驿,那么现在我们就来确定在我和王爷去过石楠驿后,还有谁暗中去过石楠驿。” 众名士互相作证,他们都没去过那等荒废之地,齐县令等县衙中人是在沈南意等人离开后留在现场搜索罪证,除此之外,没人正大光明去过那。 沈南意走到齐居的面前,询问道,“齐公子,我和王爷曾去过你的药铺,在后院中我看到过石楠花,请问你的石楠花是哪来的?” “我……”齐居上前坦然道, “我去过石楠驿,折走几枝石楠花,王妃是将我也归在嫌疑人中吗?” 沈南意笑着从他身旁走过,接着又说,“除了冯郡守,齐公子去过石楠驿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去过,而那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齐县令听到这越来越糊涂,忙问道,“王妃的意思是,冯郡守不是凶手,齐公子也不是凶手,小七更不是凶手,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宴席上的人都感到十分好奇,毕竟这个案件就是最近才发生,杀的人还是三年前参与过百人请命的当事人。 沈南意安抚众人情 绪后,最终站在小周仵作的面前,眼眸中浮现淡淡地哀伤,“凶手就是你,小周。” 小周猛地抬头,满眼无辜,“姐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我?我是衙门仵作啊,跟凶案什么关系?” 四周人的议论声更加激动,大家都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怯弱的小仵作会是连环杀手。 这时,小七瞪着眼睛,朝这边吼道,“你错了,我就是凶手!他们所有人的皮都是我剥的!都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就可以,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真的是连累吗?”沈南意朝他冷冷质问。 小七渐渐冷静下来,在他的眼中满是惊慌,被指控杀人他没慌过,可如今指证仵作小周倒是乱了阵脚。 沈南意边走边说道,“我和王爷坐在石楠驿的当晚,曾在回廊柱下发现一个鞋印,鞋印偏小,当时我还以为是小七的足迹,鞋印和身高不成比例,现在看来鞋印应该是属于你,为此我在事后让人将鞋印拓印下来。” 沈南意手一挥,飞翊将一张纸拿出来,亮在众人面前。 “小周,抬脚,若你没去过石楠驿,那这鞋印必定不是你的,本妃自然不会冤枉你。” 齐县令 在一旁催促,“小周,来抬脚,让大家都看看,这事肯定和你没关系!” 无数炙热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形势所迫,他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小周脱了鞋,飞翊将鞋和纸上的鞋印进行对比,果然一致。 “你果然也去过石楠驿。”飞翊一双冷眸看过去,黑羽卫立马将他押住。 小周重新穿上鞋,脸上换了一副表情,冷漠至极像是换了个人,“肃王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我的?” 沈南意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步,“应该是从你剥了小猪皮的时候。” “首先,齐县令曾说过你是新来的仵作, 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对血尸还有恐惧,装得很像新手,我也差点被你欺骗,直到我让你当众剥皮,考验你基本功时,你的剥皮手法十分娴熟,这根本不像是新人。” “其次,你多次给冯郡守送蜂蜜,事后我问过售卖蜂蜜的商贩,你极少和他们购买蜂蜜,而冯郡守购买蜂蜜量还那么大,晋州城本就供不应求,你是从何得到混合花粉的大量蜂蜜?” “加上我们在石楠驿中和酷爱吃蜂蜜的蜜獾交过手,石楠驿中甚至还不止一只蜜獾 ,这就证实有人在饲养蜜獾,而我能想到的能够有足够蜂蜜的原因,那就是有人是养蜂人。” 沈南意看向飞翊,飞翊将搜山结果公之于众,“钦差卫队将石楠驿所在的山全都搜了一遍,结果果然在山中发现蜂屋,并且是多 处蜂屋,所以石楠驿附近的蜜蜂全都是有人饲养,而且蜂蜜就是产自这蜂屋。” 沈南意接着让人举起小周的胳膊.“大家看到的小周手腕上的红肿伤痕,并非是摔伤撞伤,而是被蜜蜂蛰过的伤,我听衙门的人说,这伤打从第一件案子发生之前他的手就是这样,那是因为被饲养蜜蜂前期被蜇伤。” “就算我是养蜂人,那又如何,我是卖蜂蜜赚钱,有问题吗?”小周仍然不服。 沈南意再次拿出一个红盒子,“对,你说得有道理,但之前本妃验张莱的尸体,并非衣一无所获,这盒子中的就是蜜蠹,只有养蜂人才会知道怎么抓他们。” “我问过晋州城所有养蜂人,最近一个月没人抓蜜蠹,只有石楠山上有人在养,那个人说的就是你。” “你胡说!”小周矢口否认。 沈南意拍了拍巴掌,“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来,传证人!” 第231章 天一山庄晋水揭凶宴(终) 所谓证人就是经常在石楠驿附近山上砍柴打樵为生的樵夫。 樵夫道,“我是经常在山上砍柴的,之前还常常被蜜蜂蜇伤,后来蜜蜂就少了,我就好奇蜜蜂都去哪了,直到跟踪蜜蜂才发现山顶有人建蜂屋在养蜂,县衙的小周仵作就经常来这。” “几天前,我还看见小周去石楠驿呆了很久,晚上的时候他和小七出来倒泔水,发现水中都是人皮哎!他们一定是在荒废的驿站中在做见不得光的事,肯定是杀了人!” 樵夫说话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是被安抚地走到一边。 沈南意继续说道,“如果你还不承认的话,那么有一点便是你杀五人的重要罪证。” “蜜蠹,在晋州城中通常交易数量都是极少的,大数量的蜜蠹只有采蜂人可以抓到,而而一直和齐家药铺交易的采蜂人只有你。”沈南意指向小周,言辞变得越来越犀利,“你就是利用蜜蠹来杀人!” 这样的杀人太过于匪夷所思,众人皆有不信,更不懂这人为什么要杀人。 齐县令第一个反驳,"是养蜂人,卖过蜜蠹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小周杀人啊,更何况最近出现的尸体 都是小周验尸的,他和本官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时间杀人?" “对啊,根本没人看见小周仵作杀人,就算是樵夫为证人,他看见得不过是小周和小七在倒泔水,也不见得就 是在杀人。” "理由和证据都太牵强,小周不像是凶手!"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似乎对沈南意现在揭穿的事实并不认同。 沈南意从议论声中站出来,大声喝止道,“诸位,安静!” “本案杀人根本不需要凶手在现场,他只需要先将人迷晕然后身上撒上蜂蜜,再释放蜜蠹就可以离开,蜜蠹和蚂蚁会将尸体身上的蜂蜜和皮肉全都啃噬干净,等人再发现的时候死者自然就会变成一具完美的血尸,这个过程只需要一个时辰。” “所以凶手抛尸之后就可以和其他人一直创造不在场证明。” 齐县令转眸看向小周,这个人是他亲自招进县衙的,如今却成了连环凶犯,平时看起来怯弱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齐县令最后问。 沈南意走回小周的面前,态度认真,“那就要亲自去问小周,哦不,应该去问张莱我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参加这次宴会的人全都震惊,场面安静异常。 唯独柏安衍等人表现悠然自得,显然这在之前一切变化都尽在掌握之中。 “什么意思,他是张莱?” 冯郡守猛地站起,这一话带给他的冲击不亚于刚才指证他为凶手,其他人更是不敢再说话,生怕一个不注意错漏掉任何关键性的细节。 今晚的宴会更是从举办到现在更为惊心动 魄的一晚。 小周的眼神也变得冷厉复杂,似乎带着被识破后的怒气,“看来,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就连我的身份都识破了。” 沈南意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在开棺验尸之前我便特意了解过张莱身上体貌特征,所以我才想去验尸,当棺材盖打开的一瞬,我看见颅骨的模样我便知道那句尸体根本不是张莱。” “张老夫人百般阻拦验尸,无非想要隐藏张莱没死,他非但没死,反而搞了出金蝉脱壳,用死来当掩护,再易容成小周进入县衙,一边杀人,一边用官家身份来掌握破案进度,若不是我们的突然出现,你的计划必然是杀了百人请命的所有人,最终做成一桩悬案。” “是你引我们去石楠驿,也为我们透露出死者死前都去过石楠驿的重要线索,为得就是撇清自己的嫌疑,你知道我和王爷对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在石楠驿伏杀,放出蜜獾杀我们,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小周脸上渐渐扬起笑意,对沈南意的推断不以为然,语气挑衅,“肃王妃可真会说笑,你讲这么多全都是你的推测。” 二人对峙,气氛凝重。 柏安衍听到这手中的茶都凉了。 他忽然吩咐道,“飞翊,该结束了。” 一声令下,飞翊从众人面前走过站在张老夫人的面前,抬手一把撕了她 脸上的人皮面具。 老太太顿时捧着脸哀嚎着惨叫,双手捂着脸,陷入惊慌中。 那边小七像发狂般的野兽挣开黑羽卫跑过去抱着张老夫人,安抚着她,“娘,不怕,不怕, 我这就是帮你把人都杀了!” 说话声落,他从靴中拔出匕首朝沈南意疾步而去,但还没走几步就被黑羽卫重新按在 地上,他发狂着暴怒着,猩红了双眼,情绪极度不稳定。 “说说吧,你们的故事。”沈南意手一摆,小周和小七都被押着跪下。 她看过发现,张老夫人其实就是当晚在石楠驿看见那个拄拐满脸伤疤的老婆婆,之所以之前没认出来是根本没在意她带着人皮面具。 地上被控制的住的小七身体在极度扭曲后身高变高, 四肢也变长,整个人比之前高了一头,就好像之前完全缩骨。 “你若不知从何说起,那我给你起个头。就从你杀武县令开始。” 小周笑着也撕掉自己的人皮面具,在众人面前展露张莱的面容,在众名士之前那个才貌双全的张公子。 “你们之前调查的没错,我确实是想参与百人请命的人,可人数太多我只能先对领头的几人动手,当年我们全家都沉没在开闸的洪水中,全家人就剩下母亲,我和弟弟,他们在那次人为灾祸中毁了容,瘸了腿,就连我都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场 人为祸事本来可以避免的,可他们没有告知,以至于洪水毁了我们的家园,毁了 像众多像我们一样的 人家,泄洪之后对此时不闻不问, 他们不该死吗?" “本官实在看不下去了!” 冯郡守冲过来,正义直言,“张莱,我从未觉得你是如此 偏执的人,当年晋水泛滥,朝廷早就批文让地方县令组织车撤离,大家都走了你们不走,是你们执意寻死现在还怨起当地官员没通知,这是何种道理?” “还有当时是你写的‘加高河床,修高堤坝,泄洪排压’的策论,武县令不畏强权将你的策论递上去交给肃王,肃王对此深思熟虑很久,最终定下泄洪的命令时,给地方北镇百姓撤离的时间就是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你身为北镇的人不懂撤离,你在较真什么?” 齐县令也说,“将晋水泄洪北镇,救了南州八郡,这就是一件壮举。” “现在你们就是联手指责我,不懂牺牲奉献精神对吗?”小周笑着笑着就哭了,“既然你们觉得做错了,那便错了,反正你们今晚谁都活不了,我在这里的每一处,在你们茶水中都下了毒,很快你们都将成为蜜蠹的腹中饱饭,成为活生生鲜活的血尸!” 他吹了一声口哨,不久后,空中传来‘嗡嗡’声, 大片黑点成群结队乌泱泱一片朝山庄上空飞来! “不好,蜜蠹来了!” 第232章 送别礼 成批的蜜蠹从天上密密麻麻扑面而来,小周操控这些蜜蠹又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整个天一山庄就被它们给包围。 沈南意和众人都在拼命驱赶蜜蜂和蜜蠹,黑羽卫找到屋中可燃物点火做成火把,掩护沈南意和柏安衍撤离。 慌乱之中,少庄主对众人喊道,“大家随我来,去屋中躲避!” 因此所有人都慌乱的撤回到屋中躲祸,唯独张家人全都在外面,等屋中人反应过来时就发现院落中传来惨叫声。 透过门缝,整群的蜜蠹全都聚集在小周和小七身上,他们被群蜂包围活像个巨型茧蛹,他们就被掩盖只剩下惨叫,眨眼间,‘咔咔’作响后,虫群中两具血尸倒了下来。 那些观看的人眼睛瞪得溜圆,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到。 “血尸……” 等虫群散后,不少人松了口气,这一幕幕刚好印证沈南意之前推想,这些蜜蠹成群果然杀伤力惊人,真的是在众人面前眼睁睁地将两个活人变成血尸。 门推门后,庭院中多了两具尸体,而张老夫人一时接受不了就这样从水榭上一跃而下跳入晋水之中。 沈南意走过去查看尸体,他们死的极为痛快也十分残 酷。 “他们是饲养蜜蠹和蜜蜂的人,一般来说不会发生这样的反扑,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也算是自作自受。”齐大人道。 事后,尸体都被抬走,众人离开天一山庄时,少庄主亲自相送,直到一辆一辆马车安然离开晋水河畔。 马车上,沈南意一直在盯着木盒子中蜜蠹的尸体来看。 柏安衍看过去有些疑惑,“娮娮为何还在看这只蜜蠹?” “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齐县令有句话说得对,小七和小周仵作都是饲养蜜蠹和蜜蜂的人,怎么会轻易被 虫群反扑致死,我觉得他们的死很奇怪。” “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他们身上涂了蜂蜜引蜜蠹动嘴杀他们,要么是这些蜜蠹和蜜蜂根本就不是他们召唤过来的,而是其他人的杰作。” “那你觉得是谁的杰作?”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顿时起了兴致,往他身旁靠了靠,“王爷也有这种感觉?”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握在手中轻轻敲打,想了想,开口道,“没错,孤在去往天一山庄之前曾调查过少庄主沈柯,他和张家有着血仇,倒是有几分可能是他动手。” “是谁都没了证据,也群都是猜测 ,毕竟在场谁都没看见,也或许是自作孽不可活,报应也说不定。” 柏安衍低头浅笑,沈南意靠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个呵欠,“我困了,借王爷肩膀用用,等到客栈再叫我。” “好。 ” “哎,办过这个案子,以后怕是对吃蜂蜜都有阴影了,搞不好就找来几只蜜蠹,啃得皮肉都没了……” 沈南意渐渐睡着了,柏安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倒也是聪明的小丫头。 一个时辰后。马车回到客栈。 柏安衍抱着沈南意从车上下来,如今他们的身份算是曝光,客栈小二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回来住,刚要对他们行跪拜大礼,柏安衍就抱着怀中人上了楼。 飞翊留下来交代店小二,“低调低调,夜深了就不必多礼了。” 第二天,血尸案正式结案,晋州城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沈南意从床上醒来时,柏安衍已经穿戴好坐在一旁看书,他的身姿板正,背影挺拔,一眼望过去俨然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世间最美好的词语都汇聚在此夸奖都不觉得夸张。 正当她还沉迷于他的美色中,忽然几声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起身掀开被子走下 来,抬手就捏住他的手腕,诊治道,“嗯……体虚血亏,肝火郁结……” 柏安衍拿下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沈南意坐在他的腿上,抬头看着他,“王爷,大早晨就要对我下手了吗?” “想得美!”柏安衍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梁。 沈南意去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王爷你的毒是不是又发作了?” 柏安衍摇摇头。 “你骗人,脸色都变白了,肯定是没少遭心花怒放的罪,要不王爷还是不要爱我了,这样您还能还过点,顺便还能长命百岁,不然我若是没找到解药,您可能要比我先走一步了。” 沈南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段时间没关注到他,感觉他整个人都清瘦,憔悴了。 “想逃开孤,那是 不可能的。”柏安衍表情严肃了几分,“你可是孤千里迢迢从上京去竹溪找的人,你治不好孤的毒就要惩罚你!” “啊,娮娮好害怕呢。”沈南意故作投降,却猛地亲他的额头。 柏安衍转身就将她按在桌子上,慢慢凑近…… 这时飞翊忽然出现了。 “啊,王爷,冯郡守过来特意递来送别礼,是片叶子,我也看不 懂是什么东西。” 他刚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好像要亲,这等好事被自己刚好破坏了。 沈南意红了脸从他身上起身逃开,小跑到门口抢走了飞翊手中的 小盒子,打开之后,她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东西。 “哎,这不息兰圣叶吗?”沈南意双眼都在泛光。 飞翊好奇地问,“这叶子有啥用?” 沈南意看了眼屋里的人,兴奋解释道,"这叶子就是给王爷配制解毒丹的主药之一啊,之前还以为上京有,没想到在这无意间得到,倒是省了我们花费时间去找,冯郡守倒是很贴心。" “有这叶子,王爷的毒就能解了?” “差不多吧,不过还需要几味药,这就需要慢慢找了。” 过了一会儿,飞翊还没打算走,沈南意抬眼看着他问,“将军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事?” 飞翊一拍脑子,急忙说道,“我还真有事,差点忘了。” “王爷,上京那边传来消息,礼部尚书陈玠病故了,我们需要回去吊唁了。” 柏安衍转头看向门口,再次确认的问,“陈尚书病故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突然,我们离开上京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233章 礼部尚书病逝 解决完晋州的事后,柏安衍等人就匆匆折返上京,这次出行本就是为了寻药,息兰星叶如今得到就算到了该返回的日子。 路上飞翊将礼部尚书陈玠病故的事再讲了一遍,从他叙述的版本中,沈南意始终觉得这回中间好像哪里不对劲。 可这其中具体的事还是得等他们回到上京之中才能知道。 上京城前。 柏安衍他们远道而来的车架被城门守卫拦在外,他们此行全都是低调行事,就连飞翊和其他的黑羽卫也全都是护卫装扮,在他们前面竟然排了长长的队伍。 沈南意掀开车帘朝外看,只见城门口守卫正在严加排查,故而这进城的队伍排了很长。 “飞翊去打探一下,为何会严查进入城的人。”柏安衍吩咐了一声。 飞翊骑着马朝前去和排队在前的百姓打探,他们离开上京也不过半个月,走时还没这般戒备,回来时就赶上排查。 不久后,飞翊打探回来,汇报道, "王爷王妃,末将去打探过, 百姓说是因为大皖使团要来朝拜,怕是有细作混入上京城所以就开始在城门口设防,万无一失。" “这是小皇帝的旨意? “算是太后的旨意吧, 陛下现在都听太后的。” 沈南意放下车帘, 坐回原位看着柏安衍,“王爷,太后这么做是不是太风声鹤唳了,这样排查也不见得会查出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排队要排多久才能进城去。” 柏安衍笑而不语,难得看见沈南意着急,倒也是觉得十分有趣。 不久后,城门口出现一队黑云骑,接着飞廉和飞霆骑着马从城门口出来,百姓纷纷避让,城门口的守卫也将前方障碍给撤下,恭敬两位将军出来。 只见飞廉和飞霆驾马朝这边车架来,近前后下马汇报,“王爷,我来接您进城了。” 飞翊朝他们点头,后来三人飞身上马,黑云骑开道,三大将军在前开道,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朝城内去走去,门口的守卫都看呆了,劳烦将军来亲自来接的人会是谁? 难道是肃王回城了? 肃王府门前,沈南意和柏安衍从马车上下来,望着自家王府的大门,颇有几分感慨。 “果然还是自家好啊,出行半个月我们又回来了!” 沈南意伸了个拦腰,在门口柳萋萋和沈湘华一起出来相迎,“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不在府上,我们好想 你啊!” 门口一阵寒暄后,众人进府。 柳萋萋和沈湘华知道肃王归期,特意在府中设宴,只等他们回来一起用餐。 二进院花厅。 设宴三桌,最中间的那一桌是柏安衍和沈南意, 府上将军以及柳叔。 沈南意站起身主动提了一杯,“来,为我们再破一案干杯,同时也为找到息兰星叶庆祝,相信很快就可以为王爷研制出解药!” 众人起身互敬,然而坐在身旁的飞霆却始终心不在焉。 落座后,沈南意着重向飞霆询问,“飞霆,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没为什么精神呢?” 飞霆道,“哎,我是没为什么心情啊。” “为何?” 飞宴替他说道,“还不是因为陈玠尚书死了的事, 这个案子现在朝廷上下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相信陈尚书是病故,而这件案子现在交给了飞霆。” “哦?为何交给飞霆?”沈南意有些疑惑。 飞宴看了一眼飞霆道,“王妃有所不知飞霆去参加了官员考核,成绩还不错,加上有飞飞廉这层关系,现在在大理寺当差,大理寺少卿了。” 沈南意对飞霆刮目相看, “呀,这很了不起啊,竟然是大理寺少 卿了,那以后可是要专心办案,为王爷分忧了。” “是。”飞霆起身回应。 沈南意看出他的顾虑,“不用为难,现在我和王爷回来,就算陈尚书的死真有问题,有我们在也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陈家人说是病故,可已经有人来投案自首了,这事怪就怪在这。"飞霆道。 沈南意顿时起了兴致,“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自首,说自己杀了陈尚书?” “对啊,问题就出现在这,我也进宫去过陛下的意见,陛下和太后的意思就是既然陈家人说是病故,那就是病故,没有什么可再追究的。” “如此看来这事确实有点古怪,像是陈家人在刻意隐瞒事一样。” 众人边吃饭边讨论起陈尚书,但是这样事以前从未发生过,就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像陈家人说的那样。 饭后,沈南意忽然想起来一个事,“之前在晋州郡死去的钦差陈瑜是不是也是陈家人,他和陈尚书什么关系?” 柏安衍道,“陈瑜是陈尚书的侄子,你之前不是要说将陈瑜的骨灰送回陈家,这可是一个好时机,借这个机会也可以吊唁一下陈尚书。” 沈南意想了想。 "如 此甚好,但是我们要为什么时候去,晚了人家要下葬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这事情最后变成可疑,最后我们再去挖人坟墓,这可就不好了。" 柏安衍手上扇子一展,起身从厅前离开, 沈南意跟上去问道,“我的顾虑并无 道理,跟你说,这事搞不好真的像我之前说得那样,您不觉得陈家刻意隐瞒死因就很奇怪吗?” 柏安衍忽然停住脚步。 “娮娮,若是陈尚书就真的是病逝呢?” 沈南意眉毛一挑,“说到底您是相信陈家,而不相信那个自首的人的言论,哎这倒是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等明日我们再去,今天先整顿休息一番。” “好。” 沈南意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研究一下息兰星叶要怎么入药最好,今早研制出解药才是现在的 当务之急。 在回房之前,沈南意都心思沉重。 然而柳萋萋和沈湘华早在园中在等待她的到来。 “两位,怎么没回去休息在这等我呢?” 柳萋萋上前拉住沈南意的手,“王妃,王爷怎么看陈老之死?有没有对这件产生怀疑?” 沈南意疑惑看着两人,“你在说什么,难道萋萋知道这其中故事?” 第234章 吊唁 柳萋萋拉着沈南意坐下,沈湘华为她的倒上一杯茶。 “我哪里知道什么内情,我就是对 陈老之死感到很难接受,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就难理解他怎么会这么快就会病逝,感觉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柳萋萋眉头下压,眼神闪烁,甚至在说话时候时不时地在瞥看沈湘华,显然她们之间是有所沟通交流的。 沈南意捕捉到她们脸上的微表情,在喝过一口茶后,轻轻放下茶杯,问道,“萋萋,湘华,你们有事在瞒我,到现在是还没打算说出来这段故事的详情,若是不说,我和王爷都很难管这件事,最后可能也就是去吊唁一番。” 等了一会儿,柳萋萋和沈湘华互相看了一眼。 最后,沈湘华开口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有不想过分关注这个事,但是在陈老病逝之后,我们认识 的朋友就去主动自首,说自己杀了人,是他将 陈老杀死的, 因为这件事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好。” “所以官府中人也就不听他的供词,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就疯疯癫癫,不像是个正常人。” 沈南意再问,“好,既然话以至此,你们不要再有所隐瞒,还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柳萋萋继续说, “就这些了,只不过那人是我们的朋友,所以关注度自然就上去。” “行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一切就等我们明天去吊唁过后再说,找个机会我必然亲自去验尸看看,不然我也很难说服自己,陈老这个时候病逝确实很是奇怪。” 柳萋萋和沈湘华也点点头,随后她们又将那个朋友的具体身份和她讲解了一番,原来她们说得不是别人,正是陈老的徒弟一个名叫农奉的礼部官员。 农奉是礼部官员,也是陈玠的得意门生。可是在一次庆典过后, 师徒两人就已经关系闹僵,许久没有再说话,而是不相往来,可据说,农奉是最后一个见过陈玠的人,所以才会惹人猜想。 也有传言说这个农奉脑XX病,经常认为自己陈玠的师父,一些庆典的事也全都是他在主持张罗,这就更加让 自己变得更为代入这个‘师父’角色。 次日,马车行驶在长街上,柏安衍再次跟沈南意讲起这个农奉,沈南意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他们谁都说得对,说都没说谎。 柏安衍觉得很奇怪,“娮娮,你觉得陈家人说得对,农奉说得也对?” “对。”沈南意坚定地点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陈家人说得是否是真的这个等之后我验过尸后才能确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农奉说得肯定是真话。” “为什么?” 沈南意抱着臂说道, “这就要从他的自首说起,在来之前我昨天听过萋萋和湘华说过,农奉是她们结实的朋友,为人忠厚老实,但偶尔会精神失常,他会觉得自己是陈玠,是师父这个角色。” “他还坦白过自己杀了人,但是不记得是怎么杀的人,试问一个正常凶手怎么还会自己来自首说得是这般说辞。” 柏安衍皱了皱眉,“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想法先保密,等我们亲自审过农奉再说,如何?” “好。” 在外赶车的飞廉忽然停住了,对身后马车内的人禀告道,“王爷,王妃, 陈尚书家到了。” 柏安衍先下了车,沈南意紧随其后,他们二人穿了一身玄色衣衫,打扮的十分肃穆,为这场吊唁也算是精心准备过的。 看了看门口 悬挂的奠字灯笼,沈南意心思就格外沉重起来、 以前在义庄,她经常为逝者搞纸扎,为他们上香烧元宝,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点,可好在还有小虎子那边流浪儿作伴,白灯笼那是他们最常见,小孩子们也常拿来玩。 往日的画面还浮现在眼前,可画面中人却早已不见了。 不管是和小虎子一样大小的孩子们,还是老顽童一样竹老头儿,都消失不见,留下她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独自回忆着曾经有他们的日子。 院落中的哀乐将她的思绪从过去拉了回来,二胡和唢呐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边孤苦。 “肃王,肃王妃,飞廉将军,到!” 门口有迎宾的白事司仪, 三人上前对着灵位鞠躬,然后陆续上香。 “孝家还礼。” 跪在两侧的陈家人对柏安衍三人叩首还礼。 沈南意抬眼扫视了一圈,左边跪着的人是大房夫人和儿子,以及陈尚书的弟弟陈恭,右边二房夫人和孩子,三房小妾。死去的陈玠大人正值壮年,媳妇儿子,甚至小孙子都有,本该其乐融融,就成了天人两边。 “陈秉隽。” 柏安衍轻言唤了一个名字,只见跪在孝家堆里的,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披麻戴孝的公子站起来走出来。 “王爷。”陈秉隽对面前人行礼。 柏安衍单手扶起了他,然后说 ,“陈公子,孤有话想要问你。” 陈秉隽做了个请的手势,引柏安衍等人往后堂去,“王爷,请随下官到后堂一叙。” 沈南意对他使了个眼色,她并未跟上他们一起去后堂,而是留在前堂,等待机会去靠近棺椁,顺便验一验里面的人。 可这前堂的人实在是太多,她不得已跪在左边蒲团上拿起黄纸,和大房夫人一起烧纸。 后面前来吊唁的官员,还以为身穿黑衣的沈南意也是陈家人,不少人对她说了节哀。 大夫人忍住悲痛,终于抬头看向跪在旁边的人,哀伤都问,“肃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在这为老陈烧纸,您快起来。” 沈南意边烧纸边边红了眼,看着火光有那么一瞬是想起来了竹老头儿,虽然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可见不到人,始终都觉得都是十分挂念。 大夫人扶起沈南意,两个女人在此情此景倒是产生怜悯。 “对不起夫人,南意是觉得陈老去世的太突然了,王爷上次见他时还好好的呢。”沈南意故意将悲伤放大,时不时在观察大夫人的脸色。 大夫人道,“哎,这都是老陈的命,谁都控制不了,有王爷惦记,他这一辈子就知足了。” 沈南意盯着大夫人表情,酝酿几分,终于开口问道,“夫人,不知我是否可以为陈老验个尸?” 第235章 农奉投案自首 陈大夫人神色悲戚,这听到这个要求后,先是愣了愣,然后就点头。 沈南意倒也看得迷茫,‘点头’是什么意思,是同意验尸的请求么?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这就是对陈老的死因没有半点遮掩的意味。 既然陈家都这般坦诚,做为验尸的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大夫人敛起情绪,摆了摆手就将前堂中的下人都屏退,整个屋子也就只剩下她和大夫人两个人。 陈大夫人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表情严肃几分,“肃王妃,臣妇知道您是上京权门第一的仵作,验尸手法精湛,您和肃王爷先后破获这多大案,如今臣妇别无他求,只希望您能为老爷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您知道陈老是被人杀死的,为何还要对外封锁消息,说他是病逝的呢?”沈南意顿感疑惑,更是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和她之前预感的一样。 陈老之死不简单。 陈大夫人这边说着又哭了,低着头擦着眼泪说,“王妃,现在见过老爷最后一面的人就是农奉,他是老爷最得意的门生,我们是看着他从小长大,他又怎么可能杀害老爷。” “所以你就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陈尚书是病 死的。”沈南意终于明白,为何她会答应验尸同时又觉得死因存疑。 陈大夫人点头,时候就对沈南意郑重行礼,“王妃还请您一定要为夫君查明真相!” "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沈南意也对她行礼。 陈大夫人请她去往棺椁,沈南意推开棺盖,一股防腐药材气味扑鼻而来。 只见陈玠躺在棺椁中,皮肤青白,神色平静,就好像沉睡了一样。 陈大夫人一看见陈玠就忍不住哭泣,转身背过去。沈南意见状也只好先行尽快验尸,只要尽快找到死因才能安抚到这一家人的情绪,才能让死者安息。 死者陈玠,全身皮肤青白,尸斑集中在后背,胳膊,由此可以确定是死亡时间是两天前,也就是七月初二。 解开衣服,前胸上有一处伤口,宽两指长半指,中间后两边白,应该是把双刃刀具造成对伤口,身上其他并没有其他伤口,由此可以确定死亡原因就是身上的刀伤。 “陈尚书是被人一刀刺中心脏而死, 陈夫人你 可知尚书平日里都和谁结过仇?或者说,谁有杀尚书的可能性?” “没有啊,我也想过,但老爷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怎 么可能被人杀啊。” “那我知道了,夫人还请节哀,陈老的尸体我已验过,在未结案之前陈老还不能下葬,还请见谅。 ” 陈大夫人点头,二人也算达成共识。 …… 后堂。 陈秉隽引柏安衍来到后堂,屋中隐隐飘来一阵阵香味。 柏安衍坐下,陈秉隽低头站在他的面前,他其实也是礼部官员,为人老实。 “陈大人,你父亲死之前,你可见过他和谁会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见过什么异常的人?” 陈秉隽道,“父亲和农奉见过,他们发生过争执。” “还有什么?” “没了?” 柏安衍抬眸的一瞬间,眼底泛起冷意,“陈大人,你父亲不是病死的对吗?” 陈秉隽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瞳孔微微一缩,嘴抿了抿,“对,他不是病死的。” “他是在什么地方遇难的?”柏安衍追问道。 陈秉隽坚定道,“是在书房。” 在一番询问过后,柏安衍和沈南意在前堂会面,吊唁过后匆匆离去,走时还有其他的官员前来吊唁,那些人似乎都对陈老突然病逝感到震惊。 尤为悲痛的就是刚下轿就哭嚎着进门的吏部侍郎 。 沈南意都看呆了,不知是他和陈老之间的感情十分浓厚还是故意做给人看,这么看他的表演痕迹太明显,甚至说是很做作。 “吏部侍郎和礼部尚书的关系很好?看这程度都像是生死之交了。”沈南意连连咋舌。 飞翊笑着说,"他们没什么感情,这般哭嚎就是给人看的,莫要在意。" 沈南意无奈地看去那假装和陈老是八拜之交的吏部侍郎进门吊唁,这刚踏入就是一阵哭嚎,感情十分充沛。 “这真是绝了。” 沈南意一点都不想看表演,摇了摇头,“上车,上车,再等下去我都想过去哭嚎一顿,和他比一比谁的嗓门大。” “娮娮,上来!” 柏安衍比她早一步上车,在车内正在唤她,随后车子驶离陈府。 “娮娮你去验尸有什么发现?” 沈南意调整坐姿,自信说道,“当然有发现,我在验陈老尚书的遗体发现了刀伤,发现人是被人捅伤的,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而且从伤痕的大小,尺寸,形状可以断定凶手是把双刃的匕首或者短刀,从受伤位置上,伤口深半寸,是从上西向下垂直刺入,这就说明凶手比陈老高,身高在 六尺,且是熟人作案。” “熟人?”柏安衍若有所思。 这和他想的是一样的,结合陈家人的说法,现在首要的嫌疑人就是农奉了。 “去农奉府上!” 于是他们的车折返去往农府。 打从陈老出事后,农府就一直大门紧闭,甚至农奉都很久没上朝。 马车停在街边,沈南意下去第一个去农府去叫门,然而刚要抬手发现里面有人在推开大门,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杀死陈老的第一个嫌疑人。 沈南意上下打量了他,从身高上看比陈玠高,身材健硕,和死者也是熟人,可以说完全是杀人嫌犯。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他脸上完全没看到一丝慌张,反而是释然的平静。 他把人带到大厅,然后安排他们坐下,可沈南意发现整个府邸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家丁,就好像是他一个人在生活一样,这点就太过异常。 农奉看出沈南意的表情主动解释道,“对不起,我已经将府上的丫鬟仆人管家全都遣散了,我已经安排好一切,正要去大理寺投案,没想到在府门口看见肃王和肃王妃。” “你们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杀死陈玠的凶手,凶手就是我,带走我吧!” 第236章 记忆中段出现空白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破了这么多案子,还是头一次遇上凶手自己认罪自首的。 如此爽快的认罪,反正是让沈南意感到很不对劲,在前世她曾经遇到过这种主动承认罪责最后是替人顶罪的情况,如今不说如出一辙,但也事有蹊跷。 “我们来不是为了抓你的,农大人你不打算引我们进去你的府上坐坐吗?”沈南意对他扬起微笑,大致是收敛自己的来意。 农奉神色一愣,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引他们进去。 “王爷,王妃,进。” 农奉走在前,柏安衍和沈南意跟在他后面边走边看,不得不说,这个农府看着有些眼熟,无论是布局还是陈设都好像在哪见过。 沈南意四处扫视,在看到门庭前的影壁时,忽然脑海中的有一幕浮现在眼前。 哎,这不是陈玠家的影壁么? 不光是影壁,她渐渐发现,这庭院中的假山,院落,廊庭和陈玠府上一模一样,可以说这两栋宅院,好像如同复制一般,十分相似。 农奉带他们来到大堂,随即丫鬟上来奉茶。 沈南意在看了看屋中的摆设,对农奉随口问,“农大人,我发现您府上好像和陈玠大人府上一模一样,你们 是同一批工匠做到装修建筑吗?” “是,我和老师是同样的工匠来做,所以都是一样的,这些设计也是老师亲自设计的,包含了老师全部的心血。” 农奉这么一说,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她来上京并不久,这些官员的过往也是不清楚。 柏安衍想了想,端起茶,回想起来,这个农奉曾在工部做过工部主薄,曾经对于工部建筑上有一定的见解,礼部侍郎陈玠也曾在工部,他们似乎都好像是对建筑有一定的兴趣。 但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谁都没有注意过,这两栋宅院竟然如此的相似。 柏安衍倒也没回复这件事,反而转移话题去问关于陈玠之死的细节,“农大人,孤和王妃从晋州郡刚回来就接到通知陈玠老大病逝了,今天我们一起去吊唁过,发现并不是病故。” “病故这个说辞是因为陈老夫人给你留点的颜面,她是知道陈老是被人杀死的,而凶手很有可能是你。” 农奉继续重复了方才进门时说得话,一口坚定自己就是凶手。 “如果你是凶手,农大人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杀死的陈玠的老大人。”沈南意顺着他的想法,直接追问道。 农奉站起来,表情看 起来有些迷茫,眼神更是带有 一丝慌张。 “那一天,也就是七月初二的那天晚上,师父来到我家,我们喝茶聊天,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好像和师父发生争执,然后等我醒过来师父就躺在地上了,他的身下都是血,刀就在一边的地上,我当时害怕极了。” 沈南意看到这言论顿时觉得这案子可能会有新的了解方向。 “所以你当时没真的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凶器并没有在你的手上,你还记得你站在哪里吗?” 沈南意慢慢引导起来,在此时她已经意识到或许凶手可能真的另有其人。 农奉想了想,踱步走起来,努力回想当时那个情景,然后他就站在门前的一个位置,“当时我就在这里,我应该是和师傅进行过激烈的搏斗,然后我倒在了师父的身上,等我醒过来就发现师父已经死了。” 柏安衍问,“当时现场就你一个人对吗?” “是啊,当时就我自己,我没想到我会在自己的书房就那么杀了师父,可是我真的有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肯定杀了师父。” “你们快抓了我吧,杀了我就可以为师父偿命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 眸中是难以抑制的痛苦。 沈南意起身安抚道,“农大人,我想你应该冷静一些,刚才听你这么说,这凶手是可能并非是你,农大人你放心,王爷一定会查清陈老之死,你也不要着急认罪。” 农奉不理解,“为什么,我就是凶手,师父就是被我杀的,你们为什么不抓我,就算你们不抓我,你们打算怎么查?” “这就不是你可以关心的事了,我们一定会追查下去。” “你们会追查下去?” 农奉满脸难以置信,这个案子在他认知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案,该怎么查下去? 柏安衍这时起身,手中扇子一展,"农大人,你说过你是在书房将陈玠大人杀死的,那么现在是否方便带我们去书房看看,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孤会满足你为陈老偿命的愿望!" 沈南意一个眼神看过去,这话说得还真是好家伙。 话里话外,她都听不出来,到底柏安衍相不相信他。 农奉脸上激动,连忙鞠躬引他们前往,“好好好,我带你们去书房,当时我就是在那杀了师父,我真的…我真是罪大恶极。” 沈南意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这个凶手看起来是真的懊悔,自责 ,如果真的杀了人,他还真有可能一命还一命。 随后,他就像一个向导一样为他们来介绍这庭院中的一切,包括书房的位置,每一处他都说得清楚明白,甚至就连他杀了人之后怎么逃跑的他都做好了设想。 完全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凶手来看待,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王爷,王妃,这里就是我的书房,就是当时我杀人的 地方,我真是太罪大恶极了,我真不是个人,你们也别查了,还是赶紧抓了我杀了我的了。” 沈南意一把推开门,笑着说,“农大人,你怎么就那么着急死,若是我们证实你真的杀人之后你再死才有点价值,现在什么都没清楚,你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冤枉吗?" 农奉不理解,摇摇头,“没觉得冤枉,我是看到师父就那么死了。” 沈南意顺势反驳,“你看到自己亲手杀了人吗?你的记忆中间不是还空白了一段,也许真相就隐藏在你空白记忆的这段时间里!” “王妃,你觉得这人不是我杀的?” 农奉再次摇摇头,“我很感激您相信我没杀人,但是我有证物证明我真的杀了人,你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你有什么证物,拿出来看看?” 第237章 血衣 农奉满脸坚定,直言道,“我这就是去拿,你们等我!” 说完这人就匆匆离去了,连背影都看得十分着急。 沈南意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离去的人,不由得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着急把自己送进大牢,然后想要死刑为人偿命的。” "他这是坚信自己杀了人,农奉是个敦厚的人。"柏安衍坐在一旁,不以为意,“娮娮,你对他之前说得话有几分相信?” 沈南意转头看向他,语调慵懒几分,“我觉得他说得都是实话,但是这中间有太多的疑点,我很难完全相信,但又很想不通,所以还是要看看他拿来的证物是什么。” 说完,顿了顿,她盯着柏安衍,又问,“王爷,你怎么想的,觉得陈老是农大人杀的吗?” “不好说。”柏安衍也就说了这三字代表了他的态度。 在农奉离开的这段时间,沈南意在书房中开始查证,她甚至有些懊悔穿越到这古代为什么没带个实验室空间过来,这样就可以利用各种试剂来进行查验,化身法证在这调查也是有办。 可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在偌大的书房中根本没办法验出血迹,也没办法验出指纹。 但她格外发 现了一点线索,可以从侧面来验证。 “这里有灰。”沈南意摸了摸桌上的淡淡灰尘。 柏安衍抬手也抹了一把,的确有灰,他微微皱眉,似乎对桌上的茶水都有了嫌弃和厌恶。 “有灰就说明这里很久没有打扫过,若是这里真的是杀人现场,凶手只有两种选择,一来不及打扫就走了,一种是打扫过后落灰了。” 他站起继续道,“可这事就发生在两天前,七月初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落这么多灰,所以就只能说,这里根本就没有被打扫过,看这层灰至少十天没打扫过了。” 沈南意打一个响指,“所以说,农奉想要认罪,这书房就是第一个破绽。” 等了大概一炷香之后,农奉拿着一件衣服回来了。 “王爷,王爷!” 他进门之后就把手中的衣服交了出去,放在桌上平摊,指着那衣服说,“王爷,王妃你们看,这件衣服就是我之前见师父时穿的衣服,这身上有大片血迹,如果我不是凶手,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迹。” 柏安衍用扇子挑开这衣服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沈南意看到这衣服,伸手去摸了摸上面血迹,经过两天时间,这上面 的血迹已经从鲜红色变为暗红色,颜色深了很多。 “从颜色深浅上来看,的确像两天的血迹,血集中胸前位置遍布前襟,但这些血迹是浸染血迹。” 农奉身子前倾好奇问,“这侵染血迹什么意思?” 沈南意直起身对他讲解道,“根据血迹形成状态可以都分为很多种,就拿陈老之死来举例子,我曾简单验过陈老尸体,发现他是在正前方被人用刀刺入心脏,所以留在凶手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喷溅血迹。” “如果这衣服就是农大人的,那就可以证明凶手不是大人,这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大人 趴在陈老身上时,擦蹭到他身上血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农奉并不是能接受这种情况,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这之后,沈南意交代道,“农大人,这段时间你若是实在觉得自己是凶手,那就可以去大理寺大牢去住上几天,但入住体验可能会令你失望,因为你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 。” “娮娮,我们走吧。”柏安衍起身准备离开,沈南意也觉得没什么可停留的余地。 从农府离开后,飞翊就说起另一段关于陈玠师徒间的事。 大概讲的就是之前是关于筹 办祭祀的事,而这段祭祀是在七月末该举办的,本应该是陈玠来办,结果却被农奉截胡,也正式因为这件事才导致这师徒两反目成仇。 在回府之前 ,沈南意忽然对飞霆提醒道,"飞霆,陈老我之前在陈家棺椁中检验并没一验得十分准确,验尸报告还没法写,你明日去将陈老尸体抬去大理寺,我要再验一遍。" “再验?”飞霆显得很意外。 沈南意也十分惊讶,反问,“怎么了,这事有难度?还是说陈家不允许验,在吊唁后我就和陈大夫人说过在陈老的具体死因还没找到,凶手还未抓到之前不能下葬,难不成她们没听我的话,给下葬了?” “那倒没有,陈家倒是一直很配合,陈夫人也觉得杀陈大人的人另有其人,肯定不是农大人。”飞霆抱着臂,表情纠结,“我为难的并不是因为陈家,而是太后。” “今天太后传懿旨来问陈老的事,并且暗示陈家可以下葬了,我觉得太后在这事上很奇怪,似乎比陈家还要着急,而且显得异常关注。” 三人边走边进入王府。 路上飞廉迎上来,也说太后派高公公过来传信。 “王爷,我觉得太后是摆明想用这些奏 本来困住您,您看这些军国大事就肯定不会再有精力去关注陈老的事,这一举太后就显得别有用心。” 沈南意好奇心起来,“太后我觉得没问题啊,小皇帝尚未亲政,王爷也作为辅政大臣,这若是有什么大事,的确是需要和王爷商量。” “可这时机是不是太准了点,就在您和王爷去农府后,太后就命人搬来一堆奏本,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飞廉眉毛一挑,似乎颇有意味。 沈南意问,“什么意思?不光是有奏本,她人不会也在府上了吧?” 飞廉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不是太后来府上, 是陛下现在在府上,太后说了,要让王爷亲自教导陛下如何看奏本,如何处理国事,这样才能尽快亲政,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对他的细心照顾。” 沈南意听到这,顿时脸色就变了,这太后似乎并不像之前看见的那般良善。 柏安衍此时转眸看了一眼沈南意,幽幽问道,“现在还觉得太后做的没问题吗?” 沈南意摊手,这回还真是不好办了。 不过,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太后安排,难保不是小陛下自己安排。 若是自己安排,他亲自来府上,是想对柏安衍说些什么呢? 第238章 这病得太突然了 小皇帝的到来让整个肃王府都变得气氛严峻起来。 沈南意和柏安衍换了身衣袍再去书房去拜见圣上,推门的一瞬间,屋中隐隐飘来皇帝最喜欢的熏香,不知何时整个书房已经布置成他最喜欢的样子。 随着脚步声凑近,坐在卧榻上的小皇帝放下手中书,转头看向朝屋里走来的人。 "皇叔,皇婶,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章儿在这已经久等了。"皇帝脸上浮现微笑。 坐在那的皇帝虽然还未亲政,身上就已经流露帝王之气,身姿板正,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气度,但在柏安衍面前还是黯然失色,而他的那份恭敬和顺从,自然而然让柏安衍变得与众不同,犹如神只。 按皇帝之前的形容,柏安衍对他就是如师如父,在父亲面前他的锋芒必然就会黯淡。 柏安衍和沈南意两人跪坐在皇帝的面前,三人对面而坐,气氛上有些凝重。 “章儿,最近倒是知道用功了,为何会想着来到王府亲自见孤?” 皇帝萧章为他倒上一杯茶,笑着说,"宫中太压抑了,所以朕就想着出来见皇叔,顺便向皇叔请罪,若您心中仍有怨气,朕就是来负荆,直到您消气为止。" 这叔侄间这般对话 ,让沈南意不好插言,不过也听出来内情。 皇帝萧章想要请罪,大概是上次柏安衍进宫,太后伏兵设鸿门宴之事。 “章儿,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源太后教你这么做的?”柏安衍问道。 萧章淡淡微笑藏匿着一丝苦涩,低头说,“皇叔,是朕自己想来的,这些奏本其实朕有也全都看过了批示过了,但是心里不踏实,所以朕就是想让皇叔帮朕看看,这些奏本朕处理的怎么样。”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矮桌上的奏本全都推到柏安衍的面前。 看这一番动作,沈南意深知这女子不议政,起身就要找借口离开,然而却被皇帝 叫住。 “皇婶不用走,您是皇叔最信任的人,自然也是朕最信任的人。” 沈南意又忐忑地坐下,其实他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奏本内容她会认为十分无聊,不管是不是女子议政的问题,她都想走了。 柏安衍随便翻看一本奏本,看过之后再拿开其他的奏本,挨个都看了看,最后放下。 他认真道,"陛下处理都很不错,想的很全面,越来越像睿智的君王了。" 萧章双手按在桌沿上,身子前倾问道,"皇叔真的觉得朕会成为睿智的君王吗?" “会!”柏安衍面不改色看着他。 萧章脸上笑容渐渐明朗,高兴地说,“皇叔说得必然是真的,章儿也必将成为一代贤王。” "君王不光要有宽宥仁德之心,还要有杀伐果断的手腕,就比如将来陛下亲政,臣若是不交权出去,您就可以对孤起杀心,警醒示人,同样,若是皇帝身旁最敬重之人犯罪,你也要学会大义灭亲。" 沈南意总觉得柏安衍和小皇帝之间在打哑谜,在说一种她有些听不懂的话。 萧章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再抬眸时表情认真,“皇叔,陈尚书之死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朕可不相信陈尚书就这么病故了。” 柏安衍对他这话题忽然一转,感到十分意外,按道理说有太后在前面灌输思想,他应该不会起疑注意到这是这个被封锁在内的话题。 “陛下也觉得陈玠尚书并非病故?” 萧章道,"几天前,朕才见过陈尚书,这病的太突然,朕还是很忧心。" “而且,朕知道皇婶在灵堂,屏退下人,逗留很久,应该是在里面验尸吧?如今陈尚书的尸体已经运到大理寺,不就是代表这死的很蹊跷吗?” “是,我是验过一遍,但是发现的线索有限。”沈 南意据实相告。 萧章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他又着重交代道,"皇婶和皇叔继续查下去,朕会竭力帮助,不管是谁杀了陈尚书,朕都会秉公处置。" "希望陛下说到做到。"柏安衍回应道。 皇帝走后,沈南意松了口气,直接趴在矮桌上。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陛下感觉这次来的怪怪的,似乎想表达什么,但又没直说。” 柏安衍自顾自地喝了茶,淡然地说,“陛下就是想说他长大了,可以亲政了,换句话说,他在向我们透露他的不满,或许是太后管得太紧了。” 沈南意倒也觉得可能。 傍晚,吃过饭,沈南意和柏安衍出门,却被王府门前被柳叔拦住。 “街上都要宵禁了,王爷和王妃怎么要出现吗?”柳叔好奇地问。 沈南意不满地问,“宵禁?以前上京从来都没宵禁过,现在是出现什么状况了,晚上是不许出去了?” “不是不许出去,是晚上戌时往后就开始宵禁,在戌时过后大街上不许人走动,这是朝廷最近下发的禁令,告示就贴在拐角墙上。”柳叔看这两人还不清楚,继续讲,“这是因为潘邦大皖要来大煦,所以现在处处都十分小心。” “毕竟在番邦面前,咱们天朝大国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这般说完,沈南意就更加坚定要出去,“这大皖的人要来,我们就更要出去了,这个案子不破,万一让人看笑话就不好了。” 柳叔想了想也好像那是那么回事,只好放他们出去,另外飞霆随他们一起出门,身后黑羽卫跟了一众队,倒是出门排场够大了。 飞霆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说,“王爷,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陈玠尸体就停放在的阿大理寺殓房,王妃去就可以验了,我都打好招呼。” “大理寺正说要为下官担这个案子,若是陛下和太后要为难的话,寺卿王大人会为下官罩着,他还说让下官放心追查,出事他来顶着。” 柏安衍淡淡说了句‘有趣。 飞霆不懂,不知是在说寺卿大人替他背锅有趣,还是放心把案子交给他来办有趣。 大理寺门口悬挂着灯笼,这么晚还没熄灯,飞霆刚要叫门,忽然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大理寺卿,王左。 “王爷,王妃你们来了,随下官去殓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到来。” 三人进门,沈南意忽然边走边问,“王大人,对于陈玠尚书之死,你怎么看?” 第239章 推演死法 走在最前面的王寺卿忽然站住了。 他回头看向沈南意,面无表情地说,“若是下官对陈尚书之死没有异议,就不会让飞霆放手去调查,还是没想到王爷和王妃也在关注陈尚书之死。” “如此这样甚好,有王爷在,这件事必然会查的十分清楚,下官也定当竭尽心力。” 说完,他就继续带领他们前去殓房。 沈南意进入殓房进行复验,柏安衍则是像以往一样在殓房门口和相关人进行交谈, 这次他要问话的人如今就变成王寺卿。 “王寺卿,你觉得农奉这个人怎么样?” "农大人为人耿直忠厚,做事一丝不苟,追求极致,曾经好几次因为祭祀流程问题和陈玠大人闹过分歧,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柏安衍继续追问,“你还记得是什么因为祭祀吗?” 王寺卿努力回想起来,直到他靠在门板上,才想起,"好像是因为前年的祭天典上,因为后宫的嫔妃谁在前谁在后吵起来,陈大人觉得应该皇帝嫡母源太后站在最前,农奉大人支持瑜太皇太妃,觉得后宫的女人太皇太妃辈分最高,所以应该站在众妃之前。" "但也有不少人是压根看不上这位份,因为她们都是知道冷宫的下场就是在这是孤独终老, 一辈子都在这里, 所以在活过宫斗 的太妃们,都在新帝新朝后格外想留个存在感。" 两人交谈声中,沈南意对陈玠的尸身重新再验一遍,再褪去死者衣物后发现之前初验时没发现的新伤。 死者陈玠的两个胳膊的外侧都有淤青,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其他外伤,如此对比着看来,这就觉得这伤看起来像是束缚伤。 验过伤后,沈南意交代了下去尸体要住防腐措施,然后和柏安衍两人回府。 飞霆也没在追问到底有什么新发现,只是知道主子们这么急着回家肯定是有与众不同的事出现。 晚上,房中沈南意躺在床上,柏安衍还在窗下的卧榻上看书,沈南意起身赤脚轻轻走过去,上了榻,凑到柏安衍的身边,探个头在看在看他在看什么书。 “都过二更天了,王爷还不早点休息,在 这看什东西呢?” 沈南意抬手就抢过他手中书 ,转身躺下头枕在柏安衍的腿上,双手将书高高举起仔细的在看,忽然发现那是一本兵书。 “兵书,谋略,排兵布阵。”沈南意饶有兴致地在看着那本书,似乎对那书格外感兴趣,同时她也隐隐产生疑惑,“王爷大晚上看兵书很反常啊,大煦多少年都是和平盛世 ,应该不 会打仗吧?” 柏安衍摸着她的头,轻轻捋顺她散落在他腿上的发丝。 “大煦建朝刚刚百年,太祖皇帝到先皇,再到现在的萧章,幼帝登基本身就是一个令众多势力觊觎,之前的和平盛世不过众将在边关戍守,如今大皖来朝,居心不良,孤也要不得不防。” 沈南意抬头看着他清俊面庞,眨了眨眼睛,'"是要打仗了么,王爷要亲自带兵?" “国家需要,孤必须上阵杀敌,奋勇当前。” “不愧是大煦的战神, 若您上战场,我也要随军出征,为你们当军医。” 柏安衍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沈南意会这样想,还以为她会拒绝,看着她这般担心,他直言道,“不需要,你只需要老实在家中等孤凯旋。” 沈南意闭上眼睛笑起来,窗外的阳光温暖的照进屋子,不知不觉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意从 床上醒来。 屏风后,被邀请的王寺卿,飞霆以及陈家陈秉隽,三人坐姿端正没有一丝懈怠,在他们对面斜坐靠在枕头上的柏安衍。 此时这般坐在一起肯定是为了陈玠尚书一案。??   沈南意伸个拦腰从屏风后走出加入他们之间的讨论。 “你们讨论怎么样了?” 飞霆和王寺卿首先表达他们的意见,在他们和陈玠,农奉的同僚为官的过程中表示,他们二人为人 和善,平易近人,完全不会与人结仇,更没有和谁结过怨,所以不像是仇杀。 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人报复杀人,或者受命受雇于宫中。 陈秉隽也详细描述自己的看法,“父亲遇害是两天前的晚上,那一天我看见父亲和农奉在书房谈话,因为他们经常这样我就没当回事,所以也就没去 打扰过,他们习惯性是喝茶聊天都很深的时间。” “其中刚过二更,我为父亲和农奉送进去一个果盘,当时他们好像正在吵架,我就放下果盘就出去,刚走出去就听到他们说为了筹钱,日子过的是很清贫。” 沈南意对陈秉隽的供词表述很感兴趣,于是又问,“所以你是说他们之间是存在财物纠纷的?” “我想可能是存在这样的关系,不然我也不会听到这样的争吵,这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内最为奇怪的一件事了。”陈秉隽道。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事吗?”沈南意发问。 三个人都摇摇头。 这时,柏安衍看向沈南意,问道,“你去二次复验过,这次有什么收获?” 沈南意站起身,倚靠在窗沿上,举着 食指,自信地说,“我或许有新的发现,这次的收获感觉会是为我们探查陈老之死提供重要突破点。” “从尸体上看出什么了?”王寺卿问道。 沈南意道,“我在陈玠尚书的身体上,发现他的两个胳膊外侧这个位置有淤痕。”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胳膊,示意位置。 王寺卿也悟了自己的胳膊,产生疑惑,“怎么会这个位置有淤青?王妃是说陈玠尚书生前被人捆绑过?还真是被谋杀了是吗?” 沈南意摇摇头,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是?”王寺卿陷入自我会怀疑中。 “我在死者胳膊上发现的淤痕并不捆绑痕迹,没有绳索印记,所以我觉得可能存在种可能。” 她抬手让飞霆和王寺卿站起来,然后说,“现在按我说的做,假设王寺卿假扮死者陈玠,飞霆你站在王寺卿身后伸手从后面环抱住死者, 那么现在死法就出现两种情况。” “其一,飞霆为帮凶,我是凶手,在他控制住凶手时,我一刀刺死了陈玠。” “其二,飞霆是凶手,他在抱住死者时,手中就带刀,他伸手往回刺死了陈玠。” 飞霆在按她说了做,在演示过后,顿时恍然大悟,“王妃,您的意思是说凶杀现场有 第三人?!” 第240章 向乞丐买消息 凶案现场出现第三人, 这就让这个案件变得十分繁杂起来,也许事实就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 王寺卿脸色也变了,如果真的如刚才演示的那般,那杀人者可能是个团伙,但是现阶段也不过是沈南意的推测罢了。 “有证据证明这个杀人手法的猜想吗?”王寺卿提出质疑。 沈南意叹了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耸了耸肩,摊手,无奈道,“如大人所言,这不过是我的推测,不过也很有可能真相就是这样,想要证实是不是这样,除非得到凶手身上穿的那件血衣。” “凶手穿的血衣?”飞霆歪着头,满眼都是怀疑,之后又提醒道,“之前不是去过农府上,得到血衣了么?” 沈南意一眼看过去,语气无奈,反问,"现在你还觉得农奉大人是凶手?若他是凶手在杀了人后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逃走,而是遣散安顿好仆人,配合我们查案,还把指证自己成为凶手的血衣交出来?” 飞霆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王寺卿看到这里,又提出新的假设,“我觉得农奉说得话也不能完全相信, 或许他就是笃定我们没有证据,甚至说查不出什么证据,所以就将一切全都安 排好,这样就可以按照他设计好的案情进行下去啊。” “各位想想,如果他主动承认,将这血衣主动一交,是不是我们对他的怀疑就少了,就连王妃都觉得他是无辜的了。” “如果他的杀人手法就是王妃之前推测的第二种呢?他是在后面抱住死者,然后手上拿凶器一下刺下去,这样再拔出来,血液喷溅是朝前向右,只会溅在现场,根本就不会喷溅在凶手身上,那样的话找血衣就没了意义。” 飞霆顺着他的思路,豁然开朗,“因为根本就没有血衣。” 现在在死法上,沈南意和王寺卿和飞霆上出现分歧。 柏安衍这时扇子敲打在桌沿,很快就想出解决办法。 “既然现在意见不能统一,那就兵分两组,王大人你带着飞霆去调查农奉,查证娮娮所说的第二种猜想,凶手完成作案杀死陈玠,陈家人也全都要调查,看看除了农奉,还有什么可疑人也能对他出手。” 王寺卿和飞霆从卧榻上起身,对柏安衍恭敬行礼,“是!” "剩下的一种存在第三人为凶手的可能性就交给孤和娮娮来的调查,你们二人直接对孤负责,着重留意朝中有谁在故意打探陈老之 死,此案案情不经孤的允许,不许透露半分下去。" “是!” “你们下去吧。” 二人从书房中退出去,关上门后,沈南意仍坐在原位喝茶。 “你倒是惬意,孤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寻找第三者的事,你可有什么计划?”柏安衍眼神含笑盯着坐在那安然喝茶的人。 '“现在我有两个方向,一个调查血衣,一个去找证人。” 柏安衍不以为然,“证人?你是觉得在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还有证人存在?” 沈南意站起身,走到柏安衍的身后捏起他的肩膀,“我相信那一天肯定会有人看到些什么,只要捋着这条线往下查,必有所获。” “王爷,要不要随我去找证人?” 柏安衍也闲来无事,好奇心驱使,他一口答应,“好啊, 不知娮娮想去哪找证人。” 沈南意嘴角轻轻上扬,故作神秘道,“王爷随我来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陈家宅院外,街角埋伏两个人。 “娮娮,你说的证人就是他们?”柏安衍眼眸低垂,对躲匿在街角窝边的乞丐产生嫌弃。 乞丐们衣衫褴褛,抱着一根竹竿靠在墙角正在睡觉,整个人脏兮兮的。 沈南意叉 着腰道,“您可不要小瞧这些乞人,他们可都是有手艺在身,若说这上京城中谁的消息最灵通,那肯定江湖丐帮,这些叫花子知道的可多了。” “所以你打算向他们买消息?” “对。” 沈南意拿出一锭银子,走到墙角叫醒一个年轻人,“小兄弟,我这有钱,想向你打探点事,只要你如实相告,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还有这好事,姑娘你想打探什么,我若知道就告诉你。”小乞丐坐直身子,目光全都盯在那是银子上。 沈南意用银子吸引那人目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七月初二那天,你在陈家门口都看见了什么?” 乞丐本来面带笑意,在听到这事后忽然变了脸色。 “你们是想的调查陈玠大人被杀真相的?”乞丐态度认真起来。 沈南意坚定地说,“是!我们就是来调查陈老之死,你是知道他是被杀的对吗?” “终于有人注意到陈老了,实不相瞒,陈尚书对我们这些乞丐很是照顾,府上的剩菜剩饭也全都给我们,我们现在盖得这些棉被也全都是陈尚书相赠。” “如此说来,你知道些什么就该全都说出来。” 乞丐目光期待,又 有一丝惧怕,“你们真的能为陈老做主,严惩凶手吗?” "我们会!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定会查清陈老被杀真相!" 乞丐坐下来认真地说,“七月初二一天,我在陈家门口,那天我病了就没去街上行乞,陈家也和往常一样有人出来给我们送吃的,白天都没什么反常,直到晚上。” “晚上怎么了?” 沈南意听到这就起了兴致,因为陈老遇害根据尸斑来推测的死亡时间就是在晚上。 乞丐继续说道,“在晚上大概是申末的时候我看见陈老的徒弟农奉大人进府,他在府上一直呆到很久才出来,走的时候就走的后门,整个人都奇奇怪怪,很是慌张,而且还用板车推出来一个大木桶,看起来很吃力,也没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是我这人好奇心太重,等他走后,我就上前去看他推板车离开后的位置,发现地上有滴落的血迹,而且我还在陈府后门的垃圾筐里发现一件血衣。” “血衣在哪?”沈南意追问。 小乞丐从他的窝棚中翻出血衣,交过去换来一锭银子。 沈南意拿到血衣之后,又问,“你看见农奉大人将板车推去哪里?当时可还有什么人看见?” 第241章 梨不可能是橘子 乞丐摇摇头,表示后面并没有其他人看见,当时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再当他和别人说起时,都当他是晚上呓语,看错了。 事后,沈南意用一两银子买消息后,得知当晚农奉的行踪。 "王爷,我们既然知道农奉将一个大木桶用板车推出去,那么现在趁着夜色,我们就去小乞丐所说的地方去看看怎么样?" 柏安衍抬眸看着她,有些想不通,“娮娮,所以说你现在是相信他说的话对吗?小乞丐没准只是想为了你手中的银子故意这么说得也说不定。” “哎呦,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去想,万一他说得都是真的,我们去找到那个板车就可以知道当晚在农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趟并不吃亏 。” 柏安衍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她的请求,不过,这并不是他们去动手,而是将这重要的任务交给飞廉和飞宴。 肃王府,书房。 寻找板车和木桶的任务交代下去已经过去一下午,直到这个晚上都没人回来。 沈南意将从乞丐那得到血衣平铺在桌上,飞翊看了半天都没看出这衣服有什么好特别的。 飞翊有些颓废,“我发现我没脑子,破案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难了,我真没看出来这衣服上有什么线索,王妃您看了半天,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当然看出来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花钱有买这么件残破的血衣回 来。”沈南意正在专心致志地在看,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之处。 柏安衍正在看书,烛火下他身上清冷气质温和了很多。 “王爷,你怎么对王妃搞回一件血衣完全没反应呢。”飞翊从桌子那边走开,来到柏安衍面前。 打从他们外出回来就在看书,那边的人就在看血衣,两人互不干扰但好似也在沟通,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他忽然想到飞宴和飞廉外出还未归来,府上一家人的晚饭都没吃上。 飞翊的肚子早就饿了。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靠近,暗卫接着就来禀告,“王爷,飞宴和飞廉将军回来了。” 屋内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同时回头看向门外,柏安衍吩咐下来安排晚饭,沈南意也不再看那件血衣,拉着柏安衍一起去吃饭。 晚饭是在二进院开饭,放了两桌,一桌是给当值暗卫准备,一桌是主桌,柏安衍落座主位后,沈南意坐在其旁边,其他人陆陆续续坐下。 桌上气氛十分安静,彼此看了看,沈南意和柏安衍都是吃饭时不喜说话的人,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开口,大家在吃差不多的时候,沈南意手绢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飞霆身上。 “飞霆,你和王寺卿去调查的怎么样了?” 飞霆还在吃饭,忽然回过神,放在碗筷,小心地回答,“回王妃的话,今天下午我和王大人去过陈家,倒是问出 了一些话。” "陈尚书虽然是朝廷重臣,但府中清贫,他们也不喜很多下人伺候,所以他们府中仆人很少,七月初二的那天晚上,申末,府中陈尚书院落一个下人正好看见农奉大人来府上。" “他听到两人发生争执,随后就看见农大人推走陈家后院的板车,还搬走了木桶,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边飞霆刚说完,那边飞宴刚好调查这件事,急忙开口,“哎,我知道他在搞什么。” “同样今天下午,我和飞廉接到王爷吩咐下来的任务,出门去调查农大人曾经从陈家推板车去哪里,你们猜他去了哪?” 飞霆瞪大双眼好奇地问,“去了哪?” “他从陈家离开后,被一个叫花子看到往东边城郊去,所以我和飞廉就去了东城郊,结果在乱葬岗发现板车和木桶。” 飞宴说话顿了顿,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一样。 飞廉这时也吃完了,放下碗筷加入他们的讨论中,“我走近发现板车上有血迹,然后那木桶还是盖着盖子,我让飞宴去掀他扭捏了半天。” “为什么?”飞翊迷茫的问了一句。 飞廉噗地一笑,“还不是因为飞宴不敢去,最后还推着我上前去。” “哪有,我我哪有害怕!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嘛!”飞宴羞地脸色通红。 沈南意倒是对谁掀开那木桶盖不关心,反而对桶里的东西很是好奇,“ 所以你们最后是谁掀了盖,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玩闹的三人顿时脸色严肃,飞廉开口时表情凝重,“里面只有一把刀,但是桶里都是血,是人血,在桶里曾经装尸体。” 四周还在吃饭的人顿时没了胃口。 “嚯,杀人抛尸。”飞翊叹了一句,身子往后仰,在观察其他人的表情。 柏安衍吃好起身, 对饭桌上的话题他并没有多言,沈南意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人别在议论,等他走后,她在具体聊了细节。 “王妃,板车和刀我都放在大理寺了,您要是想要看的话,明日我去拿。”飞廉道。 沈南意起身就走,“不必了,想去看我自己会去看,你们都关注一下陈家,一切和陈家相关的人和事都要查清楚,全都协助飞霆。” 她指了飞廉,“你跟我走,其他人吃完就各忙各的去。” 飞廉追随沈南意去往书房,此时王寺卿已经提前和柏安衍在书房先行交谈。 门前,沈南意交代飞廉,“你去准备个果盘过来,啊,还有准备有些酸梅汤过来。” “是。” 沈南意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了应声才进入。 “王大人又来了,您吃过饭了吗?”沈南意笑意盈盈地走过去。 只见王大人起身匆忙对她行了礼,“王妃,臣是吃过饭来的,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打从刑部侍郎游绛出事后,朝廷刑狱以三法司 为主,尤其刑部和大理寺是重点整改规模,王大人如此尽职尽责必然不会在官员整改名单里,所以您办事不用太过刻意。” 这番话就莫名带了冷漠态度,王寺卿似乎听出了她的别样心思。 于是,他凛然直言道,“王妃,在下出身寒门,受过陈老大恩,只想尽快查出真相,不管幕后之人是谁,臣都必当全力以赴!天大的事臣都一力承担,必不会牵扯肃王府。” 他的话言辞灼灼,反倒让沈南意觉得自己在咄咄逼人。 “罢了,我们全都是为了破案。” 沈南意拿过那件从乞丐手中得到的血衣,再把从农奉手中拿出的血衣进行对比,平铺在卧榻三人围坐的面前。 “王大人,看这两件血衣,您能看出来什么?” 王寺卿看了看这衣服,过了一会儿,他道,“第二件血衣我好像见过人穿,就是农奉的衣服,这血衣前襟是大量喷溅血液,应该就是凶手所穿衣服,看来农奉真的就是凶手了。” 这时飞廉和下人端着水果进门,下人为三人面前都安置了矮桌,水果和酸梅汤放上。 沈南意拿了一橘子扒了皮扣在梨子的身上,幽幽地说,“总不能说橘子皮在梨子身上,就说梨就是橘子吧?” “所有,梨不可能是橘子。” 王寺卿抬眸时眼神一沉,"可如果,橘子本身就是坏橘子,是它故意把自己的皮扣在梨的身上呢?" 第242章 有第三个人存在! 橘子和梨子的争执,让气氛凝滞。 沈南意低头浅笑,拿起橘子掰开橘瓣放进嘴里,边吃边说,“如此看来王寺卿还是很怀疑农大人杀了陈尚书。” “现在事实让我只能这样想,除非能够说服我。”王寺卿目光灼然。 沈南意之前就听飞霆说起过这个大理寺卿王大人,他为人正直刚硬,可以说是大煦朝廷官员中不畏强权的代表,正因为这个性格,为人办事一丝不苟在朝中也得罪了不少人。 就拿飞霆参加今年科举,随即再官员选拔后被委以重任,分配到大理寺,当时飞霆就是用柏安衍给起的‘柏飞霆’这个名字去登记报道,可王大人却不让非得让原名。 这就导致飞霆在王大人那里的名字陈卫,他也是事后知道柏飞霆竟然是肃王府的人,若不是肃王府的人都不屑惹事,怕是换了别人早就得罪完了。 “既然王大人想要说法,那本妃就讲讲我的想法。” 沈南意伸手示意,"各位请看两件血衣上的血迹,在我之前说的结论中,若是当时案发现场只有农奉和陈玠两个人,根据之前验尸上来看,胳膊上的淤痕我做过推断, 是被人在身后被抱住。" “那么问题就来了,从后抱住,手中拿着凶器,怎么能准确刺入死者的心脏位置,而且刺入方向还是从上往下,这个力度作用下,那凶手就必须高举手,请问谁会有那么长的手?” 王寺卿脸色变化,似乎也觉得沈南意说得很有道理。 “再者说,当一个人被人从身后被抱住,当得知这个人有伤害意图, 不会挣扎吗?死者这边挣扎,死者还有单手拿着刀从上往下刺?怎么可能做到?” 飞廉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听着这番言论他甚至在一旁假设面前就有人,对着空气模拟出来,结论就是和她想的一样。 最终,沈南意继续往下说, “所以,就剩下一个可能性。” 听到这里,柏安衍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磕在矮桌沿上,恰到好处引起他人注意,“有第三人!” “现场有第三人动手,是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沈南意坚定道。 王寺卿到现在为止也没什么话可说,因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柏安衍再问,“除此之外,还打探出什么?” “我们打探到,七月初二这天,陈府上不光有农奉过去了,还有陈家的人全都回去了。”飞霆道,“陈尚 书的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就全都回去了,那天也不是重要节日,他们就全都回去很奇怪啊。” 王寺卿看了看窗外夜色,起身就告退,这人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人走后,沈南意还在一边扒橘子一边喝酸梅汤,柏安衍伸手抢走了她的果盘,“大晚上别吃这么多酸橘子了。” “正因为想吃才会吃,王爷没听过酸儿辣女吗?”沈南意眼睛闪着晶晶亮的光芒,不由得双手放在了肚子上,“往这看。” 柏安衍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忽然眼眸闪过惊讶之色,他极少出现这种既的担心又小心翼翼地神色。” 缓了半天,他才问出来,“你怀了?” 沈南意继续扒橘子,漫不经心地说,“两个月了,应该是上次你去寻我的那次,没想到吧。” “你都怀了怎么还在操劳破案,还到处奔波,实在太不把孤的儿子放在心上了。”柏安衍过来直接抱起沈南意,往卧房走去。 沈南意抱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的这份紧张。 柏安衍从书房出来直接就将人抱到卧房,路上都看呆了一众人,在他们的眼里自家主子都是这般克己守礼的人,怎么会这么就 这么走了。 回到卧房,柏安衍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从现在开始你要安心休息,陈老的案子孤来查。” “那怎么能行,就算要查也是我们一起查,我能因为怀了你的孩子就什么都不做吧?” “娮娮,听话!” 柏安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几乎用命令的口吻来安排下去。 ‘我不要,你知道我是个待不住的人,若是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沈南意上来那倔强劲,硬是连柏安衍都敢怼。 这日子相处久了,柏安衍的冷峻面庞早就被她融化,现在的她能做什么必然是自己十分清楚,和他的争执和冲突,最后也都是十分理智就化解。 柏安衍也是无奈,只好随着她性子,但是也都是要尽力而行。 “现在我们在外围什么都差不清楚,不如我们就明天再去一趟陈府,刚好陈家现在人都是最齐全的,在这之后要再找这么聚集在一起的机会怕是不太好找。” “所以你想去陈府?” 沈南意侧躺在床上,伸手支着头,“对, 我相信一切答案都会在陈家找到答案,在看过第一凶杀现场,一些真相或许就浮出水面。” “可以,那我们明天就去 陈家,不过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全自身安全,要照顾好孤的儿子,将来他可就是继承肃王爵位的世子。” “王爷,想的可真远,天都这么晚了,赶紧上床睡觉。” 沈南意伸手几根银针飞出去熄灭屋中的灯火,帷幔松下,再次伸手一把握住柏安衍的手将他拽入帷幔里,红纱弥漫中,渐渐模糊交缠在一起的两人身影。 次日,沈南意醒来后都已经日上三竿,摸了摸身旁,已经空落落的被窝,被子上的温度都消失了。 “王爷,你怎么又起那么早, 大早上的都在看些什么书?为什么不叫醒我?” “反正也无事就看看一些当地传说和记载,找了找陈玠老家是在什么地方,一查还真有一些线索 ,指不定是和案件有关,那边已经安排人去接应,如果他们要是查出来些什么就真的有趣了。” 沈南意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柏安衍的面前,拿下他的书自己翻看了几页,倒也没什么有趣,反倒像是看地理图解的书,类似水经注那种文件。 “那王爷看了这么久,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柏安衍笑了笑。 沈南意也不清楚为何柏安衍会笑,只觉得好像有阴谋。 第243章 再入陈家 “都是些陈年旧事,对我们现在查的案子帮助不大,只能说了解陈家的历史罢了。” 沈南意坐下双手捧着脸,盯看柏安衍,无语道,“那你笑什么,害得我以为你大清早藏了什么阴谋。” “孤是在笑你,都快当母亲了,满脑子里还都是查案。”柏安衍为她到了一杯茶。 沈南意拿起杯子就满饮,柏安衍性子清冷,却不想在自己身上倒是喜欢寻点乐子。 想了想,她撅着嘴,有些郁闷,“没办法, 我是个喜欢探案的女仵作,当初王爷不就是看中我这点,才会将我从竹溪带回到上京,我还记得回上京的路上我可协助您破了很多案子,名动上京城呢。” “孤是拿你没办法, 既然起了就抓紧时间洗漱,稍后我们要去陈府一趟。” 说完柏安衍站起,抬手摸了摸沈南意的头,“孤去外面等你。” 沈南意乖巧点头,目送柏安衍离开。 半个时辰后,沈南意梳洗装扮完毕,她穿了一身白裙,完全是按王妃规格装扮,头发梳起发髻,发间插着银色步摇,看起来既低调又保持王妃该有的贵气。 柏安衍同样穿着白衣袍和沈 南意的一身正好相配。 “王爷,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陈府门前的长街上,黑羽卫在前开道,这样高调又尊贵的出场,街上不少人都知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肃王有这般架势。 陈家的人在门口相迎,传说肃王殿下走哪都有黑羽卫护卫,如今不少人倒是看得真切,只不过只是没想到,这次规模这么大,怕是来者不善。 黑羽卫转瞬就把陈府包围,通过这几天的事件发酵,即便陈大夫人再怎么隐瞒,礼部尚书陈玠是被人害死的消息还是走漏风声,朝廷更是对这件案子十分关注。 对本案嫌疑最大的农奉大人,如今也被下狱了。 陈家人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各不相同。 沈南意着重观察这些令她浑身不自在的陈家的每个人,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迎进陈家院落,陈老的尸体被大理寺的人运送走,葬礼过后,痛失所爱的那份痛苦,陈家人似乎都沉浸在心底。 也或者说,有的陈家人根本就没有悲痛。 沈南意着重捕捉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进行分析,陈大夫人新丧夫君神色悲戚,可她的悲伤一直都停留在脸 上,上次来是这样这次看还是这样,这就很有装的成分。 陈玠尚书的大儿子陈秉隽神色镇定,据说整个葬礼都是他在筹办,可以说是忙得根本就来不及悲伤,小儿子陈秉砾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容貌昳丽,若是不说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对于父亲的死他也没太多悲伤,只是眼神一直看向柏安衍。 在府中其他女眷中,二夫人悲伤的更凄惨,三夫人听闻更是病倒至今还没露过面。 而沈南意他们此行的目标其实是对陈玠的女儿女婿,儿子儿媳比较感兴趣。 在来之前,他们就做过排除。 从出刀力道和造成陈玠胳膊淤痕上来看,帮凶必然是个男性,且至少高于陈玠的人,但真正下刀的凶手极有可能存在女人的可能性。 陈大夫人从悲伤中无法自拔,索性也借故回房休息,留下来招待沈南意等人的就剩下二夫人孙氏。 她也很悲伤,但那种痛是深深在心底的那份痛,在外人面前能够看到她脸上的隐忍,也能看出在这三个夫人中,只有她对陈玠是真心相对,也是最像痛失亲人的样子。 “几位随我去说话的地方。”陈二夫人领 来访的客人来到一件相对僻静的厢房。 飞廉和飞宴把守在门外,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陈二夫人神色从容,直言道,“我这个人性格比较直接,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两位陈家还想要调查什么可以尽管说,我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沈南意也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积极配合,这让他们往下继续追寻线索起到重要作用。 柏安衍也不跟她拐弯,也直接发问,“我们来陈府确实是有事要问,你知道在整个陈家,陈尚书对谁态度最恶劣,有谁和他结过怨或者说谁跟他有仇。” 陈二夫人手中拿着茶杯轻轻晃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很清楚,与人结怨借仇那是不可能的事,但若是有人恩将仇报也不是不可能。” 沈南意直问,“二夫人指得是农奉大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陈二夫人表情凝重,继续说道,“七月初二那晚,只有他和老爷在屋中,要是因为讨论大皖使臣来大煦的宴会安排,他们也不会对宴会细节各种讨论,也不会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是经常吵?” “对啊,吵 得凶的时候,农奉就疯了,假装自己的老爷,老爷是他,角色互换很是奇怪,感觉是像得了什么怪病一样。” 沈南意想了想,又问,“二夫人,若是陈尚书没有和外人结仇结怨,那么在陈家内部呢,有没有谁对他不敬,或者亲人间发生过什么口角冲突,很激烈的那种。” 陈二夫人想了想,最后她猛地想起来,“若说一家人中和老爷发生口角最多的人就是大少爷陈秉隽,老爷是准备培养他进入礼部,子承父业倒也是很不错。” “但是秉隽根本就不喜欢礼法,就更不会按照老爷的想法进入礼部,所以他们父子经常因为这个吵,除此之外,我们陈家上下都很和我。” 柏安衍从旁听,手中合起的扇子指向门口,“陈二夫人,好像您的儿子和陈尚书也同样吵过,甚至吵得还有凶,令郎和尚书关系那么差劲,您觉得陈秉砾谋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话说完,陈二夫人眼神变得慌张起来。 她没想到柏安衍竟然真的调查了陈府上下的人,如今 见面后这样的开局。 “不,我儿子绝不可能杀人,你们搞错了,绝不能怀疑他!” 第244章 书房花瓶中藏着凶器 “陈秉隽都有可能弑父,您儿子陈秉砾又怎么可能不会?” 柏安衍眼神犀利,出言透着一丝狠意,气场陡然升起,令陈二夫人心生余悸。 陈二夫人抿了抿嘴,还在反驳道,“我儿子和他能比吗?” 如此说来,陈家各房之间存在极大矛盾,只是陈二夫人没有直说罢了,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若是再往下问也不见得会问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沈南意见机转移话题。 “带我们去看看陈尚书的书房吧。” “你们要去老爷书房?”陈二夫人立马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辩解道,“我们老爷的书房一般是不让外人进的,要是不打招呼就进去会被责骂的。” “噗……这也算理由?”沈南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刻意提醒道,“陈二夫人不记得陈尚书已经死了么,人都没了,他的书房为何不能进,难不成还担心害怕他的魂魄会回来问责?” 说完她的笑声十分肆意,可以说这是今年她接触到的最敷衍的阻拦理由。 陈二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顿了顿,这才起身带着柏安衍等人去陈玠的书房。 书房门前,陈二夫人神色忧心,眼神一直望着门 内方向,而此时她的儿子陈秉砾匆匆赶来,在柏安衍等人进书房前跪在他们面前行礼。 “小民陈秉砾叩见肃王殿下,肃王妃。” 沈南意眉头一皱,此时出现不能说巧,而是蓄意为之,为得似乎是拦住他们。 这一举动,让这个书房变得更为神秘和令人期待。 然而柏安衍并没有停下来去和他说话,而是直接拉着沈南意走入书房,对陈秉砾是完全无视。 这样的结果也是完全可以猜到,以柏安衍的身份地位,他想做的事普天之下谁都不可阻止,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沈南意思绪回敛,扫视书房周围环境,看到书架,桌椅,字画这些东西外,竟然发现摆设和布置和农奉家的书房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农奉的书房并没有打扫,可陈玠的书房是一尘不染。 “我们分开看看吧。” 沈南意提议二人分开各自去寻找可疑之处,按照之前小乞丐的所见所闻,凶手的血衣是扔在陈府后门的垃圾筐里,这就说明凶手行凶的地点,第一案发现场就是在陈府。 当晚,很多人都看见陈玠和农奉在书房里谈话,若农奉为嫌犯,那么书房就是案发地。 可问题随 之也来了,农奉明明说七月初二是陈玠去他家喝茶!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惹人深思。 柏安衍也发现书房和农奉家书房一致,找寻一圈,最终在书架的最上方的书页上有了新发现。 “娮娮,这里都被打扫清理过,想找到杀人线索怕是难了点,你看书架上的那本书页上是不是像血迹?” 沈南意叉着腰走过去,仰头看柏安衍所指的地方。 "这么看也像是朱砂笔划过的痕迹,不能判定是血还是朱砂颜料,还是要拿下来看看。" 于是她搬来椅子刚要抬脚,就被柏安衍拦住,“你别动,孤拿!” 沈南意收回脚,看着柏安衍踩着凳子上去拿那本染红的诗集。 “娮娮。”他将书给了沈南意。 沈南意拿过书凑到鼻间去闻了闻,又摸了摸上面的印迹,“不是朱砂,好像是人血,不确定。” “就凭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柏安衍又转过身去看其他地方。 沈南意放下书,也去随便找了找,很快在墙角的花瓶里发现新东西,"如果在这发现凶器呢?" 她把花瓶倒出来,一把染血的短刀从花瓶掉落在地上。 刀柄和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干 涸, 变成暗红发黑,放在花瓶中已经有段时间了。 “要说他们打扫书房了吧,这花瓶中藏着把刀愣是没人发现,要说没人打扫,这里的桌椅板凳,书架瓷器都被擦得一层不染。” 沈南意觉得这地方透着奇怪,于此更觉得陈家人更是藏着不为人所知的事。 想到这里,她走到桌案边缘查看,有刀痕。 铺在椅子上的褐色皮毛上夹缝中好像有东西,她小心取出是一枚染着红色豆蔻的指甲。 “短刀,刀痕,断裂的豆蔻指甲,被血溅到的诗集,是不是可以说明这里就是陈尚书被害地点?” 沈南意仰头问柏安衍,对方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仔细看那把短刀。 除此之外,沈南意还在桌脚等隐蔽位置发现一点可疑的白色粉末,她取上一点放在手绢上,仔细分辨,并用舌头舔了一下,“是面粉。” 陈尚书和农大人都是朝廷命官肯定不会出入厨房,弄了一身面粉在书房谈话。 所以这带着面粉出现在这间房子里的人毫无疑问,必然是杀人凶手,亦或者是凶手的帮凶,而这杀人者中必然是有女人参与。 沈南意没想到如今在这书房中倒是用上了上辈子 做法证时会的基本功。 已知书架上诗集封面上的血迹是溅落上的,它和水平位置产生的夹角是15度,根据现成的公式可以推断出来挥刀者的身高是在高于陈玠的身高。 挥刀者如果是女人是达不到这中一刀毙命的勇气,更没有抱住制服陈玠的力量,所以这个女人不是杀人者,可至少是知情者亦或者说是在凶手之前见过陈玠的人。 从断裂在皮毛上的豆蔻指甲可以看出,陈尚书在死之前是见过这个女人,甚至说下人看到的争吵没准就是陈玠和这女人之间的吵架。 “娮娮,在想什么?”柏安衍过来询问。 沈南意回过神来,直言道,“我觉得在陈玠死之前有和女人发生争吵,屋内有不少和女人打斗过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清理,另外在花瓶中发现杀人凶器。”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那么陈家女眷都有可能清楚陈玠是怎么死的,更有可能当时在杀陈玠的时候,那女人 就在现场观看。” “王爷,您觉得在陈家中, 谁最希望陈玠死?" 柏安衍转眸看向了外面院落中的人,陈秉隽和陈秉砾正面无表情地在盯着他们看。 他们的眼神,可怕极了。 第245章 另一个嫌疑人 沈南意和柏安衍最终还是选择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陈二夫人在他们从书房中出来就第一时间迎上来,着急询问查看书房有何发现,但柏安衍怎么告诉她, 带着沈南意先行离开陈府,剩下安抚和交代的事就交给随他们而来的人身上。 回府后,传肃王令召见大理寺王寺卿进府商议。 书房中,卧榻上四人席地而坐,每人身下都有一个蒲团,矮桌上也是常备水果。 沈南意边扒橘子边看向王寺卿,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也应该是有所发现,现在只等谁先开口。 柏安衍自顾自地在喝茶,没他的属意谁都不敢率先说话。 飞霆心情忐忑按捺不住, 偷偷打量自己的领导又看着主子,"王爷,我可以先说么,实在不想在这僵持,着实待不住了。" “好,你先说。”柏安衍喝茶时看了他一眼。 飞霆领命,开口直言道,“我去带人暗中查了陈家的人,发现陈尚书的三位夫人之间向来不对付,大夫人看不上三夫人,各 房的战争时常发生。” “就案发当天,陈尚书在家的这个这时间段内,我打探过这三个夫人都先后进过书房,离案发时间最近的就是三夫人梁氏。” 沈南意扔了橘子皮,搭起话来,"我们两次去陈家前后都没看见过这个 梁氏,飞霆你可打听到这三夫人是何许人也?" "我正要说这个人。"飞霆说起这个人顿时起了兴致,侃侃而谈,“这三夫人来头可不小,娘家虽然并非官,但却比官厉害多了,他们家是做镖局生意的,押送的都是皇杠,所以这个梁门镖局上下都是会武的。” “这个三夫人自然也是武艺高超,最重要的是,这人擅长使用鸳鸯双刀,是短刀的 一种,之前我们在乱葬岗找到板车和木桶,这桶中就有杀人凶器短刀,经过师傅鉴定,木桶中捡到的刀正是鸳鸯双刀中的一把。” 柏安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地说,“在整个上京,会使鸳鸯双刀的人不多, 刚巧三夫人就会,飞霆着重去监看这个人。” “是。 ” 沈 南意却觉得把精力放在这个人身上没意义,阻拦道,“等下,我还是觉得杀人要有动机,在确定三夫人梁氏是嫌犯之前,你们可有什么证据,仅凭她会耍双刀就说她有嫌疑吗?这根本没说服力。” “王妃可她是最接近死者遇害时间的人,很有可能陈尚书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三夫人。”飞霆据理力争,似乎对梁氏身上的疑点颇为坚持。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接着飞廉从门外端着个方盘进门,盘上摆着一把染血的短刀,“若飞霆你对三夫人的猜疑是在这把刀上的话,今天我和王爷二去陈府进行探查,除了发现书房摆设和农奉家一样外,还在花瓶中找到一把短刀。” "现场还找到一些痕迹,所以可以初步确定陈府书房就是命案现场。" “两把刀?” 飞霆陷入怀疑中,乱葬岗板车上木桶中发现的短刀和陈府花瓶中藏匿的短刀,两把刀制式完全不同,这就令人很是奇怪了。 在一旁始终没发表意见的人除了柏安衍外,就剩下大理寺王寺卿。 柏安衍恰好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奇的问,“王大人,你调查到了什么?” 王寺卿抬眸,神色一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消化掉之前对面人所说的话。 “下官调查的比较杂乱。” 沈南意趴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双眼透着灵动的光,“哦,怎么个杂乱法?难不成还能查了别的人,忘了查陈家的人?”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缓,“不是,完全的不是,我查了陈家的事,除此之外,我还调查了其他人。 比如说农奉。 和之前的所调查的事实来看,农奉之前说得话,很多地方都是相对矛盾的。 “现在出现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因为很多地方就会有难么够,你的调查还不够仔细。” “你们有知道农奉为何会和陈尚书在陈府出现,他们之间到底在聊什么。”柏安衍说完这些精力直接又重新落大理寺王寺卿身上。 王寺卿想着直接又介入自己曾经干过那些职差,对情报搜集还是有些擅长,但仍旧解决不了柏安衍提出问题答案。 没人清 楚他们之间到底讨论什么。 或许是太纠结于一个细枝末节,使得案情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进度。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的话题才重新走上正轨。 “除了调查陈家人之外,我还有其他新发现!” 王寺卿忽然提出,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沈南意看着他,问道,“什么新发现?” 他道,“除了调查陈家人外,我还查了农奉,我发现了他一直在用药,我把药方也带来了,听闻王妃懂医术,可否一看, 好得知他是得了什么病。” 沈南意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凝气养神,治疗癔症的药,难不成农奉大人是有癔症?” “听闻周边的人说,他确实有癔症,而且之前我就说过他经常把自己幻想成师父,而师父陈玠是他的徒弟,在这次大皖使团来访的礼宴上,他们师徒两人就发生口角。” “之后就再也没有沟通见面过,直到陈玠的死。”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反而说明他有癔症说得话可能不足信。” 第246章 面生的秋管家 “不, 我反而觉得疯子的话是真心话,因为他们的心思往往是单纯的。” 沈南意扔了橘子皮,端坐好,目光看向柏安衍,“王爷觉得呢?” 柏安衍并没直接回话,沉默良久,才开口,“孤觉得,农奉说得事情经过是真的,至于是谁杀的人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他只是做了抛尸。”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农奉对陈玠起了杀心,断不会直接上府上行凶,而且事后抛尸的这种行为现在看来也是很奇怪。”沈南意顺着他的话说。 王寺卿点点头,“所以二位都是觉得凶手还是在陈家,并且就是陈家人。” “事实现在看来无可厚非,旁人根本就不能作出这样的事,可若是陈家的人为何要杀人?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飞霆陷入深思,案件进行到这里所得知的新线索对是现阶段帮助不大。 等临近中午,王寺卿走后,沈南意忽然出了新想法。 “王爷,既然陈家三夫人为另一个嫌疑犯,我想下午去看望她,顺便再寻找些线索,我感觉案件进行到这,只要弄清楚杀人者为什么要杀陈玠,自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柏安衍眉头一皱,“你要自己去陈府?” “对啊, 我们同为女人说起话来比较方便,您已经去过陈府两次了,那些浮于表面的证据已经看到,我这次去就去找那些被藏起来的关键证据。”沈南意提到再去陈府就自信满满。 柏安衍眼神浮现一丝柔和,渐渐嘴角轻扬,“娮娮对查案的态度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你若是想去便去,但孤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没有带侍女出行的习惯,想去陈府可以,要戴上飞霆。” 沈南意看出柏安衍的认真,索性就一口答应,反正飞霆也在查此案,正好可以陪她,出行必然从前的老办法。 午后,未时刚过,沈南意换了身衣服从别院中出来,路上遇上扮好女装的飞霆。 “奴婢小兰奉王爷之命陪王妃去陈府。”飞霆面带微笑,两颊露出两个小酒窝。 每次飞霆装扮成女子都可以说是惟妙惟肖,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男子任谁见都误会,所以一般沈南意出去必要时候都要带一个婢女,而这个婢女就是飞霆。 沈南意点头示意他跟上,二人就这样匆匆去了陈府。 陈家的白布缟素全都撤下,漆黑的大门紧闭,门口来往的行人都变得少了。 “陈尚书死后,陈家的门客都纷纷散去,往日结交的 官人好友也都没在登门拜访,还真是人走茶凉。” 飞霆在看到陈府时发忽然发了感慨。 沈南意抬步就走,飞霆只好跟上,同去敲了陈家的大门。 开门相迎的是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之前来陈府完全没见过。 他警惕发问, “你们是谁?” 飞霆刚要上前开口自报身份却被沈南意拦住,换沈南意上前对这名男子说,“我叫沈南意,是一名大夫,受大夫人邀请上府治病,听说三夫人悲伤过度病很久了。” 沈南意故意将她们的来意说成大夫人邀请,本以为这名男子会进门通报核实身份,结果这人的关注力都在三夫人身上。 这一听说是来给三夫人治病的脸上神色顿时变化,流露出一种期待和着急,可又转瞬消失不见,强装镇定。 “你们跟我来。” 中年男子显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表现从容。 沈南意和飞霆跟随这个面生的人进府,从他的身着上来看,此人很有可能是管家,看起来三四十岁,右手受伤被绷带缠着,走路带风身姿挺拔,下盘很稳,应该是个会功夫的人。 更令人关注的是,在他的衣角发现白色粉末。 沈南意想起了在书房中发现的面粉,于是刻意问 道,“阁下衣服上沾东西了。” 男子立即停下抬袖看了看胳膊下的白色粉末,轻轻掸掉,“多谢姑娘,可能是从后厨沾染的面粉,抱歉失礼了。” “前院的人经常有机会沾到面粉吗?” “当然不会,夫人们从不进厨房,倒是几天前府上进面粉,几位姑爷和少爷一起帮忙卸面来着,这面粉弄得哪里都是,清理很久才打扫干净。” 沈南意若有心思,“这样啊。” 如此说来书房中的面粉便是当日一起搬面粉的人弄在身上,能够行走自在来到书房必然只剩下姑爷和少爷。 在行走路上,有丫鬟过来认出他对其行礼,这才知道他姓秋,是府里的管事。 在三夫人所在的别院门前,沈南意忽然对他再次提问,“七月初二的这天你在哪?” 秋管事回头看着她,神色也没之前那般客气,眼神中都带着一抹杀意。 “不是说了,府上进了五十袋面粉,当天我肯定是在安置面粉啊,府上当时不少人都参加了,就在后厨门口卸货,我们几乎是从早晨一直卸到下午,晚饭后我们就回耳房休息了。” “其他时间我们几乎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听到,老爷的死没有关系。” 沈南意询问 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但好在他对这个很敏感, 迅速在摘干净自己的杀人嫌疑。 而这反倒是让他更可疑。 “这里便是三夫人梁氏所住的别苑,两位进去后不要乱走,要紧跟我找到夫人后,你们抓紧时候去看病,然后抓紧时间离开。” “为什么?” 飞霆因为不解,导致嗓音差点变回男声,还好在开口的那瞬已经换了女子柔美的声线。 秋管事神秘兮兮的看着他们,然后压低嗓音道,“好心提醒,因为我家三夫人就是杀害老爷的人,她根本就不是病重没去参加老爷葬礼,而是因为她杀人之后就被囚禁在这后院中。” “整个人郁郁寡欢,经常抱着枕头望着天,怕是人要疯了。” “啊?” 沈南意听到这样的结论倒是很新奇,越是 这样查下去越会觉得有趣。 “既然大夫人怀疑是三夫人杀人,为何要私自扣下囚禁?为何不移交给官府?” 秋管事冷笑一声。 “你觉得让官府来管这件事,可能解决吗?” “可私下动用私刑可是重罪,你们为何要这样挺而走险?” 秋管事笑而不语,走到门口轻轻推开。 “具体答案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第247章 三夫人认刀 那扇门被推开后,院内一阵冷风猛地扑在门前人脸上,沈南意眯了眯眼,倒是觉得这回院落坐落在风口可真不是人住的好地方。 “嚯,这是谁在展神通,迷我眼了!”飞霆粗着嗓音嚷嚷,他这一点亏都不吃的性子半点都不像飞廉,都身在陈府也没说收敛。 沈南意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才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角色。 等风停,沈南意抬步进门,院落空空荡荡对门只有一棵枯死的老树,断壁残垣,很难想象在堂堂大员府上应该还有这般颓败场所,倒像是真正的冷宫。 踩着满地的杂草,沈南意正在慢慢往前走,四周的风在鼓鼓作响,吹得人心情慢慢变得紧张,心跳一点点加快。 飞霆十分戒备地环视周围,衣袖下已然拿出匕首—— “这地方透着一股子阴森,看样子很久没人住过的痕迹,陈三夫人可能住在这里吗?” 沈南意回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二人再行往前走了走,忽然身后的大门又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华服,大着肚子的女子站在那,她低头,眼神却往上看,露出大半的眼白,加上脸色苍白,样子十分冷森。 女子开口,语调缓慢 地问,“你们是谁啊,为何要进这间院子?” 沈南意看向这个女人,微笑道,“我是大夫也是衙门的仵作,是陈大夫人请我来给三夫人看病,您应该就是三夫人吧?” 在陈府,能穿起这般丝绸面料的衣服也就只能陈玠的小妾夫人们。 “你们呐,跟我来,这间院子空了很久不是我住的地方。” 陈三夫人冷森森地笑着,抬手指向空院子对面的跨院,“那才是我住的,你们想问什么就去跨院,我来告诉你们谁是凶手。” 沈南意和飞霆互相看了看,最后决定跟上。 这个跨院二进院和三进院中间的跨院,位置偏僻,也是鲜有人至。即便这样,布局和装饰都十分考究,和对面荒废的院落简直云泥之别。 二人进入这庭院中,再入客厅。 当她们坐下后,陈三夫人一边摸肚子一边低沉地说,“杀害老爷的人就是我。” 听到这么一个结论,倒是让沈南意感到些许的意外。 她还以为陈三夫人会推脱罪名,或者说将罪名嫁祸到谁身上,毕竟这府上女人不少,但凭这么一怀疑肯定是不足为证。 可她却抢占先机,提前承认了。 沈南意笑了,缓了缓,眼眸闪过一丝 精光,“陈三夫人误会了,我这次来这可不是为了查案,而且案件如何追查那都是大理寺和肃王的事,在下不过是一小女子,您跟我说也没什么用,洗脱不了嫌疑。” “我没病。”陈三夫人神色严肃。 沈南意敛起笑容,眼神渐渐犀利而冷冽起来,“有没有病,要等切过脉,看过才知道。” 陈三夫人下意识地在躲,将露在外面的手藏在衣袖中,而对方却语峰咄咄逼人。 “怎么,怕啦?”沈南意起身,慢慢走到她的面前,附身凑近,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对她进行压力,“是在害怕我切什么不好的病吗?” 陈三夫人侧过头,并不与之直视。 沈南意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拿起她的手在把脉。 过后,她松了手,重新坐回椅子,“既然是受人之托,定要忠人之事,还望陈三夫人见谅,脉我诊过, 您很健康,孩子也很好,再有一个月就出生了吧?” “是。”陈三夫人双手护着肚子。 沈南意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目光平视,再开口时语调清冷,“夫人说陈尚书是你杀的,那么夫人可否讲讲,你是怎么杀的人?” “我是用 短刀杀死了他。” “我这有两把刀,夫人看看您是用这其中哪把刀杀了人。” 飞霆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凶器的图纸,当初他还纳闷为何要带,如今看来用处竟然在这。 两张图纸上画的都是细节满满的短刀,一把是随农奉抛尸丢弃在乱葬岗的凶器,一把是藏匿在花瓶中的凶器,两把刀当时拿回来都有血迹。 陈三夫人抬眸看了一眼,指着抛尸在乱葬岗的那把短刀道,“是这把。” “当时,你是怎么杀的人?怎么捅得刀,捅在哪?” “我就双手扎在他的肚子上,将他捅死,眼睁睁看着陈玠倒在血泊中。” 飞霆看了一眼沈南意,这陈三夫人在杀人细节上说得并不准确,但从她认刀的这刻起,就暴露出她当时肯定是在杀人现场。 她所说的话,或许是存了一半的可能性。 “杀了人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沈南意知道她就是在隐瞒,所以才会这么说。 “行,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我们就告辞了。”沈南意起身,临走时还看了她一眼,刻意提醒道,“在我走后,三夫人还是要感谢大夫人,她可是很惦记夫人您。” 飞霆看着这谈话的 两个人,完全不敢搭话。 实际上,他知道沈南意说她们是受大夫人之托来看病根本就是个托词,她们从来到离开都没找过大夫人,大夫人也从未邀请过她们去给三夫人治病。 他现在都没想清楚为何要编慌。 “是,我一定会谢谢姐姐的。” 沈南意微笑着打量三夫人的表情,然后带飞霆匆匆离开陈府。 出门后,飞霆变了男声问走在前面的主子。 “王妃,我们此行有收获吗?”他手指缠绕发丝,思绪像是打了结一样。 沈南意转头看着身后的人,脸上洋溢西自信笑容,“有本妃出面,当然有收获,而且有很大的收获,相信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啊?我怎么什么都没觉察到,您得到什么收获?” 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回去再说,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好!” “你回去后,记得去找飞廉,着重调查一下陈尚书的三个夫人和还有那个秋管家。” 殊不知,在她们走后,陈家二夫人从府门走出来站在门前,望着那两个离去的身影。 在她身边的秋管家,神色凝重。 “二夫人,肃王妃已经对我起疑了,那件事怕是瞒不住了。” ?? 第248章 在药铺打探陈家旧事 长街走过一段路,原本是要回府的,可走到一间药铺的面前沈南意停住了脚步。 飞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家药铺招牌写的是齐家药铺,又转头看自家主子,忽然想到在晋州城中也有一家齐家药铺。 “走我们去药铺,抓点安胎药。”沈南意说完抬步就走。 药铺中并没有什么病人,掌柜在柜算账,伙计在一旁抓药,切药捣药的声音彼此配合很有节奏感,屋中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阵药香,闻之提神醒脑。 这香气和晋州城齐家药铺的味道是一样的。 “掌柜。”沈南意走到柜台,手指微弯轻轻敲了台面。 掌柜放下算盘,看到有客人立马笑容满面,关切地问,“姑娘,哪里不舒服啊,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想知道你们东家叫什名字?”沈南意开门见山地问。 掌柜笑呵呵地说,“哦,姑娘是想问我们东家啊,东家姓齐,单名一个居字,店铺主店是在晋州城,我们这是分店,在这开店有十年了。” “还真是他。”沈南意侧身依靠在桌沿,环视周围。 可以看得出这店铺经营很不错,各种药材一应俱全,共分为问诊区和抓药区,问诊坐堂的大夫足有四个人,抓药区也有四五个伙计在忙活,后 厨还有人在煎药。 掌柜眼神有些意外,“姑娘认识东家吗?” “对,不知齐公子在吗?” “真巧,齐公子这个月刚从晋州城来上京,眼下就在后院忙碌煎药,您要是想去,在下可以帮忙引荐。” 沈南意回头看着摆弄药材的飞霆,再看向掌柜,“你给他开一副安胎药,我自己去见齐公子就好。” “啊,这位姑娘有孕了,恭喜了。” 掌柜先是道喜,后吩咐伙计去抓药。 飞霆一脸尴尬地想要反驳,就被一个冷冽眼神瞪住。 这边沈南意在掌柜的引导下,从左侧进入后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园的草药。 院落中一个穿着青色衣衫,墨绿发带松垮的系着长发披在背上,他弓着腰附身在专心煮药,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多一个人存在。 沈南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其身后看着陶锅中的药材,“人参,茯苓,白术,干草,木香,砂仁,这是香砂六君子汤。” 齐居猛地回头,两鬓的两条鲶鱼须垂下来,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 “肃王妃,您怎么在这?不对,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南意从桌下拉出来一个椅子,悠然坐下来,“你这齐家药铺招牌在那摆着呢,我又问了掌柜自然就知道你 在这,没想到你的药铺规模很大啊,从晋州开到上京了,赚了不少钱吧。” “王妃说笑了,在下开药铺更多的是为了悬壶济世的理想。” 沈南意低头浅笑。 齐居盖上药罐的盖子,转身抱臂看着登门特意来寻自己的肃王妃,“在下从第一眼看见您和王爷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在破晋州蜜蠹杀人案时更是佐证。” “您的名声在我来上京城后就如雷贯耳,竹溪到上京一路上破获众多大案,您是什么样的人在谋什么样的事,我非常清楚,说吧,您想知道什么?” 沈南意手指叩在桌面有规律地轻轻敲着,再抬眸时目光认真,“我就喜欢和爽快人说话,我来这的确是有事相问,希望你能向上次在晋州城一样,为我提供线索。” “如果我知道的讯息对王妃来说是查案的关键,那是我的荣幸,您问吧。” “好。” 沈南意开始对他发问,“你知道礼部尚书陈玠家的事吗?” 齐居眼神逐渐复杂,开始闪躲这个话题,看起来有些排斥和犹豫,“你……想问的是陈玠尚书啊,他们家的事就复杂了,你具体想问什么?” “我和王爷从晋州城匆匆离开就是因为陈尚书之死,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案子有些 眉目了,我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他的三个夫人,第二,陈尚书的徒弟农奉有癔病,在陈家谁会知道怎么刺激他的病情?” “啊……你还真当我是江湖百晓生,不过,你还是问对人了,我对买过我的药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做过了解,这农奉大人的癔病就是在我这治的,他的药也是我开的。”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农大人每次看病都很谨慎,可是说是神神秘秘,他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有这么不光彩的病,他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只是轻微的,发病时就是觉得自己是陈玠,会模仿陈玠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要是谁知道他有这病,那就只有陈家二夫人,她有一次来买药正好看见,然后还向伙计打探农大人的病情,伙计看见银子一时心软就透露给她。”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二夫人。” “那接下来我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齐居故意去沏茶吊了吊她的胃口,等回来时,沈南意已经迫不及待了。 “快说。” 齐居把茶水送到她的手上,也搬来一个凳子落座,一边吹着茶水变凉,一边说,“陈家三个夫人间的关系按道理说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替你叫来掌柜。” 之前在前堂算账 的掌柜此刻恭敬地站在一边。 齐居吩咐道,“老贺,把你知道的关于陈家的事都讲讲。” 掌柜点头回应,然后一五一十地说,“我早些年在陈家做过工,当过管事,那时府中只有大夫人在,二人关系还不错,后来陈尚书就和丫鬟发生关系,就把丫鬟扶成二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争宠多年,也动过手。” “陈老爷不胜其烦外出办差认识了出身镖局的三夫人,娶进门后,三位夫人就吵 更凶,但三夫人会武,其他两个夫人自然敌不过,最可气的是陈老爷从来不管她们之间为何森马而吵。” “吵的最凶的时候他就出手打人,三位夫人都曾被他打过。” 沈南意顿时眼眸瞪大,“在朝口碑那么好的礼部尚书竟然还在家打老婆?” “后来打的最凶时候都是三夫人保护其他两个夫人,因为陈老爷的动手,三个夫人都西曾经滑过胎。” “没错。” 齐居从中补充道,“王妃可能还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曾经被打坏,都是不能生育的,陈家能生的只有三夫人。” “怎么可能?”沈南意手上动作一停,语气惊讶。 “如果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能生,那陈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陈家小姐都哪来的?” ?? 第249章 拨云见月 药铺掌柜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如果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能生,那么陈家少爷和小姐的存在是怎么回事? 齐居提醒道,“我刚才说过陈玠曾经外出办差,他当时去的的地方就是在晋州城的北镇,大夫人曾经去寻过他,正好赶上晋水泛滥,北镇遭殃被淹。” “大夫人动了恻隐之心,就收养了三个孩子,男孩分给她和二夫人,女孩交给三夫人收养,所以陈家子女都是收养的。” 沈南意对其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赞道,“可以啊,齐居你这情报能力可以和王爷的黑羽卫相比了。” “岂敢岂敢,话说这些事王妃想知道动用王爷的能力很快就知道了,为何还要自己来打探?我们知道的也会很局限,只是对一些往事清楚。” “这次是因为和晋州有关我才知道,再次我可能就不清楚,王妃可千万别把我这当做可以收集情报的地方,我可不想卷入是是非非中。” 沈南意起身,对其行礼表示感谢,“多谢齐公子,其实您可以考虑一下成为肃王府的暗桩,有 肃王这靠山在,你这药铺必然能开遍全国各地。” “这个我可不敢考虑,成为肃王府的暗桩可没这么容易,我更希望自由有些。” 他说完就继续熬他的药,而沈南意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那我就不打扰了,有空再见,有事你也可以去肃王府找我。” “王妃慢走,掌柜替我去送送。” “是,东家。” 前堂飞霆领了药,小伙计一直喋喋不休的跟他讲孕期注意的事,搞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尴尬场面。 后厨出口,沈南意掀了门帘出来,飞霆冲过来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主子,你可算出来了,我在这都快待不下去了。”飞霆一脸委屈。 沈南意噗地一笑,“多学点没什么不好的,我想要了解的都知道了,回府吧。” 二人回府后,晚饭也恰好筹备完成。 柳叔迎来,有些担心,“王妃啊,您这出去也太长时间了,王爷都等着急了,正在让飞廉带队出去寻您呢。” “没事,我们 就是出去买药顺便打探陈家的旧事,现在饿了,去吃饭吧。” 二进院的客厅,下人们端着热菜正在陆续上桌,柏安衍带着王府家臣从左边游廊走过来,沈南意和飞霆从右边游廊走来,两边在荷花池前的过水桥上汇合。 “王爷,我回来了。” 柏安衍面无表情,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还知道回来,还好柳叔来报的及时,孤差点让飞廉带队去找你。” “好啦,我知道回来晚了,王爷不要生气了,我和儿子都饿了。” 柏安衍向她伸出手,沈南意挽住他的胳膊一起进入厅中吃饭。 忙碌一天,众人都在吃饭,柏安衍的饭量最小,一直都在忙着给沈南意夹菜。 “不要……我吃饱了。”沈南意抱起碗身子扭到一旁,背对着他,护着手中的碗,以免柏安衍再把菜放在他的碗中。 柏安衍放下筷子,婢女递上手绢,他擦了擦嘴,随即看向恢复男装的飞霆。 “你们去外面查的怎么样了?” 飞霆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 王妃说收获颇丰,但我没感觉有什么收获啊,可能是我脑子笨吧。” “你和王妃能比么,压根就不是一个高度上的人。”飞廉边吃就边补刀。 柏安衍先行起身去往前面荷花池上的凉亭,沈南意吃完紧随其后,然后就是飞廉,其余的人继续吃饭。 凉亭中,柏安衍在亭中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扇子,背影看起来很是清冷,偶有院落中不知从何处飞舞而来的花瓣,落在他的身上,恰似锦绣添花。 “娮娮,说说你的收获。” 沈南意坐下凭栏倚靠,看着月光下星光撒在荷花池面上,熠熠生辉,“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晋州城的齐居公子在上京开的药铺,顺便跟他打探陈家的旧事。” “发现了陈家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一礼部尚书陈玠有家暴行为,曾经对自己的三位夫人进行过殴打,致使大夫人和二夫人不能生育,第二,陈家的公子小姐都是被收养的。” 柏安衍转身看着她,“你怀疑凶手是陈家的夫人?” “对。”沈南意坚定地说,随 即,她看向飞廉,轻飘飘地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你觉得合适吗?” 他出现在这确实不太合适,但他是来禀告调查情况的。 “我就说一句话,说完就走。”飞廉急忙开口,“我查到了陈府的秋管家是二夫人的姘头,我觉得也不算,在二夫人没被娶之前,人家就和秋管家两情相悦 。” “路过陈府后门的更夫,从门缝中恰好看到秋管家进入陈尚书的房间中,这个秋管家应该就是凶手。” 留下一句话,他小心退下。 沈南意看着亭外的景色,乌云遮住月亮,却又被风吹散乌云。 “起风了,看来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柏安衍坐在她的旁边,将其搂在怀中,二人相视一看。 然而就在此时,飞廉再次折返回来! 沈南意看见他,和柏安衍顿时松开,“飞廉你怎么又回来了?” 飞廉站在远处行礼,“王爷,王妃,暗桩来报,陈家的秋管家劫持陈家三位夫人跑了!” 沈南意猛地起身。 “赶紧封锁城门,拦住他们啊!” ?? 第250章 深夜挟持寡妇出逃 上京城,巡防营紧急布防将城门关闭,不少在深夜打算离城赶路的人被强行困在城内,禁制要在天亮才会开启。 “听说是肃王府传来的命令,好像是要抓杀害礼部尚书陈玠的凶手。” “那我们可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放过凶手出城。” 城门士兵各个精神抖擞,对晚上出城的人都严格排查,搞得不明所以的排队百姓人心惶惶,后来守城将军匆匆赶来,城门口更为严格。 等待出城的马车都排了四辆,排在队伍最末的马车,驾车的车夫扶着头上斗笠慢慢抬头,他的眼神戒备,望着眼前这一眼望不头的队伍,转头看向马车内。 “琼花,今晚城门突然设防了,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伍,我们怕是出不去了,要不等天亮乔装一下再出城。 马车内的陈家的三个夫人坐在一起,其中二夫人坐在中间,对驾车的秋管家催促道,“阿秋,我们等这天等了这么久,若是今晚不能趁乱离城,明早肃王他们会进行全城搜捕,我们就更走不了!” “阿秋,我们再等等,守卫他们不见得拦得人就是我们,保持镇定,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等出了这个门,我们就自由了。”大夫人道。 三夫人捂着肚子,脸 色苍白,“我们今夜必须出城!” 秋管事紧握着缰绳,眼神时刻注意前方的情况,紧绷的神经一刻都不得放松。 这巡城设防虽然严格,但碍于之前大皖使臣要来,一直都是这么严,百姓也都习惯了。 人流渐渐往前都通行起来,看起来只是架势吓人,往城外走速度还是很快。 前面的三辆马车全都安全同行,在第三辆车在接受检查时,秋管事更为紧张起来,他头上的斗笠压得的很低,紧随第三辆车后。 “车上什么人?” “礼部尚书陈家的马车你们也要拦,若是惊扰夫人你们该当何罪。” 士兵才不管人说了什么,直接上前掀开车帘看过去,车内果然是三个夫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可疑。 “放行!” 秋管事松了口气,刚要策马,忽然在他们身后出现大队的黑羽卫! 黑羽卫领头的飞廉大声喊道,“拦住他们,关城门!” 守城士兵听到命令一瞬间表情就变凌厉,几个人围过来,逼迫车上的人下来。 然而不管是驾车的车夫还是车内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喂,叫你们下车呢!下车啊!” “你们怎么还不下车,是不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守城士兵的 身后,有两个士兵已经在慢慢关城门,时间已经来不及,在士兵检查上前,秋管事心一横,直接驾马冲向城门! “驾!” 秋管事的马车直接猛地冲向城外,守城士兵这才发觉陈家人不对劲! 远处呼啸而来的黑羽卫马不停蹄地也冲向城门去追出城的马车,城门外,正好赶上巡防回京的将领。 那将领看到黑羽卫在追马车,迅速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支援,眨眼间,陈家马车就被两股势力包围其中,再无退路! “吁——” 飞廉骑马上前在陈家马车绕了一圈,看着驾车的车夫,面无表情,“秋管事,看见黑羽卫为何要跑,是不是觉得事情败露,今夜不走不行了?” “本将劝你,释放陈家夫人,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秋管事掀了头上斗笠,转头看向飞廉:“将军,你现在和我没得商量,这马车上我装满了炸药,只要一点点火星,不光她们死,就连你们也不会幸免!” 这边说着,他拿出火折子吹起火星:“你们现在只能放我走,不然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 “你在威胁本将!”飞廉气得拔起马鞍上的长剑。 秋管事靠在车上,抱着臂和他僵持,一点都担心:“好好想 想,你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 双方达到对峙状态,飞廉也不好下结论,只好先将人围起来等待主子们的到来。 他看向回防归来的小将军,骑马过去,致谢道:“多谢相助,现在没你们的事了,走吧。” “是,将军!” 回防的将军撤走,黑羽卫接手位置将陈家马车掌握在视线之中。 不久后,在传来一身马蹄声—— 飞廉以为柏安衍等人赶来,却发现来的人是手持长枪,骑马而来的年轻男子,他们和回防将军擦肩而过,正在朝这边冲来,在队伍之中,他似乎还看到了女子。 马队离近才发现竟然是陈家大公子陈秉隽和二公子陈秉砾,骑在马背的女子就是大小姐陈秉秀。 他们风尘仆仆赶来,肯定不是为了送行,手持武器看着来者不善。 黑羽卫变换队形,一队在前御敌,一队看守陈家马车。 陈家公子带马队朝这边冲过来很快就和黑羽卫交手,可他们带来的人完全不是黑羽卫的对手,只是几个呼吸的间隙就被击杀在地。 最后陈家的两位公子,女儿全都被生擒,刀架在脖子上按在地上。 飞廉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眼神冷漠:”你们攻击黑羽卫是来救人还是来 劫人?" “我们是来救母亲的!你们下手怎会如此狠毒!” 飞廉反驳:“是你们冲过来就动手,这样还算救人?" 双方都被压制住后,另一支黑羽卫护送一辆马车从城门驶出,终于姗姗来迟。 等来到汇聚地点,柏安衍和沈南意从马车上下来。 秋管事看到这一幕,脸上表情复杂,眼神渐渐失去光芒,他也从马车上下来,但左手的火折子对准右手的火线。 “肃王,肃王妃,就算你们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秋管事将火折子和火线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催促道:“你们若是再敢往前靠近,我就点了火线,实话告诉你们,马车上我装满火药,只要我点燃,就会将你们和马车的三个寡妇炸的粉碎!” “说说看,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人!”沈南意走上前,开始进入谈判。 秋管事眉头紧蹙,冷汗从两鬓流下来:“很简单,让我们离开,等到安全的地方,我自然就会放了这三个寡妇!” “今夜,你们怕是没机会离开!” 柏安衍一挥手,冰冷的命令下达,“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 秋管事急了,举着火折子和火线就吼道:“肃王,你当真想让我?? 炸死那三个寡妇吗?” 第251章 共同作案 “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安全护送她们离开罢了,马车上根本就没有炸药,你也不会真的点火,样子做做就可以了。” 秋管事更慌了,或许是因为被说中了,他的手都在颤抖。 黑羽卫上前还没等秋管事反应过来,马车上的三个陈家遗孀就被请下来,局势转瞬就被肃王府的控制,秋管事手中的火折子和火线就被抢走,被押着跪在肃王柏安衍面前。 “事到如今,秋管事你还是交代吧。”飞廉的剑尖指着他,剑锋上闪着凛冽的寒光。 秋管事也如他们想象中的一样,低头默认了所有的一切。 “老爷是我杀的,七月初二那晚,他和二夫人在书房发生激烈打斗,我知道肯定是老爷又喝酒了,他习惯性的喝酒之后打人,就算酒醒之后,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 “我之前是出去办事,正巧那日办事归来,就听见二夫人的求救声,所以我就闯进去,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农奉,迅速清理现场。” 他说完抬起头,目光坚定,语调中带着期待:“杀了我吧,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挟持三位夫人也是为了能够逃出上京。" 飞廉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正好把人交给后赶来的大理寺王寺卿和飞霆。 “大 人,凶犯交给你了。” 王寺卿回敬飞廉:“多谢将军。” “等一下!” 沈南意一声叫住了他们,飞廉和王寺卿都回头看向她,表情惊讶。 王寺卿问:“王妃可是还有话说?” “此案恐怕没那么简单,现在就将他带走,真正的凶手岂不是真的会逃出上京,毕竟死的是朝廷重臣,如此草率也对不起死去的陈大人。” 飞廉收回剑,并不理解:“王妃,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不是秋管事吗?” 沈南意摇摇头,从她的动作中就可以知道,此案到现在远远还没结束。 她上前走到三位夫人面前,目光盯在二夫人的身上:“二夫人看着秋管事认罪,脸上还真是云淡风轻,您是真能沉得住气。” 二夫人抬头刚要还嘴,大夫人就伸手拦在她的面前,护她在身后。 大夫人道:“王妃,感谢您和王爷为我们老爷之死找到凶手,现在秋管事已经被抓,您现在阻止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沈南意迎上她的目光,坚定道:“我的意思十分明显,肃王妃和大理寺要抓的都是真凶,而不是替人顶罪之人,其实这种说法也不对,或者我应该这样说……” “我们不能放过所有参与本案中的帮 凶!” 大夫人气势一跌,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柏安衍终是上前站在她的身旁,顺着她的话,一点一点揭开真相:“陈玠尚书之死朝廷颇为震惊,真相往往是我们最不愿意接受的样子。” “本案为陈家夫人联合共同作案。” “其一,杀人前的准备。经过暗中询问陈家下人和四周街坊可知,陈家子女是大夫人召回的,秋管事是二夫人召回,而农奉大人则是三夫人约来。” “其二,杀人动机。三位夫人曾经都被陈尚书殴打过,导致不孕,而最终引起你们杀机的则是怀孕的三夫人被打,也就是说七月初二在书房中和陈玠见过面的女人,其实是三夫人。” “其三,杀人手法是你们早就想过的,二夫人利用农奉的癔症设计的这场嫁祸局,秋管事的确是凶手之一,因为是他抱住陈玠,控制住他,大夫人才有机会亲手将刀捅在陈玠的胸上.” 柏安衍目光犀利,质问在场的三位夫人:“孤,说得对还是不对?” 三夫人撑着腰走至人前,艰难跪在柏安衍的面前,神色视死如归:“这件事的确是因为我而起,整个事也都是我策划的,还请王爷降罪与我就好,不要追究他人。” “ 三夫人无须揽罪,该是谁的罪谁都跑不了,更何况你们谋杀亲夫,杀害朝廷大员,本就罪不容诛 。” 柏安衍背过身,飞廉这才缓过神来,带人将夫人也带走。 而这时,三夫人的裙底流淌出水,她的脸色也变得极为痛苦,抱着肚子撑地蜷缩着。 沈南意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看了看她湿了的底裙,回头道:“她羊水破了,要生了。” “求求王妃,快回城救人!” 陈家人在那跪倒一片,沈南意却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给三夫人把脉。 陈家公子却按捺不住,他们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奋起反抗,再次和黑羽卫打起一团,直到陈秉隽被再次按倒在地:“王妃,求求您救救三娘!" “求王妃救救三娘!”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趴在地上求情。 沈南意回头看着此时拼了性命都要救人的陈家子女,又看了看大夫人和二夫人,明明都已经杀了人,可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希望。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拿出匕首抵在脖颈间,以死相逼。 大夫人道:“陈玠已经死了,孩子是无辜的,若真要有人给他偿命,那便是我!还请王妃,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三娘,所有的罪孽都让我来背!” 说完, 在众人震惊之下,她双手握着刀柄高举,狠狠刺入腹部。 鲜血从她的嘴角身上溢出,而她倒下的方向正是三夫人所在的方向。 “不要!” 三夫人推开沈南意,朝着大夫人艰难爬去,手指紧扣,悲痛哭出声:“大姐,你怎么可以用命来换我,你怎么那么傻……” “三娘,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带他离开,去过想过的日子。”大夫人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还未摸到三夫人的的肚子,就重重垂下。 二夫人含泪看着三夫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死去。 “啊!”三娘忍着剧痛,悲喊出来,一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裙摆下流淌下来。 沈南意带人将三夫人强行带到马车上生产,其余的陈家人和尸体全都迅速带走。 “回城!” 飞廉飞身上马,带领黑羽卫率先开道,队伍匆匆驶入城中。 三夫人生产的痛呼声喊叫了一路,直到停在齐家医馆门前,马车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医馆中人纷纷看向外面,齐居更是带人迎出来,只见黑羽卫在门口,吓了他一跳。 在这之后,沈南意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从马车中人探出半身来,看着齐居时,惊魂甫定般说了一句:“齐公子,劳烦你上车帮忙处理一下,我……” 第252章 陈家满门被屠杀 柏安衍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疾步走来将浑身是血的沈南意从车上抱下来。 他大声喊道:“王勉!” 王寺卿从马车后跑过来,听候吩咐。 “善后的事交给你了!” “是!” 王寺卿望着肃王府黑羽卫离开,紧接着齐居就从医馆中出来上了马车。 这边,马车上,柏安衍一直抱着惊魂难定,满眼惊恐的沈南意。 他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娮娮,辛苦你了,她还好吗?” “大出血……死了……”沈南意侧身头躲在他的怀里,渐渐哭泣自责:“对不起,若是我带上工具,她或许还能活,都怪我,是我没能救得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柏安衍安抚道。 他怀中的妻子原本还在伤心,后来就没了意识,柏安衍感觉到腿上有一股热流经过,视线下移,那股热流竟是从沈南意裙摆下流下! “飞廉,加快!让府医在府等候!” 丑时,柏安衍抱着一身是血的沈南意进府,一时间吓坏府中众人。 柳萋萋和沈湘华从二进院赶来时,人已经送去房间,府医进去诊治。 “王爷,这是发生什么了,王妃怎么会一身是血,受伤了吗?”沈湘华赶过来 相问,后被柳萋萋拉回去,“别问了,这还看不出来么?” 院中的树下,柏安衍站在那望着树,双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年少驰骋沙场,是从刀光剑影中闯过来的人,见过无数死亡和鲜血,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触碰到心爱之人的血,那一瞬他才感受到什么是慌和心悸。 一个时辰后,府医满头大汗的从房中出来,柳萋萋和沈湘华进房照顾。 府医站在柏安衍身后,抿着唇,愣是不敢开口。 “王妃怎么样了?”柏安衍转身,身披月光,眼神清冷。 府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叩首道:“臣无能,王妃流产了,孩子没能保住!” “王妃身体怎么样?” “王妃心思郁结,身体本无大碍,此次流产的原因并非外力,而是王妃自身的体质太过特殊,她是罕见的毒人体质,身有剧毒所以百毒不侵。” “或许是这一胎并不强健,所以才会在未成形前就被毒杀了。"府医擦了擦汗,“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王妃恐难怀胎,百毒不侵的体质是不孕的。” 柏安衍抬步朝房间里去。 府医让众人都散了去。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柳萋萋和沈湘华从 房中和下人们一起出来。 沈南意靠坐在床边,头发凌乱,低头看着自己肚子。 “娮娮。” 柏安衍唤了她一声,伸手将她搂在怀中,二人都没有说话,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 直到沈南意坐直身子,认真地看向眼前的人:“我早该想到的,我是留不住孩子的,王爷对不起……”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柏安衍为她擦干眼泪:“孤可以没有孩子,但不能没有你。” “答应孤,好起来。” 沈南意哭得更伤心了,自责后悔怨恨交织在一起。 “不哭了,不哭了。”柏安衍再次把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其实孤很担心有孩子以后,我们的处境会更加难过,孤担心,会保护不了你。” “自从你为孤解了毒后,就变得风起云涌了。” 沈南意从他的怀中抬头,反问:“王爷,你是在担心会发生我们成婚时的事么?在担心还会有人将我们再次推到风口浪尖,再一次成为威胁皇帝的人。” “对。”柏安衍坚定地说。 沈南意坐起来,自己擦了擦眼泪:“皇帝马上就要亲政了,你还是有所顾忌,孩子我们可以以后再要,你也别太担心我 ,放心好了。” “现在反倒是你来开解孤了,好好休息,案子的事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参与了。” “好。” 凉亭中,柳萋萋和沈湘华坐在一起聊天,两人也是满脸愁容。 “哎,王妃失去孩子,怕是有段时间走不出来了。” “那我们怀孕的事就不能说出来,以免刺激到她。" 飞廉刚好经过,恰好听到这句话,赶紧过来询问:“两位夫人有喜了?” “是啊,三个月了。” 飞廉刚要兴奋大叫,沈湘华和柳萋萋站起来一人捏住他一个耳朵:“叫什么叫,我们怀孕的事你不能透露出去,王妃刚失去孩子,你懂不懂!” “懂懂懂,夫人快撒手!” 那边夫妻间正在打闹,这边飞宴和飞霆蹲在树上哀伤,飞翊在巡防宫城这个事还不知道,飞辞离府很长时间了。 “你还蹲在树上做什么,去大理寺应卯上工啊!”飞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飞霆这才想起来:“对对对,以后我得上工去,不能跟你们一样王府中了,下次看见穿官服的我,要记得换一声,陈大人!” “你个臭小子,滚一边去!” “这就滚去大理寺,打探一下这个案的后续。 次日凌晨,天刚微微亮,飞霆正式穿着大理寺少卿的官袍,带人前往陈府搜查,当他们推开门的一瞬,所有人都瞪大双眼。 青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多满身是血的下人,血泊满地血流成河, 陈秉隽被削去半个身子,陈秉砾的头被重物碾碎,陈秉秀赤裸全身被挂在堂前…… 如此惨状让人瞠目结舌,飞霆带人进门,每个房间都推开,所有陈家的人全都死了,几乎一夜之间被灭门,抹杀所有人。 “天子脚下,什么人敢如此猖狂,屠杀陈家满门!” 飞霆派人迅速封锁现场,将所有尸体都抬到庭院中,陈府一共四十人除了刚出生的孩子,无一幸免! “老大,先别生气,我觉得这杀人的恐怕不是咱们大煦人。”其中一个大理寺官差站出来汇报。 飞霆猛地回头:“你何出此言?” 官差蹲在其中一个尸体的面前,指着他身上的伤口说:“老大,你不觉得这伤,就算咱们大煦武功在高的人都造不出来吗?这明显是指虎暗器所留。” “什么是指虎?”飞廉再问。 那人怯弱地说:“就是大皖暗杀精锐!” 飞霆眼眸顿时瞪大:“你是说有大皖刺客潜入上京城?!” 第253章 我被人盯上了! 飞霆立即捂住嘴,有些话还真是不能乱说,尤其是关于大皖。 事后,大理寺给出的解释就是还在追查中,但谁都清楚,这灭门之事搞不好就是大皖人做的,眼前大皖使臣要进城,正值多事之秋。 之后在黑羽卫的调查中,才恍然发现陈玠竟然大皖人。 王府前院的树下,沈南意在躺椅上静静听着大理寺来府对柏安衍的结案汇报。 王寺卿道:“陈家三夫人在生产后死了,孩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安排,还请王爷示下。” 柏安衍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假寐的沈南意,像是准备征求她的意见。 沈南意睁开眼睛,瞥看王寺卿,认真地说:“孩子无辜,陈家的人全都死了,那孩子就报来,我要收养。” “娮娮,你想清楚了?”柏安衍态度认真。 毕竟他们刚失去孩子,如今再收养,是在担心沈南意会更为难过。 沈南意坐起身,披着一个线毯,打从流产后她就格外怕冷,眼下还值暮夏却已经换上秋装,整个人小小的蜷缩在躺椅中,侃侃而谈。 柏安衍见她心思不改,便应了收养的事。 王寺卿走后,柏安衍走到躺椅处一把抱起沈南意,送进房间。 “王爷最 近应该会很忙,不必管我。”沈南意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柏安衍摸着她柔软的脸颊:“孤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何事?”沈南意问。 柏安衍转身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耐心地说:”陈家的事尚未真正完结,孤接到消息,这件事很有可能和沈家有关。“ “沈青山杀了陈家满门?”她眼眸瞪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柏安衍淡淡地说:“现在没有证据,所以有不好下言论,所以孤需要你回沈家。“ “可以!”沈南意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柏安衍脸上浅浅地笑:“孤都没说具体做什么你就答应,更何况你不是很排斥回沈家么?” “我对沈家说实话没有感情,那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沈青山也不过是顶着我父亲的名头,之前所查的乐师泄密案侥幸让他逃脱,这次 陈家灭门和他有关的话,我一定亲手将他抓起来。” “这段时间正好赶上大皖使臣来访,幼帝年纪尚小,这件事事关大煦颜面,孤必须亲自处置,你就自己先回沈家,若有麻烦通知飞宴。” 沈南意笑道:”好,那我就回府省亲,看看我那老父亲。“ 柏安衍太清楚她的个性,认真交 代:“莫要生事,去个三五天就回来。” 沈南意摆了摆手:"王爷放心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天后,沈南意穿戴整齐,带着飞宴和一队黑羽卫,两车礼物,往沈家去。 路上的百姓认得黑羽卫,可并不知肃王府和沈相府的关系,等 车队都达到沈家门口,众人才反应过来,沈家嫡女沈凰就是肃王妃。 而沈南意就是沈凰。 这次回门省亲准备和通知的比较充沛,沈府众人原本还以为肃王也会来,却没想到回来只有沈南意。 沈青山在门口,一脸阴沉看着她,这女儿破坏他们两次好事,更是将刑部天牢换囚的事逮住,尽管换囚一案好沈家有关,但仍旧没有证据。 “凰儿,你回来了,王爷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沈南意走上前,一脸笑意地迎上父亲的目光:“您此时必然不想见到王爷,何必这么假惺惺,活得真实点不好吗?” 沈青山脸拉得很长,他这个女儿真的连 寒暄都不愿意跟他寒暄说是几句。 倒是其中一个嬷嬷指挥搬运礼物,她的身材很肥,但人长得白净,主动张罗起来。 “父亲领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是不想本妃 回娘家省亲么?” 沈青山向旁边迈出一步,给沈南意让路。 如今她这个女儿,不是一般人,更不该招惹。 进府后,沈黎远远站在厅前行礼:“给姐姐请安,恭敬姐姐回府。” 沈南意冷哼一声,就这么直视看过去:“沈黎,见到本妃要称呼王妃,自称姐妹,本妃会以为你对肃王还死性不改,惦记着呢。” ”沈黎不敢。” 她也让出路,这一家人到现在为止的表现和之前大为不同。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肃王府的名声闻名遐迩,这让沈青山都有所顾忌,这些人也全都知道收敛。 但沈南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晚上辰时过后,沈南意刚要入睡,就发现窗纸上突然有个硕大的人影。 从床上的角度看过去,窗外好像是有人站在那! ”谁大晚上不睡觉,站在我窗户前吓唬人?“ 人影一闪不见了。 飞宴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站在门口关切问道:“王妃,发生何事了?” “窗户那刚才站着个人,你们在外搜一下!”沈南意披着衣服走过来,开门对飞宴说。 飞宴带人就在院落屋顶上寻找,然而就在沈南意关门时,身后猛地出现一个人! 屋内 视线偏暗,但沈南意也看得出来,躲在阴影里的人是谁。 “为什么闯入我的房间,如果现在把你以刺客罪名论处,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沈黎怯弱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对 这个姐姐很是畏惧。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月光倾泻进窗落在她的身上,为其增添几分柔弱:”姐,求你救救我……“ “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是我蠢,是我不该和你争,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不能跟我翻篇。” 沈南意抱臂走过去,淡然走在她的面前,眼神带着一丝嘲讽:“沈黎,你大晚上该不会是在梦游吧,跑到我这又认错又谄媚,到底几个意思?” 沈黎跪走往前,凑在沈南意面前,一脸苍白憔悴不堪,和之前自信张狂的沈黎完全判若两人。 “我这没人,你打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沈黎左右看看,眼神闪躲,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王妃姐姐,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沈南意有些不耐烦:“说!” 沈黎猛地抓住她的手紧握,冰凉之感迅速传来,她眼神恳切又惊恐。 "王妃姐姐,我被人盯上了!“ 第254章 画作杀人预告 ”我被人盯上了! 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沈黎这副表情就想上一案初见农奉时的一样,满眼惊慌,如今农大人赋闲在家,陈家案对他无疑打击是最大的。 “飞宴,进来掌灯!” 院中黑羽卫搜查无果后收队,飞宴匆匆从外面从窗子跳入屋内,他在屋中游走过后,整个房间油灯都被点亮。 一身睡衣的沈黎暴露在房间中,她满脸都是泪痕,像是被梦魇住一样。 沈南意叫她起来。伸出手腕把个脉。 沈黎却坚定地说:“王妃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骗你,真的有人盯上我了,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已经困扰我很长时间,让我每晚都做噩梦,我真的需要解脱,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只有死了,内心才能平静。” 沈南意只是专心在切脉,丝毫没听进去她的胡言乱语。 但切脉发现,沈黎精神和身体都是正常的,一点病都没有。 她松了手问:"来,既然没病,那就展开说说看,你被什么盯上,到底怎么回事。” 飞宴去倒了杯茶给沈黎,这才让她得到冷静。 沈黎放下茶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从怀中拿出一张发皱的 画放在手边桌上:”你看,这就是我做噩梦的来源,之前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张画,直到陈阿家被屠杀灭门,我才……“ 沈南意摊开那张画作,当目光落在上面的一刻,她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画是以杀人者的视角来作画,沈南意虽然没有亲自去陈家灭门案现场去看当时是什么样的惨烈的场景,但也听飞霆描述过。 这画作上完全将当时灭门进行中的场景画了出来! "这画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沈南意抬眸,瞪大双眼。 沈南意被这副画吸引,这画的就是杀人现场,画这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沈黎摇摇头:“我不知道这画是谁画的,但这画出现在我房间的那天是七月初二,我当时看不懂就折起来夹在书中,昨天我在整理房间意外发现这画,上面画的和围观过大理寺办案那天陈家灭门的场景一模一样!" “打从我有了这画,我就没一天晚上睡好过,我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沈南意拿起那张画折起,安抚道:"这幅画和陈家灭门案有关,所以现在它现在暂时交给我保管,你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你赶紧拿走!” 沈黎的 症结就在于这个画,如今把画交出来她也算心情平复很多,后来就被院中的下人护送回她自己的庭院。 “王妃,这副画真的是陈家灭门案的景象吗?这实在是太惨了吧。”飞宴探头再去看那幅画。 沈南意起身走到窗边:“本来只是三个女人 间的救赎,却没成想竟然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幕后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了陈家所有人呢?” 她的自言自语,飞宴也搭不上话,只是知道王爷在他们来之前就说过,沈家和陈家灭门有关。 难道这个有关,指得就是这张画吗? “这张画,我们要不要明早交给王爷,或许从纸张本身能够找到画画的人。” 沈南意并不赞同将画这个时候拿出去:“王爷在忙使臣之事,画作的事我们自己来查 。” “不过你也不用再在乎这张画,这纸是最普通的纸,画上的颜料,墨迹也都是最为普通的,想通过纸张本身去寻找,犹如大海捞针 。”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南意转身看向飞宴,交代道:”所庆幸的是,我们来时带了一支黑羽卫,让他们从现在开始,暗中密切监视沈黎,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要记录下来。 “ “趁我们在沈府这段时间,看看到底是谁给沈黎的画。” “是!” 飞宴退出房间,四周静了下来,安静中有些陌生感,那种榻上空荡荡的孤独感在月光下更加浓重。 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在做什么呢。 肃王府,挑灯夜谈的书房,人影窜动。 整个书房卧榻上跪坐七八个朝廷大臣,而最上位的是小皇帝萧章。 柏安衍斜坐在皇帝身后,让这场会谈看似是皇帝主持,可实际上拿主意的人还是他。 可他还是将如何解决问题甩给了皇帝:“如果大皖这次来者不善,皇帝打算如何应对?” 萧章转身想看他,却被阻止:”皇帝是一国之君,要学会自己决断,不能老是依靠我们这些老臣。' "可是皇叔,章儿年纪尚小,这等大事上真的不知该如何拿主意。” 柏安衍提醒道:"其他辅政大臣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给陛下两个选择,若是大皖包藏祸心,我们大煦战还是和。“ “战还是和?难道真要到这样的地步了吗?”小皇帝萧章始终不愿意相信会成这样。 沈相从众多辅政大臣中脱颖而出,出言提醒:“陛下,若陈家被灭门真的是大皖所为, 那么大煦和大皖的战事就不可避免,您确实要做出决断。” “朕心意已决,就让肃王来替朕做决定!尔等无须再议,只需听肃王的话就对了。 小皇帝的威仪众人没想到全都用在了将柏安衍再次推到无人可匹敌的境地。 以往的柏安衍肯定会责无旁贷,可如今的他听到这样的提议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说,觉得这是一种悲哀。 “不可,国家兴衰怎可一直依仗肃王,陛下! 有耿直的大臣直接就提出异议。 柏安衍在这时,唤了皇帝一声:“章儿。” 皇帝转身跪坐在柏安衍的面前,低着头,极其谦卑:“亚父。” “章儿,你要学会自己长大,你看皇叔这一头黑发都变白了,若是我不久于世,你该如何掌管这大煦,皇叔之前教过你的,你就不想自己感受一下吗?” “皇叔……是章儿还没做好准备要如何亲政,才能不负百姓。” 柏安衍抬手摸着他的头:“章儿,孤当年就是没有想好这个问题才会投身在柏老国公效力,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亲政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次大皖使臣来访,便是陛下展现自我,扬我大煦国威的最好时机。” 第255章 接风国宴-真假使臣(上) 一天后,大皖使臣进城。 宫宴之上,大煦小皇帝端坐大殿之上,气势威严,其他大臣和使臣都是左右依次而坐。 新到的大皖使臣团中的两位图勒殿下坐在皇帝的右下,沈南意和柏安衍坐在皇帝左侧,双方对面而坐,对视相看,让气氛更加凝重。 大皖和大煦开展多年,如今不打招呼的不请自来,明显是来者不善。 舞姬献舞,丝竹声乐响起,场上气氛得到缓解。 沈南意倒上一杯酒看着两批来大煦的使臣,听鸿胪寺的人说,往年都有假冒使臣来的人,但从衣着和谈吐上两个图勒殿下气质不同,右边的人长相更偏向大煦人,两伙人似乎不认识。 若是假冒,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欺君大罪,在明知会被揭穿为什么还来国宴上是来找死的吗? 为什么男子会表现得那么镇定,他到底是谁? 沈南意低声询问柏安衍,她倒是迫切地想知道真假,但柏安衍并未告诉她。 献舞结束,场上恢复平静,鸿胪寺的几位大人都坐在一起,大煦小皇帝率先寒暄几句欢迎远道而来的大皖使团,他说完之后将话头抛给鸿胪寺的几位大人。 鸿胪寺卿从百官中站起来,向对面大皖使臣恭敬行礼,客气而大方地说:“大皖使臣不 远千里来我大煦小国,大煦皇帝陛下特意赠送夜明珠十颗,丝绸千匹,愿大煦和大皖两国能够世代交好。” “慢着!” 坐在对面的大皖使臣其中一位年轻人站起身,扫了一眼鸿胪寺卿后,朝着皇帝行礼后,质问道:“大煦皇帝陛下,两国友好是大家共同的期待,但在互赠礼物环节之前,本王还是想问问,我国之前就派过一支遣煦使来访,请问他们现在在哪?” 小皇帝脸色变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于是求助似的看向柏安衍,他从容镇定,转头看向坐在右边的人:“殿下所说的遣煦使应该就是前几天来访的使团,这位就是大皖使团中的图勒殿下。” 柏安衍故意提起‘图勒殿下’为得就是想试试双方的反应,这一场真假使臣的大戏从现在才开始上演。 听到‘图勒’二字,对面的人直接坐不住,连忙解释说:“皇帝陛下,本王才是图勒殿下,那人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是大皖人!他是假冒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男子身上,沈南意一脸期待,迫切在等着他的解释。 “按阁下的说法我还不认识你们,那么你们也是假冒的大皖使团?”男子张嘴就是一口流利地道的大皖话,顿时比那位说汉 话的使臣有说服力。 沈南意挑了挑眉,对大皖话听不太懂,所谓看戏不嫌事大。 柏安衍接着眼下局势发展,提出这样的请求:“既然两位都说自己是图勒王子,那么现在就有请两位来证明自己,意下如何?” “好啊,来说说要怎么证明!本王必须好好教训一顿,竟然敢冒充我!”大皖使臣蓦地站起,撸起袖子就走到宴会正中央。 男子倒是表示的很淡然,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大皖使臣亮出双刀,叫嚣道:“喂,小子,给爷起来,假冒大皖使臣到底是何居心!” 大煦小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在他面前动刀剑倒是出乎意料,他看向柏安衍想到让这两伙人都参加宫宴的决定肯定是他出的,所谓坐山观虎斗,孰真孰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众人的关注目光下,男子成功被激怒,二人缠斗起来,大皖使臣使出双刀刀法凛冽,所到之处桌椅都被劈开,或许是怕误伤与人,男子纵身飞出宫殿来到前庭空地上,使臣紧随其后。 禁军将二人包围在其中,皇帝带领众大臣站在宫殿门口石阶之上,静静观看。 “皇叔,你觉得这两人哪个人是真正的大皖使臣呢?”皇帝向站在身旁的沈南意 发问。 柏安衍微微侧身,向他行礼小声说,“臣也说不太清,他们拿的印信都是真的,臣也去书信去向大皖国证实,还未得到回信。” 大皖使臣根本就不是男子的对手,前三十招好像是在上风实际上都是男子在有意闪躲,男子好像不想赢得太容易,直到近身交手一百回合之后才开始反击,高鞭腿直接踢飞大皖使臣,一把夺走他手上的双刀,然后帅气地将刀插在地上。 大皖使臣不死心直接再去拔刀可死活拔不出来,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武功内力竟然是这样深厚,也正是最后一招让所有人都知道,男子从跟使臣打斗都在耍他玩。 沈南意在一旁吃酒,幽幽说道:“武功高低是证明不了谁是大皖使臣,除非你们能拿出除了印信之外,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或者大皖国王的手书。” 其他大煦小官员都十分赞同沈南意,皇帝也是默许这样的证明方式。 于是那位自称是大皖使臣的人上下摸自己全身,可能是什么重要东西丢了他竟然脱下外衣和其他使臣团里的人一起翻,但翻了很久发现都没有。 “使臣大人,可找到什么东西证明了吗?” 沈南意站在那催促,转头又看向男子,平静催促 道,“殿下,您找到了吗?” 那边大皖使臣团忙碌在翻东西,这边男子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起一个羊皮卷书和一封信,举在空中,淡淡地说:“我这有大皖国的兵力布防图和国主的手写,还请大煦皇帝陛下示下。” 大皖使臣顿时停下手下的活,在听到他的话时立刻冲过来,被禁军拦住,他怒吼着,“这手书刚才一直都在我身上,怎么会在他的手里,是他偷走的!快拿下他!” 沈相上前想要提前结束这场闹剧,命令道:“既然这位公子手中有布防图和国主手信那一定就是真正的大皖使臣,来人还不赶紧把冒充使臣的人赶走!” “我们真的是大皖使臣团,大煦小皇帝陛下你要相信我们!” “相信我们啊,那个人是假冒的,我们才是真的!” 殿前侍卫带人将坐在右边的大皖使臣团全部都抓起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那些人全部被拖走,嘴里还一直还在大喊着,每句话都在触动沈南意。 只见沈南意从席位中站起,走下石阶,朝着男子走去,在她的背后右手还拿着一个画轴。 她站在男子面前,仰头微笑,将手中的画轴平举起来。 “本妃已经拿到大皖国的图勒殿下的画像,这位公子你到底是谁!” 第256章 接风国宴-真假使臣(下) 兴庆殿前重兵包围,本以为真假使臣已经分辨出来,沈南意拿出的画却让这件事发生巨大的反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上中央的男子和画身上。 男子微微皱眉,将羊皮卷和手书扔在地上,似乎这两种东西在此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 他做个‘请’地手势,沈南意打开画,让众人一睹画上之人。 沈南意‘唰’地一声放下画,展示在众人面前,可令人意外的是画上的人并不是大皖使臣图勒殿下的模样,而是一位穿着黑衣,全身泛着肃穆的公子,此人正是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子,他与画像是一样都是戴着黑色的手套。 在看清画上的印鉴和落款,众人惊呼有人认出来这画上的人。 戍边王将军率先叫出画像人的名字,“萧长安!” 此名一出,震惊四座! 同为萧姓,他是大域国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大煦皇帝也是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他转头示意让鸿胪寺卿上前去验证身份,在整个大煦恐怕没人没听过萧长安的大名。 鸿胪寺卿是唯一见过萧长安的真面的人,如果不是有画像为证他也不敢贸然相认,不过事到如今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仔细打量之后,对他微微鞠躬:“王爷,您来大煦大可光明正大的来,为何要假扮大皖使臣,这让我们很为难啊。” 萧长安转身坐回原来的位子,自己倒上一杯酒,遥敬大煦皇帝:“长安素来仰慕大煦,心血来潮初到大煦就被贵国鸿胪寺官员错认是大皖使臣,还被带到官驿严加看管,接风国宴时间安排地如此紧,本王连句表明身份的机会都没有,这才闹出这般乌龙。” “纳兰大人,宸王所说可有此事?”大煦皇帝厉声责问。 鸿胪寺卿跪地解释道:“臣有罪,是臣没有核实清楚认错人,请皇上恕罪。” 大煦皇帝从石阶上才来,所有禁军和护卫军全部退下,他亲自扶起大皖使臣站起,有些内疚地说:”“让使臣委屈了,还请入座。” “纳兰钺身为鸿胪寺少卿,玩忽职守,罚俸半年以观后效。”皇帝当下就作出处罚。 图勒殿下在得知男子名字叫萧长安后,全身都瑟瑟发抖。 即便面对大煦皇帝时也是一直瞥看他,最后扔下一句‘告辞’就带着他的使臣团像见鬼一样匆匆逃走,留下当场迷惑的众人。 萧长安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抬头看向大煦皇帝,笑着说道,“皇上,您不会因为大皖使臣提前离席就把宴会结束吧?本王初来大煦还没看够大煦舞姬的舞姿,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精彩表演?” “啊,奏乐起舞,今晚定会让宸亲王尽兴。” 大煦皇帝带着众臣坐回原位,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波涛汹涌,丝竹奏乐之声稍能缓和当前清冷气氛,趁着舞姬在大臣面前跳舞。 沈南意眉眼一抬,她揪着柏安衍的袖子好奇问道:“王爷,皇上站着说话他竟敢坐着回话,这位宸亲王是什么来历?” 柏安衍瞥看她一眼:“老实回去坐下。” 沈南意瘪了瘪嘴,老实坐回原位,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盯着萧长安,却没想到在舞姬跳完退场时,竟然与他对视上,只见萧长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乐声渐停,萧长安喝下一杯酒后,连眉都没抬一下,对皇帝陛下说:“陛下,长安方才听到您只罚鸿少卿半年俸禄,这惩罚未免太轻,恐怕难以让大人印象深刻。” 如此记仇,鸿胪少卿顿时坐不住。 “怎么鸿胪少卿这就急了?” 萧长安转头看 上沈南意,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故意开口道:“我这个人很记仇,如果那位美人可以在众臣面前为本王跳个舞,就原谅你的接待不周,怎么样?” 沈南意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分明就是在做梦!让她跳舞,那怎么可能! 柏安衍护在她身前,冷冷说道:“本王王妃不善舞,宸王莫要做得过分。” “柏安衍,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女子是你的王妃.”萧长安眼中闪过笑意,像是在嘲讽。 其他的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纷纷看向大煦皇帝给予希望,可皇帝开口是这样说,“既然宸亲王想看肃王妃表演,那就跳个舞给王爷看,莫要推辞。” “皇上!”柏安衍难以置信这话是从皇帝口中说出。 沈南意仰着头,借着酒劲,撸起袖子叉着腰站在萧长安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啊,既然王爷想看,那本妃就跳给你!” “期待王妃的舞姿。”萧长安笑得十分得意。 沈南意带三人示意他们出来,三人陆续起身随着她离席而去,萧长安本想让她一个人出糗,没想到她还拉上三个垫背。 半个时辰之后,乐队又奏起曲子,不过这曲子 和之前曲子完全不同,平静幽远还带着一丝丝神秘,并不像是宫廷曲,倒像是祭祀曲。 随着乐曲的渐入佳境,一个戴着凶神恶煞红色面具,穿着黑色兽皮做的破烂衣衫的人出现在众大臣面前,每一走步都手执数尺长的麻鞭,甩动作响,在她的身后三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踏着鼓点同样走来,四个人成四方队形往中心走。 四人齐声发出“傩!"字音,持续一会儿后,后面出现众多面带黑色凶神恶煞面具的人,他们腰间背着腰鼓,一行十二人,舞姿粗狂,一边跳一边敲响腰鼓,鼓声震天。 用粗犷的节奏前后穿梭变换队形,为首矮个子的红面具的人与他们跳在一起,变换队形站在萧长安的面前,舞姿粗狂中带着几分挑衅,跳跃腾挪,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与悠扬悦耳的丝竹之音相结合,营造出热烈狂欢而又祥和的景象。 表演结束后,舞者退场,红色面具的人揭面露出沈南意那张过分清秀绝美的脸,随后黑色面具也揭面正是被她之前叫出去的鸿胪寺官员。 沈南意手拿面具对萧长安作揖说:“王爷,本妃按你说的跳,现在可以说说你来这的目的了吧?” 第257章 大域宸王 “舞姿粗狂,编排混乱,曲子难听至极。”萧长安身子后仰,不屑地看着她。 沈南意不怒反而镇定地微笑,耐心地说:“所谓入乡随俗,方才本妃与鸿胪寺各位同仁共同跳得舞名叫傩舞,是一种在民间和宫廷流传的一种驱邪镇魔,祈求祝福的一种祭祀巫舞。” 萧长安眉头微皱,没想到柏安衍的女人会跳这种祭祀舞,倒是与众不同。 “这么说的话,你是想表达本王是邪祟?所以才跳这舞驱邪?”萧长安有意胡搅蛮缠,沈南意微笑反驳道,“不,本妃是在祝福你。” “肃王妃很有想法。”萧长安倒上一杯酒递给她。 沈南意倒也直爽,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倒立示意空杯,“谢王爷!” 宴会接近尾声,不管谁明里暗里试探萧长安此行来大煦的目的,他都保持缄默,这让大煦的大臣都心存顾忌。 散去宴会时,肃王府的车架本想追上萧长安,可惜人太多让他眼睁睁地看他越走越远,不过,在地上她捡到一只绣着金线的手套,在袖口上还有萧字。 车上,两个人若有所思。 柏安衍摇着锦扇,沈南意环胸抱臂坐在那。 “王爷,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啊,等的我好困……”沈南意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 ,眼睛泛着泪花。 飞廉在外驾车,幽幽地说:“王妃,还有那个宸亲王明摆着想让你出丑,还好你早有准备排练一场傩舞,原本打算七月半鬼节再跳,没想到这次倒用上了,好险好险。” “话说那位宸王到底是什么来路?”沈南意看向柏安衍,“您为什么会有那副画像?” 沈南意的疑问正好是在场几人的共同疑问。 柏安衍手上动作一停,沈南意凑过来乖乖坐下双手托腮,等着听故事。 “孤初见也不是很确定他的身份,直到皇帝找到那份画,这才确定他的身份。” 柏安衍接着说:“萧长安是大域亲王,常年征战素有冷面杀神之称,因他打仗常戴面具因此见过他容貌的外邦人不多,孤也是以前在边关和他交手。” 飞廉忽然想起来:“这么说,当年重伤先皇的人就是他!” “大煦常年处在剑拔弩张中,而大皖早就是大煦的囊中之物,这次他们这次来就是防止大煦和大域的结盟,好在娮娮搅乱他的计划,如果大煦借兵给大域,孤相信很快大皖就会和大煦交战。” 沈南意第一次觉得战争和杀戮离自己这么近,双手不由得紧紧地抓着柏安衍的手。 “这么说,萧长安出现在大煦就是想来搬救兵的?那 他还那么猖狂?” 柏安衍冷哼一声,自信而言:“手下败将,不过是激怒本王罢了。” “萧长安出现在大煦,形势对我们来说很不妙,不排除他的这次微服不光是为了阻止大皖还有可能是来暗查大煦的兵力布防,他是个杀人于无形,心狠手辣又不择手段的人,他代表的就是大域国的态度。” “那我们要怎么办?”沈南意转头看向他,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柏安衍平静的说:“娮娮,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回到沈家,帮孤探查沈青山是否和外人勾结,其他的孤来做。” “是。”沈南意心绪沉重。 “飞翊,萧长安是你接待的,那么往后在大煦期间也有你继续照顾,对他做到寸步不离,达到保护监视的同时要搞清他来大煦的真正目的,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向大煦宣战的理由,我们会尽一切能力协助你,对付他就看你的了。” 飞翊骑马在外,大声回应道,“是,王爷!” 就在他们准备散去各回各家时,鸿胪寺官驿驿丞突然跑来拦住飞翊。 他喘着气,慌张地说,“将军,大域宸王不见了!” 飞翊立即和马车内的主子汇报:“王爷,末将先去找人,先行一步!” “去吧。” “驾!” 飞翊 带着一队黑云骑随着来报鸿胪寺官员,策马飞奔而去。 驿丞汇报之后,鸿胪寺就出动所有官差联合巡防营,高举火把全城寻找,火光映着黑夜如同白昼一般,飞翊带人先去就近官驿查看,鸿胪寺官员再去其他驿馆查看,分两路进行。 驿丞众人一路小跑到离鸿胪寺最近的官驿,三人分头行动,找遍官驿的每一寸地方都没有监控明你,发现萧长安,连同大皖使臣团的人也全部不见了。 距离接风国宴过去刚一个时辰而已,城门口和街上都已宵禁,他们这么多人是怎么做到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这里,飞翊不由得挠头,但同时也说明萧长安和大皖使臣团此时应该还在城里。 突然官驿内宅屋顶上有片瓦落地声,飞翊从垂花门折返回内宅庭院,再次抬头就看见有黑衣人在内宅屋顶上纵跃飞过。 他指着屋顶上大喊道,“屋顶!” 话音刚落,飞翊就飞到屋顶上,很快就陷入混乱打斗之中,黑云骑和鸿胪寺官差包围官驿,局势紧张,飞翊发现黑衣人无心跟他恋战,他的目的是大皖使臣和萧长安。 准确来说,是大皖使臣团的人和多个黑衣人共同刺杀萧长安! “保护宸王!” 飞翊在庭院大喊做策略指挥,上面 的二人听到提醒瞬间明白混战局势,站在宸王身边,三方再次陷入打斗。 萧长安换了一身白衣,屋顶月色下动作干净利索刀光剑影,手执双刀,凌空转身双刀飞出,大皖使臣团的人悉数被飞刀抹脖杀死。 接着他伸手接住回旋在空中的飞刀,向正和黑云骑交战的人再次甩出飞刀,他凌空飞起接住飞刀柄抹颈黑衣人,拉起同伴向东厢房屋顶纵身飞去。 然后三人翩然落地,飞翊带官差与他们汇合,官差护在外,他们四人站在内侧,飞翊撸起袖子,微微弯腰,小心谨慎看着四周丝毫不怕官府的一伙儿黑衣杀手。 四人背对背,飞翊爽朗笑道:“王爷,您这是玩火烧身,遭到大皖使臣报复还是另有仇家恰好和大皖使臣团的人向你寻仇,不管是那种情况不妙啊!” 萧长安笑着打趣说道,面对此等危机他竟然没丝毫的紧张之意,反而开起玩笑,轻松自然地躲在飞翊身后:“飞翊将军来得真是时候,正如您所见有人想要杀本王,将军可要好好保护本王。” 飞翊回头斜他一眼,冷冷地说,“宸王可是大域战神,什么时候需要人保护了?” 萧长安笑着说道:“本王可是在大煦,飞翊将军身为禁卫统帅不应该保护使臣安全吗?” 第258章 第二张画作杀人预告 肃王车架停在沈相府前,沈南意忽然不想下车了。 柏安衍疑惑地看着沈南意:“娮娮,到了,你怎么不下车了?” “我忽然想到王爷想让我探查的结果,在这个多事之秋,沈青山趁乱也搞不起来什么事,主要是事关大皖的。” 柏安衍点头示意,确实是这样。 “我相信王爷监察沈府必有办法,我留在沈府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沈南意边说边从怀中拿出画作,呈现出来:“这是我在沈府最大的收获,王爷想要密切关注沈府的根源也会是这张图。” “这画……” 柏安衍拿起画,仔细看了看,微微蹙眉:“这画的好像陈家灭门案杀人现场的场景,这是从哪得来的?” 沈南意认真地说:“这是我在沈府住的第一个晚上,沈黎来我房间交出来的,有人将这画给她,还给她下了慢性迷药,曼陀罗。” “这副画的视角凶手视角,将陈府活生生变成人间炼狱,沈黎受迷药影响梦魇多天,根据她交代,她得到这副的时间七月初二,陈家被灭七月初四。” 柏安衍听到这,蓦地抬头,坚定地说:“杀人预告?” “对,的确是预告。” 沈南意看着这幅画,叹了一口气:“凭我的感觉和 经验来说,既然开了这个头就不会只是一幅画那么简单,我觉得这件事远远还没完。” “如果真的是这样,娮娮你去沈府就不安全了,跟孤回去。” “好,正好可以回去研究一下这个画。” 肃王车架在沈相府门前短暂停留继续前行,沈府的人刚要出来迎,马车已经走远了。 折返回王府,马车上的人接连下车,但沈南意却感觉自己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等一下,我衣服被勾住了。” 沈南意蹲在马车上拽自己的衣服,只听“撕拉”一声,衣服被撕坏了。 飞廉骑马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一句:‘王妃这么凶残,衣服就这么碎了。” “不是,好像有东西。”沈南意蹲在扒了扒车板缝,突然发现在缝隙中好像有纸:“飞廉,马车底下有东西。” 飞廉让一人钻进车底去沈南意所在的指定位置,果然,从缝隙中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纸。 “王妃,是一张纸。" 沈南意从车上下来,随手接过纸,跟着柏安衍进入府中直奔书房。 烛火点燃,屋中被橙黄暖意灯光笼罩。 沈南意将那张纸铺在书案上,众人看过来。 飞廉凑过去仔细观看:“这画的是什么啊” 柳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这好像是个地方,看着很眼熟。” 沈南意在众人看图的时候,却在闻味道,摸了摸笔迹:“是同一类纸,画技也相似。” “这是第二张杀人预告画作。” 她的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柏安衍盯着画,半天才开口:“画的好像是鼓楼。” 沈南意补充道:“画上的人,高空坠亡伤。” 飞廉顺着他们的思路再看过去,顿时和现实链接上了:“这么高坠楼,不可能吧?” 飞宴歪着头看过来:“画上的鼓楼旁边的鼓楼都是倾斜的,而且很残破,这是不是说明,人是因为鼓楼坍塌,所以导致坠亡。”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很有这个可能。” 柏安衍立即安排下去:”飞宴,寻找和画上一样鼓楼就教给你,越快越好。” “全城像这样的鼓楼有百十座,我尽力。” —— 街上。 黑衣杀手乘风一剑刺过去,萧长安用刀挡住他的剑尖,侧身避开然后甩出飞刀,空中盘旋,杀手再接下飞刀,强大的力道令两大武器摩擦出火星。 接着萧长安一掌击中他,黑衣杀手飞去几米外撞在临街摊位上。 只见黑衣杀手们身轻如燕,踏地飞起紧追萧长安, 越过屋脊超近路去前面围堵他。 为首的黑衣杀手察觉危险侧身闪过一举从屋檐飞下,迎面又遇上长安,他手持雁翎飞刀和他的双刺正好相克,二人缠斗,长安一脚将他踢飞出去,从围墙上摔下口吐鲜血。 黑衣杀手从地上爬起转身,长安甩出飞刀追着他,接连斩断临街摊位支棚,他空中转身躲开飞刀,却在落地一瞬被萧长安一掌击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长安接住回旋的飞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地上装死的黑衣杀手见他走来猛然翻身攻向他,他被逼退几步,找到时机手握双刀从上劈下,杀手临时改变攻势往后退去,那飞刀从他的耳边飞过,砍向地面碎裂几块方砖。 几个黑衣杀手围堵萧长安,一人难敌一群恶犬,在黑衣杀手再次冲上去,飞翊一杆长枪朝这边飞过来,接着他飞身过来,缠斗之间,他的发冠被挑开,墨丝如瀑在空中飞舞,再抬眸时长发配中性的脸颊,月光映衬下他的身上像是被渡了一层光晕,衣袂翻飞惹人迷醉。 萧长安身子前倾一把搂住她的腰身,附身细看,眸光中漾出一丝丝惊讶,轻声问道,“飞翊将军,你竟然是个女的?” 飞翊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 发现女扮男装。 不过这么近距离看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萧长安长相俊美细看之下要比很多女子都要美上几分,明眸皓齿,俊极雅极。 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如果不戴修罗面具确实难以和心狠手辣的宸王联系起来。 “将军,我们还在逃命,能否等到安全后在细看本王?”萧长安语气含笑,似乎对怀中女子的反应很习以为常。 飞翊连忙站起身,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萧长安甩出飞刀将后追上的黑衣杀手悉数砍伤在地,让这一切恢复如初。 萧长安收起双刀藏在袖中,伸手在飞翊眼前晃:“将军?” “嗯?”飞翊回过神来,追问道,“王爷,我们安全了?” 萧长安点了点头,“安全了。” 在街远处有火把火光渐行渐近,飞翊走到面摊旁拿起一根筷子把自己头发重新束上,然后在戴上官帽,看向光亮处是鸿胪寺和黑云骑带人匆匆赶来。 “王爷,受惊了,还请随末将回鸿胪寺,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飞翊与他保持距离,伸手对他作揖说道。 萧长安向她走近,好奇问道:“飞翊将军,你就没什么跟本王解释的吗?你们大煦什么时候这么宽容,女子都能成武将,还是高居一品?” 第256章 飞翊的秘密 “臣,听不懂王爷说得什么。”飞翊低头咬着唇,装傻地说。 萧长安看向赶来的鸿胪寺官员,故意挑衅地说:“据本王所知大煦律法没有一条允许女子当官,所以女扮男装可是欺君之罪,飞翊将军你猜如果我把你的事告诉他们,你会怎么样?” 飞翊努力压制怒火,劝自己冷静,然后微笑对他说,“王爷我想你一定看错了,下官是男生女相,在大煦大家都是知道的。” “更何况,现在女子可以为官,你见过的肃王妃就是朝廷仵作!” “所以,你是说,你是男人?”萧长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语速还放缓几分。 在鸿胪寺官员都到场后,飞翊当着众人的面说,“没错,下官的确是男子。” “哦,男子。” “我家老大确是男子,王爷还想知道什么?”黑云骑朝这边走来。 萧长安看着众人,尤其是在鸿胪寺官员的掩饰下,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飞翊的身上,对‘男子’身份他仍旧抱着怀疑。 找个机会他一定要再试一试,他萧长安的眼光还从来都没出错过。 “本王累了,回官驿吧。”萧长安摆了摆手,在临走前,他指着飞翊说,“今晚飞翊将军留下来陪本王住在官驿,没问题吧?” “这……”飞翊咬着下唇,看着他的笑就有种在憋着坏的感觉。 萧长安看她犹豫不决的表情,又追问 道:“飞翊将军不愿意吗?那本王可就要和大煦皇帝说你们鸿胪寺招待不周了,后果你们自负。” 萧长安说完转身决然就走,语气冷厉,浑身散发着气场令在场的人都如临冰渊。 黑云骑看着飞翊陷于为难,想替他去,可被她拉住。 冷静下来,她对他们说,“萧长安此行事关对大煦的态度,不想当千古罪人就千万不能惹恼他,如果出事我一人承担。,你们一定要忍住回去禀告王爷。” 飞翊转身朝着萧长安远去的方向追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幽静的大街上,不再存在危险变得更加静谧,月光下他的身影挺拔,重回官驿时,这里的尸体已经都被打扫干净,萧长安和飞翊一前一后进门。 在进房之前, 萧长安突然停住,转身对她说:“替本王准备洗澡水,然后过来侍候沐浴。” “我?侍候你沐浴?”飞翊一听立马就炸毛,一股子想拍死他的冲动又涌上心头。 萧长安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飞翊,云淡风轻地说,“你要是不愿意,那本王去书房写国书奏折了,嗯,后期可能会成为起兵理由。” “喂!你能不能不把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上升到国家大事上啊!”飞翊粗着嗓子吼道。 萧长安轻笑:“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别忘了,我萧长安是绝对的主战派,终有一天这天下都会是大域 的天下。” “我!” 飞翊实在忍不住好想捶他,可多年的从军素养让她忍了下去。 她撸起袖子,咬着牙说:“官驿内宅后有汤池,王爷可以去那尽情泡!” “非常好!”萧长安很满意,随后他又跟她说,“本王想了想一个人泡澡太无聊了,飞翊将军一起吧!” 萧长安从石阶上下来,长臂直接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怀中,一脸坏笑地说,“走,本王可喜欢和男的一起泡澡了,两人还能一起搓搓。” 飞翊被他搂地身体僵硬,她并非寻常女子,生的骨架粗大,看起来十分魁梧。 这一路, 一直在找机会逃离,可萧长安搂地更紧,直到走过抄手走廊看见汤池时,他才松手。 这里的汤池是山间温泉改造,池中还有名贵中草药,常泡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汤池规模有十丈见方,池边砌的石子沿壁,有三处屏风供换衣。 二人站在池边,飞翊率先开口,“这汤池平日里只能接待来访最尊贵的使臣,下官官微言轻,还不够资格下水,王爷您还是自己享受就好,下官就在这守着,有事您唤我就好。” 萧长安目光打量她的上下全身,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于是他张开手臂,淡淡地说:“那就请飞翊将军帮本王宽衣吧。” 三更天,红烛燃半,飞翊深呼吸,没想到萧长安大半夜地要泡澡,又不得不动作僵 硬地为他宽衣,在他的身前她闭着眼解衿带,小心为他脱下外衣,却发现他的衣袖上有血迹,然后扳过他的胳膊细看。 她皱着眉,问道:“你受伤了?”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脱啊。”萧长安憋着坏继续催促,十分享受着被她服侍的过程。 飞翊咽了一口吐沫,继续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继续脱他的亵衣,白衣袖有一道惊心的刀痕破损,脱下后才看到他那右臂上触不惊心的伤痕。 “飞翊将军,官驿应该有药箱吧,可否麻烦你来帮我处理胳膊上的伤口?”萧长安闭着眼靠在边上,修长的长臂搭在岸边,右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肉翻开的模样甚是可怕。 “是。” 飞翊离开汤池回房,趁这时间段她还换了身白色常服,照比铠甲,这身十分合身,她找到药箱提起再次走去汤池。 靠坐在在汤池的萧长安,安静而忧郁,她小心翼翼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打开药箱,在看向他时就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你这身衣服很好看。” 可飞翊的目光却扫到他后背那些陈年旧伤,和她身上受的伤相同,都是从战场上留下的军功。 飞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于是回过神把将灯盏往他胳膊处移了移,烛光映在他二人之间,她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下手很轻,还是可以感到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他在强忍 着,于是和他搭话,“王爷,身上很多伤都是打仗落下的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萧长安闭着眼,似乎是陷入更深的回忆中。 她动作轻柔了些:“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够不打仗了,王爷你最想做什么?” 萧长安身子僵硬,上药刺激伤口,他不由得握紧拳:“我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所以从来就没想过没有战争会是什么样,更不知道除了打仗我还能做什么。” 飞翊手下一停,望着那轮明月,憧憬着未来:“如果将来哪一天世上不再有战事,我想和心爱的人在乡间开办学堂,教书育人。” 萧长安嗤笑,“就你?” “我怎么了?好歹本官也是学富五车,大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一品大将军。”飞翊对于自己向来都是超自信,抓着他的手。 萧长安忽然皱着眉,叫嚷道,“疼疼疼……” 飞翊这次发现自己一时激动按住他的伤口,于是抬手摸摸他的头,顺势塞进他嘴里一颗梅子蜜饯,安慰道:“我每次受伤,我家王爷都会送我蜜饯吃,嘴里甜甜的身上的伤就不疼。” 萧长安直直地看着她,还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话,她还是第一个。 飞翊看着他乖巧地嚼着蜜饯,收拾药箱起身,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水中。 萧长安手疾眼快的接住她,可手似乎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真的……很软…… 第260章 鼓楼坠亡案 黑羽卫和巡防营都在街上查找和画作上的鼓楼。 柏安衍和沈南意坐在城中最高茶楼,兴泰茶楼的五楼,在这个角度看下来可以俯瞰整个上京城。 雅室中茶香飘逸,二人对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 “国宴过后,大皖使臣去了哪里,他们在宴会上仓皇逃走,怎么看都觉得很是奇怪。”沈南意边喝茶边说。 柏安衍正在的专心煮茶,等到他一套流程过后,才抬头看着沈南意。 他道:“真假使臣是他们故意搅浑,想借这个由头在大煦生事,可他们没想到中间会杀出来一个萧长安。” “哦?池水搅浑?王爷怎么得知这个事?”沈南意忽然起了好奇心。 柏安衍想到这里就忍俊不禁,淡淡地说:“这还是鸿胪寺越少卿的功劳,在大皖使臣入城之前,他们饿鸿胪寺就密切关注这支队伍。” “果然,他们是我们知道的日期提前入城,并且乔装打扮进入雀红楼。” 沈南意放下茶杯,随之思考:“青楼?” “他们乔装进入后,去见了雀红楼的头牌雪鸢。” …… 雀红楼 “客官,这就是我们雀红楼的头牌雪鸢,你 们今晚要玩得愉快啊。” 鸿胪寺少卿越清姿浅浅一笑,提裙迈进房间里,再抬头时竟意外看到对坐矮桌前的两人,一个是外邦人,另外一个是此时应该呆在鸿胪寺中的大皖使臣图勒殿下。 趁对方还没认出来,越清姿低眉莲步走到箜篌前,跪坐开始弹奏箜篌曲。 矮桌前对坐的二人对头牌弹奏完全不感兴趣,借着琴音,图勒殿下平静开口:“只要过了今晚,就不会有人再假冒大皖使臣,想借兵,本王觉得没那个必要。” 外邦人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话在跟他辩驳,眼神还一直瞥向越清姿,图勒殿下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对他说:“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是你死,还是我送你死!” 气氛太过压抑和肃穆,越清弹奏时琴弦意外断了,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这声响像是在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图勒殿下回眸一瞪,越清姿迅速底下头,或许是这动作太过明显,他直接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拽到外邦人的面前。 “你藏在她的身上了?” 图勒殿下把匕首搁在越清姿的脖颈间,仔细看着戴着面纱的女子,觉得有那么一 丝丝的眼熟:“本王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那外邦人嘴的话晦涩难懂,越清姿的手紧紧抓着裙摆,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想来陪酒套话,却意外卷入这场清理事件中,眼神闪烁,一直不敢正视看着图勒殿下。 她始终没有开口,因为只要她开口讲话肯定穿帮,索性就一直装着哑巴。 双方僵持中,突然从门外射来一只袖箭命中外邦人眉心,那人当场死亡。 ……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越少卿此行雀红楼的目的是什么?” 沈南意从过去的这段回忆中愣是没听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柏安衍解释道:“死去的人是真正的大皖使臣,越少卿的这段回忆中所看到的图勒殿下其实就是萧长安,而出现的第三伙人就是之前在国宴上仓皇逃走的大皖使臣团中的人。” “你这么说得话,我大概就听懂是怎么回事了。”沈南意眼前一亮,身子前倾,总结道:“大皖使臣团他们内讧,使臣团的人杀了使节,而这样做,我看就是萧长安指使的。” “对,所以孤之前就说过,萧长安这个人,居心叵测,来大煦必有目的。” 二人 的对话略显沉重。 大概半个时辰后,飞翊骑马出现在街上,沈南意看到他归来,就知道萧长安已经安排妥当。 “飞翊做事粗中有细,以前是我对他带有偏见,王爷好像从未说起过飞翊的出身。” 柏安衍专心品茶,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没什么好说的。' 沈南意才不信,这府中三大亲卫各个都有自己的故事,飞宴年纪最大一身缩骨功,飞廉和飞霆亡城将领忠烈陈家之子,飞辞是前朝中人如今自请离府。 这是这个飞翊多年征战在外,身世和原名谁都不清楚,只是依稀说起过他是出身官家,的确没其他人那么精彩。 但她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故事在内。 飞翊匆匆上楼,脚步声极为沉重,大老远就能听到他粗着嗓子在喊。 “王爷,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个萧长安可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他看到沈南意也在,对其拱手作礼:“王妃也在。 ” “辛苦飞翊将军了。” 沈南意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在刚接触时,忽然发现飞翊身上有香气,而且里面的衬衣好像还换了:“飞翊,你好香啊,这忙里偷闲还去洗澡了?衣 服都换了?” 飞翊抬袖自己闻了闻:“啊,刚才萧长安非要洗澡,我就陪他一起洗澡了。” 沈南意转头继续喝茶,这时柏安衍却揪这个话题问:“你和他一起洗澡?” 飞翊脸上尴尬了几分,随后慌张解释:“那个,我是掉进汤池中的,没真的和他一起洗。” 沈南意噗地一下口中的茶喷了出来,搞得她有些狼狈,连忙擦干净茶几。 “飞翊将军还有脚滑的时候,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 这时,楼梯上又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屋内的人看过去,只看见带队出去寻找鼓楼的人回来了。 飞廉和飞宴风尘仆仆,飞廉率先开口道:“王爷,王妃,找到画上的鼓楼了,但我们晚了一步。” 沈南意起身相问:“晚了是什么意思?” 飞宴抢答说:“哎,就是我们比凶手晚了一步,鼓楼已经发生命案,有人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找到鼓楼的一瞬,有人从鼓楼掉下来当场摔死,状况惨烈。” 柏安衍放下茶杯,拿起锦扇起身就走:“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吧。” “是!” 第261章 奇怪布置 鼓楼和钟楼组成钟鼓楼,相互呼应,各司其职,是大煦重要的报时中心。 “天明击鼓催人起,入夜鸣钟催人息”在大煦也流行着这样暮鼓晨钟制度。 上京城是一个繁华的都城,实行里坊制,即以里坊为单位,每个里坊围以城墙,在四面或两面设房门,定时开启。而在每个坊间正门秉天门上设置鼓楼,作为司时中心,早晚根据秉天门的钟鼓声开启各坊门及宫门。 所以像这样用来报时鼓楼就二十多座,还不包括废旧的鼓楼,黑羽卫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画上一模一样的鼓楼,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肃王府马车穿过几个坊市,终于来到画上的鼓楼面前。 大理寺带人已经提前处理这起命案,现场已经被大理寺官差控制起来。 沈南意从马车上下来就仰头欣赏这座鼓楼,建在高砖台上的一座殿堂式建筑,台基高达四米,台上有五间重檐的木构殿楼,楼高四十六米多。红墙朱栏、雕梁画栋,非常雄伟壮丽。 这也就说明,这个高度,若是真的有人站在上面跳下来,必死无疑。 柏安衍轻声唤了她一句:“娮娮,你在看什么,还不跟上?” 沈南意这才回过神 ,随他进入案发现场。 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上,身上是一片血泊,大理寺官差都在四处寻找可疑物品,更有人在盘问当时看见坠楼时的场景。 “安排的不错,飞霆越来越像个大理寺少卿了。”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 飞霆被夸自然开心:“都是耳濡目染,您和王爷之前是怎么查案的,飞霆可是都看在心里,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都能用上。” 柏安衍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互捧。 他问飞霆:“来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况。” 飞霆顷刻变为正经,认真地说:“事发时间就在刚才,也就是刚过辰时,飞廉和飞宴刚刚找到这个鼓楼时,就看见一个人正在掉下来,想救肯定是来不及,事发就在顷刻间。” “四周商贩也全都是目睹这一情况, 我们大理寺官差上前查看人就已经死了。” “死者身份不明,现在只有仵作验尸后得到的摔死结论。” 沈南意顺势转身去那边问仵作:“可知是他杀还是意外?” 仵作见贵人上前,连忙叩首,怯弱地说:”依小的看就是摔死,死因意外。” 他的话带有几分肯定。 “若是意外,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 么要上这么高,再失足掉下去,这很不合理。”沈南意直接反驳。 仵作也觉得很有道理:“小的也想过,但死者表征都是摔亡,很难有其他的解释。” “可有剖验?”沈南意转头追问。 仵作摇摇头,并不理解:“这么明显,还需要剖验吗?” “我们为查清真相,必然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沈南意言辞犀利,取代之前仵作的位置,再次进行检验。 她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有验尸箱,拿出各种工具,在验尸至今繁杂的消毒和净手。 柏安衍等人过去围观她验尸。 “死者,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性别男,全颅崩裂,耳、鼻、口等处流出血液和脑脊液,颈部皮下出血,多发性肋骨骨折,腰椎骨折,体表损伤轻,内部器官损伤重, 四肢骨折多为粉碎性骨折。” 她复验和仵作所言结论大同小异,算是赞同仵作之能力。 “真是摔死?”飞霆问。 沈南意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将尸体运回大理寺,我剖验看看再说。” “好,辛苦王妃。” 沈南意让仵作同行回去,临走时和柏安衍打起招呼:“王爷,我先回去验尸,有进展咱们在大理寺碰头 再说。” “嗯。” 于是兵分两路,沈南意带仵作和一部分大理寺官差运尸体回去,现场则是柏安带领飞霆等人进行搜索。 柏安衍安排道:“飞霆,你带人上鼓楼,确定死者从那一层摔下来的。” “是。” “飞翊,你带人去详细勘察死者落地点,查看地面,检查四周可有死者衣物和物件。” “是!” “飞宴,你去询问周围百姓,可有认识死者或者看见死者上鼓楼的,孤要详细人证案发经过的记录。” “是!” 三人分头行动,柏安衍手中摇着扇,望着鼓楼,只见飞霆从第四间屋檐下推开窗,挥了挥手,喊道:“王爷,人是从这摔下去的!” 柏安衍迅速上鼓楼,这间鼓楼已经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破败感,蛛网密布,灰尘也充斥在每个角落,在楼梯上和各处角落都是厚厚一层。 楼梯上出现两排脚印,靠近扶手的一排是新的应该飞霆上去留下的。 而楼梯中间脚印应该就是死者的,但鞋印痕迹看起来很奇怪, 柏安衍踩着飞霆的脚印走上楼,与飞霆顺利汇合:“发现什么了 。” 飞霆指着地上左边的一排脚印:?? “王爷看这边 地上的脚印就是死者留下的,这边在窗沿上挂着布条线头,还有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线。” “在窗户外面的第三层的屋顶上发现血迹和碎瓦,应该是死者下坠时撞到,可是这个角度有问题。” 柏安衍站在飞霆的角度往外看。 “若是自杀,死者为何不往右点这样可以直接摔到地上,现在死者下落的角度要先摔第三层的屋檐,然后从第三层再滚落摔下去。” “对,这是疑点一。”飞霆上半身从窗子探出去,指着两侧的铁钉道:“王爷再看这两处的铁钉,很是奇怪,中间间隔有一米,铁钉上还残留黑碎布。” 柏安衍探出去有看到铁钉,“这看起来像有什么奇怪布置。” “王爷,大人,这边还多了很多蚂蚁,这么好的天气不该出现这么多蚂蚁搬家啊。' 官差小心翼翼地蹲在墙角。 飞霆看过去,提醒道:“地面是不是有甜食,蚂蚁出现这么多,不一定是搬家,有可能是出来吃食物。” 官差看过去,果然是有甜食,应该是糖块化了。 这时,楼下也传来喊声—— 柏安衍和飞霆从窗子看过去,之间飞翊在喊他们。 “王爷,你们快下来,有发现!” 第262章 死者头顶有个洞 飞翊在下面呼在鼓楼上勘察的人,那是因为他在树丛中也发现新线索。 柏安衍等人赶下来后,去往飞翊所在位置:“飞翊,发现什么了?” “我从鼓楼垂下向下的一个树的树冠上发现了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什么武器被折断掉树冠上。” 飞翊将东西呈给柏安衍,他对向来对各种武器有所研究,听飞翊这么一描述,倒还真的像是武器:“有点像回旋刀的残片,只有这一片吗?” “只有这一片,看起来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三方搜索情况告一段落,现场留给大理寺官差继续跟进查看,而柏安衍等人则是带着众人返回大理寺,和沈南意进行碰面。 大理寺殓房。 沈南意穿了一身洁白的仵作服,不过此时身上已经沾染血迹,身旁的仵作也是满手鲜血,二人正在进行剖验,大理寺仵作也在这个机会进行学习。 “王妃,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今日才遇见真是小人的荣幸。”仵作这边打着下手,神色上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就好像是看见自己心中的奉为神明的那个人。 沈南意看了一眼他,笑着说:“少谄媚,多做事。” 时间紧迫,她们也必须在尽快时间内给出准确的验尸报告。 门口传来脚步声,沈南意看过去,是柏安衍带一行人探查现场勘察回来了。 “你们有什么发现?”她问。 柏安衍道:“你先验尸,等验过后一起说。” “好,那一起吧。” “嗯。” 两人的对话听得大理寺王寺卿也想进去,往常验尸他基本也没什么机会见过,如此倒是可以一看这肃王妃到底是有什么非凡手段。 沈南意和仵作相互示意,她郑重说道:“鼓楼坠亡案死者在多名目击证人证实发生坠亡,现场大理寺仵作进行过初验,现在由刑部仵作沈南意主刀,进行第二次复验。” 她的手中拿起双刃柳叶刀,手起刀落,采用Y字形切开术式,先行打开腹腔。 “腹腔脏器损伤严重,因为腹腔器官在高坠时可由直接外力撞击或震荡而发生多发性破裂,也可因各支持韧带、系膜的牵拉,而发生严重的脏器挫伤。由于心搏迅速停止,虽然肝、脾破裂,但出血较少。” “胸膜下、肺及肺门破裂出血,因为双足或臀部先着地者容易发生多发性肋骨骨折,骨折常发生在近脊柱及近胸骨处。” “心脏破裂和大血管破裂。”??   她绕过死者身体,再进行对颅腔开脑:“头部皮下出血,颅骨 骨折及硬膜下出血。” 这看似是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所以死因真的是坠亡?”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摇摇头,手中的刀满是血迹:“现在下结论有点早,虽然全身上下表征都是高空坠落伤,但我还发现了一个其他伤。” “哦?”仵作凑前去看看:“我怎么没看到其他伤?” 沈南意指着死者的头骨道:“你可曾注意到这个孔洞?” “嗯,看到了,但没都想……还以为有是高坠伤。”仵作道。 沈南意意见于其相悖:“这并不是。” “每逢勘验尸体的时候,若是发现尸体上上下下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也不像是因病而亡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缺乏思路之时,不妨把死者头发剃了再看看,因为凶手可能是把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死者的头顶,致使伤口位于头顶部位,为长发所遮挡才难以一眼看破。” “受教了。” 仵作大胆猜之:“所以这个孔洞才是致命伤。” “没错,凶手是将死者尖锐物体插入死者颅顶,然后再伪装成坠楼。”沈南意将死者破碎的颅盖掀开,果然脑浆中发现一枚细小的箭头。 “所以死者的原因是因为它。”沈南意举着那枚箭头,郑重地说:“所以, 这是一场谋杀!” 飞霆感叹:“果不其然,这碰上的案件就没有一个不是谋杀的。” 这边飞翊也豁然开朗:“如果说是谋杀,那不可能大家都看见人坠楼啊,围观百姓也不少人看见。” 柏安衍却在问:“死亡时间呢?” “根据胃内容物消化进度以及尸斑来看,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昨夜的子时左右。”沈南意道。 仵作听到大为吃惊:“什么,这么说死者不是今早死的?” 沈南意摘了手套,走到一旁喝了杯茶,然后说:“身体身上出现尸斑就已经不是刚才死亡的,所以现在所有的目击证人都不算证人,只是说飞翊和其他百姓一样,目睹的都是抛尸过程。” “光天化日抛尸在街上,这是何人这大胆。” 柏安衍手中纸扇‘唰’地打开,再问:“现在能确定死者身份吗?” 仵作用方盘端来死者的遗物,然后说:“这是死者身上的衣服,身上的皮带断裂,衣服因为坠落力道被震碎,能够证明身份的也就是这块零碎的玉佩。” “从死者衣料来看,做工精致,且款式新颖,但有些偏大,应该上京城王氏裁缝店现成的裁衣,全身是大煦服饰,但没鞋子,大煦人很少须络腮胡须。” 飞霆 顺势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是大煦人。”柏安衍淡淡说道。 仵作点点头。 王寺卿走上前,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死者,心情沉重:“头几乎摔碎了,已经看不出长什么样了,没有鞋子,这两处就是凶手在故意隐藏死者身份,这给查案带来很大困难啊。” “大人先别难过,虽然这人脑壳碎了,但我还是能画出其面貌,只不过你们看了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南意故作神秘,着重观察王寺卿的神色。 王寺卿就很惊奇:“王妃真的能还原他的相貌?此前听说在竹溪沉骨案中王妃就是用神乎其技的画功还原死了多年的白骨容貌,最后抓到了凶手。” “这事简单。” 沈南意从桌上一堆画纸中拿出一张画纸递给王寺卿:“喏,这画的就是死者,你们看一下,有没有认识的。” 王寺卿将画交给柏安衍,然后在场人都围过去一起看,可是左看右看又没结果。 飞霆摸着下巴,皱着眉:“这大胡子,一看就不是大煦人,应该是外邦人,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个有钱人,要不请鸿胪寺的越少卿来认一下人?或许她知道这是谁呢?”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 “好主意!那就请越少卿吧!” 第263章 画图追凶(1) 越少卿是鸿胪寺女官,本来就忙着使臣来访的事,一个萧长安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多谢王大人救我一命,让我从官驿中出来透口气。”越少卿来到大理寺就对大理寺卿行礼,神色看起来很疲惫。 王寺卿直接拉着她过来认图:“来,我们这些人里就只有你成天和外邦人接触,看一下这画上的人是谁。” 越少卿连忙定神看图,然后拿着图走到柏安衍面前,指着画上的人,脸色顿时变化,一个惊讶的表情在她脸上逐渐夸张:“王爷,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去雀红楼的经历吗?那天晚上,我假扮花魁在那陪客人,发现萧长安和一个外邦人说话。” “最后那人就死了啊!这画上的就是那个死掉的外邦人,就是真正的大皖使臣图勒殿下啊!” 越少卿越来越激动,那是因为过去的那段记忆再次涌进她的脑中。 但图勒殿下在雀红楼被杀的事,除了她和萧长安,以及大皖使臣几乎没人知道。 “糟了,如果真的是图勒殿下,大皖使臣在大煦的都城被杀,若是没有妥善的处理,两国的关系就会陷入十分紧张的局面。”王寺卿感觉到危机。 越少卿坚定道:“ 大皖他们打的也许就是这个主意。” 在其他任都觉得不妙时,只有沈南意和柏安衍坐下来喝茶,两个人看起来毫无压力,更没觉得这事会引起多大波澜。 “王爷,这事您怎么看?”王寺卿上前问道。 柏安衍端着手中茶杯,轻轻看了一眼,嘴角扬起淡淡地微笑:“上京城的风云已经被搅动,该来的总会来。” 沈南意起身,站在人前道:“王爷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只要查到凶手,不管是谁在挑起事端,始终要相信,邪不胜正。” “对!”飞宴鼓掌赞同。 飞翊瞪了飞宴一眼,然后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王寺卿也没什么思路,毕竟这个案子他并没有跟进。 柏安衍起身,手中扇子轻摇:“随孤去前堂。” 大理寺前堂。 肃王府的人和大理寺卿在前堂继续商议,鸿胪寺越少卿有要事就先告退。 屋内,熏香味道很好闻,闻之提神醒脑。 “备笔墨。”柏安衍一声吩咐,飞霆立即命人去准备。 沈南意知道柏安衍的画技也不错,可以说比她要好很多,而她只不过是对人体结构十分清楚,能够准 确画人像罢了,说起画技成熟还是要看他。 而他让飞霆备好笔墨,可以说,就是有新发现了。 在书案上,飞霆铺上纸,研磨准备,柏安衍拿起笔蘸好墨,问:“飞翊,你和百姓当时看见坠楼时是在什么角度什么场景,孤现在要还原一下。” 飞翊回想,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就拉王寺卿配合:“现在假设王寺卿就是鼓楼,我当时在鼓楼的西南方向,因为主街是在鼓楼的西南方向,我们并没有看见完整的坠落过程,只是看见几个片段。” “第一个片段是人横着掉下来,第二个片段是掉在三层屋檐上,第三个片段就是掉在地上,当场血肉模糊。” 飞翊描述完,柏安衍抬笔开始画,很快一个以飞翊角度为视角的画面画了出来。 “这三段串联在一起就是我们当时看到的画面。”飞翊看过后坚定地说。 沈南意走过去,抱着臂观看,指出其中关键之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屋檐遮挡,加上视线昏暗,角度原因,所以当时并不能看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跳下去,对吧?” 飞翊点头同意。 飞宴提出异议:“但我问过鼓楼附近的百姓,的确 有人看见死者上了鼓楼,但还是像王妃说的,不能确定是不是活着跳下来,但至少可以说明,死者在上鼓楼前是活着的。” 飞翊反驳:“你忘了,越少卿说过,死者已经当晚在雀红楼死了,一个死人怎么那个时间点活着上楼?” “飞翊给我提醒了,死者是在两天前就死了,那么现在验得死亡时间就是不准的,看来凶手在这两天里,给尸体做了独特的防腐,使之成为和刚死之人相同。”沈南意道。 “那么结论就是凶手伪装成死者的样子上了楼,造成活着的假象,其实尸体他早就藏在鼓楼,只等时间到,他去鼓楼抛尸就好。” 柏安衍随即将飞霆去拿来在现场搜查到的物证。 接着他开始画第二张现场简易图:“娮娮说得这番话,我们当时在鼓楼的楼梯上只发现一组脚印,且只是上去的脚印就可以佐证,凶手通过鞋印也是在误导我们。” “当时我们站在这样的视角,在鼓楼的第四层窗户出发现两个铁钉,不知何用的且十分坚韧的细线,以及黑碎布。” “第三张画是当时他们站在第四层窗户往下看的视角,第三层的屋檐整个接第四层掉下的的东 西,人自然也是可以,所以就有了飞翊看到的第二个片段.” 第三张画出来后,沈南意拿过去仔细看:“若人真的要跳楼,难道没看地上还有个很近对第三层屋檐,这跳下去肯定会砸在屋檐上,再滚下去。” 柏安衍继续画第四副:”这是飞翊在鼓楼下的一棵树的树冠上捡到到的东西,看起来像个回旋刀,但是个残片,令孤起疑的是这刀为何会落在树冠上。” 四张图都铺在桌上,再加上杀人预告的第二张图,这五张图似乎完整将凶手行凶的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 “完整的行凶过程,现在我们看向杀人现场的角度就是杀人者的角度,这杀人预告的出现分明就是在挑衅我等!”飞翊气愤地说。 沈南意朝他走去,拍了怕肩膀安抚道:“你说得对,杀人预告就是在挑衅,可我们又不是白拿朝廷俸禄,凶手这么做,就是想将这件事弄大。” 王寺卿看着这图,尚在疑惑中。 “我看不懂这抛尸手法, 假设凶手假扮死者上楼,那么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尸的?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二人痕迹。” 沈南意和柏安衍几乎同时说出声:“机关!” 第264章 不在场抛尸设计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他们几乎想到了同个想法上。 众人也吃惊于他们的默契。 柏安衍扇子示意:“娮娮,你说吧。” 沈南意上前,从画作中的第三张和第四张画拿出来,自信说道:“抛尸的机关其实就藏在这两幅画中。” “王妃展开讲讲?”王寺卿有些迫不及待。 沈南意拿过柏安衍手中的笔,画出自己心中的设想:“首先我赞同之前的一种说法,就是尸体是藏在鼓楼的,假设我是这个凶手,按我的设想,应该就是这样。” “尸体是被黑布包裹放在窗沿下,此处背阴且在阴影里,然后用细绳捆绑吊在铁钉上,细绳的一段绑在窗户上,一段是系在树冠上,这就完成了一个不在场抛尸设计。” 飞宴问:”如何不在场抛尸?” “还记得回旋刀吗?” 沈南意拿出回旋刀的残片丢出去,一端扎在木架上:“当我们拿着回旋刀的一端用力旋转向前掷出时,由于旋转的力量和回旋刀的两面摩擦过空气时所造成的力量,使回旋刀利用旋转擦过空气,就会使回旋刀离手后呈一种特别的飞行曲线。” “但如何命中目标,它就会像我刚才掩饰的那样在空气中失衡掉落,或者扎在什么地方上。” 飞宴顿悟:“我知道了,所以凶手假扮死者上鼓楼后,然后 轻功飞走到落在和鼓楼同等高度或者相近的位置,只要使用回旋刀将细绳割断,就可以达到坠落的效果。” 沈南意打个响指:“对,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可以确定点,死者是大皖人图勒殿下,杀他的人会使用这种外族武器,相信只要找到裹尸体的黑布和擅使回旋刀的人就离真相更近了。” 王寺卿听完总算觉得真相好像要浮出水面了。 飞翊此时好像若有心事。 王寺卿一看外面都黑天了,忙碌一天都没想着吃饭,晚饭他就在大理寺设宴,招待众人,沈南意和柏安衍也算是吃完饭才回的家。 次日。 天边刚破晓,皇城上京的西城鼓楼就传来击鼓声,平日里这鼓声只为报时而今日鼓声沉闷有力持续绵长,令听者心神发慌。 不久后,东城鼓楼也响应击鼓,二者互相呼应视为警示,这就意味着城门口有情况。 卯正,大批难民在上京城城门口席地而坐,他们各个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看样子都是从外府约定好一起涌来的,每个人眼中都含着怒意,摆出视死如归的模样。 在城门前的空地,户部侍郎和一名男子被绑在木桩上,在他们脚下都是黑火药,为首的那个难民手中举着火把指着城楼上。 “淮西水灾多月,朝廷为什么不管我们,叫昏君出来!” “出来 !出来!出来!” 城楼上的守城将军从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难民暴乱,他赶紧派人通知巡防营和禁军出兵镇压,上京府府尹和巡城使坐着轿子赶在其后先行去交涉。 城门打开,上京府府尹杨大人摆正衣帽,迈着大步,指着这些难民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刁民,竟然聚集在城门口,是想谋反不成,好大的胆子!” “限你们在开市之前赶紧给我走开,不然别怪我们杨大人无情了!”巡城使硬着头皮喊道,却把矛头指向杨大人。 二人的话还没下文,难民就有无数石子扔过来,力道之大,杨大人和巡城使瞬间双手抱头蹲下,一身狼狈地被这些石子砸中,然后烂滚带爬地逃回城内。 城门再次关上,杨大人手扶着官帽,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说道:“这样……不是个办法,赶紧去把飞翊将军请来。” 巡城使刚转身就看见远处飞翊将军带着黑羽卫骑马呼啸而来。 马队在杨大人面前勒马,飞翊驾马垂眸盯着杨大人,未卜先知一样地开口:“本将奉肃王之命来协助杨大人处理此事,现在本将全权接手,你可有异议?” 杨大人和巡城使两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定地说道:“没有,将军请!” 飞翊勒住缰绳控制马转身,命令道,“开门!” 城门‘吱嘎’一声被 推开,飞翊带着黑甲黑羽卫迎着阳光出来,,气势轩昂。 临近难民,飞翊从马上下来,孤身一人站在城门口,和对面的难民试图沟通:“本将乃上京城禁军大将军,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大家,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我讲。” “我们不要和你这个粗狂莽夫讲话,叫昏君出来,我们一定要讨个公道出来!” “对!讨公道!” 片刻之间,民声鼎沸。 飞翊的身后的副将轻声说:“将军,为首的人叫董力,是淮西一带的难民,曾在炮竹坊做过苦力,经查实他曾往外夹带黑火,眼下这户部侍郎脚下的木柴中恐怕就有黑火,万一被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飞翊点了点头,让他后退,然后她再次往前走。 董力拿着火把指着她,低吼道:“你不许再往前走,站在那,不然我炸死这两人,我让你们这些当官的都陪葬!” 他这一吼,成功把绑在木桩上的两个人惊醒,户部侍郎顿时慌张求救,而另外的一个男人身上似乎有伤,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一抬眸正好看见对面的飞翊。 二人对视,飞翊觉得那男子目光太过凌厉,不由得脚步停住。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跟你们聊聊。” 飞翊摘下墨镜在手中把玩,目光看向身后难民各个面黄肌瘦,心生怜悯,缓和语 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肯定很就没吃饭了,我请你们吃鸡,咱们先填饱肚子。” 地上坐着的难民听到有吃的,各个都按捺不住站起来,在他们眼中确实都是对饱腹的渴望。 “真的给我们吃的?”董力迟疑的问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飞翊转身后人吩咐道,“去准备烤鸡,要快。” 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就带人推车赶到城门口,难民像疯了一样将车上的食物疯抢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但唯独握着火把的董力没有去拿任何食物。 “你不饿吗?” 飞翊拿着烤鸡向他走近,余光瞥向被绑着那两人,“就算你不饿,他们也饿了,你看这人身上还有伤,不如给他们也吃点?要是人质现在就死你的目的不是更达不到吗?” 董力紧张的冒汗,手颤抖地说:“你别过来啊,我真的会炸死他们!” “就算你烧死他们,炸死我们所有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飞翊捧着鸡凑近,小心翼翼地接着说,“来,还不如我帮你拿着火把,你给他们解绑,这鸡你们就在这吃,还有酒。” 城楼上无数的弓箭手都对准那些难民,飞翊顺着董力目光看向城楼,命令道。 “我是肃王府飞翊将军,现在麻烦巡防营和禁军兄弟放下手中的弓箭,相信我一个时辰内此事必能解决。” 第265章 难民城门闹事 直到弓箭不在瞄准,董力才放下戒备,却把手中火把转交给另一个难民,虽然给人质解绑,但他们包括飞翊在内都被团团包围。 飞翊也顾不上自己是否陷于危险,上前去解绑木桩上的两个人,户部侍郎是在回城途中被难民所劫,而这个身受重伤的萧长安不是别人,正是萧长安。 嘿,这人奇了怪啊,之前还好好的当个王爷,今天再见面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混在难民堆里,他这是要干什么? 松开绳索的一瞬,萧长安倒在飞翊身上,他的手碰到她的腰身,目光一怔。飞翊扶他靠在木桩上,倒了一些果酒为他喝,只见他腰间渗血,像是受伤不轻。 那晚驿站遇袭,萧长安的武功飞翊是亲眼见过,怎么可能会伤成这个样子。 她刚要转身,萧长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问:“这是哪?” “先别说话,我会救你。”飞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继续去和董力交谈。 飞翊游走在董力和几个难民中间,算是问清他们此行的目的。 在酒足饭饱之后,董力丢掉鸡骨,一把抓住飞翊,亮出匕首抵在她的脖颈间,恶狠狠道:“你还不是像那些 狗官一样,以为给我们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们散了吗?你做梦这绝不可能!” 巡防营和禁军冲出来,将所有难民包围起来,董力挟持飞翊往后走,企图脱身。 飞翊神色镇定,再次和他搭话:“你现在打算也把我当做人质了?朝廷知道淮西水灾早已经备好赈.灾银准备前往赈.灾,如果要不是你们在这拦路,户部侍郎大人现在已经派人抵达淮西了。” “你少在那骗我!请求朝廷赈.灾的奏折都连上三道,至今都石沉大海,如今这般说辞又有几分信服力?”董力的手一直都在颤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飞翊同情他们的遭遇,继续说道:“朝廷积弊自会日渐消除,身为大煦子民,在这大皖使臣来临之际,不要添乱,所以相信我,赈.灾一定会到,粮食一定会发到你们手中。” “每个狗官都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抓了户部侍郎可他却推脱不知,你的三言两语根本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让我杀光你们这些对百姓疾苦置若罔闻的狗官!”董力越说越激动,手下匕首往上挪了几寸。 殊不知在这时,原本靠坐在木桩旁的萧长安慢慢站起,他从 身后一把扑向董力! 旁边难民手中的火把猝不及防扔在黑火药上,引线瞬间被点燃,萧长安下意识抱住飞翊滚到一旁,随后只听‘砰’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尘土飞扬,不少人被炸伤。 巡防营和禁军打开城门冲出来,户部侍郎得救,鼓楼又传来击鼓声,已到辰初。 飞翊倒在某人身下,翻身推开身上的人才发现那名萧长安为了救她已经被炸晕了。 她晃着他的身子,拍着他的脸,“喂,你醒醒!” 飞翊猛然起身,“杨大人,这里交给你,其他人跟本将回王府!” 同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重伤的萧长安。 肃王府位于西城东市,飞翊带队穿过三条街带萧长安回府,引得王府众人注目。 在进门之前,飞宴正不偏不正的挡在王府的大门前,握着大刀,左右砍着空气。 “咦,咱们飞翊大将军出去做好人好事怎么还带回个萧长安,他不是应该在官驿吗?”飞宴收了刀,看到这一步就觉得十分奇怪。 飞翊扶着萧长安往里走:“让开!我没功夫跟你闹!这人受了重伤,王妃没出门吧?” “没有啊,找王妃救人?”飞宴看到 萧长安身上的血迹,立马变得脸色。 两人合力架萧长安进府,边走他边说,“飞宴,下次拦路别用这把刀,都钝了。” 飞宴最烦人说他刀钝,气愤地说,“哪钝了!” 三人进门之后,进入房间后,飞宴这才想起来,“飞翊!王爷命你回来立马去书房! 飞翊目光还盯着那萧长安,反应了一下后,面目惊恐:“糟了,书房?” 飞翊每次单独去书房都很紧张,于是开始原地打转,然后交代飞宴和后来的飞廉:“你们两个先照顾他,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能让他离开这,看住了,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再来。” 二人点了点头。 飞翊迈着豪迈大步出门,回到房间后就脱盔甲,屏风后对着镜子勒紧裹胸布,再换上个常服,一边系扣子一边找腰带,再出门时形色匆匆。 她有些不放心那个萧长安,担心飞宴和飞廉没把他当回事,又折返回去往客房方向跑。 然而就在飞翊开门的一刻,气氛突然安静。 萧长安转身旋转到屏风后,灰色外袍凌空飞起,在屏风后穿好黑缎长衫,袖口露出银线流云纹的镶边,腰间束着玉带,有血玉垂在其上 。 “是你救我回来的?”萧长安微微皱眉,试探性的问她。 飞翊尴尬看着他,点头:“对,是我救你,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难民对吧?” 萧长安若有所思,平淡回应了一声“嗯。” 飞翊向后退了一步,对其行礼:“末将斗胆将您带到肃王府,鸿胪寺那边臣会去接洽,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臣说。”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本王。”萧长安转身坐在椅子上,身姿挺拔,目光卓然。 飞翊总感觉萧长安态度冷淡像是在憋着坏,于是抬眸看着他:“这是臣的职责,同时臣也觉得您需要和我家王爷见上一面。” “那你就安排一下。”萧长安对见面,并不排斥。 飞翊霎时收了表情,低头后又问:“臣可以斗胆问一句,追杀王爷的人到底是何人?” 萧长安面无表情地走到屏风后:“有些事,不该你知道就不要多问。” “可您若是不说,想必会麻烦不断。”飞翊看着那王爷,又上前一步:“宸王爷,你和图勒殿下私下见面,昨日鼓楼坠亡案,他的死,应该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萧长安眼眸一沉,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去见见大煦肃王了。 第266章 渔家被灭门旧案重提 酉正,书房,夜微凉。 柏安衍端坐在书案后,他神情专注先是处理难民拥入上京城的事,也有户部侍郎正在探讨赈.灾和军备,鸿胪寺卿也在说着萧长安打从官驿遇袭后,人就不见了。 飞翊此时前来,正是时候。 “王爷,大域宸王我带到府上了,正在让王妃去给他医治。” 柏安衍放下印信,清冷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萧长安失踪,被你找到了?” “是,今早有难民涌入城中,其中萧长安就被挟持在里面,户部大人也在其中,他是最清楚的,具体可以问一下户部大人是怎么和萧长安碰面的。” 户部纪大人上前:“臣是送押运赈.灾银的人去城外,结果就遇上乔装打扮的宸王,紧接着就被一群难民给包围,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难民,他们就是在城门前搞事,目的就是想趁乱炸死萧长安,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来杀萧长安的。” 柏安衍若有所思看着两个人:“纪大人,你先回去,飞翊留下。” 户部纪大人走后,飞翊留在原地忐忑不安,不敢抬眼看柏安衍。 柏安衍走到飞翊 面前,抬手按在她的肩头,手劲逐渐加重:“飞翊,你最近很是奇怪,对萧长安也是格外的关心,从前孤从未见过你对谁上过心,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末将……”飞翊仍旧不敢抬头。 柏安衍往前又走了一步,语气中带着命令口吻,“抬头看着孤!” 飞翊吓得一激灵,怯弱地抬起头,每次被柏安衍这样盯看,她就心跳加速,整个人紧张到忘记呼吸,被一种强烈恐惧笼罩。 因为她知道有事被王爷发现了! 飞翊抬起头:“王爷,末将只是负责巡查城中治安,对宸王没有非分之想。” “不要忘记,当初我收养你时你对孤承诺过什么!” 柏安衍松了手,转身背对着她:“你是女子身份已经暴露在他的面前,今后若是再私下见他,孤就将你调离就上京,驻守边关,听清楚了吗?” “是,我不会再去见他。” 飞翊退下离开房间,路上她也是想了很多,因为萧长安的出现确实让她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安起来,她需要尽快摆脱这样的窘境。 跨院中,沈南意提着药箱正走在游廊中,路上恰好遇上她。 “飞翊将军,萧长安是你带 回来的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的伤?” “不了,我还有要务在身需要出府办事,萧长安就麻烦王妃照顾了。”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 沈南意只好一个人提着箱子去往跨院。 刚一进院门,就看见萧长安捂住肚子坐在那,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小心上前,试探地问:”王爷,我会医术,听飞翊说你受伤了,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啊,若是感染了可就有性命之忧。” “王妃不是仵作么,竟然还会医术?”萧长安抬头看向她,脸上面无表情。 沈南意笑意盈盈:“谁说仵作不能会医术啦,只不过这看惯了死人,再医活人,很多人接受不了,不知王爷有没有什么顾虑?” “哼……担心你杀了我不成?”萧长安不以为意。 沈南意提着药箱进屋,站在门前看过去:“王爷您还是进屋躺下吧,身上的伤着实不轻,就算你现在伪装,可终究是在自欺欺人。” 萧长安动身前去房间安然坐在床上,解了衣衫,半裸上本身。 沈南意看他身材不错,那道伤痕就伤在他的腹肌上:“可惜,伤口有些深,已经出现感染,王爷还 请躺下,我需要给你清创。” 萧长安无奈的躺下, 任凭这个仵作王妃在自己身上操作,大概是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沈南意动作很轻,清创和包扎也动作很快,几乎还没让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处理好了。 在她收拾药箱的时候,不经意间地问道:“宸王爷来大煦其实就是来见我家王爷的吧,是大域需要大煦的帮助,还是另有他相求?” 萧长安脸色苍白,闭着眼,过了耳半天才说话:“肃王妃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见过几次面就已经对我的来意十分清楚。” “本王随大皖人来上京就是为了见柏安衍,想请他带兵支援大域。” 如他们之前设想的一样,果然毗邻的几个国家都存在弱肉强食,战争杀伐时常发生,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够天下统一。 “既然您是这么想的,目的很明确,那么有些话我要放在前面说,有些事还是要弄得清楚明白。” 沈南意将药箱推到一边,坐在一边郑重地看着他。 萧长安问:“王妃想说什么?” “在雀红楼中,你和图勒见面时,他为什么会被杀?”沈南意身子前倾,将所有专注 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还有,你为什么会被追杀,是不是你在鼓楼将图勒尸体抛下鼓楼的?” 萧长安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禁苦笑:“我能说,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也许就是有人在替天行道,也说不定呢。” 沈南意微微皱眉:“何出此言?” 萧长安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边:“肃王妃可能还不清楚图勒这个人,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根据本王的调查,这么年他一直都混迹在大皖的商队中,曾经将大煦国一户渔家给全杀了。” “等等……你是说图勒曾经屠杀了一户渔家?” 萧长安坚定地继续说:“对,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就是普通渔家,一家十口全都被杀了,老人孩子都没放过,惨不忍睹,原因就是当时他买鱼,渔家没有鱼,两人起了争执就有这桩惨案。” “当地县官对此案十分清楚,但碍于是外邦人作案,朝廷为了邦交就将这个案子压下去,这一来二去的过去有几年了。” 沈南意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对他也起了怀疑。 “你不是大煦人,为何对大煦和大皖的事这么了解,是不是在大煦埋暗桩了?” 第267章 第三张画作杀人预告 萧长安冷哼一声,扭过头并不想回头这个问题。 可他逃不过沈南意的灼灼目光,缓了缓,他说:“我其实是大煦人,对于那桩灭门旧案还是知道些,但本王可以保证眼下发生的事情和我无关。” 沈南意对他的态度始终都是半信半疑,可不管怎样,他都是一国王爷说话自当一言九鼎。 “行吧, 你的伤没什么大碍,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在沈南意走后,飞翊又来寻萧长安,明明之前说有事,现在倒是又折返回来,行为上看起来莫名其妙。 飞翊提灯走到长廊尽头的阁主房间前,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是萧长安。 “我家王爷在这等您,进去吧。” 萧飞翊看向那房间,只见屋内灯微亮,一坐端坐的身影映在窗上。 飞翊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王爷,宸王到了。” “进来。” 窗上人影晃动一下,随后整个屋内都亮了。 飞翊小心翼翼推门而入,低着头前行,将人带到房间主人面前。 红木矮桌后,柏安衍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对面而坐。 柏安衍转眸给身旁人一个眼色,飞翊退后站在一旁。 萧长安正襟跪坐,在 柏安衍面前他有些紧张:“宫宴过后,就难寻得和你私下见面的机会,若不是赶上你手下的人,我怕是不能活着见你了。” “孤早就接到消息知道你要来,可没想到你是自己一个人来。”柏安衍拿起桌上的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空中抖了抖火苗,落为灰烬。 萧长安看着灰烬,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不得已,那些人终究是不会放过我。” 柏安衍对他的到来并不在意,却对萧长安这句话产生兴趣:“宸王这是与何人有过节,答应与孤相见,应该不光是为了叙旧吧?” “确有十分重要的事相求于王爷。”萧长安喝上一杯茶,眼神迷离,似乎回忆起什么。 他缓缓地说:“您还记得七年前我逄家被灭门的事么?” 在这七年间,发生在萧长安身上共两件重要的事,一是七年前柏安衍支援他一支骑兵回国平叛,二是抚远将军被诬陷谋反,一夜之间五十余口人全都被杀,而他就是那场人间炼狱中活下来的唯一幸存者。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柏安衍才姓的萧,实际上,他姓逄。 他得柏安衍出兵相助,回大域后就隐姓埋名化名萧长安,习得一身武艺 ,以战果硕硕的军功封王,如今再回大煦上京,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当年家门被灭真相。 萧长安一直在等柏安衍的反应,见对方失神,唤他一句:“柏安衍?” “嗯?”柏安衍回过神,微微皱眉:“你逄家的灭门案,你怀疑是大煦人所为?” “是啊,而且感觉凶手在追杀我,所以在大煦这一路并不安生。” 萧长安急得站起身,在堂前踱步。 “此案已经过去多年,且当年早有结论,此时再查显然晚了。”柏安衍也站起身,飞翊上前奉茶,他拿着倒好的茶递给萧长安,接着说:“不过,你若是想查,就留在大煦查,孤会帮你,因为最近孤也在查灭门案。” 萧长安接下他递来的茶,认真地说:“只要肃王帮我,您就是我逄家的恩人,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我这条命!” “宸王言重了。” 柏安衍想了想,提醒道:“既感觉有人在追杀,官驿就不安全了,这段时间就住在孤的府上,有事尽管和孤的亲卫说。” 萧长安先是致谢,之后目光落在飞翊的身上,恳求道:“我可以让飞翊将军来帮我吗?” “飞翊,孤已经为她安 排了任务,除了她,别人都可以。” 萧长安见夜色更深,主动告别:“长安知道了。” “宸王放心。”柏安衍微笑承诺,眼神示意身旁人:“飞翊,送客。” 飞翊护送萧长安离开,游廊中,他停下来看着飞翊。 “柏安衍好像不喜欢我和你走得过近,他是不是也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有意阻拦,怕我将你拐走,对吗?” “你想多了。”飞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目送萧长安离开后,归来时,门前恰好落下信鸽,飞翊解下纸条放飞鸽子,送进屋内。 他将纸条双手呈给柏安衍,平静地说:“陈家被灭门,确实为外邦人所为。” “图勒。”柏安衍果断说出纸条上那人的名字。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外,密切关注城中外邦人时日已久,只不过这个图勒现在也死了,但想来这幕后必有人在操控。 飞翊猜测道:“图勒之死,看起来也像是被灭口,且当时只有他,萧长安和越清姿在现场,他是凶手的嫌疑并不能排除,也有可能是他雇人演戏。” 柏安衍回头看着她,有些意外:“什么戏” 飞翊眼神上看:“苦肉戏。” 柏 安衍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还以为你会站在他的角度,为其洗清嫌疑,结果却是这么坚定怀疑他是凶手。” “在飞翊眼中,他是大域王爷,一举一动都在末将的怀疑中也很正常。” 飞翊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退出去。 门口,沈南意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门。 “进!” 柏安衍转身坐回地上,沈南意走过来掀起裙摆也坐在他的卧榻,凑在他的身旁。 “王爷,饿了吧,我带来一些糕点,都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她从食盒中一样一样将糕点拿出来摆在柏安衍的面前,样子看起来很高兴。 柏安衍却迟迟没敢动筷:“娮娮,你是不是有事要说,怎么感觉突然间有点谄媚。” “什么谄媚,我这叫关心您,难不成还希望我一直都去验尸,一点都不关注你吗?”沈南意气鼓鼓地说。 “也对。” 柏安衍拿起筷子,夹起糕点,刚一动就发现好像盘底有东西。 他将盘子拿起,沈南意也看到好像有东西,伸手去拿,是叠好的纸,展开后,她的脸色渐渐沉重。 她看过将纸递给柏安衍,语气中藏了一丝慌乱:“王爷,第三张杀人画作预告。” 第268章 陈宅枯井 柏安衍的脸色变化复杂,谁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三张画作杀人预告就出现了,还是出现在肃王府。 沈南意越想越觉得不安,不过这件事却变得越来越清晰:“王爷,第二张和第三张都是出现在我的手上,画这副画的人想必就在我们身边,搞不好他就正在看着我们。”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他是想通过这三幅画对我们讲一个什么故事呢?”柏安衍放下手中的茶杯,心思深沉起来。 沈南意也倒起一杯茶,幽幽地说:“在讲一个灭门的故事。” 她回头去唤了守在门口的人:“飞廉,去把大家都叫到议事堂这来,又有新案件预告了。” 虽然不安,但她表面上还是从容镇定,经过两次杀人预告,这一次想必会更为接近真相。 半个时辰后,府上能够参与议事的人全都聚集在议事堂。 飞霆代表大理寺在这参与本案的议论,其他的飞翊和飞宴,飞廉皆为旁听。 飞廉挠了挠头,有些苦恼:“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面的鼓楼坠亡案还没弄清楚是谁杀的人,现在又出现第三张画作预告,这个月怕是都不安生了。” “少废话,说点有用的!”飞翊个巴 掌就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愣是将人扇回到正事上。 飞廉吃痛地捂着后脑勺,然后接着说:“那我就说点有用的,关于上一案,我查到这个死掉的图勒殿下是个经常经商的人,为人性格暴躁,在大煦并没有熟人。” “若说杀人的人,第一嫌疑人还是萧长安,因为图勒有参与过当年逄家灭门案,所以萧长安很有可能为了报仇,从而杀了图勒,然后再制造这继而连三的事出来。”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了。”飞翊盯他,追问道:“如果说是和灭门案有关,这么费劲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当年的逄家灭门另有隐情?” “那就不清楚了,当时此案太宗皇帝所审,案卷我也曾去看过,那起灭门案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飞廉道。 飞宴比他们两个性子急起来。 他道:“还是先看看这第三幅图画的是什么意思吧。” 沈南意将第三张画作摊开放在桌子上,几个人从各个角度上看,也都对这个场景熟悉但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这好像是哪处的官道,路中央还背对我们,跪着一个人。”飞宴蹲在矮桌前在看着。 飞廉有些看不出:“这地方可真的没什么辨识度,只知道是个官道 ,旁边有个破旧的茶棚。” “不,画上还有其他信息。”沈南意指画面上跪着地上的人,分析道:“你们看,这地上背对我们,跪着的人身穿锁子甲,披散的长发及腰,身上被扎了很多箭,应该是在这中了埋伏。” 飞霆顿悟:“那就是说,死者是个将军!” 柏安衍手中扇子陡然停了,指着飞霆道:“命大理寺和驻守京畿的防军以最短时间内,全力去搜寻画上的官道。” 是 “画中人身上的锁子是二品将军的铠甲制式,飞廉你去城防和驻地军中找到这画中的将军,暗中监视。” “是!” 飞霆刚动身,沈南意就叫住了他:“等一下!” 柏安衍问:“娮娮,还有什么发现。” “王爷,这茶棚边上的这口枯井我好像见过,当初去陈家找三夫人时,她的跨院对面就是一个荒废的院落,其中正对面的就有枯井。” 飞宴立即就提出异议:“枯井那么多,王妃您怎么能看得出来这两者之间存在关联,万一只是个普通的枯井。” 沈南意继续指向枯井的井沿:“陈家枯井的井沿上就刻有一个倒过来的‘山’字符号,而这口井也有这个符号。” “如果我们下陈家枯井,若是 地下有暗道,一路走下去没准能走到画上枯井的位置。” 柏安衍起身踱步,想了想:“飞翊,跟我们去陈家。” “是!” 陈家旧宅。 打从陈家全家被屠杀后,这个宅院就被荒废,下人遣散,空荡荡。 飞翊上前去推开门,破败颓然地气息映入眼前:“几天不见,这里竟然变成这般样子,破破烂烂,杂草丛生,蜘蛛网都生出来好多。” “你怎么还 多愁善感起来。”沈南意瞥看身旁的飞翊。 飞翊戒备地走上前:“堂堂礼部尚书一家,只是觉得走向衰败的太快。” “娮娮,你说得跨院在哪?” 柏安衍随她前行,但对陈家并不是很熟,昔日来府吊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跟我走。” 沈南意凭着记忆走找回之前的那段经历,当初她以大夫之名来府上就是去给三夫人看病,误入那间跨院,当初还以为就是三夫人所住之地。 终于,他们走过廊桥来到哪间破败的小院子。 “这的残破和义庄都有得一拼,堂堂尚书府怎么会有这么荒废的地方。”飞翊有些难以置信。 沈南意边走边说:“当初我来到这的时候也有此疑问,可惜陈家人都 死了,陈家小儿子还被我们收养,他那么小自然更不清楚。” “所以这一切的答案就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 飞翊率先辨了辨方向,然后来到沈南意之前所说的枯井那,附身看了看画中枯井相同的位置,果然都有一样的标记。 “如果是一样的标记,那就说明这枯井应该是同一批匠人所挖,后来才荒废,可这下面当真有暗道之类的吗?” 柏安衍和沈南意一起站在枯井边,随之往下看:“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南意撸起袖子就要下去,腿刚迈上井沿就被柏安衍阻止:“你下来 ,谁下井也轮不到你!” “那怎么办,现在这就咱们三个,你们两个大老爷们长得粗壮也下不去,就剩下我这个苗条人还不让下,早知道我就带飞宴或者飞霆来了。” 柏安衍拉着她的手,无论怎么恳求都是不行。 可这边,飞翊忽然在脱铠甲:“这井没那么窄,我下去探探,王爷王妃在这等我,不要乱走。” 脱了沉重威武的铠甲后,飞翊的腰身变得纤细很多,更吸引沈南意的是她身上里面的锁子甲。 竟然和画上的一摸一样。 沈南意指着飞翊就看向柏安衍:“画上的人难道就是飞翊?” 第269章 官道附近守株待兔 飞翊纵身一跃跳入枯井中,沈南连忙过去趴在井沿往下看,这井看起来深不见底,应该有个十数丈, 荒废许久井下满是树叶乱枝。 “喂,下面怎么样啊!” 沈南意对着井口向下喊,回声竟传了两次,足以说明这井的确很深。 过了一会儿,飞翊的回声才从井下传来。 “下面果然有暗道,我先过去看看! ” 沈南意收到消息后,立即起身去这院落中寻找绳索,系在井沿旁边的枯树上:“来吧,下面没危险,我们也下去看看,说不定真像我想的那样。” “好。”柏安衍应下。 他拿起绳子下井,看得是沈南意很是担心:“王爷慢点。” 柏安衍稳稳落入井中,沈南意也拽着绳子下井,临近井底的地方,她被柏安衍接住,两人松了绳子,又喊了一声飞翊由此来确定方位。 “我在这!”飞翊的声音传来。 沈南意连忙反应过来:“在那边,我们走。” 她从腰间小包中拿出火折子,吹亮后走在前面:“王爷,这里的情况竟然还不错,我还以为全都是淤泥,没想到这里早就干涸了,树叶踩在脚下还很松软。” “娮娮,注意力集中点,这么黑,你不怕 吗?”柏安衍走在她身旁,听着她边走边说。 沈南意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怕,不就是黑,我又不是没感受过,只要心里不害怕就不怕任何事,更何况我现在身边还有你。” 柏安衍轻笑,而他的笑掩饰在黑暗中。 穿过这狭长的甬道,这里长看不见尽头,高度恰好有沈南意一米六那么高,走在这,向来端方君子,此时也不得不低头艰难通过。 “噗——”沈南意看到他如此行走,倒也是觉得有趣的,进而在取笑:“肃王殿下还是在这老实呆着吧,前面我自己去就行,看您走得这般艰难。” 柏安衍伸手夺回她手中的火折子,自己往前走:“孤才不会回去。” 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和前面的飞翊汇合。 漆黑昏暗视线中,飞翊的身影几乎和角落阴影融在一起,见他们走过来,上前道:“王爷王妃,你们怎么也下来了,我现在还没走到尽头。” “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到尽头,这里果然是个暗道。” 沈南意往前走了走,伸手丈量尺寸,随着手上温度接触空气中的变化,她确定有风的地方就应该是出口。 “那边!” 沈南意的方向感十分强,由她 带路很快就到了有光亮的地方,风吹拂在脸上很是轻柔。 她走过去才发现一束光照在地上,仰头看过去上面还真是个井口:“王爷,这里有出口,我们从这上去。“ 最终还是飞翊先行一步, 她飞檐走壁几下就飞到了井口。 一条绳子从井沿扔了下来 ,沈南意抓住绳子使用轻功飞上去,身后柏安衍紧随其后。 出人意料的是,这井口通向的正是一处荒废的官道,旁边有个破败的茶棚。 “这里应该就是画中的官道和枯井,我们找到了。” 沈南意四处看了看,并拿出画作来对比着看,结果着实令人意想不到:“真的是这,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们找到了, 这比预想中要快的多啊。” “我们进度快,或许就能阻止这一切。”柏安衍的心思沉重。 飞翊查询四周,也没见到人影,归来时有些失望:“这什么都没有,我们即便找到这地方有什么用呢?” 她这话刚说完,那边飞霆就带着大理寺和巡防驻军朝这边赶了过来。 “哎,你们怎么能先我一步提前来到这地方,是怎么找到的?” 记得他走得时候他们还没什么头绪,如今地方找到了,什么事都没发 生。 飞霆来得时候就很着急,见到柏安衍他们顿时就安心:“看样子,你们也没什么收获。” “不,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这枯井和陈家枯井是相连的。” 飞霆感觉听这话也不像有什么收获。 飞翊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柏安衍道:“守株待兔。” 柏安衍和沈南意走上这官道附近的山崖上,俯视这条蜿蜒废弃的官道,而飞翊等其他人则是埋伏在官道附近的草丛中。 山崖上,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 柏安衍负手而立,身姿卓绝,宛若谪仙。 沈南意转身看着他,渐渐沉沦在他的美貌中:“娮娮,为什么这么盯着孤?” “我只是觉得王爷肯花时间在这守株待兔,足以见得王爷与他人不同,您是真心实意,我心目中的为民洗冤的人大概就是像你这个样子。“ 柏安衍转头,轻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娮娮比孤做得好,一直以来也都是你在替孤探案,以前如此,以后若你喜欢也可如此。” “那样的话,王爷倒是轻松了。”沈南意凑过去,主动去握住他的手。 柏安衍揽过她的肩头,摸着她的小脸:“孤从来都不轻松,若不是孤给 你机会,就凭你一个从竹溪来的小仵作,怎可能成为名动上京城的德安郡主。” “若不是孤慧眼识珠,你也成为不了肃王妃。” 沈南意被他自恋的模样笑道:“我还第一次听见王爷这么夸自己的,如此自恋倒有点像飞宴了。” “嘘……不要说话,好好欣赏这美丽月色。” 沈南意倒也没心情去欣赏,毕竟第二张画作预告出来后,命案就发生,若按这个规律的话,那么今晚那位出现在画中的将军定然会出现,也必将死于埋伏,万箭穿心而死。 “也不知道飞翊他们守在地面,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官道附近的草丛中。 “嗡嗡嗡——” “啪!” 飞霆一掌拍死一个乱飞的蚊子。 “蚊子不咬你们的吗?” 飞宴,飞廉,飞翊三人异口同声说:“咬!” 飞霆有些坐不住,不断对在拍蚊子:“咬你们,你们怎么都不动,不痒吗?” 飞宴,飞廉,飞翊三人又是异口同声说:“忍着!” 飞霆被收养时间还短,自然还没受过飞翊之前魔鬼训练,对这三人也是很不理解。 正当他准备继续拍蚊子时,官道上终于有人来了。 “你们看,真的有人来了!” 第270章 第四张画作杀人预告 等了大半夜,终于等到官道上有人出现,躲在草丛中的人早就按捺不住。 “人来,我们快去抓住他们!”飞霆实在等不下去,起身就要出去。 飞翊一把拉住他重新蹲好:“有点耐心,等他们走近了再抓住。” 官道上这个时辰,出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手中都提着东西,走近了才发现好像是兔子。 “抓住是他们!”飞翊突然站起来! 草丛中埋伏的人全部都站起来,火把瞬间就照亮官道,将那三人的样子全都照亮。 飞翊带人走过去将那三人包围,走上前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在这干什么?” 光头男拎着一只野狐狸上前凑给飞翊看:“官爷,我们来这当然是来打野味啊。” 怕飞翊他们不信,在光头后面的,大胡子和麻子脸也把手上的战利品给飞翊看,他们身上都背着弓箭。 其中光头男,一脸憨憨的模样,盯着飞翊顿时眼眸一亮,一拍大腿好像明白了什么。 “来,兄弟们,把咱们打得猎物都给官爷!” 光头男率先表率,后面的大胡子和麻子脸也傻笑着拿上前,他们看起来好像心智不全。 飞翊厉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官爷看不出来么,我们要拿手中的猎 物孝敬您啊!”光头男一脸疑惑。 飞翊顿时脸黑,没好气的说:“混账!你们这等 刁民,怎做这种事!” 三个人的顿时跪地叩首求饶。 “求官爷饶命,我们就是路过的,只要您放了我们,和山上您随便打猎, 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飞霆几人互相看了看,这是把他们想成什么了 ? 他直言说起自己的身份:“你们想什么呢,我们是大理寺官差,在这办案,你们在这做什么?” 光头男这才敢抬起头,松了口气:“原来你们不是来打猎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来打猎怪我们抢了你们的山头,吓死我了。” “打什么猎,你们几个严肃点!”飞翊厉声,一举一动自带威严。 三个人放下手中的猎物,光头男解释起来:“你们不是来抓兔子,那来这干啥,还这么多人逮我们,搞得我们像犯了什么大罪,怪吓人的。"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出现在这,为什么这个时间段打猎?“飞翊 语气渐渐不耐烦。 光头男说:“打从四年前发生过那事之后,这处官道荒废很久,我们来这自然是打猎,至于是这个点,你们肯定不经常打猎,有些动物就晚上出来,所以我们埋伏也要晚上啊。” “四年前什么 事?” 人群之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众人避让分站两侧,只见沈南意和柏安衍从人后走过来。 火光映照在四处落在来者身上,无形中对地上的三个人也 形成一种威压。 柏安衍俯视他们:“说清楚。” 光头男看到柏安衍时浑身一怔,对这个贵公子的气场所震慑住。 愣了一下,他才说起来:“四年前这条官道还是一条主路,往来经商贸易交流络绎不绝,茶棚 的生意很好,在茶棚的不远处就有一处官驿,在官驿往里走三里地就有一座城。” “那座城就叫黄金城,传说这城中有金矿,家家户户都是矿主,有很多黄金也很富裕,他们穿金戴银过着天神般的日子,但是最后城中人都死于吞金自杀。” 光头男说带这浑身开始发抖,然后大胡子接着他的话继续说:“光头说的大都是传言,但百姓吞金自杀是真的,打从这些人全都死了后,这条官道就渐渐荒废了。” 这两人说完后,沈南意拿出第四张杀人预告的画作,这张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展开画,看了一眼柏安衍:“这画上画的场景和他们所说的基本吻合,画上的人应该就是在吞金自杀, 没想到又翻出来一个陈年旧案的灭门案。” 飞霆凑过来顿时感叹了。 “第三张还没头绪,第四张就出现了,可 第四张好像不是杀人预告,会不会 第三张也不是预告了?” 沈南意摇摇头:“依然不能放松,但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或许到黄金城,我们就找到这一切的答案了。” 柏安衍赞同沈南意的提议,刚要下命令时,飞翊却站在原地不动,甚至开口阻拦。 “王爷,王妃,黄金城交给我们去办吧,你们就不要去了吧。”飞翊一反常态,阻拦并且质疑他们的行动。 飞宴很是奇怪:“飞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请你们都别去黄金城吗?”飞翊语调都变得紧张起来,而这一紧张,她的音色就发生变化,暴露出女性柔美的声线。 沈南意一惊:“飞翊你怎么还变声了?” “不”飞翊一秒又变回自己原来的声线。 面对他的阻拦,柏安衍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最终还是带人准备去往黄金城。 沈南意走到飞翊的面前,近距离的端详着她:“飞翊将军,王爷做的决定向来不允许人质疑和反驳,你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动机阻止我们去黄金城?” “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能说服王爷不去那,” 专 注的目光落在飞翊的身上,本就长得英俊魁梧的人,舔了舔嘴唇,她自是有无法言地理由,至少现在是没法对他们解释。 “你解释不了,就不能阻止我们去黄金城。“ 黎明十分,在三个猎户的指路下,他们真的来到所说的黄金城。 “此行我甚为不安,要不然我们折返回去,多带点人再回来如何?”沈南意从马车上下来,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柏安衍从车下来后就一直很悠然自在,完全没有被传说所左右,甚至对此行充满期待。 “娮娮可知,为何孤并不信这件事的传言么?”他发问。 沈南意摇摇头:“不清楚。” 柏安衍边走边说:“在皇帝登基时孤就提出过,只要皇帝将权力全部都集中手中时,他就可以亲政了,而地方的盐铁金银等矿权从来都是朝廷主导,户部协管。” “百姓是没有开采权,承包权和冶炼权,所以黄金城中,人人都是矿主,众皆有黄金这种事绝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 沈南意顺势反驳:“虽然没有开采权,但若是偷摸开采朝廷也很难发现。” 柏安衍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对她说:“地方城池,朝廷都会派武将监军镇守,封为郡尉,你知道当初镇守黄金城的人是谁吗?” 第271章 终于等到杀他的机会 沈南意摇摇头,这样的陈年旧事她怎么会知道。 就算她在上京,这也是地方军政,她更不清楚,反倒是柏安衍身边的这些武将可能会更了解一些。 飞宴是跟在柏安衍身边最长的人,猛地想起来一段过去,神色顿时变化:“王爷,您说得该不会是当年镇守在黄金城的那个英卫将军?” 柏安衍点点头,继续说:“没错,当年英卫将军驻守在这黄金城,发生过和当年幽云城一样的事情,索性并未悍匪并未屠城,只是杀了英卫将军。” 在光头三人口中描述的黄金城应该金碧辉煌的富庶之地,结果真正抵达时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和柏安衍所说一致,是个几近荒废的潦草之城。 城中无一人,破败之感下更无生机,走进城门就好像走近另一个世界。 悠长街道的尽头被浓雾笼罩,酒家店铺都挂着破旧零碎的旌旗,不知从哪吹出来的风在空中猎猎作响,杂草落叶卷了一地在打着旋儿。 “这么大个座城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都有些瘆得慌。” 飞廉小心警惕地看看四处,密切注意,手中的剑不由得握紧。 几大亲卫此时都围在沈南意和柏安衍的四周, 他们所带的人全都驻扎在城外,城内也只是带了一支小队过来。 “王爷,我们回去吧,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飞翊望着眼前的众人,再次劝阻。 沈南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飞翊将军,你并不是一个胆小怯弱的人,如此打退堂鼓显得很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飞翊眼神飘忽,而沈南意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更是反应过来一些过去她所忽略的事。 “我只是觉得这里太过荒凉,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会再有什么风声。”飞翊辩解道。 可即便是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倒是显得心虚。 柏安衍忽然在前方地方停住脚步,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也许飞翊说得对,尽快撤出去!” 沈南意满脸疑惑,一把拉住他:“为什么啊?” 柏安衍并没有给她回答,只是用撤退的行动 来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妙。 一行人,悄悄再从黄金城内撤退出去,然而这时他们看见身后的城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关城门! 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让他们离开么? 城门紧闭,就算是黑羽卫和其他护卫一 起撞门都没有将这城门撞开!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飞廉转身望着城中和一切可藏身之处,不少人从阴影中站起来,城墙之上转瞬就被占据,一支大皖的旗帜立在最高处! 一股不安漫上心头,心跳的陡然加速! 城墙之上的人影映在他们的眼眸中,飞廉握紧手中的刀,懊悔道:“早知道就应该让黑云骑和黑羽卫全都跟我们进城,眼下可好,被包围了。” 沈南意望着旗帜,不安道:“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大皖脱不了关系,他们故作怯弱心思全花在这, 等得就是这一天。” “戒备!” 仅剩下的防卫力量全都用上,柏安衍却仍旧如往常一般冷静,眼神中藏匿笑意,手中锦扇轻轻摇动,沈南意知道这等困境他又怎么会没有料到。 所以现在完全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他看向城楼之上,冷言问道:“大皖使臣团不在官驿等着二次面见圣上,躲在这黄金城到底所谓何事,幕后之人可否见上一面。” 使臣中有一人从城墙上走下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伍。、 大皖使臣道:“柏安衍,为了等到这个机会我们实在等了太久,你太厉害 了,我们不得不对和你的见面都要万分小心。” “等到什么机会,杀孤么?” “咔”地一声,锦扇探出刀刃,闪着凛冽的寒光。 柏安衍低眉浅笑,随即再抬头看向那些人?? ,眼神凶狠,浑身涌现出肃杀之意。 “没错,等得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杀了你,上次我们假扮难民进城,原本还想将黑火尧运进城内,却不想被你的王妃给打乱计划。” 如此说来,难民进城就不是意外之事,这是在谋划计划之中。 沈南意立马就想到当时混迹在难民堆??中的萧长安,他就是借这个机会进入肃王府。 大皖使臣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一声令下,城墙上的 人全都搭弓,锋利的箭尖瞄准他们:“放箭!” 万千箭羽朝城中小队射去,一瞬间天空被覆盖! “掩护王爷王妃撤退!” 飞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向中心靠拢,一边打落羽箭一边撤退,直到退到城门。 “王爷小心!” 在乱箭中,沈南意看到一支箭朝着柏安衍射去,来不及细想就冲过去! 柏安衍手中扇子飞出将那支箭打落下去,他抱起沈南意在众人掩护下躲在城墙下,训斥道:“你 疯了么?为什么冲过来!” “王爷,擒贼擒王,黑羽卫亲卫都在不该是这样被动的局面,我们要主动出击,拿下敌将首领!” 沈南意知道这是眼下不得不做的办法,全身而退固然好,但大皖这些敌将保不齐会再下杀手,不如一举反击! 柏安衍目光一冷:“飞翊,飞宴,飞廉你们三人不惜代价去抓住敌将首领!” “是!” 三人领命,分三个方向突围出去! 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中,三个人影带着黑羽卫逆光冲上城墙,在僵持了半个时辰后,场面终于被控制住,城门后的黑羽卫和黑云骑也冲进城内,迅速收缴敌将。 最终,大皖使臣团和领兵敌将全都都被拿下,押送到柏安衍面前跪下。 “我竟没想到筹谋这么久,还是被黑羽卫拿下,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柏安衍走至他的面前,眼神 低垂,俯视而下,质问道:“说,你们此次来大煦的目的是什么!” “杀你就是最终目的。”为首的一个大胡子说。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合上,直接抵在他的脖颈下:“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272章 飞翊重伤 可那些人咬紧牙关,虽说大部分他们的人都被黑羽卫杀了,可还剩下被俘的大皖人。 更糟糕的是,一轮攻击过后,城墙上又在出现另一伙人,那些人的服饰看起来还是大皖人,很快,第二轮箭雨袭来。 “这些人疯了么,他们的人还在我们手上就不管不顾的继续放箭,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同归于尽。” 飞翊看着城墙上再次站起的队伍,转身就对其他人说道:“飞廉,飞宴,你们掩护王爷他们先撤,我来断后。” 在乱飞的箭雨中,黑羽卫掩护他们往后撤,沈南意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中箭倒在自己的面前,耳边的呼喊声越来越模糊。 “娮娮快走啊!” 柏安衍说话声变得混沌,身旁的人都在拼命往后撤,温热的血溅出撒在身上,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柏安衍舍弃他的扇子武器,接过飞宴扔出去的刀,在人群中犹如修罗一般在砍杀。 他不再像是平时看见得那般端正温润,在这被包围的绝境之中,他手上的刀为她砍杀出一条路来。 直到那一刻,她才清醒意识到死亡真的距离自己很近。 飞翊抡着大刀在他们面前拼杀,满脸的鲜血,破败了的战袍,猩红沙哑的呼喊:“我 殿后,你们快撤!” “我殿后,你们撤!” 她又喊了一遍,直到受困的人全部从黄金城中撤出。 飞翊带人在最后,边撤退边阻击,僵持良久。 “放箭!” 沈南意和众人被这声惊住,当他们回头看向身后时,只见飞翊带着仅剩的亲兵在箭雨中厮杀,她被拽着走,视线越来越远。 第二次回头时,飞翊的发冠被人挑起,一头过腰的长发飞舞在空中,临终,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万千箭雨,拄着大刀,猝然跪倒在地。 “第三张杀人预告成真了!”沈南意站在原地拽开飞宴的手,往回跑:“飞翊!” 柏安衍从后面追上去一把抱住她:“你冷静一下!” “王爷,我怎么冷静!”沈南意抬手指着远处的飞翊,对柏安衍说道:“飞翊为救我们殿后,成为了第三张杀人预告上的死人!” “如果我们听他的话不去黄金城,那么他现在就不会那样跪在那死去!” 身后飞宴和飞廉红着眼眶,而此时的危局已经让他们不能在此过分停留,后面的大皖人已经冲上来了。 “王爷,我们该走了!” 沈南意望着飞翊罹难的身躯怎么也不愿意走,此时,在他们逃离的方向传来马蹄 声。 飞宴看向远处骑马而来的一支队伍,不由得意外:“我们此行在这几乎没人知道,肃王府的兵力也都被分散去找官道,此时还能有谁来救援我们?” 等人靠近后才发现,带兵来救人的竟然是萧长安,以及大理寺卿王大人。 “驾!” “是大域宸王和大理寺卿来找我们了!” “吁——” 萧长安和大理寺卿下马朝这边迎过来,而追杀柏安衍的大皖人纷纷撤退,躲进黄金城。 大理寺卿对他们连连行礼:“王爷,你们受惊了,出行怎么能就带这一支队伍,您平时不是都带很多黑羽卫,怎么关键时候这护卫也太少了。” 沈南意挣开人,往回跑到飞翊旁边,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飞翊,你还好吗?”沈南意红着眼看着他。 飞翊微微转头,对她虚弱一笑:“安全了么?” “不要说话,我一定会救你的!” 沈南意拔出匕首斩断箭尾,然后喊来人将飞翊小心抬走,当路过萧长安时,他的神色颇为震惊。 柏安衍盯着他,言语泛寒:“宸王来得真是时候,若是再晚,孤恐怕就要被俘了。” “想要俘虏肃王谈何容易,有长安在,您肯定死不了。”萧长安眉宇 间闪过一丝笑意。 二人迎上对方的目光,气氛凝滞,暗中较劲。 “王爷的手下大将受重伤,是何人所为?”萧长安问。 柏安衍冷冷地说:“一些按捺不住迫不及待想对孤动手的人,飞翊是为掩护安全撤离才会受伤,宸王似乎对飞翊很是关注。” “本王只是好奇,肃王殿下为何执意要去黄金城。” 对视过后,柏安衍神色一沉:“为了查清当年黄金城百姓吞金自杀的真相。” “哦?”萧长安眉梢染上一丝好奇:“此案,肃王清楚内情么?” “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为何要查吞金自杀案?” 柏安衍往前走上一步,对他坚定地说:“有人将孤故意引到这,不就是为了吞金案么?” 他转眸看向飞宴:“调黑云骑来,将黄金城中的人全部都抓起来,留活口。” “是!” 交代清楚,柏安衍追上沈南意护送飞翊回去的车队。 肃王府。 飞翊房间外,飞霆和飞廉正在焦急的等待,柏安衍站在庭院中,负手而立,仰望天空。 房内,沈南意正在为飞翊专心治疗,她和府医两个人进行医治都没把握治好。 府医跪在床边,双手都是血:“王妃,飞翊将 军伤的太重了,怕是不行了。” 沈南意看着几乎浑身都是箭矢的贯穿伤,面无表情地问:“飞翊将军是女人的事,府上的人都知道么?” 府医回头 看了眼沈南意,又低着头拿纱布去按住飞翊身上伤口的血。 “府上知道飞翊将军性别的人,只有我,王爷,加上王妃您,其他人都以为飞翊将军是男子,将军这么多年也是伪装得好。” 沈南意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面无表情道:“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救飞翊。” “王妃,将军伤的太重了,小人也只能尽自己能力。” “有劳。” 沈南意起身,朝门外走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恨自己救不了飞翊,她真的是神医该多好。 门外的人久等了。 她从房内出去,院中的人围上前,飞廉焦急地问:“王妃,飞翊怎么样了。” “ 你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沈南意心情从未如此低落过,在看向柏安衍,缓步走过去直接抱住他,语气悲伤:“王爷,飞翊要不行了,我救不了她。” “你已经尽力了。” 柏安衍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飞翊离开之前,将黄金城百姓吞金自杀案的真相解开。” 第273章 黄金城吞金自杀案 “王爷有头绪了么?” 柏安衍牵沈南意来到院中的凉亭中坐下,月下,她们的影子铺在地上。 沈南意盯看他,不由得双手捧起脸:“现在我能帮上什么忙?还需要我帮你捋清什么头绪,你说出来,两人商议或许能更好的解决这件事。” 柏安 衍想了半天,才转眸看向沈南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孤确实有件事需要问你。” 沈南意眨巴眼睛,乖巧地说:“你说。”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放在桌子上,他盯着那把锦扇,然后淡淡地问:“在黄金城时,想必你已经听到吞金自杀的说法,孤想知道吞金真的能自杀么?” “哦,王爷想问的是这个啊。” 沈南意起身背着手绕着桌子慢走,边走边说:“其实我已经猜到王爷会对这个死法提出质疑,所以我也想过,觉得死于这种死法的致死原因有两种。” 柏安衍问:“那两种?” “其一,王爷要知道金子密度大质地坚硬,吞金自杀要吞的尖锐或者有棱角的金属块或者首饰,咽下去后,金子会划破食道,划坏胃肠。” “呃,腹腔出血这种死的,基本和吞石头吞陶瓷碎片差不多的效果,若是吞的个头比较小,根本造不成死亡,还会拉出来。” 沈南意认真 地说着,好像是边说边想到画面,连声咋舌。 柏安衍听到这,又问:“另一种呢?” “其二,这吞金自杀,所吞的金子的也有讲究,如果纯金的是无毒的吞起来效果就是刚才说得那种,若是金子是生金,未经过提纯冶炼,包含很多杂质,那么吞这样的金子下肚,死因可就不是慢性划伤,而是中毒。” “中毒?”柏安衍有些意外。 沈南意重新坐回他的身边,认真地说:“未经提炼的黄金带有其他杂质,是含有毒素的,若是吞食,所以只有中毒这种可能性。” “那么问题来了,王爷觉得吞金自杀的百姓,吞的应该是什么?” 这个问题重新抛出—— 柏安 衍抱起臂,眼神还是在盯那把扇子,冷静道:“纯黄金是需要窑厂冶炼,耗时长,这边冶炼也没有技术,盛产的是金石,也就是你说的生金。” “这就对了,还有就是吞金自杀是非常麻烦痛苦且不一定能死成功的办法,这件案子从你们那听起来不像是个人,而是集体自杀,这就很反常。” 沈南意眸光坚定,身子前倾:“所以,黄金城中的吞金自杀案是有人谋杀,强迫这些人自杀。” “孤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一件事孤需要证实一下,留给我们的时间 不多了,飞翊也挺不了多久了。” “是啊,今夜月色这么好,我都无心赏月了。” …… 大理寺卿王勉和飞霆将黄金城中的俘虏全都抓住关押在监牢,等明日有时间再审。 从大理寺出来后,他和飞霆各自分开,独自回家。 他住在平安坊,属于东市的划分之中,往日他都是和大理寺官员同行,此夜却落了单。 街上安静异常,风声在猎猎作响。 被黑暗笼罩,他的脚步加快,身后却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走得越快,身后的脚步声就越清晰。 “谁!”王勉猛地回头。 可街上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跟随,更没人! 远处的街上泛起迷雾,他几乎用小跑着加快,直到走到一家典行当的门前。 亥时商铺已然全都打烊了,可王勉却一直敲着典当行的门板,声音大概持续一刻钟,房间内意外燃灯,一个跛脚的男人走过来,搬开一块门板。 屋内烛光正好映照在二人身上,跛脚男人直接拉王勉进屋中。 王勉刚进门,跛脚男人又把门板放回门前隔挡。 夜色下,所有身穿夜行衣的暗卫守在典当行对面的酒楼屋顶上,飞廉和飞宴同样换上黑衣藏在典当行隔壁摊位旁。 三更天,飞廉踏墙借力飞 上典当行屋顶,脚步轻盈,潜行过去,揭开瓦片往下看。 “王勉,你怎么这么晚来了,不是说过没大事我们最好不要见面吗?” 跛脚男人坐下后,喝了一杯茶,将身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最近邺都内不太平,你我还是要想好退路,毕竟现在肃王府和萧飞廉都在查那件事。” “你想离开邺城?” “再不离开,就离不开了。” “这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交给殿下。” “我知道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萧飞廉和肃王都不会放过你。” “你不用管我,只管护着这东西,它很重要!” 跛脚的吴老板收着一个红盒,就在王勉准备往外走时,飞廉破窗而进,屋内二人都面露惊色。在他过来夺红盒之时,吴老板把红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玉衡一把摔碎! 屋内有破碎之声,飞宴从外带人一举攻进典当行里,霎时大门被风吹开。 他眼色上挑,用刀指着王勉说:“你们在聊什么呢,那红盒是什么!” 王勉见玉衡已碎想去夺那红盒,飞廉提前下手将红盒和景致玉衡的碎片全部收走,王勉落空借机改道想逃,踏屋梁之柱凌空飞起。 飞廉和飞宴都惊住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大理寺卿王勉,竟然会武! 飞宴从 腰上拿出长鞭,扬手甩鞭,鞭伸数十米在空中缠上王勉,生出银色倒刺活活勾进他的皮肉间,稍一用力将人从空中拽下,重重摔下地上, 顿时尘土飞起,地砖碎裂。 飞廉拎起吴老板刚要询问,就听见外面有马蹄声逼近,火把的火光快速移动在窗上。他松开吴老板,随飞宴看向门口发现他们现在已经被人包围了。 飞宴看向飞廉,二人面面相觑,整个行动计划从来都没对人说,官兵怎么会这么精准的赶到典当行,这阵仗怕是巡防营的人都亲自来了。 飞宴收回长鞭,地上的王勉艰难爬起来,吴老板也被大半夜吓个半死。 门外被官兵包围,肃王府暗卫正在和官方对峙,飞宴和飞廉一同出来,官兵也为身后的人让出来一条路,巡防营的杨山杨将军走出来。 杨将军手中握着两核桃,神色严肃看着典当行门口的这些人,屋里的环境正好被飞宴和飞廉挡住,他越过二人视线往里看,只见吴老板跪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人躺着一动不动。 飞宴疑惑地问,“杨大人这么晚怎么会兴师动众派兵来这?” 杨大人眉梢一抬,怀疑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这也是我想问两位的话,都宵禁了,你们肃王府的将军穿成这样来这做什么?” 第274章 设伏捉大理寺卿 飞宴察觉事情不妙,转念想到一说。 “我们是替王爷来这找大理寺卿王勉,将军请看。” 飞廉让开一步,地上的人出现在众人眼中,杨大人立刻派兵进去把地上的王勉扶出来,经过辨认果然是他,只是奇怪他大晚上怎么会在这。 “不要以为来这找人,本将就会当做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 杨大人走到飞宴面前,不由得细细打量了几眼,又质问道:“你们来这的目的真的是来找王勉的么?” “当然。”飞宴眼神上看,眸光一冷,不由得紧握手中的飞银骨鞭。 杨大人与他眼神对峙,气势上毫不相让,冷冷地警告道:“可你们已经违反宵禁条令,而且还聚众打斗,大闹典当行,今晚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不严惩恐怕不能服众。” 飞宴语气越来越寒,身子不由得往前逼近,“那杨将军想怎么样?” “飞宴将军深夜违反宵禁带人闹事,来人给本将抓起来!”杨大人转身派人兵去控制住现场的人,飞廉护在飞宴面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杨将军顿时火冒三丈,低吼道,“怎么,飞廉想造反吗?” 大批官兵向中间聚集,将飞宴等人团团围住,任谁都不能想到今夜会发生这样的反转,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远处又有一处马蹄声。 “我们是在替肃王办事,杨将军若是不信,可以 通报肃王府!” 幽静的长街忽然有人这么喊上一句显得格外的清晰,众人全部看着同一个方向,只见飞霆提着宽袖匆匆赶来,三个人都是肃王府的亲卫将军。 杨山低着头,态度软了几分,“末将的确不知是肃王府的人在找大理寺卿,可出现在这的确是违反宵禁啊。” 飞霆转身指着周围官兵,解释道:“我们是肃王府亲卫将军,今晚是巡防营和肃王府的联合起来找大理寺卿,杨大人是让你们过来支援,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零零碎碎的回应道,“听清楚了。” 飞霆十分满意,然后挥了挥手官兵的长矛都放下,暗卫也放松后退,对峙场面凭他一人之力扭转,肃王府,杨山自然是得罪不起。 杨知府望着飞霆又看了看飞廉,再争执下去也没好处。 于是他态度转变,脸上堆起笑容,打个圆场,“现在看来就是个误会,末将告退。” “天色已晚,我们也带人离开了。” 飞廉抬手一个手势,四周暗卫飞去无影,只剩下他和飞宴。 飞霆趁机追上他们二人,杨山望着渐渐远去三人身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想必今夜肃王府是有大动作,也不知道自己的秉公执法, 有没有得罪肃王。 想到这里他就后怕。 飞霆一路尾随飞廉一直再问自己是不是出现的很及时,直到站在肃王府门口 ,他的嘴都没停过十分聒噪。 飞廉忍不可忍回头点住的穴道和哑穴,不耐烦地说:“飞霆你累了,穴道两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回去睡觉去。” 白色身影走得极快,转眼就走出远处的门,只剩下这冰凉的话:“飞宴,扛飞霆回去休息。” “好嘞!” 飞宴扛起飞霆朝着后院走去,这一夜注定很漫长。 次日半晌,后院正厅有青仆陆续端来早膳,黄梨白玉桌上各色菜肴精致无比,足足有二十余道,白瓷碗碟,翡翠羹碗,金镶玉的酒盏,就连筷子都是上好的象牙。 等到仆人上好菜,柏安衍和沈南意落座后,飞廉和飞宴才露面,桌位空了一个位置,那是飞翊的位置。 “飞翊情况怎么样?”沈南意问。 飞宴摇摇头。 二人一前一后,飞宴站在桌边随时奉酒,飞廉落座正位。 “王妃,小心烫。”飞宴上前为沈南意盛上瘦肉清粥,汤匙递到她的手上。 飞霆没想到早膳开饭这么晚,话也没那么多,直接用餐,好在食不言寝不语。 沈南意只是喝了几口清粥就放下碗匙,以袖遮面擦了擦嘴角。 柏安衍吃好,放下筷子,问:“王勉被关在哪?” “王府地牢。”飞廉道。 沈南意好奇这地方,没想到王府竟然还有地牢。 饭后,众人去了地牢,去见大理寺卿。 大牢内仅 凭火盆照亮视线昏暗,牢房和牢房之间挨得很近,空气中散发着血腥恶臭味,地面散落着稻草,这里是关押府中犯罪之人的地方,环境十分恶劣。 刑房中,此时大理寺卿王勉,头发凌乱,浑身被都是渗着血的伤痕,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屋顶,据衙役说从关进来他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任凭上刑。 飞廉走到王勉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平静地说:“一个单纯的文官不可能熬过这么多刑具,王大人信念感这么强,是在为谁守着秘密?” 王勉的双眼慢慢转向她,月光透过窗子映在他的脸上,倒格外显出一丝慌张。 飞廉看他神色就知道猜对了,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 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在隐藏。 “既然上刑问不出来话,下面让我来试试如何?”沈南意转头余光瞥向柏安衍。 柏安衍点头同意。 沈南意向旁边伸手,飞宴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在她的手中,盒子里装得是一只七彩毒蜘蛛,那蜘蛛体型巨大,飞廉让它从盒子里爬出来直接落在王勉的腿上,蜘蛛寻着血迹一路向上。 “这蜘蛛我养了五年,剧毒无比,非常喜欢脑髓和烂肉,如果被它咬上一口一炷香之内就会化为血水。” 沈南意在他的眼前轻笑,眉眼之间越发的骇人,红唇轻启,透着寒气说:“知道我 以前我验过的无名尸体最后都怎么处理了么?都被它吃了。” 那蜘蛛从他的腹部开始往上爬,四肢强健有力,王勉低头看着那蜘蛛,吓得顿时脸色惨白,慌张开口说,“我……我只是萧长安的暗探,你们去抓他就知道一切了,求求你放过我。” 在毒蜘蛛即将爬到他的脖颈时,沈南意两根手指将它夹起,放在王勉眼前晃:“你撒谎!说一句假话这蜘蛛直接放在你的天灵盖上。” “我是山匪出身!我不是王勉!都是萧长安让我在黄金城设伏杀你们!”王勉瞪着眼睛将苦苦隐瞒的事悉数告知。 飞宴在听到这顿时觉得不简单。 可柏安衍对此完全不意外。 沈南意将蜘蛛收回黑盒子里丢给飞宴:“这事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如果王勉说得都是真的,典当行作为他们的联络点被端已经暴露了,萧长安就应该逃了。” “我去核实。”飞廉面露为难之色。 柏安衍从袖中拿出一封邀请函,对他说,“萧长安约孤在泰安楼吃饭,孤拖延时间到午时,过了这个时间他就出城了,想抓他就没那么容易。” “你们尽快去吏部核实,王勉的身份,最后带飞翊去泰安楼。” 沈南意有些疑惑:“飞翊现在不宜挪动,为何一定要去泰安楼?” “娮娮,真相中有飞翊,所以他必须到场,有些话孤也必须说清楚。” 第275章 背叛 泰安楼是东市长雀街上最出名的酒楼,往来人络绎不绝,是个坊间消息最暗流汹涌的地方。 将人约在这吃饭,有那么几分胆色。 柏安衍和飞廉从进门就被小二引去三楼雅间,长廊尽头,最为安静隐僻,还临街正好看整条长雀街。 萧长安穿着一身绸缎圆领袍子,举止文雅,如果不是从大理寺卿口中事先得知恐怕很难想象到此时站在眼前的人包藏祸心,在大煦暗中搞事。 “肃王殿下,我在这可是久等了。”萧长安邀请柏安衍落座,然后主动为他倒上一杯酒:“王爷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 柏安衍坐下对那杯酒丝毫没在意,萧长安看出他的顾虑又倒上一杯满饮,证明这酒没毒。 飞廉上前夺过柏安衍手中的酒,敬萧长安一杯:王爷不胜酒力,飞廉代劳。” 萧长安有些尴尬,紧接着让双方都坐下,飞廉执意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萧长安有些着急地提起话头:肃王殿下,不知当年逄家的灭门案您调查得怎么样了,您也知道我来这大煦就是为了此事。” 柏安衍眼色示意飞廉,他从怀中拿住小盒,放在桌上。 萧长安迅速拿过去,在打开看玉衡时候故意带起暗格,他发现暗格下什么都没有,一时间脸色突变 ,目光闪烁。 “宸王想在这个盒子中找到什么东西?”柏安衍端坐在桌前,看着桌面的菜品一般也没心思下咽:“许是大理寺卿王勉忘记放进去了。” “飞廉有些听不懂肃王殿下说什么,我没有在找东西。” 萧长安听他这样说,脸上又笑起来:“这菜都凉了,肃王殿下怎么不动筷呢?” 他样子急迫又拿起酒壶倒酒。 飞廉对泰安楼的餐具还是十分清楚,这酒壶的规制不像是酒楼专制,于是他故意往前手挡了一下萧长安送酒的手,酒杯落地,酒水撒在地上“呲”地一声,瞬间冒着白色浓沫。 柏安衍轻笑,“鸳鸯酒壶,砒霜剧毒,宸王这是想置孤于死路啊。” 事已至此,萧长安拍桌而起,反手将身上的锦袍拽开露出里面黑色劲装,他拿起藏在桌下的剑,向柏安衍扫去,剑锋划过他的长发,飞廉一把抓住他执剑的手腕,将他拽到一侧。 酒楼上的人都被吓跑,柏安衍起身悠然走到一旁,在邻桌倒上一杯酒,坐在那安然等着。 飞廉见柏安衍安全,放手一搏,对萧长安出手也多了几分狠意,几招之下就锁住他的喉咙,但萧长安就像一条泥鳅鱼一样,身手很软在飞廉的身上游走,从他的怀中抢走红盒,飞廉抓起他的后背抬 膝向上重击萧长安。 萧长安落地砸起尘土,他双手撑起身子猛地向出拳,飞廉顺势抓着他的胳膊反向一拧再掰,萧长安吃痛,在飞廉的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想出左腿还没伸直就被飞廉踢回,整个出手方式就像被提前预知一样。 萧长安知道纠缠下去很脱身,掏出两颗流星火,扔到地上就会升起烟尘,借着烟翻窗,从三楼摔下来砸落牌匾。 他顺势从街上抓到刚刚赶来飞霆,胁迫他一路后退抢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逼迫飞霆驾车逃向城门。 柏安衍和飞廉从酒楼上飞出落在大街上,事态紧急,飞廉来不及听柏安衍的安排,提前说道:“王爷,飞霆被劫持,我现在去救他。” “孤去找杨大人封锁城门,注意安全。”柏安衍看向飞廉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 二人在迎宾楼门口分头行事,飞廉孤身前往城门口,追着萧长安挟持飞霆的马车出城。 出城之后,飞廉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马车,夹紧马腹奋力追起,此时天色阴沉下来,紧接着起风,在这场追逐战中变得尘土飞扬,他很快追上马车,从马背上飞起一跃跳上马车上,萧长安察觉到被追上,从马车后窗跳上马车顶。 飞廉和萧长安面对面站在正在疾驰的马车顶,正在驾车的飞 霆时不时发出尖叫,因为他从来都没赶过马车,更不懂控制,两匹马完全脱缰一样在平原上放肆奔驰。 萧长安揉着肩膀将脱臼的胳膊安回去,晃了晃脖子,对飞廉作出攻击姿势:“肃王府第一亲卫果然名不虚传,这身好武艺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 “立刻让马车停下来!”飞廉表情冷漠,从袖子中弹出雁翎双刀。 萧长安也拔出剑指着他说:“少废话,看剑!” 飞廉从车上刚跳下来,身后的马车原地碎裂木板翻飞,萧长安被飞霆一脚踢出去,落在林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飞廉执剑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地上。 飞廉看这战况,对旁边的人疑惑地问:“人不见了。” 雨越下越大,飞廉手执剑划地而来,树影荫蔽下他的状态和之前判若两人,表情冷漠,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意。 雨水打湿二人的衣衫,飞廉手中不由得握紧双刀,下一秒,飞霆的剑就已经架在他的肩上。 雨水落在剑锋上映着飞廉冷峻的脸,飞霆往前走近,对他说:“不再追他,我可以放了你。” “你认识萧长安?”飞廉疑惑问着他。 这也解释了,飞霆武功不弱,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被萧长安挟持走了。 飞霆手执剑挪上几分,直逼他的脖颈,语气沉重地 说:“哥,他救过我一命。” 飞廉顿时明白,之前他的直觉没有错,府上确实有人是萧长安的暗探。 飞霆突然出现在泰安楼也绝不是偶然,一直在跟踪他们。 那么他被挟持完全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将自己引出来。 “所以,你这是在还恩?”飞廉平静地说。 飞廉抬手拿开他的剑,厉声质问:“阿弟,萧长安绝非善类,你这样帮他,有没有想过会置王爷在何种险境?!” “王爷不会有事的。”飞霆收回剑。 飞廉继续追查萧长安的方向走去,他并没有停止追击,朝森林深处走去。 可飞霆再次举起剑,萌生出杀意,在飞廉毫无防备下他一定能够偷袭成功。 可是就在他剑尖快要碰到他的后背时,飞廉忽然停下了,飞霆猛地收劲将剑出来藏在身后。 飞廉转身看着他,雨水顺着他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下汇聚在下巴上滴落,眼神中有一丝怒意,“我才是你亲哥,你拎不清我和王爷是怎么对你的,就笃定要为了萧长安背叛我们?” 飞霆后退一步,扔下剑,他抬手捋下脸上的雨水,懊悔地说:“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想为她报仇……他说只要我帮他,就可以为她报仇……” 飞廉冷静下来,平静地问:“她是谁?” 第276章 肃王府激战-承诺(上) “英卫将军。”飞霆道。 飞廉没想到飞霆掩护萧飞廉离开竟然全都是因为当年战死在黄金城的英卫将军。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找到萧飞廉,你若是阻拦我,那就只能兄弟反目成仇。” 飞廉走后,飞霆想了想,最终还是捡起剑跟上飞廉的步伐,在这树林中寻找踪迹。 雨夜湿滑,飞霆拄着剑有些体力不支,飞廉在前砍断拦路树枝,一声响亮雷声之后,他在林间缝隙中发现远处有一座竹屋,身后的世子也看见那点着灯火的方向。 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竹屋,而且萧飞廉也是在这附近消失了。 “跟上!”飞廉率先从草丛中跃出,朝着竹屋方向前去。 二人躲在竹屋附近的树后,飞霆想杀出去被飞廉一把按住蹲在原地。目光所到之处,竹屋前有众多穿着蓑衣斗笠的人,他们手拿弯刀,队列整齐,望着竹屋门口的萧飞廉。 “殿下已经率队比我们先行攻入肃王府,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困住肃王府第一亲卫飞廉,尔等谁都不可掉以轻心,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山呼,“明白!明白!” 虽隔着风雨声,但他们之 间听得一清二楚,飞霆和飞廉靠在树后,深呼吸,雨水如注。 “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王爷有危险!” 飞霆坐直身子,手中的剑在闪电映衬下反光,一道天雷来袭,飞廉抓着飞霆的衣领躲开那棵树,雷劈中树枝的同时二人的行踪也彻底暴露,萧长安带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萧长安手中弯刀指着飞廉说:“你们还真是难缠,竟然找到这里,也罢,今日就是你们二人的忌日!” 蓑衣黑衣人冲向他们,飞廉和飞霆背靠着背,携手共同对敌,对方人数众多且武功不按套路,很难寻到出招规律,他们互相掩护旋转出招,几下就将二人身上砍伤,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汇聚到手指尖,滴落在地面积水上。 飞霆用剑为飞廉挡下一刀,喘着气说:“我真该死,都是我的错。” “现在不是致歉的时候,飞霆你先走,我在这拖住他们。”飞廉转头一甩头发上的水,双眸透着杀意,双刀对把拼在一起成为一把大刀,刀刃上挂着血随着雨水被冲下。 飞霆挡在飞廉前面,一口回绝他的决定:“不,哥你快走,快回王府!” “阿弟!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孤身犯险!”飞廉抓着飞霆的手腕,神色激动。 “都是因为我肃王府才会陷入险境!”飞霆用剑抵在自己的脖颈,逼迫他:“哥,你放心这些人杀不了我,我们一定会活着再见!” 飞霆对他喊道,声色冷厉:“哥,走啊!” 雨下到晚上都没停歇,肃王府被笼罩在水汽之中。 柏安衍站在二楼临窗位置,往外看着雨幕,街上直到天黑都没有发现飞廉的身影。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安,每次飞廉外出执行任务都会在宵禁前赶回,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门口有敲门声传来,见没人应,沈南意已经端着羹汤送进房内。 她站在柏安衍身后,双手捧着小方盘,担心地说:“王爷,午饭您就没用过,多少吃点吧。” “暗卫出去打探消息可有飞廉下落了?”柏安衍转头看着沈南意,语气十分担忧。 沈南意淡淡地说:“飞廉武功高强,应该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柏安衍还是觉得不对劲,吩咐道:“娮娮,你一会儿通知飞宴戒备。” “王爷在担心什么?” “萧长安的意图已经暴露,孤担心他会孤注一掷,别忘了,假 扮王勉的人还在王府私牢。” 沈南意也觉得他们扣押大理寺卿的这一出引蛇出洞,过于冒险。 可不这样,他们就很难抓住萧长安。 一番安排下去,所有黑羽卫都手执武器守卫王府各处。 柏安衍和沈南意共撑一把伞,从游廊走到二进院,路上柳萋萋和沈湘华,柳叔都匆匆赶来。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府中怎么突然戒备起来了。”柳萋萋问。 柏安衍看向她们,安抚道:“无事,你们和柳叔安心待在三进院就好,无论前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过来。” 沈南意看见飞廉的两位夫人的圆润肚子,走上前:“你们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柳叔,带她们离开。” “是!” 等她们离开后,飞宴带人挪开庭院中的假石,露出平坦石板,很快石板向上升起,肃王府的机关消息阀展露出来,这是三年前柏安衍托鲁班神锁制造的消息坼,用来发动肃王府内的机关。 一般只有面临巨大危险的时候才会启用,如今飞廉入夜都没回来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 柏安衍上前,将王爷令牌放在空的位置,正式启动机关消息。 “咔”地一声,肃王府的墙壁露出机关口,庭院中的荷花池整体都下沉,所有的消息坼发动,无数的弩箭从房顶伸出来,进行防御。 这便是肃王府易守难攻的重要原因之一。 亥初,柏安衍坐在院中凉亭,沈南意顶替飞廉站在一旁。 柏安衍一边下棋一边听着雨声,雨渐小,青石小路上存了一层积水,映着竹叶的摇晃的模样,风声渐停,四周变得太过安静,琴声格外嘹亮。 柏安衍落子,抬头,看似不经意地说:“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凉亭外的竹影微动,很快半百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为首的人戴着獠牙面具,穿着黑色圆领锦袍,手执剑站在亭前。 “肃王向来杀伐果断,此时府中已经遍布机关了吧?”面具男语气中夹着笑意。 柏安衍手下再拿棋子,淡淡地说:“宸王再次登门,当然要有所防范。” “你的第一亲卫飞廉已经被我引去城外,此时他应该被飞霆杀死了。”萧长安揭了面具,坦然地说。 “飞廉死了?” 棋子被柏安衍紧紧握在手中,他的蓦地站起身,抬眸双眼透着嗜血杀意:“那你们就给飞廉偿命吧!” 第277章 肃王府激战-无奈(下) 沈南意拔出桌下飞宴留给她的银骨鞭,也跟随柏安衍飞出去。 所有黑羽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屋顶的弩箭也发射,击中闯入的多数蓑衣黑衣人,萧长安顿时发现自己偷袭的计划早就被柏安衍料到了,虽然府内高手都被调走,可自己仍旧强攻不下! 所以现在他只能拼死一搏,柏安衍的武功路数令人捉摸不透,多年征战的威名还回响震慑四周边境,萧长安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沈南意凌空甩鞭,向萧长安抽去,那人躲闪灵活,长鞭砸地溅起水花,她收回鞭原地转圈重新出鞭,抽在萧长安后背上,那人向前猛吐一口血,转身一把抓住骨鞭。 沈南意再次扬鞭,萧长安死死抓住鞭子将她整个人往他方向拽去,柏安衍的扇子飞过去,旋转中强行分开,一个身影闪过搂住她的腰身,躲到安全的地方。 “娮娮, 没事吧。”柏安衍担心的问。 沈南意站直,收回鞭子:“没事。” 她按下长鞭机括,鞭身变成银骨杵生出倒刺,指向萧长安:“你们为什么攻入肃王府?” “交出王勉,肃王府上下或许还能留出活口!”萧长安剑指柏安衍,语气嚣张。 柏安衍冷哼一声:“手下 败将,孤现在倒是很后悔当年支援你回去夺权,如今行这般忘恩负义之举,真是令人齿寒。” 然而,他的眼前视线渐渐模糊,身子摇晃头发晕,他强撑着意识看向柏安衍:“你下毒?” “强攻我们肯定失败,所以只能智取,在府上留宿时我就打探到后山的泉水是府上烹茶常用取水之地,于是就在你们今早取水车来之时趁其不备下了些毒,不过是软筋散,让你们使不上力而已。”萧长安得意地说。 周围黑羽卫迅速朝他靠拢,护其身前。 “你这次潜入大煦看样子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柏安衍浑身虽卸力,但气势仍在,加之黑羽卫的战斗力超群,他们也并未处于劣势。 沈南意辗转来到他的面前,神色焦急:“王爷,吃下这个。” 萧长安忘了,沈南意不光只是仵作,她还会医术! 那软筋散的毒性在吃过她的解毒丸后瞬间就解了,柏安衍从眩晕中得到一丝清明,渐渐恢复气力和精神。 “飞宴,活捉他们!” 在一阵厮杀后,双方损失惨重,不光肃王府内乱做一团,街上百姓也都纷纷逃命。 千钧一发,一把飞刀从肃王府门口飞过来,力道之大直接打落萧长安的 手中的剑,飞刀回旋落回出刀人的手中,柏安衍转头看向门口,在一地死尸后,飞廉头发凌乱,一身黑衫滴着水,整个人苍白而虚弱站在门口。 飞廉强扯着一抹笑意,虚弱地说:“王爷,飞廉回来了。” “过来。”柏安衍看向他时心内踏实几分。 飞廉迈过尸体走到柏安衍面前,举刀对萧长安说,“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他双刀飞出去,迎风向萧长安出手,二人交手时,双刀飞旋将周围的黑衣人悉数杀死,重新落回飞廉的手中后,他帅气转身将双刀对接拼成一把刀,顺势再向萧长安砍去,对方用剑相挡,他支撑不住那样的力道,大刀一点一点切入他的肩膀。 “啊……”萧长安痛苦的地喊叫,飞廉看着那汩汩鲜血神色没一丝变化。 黑羽卫将萧长安活捉压制,整个人攻入肃王府的黑衣人全部都被拿下。 飞廉整个人失力单膝跪在地上,手中刀尖撑地,喘了很久的气息。 他摘下萧长安的面具,那张文俊的脸变得狰狞,从他的身上找到一块令牌,和在大理寺卿身上搜到的令牌是一样。 “大域令牌。” 雨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黑羽卫清理现场,在天亮之前肃王 府一定要恢复如初。 假冒大理寺卿的假王勉也被押解到这方庭院中,他和萧长安相视一看,眼神死寂。 “事已至此,该冷静下来好好聊聊了。” 柏安衍和沈南意坐在客厅之前的石阶上的太师椅上,手上的鲜血尚未凝干。 沈南意的内心久久也不能平静,她的余光扫过飞廉的胳膊,黑衣渗血,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此行他是去救飞霆的,可飞霆人并没有回来。 这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终究是败在黑羽卫的手中。 柏安衍直视他,目光犀利:“萧长安,王勉,你们设计杀死大皖的图勒殿下是否和当年镇守在黄金城的英卫将军有关。”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萧长安披散着头发红着眼眶:“我恨就只恨没有亲手杀了你,而是接受你的假惺惺!” “如果不是你们维护他,婉儿的仇我早就报了!” 沈南意这时才发现,萧长安的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大理寺卿王勉,现在的假王勉郭东。 而这个‘婉儿’就是英卫将军。 萧长安低头苦笑:“柏安衍,我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都被你看破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她之前对萧长 安起过疑心,但并未将他和英卫联系在一起。 柏安衍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 ,眼中冷芒乍现:“在肃王府的大牢中,这位大理寺卿已经亲口承认并且签字画押,交代出他和你的关系。” “起初你们合作得很愉快,可很快你发现王勉开始对你存有戒心,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当想要杀人灭口,已经来不及了。” “不得已,你开始制定一个为英卫将军报仇的计划,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陈玠一家。” 沈南意不理解:“就算为英卫将军复仇,那么和陈玠有什么关系?" “娮娮,这点你就要亲自问问萧长安,为何要杀陈玠一家。” 萧长安矢口否认:“柏安衍就算你知道一切又怎么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更不能杀我,你要家记住,我是大域的宸王,是摄政王。” 深聊还没开始进行,萧长安就起身离开,四周黑羽卫迅速拦住了他。 萧长安回头看向柏安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王爷,走到这步田地,大域和大煦的交战迟早都要开打,期待我们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喂!你不能走!” 柏安衍拉住沈南意的手:“娮娮,让他走,你想知道什么孤解释给你听。” 第278章 柳国公上门发难 “怎么能这样就让萧长安平安离开!若是他回去势必会开战!” 沈南意心思凝重,十分担心,这未来的局势。 柏安衍抬眸看向她,反问:“娮娮,我们扣下萧长安就能解决问题吗?放了他,大煦和大域,大皖就不会开战了么?” “王爷的意思是……开战是迟早的事?”沈南意忽地站起,满目惊讶。 柏安衍眸光流转,淡淡地开口:“萧长安来大煦的目的昭然可见,本就来者不善,我们即便再做防备,他也不会放弃开战的想法。" 这边沈南意和柏安衍还在交谈中,府医匆匆过来。 “王爷,王妃,飞翊将军刚刚去了。” 这句话一出,在场人皆为震惊,飞宴听到这话后第一时间冲过去抓起府医的前衣襟就在质问。 他瞪大双眼,眼神满是不信:“你在说什么,飞翊去了?” “飞宴小将军节哀,飞翊将军已经去世了,下官尽力也挽回不了他的性命,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飞廉本就重伤,听闻死讯也昏倒过去。 “飞廉将军!” 沈南意过去唤人将飞廉送去房中救治,一夜之间,肃王府上三个亲卫,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下落不明的至今没消息。 满屋子都充斥着血腥 味,飞廉和飞宴被医治包扎好伤好,陷入昏睡。 沈南意从屋中出去再见柏安衍,却发现王府门前被巡防营的人包围。 而节制巡防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国公柳江,此时,他正和德王带皇帝令牌强行闯入肃王府,来势汹汹。 “ 你们不能闯入,这是肃王府!” 柳叔在前面阻止 ,可凭借他一人之力对方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黑羽卫和黑云骑都守在中院门前和巡防营的人对峙起来。 如今亲卫重伤,在行抵挡都缺少了中坚力,这可让柳国公开心极了。 “肃王,好久不见,你的身体怎么还这么单薄 ,等本王下次来定给你带人参好好补补。”柳国公面带笑容,眉眼神色带着一丝柔和。 听起来很像是出自肺腑,可这语气倒不像是好意。 这架势更是来者不善—— 柏安衍和沈南意带人上前和他们对峙,双方剑拔弩张。 “柳国公,你们深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沈南意上前看着那柳国公,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体态板正,虽是笑面但眼神阴鸷。 柳国公看着沈南意,眉梢上抬,下巴微抬,轻蔑地看过去:“你就是德安郡主,肃王妃沈凰?” “没错,我就是沈凰,你也 可以唤我南意。” 柳国公轻笑:“肃王妃好气魄,和肃王站一起倒很是般配。” “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柳公来这到底想要做什么?”柏安衍眼神一冷。 柳国公示意杨山上前,自然也就是杨山上前应答:“回王爷的话,我们接到王家人报案,他们大说大理寺卿被肃王带走至今未归,所以我们是来为王家来这寻人的。” 沈南意脸色阴沉,知道柳国公等人根本不是为了寻人,就是来发难的。 “你们寻人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她语调很冷,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反问:“柳国公可知不请自来,擅自闯入亲王府该当何罪?!” 柳国公举起手中令牌:“我等是奉太后之命前来,还请肃王交出大理寺卿!” 他这话说完,杨山就带人上前逼近一步。 柏安衍本就没想过把人交出去,与此同时,大理寺卿王勉从院落中跑出去高声喊着求救:“柳国公!杨大人!我在这!” 他本意打从黑羽卫中逃离出府,柏安衍被柳国公和杨山牵制肯定是不会在阻拦,可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柏安衍一眼看过去,黑羽卫出来几人将大理寺卿王勉包围。 “王大人有些事还没对本王交代清楚 ,自然是不能将人交出去。”他的态度很是明确。 柳国公指着王勉就质问柏安衍:“这王大人身上有伤,肃王殿下竟敢在王府中对朝廷大员私自用刑,在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当今圣上!” “放肆!” 柏安衍被彻底激怒:“孤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人,孤不会放,既然太后那么想参与进来,那么孤亲自进宫解释!” “娮娮,带上人,随孤进宫!” 柏安衍和沈南意都顾不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这么一身血迹的进入宫中。 太后和小皇帝早就在乾元殿等候,他们已然预料到柏安衍迟早都要进宫。 殿内的宫人和婢女都被屏退下去,只剩下司礼监高公公在这侍奉。 柏安衍和沈南意带大理寺卿王勉入殿,不跪拜不行礼,太后的脸色早就变得很难看。 打从俞太皇太妃薨逝后,整个后宫彻底交在元太后手中管理,前朝她也替皇帝把持政务,虽还差七个月小皇帝才亲政,可这位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朝务分割给他。 “肃王,你带人进宫是为何意?”元太后质问。 柏安衍上前,毫不客气地说:“孤来此的意思难道你不清楚?肃王府遇袭,难道不是你控制巡防营,所以杨 山才没有及时出现在王府增援,现在你反而在问孤何意?” 沈南意忽然听明白了。 萧长安能够带人这么轻易潜入肃王府,而且和王府的黑羽卫交战这么久,巡防营的人完全没有过来前来支援,阻止械斗。 那么就只能说明巡防营杨山是故意不来肃王府,他是打算事情过去之后再过来,假意增援,但显然他的计划被打乱,遇上柳国公后,直接就演变成上门要人。 如此变化,只能说明柳国公背后是有人存在。 现在看来,那人就是元太后。 “肃王扣押朝廷命官,对其甚至都用了私刑,当真不想对哀家解释么?”元太后忽地站起来,目光都带着几分灼热:“肃王到底想逼问什么。” 太后缓步走过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的侧颜。 “没错,是哀家做的,原本是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那些废物最后还是露出马脚,阿衍,哀家做这些都是有苦衷的,你要相信哀家所做的这一切为了大煦。” 元太后眼睛微红,说起话来也是激动。 柏安衍拿开她的手,语气冰冷质问:“你是有苦衷,孤也在尽力帮你,可最后你却选择用萧长安来和孤作对,所以你是选择抛弃我,对么?” 第279章 太后的旧怨 “哀家没有,阿衍从来都是哀家和皇帝最信任的人,萧长安的事和哀家没关系!” 柏安衍冷哼一声,转身站在一旁:“太后怎么说怎么是,可您别忘了,萧长安是大域人,他乔装进入大煦,杀了大皖的使臣,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发起战争,这一点你想过吗?” 元太后沉默了。 她也只不过是想借萧长安的手去除掉肃王府的势力,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这般严峻。 “萧长安想要挑起战端的原因恐怕不只是单纯的想要挑衅,更多的是为了英卫将军。”柏安衍坦然说之,质问道:“事到如今,太后当真还是不愿说出当年黄金城中到底真相是何么?” 双方静默,沈南意看着对峙的两人,惊讶于黄金城英卫将军之事和太后还有关系。 柏安衍转身指向大理寺卿王勉:“他已招供,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勉,只不过是一个悍匪,而朝中三省六部中,孤竟调查出还有人出身和他一样!” 元太后张了张嘴,神色慌张:“哀家也不知从何说起,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并非哀家所意。” “阿衍,你要相信哀家 。” 柏安衍再 看向她时,眸光黯淡下来:“既然你说不出来,那今日孤就将这件事从头给你捋一遍。” “先皇驾崩之前曾宠幸过英卫将军,可她碍于你在宫内的地位并未选择入宫反而请旨去往西孤城飞地黄金城。” “在她离去后,你暗中派过 很多人去杀将军皆被斩杀,直到先皇去过黄金城,让你怒火中烧,所以当时皇后的人为了确保章儿能够顺利登记。” 他这边说着,手中锦扇指向跪在地上的假王勉:“所以你雇佣了他为首的黄金城附近江湖上风头正盛的清风悍匪,这群人强攻黄金城将英卫将军俘虏,百般折磨。” “城中百姓更是忘恩负义,为了活命一人砍她一刀,直到将人砍死,尸身掉在黄金城的城墙之上!” 沈南意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跳不由得加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黄金城的百姓最后为什么都以吞金自杀的方式去死! 可这事和萧长安到底什么关系? “阿衍,所以你是说萧长安是为英卫将军,是为她报仇的吗?” 元太后全身卸力,颓然坐在地上,眼神中浮现前所未有的恐惧。 萧章抱住她,不断安慰她: “母亲,你放心无论怎么样,儿臣都会保母后的。” 柏安衍垂眸看着那对母子,眼神不悲不喜,反倒是觉得十分可笑:“萧长安是英卫的亲生弟弟,陈玠是当年去过黄金城奸污过英卫将军的人,假王勉是当年杀死英卫将军的扞卫之一,你觉得 萧长安会放过你吗?” 元太后紧紧抱着皇帝,后知后觉,满眼恐惧。 “那飞翊呢?”沈南意忽然想到四张杀人预告的画像中,还包括飞翊被杀的画面。 柏安衍回头看向沈南意,眼眸悲苦:“画杀人预告图的人,一直都是飞翊,第三张图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什么意思,图 都是飞翊画的?”沈南意颇为震惊。 柏安衍朝她走过去,耐心的对她说:“飞翊和萧长安在一起日久生情,她对坦白过喜欢萧长安,他们早在几年前边境交战的时候就认识1。” “也是为了萧长安,她是自己涉险作图,一来是给我们提供线索,让我们尽快想到灭门案,二来她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沈南意听到这里才觉得这一切原来如此。 难怪杀人预告的图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 自己的身上,她想过送画的人会是身边人,就没想到竟然这个人是飞翊。 而更没想到的是,飞翊早就对萧长安情根深种,只是碍于两人的立场,在大煦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柏安衍解释过后和沈南意再行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给元太后是选择的机会。 屏风后,柳国公和秦国公,以及德王悠然走出来。 德王道:"太后不必忧心萧长安,只要陛下修书一封谈好割地条件大域就不会打过来,反倒是柏安衍的态度是越来越过分。” “德王说得对,肃王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他完全都没把您和陛下放在眼里,如此长久下去,陛下亲政最大的助力就会是他。” 小皇帝站起身,甩开衣袖,站在窗前:“那也是没办法,就算他是柏国公时朕也是拿他没办法,毕竟他手上的王军就有五十万,这么多人的军权在手,朕要时刻小心。” “朝中无人能和肃王相比,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激怒他。”秦国公道:“若是前线有战事,太后大可派肃王去,这样就可以消耗他的兵力,等到肃王府势弱,陛下就可以趁机拿下肃王。” “可这太难了 。”皇帝淡淡的说。 秦国公立马再说:“我们的机会早就来了,西南边境小镇和大皖经常发生摩擦,如果肃王可以带兵去镇压,如此一来,太后和陛下就不会这般忧心了。” 肃王府。 丧事减半,低调出行将飞翊下葬,尸身就埋在之前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片花海。 飞宴和飞廉一瘸一拐的站在飞翊的墓碑前,哀伤不能控制自己。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都在一起,一辈子都要做兄弟,如今为何要天人两边,少了你,我们以后要怎么活。” 飞宴抱着飞翊的墓碑就失声痛哭:“你个臭飞翊,临走都要这般惨烈的死法,飞翊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太感情用事。” “即便你用死来保全萧长安有什么用,人家压根就不喜欢你,我们和大域的立场也随时在变,知不知道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来看你的!” 沈南意和柏安衍赶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府中人在送葬。 在一阵悲伤中,沈南意问道:“王爷,人已经死了,你都不打算公开她的身份么?” “没什么好公布的,不管怎么样,飞翊都是孤肃王府的人!”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280章 启程北上 萧长安的离去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大域和大皖对大煦虎视眈眈,边疆不宁。肃王在大煦上京并不能保边境安康,所以肃王府的人全都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北上。 兵部尚书此时在肃王府和柏安衍等人拜别。 “王爷放心,只要我方刚在朝一日定会护殿下后方无忧,我方家三朝元老太后和陛下都会看几分薄面,您此行高义,我等若不是在京有职,定会随王爷北上。” 柏安衍拍了拍方刚的肩膀,郑重地说:“上京若生变定要及时通知孤。” “末将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 肃王府的人陆陆续续上车,柳萋萋和沈湘华都怀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不宜舟车劳顿就暂时和飞廉留守上京。 飞廉在肃王府门前郑重跪下:“王爷此行一定要保重,等萋萋和湘华生产完,我定会去找你们。” “好,肃王府正式交托给你。” 三千黑羽卫和一万黑云骑全都上马,护送肃王府的车架驶离上京城,百姓夹道欢送,此行一去皆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见肃王,随着他的离开,朝廷风云渐起。 马车中柏安衍掀开车帘去问飞宴:“飞宴,飞霆还没有消息吗?” 飞宴骑马上前,沮 丧着说:“暗探全都出去打探消息,现在还没消息,若他 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们,飞廉还在家等他。” 柏安衍放下车帘坐回车中,沈南意靠坐在车边,始终在盯着车外驾车的人。 沈南意问:“王爷,这个驾车的人是谁?” 看背影是个二十多岁,身姿魁梧,这一路上基本都没说话,异常冷漠。 “是飞宴带来的人,想必是黑羽卫中的人。”柏安衍淡然地说。 飞宴骑马跟上和马车保持同速,平静开口:“他叫元夜,是飞翊收的徒弟,他想要接替他师父的位置,继续为王爷效力。” “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他不必做到如此。”沈南意再次看着背影,有些心疼。 飞宴也看了看他,语气沉重:“他个孤儿,小时候生过大病烧坏了脑子,别看他个头大,长得膀大腰圆,实际上心智也就只有十岁孩子。” “他很听话,也很乖,知道师父死后,主动要接替师父,完成她未完成的事。” 沈南意听到这,心情也更为复杂。 她拿着一盘糕点出了车篷坐在外面元夜的旁边。 “元夜,要不要吃苏子糕?”沈南意用食物在唤起他的注意力。 元夜看见好吃的 脸上立马破冰,笑着看着沈南意:“吃吃,元夜爱吃,姐姐!” 沈南意拿了一块苏子糕塞到他的嘴里:“元夜乖,这盘苏子糕都是你的。” 元夜一边驾车一边吃着苏子糕,可越吃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最后是噙着泪在吃,吃到哽咽:“师父最喜欢吃苏子糕了,可是吃不到了。” 沈南意望着他,才知道飞翊去了,原来最伤心的人竟然是在他。 每个人的悲伤的 方式都不一样,她和元夜都是一类人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柏安衍是最善于控制情绪的人,这段时间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偶尔在看着飞宴飞廉的时候会愣神,大概是以为飞翊还在。 在出了上京成后,他们留下一支十人的黑羽卫充当护卫,剩下的黑羽卫和黑云骑要一路先回西北驻地。 “娮娮,我们和黑羽卫和黑云骑出行太过惹人注目,所以队伍先行,我们微服乔装一路背上,你可愿意?” 柏安衍看着沈南意在征求的她的意见。 “好,我没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就又像从竹溪到上京一样。”沈南意表示赞同,随后她从怀中拿出一块地图残片:“根据这地图的指示,我们的确需要北上。” 柏安 衍拿过这地图碎片,好奇地问:“这是何物?你从何得到的?” “王爷还记得杀人预告的那四副画吗?”沈南意摊开她的地图。 柏安衍经她这么一提醒,从座位下的箱子中拿出那四幅画,依次打开观看:“娮娮在这画上看到了什么?” “在画上自然是看到了画。” 沈南意拿过那四张图叠在一起,对着日光看,叠加处出现一处线条,而这些线条连起来确实好像是地图。 “这是我在意外将叠加后发现的路线图,刚才手上的另一张图就是我誊抄下来的地图,这种在留白处叠加作画的方法,很少有人 懂,而我知道的只有一个人。” 柏安衍顺势而问:“娮娮觉得是谁?这画孤说过是飞翊画的。” “画是飞翊画的没错,但这种办法 一定是有人告诉他,而且这个人还是我所认识的人。”沈南意顿了顿接着说:“这个人就是我师父,竹老头,竹染。” “你是怀疑这画是故意留给你的?” 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对,不光是这种办法,还有这几幅画的布局和留白方法都是我师父的习惯,我可以肯定飞翊之前肯定见过竹老头。” “ 可惜飞翊走了,她若还活着我或许就能问道竹老头的下落,问问为什么要给我留这么个地图。” 经过她这么一说,柏安衍再次去看沈南意誊画出来的地图,然后唤来飞宴一起看。 “这应该是个地形图,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某个地方的一部分,这块地势和山脉很有特点,应该是宝奉县内的茂山。" 沈南意好奇问道:“飞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飞宴淡淡地说:“王爷的行军图,地形图都是我画的,以前走过的地方我都过目不忘,宝奉县所在的长林郡是我们这次北上的毕竟之地。” “按照我们的赶路进度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够抵达宝奉县,今夜就在宝奉落脚。” 沈南意听过之后,重新钻进马车里走到柏安衍身旁,问道:“王爷,我们一路北上是要回你的封地吗?” “嗯,我们要先回西北锦绣洲。” 沈南意顿时瞪大眼眸,激动地问:“锦绣十八洲?” “十八洲的锦绣洲,也就是孤另一个王府所在地,该是让你见见孤的五十万王军。” 沈南意在这一刻心内翻腾出激动,才意识到她的夫君不是靠着祖辈荫封的王,而是在无数杀伐血雨中走来的一方霸主。 第281章 宝奉鱼市冲突(1) 沈南意在宝奉码头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起得太早她坐在码头茶棚里直打瞌睡,但似乎有惦念的事,强撑眼皮困顿地看着宝奉江上。 飞宴和元夜在接到留书在黎明时分匆匆赶来与她会合,两人落座刚好惊醒她,惹得她还以为是渔船归港了。 飞宴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面前,缓缓地说:“王妃,接到线报,今晨西坊鱼市恶霸刀疤也会来此夺鱼,来时属下稍加打听他想夺的鱼是金腹锦鲤,打渔人是鱼市摊主芦三。” “鱼市恶霸,本妃倒想会会他。”沈南意双手拢了一下头发,把放在桌上的帽子戴上,转头看向宝奉江上。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卖鱼郎早在江上就托人将鱼分销拉回摊位,如此一来,两地相距不足一里地,但这鱼价可足足贵了五十文钱,愣是让守株待兔的几个人扑了个空。 西坊开市比其他三坊要早,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每日人来人往,沈南意四人抵达西坊时查清鱼摊位置时恰好又赶上两个摊主在西坊主街上争吵起来。 “你有本事跟我叫嚣,你怎么不去灭了刀疤王,在我这逞威风算个屁用!” “你怎么不去,咱们鱼摊都要给他缴税,不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你还是乖乖去交钱吧!” 两位当事摊主互相不服越 靠越近,火药味浓重,周围的摊主都聚集过来拉架,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堵西坊主干路,大概持续半个时辰之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西坊的原本堵塞的路顿时让开一条路。 众人这才注意到沈南意一行外乡人。 摊位管事对三个人问好,“三位一看就是外乡人,是第一次来西坊鱼市?” 沈南意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外乡人来这肯定是第一次啊。 她本就女扮男装,装模作样的合上手上的纸扇,抬眼向上看着前面的聚集,叹气道:“为什么每次来都能碰上闹事,我上次来买鱼也是碰上这样的,是不是要带上巡街使才能安分点?” 他们在来之前都打探好了,东西市上的事都归巡街使管,必要时候搬出巡街使会相当管用。 而这样说, 就可暂且哄骗这些人,给他们造成这三人并未外地人假象。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鱼市上的刀疤王又向我们这些小商贩索要钱财,还抢我们的鱼。”摊主管事红着眼,其中被撞坏车的摊主辩解道,“王妃,您看我的车就是被那鱼霸给砸坏的,他太凶了我们都拿他没办法。” 鱼撒一地的摊主也蹲地下捡起一条鱼说:“还有我的鱼摊,也是被他掀翻的。” 沈南意皱了皱眉,看着受欺负的摊 主也于心不忍,想了想她说:“大家放心,这里发生的事我会转交给平准署和当地知府,势必会给大家讨回公道。” “多谢姑娘!”各个摊主对她都报以感激之情,这让沈南意此行来说平白无故多了个任务。 虽在路上耽误些时辰,好在他们找到那家鱼摊,在不远处,沈南意停止脚步,转身对吩咐道,“元夜你去帮姐姐打听一下今日鱼价,再去帮我去搬把椅子。” 元夜应一声‘是’转身就没入人群不知所踪。 沈南意摇了摇扇子,继续往前走,飞宴跟在她身后抱怨道:“王妃,本将要不是职责所在才不会跟你来这种地方,你闻闻这鱼腥味,臭死了。” 说完,他还特意抬起袖子给前面的人闻。 “我又没请飞宴来,嫌臭您大可回去啊。”沈南意走在前,语气悠然。 飞宴快步走上几步,追上她说:“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再说了我还能保护你,王爷让的。” “你闭嘴管好自己就好了。”沈南意转头瞥看他一眼。 飞宴立马闭嘴低头,乖巧地跟她到摊位。 鱼摊位于走到西坊鱼市较为偏僻的位置,摊主脸上有刀疤看起来很凶,那百十斤的金腹锦鲤大部分装在木桶里,只有几条摆在摊位上,看架子 和刀具都很新,此人应该是刚租赁下摊位,开张不久。 沈南意带着飞宴游走在几家摊位,漠不经心地问着鱼价,转悠几家之后辗转到这鱼摊前,她用扇柄指着金腹锦鲤试探道:“这位师傅,这鱼这么卖的?” 刀疤卖鱼郎抬头一脸冷意,盯看半天看见沈南意身后带着人来,态度强横地说:“二百文一斤。” 二人不买转身离开,这卖鱼郎都没再唤她们回来,显然不是诚心卖卖。鱼摊不远处,飞宴帮元夜搬椅子过来与沈南意汇合、:“王妃,今日鱼价每斤一百二十文。” “竟然私自涨价到二百文,果然可恶!” 沈南意提醒飞宴说:“今儿咱们就买这家鱼,无论怎么样都要拿下,懂了吗?” 飞宴把,坚定地说,“那我们去抢吧!” “很好。”沈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抽动:“你的脑子看起来比元夜还笨。” 接着,三人气势汹汹重回那鱼摊,元夜把椅子放下,沈南意帅气撩衣坐下,一把纸扇在手中轻摇,加上身后三人站姿挺拔,架势气场十足,引来众多围观的人。 卖鱼郎硬生生从砧板上拔下刀,指着她们,语气极不友善地说:“小姑娘,你到底要来干什么!本大爷今天还没开张不想惹晦气!” “师傅您应该是 初到宝奉西坊鱼市的吧?看不出来我想买您的鱼吗?”沈南意翘起二郎腿,微笑地轻摇扇子。 卖鱼郎把刀放下,指着摊上的鱼,态度软下来说:“那你先想要哪条鱼,我这鱼都是今早新打上来的金腹锦鲤,只有我这摊才有。”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和他们才会来这。” 沈南意身子前倾,用扇子指着摊上和木桶里的鱼,特爽朗地和卖鱼郎商量说:“大叔,今早我和朋友们本想在宝奉码头上直接购买金腹锦鲤,却没想到您下手比我们快,刨除损耗和耽误时辰来看,这鱼翻白的很多,已经不新鲜了。” “您再看,这鱼鳞和鱼鳃都是最普通的鲤鱼而已,只不过个头长得大,而且看起来是年头久的野生鲤鱼,所以才会鱼肚泛金,并不是什么稀罕鱼类,怎么会卖到二百文?” 卖鱼郎顿时急了,再次指着沈南意,叫嚷道:“我这就是百年不遇的金腹锦鲤,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想买就赶紧买,不买就走,故意找茬的爷可是从来没怕过谁!” “巧了,本姑娘也从来没怕过谁,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宰客的奸商!”沈南意脸色突变严肃,猛地站起‘啪’地一声打开扇子,从其实上她还从来没输过谁。 “你说谁是奸商!”卖鱼郎举着刀从摊位中出来。 第282章 宝奉鱼市冲突(2) “我就说你呢!怎么现在还恼羞成怒了?这鱼只是普通鲤鱼,你为何要价二百文钱?” 沈南意后退一步,摇着扇子看向周围摊主和行人征求他们的见证,神色悠然地说:“在场诸位都是卖鱼和买鱼的同行,二百文的价格是否是西坊规定的官价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位卖鱼大叔以贵出市场价八十文钱的价格在此不良竞争,卖鱼态度还如此恶劣,大家觉得该如何处置?” 围观路人有开明的说道:“我看就应该上报给平准署,没收他的渔具摊位!宝奉江里肯定没这鱼!” 另一个路人搭腔反驳道:“哎,大家做买卖都想卖个好价钱,可这鱼分明就不是他打的,我看见这鱼是芦三家打的,怎么会在这?” 几个卖鱼郎显然是认出沈南意和她身后的三个人,眼前鱼摊的刀疤脸卖鱼郎也后知后觉,拿手的刀不由得颤抖起来。 不过很快他脸上扬起笑容,心平气和地商量:“姑娘,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大早晨打渔很是辛苦,您在这和小人浪费口舌,该不会是没钱吧?” “我怎会没钱,你这卖鱼郎就不能好好和我们大人讲话吗?” 飞宴实在气不过,上前想去找他理论,沈南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他护在身 后。 沈南意重新整敛情绪,坐回椅子摇起扇子说:“本姑娘有的是钱,这次来我是看中你家的鱼了,但价格我很不满意。” “价格不满意好啊,本大爷还不想卖给你!赶紧走!”刀疤卖鱼郎举着刀恐吓着她。 沈南意合起扇子指着那些鱼,幽幽说道:“本姑娘今天就买你的鱼,每斤五十文,你不卖也得卖!” 刀疤卖鱼郎当即拒绝:“这不可能!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就每斤五十文,你愿意我就全部收走,你不愿意我就坐在这不走了。” 周围临摊的鱼贩都凑过来看着刀疤王吃瘪的表情,对与这种持久战他们都是习以为常,他在这称王称霸这么久,真应该有个人来好好教训他了。 沈南意还真就不走了,她仰躺在椅子里,飞宴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元夜从怀中拿出一袋西梅蜜饯,一颗一颗送到她的嘴里,飞宴不知从哪还拿来一壶凉茶和一把大号的油纸伞为她遮阳。 四个人就那么恰好的堵在鱼摊面前,这种光明正大的耍无赖的功夫让刀疤卖鱼郎心悦诚服。 过去的一个时辰内连一只苍蝇都没飞来他的鱼摊,他只忍气对他们说:“你们太过分了,您这挡着我做生意,逼人 太甚!” 沈南意闭着眼半梦半醒,故意所问非答:“你可想明白了?” “您这样就休怪我对您不敬了!”刀疤卖鱼郎咬着牙,一双大眼瞪得如铜铃。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飞宴在卖鱼郎冲过来时一脚踹中他的小腿,卖鱼郎整个人往前摔倒,飞宴趁机夺走他手中的刀,将其按在鱼摊上。 刀疤卖鱼郎与他的案板亲密接触,眼前就是飞宴扎在砧板上尖刀,那刀锋映着他惊慌的表情,他嚷嚷道:“外乡人欺负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这三个外乡人的确和他们本村的人很不相同。 飞宴对天上放一记响箭,几名乔装打扮成家丁的黑羽卫推着板车从集市门口而来,停在鱼摊边上开始装鱼。 沈南意睁开眼看向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进而朝他走去。 她伸手抓住他的肩头,和他说道:“欺行霸市,还真是鱼市恶霸,你真是好大胆,伤人夺鱼,我不光欺负你,还想亲手送你进大牢!” 就在装上最后一桶鱼时,突然有另一伙鱼市中人朝着他们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从形势和衣着来看,来的人也是渔民,大概是和刀疤卖鱼郎是一伙的。 沈南意看见包围他们的人,顿 时嚷嚷起来,“喂! 你们想搞事啊,我劝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放大招!” 沈南意撸起袖子就想出去给他们教训,元夜和飞宴两人拽着她的胳膊往后拖,劝她说道,“冷静,冷静,他们不想卖就算了吧,让王爷知道我们大清早在这惹事,肯定会重罚我们的。” 她听到‘惹事’二字又火起来,被拎起来之后双腿向前乱蹬,吵闹着:“还无法无天了,你们怎么还畏手畏脚的,怕王爷知道难道就不怕我生事么?” 挣扎之间她的鞋被踢飞出去,围观百姓纷纷躲让,眼看着那双花鞋从眼前,从头顶急速飞过,最后被人群之后一位长相英俊的公子伸手抓住。 时间恍若在那一刻静止,直到那位公子慢抬起头,英俊脸庞上漾出一抹微笑,霎时惊艳鱼市众人。他右手两根手指捏着那绣花鞋,缓步走到沈南意眼前,俯视看着还在张牙舞爪地女子,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姑娘,好腿法,这鞋子是你的吧?” “你谁啊,还我鞋子!”沈南意扬起下巴,一脸愠怒仰头瞪着他。 西坊难得出现此等景象,西坊主街上左边的一伙人是那位公子带来的人,右边是沈南意带来的人,为首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得非常近 ,双方蓄势待发的模样惹得现场气氛极其压抑。 “你哪冒出来的,把鞋还给我!”沈南意瞪着眼睛,对他吼道。 那名公子眼眸下垂,略带笑意地说:“在下韩启,颍都人士,正巧也想买这家的金腹锦鲤。” 沈南意被气笑拽开元夜和飞宴的手,仰着头脖子一歪,压着怒意说道:“韩公子,您爱买什么就买什么,请我的鞋还给我,有劳了。” “老板,这鱼多少钱一斤?” 韩启不在理她,抬头看向刀疤卖鱼郎,在他说话时将那只鞋丢给身旁的护卫。 沈南意气急败坏,只好一蹦一跳地前往他身后护卫的面前,伸手去要鞋子,护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再上前去够,护卫将鞋子高举头顶,任凭沈南意怎么蹦都够不到鞋子。 于是她转身质问韩启:“韩公子,你扣下我鞋子这是什么癖好?不要打扰本姑娘买鱼!” 韩启转身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如春风一般拂面,耐心地说:“感谢姑娘帮我装上车,鱼摊老板最后决定卖给我了。” “什么?” 沈南意越过韩启身影瞪着卖鱼郎,对他喊道,“出尔反尔,你信不信我现在拆了你的鱼摊!” “姑娘别啊,和老板没有关系,姑娘有火冲我发。” 第283章 宝奉鱼市冲突(3) 卖鱼郎小人得志,乐得自在得意地说,“人家公子出手阔绰,愿意二百文一斤买我的鱼,姑娘要是比这价高,我再卖给你啊。” 沈南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冤大头,出来搅局不说还让这卖鱼郎翻身了。 “姑娘,买卖不做仁义在,您忘了这钱还没交到老板手里,所以这场交易你还没完成,在钱货还没两清的时候,我当然可以再此与您公平竞价。” 韩启为她鼓掌,追捧夸赞她说,“姑娘向来都为人爽快,一定不会与我等抢鱼买。” 卖鱼郎顿时站在韩启身边,诉苦道:“公子您是不知道,我刚才不卖这位姑娘愣是不走,影响我做生意,逼的我不得不卖。” “还有这等事?”韩启斜看沈南意一眼,“强买强卖,姑娘耍起无赖脸皮也挺厚嘛。”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找抽!”飞宴上提前一步,他可能很久没这样想主动打人了。 沈南意一蹦一跳地坐回原来的椅子,神色淡然地摇起扇子:“韩公子怕是听错了,这卖鱼郎不是个什么好人,我这个人向来喜欢除暴安良,看中想买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包括今天的这些鱼。” 飞宴拿出钱 袋刚要递给刀疤卖鱼郎,韩启身边护卫箭步过去一把夺走,二人大打出手。 “喂,韩启!你这是干什么强抢啊?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办了你!” 沈南意顿时气得站起,合起扇子对他嚷道:“我劝你现在就识相,这鱼是我先买的!” 韩启猛地上前,沈南意猝不及防跌坐回椅子中,他附身弯腰伸手按住椅子扶手,慢慢凑近她,近在咫尺他轻声说:“除暴安良?在下现在只看到姑娘在欺压百姓强买强卖,姑娘和仆从行事这么肆无忌惮,如此霸道怎么会是在除暴安良?” “你……你倒是离我远点!” 沈南意被他那么一靠近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可身上那人却靠的更近,长发落在她的身上,英俊的脸越来越靠近,呼吸带来的温热气息平铺在她的脸上,他笑看她紧闭着的双眼,陡然站直转身离开。 “小王把钱还给姑娘。”韩启吩咐下,护卫小王将钱袋扔给飞宴,但同时飞宴又拿出一叠银票,抢在飞宴反应之前给刀疤卖鱼郎。 韩启打开纸扇轻摇几下,然后对卖鱼郎耐心说道:“老板,在下也不难为你,我愿意出每斤二百文,卖不卖看您。” “那当然是选 公子您了。”卖鱼郎果断拿起那堆银票。 沈南意气得跳脚,也不顾没鞋穿,跳着脚抢走卖鱼郎手中的银票:“卖什么卖!这鱼是他的吗?定价在二百文每斤本身就已经违反市场标准,而且这鱼一看就不是宝奉江里的鱼,韩公子你为什么要跟我对着干!” “就算不是宝奉江里的鱼,当下鱼价是每斤一百二十文,这鱼大还是野生锦鲤卖二百文不为贵,姑娘在这费尽口舌,莫不是想省下银钱,还是说钱不够?”韩启气势凛然,眼神也比刚才犀利几分。 “这鱼,韩公子是要定了?”飞宴实在忍无可忍,护在沈南意面前,二人身高竟然相差无几气势相当,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再出价!” 韩启轻笑出声,转瞬眼中显出凌厉冷意:“奉陪到底!” 沈南意将他拉到身后,二人小声商量:“飞宴,这人像是存心搞事,快到早饭时辰不能再耗下去,咱们还是按之前商议过的办法,明白了吗?” 飞宴点了点头,他趁韩启盯住沈南意时,和飞宴,元夜背后打起手势,这套手势是他们之间才知道的手势动作,通常在不能言语传达信息时用,三人心领神会只等沈南意给出行动 信号。 沈南意单脚踩着椅子,‘唰’地一下打开扇子狂扇风,缓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韩公子今天是非要跟本姑娘唱对台戏,好啊,那本姑娘今日就奉陪到底,看看你这捣乱贼子为了这条鱼能出多价多少!” “姑娘,这鱼市中的鱼摊那么多,您可以去买别家的,他们还能便宜给你,就莫要跟在下争了。” 沈南意用扇子指着韩启,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今儿,这鱼我是要定了。” 此话一出,飞宴将钱袋扔到卖鱼郎手里,然后带领仆役推着拉鱼桶的车就跑,几乎在用时,沈南意把手中的银票扔到天下,大喊一声‘天下掉钱了’,围观的百姓一窝蜂的蹲地上捡钱。 她转身拉着元夜也快速跑起来,飞宴在阻拦追兵为他们殿后,见他们没入人群之后,他分头跑向隔壁街去找巡城使。 场面顿时就陷入混乱,韩启带人在他们身后追,飞宴飞上屋檐去追鱼车,飞宴在街上跑看到护卫,于是在街上也飞上屋檐,阻止那名护卫前去追车。 鱼车在黑羽卫疯狂推跑时掉了一路小鱼,韩启沿着街上小鱼紧追不舍,沈南意和元夜在前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飞宴回头一看快 要追上了,大叫着:“王妃……怎么办啊,我们这是摊上什么人,买鱼遭到追杀的感觉。” 沈南意也顾不上回头看,一边蛇形跑一边撞翻路上的摊位给他们制造路障,等跑出西坊时,飞宴带着巡城使出现主干路上与沈南意和重婉汇合,见韩启的人追上来,沈南意指着他们喊贼人,然后巡城使带人就去抓人。 两伙人厮打在一起,总算是拖延到一些时间,沈南意扶着墙喘着粗气,回头得意看着不远处,感叹道,“跟本姑娘作对,你还嫩了点!” “王妃,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飞宴顺着气,也看向身后。 沈南意撩拨一下头发,平静气息后,她辨了辨方向之后,指着西南方向说:“你去知府报案就说鱼市那恶霸被一个叫韩启的人收拾了,务必将那个韩启给我抓牢里好好反省。” “是,姑娘。”飞宴横穿马路,跑进对面的巷道里消失不见。 沈南意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转身却没想到有人像鬼一样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顿时大叫一声,吓得脸色惨白靠在墙上,伸手护在身前,怯弱地说:“这位公子,今日是我不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别弄花我的脸!” 第284章 阴魂不散的韩启 “没看出姑娘还知道要脸,我还以为你耍无赖功力很深经常不要脸呢。” 韩启合起扇子,走到她的面前,有扇子抵着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倒是长得还不错,略施粉黛变是个美人,可惜啊,太无赖了。” 沈南意顿时瞪大眼睛,眼珠乱转。 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摆脱巡街使的兵力? 这家伙该不会想把自己先奸后杀吧?还是想利用自己弄点钱? “姑娘,别想多,我只想要鱼。”韩启认真地看着她,倒是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瓷器。 沈南意眼眸低垂,为今之计就是找到机会跑,可她也想要鱼:“韩公子,你觉得我今天会落在你的手上,鱼就会给你吗?鱼已经被运走了!你得不到的!” 她大早晨去码头蹲守那么久,这鱼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出去! “那么多,姑娘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放生就好,我乐意怎么处置。” 说完,她面带微笑,重重踩韩启一脚,趁他吃痛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她的胳膊就被他抓住,接下来只觉得眼前景物都在旋转,最后跌在某人的怀抱里,又被靠在墙上,她仰着头面色惊恐, 心跳加速,那双小手不自觉地放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不过这么近距离看男人她不是第一次了。 韩启长相俊美细看之下要比很多女子都要美上几分,明眸皓齿,俊极雅极,浑身气质也不错,应该是个富家弟子,想必要鱼只是个幌子,就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很快,她摇了摇头恢复神智,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以对另外的男人动心! 韩启低头看着那双纤细小手,冷冷地说,“越大人,我的胸你摸够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南意顿时缩回手,冷意眼神看着他,心里早就憋出坏。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沈南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又娇羞扭捏地继续说:“我知道,您这么费劲心力的想要鱼不过是搭讪的幌子,您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姑娘身上那点招人喜欢?”韩启皱了皱眉。 沈南意一脸委屈地说:“你不觉得我身上气质不同吗?很有高贵气质呢!” “呵,身上有鱼腥味才对。” 韩启眼神鄙夷,沈南意突然大叫起来,‘非礼啦!非礼啦!’ 她这一 叫嗓门洪亮,还特清脆,引来街上行人的停留注目。 故技重施,她趁其不备一把推开他,然后朝着街上一路小跑去,转眼就消失人群里,留下一脸错愕的韩启。 福泰客栈位于东坊中央的落英街上,此距离与西坊颇远,中间路上的牌楼上有早在先帝时亲自提笔写的‘鱼镇’两个字,可想而知这个地方以打渔为生,人人都爱吃鱼。 沈南意有些狼狈的赶回客栈,鱼车比她先到一步。 黑羽卫正在卸鱼准备运往到客栈后厨,一片忙碌。 沈南意单手扶着门柱弯腰喘着粗气,她这一路几乎不停歇的跑回来,时不时地还转过头看向门口,紧随她进门的是飞宴,她也是小跑回来,二人靠着红柱渐渐平息气息。 “王妃,甩开巡城使和鱼市的人了。”飞宴抚顺自己胸口,冷静下来又继续说道:“巡城使出手把刀疤王抓走了。” 沈南意直起身拍了拍她,满意地说:“做得好!” 她们歇够一起进入正堂,客栈掌柜正坐在桌前打着瞌睡,见有人来慌张惊醒,双手扶正那歪在头上的帽,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姑娘,可真是厉害啊。”掌 柜捋着胡子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们这次买过来的鱼不错,还是金腹的,看起来应该很好吃,这么多,要不要考虑卖给小店啊?” 沈南意累得瘫在椅子里,仰着头像个失去水分的咸鱼,她缓了很久才与他搭话:“掌柜可真是会做生意,满眼满脑子里都是鱼,可以卖但是价钱怎么算?” “一条一百五十文,我可以全都买了。”掌柜双手插在袖子里,配上那一脸慈祥的笑容,像极了老父亲。 沈南意转头看向他,又毫无生气的闭上眼继续瘫着:“好,掌柜想要那就都卖给你,但今天要给我们做上几条。” 掌柜应声刚要走,沈南意忽地坐起来问:“掌柜且慢,我刚才遇到个人叫韩启,在鱼市跟我抢鱼,这天子脚下还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人,等我下次遇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韩启大人?”掌柜脸色大变,捂着肚子急忙道:“在下先去茅房,有事等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掌柜匆匆逃走,这让沈南意感到很奇怪,她坐直身子向门口抬眼望,鱼算是都被搬走了,只剩下洒扫的仆役,过了一会儿,元夜从天而降,落地时头发凌乱, 顶着多数鸡毛。 “元夜,你这是怎么了,进鸡窝了?”飞宴走过去帮他摘掉头上的鸡毛。 元夜神色木讷,抬手自己摘鸡毛,淡淡地说:“打架。” “这一看就是和人交手了,看来那小子身边的护卫很厉害啊,连咱们家元夜都落了下风。”沈南意朝他走过去,伸手掸了掸他肩头上的灰,又问道:“没打赢?” 元夜郁闷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姑娘身边的护卫武功不弱,我都险些落败。”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 沈南意猛地一回头,正好迎上韩启的含笑目光,二人隔着数米对视上。韩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迈过客栈,堂而皇之的走进大门,朝着她走来。 沈南意顿时撸起袖子,快步走到正堂门口,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屋内黑羽卫全都围了上来,她面色沉静,质问道:“韩公子,您还真是阴魂不散,要个鱼竟然都追到这了,可惜,你来晚了,鱼我全都卖给客栈了,全都开膛破肚下锅了!” “姑娘动作可真快,竟敢打起祭鳄神的贡品的主意,怕是在宝奉呆不长了。”韩启摇着纸扇,神色悠然。 “鳄神?什么鳄神?” 第285章 鳄神祭 “我乃鳄神使,清晨鱼市的第一批新鲜的金腹锦鲤全都是供奉鳄神的祭品,没了这金腹锦鲤,那么过几天鳄神祭,就拿你当祭品了!” 就是此时,掌柜出恭回来, 还没等唱起小曲,就看见正厅前的庭院聚集一堆人,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端着袖子,小跑过去挤进人群,站在最中央就看见最不像看到的场面。 他看见韩启顿时脸色变了,对他恭敬作揖:“神使大人……”可他话还没说清楚,韩启就打断他的话:“掌柜,听说是你买了金腹锦鲤?” 沈南意一脸茫然看着这两人,整个人一头雾水。 掌柜咳嗽一声缓解尴尬气氛,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沈南意说道:“啊,那个我忘了跟你说,这位鳄神使,小店就是神使的店铺,在下买鱼也是为了给鳄神,闹出这么误会,都是我的错。” “这么说你和他是一伙的?” 沈南意听到这个事颇感震惊,瞪大后知后觉的质疑道:“这人是鳄神使?这身份听着就像是神棍,势必就是在混吃混喝,你竟然就这么买鱼献祭?” 韩启‘唰’地一声打开纸扇,认真地说道:“本公子就是鳄神使,这是里长和知县给给的印书。”接着他眼神示意小 王,只见护卫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这是我的神职说明,姑娘可以随便查看。” 沈南意一把抢走所谓说明信件,打开仔细地看,从材质和印鉴以及笔迹内容上来看都是出自官府,绝无可能是假造,难道他说的身份是真的? 这也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怪他那么明目张胆地跟她作对,还追到客栈来。 难怪他对锦鲤锲而不舍,合着是个神使,好个居心叵测的韩启。 想到这里,她又扬起微笑,挥了挥手让仆役都退下:“误会,都是误会!” “那么今天我请客,尽管享用美食。”掌柜扬起袖子说得慷慨陈词。 沈南意面无表情地韩启,一把将掌柜拽到一旁,二人小声低语:“掌柜你不必如此阔气破费。” “姑奶奶啊,不破费不行啊,我还想开店,可不能得罪。”掌柜挑了挑眉,说起这事好像很严肃的样子:“您还不知道过几日就是鳄神祭了吧。” 沈南意一脸不信:“鳄神祭是什么?” 掌柜拉她到一旁小声介绍道:“姑娘应该知道我们这是鱼镇,以捕鱼为生,这鳄神就是我们这宝奉江中的河伯,早在十多年前这里就有鳄神会,里面等级制度严明。” “你看到的韩启就是 鳄神会中的神使,但也不过是最低级的采买官,在这里每个月的初三都是会有祭鳄神的聚会,为其七天,聚会是在鳄神山上举办。” “啊,鳄神祭,鳄神使,鳄神山?”沈南意念着这些关键词 若有所思。 随后她又问了问:“那如果不敬鳄神会有什么后果?” “不敬鳄神的人全都会被献祭啊!”掌柜说道这神色更加慌张,甚至为小心翼翼:“姑娘,我劝你们外乡人还是少打听,整顿过后就赶紧走吧,免得鳄神怪罪,你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沈南意回头看了一眼韩启,之后带着飞宴和元夜上楼,这一早晨的折腾让她着实有些累,但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来做。 掌柜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汗,可想庭院中的那位的突然到访,不由得又起了一层冷汗,他端着袖,对那位再次行礼,小心翼翼地说:“神使大人,您这突然到访吓死小的了,您买鱼是鳄神祭筹备的么?” 韩启合上纸扇指着他,嘱咐道:“当然,这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掌柜引着韩启及护卫进入正堂,韩启坐在主位,掌柜随即命人前来奉茶,稍作歇息,掌柜试探着问,“神使大人,此行而来的 还需要什么,可否透露一下,小的好为您准备?” “掌柜,你的店接了外来人入住,可查清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了么?”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久经江湖的他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回答更进一步清楚他这更深一层的目的,转而悠悠笑道:“这些人都是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从上京北上的富家子弟,姑娘姓沈,她的相公姓白,还有几个仆人,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哦?真是这样?” 韩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气比之前又冷几分:“你可有什么隐瞒本使的?” 掌柜抬手擦了擦汗,坚定地说:“没有,真的没有!” 韩启放下茶杯,立马站起:“没有就好,你这段时间务必给本使盯紧这行人,若是他们有什么可疑行为立马来报,明白了么?” “是,小的明白,定不会误了鳄神祭。” 房内,伙计忙碌身影穿梭在楼梯间,飞宴已经带人前来搭椅子和摆放筷子,沈南意顺势就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用绢布好生擦拭。 飞宴连忙阻止:“王妃,王爷还没落座,您怎么就要吃上呢。” “我饿了,先吃了再说。”沈南意拿起筷子就开始囫囵吃菜,吃相着急,而侍候在一旁的飞宴一脸紧张:“ 王妃,这样太没规矩了。” 沈南意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道:“出门在外讲什么规矩,我先吃正好可以给王爷试毒。” 飞宴刚想继续阻止,只见屏风后柏安衍拿着书走出来。 “让她先吃吧。” 沈南意放下筷子,咀嚼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安慰道:“小飞宴看见了吧,王爷是最宠我的,才不会计较那么多,你也坐下吃吧,你看我吃得多香。” “我可不敢。”飞宴白了沈南意一眼。 其实沈南意根本就吃不出来这些食物到底是什么味道,她实在太饿了。 二人还在闲聊,柏安衍落座,捡起筷子,只吃一口他就吐了出来,嫌弃道:“这菜炒这么老,盐放这么多,娮娮这你也吃的下去。” 沈南意清咳一声掩饰尴尬,用筷子指着那盘菜说:“我口重没吃出来啊,嘿嘿嘿。” 柏安衍顿时没胃口,放下筷子问:“你忙了一个上午,外出有什么收获快和孤讲讲。” 沈南意起身去倒一杯茶水递给柏安衍:“那收获可就大了,我觉得我们要在这停留一段时间了。” “哦?为什么?”柏安衍疑惑的问。 沈南意神秘兮兮地说:“我有预感,这几天必有命案发生,且和鳄神有关!” 第286章 纵仆行凶 沈南意一边给柏安衍倒茶一边幽幽地说:“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看着吧,肯定会有大事发生,若是趁机能够赚上一笔也是很不错呢。” “娮娮,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赚钱了,是肃王府养不起你了么?”柏安衍拿起茶杯,脸上云淡风轻,闭着眼轻轻嗅着茶香。 沈南意侧身坐在椅子上,拢起碎发掖在耳后,坚定地说:“肯定不是啊,这不提前准备点,若上萧长安回去撺掇大域发动战争,北境之地眼看就要入冬了,若是开战需要大量钱财。” “等我们需要朝廷派发饷银支援前线的时候,太后和小皇帝恐怕没那么多钱给我们,所以北上这一路上,我们能赚多少就赚多少。” 这边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卖鱼赚得一百两银票交公。” 柏安衍抬眼看她:“掌柜竟花了高价买鱼。” “若他不买下,拿什么去巴结那位鳄神使。”沈南意站起,漫步走到柏安衍身后,抬手搭在他的肩上,抚摸着他的肩线,笑着说:“所以我说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王妃为何如此笃定?”飞宴有些奇怪。 沈南意道:“因为此地有传说啊,再过十日就是鳄神祭 的集会,当地百姓供奉的就是鳄神,金腹锦鲤就是要献祭给鳄神的。” “这和命案有什么关系?”飞宴继续追问。 沈南意看向他,肘支着桌面,手支着头:“你傻啊,有传说就会有人利用传说来掩盖此地事实真相,故而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柏安衍淡淡地说:“传说杀人。” “没错,此地乃是鱼镇,我对这还是很感兴趣的。”沈南意漫不经心地说:“不过,眼下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就先静观其变,勿要打草惊蛇,以免被鳄神会的人盯上,那样被动就不好了。” 柏安衍吃好起身,看了她一眼:“娮娮此行颇丰,大家都小心。”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屋内的人全都噤声。 掌柜小心地问:“几位客官,小店有酒一坛,特来相送。” 屋内沈南意起身,对这送上门的酒有些感兴趣。 她去开了门,掌柜抱着酒进门,小心地放在桌案上,介绍道:“几位,这是小店的特色酒,若是你们中能有人喝出来成分和味道,免一天的饭钱。” “还有这好事?”沈南意莫名对他带来的酒感兴趣。 掌柜倒上一杯酒,飞宴先去尝试,半信半疑,接 过碗先是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细品之后说道,“这是梨子酒,梨子,清酒,白糖,发酵时间最少一个月,中间应该提纯过三次,口感还可以。” “这么简单?还有没有别的味道?”沈南意有些怀疑。 搞这么一出,肯定这酒不简单。 飞宴被迫将整碗都喝光,他想了想一下,继续说:“梨子在做酒时没有去核,有淡淡地苦涩味,另外密封是在木桶中发酵,这只木桶曾用来做过鱼酱,即使清洗过多次也还残留着鱼的腥味以及放入的白糖中夹带了桔子瓣,虽然在第一阶段发酵后就剔出桔子,但桔子发酵的味道还是留在梨子酒中。” 掌柜瞪大眼睛,双手竖起大拇指,惊讶说道:“好厉害小兄弟啊,就跟看到我酿酒过程一样,我让无数人喝过这酒,唯独你字字珠玑,果然行家,这舌头了不得。” “掌柜莫要耍赖哦,记得免我们一天的饭钱。”沈南意刻意提醒着。 “小的记下了,不过,几位若是对酒感兴趣可以去鳄神山去喝酒,明日开始就是集会,到时候能喝到鳄骨酒,那可是好东西。”掌柜值笑意盈盈,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好意还是心存歹意。 沈南意摸着下巴,在屋中踱步:“鳄骨酒,鳄神山上集会,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我们要不要去参加?” “想去就去看看热闹。”柏安衍并未阻止。 沈南意却觉得现在不是去凑热闹的时候。 当小店伙计正在收拾桌上餐具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激烈的马叫声,紧接着,街上喧哗声起,客栈酒楼中的人都从窗子探出头来。 沈南意也探出头俯看街上,一眼就看到牵着马被众人围堵的元夜。 “元夜出事了,快下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下楼,路上飞宴说过是他让元夜单独骑马出去找黑羽卫留下的印记,没想到这回来就出事了。 街上已经被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事发地点就在这泰安客栈的门口,影响甚大。 “你这人怎么撞死了人,怎么还不说话了,是不是想逃避责任!” “人都死了!你是怎么骑马的!” 无数谴责声向元夜袭去,他整个人抱着头无措的一直在往后退,嘴里一直重复着‘元夜没有撞人。’ 其中一个妇人看着元夜鄙夷地说:“看他人高马大的就会说这一句,该不会是傻子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在哄笑。 沈南意等人好不容易才挤进事发地点,在被百姓包围的中心,一个人倒在血泊中,而元夜牵着的马正好在他的面前。 结合这场景,她顿时明白了,他们是在怀疑元夜撞死人了。 她过去先行查看倒地的伤者,翻过一看,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早市上和她一起抢着买鱼的韩启,好在他脸上都是血,还没人能够认出来。 她装作被吓了一跳,放下尸体,躲回柏安衍的身后。 柏安衍将她如此反常就觉得地上的尸体有异,作为仵作的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 很快,宝奉县尉带捕快过来,迅速封闭现场。 “怎么回事啊,谁报案?” 一个路人急忙告诉县尉,事情前后,然后那县尉直接就派人要拿下元夜。 “行凶恶徒,来人,拿下!” 元夜躲在飞宴身后,而沈南意护在他们前面,她刚要开口,柏安衍就主动上前和县尉交涉起来。 “县尉大人,您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在下的仆人撞死人。” 县尉高看柏安衍一眼,眼神犹疑:“你谁啊,弱不禁风,一副书生装扮,说这行凶者是你的仆人,那你们就是纵仆行凶!” “来人啊,拿下!” 第287章 验尸-恰好碰瓷元夜 “大人,在下仆人心智如孩童,单纯至极断不会无辜伤人,还请大人请仵作验尸!” 县尉笑着,随即让衙役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押回衙门,升堂问审。 惊堂木一下,四周安静,百姓围在衙门口正在观看案情进展。 “堂下之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柏安衍手中扇子轻摇:“在下腿有旧疾,跪不得,飞宴搬把椅子来。” “是,公子。” 飞宴拎来师爷身旁的椅子,放在柏安衍身后,主仆二人配合的莫名默契,而这种自己赐座的行为彻底惹恼县尉。 “放肆,你们竟敢藐视公堂!” 县尉刚要命捕快上前,柏安衍扇子抬手一指:“大人,若你此时不听我们把话说完,乌鸦交过不是祸就是丧,你也想跟着遭殃么?” 县尉顿时心内一紧,他在街上感到现场时,的确看见了乌鸦。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县尉清了清嗓,也不和他计较其他, 直接请仵作进来验尸。 衙门仵作是个中年人,双眸炯炯有神 ,在听过吩咐后自顾自地十分谨慎地进行细致验尸。 “死者,男,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部受创严重难以辨认容貌,浑身多处伤 痕,胸口淤伤明显,致死伤就是胸前这处有马蹄印记的淤痕。” 柏安衍垂眸瞟看一眼,尸体上确实如仵作所言,胸上的马蹄印足以致人死命。 县尉‘啪’地再拍惊堂木,审视堂下,质问:“仵作所言,堂下之人还有异议?” 柏安衍起身走近再看尸体,回头再看沈南意:“娮娮,你来看看。” 沈南意上前简单去看尸体上的表面,基本和仵作一致。 “致死伤确实是胸口这处。”沈南意起身站回柏安衍的身旁。 县尉摸了摸小胡子,直接下令要把元夜下狱,当捕快过来拿人时,可柏安衍却不同意。 “慢着!” 县尉不悦地站起来,指着他说:“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案还有疑点。”柏安衍态度异常坚定。 县尉满脸不耐烦,直接拿人退堂,半分都没想在留下的意思。 柏安衍追上去,让飞宴拦住县尉:“大人!元夜不是杀人凶手!” 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坚定,以至于县尉被打动:“好,本官给你一次机会,来证明,为何还有什么疑点!” 柏安衍对其行礼,转身就找沈南意。 “娮娮,元夜没有杀人。”他的话 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沈南意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明白。” 她走到仵作面前,对其说:“我也懂验尸之道,可否让我再验一次。" “好,姑娘请便。” 只见沈南意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柳叶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死者进行开膛剖验,惊得四下捕快和县尉都躲起来。 仵作更是惊得石化在原地。 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不大 的姑娘,看起来清冷,心肠却是这般硬,剖验之下脸上没半分表情变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在进行这一举动。 当她的双手在腹腔中翻找东西时,堂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作呕。 经过半个时辰的验尸,沈南意终于结束了。 柏安衍上前问:“娮娮,怎么样?” “死者确实是死于胸部损伤,肋骨骨折。”沈南意示意师爷端来一盆水来洗手。 仵作顿时笑了:“姑娘,你花了这么长时间就验出这么个结论?” 沈南意擦干手,继续说:“话当然还没说完,死因确实是这个,但是我还发现了其他问题。” “首先,我家元夜是骑马出城办事回来不假,就算行为莽撞,但元夜当过行伍有严格的军纪意识, 尤其更不会伤人,这点我和夫君都可以保证。” “那么接下来就是疑点。” “第一个疑点,正常来说,有人当街骑马飞奔而来,路上行人在下意识的情况下都会选择避让,那么死者为什么会离元夜这么近还不避让?” 县尉道:“那或许是因为背对着骑马者,没有看到?” “县尉大人可还记得当时我家仆人元夜,马匹,以及死者到底的位置。”柏安衍顺势而问。 县尉回想,认真地说:“记得,当时骑马的人牵着马站在客栈门口,而死者是倒在他的东北方向,颜面朝地。” “所以大人请想,任何人 在抵达目的地前都会下马走过去,且按照当时的位置来看,我家元夜和马匹在死者的前面,当时若没猜错的话,他正在将马的缰绳递给店小二,要求店小二去将马匹安置好。” “而死者的到来是在元夜之后,然后倒地。当时事态紧急,人,马,死者,三者皆在自然而然地先入为主,假设出元夜就是撞伤的死者的人。” 县尉觉得此言差矣:“不,这只是你的推测,不足为信。” 柏安衍手中扇子合上,指着衙役说:"大人想要证实在下所 说的一点都不难,只要去问客栈的小二,当时是不是刚才我所说的那样,然后再去寻找当时的目击者,去问问有没有人亲眼看见元夜纵马行凶,故意伤人性命。” 县尉委实派人去按照他的说法去找人。 沈南意走到他们中间,接着再说:“第二个疑点,死者身上的伤有很多,首先颜面部的伤是拖拽形成的拖拉伤,颈部是身体剧烈加速或减速运动,而头部的运动与之不同步,致颈椎过度伸、屈活动而造成的损伤,也就是颈部挥鞭伤。” “其次,死者背部也有拖行伤,还有碰撞三连伤,其中这碰撞三连伤就是指得是,当速度过快时首次碰撞伤或直撞伤,人在半空中可能呈现倒立,甚至从车上飞过摔到车后,形成滚动式撞击,车速减慢或急刹车时,人体可从车上滑下摔到车侧方或前方,这样翻滚的一个过程。” 最后她郑重地再看向县尉:“所以,县尉能听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县尉消化了一下她说的话,然后咽了口水:“姑娘的意思是说,死者在这之前已经深受重伤,恰好倒在客栈门口,巧合的遇上骑马归来的你家仆人,最终十分巧的死了?” 第288章 您打算出价多少? 柏安衍看向县尉大人,目光灼然,带着令人难以反驳的威势。 他坚定地说:“的确,就是这么巧。” “呵……”县尉冷哼一声,对她们之前的推断半信半疑,反而再次质问他们:“姑娘说得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可这也太巧了,本大人并不信,除非你们能再行举证证明你们说得是对的。” “三天,这也是本官给你们的一次机会。” 柏安衍扇子一指,果断地说:“不用三天,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凶手为何人,大人只要按照我说得话去找人,定然能寻到行凶者。” “嘿,有趣了,本官在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公子这般自信的人。” 县尉再看柏安衍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赏识,语气平和地问:“若公子说得都是真的,你们为自己摆脱嫌疑,为死者寻到行凶者,本官定会好好赏赐你们!” 柏安衍上前看着尸体,语气严肃道:“正如刚才娮娮所说,死者乃是被撞过受了重伤,走到客栈门口刚好遇上元夜骑马归来,那么在死者身上必然会有行凶者的蛛丝马迹。” “死者胸口处的淤青上可以清晰看到马蹄铁的花纹印记,且身上衣服虽残破可皮带却勾到了重要物证。手上和衣袖中还有糕点 掉出来,这就能推测出死者生前去过什么地方。” 按照柏安衍所说,仵作蹲下再去细验,果然发现这些细微之处,为了佐证想法,他还特意趴在尸体身上闻了闻,结果令人意外。是 “大人,这位公子所言非虚,死者身上的马铁蹄上的花纹不清楚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码头漕帮的印记,皮带所勾住的衣料像是漕帮的衣服。” “再加上死者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东市平安街酒坊的酒味,糕点也是平安街的糕点铺的桂花糕,所以他应该是从东市平安街的那边过来的。” 这边仵作说完,衙门捕快就带着客栈伙计外出走访归来。 捕快上前进言道:“大人,属下去泰安客栈去问过伙计,他却是在门前接过白家护卫马的缰绳,他还没等去系,就看见这死者倒地,百姓指证白家护卫是行凶者。”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我亲眼看见那位小哥把马缰绳交给我,人还真不是那小哥撞的,肯定是在东市撞的。”?? 客栈伙计道。 柏安衍紧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是东市撞的?" “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啊。”伙计错愕地看着这些人,顿了顿,好奇地问:“几位难道没听到风声?这事就没传到衙门?” 沈 南意一拍巴掌,最后总结:“真相了,人不是我们杀的,这下我们可以带人走了吧。” 县尉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们。 “你们还不能走!”县尉左右看了看,十分戒备地喊了声‘退堂’,然后对柏安衍他们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快跟我来!” 柏安衍和沈南意互相看了看,随即决定跟上去看看。 衙门后堂,县尉大人摘了官帽放在怀中,走三步就回头看看他们跟没跟上去。 直到来到一间堂室。 入门,他请他们落座,自己坐在对面。 沈南意开门见山的问:“大人,叫我们来这,是否有话要说。” 县尉把自己官帽放在桌上,手指在身上交缠转圈,犹豫了很久,他抬眸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宝奉到底所为何事?” 沈南意淡淡地说:“大人将我们拿到县衙,想必就已清楚我们夫妻俩是从上京而来,一路北上,身无长物,路过宝奉而已。” 县尉站起身,在他们二人面前踱步。 他忽然眼神闪过一道精光:“你们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白公子思维缜密,观察入微,善于推理,沈姑娘验尸精湛,你们二人双剑合璧,定能破获大案。” “县尉大人,要不您就直说了吧。”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县尉想了想,盯看他们,思虑半天,最终决定说:“外地人,按道理说这里的事和你们是没关系的,但怪就怪在韩启倒在你们的面前。” “大人,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沈南意不解。 “你们来到宝奉应该听过鳄神会这个组织,这是在本地由一些供奉鳄神的人自发形成的组织,很久之前,这个神会在县中乃是整个洲都在做好事,当地很多人都是信徒。” “但就在这几年,鳄神会开始做起见不起人的勾当,县下的不少村子中也出现成年男子失踪的怪事,为此我派县丞韩启去卧底在鳄神会,当然我也是鳄神会的 人,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想查清鳄神会内部的事。” 沈南意身子后仰听他讲故事,搭腔道:"这和我们有关系?大人你还没说到重点。" “娮娮,我想县尉大人是想让我们留下来帮他调查鳄神会。”柏安衍一针见血的说。 县尉一拍巴掌,这最艰难说出口的话还是让对方说出来,他的顾虑少了很多。 “本官就是这么想的,鳄神会已经不是之前为百姓着想的神会,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当初本官就不该让那 些人成立鳄神会,那样也不会让百姓受此折磨。” “如今韩启死了,凶手本官早就猜到会是鳄神会的人出手,只是韩启刚得到鳄神会的罪证就惨被杀死,本官不甘心……” “我听明白了,大人想让我们接替韩启去鳄神会当卧底。”沈南意歪着头看向他,“可凭什么呢?” 柏安衍也接着说:“鳄神会做过见不得光的事,大人也是鳄神会的人,此时想推我们进去,难道那不是火坑么?” “两位的顾虑我都知道,那的确是火坑。” 县尉转身指着堂室门的方向:“可你们也看到了,鳄神会的人连朝廷命官都敢杀,有他们的存在,我这县衙的基本就是形同虚设,他们无法无天,我无所谓,遭殃的却是百姓!” 他说完看着他们,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渐渐红了眼眶。 “你们走吧,尽快离开此地,若是等到鳄神祭,你们就走不了。”县尉摆了摆手:“快走,趁我还能护佑你们,赶紧走。” 可沈南意和柏安衍都没动身,静静地坐在座位等县尉冷静下来。 沈南意道:“看得出来您很想解决到鳄神会,若您不怕,那我们就奉陪,不过这场交易需要钱, 想让我们帮你解决鳄神会,您打算出价多少?” 第289章 江上捕鱼 夜里寅初,高县尉站在西坊牌楼下看着月色,经过下午的商谈,两个外地人愿意拿钱办事,现在手里还拿着两个外地人下午给他留下的纸条。 可现在已经过了信上约定时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轻信他们,这一等就是快一个时辰。 一阵风起,有马车驶来,高县尉认出驾车的人是白公子身旁叫飞宴的护卫。 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沈南意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高县尉您还真是守时,雇佣的钱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高县尉抱着个盒子递给沈南意,有些不舍的说:“这里是本官为官七年所有的身家,但愿两位能信守承诺,助本官拿回罪证铲平鳄神会!” 他说的义愤填膺,甚为激动。 沈南意抱着那盒子顿时觉得沉重了几分。 “高县尉,你放心,我们说到做到,您先回去吧。” 县尉拜别后,转身匆匆离去。 车外驾车的飞宴握着马鞭,甚是不解:“王妃,我们这么晚还驾车而来,到底要干什么?”沈南意放下车帘子,只伸个手指向西坊方向:“驾车到宝奉码头,等到地方就知道我想做的事了。” 后来,驾车前往宝奉码头。 码头栈桥旁系着小渔船,沈南意从马车上下来拉着柏安衍越过栈 桥上船,解开绳子,她将竹竿交给他,随后坐在一旁指着宝奉江上说:“船家,我想去江中心要赶在日出前。” 柏安衍握着竹竿撑进水里,渔船微微飘荡,然后向着宝奉江中心划去。 “没想到王爷撑船划的还挺快,其实不用急的,就当是出来散散心。”沈南意整理衣衫,依坐在船沿,一边拿起渔船上的渔网查看研究,一边又漫不经心地和他搭话:“王爷,你当真答应县尉去卧底鳄神会么?” 沈南意打开高县尉给的盒子,打开一看,她直接看呆了:“好家伙,这么大的盒子当官七年就这么点身家,一百两银票,房契,地契,好少啊,感觉有点亏。” 柏安衍看着她翻找的模样,忍俊不禁:“娮娮,这才是一个正常小官该有的积蓄,地方官员每个月俸禄刚几百文,这一百两银票你想想要攒多少年才能换得,你以为所有的官都那么有钱的吗?” “哎,可能是嫁给王爷之后渐渐体验不到民间疾苦了,有点意外罢了。” 柏安衍撑着船,看着夜色下的江水上飞起盘旋的绿莹莹的萤火虫,水天之间的月亮在此时也变得格外的明亮,沈南意伏在船边,纤纤细手划着江水,哼唱不知名的小曲。 月色下,她的模样清丽,冲他笑时眉眼弯弯, 像个开心玩水的孩子。 天边渐渐破晓,厚重云彩散射着微弱天光,暮色渐渐放亮。宝奉江上平静无风,偶有几只蜻蜓点水飞过漾出层层波澜,依稀还能看清两岸还在沉睡的层峦青山。 一阵风起,响亮的宝奉渔歌随风而来,江上渔船在江上水雾中若隐若现。 沈南意忽而站起来,船身摇晃几下,柏安衍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胳膊:“小心!”她愣了一刻直到柏安衍放下手,她清了清嗓,转身朝着唱渔歌的方向喊去:“渔家!” 江上雾散去,渔家撑船过来,柏安衍看见他的船上有前日在鱼市上出现的金腹锦鲤,疑惑问道:“这鱼是你的打的?” 渔家笑着说:“当然,这江上只有我能打到十斤重的金腹锦鲤,昨日我刚打完渔就被刀疤王给抢走了,还好姑娘去鱼市将鱼买下来,还命重大人给我送钱来,还多给了二十文钱呢。” “那刀疤王后来呢?”沈南意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被县衙抓起来了,那个恶霸早就该抓,要不是姑娘您出手我们这些小鱼贩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沈南意挥了挥手,有些难为情:“客气,本姑娘很乐意除暴安良。” “那两位大人先玩着,小人先靠岸了。” 渔家撑杆划走,沈南意忽然又叫住他 :“渔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啊?” “姑娘我是没见过,但鱼市的小贩见过,我自然就知道了。”渔家笑意盈盈:“姑娘是还想问些其他的吗?” “当然,渔家可知道鳄神会?”沈南意甩了甩袖子,凑上前去。 渔家脸上扬起一抹傲然:“小姑娘,这事你少打听。” “我给您钱,就当买个消息怎么样?”沈南意从荷包中拿出一枚碎银。 渔家看见银子,克制不住内心想法,直接撑杆划过来:“姑娘,想知道鳄神会?那我就告诉你点秘密,那鳄神会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早些年还做些好事,现在就知道逼着百姓缴纳税银,还要鱼市上三成的鱼给鳄神,宝奉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或者报官?”沈南意问。 渔家脸色凝重,慢慢坐下盘腿和对面船上的人交谈:“反抗要是有用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还受制于人,而且谁要是不满鳄神会,就会被抓起来祭鳄神,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官府就那么点人,更是没用,他们根本就拿鳄神会没办法,反而处处制肘。” 渔家这边说着,抬手指向远处西南方向:“不用说别的,在这不远处的就有一处血池,池水都是用血色,谁要是敢背 后诽谤编排鳄神会,第二天尸体就会在血池里,亲属去认尸往往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拿不回去。” 沈南意和柏安衍听完都异常气愤,这等行径就是在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就先走了,两位保重!” 渔家撑船迎着日光朝岸边划去。 “王爷。” 沈南意说话间就把渔网塞到他的手中:“听完他的话是不是更觉得这鳄神会该解决了。” “此地鳄神你可知道是什么?”柏安衍反而对这个感兴趣。 沈南意耐心的说:“鳄神其实生活在水中的一种长着血盆大口的怪鱼,水上路上都能自由行走,生性残暴,食肉,也叫鼍,我猜此地供奉的应该就是在食人鳄。” “没准这水中就是食人鳄,不知王爷敢捕鱼吗?” 柏安衍坚定地说:“当然敢,你看好吧!” 沈南意点头如捣蒜,鼓着掌看他撒网捕鱼。 可就在他使尽浑身气力将网撒下去的那么一瞬,船身剧烈摇晃,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失衡,混乱中她抓着柏安衍的衣袖,将他也连带一起拽下栽进水里。 落水声巨响,惊飞盘旋飞舞在江面上的小萤火。 二人陆续浮出水面,柏安衍右手抓到鱼递到沈南意面前,脸上浮现笑意:“看吧,本王抓到了鱼。” 第290章 要挟 沈南意和柏安衍从宝奉码头归来时已经过了辰正,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匆匆回到客栈,刚跨门槛,就看见掌柜神色焦急地在堂前中团团转,元夜和飞宴低着头站在一旁似乎是犯了什么大错。 沈南意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堂前,稍有疑惑地看着那三人:“掌柜这是发生何事?怎么都在这堂前?” “我家元夜应该很乖了,不会再惹事的。” 沈南意快步跟上,对元夜挑了挑眉,伸手搭在他的肩头。 她想了想说辞,走到掌柜和柏安衍中间,对掌柜解释道,“反正那件事也没对客栈造成什么影响事,不必那么斤斤计较嘛。” 掌柜摆了摆手:“罢了,下不为例,你们可不要再生事了。” “好的。”沈南意和柏安衍异口同声,恭送掌柜离开。 确定掌柜离开后,沈南意瘫坐在椅子里,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填,然后看向飞宴:“你带着元夜先出去,准备点吃的。” “好。”飞宴轻声回应,然后看向柏安衍,淡淡地说,“王爷,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柏安衍看着瘫在一旁的人,悠然坐下:“最简单的事,就是直接易容成韩启的样子,再 打入鳄神会内部,不过他已经说不定暴露了,所以这时搞这事怕是会很难。” 沈南意嚼着葡萄的嘴停了一下,吐出籽,淡淡地说:“也有可能没暴露,我们易容成他的样子就完全是最好的办法。” “这事还需尽快了,拖晚了,就存在更多的困难。” 上京都城,皇宫后殿,临近晌午。 落叶飘进窗棂落在书案的《论语》书上,太后和小皇帝在拿过账本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查看,光禄寺这几年的账本都摆放在桌案上,足有人高。 元太后微微皱眉,高公公倒茶递到她的手上。 高公公余光也瞥向账本,担心地说:“太后,陛下,该歇歇吧,您二位也要多注意身体。” 元太后摇了摇头,感叹地说:“从账本上看完全没问题,可就是感到很奇怪,光禄寺一年的开销竟然高达二十七万两白银,也就说户部每年有三分之二钱都流入礼部,怎么会花费这么多钱,这是兵部发放军饷的三倍有余。” “陛下,对此事怎么看?” 元太后目光温和,看着小皇帝萧章,希望从他的身上得到些期待。 小皇帝萧章想了想,作揖说道:“吗,母后 ,儿臣不敢妄加揣测,母后既然既然觉得光禄寺的奢靡和想象中一样,何不直接去问光禄寺卿?” “陛下还是太年轻,像光禄寺卿这种老臣都是两朝元老,做事圆滑,为人老练,就是只老狐狸,他们肯定不会那么配合哀家。”元太后目光阴冷。 “光禄寺卿不作为,光禄寺这么多年都是老臣在管理,委实是根难啃的油条。”萧章低头去看账本:“一个小小的光禄寺就消耗这么多白银,若是边境真打起来,朕怕是都没军饷支援给皇叔。” 元太后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那就不支援。” “不支援?那怎么可以!”小皇帝萧章厉声反对。 太后放下手上茶杯,站起身站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你怕是还不清楚你这位萧衍皇叔是何人物,他的封地锦绣十八洲一年上缴的税就添了半个国库,他富可敌国,如果打仗,他必首当其冲,皇帝只需要坐镇上京即可。” 宝奉县—— 清风徐徐,一处园林墙角种的满是今年新竹,竹势长得极为旺盛,郁郁葱葱富有生机活力,竹林随着风进行摇曳算是这园林美景中的重要美色之一。 “不好了, 不好了!” 飞宴穿了一身黑,在竹林苑中一奔跑颜色极为突然扎眼,偶得一阵清风,她便是携风而来,一边跑一边嚷道。 沈南意仰躺在偏房门口的躺椅中,脸上贴着黄瓜片,听到有人来也没动弹身子。 飞宴急忙跑过来蹲在沈南意旁边,摇着她的隔壁慌张叫嚷:“王妃不好了,王爷不见了!也没留书人不见了!” “什么!”沈南意抬手拿掉脸上眼皮上的黄瓜片,猛地站起,“怎么还失踪了?” “快啊!晚了再闹出来点事咱们可担待不起!”飞宴拉着沈南意在泰安客栈中到处寻找。 迎春客栈雅室内有淡淡地檀香,梁上悬挂白纱,柏安衍和一名男子落坐在窗边竹榻上,中间摆一竹矮桌,桌案上有沸腾的炉水。 伙计上前精心烹制清茶,几道工艺后,他将三杯茶分放主子面前,然后站在一旁。 柏安衍端坐,眼神总有一种能够看穿人的魄力,惹得对面男子坐立不安。 他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他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轻嘬一口:“露水烹制新茶,味道果然不一样,这客栈的茶不错。” “茶百戏也不错。” 柏安衍淡淡地 说,“齐公子可想好怎么回复孤?” “你齐家开店也有几年了,可这交际的水平毫无长进。”柏安衍盯着齐居,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冷厉:“依靠肃王府,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齐居放下茶杯,脸色难为情:“王爷您想做什么在下自然是拦不得,但我这个人做事也有底线,我劝您考虑清楚,这件事不比其他事,有一定危险。” “当卧底这么危险的事,你一定要带南意去涉险吗?” “沈南意是孤的王妃,就算涉险也有孤相陪,你在担心什么?”柏安衍眼神凛冽,句句犹如利刃,自带锋芒:“齐公子,你只需要做好孤要的人皮面具即可,其他的无须操心!” 齐居站起身,对柏安衍恭敬作揖:“小人只不过是个大夫,只是救死扶伤,至于做人皮面具这种事请恕在下无能为力,您真正应该邀请落座喝茶的人应该是易容高手。” “你若不做,你母亲,孤只好继续安置在隐蔽之地。” 齐居猛地抬眸,上前急忙问:“王爷,你找到我母亲了?” “孤再问你一遍,人皮面具,你做不做?” “我做我做!什么时候让我见母亲!” 第291章 假扮韩启潜伏 柏安衍转头看向窗外,无意间看到街上急忙朝这边走来的沈南意以及飞宴。 “准备好孤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让你见到母亲。” 齐居憋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答应:“是,可想要做谁的人皮面具,您总得告诉我。” “做韩启的人面,你应该认识他。”柏安衍淡淡地说。 齐居眸光黯淡下去:“他是我的同窗好友,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最后一面,他是为了查鳄神会才惨遭灭口的吗?” “是。”柏安衍直言相告。 他从来都没打算欺骗他。 齐居想了想,将自己带来的木盒递到柏安衍的面前:“韩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曾经让我提前做过人皮面具,只要贴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韩启。” 见柏安衍还有几分怀疑,他又补充一句:“我除了医术外还擅长易容术,我的易容术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好,那你为孤戴上吧。” 柏安衍可以借机测试这人皮面具是否可以达到以假乱真,若是能骗过沈南意的双眼,那么事情就能成功一半。 齐居打开小木盒,把里面的人皮面具拿出来,走到柏安衍的面前贴上。 半个时辰后,柏安衍睁开眼看着镜中人,果然发现铜镜之中的人是 一个陌生的脸。 这张脸应该就是沈南意之前在鱼市见过的人,也是在泰安客栈门前死掉的人。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韩启了。 齐居先走,柏安衍紧随其后,刚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沈南意上楼,跟他们正好迎面相遇。 双方气氛凝滞,三个人见面都有些意外。 柏安衍低头往前走,沈南意伸臂拦住他的去路,转头态度极为冷漠:“王爷,您这突然搞失踪,现在易容成韩启的样子,难道就不需要跟我解释吗?” 韩启已经死了,沈南意是亲手验得尸,绝不可能再出来一模一样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易容。 柏安衍按下她的胳膊,‘唰’地打开锦扇,认真地问道:“娮娮,你希望我和你解释什么?你可是一眼就认出我了。” “王爷外出之前为何不告知我,知不知道我和飞宴一番好招,这个地方不比他处。”沈南意目光凌然,看到齐居就大概知道他们来到这的目的:“每个人的颅骨都长得不同,五官自然各有各的特点,这易容术虽然精湛但还是能看到颅骨特点,想辨认一个人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 “姑娘言之有理,齐某佩服。”齐居对其作礼,客气至极。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柏安衍的面前,凑 近叉着腰仰着头看着他,认真道:“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自己一个人做这样危险的事,你要带上我,易容潜入要带上我一个。” 柏安衍不在看她,从一旁走过,沈南意快步走去拦在他的面前,抬眸看着眼前人,“王爷,你从一开始就想瞥看我吗?” “娮娮,此行危险,孤并不打算带你一起,孤需要你在外面看里应外合。”柏安衍语调恳切,带着担忧。 沈南意摇摇头:“王爷,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无须担心我。” 她望着他,满心期待。 可柏安衍忽然出扇向她攻击,沈南意后仰转身躲过扇面,柏安衍趁机往前走下楼,刚稳住身形沈南意再次抓住他的的衣袖。 “是不是我打赢你,您就同意我陪你一起!”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追得上我!” 柏安衍以扇为武器再次向沈南意发起进攻,手中甩扇掠过她的衣襟,扇面划过空气,回旋过来再扫向她。 沈南意侧身原地转身,伸手去锁柏安衍的喉,二人迎风后退,柏安衍抬脚上踢击中她的擒拿手,转身踏走墙壁,凌空飞起,破窗而出,手中的锦扇用力再次甩出。 沈南意被扇子逼退,在退到墙边时她抽身一躲,墙上被砍上一划痕。扇子回旋,她踏着扇子凌空 飞起,借力也从窗户飞出,追上前面屋檐上的人。 “两位先打着,在下告辞了!”齐居朝外面人喊去,紧接着匆匆下楼。 屋顶上,柏安衍单脚落在屋脊上, 望着从半空中冲上来沈南意。 “娮娮,孤可没使用全力,你还不放弃吗?” “不放弃!” 柏安衍将锦扇再次发力朝沈南意飞去,就在那扇子几乎命中她后背时,他忽然收手向她飞去,沈南意失衡从半空中掉下来,如墨青丝和头饰随风飞舞,一袭白衣胜雪。 轻功飞去的柏安衍伸手搂住恍若仙女一般下落的她,等平安落地后,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娇美女子,不由得心有不忍。 殊不知沈南意此时一针扎在他的脖颈间,她得意轻笑:“王爷,是我赢了。” 柏安衍眼前一黑,想他堂堂肃亲王今日却栽在这小女子手里。 戊正,月色凝重,街上宵禁。 柏安衍在床上被断断续续的琴音吵醒,眼前朦胧中就看见沈南意正在抚琴,指尖拨动琴弦,本以为会是行云流水一样顺畅,但实际上指法不甚娴熟,所发之音磨人耳畔,甚是折磨。 “娮娮可以一针把我扎晕,还以为指法有多高超,没想到弹琴如此难听,真是有碍观瞻。”柏安衍慢慢转醒,动手揉了揉太阳 穴,一副疲惫的样子。 沈南意指尖一停,哀怨地说:“竹老头儿教得那首曲子我终究没学会,不知王爷可会弹琴?” 柏安衍靠坐床边,认真道:“娮娮可以扎晕孤一次,但你阻止不了孤第二次,卧底涉险之事孤是不会同意的。” “我似乎不需要你同意了。” 沈南意转眸看着他,脸上露出苦涩微笑:“你可能还要靠我们才能重回鳄神会。” 柏安衍忽然疑惑:“我们?你和谁?还有谁知道我们的计划?” “齐居啊……”沈南意继续弹着琴,兴致好极了:“我打听过了,齐居和鳄神会的首领鳄神有点交情,而且他经常去总坛给人看病,我当时假扮他的医女就可以混进去,还不会被怀疑。” “不行!我不同意!” 柏安衍从床上猛地站起来,朝她那边疾步走过去。 “王爷怎么了,都忘自称孤了。”沈南意手上动作一停,转头看着他,调侃道:“我觉得和齐居一起去鳄神会总坛没什么问题啊,我和他相熟,他肯定能护我周全。” “至于王爷,您都不愿意带我玩,那就按照您自己的计划去进行,我们到时在鳄神会总坛汇合就好。” 柏安衍俯身,一掌拍在琴上,质问道:“沈南意,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第292章 齐居装病等人来 “王爷您急什么?” 沈南意将他的手从琴弦上拿走,转头质问:“不是您不想带我,齐居带我去,有何不好?” 柏安衍听到她的一番说辞很是不满,最终还是妥协了。 “孤带你去,你不许和齐居去!” 沈南意手下突然用下按住琴弦发出尖锐之声:“我是说认真的,齐居有办法让你和我都安全进入,王爷在介意什么,担心他对我这个肃王妃做点什么吗?” “他之前为我们破案提供不少帮助,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柏安衍知道她生气了,站在她的立场上想,齐居这人确实如此,而利用齐居和鳄神会这层关系进入潜伏的确是个绝佳的好办法。 顺利进入鳄神会, 齐居的支持是他必须争取到的重要力量。 于是他想了想,小心地说:“那就依你说得做,夜深了,休息吧。” 沈南意转头看向他,没好气地瞥看他一眼:“王爷,大晚上我要练琴,谁让我琴技如此差!” “那……既然王妃这么有雅兴,那孤陪你,正好我对琴技也颇有研究。” 柏安衍十分期待她的回话,毕竟惹恼她现在还不至于,想办法哄好才是最关键。 沈南意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他:“不知王爷可否教我如何弹琴?” “好啊。”柏安衍 修长好看的手指摸着琴弦。 他弹时心境很平,行云流水一样顺畅,指法熟悉。沈南意被他的琴音吸引,再看向他,只觉得柏安衍在端坐时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仰视的感觉,她淡淡开口:“王爷弹得确比我弹的好,听曲调好像是我刚才弹的曲,你也会弹《元清曲》?” “会。” 他的嗓音很沉,像是压抑心事。 沈南意没有再问,只觉得他在弹奏时配着月光格外的清冷。 柏安衍弹完一遍站在一旁,沈南意坐下双手放在琴弦上,转头看向他:“反正你也不睡了,要不你先教我把这曲弹好。” 柏安衍愣住,他从来没说不睡,可在她的恳求下他竟还是心软答应:“好。” 就是不知道沈南意为什么突然想要学弹这首曲子。 当年,这曲子在宫中甚为流传,因此不少人都会弹奏。 沈南意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弦。 在快弹到易错部分时,柏安衍向她靠近,弯腰向前从身后环住她,双手搭在她纤细的手上,轻轻握着她的手随着他的节奏慢慢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微微转头对她耳畔轻声说:“在这指尖不要太用力。” 她慢慢转过头,对视上他深邃双眼,凝望之下他眨了眨眼,松开手,向后站一步,样子有些不自在。 沈南意轻笑,抬眸再看向他,眉眼间多了几分肃然。 “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再请王爷传授我琴技。”沈南意起身抱着琴离开。 柏安衍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跳这才渐渐平息,每次靠近她时都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次日半晌,齐居传来消息,鳄神会中需要他进入,但计划有变,他们需要一位神医。 “神医,这个好办,我来!”沈南意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沈南意和柏安衍到处找齐居商量对策,可他今日尚未去医馆,齐府命人报信说他病了。 “病了?” 沈南意一脸不相信,于是和柏安衍前去齐家在宝奉县的齐府,提着水果前去看望。 说起齐居出现在这还要感谢这鳄神会,他本来就在上京,是特意来宝奉,至于目的还不清楚,但至少看来,对他们肯定是没什么威胁。 果然,当他们二人到的时候,卧房里传来欢声笑语,沈南意把门打开,只见齐居尚未梳洗一身寝衣坐在桌前,在他旁边有两个长相貌美的青楼女子,三人正在聊得热火朝天,桌上水果菜品齐全,应有尽有。 “来,你们来得正好,真愁怎么去找你们出来玩呢,现在不缺人,咱们牌九骰子猜拳玩点什么?”齐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沈姑娘,你先看看我这副模样像不像得病,看我这妆容像不像贫血?” 两个姑娘退下关门,余下的三人围坐桌前,沈南意手敲了敲桌面,率先抢过话语权。 “你在这 搞什么呢,你这副鬼样子是给谁看?” 齐居自信地说:“当然是给鳄神会的人看,不然我搞成这个样子在做什么,闲的吗?” 沈南意往桌里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你确定你搞成这个鬼样子,鳄神会的人还能找你去治病?” 他抱着臂很是怀疑。 柏安衍忽然明白了齐居的用意:“齐公子是想造一个神医出来,他病了,自然才能神医表现的时候,孤说得对吗?” 齐居摸了摸下巴,对这人赞叹道:“不愧是王爷,想到了我的想法和计划,不管我怎么使劲毕竟我的能力就这样,真要是有什么难症或许真的解决不了,肃王妃也擅长医术,我们二人商量,势必会稳妥些。” 换个角度来说, 齐居也算是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出来。 沈南意斜了他一眼,伸手朝他要东西:“让你做的给我戴的人皮面具你可准备好了?” “王妃吩咐自然能弄到手,我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去搞的这两张人皮的材料,而且我还另外配了毒,用来防身。” 沈南意拿到小瓶毒药, 赞道:“还是你想得比较全面, 有了毒药关键时候还能逃个命。” 她又伸手想去拍齐居的肩膀,不料,旁边的人一直在盯着她。 “额……” 沈南意的手尴尬地放在半空,停了一下又缩回来,她辩解道:“那个,我只想表示感谢,没别的意思。” 柏安衍最为冷静,这时他不经意间突然开口,用平静地话让整个屋子气氛顿时降温:“齐公子闹这出,鳄神会的人会过来吗?该不会弄这出是给我们看的?”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齐居看着沈南意:“当然不是,他们一会儿就会来,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这一关过去,我们就要进入鳄神会了。” 齐居抬手故意在弄乱一下自己头发,得意笑起来:“王爷要放平常心,还要假扮好韩启,他可是在鳄神会呆了很久,不少人都见过他认识他,称呼他为神使大人。” “放心,孤的演技也很好的。”柏安衍淡然看着他。 齐居和柏安衍两人之间似乎在叫着劲。 沈南意站起身,幽幽地说:“都好好表现,不要露怯,争取早日铲除鳄神会!” 这时,门外有小厮敲门。 “少爷,有人来府上看望您了,要请他们进来吗?” 屋内三人互相看了看,没想到鳄神会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第293章 亲手杀县尉 沈南意和柏安衍对于鳄神会都是从人那听说,对于即将到来的鳄神会的人还是带有一定的紧张和期待。 不久后,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些穿着墨绿斗篷的男子走进房间,一行人有六个,身上的衣服颜色和碎片和之前在死去的韩启身上找到的碎片一致。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带着半面具,直接上来问齐居:“齐公子,你病了?” “对啊,你们也看出来了?我都病好几天了。”齐居故作柔弱,还咳嗽几声。 半面具男子盯看他之后,似乎看到柏安衍假扮的韩启在场,于是对他行礼:“大人您在这,那这事就好办了,鳄神大人需要医术高超的大夫,您可有人选吗?” 柏安衍听他说完,目光落在一脸期待的沈南意身上,开口道:“这位沈公子也懂医术,是齐公子的同门,本使正打算带人回去。” “对,沈意是我同门师弟,医术也不错,鳄神一定同意。”齐居也趁机将沈南意推出去。 只见沈南意站起,对鳄神会的人拱手作礼,压低声线道:“在下沈意。” “全凭大人决定。” 柏安衍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这个韩启的确厉害,竟然都做到神使的位置。 仗着 韩启的身份,他们披上墨绿斗篷很容易就跟随这些人坐船前往鳄神岛。 在水边浅岸和滩涂,沈南意就发现栖息在岸边的鳄鱼,本来只是以为有人养鳄鱼,只是没想到这河边就有真的鳄鱼。 等他们正式靠岸鳄神岛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应该是酉时左右。 这座鳄神岛是一片海湾中心的礁石岛,四面环海,上岸搁浅的地方依旧有几条鳄鱼在栖息,岛上树植繁茂,在最高处有一座类似神庙的地方。 沈南意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他们距离宝奉县似乎很远,小镇远在海天之际,是在小岛的西北方向。 后来混入的三个人走在那些鳄神会成员的最后面,走路小心。 他们意外发现只要穿着墨绿色的披风,那些鳄鱼就对这些人没有攻击性,好像也很温顺的样子。 上岛后,他们从一片树林中走过,在树林尽头神庙之下,不少人鳄神会聚集在那。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宝奉县令穿着官服双手被系被吊在一棵树上升倒在半空中。 他头发凌乱,嘴唇干瘪,脸色憔悴,那身绿色官服被划破,一道道血痕在遍布在他的身上,血迹早就晕染衣衫,湿润后干涸,变得黑红。 “大人……”沈 南意张了张嘴。 这一刻的视觉冲击让她一瞬红了眼眶,眼中渐渐湿润。 柏安衍脸上云淡风轻,可手上已经紧握拳头,堂堂朝廷命官先后就这样吊在他的面前,还是被这群乌合之众这般折磨凌辱! “韩启,这树上吊着的人,你应该很熟吧?” 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中年男子坐在树下一把椅子上,腿搭在前面的矮桌上,身上痞里痞气,歪着头,眼神犀利。 柏安衍抬眼上看,齐居感觉不妙地看着他,真心替他捏把汗。 “这不是宝奉的县尉么,确实很熟,怎么会被你请到这里了?”柏安衍若无其事的走上前,眸光坚定的看着那个人。 好在来之前,宝奉县令和齐居都对鳄神会都进行过介绍。 眼前的这个人是鳄神会中层管事罗英,和韩启是同级,都是鳄神会的神使,在整个鳄神会中一共有十八个神使,他们都是其中之一,神使之上还有三个神官,最上面就是鳄神。 此时他站在出来,并且将宝奉县令带到这,还把人打成这个样子,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韩启是宝奉县丞的身份可能在他们入城之前就暴露了,而这个罗英向来和韩启不对付,所以撞死韩启的凶手很有 就是他。 “鳄神祭马上就要开始了,而这个县尉却在暗中阻挠,鱼市中的金腹锦鲤竟然不拿来祭鳄神,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是要吃点苦头。” 罗英收回腿,站起身,朝柏安衍走过去,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还有, 我还发现县尉大人似乎私下都在调查鳄神会,你说背叛鳄神会的人,该处以怎么样的刑罚好呢?” 他似乎抛出去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可对于柏安衍来说,这并不难,直接脱口而出:“杀了就好。”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罗英大笑,直接把手中的匕首塞到听的手里,然后命令手下将吊在半空的县尉放下来。 他走过去,一把抓起县尉的头发往后一薅,强迫他睁开眼看着柏安衍。 “这个县尉我可是给你留了口气,就等你回来亲手杀了他。”罗英将县尉扔到柏安衍的面前地上。 他已经伤重爬不起来,只是勉强还能睁开眼看到人罢了。 柏安衍垂眸看着他,手中的匕首不由得握紧,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承认,过去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可亲手杀一个一心想救百姓铲除鳄神会,他犹豫了。 “怎么不敢吗?”罗英还 在咄咄逼人,更加并且更加变本加厉:“以前你杀人不是从来不犹豫的么,怎么去了一趟鱼市见过一些人后,胆子都变小,不敢杀人了?” 罗英走过来站在他和县尉中间,再问:“你杀不杀!” “杀,我只是在考虑这刀捅在哪会比较痛苦,死得快!”柏安衍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 罗英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不断地催促。 柏安衍提刀握在手中,蹲下用力一刺,匕首扎入县尉的后背,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淌出来,县尉甚至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他就这样死了。 罗英拍着巴掌赞叹:“厉害啊,不愧是你韩启,杀人还是像之前那般干脆,我就跟主上说过,无论会中是谁背叛,都不可能是你韩启,现在来看我力挺你没错。” 柏安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子寒意。 “所以这人是主上让杀的?” 罗英走过去长臂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揽着他边走边说:“对啊,这人确实是主上让杀的,死了他。从今以后就再也没人敢阻拦我们了。” “鳄神祭一定会如期举办的。” 柏安衍回头瞥看沈南意和齐居在一起,早就躲得远远的,不见人影。 他们人去哪了? 第294章 穿黑斗篷的少年 齐居拉着沈南意暗中撤离那片小树林,惹得她极不满意。 沈南意拽开他的手,就要往回走:“阿衍还在那边,你把我拽到这做什么,他找不到我们一个人万一应付不了,那不是危险了。” “沈南意,你冷静点!” 齐居是松开了手,但也拦在她的面前说道:“我拉你出来自然是去另外的地方,你就柳不想知道我们作为大夫上岛的目的吗?” “王爷杀了宝奉县尉已经赢得罗英的信任,他们肯定是去神庙去叫鳄神,研究进一步鳄神祭的事,我们就算一起跟去也会被拦在神庙外,还不如分开行事。” “等我们忙完了,再回来找他就好。” 沈南意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那我们接下来这是要去哪?” 齐居看着沈南意有些无奈:“当然去找韩启生前留在岛上的东西,你们不是要揭露鳄神会的罪行么,没有证据怎么可以。” “不,我觉得我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摸清岛上鳄神会上的人有多少,巡逻规律,以及上下岛出入口,这样我们回到宝奉,王爷可以调动当地驻军直接强攻上岛,一举拿下这些人。” 齐居连连赞同:"对!" 于是二人就披着斗篷游走 在岛上各处,每走一处地方都会标记做图,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将粗制品的岛上地形图和兵力分布图绘制好。 然而就当他们起身准备去找柏安衍,殊不知身后早就有个人站在那。 “嘿,什么人!” 沈南意回头猛地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被吓了一跳,在这个地方遇到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他们做的事被人发现了? 齐居平复心情之后问:“你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是不是想吓死我们?” 身后的人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 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的还算好,戴了一个黑色斗篷,整个人带着一丝神秘。 “你们不是鳄神会的人吧?”男孩问。 沈南意和齐居虽然身披墨绿斗篷,但里面却没有穿他们鳄神会规定的制服,所以说他们极有可能就不是鳄神会的人,但也和鳄神会脱不了关系。 齐居一看吓唬他们的人不过是个小鬼,直接拎起他的前衣襟质问道:“小兔崽子,你躲在这处是不是存心在吓我们,你是什么人?” 沈南意的视线始终都在那男孩的身上,经过一番打量过后,她说:"他也不是鳄神会的人,应该是宝奉县的人。" “小 兄弟,你是不是宝奉的人,你是被鳄神会的人掳到岛上的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是被掳上岛的,不光是我还有很多人都被强掳上岛,一共有二十多人,等到鳄神祭的当天,我们就要被祭鳄神了。” “你们能救我们出去的吗?”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稚嫩的肩头:“小兄弟,你就不担心我们就是说鳄神会的人,会把你带到神使面前吗?” “姐姐,你不会的。”小男孩微笑地说,语气相当自信。 沈南意感到一丝意外:"我这副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身形和声音,你们这一下午都在岛上绕圈,应该是在画路线图,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目的和我是一样的 ,想离开这带兵上岛,剿灭鳄神会。” 沈南意对这聪慧的孩子又感到意外,不过,转念她就又戒备起来:“小兄弟的想法不错,我确实是女子,但我和齐公子的目的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我们今下午在岛上绕行,并非是在画图,也没想他日会带兵上岛。” 男孩不解:“那你们为什么上岛?” “我们只不过是大夫,在岛上走来走去只不过是在采草药。” 说完,沈南 意就拉着齐居就走,脚步有些急促,像是在逃命似的。 殊不知在他们的背后,男孩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这次换齐居被沈南意拉走,他疑惑于沈南意刚才的表现。 “那只不过是个孩子,你怎么对他突然起了戒备心,我们就是在画地图,怎么成了采草药。” 沈南意回头质问:“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是鳄神岛,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你怎么能相信,我们的目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恐怕是逃不出这个岛啊。” 齐居反驳道:“可是他说的事也的确存在啊,县尉应该跟你们说过,宝奉县的确失踪了不少青壮年,这孩子或许说得就是指得这个事,我们若是细问没准在能问出来被俘虏的人在哪!” “算了吧,小心为妙。” 沈南意抬步就走,齐居在身后一直在奋力直追。 “现在我们地图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去找韩启。”齐居在后面提醒道。 神庙前,果然和齐居料想的一样。 罗英真的带柏安衍去神庙去见鳄神,可在见真正的鳄神之前还要有三个神官验明正身。 这验身倒也不怕,主要是这脸上贴的是人皮面具,若是万一被验出来 可就惨了。 他对齐居这人皮面具的手艺还真是持怀疑态度。 “怎么不走了?神官还在等我们呢。”罗英在前面催促,身后的柏安衍不得已应了一声就匆匆上前:"来了。" 如今就只能祈祷着神官对他们能够稍微放松些。 柏安衍试探地问:“你知道鳄神找我们来做什么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鳄神祭,鳄神之前不是都交代你来操办,现在办的进度怎么样,可以筹划开始了吗?” 这问题问的柏安衍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和县尉也不过只是见过一面,这很多具体细节的问题谁都没有说过,眼下也就只能看他自己临场发挥。 “差不多了,但还差鱼,上次的鱼被人捣乱都被卖了,明后天我还是要回宝奉去搞鱼回来。” 罗英在前面边走边说:“是啊,你可要抓紧了,还有两天就是鳄神祭,倒是你拿不出来鱼喂鳄神,这祭祀就完成不了,鳄神大人可是会生气的。” “我知道, 不用你提醒。” 二人站在神庙前,罗英启动机关开启神庙的门,沉重的石门一点点打开,门缝渐渐扩大,里面尚未点灯,透着阴森之气。 "进去吧,神官大人在等着我们。" 第295章 活人献祭 昏暗的甬道很长,两边的窗子倾泻进来月光,柏安衍被罗英引着前往神殿门口,路上其他的十八神使也是出现,和他们一起进门。 柏安衍一看这阵仗,就是要说事的架势,很有可能就是鳄神祭之前的动员。 “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罗英揽着柏安衍的肩头,盯着他的表情看,这一举动让他更为紧张了。 柏安衍拿下他的手,刻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没事,你想到多了。” 其他的十六人和他们都穿着同样制式的服饰,在临进门前全都戴上黑色的 半面具,然后按照在鳄神会中神使之间的等级, 从高到低依次进入。 罗英对柏安衍作出请的姿势,柏安衍到才知道韩启竟然是十八神使之首,他是要走在最前的是人,当他进入后,罗英等人才陆陆续续跟在他的身后,去一间石头所砌的堂室。 堂室中间仅用一个屏风阻隔,一个身材异常宏伟的斗篷男站在屏风后,那人也戴着斗篷,隔着屏风完全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 “参见鳄神!” 神使们齐刷刷地朝屏风后的人行礼,柏安衍学着他们的姿势,一起低头行礼。 如他所料,来这确实是为了鳄神祭的事。 “三 日后就是鳄神祭,二十三个献祭的人现在关押在地牢,只要计划如期进行,我们自可逃过劫难,尔等无须担心。” “是!” 柏安衍站在最前面,一下就被鳄神点名。 “韩启,鳄神祭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柏安衍其实并不了解之前的进度,那人又逼得紧,他只好剑走偏锋:"今年的鳄神祭,我想办的特别的,所以还在筹备中。" “好,尽快筹备。” 一番交谈和见面在意料中进展顺利,在走出神殿后,罗英就问起其他人,他们正在寻找齐居和沈南意的下落。 而柏安衍也特别想知道,她们到底去哪了。 另一边,地牢附近。 齐居和沈南意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一处有地下暗口的地方,四周把守很严密,时不时还有人在巡逻,戒备显然比别的地方要严。 “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沈南意好奇地问。 齐居道:“这里应该就是鳄神岛的地牢,关押的人应该就是祭给鳄神的人。” “祭给鳄神的人?”沈南意疑惑更深。 齐居压低声音小声地说:“实话跟你说,就是献给鳄鱼吃的人!” 沈南意这一听,顿时毛骨悚然,这鳄神岛的浅岸确实都聚集这成年 鳄鱼,难道鳄神会的人要把活人全都给鳄鱼吃吗? 这些人就是这么信仰鳄神的吗? “这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我之前听说每个月都这样?”沈南意只觉得后脑勺在发麻。 齐居道:“不是,之前每个月的鳄神祭都是走个形式一样,用金腹锦鲤喂鳄鱼,但这个月不一样,是鳄神亲自定的鳄神祭,说是只有这个月献祭活人才能为宝奉县消灾解难。” “这都是什么鬼信仰,还要拿活人献祭?”沈南意觉得难以置信。 齐居一把捂住她的嘴,将人拉到相对隐蔽的地方。 “你不想活了,刚才你还那么谨慎,现在怎么说出来心里话了 。” “我这不是震惊的吗?” 两人交谈的时候,那边巡逻的人渐渐朝这边走来。 “你们两个什么人?!”巡逻的鳄神会的小兵走过来。 齐居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解释道:“我们是韩神使带来的大夫啊,不是要给献祭人看病嘛,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的。” “你们来看病?”那人还不相信,但听到韩神使的字眼也就没那么怀疑,“韩神使锁定?” 巡逻的人很是谨慎,也对来者十分怀疑。 “对啊, 韩神使说献祭人 中有人病了,所以要我们来看看,免得耽误献祭仪式啊。” “那你们进去吧。” 看守和巡逻的人后来也没阻拦,大概是因为齐居是这里熟面孔的缘故。 那是有个地下岩洞构成的天然地下室暗牢,洞内环境潮湿,用火把取暖和照亮,往深了走就可以看到一个简易的牢房。 但牢房门并未锁,铁链只是虚掩的挂着,牢房的木栏中间的空隙一个正常体重的人侧身就可以轻易走出来,分明是个极其越狱的暗牢。 但里面关押的人却没有越狱,那些青年们都在各个角落中睡觉,身材都很壮实,在这里都随遇而安,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 齐居和沈南意走过去,那些被关押着舒服睡觉的人才慵懒的醒过来,睡在牢房门口的小伙子抬头看着来者,忽然发现是两个陌生人。 “你们怎么来这了,你们是谁啊????? ”门口的年轻人问道。 沈南意蹲在门边,齐居站在门口放风,然后她压低声线问:“你们是宝奉县的人吗?” “对啊,你们也是?”小伙子警惕地看着沈南意,又望去在门口把风的人:“哎,那人是齐大夫吧, 你们来这是参与献祭的吗?” 沈南意忽然想到之前县 尉说起,宝奉失踪很多人青壮年,如今这里出现这么多人,那就和县尉说得情况对得上,他们应该是被掳过来的。 “不是,你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沈南意态度放软,又十分诚恳。 可对方对这个消息完全没反应,更没有她意料之中的那种激动和兴奋。 他们对俘虏到这似乎没有恐惧。 “不,我们不走,我们都是自愿来参加鳄神祭,若是我们走了,鳄神会降罪的。”小伙子格外地倔强。 同时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全都和他的意见一致,他们全都站起来表示坚决不会离开。 沈南意急了:“你们留下来,知不知道献祭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啊,就是把我们献给鳄神吃,死也没关系,只要我们 献祭满足鳄神,神就会为我们族人村子消灾解难,就不会有人再死了,这样就足够了!” “啊?” 沈南意瞪大眼睛,对这些愚昧信仰鳄神的人没办法。 所谓的消灾解难竟要用这些活生生的性命来换取,这又是信奉的哪路的邪神?! 更可悲的是,他们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信了这些邪教说得鬼话。 “不,你们不能死,我不能让你们就这么丢掉性命!” 第296章 问罪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送你们回家!” 沈南意情绪十分激动,双手抓住木栏,她迫切的想要表达心中的想法和态度。 可那些年轻人表情木讷,对待想要救他们的人态度十分冷漠。 “喂!有人么,有人想要带走我们!快来人啊!” “快来人!快来人!有人想要破坏鳄神祭!” 那个小伙子竟然和后面的人一起大喊,势要喊来门外巡逻的人! 齐居从门口急匆匆赶来,拉沈南意就往外跑,边跑边慌张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让他们大喊啊,这要是叫来鳄神会的人,我们的目的不就暴露了。” “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喊人啊!” 两人刚从地牢中出来就被巡逻的鳄神会的小兵包围,显然他们听到宝奉小伙们呼喊,这处加派人手,巡逻严密,就是怕外人潜入和劫走人。 如今沈南意和齐居正好撞枪口上。 为首的小兵嘿嘿嘿地笑着,他是刚才接待他们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不怀好意, 如今正好拿他们去见鳄神。 “你们就是闯入鳄神岛的奸细,到底是谁指使的!老实交代!” 齐居连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是奸细!都是 误会!” “来人,将人拿下押到鳄神台上!” 巡逻的鳄神会的人围过来,将齐居和沈南意都抓住,真的被押送鳄神台。 这处名叫鳄神台的是一块规模很大的平台,应该算是海岛延展出去的一块滩涂,然后这块滩涂上新建的平台,平日里是用来处罚和祭祀的场地。 如今她们二人被押送到这,自然是要接受惩罚。 柏安衍穿一身神使的制服站在十八神使之中,一眼就看到沈南意和齐居被人押送过来。 难怪这边会有人将人召集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没想到竟是他们出事了。 “神使大人,这两人私自去地牢企图放出献祭人,是反抗鳄神会的奸细!” “杀了他们祭鳄神!” “祭鳄神!” 群情激奋,柏安衍看着这边的人似乎都对反抗鳄神会的人报以绝对的敌意,若是自己不出面,怕是真的会把他们杀了,到那时是难以脱身了! 于是,他必须在鳄神还未处置他们之前,提前化解这次危机。 “是本使让他们去地牢的,许是齐大夫没说清楚。”柏安衍思维一转,随即编出理由:“是带献祭人三日后来鳄神台,而非带出鳄神岛。” 罗英质问道: “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是你们鳄神会的人带上岛的人,一直都该保持友好关系的不是吗?怎么能听见他们说个三言两语就怀疑我们,更何况救出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都是麻烦啊!”齐居顺着柏安衍给的理由进行圆说。 罗英摸了摸下巴,怀疑渐弱:“说得也是,齐大人是我们找回来的人,断然不会背叛我们,那他就说不定了。” 他阴鸷的目光落在沈南意的身上,随即嘴角上扬,往后迈上一步。 一只通体碧绿的鳄鱼从鳄神台的边上爬上来,紧接两只,三只,五只朝她缓慢地爬过来,越走越快,迅速将她迅速包围。 柏安衍激动上前,却被罗英拦住:“韩启你紧张什么,都护下一个人了,还想将这个人也护下?你和他不会是认识吧?” 他的目光凛冽,而罗英更是气势更强。 台上面对五只鳄鱼的围攻,沈南意内心虽然很慌,但她笃定她肯定能活下来。 她转头看向柏安衍,这一局她只能寄托希望在他的身上。 柏安衍最终还是推开罗英,直接飞上台去,手上亮出从罗英那拔出的剑,还没等双方发生摩擦,他就已经先行护在沈南意 的面前,剑指那些鳄鱼。 “鳄神祭是要等到三日后,现在就开始诸位到底是何意,杀一个大夫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缺了他,怕是最终鳄神祭也不会达到想要的效果。” 其中一个神官下场发话。 “他可以活命,但若是完成不了交给他的任务,那么三日后就一起献鳄神。” “可以!” 沈南意一下就答应,虽然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现在只有答应下来才能暂时活命。 一场纷争最终落幕,沈南意松了口气,只是失望于这场劫难竟然是她们想要救的人。 “吓死我了,多亏韩神使 。”齐居拍拍自己胸脯压压惊。 柏安衍转念就问:“刚才那个神官所说的任务是什么,我没来得及去问。” 齐居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制药,当初韩启就好像接触到制药这块,得到了药方后,就被灭口杀害。” “也就是说,不管最终完没完成制药任务,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沈南意叹了口气:“不要紧张,走一步看一步,我们要搞清楚这鳄神会每次搞这个鳄神祭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们已知不多,从宝奉青壮年的失踪,到鳄神岛和宝奉都流 传的鳄神祭,以及为什么要举办鳄神祭,被关押的宝奉年轻人口中所指的劫难到底是什么,这些我们都要搞清楚。” 柏安衍重新梳理一遍后,问齐居:“你们在外围都查到什么了?” 齐居道:“我们画了个鳄神岛的地形图以及布防图,另外我们还找到地牢,但是宝奉失踪的人似乎很乐意在这,莫名其妙都愿意自我牺牲献祭,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傻傻信仰什么呢。” “看来解救他们出来会有难度,但还是要救人。”柏安衍态度坚定。 三人互相看了看。 齐居最终说了一句:“我觉得,咱们之中需要派一个人下岛去搬救兵,还有三天就是鳄神会,我们一举歼灭鳄神会的机会成败都在此。” 沈南意和柏安衍相当默契,一起看向他:“你!” “不不,我回去也没什么办法啊,也不知道去哪搬救兵,这么大的事我肯定搞不定的。”齐居连连挥手。 沈南意无奈:“那就只好委屈你来替我去完成那个不知名的任务,我回去搬救兵,你觉得怎么样?” “好,完全同意,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沈南意仰头看着柏安衍:“那就我去搬救兵,你们要活着等着我来!” 第297章 是百姓造就鳄神 “计划可以这样定,但搬救兵的事再缓缓,我们要先弄清楚鳄神会在密谋什么。” 柏安衍想到这里就看向现在对鳄神会了解最多的人,齐居。 齐居连连摆手:“你们别看我,我只是在这有药铺,但不代表我对这鳄神会什么都了解,若说熟的话,那肯定是罗英。” “不如我们把罗英绑架了吧?” 他说到这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不过说出来后就觉得自己这么做太不厚道。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她觉得这是最快了解真相的途径,于是,他们就真的在查罗英的行踪,然后出其不意地将他围堵绑架。 “你们要干什么?” 罗英被捆在一把椅子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柏安衍和沈南意等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事情不妙,“你们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沈南意二话没说,直接喂他吃下药丸,然后拿出针灸包。在他的面前开始介绍:“大粗针,细针,梅花针,毫针,我看看你最适合哪个。” 她让齐居扒开罗英的胸脯,直接拿出粗针,扎上他的肉。 “哎哎哎,疼疼疼!”罗英还没等针扎下去就在嚎叫,等针扎上去后疼的跳脚:“你们想知道什么倒是问啊,怎么上来就扎我,不带你 们这么玩的!” 沈南意这才想起来,连忙说:“扎上头了,差点忘了正事。” “现在你的小命在我的手里,现在如实坦白鳄神会到底搞什么,把你知道说出来。” 罗英脸上忽然收起笑容变得认真,眸光如刀:“你们果然另有目的。” “你和齐居上岛根本就不是为了鳄神制药的。”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柏安衍身上:“所以你根本就不是韩启。”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休想在我套到一点消息。” 罗英的态度变得异常坚定,头歪到一边,颇有一种抵死不想说的架势。 沈南意见他又不想说,又拿起针,吓唬他:“你确定真的不说吗?” 本来还算意志坚定的罗英,在看到粗针后顿时就改变主意,整个脸都写满抗拒:“不!不!不要扎我!你们想问什么具体点!” 柏安衍拦住沈南意,上前询问:“我问你答,如果说谎你就扎你,听明白了吗?” “知道知道,我懂规矩,或者我可以抢答。”罗英说到这,就情绪激动起来:“就比如,你们肯定想知道为什么要鳄神祭。” 见三个人都一脸迷茫,罗英急迫地说:“那是因为宝奉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存在大面积的怪病, 地方官多次上奏都没人管,是鳄神会出面才解决这个问题。” “只有在鳄神会的庇护下,村镇才会安然无恙,他们会发药救人,而这药是出于鳄神,长此以往,百姓就不相信官府,转而信仰鳄神会。” 齐居坐在一边,搭话道:“这么听感觉鳄神会是在做好事。” “嗯,之前确实是在做好事,但后来就变味了。”罗英越说语调越来越 神秘。 柏安衍看出他的顾虑,又忽然说:“罗参军,一个人藏着秘密是走不远的,你说出来就会多了我们这些盟友,一切铲除鳄神会才会有希望。” 罗英猛地看向柏安衍,满目惊恐,重新审视这些人。 沈南意和齐居也看向柏安衍,这番话是突然说出,搞得她们也是措手不及,更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柏安衍走到他的面前:“你腰上挂着的是半枚鱼符,腰带上的绳坠上打的结是军中常用的绳结, 更重要的是,你手上有韩启的手链。” “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你知道他是被谁杀的对吗?” 一系列的质问,是建立在柏安衍所说是真的,可事实真的是像他的那样吗? 罗英直直地看着柏安衍,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 打量什么,又好像是在盘算。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藏了,我是锦绣十八城中首府锦绣城的参军,只因宝奉县这边流传鳄神祭和怪病,所以郡守大人派我来秘密潜伏在鳄神祭 ,我在打入内部后就结识了韩启。” “我和韩启一起调查鳄神会,最终终于查清楚了。” 沈南意凑过来,目光期待:“查清什么了?” “这是一条恶循环,你们应该听说过在宝奉不远处有个血池,那其实原来是个湖泊,本来水质清澈还有鱼虾,直到有个人在这带来一条怪鱼,将此地的环境全都破坏了。” 罗英低下头 ,那段经历是他亲眼看见,也亲眼看见一个渔村是怎么被那人给毁坏。 “你说得那人应该就是被称为鳄神的人吧?”柏安衍问。 罗英:“对,鳄神带来的怪鱼就是鳄,它长着血盆大口,因为没有天敌几乎将这个湖中的鱼虾都吃了,因为饲养的,后来又繁殖出很多鳄,它们盘踞在渔村,将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但鳄神也出资建设了宝奉,毁了一个渔村,又建一个渔镇,那里被鳄盘踞的地方建立了一起屠宰场,所有的血水和内脏全都排到湖泊中,很快那里就成了血池地狱。 ” 沈南意听到这里,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一切,他所说的恶循环是什么。 “屠宰场杀鱼,鳄鱼伤人,湖泊成了血池地狱,因为环境恶化滋生怪病,血池附近的人都染了病。” “鳄神会举办鳄神祭就会为了消得这个灾,为了鳄神祭,他们用活人献祭,然后再配发解药,从而提高鳄神会在百姓心中天神般超然地位,造就了鳄神,有了这样的铺垫,鳄神会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罗英顺应她的话,完全肯定她的猜想:“就是这样,所以说这个地方已经变成地狱,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还浑然不知,他们赚的钱大部分都要献给鳄神会,这样邪会在这里盘踞这么久,也竟然没人来反抗。” “ 他们做的再多也抵不过杀人的罪过,这样的邪会我们势必要铲除!” 沈南意却在这时摆了摆手,“我觉得解决这件事最彻底的办法就是让百姓看清鳄神会的真面目,要让他们知道这一切的信仰都是愚昧。” "对此,我想我有了初步的想法,既然百姓信仰鳄神会的根源是怪病,那么我就从这入手,我下岛回去给染病百姓治病,顺便搬救兵,你们留守在鳄神岛上阻止鳄神祭。" “成败就在三天后!” 第298章 怪病能治 和罗英取得信任联系后,沈南意就和柏安衍他们分头行事。 有人曾说鳄神会的人身披的斗篷上有鳄鱼厌烦的味道,所以走到山下浅滩,上船之前那些趴在河边晒太阳的鳄鱼都没有动。 水上行船一路十分安稳,撑船的老伯对鳄神会装扮的沈南意十分客气,还送了她一个烤熟的红薯吃,态度很和蔼,每每说起鳄神会为百姓做的事他就很激动。 沈南意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理解他到底激动个些什么。 在宝奉县码头上岸后,飞宴和元夜在此等候多时,他们这两天也没闲着,打探一圈此地之前常出现的病症。 飞宴边驾车边说:“他们都症状都很集中相似,大多数的人是头痛、全身酸痛、乏力、畏寒、发热寒战、抽搐、口渴,而且还带传染性,感染的很多都是小孩子和老人孕妇,王妃和王爷上岛的这两天,已经死四个人了。” “都是得这个怪病死的?”沈南意问。 飞宴道:“是啊,而且现在还在蔓延,整个宝奉三百多户人家,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得病,加上缺医少药,齐家掌柜还上了岛,现在就等鳄神祭后,鳄神赐药。”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就进了城。 这座小县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街上鲜有人行走,就 算有人也都是病病殃殃的样子。 马车停在他们之前落脚的客栈,伙计出门相迎,整个人有气无力。 “小二哥,你这是什么了?我之前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南意刚一迈步进门就看见大堂空荡荡的。 小二摆了摆手:“什么也都别说了,你们啊,还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宝奉吧,若是晚上也被感染上不死也扒层皮,何必留下来受罪呢。” “这个月的鳄神祭怎么还赶上这么个时间,这可如何是好。” 沈南意和飞宴对视一眼就匆匆上楼,准备休整一夜,明日开始医治,可晚上她就作出了另一个决定。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出门叫醒飞宴。 飞宴揉着惺忪睡眼:“王妃,您大晚上的不睡觉,敲我房门做什么?” “赶紧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沈南意有些急迫,因为怕被人发现。 飞宴顿时觉醒了,对方穿的是夜行衣,这是大晚上要出门的装扮:“等我马上!” 一刻后,飞宴也穿了夜行衣出门和沈南意汇合,二人从二楼的窗户直接飞出从屋顶上离开客栈,辗转一圈来到一片竹林深处。 飞宴有些害怕:“王妃姐姐,这什么地方,我们来这做什么?好阴森啊。” “来这阴森的地方肯定是要挖坟掘墓 啊,你不会连这都没想到吧?”沈南意上前倚靠着一棵竹子说道。 飞宴:“我是想到了,只是没想到王妃您真要这么做,这癖好真是令人措手不及,没点心理准备。” “少废话,赶紧挖,我要验个尸。”沈南意有些不耐烦。 于是,飞宴就在这附近找了个新添的坟茔挖起来,也就很快就挖到棺材,开盖后一股浓烈的气味直接就呛鼻,点燃火折子后,才看见棺材里的一切。 沈南意上前蹲在棺材的旁边,初步检查后和飞宴将死者抬出棺材,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飞宴目瞪口呆。 他拉住沈南意,一脸惊呼:“王妃,你验尸也就罢了,怎么还剖验,我们本身这事做的就不道德,挖了人家剖验若是被人知道,我们根本解释不清啊!” “那就不解释。” 沈南意手起刀落,直接为死者开膛破肚,而她想看的就是肝脏和脾脏,结果也是和她想象的完全一致。 飞宴等她验完尸,立马将人放过棺材盖棺培土,重新再搞成原来的样子。 “王妃,什么结论,这病可能医治吗?” 沈南意收拾好自己的验尸东西,淡然地说:“经过我剖验,死者的肝脏,脾脏肿大,加上之前你描述的症状,可以确定他们所患的就是疟疾。” “疟疾?”飞宴微微皱眉。 这可是令人头疼的传染病,好在朝廷对这病症是有办法的,但是这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回京求援都不知是何时,怕是一来一回就要耽误许久。 沈南意看出他的顾忌,直言道:“疟疾可治,眼下就算治疗这些百姓也都是暂时性,如果不根本解决问题,这种病还是会呈现周期性的复发。” “那怎么办,怎么样才算是解决根本问题?”飞宴追问。 沈南意接下来刚要说话,忽然发现远处有火光,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很快就将他们两个包围了! 飞宴护在沈南意身前,拔刀直指后追上的那些举着火把的百姓,这些人的出现就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 “你们大晚上在这做什么!” “我就说两个外乡人在宝奉肯定不干正事!他们肯定是给我们带来灾祸的人!” “赶走他们!快赶走他们!” 沈南意上前,走到里正面前:“大人,你听我说,县内的怪病并非不可医治之症,也无须等鳄神赐药,只要有药我们可以自己就治愈。” “胡扯!”里正完全不相信,更是撺掇身边的百姓将她们团团包围:“你们就是带来诅咒,和鳄神为敌的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飞宴 看情况不妙,直接拉起沈南意就开跑,而整个林间也只剩下她们在鬼打墙似的绕圈跑。 当他们回到宝奉县城也已经黎明,元夜醒来后发现飞宴不在,在客栈大闹一场,这无疑是给沈南意他们雪上加霜。 更为致命的是,县中百姓不知怎的已经开始敌对他们。 沈南意跑到客栈和元夜汇合后,直接就抓了店小二挟持往外走。 小二被她控制,这无疑让其他人对他们更为敌视:“姑娘啊,我和掌柜之前都劝过你们,找机会赶紧走,这留下来肯定是要出事端,如今怎么样,应验了吧。” “您挟持我也没用,我都快死了,对您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沈南意抓住他就往客栈外走,边走边说:“你先闭嘴吧你,这病我能治,只不过是普通的疟疾罢了,只要有药就不会死,我们现在要带你去齐家药铺。” “但医好你之前,你要答应我,若是康复了,你要帮我们和百姓说,听明白了吗?” 店小二难以置信,转头看着她,再三确认:“真的可以治好吗?不是说要等鳄神赐药我们才会好吗?” “鳄什么神,真要有神,怎么会放任你们现在病入膏肓不管,非要搞什么鳄神祭,拿活人祭祀就真能让你们身上的病就这么好了吗?” 第299章 屠城 齐家药铺。 沈南意和飞宴,元夜迫于无奈将客栈的店小二劫持到药铺内,于其说是劫持倒不如说是心甘情愿的走,小二一直都在期待自己的得的病能够医好,因此也没反抗。 小二被捆在椅子上,表现得很淡然:"我们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能治好,肯定能治好,只要你听我的就一定能治好。” 沈南意这边忙着找药材,那边的百姓就追到药铺门口,想要赶走她们的言论一直都在门口。 “砰!”碎石块不断地在砸门。 飞宴和元夜抵在门口,跟随在柏安衍这么多年,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王妃,他们在砸门,我们可能要坚持不了多久了。” 沈南意不管外面局势如何,就在沉下心来写药方:“我把药方写下来,在给小二哥用完药后,你们就留在药铺配制药方上的药。” 飞宴觉得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妙。 “王妃,我们留在这你要去哪?” 沈南意忽然手上动作一停:“我要和小二哥去患病最击中的地方去看看病人,你们配好药之后就刚来和我们汇合。” “好,在我们一定配好药,赶去找你们。” 沈南意看向店小二,认真地说:“小二 哥,我能治好你的病,但是熬药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带我去患病集中的区域,我想去看看那些病人。” “若是症状和你差不多,就一直医治,他们会把药熬好的。” 小二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话坚信。 沈南意知道小二把她当做是活着的最后希望。 入夜,小二带着沈南意悄然从店铺后门绕行,根据他所知,这些患病的人已经被击中在一家破败的是月老庙集中居住,目前整个宝奉来说就是缺医少药。 正是因为这缺医少药,他们对鳄神会相当依赖,对赐药的鳄神奉为神明。 但殊不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们自己埋下,所有的苦果都在之前就已经结下。 走入月老庙中,患病被抛弃在这的人们,每个人都惊恐地看着沈南意,渐渐的对沈南意升起敌意。 一个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小女孩握着手中的石头,朝沈南意扔了过去。 “离开这里,你是坏人,不许碰我们!” 沈南意完全忽略腿上的被石头扔过来的痛楚,蹲下来看着那小女孩,她伸手想去帮她拢拢头发,可小女孩却躲了。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口中满是污言秽语的朝沈南意骂过来。 沈 南意勉强扯着微笑,再病人走游走。 当她蹲在一位老奶奶的面前,握着她斑驳苍老的双手,对方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像看见鬼怪瘟神一样对她是敬而远之,对她浑身都是抗拒。 “我不需要你看病,不需要,鳄神会治好我们的,鳄神会来赐药的!” 和老婆婆一样情况的还有抱着三四岁孩子的妇人,孩子脸色苍白,浑身抽搐惊厥,而妇人还让她坚持住等鳄神。 “我能救她,你让我看看她好吗?”沈南意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来肯求。 “不!我孩子没事,再坚持一会儿鳄神就会来给我们送药了。”妇人完全没想要求救,反倒是一直在排斥亲自来相救的人,“你起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们!” 沈南意无奈收回了手,可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可是再坚持下去,她就要死了!” “我能救她,求求你让我救救她好吗?” 她跟随竹老头行医验尸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求他们治病,如今却反过来,让她相求,可即便是这样,对方仍旧不愿意。 “不要,你走开!” 沈南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委屈的大哭起来,她是头一次这么的无助。 她蹲下抱住自己, 那些患病的人不断朝她扔石子。 店小二护在她的面前,张开双臂,对那些人吼道:“不要再打了,你们相信我,沈姑娘真的能救我们,我们得的病都能治,根本不需要鳄神会来救,我们可以自救!” 话这么说的,可那些人扔的更凶,鸡蛋,菜叶子,石子,杂草…… 沈南意一抬头就被一颗鸡蛋砸中,腥臭的蛋液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她擦过蛋液和泪水,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柏安衍在这,他会怎么做? 肯定不会像自己现在这般狼狈吧…… 不管了,她咬着牙强行再去给患病的人切脉,他们依旧抗拒,而她依旧去履行大夫的职责,不为别的,也要为柏安衍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她坚信,只要肯努力,就一定会有人看见! 在百般困难下,她看过几个人的症状,几乎和 店小二都是一样的症状,而他们也全都是得了疟疾。 此时,飞宴和元夜不负她所重托,带了几个人运来药罐和药材,征用了月老庙旁边的路边摊进行熬药分药,可是没有一人去喝。 店小二第一个去喝飞宴他们熬的药。 这一行为惹恼染病的人,他们从月老庙冲出来,推翻了药罐,赶走了沈 南意,飞宴等人。 “滚!滚出宝奉县!” 一路相赶,沈南意等人终究被赶出宝奉县,赶出城门。 她回头看着城门,心中一片荒凉。 “连累你了,小二哥。” 店小二喝过药后,脸色恢复红润,气力也恢复不少:“姑娘,我知道你们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我们好,你的药真的有用。” “可是他们不信啊……”沈南意低着头,眼泪不住的掉在地上。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远处一群驾马的鳄神会成员朝宝奉县赶来,飞奔过来尘土飞扬,看起来像马匪一样令人胆寒。 “是鳄神会的人!我们快逃!” 宝奉城内的人站在城楼上兴奋高呼:“鳄神使来了,鳄神来救我们了!” 可马群赶来时,为首的鳄神使指着城门口,大刀挥动:“鳄神下谕,屠城!” 城门上的百姓乃至城门内的百姓,全都听傻了。 “鳄神要屠城……这怎么可以……我们要死了吗?” 可在城门门缝外,被城中百姓赶出去的沈南意忽然站在宝奉县城门口,她和飞宴,元夜,店小二并排站在一起。 “想要屠城,先杀了我们再说!” 一句话掷地有声,让城中百姓闻之无比汗颜惭愧…… 第300章 难道鳄神就是这个少年? 鳄神会的人一路策马狂奔,如此行径就好像马匪一样,而城中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力量,打从宝奉县尉死了后,衙门也都是形同虚设。 马蹄声轰隆,震得地都在颤抖,一时间飞沙走石。 沈南意知道这一刻算是避免不了,留下来的人就只能是她们来守护这座城,风凛冽的打在脸上,带着砂砾的刺痛感。 飞宴守在沈南意的面前,紧握手中的雁翎双刀,他的刀很少出鞘,也就是到这样危机的情况才会将刀变换,看得出来他很镇定。 沈南意转头看向飞宴,淡淡道:“飞宴将军应该见过这样场面,有多大的把握击退他们。” “胜算在握。”飞宴眸光坚定。 沈南意并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哪来而来,但是眼前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只见飞宴手持雁翎双刀凌空飞起,朝着对方骑马的人就劈过去,然后在闪烁的身影之间,一些身穿黑装的人从天而降,和飞宴一起加快战局之中。 沈南意就认出那些人,是无处无在的黑羽卫,他们的出现迅速扭转战局,将鳄神会的人悉数杀光,成功解了宝奉被屠城的危机。 “属下来迟。”黑羽卫解决完这些人后朝沈南意 和飞宴跪拜。 与此同时,城中的百姓也拿起武器出城相助,但他们也没想城外这么快就解决战斗,等赶出来看见一些黑衣人在向女子行礼。 店小二和这些百姓中的一些老者进行汇合,他问:“阿叔,你们怎么出来了。” 老者里正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坏人,结果没想到你们为了宝奉连命都不要了,这般大义,我等自愧不如,还请随我们入城吧。” 里正一改之前的态度,出城而来的百姓对沈南意她们也全然不是之前的态度。 于是,沈南意随他们再次回城。 齐家药铺前的药摊,月老庙的药被分发下去,患病的人在喝过药之后病症稳定,逐渐恢复,也就是在那么一刻之后,他们才醒悟过来鳄神根本就不会去救他们。 —— 鳄神岛上正在筹办鳄神祭,在祭祀台上的人正是被献祭的宝奉县的百姓。 这场活人祭祀,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关押,这些百姓都变得麻木不仁。 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每个人都十分高兴能够参与这献祭,似乎死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惊恐的事。 “怎么办,我们若是在不阻止他们就要真的被献祭了。”齐 居很是着急,拉着身旁的罗英站在亭前,四周都是鳄神会的人,一举一动都在人们的掌控之中。 罗英看了他一眼,淡淡得说:“我们着急也没用,算上你我也不过是两个人, 不对,还要加上他。” 二人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人的柏安衍,他的身份至今罗英还没猜出,但可以看得出来绝对是个身份不一般的人。 “如今我们三人只能见机行事,阻止鳄神祭也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罗英说道:“说得容易,我们要怎么阻止。” 柏安衍远远看过去,看着站在祭台上的人,幽幽地说:“擒贼擒王。” “你们看到在站在最高处的那个所谓的鳄神了吗?” 罗英看过去,眼眸忽然慌张:"韩启你不会是想杀了鳄神?这众目睽睽的,我们要怎么怎么动手,这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胜算。”柏安衍计上心头。 齐居问:“白公子打算办?” 他太了解柏安衍,之前的经历也是充分提醒过他,接下来的事不会太轻松。 柏安衍随即开始分工:“鳄神交给我,齐居你想办法去释放祭祀的百姓,罗英你想好撤退的路线,最好是能够为我 们引开这些人。” “我尽力。”罗英坚定地说。 柏安衍说完,就起身游走在这些鳄神会成员之中。 不过在此之前, 他必须前去韩启曾经经常去过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或许有他之前调查的线索,这对于铲除鳄神会有重要作用。 经过这一天的摸索,他总算是找到韩启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在房间中,他站在一面墙前,转动柜上的花瓶,一个壁橱出来了。 在墙上壁橱中他终于拿到前任县尉豁出性命都想得到的证据,也就是韩启,罗英,乃至县尉之前记录鳄神会的记录,在这里面记录鳄神会这么多年都做过的事情。 “韩使你怎么没在祭祀台,怎么出现在这,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其他鳄神会的神使像事先得到消息一般,直接就将柏安衍堵在门口。 “他不是韩神使,现在献祭在这关键时刻,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对,杀了他!” 这边说完就不少人冲上去,柏安衍借势只好对这些人动手,将他们全都杀了,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鳄神。 料理过这些人之后,柏安衍只好加快进度进行提前擒贼擒王计划。 鳄神此时就在祭祀台上 最高处,柏安衍想要靠近是个麻烦事,所以他只好灵机一动,胡编一个情况去靠近鳄神。 “韩神使,你的职责并不在这边,何事要求见鳄神?” 对方 警惕性很高,对柏安衍对到来十分怀疑。 柏安衍暂时换上慌张神色,向上禀告:“神官大人,我接到消息,有人杀了其他几位神使和神官,怕是有人潜入到我们鳄神会了,还请神官大人是放我进去详禀,早日找人和他有有染的人,决不能让他们破坏祭祀!" 神官觉得此事非常重要,二话不说直接引柏安衍前去见被重重包围的鳄神。 当他离鳄神越来越近时身边的护卫就越来越多,时刻都在关注靠近鳄神的人。 而他们唯独没注意到朝这边走来的柏安衍假扮的韩启。 这也是给柏安衍机会,只见他猛地拔剑,在众人目光中他直接抓住鳄神肩膀,忽然发掘这鳄神的肩膀未免过于太过稚嫩。 下一秒,鳄神慢慢转头,在墨绿斗篷下一个年轻青色的面庞看向柏安衍。 他笑着说:“又见面了,这里并不欢迎你。” 柏安衍一眼认出来,这鳄神竟然是他们之前看到过那个斗篷少年。 难道鳄神就是这个少年? 第301章 你们是带来瘟病的恶鬼 一刹那间危机感漫上柏安衍的心头, 他没想到斗篷下竟然是先前见过的一个少年,更没想到少年会如此骇然的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狠意。 只是晃神一瞬,柏安衍就再次提剑挟持住了他,语气冰冷:“我已经来了,欢迎不欢迎已经不是你可以说的算是。” “你到底是谁?”鳄神少年目光灼然。 柏安衍提剑向上几分,眼神一冷,向他再次逼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铲除鳄神会的人,你们的祭祀注定是办不成的!” 鳄神少年嘴角轻轻扬起,头略低,眼神却在向上看,这样透着诡异的目光之下, 他不紧不慢地问:“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够阻止鳄神祭吗?” 这话一出,柏安衍忽地皱眉,心底升起不安。 难道有鳄神在手,这场祭祀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一试究竟! 台下众人猛地发现祭台最高处的鳄神被人挟持住,所有鳄神会的神官,神使全部朝柏安衍所在地方包围,而罗英和齐居也理所当然地被其连累,和柏安衍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你们所尊崇的鳄神现在就在我的手中,现在立即释放献祭的百姓,不然我杀了他!” 柏安衍喊话出去,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他们已然被推到最汹涌的风口浪尖。 站在祭台上的第一神官 ,背着手轻笑:“事到如今, 我等不知你的真实身份,那么就还叫你韩神使,你提得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不过,你觉得这些百姓愿意放弃献祭吗?” 他这边一说, 鳄神会耽人就松开前往祭台献祭的宝奉百姓。 然而释放不等于可以改变人的意志,在没有鳄神会的人护送下,宝奉百姓依旧按照既定目的往前走,在无数目光中,自信自豪地走上祭台。 充当祭品的他们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身上有勃勃生机,眼中有闪烁的光芒,原本在听到释放的命令之后可以安然无恙的逃离这座岛。 可事实却不是柏安衍所期待的那样,宝奉百姓们带着无比激动兴奋的心情,登上祭祀台,与柏安衍挟持鳄神的位置几乎平视。 百姓中一个年轻小伙朝柏安衍这边喊话:“你谁啊,休想破坏我们的祭祀,你快放开鳄神大人!” 他这声说完之后,身后的其他人指责声就此起彼伏。 “快放开鳄神大人!” “快放人,鳄神大人都是为了我们宝奉县,你们不过是外地人休想管我们的事!” “放人!不许伤害鳄神大人,我们自愿献祭!” “自愿献祭,自愿献祭!” 百姓们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神官就这样一脸得意的看着这些人,转头再望着祭台最高处的地方,这一局,无论如何都没人能够阻止的了献祭。 鳄神少年抬起手臂,朝向祭 台上的百姓,犹如神明一般俯视他的子民。 “诸位只要献祭自己的生命就可换得宝奉县百年风调雨顺,亲人朋友们也都可远离疾病,祭典开始,奏乐!” 四周的乐声起,百姓们主动走上十字架前,心甘情愿地被绑起来,而在他们的脚下则是干柴,这场献祭无疑是一场火刑。 “三位看见了么,你们杀不杀我已经无所谓了,这些人是自愿死,我可没逼他们!” 鳄神少年说得这般无辜,而垂眸看着架在脖颈间的刀锋更是笑出了声。 “你要明白,现在是什么局势,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就是带来瘟病的恶鬼。” 鳄神会盘踞在此地甚久,周边百姓早就被其洗脑,想要立即改变一个人的意识无疑是不可能的。 齐居紧张的看向罗英,双手互相搓着:“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显然罗英也没办法,他只能看向柏安衍。 忽然,鳄神少年袖子一挥,白色毒粉扬撒在柏安衍等人的眼前,与此同时,几名神官冲上来先行控制住不会武的齐居,然后再对柏安衍出手。 柏安衍错不及防吸入毒粉,眼前一片视线模糊,只是依稀看见墨绿色的身影朝他靠近。 糟了,浑身无力,动不了了! 齐居也中毒,但很快他就分辨出这毒:“软筋散,你们好卑鄙!” “若不是你们擅自闯入鳄神岛图谋不轨,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鳄神少年朝他们 走来,边走边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 他抬了抬手,平静吩咐:“来啊,将他们这些带来瘟病的恶鬼也绑上刑架,一同处以火刑献祭给鳄神,消灾解难!” “是!”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就有人上前拉着他们往祭台上走,然而却忽略了柏安衍。 虽中毒,但并不是完全受制于人。 他袖中弹出本命武器锦扇,锦扇弹出十六刃刀锋,靠近的人皆被锦扇抹杀,而杀出一条血路的柏安衍凌空飞出扇子,踏上扇面从高处飞落在祭祀台上。 鳄神少年看着祭台上持扇而立的人,顿时眼眸浮现光芒,一眼就认出他手中的武器:“十六刃锦扇, 你不是韩启,你是柏国公,柏安衍?” 被绑在刑架上的百姓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头,但鳄神会的人却是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罗英更是瞪大双眸,鳄神会及其宝奉县的人消息闭塞可能还不知道这柏国公就是当今的肃王,可是他身为锦绣十八洲中的参军,应该认识的啊。 难道他能够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甚至还看穿自己是在这潜伏。 可如果他是肃王,那为何会出现在这? 真的是为鳄神会吗? “孤确为肃王,你们这些人诓骗百姓,草菅人命,现在还用这样骇人听闻的方式杀人,正当大煦没有王法,没人管得了你们吗?” 四周骚动都安静下来,似乎被他的气场镇下去。 鳄神少年这时从高处纵身也飞落在祭祀台上,只是这一次,他的态度可没之前那般好。 “没想到肃王殿下会来此从处,只不过一切都晚了,即便你是柏安衍,你也阻止不了。” “来人,点火!” 随后只见数个火把直接从各个角落飞过来,柏安衍凭一己之力踢飞不少火把,但还是有遗漏的火把正好丢在薪柴上,火苗蹭地燃起,一路向上。 “王爷,我来助你!” 罗英挣开束缚住他的鳄神会的人,和齐居一路冲上祭祀台,去扑火。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他们正在竭力扑火,可身在刑架上的百姓却不让他们的动手,其中的少年一脚踹翻齐居:“不需要你相救,只要献祭就可以救活我阿奶,要你多管闲事! ” 罗英被一脚踢翻在地,那一刻他的心都是凉的,恍惚之间,他记不起自己潜伏在鳄神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同样遭遇的还有齐居,他不会武功扑火看起来很笨拙,可最终也是被绑在刑架上的人踢走,他们不想被解绑,甚至都不想离开祭台。 柏安衍从未见过如此愚昧固执的百姓,任凭对方再怎么言语辱骂和攻击,他都爬起来再去扑火,去解绑被绑在刑架上的人。 可等待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当今世上还没人敢打肃王,可如今却有人对他动手了! 齐居和罗英看得瞠目结舌,一起喊出了声:“王爷!” 第302章 鳄神会的覆灭(上) 一个年轻的姑娘动手扇了柏安衍一巴掌,柴上的火被熄灭,祭祀台上的人都看向他们。 女子恶狠狠地怒斥:“我们是死是活不需要你们救,要你们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的字眼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深深扎在柏安衍的心头,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唤来的就只是这四个字吗? 罗英和齐居向柏安衍靠近,想要拉他撤离这里,可对方却拒绝了。 不管这些被鳄神会洗脑感化的百姓态度对他有多恶劣,柏安衍全都忍了,反而挨个给这些人松绑。 局势好好渐渐朝着他们这边发展改变。 可好景不长,鳄神少年再次站出来,他振臂一呼,面对众人说道:“他们三个就是带来瘟病的恶鬼,诸位须合力抓到他们,烧死他们!” “烧死恶鬼!” “烧死恶鬼!” 喊声一声比一声高,那些百姓的情绪更为高涨,他们拿起地上的柴枝对前来营救他们的三个人动手,双方混战在一起。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柏安衍紧握手中的锦扇,一次手都不能出。 从军从政那么多年,他从未经历过这般难堪的境地。 “王爷,若是不反抗,我们都会被抓住,不伤人是不可能的啊!”罗英在一旁喊道。 他似乎看出柏安衍的犹豫, 惊讶于他迟迟不出手。 传闻中无论柏国公还是肃王殿下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确实这般犹豫不绝。 柏安衍也想过这样防御并不是最终办法, 首先办法就是要先脱身。 于是,他看向罗英和齐居:“我在前杀出一条血路,你们逃出去找南意,带兵来援。” 还未等二人做出反应,柏安衍率先一纸飞扇凌空扔了出去,在一片回旋之中,无数人头落地,这把扇子的恐怖杀伤力时至今日才完全展露出来。 每走一步前方挡路的人就会多一份胆战心惊。 柏安衍一个向前回旋,扇子开路伤人无数,终究是杀出路来,带着那两人来到鳄神岛浅滩的小船前, 可明明有机会逃走,他却回身将罗英和齐居推了过去。 “你们二人速速离岛求援,我在这里还能支撑!”柏安衍砍断了绳索,直接将船推送出去。 而船上的两人朝着他呐喊,终究是消失在海天一线。 鳄神会和宝奉百姓匆匆赶来,柏安衍被团团包围,鳄神少年从人群之后走出来,重新戴上兜帽的他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走上前所有人都在为其让步。 “柏国公果然名不虚传,一人一扇,在中了软筋散的前提下还能支撑到现在,还杀了我这么多人 ,不愧是大煦战神,被皇帝都称之为神一样的人。” 柏安衍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手中的扇子被握地更紧:“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百姓都受了你的蒙骗,即便是要活人祭祀他们都愿意听你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鳄神少年态度冷淡下来。 柏安衍激战过后,缓了口气,收起扇子,平稳心绪道:“经过这段时间的上岛观察,这场活人祭祀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为宝奉县消灾解难,而是像在做一场祭祀,招到谁的魂。” “若孤没猜错,你招魂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做的这些都是想复活他们,那怕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柏安衍的话刚说完鳄神少年就提起了精神,对其颇为感兴趣。 “其实我最舍不得杀的人就是像肃王殿下这般心思缜密又善于琢磨的人,可留着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祸患,所以你今日必须死!” 鳄神会的人悉数冲上,柏安衍一人迎战多人,手中的扇子在空中不断飞旋横砍,场面血腥又令人骇然。 鳄神少年被几名神官保护在内,其中有人不安地说:“鳄神,发信号吧,此人驰名在外,在朝地位极高,武功超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不是对手。” “我们当然不是战神的对手,可即便他再厉害也 不过是一个人,使用人海战术就算杀不死他也要拖死他,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到北境锦绣城!” 少年抱着臂,视线全都在柏安衍的身上,若是在这岛上能够将大煦肃王成功杀了,这该是多么值得传扬的事,想到这里他就十分兴奋。 “发信号,让岛上的人全都下来,安排百姓去杀柏安衍!” 神官朝天上发射一枚信号烟花,一朵墨绿色的圆环状图腾在空中炸开。 稍等不久,从山上冲下来不少鳄神会的人,百姓,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搁浅在滩涂上睡觉的鳄鱼也忽然躁动起来,它们聚集在一起在向柏安衍的后背偷袭! 距离越来越近,再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时,柏安衍猛地转身推鳄神会的人扔过去,那人就那样错不及防的命丧鳄鱼口中,场面惊悚。 鳄神少年一个手势下去,语气冰冷:“他只有一个人,全都给我上,取下他人头的人必有重赏!” 于是,所有人就像发疯了一样朝柏安衍奔去,而打头的就是他曾经想要解救的那些宝奉年轻人,他们完全站队鳄神会,眼里容不得半分污蔑鳄神的人。 柏安衍一番激战,早就精疲力竭,看着那些朝他而来的人,手上的锦扇不由得握紧。 鳄神会这些人着实歹毒! 看来今 日必须大开杀戒,绝不留情! 正当那些人快要靠近柏安衍时,忽然一队身穿黑衣铠甲的人从水面飞渡踏水过来,他们边走边射出袖箭,鳄神会的人迎面相击正好被射中。 飞落岸边,只见飞廉跑过来扶起柏安衍,然后行礼道:“王爷,属下来晚了!” 柏安衍看到飞廉带着一队黑羽卫赶来很是意外,说好要等两位夫人生下孩子后再来北上,却没想到此时就赶来,时间刚刚好。 “你怎么来了,孩子生了?” 飞廉摇摇头:“没有,还有一个月才生,我担心王爷这一路上会有危险,于是就在你们走后就追上,我带一队人刚来到宝奉就看到飞宴的求援信号,就和王妃他们汇合,我们先来,他们随后就到!” 柏安衍点点头,在飞廉护卫下双方战力焦灼,更为难的是这其中还有二三十人的宝奉百姓,这让黑羽卫厮杀很受限制。 鳄神少年看到有黑羽卫来援,从腰间拿起笛子,当乐曲吹响后,所有鳄神会的人后退,在滩涂上的鳄鱼成群结队的朝岸边爬去,它们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口水,看见他们就仿佛看见了美食一样。 飞廉大惊:“这就是宝奉县供奉的鳄神?长得可真丑,让我先去会会它!” 说完,一个黑影冲去鳄鱼群中…… 第303章 鳄神会的覆灭(中) 飞廉在众人关注目光中扎入鳄鱼群中,他以为这些不过是些长相丑陋的畜生,却没想到凭他的武功竟然伤不到它分毫,且它的鳞甲如铁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无法造成伤痕,更致命的是这些鱼是打群架。 “情况不妙啊——” 飞廉几番交战过后累得精疲力竭,也顿时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难以脱身了。 但好在他是聪明的,发现这些鳄鱼都是被岸边的一个少年吹笛操控,那么只要制服那少年这些鳄鱼就会失去控制,危机自然可解除。 想到这里,他纵身跳出鳄鱼群不再和它们纠缠,反而朝吹笛少年袭去,可鳄神少年早就有防备,身旁的神官在飞廉到达之前就已经拦住他。 “黑羽卫,上!” 岸边,柏安衍一声令下,所有黑羽卫全都出动,相助飞廉。 “王爷!” 远处的江上传来呼喊声,薄雾之中有数艘船朝这边划过来。 柏安衍回头望过去,在船队中发现了站在甲板上,朝他挥手的沈南意,他想过她一定会带人来支援,可没想到竟然会来数十艘船这么多。 大.大小小的船队连在一起,桅杆上挂着的肃字王旗,横渡在江上穿过薄雾就很有气势。 一炷香后,有船靠岸,沈南意从船上匆匆下来,朝柏安衍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那拥抱 带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和激动—— “王爷,南意不辱使命搬来救兵了,你还好吗?”沈南意松开怀抱,站直身子,一眼期待的看着对面的人。 柏安衍拢了拢她凌乱的发丝,这一路上想必她也吃了不少苦…… 只不过搬来的救兵,看起来好像有三分之二是当地青壮年百姓,剩下的三分之一好像是府兵和驻兵。 紧随沈南意下船的几名男子匆匆走过来。 其中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地问:“你们没事吧?” 柏安衍转过身,沾了一扇面血迹的锦扇被他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事。” 沈南意提醒道:“魏参将,那些就是荼害宝奉百姓的人!” 魏参转眸,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迅速带人冲入战局。 这边稍作休息的柏安衍被沈南意扶到一棵树下,飞廉打断鳄神少年吹笛后鳄鱼就不再攻击人类全部下水,危机暂解除。 “娮娮,你是这么调魏参将来援的?”柏安衍缓了缓,目光盯着沈南意。 沈南意叉着腰,靠在树上,悠然地说:“自然是遇到飞廉后,他想到离这最近有个地方参将,恰好宝奉中又有百姓认识魏参将,但是两地距离甚远,于是就试着用信鸽写了一封宝奉求救信飞去,没想到这位魏参将真的率部赶 来了。” “离这最近的北洲三城骑马都要三天,除非是走水路,他是仅凭一封书信就赶来了?”柏安衍对她的说法存在质疑。 沈南意坚定地说:“是啊,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真的就来了。” “而且我问过,百姓不过是之前和魏参将见过一面,都说不上熟。” 柏安衍再次望向交战中的魏参将,倒也是个仁义的将军。 不过后,在魏参将和黑羽卫的联手下,鳄神会的人全都被捉拿,被困在岛上准备献祭的二十个青年也全都被家人带回,经过双方交涉,那些人终于不再抵抗和黑羽卫为敌。 他们随着家人一起跪拜在柏安衍的面前,时到多年之后,宝奉人还有人记得曾经有人不惜豁出性命的来帮他们救出家人。 沈南意替柏安衍出面,扶起这些跪拜的人。 “诸位你们要是早点相信我们,又何必遭此磨难,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却没人相信,现在终于相信了吧。” 老里正拽起自己的孙子,一个巴掌呼在他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地说:“姑娘,你别生气,都是我这孙子的事,这帮小子都是他组织起来的,也怪我。” “老里正何出此言?”沈南意追问。 老里正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之前和他们鳄神需要献祭才能 换平安,这些小辈就记在心里,没想到真的就上岛了,都是我的错。” “爷爷,不是你的错,是我执意带他们上岛,他们也是同意的,我们是甘愿献祭,只要能换宝奉太平,远离灾祸,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傻小子, 那也不能去送死啊!” 爷孙互相搀扶令人动容,其实不少人的情况和他们是一样的,在走投无路之际,若是用自己的死换家人生,这些年轻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献上自己的性命。 可惜,方式错了。 沈南意上前扶起他们,她对老里正的孙子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也敬佩你的领导力,但想要救这个村子根本就不需要活人献祭,鳄神会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在愚弄宝奉百姓,利用你们来饲养鳄鱼,造成环境污染,这才是瘟病的根源。” “只要将那片血池填平,慢慢恢复环境,及时进行消杀,就可以从根源上扼杀染病,县中百姓患的病不过是疟疾,染病的人我已经全都治好了,你所信仰的鳄神会根本就没人来救你们,相反,他们只想屠城。 ” “屠城……”那人重复这个词,猛地转头看向鳄神会的人,懊悔道:“原来我们信仰的不过是个笑话,竟然如此,怎么可以还留着他们!兄弟们,上!” 他起身就要带人冲锋, 但很快被老里正拉住跪好:“莫要冲动!” “他们自然不能留下,但无须你们出手,魏参将已经替你们做了想做的事。” 沈南意一眼看过去,只见魏参将率众已经拿下鳄神会的人,他们似乎对捕鳄鱼很有方法,潜水中的鳄鱼也都被捕捞上岸,一起被押到树下。 “姑娘,鳄神会的人全都被抓住了。”魏参将面色兴奋。 墨绿色斗篷的人跪了一地,死伤过后,竟然还剩下百十来人,鳄鱼也有四十五条,真是个不小的数目。 沈南意走到鳄神会的人面前,蹲下去看鳄神少年。 “不得不说,你若是没有做那么多害人性命的事,倒也真是个很不错的驯兽师。”她眼眸中的失望渐渐浮现:“可惜,你做的事天理难容,生老病死是必然经历,你强行逆转规则,只会遭到天谴,根本不会复活他人!” 此时,沈南意经过一路上的思考已经完全想明白为什么鳄神会要献祭,要定在这个日子祭祀,若不是好心消灾解难,那么就只能说明做这件事是做举办什么仪式。 “招魂复活仪式。” 柏安衍从旁忽然站起来,垂眸看着地上的鳄神少年,眼底似乎凝聚着风暴。 “你已落在孤的手中,现在老实交代,鳄神会盘踞在此到底为何,你要复活的人是谁?!” 第304章 鳄神会的覆灭 (下) 鳄神少年绝望的笑着,双手紧紧抠着地上的泥土,浑身渐渐颤抖。 “都已经猜到这了,为何不继续往下猜?” 柏安衍侧身而立,眼眸中泛起一丝酸涩:“锦文,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听到这个字眼,鳄神少年起身跪直上本身,迎上柏安衍的目光,猩红了双眼,“你知道我王锦文在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若我不这般做,你又怎么会知道这里鳄鱼为患,又怎么会知道在座鳄神岛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的话语气冰冷,一声声都像是从心底呐喊,喊得声嘶力竭般。 柏安衍确实不知道这里的过去,但留在鳄神岛上的这段日子也留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里到底是发生过什么,尤其是鳄神会。 可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在交谈什么,更不清楚为什么柏安衍会知道这个鳄神少年的名字,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好像认识。 沈南意走过来,直言道:“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你已伏法就该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后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其实王锦文也对柏安衍十分好奇,再抬眸时,目光卓然:“我可以交代我所知道的一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到现在为止,宝奉的百姓们才反应过来少年所说的人,或许从开始就是假面相待,如此一来还能相信他们吗? 里正的孙子突然发问:“他说这话是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目光都关注在柏安衍的身上,视线变得炙热,这一刻似乎到了不得不揭面的时刻。 只见柏安衍在众目睽睽下从耳后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与此同时,很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不同变化,而更多的则是震惊。 在人皮面具之后露出的是一张冷峻的脸,星眸剑眉,眸光炯炯,周身散发着强大冷冽的气场,使人不敢与之对视。 王锦文在看到柏安衍的真面目后,瞳孔微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才再次叩首在地,对他郑重行礼:“师父,不孝徒王锦文有违师恩,您杀了我吧。” 这次轮到沈南意震惊,这个所谓的鳄神真名叫王锦文,可他竟然是柏安衍的徒弟, 那么说之前就曾受教在王府,没想到他们师徒之间竟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见面。 可这一相认,让柏安衍等人和宝奉县百姓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 里正孙子顿时发现端倪,然后按照他的理解解释起来。 “这样说,这位公子是鳄神的师父,那想必也是鳄神会的人,这说到底还是鳄神大人派人来救我们百姓,是鳄神大人救了我们!” “既然都是鳄神会的人何必大动干戈,还不快放了鳄神大人。” “放了鳄神大人!” 不知谁在起哄,其他的宝奉百姓也全都认为柏安衍等人和鳄神会是一伙的,甚至还有百姓上前去拯救被俘虏的鳄神会的人,局势变得再次反转。 沈南意气不过,拦 住里正孙子:“我们和鳄神会不是一起的,鳄神会之前下令屠城,是我们救了你们,鳄神会的人是要杀你们的啊!” 里正孙子根本不听,齐居和罗英赶到时也是吓了一跳,不知怎的百姓和黑羽卫对峙,似乎要发生冲突,双方剑拔弩张,好像随时都要动手一样。 “我不许你污蔑鳄神会,你和这些公子不也是鳄神会的人,何必之前假惺惺的又替我们治病又施粥,到处说鳄神会的坏话,到头来还不是都是鳄神会的人!” “谁说我们是鳄神会的人,我们不是,怎么就和你们说不清了!” “你们就是鳄神会的人,还解释什么。” 这时,鳄神王锦文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从地上站起来,悠然地说:“师父,你让我的事我可都做了,怎么现在还不承认了呢?” “您让我告诉宝奉百姓要在血池那杀鱼喂鳄鱼,等百姓染病后再用解药控制他们吗?” 这话说完就像炸雷一样在人群中轰开,柏安衍又被推到风口浪尖。 沈南意笑了:“王锦文,你演技太差了,戏码也太拙劣了,就算你和王爷有过师徒情,那么现在王爷为什么要让你控制这偏僻小县的百姓?” “这里有什么值得肃王府花费精力来经营你这小小的鳄神会?” 王锦文自信笑道:“因为这里是北上的必经之路啊,你以为师父停留在这单纯只是因为想查鳄神会?他想拿到的不过是韩启手写的那本实录,因为韩启曾在这里看见 不该看见的东西。” 柏安衍冷眸一眼看过去,寒芒绽放在王锦文的身上,宛若冰刃。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王锦文微笑着拔出身边人的佩剑架在自己脖颈上,缓了一秒,他继续说:“师父,徒儿无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您不用杀我,我自裁。” 闭眼,转身,剑抹颈,温热的血喷溅出来,落在沈南意的脸上。 沈南意下意识的闭眼,但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炙热,她猛地瞪大眼睛,只见王锦文扔了剑,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口中脖颈涌出,随着他的呼吸大量的鲜血汩汩流淌,此时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是微笑地看着那些震惊于他死亡的人。 直到他闭上双眼,事情意外发酵到高峰—— “鳄神大人!鳄神大人!” “是你们逼死鳄神大人!!!” “鳄神大人死了!” 群情激愤,百姓再也不相信柏安衍等人,里正孙子站起来煽动地说:“都是他们逼死鳄神大人,我们要为鳄神大人报仇!” “报仇!” 鳄神一死,鳄神会的人纷纷四散潜逃,几名神官也是逐渐后退百姓之后,其中一个神官也煽动百姓的悲愤情绪:“不能放过他们,我们要为鳄神大人报仇,抓住他们!” 边说边逃,人很快就没影了。 沈南意想要上前去追,却被柏安衍拦住:“算了,跑就跑吧,小心为妙。” 宝奉百姓步步紧逼,不知为何他们这些人竟如此固执,非 要拿他们偿命似的。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都是百姓也不能真动手吧,若不能尽快离开,怕是会出事端。” 场面混乱之际,一直没说话的罗英从角落站出来。 他对柏安衍恭敬行礼:“王爷,你们快走,这里的善后之事全都交给我,我一定会把这里的事处理好,请旨到宝奉任职的奏本我会尽快交给陛下。” 柏安衍眉头深锁:“你要留在宝奉?” “对,这里前后死了县令县尉,他们生前的愿望就是铲除鳄神会,如今鳄神已经死了剩下思想转变都是时间问题,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啪——”一个石块径直砸在他的头上,额角顿时就起了个包。 罗英回头一眼就看到朝他扔石头的宝奉百姓,他们已经将他也算是当做敌人,刚才说得话就很讽刺。 沈南意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罗英躲开了。 “我没事, 你们快走吧,我就是当地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齐居也站在他的身旁:“我也留下,我陪他。” 宝奉已经不容他们,即便做再多都于事无补。 柏安衍看了眼他们身后的人,无奈的说:“好,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 “我们走!” 于是黑羽卫掩护柏安衍和沈南意等人匆匆上船,留下鳄神岛上的遗憾。 船篷里,传来沈南意接连不断的疑惑。 “王爷,王锦文到底和你怎么回事?” “他最后说得什么意思,鳄神会究竟是在做什么?” 第305章 青梅城前 一艘船飘在宝奉的江上,宛若一叶扁舟。 船篷中沈南意一脸期待地看着柏安衍,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刚才那一幕的答案,这样匆匆离开着实有太多的遗憾和不解。 飞廉看了一眼柏安衍,淡淡地说:“这个事我知道一些。” “我在听到鳄神自称王锦文才意识到他的身份,想起曾经的一段经历。” “六年前,王锦文还是礼部尚书的独子,他曾和一些小孩来过柏国公府,王爷那个时候闲来经常讲学,深得先帝支持,所以朝中大臣的孩子都曾去过府上听学。” “王锦文当时只有七岁,但为人处事已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一众孩子中成绩和表现犹为突出,所以王爷当时就收了他成为弟子。”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正在思索:“这事是好事啊,和现在什么关系?” “王妃耐心听我说完。”飞廉舔了舔唇,继续说。 “成为弟子后,王锦文在有一天突然从府上离开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事后调查,发现他已经投奔朝中云王殿下。 ” 沈南意听到这又有些不懂,身子前倾,微微皱眉:“这位云王殿下又是怎么谁?怎么从未听你们提过?” “云王殿下现在论起来应该是孤的二哥,孤排名十 一,他排第二,孤之所以能够从柏国公变成肃王,不光是我母妃的原因,其实早在先皇的遗诏中就有提过,只是孤个人不想回归宗庙罢了。” 飞廉又补充道:“其实王妃不知道的是,咱们家王爷曾经也是储君人选,先皇早有百年后传位给王爷的念头,只不过被王爷拒绝了。” “但皇子们,皇叔们乃至皇帝,他们都在害怕咱们王爷,都在担心肃王府会有朝一日会反,会篡位,这其中最为防备我们的就是云王殿下。” 听飞廉说完,沈南意自己又捋了一遍,似乎明确了。 “也就是说,王锦文投奔云王,他之所以这么做办鳄神会都是在为云王办事,那目的是什么?” 柏安衍看向江上远去的鳄神岛,语气沉重地说:“目的很简单,阻止孤去北境。” 他从船篷中走出来站在甲板上,望着江上薄雾,心头荡漾。 想必云王已经等不及了吧。 船靠岸,宝奉县中家家户户闭门,街上一片荒凉,就连他们之前落脚的客栈也没人光顾,店小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终于有人回来起身相迎。 “客官你们总算回来了。”店小二急忙走过来,神色尴尬,“那个……老板说,客栈不给你们住了,想商量让你们赶紧 退房,小店愿意赔十两银子,只求你们赶紧搬走。” “想赶走我们不惜给钱,老板还真是……”沈南意撸起袖子,这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颇有种想上前理论的架势。 可柏安衍却伸胳膊拦住她,劝慰道:“娮娮算了,我们收拾东西走吧,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 沈南意不满的走到一旁,柏安衍让飞廉和飞宴上楼去收拾东西,好在他们一路上是轻装,两个包袱,所以很快就下来。” 飞宴飞廉两人各背一个包袱,小二引着他们去马厩牵马,直到离开宝奉都没半个人影相送,整个城就像是一座空城一样。 “驾——” 柏安衍策马扬鞭先行狂奔,沈南意回头看着宝奉县的方向,终是不甘的离开。 这应该是办案这么久,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案子,吃力不讨好,根本没人领情,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百姓会那么冷漠。 后来,罗英当了宝奉县尉,他不顾百姓反对直接找人将血池填平,更是寻到和鳄鱼和平共处的办法,宝奉的环境和患疟疾的人越来越少,情况总算好些。 只不过在这期间,齐居在医治病患后被传染引发旧疾,人去了。 三天后,青梅城。 一辆马车在城门口停下,飞廉坐在马车外掀 开车帘看向车内。 “王爷,我们到青梅城了,这一路北上气候越来越冷,该去城里添置些棉衣。” 车内飞宴也十分期待地看向两位主子,对青梅城似乎有格外的关注。 沈南意叹了口气:“进城置办点棉衣就尽快赶路吧。” 她的兴致不大,甚至都不想看窗外,以前北上每到一个地方她都十分兴奋,如今在听到齐居去世的消息后,整个人都颓废了。 “娮娮,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柏安衍面色沉冷。 沈南意点点头,可仍是提不起兴致,马车继续往前进城,但在城门前被守城官兵拦住。 “你们是从哪来的?车上都什么人?” 官兵这边审视飞廉,目光瞥向车内的人。 飞宴灵机一动,笑呵呵地说:“官爷,我们是来青梅城省亲的,这位是我家公子,那是公子夫人,我们要去文府。” “哦,原来是大人的亲戚,那进城吧。” “多谢官爷。” 马车进城,走过城洞豁然开朗,沈南意好奇看向飞宴:“你的本名该不会姓文吧?” “怎么可能,飞宴没本名,只有王爷给取的名。”飞宴神色尴尬。 沈南意锲而不舍地追问:“那刚才为何那么说,守城官兵似乎还都 相信了?” 飞廉从旁搭话,忍俊不禁道:“飞宴刚才说得都是真的,虽不姓文但姓文的参将是他的舅舅,一身武艺相传,感情十分要好,这文家在当地颇有威望,我们完全可以带着飞宴去文家蹭吃蹭喝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参将府?”飞廉问。 飞宴抬手敲了飞廉的脑壳:“当然,还不驾车!” 飞廉吃痛地捂着脑袋,抓起缰绳驾车,只是他似乎不知道去文府的路上啊。 “你出来驾车,我找不到文府在哪!” “啥也不是,文家都不知道,要不,我们问问路?” 飞廉翻了个白眼,合着他也不知道路,正好在他们车边上有人经过,飞廉跳下车,拦住那姑娘,对其行礼:“姑娘,我们是外地人,敢问文府怎么走?” 那姑娘高看飞廉,全身上下打量,审视半天才开口说:“我就是文家大小姐,文隽兰,你们要去文府做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飞宴忽然从车中掀开门帘,探出头。 “隽兰,我回来了!” 文隽兰看到飞宴,激动地捂着嘴:“小傻子!这么多年你还知道回来啊!” 沈南意从车窗看过去,恰好看到这一幕。 显然这两人之间有故事,就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故事…… 第306章 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飞廉和沈南意在一旁摆出吃瓜的表情,谁都没想到飞宴在这青梅城还有个旧相识。 从两人的交谈上来看,关系匪浅。 文隽兰和他叙旧过后,眼神瞟看在他身后的这些人:“小傻子,这些人都是谁?” “给你介绍一下,白公子白夫人,那个驾车的是我兄弟飞廉,我在白家当护院。” 飞宴并没暴露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对文隽兰还存在保留,这份警惕性让众人松了口气。 此行他们来青梅城并不想耽搁太久,也没想过回在这里过夜。 “原来是宴清的东家,几位既然来青梅城不如就来我文家入住可好?” 文隽兰打量这些人,外地人,身上衣物奢华,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恐不是一般人。 她所认识的宴清,这么多年虽没回乡过,但他们也通过几封书信。 他入仕为将,加入柏家军,效命于肃王,根本就不是护院。 如此说来,难道…… 她的视线在此落在柏安衍的身上,心跳莫名加速,一种未知的恐惧从心底蔓延。 “不必了,我们急于赶路,进城不过是为了买些棉衣。” 柏安衍面无表情,手中扇子合在手中,薄唇轻启:“文小姐若是知道青梅哪家棉衣做的好可以推荐,我等买过棉衣就走,不做停留。” “不做停留?”文隽兰微微皱眉,“您看这天都快黑了,再着急赶路也不差休息这一晚,就听隽兰的话,休整一夜明天再出发吧。” 从宝奉赶路至 今,四人一直没怎么休息,说到这还确实疲累,纷纷看向柏安衍。 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在看着他,倒是希望能够停下来等一等元夜。 元夜在剿灭鳄神会后期就跟随沈南意去调兵,可兵都调来了,人没回来,飞廉曾在路上见到元夜,据说是被亲戚给扣住,被迫回家省亲去了。 沈南意目光恳求:“我们就进城休整一夜,明早启程,等等元夜吧。” 元夜本就脑子不好使,若是弄丢也怪糟心,在飞宴和她的努力下,他们最终还是进城。 文家在青梅城是做客栈酒楼生意,故,这一行人直接就被安排在文家的长泰客栈。 “几位好好休息,有事去找掌柜,我都打点好了。”文隽兰对众人微微行礼,眼神却一直看向飞宴,秋波频频,“宴清,今晚你来我房里,等你哦~” 飞廉被女人的语调苏麻了骨头,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等人走后,沈南意和飞廉就急忙围住飞宴。 “没看出来啊,原来你姓宴,在大煦宴可是个大姓,名门望族,飞宴你的出身不一般啊。” “你和这个文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 飞宴被追问,话在嘴边就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脸都变红了。 柏安衍进入客栈后就一直站在窗边背对他们,背影有些神秘。 说起飞宴和文家的渊源,他倒是不轻不淡,提了一句:“他只是恰好姓宴罢了。” “文家三代往上在朝为官,是前朝降将,本朝 开立后文老就请辞离去,衣锦还乡,其子孙后代就再也没有过入仕的人,不知是真的人才不济还是……” 他的语调陡然提高,文隽兰脸上的笑容在此刻凝固,二人视线对峙,霎时气氛阴沉。 “白公子对我文家这么了解,不知和我文家是否有渊源?” 文隽兰的话无疑是在试探,在她的衣袖中一把锋利的匕首露了出来。 柏安衍这边脸上毫无感情,只是默默从手中拿出一枚玉牌:“家父确实和文公是旧友,家父临终前曾让在下将此物交还给文家后人。” 这玉牌不是别的,正是王锦文的鱼符。 “锦文……” 文隽兰一眼就认出这枚鱼符的主人,接过鱼符之后,她的眼泪就唰地流下来。 沈南意看不明白为何她会这般伤心,更想不通王锦文和文家有什么关系。 缓了缓,文隽兰擦了擦眼泪,对柏安衍恭敬行礼:“隽兰的祖父就在客栈中,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见一见他?” 屋内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柏安衍的身上。 “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是。” 柏安衍就这样跟着文隽兰走出房门,沈南意刚要跟上去就被飞宴拦住。 “王妃稍安勿躁,此时不宜跟去。” “为什么?” 飞宴表情凝重地看向门外离去的背影,然后问沈南意一个问题。 “王妃可知驱除黑暗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沈南意摇摇头。 飞廉忽然想到了什么,搭上这一句话:“身处 黑暗,心向光明。” 客栈账房。 文隽兰叩了叩门:“爷爷,隽兰带一人来见您。” “谁啊?” “白公子。” 屋内半天没了声响,好似方才无人应答一般,过了很久,房门才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的胡须编着小辫子,体型很富态。 老者只是和柏安衍对视一眼就认出了他,立马伸手行礼。 柏安衍一把扶住老者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平和:“文公,好久不见。” “公子,里面请。” 文公让开门,迎柏安衍进房间,另一边文隽兰被文公支走,整个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人共处一室。 “老臣文青松,,叩见肃王殿下。” 柏安衍上座,抬手看座:“孤与王妃一路微服北上,文公不必多礼。” 文公起身坐在一旁,将刚拿到手的鱼符拿出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默默叹了口气。 “当初锦文做了辞官潜伏到鳄神会,我就已经猜到是今天的下场。” 他站起来边走边说:“新朝百废待兴,鳄神会盘踞一方幼帝根本就无暇管,其中还牵连不少朝中大臣,若是想一查到底,揪出幕后之人又怎么会容易。” “可他做到了。” 柏安衍也走下来,站在文青松的面前,目光坚韧:“锦文舍弃自己,假意向云王投诚,这么多年潜伏在鳄神会,从底层一直爬到鳄神的位置,为的不是权势钱财,为得是文公当年的心愿。” “如今他填平您的遗 憾,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鳄神会了。” 文青松眼眶渐渐泛红,满是湿润:“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 “为了鳄神会,锦文这么多年的苦总算是白受,如今鳄神会虽被剿灭,但余党还在四处逃窜,还是要尽快清理才好。” 柏安衍从他的身边走过。 “余党都去投奔了云王,孤这北上之路注定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文青松听到这,从怀中拿出文家令牌呈上去:“殿下此去乃是为了大煦,为了家国大义,文某年迈恐不能上阵杀敌,还请殿下收下麒麟令,文家旧部会誓死护卫殿下前往北境!” 柏安衍将令牌推回,笑着说:“文公,孤路过青梅并非是来夺你军权,文家军早有威名,他们的归宿该是战场,并非是护卫。” 肃王在军中声名远扬,高风亮节更是无人可比拟,今日再见让文青松,再次心情澎湃。 “老臣今日立誓,君子一诺,他日只要殿下在北境遇险派人求援,老臣必定万里相救!” 柏安衍向后一步,郑重对文青松行礼:“多谢文公。” 过后,他转身离开这间屋子,刚开门身后就再传过来文青松的话。 “新朝初立,幼帝亲政混乱,太后后宫干政,我等前朝老臣若不是集体辞官都难逃元太后的诛杀,殿下即为太祖之子,本就是储君,您为何不称帝为王,反而拥立元后之子!” “若您为帝,大煦必定是欣欣向荣之态,您才是万民拥护的贤主!” 第307章 粮铺传来一声巨响 柏安衍怔在原地,不久后,猛地打开门扬长而去。 文隽兰站在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话,心神恍惚,刚要转身逃走就和柏安衍迎面相遇,二人对视半天,她才惊恐地让开路。 听着下楼梯的脚步声,文隽兰才迅速进门去见爷爷。 门一关,屋内的熏香味道更浓了些—— “爷爷,他就是肃王殿下?” 文隽兰的眼神从惊恐地眼神中转为难以置信,上前挽着文青松的胳膊,扶他坐下,再次追问:“爷爷,我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您是想扶肃王为正统?” 文青松坦言道:“兰儿,肃王本就是储君,若不是当年有元太后从中设计,现在坐在帝位的人就该是殿下,又怎么可能是萧章!” “爷爷,不管怎么样现在坐在帝位的人是别人,你要拥立肃王就是在造反啊,您当真要将整个文家都压在他的身上吗?” “若事败了,我们都将死于葬身之地!” 文青松仰视着自己的孙女,他又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若是大煦繁荣昌盛,谁会想到造反,现在的情势就是不允许他有更多的关系。 客栈房间门前的走廊中,飞廉靠着栏杆望着楼上的方向,沈南意坐在栏 凳凭栏远眺,也在看向楼上的方向。 “王妃,您说王爷和文公见面会说些什么?” “不清楚,不过我有预感,此行在青梅城肯定会留下,我们的赶路计划会被耽误。” 飞廉收回视线,落在飞宴身上,打趣说:“飞宴,王妃说我们会被耽误,这耽误的人该不会是你吧?I你不会背着我们做了别的什么事吧?” “你想什么呢?” 飞宴忽然从屋檐上飞下落在地上,迅速加入他们之间的聊天:“我只不过是和隽兰自小认识,可没有再瞒任何事,莫要冤枉我。” “那你觉得,文公和王爷见面会说些什么?” ??飞廉追问。 飞宴挠了挠头:“我觉得肯定是王锦文的事啊,从始至终我都觉得锦文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和他就见过一次面,他的性格很极端,做事也极端。” “他曾受教在国公府,若是这种人想要铲除黑暗,那必定会融入黑暗。” 沈南意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所以,你的意思是,王锦文成为鳄神完全是以黑治黑,以暴制暴?” 听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三人。还在讨论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沈南意迅速转头看过去,是 柏安衍回来了。 “王爷,和文公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聊,怎么为锦文请功的事。” 果然,被他们猜对了。 王锦文的堕落都是假象,一切都是为了铲除鳄神会,那么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相对无言,众人打算回房休憩,等明日再行出发。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震得地面都跟着颤抖。 走廊上的几人身子不稳扶着栏杆,飞廉不可思议的伸个脖子往远处看:“这是怎么了,地动了?震感这么强烈?” 持续只有一瞬就恢复正常,沈南意闭上眼回想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柏安衍已经率先判断出方向:“飞廉,飞宴,西南方向街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两道身影从屋檐飞走落下,巨大的声响同时也惊动客栈中人,食客纷纷潜逃还以为客栈发生什么问题,搞得生意都没法做。 掌柜无奈,只好派店小二去看看到底声音是从哪来的。 沈南意和柏安衍匆匆下楼,文隽兰半途加入一起从客栈出来。 她说:“刚才的声音确实很大, 可青梅百年间都没有发生过地动,我可以保证肯定不是 地动。” “听起来像是爆炸。”沈南意推测说了一句。 柏安衍看了她一眼,似乎对爆炸很赞同,走到街上时,飞廉和飞宴探查过后归来禀告。 飞廉上前汇报道:“公子夫人,小的已经查明,声音和震动都是从街边的一家粮铺中传来的,据说这已经是那家粮铺第八次发生爆炸,已经炸死了不少人,邪性得很。” “对啊对啊,百姓都觉得那家粮铺的风水不好,才会影响生意。” 飞宴和飞廉都禀告之后,就看见当地县衙的捕快快速到达事故现场。 “那声巨响就是从粮铺中传出来的,我当时刚要路过粮铺,然后就听砰的一声,我就眼前一花倒地不醒人事了。”证人赵婆道。 经过捕快的多次询问周边的人,最终确定声音的来源。 县尉带着仵作在粮铺门口等待,只见捕快一脚踹开店铺门板,一股猛烈的风从里面鼓开,空气中夹杂着面粉,一个浪过来就将原本站在店铺门口准备破拆的捕快全部推倒。 “快趴下!” 人群中沈南意高喊了一声,不明所以的人只知道按照动作做准没事。 屋中热浪席卷而来,巨大的轰鸣声和烟尘炸裂的声音从耳 朵处炸开。 “砰!”一声巨响再次传来。 这回是第二次,威力不足之前第一次,但足以炸伤附近的人。 县尉吩咐道:“检查一下周围百姓的受灾情况,留下一队人进行检验。” 捕快行动起来,盘问附近的百姓,没人发现异常。 忽然沈南意他们这些人刚起身动了一下,就被官府的人给包围了。 县尉走到他们的面前,目光审视:“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刚才大家都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趴下,当时我注意一下,是这位姑娘喊的。” 沈南意上前一步,大方承认:“对,是我喊的,这是爆炸,若是不趴下会被热浪灼伤炸伤,我的举动是在救人,请问大人有问题吗?” “救人是没问题,可你又透露出这是爆炸。”县尉怀疑的目光落在沈南意等人身上:“现场谁都没有透露出这里发生爆炸,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南意冷笑一声,随手捏起桌椅上的面粉,反问:“大人,这里到处都是面粉,肯定是爆炸啊,二次先后是两次爆炸,我们刚才经历的是第二次爆炸,也可以说是余炸。” 众人不懂。 县尉更为不信:“荒谬,面粉要如何爆炸?” 第308章 血肉横飞的爆炸 县尉和众人都听得不明所以,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的确像是面粉爆炸。 他带人迅速封锁现场,仵作正在对现场死人进行收殓验尸,一场毫无预兆的爆炸评顷刻间让现场陷入灾难,第二波的爆炸也成功炸毁了第一波爆炸遗留下来的痕迹。 仵作来报:“禀大人,我们现在所在的不过是爆炸外围,真正的爆炸地点在粮铺里面,现场有些惨不忍睹……” “你是仵作,还怕死人?”县尉眼神蔑视,反问道。 说完,他抬步就走,带人去仵作所说的内堂,据说那是粮铺的后仓,是用来囤积粮食的,主要是面粉,就算是爆炸也就是炸的面粉哪都是,能有什么惨不忍睹。 然而当他到了内堂过后,只是一眼,就让他心神颤抖,整个后退,靠在门框上连连干呕。 沈南意凑上前也好奇去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爆炸时这个内堂仓库应该是处在完全密闭的空间,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正在搬运的工人可能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击波、高温和投射物击中,瞬间强大的破坏力足以撕裂处在爆炸中心的工人。 所以,这间仓库俨然成了地狱,洁白的墙面上,成堆的面粉袋子上,地面上到处都是喷溅血迹,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各个角落还有断肢 残骸,人被活生生的炸成了碎块! 就在他们的脚下不远处,就有一只断手,场面无不令人胆寒。 县尉抹了抹头上的汗,身旁的人都已经看呆了。 “那个,仵作啊,现场就交给你了,尽快给我验明正身!”县尉转身,一个冷厉的眼神落在沈南意等人的身上。 他眉头微皱, 露出傲慢的微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面粉会爆炸,该不会是和此案有关系吧?” “面粉遇到明火会爆炸是常识,我们不过是来看热闹,这也要被怀疑?”沈南意语气不屑:“指不定是因为防火不慎,掉落火星,引起爆炸。” 被当做凶手的经验多了,她应付起来也就十分娴熟自然。 县尉冷笑一声:“姑娘,你觉得将人都炸成这样的面粉爆炸会是意外?” 这一句话点醒在场众人—— 面粉爆炸罕见但大家看过这一幕后也都想起,而且在粮铺等地是严禁烟火的,如此大规模的两次爆炸,还将人炸的这么惨,绝非是意外! 沈南意也陷入沉思,这样的仓库通道较长,临门又近,就算发生爆炸也能及时撤离,怎会如此,就好像,谁都没有逃出去一般。 除非…… 她的视线落在内堂的门上,柏安衍已经提前走到门口在检查门锁门栓。 如她 所料,门在外是被锁上的!那么这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谋杀! 凶手要杀的究竟是谁? 内堂门窗紧闭,他又是如何点火引起爆炸? 飞宴和飞廉也跟上来恰好也看到这一幕,而其中飞宴的鼻子比较灵敏,刚来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柏安衍问他:“飞宴,你闻到了什么?” 飞宴抽动鼻子仔细闻了闻,认真地说:“有火药的味道。” “那这就说得通了。” 柏安衍手中扇子一展,在身前轻轻摇动。 县尉问:“如何说得通?” 柏安衍平静道:“大人心中想必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空气中弥漫了一股火药味,所以第一次声响很大的爆炸声乃是火药引爆,门窗紧闭,内堂中的人无路可退,最终被炸。” “而第二次的爆炸,是我们赶到粮铺打开门的一瞬间,空气流通,又有第一次爆炸的明火,所以我们刚才遭遇的才是粉尘爆炸。” 沈南意赞同道:“没错,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次粉尘爆炸,这个凶手想必就是粮铺中人。” 县尉不以为然,抬眼斜视:“哼,你们夫妻一唱一和,说那样就真的那样吗?” “来啊,把这几个人都看守起来, 没本官的命令他们谁都不许走!” 捕快得令将他们围起来,飞宴和飞廉相视一看 ,露出苦笑。 “还真的被主子猜中了,这次我们怕是还要耽搁。” 二人耸肩。 此时文家的文隽兰过来特意为柏安衍等人作证,力挺他们只是路过,案发前后都是文家的客栈,并未外出也不认识粮铺中人。 得文家支持,县尉半信半疑,只好将破案希望寄托在仵作验尸上。 仵作顶着压力,安排人将尸块全都清理出来,而最令人为难的是拼尸。 县尉问:“拼尸需要多久?” “这么多这么乱,怎么也得一天吧……”仵作边说边擦汗。 “快,赶紧的!” 柏安衍此时合扇,转身就走,沈南意等人跟上。 “站住,本大人让你们离开了吗?” 柏安衍回眸,态度冷冽:“怎么,有文家担保,县尉大人还是怀疑我等?” “此案未破之前,你们不许走,我已经令城门关闭,没本县尉的谕书你们是出不了青梅城的!” 双方火气飙升,柏安衍更为不悦。 在他的计划中,需要尽快赶往北境,抵御萧长安的大军才是当务之急。 可每到一处就会 出现案件,着实打乱了这一切。 沈南意悠然地挽起柏安衍的胳膊,淡淡地说:“夫君,我们这下不能出城了,若是不想耽误,你我联手,天明就可破案,你觉得如何?” 他们 联手确实可以,如此也不算打乱计划。 “好。”柏安衍果断回了一句。 沈南意松了他的胳膊,亮出刑部腰牌:“在下刑部仵作沈南意,此地突发命案,本姑娘心慈,想助一臂之力,不知县尉大人可否允许我一起验尸?” “刑部仵作?刑部令牌?” 县尉都看傻了,从来没听说过仵作有腰牌的,虽然仵作末流,但毕竟是从上京来的,必然是哪家的世家小姐,她的夫君也必定是身份不俗,肯定是得罪不起的。 他变化嘴脸,谄媚上前:“夫人之前多有得罪,您想验尸的话就一起验,只不过这碎尸太多,恐怕拼就要拼很久的,不如您和公子先回客栈休息,等拼好了下官会去通知您的。” 沈南意抬手回绝:“不必!” “拼尸而已,不需要拼那么久,一炷香我就可拼完。” 仵作都听傻了,他拼尸都要一天,这女子竟然一炷香就可以了? “请吧。” 这边沈南意动手拼尸中,柏安衍就开始勘察现场,并且进行询问。 他看向县尉问:“这家粮铺的掌柜姓甚名谁,是否是本地人,店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见东家赶来?” 话音刚落,街上就有人小跑过来 “各位久等了,我就是粮铺的少东家,感谢各位的关心,我来晚了!” 第309章 少东家为什么要隐瞒? 来者是个又矮又胖的年轻人,走起路来浑身肥肉乱抖,长得是张笑脸,眼睛很小,下巴上有颗带毛的痣,样子很滑稽。 他眯眯眼看着粮铺前面的人,连连伸手握上去:“贾县尉你对我可真的太好了,这么快就赶来,我还以为您要晚到,刚才的声响着实不小,有没有吓到您啊~” “吴公子,你家粮铺都炸了,你怎么还能这样轻松。” “哎,炸就炸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都说了严禁烟火,肯定是谁又点蜡烛进库房了,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善后安抚,保证不给贾县尉添麻烦。” 二人谈话,好像关系十分熟稔。 沈南意从那胖小子的说话口吻中猜出,在这之前肯定也是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事,所以一般来说,他们的处置方法就是赔钱安抚死者家属,只要家属不闹事,爆炸伤亡这种事就算压下去了。 “可这次并不是爆炸那么简单,也不是伤了几个人!” 贾县尉态度急躁,说话语调都变重了。 吴旦脸上的笑容散去,肌肉松弛露出狭长的眼睛:“那是?死人了?” 贾县尉点头,吴公子提着衣摆颤颤巍巍的走入粮铺内堂,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冲出来呕吐,呕了一地的中午吃的饭,血腥味混合他的呕吐味 ,让不少人再次干呕。 “这次怎么会炸的这么惨,我只是去吃了饭的功夫,怎么会……”吴旦满眼惊恐,充满自责。 随后,县尉请众人退出粮铺,在门口进行问话。 柏安衍着重率先提问:“吴公子,在下有几个需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公子请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粮铺共有多少工人,今天进入内堂的人你可还有印象?” “这间粮铺只是个分店,搬运劳工就有三个,掌柜一个人,送货劳工两个,进入的内堂的就经常搬运的三个劳工。” “那么粮铺内堂的门上的锁,都谁有钥匙?” “钥匙我有一把,掌柜一把,搬运劳工中阿大有一把。” 柏安衍仔细端详吴旦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接着再问:“粮铺在这之前发生过爆炸么?东家可曾和谁结过怨?” “爆炸倒是炸过两次,一次是阿大拿烛台进入内堂看货然后就炸了,一次是客人抽烟袋的火星溅落,小小的炸了,都没人受伤。” “至于结怨那就不好说了,在商圈里,朋友和敌人一样多,无法确定。” 贾县尉叹了口气:“看来线索要从尸身上查找了。” 可柏安衍并未打算回去看验尸,反而继续问吴旦:“平 时你经常在店中吗?” “我基本都会来巡视一趟,到店时间不定,反正都会来,停留时间也短。” “吴公子可以看看粮铺中缺谁,或者回想一下,这几天店中有什么异常,或者说有没有特别的人来过?” 吴旦挠了挠头,完全没想法,这几日他忙喝酒脑子糊涂了。 柏安衍对问话的结果感到很失望,抬步就走,捕快再次拦住他,他回头看向县尉,反问:“大人该不会想在这大街上破案验尸吧?” 县尉忽然发现街上聚集了不少人, 在这验尸也不现实,所以派人封锁粮铺之后,众人来到青梅县衙。 殓房中,青梅仵作已经将尸块全都倒在敛台上,然后在一块一块的在拼。 沈南意一个眼神飘过去,只见飞宴找来一炷香放在旁边等候。 “我来吧,你去记录。” 她支走仵作让他去记录,自己开始迅速拼尸。 仵作去找文书拿笔墨的功夫,沈南意就已经拼好大部分的尸块,香在燃尽时,两具碎块拼凑的尸体摆在案上。 “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拼好了。”仵作瞪大眼睛。 可沈南意并未直接验尸,而是直接拿起现有针线进行缝尸,一块块的尸块被缝在原本属于它的位置上,即便身上疤痕纵横,可 怖可憎,也终将是个完整的尸体。 “炸的可真是太惨了,我只能尽我最大努力将尸体还原成现在这个样子。” 柏安衍等人上前去看最终死者的样子,粮铺少东家吴旦也上前辨认,只看一眼,他就侧身躲开,指着殓台方向,神色激动地说:“确实是我家的搬运劳工,阿庆和阿泰。” “请县尉大人为我店伙计查清真相,早日抓到凶手!” 贾县尉自当尽力,派人去严查。 “娮娮,验尸有什么线索?”柏安衍瞟看县尉一眼,视线越过他直接落在沈南意身上。 沈南意摘了手套,走过来手中的柳叶刀还在手中把玩。 “两名死者都是男性,第一名死者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肋骨骨折受到过强烈撞击伤,第二名死者年纪二十五岁,脸一半被炸伤,身体撕裂严重,残存躯体损伤的皮缘内卷,多呈角状、皮瓣状、多锯齿状哆开。从被炸伤的程度上来看,这名小伙子应该是直面爆炸源。” 柏安衍重复了一遍最后几个字,陷入思考:“直面爆炸源。” “还能看出什么?” 沈南意走到两名死者的头顶,提示道:“现在重点看死者的表情,发现了什么?” “没有表情,双眼紧闭。”柏安衍道。 沈南 意打了个响指:“对,确实是双眼紧闭,这可以说明一个问题。” 其他人也被吸引过来,贾县尉脱口而问:“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都是生前就被炸死的,并非是死后才发生的爆炸。” 沈南意附身细致为众人分析道:“爆炸烧伤??多位于头面部等裸露部位。我们尤其可以注意到死者的“闭眼反应”。” “爆炸瞬间若面向爆心,由于强烈的光线照射,引起反射性紧闭双眼眼睑,使眼部周围的鼻根部、眉间及眼眦部的皱襞沟纹内皮肤常无烧灼伤或烟尘附着,待肌肉松弛后现出浅纹线,此种现象是一种生活反应。” “由此可以判定到底是生前炸伤还是死后炸伤,大家懂了吗?” 贾县尉等人点点头,仵作也是十分佩服。 沈南意最后背着手走到人前,绕着吴旦边踱步边说:“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门窗紧闭,粮铺内堂就形成了一个密室,那么爆炸怎么发生的?” “死的人都是搬运劳工,为什么凶手要炸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目的是什么?” 她忽然停住脚步,清冷的目光瞬间盯在吴旦的身上。 “吴少东家你明明来过粮铺,你所说的三个搬运劳工中其中第三个人就是你,为什么要隐瞒?” 第310章 阿大招供 沈南意的怀疑目光落在是吴旦身上,其余的人也看向他。 吴旦神色慌张,额头上有渗出汗珠,舔了舔唇,自我辩解道:“我是粮铺少东家自然来过,我之前不是都说了,在下听不懂夫人所说的意思。” “既然你听不懂吗,我就再说得简单点。” 沈南意走上前,慢慢捋:“吴公子之前说过粮铺中搬运的有三个劳工,其中阿大有钥匙,是劳工的头,事发当天并没有人请假,那么按道理说,当时在屋里被炸死的应该有三个人,现在尸身却只有两人,请问第三人阿大哪去了?” “或许是他临时有事出去了呢?”吴旦道。 沈南意点头:“对,有出去的可能性,可爆炸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阿大在附近,为何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半天没有出现踪迹?” “对,我派出去的人,现在还没找到张大,这人哪去了?”贾县尉也倍感疑惑。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失踪的人完全没什么印象。 后来,外出调查走访的官差回来禀告,如意料之中,他们还是没找到人。 “难不成已经离开青梅了?”文隽兰道。 沈南意摇摇头,转头目光再次落在吴旦身上,认真地说:“人没有离开青梅,也没有人间蒸发,他只不过以最心机的方式出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意思?”飞宴有些不明白。 只见沈南意走上前,抬手猛地撕下吴旦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贾县尉顿时眼眸瞪大,指着他就认出来:“你……你阿大……怎么会是你?” 见身份被揭穿,阿大转身就跑,身子幅度变大身上塞的棉絮也都露出来,捕快一把将人按在的上,掏开棉絮才知道他的身材完全用棉絮给撑出来的。 “假扮吴旦,放火炸粮铺,早就说过是熟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沈南意上前,抬手示意他们将人押起来。 假吴旦阿大见事情败露,直接下跪求饶,“大人,不是我,这不怪我!是有一个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我只是拿钱办事啊!” 贾县尉再问:“胡扯!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拿钱办事?那你就说说看,是什么人给的钱,为什么要让你炸粮铺!” “我不知道啊!这不关我的事啊!” 沈南意摆了摆手:“这接下来就是贾县尉你的事了,具体是谁买他杀人,为什么要杀人,只要将人再好好审一审,真相就大白了。” “我们这些人,也就和这起爆炸案没关系,大人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事已至此,贾县尉也就没了扣押他们在这的理由,只能眼 睁睁看着这些人离去。 而离开粮铺的沈南意等人,没有回客栈,而是惬意逛街。 “我们要买身什么样的棉衣比较好看呢?” 沈南意背着手走在前面,看到一家裁缝铺便开心地进去,店内不少打样的衣服,无论是摸起来还是看着布料都十分高贵,华美。 在成衣中沈南意倒是没有十分相中的类型,不过在卖的几匹布中倒是有心仪的。 “这藤紫色很好看啊,夫君你看怎么样我、?”沈南意指了指布匹。 柏安衍看过去,觉得也是不错:“娮娮的眼光向来不错,喜欢就买下,量身裁衣做个新棉衣。” “两位客官眼光真不错,这可是我们小店新到的一批布料,卖的可好了。”店老板笑呵呵地努力推荐。 沈南意道:“那就这匹布了,做两件棉衣,我和夫君都要量身。” “好嘞!” “定制棉服需要多久?我们不是本地人还需要尽快赶路。” “最快也要明日,客官觉得时间合适就买,若是来不及就没办法了,这已经是最快速度。”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和他商量道:“反正我们今天是走不了了,不如明天拿到衣服我们再启程赶路吧。” “嗯,只好是这样了。” 柏安衍看了看,就随掌柜到后堂量身,等他量完后,沈南意再 去量,而其他人都是在裁缝店中买到了合适心仪的成衣,速度比他们快上几分。 等从裁缝店中出来时,外面夜幕降临,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沈南意牵着柏安衍悠闲地走在街上,身后不远飞宴和文隽兰在一起逛街,真正有心思护卫也就只剩下飞廉。 “一别两日,他们都成双成对,好想媳妇儿啊!”飞廉走在他们身后,边走边觉得憋屈。 明明已经成婚的他,现在倒像是孤家寡人。 “咻——咻——当——” “咻——咻——嘭!” 街上有人在放烟花,声音很响,炸在半空一瞬而过很是漂亮。 沈南意买了一个糖人,边啃糖人边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有人放烟花?” 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应该不是节日,只是有人想仿烟花罢了。”柏安衍抬眼一看,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掸了掸衣袖:“少管闲事,我们还需尽快赶到北境之地,提前布置。” 沈南意点点头:“知道知道,我们这不是已经很快了,明日就走。” 在走出裁缝店,站在门口看烟花时,沈南意叹了口气。 “王爷,您觉得我们明天能走出青梅城吗?” 柏安衍看着烟花,一点一点在他的眼眸中绽放:“只要想就可以出去。” 沈南意转头看向她,淡然一笑:“我猜您走不出去,我们虽然很着急,但每次发生命案,王爷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查出真相,哪怕世人根本就不知道您的存在,您都会做,宝奉鳄神案就是例子。” “命案发生,你不也是第一个冲过去验尸。”柏安衍伸手揽过沈南意的肩头。 沈南意靠在他的身上,想了想:“没办法,劳碌命,我还想找到竹老头,或许验尸能给我找到他的线索吧。” “可是我们北上,你就无法继续追查竹太医的下落了。” “竹老头若是还活着,他肯定也会北上。” 等烟火放完之后,贾县尉带人朝这边匆匆赶来。 沈南意走下台阶,迎上那些人,双手叉腰,好奇问道:“贾县尉又见面了,是来找我们的吗?我们明日才走,今晚可没设宴款待你们。” “白夫人说笑了,我们前来确实是找你们,阿大在狱中死了,临死前招供了。” 柏安衍也走过去,语气好奇:“他招供,你找我们做什么?” 贾县尉道:“他临死前招供,这件爆炸案是你们策划的,给他钱的人正是你们的人。”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相信。 “我们之中谁买凶伤人?” 贾县尉抬手指向了沈南意和柏安衍身后的人:“就是他!” 第311章 飞宴就是他的幕后主使 沈南意和柏安衍同时转头,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就是飞宴和飞廉。 难道阿大招供的人在他们二人之中? “他们?”沈南意眼眸闪过不可思议的微光。 贾县尉走上前,郑重认真地说:“不是他们,是他。” 他精准的看向飞宴,眸光阴沉,二人视线交汇,神色对峙,县衙捕快迅速围过来将飞宴和飞廉包围,显然是意图拿下人。 飞廉走上前,疑惑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飞宴都不认识阿大,被招供什么了?” “阿大在临死前招供,飞宴就是他的幕后主使,就是他出钱让他杀人。”贾县尉道。 飞宴觉得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啊,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他。” 沈南意也觉得事出有问题:“是不是搞错了,这绝对不可能,我们都是同行的,他策划杀人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阿大临死前的供词就是这样,你们不能离开青梅。” 柏安衍手中扇子一展,转头看过去:“可现在死无对证,你留我们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在此案还没捋清楚之前,几位绝对不许离开。” 贾县尉的执拗超过他们的想象,没办法几人被捉拿下狱,等待所谓的找到真想,不管是死者还是凶手,人皆死,关押的期限就未可知。 县衙大牢。 “哎,托飞宴的福,我再次入狱,看来有些人是真的不想我们回到北境,这一路上都在设伏,王爷可想得出,在朝中,谁最不想王爷去北境边关?” 沈南意坐在牢房的门口,手中在玩弄一节枯草,神色倒是很悠闲。 柏安衍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对没有回答她的话。 飞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往外倒了倒,愣是没倒出来什么。 “王爷,您吃的丹药没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不是办法,不如亮出身份,尽早离开吧。” 沈南意起身朝柏安衍那边边走边说:“看现在这种局势,即便亮出身份,那个贾县尉又会相信几分,于其在这想着如何出去,不如不出去。” “这的环境还不错,挺安静,若是有老鼠还能抓来现场解剖,练练手感。” 飞宴急了:“王爷药都没了,这一路上全都是靠药来压制,一旦毒发我们可怎么好,王妃您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你慌什么?” 沈南意撸起袖子蹲在柏安衍面前,捏起他的手腕把脉:“王爷的病不都是我在治,有我在没问题,冷静下来想想晚上贾县尉能送来什么吃的。” 柏安衍坐在那始终没讲话,那是因为体内恶毒复发,动一下全身筋骨寸断之痛。 “没药,好在我随身带了针包,及时行针,还是可以压制的。” 飞廉 和飞宴脱下披在身上的斗篷,铺在铺面稻草的床上,小心翼翼扶柏安衍躺下。 沈南意解开他胸前衣服,有条不紊地在进行施针,而她方才说得话题也重新再捡起来。 “王爷,我刚才说得您可都听见了,在你心中有没有什么害您的人选?” 她知道此时他在承担痛苦,但这样闲聊也算是转移治疗。 柏安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牢顶,面无表情地回她:“想要孤性命的人很多,想利用孤的人也很多,想跟孤合作的人也很多,一时间难以确定。” “那您是觉得,这一路上暗中阻挠我们的人,是想杀您还是想利用您的人?” “自然是利用。” 沈南意收回所有针,柏安衍伏在床边呕出一滩黑血,整个人才算精神很多。 站在一旁的飞廉摸着下巴,在认真思考:“想杀王爷的人和想利用王爷的人其实一样多,太后和皇帝肯定不会阻挠王爷北上,这江山还需要王爷来守护。” “如此以来就只剩下主和的国公们以及云王。” 沈南意坐在柏安衍旁边,扶他躺好:“王爷是朝中主战派的代表,此行北上必然是开战,不管是战还是和,也都全然看大皖是什么意思,若是大皖和大泽联手,我们岂有不战之理。” “幼帝尚未亲政,元太后把持朝政,能够制衡朝局的人也就只 剩下王爷。” 柏安衍缓了缓,哑涩开口:“云王性情敦厚,必定是被二公裹挟,他的为人孤还是清楚的。” 云王的封地在西北偏僻之地,足以看得出先皇是多么的不重视,或许是这么多年饱受的冷漠和打压,让他逐渐成长起来,懂得为自己谋划。 更是觉得坐在皇位上的人,不该萧礼,而是他萧云。 “你对他还存了善念,那我们何不在路上等等他,没准还能见上一面。” 柏安衍淡淡一笑,随即闭眼睡去。 沈南意转身看向站在两侧的人,刚要说话,忽然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走过去站在牢门附近,远远看见是文隽兰带着食盒来看望。 “多谢,狱卒大哥。” 文隽兰塞给狱卒一枚碎银,那人才打开了牢门。 她进来匆匆看向里面的人,有些慌张:“外面我都打点好了,你们赶快逃狱吧!” 牢房中的人都没动,沈南意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文小姐的心是好的,但我们确实不能越狱,逃了岂不是说明我们有罪,是杀害粮铺中的凶手,传出去多不好听。” “可,你们若是不走,贾县尉要是拿你们问罪怎么办,等死吗?” “贾县尉必然会找到事情的真相,我们这牢狱之灾有不会白白受,总会有说法在的。” 文隽兰是说服不了沈南意,她转而 去拽着飞宴的衣袖。 “宴清,你跟我走,我保释你出去,有我们文家在你肯定会没事的。” “嗯,这是个好主意。”沈南意忽然赞同这一观点,急忙推飞宴和文隽兰一起,“飞宴我觉得文小姐说得很对,依靠文家在青梅城的影响地位,说清楚你的冤枉的必然是没问题。” “至于我们,夫君旧病复发暂时不宜挪动,就暂且在这住一段,反正供吃供住,等贾县尉醒悟过来,发现我们是冤枉的,必然会放我们出去。” “你们先出去吧。” 文隽兰立即先拉飞宴出牢房,而剩下的人继续被关押在那。 飞廉很不理解:“凭文家的能力,我们可以一起被放出去,为什么只放飞宴出去,而我们还要呆在这里?” 沈南意回头看向他,一语提点:“你觉得此事会那么简单吗?” “阿大为何会死,为何会供出飞宴是主使,此案远远还没有结束,幕后之人摆明是冲着我们来,只要我们待在这里等到案发自然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就不会是我们。” “我们是没嫌疑了,可矛头会聚集在飞宴身上,他现在是自由身,若是卷入命案中,怕是没那么好脱身,王妃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沈南意眼眸一沉,双手抓着栏杆看向那两人离去的背影。 “自然是探探,此案是否和文家有关。” 第312章 糖水铺再起爆炸 文家书房。 文青松坐在窗边正在和飞宴下棋,他人虽老但精神矍铄,执子一路都在通杀,进攻趋势强劲,对手完全没什么招架余地。 “宴清,你下棋心不在焉,是在担心肃王吗?”文青松放下棋子问。 飞宴丢了棋子,转过身双手抱着头,很是无奈:“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除了问题,粮铺爆炸案,那个阿大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将我招供出去。” “我都不认识他,这不是在诬陷吗?” 文青松摸了摸自己胡子,淡淡一笑:“我看啊,你不必担心,肃王和王妃都不是一般人,既然隽兰前去相救他们不想出来,那就说明他们是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执意相救说不定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宴清,你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这点道理不会不懂吧。” 飞宴抬头,神色渐渐放松起来,可更深的疑惑扎根在他的心里。 “阿大供出了我,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文青松看向他,目光深邃,语气凝重:“那你真和这件事有关吗?” —— 青梅牢中,沈南意仍在无聊的玩稻草,老鼠没等到,她倒是编了不少稻草蜻蜓,若是再无聊就要开始编草鞋。 “我觉得再关我几天,我就可以拿我编的这些去卖,肯定能卖个几两银子。” 她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但飞廉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牢房里的稻草韧性不够,王妃编的草鞋即便编好,也不会有人买,走不了几里路就断底了。” “这么说,飞廉编过?”沈南意放下手中的草鞋底。 飞廉拿着手中的草蜻蜓,若有所思:“小时候编过,很久没编过了。” “话说,我们还要在这呆多久,这都过去一天。” “急什么有案子发生肯定就会放我们出去了,在这老实呆着,这可是不在场证明的绝佳地方,我就不信,我们人在牢房中,贾县尉还能说我们凶手了。” 沈南意若是执拗起来,绝对有耐心,就看那些草编品就能看得出来。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柏安衍的身体渐好,在最后施针时,终于有人来看他们。 来的人正是贾县尉,他带人过来赶紧把牢房门打开。 沈南意走过去,靠着栏杆,斜看一眼:“大人来这是放我们出去还是送我们上路的?” “夫人说笑了,这个节骨点自然是……”贾县尉欲言又止。 沈南意摆了摆手:“算了,什么都不要 说了,我知道大人肯定是来放我们走的,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多留,这就动身离开,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说完,飞廉拿起佩剑就和柏安衍匆匆准备走了。 他们的确是走出牢房,可贾县尉还在跟着他们,身后捕快也没减少。 柏安衍很是不悦,停住脚步质问:“贾大人跟着我们做什么,难不成不想我们走,从监禁改成软禁?” “不是……”贾县尉一脸为难,好像藏着什么话。 沈南意拉住柏安衍,上前问贾县尉:“大人,您有话就直说,这么吞吞吐吐搞得我们也很为难,到底走还是不走,若您还怀疑,我们就再回去住几天。” 贾县尉看着双眸清澈,谈话认真的沈南意,叹了一声,然后对他们行礼:“其实本县知道公子和夫人没有嫌疑,想留诸位是想借几位的能力帮忙破案。” “帮忙破案啊……”沈南意重复念了他的话,转眸看向柏安衍。 只见他一脸阴沉,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破案好说,我们从上京这一路走来可真是破了不少案呢,实力和能力都很强,不管是易容还是潜伏,都可以。”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但是请我们破案 价钱很贵,我们能不能留下,一是主要看您出价不少,二是看案件有多复杂。” “雇佣几位神探破案的话,要出价多少?”贾县尉双手插进衣袖,样子也比之前恭敬不少。 沈南意想了想,“一百两。” “好,成交,就一百两,但要有期限,十天如何?” 她摇摇头:“十天太长了,我们还有事呢, 最多三天时间,我们找线索,你找凶手,三天内必将凶手绳之于法。”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贾县尉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松了口气:“你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我来跟你们讲讲案件。” “不用了,肯定是粮铺爆炸案后再次发生爆炸案,而且这次威力更强,应该还死了不少人,性质应该很恶劣,贾大人应是从命案现场,也就是糖水铺刚回来。” 贾县尉拍了拍手,连声赞叹:“夫人神了,当真如您说得一样,夫人真是……” 飞廉看不过去,打断他的溜须拍马:“贾大人付钱办事无须谄媚,说正事即可。” “啊,好好,先给钱。”贾县尉伸手摸了摸身上,从腰间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沈南意。 沈南意看了眼验证后就交给飞 廉保管。 柏安衍冷眼看向飞廉,没他的允许,竟然还收了钱? 刚要发作脾气,胳膊弯就被沈南意挽住,然后拽着往前走,她小声道:“拿钱探案多好的事,路上可以赚盘缠呢。” 柏安衍无奈,只好加入其中。 “那我们就去案发现场去看看——” 糖水铺和粮铺之间相隔一个街,不是很远,站在粮铺门口可以望见糖水铺的旌旗。 也正是因为这么近,所以在毫无征兆的爆炸后,伤了很多连在一起的店铺,损失惨重。 “还真是……” 众人一眼看过去,好几家店铺都给炸成黑漆漆,受伤的人坐在街边,足以见得这威力,造成的后果惨不忍睹。 贾县尉上前,语气沉重:“哎,就刚才发生的事,糖水铺中突然就炸了,不少正在喝糖水的人都被炸了,刚发生一起爆炸案,又发生,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不是意外。” “所以大人才想请我们来协助破案。”沈南意顺着他的话说。 贾县尉点头算是默认,衙门捕快将糖水铺包围起来,受伤的人也全都安排药堂大夫义诊,最严重的还是当时一起去买糖水的人。 “走吧,我们去看看怎么会炸。” 第313章 手法如此狡猾 糖水铺的伙计也受了伤,坐在台阶上正在被药堂的人包扎上药。 看见贾县尉过来,他就起身主动相迎,并且让开进入糖水铺子的路,这次的爆炸现场并没有粮铺爆炸那般惨烈,主要是被爆炸时高温烫伤的多。 但依旧有人不幸身亡。 贾县尉带着沈南意等人走入现场,扑鼻而来的不是爆炸的烟火味,而是糖水清甜的气味,空气中是淡淡地橘子香,若是没炸,这家店的糖水一定很好喝。 家具,后厨被炸的严重,糖水铺的掌柜就倒在熬糖水的锅旁边,被炸的面目全非,裹挟在糖水里,身上还冒着热气。 “尸体我来验,夫君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线索吧。”沈南意蹲下回头看向柏安衍。 柏安衍抬步去往里面走,算是同意留下探案,他们二人联手一定程度上可以缩短查案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可以尽快找到凶手。 沈南意招来两个捕快将尸体抬到旁边的空地上,随后进行现场验尸。 死者为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手上有长年累月的烫伤疤,身材魁梧,从面部闭眼反应来看又是直面爆炸源的人,尸体两个胳膊被炸掉,内脏和骨骸也都被炸的粉碎,整个灌汤包式的 尸体。 “好惨啊,掌柜人很好的,没想到就这么被炸死了。” 捕快在现场看到掌柜这个样子不由得心情沉重,他和几个小捕快的议论声被正在验尸的沈南意不动声色听到。 从闲聊中可以听出,掌柜为人和善,从不与人交恶,且一直单身没有娶妻,经营这家糖水铺已经有十年的时间,和粮铺的吴掌柜是好友,因此真正的吴旦经常来光顾这里。 “你们是说,这个吴旦很久没来过了是吗?”沈南意忽然对这个吴旦感兴趣。 捕快挠了挠头:“确实好像很久没看见吴旦,他之前可是每天都来糖水铺,他喜欢甜食,不然怎么会那么胖。” “吴旦常来糖水铺,粮铺他也常去,现在粮铺的吴旦是阿大假扮的,那常去糖水铺的吴旦会是真的吴旦还是阿大假扮的吴旦呢?”沈南意蹲在尸体前一边查验一边念叨。 尸体上疑点越来越多,她的疑虑也就越来越多。 另一边,柏安衍和飞廉正在勘察现场,和粮铺差不多的内堂格局,只不过这里装的都是白糖和糖浆,四处门窗完好紧闭,内堂里有一组脚印。 柏安衍以手为尺丈量了鞋印,从而推断出那人有五尺的身高,不 知是店中伙计还是什么人留下的。 其余的除了遍地糖浆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威力这么大的爆炸不可能就这么点痕迹,柏安衍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还有残留的火药味,以及还有水煮沸腾的声音。 “所有人趴下!” 柏安衍猛地冲出去,拉起还在验尸的沈南意就往外冲,在他们身后的后厨‘砰’地发生巨大的二次爆炸声,惊得所有人都趴在地上。 爆炸声过,柏安衍扶正怀中的人,仔细查看她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衣袖上沾着火星。 “娮娮,你有没有事?” 沈南意看到火星来不及回话,就拍他胳膊上的火星,吓得两眼都直了。 “我没事,你都着火了,哎呀有没有烧到你?” “我没事。” 两人站起来,四周的人也都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碎渣和带火星的糖浆。 “两位有没有事,刚才要不是有公子的提醒,我们怕是都被炸了。” 贾县尉匆匆过来,他扶正官帽,样子惊魂甫定:“白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有爆炸的。” “县尉可还记得粮铺的爆炸案,当时就推断过是两次爆炸,第一次火药引爆,第二次是粉尘爆炸,凶手是利用精确的 时间点来控制爆炸,用第二次爆炸来炸毁第一次引爆的痕迹。” 贾县尉抿了抿唇:“如此狡猾。” “同理,如果糖水铺假设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期间必然是有第二次爆炸。” 柏安衍说完后,众人犹如大梦初醒,当初在粮铺参与开门的人都经历过那次粉尘爆炸,如此想想刚才还真的惊险。 而想到这里,贾县尉一拍手顿时惊呼:“如此说来,这岂不是说明两起案件都是一人所为,是起连环爆炸案?” “没错。”沈南意参与到他们之间的讨论。 街边被炸飞的熬糖水的锅被捕快捡了回来,沈南意一眼就看中那锅:“等下,锅拿来我看看。” 捕快将那锅交给沈南意,看着她在自己看那锅。 “娮娮,锅有什么问题?”柏安衍也对这锅起了好奇心。 沈南意敲了敲锅:“锅的质量没什么问题,但锅中熬的东西很有问题。”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锅是熬糖浆的锅,本来是没什么危险,可若是这里高温熬制的白糖糖浆中加入易燃的硝石粉,二者发生反应就会爆炸。” 站在她身后的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沈南意眨了眨眼,其实这不过就是化学反应 ,白糖经过高温加热到一定程度加入氧化剂硝石粉,就会成为白糖炸弹,威力还是很强。 “如此说来,策划这次爆炸的人又是糖水铺的熟人,或者说就是店中的人。” “没错,这只能是熟人作案。” 沈南意和柏安衍转身一同看向糖水铺还幸存活着的伙计,他应当是目前唯一知道当时发生状况的人了。 “小二,你是糖水铺的是伙计吗?” 小二点头,还有些紧张,双手在身前不受控制的搓着。 “在爆炸起来的时,你还记得当时是在哪发生的爆炸?可还记得当时有谁都靠近过后厨的锅?” 小二想了想:“我们店铺的糖水基本都是掌柜自己熬的,独家秘方,不让我们看,若说谁今天去过后厨那人多了,我天天跑堂需要端糖水,还有顾客自己去端,还有过来闲聊的。” 说道这,他忽然想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吴旦今天来过找掌柜过来喝糖水,我当时还奇怪呢,他们家刚炸了,店面炸得那么惨, 他怎么还有心思过来喝糖水呢。” 沈南意和柏安衍相视一看,现在看来,这个吴旦嫌疑最大了。 “大人,我们相见吴旦,将人找出来审审吧。 第314章 你身上有淡淡的甜味 贾县尉在听过沈南意和柏安衍的吩咐后去找粮铺的少东家吴旦。 然而找了很久,吴旦都失去行踪,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在爆炸之前还有人明确看见过他,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吴旦在躲着官府的人。 “如果人躲起来,我们找起来就会很费劲,不如先做点其他的事情?”沈南意提议道。 飞廉有些不赞同:“什么意思,我们不找了吗?若是不找了这可不行,万一这个吴旦就是凶手呢?” “没说不找,只是我们该关注点别的事。”沈南意神色轻松。 飞廉皱眉,摊手问:“比如?” “比如,去找找爆炸源,找找除了吴旦还有谁去过糖水铺,爆炸前还有什么异常。” 沈南意说得云淡风轻,听得飞廉和贾县尉十分茫然。 柏安衍看着炸毁的糖水铺和粮铺,总觉得这期间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贾县尉,我需要知道糖水铺和粮铺之间的共同联系以及更多的事,调查完他们汇报给我。” 贾县尉条件反射的应了声,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被人使唤,刚想发作脾气,只见沈南意拿着那张银票在他的眼前晃荡,一下就提醒起她们存在的意义。 午后,吃过饭后,沈南 意刚要准备吃个饭,飞廉就匆匆来客房的门。 “王妃快起床,王爷在一楼的雅室在等你们,说是商量案情啊 ” 沈南意带着困意打开门,还没睡醒就被飞廉拽走,直到客栈楼下,贾县尉早就在那等候了。 想来是汇报案情的,看这架势应该是调查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人到齐后,贾县尉才开始进行分享汇报,也就是一夜的功夫,他就理清了糖水铺和粮铺之间的关系。 “我查了查,发现吴掌柜和夏展柜他们是认识的,当年和炮坊的江掌柜是同窗好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三个人不相来往,都在一个城中弄得很生。” “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交往,沟通三家的人还是吴旦,若说吴旦的下落谁最能知道,肯定是炮坊的少东家江莱,我们不妨去找江莱,这样吴旦也有机会找到。” 沈南意摸了摸唇,表示赞同:“贾县尉的提议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找到吴旦,或许只有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就去找江莱,他刚好在家。”贾县尉提醒道,随后他又提醒道,“最近频发爆炸案,你们提出告示,让百姓注意防火,增派火政官巡逻,务必保证百姓安全。” “ 是。”捕快应了一声,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开。 随后,在贾县尉的引路下,他们来到在江家炮坊,这是一个制作火药的小型作坊,经过几起爆炸案后,作坊的生意几近冷淡,更多的却是被流言所误。 街上更多流传的是爆炸案的凶手是和江家是认识的,爆炸所用的火药也都是出自这里。 就这样的江家的嫌疑就变得更深。 沈南意站在街上,忽然问贾县尉对此事的态度:“不知您是怎么想的,也觉得江家最可疑吗?” 贾县尉边走边说:“说实话,我也有点相信,但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巧吧,我又……” “你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带路让我们去见江家炮坊的人,然后替您排除嫌疑对吧。” “对,就是夫人说得这般意思,可是我想说的远不止这些。”贾县尉脸色沉重,随即又艰难地说:“哎,我是怀疑这件事远不止爆炸这么简单,恐怕还另有隐情。” “很多时候案件背后的真相的确不如我们所想那样,所以此行我们还是必须要去。” 江家炮坊。 地方炮坊是经过官府同意进行的经营,在官家备过案,战时也可制作军火,在地方上还是有一定的威望。 而一切还是取 决于他们之前江家所曾经所做的事,江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在工部做事,也在户部兼任过,所以在场关系是比较流通。 和文家几乎是不相上下,但是很奇怪的是,江家子还是痴迷于做炮仗。 咋来店铺门口,一个青衫男子正在帮人装货,和大多数的伙计一样,腿脚勤快,动作利索。 贾县尉走过去将青衫男子叫过来:“江莱,过来。” 到这沈南意这才知道这个一身简陋青衫的男子就是江莱,也就是江家炮坊的少东家,按道理说作为少东家穿的都很光鲜亮丽,然而这位江公子却完全不像他们所说的样子。 从身上气质上看,完全是个书生,还是个出力的书生。 “贾大人,不知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江莱连忙作礼,他长得十分清秀,拱手时眼眸微微上抬,似乎在打量着随贾县尉一起来的人。 贾县尉对他作出介绍:“白公子和白夫人是本县尉请来破爆炸案的神探,听说你和吴旦很熟,所以就来找你问话,你知道什么就要如实交代,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江莱头低下。 但是随后他的话着实又引人深思:“可是我不认识吴旦。” ”咦,你怎么会不认识吴旦,你 们不是朋友吗?”贾县尉顿时怀疑。 江莱直起身来,对他说:“我一直都忙于家中生意极少有外出时间,怎么可能认识吴旦,我连他是谁都不清楚。” 贾县尉这么一听就傻眼了,这江莱又不承认自己认识吴旦。 在他慌张之际,沈南意背着手上前,仔细打量这个人,然后目光落在他衣衫上,她上前闻了闻,对方十分紧张。 “怕什么,我只是在闻你身上的气味。”沈南意这样的行为着实令人不解,可后来她又说了:“你身上有淡淡的甜味,还是橘子味,身上还有糖浆干涸后的痕迹。” “我是不小心蹭到的,有什么问题吗?”江莱目光灼然。 沈南意勾了勾唇,笑得:“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在你身上闻到了糖水铺的味道,忍不住一时好奇,江公子你是自己主动说,还是随我们去县衙审讯,好好说一说。” “你怀疑我?”江莱瞪大眼睛。 沈南意点点头:“对,我就是怀疑你,身上糖浆的味道和糖水铺的味道一模一样的味道,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可青梅并不只有唐家糖水铺一家啊?!” “的确不止那一家,但在现场我们看见了一组脚印,我想那应该是你的吧?” 第315章 马上轮到我们了! 沈南意忽然提出那组鞋印,那是柏安衍丈量过的尺寸,在她看来可以反推出身高和体重,大致就和江莱形似。 “不,不是我。”江莱双手慌张的在身前挥动。 沈南意进一步盯着他,眸光在他身上锁定,像盯着猎物一样。 “敢不敢跟我去亲自验一验,对比一下那组鞋印。” 江莱咽了咽口水,额头上有汗渗出,半天也不敢抬头,直到沈南意又往前进一步贴近,他才慌张承认:“是,我是去过糖水铺,那也不能说明这两起爆炸和我有关吧。” 柏安衍上前拉回沈南意,淡淡地说:“ 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话,江公子不要太紧张了。” 沈南意耸耸肩,这样都不算是在怀疑他吗? 她敢确定,那组鞋印肯定就是他的,而爆炸案肯定和他有关,至少他隐瞒了吴旦的下落,还强装和他不认识。 殊不知这样只会更可疑。 “你们想问什么?我真的和爆炸案没关系,我还没傻到用自家的炸药去炸两家店铺吧,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江莱边说边比划,手上动作很丰富的他,说到这确实讲出来一些道理。 柏安衍对沈南意摇摇头,示 意她不要再吓唬她,转而,他上前和江莱交涉。 他环视四周,然后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可有地方让我们进屋里聊。” “有,你们跟我来吧。” 江莱收敛情绪,带他们进入炮坊的账房,二进院的小院子一进去就飘来浓重的火药味。 沈南意环视四周,若是这里出现一个火星,所引起的爆炸绝对会比糖水铺和粮铺的威力大,看作坊中现在制作好的分量,引爆的话足以炸毁整条街。 在行走的路上,江莱的话给他们提了个醒,能够想到用爆炸来杀人伤人的手段,凶手绝对是和这两家有仇。 或许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那么实施的人也必为熟人。 在账房中,江莱看起来比在门口要轻松了些,对他们的来意也是十分明确。 他问:“白公子,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柏安衍放下手上的茶杯,神色平静,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吴旦在哪?” 江莱抬眸看向他,忽然意识到这位白公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人,他没有铺垫直接就问,一举一动方正儒雅,身上的气场也十分凌厉,让他在面对他时都不得不紧张起来 。 他舔了舔唇,手在紧张的在整理自己的衣袖,低头,压低声音:“我……我不知道…” 江莱还是装傻,跟着同行而来的飞廉可一点都不想听他在这是浪费时间,猛地拔剑,一挥手架在他的脖子上,眼中的那份果断杀意将贾县尉吓得本死。 贾县尉连忙站起过去捏住飞廉的剑锋往下压一压:“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了,消消气。” 飞廉上来就是生人勿进的脸色,完全没把贾县尉放在眼里,他见过嫌犯多了,遇到这种嘴硬的就很像上去刺上两剑,可显然他控制住了,所以就只剩下威胁。 “一字不落的说,不然就在你身上刺几个窟窿。” 江莱看着凛冽的剑锋,又发现这人丝毫不惧贾县尉,想必这三人的身份都大有来头。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最终还是去屈服在江莱的威仪之下。 “你们说得对,我的确是见过吴旦,也知道吴旦的下落。” “我确实去过糖水铺,但我没杀人。” 他说话声音很轻,弓着身子心情也很压抑,在场的人并不能理解,他为何会这样。 “条件是什么?”柏安衍眸光泛冷,手指有 规律的桌面上敲。 江莱抬头看向他,眸光中带了一丝期望,凝视半天,他站起来走到柏安衍的面前,恳切地问:“我说,你们会保证我的安全吗?我还不想像他们一样被炸的粉碎!” 沈南意目光灼灼,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江莱的神情显然是长期压抑的信号,如此说那说明他真的是知道内情。 柏安衍手上动作一停,一个眼神递过飞廉将剑收回站在他们身后,然后再看向贾县尉。 “你想要的安全我给不了你承诺,但贾县尉可以。”柏安衍冷眸盯住贾县尉,冰冷的语气透着寒意反问:“你说呢,贾县尉。” 贾县尉似乎还在状况外,听到柏安衍的话反应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对,我可以代表青梅县衙保证你的安全,若是没做到的话,他们就为青梅白打一年工帮忙破案,给你当护院。” 沈南意点点头,刚要赞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贾县尉拽进他的承诺里了。 “可以。”柏安衍却答应了。 还真是出人意料。 看贾县尉他们态度这么诚恳,江莱也渐渐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对他们说:“这就是一场报复,是预 谋,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们了。” “你说详细点,为什么说马上轮到你们了?” 江莱猛地站起来,瞪大双眼对眼前的人说:“你们不知道,吴家,唐家,江家,余家曾经去过一个墓地,联手去盗墓,但在墓地中发生一件诡异的事。” “什么事?”沈南意最喜欢听异闻,尤其是在案件中牵扯出来的故事。 江莱抬步上前,眼眸猩红透着诡异神色,幽幽地说:“他们在墓中发现了一个棺材,里面是个身怀六甲的新娘,那个新娘刚被钉在棺中尚未咽气。” “处于善意,他们四个将棺材打开救出怀孕的新娘,可在这个时候触动了机关,整间密室被封闭,而怀孕的新娘忽然妖物化,对这四人赶尽杀绝,最终余家公子制服那怪物,而他自己也被怪物的手抓碎了心。” “余家公子死后,怪物新娘恢复正常,可她经过一番折腾羊水破了,着急生孩子,可我父亲,唐叔叔,吴大伯都在担心新娘分娩也是个圈套,就没管她。” 说到这他顿了顿,缓了口气 。 沈南意双手捧着脸,认真地在听他讲故事:“那后来呢?新娘怎么样,生没生下孩子?” 第316章 墓中的新娘 江莱眼眸渐渐瞪大,眼底泛起深深的恐惧。 “孩子生了,它是自己扒开新娘的肚子活了下来,它想要吃了这些盗墓贼,奈何贼跑得太快,出去后就把洞口给封住了,三家人逃出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病好后,他们曾经派人去墓地看过,确定里面封存的怪物没有逃出后才安心,就当那是一场梦。” 江莱站起身来,抓住县尉的胳膊,拼命地强调:“可我知道,那怪物肯定还活着,它没准就已经出来了,它要吃掉我们所有人!吴家,唐家,接下来就是江家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听着面面相觑,贾县尉听得触目惊心。 他说:“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只不过当年内容不是这样的……” “好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沈南意起身,眼神瞥看柏安衍一眼,对方立即起身,随她站起,了解她的意图。 贾县尉有些不想走,他甚至想继续问下去这件事,辩证一下真假。 可话还开口就被飞廉给拽走,他们并不想听完后面的事。 走出江家炮坊后,贾县尉甩开那两人的手,一脸的不耐烦。 他不满地问:“你们两个什么意思,为什么将我 拽出来,事情还没问清楚,那件事压根就不是那样。” “大人既然知道事情不是那样,还跟他费什么口舌,这人显然脑XX病。”沈南意一针见血地指出。 贾县尉顿时冷静下来,因为他也意识到刚才那种行为是在和脑XX病的人在争论。 怎么可能争出个高低啊。 柏安衍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楼,手中扇子一指,“上去,贾县尉可以详说。” 贾县尉收敛心情,然后随他们一起进茶楼,飞廉过去定了间临窗的雅室位置,坐在那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整个江家炮坊也能尽收眼底。 “刚才未完的话题,大人可以现在继续说下去。”沈南意倒上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贾县尉看到眼前的茶水,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幽幽地说:“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不像江莱说的这般惊悚,事情在我这听到的应该是这样的。” “那是三年前的本县出现的一次盗墓塌方,当时塌方很严重整个山半个陷落,我带人去救援,当时救出一个趴在被封的盗洞后,身怀六甲的女子。” “那女子被我接下后,妥善安置,最后她就离开青梅了。” 沈南意眉头一扬,这和江 莱说的版本是完全不一样,结局也不一样,除去鬼怪的部分就变得十分普通,还不如说书先生讲的有趣。 可这个版本或许是最贴近真相的部分,但这毕竟是道听途说的版本,并不是真相。 柏安衍问:“贾县尉现在可知道那墓穴在哪?” “怎么,白公子想去那看看吗?” “对,事情究竟如何,我们必须那墓地去看看,或许真相就在那墓地里。”柏安衍认真道。 贾县尉思考一下,想来也还是那么回事,于是就透露墓穴地点。 用过饭后,柏安衍和沈南意等三人回酒楼休息,等到晚上再动身前往新娘墓地。 回到酒楼时,沈南意看到在路边行乞的乞丐,若论打探消息,他们应该是最为灵通的。 “王爷,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出去打探些消息。” 柏安衍看了眼街边的乞丐,抬手示意飞廉护卫,而他和贾县尉先行回去。 等人进酒楼后,沈南意却没有直接去找乞丐,而是去往爆炸的两个苦家。 “王妃,我们不是去找乞丐打探消息吗?现在要去哪里?”飞廉抱着剑走在她的身后,眼看着方向好像不对。 沈南意大步行走,指着前面方向:“自然 还是为了打探消息,我和你分头行事,你去糖水铺附近,去找街坊邻里去打探唐家当年是否下过墓,知不知有新娘被封在墓穴屋中。” “好!”飞廉和她分开,反方向去往唐家糖水铺。 沈南意则走在另一个方向去往吴家,这个消失的吴旦就很令人奇怪,她必须再探一遍。 而此行,也是想弄清楚,这两起爆炸是否和江家炮坊有关。 经过一天的休整,吴家粮铺已经休整好,眼下东家遇难,粮铺全由管家和吴掌柜的妻子来打理。 吴家大娘子是个性格温婉的人,身体不好很少来粮铺帮忙,这是掌柜去世后她不得不抛头露面经营粮铺,在看见沈南意过来,转身就要躲出去。 “哎,吴夫人,你见我躲什么?”沈南意一步上前挡在她的面前。 吴夫人眼神闪烁,被人叫住,她只好扬起笑容和沈南意寒暄几句,可对方根本就没心思和她闲聊。 “我们开门见山,也就不聊那些虚的,此行我的目的很简单,您只要告诉我,知不知道吴掌柜当年下墓的事?” 吴夫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真的问起这件事,脸上的表情凝重,随即她拉着沈南意走到一旁,刻意避开店 铺中的人和飞廉。 “姑娘,实话跟你说,这几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这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活该炸死。”吴夫人略带气愤的说。 可这说辞也是让沈南意十分意外。 是什么样的事,让吴夫人都觉得是罪有应得呢? 在她追问之下,吴夫人才透露道:“其实也不算是盗墓,那座墓已经是被盗墓贼盗空的空墓,荒废了很久,但很多时候里面都会传来女子的哭声,起初是以为闹鬼,实际上都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南意感到十分好奇,伸头询问:“比如?” “比如……哎呀我都没法说!”吴夫人跺着脚,一种气愤藏在里面。 沈南意安抚她冷静下来,拉着她坐在街边店铺的石阶上:“慢慢说,有什么事,我都能帮你,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是不是和那新娘有关?” “哎,是和她有关,这事还要从唐家少爷娶媳妇说起。” 吴夫人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压低了声音:“吴家,唐家,江家,余家是青梅城中关系最好的世家,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直到月初唐家公子要娶妻,娶的人就是墓中的新娘。” “然后呢?” 第317章 肉馄饨 “媒婆刻意隐瞒了新娘子赵氏和他人私定终身的事,明面上还在撮合赵氏和唐公子,直到聘礼送到赵家后,赵氏的青梅竹马余公子才知道。” 沈南意身子前倾胳膊拄在膝盖上,伸手撑着下巴,随之迎合了一声:“那不对啊,既然赵氏和余公子早就有情,还说是青梅竹马的话,其他几家怎么会不知道?” “青梅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唐公子想迎娶赵氏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啊。” “对,是瞒不住,可媒婆自有手段真就瞒到成婚那日,余家上门抢婚,新娘子赵氏被带走后受到余家的百般凌.辱,最后被封在棺中,封在墓穴中。”吴夫人说到这时,心情沉重。 可沈南意更为沉重,并且心中的疑惑更为深,不过这也说明了距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南意故意表现的极为相信,扶吴夫人起身,又问:”那依夫人所言,您觉得这引起爆炸的幕后真凶会是谁呢?“ 吴夫人眼底泛出冷光,愣了一下,她抬头面无表情道:“这我哪知道,可能余家最可疑吧,他们一家人对赵氏做出那种事,报复这几个人也是有可能的,谁让当初唐公子娶妻这事谁都没告诉余家 呢。” 沈南意淡淡笑了笑,看见吴夫人脸色不大好,于是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并未收回:“夫人看您神色疲倦,小女略懂医术,不知可否让我切脉诊治一下?” “不用了,大夫都看过了,我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吴夫人随即甩开了沈南意的手,将她的好意也一并拂去。 一个丫鬟端着药碗过来,吴夫人随她而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沈南意想给她切脉之前,扶她起来的同时她就已经完成切脉。 结论是两个月的喜脉! 沈南意即便问过也尚未离开,一直等到那名送药的丫鬟离开时,她从暗中出来,一把将丫鬟劫持到街角。 “饶命!救命!”丫鬟惊慌大叫。 沈南意捂着她的嘴将她按在墙上,对她说:”不要叫,我是白姑娘刚才和你家夫人说过话,现在我有话想问你,不白问给你银子,同意的话就眨眨眼!” 丫鬟打量眼前女子,随后冷静下来眨眨眼。 沈南意松了手,抢走了她手中的碗,一边闻一边问:“你刚才给你家夫人送去的是什么药?” “不是药,是小馄饨。”丫鬟看沈南意在闻碗,有些发笑:“您要是想吃,我再去端来。” 可 沈南意却觉得这碗中味道不对:“什么馅的?” 丫鬟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肉的吧,送到后厨的时候就是肉糜了,分不清是什么。” “谁送的肉?”沈南意接着问。 丫鬟道:“我家公子啊,吴旦。” 沈南意听到这顿时眉头舒展,手上动作一停,有些意外。 吴旦果然是藏起来了,不过他不见众人,唯独记得给吴夫人送肉做馄饨,就很是奇特。 沈南意不由得对这碗馄饨感兴趣:“我还确实饿了,不知我可不可以打包一碗带走?” 小丫鬟很好说话,便应下了。 “你家夫人很喜欢吃馄饨吗?吴公子经常送肉馅到后厨?” 小丫鬟领着沈南意到了一家离粮铺比较近的一户人家,院落很小,听丫鬟说这是一个小厨房,是单独在这做吃的,因为主家和粮铺有点远,酒楼的饭菜吃的不和胃口,所以就在这做饭,送到粮铺。 沈南意跟她进入小厨房,丫鬟拿起盅成了一大盅给装入食盒。 “姑娘要小心拿,别洒了,今天是多出来了,不然每次都不会剩。” 沈南意拎起食盒,眉头一扬,还是限定好的量。 小丫鬟送沈南意离开时,特意嘱咐: “姑娘,出去千万别跟夫人说馄饨给你了,这是公子给夫人的补品,若是被他们知道我是会被打死的。” 沈南意自然知道小丫鬟这么多的目的,她可不是为了好心。 打从见面开始她的目光就盯在自己腰间的挎包上,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 ,无非是想要银子。 而沈南意从开始就答应给她钱,银锭送出去换了一碗馄饨回来,就是有点贵。 心里不平衡,导致她还想再问问:“小丫头,我刚才给你家夫人把脉,她好像身体不好,她是得了什么病,所以要吃补品啊?“ 小丫鬟听到这个,凑上前压低声音对沈南意说:“看在你给我这么多钱的份上,我跟你透露,我家夫人成婚三年一直都没有孩子,肖大夫说夫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除非一直在吃补品,调理身子,所以我家公子经常外出搞珍贵的补品回来。” 听到这个,丫鬟送她出去,并关上了门。 沈南意拎着食盒,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可以明确切出吴夫人确实坏了两个月的身孕,而丫鬟却说夫人被大夫诊断过,无法要孩子。 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怕是要会一会这个肖大夫才知道。 她随便抓了一个路人问路:“这位公子,您可知肖大夫在哪家医馆坐诊啊?” 路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安泰药堂,表明肖大夫就在那。 借这个机会,沈南意就去了药堂,亲自去试试那大夫到底医术如何。 “姑娘,买药还是看病?”药房伙计直接迎上来。 沈南意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说:“我想看病,不知可有隔间,我想单独见肖大夫。” 伙计顿时心领神会, 引沈南意去里屋内堂。 "您稍后,我去找肖大夫。” 沈南意在屋中四处走走,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到处翻翻。 从室内摆设和纱幔布局来看,这应该是专门看妇科的,所以比较神秘,而床下一个绿色的一角露出,引起她的好奇心。 她蹲下扯出那一抹绿色,竟然扯出一条女子亵裤! 裤子上还有个耳坠,和吴夫人的耳坠很是相似! 沈南意内心震惊,直呼一个好家伙。 此时门被推开,有人进门后,上了横栓和锁! 沈南意赶紧将亵裤卷起来扔到床下,深呼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露出单纯的微笑。 只见肖大夫掀起纱幔,微笑问道:“姑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啊?快躺下,我来帮你看看。” 第318章 绿色亵裤 肖大夫笑容猥琐,捏着一撇小虎子在打量着屋内落单的人。 通过那绿色亵裤,沈南意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狗大夫将看诊的堂室搞得这么不堪入目,所作肯定没好事。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她还想在肖大夫身上套出更多的信息,有种预感,他必然和爆炸案有所关系,至少他和吴夫人就关系不清不楚,现在回想起之前见吴夫人的神色不太好,没准就是刚经过一番云.雨。 沈南意摇了摇头摒弃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看向肖大夫时故意装得不经世事的天真烂漫。 “肖大夫,人家肚子不太舒服,还有点事想请教你。”沈南意坐在贵妃榻上,故意露出自己的长腿。 果然肖大夫在看见她的主动后,神色变得更为兴奋,往前疾走几步。 他走过来凑过来,克制自己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想问什么?” 色眯眯的目光让沈南意不舒服,可这戏要继续做下去,她几近撩拨的朝他伸出手,眼神示意他过来先切脉:“肖大夫,先给人家把个脉吧,过来,我就告诉我想问什么。” “好。” 肖大夫十分兴奋,几乎小跑走过来,搬个椅子走在榻边上 ,伸手去请沈南意的脉。 沈南意的视线落在他切脉的手上,可以确定的是,从切脉的三指指法就不对,作为医者就连最基本的把脉都不懂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是大夫! “肖大夫,我的脉怎么样啊。”沈南意故意问他。 肖大夫干笑几声,然收回了手:“没事啊,姑娘身体好的很,你刚才想问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沈南意清了清嗓,心里已经在筹谋,接着继续撩拨。 “我想生个孩子,不知肖大夫可不可以帮我。”沈南意将说话尾音拖长,带了一丝苏感魅惑。 论撩人的功力确实不够,但好歹是个女的,天生就有那个优势。 肖大夫听这么一说立马站起,朝沈南意伸出手,眼神满是喜悦:“想要孩子,姑娘刚才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来脱衣服,让我看看你。” “好啊——” 沈南意假意脱衣,在肖大夫放松警惕时,一把将肖大夫推到榻上,再出手几枚银针下去,肖大夫宛如被钉在那,一动都不能动。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要来这么刺激的吗?”肖大夫惊恐地看着沈南意。 沈南意坐在他刚才问诊的椅子上,不过一刻, 事件和人物没变,只是两人互换了位置,形势也完全不同了。 她手中拿出针灸包中最粗的银针,晃在肖大夫的面前,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谁要跟你玩刺激?“ “现在的情况是你在我的手里,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了吗?” 肖大夫看见对方会使用银针顿时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幕都是假的,今天看来是碰上硬茬了。 这女人必然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他目光沉下来,情绪渐渐平复,小心试探的问:“姑娘,你到底想问什么?” 沈南意思忖了些时间,最后决定从绿色亵裤问起。 她从榻下拿出那条亵裤,然后问:“你和吴夫人是什么关系,做这种事多久了?” 这么开门见山,肖大夫反应过后,再次惊慌起来。 “姑娘,我只是 给吴夫人看病,完全没做过任何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南意冷哼一声,都到这个份上还不承认,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装傻的人自然听不懂人话,我想问的事你肯定知道。” 肖大夫想了想,怯弱地说:“我真的是给吴夫人看病,没做什么!” “你给人看病,直接 给人看怀孕了?”沈南意反问。 这一问他彻底更疑惑了。 “什么意思,她怀孕了?”肖大夫满目震惊,瞳孔都变大了。 沈南意手握着粗针在他的胸膛上划过,继续逼问:“你和她多久了?” “没有……” 沈南意手起针落一下就扎在他肉上,不是穴位仅仅就是想他受点皮肉苦。 “真的没有?说不说?” “我……我不太确定啊,那种事做的太多就不是很确定……” 沈南意一掌拍在桌上,顿时暴怒:“好你个招摇撞骗的假大夫,怎么能这么缺德,医者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肖大夫苦笑几声,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 沈南意努力平复心情之后,再行逼问:“说,你最近看没看见吴旦?知不知道余家人的下落?!” 肖大夫眼珠流转,这次学精愣是什么都不说了。 “好,你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直接阉了你!” 沈南意从身上的挎包中拿出缩小的柳叶刀,在他身体上比划,惊得肖大夫连连哆嗦,双.腿不断的打颤。 “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姑娘手下留情!“ 沈南意的刀往上移动,抵在他的脖颈间,厉声 质问:“说!吴旦人在哪!” 肖大夫道:“在古墓中,他炸了自己家的粮铺,没脸出来了,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唐家公子。” “原来他们躲在墓穴中,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一点消息都没有。“沈南意收回针,拔下肖大夫身上的一些银针,榻上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有再隐瞒了。“肖大夫紧张的冷汗直流。 沈南意也没打算继续在追问,收了针,然后拎着食盒离去。 从药堂出来后,她就思路就打通了。 往前走走,她走在路边摊要了碗凉茶,拉小二坐下来聊上几句,从对话中意外可知,这肖大夫根本就不姓肖,可是姓余,是和余家走得很久的人。 沈南意好奇再问:“小二哥,你可知道当年赵家小娘子强嫁给唐家那件事,后面怎么样了?” 小二为难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在没有新顾客过来才敢小声和他们说话。 ”姑娘,你怎么还打听起那件事了,我劝你不要先详细问,这件事就那样过去吧,你一个姑娘家,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他这么一说算彻底让沈南意起了好奇心。 ”具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319章 一个故事出现了五种版本? 小二语气神秘,看她是真心拿钱来打探消息,就索性附身对她透露一些。 “姑娘,这赵家小娘子本是和余家少爷是青梅竹马,自小关系甚好,奈何赵家势弱且也不作为,被人拿捏的角色,一个小小的媒婆都能拿捏住他们。“ “媒婆私下将赵家小娘子介绍给了唐家小公子,两人成亲的时候余家少爷才知道,然后还去抢亲了,最后还真的让他抢走了新娘,但最后两人还是被逼进一个墓穴,殉情死了。“ 沈南意顺势搭话说道:“所以墓穴中有新娘哭声也是真的?” “差不多吧,那个墓地我也是没去过 ,都是听说的。“ 小二说完,沈南意打赏银子他就继续去干活招呼客人,和之前一样。 茶喝完,沈南意拎着食盒起身离开,返回落脚的客栈。 客栈生意还不错人来人往,沈南意顺着人群走上二楼回到房间,此时柏安衍和飞廉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街上的一切,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南意将食盒放在桌上,就走过去站在他们的身后也看过去,好奇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柏安衍转身看到她回来,淡淡说上一句:“去打探消息这么晚才回来,干什 么去了?” 沈南意从他面前走开侧坐在桌边,随手倒上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起来。 “我今天这趟出去可谓是收获颇丰,结合最近的听到的唐吴余江赵这五家故事我都听了好几个版本了。“ 柏安衍走过来一起坐下,悉数了一遍:”江莱说过三家下墓鬼新娘杀人的故事,贾县尉说的是塌方墓穴洞口救过一个怀孕女子,伤好后离开。“ “吴夫人说得版本是墓中新娘是赵家小娘子和余家少爷青梅竹马,媒人将赵家小娘子嫁给唐家公子,余家少爷将新娘抢出来百般凌.辱,最后封在墓穴中。“ 沈南意再喝一杯茶继续讲:“我在回来的时候还从店小二打探过另一个版本,基本和吴夫人说得差不多,不同的是新娘和新郎最后是殉情死了。” 飞廉等沈南意说完,他也上前补充,提出另一个版本。 “我从江家附近的街坊打探到和王爷和王妃都不同的版本,根据邻居讲,赵家小娘子被吴家,江家,唐家三家的少爷盯上,唐家少爷暗中使了手段让媒婆搭桥,强娶了赵小姐,余家反抗被江家杀死,最后成亲当晚新娘逃了出来,最后就没了下落。” 沈南意看向 飞宴直呼一个好家伙。 柏安衍手指敲在桌面上,言辞有些意外:”一件事竟然出现五个版本,其中必有人在说谎。” ”那是必然,比如江莱说得就比如骇人,但这些人又不会无中生有,不然不可能说得这么看似真实,还是每个人对角度不同,如果将五个版本的故事取共同点糅合在一起,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事情真相。” 飞廉听到主子这样说,就仔细分析细致起来:“吴家,江家,余家,唐家,赵家这几家的关系是一样的,赵小姐和余家少爷青梅竹马,媒婆介绍赵小姐嫁给唐家少爷,成亲抢婚这事是真实存在的,有歧义的就是赵家小娘子最后的结局。” 柏安衍起身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日落夕阳,夜幕降临。 他提议道:“等晚上我们分头行事,飞廉你去找飞宴借助文家的势力尽快找到媒婆,娮娮与孤去墓地,想办法进入塌方墓穴中寻找线索。” “好。” 三个时辰后,戌时已过。 沈南意和柏安衍都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刻意避开客栈房门,选择从窗户出去一路从屋顶奔跑去往城郊。 经过这几天的打探,对墓穴所在的位置,他们都有了大概范 围。 那是一片从林深处 ,人迹罕至,阴森恐怖。 风中隐隐传来凄厉之声,沈南意却走在最前面,丝毫不害怕,语气更是十分轻快:“王爷,这墓穴可真是个隐蔽之所,看起来和其他墓地也没什么两样,不知曾经埋的是何人。” “娮娮,小心点,此地不比寻常。”柏安衍手中的锦扇探出十六道钢刃,双眸警惕四周。 沈南意也拔出手中匕首,一边试探一边往前走,不过此地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危险,很快就来到一处塌方的墓穴前,从塌方处看过去仍旧可以看出这里有一处盗洞。 在众多版本故事中,都提到墓穴,那么这里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真相。 “咔——”天上忽然响起炸雷,眼瞅着变天了。 沈南意隐隐觉得此时有点不妙,怕是要下雨。 “我们尽快入墓穴,这场雨不能小了。” 二人疾步向前闯入墓穴中,而在这甬道一头便看见了墙上火把。 “有人在这里,王爷我们要小心!”沈南意敏锐的发现此处并不像安全之地,在黑暗中都藏匿着极大的危险。 柏安衍点燃火折子走在前,而身后的沈南意同时在地上看见了沾有荧光粉 的脚印,让她顿时觉得此事似乎朝着一个故事发展了。 在拐角处,柏安衍忽然停下脚下。 “怎么不走了?”沈南意撞在他的身上,一转身就看见墙根下坐着一个胖男子,从身高体型长相上来看,完全是失踪的吴旦的模样,此刻他已经遇害,尸体血肉模糊。 “他是吴旦?”沈南意蹲在尸体面前进行验尸,有些难以置信。 根据丫鬟所言,上午还看见吴旦给后厨小厨房送肉馅做肉馄饨,?? 人还是活着的,这晚上就发现人死了。 这不可能太巧。 检验过后,沈南意道:“王爷,这人就今天死的,死于两个时辰之前,身上应该是被某种腐蚀药水给腐蚀了血肉,但可能是因为我们来的太着急,所以导致凶手还没处理完尸体就跑了。” 这话说完,沈南意猛地反应过来! “杀人者还在墓穴中,追!” 柏安衍随即和她一直朝里面追去,而在墓穴内室中他们看见了尚未盖棺的两具棺材,停放的房间乃是耳室,也就是说明这两具棺材并非墓主人。 是有人故意将人停在在想! 沈南意我这匕首和柏安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两具棺材。 第320章 棺中怪物 棺材是普通的漆黑棺材,没有盖棺,布置在耳室的高台上,四周的塑像就好像是在守卫一样。 柏安衍走在最前,手中的锦扇合起探出的一把钢刃就像是匕首,一步跃上落在棺材买面前,俯视看着棺中人。 “死者是名女子,穿新娘装,看样子应该死去不久,娮娮你过来验验看。”柏安衍回头看向沈南意,面色沉静。 然而就在这话说完,在他身后的棺中女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模样骇然。 沈南意头一次看见诈尸的情况,立马表现的极其兴奋,伸出去的手都在颤抖:“王爷,你后面!” 柏安衍大概是也意识到这一点,手握扇子瞬间展开,猛地转身将扇子飞出去! 棺材中的女子满目狰狞,一跃跳出来伸手敏捷的躲开扇子,四肢着地,走路姿势像某种动物。 沈南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些故事版本中,最不可信的江莱所说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还真的有棺中怪物? 不,怎么可能有怪物,必然是有原因! “王爷, 控制住她!”沈南意喊了一句。 柏安衍和棺中怪物继续交手,几下后就将那人怪物控制按在地上,沈南意过 来一针扎在她头顶,怪物渐渐放弃挣扎,昏死过去。 “这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就是江莱所说的怪物?”柏安衍也提出此疑惑。 沈南意撩开怪物的头发露出狰狞的面容,这张脸遍布烫伤疤痕,又因为某种关系导致整张脸都变了形,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人肯定是个姑娘,至于是不是赵家小姐就不知道了。 她检查了这人身上的生命特征,惊人的发现一个问题。 “这人是死的?”沈南意切了脉,甚至摸了脖子上的动脉,完全没有心跳。 柏安衍也觉得这非常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人怎么死了还能动,这是什么手法?“ 沈南意又仔细查看,最终在神阙上发现一枚淬了毒的铁针。 “这应该是用毒术控制的毒人,她的全身已经被毒腐蚀,之所以活着也不过是应激反应,就好比很多诈尸,都能合理解释,刚才也不过她的诈尸反应。” “只要把这针拔下来,这人就彻底死了。” 她拔了针,果然那尸体平躺在地上四肢僵硬,再也没一点生气。 “王爷去四处看看,凶手还藏在这,我先继续验了这具尸体。”沈南意有意支走柏安衍, 毕竟是个女尸,她若想验清白还是要人回避一下,表示尊重。 柏安衍点点,起身去寻找去往其他耳室的路。 “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在我们之前,他杀害了吴旦,还控制了毒人对我们进行攻击,凶手很有可能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 沈南意在那边验尸也应上他的话。 “对,凶手应该就在我们身边,而且我有预感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今天的行为触动到了凶手。”沈南意这边说着从尸体上发现了半块玉佩。 柏安衍渐渐走出这间耳室,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足以见得这地方布局很大。 沈南意在验过尸体后,就去寻着声音找柏安衍,她在隔壁的一间耳室中找到正在看壁画的他。 “发现什么了?”沈南意问道。 柏安衍回头看着她,然后转头继续看壁画:“这壁画很有问题,从用料做图布局,画上人物来看,都属于本朝的壁画风格,可这墓前的建造风格以及棺椁制式都是五国六代风格,距今年也有五六百年的时间。“ “您的意思是说,这画是本朝工匠后画上去,原本在这可能没有画亦或者说后面另有洞天。” 沈南意恍然大悟般的看着壁画,她对壁画和本朝壁画风格不了解,但对颜料有些研究,以前的红颜料都是用的朱砂红,是丹红,现在用的是朱砂兑入植物染料,会有独特的气味和抗腐蚀氧化性。 如此说来,确实本朝的无疑,那这壁画后会是什么呢? 沈南意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活动关节酝酿动作和距离,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她就朝前飞奔过去,一下就踹在墙上,力道之大在壁画上直接踹出来个洞。 再踹上几脚,拆了一个能容纳人通过的过道。 “打通了,进去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沈南意蹲下从那个洞爬进去。 柏安衍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伸手在墙上扭动了一下壁灯机关,壁画旁边的石门缓缓抬起到一定高度,柏安衍大步从门进入,壁画后的洞天中。 他手中扇子在胸.前轻轻摇动,转头看着卡在壁画洞中的人,忍俊不禁:“娮娮,你是不是吃胖了,怎么卡在那了。” “王爷,你这人还真是不厚道,发现机关能打开门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像钻狗洞似的还卡在这。”沈南意气愤的原地乱蹬腿,双手抱头样子尴尬极了。 柏安衍 从她的面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你自己太冲动,孤还没来得及提醒你,你整个人就冲出去一脚踹出个洞来,走大门挺没趣的,你这条路选的很好。” 沈南意 气得翻了白眼,努力往前一挺,从洞里终于挤出来。 柏安衍打量了这间耳室,这里竟然有生活气息,床铺被褥,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显然是有人在这生活过。 沈南意上前去查看在床铺下发现白纱帷幔,在包袱中发现换洗衣服,这和药堂中肖大夫的看诊室里的东西差不多,更重要的是,在那发现毒药。 “毒药,这应该就是死尸诈尸的关键,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柏安衍从进来后就眉头紧锁,看起来比较嫌弃。 “茶还温,人应该还在,我们继续追!” “好!” 好在这墓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有一条主干甬道,他们只要一直追下去就可以有机会追到走在他们前面的人! 果然,在走过一段路程后,前面有人影晃动!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沈南意和柏安衍在快出甬道的另一边看到可疑的人,而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几个爆炸案的涉案人! “站住!” 第321章 炮坊惊天一爆 沈南意和柏安衍从墓中一路追出来都没追到始终在他们前面的人。 “还是让他逃了!”沈南意双手撑着膝盖,原地喘气。 柏安衍从前面飞上树站在高处俯瞰,在沈南意追上他时才落地汇合。 他说:“人逃回青梅县,若是按我们打探的故事来看,假设真的有人报仇,在炸过唐家和吴家后,那接下来很有可能真的是江家,江家炮坊火药都是现成的,只要一点明火就可以点燃。” “那还说什么,早点回青梅就能早点阻止江家被炸。” …… 晚上客栈中飞宴和飞廉碰头,他们提前秘密在江家炮坊附近监视,坐在路边摊上喝茶。 飞宴推了推飞廉的手,不动声色地提醒:“江家炮坊里进了个神色慌张的人,看样子好像是肖大夫。” “不过年不过节,大夫买什么炮仗,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起身戴上帷帽来遮掩乔装走入炮坊,店小二很是热情在细心介绍各种比例爆炸威力的炮仗,飞宴和飞廉无心去看根本不想买炮仗,眼神一直都撇去肖大夫身上。 肖大夫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和炮坊女管事两个人举止亲密,言语轻佻,看起来并不想普通关系。 他们聊了一会就起 身去往 后堂,飞宴想跟上去结果还是被店小二阻拦,用尽办法都无法靠近后,不得已他们出门看四处没人直接飞上屋顶,从屋顶上走到后院内堂。 飞廉掀开一块瓦,往下偷看,这一看差点将他从屋顶摔下去。 飞宴瞄了一眼,顿时不看了,脸色很是尴尬。 “没想到会这寸,会一眼看到她们在颠倒云.雨的一幕,回去 要去洗眼睛了。" “不过不得不说,身材确实不错。” 飞宴一巴掌护呼在飞廉的后脑勺,接着再来教训。 ”咔——“瓦碎了屋顶的人动作太大了! 屋内的人有是瞬间发现有人 窥视,迅速从屋内出来着急人来抓人,可双方武力值完全不同,肖大夫在紧要关头直接往地上摔了一枚火雷弹。 “砰!”整个炮坊发生爆炸! 强烈的震波危及整条街,不少在睡梦中的人被炸死,被炸伤! “真是丧尽天良,我去将那人抓出来!”飞廉一个怒火上冲,直接不顾炮坊中的强烈火焰中生生将那罪魁祸首肖大夫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沈南意和柏安衍刚入青梅县就被强烈爆炸吸引,果然,江家炸了! “快!江家方向!” 他们赶到时,整条街都起了 火,而飞来的火星让这里陷入一片地狱之中。 “小心!” 在燃火的门楼坠毁的一瞬,柏安衍抱住了沈南意,恰好躲过了这危机。 沈南意满目跳跃的火光,抓着柏安衍的衣袖,紧紧用力。 “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快救火!” 晚上起风,一场大火波及了一条街,除了距离炮坊最近的两户炸伤严重,其余只是受了轻伤,也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贾县尉匆匆带人赶来,在他的号召下百姓用水救火,而且在第一时间内组织县衙中人统计伤亡情况。 “小王,你们 安置百姓照顾好百姓,将县衙中御寒物品,军帐都拿过来!” “小赵,你们快去救火抢救百财产,看看有没有人员伤亡!” “剩下的人都跟我走,挨家药堂去敲门!” “是!”官兵万众一心,按吩咐计划行事,很快就各自有条不紊的进行救火。 在那一刻,沈南意等人充分见到地方父母官 应该有的样子,这一路来,总算有人真的为百姓为谋划,为民办事。 他们看着贾县尉带人挨个药堂敲门将大夫带到受灾现场,忙碌整整一.夜,火势才被扑灭。 众人早就累得精疲力竭,衙门官兵直接席地而睡 。 当第二天黎明到来时,沈南意和大夫们才包扎好受伤的百姓,只是更严重更棘手的问题出现—— 贾县尉双手抱头蹲在被炸的江家炮坊门口,那里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片焦土。 柏安衍站在他身后,看着满目疮痍,沉重地说:“贾县尉,这不是你的错,无须太自责,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安抚好百姓,做好灾后安置,查出真相将真凶绳之於法,避免激起民怨。” “白公子说得轻巧, 你们拿了我全部积蓄,如今凶犯扔在逍遥法外,距离你们承诺的期限今天就到期了。” 贾县尉慢慢站起来,四周的捕快朝他靠拢,他接着说:“本官有理由相信,你们其实是和凶犯是一伙的,你们在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们根本就没想找到凶手!” “你们跟丧心病狂放火人有什么区别,置百姓性命于不顾, 你们该杀!” 他 越说越激动,直接拔了捕快的刀架在柏安衍的脖颈上,做的现在这步本就不是他的本意,懊悔 自责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双眼充血,手止不住的颤抖。 “公子!” “夫君 !” 柏安衍抬手制止沈南意他们靠近, 认真郑重地看向贾县尉:“我懂大 人现在的心情,我和娮娮也在努力为您找凶手,现在发生这样是我们不对,是我们逼的凶手太狠了。” “青梅县经过三次爆炸已经难以负重,拿着这块令牌,先去州府调粮调人来,先将百姓的安置好,我们再来问审凶手!为死者的冤魂做主!” 柏安衍从腰带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贾县尉。 贾县尉一手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不经意间念出上面字:“肃!” 他立马扔了手中的刀,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玉牌,再三确认道:”这是……肃字,肃亲王的令牌,你是肃王?“ “大胆青梅县尉,见到肃王殿下还不叩拜行礼!” 飞廉好飞宴站在柏安衍身后同时也 亮出将军令。 “下官叩见肃王殿下,王妃娘娘! ” 沈南意上前扶他起来:‘贾大人,王爷和我一直都在追查真凶,贾县尉你可以放心,我们定会给青梅百姓一个交代。“ “拿着令牌快去找支援,先解决百姓医药问题,稍后我们再审凶犯。“ 贾县尉神色呆滞,感觉还在梦里一样。 不久后,他问:“殿下和王妃找到凶犯了 ?” 沈南意点点头,然后指向了被县衙捕快看守的两人:”就是他们!” 第322章 县衙审凶-复仇(上) 众人顺着沈南意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在那就是被县衙捕快押解的两个人。 也是飞宴和飞廉在炮坊火场中拽出的人,肖大夫和吴夫人。 在天黑是时或许还没看清那女子是谁,如今天光渐强,女子的面容映在在场人眼中,想遮掩都没办法,更何况还是被飞廉当场抓个整着。 贾县尉看到那两人,虽不解,也不得不相信。 爆炸现场安顿好后,柏安衍和深南意等人主动亮出身份,在青梅县衙进行开堂问审,势要将这件连环爆炸案真相公之于众,给青梅百姓一个交代。 柏安衍换上肃亲王服,身上气质清冷矜贵,浑身散发着肃穆气息。 此时他端坐在高位上,沈南意和贾县尉依次坐在堂下听审,飞廉和飞宴站在他们对面也参与听审,堂下跪着的肖大夫和吴夫人,糖水铺的店小二,以及三起爆炸案中幸存于难的当事人。 “啪——”柏安衍拍下惊堂木,场上霎时鸦雀无声。 沈南意站起走到堂前,郑重道:“青梅县发生连环爆炸案,经过肃王亲自查证,现开堂问审,本案由本妃充当讼师问讯堂下,诸位可有异议?” 贾县尉摇摇头,其余人也都没说话,都在期待这场爆炸 案件如何牵扯到肖大夫。 “既然没人反对,那本妃就要开始了。” 沈南意看向堂下的两个人,目光一凛,问话道:“肖任你涉嫌纵火多起爆炸案致多人身亡,对此你有什么想说!” “草民只想说冤枉。”肖大夫一脸不屑,目光中带着鄙夷。 “冤枉?”沈南意气笑了,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反问一句:“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肖大夫挺直身子,歪着头质问:“你不觉得吗?” 沈南意从他面前摔袖走过,打了一响指,衙门捕快陆续将爆炸案中的唐老板,吴掌柜的尸体抬上台,最后江家炮坊中江家人不常在炮坊幸免于难,同样也被带上堂。 “三具尸体都是爆炸致死,且直面爆炸源,说明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发爆炸。” 沈南意举起手指悉数各种可能性:“能够让几家掌柜都毫无察觉,说明凶手同为三家熟客亦或者熟人,可以自由进入后厨做起手脚,经过查证,爆炸前期只有肖大夫去过三家,而且在糖水铺中还发现肖大夫的鞋印。” 肖大夫嘴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逐渐戒备起来。 “飞廉,来说说你们查到了什么。”沈南意看向旁审的二人。 飞宴看 了飞廉一眼,然后飞廉上前做为代表说话:“经过这段时间调查,我们从炸药的线索调查,发现在爆炸之前,两家都有人私下在江家炮坊买过火药,吴旦和唐家小二买过数量不少的炸药,不知用途,此其一,有问题质出也。” “其二,在走访出事地方的附近,有人说过吴旦曾拎着黑匣子进入自家店铺,同样,糖水铺的唐家小二在出事之前也拎过一个黑匣子进入自己店铺,已知那黑匣子里装的就是火药,最后就发生爆炸,这事必然不是巧合。” 肖大夫抓到这其中的字眼反驳道:“那又说明什么?这两者和我又有什么必要联系?” 飞廉说完看向沈南意,他的这部分已经说完具体和肖大夫有什么关系,还是要看自家王妃的分析。 沈南意再次打了一个响指,随即衙门捕快又将墓穴中的两具尸体抬出来。 她掀了白布,吴旦和赵家娘子呈现在众人眼前。 肖大夫在看见那两具尸体,眼底渐渐泛出冷光。 “这两具尸体是藏在后山墓穴中,死亡时间就在本月,女子是死于月初,男子死于三天前,经过辨认这两人一个叫吴旦,一个是赵三娘,他们不光被人谋杀,死后还被无人 做成毒人控制,曾在墓穴暗道中死而复活意图对我和王爷出手。” “这两人身上所中之毒,明显是可以有根可寻。” 沈南意的目光最后落在肖大夫的身上,目光冰冷。 “你还记得我去药堂找你问诊吗?”她的嘴角勾了勾,眼中眸光深沉。 肖大夫仰头看着她,眼中渐渐浮现惧意,那日难道除了她的问话,还被她发现了什么? 沈南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在你的药堂中偷拿了几瓶药,并且在看诊内堂的地上我曾暗中撒过一层荧光粉,我验出吴旦和赵家小娘子所用的毒其实就是这小瓶中的毒蛊,你控制他们在墓穴之中。” “而我和王爷在墓中所遇上的逃走的人脚印上就有荧光粉,这说明这么短时间内,在我离开药堂后,你直接就去了墓穴,杀了吴旦,再控制新娘杀人!” 肖大夫低头冷笑,鼓起掌来:“王妃推论可真精彩,我都快相信自己就是凶手了。” “自信点,你就是凶手。”沈南意目光灼灼。 肖大夫冷静之下,眸光泛着冷光:“证据呢?” “这些若是不够,那本妃就再说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沈南意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向后看去贾县尉 。 只见贾县尉起身,走到堂前对沈南意点头,捕快随后带来一个余家人。 “余淮,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余淮是余家生活在当地的人,也是要迎娶赵家小娘子的那个余家公子所在的那个余家。 他看了一眼,眼神淡漠:“他是余家的前管家啊,余逢。” 这一声过后,肖大夫脸上逐渐变得紧张—— 两人相认的场面,让众人一惊,谁都没有想过这位肖大夫竟然是余家人。 “你们是从何时怀疑到我的身上的?”肖大夫嘴角下抿,眼眸失去光亮。 一直跪在他身边的吴夫人忽然直起身子,郑重地说:“是我来找大人报的案。” 肖大夫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吴夫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是吴旦的妻子,我要找寻失踪的相公,在得知吴旦最后一面是和肖大夫,于是我想尽办法接近他,那件绿色亵裤是我故意扔在榻下,也是我故意将肖大夫引到江家炮坊。” “我自问做的事是对得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肖大夫红着眼眶,手指紧紧扣着衣摆。 吴夫人一眼看过去,眼神阴狠:“因为,我要为余良报仇!” 众人一惊,这吴夫人竟然也是余家人。 第323章 县衙审凶-复仇(下) 沈南意视线最终落在她的身上,从疑惑转为接受。 “吴夫人,还请说说你的故事。” 吴夫人表情肃穆,平静道:“我本名余桑,是余晖的姐姐。弟弟自小喜欢赵家小姐赵三娘,我们都可以三娘会不出意外的嫁入我们家,可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出现。” “王媒婆,还是受人请托,将赵家小姐介绍给唐家少爷,我弟弟一时接受不了,竟然去抢亲,结果被三家人堵在墓穴活活打死,三娘也被这三家的人给奸污了。” 众人听到这颇为震惊,只有沈南意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具女尸确有被奸污的痕迹,而且惨烈样子参与腌臜之事的人还不止一人,这样想来,那就是三家人都有参与,如此行径当真是禽.兽不如。 “后来,三娘坏了孽种,临盆难产生下孩子,人最终被折磨而死。” 吴夫人这边说着阴冷的双眸再次看向三家仅剩的人,尤其是盯着吴家的人,“事后,他唐家杀了赵家满门,吴旦用赵氏的胎盘做成了肉馄饨给我吃,恶心我。” “所以吴旦是我杀的,肖大夫不过是引走你们罢了,我们的计划早就筹谋好,若不是王媒婆已 死,不然第一个被诈死的绝对是她!” 她越说越激动,眼神凶狠,看到那些幸存者更是涌现出更深的恨意。 肖大夫看到她,眼神悲戚,他跪着上前主动请罪:“不,吴夫人说的都不是真的,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和她没关系。” 二人互相看了看,眼中有更深的情愫流动。 堂上飞廉忽然在反胃干呕,着实吸引众人的注意。 沈南意看向他,着实无奈,她早就提醒过他这肉馄饨馅肯定不一般,可飞廉还以为就是单纯不想让他吃好东西的借口,抢走食盒就将那碗用胎盘做的馄饨吃了。 到现在飞廉反过来味,立马就忍不住了,止不住的干呕。 飞宴倒是会安慰人,拍着飞廉的后背,安慰道:“别吐,胎盘又叫紫河车,是大补之物!” 飞廉瞪他一眼就继续干呕。 这边,沈南意一时间也不好在审问下去,转身看去走在上位的柏安衍。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轻轻桥敲在桌沿,询问至今,他才清冷开口:“两位可认罪?” 肖大夫和吴夫人跪向前,吴夫人向前质问:“我们为至亲之人报仇,何罪之有?民妇不认!” “我为东家 报仇,三家害我东家性命,我做梦都想杀之,不觉有错!” 柏安衍握紧手中的扇子,蓦地站起,言辞冷厉:“你们眼中可还有大煦律法?若是大煦子民都向你们这等胡作非为,为报仇不惜连累无辜之人,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赵家小姐和余家少爷的经历孤深感遗憾,对于谋害此二人的凶手孤绝不会姑息,可为了报仇而让青梅百姓无妄之灾的人,孤 也不会姑息!” “来人,将此二人拖下去,斩立决!” 贾县尉紧张地咽了咽吐沫,早就听闻肃王办案向来杀伐果断,绝不会有所姑息,今日一见,这样肃穆狠厉的气场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直叫人胆寒! 肖大夫和吴夫人就这样被带下去,在杀人罪面前,他们之间的通奸就变得你毫无轻重。 就当众人以为此案审结时,柏安衍并未直接退堂而是和沈南意对视一眼,似乎这个案子到这并不能结案,因此谁都不敢起身行动,都在等下一步的指示。 在开堂问审之前的一个时辰,柏安衍曾和沈南意对本案进行过梳理,得出的结论仍旧存疑,即便肖大夫和吴夫人有杀人动机,可这一系列的连 环爆炸案,并非他们两个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可以设计出来的。 所以他们怀疑本案应该另外有真凶。 “此二人虽已伏法,但并非真正的幕后真凶,你说对么,小二哥。”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看向糖水铺的店小二。 店小二表现得很慌张:“啊?他们不是真凶吗?” “并不是,他们顶多算帮凶。”沈南意走到店小二的面前,眼神审视,“原因有三,其一,肖大夫和吴夫人并不懂医更不懂毒,那么能够将棺中女尸变成怪物的尸体的毒药是谁做的,谁给他们的。” “其二,爆炸案前两次爆炸设计的十分有创意,粉尘引爆和白糖炸弹这样的创意和爆炸拿捏的分量很精准,说明凶手异常聪慧,善于利用反应来以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损失。” “其三,三起爆炸案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并非临时起意,那么是谁在设计,又是谁精确踩准我们和府衙的人会何时会到事发地,掐准时间引起二次爆炸炸毁第一次爆炸的痕迹?” 柏安衍从台上走下来,也走到店小二的面前,目光凛冽。 他开口问:“幕后策划的人,其实是你,余晖。” 贾县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忙走过来,围着店小二看过去。 “这怎么可能……” 他重新跪在堂前,从容不迫地行跪拜大礼。 “是我策划了这一切,所有爆炸案都是我命令余叔和姐姐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南意垂眸看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值得吗?” 余晖仰头,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为了三娘给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抬头看向沈南意,反问一句:“若那一日,王爷受难,王妃也会不顾一切去救,对吗?” “我会救。”沈南意将坚定地说。 余晖笑容更深,猛地起身夺了捕快手中的刀架在脖颈上。 “你要做什么!” 他开心笑着:“反正我大仇已报,反正都要死,不如我自己亲手解决这一切,就当是为无辜的百姓赎罪,但愿来生我还能遇上三娘,自由自在做一世夫妻。” 话音落,他一个转身刀抹在脖颈,喷溅出鲜红血迹,接着颓然倒地。 这样的画面不止一次发生过。 那份温热还是那么令人唏嘘。 这一世太苦了,来世定要幸福啊…… 第324章 银杏叶花灯 次日清晨,客栈外守了一队衙门官兵,沈南意睡醒后走出房门就看见贾县尉匆匆上楼。 他看见沈南意就要行礼:“王妃娘娘!” “贾县尉快不必多礼,我们此行都是低调北上,若不是出现这爆炸案,现在我们应该到达北境边缘城镇了。”沈南意扶起贾县尉,请他进房。 入门后,他就表现得十分谨慎,尤其是在看见柏安衍后更是叩拜在地,跟他请安。 “贾县尉,孤与王妃走后,你要记得善待百姓,时刻牢记民生为本,懂我朝律法,要为百姓请命!”柏安衍一身白衣,站在窗边身姿绰约,气质清冷。 “是,下官谨记。” 贾县尉再次行礼,后将肃王令牌归还。 得肃王令调动地方军政协助,青梅的这受难重建有了稳定保障,城中一片欣欣向荣。 沈南意伏在窗边,看着街上商贩挂上花灯。 “贾县尉,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回王妃,今天是姻缘神的赐福庆典,有情男女都会提灯去参加庆典。” 沈南意觉得这点颇为有意思。 “王爷,我们也去参加庆典吧。” “好。” 反正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就去参加姻缘神庆典吧。 沈南意换身衣服匆匆下楼,然而最后一步脚踩空崴了脚。 “娮娮,怎么样?有事没事?”柏安衍担心的询问,搂住她的腰身扶起来。 柏安衍说话嗓音透着担心,沈南意坐 在楼梯阶上揉着脚踝,然后抬手,仰望着他就像仰望她的星辰一样,借着月光她仔细看着他的容颜,等一会儿,她恳求道,“王爷,娮娮脚崴了,可以背背我么?” 柏安衍抬手摸着她的头,宠溺一笑,“好。” 他转身蹲在她的面前,沈南意跳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嗅着他身上的药香,“王爷,你身上好好闻,以前怎么没闻到呢?” “趴在我身上就是想闻味道?”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让王爷背背我,累了。” “你倒是丝毫不掩饰。” “我觉得此案结的慢了些,王爷心不在焉,以后要用心。” “嗯。” 月下柏安衍背着一个小小的人,行走在通往姻缘桥的路上,前面花灯招展。 “娮娮,你跟我一路走来还没收到过礼物,今夜我送你一盏花灯怎么样?” 沈南意听到柏安衍这样说有些意外,送花灯,他送的倒也是不错。 想了想,她扯起笑容,趴在他的肩头,轻松道:“好啊,王爷想送我个什么样的花灯?” 柏安衍笑而不语,背着沈南意继续往前走,走过河边小桥人变得越来越多,街上的行人都提着河灯行走,其中不少人是书生,行走人间不由得引来不少关注,沈南意难为情。 “王爷,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沈南意的双颊已经浮上一层红云。 柏安衍原地站住慢慢放下她,担忧 地看着她,伸出手等着她来牵。 可对方却跑到人群之中,欢快游走在街摊位上,她也走得不是很远,就在柏安衍视线可及的地方,对他招招手。 “夫君,快来啊——” 空灵中带有几分稚气的女孩嗓音越过人群飘回到柏安衍耳畔。 他顺着人群向她走去,沈南意此时正站在河边,望着河畔的书生好奇地问,“王爷,他们在放河灯真的能保佑姻缘?” “应该吧。” “寻求心里寄托吧。” 沈南意看到街边商摊有卖花灯,于是拉着柏安衍跑过去。 “小郎君要为小娘子买花灯么,两位姻缘天定,必定能白头偕老!” 小摊贩笑脸相迎,拿出一盏花灯。 不知是不是被花灯映的,沈南意双颊染上娇羞的红润,可正当她抬手去拿过花灯时,突然中途杀出一个精神恍惚的书生,他抢走的花灯,拉住老板的胳膊,把钱塞到对方手里,“求求你把姻缘灯卖给我,其他摊位都卖完了,只剩下您这盏,求求你卖给我。” 老板有些难为情,看这书生又看向沈南意,艰难开口,“小娘子,要不……” “卖个他吧。”柏安衍上前,轻松道。 这盏灯是整个摊位最好看的,要是被买走,其他的灯就显得十分廉价和粗糙。 书生抱着灯十分开心的去往河畔。 卖灯老板看了看自己摊位其他的灯,转身为其介绍,“小郎君 要不再其他的灯,像您这么一表人才,或许根本不需要姻缘神庇佑,不如买一盏其他花灯送给小娘子?” “老板,不要啦,你这最灵验的姻缘灯都卖完了,其他花灯就没意义了。”沈南意摆摆手,连忙解释。 卖灯笑着说,“我看啊, 你们根本就不需要买灯。” 柏安衍嘴角上扬,目光扫视一圈之后,转移话题问,“老板,你这有做灯剩下的竹篾和纸吗?” “有啊,有啊,小郎君是想自己做灯?” “嗯。”柏安衍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眼神多了几分柔情。 卖灯老板请柏安衍到旁边的桌,桌上有扎灯剩下的竹篾,他掀开衣摆坐下,拿起刻刀开始制作花灯的支架,将全部的专注力都放在手上,微微蹙眉,认真地模样着实帅气。 也正是因为他的相貌太过出众加上在这做灯,吸引不少少女过来,她们以买灯为理由只为多看他一眼,沈南意看出那些姑娘的小心思,叉起腰挡在柏安衍身前正在迎上那些觊觎垂涎的目光。 “那位公子长得真是太帅了…” “看他身上那股贵气绝不是普通人,他肯定是哪位朝中大员的子弟,也是来参加科考?” “今年科举这么看又是才子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柏安衍最后在橙黄色的纸上画图案,经过一番制作,最后点燃灯芯,提起灯柄递给沈南意,花灯就这样轻松被他做成了。 沈南意愣了一下,这灯的花瓣是银杏叶的形状,是一盏绽放橙色光芒的银杏叶灯,他将这花灯送给自己……他是明白上次自己送他花的真实含义么? 沈南意提着灯,低头看着它,每一寸每一个支架都是柏安衍亲手而做,还是银杏叶拼成心形的样子—— “银杏叶是很特殊的存在,拼在一起正好是心形,喜欢么?”柏安衍双眼凝望着她。 沈南意抬眸也凝视着他,踮起脚吻在他的左脸脸颊,浅尝辄止,犹如蜻蜓点水,却一点一点在柏安衍心中再次荡起涟漪。 在众人面前,她依旧是亲完就跑—— 卖灯老板笑出声来,跟周围的人说起来,“姻缘节卖姻缘灯, 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次在姻缘节卖花灯,看吧,这对算是成了——” 周围人也笑起来,起哄道:“小郎君快去追啊——” 柏安衍脸色闪过一丝慌张,抬脚就朝沈南意追去,他看到前面的女孩提着银杏叶的灯穿梭在人群之中,渐渐在视线中消失。 “沈南意——” 柏安衍朝前面不断喊着,在走到沈南意消失的位置时,人群晃动,忽然身后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 ,他转头就看到一脸神色神秘的沈南意。 “怎么了?” 沈南意指向庆典方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拉他到河边的柳树后。 “那边庆典上我看到了文家的人,你觉得他们和爆炸案有没有关系呢?” 第325章 北境秋围 “文家在青梅地位超然,自然不会参与到命案中,孤相信和他们没关系。” 沈南意想想也是。 若和文家有关的话,那就可惜飞宴和文隽兰这段姻缘了,二人此时在庆典上应该互诉衷肠,表白了吧。 结案后, 他们并未在青梅做过多的停留。 飞宴得了恩赦,就留在青梅和文隽兰成亲,娶妻生子过好后半辈子。 趁天还未明,众人轻装骑马上路,没惊动任何人就这样悄然出城。 一个时辰后,马队离青梅越来越远。 沈南意单手牵马缰绳,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王爷,我穿这骑装好看吗?”沈南意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还带着些许小自豪。 柏安衍垂眸看着马上的沈南意,她梳起男子一般的发冠,一身鹅黄色修身劲装正好显得身姿玲珑 ,在干净清爽的气质下还透着一股可爱。 他笑着说,“好看。” 沈南意低着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牵马原地转圈:“我也觉得很好看。” “来吧,出发!” “好的!” 柏安衍左手拉着缰绳,右手对她伸出。沈南意握上他温热的大手,从她的马上飞过,稳稳坐在他的怀里,小手也握起缰绳,神色激动,“出发!下一站北境边缘城镇 !” “娮娮看起来很着急?”柏安衍侧着头在她耳畔轻轻说。 沈南意转头看他,反问道,“王爷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秋围,北境秋围比赛要开始了吗?” “那边人太多,孤突然有点不想去了。”柏安衍音色轻柔,透着一股坏笑。 “啊?不想去了?”沈南意生气地撅起嘴,不安分的双腿在马上乱踢,“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是善变了,我们这一路不是都为了去北境阻止战事,您怎么还不想去了?” 马在原地走了几步,沈南意吓得趴在柏安衍怀中,勾住他的脖子,“马不乖,它乱走,你放我下去!” “是你不乖,坐好,我带你去。”柏安衍拿下她的手,让她握住缰绳。 沈南意半信半疑地重新握住缰绳,“不逗我了?” “嗯。” “没案子破的感觉真好,出发去围猎喽!” “驾——” 木兰围场其实就是九黎山的地界,九黎山正是北境边缘的围场,每到秋季围猎的季节这里才会被地方豪绅圈起来进行围猎,有方圆五里的范围,就是围猎最佳地点之一。 这次与民同乐的围猎是由云王代办,因为北境多数城池是云王的地盘。 其他的宗亲大臣的子女,名媛千金,朝烨 商会不少的掌柜等众多。 “那边的三位就是府尹大人的公子吧,花大人好帅啊!” “云王和其他皇亲都来参加围猎,好大的场面!” “天呐,那边骑马的公子 ,好帅啊!” “当——”高公公拿起木槌敲响铜锣,众人安静。 云王站在众人之前宣布此次围猎的规则,以猎物多取胜,限时两个时辰。而在比赛之前,云王一直看向西北方向,所有人都到齐,唯独他所期待的人还没到来。 “你觉得,肃王和他的王妃会来围猎吗?” 云王扫视众人,故意压低声音问高公公。 高公公未抬头,直言道,“会。” 他的话很坚决,马上就要鸣锣出发人还没来,云王觉得高公公一定是老糊涂了,不过在他嗤笑过后,围场上的人忽然看向同一个方向。 “是肃王殿下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令参加围猎的人就更加躁动起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肃王殿下一身骑装出现,而更加吸引众人的是与他同乘一骑的女人。 不少宗亲小姐眼冒火光,不约而同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如今朝烨城中当属永安侯之女吴家小姐最为才情出众,而在众多仰慕肃王的女子中她也是最激进的 一个。为了能够靠近肃王,她不惜从小练武艺,可等她想投军时肃王又班师回朝,一来二去她终是未能如愿。 吴小姐看着沈南意怒火中烧:“找个机会定要她好看!” 她旁边的人好心相劝,“肃王殿下怀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德安郡主,肃王妃,要不就算了吧,圣上都看重的人,你还要跟她作对是嫌弃命太长了吗?” 吴小姐冷笑:“怕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位王妃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厉害。” 另一边。 云王迎上去,对柏安衍行礼,“侄儿拜见十一皇叔您是来参加围猎的吗?” 围场上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下,对马上之人山呼千岁,此等礼节是除却皇帝之外,最崇高的礼数。 柏安衍低眸看了他一眼,“孤只是陪王妃路过,恰好参与围猎,云王不必在意。” “哦,那围猎要开始了,皇叔是准备一起,还是……”云王试探性的问,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柏安衍低头问着怀中的王妃:“娮娮认为呢?” 沈南意看了看浩浩荡荡那么多人在参加围猎,一时间没了兴趣:“这么多人去围猎跑来跑去的多没意思,娮娮想在这玩弓箭。” 人多就存在危险,肃王来这目标这么大 ,要是跟着众人去围猎要是有心人在林中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不一起去,可就赢不了这些人。” 沈南意不以为然,“想赢还不容易,王爷想要云王的礼物,娮娮让您赢便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番话太狂妄,参加围猎的人都是身手敏捷之人,他们不参加围猎还想拔得头筹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柏安衍果断答应:“好,那孤留下来陪你玩弓箭。” 云王脸色顿时变了,缓了缓他沉下态度:“皇叔,侄儿很久没见过您在马背上的杀敌风采,围猎这么好的机会,不与民同乐传出去也不太好吧。” “大煦四海升平,孤的箭是用来杀敌不是用来猎杀动物,云王那么喜欢与民同乐,您怎么不下场和百姓一起参与围猎?” 二人态度骤冷,颇有剑拔弩张之意。 沈南意觉得他们二人情绪不对,给云王旁边高公公使一个眼色。 高公公顿时心领神会,上前提醒云王,“殿下,差不多该开始围猎了。” 云王对马上人行个告别礼,临走时眼中看沈南意藏着一股子恨意,沈南意这么一阻拦,肃王果断不去狩猎,那么他精心安排的一切,都将毫无用场了! 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 第326章 本妃射靶会偏,射人不偏 铜锣一敲,整个围场参加围猎的百来余纷纷策马飞奔跑进九黎山里,场面浩荡,马走飞尘,令人心情澎湃。 这边沈南意也从马上下来,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整个围猎负责巡逻和守卫的都是皇家金翎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应该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柏安衍也从马上飞身下来,见观望的有几位年迈的老宗亲,于是对沈南意说,“孤要去那边见几个人,你自己先在这玩,有事就去找飞廉。” 她随便应了声,就四处走走。 “飞廉,拿把弓箭来玩。” “好。” 沈南意看了他一眼,准备拿起弓箭,然而第一次竟没有拿起来。王妃要弓箭自然呈上来的是最好的,同样也是有些重量的。 为了不丢人,她拿起弓箭还要装作不沉的样子,搭弓射箭整个过程很流畅,动作姿势很像那么回事,然而结果却不怎么样。 箭脱靶了! “肃王妃好箭法,如此飘逸的脱靶真是很不错,是殿下亲手教的吗?” 如此冷嘲热讽,沈南意听得刺耳,下一秒拿箭搭弓转身瞄准吴家小姐,冷言说道:“本王妃射靶会偏,但射人从未偏过,吴小姐要不要试试?” 被箭尖忽然瞄准,吴小姐立刻神色慌张,她手不安地缠着手绢,往后退了一步:“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好心过来请安,怎么还拿箭对人?” 这边吴小姐想逃,沈南意持弓朝她走来。 “老实站那!” 一声凌厉女声在吴小姐耳边炸开,这般震人 气场这是令她着实想不到的。 她慢慢转身就看沈南意已拉满弓,这么近的距离肯定能射中,她还不想死,连忙跪下对其叩首:“王妃息怒,静婉知错了。” 沈南意冷哼一声,卸力收弓,转身离去。 吴家小姐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再抬头时看见沈南意回到箭靶之前,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多厉害,难不成真能射死自己不成?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吴家小姐起身,命人拿来弓箭走到沈南意面前,对其福身行礼,这次接触可比上一次要恭敬。 沈南意瞥看她一眼:“怎么,想报复?” “岂敢,只是静婉知道王妃是将门出身,想和王妃讨教一二。”吴小姐手中也拿着弓,温柔浅笑。 沈南意翻个白眼:“你还不够格,退下吧。” 她自是知道吴家小姐的花花肠子,嘲讽造不成伤害,那就索性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可她不知道的是,刚刚第一箭不过是她手滑不适应这把弓而已。 “也对,像您这出身卑微的王妃, 怎么可能会有好箭术,静婉告退。” 激她? 沈南意放下手中的弓,那便应了她的激将法。 她转身叫住离去的人,眼中不屑:“好啊,既然吴小姐那么想当手下败将,本王妃就成全你。” 吴小姐手中紧握弓,如果在围猎上赢过沈南意一筹,那么她在朝烨城的更能下盛名远扬,任哪家公子都会高看她一眼。 听闻肃王妃和永安侯之女要比箭,众人都纷纷过去 围过去凑热闹。 飞廉也是甚为好奇,他知道王妃会武,就是不知道这箭术怎么样。 沈南意很自信,但首箭脱靶的印象还深深印在众人眼中,权门中名声浅薄的王妃怎么可能百步穿杨。 围观人群中也隐约浮现议论声。 “你们猜谁会赢,我觉得吴小姐必赢,人家可是会武的。” “肃王妃也有可能,怎么说也是将门出身连拉弓射箭都射不准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没看出来吴小姐有几分胆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提出比箭。” 飞廉拉高公公过来当裁决主持之人。 高公公在比试之前又问吴小姐:“吴小姐,您想好了吗?” 他在有意阻止这场比试,吴小姐此时被问得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输了也就罢了,如若赢了,惹肃王妃不高兴,不光皇上知道会责怪她不懂尊卑不识礼数,肃王殿下也不会放过她。 “我……”吴小姐态度犹豫。 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句清冷男声—— “本王也非常想看,吴小姐准备好了吗?” 吴小姐看向云王对其福身行礼,“臣女准备好了。” “分出胜负,本王重重有赏。” 云王这话虽然看起来很公正,但从他突然出现似乎有意支持吴小姐,偏袒哪方有心人自然能看得出来。 沈南意瘪嘴,鼓起腮帮,只能忍下这口气。 这场比试还真要比了。 吴小姐率先搭弓射箭,从动作姿势上看显然是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果然,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她 射出去一箭,稳稳正中靶心,立刻迎来一片叫好声。 吴小姐转身看向沈南意,恭敬地说:“王妃该您了。” 此时还偏偏起风了,吹得飞沙走石,远处的箭靶都在微微振动。 在这种情况下射箭还真条件恶劣。 吴小姐被风吹过一脸得意,好巧不巧,老天都在帮她。 沈南意拿起弓,正当她准备搭箭时,她的小手被一只温热大手包裹住,举起共同搭在弓上,接着身后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在向她蔓延。 她瞥看一眼,果然是柏安衍。 他侧颜冷峻,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护在怀中。一手握着她的弓一手握着她拿箭的手,轻轻往上抬,低头轻轻在她的耳边说;“娮娮,射箭要凝神。” “王爷突然出现我没办法凝神了。”沈南意嘴上不满,心里却乐开花。 柏安衍微微弯腰,头靠得她更近,视线与她一齐,再开口时语气温柔:“娮娮还怪起孤了,要是输给她可就丢人了。” “本王妃会射箭!”沈南意在他怀里叫嚣着。 “那孤走了。”柏安衍顿了顿,拿弓的手微微动了动,又提醒道:“吴家小姐的箭可是命中红心,王妃加油!” “哎哎哎!王爷别走。”沈南意压低声音小声叫住他,乖巧地道歉,“娮娮错了。” 围观的众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拉弓搭箭瞄准很久,也没有射的意思,心情比射箭人还紧张忐忑。 柏安衍重新握好弓,拉着她手下的箭尾往后慢慢拉满蓄力,然后突然下了 “放”的口令,他们二人手中的箭就一瞬间迎风飞出去,穿过箭靶上扎在红心的箭稳稳结实地取而代之地扎在靶心。 吴小姐看着自己的箭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心好像也被劈开。 围观的宗亲不约而同地鼓起掌。几个官家小姐三五成群的用团扇半遮面,再谈论起来。 “肃王好帅啊!” “王爷对肃王妃真好,我也想让王爷教我射箭,啊啊,好羡慕啊!” 云王看到沈南意得肃王相助心中更是不满,可碍于在场人众多,他又不得不给肃王面子,“王妃好厉害,既然赢了比赛这把楠木金丝弓就送给王妃好了。” 柏安衍收手站在沈南意身后,沈南意低头看着这弓,眼中不屑:“云王觉得我喜欢这弓?嘁,这么沉这么丑,本王妃才不要,送她吧。” 沈南意抬手将弓扔到吴小姐面前草地上,此举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云王黑着脸,刚要对沈南意怒气发作吼出‘放肆’二字,就被她的话拦住话头,生生憋了回去。 “吴小姐,云王赠的宝弓你怎么不双手接着,任由它掉地上,你眼里还有云王殿下吗?” 吴小姐吓得立马跪下,双手拿起弓举在头上:“臣女叩谢云王殿下。” 沈南意满意一笑,抬头凝视柏安衍:“王爷,听说那边有好马,我想过去看看。” “王妃说得应该是藩国进贡和俞家来贡的战马,其中有一匹很漂亮。” “走,我们去看战马。” 在他们走后,云王默默握紧了拳头。 第327章 云王坠马 比试结束人群散开,其他闲散没参加围猎的皇亲朝云王靠拢,陪他一起望着远去的一高一矮人影,各个也是愤愤不平。 “肃王也太不把云王看在眼里,云王殿下最起码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人了!” “还不是十一皇叔护着沈南意,要是没他,一个当仵作的贱民,怎么能猖狂起来?” “十一皇叔也是,云王面前怎么能这么任由王妃欺负大臣女儿。” 云王被吵得心烦意乱,对身后的人吼道,“都给本王闭嘴!你们是不是都太闲了,滚!” 在他身后的人立马散开,云王抬眸看向站在远处躲在暗处的人,一个眼神过去,对方立刻就明白了,转身离去。 此次秋季围猎,皇族宗亲所骑的马都是藩国进贡的汗血宝马,这些马统一由上林苑饲养再发给地方诸侯。而官家富家子弟特批一起参加围猎所骑的马都是皇商俞家上贡的昶曲马。 围场马厩处还有几匹未上场狩猎的马,故引来不少人来围观,跃跃欲试。 沈南意站在围栏处指着其中一匹头最大的马,对旁边的人好奇发问:“王爷,这些头大的就是俞家的昶曲马吗?” “嗯。”柏安衍耐心为她介绍,“昶 曲马产自大煦北部草原上,因地处昶河舟曲,故名昶曲马。它其平均体高四尺,体重为十一百斤左右。” “昶曲马头稍显长大,鼻梁降隆起微呈兔头型,颈宽厚,躯干平直,胸廓深广,体形粗壮,具有绝对的挽用马优势。驮运三百斤,可日行一百里。” 沈南意向他投去赞叹目光,对其竖起双手大拇指:“王爷厉害啊,您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您也养过马?” “本王行军打仗多年,这昶曲马常用来为大军押运粮草。”柏安衍腰板不由得挺直,语气中透着一股刚毅,容不得人质疑。 沈南意对此这种马突然感兴趣,拉着柏安衍往前走站在那匹大头马面前,恳求道:“我喜欢这匹就知道吃的大头马,王爷,我想骑那匹马?” “骑马?”柏安衍眼神怀疑。 沈南意拉着他的衣袖一角,低声道:“我们若不主动出击点,怎么能引云王露出马脚。” “行吧。”柏安衍嘴角上扬,知道沈南意并非真的想玩,心中便有极大的安慰。 旁边同在看马的人瞪大眼睛看着肃王,犹如冰块的‘大煦战神’众皇子的十一皇叔,原来会笑—— 似乎是觉得周围人太过碍事, 柏安衍敛起笑容,转头一个凌厉眼神瞪过去,如刀般的目光砍在旁边人身上,气场太过强大,吓得那些人立马弯腰逃跑。 沈南意回头时竟发现身旁没人了,再看看柏安衍的面无表情,顿时意识到有肃王在,清场不被打扰还真是件好事。 柏安衍命人把马牵出来,接过缰绳,对沈南意说,“昶曲马性情温顺,气质稳静,你先和它交流下感情,它同意了我就开始教你。” “交流感情?”沈南意听这话奇奇怪怪,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之后,小心地站在它旁边,挡住嘴神秘兮兮对它大耳朵说几句话,马连连点头,还啾地叫了一声。 沈南意自豪说道:“王爷看,它同意了!” 柏安衍拍了拍马,再看向沈南意:“那好吧,上马感受一下。” 沈南意还是第一次独自上马,踩上马镫往前一跃,摇晃着坐在马背上。这高处风景果然还不错,只不过身后没有柏安衍总觉得不安全,再加上马儿原地踏步,让上面更晃起来。 “马儿,你怎么还不老实了——” 柏安衍牵住缰绳,对她指示:“娮娮,夹紧马腹,抓住马鞍,不要慌。” “好……啊啊啊……”沈南意的说话 语调因为害怕都变得九曲回肠。 柏安衍忍俊不禁:“镇定点,娮娮这样马儿比你还害怕。” 沈南意生气地瘪嘴,柏安衍在笑她,没脸见人了。 柏安衍在前牵着缰绳领着马朝前走,沈南意坐在马背上渐渐冷静下来,随着马儿的行走她也渐渐适应起来,进而和他说说笑笑。 另一边,众人又是看得目瞪口呆。 宗亲一大臣捋着胡子震惊说道:“真是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能看到,肃王殿下竟然为人牵马,这这……我没出现幻觉吧?” “你没看错,我们都看见了,向来冷酷无情的肃王殿下只有在面对王妃时候才会变成像我们一样的正常人。” 忽然,马厩那边起火了! 众马受惊,它们挣脱束缚从马厩中发狂地跑出来,马厩一瞬间坍塌,火光四起,场面一片混乱,烟雾中千马逃出,围场上的人纷纷逃命躲闪。 沈南意刚刚接过缰绳,在一旁独自行走恰好看到千马奔腾而来场景,双眼因为震惊渐渐瞪大,身下的马儿被众马惊扰,也驮着沈南意横冲直撞地奔出去。 “王爷!救命!” 沈南意紧紧握着缰绳,被颠地十一魂丢了六魄,为了稳住身形她附 身趴在马背上,一动都不敢动,然而在即将跨过栏杆时,马儿再受惊朝天抬起前蹄,马背上的人就顺势被甩出去。 “啊——”沈南意满脸惊恐,被甩飞出去。 正当她闭着眼还想着落地时会被摔死还是被马踩死时,一个臂弯搂住她的腰身,她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柏安衍踩过众马背一跃飞起稳稳接住了她,他的臂弯强劲有力,贴在他的胸前就十分有安全感。 马群跑过,二人在空中旋转下落,沈南意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惊魂未定:“这是什么情况,马群跑过来吓死我了。” 柏安衍抱着她转身,只见马厩火光通天:“这场火烧得好蹊跷。” 沈南意心跳渐渐平稳,冷静下来说:“要不是咱们牵马走得快,不被烧死也会被受惊的马撞飞,这火起得很刻意啊,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先离开这。” 千马奔腾出去正好遇上狩猎回来队伍,不明所以的围猎众人被这场面也吓到,好在他们驭马精湛才没有被摔下马,不过手中猎物都被甩掉,等到金翎卫和上林苑令带人赶来才稳定这批失控的马群。 局势稳定后,狩猎中的人又高声喊起—— “云王坠马了!” 第328章 小王爷不见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围场中还在一片慌乱中。 柏安衍和沈南意互相看了看,然后就循声过去,路上还看见府医跟上,这山高皇帝远,云王做的准备倒是很齐全,只是代价有点太大了点。 围猎之前,众人都在围场四周扎营,云王的帐篷就在中心最大的,等赶过去的时候恰好还有不少人也堵在门口,他们也是听到风声过来关心的。 但这其中也分看热闹,真关心和假惺惺。 沈南意和柏安衍应该算是真关心,直接掀了门帘去看云王的伤势。 府医正在处理,见来人匆忙行礼:“草民叩见肃王殿下,肃王妃。” “起来吧,云王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王爷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胳膊骨折了,草民已经包扎好了,并无大碍。” 沈南意不放心上前想要去检查,立马就遭到拒绝:“哎,皇婶,本王已经没事了,就不必您亲自动手了,何况皇叔还在呢,咱这男女授受不亲。” 柏安衍冷眼看过去,看不到任何情绪。 “没事,你皇叔不会介意的,医者父母心,我是你长辈,这长辈关心晚辈也是应当的。”沈南意笑道。 其实她就 是去验伤的。 她和柏安衍都觉得这围场之乱和他脱不开关系,目的很明显,就和之前一样都在阻止他们一行人北上抵达边境,如今见到正主,有些话也必须问个清楚。 这验尸久了,对验伤也十分了解,任何伤她只要扫上一眼都会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假伤自然不会逃过她的双眼。 云王见柏安衍也没话说,无奈之下就停止抵抗,让沈南意来验伤,一番折腾下,事实可以确定他是真的落马胳膊摔骨折了。 府医退下后,整个帐篷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我是真没想到皇叔真的来到我这围场,今日之事让皇叔皇婶受惊了。” 云王倒是显得很谦卑,笑容满脸,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柏安衍转身坐在他的床边椅子上,手中扇子在身前轻轻有摇动:“孤这一路上倒是听过不少云王所做之事,你不断引我们卷入命案有用以拖延北上的日子,究竟是为何?” 面对云王,他完全没有遮掩,直接发问,一瞬间气势就像排山倒海般朝他而去。 “既然皇叔这般直白,侄儿也就不藏着掖着。”云王忽然变了一副表情,脸色阴沉着说 :“我确实在阻止你们北上,我甚至希望大皖和大泽能和我们大煦打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趁乱推翻小皇帝。”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是要谋反吗?”柏安衍语气如冰,反问道。 云王站起来,边走边笑:“萧章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从他登基后出现过多少次危机,每次不都是皇叔你在解决,这样的皇帝如此懦弱,皇叔你不累吗?” “皇叔,但凡那皇位是你来坐,我都不会有半个不字,反而会极力拥护,可他不行!” 他越说越激动,双眸瞪大,双眼都是血丝,情绪都在疯癫状态。 柏安衍皱起眉,嘴角下抿:“这么多年你像被放逐一般守在边关之路,为的不就是大煦的繁荣昌盛,萧章现在做的是不好,但只要教化得当,他会成为好皇帝。” “反倒是你,在这一方就要为这边百姓谋福祉,而不是想尽办法来阻止我们北上,实不相瞒,黑羽卫和王军都已经抵达战场边境,即便孤不去边关,那也有人去镇守统帅!” 云王忽然笑了,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皇叔是想告诉我,边关你是非去不可,在萧章统治的大煦你也要非 守不可,对吗?” “是,孤决定的事从来没人可以阻止,更不可能改变心意。” 云王从腰间不紧不慢的拿出匕首,看着闪着寒光的刀锋,笑着说:“皇叔既然知道我所想,必然知道我真正想做什么,现在事情已然败露,所以我选择自裁。” 他高举手,闭上眼,将匕首的刀尖对准自己。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傻的人。”沈南意上前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匕首,耐心的说:“人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皇帝还小,你就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你怎么知道他长大是个昏君,万一是个明君呢?” “呵,如此说来你们还是支持萧章,那我便无话可说。” 柏安衍起身坐在他的床边,抬手摸着他的头:“你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天生反骨,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当年孤让先帝将你派来这北境之地驻守,希望有一天能够平心静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何不懂你父王的心。” “萧章是你父王定下的天子,你该相信他的决定,就像孤一样相信他。”柏安衍放下手,转过身坐直,叹了口气:“若你心中不满,就该想这天下若是想反,最该反的人是谁, 可能会轮的到你吗?” 云王看着皇叔,心中似乎得到释然。 “我明白了。” 云王郑重朝柏安衍行礼。 柏安衍起身,再问道:“你若无事,孤和娮娮就启程北上了,你好生休息,勿要生事。” 沈南意随他一起往外走,可门口这时闯来个人。 “王爷不好了,小王爷不见了!” 云王猛地走过来,单手抓住那人问:“淮儿哪去了,你们不是一直在看着吗?怎么会不见了?” “刚才马场发生意外,匆忙间一转身就发现小王爷不见了。”护卫道。 柏安衍他们这下行程又被耽搁。 “王爷,我们还是留下来帮忙找孩子吧,反正离北境已经很近了,就不急赶路了。”沈南意提议道。 云王也看向柏安衍期待他的想法。 “孩子是在哪丢的?”他问。 护卫回忆起:“就在马场附近,末将在来的时候意外打探到,最近方圆十里地有不少人家丢孩子,现在当地官府正在找人,在宛澜县还挖出来几具孩子白骨,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云王忽然一晕,被护卫扶住。 “我儿,我儿该不会被人掳走,他会不会出事了。” 第329章 宛澜孩童神秘丢失案 云王的小儿子在围猎过程中失踪,所有都在寻找其下落,柏安衍和沈南意原定计划要北上启程就又被耽误,想来找人还是当务之急。 最终孩子没找到,倒是被宛澜县的命案吸引。 可云王却不让他们查:“皇叔,你们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我们去了就会被卷进命案中,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沈南意打趣地看向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王神色激动,反驳道:“皇婶,丢的人是我的孩子,就算我再不想你们北上,也不会用孩子做局,引你们入局啊!” “说得也是。”沈南意思忖半天也觉得云王应该不会这么冒险。 事后,他们决定深入最近传闻最多的宛澜县去一探究竟。 马车上除了沈南意和柏安衍,还有个花钱请来的向导,想去宛澜县要途径几座大山,还有一段的水路,路程比较远。 “我儿子应该不会被带离这么远吧?”云王看着马车外景色越来越荒凉,新生恐惧。 向导小王说:“贵人有所不知,这宛澜县也丢失了不少孩子,你们几位不是县令大人高价请来找孩子的神探吗?可不能不去啊,老少都在等你们。” “实不相瞒,我的儿子也丢了,求几位贵 人一定帮我找到小宝。” 听小王这么一说,云王也不好在吵嚷返回,眼巴巴地看向柏安衍和沈南意。 “找一个孩子是找,找很多孩子也是找,为何不一起找。”沈南意转头盯着柏安衍看,又试探的问一遍:“是吧,夫君。” 柏安衍无奈道了声‘是’,看她这么积极地样子还不是为了宛澜官府发的悬赏令,揭榜找到孩子者,赏金五百两。 “对,五百两我们得去赚。”外面驾车的飞廉听见风声也搭了话。 在路上小王对沈南意等人说明丢失孩子的几起案件的情况,相同点丢失的都是男孩,而且都是在晚上神秘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甚为奇怪。 “没有痕迹?凭空消失了?”沈南意追问。 小王点头:“对,就拿我家小宝丢失时的状况来说,已经有不少孩子都丢了,所以我们都对孩子小心看管,事发后从未有离开半步,可后来就一个转身不见的功夫的孩子就没了。” “从你们离开到孩子丢失,这中间耽搁了多久?”沈南意专注的看着他。 小王回忆说:“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啊。” “这么快的丢失案,确实很奇怪。”沈南意抱起臂身子后倾靠在车厢壁上,心情复 杂,“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偷走孩子,还不惊动任何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闭目养神的柏安衍比他们都稳重,淡淡开口:“具体什么情况等到了宛澜就知道了,想必其他丢失孩子的人家都和小王家差不多,那就从小王家开始调查。” “好,那小王一会儿进入宛澜,你带路,我们第一站就去你家调查,具体了解情况。” 小王甚为激动,在马车内就想磕头,结果被沈南意扶住了。 经过一个时辰,他们辗转来到宛澜县的界碑。 沈南意掀开车帘伸头往外看,入眼就被繁华的场景惊艳到了。 “还以为在这穷山僻壤地方的会是个穷苦之地,没想到宛澜竟然如此繁华,竟比竹溪县好上太多!” 沈南意放下车帘坐回车内,样子很是兴奋:“小王,你们这的人是不是都很有钱啊?你们都是以什么为生?” 这话一下就破了之前谈话的沉重气氛。 小王有些尴尬:“我们这大多数都在种棉花,织染业布业为主,另外也有很多商贩和勾栏营生,各行各业几乎都有吧,很是繁华。” “啊,好像都是很赚钱的道道。”沈南意又问起小王,“那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小王道: “啊,我是雕刻师,我们这比较流行木雕根雕,也有雕神像的。” “雕神像?” “对,宛澜曾是古战场,这里就是因为家家户户都雕了骷髅神供奉才会平安无事,年年风调雨顺,我家中还有很多骷髅神的木雕被达官贵人预定。” “听起来很有道理,我们还是具体到你家中看看吧。” 后来,他们来到小王的家。 大老远就看见门口摆了两个巨大的根雕,雕的好似个卧龙,看得出来手艺很是不错。 飞廉停好马车,三人被小王引着进入院门。 偌大的院落不少的木艺雕刻,其中神像占了很大部分,沈南意看了一眼,最吓人的是辟邪方相士,接着就是骷髅堆积起来的可怖神像。 “这是什么神像?” 小王走过去对沈南意等人介绍:“这就是我们当地信仰的骷髅神,可压制怨气的神。” 沈南意看着弱小骷髅骨架堆积起来的神像,也看不出来有几个头骨几个手脚,整个造型透着诡异和神秘,于其说压制怨气倒不如说这神像的怨气就很重。 门口小王的妻子坐在门槛上,神色恍惚,听小王说打从孩子丢了之后,妻子姜氏就精神受刺激,整个人沉寂在偌大的悲伤中。 “这是 我妻子姜氏,还请几位贵人见谅,她情绪……” 沈南意上前蹲在姜氏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夫人,你放心,我们揭榜过来帮你们找孩子的,有我们在,小宝肯定能找回来。” “小宝……”姜氏抬头看向沈南意等人,眼神微亮,顷刻间就情绪崩溃。 小王扶起她走进屋内,众人也跟着进屋,同样的屋内也有各种木雕,大.大小小十分精致。 几人在屋中随便找位置坐下,沈南意把玩着桌子上的木雕,漫不经心地问:“小王,来为我们仔细说说,小宝失踪前后究竟发生了为什么,要仔仔细细的说,不要错过一丝细节。” “好。” 小王走在那,语气渐渐沉重:“五天前的一个夜晚,辰时左右,我在院中赶工雕刻骷髅神神像,内子和小宝就在院中玩耍,然后小宝饿了,内子去屋内拿糕点,我出门去倒木屑,前后我们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且我就在门口,等我们再回来时小宝就不见了。” “就这么简单的不见了?就没一点声响吗?”飞廉问。 小王摇摇头:“没有,一点动静都没了,我们发现孩子没了就立刻去报官,可街上也没看见孩子,贼人和小宝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330章 高价悬赏 “不存在人间蒸发,肯定是利用了某种手段在你们面前带走孩子。” 沈南意态度坚决,她向来不信邪门歪道,如今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手段很高明。 云王看起来很着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干坐着?” “莫急,截止到现在,我们一没收到索要赎金的消息,二来也没听到相关遇害的消息,那就说明孩子们现在还是安全的,至少不是被绑架。” 沈南意竭力在安慰事主,但云王又提出另外的可能性:“就算不是绑架, 也没任何消息,我儿子会不会被人拐卖,卖到山沟中一辈子都逃不出来的那种,这不比绑架更糟糕?!” “你就不能冷静冷静,要不你就猎宫去,不要在这给我们添乱!” 沈南意有些不耐烦,起身踱步:“现在多起孩子丢失案,各处城门关卡必然是处于警戒状态,即便是有贼人想拐走,他们也出不去城,只要我们严防死守,肯定能抓到!” 云王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儿子可不是在宛澜丢失的,按婶婶这么说得话,我得回猎场去,没准孩子还没走远!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 说着他起身就走。 柏安衍也没阻拦,走了更好,他在这倒也有诸多不便。 云王走后, 沈南意和柏安衍以及飞廉想去挨家走访,出门便遇上此地的汪县丞。 “你们就是能够找到丢失孩子,揭榜的三人吗?”汪县丞问。 沈南意上前,拱手对县丞行礼:“县丞大人好,我们三个就是想侦破此案的人,不知赏金真的有五百两吗?” “只要你们能找到孩子,不止有五百,本县丞做主每人五百两!”汪县丞说话大着嗓门,像是个仗义的人。 沈南意看了一眼柏安衍,这每人五百两加起来可就是一千五百两,县衙自然拿不出那么多钱,这笔悬赏很有可能是丢失孩子的人家发布的悬赏。 她应下:“好,成交!” 汪县丞转瞬表情就变凝重:“但事先说好, 在你们之前都有十多个人来揭榜寻人,遇到了不少骗子,你们看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有多少本事,我们的钱可不能白给。” “这个好说,县丞大人想加什么条件?” 汪县丞郑重地说:“三天内找到孩子,赏金翻倍。” 沈南意瞪大眼睛,这应该是她破这么多案子唯一一起悬赏这么多钱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行,三天就三天。” “若三天时间你没找到凶手,本官就将你们算做凶犯同伙,明白了吗?” 沈南意知道这汪先成定不会真这么干,这 样说无非是想为他们寻人增加压力罢了。 “可以,就这么办了。” 在沈南意应下后,柏安衍迅速进入本案剧情中,率先问起:“汪县丞可知现在已经有多少起孩童丢失案了吗?” “本县丞接到的报官的就有六起了。” “那丢失案是间隔多久发生一次,还是连续作案?” 汪县丞想了想:“好像是间隔五天,距离上一个孩子丢失,已经过去一天了。” “那就是说,还有四天就是歹徒再次作案的时间。” 柏安衍看向沈南意,提醒道:“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两人相视一看,随即进入破案状态,分头行事。 柏安衍看向飞廉:“飞廉,你去宛澜周边转转,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点,我怀疑这些孩子应该还在本县里,尚未出城。” “是!”飞廉领命后率先行动。 “娮娮,我们继续走访丢失孩子的人家,争取找到更多孩子丢失的线索,锁定凶手的作案手法。” “好!” 汪县丞都看呆了,没想到这次揭榜的人好像有点能耐,最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只不过就这三人,真的能在三天内找到孩子们么? 后面走访的人,汪县丞派一个捕快配合他们。 捕快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相白净,据说是宛澜 衙门里脑子最活泛的小捕快,一连也破坏很多案件,有‘宛澜神捕’的称呼。 但他为人不骄不躁,很是稳重,见到沈南意等人直接行礼:“几位,我叫楚津,是宛澜捕快,汪县丞事务繁杂,所以三天内都有我来陪同你们寻人。” “如此甚好,你带路,我们想去走访询问一遍。” “好!” 在楚津的带领下,一个下午走访了三家丢失孩子人家,晚上日落西山后他们在宛澜一家客栈落脚。 房间内,四个人进行总结。 柏安衍先问飞廉:“你在外一下午有什么收获?” 飞廉喝了一杯茶,从头慢慢讲起:“我外出逛了一圈,发现宛澜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风景很美,在西南方向有一条河,河的沿岸途径几座大山。” “其中离宛澜县城最近的还有一片荒林,荒林深处有那么几座造型奇特的塔,我怕你们担心就没入林看,等明天进去看看那是什么塔。” 楚津听到这脸色突变,拦住飞廉的话头:“还是别去了,那闹鬼阴气太重,我叔父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我们这给那那片荒林起名叫黑木林,传说是骷髅神的诞生之地,现在已经禁地了。” “你们是外来人就不要过去了,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沈南意向来好奇心很重,但 听到这也就没说什么,给楚津倒了杯茶:“楚捕快,跟本案无关的地方我们是不会去的,可若是和本案相关,那无论是谁都拦不住。” 楚津看过去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飞廉随后又好奇主子们的调查结果,问道:“公子,你们的走访结果如何?” 柏安衍道:“基本上和小王家的情况一致,都是顷刻间丢失,现场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沈南意起身在三人面前踱步,边走边分析:“根据这一下午的走访,我们现在掌握了以下几点讯息。” “其一,丢失的都是男孩子。” “其二,丢失孩子的时间前后不过一炷香。” “其三,有人发现第四人脚印,说明的确是有人劫走孩子。” “其四,宛澜城防设关,还没发现可疑人带孩子,说明孩子在城中,被藏了起来。” 柏安衍也随即补充道:“丢失孩子的人家都有骷髅神神像木雕。” “对!”沈南意赞同道。 楚津不快有些迷茫:“这说明了什么?” 沈南意转身疾步过来,附身双手拍在桌子上,眼神疑惑:“你没明白?” 楚津顿悟:“啊,公子是说,贼人就在宛澜城中?这我们都知道啊,你们就找到这点线索?” 柏安衍起身,认真地说:“我们当然还找到了其他线索。” 第331章 观音庙惊现男童尸首 “凶手的行动是有规律的。” 沈南意坐回桌前,一个眼前示意飞廉。 随即,飞廉从袖中拿出一张地图,他这一下午走过和探查的地方并非白走,经过努力他绘制出一张比较详细的宛澜街坊地形图。 地图上几乎将宛澜县所有建筑和地形标注上面,楚津凑过来不由得震惊:“你们要是想要地图完全跟我说,我去府衙去拿就好,何必自己绘制,多费力,这上面墨迹都还未干。” 飞廉瞥看他一眼,傲然地说:“我知道县衙有地图,可未必有我画的详细,查案最重要的细节。” 楚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上了一课,再次看着地图还是疑惑。 “即便现在有地图有什么用,还能找到凶手的位置不成?” “楚捕快说得还真对,在这地图上还真能锁定凶手活动的范围。” 沈南意从一旁拿来笔墨纸砚,提笔就在地图上丢失孩子的人家画上圈,最终在地图上画了七个圈,将七个位置画个圆,圆心位置醒目。 这一招是利用前世所学的犯罪地图学,大多数命案中,将几处抛尸地点用一个圆连接起来,那么圆心位置即是案发地或凶手所在地。 沈南意分 析道:“从我画的这个范围上来看,方圆不过两里,且前后丢失时间很短,那么就说明贼人没有交通工具,且为了作案和选定下对手方便,所以他的经常活动的范围就在这附近。” “楚捕快可知,这地图圆心的位置是什么是地方。”柏安衍问道。 楚津还没消化完沈南意所说的话,就又被发问,他急忙再次看向地图:“圆心的位置,我看看啊,这地点最宛澜最繁华的一条街,有不少学府学堂在这,附近住的都是夫子。” 他渐渐瞪大眼睛:“所以,公子是说偷孩子的人是夫子?” 该不会这么丧尽天良吧? 柏安衍端起一杯轻轻吹拂茶水表面,淡淡说:“有没有丧尽天良,还需我们亲自去一趟这学府大街,看看丢失的孩子是否藏在这里。” “什么意思?”楚津眼神迷茫。 柏安衍提点他道:“丢了七个孩子,你觉得最好的藏身之处是在哪?” “木藏于林。”楚津脱口而说。 沈南意收起地图,看了他一眼,“劳烦楚捕快明早带我们去圆心地点吧。” “好,三位早点休息。” 飞廉去送楚津离开,沈南意紧跟着去关了门,回来就躺 在床上。 “这一日要累死了,终于可以休息了,本想是骑马狩猎放松一下,结果可好,又卷入案子中,说实话这个案子要不是钱多,我不想管。” 沈南意仰躺在床上,心情沉郁。 柏安衍侧身坐在床边,有些不懂她为何会这样说:“为什么不想管,这一路上无论是什么案子,你都会查出真相,偏偏这个案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南意双手放在肚子上,望着床顶,语气略带悲伤:“我的孩子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喊爹娘了吧。” “看着那些丢失孩子的母亲,我就想到当初的自己,曾经和她们有一样的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整个心都在懊悔中度过。” 边说她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落,其实趴在柏安衍的腿上,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太懂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哭。”柏安衍摸着她的头。 “正因为我们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就更应该帮她们找到孩子,不重蹈覆辙。” 沈南意抬头擦了擦眼泪,支吾几句:“说的也是。” “不过我想到了,更好的方式缓解此刻心情。” “什么方式?” 沈南意嘴角上勾,直接揽过柏安衍的 肩头将其按在床上,跨坐在他的身上:“自然是再要一个孩子,方解思儿之苦啊!” “娮娮,你要矜持一点!” “矜持什么个矜持,来吧!” 紧接着她就在上下其手,一把放下帷幔,熄了灯。 门外飞廉还想去跟他们禀告点什么,结果送人归来发现屋子已经熄灯了。 “搞什么事,睡这么早,我的佩剑还在房间里呢。” 飞廉站在门口急促敲门。 “两位主子,日上三竿别睡了,发生命案了!” 沈南意趴在柏安衍身上渐渐转醒,人还没清醒,嘴里就从重复起门口人的话,说到‘命案’两字时,忽然睁开眼愣住了。 然后她推醒柏安衍,先起身穿好衣服站在屏风后问门口的人:“飞廉,说仔细点,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的飞廉背过身靠在门上等两位主子穿衣洗漱。 他缓缓地开口:“今早在福安坊的观音庙中发现一具男童尸体,死法那个惨哦,王爷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楚津先走一步去案发现场维持秩序,我在这等你。” “尸检衙门仵作已经再验了,我们晚去一会儿也无妨,我让楚津在那等我们了。” 屋内没动静回 应,过了一会儿,沈南意和柏安衍穿戴整齐的出来。 “走,去案发现场。” 福安坊就是前一日里在地图上所画的圆心地带。 此事出事点的刚好在这,就意外着很有可能偷孩子的贼人动手了。 抵达地点后,沈南意和柏安衍穿过人群来到案发的观音庙,汪县丞已经带人将周围包围以及周边的私塾也全都控制起来。 “三位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凶杀命案能破不?”汪县丞脸垮起来,完全没了精神头。 沈南意走上前隔着汪县丞看过去:“现在情况怎么样?” “死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仵作正在勘验。”汪县丞还没想好怎么继续说下去,这边沈南意等三人纪已经走到那边去看尸体。 现场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只留下几个残破的脚印。 沈南意站在仵作身后询问验尸结果:“验的怎么样?” 仵作回头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小伙子,然后视线继续落在尸体上说:“死者年纪在十岁左右,被人刻意打扮成女孩的模样,全身有一股浓重的醋味,全身关节经络都被钉入铁钉,死于失血过多。” “死亡时间大概是多久?”沈南意追问。 ?? 第332章 木藏于林 仵作推断孩童死亡时间是在昨夜亥时左右,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 若不是被庙祝发现,这具男尸定会让更多香客看见,届时事态就更不好控制。 验过之后,沈南意蹲在孩童尸首旁边,牵起他的小手闻了闻其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老坛醋和脂粉味,又从他身上拔下一枚铁钉仔细查看。 “楚捕快,这种铁钉一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楚津看了看:“这铁钉一般都是用来农具上,没什么特别的,在宛澜随便一个打铁铺都能买到。” “那这的人有用醋洗澡的习俗吗?”沈南意追问。 楚津摇摇头,心想谁会用老坛醋来洗澡,那不是泡酸了吗? 后来有人去县衙来认尸,结果证实这孩子就是七个孩子中第一个被偷走丢失的孩童,从丢到现在这家经历五天,消息一出那些丢失孩子的人家就陷入恐慌,纷纷去找县衙给他们施加压力。 可县丞也在很努力的调查,恨不得掘地三尺,可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愿,急得他一夜之间就白了头。 沈南意看县丞他们探案费劲,就拉柏安衍和飞廉商议。 “王爷,现在的孩童丢失案俨然发展成命案,若是不加紧破案,我担心歹人会按顺序 杀害第二个第三个孩童, 到那时我们在找到孩子也无济于事。” 柏安衍看了眼宛澜县衙的人,又看着沈南意:“娮娮你想怎么能做?” “自然是齐心协力破了这起案子。”沈南意眨巴眨巴眼睛。 柏安衍眼眸坚定:“那还是,我审活的,你问死的。” “嗯嗯!” 飞廉夹在他们中间,顿悟道:“那我负责去问加钱,勘察现场!” 说完他是兴致勃勃去找汪县丞谈钱,汪县丞倒也痛快愿意再加一千两作为酬劳。 沈南意和柏安衍其实挣钱次要,主要是在考验这地方实力,在这呆了一夜,他们发现这地方的经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还是有很明显的贫富差距。 案发后,汪县丞将孩子的尸首抬回县衙,飞廉和楚津留在观音庙现场搜证。 后堂中柏安衍对事发的人进行询问,汪县丞坐在那旁听都听得云里雾里,惊叹于这三人都乃神人也。 他问过几句几乎就将凶手的行为习惯给摸透了。 沈南意在殓房对孩童进行二次复验,一个时辰后,她拿着验尸单来到前堂和柏安衍碰头进行信息整合。 她坐下来,将验尸单传下去给柏安衍和汪县丞看。 “尸体的死因和死 亡时间已经确定,现在说一下我二次复验的结果。” 沈南意悉数分析起来:“我发现有那么四点。” “其一,凶手将孩童打扮成女孩的模样,这种行为癖好一般都是来自于童年遭遇,有恋童或者异装癖。” “其二,用醋洗澡浇灌全身,全身关节处被钉入铁钉,这不像凶手临时起意,似乎和祭祀仪式有关。” “其三,凶手只对小孩子下手,说明这人身形和力量都偏弱,在宛澜处于弱势底层,不被人重视。” “其四,也有可能是对孩子比较熟悉,就近方便作案。” 柏安衍随之也补充道:“方才我问过目击证人,确定有乞丐被人雇佣将这孩子抛尸到观音庙,乞丐说这种事在宛澜经常发生,将男童抛尸在官银庙,其实是一种泄恨行为。” “公子我回来了!” 飞廉这时从外面赶回来,进门来,就将在现场发现的物证呈交上来:“我在观音庙发现一个白色面具,你们看着眼熟不?” “这是我们当初秘密蛰伏极乐宫,被掳走的乐师所戴的面具就是这样纯白面具,难道这起案子是极乐宫余孽所为?”沈南意一眼认出这面具,之前围剿极乐宫的一幕幕还在眼前。 “从我们 大婚之后,竹老头就失去了行踪,一路北上又经历这么多,极乐宫余孽极有可能还在,他们这次不拿新娘做实验,反而选定孩童,真是太丧心病狂!” 相比之下,柏安衍很是淡然沉静,他看了一眼白面具:“这种白面具就如同铁钉一样常见,并不能说凶手就一定是极乐宫的余孽,切勿先入为主。” “是我太激进了。”沈南意渐渐冷静。 汪县丞发现自己参与进来调查案件,可对三人说话完全听不懂了。 他反应半天过后,又开口发问:“所以,两位现在得出什么结论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看向他。 最终沈南意告诉他:“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就藏在私塾里,是个夫子。” “什么?这怎么可能?!”汪县丞猛地站起来。 沈南意看向他提出反问:“县丞大人觉得不可能,那么您告诉我,哪里孩子最多反而没丢失孩子?” 柏安衍让飞廉再次将地图拿出来,从图上位置上再次提醒汪县丞,他们说得并非没依据。 “那还愣着做什么,我这就派人将教小孩子的私塾全都控制起来。” 柏安衍却不赞同他现在行动:“县丞大人莫要着急,可以我和娮娮先行走一趟, 内部先调查一番。” “你们要去私塾?以什么名义?”汪县丞大为吃惊。 柏安衍回他:“去上工当私塾老师,或者为我和娮娮的儿子找私塾啊!” “我们的孩子?”沈南意一时反应过来。 柏安衍看了沈南意,递过去一个眼神。 “咦?”沈南意疑惑。 汪县丞也很质疑,始终也没看见他们的儿子,可这话又是从柏安衍的嘴里说出也不像是开玩笑。 “那行吧,我不管你们怎么去接触私塾,只要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县丞大人放心,我们这两天就会秘密暗中接触福安坊内的私塾。” 事后,三人从县衙中走出,沈南意疑惑地发问:“我们哪有那么大的孩子,要不当私塾老师吧?” “亲生的是没有,不过收养的倒是不少。”柏安衍手中扇子一指。 沈南意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飞宴。 “王爷,您该不会是想让飞宴来假扮十来岁的孩子吧,这怎么可能。” 飞宴朝这边走过来,行走间他的骨骼咔咔作响,等走到沈南意面前时就已然从二十多岁七尺男儿变成十岁左右的孩童。 他仰着头,叉腰问道:“娘,我当你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333章 有缺陷孩童的无声学堂 沈南意看着利用缩骨功变小的飞宴,顿时哭笑不得,好在他们在相对偏僻的位置不然飞宴肯定要被人抓起来当成怪物一样被人人喊打了。 “这个样子应该很可以,那就按计划行事?”沈南意莫名有了点期待。 柏安衍手中的扇子一把敲在她头上,言语略带训斥意味:“莫要着急,我们应该选定好目标,然后再行动。” “对,不过我调查过了,楚津说这福安坊附近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私塾,有孩子学堂也有学子私塾,我们要选定在哪个目标啊?”飞廉有些困惑。 飞宴剜了他一眼:“你傻啊,我都成这副样子了,当然是去小孩子多的学堂啊,不然我这刚成婚不久,大老远又北上追你们干什么,还不是为了配合王爷配合你们办案?” “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四人刚走不久,楚津从案发现场的观音庙带人归来,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三人身后的小飞宴。 “三位,你们这是要去哪?这孩子是……”他的眼神始终落在飞宴身上。 沈南意将飞宴揽在怀里,假笑道:“噢,这是我的儿子,白宴。” “来,小宴,叫叔叔。” 飞宴夹了嗓音,甜甜地朝楚津喊了声‘叔’,顿时给人叫脸红了。 楚津难为情地说:“没想到白公子和白夫人看着这般年轻竟然有这么大个孩子,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呃……嘿嘿”沈南意尴尬用笑来遮掩。 柏安衍脸上云淡风轻,说谎都不带眨眼:“我和娮娮是青梅竹马,成亲早。” 这样便解释了,这么大孩子存在的可能性。 “正巧我们要去给孩子找个私塾,楚捕快要不要同行一起去看看?”沈南意客气地说。 楚捕快抱拳行礼:“啊,不了,我还要回县衙禀告大人,几位自便,若是有事托人来找我就好。” “好的。” 两伙人分别后,楚津看那行人走后才进入县衙。 飞廉给三个介绍道:“现在我打探到的,一共有三家学堂是符合我们此行去探查的要求,另外我将丢失孩子的画像都找人画了下来,咱们看一下,等进入学堂后看看有没有孩子的踪迹。” 画像传看下去,飞宴赞道:“行啊,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安排的很是细致啊。” “那是,跟在王爷身边怎么会没这点眼力。” “人我记住了,等进入学堂后我就到处乱跑去认人,你们就去找夫子了解情况。” “好,就这么决定了。” 首先来到第一家学堂,算上夫子和孩子 也就十来人,没有可疑人物也没有什么线索,环境条件差,他们便没做停留,继续前往第三家第四家,结果也都是差不多,只是孩子多少和夫子身份问题。 直到最后一家女子学堂引人瞩目。 “你们说,丢失的孩子会不会都在这呢?”沈南意女子学堂的牌匾若有所思。 柏安衍同样看着牌匾,只不过他想的却是凶手:“娮娮,我们之前看过遇害孩童的尸体,凶手将其打扮成女孩子,对女孩某种偏爱,在行为逻辑上会不会此人也会偏向女子?或者说,就是女子呢?” “也不是不可能,凶手势弱极有可能是女性,嗯,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二人相视一看,最终进入最后一个女子学堂。 入眼就是满目的小孩子,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些孩子都是戴着白面具身着黑衣的小孩子,他们看起来很是文静,老实走在院中的蒲团上接受夫子的教诲。 整个庭院静悄悄,丝毫没人注意到有外人闯入。 然而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位授课的夫子是在用手语比划,台下的孩子一个个全都没了这个年纪段孩童的吵闹和喧嚣。 不久后,一个看门的老爷爷抽着烟袋朝他们走来,并且请他们入内。 “几位来 这是求学还是任教啊?”老爷爷开门见山直接问。 沈南意想了想,说道:“我们是来为孩子看学堂,此间学堂好像和别家的学堂有点不一样哈?” “此乃无声学堂,是谢夫子专门出资为一切聋哑孩子和残疾孩子建造的学堂,谢夫子本身就是聋哑人,听不见也不会说话,迄今就会用手语比划。” “而她为了这些孩子们能够学到知识,增长见识,几乎是倾囊相授,实乃奇女子也。” 沈南意听完心中油然起敬:“谢夫子为孩子能做到如此真是令人佩服。” 飞廉环视四周,想起城隍庙的遇害是孩童,忍不住又问:“那这些孩子为什么到戴白色面具啊?” “那是因为这些孩子生来性格敏感,身有残疾,人都很自卑,只有戴上面具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放开自我,去主动学习知识,我们夫子为了能和他们一样,就也同样的装束。” “噢,这样啊。” 沈南意若有所思,然后又问:“在这里上学贵吗?” 老爷爷摇摇头:“当然会贵,来这上学的孩子虽有缺陷,但家世都很优越,加上谢夫子曾经做过翰林学士,所以也有少数的正常孩子也会来上学,可来了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那好啊, 我们就选这家吧!”沈南意顿时兴奋道。 主要是这里唯一和此案有线索的地方,由此可以猜测,这戴着白面具身穿黑衣的装束就是出自这家学堂,并非是极乐宫余孽作祟。 柏安衍也点头:“好,我也觉得此地不错。” 飞宴想说话,但这里又被称为无声学堂,那就索性装起小哑巴,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没想到公子的孩子也是个无声儿,长得还挺俊俏,真是可惜了。” 老爷爷对飞宴好似心生喜欢,飞宴牵上他的手就像是试探。 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随即跟着老者朝教书方向的学坛走过去。 人多了目标就变大了,谢夫子看见了他们,手势比划暂停,他起身过来相迎。 沈南意和柏安衍回礼,面对聋哑人,沈南意刚想使用手语跟她交流,这时老者在其中充当了翻译。 “谢夫子,这两位是想将孩子送来的学习的,收吗?” 老者一顿比划,对方看了一眼,摘了面具露出一张温润清秀的脸。 谢长卿点点头,对飞宴摆手,像是在唤他过去。 飞宴小心翼翼走过去,仰头看着他, 倒觉得此人生的很好看…… 看过孩子后,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八’ 这是什么意思? 第334章 八百两 看过这个手势,沈南意立即就看向那个老者。 老爷爷也伸手比划个“八”字,笑着说:“八百两!” 沈南意听这个价还不错,就看向柏安衍,观察他的神色。 柏安衍也没说话,反倒是飞廉提了句:“真是不错,一个学期这个价格便宜,我觉得很合适。”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不是一个学期,是一个月。”老爷爷笑着道。 三人听到这事眼睛都直了。 “一个月八百两!这样太贵了吧!”飞廉惊得脱口而出,心中暗自盘算起他们现在手中的银钱。 这北上路上他们查案时还赚了不少钱,平时也没什么花销,这手中攒下的钱也不过五百两左右。 若是着急用钱,就得去典当行典当随身值钱物件了。 为了探案假装上学,不至于真的把自己搞得这么山穷水尽吧? 老爷爷顿时哈哈大笑:“年轻人,这里确实很贵的,贵就贵在特殊性啊,不然和外面那些私塾有什么区别?谢夫人又怎么能教这么多学生?” “可确实太贵了,我们是外地过来求学的,不知道有什么折中的办法?”沈南意问道。 老头想了想道:“你们先交五天的一百两的定钱,先留 下来试听,若小公子能跟得上谢夫人教授学习的节奏,再考虑要不要长久在这读下去,这样以为怎么样?” 三人考虑一下,现在只能靠这个折中的办法了。 飞廉前去交钱,这谢夫子也回去授课,沈南意蹲在学坛附近旁观这种教学方式,确定这里的这些孩子确实都在听课。 只不过孩子们的眼神有些呆滞,不知是没看懂谢夫子的比划内容还是学累了。 另外还闻到一股醋味。 沈南意仔细嗅了嗅,顺着气味她追了出去,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娮娮,发现什么了吗?”柏安衍拉她回来。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和他走到一旁说道:“我发现,这些孩子的学习状态比较松懈,坐在那没什么精神,另外我好像闻到醋味。” “醋味?”柏安衍微微皱眉。 沈南意看了下四周,决定拉着他走出去再说。 飞廉将飞宴说服让他在这假模假样的学习,也就五天的时间,在这五天里给他布置了任务。 从无声学堂中出来,沈南意等三人仍旧心事重重。 走在街上,沈南意还在想之前闻到的气味以及这学堂的古怪:“王爷,我觉得这个学堂很不对劲,我闻到醋味 绝不是闻错,好好的学堂哪里会有醋味,难不成用醋消毒杀菌啊。” “嗯,我好像也闻到了,可确实有用醋祛除异味的用法,指不定是在用醋来祛味。”飞廉随之搭话。 沈南意摇摇头,还是觉得这个学堂很是怪异。 忽然,她站在街上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急忙刹住。 “又怎么了?”身后的人发问。 沈南意叉着腰看向这熙熙攘攘的大街,提出一个疑问:“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这么热闹地街上竟然一个女童都没有,方才我们走过的书院私塾学堂也是,那无声学堂不是号称女子学堂的么,结果一个女童都没有,很奇怪啊。” 柏安衍和飞廉望去街上的人群,去寻找街上的女童的身影。 入眼多数人,妇女带着孩童,竟真的没有女童,真是太奇怪! 飞廉转了一圈去看,惊呼起来:“还真的被王妃说中,这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这么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柏安衍目光一沉,和沈南意几乎同时说出口:“此地必有蹊跷!” 飞廉也会悟过来:“宛澜县丞必有事瞒着我们!” 沈南意转过身看他们二人:“不告诉我们,必定是有古怪 ,这无声学堂甚是奇怪之地,所以今晚当夜我们就夜探学堂,和飞宴来个里应外合!” “好!” 不过,后来沈南意目光又落在柏安衍的身上:“我们去夜探,王爷去牵住宛澜县丞,在与他好好套话,问问这当地没有女童是什么回事。” “就你和飞廉去夜探?”柏安衍眸光担心,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手下力度都在加强。 沈南意仰视着,坚定地说:“对,就我们,王爷您不用担心,有飞廉和飞宴在,我们就是进入探探,看着挺大的院落,就那么几个人,必然是没什么危险。” “王爷放心,我誓死保护好王妃!” “那……” 沈南意拉着柏安衍的手往前走:“哎呀别顾虑了,事情计划就这么定下了。” 柏安衍百般无奈,只好跟着沈南意在街上逛街,这一逛就是一下午。 夜幕降临,三人玩耍逛街归来,飞廉抱着满怀的礼物,进入客栈后就吸引了众人目光,气氛凝重。 三人原本心情不错,可转瞬笑容就在脸上凝固了。 “这些人也怪怪的,什么眼神。” “快上楼吧。” 房门一关,沈南意贴在门上去听外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才渐渐 响起说话声。 柏安衍坐在内室倒了一杯茶,望着门口听门的人说:“大抵是因为看见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惊呆了,没什么大不了,还不过来。” 沈南意歪头看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坐在桌边倒杯茶渴饮。 “我们的计划,几时行动?” “孤约了宛澜县丞在亥时见面,你打算几时探查?”柏安衍放下杯子,眸光好奇。 沈南意手一拍桌子:“我在等飞宴的消息啊!” “这人怎么还没动静,说好了那边准备好发信号烟花。” “你让他放烟花?” 柏安衍眉毛一挑:“他那么深入险境,怎么给你放烟花?你是在害他吗?” “那怎么办,这是飞廉和飞宴商议好的,他自己提出来的放烟花的,我能怎么办,只好等着喽?” 沈南意双手捧着脸,郁闷的看着窗外深深的夜色。 外面响起来二更的打更声—— “梆挷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柏安衍起身换衣,准备去见汪县丞,临行前,他交代道:“你走的时候,房内不要吹灯。” “好!” 他人刚走,窗外福安坊的方向,真的升空了一个烟花。 “烟花信号!飞廉,我们走!” 第335章 夜探学堂 沈南意和飞廉穿了夜行衣匆匆出门,从白天他们去过无声学堂的情况来看,此地晚上应该把守没那么严,想要潜进去应该会很容易。 两人在夜色的掩饰下轻松落在学堂的庭院中,四周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这没人啊,太安静是不是有埋伏啊!”飞廉担心的四处看看。 在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看见亮灯的位置。 “那……”他刚要说话就一把被沈南意拉走躲在假山后蹲下,“这里本就是学堂,放学后孩子自然就回家了,除了在这留守的守夜人,应该是不会有别人在。” 飞廉顿时提问:“既然没人,那我们还这么小心做什么,就一个守夜人打晕就好了。” “我这就去找守夜人打晕他!” 飞廉刚一动,沈南意再次拉住他:“冷静点,别那么冲动啊!” “不冲动,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分头行事,你去东厢房看看,我去西厢房,最后在学堂正房门口汇合。” “好!” 飞廉和沈南意分头行动,他先去调查东厢房,小心翼翼朝着东边走去,那间屋子没有开灯,在漆黑的夜里冥冥中藏着一股阴森。 他走到门前,趁四下无人,潜入东厢房内。 这里是个可以睡觉的大通铺,足以睡下二三十个孩子,在漆黑环境中他为了不惊动屋内,小心翼翼地朝床边移动,他用剑挑了通铺上的被子,发现这和预想的一样,根本没人。 “没人为什么要放被子?”飞廉感到很奇怪。 他转身要走,猛地一瞬对上一张苍老的脸,心跳陡然加速。手中烛台上的光刚好映在老者的脸上,为其增添了一丝恐怖韵味。 “你是谁啊,为何夜闯学堂?”老者哑着嗓子,阴森森地问。 飞廉握紧手中的剑,并未说话直接对其出手,若所猜测的不错,这人肯定就是这里的守夜人。 剑锋横扫过去时,老者往后滑行,烛台从眼前挪走,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随后听得‘咔’地一声,从天而降一个大铁笼,直接将飞廉扣在其中。 飞廉猝不及防竟未想到,此地竟然真的有陷阱。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设陷?”飞廉奋起反抗,想靠蛮力掰开铁笼栏柱。 老者端着烛台再次从黑暗中走出来,冷厉的双眸泛着一丝嘲讽笑意:“没用的,这铁笼是玄铁打造,并非人力就能掰开,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什么人!宛澜丢失的孩子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飞廉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意图了,刚想圆回来只见老者并未反驳,只是在冷笑。 或许是太过于直接,两人对峙一刻,随后那老者反问:“你是谁?为何潜入学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个人的问题谁都没做回答, 直到房间内另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是肃王的人,黑羽卫大将军飞廉。”后来的人身穿一件黑衣,外罩一个斗篷,兜帽,兜帽之下的脸上戴着一纯白面具。 飞廉震惊地看着那人,从语气和音色上看,这人应该是个女子。 “你认识我们?” 斗篷人笑着说:“在下知晓闻名天下的柏国公,哦,不对,应该现在叫肃王殿下,至于飞廉将军,我们也许还有过一面之缘。” 飞廉抿了抿唇,努力回想曾经见过的人,可无一点线索。 走到现在这一步,就好像走入预定设好的陷阱之中,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夜探,摆好陷阱等的就是他们。 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既然来了,就不要 走了,留在这吧——” 黑暗中再次传来‘咔’地一声,飞廉脚下的地板竟然翻开,他猛地掉下去,不见了踪影。 接近着‘轰’地一声,大铁笼抬起被拉回空中,地板翻回重新铺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像这间屋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老者用手中的烛台点燃屋中的所有烛台,整个屋子变亮。 “他们怀疑到我们身上了,若再不加快计划怕是会大事不妙啊——” 斗篷人回头看向他,交代道:“那还等什么,在去抓一个孩童。” “宛澜县周边符合我们要求的孩子都抓光了,现在上哪再找第八个。”老者有些困恼。 斗篷人提醒道:“肃王今天送来无声学堂的那个孩子就很符合要求,迅速将那孩子劫来!” “在肃王眼皮底子劫走人?这怕是很有难度,恐怕做不到。” “做不到,你就去死!” 此时,窗外西厢房传来一阵机关启动声,斗篷人循声看过去,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沈南意也中机关了,你去将人先拖到城外塔中秘密囚禁,严加看守不许她逃走。” “是!” …… 沈南意进入西厢房还没往前走两步,就踩中地上的陷阱,直接从掉 入地下。 顺着黝黑的向下的井道她一路向下坠落,最终重重摔在地上,还没从痛楚中反应过来头顶的陷阱的盖被合上,唯一的光线被严丝合缝的阻挡,转瞬陷入一片漆黑。 沈南意从地上爬起来,四周黑的骇然,伸手更是不见五指,完全分不清是是瞎了还是真的就这么黑。 唯一可以依靠就是其他感官。 她从地上摸索起来捡起多数的石子,朝四面八方的位置扔石子,来判断前方路况。 通过石子滚落和撞击的声音,沈南意朝前走能够避开障碍,几次三番试下去就可以断定这是个四方的地下密室,且墙壁全都是铁板,可以断定唯一的出口就是头顶上之前坠落下来的地方翻板。 她竟然中了机关跌入陷阱中,也不知飞廉那边怎么样。 看这情况也不像临时起意设计的陷阱,更像是早有图谋。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从这逃出去,被困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嘶嘶嘶——” 突然黑暗的角落中传来蛇吐信子的声响! 有蛇?! 沈南意顿时毛骨悚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竟然还放蛇,这是不想人活着出去啊! 到底是谁设计她掉入这陷阱中,会是无声学堂的人吗? 第336章 弃婴塔 黑暗中她不敢移动身体,更后悔此行身上为何没带火折子药粉什么的。 渐渐地,有冰凉的东西在靠近她的手指,她不敢动,那冰凉之物就缠着她的胳膊不断向上攀爬。 “啊——”她抓住左胳膊上的蛇就扔了出去,蛇身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冷汗已经浸透她的全身,好在这样的环境对她并不陌生。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来小时候跟随竹老头儿刚开始学医时候的一幕一幕,过往还清晰浮现出来。 十年前。 竹溪县荒山上,竹染牵着小沈南意的手走在林荫小路上。 “师父,你要带我去哪?” “为师要带你吃好吃的。” “哇,我们吃什么啊?”小沈南意满眼期待。 殊不知,竹染抓了毒蛇,蜈蚣,蝎子,各种各样的虫子,整整十多样,完全凑成了一套毒虫宴。 美名其曰是在吃美食,可是他却什么都不吃,把这些剧毒之物全都给小沈南意吃下去。 然后静静等着她毒发,最终丢在乱葬岗的大坑里,看其是自生自灭还是顽强能活过来。 每次,她都能活着从乱葬岗活着爬出来。 那时 她并不懂师父为什么 要毒害她,甚至是在谋杀。 可后来长大了渐渐明白竹染老头的用心。 真是小时候被当做毒物试毒的经历,才让她现在百毒不侵,多年积累下,她的毒就是剧毒无比的存在,于是她用手中仅剩的石块,赌命一般划破手掌心,放出血来。 她在赌这些毒物会害怕这些毒血,亦或者是觉得她会是同类,故而能一起坚守下去。 然而,她赌赢了。 这些毒物果然害怕后退,原本骚乱的场景,在被血气弥漫之下,毒物撤下。 沈南意跟着毒蛇群行走的方向,好像是发现了有光亮的东西。 她伸手去摸,从手感上看起来好像是个消息机关坼。 一拳砸下去! 轰! 这密室脚下的地好像在动,很快她再次坠下去,穿过一片漆黑来到光亮刺眼的地方。 入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一刻才似乎证实,她并没有瞎。 这是什么地方? 穿过一片黑暗似乎来到世外桃源,这里平静祥和没有纷争,在丛林桃花深处,有络绎来往不绝的人站在那背对她讲话。 她鼓足勇气朝前,去准备去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然而她的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晚上,手下 手感却很不对劲。 不是人? 这手感摸起来好像是…… 她向前一步侧身看过去,只见站在桃花树前的原住民并非人,而是纸扎人! 这究竟怎么回事,搞这些纸扎人立在这搞什么,吓唬人吗? 她心内一惊,很快就觉得自己可能不妙! 首先,现在地处北境,气候寒冷,九月末,根本没有桃花盛开,桃花盛开的季节应该是三四月份! 其次,这里的纸扎人都是小孩子,这么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纸扎! 最后,此地水往高处流,这是一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存在! 综上所述,她明白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将不是真实的! 这里是梦境! 她中幻觉了! 那一定是从刚进屋里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招,屋内难道早已燃香等着她入局吗? 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破除这里的迷惑,于是她再次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自己胳膊上划伤,痛感袭来后,她眼前一片昏黑,再次跌入一个未知的地方。 在睁眼时,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方向有一抹光亮,那是一个极小的窗口,此时她应该是在一个四面环形的房间中,小窗口在距离地面数十米处,且洞 口极小堪比狗洞。 这是什么地方? 她翻身坐起来,手下猛地摸到一处圆滑之物,她低头一看身下,顿时眼眸瞪大愣在原地。 在身上竟然全都是骸骨!且全都是小孩子枯骨,太小的婴儿甚至都腐烂在襁褓中! 沈南意猛地站起,脚下竟然没有一处净土,全都是骨架,满满的被骨架堆砌在一起,摞成半米高,且都被燃烧过,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腐烂尸臭气味,闻之令人都有些头晕。 她靠在墙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个恍若人间地狱般的地方,半天回不了神来。 “哇哇哇——”距离小窗之下的地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沈南意心里猛地一惊,吓了一身冷汗,随着孩子的啼哭声她渐渐冷静下来。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她站在窗下看到襁褓中的孩子在不断的啼哭,蹲下去查看那孩子脸色青紫,眼睛多没睁开,应当是刚出生身上的粘液都没洗净就被遗弃在这。 她小心打开襁褓查看了,是个女婴! 而她转头看过身后的无数骨骸,从那些头骨上就能看出基本全都是女婴! 在还未等她搞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她隐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不要……不要 扔我的孩子……” “一点用都没有,生了七个又是一个女婴,你不知道老子想要的儿子嘛!” “好歹她也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忍心将她扔进弃婴塔!” “是你没用!在咱们宛澜谁家不是只要男孩继承家业,生女孩做什么!” “不要!我的孩子!” 外面女人哭得撕心裂肺,沈南意在塔中刚刚站起来望着小窗,眼看着一个襁褓从小窗扔了进来,落在眼前的那对尸骨上。 又是一个活生生被遗弃的生命! 沈南意朝着小窗吼过去:“孩子刚出生就遗弃,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孩子啼哭声似乎是盖住了她的喊声,忽然一点都没动静了。 等了好一会儿,有动静了。 “鬼啊!弃婴塔里有鬼!快通知谢大师!” 在一片慌乱中,人好像都跑光了。 沈南意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逃不出去,只能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孩子。 她们都是长得那么好看的小可爱,若是自己当初被流掉的孩子还活着,是不是也该像她们一样顺利出生,绝不会像她们这样不幸。 “谢大师,就是这座弃婴塔,里面有女人喊叫,快烧死她!” “来人点火,提前炼炉!” 第337章 空心的骷髅神神像 “时候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了,汪县丞留步。” 柏安衍和汪县丞匆匆聊了两个时辰,看时间太晚又在担心沈南意和飞廉的夜探结果,不顾汪县丞想要留宿的提议执意要走。 等他回到客栈都已经几近天明,可外出的两人都没回来。 “王妃和飞廉都没回来?”柏安衍望着窗外福安坊的方向,心情越发的不安。 飞宴道:“没有回来,我在无声学堂也没碰见他们,在那等了很久我才出来,不过王爷无须担心,有飞廉在,王妃定然会没事,兴许在回来路上被耽搁了。” 被安抚后,两人站在窗口一直等到天明。 然而,辰时还没回来。 柏安衍决定真的要出去寻找,人可能在无声学堂出事了! 辰末,他们在街角的茶摊看向学堂的大门口,不少乡绅送孩子们进进出出,和他们那日来无声学堂之时毫无变化,像往常一样的平静。 “王爷,暗桩去那学堂附近探过,未发现异常。”飞宴禀告道。 柏安衍心中不安更为浓烈,正当他起身准备亲自再去无声学堂之时,汪县丞再次出现,这次他带了不少捕快过来,将他们全都包围起来。 “汪大人,您这是何意?”柏安衍问道。 汪县丞提醒道:“白公子,今日可是约定好的三天期限,不知您和夫人调查的如何?” “要过今夜子时才算期限到 ,汪县丞未免太着急。”柏安衍眼眸一冷,“您昨夜可是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好,既然白公子这么较真那就今夜子时,若是抓不到人,休怪本县将你们这些人全都当做凶犯抓起来示众问斩!” “可以!” 汪县丞气得带人离开,飞宴表情凝重,甚至想将这县丞抓起来好好暴揍一顿。 “王爷,让我去调兵吧!这里离北境很近,黑羽卫就在附近,只要调来挨家挨户将整个宛澜翻过来定能抓到劫走孩子的人犯,王妃和飞廉也定能找到!” 柏安衍思虑一下,随即交代道:“今夜放穿云箭调黑羽卫来援,他们赶到这里需要一天时间,争取在这一天里我们查清此地真相!” 飞宴尤为紧张:“王爷,就我们两个吗?” 柏安衍转眸看着缩骨成孩子模样的飞宴,顿生一计:“飞宴,今夜孤要你舍身为饵,可做得到?” 飞宴单膝下跪,对其郑重行礼:“末将但凭王爷差遣!有事尽管吩咐!” “今夜亥时,你就在外面玩,静等被劫。” “是!” 晚上戌时左右,捕快楚津前来客栈去和柏安衍商议,此案还有何办法。 楚津对不见踪影的白夫人和护卫甚为好奇,在听见她们失踪的消息后,提出回衙门调人手过来找人,可惜都被柏安衍拒绝。 “真的不需要我回去找县丞说明情况吗?” 楚津有些担心。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楚捕快无须担心,娮娮是极其聪明的人,必定能脱险。” 楚津不再说什么,客栈楼下这时往店内迎来一尊骷髅神木雕。 客栈老板还没想好要放在哪,就命小王家的人将木雕立在门口,来往是用餐的人都对这尊骷髅神进行祷告,然后再入内,俨然有了种进寺庙的既视感。 楚津请辞告退后,柏安衍下楼去找小王说话,单独请他来到楼上雅间,同时飞宴按照计划去客栈门口去玩,释放穿云箭对黑羽卫发求援信号。 躲在而躲在暗处的人瞬间躲回墙角。 “他们发信号了,我们还要继续按计划行事吗?”一人发问。 黑衣人为首的人,摆了摆手,周密安排起来:“肃王比我们想象中要难对付,我们只有孤注一掷,一会儿我们分头行事,一队人在街上制造混乱吸引肃王注意力,一队人按之前手法藏起孩子。” “好!” 一刻后,街上发生骚乱,柏安衍和小王从雅间中出来一起望着街上,好像是某处着火了,吸引众多人前去围观,人群聚集中, 飞宴被挤在其中。 飞宴回头看向楼上大喊道:“爹,救我!” “小宴,站在原地别动,爹马上就来!” 柏安衍听到呼救舍弃从二楼一跃而下的捷径,故意下楼梯去街上去寻,等到赶到客栈门口时飞宴真的 不在了。 以最快速度下楼梯赶到客栈门口不过顷刻间,就算有人劫走孩子也应该看见歹徒身影,可是街上完全没有人影,飞宴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白公子!”楚津带人从附近又匆匆赶来。 柏安衍看到他,顿生疑惑:“楚捕快,你没回去?” “没有,刚才街上失火了,你这边没事吧?”楚津询问道。 柏安衍摇摇头,随后表现得十分着急去问:“楚捕快,刚才在那边看没看见我儿子?我儿子不见了!” “什么?你儿子也不见了?”楚津瞪大眼睛,随后急忙带他走:“快跟我来,刚才在那边我好像发现可疑人了!” 柏安衍跟在楚津身后,眸光暗沉,这人怕是出现的很巧了。 小王雕刻师也跟着同去,只是没想到原本要为自己找儿子的人现在也丢了儿子,竟然和他的遭遇一样。 可是等赶到起火附近地点,那里火势被扑灭,什么线索都有没有,更没人看见有人带孩子路过。 柏安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重新折返回去。 站在客栈门口,他看着街的两侧重新分析。 时间这么仓促还能劫走人,必然是有所准备。 能将飞宴瞬间制服,绝不是武功有多么高超,必然是使用了毒。 想到这里,柏安衍蹲在方才飞宴站着的位置,在地面上尘土之上,果然发现了迷药。 既 然使了毒, 那么人被迷晕抗走就是很大的目标,不可能被人看见,定然是被藏起来了。 若是在这大街上被藏起来,应该很多人都看见了整个藏匿过程,可是这些人为什么都不说? 飞宴会被藏在哪里? 能够容纳十来岁孩子藏身的位置,他扫视周围一圈,最后落在骷髅神木雕上。 柏安衍忽然问起小王雕刻师:“王兄,你雕刻的这些骷髅神神像是实心木雕吗?” “白兄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雕的木雕神像都不是实心的,是由正反两面神像拼在一起,中间是空心的。”小王雕刻师解释起来。 被这么一提醒,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神像是空心的!” 说完他就近跑到客栈门前的骷髅神木雕神像面前,从侧面打开木栓,神像就如同棺材一样被掀开了另一半,中间确实是空心的,且足够容纳一个十岁大的孩子! 柏安衍站在空心木雕前,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众人还以为孩子就在木雕中。 不过,飞宴的玉佩被故意遗落在木雕中,这便是证实这些歹人并没有直接带走孩子,而是将孩子迷晕藏在骷髅神神像中,等孩子父母发现丢失后,在去报官的这个空档再将孩子抱出带走! 而这个计划必然是需要人手配合! 柏安衍回头猛地看向小王雕刻师:“王兄,你是何时开始帮忙偷运孩子!” 第338章 雕刻师的坦白 在场的人全都看向雕刻师小王,在无数怀疑的目光中,他显得很是无措。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王眼睛湿润,闪着异样的光,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柏安衍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小王,他当然知道小王并没有参与偷运。 相比他,现在还有人比他更为惹人怀疑。 “对不起,我只是情绪失控。”柏安衍淡淡解释着。 这一插曲结束后,汪县丞再次带人过来围捕他。 “白公子,时间已到,凶犯没抓到,本官可是要拿你来顶罪了!” 王县丞一声令下,捕快全都蜂拥而上,完全不给对面的反应余地。 柏安衍在那一瞬觉得‘顶罪’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在酝酿中,现在沈南意,飞宴,飞廉全都失去踪迹,宛澜县衙跟这件事必然是脱不开关系。 他现在决不能被抓住。 这时小王小声对他说:“白兄,你劫持我离开这里吧,你的同伴肯定也是被人劫持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柏安衍确实劫持住小王往后退:“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汪县丞不敢轻举妄动,手下的捕快紧握刀,目光紧紧盯着他。 柏 安衍没有跟他们在做纠缠,直接拎起小王飞起,从屋顶上潜逃出走。 宛澜山郊,浅水滩旁,柏安衍放开小王。 “事急从权我不得不这样做。”柏安衍有些心不在焉。 小王道:“没事,不这样做根本没法脱身,汪县丞正愁没人当替死鬼,你们这些来拿悬赏的外地人就是最好的选择,我都猜到是这样的结局。” “我怀疑过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柏安衍目光灼然的看着他。 小王苦笑:“帮你也就算是帮我自己,在这么多来拿赏金的人中,我觉得你是最有希望帮我找到小宝的人,我将一切希望都托付在你的身上,白公子, 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 望着小王疲惫又充满期待的双眼,柏安衍不忍心告诉他其实此时他也没什么头绪。 想要找到人还需从长计议,他知道失踪的三个人一定还在他不知道地方不停努力。 劫走孩子的手法已经被破解,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从无声学堂失踪的人,飞宴他自有办法取得联系。 “找人是我们共同目的,但在这之前,王兄不该再对我说点什么吗?” “你想知道什么?” 柏安衍 走上前,眸光一沉:“关于孩子丢失,我还不知道的内情。” 小王低头浅笑,朝前漫步在向上的山路上,他在前边走边说:“白公子来到宛澜也有几天,不知可有发现本地很少,甚至说没有女童。” “确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柏安衍道。 小王继续朝上走着:“本地信仰骷髅神,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为了男丁各家各户都无所不用其极,可一旦生下的女婴就会被摔死或者遗弃,在我们这有好几座弃婴塔。” 二人一路向上终于站在山顶,俯视向下便可以看见五六座尖塔。 小王指向远处那些尖塔,沉重道:“看见那些尖塔了么,那就是弃婴塔,高数十丈,确定不想要的女婴带着襁褓可以直接从窗口丢进去,想要遗弃的孩子可以装在篮子里挂在尖塔前的木桩上,若是好运,会有人带走孩子。” 柏安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正是当初飞廉花了一下午在荒山中标记出来的一些是不知用途的尖塔,却没想到这塔是孩子们的坟墓。 “会有人一把火扔在塔中,烧掉所有孩子的尸骨,现在若是过去只能看见塔中的枯骨,因为 弃婴塔常年都会有孩子哭声传来,久而久之住在附近的人家全都搬离,只剩下杂草和孤寂。” 柏安衍紧握着拳头:“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残忍地方,这般丧尽天良!” “白公子觉得这样的弃婴塔能够好模好样存在宛澜凭的是什么?”小王回头看向柏安衍。 柏安衍望着那些尖塔:“你的意思是地方官府建的弃婴塔?” “十年前,汪县丞就职宛澜后一直勤政爱民,经济繁荣,但他一直都想要个男丁,当时有个术士就说此地阴气斡旋,需要建造几座镇阴的尖塔。” “前几年还只是正常的塔,后来就有人往里扔女婴,事后再一把火烧了,汪县丞知道后并没有追究,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这么做,认为官府默许了这种行为。” “时间长了,汪县丞便助长了重男轻女的想法, 不少妇人死于生女婴,也有不少妇人死于各种生男孩的偏方,发展到现在宛澜就没了女婴,大家都以生女为耻。” 柏安衍听到这十分震惊,追问道:“可……若是成亲怎么办?” “自然是外地的女子,那些不知情况的外地女子加入宛澜就是进入火坑,不过 ,若是生男孩夫家会赏一万白银,妇人们也就越来越崇尚生男婴,在这女子重男轻女的观念比男子要强烈的多。” “还有什么……” “还有……”小王欲言又止,只是说了怀疑无声学堂。 后来官府带人追了上来,为了不连累小王就将留下,孤身潜逃。 当天下午,宛澜就发起对柏安衍等人的通缉令。 晚上天下起雨,柏安衍换了一身黑衣躲在无声学堂附近,趁雨夜为掩护再次潜入学堂躲在屋顶上偷窥屋内,果不其然,汪县丞出现在学堂,正在和谢夫子讲话。 在谈话过程中,好像突然发生变故,两人冒雨冲出来到后院,柏安衍从屋顶也跟过去。 在雨幕之中,飞宴单枪匹马保护众多孩子被带面具的人团团围住。 汪县丞和捕快也迅速赶到,捕快搭弓瞄准。 飞宴已经恢复成年男子的模样,手持双刀将孩子们保护在身后。 “你根本就不是孩子!”汪县丞暴怒,“你们到底是何上盯上无声学堂!” 飞宴双手在身前闪着寒光,冷哼一声。 “我乃肃王府护将飞宴,今夜尔等犯在我手上,不让开路,可别怪我大开杀戒!” 第339章 不怕,阿衍来救你了 王县丞想都没想直接命人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下飞宴等人。 在双方混战中,柏安衍从屋顶飞下加入战局中。 “王爷,我和飞廉汇合后,一起救出丢失的孩子们,人都在这里了。”飞宴道。 柏安衍看了眼他身后的孩子们,他们年纪还那么小,就被卷入这些阴谋中。 “我们一起将他们救出去!” 汪县丞往后一退,命令捕快拿下他们。 可他们太低估柏安衍的战力,他在前像嗜杀的修罗般一路向前,手中的锦扇化为夺人性命的戾器,多少挡在他的人悉数倒在他的面前,浸泡在地上的积水中。 汪县丞看到那把扇子顿时眼眸瞪大,指着柏安衍那帮人的方向颤抖地说:“你们快顶住!” 即便没在京朝中,也听闻过柏国公大名,更清楚国公武器就是一把构造十分特殊的扇子,加上飞宴刚才还自报身份,这位白公子恐怕用的并不是真名。 他应当是昔日的柏国公,今日的肃王殿下。 锦扇飞旋在空中, 雨夜中为他们的杀伐增添寒意,二十来人转瞬就被砍去头颅,唯独只留了汪县丞和楚津还活着,可是他们看见头颅在地,吓得魂飞魄散,惊 恐地后退。 在他们准备逃出学堂时,正好被黑羽卫堵在门口。 黑羽卫之后,飞翊和飞霆先后进入学堂,穿过一片血泊,对柏安衍单膝下跪行礼:“王爷,末将来迟,让您受苦了。” “飞霆你留在这里打扫这里,将宛澜县丞和楚捕快关押下狱,飞翊飞宴跟孤走!” “是!” 三人兵分两队,一队飞霆带领留守原地,另一队则是跟随柏安衍进山搜索。 这夜雨特别大,柏安衍和黑羽卫全身都被淋湿,在道路湿滑的荒山呼喊着沈南意的名字。 “王爷,雨下太大山中太危险,您还是回去,这里交给我们!”飞翊拉着柏安衍,看他的衣衫染血浑身湿透,甚是担忧。 柏安衍拽开他的手,心焦地对他低吼:“飞翊,王妃还没找到,孤怎可一个人回去!” “可这荒山范围太大了,您怎么确定王妃没在宛澜城中还是在这荒山里,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了!”飞翊更为担心。 “不!”柏安衍喘着粗气,态度坚定道:“娮娮必然没在城中,相信孤,她一定在这。” “雨下这么大,又是荒山,全都是杂草灌木,上哪去找。” “王爷,我 们回去将城里翻个遍肯定能找到王妃。” 柏安衍推开他们,吼道:“你们不愿找,孤自己找!” 大雨淋在他的身上顺着衣衫在流淌,沉重地贴在身上,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让他变得狼狈不堪。 飞翊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失控的主子。 黑羽卫本就为亲卫,谁都不肯离去,漫山遍野地在寻找。 柏安衍闭上眼仰头,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逐渐清醒冷静下来。 宛澜县的丢失的孩子全都在无声学堂找到,汪县丞在其中勾结,将人藏在城中不会是安全之地。 那么城外的可能性很大,加上小王的坦白,沈南意中招也必将是在无声学堂。 而学堂中人和县衙走得很近…… 柏安衍在一瞬间想到了那几座弃婴塔。 他疯了一样前往这几座弃婴塔面前,朝着里面大喊。 “沈南意!” “沈南意你在不在里面!”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变得神不知鬼不觉。 “娮娮那么聪明必然会自救,你们全都去搜弃婴塔!” “咔——”天上雷电轰鸣。 “王妃!” 雷电声轰鸣声掩盖住人声,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呼喊。 忽然柏安衍发现脚下有一节骸骨。 他发现这片杂草丛生的道路,且只有离自己最近的弃婴塔面前有多数的骸骨,杂乱的扔在弃婴塔的面前,像是个在指印他。 “娮娮!” 柏安衍朝那座弃婴塔跑过去,站在弃婴塔的面前他望着那个小窗口, 朝里面大喊:“沈南意你阿紫不在里面,我是阿衍,我来救你了!” “娮娮,你在不在里面,你回应我一声!” “娮娮!” 隔着大雨,沈南意靠坐在墙壁边上,看着那两个咽气的孩子,早已心如死灰。 曾经她想在大火中救下这些明明还活着的孩子,可去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她们被烧死而一点都没办法。 雷电轰鸣声之中,她感觉自己出现幻听了。 好像有人在叫她,又好像是柏安衍的声音。 这么恶劣的天气,又是在荒山,谁会来这里寻人啊…… 沈南意虚弱地笑着,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到极限了。 塔外,无论柏安衍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他再次冷静下来,就在绝望之际,他看到这塔都有隐藏的机关门,并非对外没有通路。 他过去去扳动机关坼,拼尽全力按 下去,只听墙上的石门缓缓抬起。 入眼的竟然满眼的骸骨,这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等石门彻底抬上去后,他们看见蜷缩在墙角和一堆白骨为伴的沈南意。她身上被铁链束缚,在听到门动声音,她缓缓抬起头,一双呆滞的双眼看向站在雨中的人们。 柏安衍疾步冲进去,一把抱住沈南意将她护在怀中。 “娮娮不怕,阿衍来救你了。” 沈南意靠在他的身上,眼眸渐渐恢复明亮,搂住他的腰身:“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可能是孤最没理由,最相信直觉的一次。” “我感觉你就在附近,所以不曾放弃。” 沈南意笑着流泪,看着满地婴孩骷髅,她紧紧抓着柏安衍的胳膊:“这里只有枯骨,是她们在救我,阿衍,丢失的孩子都找不到了么,无声学堂就是一个贼窝,我和飞廉就是被看门的老头和谢夫子设下陷阱沦落至此。” “娮娮放下,贼人孤全都拿下了,这一切该结束了。” 与此同时,黑羽卫在另外的弃婴塔找到飞廉,他和沈南意一样的下场,还被服用了软筋散,药效至今都没散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回去!” 第340章 案情揭晓(上) 一天后,从雨后淋透的人恢复过来,只有沈南意还没苏醒。 柏安衍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发,满眼都是担心:“娮娮何时才能醒?” “王妃气血两亏,在那样的环境下呆了那么久,精神萎靡,好在身上未有外伤,苏醒只是时间问题,可能今天,又可能是明天,亦或者……”医官欲言又止,语气沉重。 飞廉和其他几位将军也甚为惊讶:“王妃醒不过来了?” 医官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半天没敢回声应答。 “别听他们胡说… ”一个虚弱女声从床上传来。 柏安衍转身看过去只见沈南意拉着他的手借他的力量坐起来,等完全坐好她才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柏安衍和四周其他人,最后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医官身上。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王妃。” 飞廉送医官出门,屋内其他人也跟随其出去,关上门。 沈南意伸手抱住柏安衍的腰身,情绪依旧很低落:“在梦里我梦到那些孩子依旧很心痛,那帮人怎么会这般丧尽天良。” “没事了,丢失的孩子都送回去了,凶犯也落网只要审过就知道宛澜背后的故 事。” 柏安衍安抚着,沈南意从他身上坐起,坚定地说:“我要参与堂审,定要亲眼看看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早饭过后,柏安衍命人将此案涉案人全部召到宛澜县衙,对于丢失孩子一事要开堂问审。 “威武——”捕快气势升堂。 宛澜百姓站在衙门门口观审,大堂内外全都有黑羽卫把守,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坐在县老爷位置上的人并非汪县丞,而是之前被通缉的凶犯! 百姓们不明情况,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汪县丞怎么会跪在堂下,被通缉的人怎么会坐在那!” “是啊,这被通缉的人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坐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有其他知道内情的人为他们解惑:“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坐在堂上的人就是闻名大煦的肃王,旁听最近的那名女子正是肃王妃,也就是名震京都会验尸破获大案的德安郡主!” “对,站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人全都是将军,身份了不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向堂上的年轻人,原来肃王竟是这么年轻。 曾和柏安衍有过交集的小王此时也是握着拳,眼神直勾勾 地看向堂前。 他的心跳加速,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没想到柏安衍竟有如此身份,那他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他全都听进去了。 “啪——”惊堂木拍下,堂上堂下霎时鸦雀无声。 柏安衍一身亲王服端坐在堂上,浑身散发着令人压迫的清冷气息,使人不敢与之直视。 “堂下之人,你们可知罪!” 汪县丞跪在堂前叩拜:“下官知罪,宛澜丢失这么多孩子都是下官的失责,请肃王殿下降罪!” 楚津没说什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跪拜。 “你当真只有失责之罪?”柏安衍从桌后站起,俯视看着他,脸色更为沉重:“孤留你性命至今日,不是在这听你废话!” 汪县丞装起糊涂:“殿下,您在说什么,下官不懂。” “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站在一旁听审的飞宴忍不住就要冲上堂上,却被身后飞廉和飞翊拦住,这才免了一场混乱。 “既然汪县丞记不清,那孤就从头说给你听。” 柏安衍走下台,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地讲述:“这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你向来看中儿子,为了得到儿子你的夫人不断怀孕生子却一直不 得见儿子,直到一个游方术士说本地阴气斡旋,所以你便在宛澜西山上修建了招娣塔。” “此塔之前供奉观音,打从尖塔建成后宛澜中不少妇人确实都生了男娃,但也有不少女婴,这其中就包括你汪县丞,你再得到多个女儿后心一横,将刚出生的女婴扔到了招娣塔中。” “你身为宛澜县丞当地父母官不思如何带领百姓安居乐业,却整日将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植于百姓心中,导致宛澜出现多起遗弃女婴的事件,毁了无数家庭,其罪当诛!” 汪县丞双手抠着地面,再抬头时完全不承认:“此罪下官不认,重男丁自古就有,凭什么将这罪责就揽在我一人身上,难道那些亲手遗弃,亲手掐死女婴的妇人就没罪吗?” “下官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想要个儿子罢了,何罪之有!” 他的态度坚决竟言之凿凿,在门口听审的百姓也纷纷低下头。 藏在百姓中的人中,却有被汪县丞说中的人,她们的手上曾沾染过自己孩儿的血。 柏安衍与汪县丞对视,语气更为冷冽:“观念害人,不知悔改!” “你汪县丞但凡加以管制,弃婴塔中怎么会有无数亡灵!” 柏安衍转身走回桌前,负手而立,继续说道:“还有楚捕快,宛澜丢失孩子的事其实都是你做的吧。” 楚捕快笑道:“殿下,在下只是个小捕快,成天都在衙门中,您可不能冤枉我,这事发前后我可是跟你在一起的。” “正因为你事发前后都和孤在一起,才最可疑。” 柏安衍逐渐回忆起过去,加以分析:“一天前,也就是和汪县丞约定好的时间,你特意来找孤闲聊,故说起骷髅神的传说。” “当时你是这样说的,有一术士擅长勾魂摄魄,经常抓小孩来囚禁,起初还好生对待,后来就每天从头到尾的浇灌醋,身体的各个关节都钉上铁钉,直到人被折磨死等剩下枯骨后收集起来,用来养魂,这就是术士用孩子枯骨做骷髅神的传说。” “这只不过是我偶尔和殿下说起的故事,这能说明什么?”楚津耸耸肩,有些无奈。 “说明你在有意引导我们的思路到骷髅神传说,若事情未败露,你们下一步是不是就想利用传说杀人这样你便能从观音庙命案中脱身出来。” 楚津故意挑起眉毛,歪着头问:“王爷说我和观音庙的命案有关,证据呢?” 第341章 案情揭晓(下) 楚津皱起鼻子,随即低头浅笑。 “方才孤的话并未说完,利用传说杀人只是你用来迷惑我等,通过追查骷髅神的机会,甚至将杀人嫌疑嫁祸给雕刻师王宪,其实你偷运孩子的手段真的高明,谁都不会想到你会利用骷髅神神像木雕藏人。” 柏安衍走至门口,面向旁听百姓,耐心说道:“其实诸位的孩子并非凭空消失,而是歹徒在第一时间迷晕孩子就近藏在各位家中庭院中的骷髅神神像中,等你们发现孩子丢了满处寻找,家中无人时,歹徒再从神像中抱走孩子,这样便形成了一次偷运。” 百姓恍然大悟,懊悔道:“原来是这样,若当时我们家中有人,若能够再翻找的仔细点,或许就能发现孩子第一时间并未带走,而是被藏起来了!” “那孩子被偷走之后,他们将孩子放在哪里了?”有人发问。 柏安衍转身看向飞宴:“飞宴,你来说。” 飞宴从旁听席位中走出来,对百姓解释道:“其实这些孩子被偷走后全都被放在无声学堂。”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质疑声起,百姓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无声学堂毕竟是他们最为欣赏看中的地方。 飞宴无奈之下再次施展缩骨功变为十岁左右的孩子,当众继续揭发:“一天前,我受王爷之命,伪装成十岁孩子前去无声学堂求学,在潜伏学堂的一个下午中我发现这些孩子中有 曾经丢失的孩子。” “我发现这个秘密后,在晚上就被歹人劫持,他们就是利用骷髅神神像转运,而我在神像之中留下线索,后来我被带到学堂在得知孩子们的关押地之后,奋起反抗带孩子们逃出,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在下怕是会死于汪县丞和楚津的联手绞杀下!” 话音一落,众人更是难以置信,可这样的事实又是不得不信。 还有不明案情的人还是感到很困惑:“那这和楚捕快有什么关系?” 忽然沈南意站起来,面对众人,郑重地说:“是楚津将孩子偷走,又是将孩子下毒藏在无声学堂,是他杀了孩子抛尸在观音庙,我说得对吧,谢夫子。” “他是谢夫子?”飞廉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沈南意缓步走来,平静地说:“他不光是谢夫子,还是谢术士。” “我想当年,就是他在造谣,怂恿汪县丞在此地建造招娣塔,又是他在无声学堂传道受业教的却是如何对男人绝情,如何和男人划清界限,如何反抗父母,我说的对吧。 ??” 整个公堂静得出奇,众人目光呆滞,全都没了话。 “呵……”楚津对此言论嗤之以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您二位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问:“你觉得你很冤?” “难道我不冤吗?”楚津挺直身子,目光灼然。 他抿着唇, 丝毫不畏惧四周炙热的视线和议论。 “好!我会让你死的明白。” 沈南意转身看向柏安衍,坚定恳求道:“王爷,请传召宛澜接生婆以及楚家人!另外搜查出楚家和无声学堂!” 柏安衍同意她的提议,由飞廉带人随捕快一起去执行。 一个时辰后。 飞宴带队搜查归来,并带来无声学堂的老仆人,而在事情败露后,他为了活命交代了一切。 “王爷,不是我,都是他!”老仆人指着楚津几乎是和盘托出:“楚津就是谢夫子,这么多年我都是受他胁迫,我本就老无所依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飞宴将搜查所得证物呈上:“这是在学堂搜到的大量老醋,而这些醋都是从宛澜醋坊购买,买的人正是楚津,醋坊老板可以作证。” “另外,还在无声学堂搜到楚津的衙门腰牌。” 在等三刻后, 飞廉带人也归来,他将楚家人和当地出名的接生婆带上堂。 楚家在当地是富商还算有名望,对突然传召到衙门很是不理解。 楚老爷道:“不知大人将我等传来是何意?” 柏安衍重新坐回高堂,沈南意郑重地说:“传楚家人来,自然是想说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楚夫人追问。 沈南意下一刻却看向接生婆,冷森森地问:“三十五年前,你在楚家接生的孩子是男婴还是女婴?” 这话说完就像一个炸雷扔进平静的湖面中,瞬 间就炸起千层浪。 楚夫人低着头,楚老爷满脸疑惑地看着妻子和接生婆:“儿子啊,这有什么问题?” “我在问你话,男婴还是女婴!” 接生婆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说出‘男婴’二字。 沈南意却当场笑了,反问:“真的吗?” 楚老爷立马恼怒:“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什么?” 沈南意转身看向楚老爷,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我在怀疑你根本就没儿子!” “不,这绝不可能!” “楚津是我的儿子!” 楚老爷双手挥动在身前完全不相信沈南意说得话。 “好,那就证实一下。” 沈南意指着楚津,厉声而说:“来,脱!” 楚津眼神意外,皱着眉问:“王妃您这是何意!” “只不过当众验明正身罢了!” “这和杀人案有何关系!” 两人争执起来。 沈南意重新坐回旁听的位置,淡淡地说:“只要你验明正身,就可找到你杀人的原因,所以今日你不脱也要脱!” “来人,扒他衣服!” 飞廉主动请缨:“我来!” 楚津反抗后退,飞廉瞬间点了他的穴道,当众脱了他的捕快官服,一件,两件…… 直到飞廉解开亵衣的领子后忽然看到了裹胸布! “你!”飞廉又迅速将衣服给他穿好,后退一步。 沈南意坦言道:“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且从出生后就被母亲伪装成男婴,从小 就在女扮男装,在母亲的逼迫下她催眠了自己是男子,这坚守一直就是三十多年。” “被母亲强迫下她过的没有自己的样子,活脱脱成为母亲手中的玩偶,一切都要顺从母亲,不然就会承受暴打,也正是长久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导致她变成了今天这样。” “偷走男婴,将其残忍杀死又装扮成女孩样子抛尸,这是她内心想做回自己的渴望,又是对宛澜‘重男轻女’的病态观念的反击,你们越是重视男童她就杀死这些男童,再以嫌恶的女孩样子出现。” 楚津被飞廉解了穴,双手护在身前,渐渐红了眼眶跌坐在地上。 “我竟没想到,懂我的人竟然是你。”楚津泪水噙满双眼,抬眸看向沈南意又对楚老爷叩首:“爹,对不起,瞒了这么久让你失望了。” “你!”楚老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你做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去死!” “爹……无论男女我都是你的孩子啊,这三十年的感情就因为我是女子就烟消云散了吗?” “我楚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楚老爷和楚夫人在那一刻就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划清界限,冷漠来的十分迅速。 楚津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转身,她认下了所有罪。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柏安衍从堂上扔下斩立决的牌子,她却激动地哭了。 “在临死之前我可以请王妃帮个忙吗?” 第342章 抵达北境 “她找你帮忙不为求一条生路,还是这样,装扮成女人?” 柏安衍坐在监斩台上,面不改色地问身旁的人,在他面前跪在刑场的楚捕快俨然变成了女人模样。 沈南意沉重地说:“她偏执的发泄这么多年的怨恨,杀了很多孩子,罪有应得,临死前不过是想做回女人,成全她也就忘了这份执念。” 宛澜四周的百姓在开斩之前不断往刑台上扔烂菜叶臭鸡蛋,同样也是在发泄他们怨恨。 午时三刻一到,跪在刑台上的楚津,宛澜县丞,无声学堂的看门老者,被刽子手手起刀落砍掉了头颅,溅起不少的血迹。 事后,衙门的县尉代理宛澜县衙的事。 那日,他继任的第一天就带捕快拆了荒山上那些弃婴塔,将塔中的婴儿好生安葬起来,建了一座思女冢,昭告宛澜全县可以来这拜祭。 孩童丢失案破获后,雕刻师再也不刻骷髅神神像,转而做起木工,一家人生活的其乐融融。 打从黄金案后飞翊始终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没敢在宛澜停留就带领黑羽卫 站在街上,沈南意等三人望着依旧人来人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们要启程离开么 ?”飞廉问道。 沈南意看了柏安衍一眼,随即淡淡地说:“我们离北境这么近,赶路也不在这么一时,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 “娮娮,你想做什么?”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转身看向身后的四人:“我想在这开办女子学堂,并将朝廷对女子的优越政策传教给她们,我想这里的女子能够安身立命 ,不必在被落后的观念所累。” “这倒是好想法,宛澜附近的小村庄女子也都可以来上学,可谁来当夫子?”飞廉问道。 沈南意拍了拍自己,毛遂自荐:“我啊,你们也可以,更何况我还请到了外援。” 在街上人群中远处,有一女子在对他们招手。 “王爷,宴清!我来了!” 飞宴一下就认出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人文家小姐文隽兰。 “隽兰,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留在文家,等事情结束我就回去了么? ” 文隽兰道:“我是昨晚接到王妃的传书,听说女子学堂的事,我觉得很不错就匆匆赶来。” “文小姐来到这,我们这学堂就算开起来了,场地就用那无声学堂。” 几人商议后就将无声学堂翻修布 置,置办好要学的书籍,一切准备就绪,可沈南意和文隽兰坐在学堂的门槛上,这消息放出后竟然没一人来学,并且没人觉得她们的举动可信。 实在待不下去,沈南意找来铜锣,站在学堂门口边敲边说:“来来来,走过路过的小姐夫人们看过来,德馨学堂正式开业了,想上学的都可以过来报名!” 依旧是没人报名。 沈南意直接站在门口最高处的石狮子身上,边敲锣边继续说:“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有顾虑,但今日我想分享我自己故事,恳请诸位停下脚步听我一言。” “我叫沈南意,家住竹溪县,那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每年惊蛰都会有个河水崩堤,一下雨就会道路泥泞,我自幼就和师父在义庄生活,义庄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地方吧?” “就是放尸体的地方,我师父是义庄的殓尸的守夜人,而我在师父的影响下学验尸,继承他的衣钵,在没遇到肃王殿下之前我都是贱籍,后来我凭验尸手艺通过层层遴选,考入刑部,成为一名女仵作。” 说完,她将刑部仵作鱼符拿了出来示众。 那些行走的妇人听到这时,不约而同的转过身看向沈南意。 在听审孩童丢失案的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新来的一行人的真实身份,他们知道沈南意是肃王妃,却没想到这 肃王妃竟然是仵作出身。 沈南意敲起锣,继续热场起来:“知识改变命运,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女人也能实现自身价值!” “说得好,我愿意来德馨学堂上学,并且参加明年的春闱!”一个女声从人群后传过来。 沈南意看过去只见在人群后一个女人走过来, 在她的身边是雕刻师小王和他们的孩子小宝。 “我们都愿意来上学,我娘子也愿意!” 他们一家三口,第一个来到学堂 ,后来是县尉夫人,有她们打头阵,不少夫人才跃跃欲试。 不到两天,已经二十多人前来上学,再也没有女子甘愿沦为生育工具,她们追寻着实现自我价值。 可随之而来的担忧也出现。 “这间学堂我们能开一时,但开不了一时,不是谁都能想王妃一样,也不是谁都能有肃王相助,想要彻底改变‘重男轻女’的窘境,关键在于要公平。” 县尉夫人对沈南意行礼,提醒道:“王妃应该清楚,现在大煦内忧外患,小皇帝又不能亲政, 整个大煦都是在肃王殿下在扛,若想改变积重,也就只有王爷可以。” “你的意思?”沈南意深挖下去。 县尉夫人道:“大煦想要男女平等,就势必要实行女官政策。” “女官……”沈南意也曾想过这一点,可柏安衍怎么说也辅政的亲王,并不是皇帝,根本无法颁布政令,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沈南意对她微微一笑:“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宛澜耽搁大半个月后,文隽兰和飞宴留在宛澜继续定居教书,沈南意和柏安衍等人继续开始启程之路,而下一站就是北境西北大营。 随着路线越往北气候越寒冷,抵达北境时那里已经冰天雪地,天上也在下起雪。 “好冷啊,北境竟然都下雪了。”沈南意披着大氅从马车中出来,双手搓着取暖。 柏安衍的等人从车中也下来,黑羽卫随军护卫,飞翊带领一直来到帅帐。 帅帐主营里还算温暖,摆了三个火盆取暖,火上还烧着水。 “王妃,这里条件不必京城,还请您将就些了。” 沈南意四处看了看,觉得条件还不算想象中那么困苦:“这点苦不算什么,就是不知现在边境情况怎么样了。” 第343章 大煦边境黑云王旗 晚上辰时。 柏安衍等人站在作战沙盘前,飞翊在为他们讲解现在整个西北境战备情况。 “我等在一个月前赶来北境,这里孙将军已经布防完成,玉龙河对岸的大皖在边境处调集二十万大军,大泽也调了十五万大军集结在边境线,而我方只有五万大军,这还是加上黑云骑的兵力。” 他继续指了指沙盘上的分局:“现在对岸两国都在观望,双方对峙给三国边境经济造成很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守在北境的五万士兵全都是内境大军,他们从未感受到这般寒冷,若不是黑云骑驻守在边境一直在威慑,恐怕早就开战了。” “大煦守边疆的大军竟然只有五万士兵,那么多军都哪去了?”沈南意忽然意识到这场仗若是打起来怕是场硬仗。 守将道:“不瞒王妃, 早在一个月前末将就写请求陛下派兵来援的奏折,一连写过七本,只收到一本回信,其他都石沉大海。” “怎么会这样……”沈南意微微皱眉:“陛下回信上说什么时候援兵会到?会来援多少人?” 守将从怀中拿出那本回执,递了出去:“王妃还是自己看吧。” 沈 南意接到回执刚要打开就看见柏安衍转过身去,从表情上看上去十分沉重,或许他已猜到那回执上会写什么东西。 “各地休养生息,不宜再起战火,大皖和大泽乃大煦友国不会贸然出兵,即便撕毁友好协议,大煦还有肃王,尔等稍安勿躁,再不济可以割地。” 沈南意简短念完回执奏本直接摔在沙盘上:“这写的是什么话,大皖和大泽的大军都开拔聚集在边境线上,时刻威胁大煦,这叫友好?战败割地求和,就这么任人欺辱?” 守将低着头:“陛下毕竟太小,这决定恐怕是太后的意思。” “这还用说必然是元太后的授意,这一战元太后不打算派兵来援,她是铁了心想治咱们王爷于死地。”飞廉搭话道。 所有人都看向柏安衍,这一战势必会异常艰难,无论成败他和元太后都势必形成水火。 “天晚了,都去休息去吧。” 他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守将和飞廉一同告退,沈南意却没打算离开,只是目光盯着沙盘。 柏安衍看出她的担忧,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安抚道 :“不用担心,即便只有五万兵力,孤也会打胜。” “可是对方有三十多万兵力,这实力太过悬殊,我怕我……” “不怕。” 那夜是沈南意睡过最不安的一夜,梦里战争厮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她的眼前,血流满地。 次日清晨,沈南意从噩梦中醒来,身旁的床上空荡荡。 人去哪了? 她装扮起男装从帅帐出来,门口的士兵对其怀疑,营中副将不识她这装扮,上来就将其拦住。 “你是谁!”副将问。 沈南意想了想:“我是肃王殿下带来的军医,你们确定还要拦着吗?” 副将一听,立即停手让开路。 沈南意拉了拉身上的大氅,迎着风雪前往点将台,此时柏安衍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应该是那了。 果然,越临近越是听见最为清晰的战鼓声。 每一下都像是重击在心里,令人血气沸腾,慢慢靠近她站在人群之后看见柏安衍一身黑铠,迎着阳光站在那高台之上,背影挺拔,英姿雄发,在万千将士面前恍若立于山巅之上。 战鼓声在风中猎猎作响,黑云王旗飘荡在全军上空。 “肃王统率,攻无不 克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全军复诵, 雄壮之声随着风声传入边境沿线—— 冰河为界,对岸的大皖军队和大泽在月旬形成合围之势,中军帅帐之中,大泽主帅二皇子凌崆辰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人跳舞,坐在高位上的人是大皖主帅摄政王萧长安。 “你们都退下!”萧长安一声令下,帅帐中的乐师霎时停止演奏,众多舞姬也默默退下。 凌崆辰看向萧长安好奇地问道:“怎么今天没了兴致,是想跟本殿下说点什么吗?” “你听见外面传来的鼓声了吗?”萧长安忽然发问。 凌崆辰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帅帐外,半天后,他缓缓地说:“萧王爷,你这是出现幻听了吧,外 面除了风声什么声都没有啊,怎么可能有鼓声?” 萧长安从矮桌前站起,站在地中央看向外面,沉重地说:“你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大煦边境的黑云王旗不见了吗?” “没注意啊,这王旗不见能说明什么,保不准他们不战而逃了呢。” 萧长安转头看向他:“你就不能用脑子好好想想,黑云王旗从边境线撤走的情况只有一种,他 们最听谁的话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是说……柏安衍现在才出现在大煦边境么?那他之前……”凌崆辰渐渐瞪大眼睛。 萧长安叹了口气:“我们太谨小慎微了,还以为柏安衍一直在边境,结果他人现在才来。” “那我们之前等什么呢,还对峙啥,直接开干现在都能杀进大煦皇城了! ”凌崆辰顿时急了:“啊,我好后海啊!为什么之前不进攻!” “我们明天就发兵进攻吧,趁柏安衍刚来还没站稳脚跟!” “我们是要进攻,但决不能毫无计划的进攻,对方可是柏安衍,我和他交过手,上次是灭了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被他们识破,黄金案在前,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 凌崆辰站在他旁边,眼神期待:“你想到怎么对付他了吗?我看你就是被吓到了,你难道不清楚对岸只有五万人,而我们有三十多万,以人数对阵,我们必胜无疑!” “既然你那么想开战,那此战就由你带头打头阵,首战若是拿不下来,我看你如何去见你父王。”萧长安嘴角噙着笑意。 “好,打头阵就打头阵!看我不灭了大煦,杀了柏安衍!” 第344章 造反的觉悟 抵达北境的是第三天,冰河对岸传来战鼓隆隆的响声。 “报!对岸朝我们发起进攻了,现已渡过冰河距离我方阵地不足五十里!” 斥候来报,帅帐之中气氛霎时紧张,众将官全都看向柏安衍,这个时候主帅的决定就变得尤为重要,加上此地气候寒冷,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柏安衍提前作出部署,此时乃是众士兵心之所向关系到军中士气,所以他决定亲自挂帅出征。 沈南意一直在望着他,她想挽留但也理解肃王身上的责任,萧长安和凌崆辰带着数十万大军兴师动众的出现在这,绝不仅仅是为了守在边境线上对峙,他们迟早都要采取进攻。 而北境的防线便是他们要攻克的第一道难关,战事如此紧急,皇帝和太后竟然完全不派兵来援,是想将他们所有人都杀死在边境么。 此战变得那么艰难,可好在有柏安衍在,现在情况便不算太糟。 “此战孤带兵正面强攻,还需两人配合孤的战术,飞翊飞廉你二人领命带一众小队迂回敌军后方去烧了他们的粮草供给线,飞宴你和元夜随孤正面强攻!” 四人领命下去准备,剩下 沈南意看过去,问道:“王爷,我需要做什么?” “娮娮,孤要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等我们正面佯败将大皖和大泽的军队引入一线谷附近,你带一队人去两侧山上去炸山,只要能够震动雪崩,此战我们赢了。” 沈南意看着柏安衍,半天才回过神来,点头坚定答应。 “好,我会完成任务。” 鸣号战鼓声起,柏安衍一身黑铠手持长枪骑上汗血宝马从全军列队中走出,带领数万大军冲入边境,风雪中传来厮杀声,久久不能消散,沈南意站在了望楼上观战。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恢弘战斗的场面,一口气悬在心头。 “大人,我们何时出发?”副将也来到了望楼上,一起看向雪花飘远的地方。 沈南意看了远去,转身吩咐:“带上炸药,我们这就出发。” “是!” 他们需要到指定地点去实现爆破,引起雪崩,此行的危险也不比上阵杀敌好哪去,若是没有及时撤退,首先活埋。 “此行还是我们去吧,王爷临行前交代您留在帅帐中,之前做的安排我们来实现。”副将拦住她。 沈南意摇摇头:“我一个人在帅 帐中更为担心,不如随小队去完成认为任务,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出发,早日结果这场战争。” 在外战场打的正激烈时,沈南意带着一队人走上爬山的道路。 副将看着沈南意的背影,出手趁其不备将她劈晕:“对不起王妃,炸山任务艰巨,还是留给我们来完成好了。” “来人将王妃送回去驻扎营地!” 三个时辰后,炸山的巨响传来,雪崩顷刻发生,留下白茫茫一片。 沈南意猛地转醒,坐起身发现自己还在帅掌中,外面的仿若地震般远去隆隆的雪崩。 她起身冲向外面,解开缰绳骑马想要追过去,却发现远处黑云王旗飘荡在空中,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队人匆匆赶回,为首的正是柏安衍。 沈南意小跑迎过去,柏安衍等人下马走够来。 “娮娮。”柏安衍迎过来。 沈南意却看到柏安衍身后的人,萧长安和一个年轻男子,从装扮上来猜也应该是大泽的二皇子凌崆辰。 “这是……”她有些看不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长安笑道:“王妃不用奇怪,现在的局势就是我们和肃王达成和解,但不代表我和大煦达成和 解,该做的我还是要做,只是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们。” “你们应该清楚,我本无疑掀起掀起战火,无奈元太后欺人太甚杀我阿姐,这份仇我非报不可,谁不拦不住,为此我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用两国停战换取一次杀太后的机会,我只要杀她,不想伤及无辜。” 凌崆辰也说:“本王本就是来凑热闹的,长安想杀的人只是那个老太婆,犯不着得罪肃王殿下,我们两国同意撤兵,条件就是杀了那老太婆,这样的交易我想应该很划算。” “我们也作出决定,只要能够杀了元太后,我们就支持肃王拨乱反正,拥护肃王登基。”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迟疑的问:“你同意了?” “太后致我们于死地,将我等逼到此等境地,若肃王府高举反旗,大煦谁敢阻拦?”飞廉愤愤不平。 柏安衍认真地看着沈南意:“娮娮,孤为先帝之子,先帝本就想让位于我,是元太后请了愿这才立萧章为太子,他门母子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他们杀了英卫,还启用悍匪为官,步步都任性妄为,如此下去,大煦还有何未来可言?” “ 我们这一路走来,那次不是因为前朝旧恨,那次不是因为皇后做过的孽,你以为当初七年前青莲教之事是怎么兴盛,极乐宫,沈家又是怎么为所欲为?” 沈南意低头,沉沉道:“都是因为元太后?” 萧长安这时上前,为她解释:“我想有一人可以为你讲清楚这发生所有的事。” 他让开路,只见帐外风雪中有一戴着兜帽的男子匆匆入内,当他掀开兜帽时,沈南意这次看清那人的容貌,一时间心中感情五味杂陈。 “师父……你怎么在这……”沈南意难以置信的看着消失已久的人。 竹染淡淡笑着:“小意,师父的身世你应该很清楚,我本是前朝中人,之所以诈死躲着你一路北上,就是在防备元太后的追杀,如今我已经被萧王爷所救,也就没有顾虑。” “小意,师父的家破人亡也全都是因为她,杀她之人中必有我一份,如此一来这便是一条不归路,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沈南意环视帅帐中的人,那一刻,她的心跳加速,一中莫名的兴奋在她的心头蔓延。 “你们是想问我,有没有与你们一同造反的觉悟吗?” ?? 第345章 逼宫 七天后,边境传来消息,肃王持太祖遗诏策兵造反。 上京城中陷入一片哗然,远在宫中的小皇帝和元太后看到加急情报时也是吓得面无血色。 元太后将情报奏本扔到地上,大声怒骂:“乱臣贼子!哀家就说过柏安衍就是乱臣贼子,陛下还不信,现在都在边境和敌军沆瀣一气,蓄谋造反!” “陛下还不想办法出兵围剿他们,此时不剿灭还等何时!” 小皇帝萧章坐在那悠然喝上一杯茶:“母后,该来的总归会来,当年朕的帝位也是您名不正言不顺的得到,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偷来的享受,如今皇叔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更何况他知晓你当年做过的所有事,黄金案后他对您也是更为忤逆,萧长安的出逃回国迟早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这该是早就料到的事,就算杀了皇叔,萧长安能放过你吗?” 他的眼眸渐渐泛冷,如此通透的心思令他的母后都为之忌惮。 元太后疾步走过来,坐在儿子身旁:“皇帝,现在这个皇位是你在坐,你要明白不管有没有遗诏,你都已经登基为皇,他柏安衍再怎么说都是先皇之子,是你的臣, 你绝不能将皇位拱手相让。” “那你想朕怎么办?”萧章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她,反问道,“柏国公的大名早就闻名遐迩,手下有黑云王军,就算朕想派兵,那么母后说说谁能出兵打的赢?” 元太后抿了抿嘴,然后支吾的说:“淮扬王手上有兵,俞世子也继承王位是也可出兵,他们加起来有二十万,定能一举击退黑云王军。” “呵,母后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真的能一举击退,那柏国公就不会有冷面杀神的名头,就这点兵力,怕是抵挡不住,更何况还有萧长安和凌崆辰的兵力。” 萧章浅笑:“我看啊,在皇叔归来后,朕禅位于他,为你求情或许他能饶了我们的性命,不然等待我们的就是萧长安的复仇,谁都救不了我们。” “不!决不能禅位,好不容易得到这九五至尊之位,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出去,哀家是太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殿外忽然有重甲走路之声,殿门很快就被攻开,带兵闯入的人正是方才太后还寄予希望的淮扬王。 “淮扬王你也造反?带兵闯入该当何罪!”元太后厉声质问道。 淮扬王笑道:“本王接 到肃王殿下书信马不停蹄地从淮扬赶到上京清君侧,拱卫上京,怎么到您这就变成了造反,如此这般说让臣好生心寒啊。” “淮扬王不是来造反的吗?”萧章问。 淮扬王摇摇头:“陛下,臣是来保护你的。” “来人啊,好好守在门口,外面太危险,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太后和陛下出去。” 他转身离去,元太后追上去直就被卫兵拦在里面。 萧章看着挣扎抵抗的母亲,心里对这一切早就有了想法。 他们被软禁了! 十日后,黑云大军和大皖大泽的先锋军进入上京城中,三支军队入城夹岸两侧的百姓各个表情惊讶,同时也泛着惊恐。 传言中肃王萧衍已经造反,犯上作乱意图谋朝篡位,加上眼前这等状况,不得不让他们相信,传言是真的, 他们曾经最信仰的战神竟然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太祖遗诏现世,皇十一子萧衍才是储君人选!” “太祖遗诏现世,皇十一子萧衍才是储君人选!” …… 军队入城后,这样的传言就充满大街小巷,让人不得不相信,当今在位的小皇帝完全是名不正言顺。乃至先皇的皇位都不 正当。 黑云骑入宫时是淮扬王在安排入城,俞世子听到肃王府反了后也前来支持,就连云王也从北境带兵回来拥护。 殿门打开时,一束阳光倾泻进去斑驳地映在地上。 “皇叔,你们终于来了。”小皇帝倒是十分坦然面对这一切。 相对于元太后甚为不甘心,她站出来走到柏安衍的面前,严厉质问:“柏安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谋反!” “谋反?” 柏安衍笑起来,阴森森的看着她:“孤谋反还不是被你逼得,北境将领写了多少本求援的奏本,太后可还记得是怎么回的, 您希望孤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结合战争对吧。” “如今孤已经按你说得做了,战争结束了,孤班师回朝为何太后说我等在造反?” 元太后反驳质问:“你不承认要造反?你把太祖遗诏都拿出来还想什么?” “孤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后何以至此这样说?还是说,你在心虚?” 柏安衍从她的面前走过,看向萧长安:“就算孤可以原谅你,但有些人注定不会原谅你,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柏安衍一伸手,飞 廉将写好的退位诏书的奏本递到他的手。 “退位诏书已经写好了,陛下只需要盖上章就可以完成退位,皇叔自然也不会强迫于你。” 萧章拿起玉玺正在盖章时,就被元太后拉到一旁:“陛下,你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将皇位交出去,若是退位你和我要何去何从!” “母后,儿子并不是个好皇帝,是您将我架到这个位置,如今皇位该迎来最适合它的人,你将我强行捆绑在皇位上,对整个大煦也是毫无益处!”萧章推开她,再次拿起玉玺盖在退位诏书上。 萧长安连忙鼓起掌:“还是很顺利,难得小皇帝这么识大局,退位如此顺利让我都觉得不真实。” “我已经退位了,萧王爷还想让我怎么样才能放过母后?”萧章恳求道。 萧长安拔出佩剑,缓步走向元太后面前,挥剑一封喉:“自然是杀了她,告慰我姐姐的在天之灵!” “母后!母后!” 元太后瞪大双眼捂着脖颈上的伤口,倒在地上抽搐着,眼神满是不甘。 “人已经死了,我的仇已经报了。” “本王和凌王愿和肃王签订百年友好协议,百年之内互不侵犯,这是我们的诚意!” 第346章 新皇登基 太后薨逝,幼帝退位,新皇承继大统,封沈氏为正宫皇后,天下大赦。 沈南意身穿皇后品冠服,入主凤仪殿,偌大的后宫大殿空空荡荡,阳光倾泻进去恍若隔世。 “娘娘,这里虽然很久没人入主,但奴婢一直都派人打扫,您若是不喜欢这里的布置装饰,奴婢可以唤人去重新装饰。” 沈南意转身看向身旁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金葵,是凤仪殿的管事,以后就有我服侍您。”金葵低头,行事恭敬。 沈南意看了她一眼,推门进去:“不用,这里挺好的,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 关上门后,沈南意看着这一切不真实的存在,感叹了一声。 “哎,跟做梦一样。”沈南意走进内室,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凤冠,步摇凤钗全都拿下去放在桌上,看着铜镜中的人,精致容貌的让自己有些认不出来。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在铜镜中出现一身龙袍的柏安衍,沈南意起身对身后的人行礼:“陛下。” “当皇后不开心吗?”柏安衍眉头紧皱。 沈南意摇摇头:“当皇后就要深锁在宫中有什么好开心 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刑部当仵作,我不想被困在这后宫之中,不知陛下能不能答应。” “按道理说……”柏安衍从身后环抱住沈南意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淡淡地说:“皇宫有皇后的职责,你要清楚大煦有很多能够破案的大臣,可是朕的皇后只有一个,你不应该想着为朕分忧么?” “陛下说得也对,您刚登基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沈南意想起现在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从前,她已经成为大煦的皇后,就该承担起她的新责任,“我们在宛澜破的骷髅神的案子还记得吧。” “嗯。”柏安衍轻声应和。 沈南意提起兴趣,有些激动地说:“那时在楚津处斩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女官制度,如今你称帝我为后,是否可以推行出去,选拔一些有才学的女官,管理宫廷中的事。” “这个主意非常好,朕支持你,去做吧。” “那我即可就去拟定条陈,等我们商量好,就开始推行。” 三日后,皇帝推行新政,在诸多政事和改革之策中,女官政策也在其中,赢得众多反对之声。 但也有拥护之臣,朝中以皇后沈氏为例说服众 多可信之臣,其中包括淮扬王,德王,云王,以及沈相沈青山。 “女子未尝有不好,女子才学出众一样可以成为栋梁之才!” 朝廷上争执分辨许久,终于反对之声渐渐少去。 就在沈南意以为女官政策可以正当推行,却发现阻碍推行女官的人从来都不是前朝,而是后宫中先帝妃子,也就是太妃。 随着当初太皇太妃去世,宫中前朝妃嫔都被殉葬或者送去出家,能够留在宫中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德太妃和其他太妃都各自住在儿子府邸,如今宫中也就只剩下一个元太后的妹妹,云太妃,也就是云王的母亲,在北境中云王曾设计过柏安衍一行人,他的母亲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推行女官政策她就在竭力反对。 “本宫倒是想去会会这个云太妃。”沈南意对这位身居在宫中的太妃感兴趣。 云太妃是住在后宫的云逸殿,太祖皇帝驾崩后妃嫔全都殉葬,唯独只有她一人逃出这样的命运,听说是选择了出家,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完全没听说她出家。 经金葵的引领,沈南意被带去云逸 ??,院落中的树下有 ??一名穿着青色衣 裙的妇人,她的头发只是被银钗简单挽着,走近时,她正双手闭合十目对着树在祈求什么。 “太妃是觉得这棵树会实现你的愿望,还是能够完成你内心的诉求。”沈南意站在她的身边,一同陪她看着这眼前的树。 “此树花白胜雪,四月开花 ,名唤流苏又名肆月雪,早些年是从大皖传来的种子,在大煦就是十月开花,本宫在竹溪时在师父那得到过一些种子,一直没机会种,在途径宛澜时,我送给了当地的县丞夫人。” “云太妃可知这流苏花有何意?” 云太妃转身看向一身素衣,平易近人的新皇后,淡淡问了句:“何意?” “流苏花的花语是女权主义,独立自主,不受他人约束,象征着男女平等。”沈南意微笑,“本宫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你所向往之事,为何要阻拦?当年太妃在年轻时也想过当女官,成为第一女相吗?” 云太妃浅浅笑着:“难得你记得我当年说过什么,皇后为了说服我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本宫只是想说,您的愿望和树祈愿是没用的,不如和本宫说。” 云太妃道:“我云家势力现在是反对女 官制度推行的最大阻碍,其实让我们放弃也很容易,只要你能在宫中找到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我们云家便拥护你。” “子谦也会帮你,会将青芜公主的事给讲清。”云太妃眸光坚定。 其实她早就知道新皇和皇后一路走来的事迹,他们断过那么多案子,必然可以解决这件事。 “好,这件事我定会查的水落石出。”沈南意坚定回答。 云太妃浅笑:“皇后还没问这事到底是什么样,都没了解过就这么轻易决定了?” “不用问,因为本宫知道 此事必然不会容易,甚至可以说牵扯甚广。”沈南意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若是轻松的事,云太妃也不会卡着族人一起反对女官政策,不过就是想引本宫来这。” “既然我已知道你的用意,那何必再这样,我们又在这兜什么圈,直接说不就好了。” 云太妃向身后唤了一声:“子谦,你出来吧。” 这时屋中的云王走出来,迎过来就对沈南意行礼:“皇婶。” “云王的回京速度很快,陛下与本宫和黑云骑一路狂奔十天才到上京,你这几乎和我们同时到达,小王爷应该找到了吧?” 第347章 青芜公主冷宫失踪之迷 “找到了,他和竹染在一起,并没走丢,是我太担心了。”云王眼眸微抬。 云太妃引沈南意坐在外室,云王坐在她们对面,气氛凝重。 “我们何时能聊聊案情?”沈南意眉毛一抬,她现在只对云太妃之前提起的事比较感兴趣。 云太妃看向云王,然后云王身子前倾,眼神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半天后,他才开口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讲,可我知道皇婶和皇叔办过那么多案子,肯定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吧?” 沈南意有些无奈:“你倒是告诉本宫,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我才知道我能不能领悟上去。” “皇婶刚入宫,肯定是不知道这宫内不为人知的秘闻,我妹妹青芜曾经去过荒废多年的冷宫玩耍,她说在宫中曾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女子,可打从冷宫失火后,那里根本就没人。” 沈南意听得有趣:“没人?王爷想说青芜公主大白天撞鬼了?” “我是觉得这事和撞鬼没什么两样,更邪乎的是,有人去过那宫中再就没见过,只见过一只黑猫。”云王端起茶杯大口喝上一杯,像是给自己压惊。 他继续说道:“后来,凡是去 过冷宫的人就失踪不见了,青芜也不见了,宫中曾彻底搜查过,完全没发现痕迹,大理寺和刑部也都前后调查过此案,但都没结果。” “所以,王爷和太妃是希望本宫帮你们找到青芜公主?”沈南意反问。 云太妃郑重道:“皇后,此事你不光要找到青芜,也要彻底查清这件事的真相。” 沈南意起身,开口就答应:“好,我答应。” 答应的太快反倒显得对此事好像没那么用心,云太妃表情凝重。 “皇后,你要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您务必将找青芜当做个事。” “云太妃放心,南意必定尽职尽责。”沈南意转眸看向云王:“既然青芜公主是在冷宫中失踪,而冷宫又传出诡异之事,今晚本宫就有兴趣一探,不知云王可愿同行?” “不不不,那太吓人,本王还是不去了。”云王这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沈南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以为然:“好,既然王爷不愿同往,那我就自己去,二人等南意好消息。” 皇后走后,云太妃和云王松了口气。 云王道:“这个计划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沈南意也不是平庸之辈,如此就让她 这么查下去,恐怕就会发现这其中猫腻,到那时我们再想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放心,她没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 晚上辰时,柏安衍批阅奏折,看了半天发现身边好像缺了点什么。 “娮娮,给朕倒杯茶。” 话音落了半天,没人回应。 柏安衍抬眼看着窗前,忽然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此时并不在,于是他问道:“高公公,皇后去哪了?” “皇上政务繁忙,光忙着处理奏折,是不是忘记皇后早就回宫了。”高公公笑着说道。 柏安衍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人确实是走了很久。 “算了,朕不看了。”柏安衍起身准备去寻沈南意,却被高公公提醒道:“陛下,奴婢听说皇后并未回凤仪殿,而是去了云太妃的去处,且聊了一下午。” “她和云太妃能聊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 柏安衍决定亲自去看看沈南意到底在搞什么,路上,他在看到沈南意在前面时屏退左右的人跟上去。 “娮娮!”他在后面喊了前面的人。 沈南意回头看向身后:“陛下,您怎么来了, 不是在忙吗?” “忙里偷闲前来找你,看你倒很是 悠闲。”柏安衍笑着说。 沈南意挥了挥手:“错了,臣妾可不清闲,还很忙呢。” “你在忙什么?女官推行不是已经流行开来,在皇后的宏图计划中,女官必定会发展成中人们只期待的样子,这可是功在千秋社稷的事,就算忙也是值得的。” 沈南意挽起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在甬道上:“您说得都对,就是不知道您今晚是否有空来跟我去一个 ??的地方历险?” “哦?你想带我去哪?”柏安衍好奇问道。 沈南意挽着他越是往前,高公公等人就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直到来到一座荒废的冷宫前,沈南意停住脚步回头问柏安衍:“这个地方你来过吗?” 柏安衍看着冷宫大门,冷冷地说:“娮娮,朕从小是在柏国公府上长大,先皇曾经让朕认祖归宗,但朕一直觉得没必要,此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成为皇族。” “若不是太后和小皇帝治理无能,为政不仁,想置朕于死地,朕就不会入主皇城。 ” 沈南意算是听出了些什么:“也就是说,陛下并没在宫中长呆过,对这也不了解。” “也不是,这处冷 宫曾是太祖皇帝的冷宫,曾经关押的都是被褫夺封号的妃嫔,其中就有黎妃。”柏安衍笑道。 “黎妃是谁?为什么是单独提出这个人?”沈南意很疑惑。 柏安衍看着冷宫大门,淡淡回忆起曾经那段记忆:“黎妃是当年的皇后,后来黎氏反叛的她就被逐进冷宫,这一住就是二十余年,相传她在冷宫中做了很多事。” “曾在冷宫中养了一只黑猫。” 沈南意眉毛一抬,眼眸顿时晶亮:“她养了黑猫?” 云王说过这冷宫有一黑猫,如果真的如柏安衍所说,冷宫中的黑猫是黎妃所养,那距离现在都过去三十来年了,什么猫能活这么久,这是要成精啊—— “黎妃出身术士世家,从小就修习道法,黑猫可驱邪,可打从她养了黑猫之后这冷宫就变得更为阴森,甚至夜半都出来女人哭声和冷凄凄地叫声。” 沈南意听到这,上前一把推开了门:“臣妾之前见过云太妃。她说青芜公主偷进冷宫后失踪了,只要臣妾帮忙找到公主,推行女官制度,云太妃一家势力便不会阻挡。” 二人同行进门,柏安衍看着破败的庭院,淡淡地问:“所以你想怎么查?从何查起?” 第348章 天雷劈火 “青芜公主是从这冷宫不见的,现在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找这里的秘密。” 沈南意往前继续走,入眼可见一片荒芜,这里经久没人来过,好好的庭院长满了杂草,正对门的一方水池遍布水藻绿油油的一片,且散发着腥臭味。 她站在水池边上正在往水里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柏安衍也一起看着肮脏的水池,从涟漪中也看不出端倪:“娮娮在看什么?” “陛下,你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就很像当初我们在红禾山庄的水池边上,那次我们在水池中就发现了……丫鬟的尸体。”沈南意顿了顿,语气渐渐变得凝重。 柏安衍微微皱眉:“娮娮是觉得这水池中会有尸体?” 其实在不知光亮的一面,往往都会有出人意料的险恶之面,宫中投井跳河之事也有发生,就算从这水池中捞出个尸体都不会感到稀奇,指不定是哪个丫鬟和侍卫私通,被发现后,走投无路的投河自尽。 “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等我们之后出去派人过来打捞就知道有没有尸体,而我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想青芜公主一个妙龄少女为何要来这等地方。” 此时 飞廉提着灯笼进门跟随在他们的身后,然后淡淡地说:“我想公主可能是喜欢那只猫,所以经常来这投喂。” 沈南意回头看过去,目光一沉:“飞廉,你了解青芜公主?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何事?” “末将可不清楚,只是之前在京中办过聚会,我也就是和她匆匆见过一面,并没有和她详谈过,我也不知道具体内情,若说失踪一事,我倒是觉得和那场火灾有关。” 三人边走边聊起那场大火。 “当时末将和继承国公爵位的陛下在外征战,凯旋回朝的那一次意外听到冷宫失火的事,据说是雷电劈下的蓝火,一夜之间将这里都焚烧殆尽,也就是从那场大火之后青芜公主就失踪了,且整个冷宫就剩下一只黑猫。” 沈南意停下脚步,摸着下巴道:“听你这么说,天雷劈火,确实十分诡异。” “所以啊,这个地方就显得很邪性,陛下娘娘,这里面要不就别进去了。”飞廉对远处黑暗带有一丝戒备。 可沈南意和柏安衍倒不是那么认为。 柏安衍道:“我们不进去又怎么会知道青芜失踪之秘密,进去吧。” “走吧,陛下,我们 小心点就好。” “好,娮娮。” 二人走在前,一路向里,所走之路皆发现都是断壁残垣,被火烧后全都是焦黑。 “娮娮,从这里的痕迹上看,可能看出什么异常吗?”柏安衍问道。 在之前办过那些案件中,沈南意对这火烧痕迹比较擅长,如此或许真的能找到一些线索。 沈南意看到四周两边的火烧痕迹,眉头深锁:“嗯……我觉得这地方也没什么异常,且都是从屋顶上蔓延,陛下您看,是不是这样?” “嗯,也确实是这样。”柏安衍点头,随之又产生新的疑问:“可天雷怎么会劈下来,且火焰是蓝色的?” 沈南意转身对他解释:“这个不难解释,天雷乃是自然产物不可控制,这引动天雷必然是和当年酒楼暴毙案一样,人为罢了,至于蓝色火焰,也只是火焰温度过高,呈现出来的状态。” “娮娮的意思是,这冷宫中有引雷装置?” “不确定,但至少可以说明冷宫房顶的避雷装置是有问题的,蚩尾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脚。” 沈南意转头去看身后的飞廉,一个眼神示意,人影就飞上屋顶了。 “陛下,我上 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沈南意和柏安衍仰头看着屋顶,只觉得被燃烧后屋顶可能没什么线索,但也要存一丝希望。 不久后,飞廉从屋顶上飞下来:“陛下,娘娘,屋顶的蚩尾已经被火烧了,看不出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蚩尾的位置安放的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和避雷有没有关系。” “嗯,蚩尾被动手脚只是一个方面,我觉得可能还有东西,若真的是这样,那青芜公主的消失就不是凭空消失,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南意认真分析:“此人很有可能利用黑猫来进行引诱青芜公主,然后伺机将人带走,然后制造这里闹鬼的假象,引得人心惶惶。” “这是现在最为合理的解释。”柏安衍赞同道。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去找黑猫,知道那只猫的影踪,针对它的传言才能破解。” “好,那就开始找黑猫吧。” 飞廉将灯笼给柏安衍他们,自己点了根火折子分头去寻找黑猫。 狭长的甬道通向凉亭,忽然漆黑夜幕中发现两个距离很近的光亮点,在寻找之前他们就有心理准备,黑猫肯定会融于夜 色中,可没想到那么融合,这无疑给他们寻找增加难度。 “嘘……那两个光亮点应该就是黑猫的眼睛吧?”沈南意拉柏安衍蹲下,小心不再靠近。 柏安衍用灯笼往前照了照,两个光点迅速移动,消失在夜里。 “哎,怎么没了,是不是惊动了它!那刚刚是不是猫!” “若是惊动再想抓就抓不到猫!” 两人刚起身刚要去追,就发现飞廉跟上那只猫的移动奔跑,势要将其抓到。 最终他们站在原地看飞廉和猫的追击,直到抓到那只猫为止。 “陛下,娘娘,我抓到了!” 黑暗中飞廉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拎着猫来到他们的面前:“我抓到猫了,这只黑猫可真大,吃的真肥,行动倒是很敏捷,差点让它逃脱。” “猫是找到了,现在要怎么办?”飞廉将猫递过去。 那是一只差不多有二十斤的黑色大肥猫,毛色油亮,一双眼睛又圆又大。 “我看它在这里时间也不久了,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审审这支猫!” 沈南意看着这猫,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飞廉顿时感到意外:“哈?娘娘你要审猫?” 第349章 审猫 冷宫中点起灯笼照亮,大理寺来人正在组织人手对冷宫池塘进行打捞。 问讯赶来的云王和云太妃站在一旁,云太妃哭哭啼啼地望着池塘:“子谦,青芜不会在这肮脏的池塘里吧,女儿啊——” “母后您先稍安勿躁,打捞还没出结果,青芜肯定不会在这的。”云王费尽心思的在安抚,眼神也时不时的看向池塘,神色不安。 随后,他又看向皇帝和皇后。 只见皇后抱了一只黑猫匆匆离开冷宫,皇帝也在看那只猫。 云王追上去问:“皇叔,您和叔母在这冷宫探查完了?这就离开了吗?” “嗯,剩下的让大理寺继续调查。”柏安衍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走,走到门槛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唤起身后的人,问了一句:“云王,皇后要审猫,你和太妃不来旁听?” 云王反应了一下:“审猫?” 忽然想起皇后怀中的黑猫,来不及细想就跟上去,也想看看到底能审出来个什么。 凤仪殿。 皇后归来时,皇帝和云王也驾临,同时还有只猫。 金葵迎上来对三人行礼:“奴婢金葵叩见陛下娘娘,叩见云王殿下。” “起来吧,让她们也下去。”沈南意看了看 四周的宫女,真是觉得没一点心情。 金葵带人退出大殿,关上了门。 “叔母想怎么审猫?”云王发问。 他怎么看都觉得沈南意在和猫玩耍,更是爱不释手撸毛。 “都坐。”沈南意抱着猫玩,语气漫不经心。 柏安衍坐在她旁边,伸手也去摸摸这只黑肥猫,时不时和它搭上几句话,两人玩猫,云王看在眼里也没法说什么,只好站在那干等着。 玩了一会儿后,沈南意恢复正经,扯起黑猫的两个前腿,肚皮朝上:“这只猫是公的,且只有六个月大,也就算是刚刚长成,吃这么胖必定是因为有人经常投喂。” “所以它就是并非传闻中那只活了很久的老猫,但它很有可能是那只猫的后代,应当是在冷宫中出生,并且在这呆了很久。 ” 沈南意又拿起黑猫脖子上的吊坠道:“还有,陛下和云王你们看,这吊坠你们可熟?” 柏安衍对宫中事物倒是没那么清楚,反倒是常年在封地的云王一眼认出那东西。 “这是青芜的玉坠,怎么会在猫身上,难道……”想到这,云王忽然眼神渐渐变得恐怖。 沈南意被他这半句话吸引过去:“难道什么?” 云王双手捧 着脸,惊恐地讲述:“传说这黑猫吃人……我青芜妹子该不会是被它吃了,然后这玉坠自然就成了猫的玩物啊……” “子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柏安衍实在听不下去,问了一句。 沈南意噗嗤一笑,连忙将话头拉过去继续说:“云王说得也不无可能性,只不过本宫觉得还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说,青芜公主其实是猫变的,那场大火过后,她受了伤然后变回原形在这疗养。” 云王这一听顿时明白沈南意是在说他胡扯,可她说的这个版本也很胡扯啊。 “好了,都正经点。”柏安衍从中打起圆场,转头目光再次落在沈南意身上,“娮娮, 你可还看出什么线索,不要再卖关子了。” 沈南意敛起笑容,郑重地继续讲:“我现在从它身上能够得到就这些线索,不过具体还有什么,就要具体问问它了。” 柏安衍和云王同时眼神疑惑。 只见沈南意再次拎起黑猫,与它面对面对视,她问猫:“我问你答,老实交代,不然就把你赶出冷宫,直接炖猫肉,听见了没?” “喵……”黑猫看着她叫。 “只有你一只猫在冷宫吗?” 猫看着沈南意,发出‘不是 ’的音。 云王瞪大眼睛,指着那猫,有些语无伦次:“猫……猫说人话?” “给你送饭的人是不是青芜公主?”沈南意又追问。 猫又‘啊’了一声,像是在认真回答,这下更惊着云王。 沈南意再继续深挖着问:“青芜公主还活着吗?” 黑猫看了沈南意半天,头扭都一边,并不想跟她再对视。 沈南意摆正它的脑袋,重复问题,黑猫开口清晰地吐音‘活着’,之后再追问它就耍赖喵喵叫个不停。 “问完了,猫给出答案。” 沈南意放下猫,那只猫就匆匆跑了。 云王在后面紧接着追着那猫跑:“喂,不能让猫跑了啊,快追!” 沈南意摆了摆手:“不用追了,猫跑就跑了,我在猫身上放东西了,只要去冷宫必能找到它,更何况我们还需要它来找青芜公主。” “黑猫真的和青芜有关吗?”云王问。 沈南意摊手:“不清楚,但总得试试,查一查猫和谁有过接触,不是你们说的,青芜公主经常来喂猫。” “也是,那我这几天也去冷宫那边蹲守,但愿能看到青芜。” 这时凤仪殿的殿门外出现人影,有人敲门。 “陛下,娘娘,大理寺少卿大 人求见。” 屋内,云王快走几步到达门口:“这大理寺办案果然比刑部速度,定是池塘中打捞有结果了,陛下娘娘,我们要见大理寺少卿吗?” “那是自然。” 虽说外臣不得进后宫,可今夜发生这样的事已经兴师动众,大理寺督查宫内案件也早有先例,便也就没什么忌讳,只不过见面的地点改在皇帝的乾元殿。 “江少卿,你来说说冷宫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柏安衍端坐在龙椅上,沈南意站在一旁也在倾听。 江少卿神色激动:“陛下,娘娘,王爷,你们是没看见冷宫那池塘实在太脏了,大理寺官差都是强忍下水,最终在池中还真捞到了。” “捞到什么了?”云王紧张地握着椅子把手。 江少卿表情凝重:“在那种地方捞到的自然是尸骨了,指不定是前朝何时关押在冷宫,想不开投河自尽的妃嫔吧,还真是可怜,这一下就捞出三具尸体,现在大理寺仵作真正验尸。 ” “陛下,我们也去冷宫看看吧。”沈南意站起,提议道。 柏安衍却拒绝:“娮娮,你去吧,朕还要看奏折,敌国派王子来大煦求亲,为了两国安定,朕还没想到让哪位公主去和亲。” 第350章 池塘再现多年沉骨 沈南意只好独自和云王一起随大理寺少卿重回冷宫。 大理寺仵作已经将三具尸体验个七七八八,见皇后及大人们归来,立马禀告:“小人叩见皇后娘娘,云王殿下,江少卿。” 江少卿走过去询问:“仵作,你现在可验出什么了?” “回大人的话,这三具尸骨死亡时间太久都成为枯骨,现在能验得出来的就是都是死于溺亡,且根据现场这环境,应该是前朝冷宫中的哪位失了位份的主,一时想不开就跳下去了。” 江少卿看着地上这三具尸体,又问:“就只能看出这些线索么?就不能看出点别的东西?” 仵作低头请罪:“大人,小人才疏学浅,并未验出其他伤。” 江少卿再问:“你确定三个人死因都是溺亡吗?” “小人,确定。”仵作坚定地回答。 沈南意走过去蹲在三具尸骨面前,挨个都简单看过后,对仵作发问:“三具尸体都被清洗过,可用红伞验骨发现骨骸上有骨折伤吗?” “回娘娘的话,小人都验了。”仵作认真回话。 沈南意接着再问:“死亡原因都是溺亡的原因是什么?” “小人曾听过娘娘早些年在竹溪县 破的那起湖底沉骨案,因此效仿娘娘验骨手法,进行检验头骨,用热汤灌入颅骨天灵穴,在口鼻中滤出大量泥沙,说明是有溺亡的可能性。” 沈南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还是学习自己验尸之法的后辈。 她起身,欣赏的眼神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验头骨这种方法亦不是绝对的办法,你看这冷宫环境幽闭且无人打扫,死者的尸骨沉湖都不知道多久了,经年累月尸骨在湖底受到水的侵蚀,泥沙灌入,口鼻处可能早已灌入泥沙,这已经不能当溺亡依据。”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对枯骨完全没了办法?”仵作瞪大眼睛,有种怀疑自己的目光。 沈南意走到一旁,再问:“从枯骨上我们还能看到很多线索,比如死亡年限,这三具尸骨并非是同一年入水,第一具是十年前的枯骨,第二具七年前,第三具只有一年。” “对!我也注意到了。” “那本宫且问你,这三具尸体是男是女?” 仵作经过引导,也没显得那么紧张,缓缓地说:“回娘娘,三具尸体是两女一男,其中一名女子有生产痕迹,另一具没有,男尸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对,这就是线索。” 江少卿看到这皇后和仵作的对话,一时间没弄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他迷茫的问:“所以死因到底是什么?” 仵作和皇后聊完不敢直言了。 沈南意替仵作说:“具体要将尸体运回去再验,现在江少卿的当务之急是确定三名死者身份,或许就知道他们的死因是什么了。” “可……尸体都变成白骨了,还怎么确定身份,身上什么都没有。”江少卿欲言又止。 仵作却拿来纸笔,在一边恭候:“江少卿这你就不懂了吧,皇后娘娘会根据颅骨画出死者生前的面貌。” “这么神?”江少卿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这种高超画技。 沈南意挽起袖子,重新蹲在死者旁边去摸骨,然后再到一边作画,半个时辰后,三张肖像画就画出来。 “这三张就是死者的画像,劳烦江少卿去核实其身份,调查死因。” 江少卿看着三张画的栩栩如生的画像,顿时心生敬佩:“臣,这就去派人调查。” “好了,就先到这吧,本宫累了回去休息了,有进展去找陛下,本宫自然会在 。” “恭送皇后娘娘——” 沈南意疲累地往 回走,在凤仪殿路上想着去看柏安衍,就又折返到乾元殿。 不想在还未进殿之前,就听到在内有谈话声。 “陛下刚登基,不宜再兴战事,臣看和亲这事倒是个好办法。” “老臣也觉得和亲这事应该赞成,太祖皇帝留下不少公主,随便嫁出去一个就可收服一个番邦小国这是目前为止最为稳妥的,解决战争的办法。” …… 沈南意听着大臣们强逼公主和亲,怒而推开殿门,盛步走进去。 “诸位大臣要明白,现在是番邦小国来我天朝求娶,不是我们要送女儿远嫁换取两国和平,根本不必说得如此危言耸听,即便开战,大煦 又不是打不过那些夜郎小国。” 议事的大臣回头看向是沈南意脸上都颇感意外。 “她怎么来了,这不是正在议事吗?” “皇后怎么来了,她说得这话什么意思?” 沈南意走到大臣之前对柏安衍附身行礼:“陛下!” 站在她身侧的沈青山如今再看到沈南意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他就是怎么没想到自己穷尽一切办法想让沈黎成为人中龙凤,不成想真正的凤凰竟然是他遗弃的女儿。 “娮娮,过来。” 柏安衍语气柔和,淡淡地说。 沈南意走上去坐在柏安衍的旁边,台下此时作为国丈的沈青山黑着脸道:“皇后娘娘,臣等正在和陛下议事,您出现在这恐怕不合适,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沈南意知道他们说话的意思,刚要起身,就被柏安衍拉住坐下,手下力度很强,足以见得他的态度。 “从今往后,皇后可以参与政事商讨,朕想做什么皇后一样可做,皇后想做什么朕亦会全力支持。” 大臣们面面相觑,竟不知这位皇后在皇帝心中如此之高。 柏安衍脸色一沉:“若无其他事,诸位都退下吧。” 沈南意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其实陛下不必为我那么说,大臣们的考虑也是对的,后宫妇人不懂朝政擅自插言有碍社稷。” “娮娮是普通后宫妇人么?”柏安衍将她搂在怀中,抬手摸着她的脸:“你为朕解毒,你是朕的皇后,朕的江山自然有你一半,更何况娮娮功在社稷。” “陛下……”沈南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柏安衍看她为难的表情,于是又问:“娮娮,你觉得和亲之事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 第351章 青芜公主 “陛下其实也不用为难,换个角度你会发现事态的不同。” 沈南意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说道:“大煦新朝虽百废待兴,可在陛下的打理下已经欣欣向荣,各番邦小国想要联姻和亲是好事,但无须让咱们的公主远嫁,只要表明是招驸马,就可解了当前的困扰。” “这样各国想求公主的人就会成为留在上京的人质,驸马就成了入赘,啊哈哈哈……”沈南意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预想到未来。 柏安衍无奈的看着她:“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毕竟还是要有人愿意招驸马啊。” “嗯,我还不知道宗室一共有多少公主,有待选的资料了解么?”沈南意问。 柏安衍从桌案上又找了找,最终找到一本红色封皮的奏本:“这本有记录,你可以看看。” “好。” 沈南意拿起奏本挨个翻开,眼神扫过众多适龄待嫁的女子名字和画像,其中她看到了两个很意外的名字,青芜,沈黎。 “她们怎么也在名单中?”沈南意指着那两个名字。 柏安衍为她解释道:“她们都是适龄女子,沈黎是因为国丈之女放在里面凑数的,不过朕听说 很多小国使臣看上沈黎,她倒是很幸运。” “啊,这操作也行,原来这青芜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失踪还真是可惜了。”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么,可知道她现在在哪?” 沈南意故作神秘:“这就得去问问那只黑猫。” “这件事感觉有点玄……” “也不玄,马上就能知道青芜在哪。” 柏安衍兴趣颇深,这时大理寺少卿前来禀告三具尸骨的身份。 “这三个尸骨是两女一男,这男的是个名不经传的太监,女的一个是前朝关押在这的废妃,一个失足落水失踪已久的资阳郡主。” 沈南意对前两人不感兴趣,反而对这位郡主有点关注:“这位郡主是因为什么投河自尽,距离现在已经死了多久了?” 江少卿道:“只有一年时间。” “那就奇了怪了。”沈南意感到十分好奇。 柏安衍问她:“为何感到奇怪?娮娮你是看出来了什么?” “一般来说,这人变成白骨化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受天气温度气候环境各种方面的影响,有的时间会长有的时间会短,更的很长时间都不会腐烂。” “现在就说这具资阳郡主的尸骨,仅仅有 一年时间,尸体还在沉在水中按道理说,这里没有鱼虾,时间还短,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腐烂成白骨,水中隔绝空气要比土壤中更难腐烂才对,白骨化的时间要更长才对。” 柏安衍听来,手指敲在桌面上,神色思忖:“那就是说,资阳很有可能是被人谋害,亦或者有人在她的尸骨上了手脚。” 沈南意站起来靠在桌沿,淡淡地说:“我能想到的就这有化尸水。” “啊, 应该又是一起命案,可时间这么久真的很难调查。”江少卿道。 沈南意皱起眉:“你不想也得查,这个案子就交给大理寺继续调查,本宫现在就是想知道当初资阳为什么会跳河自尽,这背后又藏着怎么样的故事?” “其实和现在情况差不多,资阳郡主是被赐婚,后来得知要嫁给武将,宁死不从,最终不知道怎么就失踪了,现在想来是死在了冷宫。” “都是不像成婚而作出傻事,今晚我们进去找黑猫,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亥时,沈南意穿了一身轻装和柏安衍,飞廉等人秘密潜入冷宫。 “有人替我们先盯着黑猫,等一下我叫他来。”沈南意蹲在墙角学了 几声布谷鸟叫,叫了很久后,远处墙外有狼嚎回应。 很快,从漆黑夜里跑出来个小太监。 他看见来到这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叩拜行礼:“奴才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叩见江少卿。” 沈南意拉他到一边问道:“小凳子,你在这盯猫好几天有什么进展吗?” “有啊,我发现黑猫每天都会固定去几个地方,其中真的有人在晚上投喂。”小太监兴奋道。 沈南意提起兴趣:“快,带我们前去那看看。” 在小太监的引路下,他们走到皇宫中相对偏僻的地方,那是一座无主的宫殿。 “这是什么地方?”沈南意问。 小太监道:“这是之前太皇太妃住过的地方,打从她老人家薨逝后这宫殿便一直空着,我也是追了好几天才发现这个地方地方。” “进去看看吧,朕还没经过母后住过的寝殿,就是不知道黑猫为何要来。” 沈南意推开门,脚步迈入的同时,她坦然道:“自然是这里有它想要见的人,或许它是在引我们前来,单独见一个人,我说的对吧 ,小猫咪。” 黑猫从黑暗中现身,在三人脚下喵喵的叫,似乎并不想他们离开。 “你是想让我们在这多留一会儿么?是不是有人想来见我们?” 黑猫喵了一声,随后就不见了。 “猫又跑了!我去抓回来!”江少卿刚要去抓就被沈南意抓住胳膊,“不用去抓,黑猫是带人来见我们。” 江少卿还不知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只听猫叫声再次响起,它这次真的带来一个人。 “你可让我们好找,青芜公主。”沈南意提着灯笼往前走了走。 江少卿一脸震惊:“她是青芜公主?为什么要躲在这?” “叔母果然聪慧,就是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出我的藏身之地?难道冷宫中的三具尸骨没有绊住你们,反而更进一步找到了我?” 柏安衍平静说了一句:“飞廉掌灯。” 不久后,整个空荡荡的宫殿瞬间明亮起来,柏安衍坐在主位,一眼盯在青芜身上。 “为什么闹这样,你是主动躲起来的么?”柏安衍问道。 青芜公主走上前跪倒在地,双手叩拜:“皇叔,我不是有意要躲起来,我只是不想和亲远嫁!我不要嫁求皇叔收回成命,放过青芜吧。” “你可知身为皇室公主,你的婚事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你说不嫁就是能不嫁的吗?” 第352章 西北境怪物诡谈 “要我嫁也行,青芜有条件。”青芜跪坐挺直腰身。 沈南意提醒道:“青芜公主,你要现在明白现在你的处境,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你皇叔谈条件,公主难道不清楚什么叫君命难违么?” “青芜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皇叔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身为公主要承担的责任,只不过就想再无法抗拒之前尽力一争,让自己余生都不会有遗憾。” 柏安衍面色沉静,对于青芜的想法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注重聆听:“青芜,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朕能答应的一定都都答应你。” “谢皇叔。” 青芜眸光发亮,郑重地说:“青芜想求皇叔饶恕北境抵抗之臣,建安军统帅薄梁。” 这一话说出,江少卿脸色突变,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要知道建安军现在被拆散军权没有番制旗号,原因就是在新朝之前,建安军并没有参与北境抗敌,在黑云王旗出现在边境,双方战事剑拔弩张,建安军全都按兵不动见死不救。 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叛国。 “建安军已经不存在了,其统帅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有谋反嫌疑,朕不可能放开了他。” 青芜听到皇 帝这样的话,连忙再行叩拜:“皇叔求您放过薄凉,他真的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他也不是不想从龙,而是当时环境紧张,为了保护百姓,薄将军和整个薄家军守在关隘坚守十天十夜。”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后来陛下一句话队伍全都散去,他们还被冠上谋逆的罪名。” 讲到这,她再次抬头,为其辩解:“青芜就是想知道他们谋逆了什么,难道保护百姓也是 错么?” “你和薄凉是什么关系?”柏安衍眉宇间染上不悦。 青芜坦言道:“皇叔,青芜喜欢薄凉,若是青芜不是出身在皇家定要嫁给他,如今即便青芜嫁不成,也要尽自己的努力来保护他。” 江少卿听着唏嘘。 “青芜公主,您了解的恐怕不是事实的真相,臣可是听说这薄将军在边境无恶不作,常和敌军暗中来往,并且参与过倒卖兵器的事,这样有贼心的人,公主在惦记仰慕什么呢?” 青芜连忙挥动手,坚定地说:“不,不是这样的,青芜认识的薄凉将军不是这样的,他一心忠君爱国,怎么会作出那样的事,如今新朝已定,他必定会归顺 。” “前朝积弊甚多, 朕这顿时间基本上已经理清,只是这些前朝旧党还没找到时间去肃清,青芜你可知建安军都做过些什么,既然不了解,那如此维护不惜冒犯于朕,真的值得吗?” 沈南意在此时想到一个事:“建安军确实是个问题,但本宫相信他们并没反心,只是被一件事给牵动心虚,以至于在两国交战时都顾不上。” “娮娮知道了什么?”柏安衍带了一丝好奇心。 沈南意起身在几人面前踱步,边走边说:“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方才在龙案上,有很多奏本,其中就有地方奏本,本宫闲来无趣,拿起一本扫过内容。” “上面说起的就是建安军的事,只不过地点不是北境,而是西南境。” 江少卿忽然想到一件事:“皇后是说西南境?臣也听说一件事,传说那边林中有怪物,已经不少士兵进去迷林中就再也没出来,久而久之,就传出一些不实言论,很是吓人。” “有怪物?”沈南意对这个忽然感兴趣。 江少卿直言:“对,地方军队也曾去剿灭,但都是进入密林后不知所踪,等再发现后都是尸体,身上有动物撕咬的痕迹,应当是被怪物袭击后致死 。” “那和薄凉有什么关系?”青芜问道。 江少卿凑过去,做了一些思想挣扎后,对青芜说:“公主,在传言中这怪物就是薄将军,他完全失去理智和怪物没什么两样,更还有人看见他和怪物在一起闲聊,这说明什么?” “说明……”青芜捂着嘴努力压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 沈南意替她说出:“说明他已经不是你所期待和想等待的人,现在社会压力那么大,可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相,所以我们该决定去西南境去看看究竟。”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少卿先行请辞告退。 殿中就剩下他们三人,太过势力淡薄。 柏安衍起身走下台,站在青芜的面前,郑重地问:“你当真喜欢的人是薄凉,不喜欢朕为你找的王子?” “是,青芜最喜欢的人就是薄凉,既然他在的西南境 出现问题,青芜自当走一趟,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看见他,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 青芜再次叩首:“还请皇叔将我贬到西南境,这样我就能见到他, 说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更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事中间的点点滴滴。” 柏安衍和沈南意互相看了 一眼,最终完成共识。 “青芜,你先下去吧,等朕想好就来找你,要记得活着一定要幸福,这样才不枉费付出这么多。” “好。” 青芜公主走后,沈南意松了口气。 “陛下,我感觉我们跑题了,现在的妖物反叛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知道到底有多神乎其神,若真的是妖物,我们也要尽快杀了它,不然那后果不堪设想。” 、 ??柏安衍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娮娮,你不会是想去西北境吧?” “对啊,我是很想去,就是不知道这会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尤是陛下要给整个朝廷一个交代,更要查清建军中到底是出现了事,那么我们就有必要去西南境去一趟。 ” “也好。” 柏安衍起身走下来,伸手扶起青芜:“起来吧,朕会亲自走西南境一次,势要查出真相。” “可您才登基,如此离开宫中的话,恐怕会不妥。” 柏安衍看向沈南意:“这点朕想到了,朕想了想这朝中还有很辅政大臣,只要及时将奏本快送给朕,那么离开皇城就不成问题。” “那我们就去周游天下去吧。” 第353章 晚上不太平 西北境一行,行事颇为低调,出皇城也仅用半天时间。 “我们这次外出就带了飞翊,青芜,可行吗?”沈南意对只带这么两个人有些抱怀疑态度。 尤其是她再次看到飞翊,特别还是女装的样子。 “飞翊本就是女子,娘娘看末将有什么不对吗?”飞翊女儿身装扮还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若娘娘不喜欢,我可以换回男装,反正末将也是戴罪之身,随便处置。” “的确,北境之乱若是将你绑在阵前,不知萧长安看见会是什么心思。” “娘娘既然想到了,当初为何不这么做?” 沈南意是没想到飞翊对那件事至今还这么坦然,打从黄金案后她就主动被罚镇守边关,伤重痊愈后百实力大不如从前,这次若不是飞廉飞宴全都成了家,也不会让她随行。 “其实还是换回男装比较合适。”飞翊可能觉得太过尴尬,于是在出城后又重新换了男装,而印象中也就她这副样子比较可亲近。 西北境离这并不远,北境大泽大皖和大煦签订友好协议后,边境处就兴起商路,两个月后大泽二皇子凌崆辰当政即位更是推行经商致富,三国免受战争之苦。 “虽然冷点,但这里是真热闹,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沈南意从车上下来,望着边境小镇上繁华的一片,回头看向其他也下车的人。 青芜和飞翊都摇头,柏安衍最后从车上下来,说了一句:“我的扇子在冬天拿着比较奇怪,所以想买把剑防身,我们不如去武器铺吧。” “卖武器的那不见得会有好货色,不如我们去有趣的地方去买剑。” “主意挺好,问题是我们去哪买。” 这时路上走过的行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搭话说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想要宝剑可以去拍卖行看看啊,今晚正好有拍卖。” “哎,这个有趣啊——”沈南意颇感兴趣,拉了拉柏安衍的衣袖:“相公,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好!”柏安衍一口答应。 飞翊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主子,我们此行可没带那么多钱,参加拍卖可是要很多钱的。” “钱好说,要是我们的钱不够,就把你押在拍卖行,做个洒扫丫头或者护院都可以。”沈南意笑着说。 飞翊干笑几声,也不敢再说什么。 柏安衍摸了摸沈南意的头:“好了,我们不过是去拍卖行看 看,又不是真的拍什么,等看到目标在说,现在我们就去见识一下罢了。” “那也得有万全准备,不然要是拍到什么没钱付多尴尬。” “别想那么多,先去看看罢了。” 拍卖行位置边境小镇的中心位置,街上人来人往,还没到晚上就陆陆续续有人进去这家店铺,看起来有很高人气的样子。 临近时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人站在拍卖行的门口,目光在盯着进出的客人,比较醒目的就是他扛在肩上的狼牙棒。 沈南意等四人从他身边走过时,大个子就在盯着他们,视线炙热,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这人什么情况,为什么站在那吓唬人。”别的通行的人不满的说出来。 有人和他搭话:“你还不知道吧,那人拍卖行请来镇宅当护院的。” 沈南意跟在他们后面,忍不出跟上去,和他们搭讪几句:“两位,这请人来镇宅是什么个操作啊?” 那两人立马就闭嘴,看了看这边四边的人,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到一边。 “几位来这就不要瞎打听,这里白天和晚上可不是一样的,晚上尽量不要出门,不太平。” “不太平?”沈南意 重复了一句。 她们这一路上不太平的事遇到的多了,也不差这块,于是她就直言问:“晚上不太平是因为这块有怪物作祟么?” 对方一瞬就瞪大眼睛,然后噗地笑出声来:“姑娘,你这想象力太丰富了,什么怪物,哪有怪物, 你可真逗,反正初一十五晚上不要出来就对了。” “没怪物?”沈南意有些奇怪。 那人又说:“没有怪物,不过我们这雪山上住了雪妖,只是听说从来没人看过,之前有不少寻宝的人上山进入迷雾雪林全都没人出来,久而久之那地方就传到比较诡异。” “几位你们没事可千万别上山,要是被雪妖抓走就不好了。” 沈南意感觉他们说起这雪妖并不害怕:“官府没出面去寻人么?没人去剿灭?这附近还有建安军的旧部吧。”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闹过雪崩,建安军为保护我们这的百姓都被活埋了,薄将军怕是也被埋在这雪山脚下了。” 青芜立马冲上来,她抓着那人就问:“你再说一遍薄将军怎么了?” “薄将军被埋了……”说完这句,年轻人就匆匆逃走。 青芜听到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忽然要昏倒似的:“他这么会埋了……他是死了么……” 飞翊扶着她,看着她陷入哀伤:“节哀,也许他还活着,毕竟我们还没看见他的尸体…没亲眼看见就不算人死。” “对!我要亲眼看见薄凉,哪怕只是尸体……”青芜边说边红了眼眶。 沈南意拍了拍巴掌将她们二人的思绪拉回来。 “好了,我们来这是为了参加拍卖的,你们在搞什么?” 青芜立马收敛情绪,站直身子对沈南意行礼:“叔母对不起,青芜失礼了。” “你咋还忘了我们之前的交代了。”沈南意上去一把堵住她的嘴,再次嘱咐道:“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叔母,也不要叫他叔父,要叫他为兄长,我为嫂嫂,明白了吗?” “嗯嗯……青芜记下了。”青芜努力点头,可随即又迷茫的问:“可是为什么啊,我叫你们叔父叔母也不会暴露身份啊。” 沈南意扶额:“我们还这么年轻,你那么叫不是把我们都叫老了,让你怎么叫就怎么叫。” “是,都听嫂嫂的,青芜明白。” “这就对了。” 柏安衍也是无奈,提议道:“快走吧,里面的拍卖好像要开始了——” 第354章 拍得九曲软剑 拍卖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进门都要戴上面具,场地很大走入进去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经人介绍,拍卖行分三楼,中间位置的圆形展台就是举行拍卖的位置,一楼人最多,二楼三楼都是被预定的包间,坐在那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亦或者是有钱人。 看今晚这架势,人不少,应该是有好多东西。 然而四人只能被安排在一楼末位,对于讲台上主持在说什么完全听不到,位置实在有些远,加上场地人数众多,环境十分杂乱。 “我们在这什么都看不到,这还能买到什么啊。”沈南意站起来去看。 柏安衍将她拉下来走在自己身边:“我们并不一定非要在这拍,感受一下气氛也是好的。” “可是……” 主要是听不懂,让人就很苦恼。 也不对劲。 柏安衍来这似乎并不是为了拍卖,好像是有其他的目的。 沈南意有些看不透,可是又想看穿:“相公,你来这另有目的吧,在想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娮娮,我们在刚才进门时,有人塞给我一块令牌。”柏安衍伸手将那块令牌悄悄再递给沈南意,沈南意再看那令牌,立马就 变了脸色,“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有什么特征?”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完全没注意。”柏安衍淡淡说。 沈南意玩弄着手中的令牌,低头轻声说:“这块令牌名叫飞花令,我们拿到这块令牌就说明有人要刺杀我们,有人接了刺杀我们的任务就叫暗花,通常都是赏金猎人干这活。” “我们成为刺杀目标,这人有点意思,初来乍到杀我们并不是很好选择。” “他们才不会管你们之前有多么厉害,肯定要拼尽全力来感受说一下,没准会有意外之喜。” “说的也是,意外之喜肯定会有。” 飞翊很是担心:“意外什么之喜,我们现在都被飞花令盯上,都不安全了,主子们还有心情说笑。” “既然已经接到飞花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等着他们上门即可。” 台上的主持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件拍品:“最后一件拍品是九曲剑,此剑锋利可断万金,乃是用精铁锻造,剑身为蛇形,十分柔软,故,此剑乃是软剑。” 沈南意一下就被这把剑吸引:“哎,软剑哎,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相公,你擅长扇攻,这剑术如何,可用 的了这柄软剑?” 柏安衍嘴角轻扬:“娮娮,你夫君我当年可是带领百万大军进攻杀伐,怎么可能不会用剑。” “不过,既然是作为压轴,想必价格也不会便宜,我们静观其变吧。” “好。” 主持道:“九曲剑,起拍价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一十两!” 沈南意忽然起身举牌,坚定地报价:“三百两!” 四周 一片安然,大概是因为都是武功平平或者不会剑术的人,对这把很难驾驭的软剑没多大的兴趣。 “三百两一次,三百零第二次!” “三百两第三次,成交!” “这把剑现在属于这位姑娘的了!” 拍卖行的伙计将剑拿过来,沈南意随即就给了三百两的银票,速战速决。 “三百两的软剑,看起来真不错,剑身像蛇似的柔软,不知好不好控制。”沈南意在手中把玩,剑身弯曲有细微的声响。 柏安衍夺过剑,十分担心:“这剑太软你小心点。” “通常我们用的剑都是健身坚硬的剑,无论是攻击和防守都比较直观,这件九曲照比传统的佩剑太过难控,如果想要稳住驾驭这把 剑,就要顺着它的劲来,不要强行将它想作是正常的剑。” 沈南意鼓掌佩服:“厉害了,没想到相公对剑术果然是有研究的,那为何昔日要选择扇子当做武器?” 飞翊道:“这位扇子比较帅!” 沈南意噗地一笑:“真的吗?” “别听她胡说,我上阵杀敌用的是大刀,平定后才用的扇子,剑确实没怎么用过。” “好了,我们拿到剑就赶紧走吧。” 四人从拍卖行中走出来,那是已经是晚上亥时。 沈南意走在街上,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立马停住拉住柏安衍:“等一下,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难道是拍卖行的人反悔了?”飞翊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街上。 沈南意并不觉得会是拍卖行的人:“不是拍卖行的人,应该是我们的手中飞花引来的人,所以我们要小心了,有人想要忍不住动手了。” “想杀我们的人,应该不只是觊觎飞花令的人,还有……”沈南意说话欲言欲止。 柏安衍护在沈南意身后,“我们的身份应该没暴露,只是普通刺客。” 黑暗中几人从屋顶上飞下来,朝四面八方刺过来。 “小 心!”柏安衍手中软剑转身一剑格挡。 他将沈南意护在怀里,手中的软剑被他手持像是一把坚硬的佩剑一样。 很快,一些黑衣人从黑暗中探出人影和柏安衍和飞翊缠斗在一起,沈南意拉着青芜在一旁躲避,看着战况只觉得必行注定会变得没那么简单。 “叔母……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在这露面就被人盯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青芜甚是担心。 沈南意抱住请青芜躲在一旁墙角:“不要的担心,深呼吸,我们没事的。” “你叔父和飞翊将军武功都很高,只是几个小毛贼,不要怕。” 安抚之中,柏安衍已经将前来刺杀的人全部斩于剑下。 “厉害啊,这些人不过是想接暗花,杀人不成反被杀,真是悲哀。”沈南意赞叹道。 柏安衍拉起她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走,再晚了怕是会出现变故。” “我们快走!” “我也感觉这边街上感觉很奇怪,刚才还不是有人说,这晚上很阴森,今天正好十五。” “叔父,我也觉得这地方很不对劲,我们还是快走吧。” 在四人刚走后,街上的拐角有人主动现了身…… 第355章 阴兵过境传闻 “这几个是什么人,竟然在我们的手下还逃了,这次刺杀飞花,接暗花的钱不好赚啊。” 一个戴着帷帽的男人对身旁的人说:“查出来是谁把飞花令给这伙人的?” “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让他送飞花令不小心将令牌给了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外地人,现在我们再去要回飞花令岂不是对外就承认了办错了事吗?”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整个店内都熄了灯,关门打烊。 原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太晚回来才会这样,直到第二天晚上就还是这样。 四人站在窗前从傍晚吃过饭后就一直看着窗外,刚刚日落这街上的商贩都开始收摊,临街的商铺也都关门打烊,在夜幕降临之前,整条街上七七八八的店铺全都关了门。 这就更令人奇怪。 “天还没黑,怎么就都关了门,路边摊收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临街的商铺也都关了门?” 沈南意神色好奇,以前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没遇到过这样情况。 柏安衍道:“可能是这个地方的风俗?” 四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人在收摊,直到空荡荡。 晚饭时,小二将饭菜送进屋 内,见四人都站在门口,于是好奇地问:“几位站在窗口是在赏月吗?” “今天十六,月亮是挺大。” 沈南意转过身看向小二,深以为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问当地人。 于是唤小二留下答话。 小二笑嘻嘻的拿着碎银:“客官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首先,问你,这外面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天刚黑这些人就都收摊打烊,各回各家了?”沈南意问。 小二听到这,神色沉了下来:“几位是外地人,肯定还不知道我们这天黑有宵禁。” “宵禁?官府让的?朝廷好像没有这条规定啊?” “不是,这是我们自发愿意的。”小二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们说,我们这海月城处在边境,以前常年交战,不远处就是战场经常尸横遍野,所以阴气比较重。” “所以闹鬼?”沈南意眉毛一抬。 小二神色更为凝重:“比闹鬼还可怕,实话跟你们讲,我们这晚上有阴兵过境,有人在初一十五的晚上亲眼看见过,而且阴兵过后必会死人,非常可怕。” “这件事持续有两年了,所以就有了边境小镇日落而息,打烊关门的习惯,只要待 在家里就肯定没毛病,所以大家就自觉宵禁。” “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事,没事你就下去吧。” 小二下去后,沈南意看向窗边的三个人:“你们竟然还在看,不是都说了他们都宵禁了,有阴兵过境啊。” “这话娘娘也信?”飞翊转身走过来。 沈南意叹了一声:“信不信的,你也都看见了,这个地方就有宵禁了,不过好在只是个阴兵过境的传说,只要待在屋中就没事,所以大家吃过饭后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休息睡觉,明天继续去寻找建安军的下落以及薄将军。” “嗯。”四人达成共识后,用过饭各自活动就休息。 只是这阴兵过境的事还是引起沈南意的好奇。 “王爷可知何为阴兵?” 柏安衍其实也尚未睡觉,在听到话题后他淡淡搭话:“相传阴兵是来自于地府,每逢初一十五就会阴阳两界的入口出来借道人间,每出现时都会用浓重的雾来做掩护,就是没听说过还带伤人的。” “可你说的都是传说,现实生活中又不会发生,他们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的。” 沈南意翻身看向柏安衍,认真又郑重地问:“陛下,你能告诉我,建安军到底 去哪了么?” 柏安衍微微转头,看着枕边人:“你在怀疑什么?” “新朝新气象,臣妾知道皇上在改制后,轮到建安军被改编制,整支队伍都不见了,昔日旧部就好像人家蒸发了一样,这不惹人怀疑吗?” “你在怀疑朕对他们做了什么?若真的做了,朕必告之天下,更何况朕登基大赦天下,即便前朝余将有罪,朕都一并赦免了。” 沈南意抓住他的胳膊:“先别急,我就是问问,陛下会不会知道他们的下落,又不是真的在质问陛下,您这么着急辩解做什么,在担心我会觉得您是个为了巩固帝位杀人如麻的昏君?” “你可不是那么想的。”柏安衍反问。 沈南意摇着头:“可没那么想,你少污蔑我。” “好了,朕跟你保证,建安军朕真没动,薄将军的下落朕也想知道,不然也不会跟你千里迢迢来这边境来寻找。” 柏安衍将沈南意搂在怀中,安慰道:“我们现在就是所在的位置就是薄将军最后失去联系的地方,明天再找找,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睡吧。” 他说完怀中的人没了反应,再看下去,人已经睡下去了。 次日,二人被外面街上的 吵闹声吵醒。 “外面这是怎么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从床上披了衣服下来, 掀开一点窗户看外面,只见街上聚集了不少人。 “好像出事了。” “我们下去看看。” 二人匆匆出门后和飞翊和青芜碰面,他们也都是被吵声惊醒。 “公子也听到外面出事了吧,一起下去看看?” “走。” 四人出客栈就站在门口,没靠近就已经看到远处地方聚集了不少的人。 “看样子好像是出事了,你们猜发生什么事了。”沈南意好奇地问旁边的人。 飞翊淡淡的说:“这还用说,肯定是出人命,不然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昨夜下了雪,加上这么多人聚集,若是发生命案,这案发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根本没参考价值了。” 沈南意一眼看过去,就是不知道这海月城有没有官员在管。 等了很久,这里果然和他们想到一样,没有地方县衙,只有一位老里正在管,他老人家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过来,看到事发地方,差点没背过气去。 “哎呀……怎么又出这种事了……” 沈南意听着语气,看来这种事还经常发生,还真是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356章 鬼打墙 四人围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人群后躺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苍白,双目瞪得溜圆,眼神惊恐,浑身僵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沈南意挤过人群,蹲在死者旁边进行初步验尸,老里正看着她这样连忙去阻拦。 “姑娘,他这是冒犯阴兵被惩罚而死,每逢圆月那些阴兵就会过境,若是看见他们行踪,都会变得这种下场!你还是起来吧,免得被连累!” 飞持持剑横在老里正的面前:“老丈,我家夫人会验尸,是不是冒犯而死,还需一验才知。” 迫于威势,老里正也就没在阻止。 不过从眼神上可以看出,他在打量这些人,甚至在猜测他们的来路。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南意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验尸,发现其裆部湿润,身上在水迹中…… “咦……他怎么还尿了。” “吓尿了,真是丢人,他该不会是被吓死的吧。” 议论声起,沈南意起身面对众人,看了其中一个人,对他说:“你说得没错,的确是被吓死的,排除其他原因,具体要过解剖过才知道。” “啥解剖?”众人很不明白。 老里正更是叫人赶走 他们:“别再这胡说八道,什么吓死,这就是被惩罚死的,谁要是再冒犯阴兵就是这个下场!别怪我老头子没提醒你们!” 对方情绪十分偏激,无奈之下沈南意等人还是选择走人,和这些人免生冲突才是真的。 回到客栈后,小二前来送茶。 “几位客官是被撵回来的吧,这没事确实不要出门,这地方晚上不太平,白天也没比晚上好太多,外面冷,这是热茶,几位好好喝茶,莫要再出去了。” 小二退去后,屋中四人都变得沉默。 “皇叔,我们还要在这停留么,不应该抓紧去找薄凉吗?”青芜提议道,“若是完了,我担心……担心……” 沈南意拉起她的手安慰:“好了,不要担心,我们迟早都会找到薄凉将军的,这是时间问题,更何况这里的阴兵过境事件传得那么玄,恐怕没那么简单。” “叔母的意思是……”青芜完全看不懂他们之间的计划。 柏安衍从旁搭话:“青芜,我们要在这里探查阴兵过境的真相,可能要停留几天,顺便也好打探薄将军的下落。” “一切听从皇叔安排。”青芜和飞翊退下回房。 晚饭后,沈南意 将窗户打开了个缝,冷风灌入,她又匆忙关上。 “外面冷,你怎么又开窗了。” “我想看看今晚街上是不是还是那样。” 柏安衍将她拉过来站在一旁,“于其在这看, 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嗯。” 柏安衍牵起沈南意的手趁店家没在,小心潜出,关上客栈的门来到空荡荡的街上。 街道两侧的摊位全都收起,远处有薄雾浮现,空中飞去起白纸钱,风中隐隐传来呜咽之声。 “这个地方晚上确实有点意思,我之前破过一起夜行游女的案子,讲的是有人利用黑夜为掩护,穿着夜行衣杀人,然后凭空消失了,你猜她是怎么脱身的?” 柏安衍淡淡地说:“借助工具,黑色的纸鸢。” “哎,陛下听过这起案子?您是不是之前将我调查了个遍?”沈南意问。 柏安衍背着手走在前,认真地说:“那是当然。” “所以现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真是适合杀人,或者遇见个阴兵队伍。”沈南意时刻都在关注四周,眼神警惕,生怕错过这阴兵过境。 “嘘……” 柏安衍望着四周,忽然发现异常,急忙拉着沈南意就近找个掩 体蹲下。 沈南意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好像隐约听到脚步声。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沈南意眉毛一抬,好像听到重甲走路的声音,难道这地方有地方驻军? 渐渐地,在城门口的薄雾中真的有队伍走出来。 一行二十人的小队,各个身穿黑甲,头盔,恶虎面具,走起路十分板正,二十如一人般分不清彼此,打头的人手拿刀和盾,中间的人抬着几口箱子,后面殿后的人是背着弓箭。 这是一执运输的队伍,可看起来作战能力强的样子。 只是不知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薄雾刚好可以掩护其身形,只是每个人都有影子,脚步铿锵有力,这也不像是鬼。 阴兵走路很快,不到一刻人就消失在路上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从路边摊上走出来,望着远处走开人影,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情况,抬着三口箱子感觉很沉啊,而且人都穿着前朝制式的重甲,全副武装,每个人都还有影子,这肯定不是阴兵,我看啊,肯定是人扮的。” 柏安衍淡淡回了一句:“这还用说,肯定是人,只是他们抬着箱子想要去哪,又是从 哪里来,这里虽然离战场近,也不至于多次出现阴兵。” 这边说着,沈南意就将他重新拽回摊位后小心躲藏。 柏安衍刚要问,就发现又有一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阴兵队伍走过,而且还抬着和之前完全相同的箱子。 步伐沉重,移动速度比之前稍慢了些。 紧接着又来一支队伍,她们在摊位后躲着来来回回看了竟有八支相同队伍走过,而且完全都一样。 直到黎明破晓,这街上才安静了。 他们赶回客栈时,对这夜的经历讲给飞翊和青芜听,而飞翊觉得这事看起来像鬼打墙。 “这不太可能,我们只是出了客栈周围辨识度的东西那么多,且就在原地,根本不可能鬼打墙,我们都清醒着呢 。”沈南意连连摆手,完全不赞同这说法。 飞翊抛出问题:“那怎么解释这来来回回一样的阴兵小队?” 柏安衍道:“也许这根本就不是鬼打墙,而是真的有八支小队经过呢?” “这八支队伍制式,人数,箱子都一模一样,且间隔很近,很难被怀疑多支队伍,所以就能给我们造成鬼打墙的感觉,实际上并不是我们中招,而是这些阴兵在故布疑阵。” 第357章 接悬赏杀妖怪! “若是能跟上这支队伍大概率就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沈南意提议道:“不如我们明晚继续蹲,这次闹点动静出来,怎么样?” 柏安衍倒是赞同:“朕觉得不错,明晚就继续蹲守。” 于是他们这几天,就一直都在纠结于验证阴兵的真假。 同样的第二天晚上,相同的时间点,相同的位置,沈南意等四人都出动,在临行前分别指定方向,飞翊和青芜去西南方向,也就是第一次看见阴兵出来的位置,沈南意和柏安衍去第二次阴兵出来的位置。 此夜是就要证实一下,这些阴兵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消失。 今晚比之前时间稍晚,等到亥末街上才起雾,起雾时完全看不清街上的一切,等定睛再看就发现阴兵已经从出现,并且依旧抬着箱子行走,步伐和着装都和前一天的晚上一致。 “这出场烟雾挡着根本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出现的,看来我们需要实现第二计划,冲上去一探究竟。”沈南意拿出短剑,她已经准备时刻冲上去。 柏安衍和她一起站起来,在阴兵走过来时直接冲出去。 然而等她们冲上去近距离接触后,这些阴兵并没 有地抵抗,“砰”地一下,看着他们然后浓雾再起,就在眼前,沈南意眼睁睁看着一队阴兵队伍在薄雾中凭空消失! 雾散去后,更是四周没了痕迹。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这……他们难道真的是鬼?”沈南意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相信这样。 柏安衍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至少说明此地确实存在诡异,怎么消失的手段很令人揣测。 与此同时,飞翊和青芜所在的方向,同样也出现这种实况,刚追上这阴兵队伍,这些人就忽然踩着薄雾,凭空消失。 四人汇合,互相交流现在发生的情况,发现此时发生的事,或许只能当地人才能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客栈后,柏安衍等人围坐在一起开会。 “我们凑近,他们趁浓雾掩护逃走,说明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并且试图以这种方式让我们相信,所谓阴兵。” 沈南意认真分析道:“同时这也暴露出他们在害怕,由此可见,这队阴兵极有可能就是人假扮的,若是不逃走,他们担心会败露行踪和身份!” “今夜,我们要再去一探,动作要快。”柏安衍再 次提议,同时他又提醒,“这次我们按照计划打晕他们,然后假扮阴兵加入其内。” “这是个好注意,就这么办。” 第三天晚上,他们再次埋伏在此地摊位中,就等这些阴兵再次现身,这样便可以再探,然而等到天明都没有阴兵过境,街上也再也没起雾,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鸡鸣破晓,四人从摊位中走出来,此夜他们什么都没等到,如此看来他们的行为已经触及到那几队阴兵,打草惊蛇他们短期内看来是不会再出来犯险。 沈南意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们在这蹲了半夜,阴兵没来,我们算是白来了。” “也不算白来,至少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在有意识的在躲避我们,这点就足够了。”飞翊坚定地说,“我可以确定这些阴兵是人假扮的。” 青芜心有余悸,后怕地说我:“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难道还要在这蹲守么,还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才能去找薄将军,我现在好想见他,想知道他的下落。” 沈南意看她寻人心切,在这么耽误,阴兵也不会出现,不如继续进行寻人。 柏安衍走在前面说:“朕来之前带了薄将军的画像,稍 后去找画师临摹百张,相信这几天通过画像寻人一定能找到薄将军的下落。” “好,我也可以帮忙张贴,只要贴遍海月城,肯定会拿到一些下落线索。” 于是,青芜就和沈南意就在各个角落进行张贴,这一忙就是半天,直到傍晚全部张贴,可整个下午都连张贴和寻问,都没问到任何下落。 反倒是在牌楼公示栏上发现一张悬赏令,以暗花的性质去杀一个怪物,赏金一千两。 沈南意等人挤过人群来到公示栏面前,看到这价格顿时就兴奋,她说:“哎,这赏金是真不少,一千两呢,就为了杀一个怪物,这可比蹲守阴兵有趣的多。” “夫人,您该不会想揭了这悬赏,去杀怪物吧?”飞翊问道。 沈南意转头看他一眼:“有何不妥,反正还有钱,不如这差事我们接了,顺便看看那怪物是不是我们之前从奏折中知道的地方怪物,杀了它,可就是为民除害,造福一方。” 青芜小声说:“叔母,我们手上别忘了还有飞花令,这指不定还有人来杀我们拿暗花呢,此时再生事端,我们还能应付得来吗?” “当然可以应付,你难道对你皇叔和飞翊的 武功不自信?”沈南意反问。 青芜也没话在继续说,眼神瞥看柏安衍,还是很期待他是如何想的。 柏安衍却在这时伸手去揭了这贴在布告栏上的悬赏令,围观的在场人都惊呆了。 一名老者,捋着白胡子笑呵呵的说:“公子可谓是要钱不要命真正的勇士啊。” 这话说得一时间没分辨是在夸还是在损,不过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似乎对他们的能力存在质疑。 后来围观的人都散去,唯独花白胡子的老头还在盯看这几个外来客。 “老夫奉劝各位啊,这外来客不要插手捉怪物,不然那就只有死的下场,你们虽揭榜,可了解过么,可知这悬赏是什么人下的,就算杀了怪物你们要去哪领赏?” 白胡子老头摇着头从他们面前走开,留下一脸茫然四人。 沈南意拿过柏安衍手中的悬赏令,“故作高深说了这么多,这悬赏令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就是这个怪兽常出没在雪地,所以又称为雪妖,很多人前赴后继的去降妖,最后的有去无回,失去踪迹,所以才会开价这么高。” “既然揭榜,我们就按下发令的人,“准备一下。我们按涂上标志位置去打妖怪!” 第358章 树上坠尸 ‘打妖怪’这话一出倒是很振奋人心,四人出发后,在城门口就遇上一队五个人,他们各个都身强力健,是年轻人中体力算好的存在。 只是他们出现在这,不知是为了什么啊。 “几位,你们在这做什么?是在等人吗?”沈南意上前去询问,对出现这这的人十分好奇。 五人小队中的年纪稍大些的队长,走上前来,笑着说:“几位的英勇事迹我们可都是听说了,昨日是你们揭榜,拿到那悬赏令,我们听到后十分被振奋,所以就想着同你们一起去打妖怪,为民除害!” 沈南意嘴角抽动,没想到这么一举还影响到了别人,之前还担心他们四人去会遭遇什么危险,如今有这五人一起加入,就算遇到真正的妖怪也能有那么几分胜算。 “好啊,那就和我们一起去,为民除害!” 沈南意也没拂他们的意,就顺其自然的答应他们的组队请求,只不过同行前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来历倒是有些不安。 可没想到那五人的头目一眼看穿沈南意的担心,于是停住脚步,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阿大,他们就是阿二,阿三,阿四, 阿五,我们没有名字从小是孤儿,曾经被老镖师收留。” “老头死后,我们就继承了镖局,无奈这山中有妖怪传言,严重影响我们走镖,生意也是越来越差,这不有人悬赏,我们本意是来揭榜的,没想到却被你们这些外来客抢先一步。” “能够为我们海月城出力,我们敬重你们是一条汉子,所以就决定和你们同行,这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好,那我们就同行走吧。” 沈南意看着并未说话的柏安衍,有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跟上他的步伐就在问:“相公在想什么,这些人与我们同行不好么,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会是什么样的妖怪会出现在这,而为什么偏偏出现在海月城附近,我们这顿时间发现的事好像都不那么简单,也许等待我们的会是一场不同凡响的故事。” 柏安衍说话语气沉重,沈南意其实也想到了他的顾虑,只是觉得在这样边境小城,即便发生再大事都山高皇帝远,而他们此行就相当于提前暗查民情,等将来离开这也好想到办法来治理像海月城一样的地方。 九人 同行,飞廉倒是和这五人相处的其乐融融,同时也在打探关于这怪物的传闻。 “其实这怪物也不算是经常在雪山中,像现在这种不下雪的情况下,他大多数还是在城郊的树林中,有不少樵夫在那砍柴发现了那个妖怪的行踪。” 飞廉眼神好奇:“那能形容一下那妖怪到底是谁是什么样吗?” 阿大挠了挠头,然后长臂搭在飞廉的肩膀上,两人真是边走边说:“啊,这个长什么样的话,我听到过很多版本,有人说长得尖嘴猴腮,也有人说长得赤目獠牙,反正长得极其的丑恶。” “但我还是觉得有人说长得像人,这种版本比较可靠些。” “长得像人?你是说这妖怪很有可能只是个人类?”飞廉瞪大眼睛,心中满是震惊。 这到底会是什么人才会将自己弄成妖怪,而且还要山林中生活,时不时还闯入到雪山中,这就很奇怪不了,此地果然不像他们想的那般简单,更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明白的透。 阿大笑着说:“小子,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界上有妖怪吧,什么妖怪那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啊,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发誓 要上山都去抓了那妖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放心,我们都是镖师出身,都是练家子,万一有不好的事出现,你们尽管跑,我们来殿后,肯定能保护你们安然无恙。” 飞廉连连点头,这人可真是好人,只是不知道真要是出危险,就他们这三脚猫的功夫是否真的能顶得住,最后还不到他和飞翊出场来救人。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就让他感到好奇这妖怪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走在前面算是听到了后面的人议论之声,对妖怪是人的说法还是比较确信,只是具体原因还是要等找到那人再说。 九人舍弃了马车和马匹,入山后都在徒步登山,这里密林繁多,林中积雪也深的没过膝盖。 “这林中积雪这么多,我们踩进去都没了半身,且四处完全没脚印,妖怪应该不在这密林中,恐怕是阿紫前面的荒林中,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阿大和几人率先去密林前面探路,只是碍于和雪太深,又折返回来。 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么深的雪行动不便怎么可能会藏身在此,正当他们一行人要走时,沈南意感觉自己脚下好像 踩到了什么。 她蹲下扒拉开雪,发现一枚玉佩,然后四处看看,一抬头正对她的正上方的树杈上挂着一具倒立的男尸,此人瞪大眼睛,脸色青乌,着实吓人一跳。 “等一下,这有尸体,飞廉上树将这具尸体给我弄下来。” 沈南意一喊,飞廉在前面停住脚步,镖师听到有尸体各个先要爬树去将尸体放下来,正在五人打算叠罗汉时,飞廉轻功飞上树杈上,将那具尸体抗起飞落下。 “啊,兄台好功夫,还会飞呢。” 飞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尸体放下地上,从那表情上就把人吓了一跳,青芜害怕的躲在柏安衍的身后,连正眼都不敢看下去。 沈南意就对对这人验尸,看地镖师们目瞪口呆, “这姑娘还懂验尸呢?真是太了不起了。” “可验出来点什么了吗?” 沈南意在验尸时懒得和他们交流对话,于是就等验完之后才说话:“死者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上衣物有被刮扯的痕迹,身上多处抵抗伤和挣扎伤。面目是惊恐,致命伤在坠亡伤。” “啥?坠亡?那不应该尸体在地上吗,怎么会挂在树上?” 第359章 打劫 “坠亡是应该在地上,可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死者之所以在树上那是因为凶手是过来抛尸的。” 沈南意站起身来为这些人解释道:“此地看来潜伏着危机,我们大家还是小心点。” “等一下,你怎么确定这是坠亡,我看这尸体的脖颈处有撕咬伤,我看他应该被怪物撕咬而死,并非你说得什么坠亡,一点依据都没有,让我们怎么信服?” “好,那我就简单的跟你们说说我是如何判定是坠亡的。” 沈南意原本就没想仔细来检查验尸,所以是直接省略中推演的过程,以及验尸论证,只说了结果,就认为其他人也是注意力在听到结果,毕竟想要在这个地方去寻找凶手那实在是太难了。” 沈南意重新蹲在死者的旁边,指着那最有争议的颈部伤口,分析道:“你们只看中这伤口的形状,可并未注意到,伤口的边缘齐整,且无出血点和生活反映,这说明死者的伤口是死后伤,这些伤都是被伪造上去的。” “伪造的?”镖师们感觉极为奇怪。 沈南意站起来,面色沉静严肃,接着又说:“我之所以说死因是坠亡,有以下几个原因,你们可以自己去 看。” “首先外伤很轻,但内伤很严重。一般人体坠落所接触的多为平面物体,按照压强原理,单位面积所受的力只要未超过人体皮肤的弹性极限,皮肤全层的结构一般不发生破坏,即只要在碰撞位置无明显突出或带有棱边的物体,皮肤不易发生挫裂创。” “而由于人体在坠落瞬间受到总的冲击力巨大,通过力的传导、人体碰撞时的压缩变形以及体腔内压的改变,力传导沿途骨骼、体内组织脏器则极易受严重的损伤。” 沈南意自然而然就用起前世所学,可众人听着完全一脸茫然。 她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说了让众人不懂的话,于是继续换了说法:“简单来说,死者身上多处的骨折伤都是在坠落的一瞬间完成,这是明显区别于起他们是其他外伤致死。” 这么一解释不少人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对沈南意的猜测还是半信半疑。 “这具尸体我看就是人为的,这脖颈上的伤就是伪造的撕咬,我们想要证实这一点就该尽快去寻找怪物,这样才能为他找到凶手!” 阿大提议继续赶路,可沈南意等人想再探查一下周围痕迹。 “别找了,我们 还是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怪物痕迹吧。”镖师队伍一路向里走。 本就是雪道并不好走,可那些人就很想引着沈南意等人一直往前走似的。 这让他们一行四个人感到不安。 飞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并不赞同他们继续往前赶路:“我总觉得这个地透着不同寻常的感觉,好像一直都有人在跟着我们似的。” “我也有同感,可我们现在不能在这停留,他们已经往前走了。”沈南意道。 青芜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害怕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有这具尸体怎么办,我们就把人从树上拿下来后丢在这里么,这有些未免太不道德了些。” “死者已经在这死了很久,我们先将人安置在树下,等我们回来后对他再进行安葬” “行吧,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四个人抬步跟上,可青芜和飞翊却有些不想前往,前面人走了她们还在原地。 “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走了?” “青芜,怎么了?” 沈南意折返回来找她们,只见青芜神色慌张,根本就不想继续前往。 “皇叔,叔母,咱们能不能不寻那怪物了……青芜有些害怕……”青芜眼神闪 烁,低着头躲在飞翊身后愣是不敢出来。 “青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沈南意握住她的手 ,柔声安慰着。 青芜不敢抬头,直到前面的镖师队伍停住,阿大往这边看,吼了一声:“喂,几位还在那磨蹭什么?赶快走啊,要不然太阳下山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两人回了一声,然后就起步就走,可转瞬就被青芜拉住手。 “你们不要去,其实在出发前我曾见过这几个人,他们根本就不是镖师,而是……而是一伙强盗!” 青芜慌张之下,引起了走在前方人的注意。 阿大等人折返回来,脸色沉郁, “几位怎么不走了,在这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这就走。”沈南意眼神流转,想要将这件事先神不知鬼不觉得压下来。 可青芜还是太过胆小根本就不走,甚至说出了这件事。 “不能跟你走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是强盗吗?” “昨天我在街上贴寻人告示,亲眼看见你们抢劫了一家店铺,还打伤掌柜!今天就冒充镖师和我们走在一起,你们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面对青芜的质问,阿大等人也不再强装,卸下虚伪 嘴脸,露出真正表情。 “没想到昨天围观人里竟然还有你这么个人,当时就该将你这小丫头直接杀了,免得生今天的祸患。”阿大眼神阴鸷,往这边走时,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飞廉和飞翊上前护住三位主子,场面一度变得紧张。 “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好模好样为什么要在城门口等我们一起去,知道有妖怪你们倒是自己去啊,反倒是攀附起我们来了,说!打的究竟是什么目的!” 阿大.大笑起来:“哈哈哈,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些!”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确不是镖师,可也不是来跟你们一起好心找怪物的,我们费尽心力将你们引到这里,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在这截杀你们!” “来吧,将你们身上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 沈南意直接笑出来,没想到这巧,在这小城应该还遇上打劫的了! 不过,他们这次可算是碰上硬茬上,这钱恐怕是要不出来的! “快点!把钱全都交出来!不然我们可动手了!” 飞廉和飞翊相视一笑:“呵,我们要是不交钱,你们还想怎么样?出门打劫也不看看黄历,碰上我们算你们倒霉!” 第360章 路遇怀孕女子 飞廉和飞翊直接飞身过去将动手的人全都踢翻在地控制起来,并没有下死手。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冒充镖师来与我们同行去探险抓妖?” 柏安衍语气沉重,此时他们身处边关,在这种地方就怕是有不轨之徒来行刺杀之事,他不知道现在他们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还是说这些人也是来夺暗花,想要一笔酬劳。 阿大歪着头,啐了一口吐沫:“你们都相信我们了,最后还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搅合了,成王败寇,你们都知道我们的目的那还不是是轻而易举。”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知道你们手里有飞花令,只要能够杀了你们就能拿到暗花奖励,如此丰厚的奖励谁看了不心动,所以我们就策划了这次行动。” “打算在前面山坳里将你们都杀了,然后推下悬崖,运气好的,尸体我们会捡回来挂在树上。” 沈南意顿时明白,原来之前看见的树上坠尸是你们杀的人,难怪会让我们一直往前走,甚至不愿意在此停留安葬那个人,他们不得以才想着回来再安顿。 如今没想到,凶手竟然真的是他们。 “为什么?”沈南意不理解的看向他们。 为了 杀人抢劫,她已经想到会是处于这样的目的,但还是想要确认版的再问一遍。 阿大和那些人都在狂笑,好像是看见那么天真的人一样。 “我们因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噗!” 阿大说着神色越来越兴奋,可随即从林中不知何处射来暗箭,他们全都中箭倒在地上。 这是被灭口了吗?! 沈南意看向林中,希望能看见躲藏起来的人,柏安衍一把将她拉下暂避在树后。 “杀手还未走,小心!” “看样子来的人不少,阿大五人都被射杀了,相同的情况下,我们未出事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要杀的人还是阿大他们?” “不确定,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阿大他们是被灭口,来杀他们的人,说不定是和阿大一伙的,灭口就是为了他们不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 “等他们走。” 飞翊护着青芜也在树下,飞廉自己一棵树,等了一会儿后,雪地里和林间好像没了动静。 沈南意转过头问:“他们应该走了吧,我就说这目标不是我们,在这瞎担心半天,有这功夫我们都跑出这片林子了,何必在这 耽误时间。” “不,也不算耽误时间,我们在这兴许真的能找到妖怪的下落。” 突然,林中闪过一道人影。 “谁!” 飞廉一个闪身就追了出去,两人轻功竟然不相上下,飞廉始终和那人保持一定距离,飞至树冠不断跨越,他似乎明白此人好像是故意将他引到这片还没有积雪的阳坡。 飞廉落地,剑指那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装神弄鬼!” 眼前的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身上穿了一件羊皮袄,头皮乱乱糟糟,皮袄也很脏,尽管这样,依旧可以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个人,之所以跑得快也就是轻功非常好。 飞廉的轻功已经很厉害,可照比这个人还要相差很多。 渐渐那人转身,与此同时,柏安衍等人也赶到此地,面对面看着那个野人装扮的男人。 沈南意指着他问:“你该不会就是海月百姓嘴里所说的怪物吧,引我们到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什么?” 那人走过来,双手撩起挡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满是汗液的脸,而且还是女人的脸。 “这是个女人?”飞廉瞪大眼睛。 这身材很是像个男子啊。 女子点点头,低头 当众又在解衣服,男人都转过头,飞翊也下意识的转头,可后来想起自己是女人啊。 在女子解衣服时看见飞翊转身,忽然又合上。 沈南意望了一眼说:“别怕,她是女子,我们都是女人。” 说完,女子又继续解衣服,沈南意不是很明白这大冷天为什么要解自己的大皮袄,直到她解开前襟后,露出里面圆滚滚的肚子,而她的裆部已经湿了一片。 青芜瞪大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然后惊恐地看着沈南意:“叔母,这这她这是怎么了?” “额,如你所见,她好像是要生了。” 沈南意暗自咋舌,这快生了怎么还跑到这么快,而且还是故意引他们来。 这种反常行为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且不说这荒郊野岭,又是冰天雪地的,我们去哪给她接生?” 女子忽然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茅屋,原来引他们过来是有目的。 “走!” 三个女子扶着这个怀孕女子往前走,而这个女人却比她们想象的要坚强。 “哎,你们怎么走了?” 沈南意回头对他们说:“这女人要生了,我们去前面给她接生,你们在外面等等吧。” 飞廉听到这又觉得不可思议,这都是什么事,路遇一个要生的女人,还轻功那么好? 到屋里后,女子才卸力般的坐下,身上基本都被汗打湿了。 “在这还不能生,我们扶你到床上。” “飞翊,你去烧水,在找剪刀来。” “青芜,帮我给她脱衣服!” 沈南意动手去碰她,可她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盯着她们。 “我们若是想对你怎么样,刚才抓到你之后就该杀了,而且是你主动来找我们寻求帮助,不是吗?” 因为阵痛宫缩,她吃痛地丢了匕首,整个人在床上翻滚。 “青芜按住她!” 沈南意一边脱裤子一边在想,这家中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女人怀胎十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么,她的丈夫哪去了? 折腾半天,才脱下衣服盖上被子。 门外,飞廉和柏安衍听着惨叫声,有些不是心思。 飞廉捂着头走来走去:“这都是什么事,怎么还生起孩子了,而且这声也未免太惨了,我那两媳妇生娃也是这样,当女人还真是不容易。” “陛下,您脸上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皇后流掉的那个孩子了……” 第361章 假扮妖怪的杨将军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那名女子终于生下一个死婴,这一切都在沈南意的意料之中。 而那名女子似乎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脸上无悲无喜,茫然的看着屋顶,可生产的场面着实让为待字闺中的青芜公主吓坏了,接生半道她便晕了过去。 “要看看你的孩子吗?” “不用了,埋了吧。” 沈南意将孩子递给飞翊,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狠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却这样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却一眼都不想去看,这孩子的生父不知给这女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女人竟然不是个哑巴,之前生产那么痛,她只是叫出声,一个其他话都没透露出来,还以为是个哑巴。 “你到底是谁?刚才救我们的人是你吗?还是说你看见是谁救的我们?” “你的问题真的好多,我回答一个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 “我名叫杨婧,曾是边关女将英卫将军麾下副将,住在黄金城,英卫将军死后我从乱军中杀出逃亡京都想要揭发黄金城中的事,不料被太后多次暗杀。” 沈南意眨眨眼,继续问:“那后 来呢?” “后来我多次拼死逃出重围,来到海月城认识到这当地驻军统领薄凉,我嫁给了他在这原本安逸的生活,直到大煦和大皖,大泽在边境开战,我们平静地生活被打破。” 飞翊照顾完青芜后直接折返,脸上显得十分惊讶:“所以你是杨将军?这不可能啊,不是说杨将军和薄将军一起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等等,你既然是薄将军的妻子,是不是知不知薄将军人在哪?” 杨婧看着眼前的人,也有些意外,忙问道:“你们知道我夫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黑云骑亲卫将军飞翊,在你面前的人就是新皇后沈氏,外面公子就是新皇陛下萧衍,以及我弟弟飞廉。” 杨婧不顾生产过后的虚弱,猛地走起来,瞪大双眼看着沈南意:“你竟然是皇后?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皇后怎么可能会从皇宫中出来,还来到这个地方。” 说完她卸力的坐在一边歇息,满脸是不屑。 沈南意知道她对自己身份的质疑,眼神示意飞翊,飞翊连忙拿出自己的鱼符和身份腰牌给她看。 杨婧是军中女将,自然知道这令牌和鱼符 的真假,在仔细分辨后,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沈南意。 她将令牌和鱼符归还,起身对沈南意要见礼。 “臣杨婧见过皇后,臣是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见到您。” 沈南意扶起她的胳膊,安抚道:“杨将军无须多礼,实不相瞒,我和陛下前来就是为了找薄将军和你,顺便调查这边关闹妖怪的事,不知将军可知其中内情。” “皇后娘娘,在说之前我想问,京中太后可还在?小皇帝呢?” 沈南意目光一凛:“新皇登基之前,萧长安和凌崆辰就潜入大邺都城上京,他们来到皇宫杀了太后,至于小皇帝已经退位封为安王,他在位的这段时间史书都不会记载,这一世就会是个平凡的王爷。” 杨婧眸光冷清:“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好结局,总比死了强。” “皇后,陛下就没怪罪我们是边关守将,却没有去支援前线么,我知道现在朝中不少人就在传,我夫君叛变,我真是有苦难说。” 沈南意摇摇头:“皇上从来就没有怪罪过边境守将薄凉,要不一道圣旨让人过来查不就好了,何必微服出访,亲自来这找人找真相呢?” “你 现在能告诉我,薄将军在哪吗?” 杨婧叹了口气,神色沉重:“皇后娘娘,其实我也在找薄凉,从黄金城后分别,我们就再没见过面,我找了他很久,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可惜孩子还是死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薄凉,我担心他卷入……”她将后半句给隐住了,好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这倒是引起沈南意的好奇心:“卷入什么里?” 杨婧抬眸看着沈南意,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她郑重地说:“自然是卷入阴谋中,皇上和皇后来海月城之后看曾听说过阴兵过境的传闻?” “嗯,听过,我们几人还在蹲了好几天想要我一探究竟,可那些人好像察觉到,一旦我们靠近他们就释放浓雾,然后就从迷雾中逃走,很是诡异。” 沈南意拦住她的手,带有一丝希望问道:“杨将军,你对阴兵有什么了解?” 杨婧眸光飘远:“其实这些根本就不是阴兵,他们是聚集两国边境黑巫山中的叛军,是前朝太后豢养的元家亲兵,在元太后死后,这些人便聚集在这,图谋不轨!” “我夫君假扮妖怪在这一带出没,就是 为了寻找这些元兵所在的位置,可惜到今天都没找到,而且也没将探知阴兵从山中搬走之物是什么,哎……”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所以说,你们当初盘踞在此地就是在一直调查这黑巫山叛军在做什么吗?” “是啊,可惜一年多了,也没什么进展,反而薄凉还没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他。”杨婧十分苦楚。 飞翊又怀疑的问:“那你是怎么主动找上我们的?而且还主动让我们帮你接生?” “其实我也没把握,只是在看到那五人在哄骗你们这些外来客我看不惯,而且我救你们之后我羊水破了,只能寻求你们的帮助。” 青芜此时清醒过来,当看到一切都结束后,便没在担心。 不过,她仍旧害怕。 “现在情形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在此休息,寻找薄凉将军一事本宫和陛下都会尽力,顺便倒是想知道,这黑巫山中到底有什么,这些所谓的阴兵,也是时候揭开真正的面目了。” 杨婧担心的问:“皇后打算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还是调兵前来吧。” “不,调兵太过张扬,陛下也不会同意的,等我们商量一下吧,你好好休息。” 第362章 混入阴兵队伍 从草屋出来,门外的两人已经久等多时。 柏安衍走上前,看到一脸沉重的沈南意,便知在里面必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娮娮,情况怎么样?生下孩子了吗?” “生下个死婴,人还活着,陛下你猜这个女人是谁?”沈南意抬眸看向他。 柏安衍望去草屋的门,摇摇头。 沈南意继续说:“她是薄凉将军的妻子,杨婧将军,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们这对夫妻可谓是受尽了苦楚。” 柏安衍带她来到庭院中的圆桌旁交谈,落座时,沈南意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们要想办法改变现在的情,根据杨婧将军所言这里的阴兵根本就不是鬼,而是盘踞在黑巫山的元家叛军,在听到元太后被杀后,他们就秘密聚集在此。” “是利用阴兵过境的传闻来蒙骗世人暗度陈仓,运送物资。” “那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薄凉将军的下落。” 飞廉担心道:“可是此行就我们四个,若黑巫山真的有叛军势必要有人去调兵,光凭我们现在肯定是拿不下来的,想要想点办法出来。” 这青芜却提出异议,或者说是个办法。 “我留下来也没用,不如就让我出去给你们去临城搬救兵吧,只要你们在这能够检查三天,我必定带兵回来救援,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要不要相信青芜可以回来救你们!” 沈南意看着含着泪的青芜公主,她是从小长在蜜罐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从来没受过委屈也没感受到危险,如今他们只是落脚在一个恰好还不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便担心起人 。 小公主完全可以自己逃,却偏偏还想着怎么救人。 柏安衍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慰道:“青芜,你真是长大了。” “青芜也不想长大,永远都可以靠着皇叔生活,可是……”青芜扑在柏安衍的身上,伤心的哭泣起来:“皇叔,薄凉将军有夫人了,他一定不会再娶我了是吗?他们在一起那么般配,我……” 沈南意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事实的确如此刻不容缓。 “求援调兵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你一个人前往最近的城池也要走一天一夜的路,这太危险了。” 柏安衍很是放 心不下,这也确实很令人放心不下,可即便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这时,小草屋的门被打开。 换了一身衣服的杨婧站在门口,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可气力恢复不少,只是刚生产完她的肚子还没彻底恢复平坦,但有只是像吃胖了一样。 “我跟青芜公主一起去,两人互相能够照应一些,我会保护好公主的。” 杨婧的提议让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高了很多,她是武将出身,自然是懂得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调兵求援,她前往也比青芜孤身前往要安全稳妥。 “好,那就你们一起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柏安衍也算是勉强答应。 在人走后,沈南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担心不已。 “在她们走后,我们写个告示吧,将这一切的真相公之于众,或许能赢得海月百姓的助力,这样也可组队人手,必要时,可以适时反击。” 柏安衍隐隐有担忧:“可…你忘了之前我们办过鳄神祭的案子,百姓迷信鳄神,食古不化,我们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脱身出来,此行我们再次故技重施恐怕如当时一般危险,不如就等青 芜他们调兵过来,如此我们也可打得叛军措手不及。” “我相信天下百姓不全是那般的人,总会有人相信我们,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那就试试看吧。” 三人回到草屋,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部都写出来,所谓真相也全都在此。 当天夜里,他们将告示贴出来,第二天早上布告栏处聚集满了人。 “这告示是之前接悬赏令的那伙人写的,他们说这段时间躲在山林中的妖怪其实是薄凉将军和杨婧将军,根本就没有妖怪。” “还说这阴兵过境也是有人假扮的,根本就没有阴兵这么一说,那些阴兵其实就是藏在黑巫山中的叛军,他们在山中不知在做什么勾当。” “不可能,吓死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是阴兵,很多人都看见了。” “确实啊,那凭空消失的样子,很多人我看见了。” 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都不信,也有很多人相信,总之是议论纷纷。 站在远处酒楼临窗三楼的雅座的三人,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飞廉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哎,不还是那样?这些人跟我们之前遇上的百姓一样,我们还是等支援来,一 口气拿了这黑巫山的叛军的。” “本来也没指望上他们,可真相总归是要让他们知道,准备一下五天后按计划行事,不必顾虑他们。” 柏安衍放下酒杯起身离开,沈南意看向窗外,不知此行是否还能顺利。 五天后,夜里戊时。 按计划,沈南意等人穿了一身夜行人在路摊位等候,据了解,初一十五便会有阴兵过境,而今夜刚好初一。 “嘘……有脚步声,他们来了。” 不久后,和街上果真是出现一支阴兵队伍。 在阴兵走后,飞廉和柏安衍,沈南意从后面悄然靠近,一人捂住一个士兵拖到墙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装,在从下一个街口跟上这支阴兵队伍。 一队人丝毫没发掘队伍中的人被替换,还在往前走,快要出城时,街上两边的灯火猛地亮起来,队伍被迫停住脚步,紧接着临街店铺全都开门,冲出来不少抄家伙的百姓。 年轻人打头阵,老者在后 ,他们迅速将街上所有行走的阴兵全部围住。 “好家伙,你们可骗的我们好惨,让你们假装阴兵吓唬人,这么多人围住他们,你们倒是跑啊,来,在给我们表演个凭空消失!” 第363章 宁城 火把将黑夜照得明亮,海月百姓一涌而出将这些假扮阴兵的人全都围堵在街上。 “阴兵,就你们这样还想出来吓唬人,这次怎么不冒烟了?!” “城中好几个都被你们吓死了,还敢出来受死,没想到还有今天吧!” 百姓越围越紧,那些阴兵中有人刚要点燃这个炸药,就被沈南意一脚踹灭:“还想跑,都到这份上了,还想往哪走?” 柏安衍也都从队伍中走出来,飞廉拉着其中阴兵的后脖领,拽下他的面具在那质问。 “说,幕后主使者是谁!” 而他们当然不会说,完全都有药毒自尽。 本以为会逼问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们办事如此谨慎,这些人发掘有这么样的今天就会提前预谋应付今天的这种情况,线索到这就算是断了。 “人死了,我们没法问出其他的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堵在海月出不去,这阴兵还没搞清楚,现在又冒出来这么多百姓参与其中,这往后该怎么搞?”飞廉苦恼着看着这些地上的死尸。 柏安衍道:“我们已经知道目的地在哪,即便没有这些阴兵带路,我们现在也能知道这些阴兵在哪盘踞,在杨将军和青芜还 没回来之后,我们先去探路,留下标记。” “到时里应外合,端掉黑巫山这个盘踞点。” “好。” 于是按照接下来的计划,沈南意和柏安衍,加上飞廉,三人一起前去,在接近黎明十分,三人分两队进入黑巫山,柏安衍和沈南意刚露面就被其中人叫住。 “你们怎么回事,现在才回来,其他人呢?”士兵迎面走来对他们质问。 柏安衍直接扯起慌:“哎呀不好了,队伍在城中遇袭,烟雾弹我们还没准备好他们就把我们给围了,我们三人是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啊,这样啊,洞里还有不少箱子等着我们往外运呢,那些刁民不会把其他人怎么办,赶紧去运箱子,今晚必须全部运完!” “是,我们这就去搬运。” 柏安衍和沈南意小心潜走,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这么顺利,那些人甚至都没想过要进行询问,反倒是他们有些过于紧张,差点出错引人怀疑。 “好险,走过了,我们快点到前面去看看,瞅瞅那些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沈南意和柏安衍背过这边人小心走入洞穴,越往里走越宽敞,温度也越来越高,隐约还能听到 丁丁当当的打铁声,靠近的洞壁都有些发烫。 沈南意探头过去,还没看清四周,就被前面的人喊去。 “还看什么看,赶紧抬走!” 沈南意和柏安衍走过去,旁边的人有的已经过去抬箱子,有的人也和他们一样过去准备。 她走过去时,忽然发现箱子是被打开的,里面的铁匠正在往里面装剑和兵器。 这难不成是在私造兵器?这是一个秘密锻造的地方? 铁匠将刚刚打好的兵器全都装入木箱,然后沈南意和柏安衍再吃力的抬着箱子在人前吃力的抬走,按照是他们的进度搬走今晚就能全部搬走。 恰好飞廉也混在其中,他和柏安衍过来抬一个箱子,一起往外走,沈南意趁人不备挟持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士兵,捂着嘴到一边问话。 “这些军械要运到哪里?” 小士兵从被掳走到现在都没有反抗,反而十分安静,眨了眨眼睛好像有话要说。 沈南意松开手,小士兵也没吵嚷,反而拉她蹲下,亮出手腕上的刺青:“你们是来调查黑巫山事情的吧,我和你们一样,我在潜伏很长时间,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够过来。” “我是薄家军的人,我不少兄 弟都潜伏在这,打探到一些情报。” 说完,他从帽子里倒出一些信件出来,交给沈南意:“这些都是我和兄弟们在段时间搞的收获,这里我们来回运送军械的路线,我相信过了今夜我们去这个地点定能看见是谁在交易这批军械。” “如果按你这么说,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还是跟上去到这个地点再说吧。”沈南意刚要起身,然后又问:“你知道薄将军的下落吗?” 士兵答:“薄将军之前围攻被俘了,现在被押去地图上的宁城了。” “好,你小心,我们找机会就在去宁城去救薄将军,你们找个机会也离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 “赏金猎人,救薄将军的人。” 事后,假扮阴兵离开后,他们从海月城撤下。 整合消息,他们动身前往宁城。 一天后,到达宁城,也打探到有一伙商队人入客栈,在他们随行队伍中就有几口大箱子。 “看来云来客栈就是他们交易军械的地方,可有打探到薄将军是否在他们手中?” “打探到了,将军确实就在这,可是他身上有伤情况不太好,我们要动手也要尽快了。” 柏安衍摇摇头:“还不能 这么快出手救人,我们此行还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做这笔交易。” “那我们就需要继续等等。”沈南意道。 两人一直看向对面的客栈,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晚上,他们二人扮做路人前去对面的客栈入住,小二热情的招待,然后引他们上楼去往房间,在路上他们就和商队的人迎面相遇,那些人胡人扮相,一看就是假扮的。 沈南意和柏安衍上去后就走过商队所在的房间,刚好就住在隔壁。 在入门小二走过,沈南意就趴在墙上去听隔壁的声音,好在这墙并不隔音,她倒是听到一些话。 “今晚等人来,我们这件买卖就算成了,以后再有这好事一定要记得我,咱们有钱一起赚。” “好,以后这事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你跟沈家越好了么,他们何时会来?” “约定好了在戌时,他肯定能来,你放心。” “那这次生意我肯定能大赚一笔,真是太好了。” “下次的时间我们就定下个月这个时间,回去通知一下。” 沈南意偷听完,转身走回柏安衍旁边:“他们在等沈家人过来交易,不如我们冒名顶替上去和他们提前交易如何?” 第364章 交易谈判 柏安衍思考了下,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于是就和沈南意定下冒名顶替的计划。 其实也不算冒名,沈南意确实姓沈,本名叫沈凰,是沈相的嫡女,恰好就是对方要等的货真价实的沈家人,来此跟他们议事完全正对。 在去见下那些人之前,沈南意对镜精心梳妆打扮,柏安衍为她买来最美的一件蓝衣轻纱裙,本就是卿本佳人悉心装扮之后更加美艳,她戴着白色流苏,一双眼睛十分勾人心神。 柏安衍则是穿白衣戴上半面具,跟在沈南意的身后,前往隔壁的房间。 飞廉推开门,屋内的是人一起看向这边门口,不由自主的将手深入桌下。 从这动作上来看,必然在桌底藏了兵器。 沈南意浅浅一笑,提裙迈进房间里,再抬头时意外看到对坐矮桌前的两人,一个是外邦人,另外一个是此时应该呆在海月城的里正。 趁对方还没认出来,沈南意示意柏安衍跟上,随她一起走入房间。 “你们是何人?”里正来问,完全没认出来对面的人是谁。 沈南意垂眸,端正身姿,冷冷地问:“我们不是约在这见面么,怎么,我们人都到 了,你们不欢迎?” 里正起身问:“你们是沈家的人?” “对,本姑娘是沈家二小姐沈黎,爹爹特意委派我来和你们谈判,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你们人快入座,图勒殿下可是等了很久。” 他这边介绍,矮桌前对坐的二人对新进来的人完全不感兴趣,借着茶水,男子平静开口,“只要过了今晚,就不会有人阿再觉察这批军械,本王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名男子是大煦人,看起来也是军中人,坐得十分板正。 外邦人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话在跟他辩驳,眼神还一直瞥向沈南意,男子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对他说,“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是你死或者还是我送你死!” 气氛太过压抑和肃穆。 沈南意却笑出了声。 而这笑声响像是在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男子回眸一瞪:“你在笑什么?” 沈南意跪坐,倒上一杯茶,或许是这动作太过明显,他直接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拽到外邦人的面前。 “你藏在她的身上了?”男子把匕首搁在沈南意的脖颈间,仔细看着戴着面纱的女子,觉得有那 么一丝丝的眼熟,“本王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那外邦人嘴里叽里呱啦说着话,沈南意的手紧紧抓着裙摆,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想来陪酒套话,却意外卷入这场清理事件中,眼神闪烁,一直不敢正视看着男子。 她始终没有开口,因为只要她开口讲话肯定穿帮,此时柏安衍郑重地问:“图勒殿下想要得到这批军械就是这样的诚意吗?我们是来谈判的,并不是陪你来喝酒,殿下把手还请放下,放尊重点。” “没想到沈家你这这么忠心护主的人,模样长得也错,男人看了都新生欢喜。”图勒殿下松了手,瞥看柏安衍,又对沈南意说:“他说地对,我们都是为了谈生意而来,那么索性就直接点,条件是什么?” “这些军械你们打算多少钱来,何时交货运走?” 沈南意拿走他的手,揉了揉胳膊:“一百万。”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开出为什么样的价,可这百万两给价应该不错的价格了。 一百万,是她对那些箱子中的军械的价值也只会多,不会少。 “好,沈小姐如此爽快,我也就不跟你讲了。”图勒殿下一拍桌子,接受这 样的报价。 沈南意微微皱眉,一百万都这么轻松接受,那是不是可以说,之前他们交易的报价并不是这些? 心中揣着好奇心,她就很想问,可也知道这么问肯定是会穿帮身份。 “我之前还以为沈家一定不会压价下来,如今沈姑娘这个价回去后相爷不会责问您吗?”图勒殿下道。 沈南意嘴角轻扬:“没事,父亲是会责备,但此单就相当于和殿下来做个朋友,友情价,是我沈家对殿下的诚意,不知殿下觉得怎么样?” “好啊,没想到沈家这么痛快,我当真是觉得和把你们合作最明智的选择,不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的交情。”图勒十分开心。 沈南意眉毛微抬,看来沈家多年来和外邦联络多年,之前早在破乐师案的时候后,她们就知道沈家和外邦有所勾结,只是当时碍于没有证据。 如今正好可以抓到这份把柄,沈家这次怕是逃不了了。 “那我们现在就能交易,不过在交易之前,还是要写份字据,免得再生枝节。”?????????????????? 双方正在写字据时,突然从门外射来一只袖箭命中外邦人眉心,图勒当场死亡! “有人袭杀!” 飞廉从门外走廊上就冲过去去追,可人跳过栏杆落入街中人群就消失了一般,在难看见行踪。 而这袭杀的人,多半是大煦人,且最有可能沈家的人。 里正是想趁乱进入拿走双方协议,可还是被沈南意发现,他趁其不备撒下药粉抢走他手中的协议,然后迅速逃回房间换装趁着人多离开客栈,逃入人群。 沈南意刚要追上去就被柏安衍拦住,“不用追了,他们此时肯定跑远了,这场见面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怎么能结束,没想到这一切又是沈家所为,这一次断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沈家人!” 飞廉从门外回来,请罪道:“陛下,我没追到人已经跑了,可以确定的就是杀人者确实为大煦人,这应该是有预谋的暗杀,目标就是图勒,而这个图勒是西南边部小国佘蒙的殿下。” 柏安衍眉头深锁:“看来一场血雨腥风又将到来,等待我们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风暴。”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里军械一事告一段落,通知地方府彻底查清此案,我们回朝,这一切都要和沈相爷好好清算了。” ?? 第365章 父女下棋 车队进入上京城,街上一片繁华,和边境海月完全不同。 “此行我们调查贩卖军械一案,证据确凿,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飞廉驾车直奔皇宫。 柏安衍看向沈南意:“娮娮,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交给我吧。”沈南意道。 柏安衍微微皱眉:“你想自己去找沈相?” “嗯,我们父女确实很久没见面了,这趟海月之行的结果应当是我这个女儿亲自去说,陛下将圣旨交给我就好。” 沈南意眸光悠远,上次回到沈家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也该是时候回去看望他们。 次日,皇后沈南意是宣沈相沈青山前来入宫觐见。 作为前朝老臣如今仍在被重用,沈青山心中自是明白所借荣光悉数都来自于皇后,如今宣召,他以为会是一件很令人值得高兴地事,却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质问。 山水阁中,沈南意坐在窗前等待良久,太监进门来报沈相前来。 入门,沈青山小步前行,样子比之前恭敬,再抬头时就看见了被自己遗忘在外多年的大女儿,她生的十分像娘亲,身披华服,妆容精致,一点都不比自己其他女儿差。 那么 之前,为什么要放弃她呢? “臣,沈青山叩见皇后娘娘。” 沈南意微微转头,抬手示意四下:“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们全都退下,本宫要和沈相叙旧,传令下去谁都不许前来打扰。” “是,娘娘。” 宫殿中的宫女和太监全都退出去,整个屋中就剩下沈南意和沈青山两个人。 “沈相,过来坐,陪本宫下盘棋。” 沈南意眼神示意在她对面的空位,棋盘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下棋人。 沈青山眼神瞟去那个位置,内心犹豫半天后,起身去往那个空位坐下,身上很是不自然,更是无所适从,或许能做到这个位置,他一直所期待的事。 “皇后娘娘怎么想起来找臣来下棋,其实臣的棋艺很差,都有些上不起台面.” 沈南意歪着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本宫就是起了兴致,就想和沈相来下盘棋,许久没见过了,怎么,不想与本宫下棋么?” ”臣不敢。“ “沈相不必拘礼,您不敢的事恐怕还没出现,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青山闻言,只好拿起棋子等着沈南意先行落子。 可沈南意却在等他落子,催促道 :“沈相怎么不落子,本宫执黑棋,你白棋先行。” “是……”沈青山拿着白子酝酿半天下在了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沈南意执黑子落在她本想让它落在地方,两子天南地北,位置很远。 她的心思本就不是在下棋:“沈相棋艺还说不好,本宫看来很不错,棋风低调却带着杀意,就很像沈相平日里的办事风格,低调办大事。” “陛下和本宫都看过这段时间的奏折,我们不在的时间里,你安抚百姓,开仓放粮,赈.灾一事做的十分好,不知沈相想要什么奖励?” “臣所做都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沈青山立马起身跪地叩首,态度谦卑。 沈南意放下棋子,转身抱着臂看向地上的人:“沈相为何不敢居功?是怕陛下和本宫注意上你,细查沈家么?” “皇后娘娘……”沈青山抬头看着这般说话的的皇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言。 沈南意自顾自的再次落子,淡淡地说:“沈相这么多年,背着人做过什么事,需要本宫一点点说出来么?” ??沈青山态度坚决:“臣不明白娘娘说得是什么事?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提起这样的话?” “好,那本宫就开门见山。” 沈南意从棋盘下拿出乐师案所有的案卷卷宗和犯人供述,扔到沈青山的面前。 “沈相可能不知道,我是从竹溪县被陛下看中,一路北上破了诸多案件,而陛下一路南下就是为了一件案子,乐师案。” 沈南意眼眸微冷,仔细盯着他:“提起乐师案,沈相应该不陌生吧。” “查到乐师案后,碍于没有针对您的直接证据便搁置了,可后来全都招供了,这件事还真的和你脱不了关系。” “不,不是,乐师案和臣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什么。” 沈南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淡淡地问:“沈相,你以为能够从乐师案中还能全身而退吗?” “现在人犯招供证词在此,还有方圆园主出面作证,他记得幕后之人的嗓音,只要当面对质,沈相有没有找方圆会客筹划的事都将暴露出来,要不要试试? 沈青山脸色突变,没想到她会拿出来这件事重新翻过来细说,可这件事毕竟结案太久,多成了前朝的旧案。 沈青山咬定她仍旧没直接证据,不然着急带兵抄了沈家才对。 “可以啊,皇后大可让园 主过来和臣对峙,臣自会说明,臣是冤枉的!” 沈南意不过是浅浅的诈他一下,竟没让他放下戒备,反而是不承认,防御的更强了。 她忽然发笑:“哈哈哈,本宫就知道沈相怎么会呢,就算这件事确实和你有关,过去这么久的时间段内,你完全将人全都杀了,来一个死无对证,对吧?” 沈青山浑身一冷,眼前女儿已经当初他可以摆弄的无知女儿,俨然变成一个掌握着上位者权利的皇后娘娘。 “不管你怎么想,这事实就摆在这,本宫和陛下调查过的乐师案和沈家脱不了关系,除此之外,最近的海月军械案,怕是也要出乎沈相的意料。” “就在前不久,我们亲自去了一趟海月城,已经破了阴兵过境的传闻,以及怪兽传说。” “事实真相不过是有人在散播阴兵过境的言论,背地里在黑巫山铸造军械,假扮阴兵将军械运出去,而所谓的怪兽,其实就是失踪在边境的驻军将领薄凉将军和他的妻子杨婧将军!” “在杨婧将军和青芜公主调兵后已经将黑巫山给平了,所有军械被收回,并且本宫和陛下亲自和图勒殿下谈合作,你猜他都说了些什么?” 第366章 女官考试 沈相从皇后宫殿出去后,沈家就被抄没了。 之后的几天内,和沈家相关参与军械走私的人全都被逮捕,短短三天,一封账册带来的危机在朝廷上杀的片甲不留,只是同时也肃清了朝堂内外,前朝积弊。 新皇登基同年,改国号为大缙,正式册封沈南意为德安皇后。 转眼冬日,各国使节传来书信,于十一月初二来朝进贡,遂,大缙进入筹办万国朝会的事情。 “现在刚十月份,距离万国朝会还需要很久,陛下这段时间将朝廷内外以雷霆手段全部整顿,整个大缙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真是太辛苦了。” 柏安衍回头看向搂住自己的沈南意,搂住她的腰身抱入自己怀抱中。 他捏着沈南意的下巴,轻轻抬起:“皇后这段时间在宫中推行女官制度,也是很辛苦。” “和陛下比起来,一点都不辛苦。” 沈南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拉着他的手说:“陛下,今天正好是宫内第一届女官选拔考试,是您要不要陪臣妾一起去监考,顺便看看臣妾的成果。” “哦?”柏安衍突然来了兴致,“今天就要考试了吗?若是能赶 上,我们一起去监考甚好,正好现在闲来无事,朕现在就想去。” “好,就知道陛下会心急。” 二人同行而出,一路散步来到新扩建的后宫。 沈南意指着新建立的宫殿屋舍为柏安衍解释:“这就是新建的后宫女官们即将要上任的办公的地方,女官制度的具体条陈臣妾都给您看过,这里我就跟你在说了。” “总之是大体上分为六司,每司的最高职位是三品,今天考试的就是普通的女官考试。” 他们走上桥,望去考试的庭院,在那里聚集了不少女子,身份各异且怀揣着梦想。 有宫女,也有世家小姐,更有夫人和郡主,不管什么身份此行都是来这考试。” 柏安衍看过去,只觉得是太不可思议:“真是不容易,这些官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能够来宫中当女官都是一大进步啊。” “以往的女子只有相夫教子的命运,我是在给她们开辟出另一条路,一条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路。” 沈南意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女子们,格外的有感慨,“陛下,你看她们现在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的聊天的样子,就能想到当初我去考仵作 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当时我真的认为女子不该有那么一条出路,我也可以实现自我价值,所以在进入仵作遴选考试的时候,其实我都想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女扮男装过一辈子。” 柏安衍握住她的手:“女扮男装,亏你想得出来,这若是被发现,知不知道是杀头大罪。” “我知道啊,可是当时没别的选择,好在有当时的柏国公赏识,不然我可能真的走上一条不归路。” “现在你看她们,完全可以不用掩饰就可以当官,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之前还有人阻拦,现在不会有人阻拦了,青芜郡主第一个带头去参加女官考试,另外还有飞廉的两个夫人,飞宴的夫人文隽兰,以及淮扬的秦郡主,还有很多很多……” 柏安衍再次将她抱入怀中,在她的耳边感叹道:“朕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啊。” 身后的公公咳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打断说:“陛下,几位大臣来找您汇报赈.灾情况,都在乾元殿等着呢。” “啊,光记着跟皇后来这看考试,竟忘了还有大臣们要谈论政事,娮娮你想在这忙,朕去去就来。” ??柏安衍显得 有些无措,其实此时他并不想离开。 “好啊,陛下先去忙,等这边结束臣妾就去找您,到时再跟您去分享。” “好。” 皇帝走后,沈南意临时起了兴致,退了一身华服,简单装扮就穿着普通衣衫走入女官队伍。 如此,她想身入其境,沉浸式的参与女官选拔,也想知道她指定的这套规则,到底会选出多少有才干的女子,而此行,她便是要成为这些女子的磨刀石。 也就是所有人的假想敌。 她简单易容,混入其中便不成问题。 储秀宫便是这次女官遴选考试的考场之一。 沈南意孤身进来时,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倒是公公们一眼认出了她,刚要行礼就被她拦下。 “不必多礼,本宫来这也是为了考试,体验气氛,福公公就当不认识本宫,当本宫不存在就好。” 沈南意虽然这么交代下去,可福公公并不能就真的这么做啊,这心中多多多少少都有担忧在。 可见主子有这么闲情雅致,也就没多说,小心谨慎着就好。 “呀,姐姐,你是谁啊,我怎么第一次见你。”青芜公主凑过来,盯着她看有点眼熟, 然后捂着嘴刚要喊,就被沈南意拉倒一边:“嘘……” “叔母,你怎么到这来了,这是在做什么?看你这架势好像也是来考女官的?” 沈南意连连点头:“额,小声点不要跟别人说,本宫就是来看热闹,看看你们这些小丫头都做的怎么样,也不枉费本宫费了心力在搞这么多的事啊。” “好吧好吧,那就来吧,正愁没什么意思,你来这之后大家肯定就很有动力了。” “这可说不定,没准本宫拿了好成绩。” “青芜肯定不会输给叔母的。” 二人在这闲聊,另一边不少小姐看过来。 其中王尚书家的小姐抱着臂看过去,眼神轻蔑:“那怎么回事,青芜公主旁边的女子是谁?怎么没见过,长得那么不起眼怎么也考女官了。” 另一个跟她站一起的女子道:“可能是某个宫的宫女吧,现在皇后不是放开限制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可以考女官,王公大臣各家的小姐,公主什么都可以。” “平民子女也开放科举,这都是好事一桩啊。” 王小姐笑着说:“那倒是,不过这女官位置可是有限,可不能谁都当,我志在必得!” 第367章 流血的翠玉屏风 福公公和礼部小吏在此监考众多女子,进行女官考试。 一试是文试,二试是临场发挥,最终皇后面试。 整个过程就很像科举,但比科举要随性很多,除了文试是考验文采,二试才是最难的。 众位女子都按照次序进入席间进行写文章,而沈南意坐在最后一排,并不打算写,只是在观望。 在她心中女官人选有很多,但具体还是要经过测试才好。 监考中,礼部小吏一眼就看出沈南意并非报名参与考试的人,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哪家的姑娘,在花名册上好像没看到过你啊。” 礼部的小吏自然是没见过皇后,一本正经的询问时,后面的相识沈南意的人都在暗自偷笑,青芜公主更是像在看好戏一样。 沈南意淡然道:“大人好眼力,我确实没报名,我姓白,白娮娮,是乾元殿当值的,临时想过来考试,不知大人可否通融点?” “不行,只有报名来的人才能参与考试。”小吏态度十分坚决。 沈南意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还挺执拗。 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如这样,我在大人面前表现,若您觉得我表现的好,就准我旁 观如何?我正好不想考试,只想旁观。” “好,你想怎么证明?” 沈南意扫视他全身,然后悠然说道:“今天早上大人的夫人没在家,所以您吃的是小馄饨,到礼部上工还迟到了,尚书大人罚您抄书百遍,晌午您和同僚喝茶,应该是吃了一碟松花糕,临走时你还打包了,来到储秀宫的路上,你是被嬷嬷带带过来的。” 四周的人都吸引过来,这番推断听起来就很神奇,都想知道这说得是真假。 “你跟踪我?”小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这么事无巨细,他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跟踪这一种可能。 沈南意坐在原位,抱着臂,歪着头看着他 ,一一分析道:“礼部在京城中的小吏官员集中住在平安坊,在那早餐有馄饨,并且沾染了老板家的独特香油,所以你身上有很多味道,还有成安茶楼的御乾龙井茶只有在晌午时才会泡,同样松花糕想要打包也只能在晌午去,且要提前预订。” “那么你一人肯定是吃不到的,成安茶楼需要几位一起包下一间才能打包食物。至于你怎么来的,你身上的玉牌就说明了,这是桂嬷嬷的腰牌。” 小吏有些难以置 信,这女子竟然嗅觉这么准。 “那你是怎么看出我已成家?” 沈南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香包:“这是京中绣娘新出的新婚荷包,另外,你吃了一份又打包一份,必然是给家人带去的。” “那难道不是我自己吃,或者给家中的人吃?” 沈南意轻笑反问:“您衣衫的针脚可以看得出来是出自绣娘之手,这么精细的活肯定不是老母亲所为,那肯定就是妻子,若我没猜错您妻子还是个绣娘,荷包就是出自她的手。” “最后,您被罚抄的事,您衣袖上有墨迹,太过匆忙的干活,不是在着急就是被罚,但从你吃路边摊的小馄饨来看,一定是迟到了。” 小吏鼓起掌:“姑娘厉害啊,说的分毫不差,基本还原我今天一天做的事,姑娘若是想在这,就在这旁听吧,若是想找人举荐,本官可以举荐。” “不必了,我就来旁观,大人不必在意我。” “好。。” 礼部小吏走后,沈南意松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这小试一把的推测让众人看的十分佩服,更是有人对她产生敌意。 太强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有人盯住。 文试继续进行。 沈南意的目光却盯在院中的翠玉屏风上,储秀宫中怎么会有这么个屏风? 似乎还多出来很盆栽,看着兰花的长势还很茂盛。 在发呆时,她伸手唤来福公公。 “娘娘,有何吩咐?” 沈南意侧身,支着头去问:“公公,您在宫里时间长,本宫想问问那翠玉屏风和那些兰花是怎么回事?” 福公公也看过去。 “哦,娘娘是想知道那屏风啊,这个奴才知道,听说是内务府从冷宫中搬出来的屏风,兰花也是从那边一起搬出来的。” 沈南意忽地想起,“是凤仪殿附近的那个冷宫吗?” 福公公道:“对,就是那座冷宫,您之前去破黑猫案时不是已经去过一趟,当时没注意过这屏风和兰花吗?” “还真没有,当时并没有进殿。” “传说有人看见这翠玉屏风在冷宫十分邪性,还流血,太过诡异,所以就把屏风搬到这了。” 沈南意挑眉问:“什么意思?流血?” “对,会流血,很吓人。” ”什么时候?“ “每次到阴天的时候就流血,特别是下雨天,曾经在外面淋过就在淌血,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有人说屏风中怕是 有怨鬼,所以才会一直流血,灵魂不散。” “这说得还有点恐怖……”沈南意却产生了某种的兴趣。 可是现在是冬天,并非夏天,哪来雨? 这其中的关键怕是不是雨,而是水! “福公公,你去找人弄盆水来,本宫对这屏风很感兴趣,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流血的。” 福公公应下后,就找人去弄水过来,沈南意从考场走过,来到屏风前。 手一挥,公公将水泼在屏风上,水迹渗透,不久后,果真从屏风缝隙流淌出红色液体。 “嚯,还真是红色的。” 沈南意有些兴奋,随即正值女官文试考完,众位女子交卷子后竟发现翠玉屏风在流血,吓得尖叫一片。 福公公赶紧安慰诸多小姐们。 沈南意回头看向她们,“嘘——不要吵——”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上面的红色液体,忽然发现并不是血,真的只是红色颜料,回头对福公公说:“只是混了朱砂的颜料,不是血。” 青芜上前好奇的看着屏风:“叔母,不是血,为什么要搞这样吓人的事啊。” 沈南意回头看着她,摊手,有些无奈,“你也说了,为了吓人啊。” 第368章 冰山美人的考验 青芜公主目光呆滞,有些看不懂沈南意在说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屏风中流淌下来的红色液体并不是血,那么再一次揭秘冷宫吓人传闻之一,荒废冷宫也终究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中。 其他女子也都凑过去,考完试的她们也有更多闲暇的时间。 “哎,这不是冷宫的翠玉屏风么,之前还传冷宫闹鬼屏风流血,没想到现在竟然搬到这里来了,我说怎么没人再看见那屏风。” 秦郡主看着那翠屏若有所思。 沈南意一下就看过去,对秦郡主突然这样说,有了点兴趣:“怎么了,秦郡主对这屏风有所了解?” 秦郡主上前,当着是众人的面对沈南意行了礼:“回皇后的话,之前在运送屏风的路上曾来过淮扬,我随父亲第一眼看见过这东西,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再看倒是很是诡异。” “也不算诡异,肯能就是制作工艺上的问题,这屏风内大概是有染料,所以遇水就会起反应。” 沈南意站在众人面前,她的身份是已经不言而喻。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一起行礼,只是不少人抬头看起这平平无奇,样貌和身材都说不是很出众的皇后。 “各位请起,本宫特意这身装扮就是想来看看我大缙的女官是如何在女子中产生,希望诸位在入选中榜后能够克勤克俭,勤勉政事,为陛下分忧,为国效力!” “谨遵皇后懿旨。” “好了,秦郡主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众女子匆匆退下,整个庭院只剩下秦郡主和沈南意以及福公公三人。 沈南意转眸看着她,感觉从未见过面:“郡主怎么是怎么认出本宫的?” “这宫中能让福公公侧耳倾听的人不多,除了暴毙的元太后就剩下现如今的德安皇后。” 秦郡主语气平稳,似乎对这一切发生的事都事有预料。 “福公公,她是淮扬哪家的郡主?”沈南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女子身上气质清冷,倒是和之前遇到的所有女子都感觉不一样,浑身散发的气场就很像冰山,给个冰山美人的称呼完全都不过分。 福公公笑着说:“娘娘,这位可是凭借一己之力从淮扬当地的一个氏族脱颖而出的庶女,从县主一路升到郡主的,您推行女官制度后,曾广纳良言,这姑娘的柬文就是被采纳的那位。” “哦,那想起来了,《良官策》是你写的? ”沈南意转身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对眼前的女子颇感兴趣。 秦郡主道:“我叫秦晚晚,就是《良官策》作者,也是被陛下看中的人,这次女官遴选对我来说就是走个过场,我的策论既被采纳,那边是推动女官制度的先驱之一,这些考试不过是门槛罢了。” 沈南意倒是觉得这女子身上有着不比男子差的傲气。 女官之中也的确需要这种人。 “不错,本宫很欣赏你。”沈南意摸了摸唇,临时起意,“本宫给你三天时间,你来调查这翠玉屏风和兰花的秘密,若是你查出原因,本宫就钦点为司计司掌司,掌管宫中开销账册,月例俸银如何?” “听起来很不错,臣女便应下。” “秦郡主若是有想要直接和福公公说,他来协助你,提人或者拿人也可以用本宫的名义。” “谢,皇后。” “那事情就这样下去,给你一个表现机会,要好好把握哦。” “是!” 交代完毕,沈南意起身离开储秀宫,嘱咐宫女留在储秀宫来监督秦郡主的进展,一旦有进度随时来报。 午后,沈南意来到乾元殿去找柏安衍,此时他刚好议事结束。 沈南意端来亲手熬得= 银耳莲子羹,柏安衍对她下厨倒是很意外。 “这东西让御膳房去做不就好了,怎么还亲自下厨了?”柏安衍伸手去接碗,然后兴致勃勃的吃起来,太监想要验毒都没来得及。 沈南意坐在一半龙椅上,特别的开心说:“陛下,我跟你说,我在储秀宫发现一面会流血的翠玉屏风,觉得很奇怪,就让淮扬的秦郡主来查原因。” “这个秦郡主就是写《良官策》的那个郡主,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才华,臣妾想考验考验,陛下可知道那屏风的事,臣妾若是提前知道,就可以知道她查的对不对。” 柏安衍放下碗,语气疑惑:“朕怎么可能知道,朕之前都在宫外,即便成王后也没有在宫中久留。” “说得也是,那翠屏的事谁能知道?” 此时青芜公主来访,她还特意带来云王殿下。 她说:“我知道叔母肯定是要查翠屏,所以我询问了宫内人,发现很少人清楚来源,只知道叔母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就拽来对古玩感兴的云王殿下。” 云王介绍道:“我知道这翠屏的来历,是早些年外国番邦拿来进贡的,太祖皇帝在时这翠屏晚上是发光的,很美,但后来冷宫经历 一场大火,这翠屏就失踪了,等先皇再找回来后,就不发光了,而且遇水就渗血。” “钦天监觉得这个东西是个不祥之物,就给封存到冷宫,后来就传出闹鬼的事。” “这倒是有点意思,这么说这东西还不是一直都在宫中,那这位秦郡主调查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陛下要不要也跟一下这个调查进度,应该会很有趣。” “青芜倒是觉得叔母能查出真相,这个秦郡主可真不一定,事情都隔那么久了,三天内查出绝不可能。” 沈南意倒是兴致起了:“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查清。” “好哎。” “那我们先下去。” 青芜走后,沈南意和柏安衍剩下独处。 沈南意一眼看到他桌案上的奏本,好奇地问了问:“陛下,这些好像都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奏章吧,有提到什么事吗?你这一去议事都议了这么久,中午饭都没顾着吃吧。” “还是被娮娮看出来,确实是两部案件,有一起案件看起来已经结案,但其中还有不少线索对不上,我打算发回去重审。” “案件中可提到翠玉屏风的?” 柏安衍眉毛一挑:“还真有一起,我给你找找。” 第369章 点醒 “在这,有一起案件,讲的是翠玉屏风被一王姓人家在拍卖行高价拍走,然后回去后整个王家就被灭门,屏风再次不见,事发一年后辗转又被地方进贡到宫里,新朝建立后,屏风出现在冷宫。” 沈南意思考想了想:“那凶手呢?” “灭门案的凶手是一个借宿在家的外来人,恩将仇报一口气杀了这么人,此案刑部侍郎贺偏结的还算是稳妥,没什么纰漏,娮娮是看出来什么了?” 柏安衍看着沈南意有些好奇,她肯定不会无端对案件感兴趣,而她的敏感度也要比他好上很多。 “没什么,此案结的很好,我就是一时没还反应过来,现在想想秦晚晚可能有可能查到这件案了。”沈南意道。 柏安衍被点燃好奇心:“那就等等,倒是有些期待。” 三天后,秦郡主那边传来消息,她已经揭开这翠玉屏风的来历。 沈南意和柏安衍特意前去储秀宫,听她的结论。 殿内,一帘之隔,秦晚晚跪在地上,看着席帘后的两个人,将调查结果娓娓道来。 “晚晚调查到这件翠玉屏风是番邦小国进贡的一件贡品,后来因为宫中起火辗转流落到民间, 几年前在一家拍卖行被王姓的人高价拍走,因为这个价值不菲的屏风,在他们家的借宿的外人想要占为己有。” “他一时情急失手错杀了王家,为了不被外人发现他将整个王家的人的杀了,后被刑部抓捕。” “翠玉屏一番周折又回到宫中,碑额钦天监当做是不详之物。 ” 她说完挺身端正望向席帘后面的两个人,目光尤其是落在柏安衍的身上。 照比当女官,秦晚晚在看过沈南意之后就生出其他心思。 大缙皇帝长得皇帝长得这般俊朗,任凭女子看到都会心生仰慕之情。 柏安衍转头看向沈南意,征询她的意见道:“娮娮,你觉得她说得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们查看刑部案卷上讲的一样?” “确实,秦郡主在没看过案卷,单凭走访了解到这么些讯息着实不错,能力确实很强。” 沈南意毫不吝惜在夸赞,柏安衍也觉得很不错,成为女官算是可以当标榜中的人物:“文章朕也看过,文辞和想法都非常好,秦郡若是晋升为女官皇后一定会哦委以重任的。” 秦晚晚被夸赞,身板又挺直,脸上洋溢着得意笑容。 当女官她本就势 在必得,现在又得赏识,成为女官中的三品尚宫必然是是木已成舟。 沈南意这时开口,“秦晚晚能力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出任司计司的掌计,官六品,希望你以后能够再接再厉,勤勉不缀。” 秦晚晚刚要领旨谢恩,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才六品? “皇后娘娘,为什么是掌计,这只有六品啊。”秦晚晚不理解。 沈南意反问:“你心里位置是哪里,你觉得你能担得起几品?” 秦晚晚毫不掩饰地说我是:“我可以当三品尚宫,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这话所得额未免太满了,秦郡主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比得过其他贵女?还是说,郡主通过人脉手段查到这案的详情就能够胜任三品的官?” 沈南意言语骤然变严,没了之前的温润和善。 突然间的施压,让秦晚晚感到十分意外和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皇后不是让我查翠玉屏风的么,我查到了,您和陛下也都对我的能力赞许有加,为什么现在觉得我又不过如此?” 沈南意嘴角轻扬:“本宫是让你查,可你查的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你自己扪心自问,都 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只要查卷宗就可解决的事,本宫为何还要让你查?” “想必你在背后,还为这点难度的考题沾沾自喜吧?” 秦晚晚脸色难看,因为她的确暗自嘲笑过皇后竟出这么简单的事当考题。 现在想想这竟然是皇后给她挖的坑。 “那依皇后的意思,晚晚应该调查的是什么?”秦晚晚目光一冷。 沈南意站起来,掀开席帘走出来,缓缓道:“其实本宫给你的考题的确很简单,想让你调查的就是为什么翠玉屏风会流血,因为本宫一开始就是被这个吸引,而你调查的是什么?” “为本宫答疑解惑了么?” 这么一问,秦晚晚恍然大悟,眼眸渐渐瞪大,她的确好像没思考到这。 “翠玉屏风为什么会流血……”秦晚晚后知后觉地在重复这句话。 沈南意面色沉静,接着说:“那是因为这翠玉屏风从皇宫出去后再寻回就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件翠玉屏风,两件翠玉屏风在制作工艺上有明显的区别,第二件也就是储秀宫的那件翠玉屏风在制作时里面掺杂了朱砂是空心的,而原本的那件并没有朱砂,是一整块翠玉雕刻而成,是实心的 。” 秦晚晚并不相信。 她的目光落在翠玉屏风上,眼神困惑。 沈南意随即吩咐福公公:“福公公,找两个小太监将翠玉屏风打碎,让郡主看看,本宫说的是不是真的。” 福公公带人去庭院中,沈南意和柏安衍,秦晚晚也随后就到。 在三人目光注视下,福公公命小太监动手,猛地敲碎翠玉屏风,只见碎片裂开,中间有朱砂缓缓流去,这个屏风的结构果然和沈南意所说的那样,是中空的,是被朱砂填满。 “正因为被朱砂填满,所以这重量也是很沉,若你仔细看过屏风,你会发现对着太阳看,这翠玉的颜色并不均匀,朱砂沉积阳光穿过不了,颜色就很深,阳光穿透过去,颜色就很浅。” 沈南意淡淡地解释,眼神落在秦晚晚的身上。 秦晚晚听到这,心情突然释然了:“晚晚之前还以为自己调查的很详细,到现在才知自己确实不济,臣女知错了。” 柏安衍从石阶上走下来,站在沈南意身旁,骄傲地说:“晚晚自然是比不上朕的皇后,以后要跟着皇后好好学习,官职虽低可进步潜力很大,朕很希望你真的有朝一日成为女官尚宫。” 第370章 翠玉屏风藏尸案 “晚晚知道了,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许。” 柏安衍摆了摆手:“那你先去吧,朕和皇后还有话要说。” 秦晚晚眼眸微冷,看向沈南意和柏安衍,最后不甘心地离开。 殿中,柏安衍站在翠玉屏风碎片前,看着这些地上的朱砂,他心绪渐渐凝重起来。 “陛下在看什么,现在怎么兴趣比臣妾还要大,这屏风还有什么值得吸引陛下的呢?” 沈南意也凑过去看,只见柏安衍神色专注,就好像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似的。 “到底看什么呢?” “娮娮,你有没有觉得这屏风上白块的装饰物有点异常,这之前没看出来,现在屏风碎了,就看见了。” 沈南意蹲下去看地上的碎片,用手翻动之后:“哎呀,好像真的有点不同寻常啊,陛下眼光可真毒,您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娮娮,那看出来是什么了么?”柏安衍好奇问道。 沈南意没回答,直接继续翻找,值到找到一块相对较大的白色物体,她拿起来转头给柏安衍看:“陛下,你猜这是什么东西?” 柏安衍看一眼,便试探地问:“该不会是人骨吧?” 沈南意点点头:“王爷,您还真的说 对了,这可能真的是人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人类脚骨上的第五跖骨,且还是左脚,这是人类最为有标志性的骨头之一。” 柏安衍眸光一冷,态度认真起来:“这么说,这屏风之中的白色物体都将是人骨?” “搞不好是的,而且凶手就是将尸体就这么冷处理了,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沈南意转瞬就想到另外的兰花:“兰花下,应该能印证我们现在此时的想法。” 于是,沈南意又和柏安衍进殿去寻找兰花,将兰花连根拔起,在根须之下,果然还有鲜红微腐败的血肉。“难怪这花长得这么好,原来是在腐肉上长出来的,有命案了。” 柏安衍立马起身去写东西。 沈南意追过去看他在写:“陛下,这个节点你在写什么?” “哎?这是给蔡尚书和新任左相的留书,你这是要出宫?” 她忽地看向柏安衍,有些意外:“这好端端的,你竟然留书要出宫,陛下你要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办这起案吧?” “对啊,朕这就写好留书,让蔡尚书和左相来主持政务,对外就称朕生病了,想要静养几天。” 沈南意噗地一笑:“陛下,您这是在急什么 ,就算有案子也有刑部和大理寺啊,现在不需要我们去查案了,你是皇帝我是皇后。” “不,就当是体验民间疾苦,我们这趟又可以出去了。”柏安衍草草写好留书之后,小心折好交给福公公。 福公公领命之后,匆匆退下。 而沈南意一把握住柏安衍,安抚他躁动的心:“陛下,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反常了。” “反常吗?没有吧,朕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么?”柏安衍闪躲着回答。 沈南意摇摇头:“您可不是这样的,肯定是有问题,快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让你不想待在皇宫里了。” “好啊。” 柏安衍有点无奈,双手握住沈南意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娮娮,朕一辈子就只想有你一个妻子。” 沈南意忽然明白了。 “是不是大臣们建议陛下纳妃了?”沈南意双手捧起他的头。 柏安衍为难的抬头:“是,他们说朕后宫太空了,就皇后一个人,所以上书让朕纳妃。” “还有啊,那个秦晚晚在见皇后之前,已经在朕面前都表现很多次了,她的心思恐怕不只是想当女官,甚至还想当娘娘,不光是她,朕感觉这些女 官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想法,那这岂不是很恐怖。”“相比之下,朕和皇后是不是该溜出去?” 沈南意上前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的怀抱里:“我竟然不知道陛下顶了这么大的压力,若您想出去我们就出去,查一查这个翠玉屏风案,也当是散散心。” “是啊,没错,就是出去散散心。”柏安衍兴奋地说。 沈南意笑着站起来,然后又交代道:“那我们这次出去也还是要尽快回来,不然你儿子会觉得累的。” “什么?!” “娮娮你有了?”柏安衍瞪大眼睛,视线落在沈南意的肚子上。 沈南意转了一圈,然后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难道没发现我最近胖了吗?已经四个月了。” “都四个月了,娮娮你可将朕好顿瞒,你都怀孕了那咱们就不出宫了,老实在宫中养胎吧。” 沈南意摇摇头:“那多没意思,既然陛下都交代好一切了,那就出去散散步,你放心,儿子在我这十分安全。” “好,那就这么决定 了,等儿子生了之后就立他当太子,然后监国,咱们就可以尽情自由自在地出去游遍大缙的山河,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远离是是非非,等儿子能够抵挡一面,朕就退位!” 沈南意听着人都麻了。 “陛下可想的真美好,这孩子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朕不管,若是女孩就是帝姬,男孩就是太子,反正将来都要继承皇位。” “行吧,那咱们走吧。” 当天下午,沈南意就和柏安衍,带着飞廉和飞翊,轻装出宫,这次出门飞翊就穿着女装随行,她的气质很冷,长得个也很高,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驾!” “陛下,我们就这么出宫了,真的好吗?” 柏安衍反问:“宫中也没太后,也没太上皇,没人管得了朕,朕想出宫谁敢阻拦?” “这话说得没毛病。” 驾车的飞廉这时问:“那,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要去哪里?” 柏安衍想了想说:“去铸造局,当年这翠玉屏风就铸造局的匠人用一块翠玉雕刻的屏风,番邦小国上贡时不过是一大块翡翠玉石,很是其貌不扬的一块原石,是匠人们打磨才会变得有光芒。” “那我们就去铸造局。” 第371章 铸造局查探 第二天清晨,柏安衍和沈南意一同前往铸造局。 铸造局高山向来办事严谨,做官精明,从不结党也不跟风,是个中立派,为官中的一股清流。 铸造局绝大多数事务都交给掌事,宋文。 此时宋文正站在铸造局衙门门口恭迎,等二人走近,他慌张行礼:“下……下官见过陛下,娘娘!” 柏安衍并没看他直接迈入铸造局衙门,反倒是沈南意多看了宋文几眼。 他五官深邃,眉间带颗痣,嘴巴很厚,长相粗狂。但身体确是个小骨架,嗓音温润磁性,身高修长,和他的脸就有些衬不上。 “娮娮?” 柏安衍走在前,忽然发现身后少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才发觉沈南意正盯着宋文看。 沈南意回过神,跟上前面的人:“陛下,等等我。” 高大人在家休沐,铸造局现在管事的就是铸造局掌事宋文。 整个衙门看起来比清正司要忙碌,人来人往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们走进正厅,柏安衍坐在主位,沈南意站在他旁边。 宋文走进去再次对堂上二人行拱手礼,“不知两位来铸造局是有什么事吗?” 沈南意直接开门见山,“宋大人,您可记得几年前,番邦小国上贡的一块 翡翠玉石吗?” 堂下,宋文仍旧保持行礼姿势,双手不由得搓了搓。 “宋大人,你没听到本宫讲话吗?” 宋文抬头,脸上挂笑,“这年代久远,下官不得好好想想,娘娘也不希望我随便编造来搪塞您吧?” 沈南意一挑眉:“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下官记得,两年前,小国名叫番郎,现在也是大缙的属国,他们那盛产玉石,所以每年都上贡玉石,现在铸造局的还有玉石存货,陛下和娘娘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柏安衍打开折扇,一边轻摇一边回想之前在刑部案卷上看到的内容,确实如宋文所言。 沈南意再问,“那你可知这玉石最后被作做成了什么?” 宋文道:“一面翠玉屏风,一把玉枕。” “玉枕下落何处?” “九黎县。” “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凡事来铸造局组铸造东西都要来拿标记牌,下官经手所刻的标记牌都会记得,当时送来玉石的人和宫中接走玉石屏风的人走路一瘸一拐在铸造局衙门门口还摔了一跤,所以印象深刻。” 沈南意坐在堂下左边第一个座位上,接下来她还没想好怎么问下去关于翠玉屏风剩下的事,只见柏安衍从主 位桌后站起走到宋文面前。 他从衣袖中拿出翠玉屏风的图样和标记牌,问道,“这图样是铸造局的手笔吗?” 宋文双手接下图样正反面都查看,用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以及标记牌,“回陛下,铸造局的标记牌有专门的工匠负责,臣只是偶尔帮助雕刻,不过陛下所给的这块标记牌的字迹确实和下官有九分相似,但您手上的这个标记牌是玉枕的。” “而且这所做标记牌的材质也不对,铸造局给九品到八品官员所做标记牌皆用红木松,这块标记牌是青木松,二者质地差不多,但过水之后青木所做的标记牌会膨胀变形开裂,而红木松就不会。” “所以……”沈南意欲言又止。 宋文坚定地说,“所以这是标记牌造假。” 沈南意捏着猴手骨,又看向柏安衍,眼中浮现担忧,果然这事没那么简单。 柏安衍在人前踱步,手中纸扇‘啪’地一声合上,他用扇指向门外,“去档案处,宋大人带路。” “是。” 铸造局的铸造品都有详细的记载,就坐落在衙门的后身一座塔里。 宋文引着他们上塔,一路上他都在介绍这塔,贡品往往在最高一层。 推门而入,迎面扑鼻的就是 书发霉和灰尘混合一起的怪味,沈南意小心翼翼地跟在柏安衍身后,这里很久没打扫过,地上一走一个脚印。 “咳咳咳……”沈南意对这灰尘味实在难以抵抗。 柏安衍也不在往前走,回头吩咐道,“宋大人,麻烦你去找关于翠玉屏风和玉枕的资料全部找出来。” 宋文领命前去书架中寻找,不过半刻,他就拿了本册子回来,用衣袖擦干净灰尘再呈给柏安衍:“陛下,这就是玉石的记载。” 柏安衍翻看几页,转手递给沈南意,她也翻看几页顿时发现很诡异的问题。 宋文苦笑,又把另一本册子擦了擦灰递给沈南意,“娘娘再看这本。” 沈南意又翻了翻这本,发现这本更令人费解,“这……你们铸造局现在都这么省事了?写记载都这么敷衍,内容都差不多,就是用词不一样,全都是尺寸?” 宋文转身关上塔门,掀开官服前摆跪在地上:“下官知罪,可这都是为了工作效率,我们都是统一一个模板的。” 沈南意绕着他走,言语中都冒着冷意说,“宋大人不用心慌。” “起来吧。” 柏安衍从他身边走过,宋文转身行礼,“恭送陛下,娘娘。” 从铸造局出来,二 人上了马车。 飞廉在外驾车,沈南意坐在边上若有所思。 柏安衍觉得她有点太多安静,随口一问,“娮娮在想什么?” “我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太顺了点。” 沈南意望向柏安衍急切说道,“王爷你不觉得咱们行踪好像暴露的样子,咱们在宫里说去铸造局查资料,当时就咱们两个,这个铸造局掌事宋文为何早早在铸造局衙门口等着咱们?” “还有,番邦进贡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宋文记得这么清楚,如果不是可以想,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想起来那么多细节,他似乎都能预知咱们此行来得目的,然后提前做好应答准备。” 沈南意再回忆,“咱们要去看资料,进去书塔他找翠玉屏风的资料,基本上就是他知道在哪到那就拿走了,这个宋文怎么看怎么奇怪。” 柏安衍听她说这么多,闭目养神,平静地说:“他也许有过目不忘之能,朕倒是觉得他说的那些话没什么问题,记住每样东西,是铸造局的必修课,不然东西多了,岂不是大乱了。” 沈南意瘪了瘪嘴,有些失落。 她又想到一个令她琢磨不透的地方:“这个宋文我总觉得长得有点怪怪的,我还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 第372章 封锁消息 柏安衍叹了口气:“算了,想不到就别想了。” 马车行驶过程中,路上黑羽卫暗桩来报,说是发现翠玉屏风中发现大量的碎骨,不止沈南意之前发现的那一块。 沈南意听到此言顿时脸色一变,目光甚至在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看错了。 “依我看这不过是个鸡骨头,恰好被工匠封在屏风里罢了,怎么可能是人骨,吓唬谁呢。”飞廉对沈南意的话不是很相信,在外面驾车也不是很专心。 柏安衍眉峰一皱,“回宫。” 驾车入夜后回到皇宫,直奔储秀宫。 殿内,沈南意从秦晚晚那看到他们收集到的尸骨,她在成为宫中女官后,就一直爱跟捡起一块形态相对完整的指骨,认真地说,“现在在我手中的就是人类指骨中的近节指骨。” “指骨是人类拥有比较有特殊形态的骨骼之一,人在演化的过程中,指骨的骨体会变得比较短,但是为了手指的灵活,关节面变得比较大,从形态上看,这是典型的人类指骨。” 说完,她看向碎片中露出来的碎骨,叹了口气,“ 看来,今夜无眠了。” 秦晚晚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看来真得有人利用屏风在藏尸,且想让我们关注到这起案子。” “是。”沈南意坚定地说。 “陛下,这起案子有人碎骨藏尸,查下去吧。” 柏安衍目光坚定,“查!” 沈南意蹲下看着满地的碎骨,抬头又看向他,“收集碎骨人手不够,得派人过来了。” 柏安衍走到储秀宫门口,轻轻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飞廉。” “王爷,我在。” “现在派黑羽卫过来,让刑部派人过来。” “是。” 二人对话从头到尾沈南意都没看见飞廉,柏安衍就像和空气对话一般,可她知道飞廉肯定就在柏安衍附近。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暗卫现身,飞廉就是她唯一看得见的亲卫。 而这亲卫也非常与众不同,手握兵权还能屈一人之下,做到这份上,朝烨城中非他一人莫属。 二更,亥时左右,宫门面有人在叫门。 是行动不便的庞公公过来储秀宫配合调查,身后的小太监在推着他的轮椅。 不久 后,刑部侍郎贺偏以及大理寺胡少卿,站在他们旁边的人是黑羽卫的新统领乌衡。 “陛下,老奴来晚了。”庞公公很不满,脸上的神情都在写着不情愿。 但也正是这帮人兴师动众的出现,才让他意识到储秀中必然是发生命案了! 他早就该想到沈南意和柏安衍深夜来到储秀宫肯定不会是为了散步。 贺偏上前,对庞公公行礼,“公公可是值守储秀宫的人?” 庞公公微笑待之,“是,老奴是后宫的管事太监之一,最近摔了腿,还没好利索。” 黎明前的储秀宫过于热闹,门口火把照得庭院明亮,游廊中站着不少围观的人。 “听说储秀宫里的翠玉屏风被打碎了,在里面发现人骨,刑部的人都来这怕是假不了。” 庞公公被小太监推来储秀宫,围观的人立马噤声,一哄而散。 “吩咐下去,查案期间封闭储秀宫,没朕的允许谁都不可以来西苑,任何人胆敢在后宫中谈起此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格杀勿论!” 柏安衍这么安排下去,公公们立即明白此 事的严重,着手于封锁消息。 刑部一部分人守在门口,剩余的人都进入是储秀宫,按沈南意的要求在收集屏风中的的碎骨其中他们还发现被打碎的雕花白瓷中也有碎骨。 柏安衍坐在姜典籍的椅子上,随手拿起储秀宫名录在看,而沈南意则在桌上铺一层白布,捕快们将所有碎骨都找到放到白布上。 飞廉站在柏安衍身旁看着桌上的碎骨,顿时发愁,“办案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藏尸的,而且还碎尸,真是太惨无人道了。” “这些碎骨必定是经过特殊手段处理,不然也不会这么白,才能混在屏风翠玉中还以为是点缀,混在白瓷中一点都看不出来。”乌衡也蹲在地上陪沈南意一起找碎骨。 “可即便我们找到这些碎骨又如何,即确定不了身份也定不了死因。”飞廉很迷茫。 沈南意捡累了站起来伸懒腰,转身坐在柏安衍对面,看着满桌的碎骨,从容道,“或许确定不了死因,但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是谁,确定身份还是可以做到的。” 飞廉一脸不信, 怀疑地问,“碎成这个样子,娘娘不会还能验出个所以然,画出容貌图吧?” “有何不可?”沈南意眉眼弯弯,笑得十分镇定,“我初步看了下,这些碎骨大都是头骨,重塑容貌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或许别人这么说没几分可信,但这话出自皇后娘娘之口就绝非是在开玩笑。 碎骨太多,沈南意命人准备黏性极强的树胶,凭她上辈子做法医的经验,识别碎骨拼成完整的骨骸还是有很大可能,以前她在实验室就拼过,普通人可能要拼上个几天,而她只需要一夜。 柏安衍看过名录,并未发现什么,抬眸看向飞廉吩咐道,“你在这也帮不上忙,储秀宫是庞公公在负责,你去找他了解些情况,再查一查经手过翠玉屏风的人。” “是。”飞廉行礼作别,带上几个人出门。 庞公公辗转来到储秀宫门口,轮椅不便入内,他便在门前行礼答话。 “发生这等事,奴才惶恐。” 柏安衍眉梢一抬,眼眸中透着一股寒意,“你惶恐什么,难道庞公公知道屏中碎骨是何人?” 第373章 画像 庞公公神色一怔,半天才缓过神,笑道:“老奴不知。” “命案发生在储秀宫,屏中藏尸这种事又是这般恶劣,庞公公身为储秀宫公公该是要配合刑部办案才是。”柏安衍放下手中书,眼眸远望门口的庞公公。 说起这位年轻的公公也颇有几分手段,十年前得桑家赏识,一路顺风得水,不过二十七岁便已经站对阵营成为宫中管事,除了福公公外,他便是公公里最地位最高的掌事大监,要是唯一遗憾的就是他那双先天残疾的腿。 所以他的腿根本就不是摔的,不过他对外一直都这么说。 庞公公眉宇坚定,“陛下,想我们如何配合?” “刑部查案期间对外封锁消息,储秀宫师生随后听侯贺偏大人传侯。” “老奴明白。” 一番交代后,庞公公带领众人退出西苑,发生命案的庭院也就从此夜开始列为储秀宫禁地。 沈南意看碎骨已经全部查找完毕,就让捕头王派一部分人先行回去,留几人在门外把守,以免引起更大骚动。 混乱的一夜终于安静下来—— 沈南意专心致志地在粘碎骨,那双专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动作娴熟又带着几分认真。 她在柏安衍的眼眸中此时的她就很像小孩子在乖巧的玩玩具,可一桌子的碎骨又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游戏,她的那份认真专注是对死者的尊重。 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够把碎骨 重新完成的拼凑在一起,就算是最手段精湛的仵作也很难做到。 柏安衍把烛台往她的那边挪了挪,认真道,“能拼好么?” “陛下觉得呢?”沈南意举着半个成型的骷髅,噗地笑出声。 柏安衍眸光黯淡,站起身,“朕去外面看看,头骨粘好命人叫朕。” 沈南意余光扫看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他是不是在藏着心事? 天光渐渐放亮,柏安衍其实并未去找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庭院树下的桌前,石桌上恰好有一方棋局,攻守明显战况激烈,也不知是何人所下的残局。 柏安衍缕清思路,右手执棋黑子落下,左手执棋白子落下,延续这一稳定局势,可他越下越会下成他之前下的那处和棋,而在落子间,仿佛回到十年前和老师一同下棋的场景。 那年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礼部尚书杨靖坐在棋局的对面,手指白棋落下,脸上认真而坚定,“世子要知道自己生于皇家,一味忍让只会让你过得更加辛苦,为师不愿看见你屈于人下的样子,从今往后,世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要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如今你长大了,大煦风雨飘摇,也该是你作出选择的时候了。” “老师,我已在父王面前立誓,此生不会觊觎皇位,一生驻守边关。如今战事起,这是你我师徒二人最后下的一盘棋,从此一别不知何时才 能再相见,老师保重!” “王爷要好好参悟这盘棋,我们将来还会再见。” “一定会再见。” 其实老师一直期望的是柏安衍登上王位,那样大煦又会是一个新的盛世。 然而,少年将军离师率领大军奔赴前线,朝中多少人在期待着他死在边关白雪之中。 可当他归来时,一切翻天覆地。 柏安衍望着树冠上透下第一缕清晨曦光,懊悔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没有离开,是不是老师就不会死。 “陛下,在想什么?”飞廉和乌衡悄无声息地站在柏安衍身后。 柏安衍回过神,看着飞廉半天才认出他,眸光渐渐明亮,“何事?” 飞廉将一本名册呈交给柏安衍,解释道,“这本名册是宫中所有在的太监名单,其中有一人名字被涂黑,但从其他信息上可以看出这人好像是我们要找的人。” “不是。”柏安衍却果断否定他提出的这种可能性。 飞廉茫然,“为什么?” 柏安衍将被涂黑的那一页翻过去,从书影和笔墨深浅来看,有一点痕迹可循:“太监都没有名字,这些并非真名,全都是根据所分配的宫殿的主人重新赐名,所以他们对应的都是负责的宫殿,太监的流动性也很大,所以现在就不确定那人是否还在宫内。”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十分想念飞宴,他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提供更多的线索。”飞廉语气有些哀怨。 乌衡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被涂抹的名字就算找到也没用,这么找下去形同大海捞针。” “慢慢找喽。”飞廉还十分扫兴。 这么一听,乌衡皱起眉,更觉得这日子没头了。 柏安衍起身向储秀宫走去,身后飞廉和乌衡行了礼就匆匆离开。 储秀宫的门是虚掩着的,柏安衍站在门口恰好从门缝看到沈南意趴在桌上睡着了,在她的手边,是一个完整的头骨和一个手掌。 他的眼眸闪过光亮,没想到这么短地时间沈南意真的将碎骨重塑了。 殿中人睡得正香,柏安衍脚步放轻,边走边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沈南意被扰醒,朦胧地睁开眼,认清眼前人主动伸出手,疲累地只说了一个字,“抱。” 柏安衍凑过去,沈南意闭着眼直接搂住他的腰身。 “我抱你去睡吧。”柏安衍摸着她的头。 沈南意摇摇头,“不,我来跟你讲我的发现吧。” “睡醒再说。” 沈南意睁开眼,想了想也是,于是把柏安衍按到储秀宫中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她坐到他腿上,靠在他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头,找个舒服位置挂在他的身上睡觉。 柏安衍虽然无奈,但还是右手搂住她的腰身生怕她掉下去,另一只手随便拿起一本书假意看书,实际是挡在身前,遮住她的睡颜。 沈南意只是浅眠了一会儿,很快就从柏安衍怀中醒 来。 柏安衍视线从书上移到怀中,微微皱眉,“这么快就醒了,睡好了吗?” “没睡好,我觉得我不要和陛下讲讲,这死者身份不核实和死因不查明,有些良心难安。” 沈南意挣扎着从他怀中站在起来,朝着清晨阳光伸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屏中藏尸,也亏得凶手想得出来,这么机智在不用正道上,还是查案要紧,非得尽快抓到那凶手不可!” 她精神了一些,转身双手撑在桌沿,认真对柏安衍汇报起来:“死者,男,四十岁左右,牙齿残缺,双耳外耳道畸形,锤骨短突明显突出,尸骨被特殊处理过,距今年限应该有十年。” “能画像吗?”柏安衍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这次画出来的人会是谁。 沈南意将人头放正,拿起笔在纸上作画,每一笔都十分精准,很快一张陌生人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也丝毫不差的画出样貌,画技总是会带给人惊喜。 殊不知沈南意最擅长是根据已有线索为凶手画像,可如今只有头骨和掌骨,其余的骨骸在哪还不知,故无法作出死亡断定,只能等下一步寻找。 柏安衍失神之时,沈南意已经画好这头骨主人的生前的样貌,没有高科技电脑仪器进行密度精准的数据核算,复原程度只有八成相似,用于确认身份足矣。 “这人王爷认识吗?”沈南意拿起画吹了吹,想要快速凝干墨迹。 第374章 粉身碎骨的人叫元朗 柏安衍看着画上男子的模样,上面的画像并不认识。 沈南意叹了口气,她也并不认识,正疑问中就想到其他在宫中对人头比较相熟的青芜公主:“公主,可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没有见过,叔母想要找这个人吗?”青芜好奇地询问。 沈南意点点头,“这人就是死者,也就是我花了一晚上拼凑出来的人骨画出来的人像,但是现在本宫和陛下都不认识,就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青芜也不太清楚,这个需要问一下别人,青芜觉得庞公公肯定会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他?” “现在也就这个办法,那我们去找庞公公,来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人,也许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对我们侦办现在的案件有很大的帮助。” 于是三人去找庞公公。 游廊洒扫的小太监扫到这里的落叶时,无意间看到沈南意手中的画,画上的人物他一眼就认出来,灰暗的眼眸都亮起来,“这……这是元监丞啊。” 沈南意‘咦’了一声,转头看向小太监,眼中也闪着精光:“你认识这画中人?” 小太监分明认出来,可看了一眼沈南意和他身后的柏安 衍,猛地摇头:“回陛下娘娘的话,奴才不认识,认错了。” “哎哎哎,小太监你刚才明明都说出来了,怎么还不认识,逗我呢?”沈南意有些火了。 接下来他刚要怒火发作,身后的柏安衍却站起来,垂眸而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奴才吞吞吐吐是想隐瞒什么?” 洒扫小太监眼神有些呆滞,愣了一刻,他立马叩首在地,样子卑微。 “画上的人被人残忍杀害,头骨被碎成二百一十一块,小太监,如果你知道他是谁,还请告诉本宫,查明真相,让逝者安息!” 柏安衍面对着小太监的背影,又接着说,“他被人粉身碎骨藏尸在翠玉屏风和白瓷中,这两个物件是出自于何人之手,说出来!” 他坚定这个老者一定知道些什么。 小太监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沈南意从他的表情上分析看出,他的确是在隐瞒一些事。 他颤抖地转过身,怯弱地说:“还请陛下,娘娘找到凶手为他报仇!” “你且说来。” 三人走进游廊坐在栏凳上,柏安衍坐在其旁边,沈南搬着凳子坐在小太监对面,三个人都在期待小太监接下来会讲一 个怎么样的故事。 “画上的人和我认识的朋友很相似,看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所以这就是你们追问地时候我说看错的原因。”小太监看着画中人,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沈南意眼珠转动一下,想到头骨上出现的特征,问:“你的朋友能听到声音,会讲话吗?” “不会。”小太监摇摇头,“他又聋又哑的。” “我们在储秀宫翠玉屏风的碎片中拼凑出头骨,经过检验,死者也是聋哑人。虽然尸骨还未完全找到,但我深信这不是巧合,可以先跟我们讲讲你的朋友吗?”沈南意开始引导。 小太监握着笤帚柄,表情凝重:“其实我是攀不起和他做朋友。他是国子监的监丞,叫元琅,清河元氏的二公子,十年前考取武举一甲十名,元氏有些手眼通天的本事不想让他参军,转而来到国子监成了一名监丞。” “他当监丞四年,第五年被提拔成典籍,就职不过一个月就失踪了,随后就是现在这位姜典籍接替他的位置。” 沈南意听这话中有些疑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在国子监是做什么的?” “我在国子监中曾经是去送贵人去上学,后来 就被调来储秀宫为女官考试来洒扫,还是云王殿下当年恩宽留我在储秀宫的。”小太监提起云王就满脸笑容。 沈南意默默看向柏安衍,“陛下,所以云王和小太监应该之前就认识?云王不会也参与到这起案子里了吧?” 小太监忽地神色激动,恳求道:“陛下,元琅必定是被姜缙杀了的,这翠玉屏风和白瓷就是他亲手所做,剩下的尸骨肯定还在储秀宫中,求陛下明察。” 姜缙,也就是姜典籍—— 小太监激动说完关于元琅的事后就匆匆离开。 在他所说的这个故事中的真假还需要推敲,但至少有了些眉目。 飞廉送老伯离开,嘱咐他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储秀宫,有事随时还要找他了解些情况。 沈南意靠在红柱上若有所思,想了想,她开口道,“如果小太监说得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姜典籍就有最大嫌疑,看来真得亲自去试试他。” “小太监已经审讯过了,从典籍大人身上没问出什么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也不会开口。”柏安衍淡淡地说。 沈南意转身郑重站在柏安衍面前,“我想试试,陛下可否给我个机会?” “你有办法?”柏 安衍眸底闪过一丝不信。 沈南意笑容自信,别人或许没办法,但她或许有一招可以尝试。 “也罢,你去试试也无妨。”他松了口。 申时,沈南意秘密前往国子监,径直去往姜典籍的房间,路上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可又觉得想多了。 姜典籍已经被飞廉控制在房间中软禁。 “娘娘,人拿下了。” “你在门外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沈南意直接推门而入,室内光线有些黯淡,姜典籍坐在地中央的椅子上,一开门就看见她。 姜典籍面无表情,阴暗下他的目光十分阴鸷。 沈南意走进来站在门口,姜典籍才起身跪在地上行礼,“臣叩见皇后娘娘。” “长话短说,你该知道本宫前来的目的。” 沈南意坐在方才姜典籍曾坐过的椅子,冷眸看着他:“本宫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臣知道。” 沈南意拿出是针包走到姜典籍的旁边,淡淡说:“今天的谈话我想用一种方法试试,用来验证典籍说得话的真假,您也不用紧张,放轻松就好。” “什么方法。”姜典籍初次见到皇后,就觉得她别具一格。 第375章 公公可识得此人? “一个人做过重大事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当再次提及自然有所记忆和回应,我可以从这个人的气息,声色,心跳,脉象的变化中觉察出来。”沈南意说话认真那么几分。 姜典籍淡然说道:“皇后,你这听起来就像是在拿老夫做实验。” 只见沈南意把针包展开,拿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入姜典籍手上少阴心经的极泉穴,手厥阴心经的天泉穴,督脉的神庭穴,是任脉的天突穴,整个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手法准确。 沈南意眼眸流露一丝笑意,她研习岐黄针灸之术,早就在之前就用过这招。 最后一步是她是用银丝缠在他的寸关尺上,悬丝搭脉。 接着,她自是准备好问题进行询问,首先她便拿出画给他看,“在女官考试的过程中,本宫发现储秀宫翠玉屏风,白瓷瓶种的兰花。本宫从碎片中发现人的碎骨,经过一夜的努力,将碎骨拼凑成头骨,证实有人杀人藏尸,姜典籍可知有人在储秀宫中杀人藏尸?” 姜典籍连续眨眼三次,语气平静,“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很坚定,但从他连续眨眼的动作来看,他在说谎。 而她悬丝搭脉只不过是夸张化地想从他的心理状态来看确定是否为说谎。 沈南意 再问:“你知不知道这翠玉屏风是假的!” 姜典籍刚要开口,就被她一双眼瞪着,“姜典籍,想好了再说!” “我……” “我不知道……” “本宫从当年知情人口中得知一切,现在这种境地你觉得还能隐瞒下去吗?”沈南意故意诈他,“是不是你将人藏尸在储秀宫中死者全部的尸骨挖出来,才会承认?” “不,储秀宫没有尸骨,我没有杀人!”姜典籍跪坐在地上,言语激动,表情却很克制。 沈南意搭线的手微微动了动,此刻姜典籍的心跳如雷,很显然已经破防了。 她眼神也冷厉起来,“容不得你狡辩!” “我,我没有!这事和我没关系!” 沈南意在姜典籍身上拔下针,收回线,摔门而去。 云遮月,皎洁的月光映在庭院石子路上,沈南意和柏安衍两人身影一前一后。 沈南意踩着柏安衍影子,面无表情地说:“姜典籍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从姜缙反应上来看,他知道杀人的事,死者剩下的尸骨必然还在储秀宫,明日命捕快来搜查储秀宫。”柏安衍走在前面背着手,步伐轻快。 沈南意赞同他的说法,“我在悬丝搭脉测谎中也发现,你在说有知情人和在储秀宫挖全部 尸骨的时候,他在心跳加速,气息不均,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内心可慌张了。” 二人从储秀宫走出来,飞廉一直忍着好奇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娘娘,你刚才又扎针又悬丝搭脉,真的可以测谎吗?” “呃,怎么说呢,其实完全看人的心理素质,至少可以吓唬他一下。”沈南意嘿嘿笑起来。 次日,沈南意打算找姜缙来细问,可传唤的福公公回禀姜典籍在房间内自杀身亡了。 他们听到消息赶去时,就发现有几名学子边走边聊,议论起这起离奇的自杀。 “打从藏书楼莫名其妙被列为禁地之后,就没见过姜典籍,怎么就死了?” “是啊,这死得好突然,我感觉肯定不是自杀。” 事发地点在三进院东苑,西苑是藏书楼 ,这东苑的客房就安排给姜典籍住。 姜典籍这一死吸引国子监众多人来一探究竟,尤其是以秦太尉之子为首的这个好事分子,他们已经提前来到案发现场围观,可后来赶到国子监的人竟然庞公公。 他出现,众多围观同学四散离开,可秦公子那些人完全不走,据了解,秦公子是姜典籍的关门嫡传弟子,所以他们直接来找姜缙,完全不相信他会自杀。 庞公公在门口安抚众 同学情绪之后,对皇后行大礼,全院的人也都震惊皇后会来亲临国子监。 庞公公眼神凝视沈南意,淡淡地问,“娘娘,我们可以聊聊吗?” 案发现场门口有刑部的捕快在看守,柏安衍还未来之前,和这位庞公公聊聊倒也无妨。 “庞公公,请。” 沈南意引庞公公来到藏书阁前的庭中凉亭,庞公公屏退下人,只剩下他们二人。 “娘娘现在可以跟我讲讲,姜缙死前都和您说什么了么?”庞公公开门见山。 沈南意眼神一沉,“怎么,庞公公是觉得姜典籍是因为本宫和陛下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后才死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事到如今,也不好对国子监的祭酒隐瞒,索性直说,“前天,在女官考试前本宫看上一面储秀宫的翠玉屏风,打碎后收拾中发现人头骨碎片,经过调查这人骨就是元家的元朗。” “藏书阁竟发生这等事,有学生提起这事我还无误以为是玩笑。”庞公公表情惊讶,很快就归于平静,“那他是如何说得,可为提供线索。” “并未。”沈南意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这位庞公公身上。 听到这话时,他的表情有些失望,似乎觉得姜缙应该会说些什么。 沈 南意拿出死者画像的复刻图,给庞公公看,“公公可识得此人?” 画像上的人他定睛看了看,连连摇头,“不认识。” 沈南意觉得很奇怪,堂堂国子监的祭酒在这任职也有八.九年。 他到底是真的不认识,还是想隐瞒什么? 庞公公脸上从容看不出半点慌张,难道说得是真的? 沈南意陷入自我怀疑,甚至觉得这个庞公公很可疑,但目光移到他的双腿上,眼神微眯,岔开话题,“本宫也懂医术,等有空你来凤仪殿,本宫看过或许公公就还能站起来。” 庞公公并未回应,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 “贺大人,案件办的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新进展?”飞廉跳过来,跟他勾肩搭背。 贺偏瞪了他一眼,从肩头嫌弃地拽掉他的手。 随即带着刑部的人原路返回。 “陛下!” 飞廉一回头猛然看到离这么近的人顿时吓了一跳,“您有何吩咐?” 柏安衍站在那远眺庭院沈南意和庞公公,不解地问飞廉,“他们二人有什么好聊的,朕都来这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看到?” 飞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二人的确有说有笑的,似乎还很开心。 “一定是在聊案情,下官派人叫娘娘回来验尸。” 第376章 姜典籍自杀真相(上) 柏安衍立即赞同:“甚好!” 飞廉请人过去,沈南意转头就看到柏安衍走进姜典籍的房间。 沈南意匆匆作别庞公公,随飞廉进门。 房间一进门就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往里走就看到墙上有喷溅和滴落血迹痕迹,在墙对面地上躺着的正是姜典籍,他的脚对着墙,生前站姿是面对墙,受伤之后仰到地的体位。 沈南意对尸体进行初步验尸过程。 这边,柏安衍站在门口盘问看守的官差:“你们两个一直守在房间门口吗?” 官差道:“没错,飞廉将军说这人很重要,我们寸步不离守在这,每隔几个时辰我们也会进门看看,他为了不让我们进来特意关闭窗户,还把门上栓了,很奇怪的人。” “你们最后一次进门是何时?” “昨晚申时,这个人学生前来送饭我就带他们进去,又带人出来,没耽搁多久。” “你是何时发现屋中人死亡的,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官差回忆一下,认真地说,“大概是丑时,刚过四更天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人惨叫一声,我们刚要进门,就看见之前送饭的学生冲过来,他撞门进去,我们也跟着进去了。” 官差看了看四周,给柏安衍指了一下送饭的学生。 “喏,陛下,就是那个公子,这两天都是他给屋里人送饭,一顿不落。” 官差所指的方向恰好站在一个表情冷漠的学生。 “平顺将军之子,侯秋影。” 贺偏刚刚从那名学生旁边走过来,对柏安衍恭敬行礼,“下官查问过今晨靠近三进院的人,听到惨叫声的人很多,加上距离学生上课的清风苑很近,故,来案发现场一探究竟的人很多,第一个撞门进入的人是侯秋影。” 柏安衍眸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审视一番,随后抬步进入案发房间,四处看了看。 庞公公也跟随进门,漫不经心道,“姜典籍在屋中寻短见自杀,不知这等小案为何兴师动众陛下亲查,刑部和大理寺都是干什么的?” “庞公公怎知姜典籍是寻短见自杀?”柏安衍冷眸相视。 庞公公迎上他的目光,眉梢有一丝傲气:“门外有清正司官差看守,门窗紧闭,屋中无暗格暗道,完全是在封闭密室中死亡,不是自杀,难道鬼祟杀人?”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和陛下这样说话!”飞廉上前相护。 柏安衍示意他退下 ,“无妨。” “朕认为庞公公对案情应该会有基本判断,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盲目,真是令人失望。” “飞廉,去将门栓取来——” “是。” 飞廉将被撞断的门栓呈上,柏安衍分析道,“门栓确实断裂,但这折痕方向却不对,如果真的是撞门而入这门栓裂痕应该是朝内,可现在这裂纹显然向外。” “如果没猜错,凶手是在屋内以蛮力折断然后在放在门栓上,然后等着撞门的人将它以折断的样子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飞廉已经把第一个撞门的人带到屋内。 “侯公子,本王说得可对?”柏安衍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庞公公替侯秋影辩解道:“陛下是质疑侯公子假撞,伪造密室,怀疑他是凶手?” “庞公公,你在紧张什么?事实证据就摆在这,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密室。”飞廉和庞公公对峙上。 庞公公不甘示弱,“我不是紧张,只是凶手另有其人。” 二人陷入争执中—— 侯秋影在一旁,纵容解释道:“陛下所说确实很有可能。我之前每次送饭给先生都在里面栓门,所以今早听见先生遇害, 我就下意识以为门是被栓住,不管不顾地撞过去,不清楚这门栓是不是实现断裂的。” 他这话这波解释也算合理,毕竟他送饭确实是事实,姜典籍栓门也是事实。 现在也可以确定这里是被人伪造的密室,一个想自杀的人怎么还有心思造假? 除非这屋子里当时除了姜典籍,凶手也在场! 柏安衍垂眸看着躺在血泊中,双手握着刀插入胸膛的尸体,表情沉重:“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沈南意语气坚定。 柏安衍还是一贯清冷口吻,“理由。” 沈南意站起身,为其分析解释:“首先,自杀的方式多种多样,用刀子捅自己心脏属于种种自杀方式中比较难的一种。想死之前要清楚自己的心脏部位各个肋骨的位置,免得一刀进去卡在肋骨处,拔也拔不出来,捅又捅不进去,直接从自杀者变成了一个笑话。” “其次,你还要选择一把较长的刀,否则扎不透。因为心脏的位置还是比较靠里的,又有肋骨保护,短的刀就会卡在肋骨处,或者刺破心包而不是穿透心脏。” “另外只是刺破心包的话,及时抢救还有可能能抢救过来。因为 用刀子捅自己的心脏其实是一件非常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想要自杀的人下手的时候也得有极狠的心,要有十分坚定的求死心才能顺利把刀子扎入自己的心脏中。” 飞廉从中补充道,“我查过国子监的课表,死者是有上课时间安排,而且饮食正常,就算陛下和郡主去找他去了解一些情况也至于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捅心脏自杀。” “可他确实死了,从墙上血液痕迹来看,死者或许知道以这种方式捅心脏会因为剧痛而卸力,力道不够,所以他是用墙顶住刀柄,这次完成最后的刺杀,如此看来这肯定是自杀。”庞公公提出异议。 沈南意反驳:“那姜典籍这么决绝自杀的原因是为什么?” 她走到墙前,卷起一本书指着墙上有墙皮脱落,且血迹集中干涸的一点。 “有一点庞公公说得很对,这个位置确实和死者胸前凶器刀柄抵住的位置是一致的,而且经过查看,死者胸前的伤也完全是通过两次挫力才刺穿心脏。” “那还有什么好细究的,这是自杀啊,不是他杀。”庞公公语气更自信。 沈南意很快反驳他的话:“公公莫要着急,本宫还没说完。” 第377章 姜典籍自杀真相(下) “庞公公且等我说完,这话虽说是这样,但这确实他杀,因为我在验尸时在姜典籍身上不光发现胸前伤,在他的双臂还有抓痕淤青。” 她眼神示意,飞廉就已经解开死者外袍,露出上臂,发现确实有淤青指印。 “死者自己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痕,很显然这是凶手留下的。”沈南意边踱步边说:“既然这间房间不是密室,那么就存在第二个人,这点我在墙根处也发现一个印记模糊的脚印可以证实。” “为什么要这样杀姜缙,既麻烦又暴露自己,凶手图的是什么?”庞公公更为不解。 沈南意面向众人,嘴角轻轻上扬:“那就要问凶手了。” 柏安衍似乎看出沈南意的胸有成竹,直接吩咐众人封锁国子监,将所有昨天来过三进院的人悉数控制在此处狭小的东苑中。 “郡主,还是让大家先看清楚凶手是如何杀人的吧。” “是。” 沈南意让出一方空地, 演示人员飞廉已到位,接下来贺偏从众人眼前走到飞廉对面,站好位置。 他此行而来,是和飞廉一起为众人演示死者是如何死的。 飞廉扮演死者,贺偏扮演凶手。 沈南意进行推演说辞:“凶手进入门内,第一件事是将门栓折断,此时被死者发现,凶手用匕首一把扎入他的胸膛,但他并未一刀毙命,这这个过程中凶手在逼问死者一些事情,死者始终未吐口,凶手决定杀了他。” “转身,双手抓住死者的胳膊,疾步快走,将死者按在墙上,松手。” 整个示范动作行云流水,飞廉倒下的位置和方向和死者几乎一致,而凶手站的位置也正是贺偏站在墙根的位置,也就是沈南意发现模糊的鞋印的地方。 沈南意放下手中的书,背着手再次走到众人面前。 “这场伪造密室中的伪装自杀现在毫无悬念的破解,而这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进入东苑的人都被控制在 狭小的房间中,随着沈南意这声话不少人脸上都变得不安,凶手就在他们之中,这是多么令人心慌,众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陛下,眸光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伪造密室,墙角鞋印。” 柏安衍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墙上窗棂,在窗棂线槽上他拾起丝绸残片;“这有国子监学生服饰衣物残片,凶手行凶之后是在翻窗逃走。” “这怎么可能,当时门口有官差,外面还有匆匆赶来的人,凶手不可能逃走!”庞公公再次提起异议。 柏安衍转眸,眼底泛过寒光,“怎么不可能.” “飞廉和贺偏为大家切身演示过凶手是如何逃脱,以及如果混淆视线瞒过众人的。那么现在请诸位回想一下,谁最有可能进入姜典籍房间且不会被怀疑,谁今早应卯时衣摆被残破了,又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身亡,伪造密室和自杀言论的人。” 凶手初步锁定为学生,这令众学生瑟瑟发抖。 沈南意上前,利用现有线索进行心理刻画分析,进而锁定凶手:“凶手,男,年纪在二十左右,以死者六尺身高为比例,凶手身高略高于死者,从刺入心脏时的伤口来看,凶手惯用手左手,而死者却是右手,这也是我判定他杀的重要依据。” “其次,从伪造自杀的行为来看,这个人心思缜密,对人体构造十分清楚,他知道人在自杀时不会那么精准刺中心脏,所以借助外力墙的作用力完全最后的一击,说明那人懂医。” 学生们此时在心里有了些眉目,各个脸上欲言又止,时而抬头时而低头。 见此情景,沈南意接着说:“整个房间内凶手只在墙根下留下这道脚印,脚印边缘模糊,但前掌清晰,鞋印中蓝色花粉颗粒,在初秋这个季节百花都在凋零,唯独种在长垣院游廊旁的托月花是这样花粉,而长垣院是连接后厨,我想杀害姜典籍的那把刀应该是后厨遗失的。” 官 差匆匆跑进来,禀告柏安衍,“陛下,小的去后厨调查,发现少了一把削肉的匕首,经过花纹比对,确定凶器就是后厨丢的匕首。” “把脚抬起来给大家看一下。”柏安衍吩咐道。 官差一脸茫然的抬脚,众人皆看到他脚底板踩到的蓝色颗粒,并且在他走过的路上的脚印和墙角留下的鞋底残留物是一致的。这就说明沈南意推断凶手去后厨拿刀的结论是正确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从凶手杀人以及翻窗一连贯的动作来看,凶手会武,擅长轻功。诸多提示之下,各位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沈南意站在柏安衍身边,眼神也凌厉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学生们都纷纷看向站在门边上沉默寡言的侯秋影,以上所有的推论最后似乎都落在他的身上,一切都好像是在说他,无疑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侯秋影低头浅笑,从容地走到房间内,众官差拔刀相对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第378章 武举案 侯秋影抬手鼓起掌。 “久闻刑部办案向来明察秋毫,陛下和皇后推论更是精彩,我自己都相信我是凶手了,可这些都是边缘证据,是你们推论猜出来的,有直接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吗?” 庞公公面色疲累,黑着脸:“侯秋影说得没错,即便你们怀疑他杀人,可姜典籍是他的授业恩师,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直接证据又是什么?” “想要直接证据,我给你。”沈南意就知道庞公公会这么说。 但别忘了,她说过的这些推论都是经过证实的。 沈南意拿着碎布走到侯秋影的面前,附身和他衣摆下端的缺口进行比对,完美重合:“这么巧的吗?” 她在转身之际示意官差,官差随手拿了一本书朝侯秋影扔过去。 他下意识的用左臂在挡! “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潜意识的用自己惯用手来抵挡,我们调查过侯公子平时都是用右手,那么请问刚刚你为什么用左手?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左撇子,就是那么巧。” 侯秋影脸上变化,眼眸暗沉,失去之前的自信光亮。 柏安衍接着又说出一个连沈南意都不清楚的秘密,“皇后的银针在未使用前都是淬毒来密封,避免空气接触引起的 腐蚀。用过这针的人肌肤和接触过中毒人的肌肤上都会有班鳞毒。” 沈南意竟然不知道她的银针被这样保存了。 只见柏安衍拿起桌上的一杯茶直接泼在侯秋影的手上,在茶水接触的一瞬间,他的手就浮现出鱼鳞一样的瘢痕,而且沿着手背一路上前蔓延过小臂。 “啊……”侯秋影看着自己的手,顿时就慌了。 柏安衍走到他眼前,严肃道,“如果你不是迫切的想知道姜典籍跟我们说了些什么,你也不会中毒,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吗?” 侯秋影冷哼一声。 下一刻,他直接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直接刺向柏安衍! “陛下小心!” 飞廉一剑挑飞侯秋影的剑,将他控制在地。 沈南意走到他的面前,语调冷下几分:“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 侯秋影的剑袭来之时恰好砍在飞廉的链子短刀上,贺偏也加入搏斗之中,屋中地方狭小,侯秋影找准时机,身子灵活的犹如一只灵猫翻身跃过窗子来到外面庭院。 刑部捕快守在外围拔刀相对,保护身后国子监的师生, 三人交战之时,沈南意和柏安衍从屋中走出,站在门口石阶上观战。 飞廉和贺偏的武功在朝烨数一数二,二人联手完全将侯秋影控制在下风。就当以为这场缠斗要接近尾声时,侯秋影敏捷的身法从飞廉身上游走,而且他在被打断手中软剑之后,直接利用擒拿手和对方交战。 “撕拉——”贺偏的袖子被侯秋影的鹰勾般的铁手爪碎! 侯秋影用他力道异常强劲的手上功夫一把抓住飞廉的刀背,二人气势上对峙,飞廉按动刀柄上的机关弹出铁链刀头,刺入对方胸膛,这招侯秋影早有防备,他避开要害,这一击不过是轻伤。 贺偏也冲上去,三人再次交手,侯秋影不敌,被飞廉一脚踹飞摔在亭中墙上,而这一下也给了他逃命的机会,他像一只猫一样跳上高墙,消失在国子监中。 贺偏刚要追上去,就听到后面有人唤住他。 “别追了,他根本就没用全力,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柏安衍及时制止他们。 飞廉疑惑地问:“凭我的轻功,他还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不追?” “追上又能如何,你们打这么久有把握将他拿下吗?”柏安衍语气中带着训斥。 飞廉面无表情地道, “王爷,跟这个人交手时属下有所发现,我觉得他……” “有什么事稍后再说,通知刑部下海捕文书!”柏安衍直接打断他的话,又吩咐道,“传朕令,彻查平顺将军府,严查侯秋影!” “是!” 皇帝和皇后随后带刑部的人全部撤下后,国子监暂时归于平静,姜缙的尸骨掩埋在国子监的后山。 沈南意有一种预感,姜缙之死,将只会是个开头。 乾元殿。 刑部侍郎贺偏以及吏部江主薄进殿汇报,他们对坐在上位的皇帝和皇后行礼。 “臣,贺偏,江河叩见皇帝和皇后。” 柏安衍抬手示意:“两位大人请起。” 江主薄率先汇报:“臣在清查吏部旧档人员官籍时发现,十年前,袁琅将军和碎骨死者元琅是同一天失踪,他们都是武举二甲十名,这两人其中肯定有人官籍造假。现在死的这个姜典籍也是十年前的考生,但在户部有失踪记录,据姜家邻居所说,姜缙再回来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贺偏抓到重点词重复了一遍,“易容了?” “不是易容……就是生活习惯和人际关系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很奇怪,我也弄个不懂。”江主薄感觉自己越解 释越迷茫,“我还查到其中元朗当年在考试之前向平顺将军行卷,当时送礼的东西就是和储秀宫中那翠玉屏风一模一样的屏风。” 柏安衍忽然转头又看向飞廉,从国子监回来后,他整个人都怪怪的,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在和侯秋影交手之后,你想说什么?” 飞廉微微皱眉:“属下在和他交手时候觉得他的招式似曾相识,很像一个叫黑狸的暗卫,也就是沈家的暗卫,平顺将军也曾和前沈相在一起交往过秘,所以我在怀疑……” 贺偏不解,“好好地平顺将军之子为什么要蹚浑水,他怎么就成了暗卫,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飞廉,“侯秋影为什么要杀姜缙,动机是什么?想不通。” 殿门口,渐渐传来沈南意清灵的嗓音。 贺偏和飞廉识趣地退下。 柏安衍抬眸看着沈南意,有些意外,“这个皇后怎么还没睡,这对我们儿子可不好。” “宫中命案,还是传了这么大的事,翠玉案还没结束,朕没休息,臣妾有没心思休息啊。” 沈南意踢着小正步,找个离柏安衍靠近的相近的位置坐下。 “现在翠玉屏风已经牵扯出武举案件,陛下接下来想这么办?” 第379章 元家 “武举案是旧案,想要查清不是那么容易。” 柏安衍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皇后想继续查下去?” “随陛下怎么想,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够查案是最好不过了。”沈南意起身站在书房书架前,视线下移,看到之前从礼部搬来的卷子,于是蹲下去找十年前的考生文章。 十年前的考生卷子都在这,她翻了翻,有些失望:“武举貌似没有文章,一般都是怎么核实举人身份?” “武举不可能造假,监考是大将军岚风,国子监监丞元琅和袁琅将军应该都考过文试,但当年没并列名次,那么就只能是其中一人落选,第二年转考武举。”柏安衍语气淡淡。 沈南意就更好奇:“问题在于,他们之中是谁考武举。” “很显然是当将军的袁琅,朕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元琅死在国子监,继续查下去或许会有所发现。”柏安衍心绪有些复杂,随后拿起一本书想要静下心。 沈南意站起身,对书架上的书感兴趣,一边随便翻玩,一边问:“皇上,监丞元琅,你有几分了解?” “元琅是清河元氏的人,上阳皇后之子,父亲是清河郡马,论起辈来,应该也唤朕叔叔。多年前失踪,三司加上户部费尽心力都没找到元琅下落 ,就成未破悬案。”柏安衍随口而谈。 “我打碎翠玉屏风,算是阴差阳错的翻开当年旧案,此案已经浮现出来,我们必须追查到底。” 这边,沈南意却提起裙摆站在箱子上,去拿书架最上面的一卷画轴。 柏安衍只是余光瞥过来,立马吓得扔了手中的书,疾步过去单臂抱住她。 沈南意反而借助他的力度和高度,伸手去够那卷画轴。 然后柏安衍抬手先她一步长臂一伸轻松拿走画轴。 “皇上!我要看!你干嘛拿走啦!”沈南意好奇心更重了。 柏安衍一口回绝:“不许看!” 沈南意回头勾住他的脖子,不坏好奇的窃笑:“这么紧张这幅画,是不是皇上亲手画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禁图?” 沈南意的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柏安衍 ,眼底潜藏的坏笑呼之欲出。 柏安衍手握地更紧,似乎打定主意就是不给她看,可沈南意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主,她拽起他的衣袖一点点将他的手递过来。 那手中的画轴也落下刚好被沈南意接住,她就不信他还能为了保护画而把她摔下去。 两只手博弈他一只手,必然是在上风。 沈南意成功将画抢到手,也从他的身上挣扎着跳下来,逃脱之后她得意地展开被柏安衍相护的画,原 本以为会是不可描述见不得人的大作,却没想到画上画的是一件衣服的规格图。 她的神色渐渐专注起来,从款式和图饰花纹上看,和自己的皇后凤装一样。 “所以,我的皇后服是陛下亲手画的打板样式图?”沈南意眼中泛起一丝难以置信,转眸看着站在对面的人,心里涌出感动:“我还以为宫里尚衣局的人怎么做衣服这么合心意,原来是有皇上给的样式图,从衣服的颜色和花纹,都是我最喜欢的。” 柏安衍缓步走到她的身后,一只大手从她的头顶掠过抢走那幅画:“一件衣服而已。” 沈南意转过身凝视着他,确实是一件衣服,可他为自己这般用心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呢。 “辛苦了,我好喜欢!”沈南意再次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柏安衍打趣看她一眼,“那皇后打算怎么感谢朕?” 沈南意想了想,贴近他身上,纤细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照着他的左脸就亲下去,轻轻浅浅的吻,带着一丝丝的温热,印在他的脸颊。 柏安衍被亲的愣住,缓慢垂眸盯看怀中的皇后,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下,她的睫毛很长,眼神澄澈晶莹,阳光映照下青丝被染上金色光芒,犹如蜜桃般的小脸透着诱人的面色。 二人对视凝望 很久,沈南意眨巴眨巴大眼睛,见他没反应朝着他的右脸上又亲了一下。 柏安衍双手板正她的头,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感激啊——”沈南意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柏安衍忽然有些生气:“你对别人也是这么表达感激的?” 沈南意探头过去更近一步盯着他,这是什么表情,在瞎担心什么呢? 柏安衍被盯得有些难为情,走到一旁平复心情,转移话题道,“那个……元监丞的尸骨算是找到了,朕要微服去清河元家了解元琅失踪前后的细节,皇后要同行一起去吗?” “当然。” 沈南意后来离开乾元殿回凤仪宫休息,留下独自冷静的柏安衍 。 飞廉忽然从书房门口倒挂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柏安衍 ,淡淡道:“皇上,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可以出行了。” 次日。 飞廉充当车夫,三人微服低调出上京城前往清河郡,元家。 叩门三声,是管家开门,引二人来到客厅见到元夫人,也就是清河郡主 。 清河元氏并非皇支,和柏国公府一样是军功受爵,元夫人是元公嫡女,说起来只是比沈南意年长,这郡主的位份也不过是虚衔。 家中元大人并没在家,三人就假冒身份前去。 “元 夫人好,在下是刑部仵作沈南意,这位刑部侍郎贺偏。”沈南意客气行礼。 元夫人端庄秀雅,年近五十却犹如二十芳华的贵妇,一双凤眼傲气十足:“刑部的人来我清河郡做什么?元家是你一个小小仵作就能登门的吗?” 沈南意表情渐渐凝固,没想到这个元夫人还不是善茬,在她的嘴里套点话出来怕是不容易。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只见元夫人视线落在沈南意腰间的鱼符上,态度忽然变得恭顺,竟然起身相迎,脸上也是雨后初晴般微笑:“两位快请坐。” “姑娘快上坐。” 元夫人亲切地拉着沈南意的手想把她按到上座,可二人推搡之下,沈南意还是选在左侧一旁的椅子,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而她似乎完全没认出来皇帝就在她眼前,就算要上座,也轮不到她啊。 沈南意很怀疑,自己身上什么东西暴露出身份了 ? 可这也不至于让她这般变脸。 柏安衍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沈南意不要忘了正题。 “啊,对了,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要告诉元夫人,不过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南意回转话题,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元夫人表情凝重,“是不是找到我儿子的尸体了?他死在了哪里?” 第380章 奢华的云上客栈 “他……” 沈南意欲言又止,想着尽量组织语言不再二次伤害到这位母亲:“他死在国子监,是被人杀死的,杀他的人如今也死了,对不起。” 元夫人会心一笑,笑中含泪:“找了十年,终于找到了。” “元夫人,我能问一下令郎当年失踪前后的细节吗?他是何时失踪,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沈南意小心问道。 “他文举放榜之后,被封为国子监监丞,上任一个月就失踪了。”元夫人回忆起,“在这之前他总是郁郁寡欢,在他写给好友的信中我无意间看到提到背叛,隐瞒的字眼。” 沈南意提起好奇心:“元监丞是写给哪位好友的信?” “九黎县令,雷若云。” 随后,元家留他们二人吃饭,离开时已经是下午未时。 坐上马车的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从元夫人的身上可以看得出来丧子之痛带给他们的痛楚。 而这九黎县离这也太过遥远,武举案便交给地方官员继续查。 这一查就是一年。 大缙六年,皇帝册立储君,皇后嫡子萧鸿钧为太子,朝廷内外一片祝福。 可乾元殿的六岁的小太子却很不满意。 他 嘟着小嘴,看着父皇母后穿起了便服:“你们有又要出宫玩耍啊,每次都不带上我,这次要去多久啊?” 沈南意笑着说:“不久,也就十天半个月,这次去南境。” 小太子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们个鬼,生我下来就是为了接替皇帝位的吧,早知道那么爱自由,你们非要夺位干啥,让别人当皇帝,你们去逍遥多好。” “现在可倒好,苦了我这个太子。” 柏安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山早晚都要交给你,父皇和母后是去体察民情,听说南境那边闹饥荒,父皇要去那边赈.灾,你就留守在朝堂,替朕稳住局面,知道了吗?” “父皇,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六岁,你是不是压榨的太早了点。” 小太子一脸苦笑。 柏安衍牵着沈南意的手往外走:“朕的儿子人中之龙,相信你可以的!” 二人匆匆离去,小太子在城楼上目送他们离开。 “放心吧,本太子就算小,也能撑起这个江山,小福子,给孤弄点吃的,饿了。” 马车走出皇城,沈南意放下车帘,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鸿钧一个人行不行,咱们此行还是要快些。” 柏安衍神色严肃:“南境那边出现的问题不小,已经有好几位赈.灾的钦差大臣死于非命,这次水灾似乎比往年都要严重,朕必须来这亲查才能放心。” “臣妾自然知道皇上心中所想,这南境水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百姓流离失所,赈.灾,重建,治水都迫在眉睫。” 沈南意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陛下可还记得六年前我们办了一半的武举案?” “记得,这个案件后期是被大理寺给侦破了,幕后之人是吏部侍郎宋肴,娮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案了,这个可距离很久远了。” “我翻看过结案陈词,其中不少地方还是很模棱,而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九黎县,元朗在临死之前将身份被顶替,功名被夺的事写在了信里,交给当时的九黎县令,而后来这个县令就被杀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起不太对劲的案件,真相应该不只是如此。” 柏安衍看向沈南意,忽然皱了皱:“娮娮,你想怎么做?” “我想找到那个县令,雷若云,想问问当初案件的真相。” “那我们此行去的地方恰好就是南境,九黎县就在南境,只要我们去一趟,就必 定能够找到雷若云,当年的旧案的真相也一定能够浮出水面。” “行吧,这一路上有陛下相伴,我们必定能够安抚好百姓。” 南境,云城。 马车在城门口就被迫停下来,城门口的士兵正在严肃排查进出的百姓,严防死守的架势好像昭示着城内发生了什么,隐隐地透着不安。 飞廉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向城门口,一时间起了好奇心,就随便抓个路人来问。 “这位小哥,能问一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官兵在守卫?” 行人看了一眼飞廉,然后戒心极强的说:“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现在城中官兵在严查盗贼,我劝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吧,这个时候就不要进城了。” “我们又不是盗贼,怕什么,我们千里迢迢赶路到此,怎么可能不进城,不进城我们要去哪?”飞廉有些急了。 行人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可能是发现提醒没用,索性就走了。 飞廉回神去禀告马车上的人:“少爷,少夫人,前面的官兵在搜进出人群,好像是在寻找盗贼,我们还要进城吗?” 沈南意掀开车帘往外看。 “我们又不是盗贼怕什么,继续赶 路进城,天黑前怎么也要寻个客栈落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飞廉再跳上马车,驾车往城门前走。 官兵果然是进行详细的搜查,在什么都没搜到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放行。 飞廉驾车进入城内。 街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基本全都是堵在城门口,拥挤着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显然他们是错过了最后城门的放行时间。 在日落西山时,他们在一家客栈歇息。 “云上客栈,名字倒是很特别,就是不知道住进去会不会有种住在云上的感觉。” 飞廉在拿着包袱进门去办理入住时吗,沈南意看着屋中绣着的绣作倒是很好看,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都稀罕物,整个客栈的布局当真是别出心裁,十分讲究。 沈南意上楼,推开房门,直接就被这布局的奢华震惊到了。 要知道这云城也不过是南境小城,却没想到掌柜还这么有心,如此这般的布局,让他们总觉此地并非只是个简单客栈。 “我感觉这里有种的奇怪感觉,这家客栈除了咱们好像没客人,我们不会是进了家黑店吧?” 柏安衍看了看,否认道:“不太可能,总之一切小心吧。” 第381章 被枪杀的客人 飞廉始终守在房间门口,按他的话说就是感觉这客栈很奇怪,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可沈南意和柏安衍两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妥,甚至他们一个下午基本将整个房间都搜了一遍,室内内有暗道,暗室,更没有机括,就是个正常的房间。 为了缓解不安,沈南意还亲自走了一遍,凭借记忆画下整个客栈的平面图。 云上客栈一共三楼,一楼是大堂和后厨,另外还有地下酒窖,第二层和第三层都是客房,其中天字号房间都在二楼,地字号房间和账房在三楼,他们现在所 在的就是二楼天字号房间。 “我看咱们戒备多是多此一举,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将就一下不行明天就找下一家客栈。” “娮娮说得对,累了一天,都歇息吧。” 飞廉和两个护卫睡在沈南意和苏极有漫着淡紫色的雾气,这些雾气贴着地面浮动,一点一点的将客栈中的人全部包裹,直到客栈的大门突然被关上,发出沉重之声。 正在熟睡的沈南意忽然被惊醒,她坐起来 ,身旁的柏安衍转醒,也坐起来,和她一直下床,准备寻着声音去一探究竟,只见外面也 没人。 整个客栈就好像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宁静地好像令人很不真实。 沈南意掀了一个门缝朝外看,回头再看向柏安衍,淡淡地说:“陛下,现在外面没有一个人十分反常,这家客栈必有是有问题,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忽然,隔壁房间的飞廉跑来敲了敲他们的门。 “公子夫人,我发现了情况!” 沈南意追问:“什么情况?” 飞廉急切地说:“在我房间的隔壁,发现一具尸体,刚死不久,夫人少爷你们要不要过来看一眼,看起来是大缙人,可 不知为何要蒙面,死的也很蹊跷。。” 沈南意提议,他们果然发现了地上那具尸体。 她过去进行初步有验尸:“死者初步死亡时间,以尸体温度(尸温)的下降规律为基础,结合尸斑、尸僵和其他尸体现象以及胃、肠内容物的消化情况等综合推断,所以我等的判断是死亡时间在亥时左右。” “另外,尸体表面没有其他外伤,所以就不必再细究,在头上发现伤口,不出意外的话,头上的伤应该就是致死伤,因此还闻到了一股硝石气味。” 柏安衍走过来问:“ 娮娮你是说,这伤是……” 沈南意坚定地说:“这伤,我怀疑是火器伤的,一枪爆头。” “怎么还会有火器,这东西很是金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难道凶手还在客栈中?”飞廉好奇心起,转念他又想:“使用火器,杀人的该不会是个外帮人,来这就是为了庆祝的。” 柏安衍摇摇头,反驳道:“大缙这几年风调雨顺,开展经济,和多国进行贸易往来,就算是有外邦人在大缙的土地上更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人》” “那就只能是假扮的,或者说有人购置火器。” 第382章 消失的客栈 沈南意再次检查尸体,着重检查头顶上的伤。 “看起来的确是被火器所伤,在周围还残留火药和烧焦痕迹,此事怕是不简单,看死者这装扮看起来像刺客,他应该是搞偷袭失败后被人暗杀了。” 忽然门外开始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就像是脚抬不起来,蹭在地上摩擦地面走一样,蹭地木板都在嘎吱作响,听得人十分骇然。 柏安衍起身将沈南意护在身后,三人慢慢起身小心走到门口,飞廉将窗纸捅个洞小心看出去。 突然,一个血红的眼睛堵在孔洞,也在往房间里看! 飞廉被吓了一跳,他惊恐后化为愤怒,立马拔剑冲出去! “谁!刚才谁吓我一跳,少在那装神弄鬼,小爷可不怕你们!” 他站在走廊过道四处观察,特别注意每个角落,可神奇的是竟然没人,那么刚才从孔洞里看过来的是什么? 鬼怪?还是妖怪? 飞廉觉得太奇怪了,甚至产生现在就走的冲动,正当他想回到房间时忽然发现紫色的烟雾从一楼升起,正在渐渐笼罩整个二楼。 “这是什么情况,客栈老板在放毒么?” 他站在栏杆后俯视往下看,猛地发现 客栈掌柜在紫色烟雾中行走姿势怪异,伸着手朝前,表情狰狞,好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在漫无目的地绕圈走,在一楼的其他角落,还有和他同样症状的客人。 此时柏安衍和沈南意也从屋中出来,站在走廊也一起看过下去。 沈南意只瞅了一眼,就感叹了一声:“嚯,这是什么情况,丧尸围城么/?” “什么是丧尸?”柏安衍疑惑不解。 沈南意随便解释:“就是僵尸,行尸走肉,没有意识被人控制的尸体,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这中毒了,这紫色烟雾怕是有毒。” 她从身上的挎包中拿出解毒丹,这是她之前在宫中炼制,能够抵抗一定的毒素。 “来,吃下,不知道管不管用,我们找个办法离开这,此地不宜久留。” “我早就说这里不对劲,大门好像是出不去了,我们翻窗走,等天亮之后再回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走!” 众人翻窗出去,直接从三楼飞下去落在街上,而整个街上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南意提议道:“我们先去寺庙过夜吧,这里的情况天亮后我们找人问问。” 后来,一行人直接在山神庙 讲究的过了夜。 沈南意等再次回到前天晚上过夜的地方,令人更意外的是出现了。 “客栈哪去了,怎么还没了?”飞廉疑惑不解。 沈南意看着酒楼位置,现在已经变成馄饨摊,他们往前走了走,是飞廉更是揉了揉眼睛来确定眼前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飞廉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客栈怎么就没了? 柏安衍眼神示意,身后的人全都走到馄饨摊坐下:“小二,来三碗馄饨!” 馄饨摊老板在那边下馄饨,不久后就端来三碗馄饨。 “等一下,老板问你个问题,能回答我们么?”沈南意叫住老板,还拿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 老板见有钱,索性就坐下和他们闲聊,早晨起反正他的生意并不多人。 沈南意好奇地问他:“老板,昨天我们遇到一件奇事,你要是为我们解惑,这钱就是你的了。” “客官,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们。” “昨天我们入住了一家云上客栈,当晚就发生奇事,客栈一楼出现紫色烟雾,掌柜,伙计,客人都变成行尸走肉一样,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奇的是,那间云上客 栈就在您现在馄饨摊的位置,客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老板听到这些人这么说,顿时脸色大变,一副欲言又止,又担心说出来后会陷入为危机,神色恍恍惚惚。“老板?老板?” ??沈南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最终拉回他的思绪。 馄饨摊老板道:“啊,我们说云上客栈啊,这件事我说了你们可得相信我。” 他伏在桌上,身子前倾凑上去,表情神秘兮兮:“云上客栈,我跟你们说那就是个鬼客栈,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一旦被困在梦里就出不来。” “你们这几个外乡客,听没听到过云上客栈的传闻?” 沈南意摇摇头。 老板继续说:“传说前朝和大泽打仗时,有一将军负责粮草押运,还有一个将军负责凑集军饷,他们搜集的钱财主要来自古墓,这云上客栈就是那位将军存放出土的陪葬品的地方。” “哎,那后来呢?这和客栈怎么关系?” “后来啊,那将军被杀了,他最后一批从古墓中弄出来钱财不翼而飞,传说都藏在云上客栈中,只不过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客栈。” “不久前,我们这云城有人开了一间云 上客栈,打从同名客栈开了之后,这就不断出现诡异的事,我们馄饨摊白天好好的,晚上就不见了,我起初是怀疑过有人来偷,后来白天就出现了。” “如此诡异,就很奇怪。” 听过老板的话,沈南意和柏安衍互相看了看,他们清楚,这说得挖古墓的将军是袁朗。 也就是当年武举案,顶替武举进士元朗成为将军的那位。 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当年萧长安来犯时,那场战争。 “知道了,多谢。” 老板起身离开继续去招待客人。 吃过馄饨,沈南意和柏安衍等三人在街上闲逛。 沈南意道:“我觉得这件事,八成和毒有关,亦或者说,有人在我们眼前使用了障眼法,其实地点还在,云上客栈也在,就是换了个样子。” “你怀疑我们昨晚是致幻,所以才会看到那些吗?”柏安衍疑惑问。 沈南意摇摇头:“不,我们昨晚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毒雾也是真实的,但我们走后它就消失了,只能说明一个事,有人想在我们心中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来引导我们关注这件事。” “搞事的人想必正在关注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 第383章 逄文泽 “那为什么我们会被拉进局中?” 飞廉一边吃馄饨一边在问。 沈南意用勺子搅动馄饨,“不是我们,是所有被关注的人都会被拉进来,或许是想保护,也或者说是精心准备的杀局,总之,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大。” “我们此行的关注点在南境水患,此处的诡异我们等以后再查清也无妨。” 飞廉吃完一碗后再来一碗,顺便再向老板打探:“老板,你这生意看起来冷淡,也受到水灾影响了吗?” “是啊,水灾过后,瘟病流行,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人也都是赚点微薄的钱勉强维持家用,我家的地全都被水淹了,好在朝廷赈.灾,陛下仁慈,不然我们这些小百姓早就饿死了。” 老板再端上一碗馄饨,笑呵呵的看向他们。 “几位看着是外地人,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来这,不是都知道地方发洪水了么?” 沈南意吃馄饨时忽然一怔,随后和他轻松搭起话:“我们知道水灾才会想着赶来赈.灾,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呀,没想到几位还是大善人,我替云城百姓谢过几位。” 沈南意顺势问:“你可知,这水灾的城县 哪处最严重么?” 老板想了想,然后回应道:“水灾最严重的当属我们隔壁清水县,水灾影响几乎颗粒无收,那边不少人全都跑到这来逃难,剩下的就是些妇孺。” “几位要去清水吗?” 柏安衍吃好放下勺子,淡淡地说:“去。” 吃过饭后,他们打探去往清水县的路,然后出发。 一天后,路上下起雨。 赶路的马车在丰州停下避雨,刚入城寻到一家客栈落脚。 吃饭时,一个年轻公子过来拼桌,他主动开口搭话:“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我看你们是一个商队进城,几位是做生意的?” 柏安衍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对,我们是一个商队,听说清水这边受灾,想去那边赈.灾。” “丰州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赈.灾几次都没解决现状,赈.灾钦差都来了好几个,各个诚恳救灾,可后来都各个死于非命,真希望陛下能够调查此事。” 沈南意忽然察觉:“公子,你了解此次赈.灾,知道钦差被杀的事?” “我当然知道,我是丰州人,当地的富庶人家,水灾过后我就一直和钦差赈.灾,现在也算是散尽家产,可也都是杯水车薪。”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逄文泽,几位是从何处来啊?” 柏安衍微笑待人:“我们是上京人,有亲戚在清水,听闻遭灾就千里迢迢来了,在下姓白,这是我夫人沈氏,护卫飞廉,另一桌的人都是我商队的兄弟。” “诸位还没落脚的地方吧,不如就到我的府上,也好让在下尽地主之谊,这客栈毕竟只是个落脚地方,且人多眼杂,你们还押运的赈.灾粮,若是被人发现,肯定会被哄抢,那就不好了。” 逄文泽的话,也算是给他们提醒。 他们押运赈.灾粮在这客栈确实不安全,柏安衍看了一眼沈南意 ,二人视线交流决定采用这人的提议。 沈南意试探的问:“逄公子,我们这么多人去你的府上会不会很打扰?” “不会,我家就我自己一个人在住,几位要是去住正好还能热闹些。” “那就劳烦逄公子了。” 在逄文泽的引领下,他们一行人走入逄府。 沈南意暗自感叹。 这逄府的门庭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再加上顶好的玉石,完全顶得上富庶二字. 经过逄文泽的安排,这行人也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关上门的一瞬,沈南 意看向屋内正在喝茶的人。 柏安衍摘了头上的斗篷,解开了披风,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陛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场水灾已经让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赈.灾之事不能再拖,必须要查到根源,要查出前后几位钦差的死因!” 沈南意坐下安慰他:“陛下所言极是,我们肯定是要查清根源。” “但同时我们也要查这个逄文泽,他看起来可不像个好人,且说的话未必是实话,盯上我们是有目的,我们还是要尽快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柏安衍点点头。 “飞廉,你去查查这逄文泽是什么人,有什么消息尽快汇报。” “是!” 飞廉关门出去,这一夜都未归。 第二天清晨,飞廉回来,带来了逄家的相关消息。 “这个逄文泽是个地道的纨绔弟子,父亲和丰州知府关系很好,水灾前在城中为非作歹,祸害乡里,成天就是无恶不作,常年流连花街柳巷,和他私下关系好的姑娘就有十来个人。” “这次赈.灾逄家几乎一文钱都没出,反而还对外称散尽家产,是个十足十的骗子,在丰州的风评并不好,还有传言说 他和钦差之死,有关系。” 听过此言后,倒是觉得这和他们所说所想的事不谋而合。 这个逄文泽肯定是存有歹念。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住进逄府,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注意保护好赈.灾粮。” “是!” 此时站在远处游廊中的人逄文泽静静地看向新住进来的人。 “公子,这回又是肥差,这些人看出身不错,还是从上京来的,想必对我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也会有。” “公子,不如我们晚上试试他们的实力?” 逄文泽回头看向那两个废物:“你们是不是傻,这还用试吗?” “那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身边的护卫武功很高,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人家打的。” 两个废物道: “那这么办?” 逄文泽摸了摸下巴,想了很久,沉言道:“打他们的主意怕是没那么容易,为首戴斗篷的白公子看起来很精明,身旁的女人好像也会武,我总觉得他们的目的并非是真的赈.灾。” “我想,他们应该是从上京来,微服前来调查钦差之死的人。” 在他身后几人也都慌了。 “那怎么办!若是查,我们都难辞其咎,说不清啊!” 第384章 盗粮 逄文泽想开了,和这些人正面对抗肯定是行不通的,不如先静观其变。 这伙人手上的赈.灾粮看起来不错,要是可以弄走倒卖必然能卖个好价钱,顺便发一笔横财。 “安排下去,今晚准备劫粮!” “是!” 晚上,逄府中出现一行黑衣人,他们轻手轻脚地来到客房,扎破窗户纸对内吹进去迷药。 等一儿会,他们确定房间内没动静好后,再一起潜入后存放赈.灾粮的地方。 “老大,我去了,你们在这把好风,我很快就回来!” “赶紧去,别墨迹。” 于是两人怯弱地走过去,掀了盖在赈.灾粮上的布,然而还没等他们是搬走时,院内突然燃起火把,整个院子骤然变亮,恍若白昼。 “这是什么情况?” 黑衣人几个面面相觑,吓得躲在一边上。 这时,沈南意和柏安衍从走廊过道中走过来,正饶有兴致的看向这边。 飞廉带人已经将他们全都包围,气氛紧张起来。 “逄公子,你带这么多人大晚上来这是做什么?”沈南意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黑衣人的面前,郑重地再问:“是来看在赈.灾粮的吗?” “对 !” 沈南意对面的黑衣人摘了脸上的面罩,直接露面,笑着说:“对,就是这样,我们是担心这最近有雨天,怕浇到粮食,想着将它们先运回库房,没想到还没动手,你们就来了,这都是误会,误会……” “真的是误会吗?” 沈南意上前逼问:“若是觉得误会,那你们怎么都穿着夜行衣?大晚上不睡觉是不是关心太过了?” 逄文泽强辩道:“啊,夫人不懂,这是我们这的流行,这晚上就要穿夜行人才对,这就是我的睡衣,睡不着就出来溜溜,没想到哈……” “还不说实话!” 飞廉猛地拔剑架逄文泽的脖颈前,语气强硬:“若我们没发现你们的是诡计,这粮食岂不是都被运走了,现在在这狡辩,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逄文泽还在狡辩。 飞廉的剑锋往上挪了一寸:“你应该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说实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别逼我现在就动手杀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在强势逼迫下,逄文泽无计可施,只能和盘托出:“我……哎,我确实是想偷走赈.灾 粮变卖,不料刚动手就被你们发现了。” “相公,这里更深露重,将人押进去好好再审,如何?” “听夫人的。” 于是飞廉将人拽起押到屋内,看着寒光剑锋,他们吓得腿软跪在地上颤抖。 “各位好汉,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是我的错,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等吧。” 沈南意噗地一声笑了:“逄公子,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强盗吗?杀人犯?” “现在给你机会,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考虑不追究你们大晚上想盗粮,如何?” 此话一说,逄文泽和他身后的人都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沈南意。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只求不要杀我。”逄文泽跪地叩首。 沈南意站起来,也不再跟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你们盗粮往哪变卖?” “我们要卖去九黎,那边有人收。” “九黎有人在买粮赈.灾了?” 逄文泽摇摇头:“不是赈.灾,是有人买粮高价卖出去,现在那边闹水灾很严重,缺粮缺的紧,一些大户就到处买粮,日子也算是过得去,其他普通百姓就 没那么幸运,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竟还有饿死的?”沈南意颇为惊讶。 坐在一旁的柏安衍追问道:“朝廷不是派钦差过来赈.灾,为何还缺粮?” 逄文泽叹了口气。 “公子可能不知道,陛下仁慈多次派钦差前来赈.灾,但终究不得这受灾根源,赈.灾过来的粮食多数被衙门垄断或被强盗劫走,赈.灾大臣也频频出现回返途中意外。” “有人说是云上客栈的鬼将军作案,也有说人这些钦差在返途中全都看见鬼将军,所以才会发生意外,故,在赈.灾粮下发之后根本就没到百姓手里,层层剥削,到百姓手里也不过少数填饱肚子的碎米罢了。” 柏安衍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竟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再发这种财,抓到这些人必定要严惩! “按你这么说,钦差就不是被杀的,都是死于意外?”沈南意颇为好奇。 在她们接到的地方调查文书中都是讲钦差被杀,可到逄文泽的嘴里却成了意外,此事还颇为蹊跷。 逄文泽再次摇头:“钦差身亡这件事其实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害死的,也有人说是意外,还有人说被鬼将军索命了 ,具体原因都不清楚。” “丰州知府往上报的都是被杀,他想查清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所以就只能这么说。” 飞廉收了剑,站在一旁:“这丰州知府倒是个明事人,若这件事一直被压着,势必会出现大乱子。” “你还知道什么?” “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飞廉又凑在他的前面,追问:“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逄文泽连连点头,表示说得全都是真的。 沈南意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再跟人说,明日你随我们去九黎县一起赈.灾,明白了么?” 逄文泽离开后,飞廉也出去对赈.灾粮再行安排人进行看守。 沈南意坐下倒上一杯茶,喝了口后,看向柏安衍:“陛下,在想什么?” “在想明日去九黎,会看到怎么样的惨样,想来朕这个皇帝当得也不够好,大灾之年竟然还有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想都觉得内心难安。” 沈南意握住他的手安抚道:“陛下不必自责,您做的已经够好了,是下面赈.灾环节出了错罢了,只要我们前去事情真相就必定能差个水落石出出来。” “我们只要准备好,明日我们就去九黎县! 第385章 赈灾施粥 清早,沈南意和柏安衍启程前往九黎县。 路上道路很是颠簸,山路崎岖。 他们在走时带了逄文泽同行,在经过一片树林时,沈南意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忽然发现逄文泽的表情异常,好像不太敢看外面。 她好奇地问:“逄公子,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外面景色怎么了?” 柏安衍也盯着他看。 逄文泽眼神闪躲,紧张的手指抠着身子的坐垫,神色十分不自然。 “我们现在经过的地方,前面有道沟,就是之前有钦差发生意外的地方。”逄文泽眼神看向外面。 沈南意再次掀开车帘,探出头往外看,果然前面有道沟。 “飞廉停车!” 飞廉从前面勒住缰绳,车队在路上忽然停住。 车上的人匆匆下车,沈南意和柏安衍率先走到阴沟的附近,回头去问:“逄公子,就是这个地方?” 这是一处上坡,这道沟就在官道的两侧,大概是因为经过雨水上涨变成河道生生冲出来边沟出来。 此处坡度确实很陡,若是返回时就是下坡,很有可能刹不住栽进这沟里。 “对,就是这个地方,已经出过很多事了,并非只有钦差遇险,之前樵夫也掉下去过。”逄文泽很是抗拒靠近这里,拉着护卫就往后 走:“咱们要不就继续赶路吧,这个地方死过很多人,怕是不吉利,就别停留了。” 可柏安衍等人却没打算走。 柏安衍回头嘱咐起来:“飞廉,带人下去看看这沟下是什么,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物品。” “是!” 飞廉带人下去,剩下的人进行原地休整。 沈南意好奇地站在沟边往下看,有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势:“这个地方其实小心点的话不至于回回出事,出事当天天气怎么样?” 逄文泽道:“那天下雨。” 沈南意回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逄文泽抬头,双手抄在袖子里,支吾半天才模棱说出来:“当时……我和钦差在一起,我们是一起摔下去的,然后钦差大人摔死了,可我还活着。” “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事,钦差大人要是死了我也死了就算了,可我还活着,这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问过我的话,我还在大牢里蹲了那么久,一个月前我才被放出来。” 他越说越激动:“我很委屈啊,我只不过是陪同,竟然没想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意外来的太意外,搞得我措手不及还没法解释,还被当成是凶手过。” 沈南意追问:“那后来呢?” 逄文泽情绪稳定 下来:“后来自然是查清只是意外,所以我就被放了回来。” 问过之后,沈南意等人的目标仍旧还在那边的深沟。 经过一个时辰的探寻,飞廉带人从深沟里上来,搞了一身树叶子。 “下面情况怎么样?” 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起看向飞廉。 只见飞廉沉言道:“我带人下去了,发现这深沟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在下面有辆摔废的马车,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东西。” “既然没什么异常,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几人再行上马车,沿着管道继续上坡,只要翻过这道岭,就会抵达九黎县的地界。 还没等进城,就已经看见路边受灾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抱着孩子的妇女,也有病的奄奄一息的老者,更有瘦弱的男子在路边乞讨,只为能够讨到一口饭吃。 柏安衍看向外面的景色,暗自握紧了拳头。 在他的治理下分明都原本以为已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却不想还会有这种饿殍遍地的景象。 分明已经赈.灾多次,最终还是如此,定要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他们运粮的车队停在九黎衙门门口,柏安衍等人从车上下来。 随后边安排下去,在县衙门口的空地上建立粥棚,搭 好就开始熬米施粥,饿了许久的百姓在粥棚面前排起长队。 而他们所带来的赈.灾粮,说到底还是太少,只是能解一时之急,具体的还要等调来第二批赈.灾粮,妥善安排好灾民才对。 柏安衍一行人在县衙门口的所作所为着实惊动到九黎县衙的人。 衙门中很快就出来一众捕快。 “哎哎,你们是什么人,是谁让你们在衙门口摆设粥棚的?!” “识相的赶紧走,不要在这影响我们衙门正常办公!” 几个捕快吵吵嚷嚷的过来驱赶,可他们没想到反被飞廉等护卫对峙,明显是寡不敌众,且能力上也没把握。 “几位官爷看不见么,我们是在施粥救灾,身为公门中人,你们非但不支持反而驱赶我们,这到底是何意?”沈南意上前去跟他们讲道理。 可是那些人哪里听得懂道理。 为首的捕快朝他们淬了一口吐沫,然后示意身后的捕快上前去驱散他们,且要拆掉门口的粥棚。 飞廉拦住他们,一把刀已经对准他们。 “我看谁敢动!” 捕快们被飞廉的气势镇住,很快那些人也就不都敢动。 这时,衙门又出来一个身穿县令官服的男子,以及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手中拿把扇子,看样 子应该是衙门的师爷。 “你们几个退下,有人来这施粥是九黎之福啊,你们怎么能如此怠慢呢!”九黎县令讪笑几声,然后那些捕快不情不愿地走到县令身后。 九黎县令走过来,对沈南意等人行礼。 “感谢诸位的善举,本官替九黎百姓谢过,只不过……你们施粥之前为何没通知本官,是不是太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县令大人一眼轻蔑,眸光闪现鄙夷,视线扫过这些外地客之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逄文泽的身上。 “逄公子。没想到在这看见你。” 二人看起来很熟稔。 九黎县令将他拉到一旁,小心问话:“逄公子,咱们说好的约定时间可不是在这,您怎么提前来了,这些人是你的朋友?” 逄文泽瞥看一眼他们。 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劫持的吧。 于是他顺势也就承认:“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来九黎赈.灾的。” 九黎县令打量着这些人,笑道:“那他们可真的是太不懂规矩了,逄公子没跟他们讲来这的规矩么?如此行为,太令本官失望了。” 第386章 约定成俗的规矩 九黎县令所讲的规矩让众人不懂,可从语气中完全可以听出那应该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只是没想到,此地都大灾泛滥,他身为父母官,不想着如何救治百姓,治理灾情,反倒是关注如何遵守规矩。 沈南意倒是很想知道所谓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她并未直接打草惊蛇,而是私底下小声问到身旁的小捕快,而据他说,此地的规矩就是先要赈.灾的话必须分给衙门一半,剩下一半的二分之一卖给富商,最后的二分之一才能用以施粥。 如此这样分,沈南意他们所带来的是十万担粮食,最后能够用来赈.灾的只有一两万罢了! 真是太过分! “那以前钦差大臣赈.灾也是这样吗?”沈南意忍住怒意问。 小捕快摇头:“钦差赈.灾富商不敢索要,强买强卖,所以通常就会交一半的赈.灾粮给衙门,百姓能够得到一半粮食赈.灾,但若是碰上怂点的钦差,就会只剩下更少。” 沈南意顿时气得握紧拳头,九黎县衙竟然这般强盗行为,真是枉为地方父母官! 柏安衍握住她的手,压下她的怒意。 他看起来面不改色,从容在其中周旋:“实在对不住,我等都是初来 乍到,完全不懂赈.灾规矩,这点不怨逄公子,是我们太着急了。” 随后他一个眼神示意,飞廉心领神会直接上前。 “要不这样吧。” 飞廉拉九黎县令到一旁,随后他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大人您看,这不比粮食来的实惠,您还省劲,不用去贩粮换钱。” “你小子脑子还是很活泛的,那这件事就先这样,姑且放过你们。” 九黎县令拿过银票后,背着手哼着小曲,悠哉的进入衙门,关上大门。 飞廉一秒变脸,脸色一沉:“什么东西!” 他回头就气愤对身后的嚷嚷:“公子,那都是什么人,他们竟然还想发大难财,什么东西,现在真应该拉出去砍了,公子,这人将来要是杀,一定要让我来动手!” “冷静!” 沈南意笑着,对他说:“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你以为他一个小小的九黎县令就能拿捏住那么多钦差吗?” “能够派遣来当钦差的人都是朝廷严选之人,陛下重用的清廉之官,他们是杜绝了贪污流弊之风,但还是在小地方的九黎县失了前蹄,不觉得很奇怪吗?” 飞廉一脸茫然。 “换句话说,钦差来这必定是发生了 什么,被九黎县令拿住,且在赈.灾之后杀人灭口。” 这番话说完,逄文泽觉得身边的这几个人绝非普通的赈.灾善人,他们来这的目的怕是也不仅仅是为了赈.灾,查案应该是真正的目的。 飞廉忍下冲动,深呼吸控制住自己,他也算是遇事冷静的人,可今日面对这样的事着实接触到他的底线了。 沈南意回头再次看向逄文泽:“逄公子可知,钦差的尸体都在哪呢?” “前两具尸体已经送回颍都,第三具尸体还停在义庄,说是过几天等天气转好再送走,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有下雨的征兆。” 义庄,应该是停放无名尸体的人,但钦差都是京官,怎么可以送到义庄那种地方。 说是下雨,可现在并未下雨,留下尸体,难道还有其他的用途? “晚上就有劳逄公子带路,我们去义庄看看。” 逄文泽立马摇摇头:“别,去义庄干啥,我不行,我不想去,那地方都是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听说那地方阴气重,说不定有鬼。” “就算有鬼,也得去,我们想去领了尸体,顺便有鬼抓鬼!” 沈南意说得态度十分坚决,逄文泽被目光盯着,浑身都在哆嗦。 此行看样子是非去不可。 从早上施粥到晚上收了摊,沈南意等人带着逄文泽已经准备前往义庄。 义庄位于九黎县往外走的郊外。 这段时间遭遇水灾,不少人死于这场天灾中,此时的义庄怕是尸体堆积如山。 所以那地方传出去闹鬼都存在可能性。 夜晚,月黑风高。 在逄文泽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这阴森森的义庄,还没进门在远处就已经闻到尸臭。 “这地方也实在是太……”飞廉有用手扇了扇气味,满脸的嫌弃。 沈南意道:“别嫌弃,这是水灾过后,大多数的无名尸体都在这,但这地方应该有个守夜人,收尸的人,我们找找。” “守夜人?”飞廉疑惑。 沈南意点点头,这义庄和守夜人她可是十分熟悉,曾经的她在义庄生活过很长时间,这地方她再熟悉不可,每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给她的感觉就不是恐惧。 而是想念。 若她没有离开竹溪县,不参与到各种案件中,是不是就不会像这样,人去茶凉。 小虎子,竹老头都不在了。 柏安衍淡淡道:“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找找那位守夜人。” “好,进去吧。” 义庄并没有活人生 活的痕迹,夜晚阴风阵阵,吹得猎猎作响。 “有人在吗?” “我们来领尸安葬,有人在吗?” 沈南意喊了半天没动静,正当他们准备自己寻尸体时,一个老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端着烛台,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看出的疤痕,一只眼睛乌蒙蒙,盯人的时候满是恐怖。 “你们谁啊……” 飞廉惊呼一声下意识拔刀。 沈南意走过去问了问:“老伯,您就是义庄的守夜人吧?” “是啊,你们来送尸还是领尸?” “我们来领尸,老伯可知道前来赈.灾的钦差的尸体在哪?我们来寻他。” “好啊……” 老者带着人往里走,越过众多的地上的尸体,来到义庄内室。 守夜人将钦差的尸体停放在内室的棺材里,唯独他有那么个棺材收起,似乎对他与旁人不同。 “吴大人是个好人,可惜死于非命,你们若是认识他,请务必找到真相还他清白,这三位钦差大人,都尽心尽力赈.灾,是个好人啊,好人啊……” 沈南意知道这位守夜人应该是了解到内情。 “老伯您放心,我们来就是为了查清钦差发生意外的事,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第387章 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正在腐烂 守夜人摇摇头,转身拿着灯盏离去。 他的反应来看,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可就是不愿意透露,可能是不相信沈南意等人的能力,也有可能他不想说是怕连累他们。 他不愿意透露,那么相关的证据就需要他们自己去找寻。 钦差此时就躺在棺材中,沈南意让飞廉和护卫将人抬出来放在有殓台上,随即开始验尸。 遇害时间相隔比较久远,停尸半个月躯体只是泛青,尸斑明显,想必是因为整个义庄的气温很低,相比于外面的春意盎然,这里阴森的就很像秋日萧瑟。 沈南意小心解开尸体衣服,从随身挎包中拿出手套戴上,整个尸体在衣服的包裹下还算完好,可一旦暴露在空气中迅速的瓦解,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正在腐烂。 飞廉震惊地看着有眼前的景象,以往从未见过这般骇人:“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沈南意也没看过这样迅速瓦解的样子,唯一的解释便是…… “中毒!” 柏安衍和沈南意几乎同时说出。 “如果是中了罕见的蛊毒确实可以变成现在的这幅样子,想来钦差意外死亡的案件现在可以解开真正的内幕了。” 沈南意看向柏安 衍继续说:“我们从上京出发前,曾看过从九黎送回来钦差的尸体,也看到知府仵作验出的验尸结果,全都提到了这类现象。” “有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必然是在和死者见过面后给他下了毒,并且毒素蔓延速度很快,起初应该是好不会察觉到这种毒素,后来在归程中会突然发作,然后发出意外造成死亡。” 柏安衍点点头,十分同意:“赞同,凶手以意外的方式来掩护这种下毒手段,必然不是首次犯案,这针对钦差的案件发生之前必然有有迹可循。” “嗯嗯!” 不过在他们的谈话间,钦差的尸骨就已经渐渐被腐蚀,最后变为白骨。 速度如此之快,竟让人瞠目结舌。 “娮娮可知道这是什么毒吗?”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拿起白骨看了看,腐蚀所过之处透黑,此毒甚为厉害。 她摇了摇头:“不清楚,也从未听到到这样的毒,皆有可能并不是我们大缙的毒,此毒过于阴险,我想有可能是从境外传到本地。” “若此毒真的来自境外,那可是他国下手,难道这会因此因此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成?” 飞廉的感觉极为不好,可就是说不清楚, 那种危机感是从心中散发出来。 沈南意为白骨重新装回棺材,沉重地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钦差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毒杀,只要凶手还在九黎,我们就一定会抓到此人,问清其真正目的。” “现在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从义庄出来后,沈南意等人就折返回客栈,此时已至深夜,可他们几乎都无眠。 “陛下还在想几位大臣遇害的事吗?” 沈南意走过去披在柏安衍身上一件外衣,月色清冷,他们站在窗前相依相偎。 柏安衍摸着她的头:“娮娮,你怎么看这件事。” “杀钦差,不是目的,背后之人必然有其他筹谋。” “比如说?” “杀钦差导致赈.灾失利,后果就是灾民暴动,朝廷随即会派人前来镇压,官民冲突起,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南境动荡,于国不安。” “亦或者,杀钦差这件事本身就是在吸引朝廷的注意,进而连三钦差被杀,势必会引起朝廷重视,凶犯应该很是了解我们,会知道地方查案无果的话会派人再查,最终很有可能我们亲自来查。” “届时,他们就可以伺机兴兵,我们……” 柏安衍将沈南意揽在 怀中更为紧张。 “有朕在,宵小之辈无法撼动大缙,就算是行刺,他们也没那个能耐。”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来窗外树上的叶子。 第二天。 九黎县衙门前再支起粥棚施粥,衙门暗处嗑瓜子的县令一脸阴沉。 捕快探着头,紧紧盯着他们。 “大人,他们可真有钱,昨天施粥,今天还施粥,我私下带人去查看,他们这一路来亲自押送过来的赈.灾粮可真多,比上一个钦差带来的赈.灾粮都多。” “这人怎么会对灾民如此阔绰,大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查一查他们。” 九黎县令抬手敲了前面人的脑壳:“还用查吗?何人还能有这般手段,不是朝廷派来的还能是谁?” 捕快一惊。 “大人,他们不会是新来的钦差吧,咱们陛下还往这派人,这都已经死了三个钦差了。” “问题就在于,已经死了三个钦差。” 九黎县令收了瓜子,靠在门框上:“他们,身份可不一般,这次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赈.灾,而是选择暗访,事肯定不小,我们的大.麻烦可能是在后面。”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必须走在前面 ,这样,你安排下去将官银今晚放他们的随身行礼中,明天一早,我们就带人去抓盗官银的江洋大盗,只要在他们那搜到官银,这件事就好办了。” 捕快竖起大拇指给他看:“大人妙啊,这招真是绝了,他们累死都想不到会走入大人设计的陷阱里。” “少在那拍马屁,赶紧去准备,找个手脚利索点的人。” “好的,大人!” 那边粥棚,沈南意边施粥边发现衙门的人好像在偷看这边。 柏安衍也发现了。 “他们今天好像没来捣乱,娮娮是觉得不适应吗?” 沈南意笑道:“怎么会,他们不来才好。” “只不过我觉得那些人站在那,感觉憋着坏,好像是在酝酿什么。” “你想多了,怎么会,他们毕竟是九黎县令,还能酝酿什么坏事,还是安心施粥吧。” “好吧,可能就是我想多了。” 二人继续回归心思正在施粥,殊不知在灾民排起的长队里,早有人已经盯上他们。 “后面的不要急,新粥马上就要熬好了,再等等!” 沈南意朝后面喊去,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不守规矩,非要挤在前面。 “善人,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 第388章 雷雨天盗案 “你想说什么?” 沈南意放下施粥的饭勺,和他走到一旁。 而说话的人并非灾民,而是乞丐。 乞丐小声对沈南意说:“夫人,我发现县衙暗地里转移了一些赈.灾银,行踪诡秘,做事鬼祟,之前他们就用赈.灾银转移到富商家,然后嫁祸富商盗窃。” “几位是外乡人,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 …… 后半夜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骤然变大,天边响起霹雳的炸雷声,声响像是盘旋在客栈屋顶之上,房檐雨水如注敲打芭蕉叶面,汇在地面花砖上形成深深浅浅的积水。 沈南意被雷声惊醒猛地坐起,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前世模糊画面,可她伸手触碰不到那些记忆渐渐就变成梦魇,一点一点忘记前世亲人的模样。 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卧房的窗户微敞,有细雨潲进来。 柏安衍还是床上熟睡,外面的雷声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沈南意轻手轻脚地下地。大概动作粗鲁了些,熟睡中的人微微皱眉,沈南意姿势定格,等他再入睡意中,她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的睡颜中带着一丝忧郁,睫毛微微颤动,见他眉头深 锁,就忍不出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头,然而轻轻摩挲几下,柏安衍似有醒来之意,她连忙趴下。 床上的人果然醒来,他明明感觉有人在摸他的眉毛,睁眼身旁却无人。 他坐起身却发现躲在床下,撅着屁股的皇后,忍俊不禁:“娮娮,你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窗户开了,我想去关窗。” 沈南意脱口而出,收起屁股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站起来。 柏安衍长臂将她揽回被窝:“睡觉,不要吵。” “外面再下雨,敞着窗户睡会着凉的。” 床上的人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柏安衍睁开眼:“外面下雨了?” 沈南意看着窗外雨景,干巴巴地眨着眼:“是啊,下雨了,外面好多人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柏安衍愉悦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变得严肃而沉重:“光是关窗是没用的。” “咔——”一道炸雷再响。 沈南意吓得立马扑在柏安衍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声嚷嚷道:“今夏的雷打地这么响,真不知道是哪位仙友在渡劫,吓死个人。” “皇后怕打雷?” “其实并不是很怕,但这雷像盘旋在屋顶,感觉在找人劈似的。” 柏安衍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惊蛰雨夜,那天的雷不逊色于今天,当时你还在栈桥上把弄白骨,一点都不怕,怎么过了几年,你还怕打雷了。” 沈南意忽然叹气:“那时我自己一个人,就算害怕也是强撑着,现在有陛下在身边,还装什么,怕就是怕…一点都不带装坚强的。” “你倒是诚实。”柏安衍微笑着,单手搂住她。 …… 次日清晨,雨声淅沥,屋外游廊中飞廉带人在警卫。 查看庭院栏杆上被劈去的一角,又看着那些可怜的被斩断的金银花,最令他们关注的是地上有湿脚印。 “小心戒备,有人潜入!” “是,将军!” 客栈大一清早,九黎县令撑着竹叶伞朝这边走过来,楼上几个护卫上前拦住他。 飞廉挡在前面,举起了剑。 “县令大人,今天来的可不是时候,我们公子和夫人都没起呢。” 九黎县令扬起头,笑道:“本官有事要他们,还请通报一声。” “真没起,劳烦您在外面等等。” “本官可没那个耐心,为何要让本官等?” 县令望过去,卧室的门确实紧闭,人没起还是 人已经逃了呢。 看着那紧闭的门,他忽然被敞开的窗户吸引:“你百般阻拦,是不是在掩护人逃走?!”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沈南意和柏安衍穿戴整齐站在檐下门口。 “白公子白夫人,昨夜雷雨下的那么大,你们到现在才起,真是好睡眠啊。”九黎县令撑伞走来,注意力放在柏安衍身上,“白公子,本官有话要找你说。” 柏安衍嫌弃他聒噪,转身回房走去。 “那县令大人就请进屋说话吧。” 雨伞立在书房门口,九黎县令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坐下,拿起手炉捧着。 “县令大人,来这所为何事啊?” 沈南意看了一眼九黎县令,眼神瞥看柏安衍,两人视线交汇,心中所想不言而知。 九黎县令清了清嗓说,“下官这几天一直都忙于赈.灾事宜,灾后重建十分苦恼,还好有白公子这等善人来协助本官赈.灾,就是不知道几位准备何时走?施粥会进行到何时?” 沈南意起了兴致,双手支着头问,“县令大人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在这妨碍您赈.灾工作了,想赶我们走了?” “我们可是千里迢迢从上京赶来,风雨兼程一路上, 没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可不能就此让我们就这么走了,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本官自然不是先个赶走诸位,只是现在遇到麻烦,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就无法顾忌到你们了。” 沈南意问:“大人这是何意?” 九黎县令见二人专心听着,然后继续说,“哎,实不相瞒,在这之前就出过盗窃大事,根据情报来汇报,有一伙盗贼活跃在九黎县附近,就在昨晚的雷雨夜,盗案又发生了。” 柏安衍起了兴致:“哦?这回是什么盗案?县令大人可有线索?” “线索谈不上,就是我的手下跟踪到这伙盗贼,并且一路跟踪到这……” 沈南意猛地拍桌站起,“大人,你到底怎么回事,是怀疑我们这些人是盗贼?证据呢?大白天信口雌黄,搞起污蔑了,你这县令……” “娮娮,稍安勿躁。” 柏安衍端起一杯茶,静下心来分析:“假设我们真的行了盗窃的事,怎么还会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听大人的这番话,娮娮有句话说得对,不知县令大人说我们盗窃,证据呢?” 九黎县令起身,扬起头得意地说:“现在是没有,但很快就有了。” “来人,给本官搜!” 第389章 将他们全都拿下! 客房内气氛有些压抑,此案又涉及到九黎县现在的雷雨天盗案。 丢失的是赈.灾银,不管是他们故意为之,还是风波再起,势必要调查下去。 柏安衍在手中转起扇子,表情凝重,像是在思考。 不久后,捕快果然在他们下榻的客栈中搜出赈.灾银,事发后,客栈掌柜也过来解释,忙着撇清自己责任,讲明自己和这件盗案没关系。 “如果真的没关系的话,赈.灾银怎么可能这么安然无恙的放在这。” 坐在一旁的九黎县令瘫在椅子上,嘴角轻扬:“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赈.灾银和你们都脱不开关系!” 客房门外站着的小捕快探个头伸过来。 “大人,我们找到赈.灾银,现在就将他们全都拿下吧!” “我看可行。” 小捕快说完把头伸回去,站回原位。 九黎县令猛地起身,理了理衣摆,背着手大步朝门外去,“来人,将这些人全都给本官押去大牢!” 门外的捕快也都冲进来,气势嚣张。 柏安衍摆了摆手,飞廉等人也就放弃抵抗,愣是被这么带走了。 “外面还在下雨——” “大人我们要拿伞,不需要你们押送!” 飞 廉转身去拿伞,只见不少人发现这些人全都是撑黑伞,行走间气势汹涌,和县衙的官差形成鲜明对比,俨然成为不好惹的存在。 等人和县衙中人走后,客栈上有两人从房间出来,远远地望过去。 那是两个穿黑色斗篷戴面具的男人,细雨之中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楚。 客栈掌柜后上楼,对黑袍男人鞠躬,在他旁边的人正是衙门的师爷。 黑袍男子看着撑黑伞走得那伙人,态度冷硬训斥道,“如今你们真是连自保的能力都那么令人失望!如今本座也就只能将希望给予在你们二人身上,你们确定这起盗案就可以将这些人下狱,就不会耽误我们的大事吗?” “主人放心,这次案子肯定不会殃及到我们身上。” 黑袍男子转头,面具中那双冷厉的眼神盯着他,“真的吗?” “他们连抵抗和辩解都没有,这么多天你竟然连这些人蓄谋什么都没搞清楚,更没能力阻止他们去赈.灾,你办事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我没想到这些外来客会不断去赈.灾,比之前赈.灾的钦差大臣都要执着,我还以为他只是个……” 沉默在一旁的师爷忽然开口,“难道 你以为他们当真是简单的外客,真的是来赈.灾的?此行他们的目光放在的不光是赈.灾,他们还去过义庄,去调查过钦差的死因。” 捕快瞪着他,心中涌出一股怨气,“我眼力不济又如何,那你又好上几分,发生这几起都和你有关,该不会是你在背后操作的,到死你若是想拉我们当垫背,绝对不可能!” 师爷轻笑,冷嘲道,“愚蠢,大人这说话要讲证据,我犯得着玩火烧身吗?别忘了,我和你早就是同一路人。” 黑袍男子一掌拍在栏杆上,掌风吓得二人顿时噤声。 “遇事就知道吵!” 他训斥着,“过去的事现在追究也失去意义,从现在开始必须阻止这伙人继续查下去,干扰他没他们办案的任务就交给你。” 九黎师爷眼神黯淡,“是。” 从此,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酒楼的栏杆上,跳下来单膝跪在黑袍男人面前,那人全身被黑布包裹,看不到容貌,他抱拳行礼,“主人。”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黑袍男人转身双手伏在栏杆上,眼望着远处朱雀长街上,撑伞走在街上的两个人,嘴角微微上扬,那双历经沧桑的眼 眸中透着一丝冷笑。 “机不可失,如果杀了他,一切都将结束。” 九黎县令转头也看向街上,不由得皱起眉,交代杀手,“务必将这些人都杀死,留下一人就是后患无穷,做事要干净利索些!” “是!” 杀手从窗子飞去,两个黑袍人借故也离开。 雨中的集市比平日里冷情几分,街上多上几家买伞的商贩,街上的行人形色匆匆,能够像沈南意和柏安衍一般在雨中闲逛的人寥寥几人。 沈南意和他走在黑伞下,穿着一身烟青色的衣裙倒是和雨景相配。 柏安衍跟在后面,无端生出一丝担忧,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们已经在低调行事,身边还有九黎县衙的人,又能发生怎样的事呢? 行刺吗? 九黎县令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这一行到九黎不过是临时起意,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柏安衍甚至没觉得现在还没把朝堂之上野心之人逼得非杀自己不可的地步。 “好多漂亮的伞,夫君,我去看看!” 沈南意跑到卖伞的商摊,九黎县衙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已经跑出去了。 身后九黎县令已经在阻止:“哎,你还没搞清状况么 ,怎么还趁雨逛起街了,我是带你们来逛街的么?” 商贩拿出几把伞在供沈南意选购,一把一把伞撑开挡在柏安衍和沈南意中间,旋转起来,等柏安衍的注意力落在买伞的摊位时,猛然发现半空中几把伞落下。 刚刚在挑伞的沈南意,人不见了! “娮娮!” “娮娮你在哪!” “娮娮!” 柏安衍在摊位附近寻找,均没有发现踪迹,眨眼间沈南意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不安的思绪漫上心头,在他们微服在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太多,躲在暗处的蛇鼠只能暗中行事,如今拿自己没办法,他们是想拿沈南意逼自己就范吗? 雨越下越大,手中的伞被扔在地上,雨水淋湿他的衣衫,顺着他的发梢流淌下来,在他的眼中渐渐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突然,街边商贩从案板下拔出刀,向柏安衍逼近,渐渐呈包围之态。 打从登基之后,他就很少在人前动武。 “宸王殿下。” 黑狸从天而降,落在柏安衍的面前,他手执长剑,剑尖滴着水。 柏安衍一展手中的纸扇,轻摇微笑,“你是何人的暗卫,光天化日出现在这,你的主人想要取本王性命?” 第390章 县令被雷劈死了 街上突生变故,行人和其他商贩吓得纷纷闪躲,偌大的长街上瞬间变空。 柏安衍一眼就看出来者就是职业杀手,且极有可能就是九黎县令的杰作。 “白公子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们此时出现在这的目的,若是您答应在下不再追查下去,那么小人便也不会伤及王爷性命。” 言外之意,这场交战是避免不了。 柏安衍面无表情,握着扇子的手指节发白:“本公子已然知道钦差无辜被杀,岂会半途而废!” 听到这样的话,九黎县衙的人纷纷闪躲起来,闪在暗处去偷看。 雨中起风,杀手执剑划地而来,挑起地面水花四溅,柏安衍后退以扇遮面躲开水花,杀手借势向他猛然出剑攻击,柏安衍后仰转身躲过剑刃,并趁机往前走,伸手抓住杀手的后背衣襟。 “白公子武功很是不错,这单生意看来想要完成很难了。” “刺杀本公子,你现在觉得还有几成把握?” 杀手挣开他的手,向后滑去,就算只有一成他也会完成任务! 柏安衍以扇为武器向对面的人发起进攻,那把纸扇的扇骨从空中弹出钢刃,旋转几下震碎扇面,原来他手中把玩折扇是把锦扇。许久没出手,那把扇 子飞出去都带着一股杀气。 锦扇的杀意掠过杀手的衣襟,扇面甩起冰冷雨滴,扬在那人脸上,回旋过来再扫向杀手身上。 以扇子做掩护,柏安衍侧身原地转身,伸手去锁杀手的喉,二人迎风后退,对峙仅在短短一瞬,杀手抬脚上踢击中他的手,转身踏走围墙,凌空飞起,柏安衍收回锦扇,朝着逃走的那人再次甩出。 杀手杀手被锦扇逼退几米,在退到墙边时他抽身一躲,街边的摊位被砍上一划痕。 扇子回旋,杀手踏着扇子凌空飞起,柏安衍却先他一步,单脚落在牌楼之上,俯视着从地上持扇冲上来的杀手。 他一伸手,锦扇回到他的手中,扇面一展划破杀手脖颈,剩下的杀手匆忙逃走、 好巧不巧,沈南意正好从另一旁挣脱回来,黑衣人大概是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武,这番出手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折返回来擒住前来行刺的杀手,但这些人被捕后全部毒发暴毙,领头的杀手杀手落地之后就像遁走的那人一般逃之夭夭。 沈南意从死尸身上搜出令牌;“这牌子……” 柏安衍从牌楼上飞下来,落在沈南意旁边, 他拿过木牌一眼认出上面的花纹:“是雀盟, 这些人是雀盟杀手。” “可惜让那个领头的跑了。” 沈南意看去那人逃走方向,叹了口气:“相公你手受伤了。” 柏安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此时已经染上大量血迹,其实这并不是他的血:“我没受伤,是杀手的血我沾染的,没事。” 沈南意不放心的仔细检查,用手帕擦干净后,果然发现不过是沾染的血迹。 他们刚要走,猛然想起失去踪影的九黎县令。 “九黎县令不见了,大家四处找找!” “他们不见了?” 他们带人在街上找人,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很多人隔着门缝在看街上到底发生什么事,而入眼的就是一众人外乡人在拖着黑衣杀手尸体。 天空炸雷在东南角的丘定坊响起,震得人心难安—— 街上积水很深,这样找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人影。 “报!” 另一队会护卫在街边的面摊上找到躲起来的九黎县令。 柏安衍和沈南意走过去,盯着他们:“大人,你们藏在这做什么,不是还要押解我们去县衙,认为我们是盗走官银的盗贼么?” “这刚刚出现刺客,你们倒是躲得快啊,那些杀手该不会是你们找来的吧?” 在面摊里的 人全都瑟瑟发抖,他们背对里面,全都是九黎县衙的官差,后赶来的人完全不清楚这些官差中间会不会有九黎县令。 按道理说,官差都在这,县令不可能一个人逃走。 “公子,饶命,大人不在这!” 官差起身从面摊中走出来,他们之中确实没有九黎县令,还是还真不见了。 这时,另一处是官差从另一处跑来报信。 “在丘定坊一处废弃池塘的里,有人看见县令大人被雷劈死了。” 这说出来令他们一惊,此案诸多线索还没捋出来,那毫无作为的九黎县令居然死了。 这边有命案,柏安衍心思沉重。 他缓了缓说道,“去丘定坊!” 丘定坊位于西市边缘相邻泾宁河,此坊间人家户数不多。 距离客栈是相隔甚远,乘马车到那可是也要两个时辰,九黎县令消失后再到那被杀,先后移动的距离这么远,怎么可能出现在那呢。 那处荒废的池塘是在一处破旧别院里,是无人居住的阴宅。 宅院大门敞开,枯叶乱草在地上像是铺厚厚一层,众人小心进入,一路走到那处池塘,然而在池塘边上站着的人引起众人注意。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 男子慢慢转身 ,竟然是衙门的师爷。 他竟然比乘坐马车赶来的一干人等来到快!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一样! 柏安衍有些意外:“师爷怎么会在这?” 师爷神色有异,故意装傻:“这大下雨天,我在出门找大人,却没想到无形间接到噩耗。” 池塘的水面上浮着一具尸体,这池塘的水看起来很深,周围捕快正在想办法打捞尸,废了很大力才把尸体抬到池边裸石上。 柏安衍看一眼远处的尸体,吩咐道:“娮娮你先去验尸,之前的事稍后再说。” 沈南意听从他的吩咐,前去粗略验尸。 “死者,身长五尺,四十岁左右,体表未见电流斑,两眼结膜穹窿处可见多个出血点,口鼻腔有大量红色血沫。” “死亡时间就在刚刚,看着像电击而死,需要我解剖开验才知道。” 柏安衍听完,转头问向其他人,“目击证人在哪?” 一个乞丐走到人前,手舞足蹈地说,“俺在这破房子住了很久了,今天下雨就没出去讨饭,俺就一直在里面睡觉,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雷响,嘿,吓死俺了!” 飞廉听得不耐烦,“讲重点。” “呦,这重点就是看见那人在池塘里扑腾,身上还有电流,被雷劈死了!” 第391章 审师爷 九黎县令莫名其妙被劈死,这让赈.灾的事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这两天都是雷雨天气,天雷劈人也存在可能存在,但劈的人刚好就是九黎县令,这就显得这次雷劈很刻意。 柏安衍再问,“你确定亲眼看见池中人被天雷击中劈死的吗?” “当然,我是亲眼看见他是被雷劈死的!当时我就在池塘边,还没来得及找东西救他,这人就被劈了,我看呐,多半是坏事做多了才会有这么个报应!”乞丐直直腰。 乞丐侃侃而谈,柏安衍已然听不下去,回头再寻找沈南意,就发现她在和后赶来的衙门中人说话。 一番商量,衙门中人一口咬定他们招来杀手,追杀县令大人。 沈南意也是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最终只好假扮钦差,以钦差的身份正式前来赈.灾。 九黎县令的尸体最终被抬回殓房,沈南意准备好就开始验尸。 但验很久也没得出个准确结论。 柏安衍看出她的为难,“九黎县令的死因这么难确定吗?” “死者是死在池塘中,池塘水寒远低于人体体温,所以尸斑和肝温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不准,不过从死者胃内食物来看,死亡时间不 超过两个时辰,简单来说他可能是傍晚刚吃过饭,然后遇害。” “遇害?” 柏安衍揪住这个字眼,看来和他想的如出一辙,这绝不是偶然。 “对,肯定是遇害。” 沈南意命人将死者翻过来,只见死者肌肤泛白无生活反应,撕开衣物还有齿痕。 她叹了口气,“这就不像单纯的落水电击而死,至少身上的这些伤痕还没寻到出处。” “那死因呢?”柏安衍追问。 沈南意双手撑在桌沿,沉重地说,“死者有溺亡的特征,很有可能真的是天助凶手,他恰好被雷劈了。” 柏安衍听到这番说辞不是很相信,转身站在廊下,望着下着细雨的天空。 “今日恰好有雨,九黎县令原本一起走,可自从杀手出现后他就不见了,在得到消息,他竟然会在这,他又为何会掉进池塘被天雷劈死,娮娮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是很巧,但现在有人证,有溺亡特征,他是被雷劈过。” 柏安衍强调道,“凶手不可能这么准恰算好死者会被雷劈中,而且有目击证人,这雷也劈得十分蹊跷。” 人不可能操控雷电,柏安衍这么说也引起沈南意的注 意。 验尸结束后,沈南意坐在衙门门口的栏杆坐凳上,歪头看着外面不断的雨。 现在盗案还没查出结果,现在九黎县令也死了,一切好像没线索了。 不过若是换个角度,九黎县令一去,那么现在师爷就是知道内情的人。 柏安衍比她先一步想到这一处,提前将师爷关押起来。 牢房之中,视线昏暗,火盆中的烙铁被烧的通红。 “现在是给你机会,若是不交代,那么下场只有死,我看你年岁不小,家里还有不少老小吧。” 飞廉十分兴奋的去拎起火盆里的烙铁。 “跟你说,我可是一直想尝试审问犯人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审问像你这样不开口,还想让我动刑的人,现在这机会可真是天赐我也。” 师爷瞪大眼睛,被水泼过的他满脸浑身都是水,狼狈不堪的情况下还要看着飞廉在吓唬他。 “不,我知道的只有那些,我全都交代了!” 飞廉疾步上去,通红的烙铁猛地印在他的身上,铁板之下发出滋滋声响,焦味和热气在升腾。 “啊——”师爷挣扎着尖叫。 “现在说不说?不说的我就再来烙印,反正浑身上下那么 多地方,看你何时忍不住。” 坐在一旁听审的沈南意和柏安衍正在喝茶品茗。 沈南意提醒师爷道:“师爷,你现在就是九黎县唯一知情钦差被害内幕的人,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找到真相,只是时间问题,同时也是在给你机会。” “好好想想,你坚守秘密有什么用,九黎县令已经死了,难保下一个遇害的人不是你。” 思考半天后,师爷态度有所松动。 “我招供,我坦白!” 沈南意摆了摆手,示意飞廉:“飞廉,将师爷放下来,让他好好说。” 师爷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全都是血迹,他缓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内情并不是很多,只知道上京城有人雇佣杀手来搞刺杀钦差,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你们。” “你们在客栈被带走后,我就被那些人带到酒楼上,亲眼目睹你们在街上的遭遇。” “另外,县令一直想要栽赃嫁祸你们盗窃赈.灾银,这是他们之前惯用的伎俩,几乎每任钦差来过这都会被陷害一波,什么监守自盗的罪名都被安上过。” 沈南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开口追问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 “当然是想独吞赈.灾银两和赈.灾粮。” “可钦差官衔都被九黎县令高,他们怎么敢污蔑上官?” 师爷摇摇头:“话虽如此,可他们毕竟是在九黎地盘,事事受制于人不说,还被县令大人拿捏到各种把柄,如此一来,很多人都不敢和九黎县令为敌。” “更重要的是九黎县令的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才是联手县令对付你们的人,现在抓我一个完全没用,只要那人抓住,这里就永无宁日。” 师爷说这话时眼眸冷沉,看起来态度很认真,不像是说谎。 那么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个人,且那人现在还未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个人长什么样,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和他见面时都是穿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完全看不出容貌。” 沈南意细想之下,又问:“那你知道九黎县令和那人怎么联系的?” 师爷说:“那人会在门口的石狮子底座下挪动方砖塞信进去,县令拿到信就会知道见面地点,我就是在县令看过信之后才跟去见面,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同,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在哪里。” “还有下次?” 第392章 九黎意外之谜真相 “应该是会有下次的,因为上次我们见面时,斗篷人说了要再见面商量这次吞掉赈.灾银的事。” 师爷坦言:“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次朝廷并没有再派钦差下来,那就不会有赈.灾银。” 细问之下,九黎县的事基本算是问清,剩下的就是如何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 审讯后,师爷被继续关在县衙大牢。 沈南意和柏安衍离开府衙后,目标就盯上了门口的石狮子。 “师爷说斗篷男这石狮子底座方砖下有信,让我好好摸摸,看他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沈南意伸手去摸,突然发现底座下好像没有师爷所说的信。 摸了很长时间也没东西,她蹲下来去看,也没看到什么。 “哎,没有,什么都没有……” 柏安衍道:“应该是已经暴露,那些人不会再往底座下藏东西,我们应当从其他方向来寻找办法了。” “如果这条线索被堵上,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查?” “先处理好赈.灾事宜,然后再说。” 往后的三天里,柏安衍一行人以钦差身份来进行赈.灾,并且将他们全都安置到临时搭建的窝棚,安顿好之后事态才算稳妥下来,才 能专心去查钦差被杀的事件。 “灾民现在安置好,现在赈.灾已经接近尾声,我们要不要放出要离开的消息,如此便能离开这里了。” 柏安衍想了想也十分赞同:“以往钦差也都是在离开时出事,我们确实可以这样做。” “飞廉,放出消息就说我们要走了。” “是!” 两天后,沈南意等人在收拾行装要走时,忽然接到请柬。 “果然来了。” 沈南意拆开信封,果然发现是个邀请函,而且而是还丰州知府的邀请。 “从师爷的供述中可知,前面几位钦差都和这位丰州知府吃过饭,也都是吃过饭后才出事,所以这位知府我们是不得不去见见。” “最好是趁着他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没准可以抓个现形,这样可以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柏安衍也是这样想的。 两天后,天气雨后泛冷,柏安衍和沈南意都身披斗篷驾车来到丰州,刚入城就被丰州知府给接到,他一眼就认出他们的马车,然后就护送这些人进入他提前预定好的酒楼。 “大人,夫人,丰州偏僻物资匮乏又遭水灾,身为地方知府,下官需要做的还有很多,不过,百忙之中还是要 是感谢钦差大人能够赏脸来到此处,好让下官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丰州知府引着一行人匆匆上楼。 酒楼应该当地最好的酒楼,楼高四层,他们被带到酒楼最高处,那高度完全可以俯瞰整个丰州城。 “听闻钦差大人在九黎县事事亲力亲为,一切皆为百姓,下官听到自愧不如,这里准备薄酒款待诸位。” 沈南意等人也纷纷落座,看着的酒楼菜色,心生疑惑。 若是下毒必然会在酒楼菜品下毒,丰州知府会这么胆大妄为? 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丰州知府? “知府客气了,还要多谢您的款待。” 丰州知府亲自为他们倒酒。 沈南意在他倒完之后,故意装作没拿住,将杯中酒水故意洒到地上,顿时就起了一层白沫,地板被腐蚀成黑色,酒水中还有白色蠕动的虫卵。 “不能喝!” 她一把打飞柏安衍手中的酒杯,同样的毒水在地板上腐蚀。 飞廉猛地拔剑架在知府的脖颈上,气氛陡然变得严肃。 “丰州知府你下毒应该不只是这一次,如今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你觉得现在还能实现?” “我们在来之前就已经 做好准备,如今下毒之事人赃并获,你还想说什么?” 丰州知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神泛冷:“真没想到,我之前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被人发现了,当时就该一把灰烧了那些人,杀手也应该雇佣最厉害的,却还是没有将你们这些人杀死。” “果然是越年轻越不好对付,如今让你们知道又何妨,反正你们也不能离开丰州了。” 柏安衍坐在那神色淡然,对现在突发的状况完全不意外。 “本官倒是想问问,若是你们的目标是赈.灾银,可为什么赈.灾结束了,你对返途的钦差下毒造成意外的样子,反正我们现在在你的手上,可否告诉我们,你的目的究竟是说什么?” “目的?” 丰州知府放下酒壶,笑得格外得意:“反正你们也落入我手里,就告诉你们。” “你说得没错,赈.灾银和赈.灾粮都已经发出去了,赈.灾结束我确实才动手,本来就很违背常理,可若是我不造成这样的作案手法,朝廷怎么会继续派人下来赈.灾,有人来,我便能得到更多。” “他们是赈.灾了,可赈.灾银粮地方要孝敬本官一半,就这年头真是希望多出点天灾人祸, 那样的话我就会得到更多的钱!” 沈南意一拳砸在桌子上,还没见过这么做美梦的人。 “过分!” 柏安衍摆了摆手,命令道:“飞廉,将人拿下!” “是!” 丰州知府顿时急了,他一个手势潜藏在酒楼中的衙门中人全都起来群起奋之。 只是他们低估了飞廉的战力,尽管那些人一起上,也难敌飞廉一个飞踹,全数人倒地哀嚎。 “你的闹剧可以结束了!” 飞廉将刀架在丰州知府的脖颈上,踹了他的腿弯跪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普通钦差不会像你们这般!” 沈南意起身站在他的面前 ,顺便拿出象征身份的玉佩:“你猜的不错,我们的确不是普通的钦差,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丰州知府抬眸看了那玉佩,顿时眼眸瞪大。 “这是……龙纹佩!” “你们是……” 沈南意叉着腰说:“本宫,德安皇后!” “皇后……” 丰州知府的目光随即看向柏安衍,若女子是皇后,那眼前的这位是…… “大胆!见过陛下还不行礼叩拜!” 被踹了一脚的丰州知府立即叩拜:“臣丰州知府我张力叩见陛下!” 第393章 上京方园听书 “丰州知府你真是好的大胆子!” 柏安衍一脸愠怒,若是不来这一行恐怕还不知道地方竟还会有这样贪得无厌的人。 丰州知府在那跪拜,随后飞廉就将人拉下去,并在次日上午在丰州刑场将其就地正法! 观过处斩后,沈南意等一行人继续北上,而京中却传来青芜公主要选驸马的消息。 马车内,沈南意对这封从宫中传来的家书格外好奇。 “青芜都要选驸马了,我们此行必须回去好好把关,成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柏安衍转眸看着她:“你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选驸马哎,这感觉你跟陛下要选妃是一样的,将来若是陛下想充盈后宫,臣妾可以帮你选,环肥燕瘦,美貌天仙的都给你选来,就怕您难以消受。” “朕答应过你不纳妃,就肯定不会纳妃,皇后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沈南意看向他,歪着头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哪个皇帝不三妻四妾的,后宫众多嫔妃,再说了纳妃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心的,我都懂。”沈南意眼神神秘兮兮,看起来像是眼底潜藏着小阴谋。 柏安衍将手中的信再次举给他看:“看见没有,皇后仔细看看 ,你看清这顶上写的都是什么了吗?” “什么?” 沈南意确实没注意,也没好好去看,被他这么一提醒,她这才关注去重新去看。 “信上不就是说青芜公主选驸马的事啊…”她向往下看了看,“等等,好像并不是哎……” “这信上说她怀疑心仪的公子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安衍摇摇头:“朕对他们这些人的爱恨情仇怎么会知道,不过,青芜之前好像是喜欢上一个异姓王的世子,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在追,说不清楚。” “等我们回去就算清楚了。” “好,那我们加快行程吧。” 一天过后,车马入皇城,沈南意和柏安衍第一时间打算回宫,但在半路上就好像看见了青芜。 “等一下,下车!” 柏安衍掀了车帘往外看:“娮娮你看到什么了,怎么临时想下车了?” “我好像看到青芜了,她好像形色匆匆,身边又没个丫鬟亲卫跟随,我有些担心。”沈南意看了看直接下车,去寻了过去,身后柏安衍也下来了。 “飞廉,跟上!” 三人下车后就一路跟上青芜,说到底沈南意好像就看到青芜的一个背影,也很有可能是看错 了。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沈南意陷入自我怀疑。 柏安衍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方园啊。 他们曾经在这破获过致幻魔音杀人案,如今故地重游,倒是别有一番感慨。 只是不知现在的方园主还是不是世子了。 “青芜在那!” 沈南意指向二楼的位置,不知从何时起,方园进行过重新装修,二楼开辟成说书场。 青芜独自前来好像只是来听书而已。 他们穿过人群想办法坐到了青芜旁边,沈南意探头过去和她打招呼:“青芜,你来这做什么?” 青芜听得正兴奋,漫不经心地回头,刚要开口就激动认出他们。 “皇叔,皇婶,你们怎么在这,什么时候从南境回来的,青芜怎么一点都没得到消息?” 柏安衍道:“返回必然是秘密行程,怎么可能会大战旗鼓,我们出行向来都是低调微服,青芜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你们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青芜神色有异,甚至是不敢直视他们。 沈南意盯着她:“青芜,你有事瞒着我们对不对?我们回来你显得很慌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芜转头 看向说书的台上。 “我可以听完书再跟你们解释么,现在说这话有些长,会说不清楚。” “行,那就等说完书吧。” 沈南意其实没发现这听书会有多么好,在这个世界生存这么久,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存方式,看着四周满座的观众,那么一瞬又觉得说书应当是很精彩的。 只是很多东西都是编造,而更多的是她和柏安衍曾经一起探案的经历,办过的相关案件成为说书人的素材,加以改编和夸张,如今听起来倒是觉得滋滋有味。 说书人是大缙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新兴娱乐活动。 细看之下,觉得这说书人还比较年轻人,在和在场观众互动中有种老成之气。 大概两个时辰后,二楼散场,人群散去,青芜却逆着人群拦住那说书人,并给了他香囊荷包。 女子送荷包,心意不言而知。 青芜是爱慕那个说书人,可那说书人却一直在婉拒,最后匆匆落荒而逃。 最终她的荷包也没送出去。 沈南意走过去安慰道:“在信中你提到选驸马,可为什么现在却在方园看着说书人不放,他婉拒了你,你为什么还不舍?” “婶婶,不是所有婚姻都是你情 我愿的,现在是要选驸马了,可我不想嫁给那些人,我喜欢的应当是也喜欢我的人,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生在皇家,作为公主更是身不由己,你喜欢的说书匠和你身份太过悬殊,你们不合适。” 青芜红着眼,坐在说书的台下:“那我和谁合适?” “青芜,你也别太激动,这不是选驸马嘛,又不是找个人就嫁了,咱们就挨个选选,碰上合适的咱们先处一处朋友,若是不合适这次就作罢,咱也不强求,你觉得呢?” 青芜听到这话,顿时燃起希望:“真的吗?”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继续安慰青芜:“当然是真的,你皇叔就是当今陛下,眼下海内升平,边关安逸,又没战事,大缙国力强大,咱们不需要公主来维持邦交,更不需要公主来下嫁制衡朝堂,所以你就安心吧。” “这次,皇婶来帮你选驸马,帮你参谋,直到你满意为止,就是有一点,到了适婚年纪咱们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可不能赖着当老姑娘,你皇叔可不能养你一辈子。” 青芜笑起来:“皇婶,我早就出宫建府开衙了,不过,驸马候选人里我的确有个心仪人。” 沈南意好奇的凑过去:“谁啊?” 第394章 反常的说书公子 沈南意倒是很期待青芜所说的人,有心仪的人总比没期待的好。 “我心仪的人就是方才在那说书的公子啊。”青芜说起话来带了一点娇羞意味。 只是没想到青芜说了半天又回来原地。 沈南意顿时没了兴趣:“说半天,你还是忘不了那说书匠,今天是没看见正脸,等选驸马时好好看看,希望不会太令人失望。” 柏安衍起身,他并没想在方园做过多停留。 回城入宫。 沈南意与柏安衍在乾元殿中处理事物,太子萧元启人小却在有条不紊的在汇报这段时间他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事,一笔一笔的事件记录,各种奏本处理的也是十分稳妥。 柏安衍一边翻看太子所写奏本,一边听着太子的陈述,父子俩处理政事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沈南意听到昏昏欲睡。 “母后,你在那旁听还是要专心点,怎么能三心二意呢。”小太子中断汇报,不满的看向沈南意。 沈南意打了一个瞌睡被太子抓住打小差后,她强撑起意识,倔强道:“本宫就是简单听听,太子可知后宫不得干政,你母后在旁边是可听可不听,反倒 是太子要专心点,不能一天天成天想看着你母后。” 小太子也只是盯着她,随后继续向柏安衍汇报。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生了个这么沉稳的儿子,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子走过忘川,没在孟婆那喝过汤一样。 她甚至都想过他这儿子该不会也是谁重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份上,父子在那边已经汇报完正事,柏安衍抱起小太子走到沈南意的面前。 “娮娮,坐在那想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青芜信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么,咱们今天就去见见青芜舅父,江宁王,徐威。” 沈南意感到很奇怪,这青芜的事为何要去见一个国舅爷? 可事实就是他们想更了解青芜就该通过这个国舅。 而今日正好赶上国舅进宫去见云王,如此这般,便能在宫中碰上他。 柏安让太监宣江宁王觐见,随后云王也跟过来,虽为国舅,但实际年岁也不大,几乎和云王不相差上下,更重要的他还有点更像是柏安衍,从身上挂件上看,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 殿中,台下三人面面相觑,江宁王更是不知道为何 会被宣到宫里,然后半天还没人问话。 坐在龙椅上的柏安衍,一脸严肃,沉默着在看奏本。 “陛下,您叫臣前来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我这也没好猜啊。”江宁王干笑两声,最终视线落在青芜公主身上,他眉毛一挑一挑,递给她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开口。 可青芜却没有开口,而是给他递一个眼神,摊了摊手。 柏安衍放下了奏本,看向沈南意,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人就只有是她。 “国舅爷,本宫和陛下南下归程中曾接到青芜公主写的家书,在信上曾经有过一句,提到是青芜心仪的人也不是曾经喜欢的人,那句话很有歧义,不知道国舅爷能否给解释一下?” 这么一说,江宁王好像有点印象,他直接看向青芜,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了,可这事有点复杂,我捋一下再说,您两位当真是想听,对吗?” 沈南意坚定地说:“对——” 江宁王再想开口表情却变得犹犹豫豫,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 “青芜喜欢的其实是个普通寒门士子,名叫江淮,他们是在国子监中认识,就 是在翠玉屏风那事出现后,青芜去过储秀宫也去过国子监协同办案,期间就认识江淮。” “但是这个江淮是个沉迷说书的人,每天都会去大方园表演,不少人都去往方圆去听说书。” 沈南意很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青芜喜欢个说书的公子。” “奇怪就奇怪在,那江淮成天去说书,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全都在说书,中场只休息过一次,这不是很奇怪么?就算是说书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讲到这,殿中的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反常。 青芜肯定江宁王说的,也提出异议:“这真的很奇怪,就算以前江公子很喜欢说书那不过是个兴趣,现在几乎成天都扎在方圆,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太反常了。” “更令人我觉得反常的是,有的时候他好像还不认识我,有的时候还对我人特别好特别热情,有的又变得很冷淡,搞得我也不明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芜说道这就急切地问向上座的人:“皇叔,皇婶,你们经历过很多,也断过很多大案,可能推断出江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柏安衍没发表任何言论。 沈南意认真分析道:“这就很奇怪,若说不认识你那么应该什么时候都不该认识你,为何又要装作一会认识一会不认识,还有,这说书先生这个角色应该是方园主同意的,可为何要这么急促安排说书。” 她兴致起来,再次询问青芜公主。 “公主可还记得,江淮公子这是怎么开始有兴趣讲起书来?” “这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我也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个江淮必然受到什么危机,不然不会这么突然失去联系,现在是避开。” 青芜又再问:“皇婶,他这么反常,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青芜,你既然这么关心,你不妨直接去问问,留在这惹得瞎猜能分析出来什么呢?” 青芜瘪了瘪嘴,很是懊恼。 “皇婶,你是不知道,我曾经还真的去问过,可他装作不认识我,而且还有一次竟然让方园主叫人来赶本公主出去。” “我就很是纳闷,这一直到现在都没想,这不才想想办法将这件事告诉你们,想来皇叔慌神肯定能想到办法,帮我查清江淮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95章 选驸马 “这事倒是很反常,既然青芜这么喜欢说书的公子,不如就查查怎么回事。” 沈南意很快提出新的想法:“青芜去见他就太不矜持了,要不就宣江淮到宫中见面,但是以什么理由见面,还有待商榷。” “公主反正也是要选驸马,不如就将江淮也纳入驸马候选人中,若是江淮胜出就理所应当是驸马,若是他并不使全力来争夺,那就说明并没有对青芜上心,那何必要下嫁给他。” “青芜,你说婶婶说得对不对?” 沈南意眼巴巴地看向她,青芜想想也是说得有道理,也就没在坚持:“可以,就按婶婶说得这样做吧,若是他对我始终没感觉,青芜也 没必要再坚持下去。” “好啊——” 三天后,有驸马资格的人,且爱慕青芜公主的人全都前来皇城参与擂台比试。 公主选驸马一共分文试和武试,两种环节。 文试由首辅来把关,武试由飞翊来把关,选驸马之事成为皇城之中最近两个月中最为隆重之事。 满朝文武几乎都在关注这件事,同时也在暗中揣测,青芜公主的驸马最后会是谁。 可事情进展并没有顺利,能打得过飞翊的人几乎没有,武试打了一场又一场。 在宫墙城楼上,青芜和皇帝等人正在看比武,可事实是没看见江淮的出现。 “青芜公主的说书公子不会真的没来吧, 现在怎么都没看到他的身影。”沈南意边吃水果边看着比试只觉得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撮合都没机会。 飞廉也在安慰:“可能是因为没上场吧,这爱慕青芜公主的是人不在少数,就算打架也要打上一阵子,飞翊刚才传信上来说,这些公子哥武功太弱了,她都打困了,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让我去换她下来。” “你应了?”沈南意好奇问到。 “没有,那么无聊的事我才不想去,再说那些公子哥都身娇体弱的,我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打伤或者打残,他们家人能放得过我?” 飞廉连连摇头:“我怕到时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些公子们的府上人 生吞活剥了。” 场上一片笑声,只有事件的当事人,青芜公主看到这些人完全是没情绪变化。 她甚至都没心思来看擂台上的比武情况,一直心不在焉地在发呆。 忽然,有宫人过来通报,那人小声附耳对皇帝柏安衍来说,在听过之后,柏安衍脸上微微出现情绪变化,随即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怎么了,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沈南意敏感地发现柏安衍的情绪不同。 柏安衍沉重地说:“在方园发现了江淮的尸体,死状……很惨。” “什么?!” 青芜猛地被这句话吸引住,她甚至觉得江淮绝不可能会出事,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 的目光炙热,凝视看向柏安衍。 “皇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江淮怎么了?” 柏安衍神色肃穆,将刚才宫人通报的内容再次重复一遍:“方园晚间最后一场说书场,江淮退下后,在后台房间中发现被杀……” 沈南意立马起身:“现场被控制住了吗?” “上京知府衙门的人已经带人赶去了,现在就等我们过去。”柏安衍说完转眸看向青芜等人,“青芜你若看不下去,就留在空中继续看武试,朕和皇后秘密前往看看情况。” 青芜摇摇头:“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江淮若是人都不在了,这选驸马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跟随我们一起去方园。” 第396章 江淮坠亡案 方园中的案发现场已经被上京衙门的人封锁控制。 为前往案发现场,沈南意和柏安衍低调出行,赶往命案发生的方园,经上京知府调查,方园的园主早已经换了人,并不是之前的世子而是换成了当地人,且出身文人的富商之子。 他和之前的方园主一样戴着面具,不过只是个半面具,一样还能看出来人长什么样子,按他的意思就是说这面具就是个装饰。 “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下了马车就随衙门众人进入方园,上京知府边跟着他们边说:“现场已经被府衙控制住了,可是方园人太多,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调查有进展他们脱了嫌疑再说。” “另外,这人死的很是奇怪,像是意外致死的。”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 柏安衍回头看向他:“宫中内监来报不是说是被杀么?怎么到你嘴里成意外致死?到底是什么性质?” “陛下,这个得容下官详细地说。” 沈南意提议:“那就到前面的命案现场认真说说看。” “是,陛下,娘娘随微臣走。” 在上京知府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 方园的一楼,而那里也是人聚集最多的。 捕快就在一楼戒备,二楼不少人都在观看命案现场。 知府将人带到方园舞台的边上,只见舞台之上,江淮趴在地上,凳子腿从他的胸膛穿胸而过插出后背流着血,身下一片血泊。 “死者叫江淮,是方园的说书人,每天都在这说书,今天方园客人很多在说书结束后,他在后台收拾准备离开的时间点突然在房间里和人吵架,然后就从房间跑出从三楼摔下去,下面刚好地面被客人弄湿,小二将椅子放在桌上,他摔下来直接就被椅子腿穿胸而过了。” “很多人都亲眼看见,这人当场没气了。” 知府说完叹着气,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在谈话间,沈南意已经前往死者卧尸的地方去勘察,死者致命伤显而易见,身体多处骨折,手上身上暂时未发现中毒迹象。 “尸体抬回刑部,让仵作剖验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柏安衍上前询问:“娮娮,现在暂且能看出什么发现?” 沈南意走过来,抱着臂娓娓道来:“现在能够看到的,死者的死因是从高处坠亡,身上多处骨折伤,没有 其他致命痕迹,现场也没发现可疑凶器,若没什么意外应该就是这种死因了。” 柏安衍转身再问上京知府:“上京知府,现场目击证人,和死者交流过,以及死者本身的情况你都派人调查了吗?” “回陛下的话,调查了。” 上京知府拿出他的记录小本本,然后照着念:“根据现在证人陈述,他们说话是这样的,第一个人说他看见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叨叨吵架,吵得很凶。还有人看见死者从房间里是逃出来的,他在呼救好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一样,可是他们并没有看见追赶的人。” “还有就是之前青芜公主说过的一种现象,就是时而认识时而不认识这种情况,我特意去问过其他人,客人们和方园的人也表示过,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沈南意追问:“什么原因?”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发现江淮的异常?” 知府想了想:“这事要从月初说起,我们谁都没注意,直到有一天我跟他都打过招呼他回应了,但神色很不对,然后我就问过其他人 ,也是那样,之前的前一天都没这样。” “也就是说,时间过去也就半个月,变化也就是这半个月。”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那在案发之前,你们发现江淮有什么异常?” “没有,准确说没人在意啊,大家都在听书谁能在于到当时那人有什么异常,但如果是在说书之前,那应该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难道真的是意外?” 柏安衍示意上京知府退下。 后来他找来方园主和伙计,挨个询问道:“方园主,江淮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这说书的,你是什么时候感觉这个江淮很反常?” 方园主回忆起来:“我这方园承接过来后就生意不太好,我就想办法想改变现状,但是一直都没什么办法,直到一个下雨天,江淮没撑伞湿漉漉地过来,站在门口就问我们这能不能招人,他急需钱。” “我看他一表人才,浑身有书生气,看起来像个书生就问他能做点什么,然后他就说会说书,当时咱们上京还没哪家瓦栏酒楼有这么个娱乐项目,所以我就留下了他。” “他也没让我失望,他自己写了个故事然后就一直在讲这个故事,神奇的是 讲过说书他写的那些故事之后,不少顾客都在看,而且很喜欢听,而那个故事他都讲了四百多遍了,每天都讲好几遍,如此重复很多人都快能背下来了。” 沈南意捕捉到这其中的关键问题:“江淮重复了四百多遍的故事是什么故事?为什么那么有吸引力?” “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喜欢讲的都是鬼故事,而且每次讲的角度都不同,所以很多人百听不厌。” 方园主顿了顿继续讲:“那个故事展开来就是一个男鬼控制人来杀人,最终全都死了,鬼找下一个附身宿主,反正每个故事都听到毛骨悚然。” “这个故事你们听着有没有觉得耳熟,有没有觉得和某个传说很像?”沈南意问。 方园主摇摇头:“我懂娘娘的意思,这故事没有出处就是江淮几天之中写出来的鬼故事,并不是传说杀人,我看这可能就是意外致死,没什么可调查的。” 沈南意并不赞同。 “若真的是意外,本宫且问你,那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某个时刻突然爆发?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他被人追?还有他是在和谁在房间里讲话?” 问题抛出,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 第397章 屋中只有他一人 沈南意的询问让这些人都难以回复,事实的确如此存在太多的可疑点,若是不调查清楚恐怕也是难以交代,现在这件案子在方园中影响很深。 “上京知府,你还是仔细回忆将江淮经常讲的这个故事给本宫一字不落的写出来,另外当时所有在场人务必仔细盘问,最后问清死者江淮是在和谁说话,务必都要问清楚。??” 沈南意交代后,上京知府应声:“是下关一定查清楚所有的一些细节问题,争取尽快将这件案子破获。” 上京知府匆匆退下。 “娮娮”,你现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你是怎么想的?”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微微一笑:“陛下应该知道,我在事件尚未查清楚之前,我也不会对任何事情下定义。”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还藏着更大的阴谋,我需要更多的关于江淮的信息,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和人发生争吵。。”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那个和死者在激烈争吵的人。” 柏安衍点点头,他也赞同现在这样的处理方法,可是毕竟这件事影响太广,需要尽快查清。 “飞廉 ,你去将听到死者和人争吵的目击证人找来,我们要亲自问一下。” 飞廉领命道??:“是,我这就去。” 沈南意和柏安衍去另外一个房间等待,此地现场已经受到了刑部和上京知府的控制,所以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进出。 从案发到现在没有人进出的话,那么凶手就一定还在藏在方园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飞廉将当时听到死者和房中人对话的人找来,他敲了敲门送那人进来后,关上门再退出去。 目击证人是是常在方园中消遣的公子哥儿,再发当时他就和朋友在方园中,酒意正酣时,他出门想去上个厕所,却无意中在过道中看见了那一幕。 “回两位贵人的话,我当时喝的酩酊大醉。可能也是没太看清楚,你二位要是相信的话,我就再说一遍。” 沈南意直言道:“有了这位公子重说一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当时也就是昨天晚上不也是昨天下午的时候吧,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当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我们就约在了方圆中庆祝生日。” “顺便还叫了几个姑娘陪酒,我喝的急了些,想上厕所。然后在过道中就听 到了激烈的争吵声。我寻着声音就走过去,通过门缝就看到了江淮背对着门,再比比划划。” “我当时以为还是我喝多了,因为在方园这个场合吧,很多人都喝多了,然后还有很混乱的场景,我就真的没太注意。” 沈南意听到这插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异常的?还是说你也是后来听到动静才又回去的?” 公子上前一步,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贵人呐!我当时就想走来着,我想上厕所呀。但是后来我那个我就听到了,江淮在那儿和一个人剧烈争吵,还动手了。” “我一看这动手肯定不妙啊,就想上去拉架,因为我也认识江淮,也经常听他讲书,只要不帮忙的话,有些过不去。” “所以我也去了。可是我刚过去的话,江淮就跑出来了。然后在我面前一跃而下,就那么摔死了。” 说完他的神色还有一些惊恐,想到这里也许是后怕,所以他整个人还有一些颤抖。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是说你没有看到屋里的人长什么样,是吗?那你看到误会的人是男是女,他们因为什么在吵架?” 那位公子摇头说:“我现在想想就很奇怪呀,因为我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江淮一个人在那儿吵,然后还动手动脚。我没有听到另个人的反应 。” “至于因为什么吵架,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青芜,还有什么?姜妍,大概我就听到了两个名字。” 沈南意站起来:“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另一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到另一个人长什么样子。很有可能在房间中从始到终只有教坏一个人,我可以这样想吗?” 公子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沈南意又说:“好了,我们已经了解了,你先退一下吧,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也作为目击证人,暂时不要离开上京,要随叫随到,知道了吗? ” “是,我本来就是上京人,不会走的。” “退下吧。” 人走后,方园内整个都被调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飞廉!” 飞廉进门:“陛下,我在。” “让上京知府去查一个叫姜妍的姑娘,另外将青芜叫过来。” “是。” 沈南意坐在那儿暗自品茶,仔细回想刚才询问的一切结果,只是觉得明明之前好像还漏了什么。 “娮娮,你还在想刚才的问话吗?如果真的按你所想的那样,房间里压根儿就没有人那么死者江淮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陛下是有什么想法了吗?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不过我感觉这件案子和我曾经看到的一个案子很像。” “凶手是被下了毒之后失去知觉,然后做出各种各样的自杀行为,当时轰动一时,死了三位大臣,其中还有一个是上京知府的前任,高辛高知府。” “哦?你说的那起案子朕好像也知道,是那起连连环自杀诡案,对吧? 沈南意连连点头:“对,就是那起,不过当时我记得成立了一个部门,叫清正司是由他们来办理的。” “娮娮的意思,你是觉得死者之前是被下了毒所以才会导致神志不清?” 沈南意起身走到窗前:“我觉得不光是下了毒,可能还利用了一些催眠之术,加上心理诱导,让他们误以为环境就是真实。” “不过这一切还都是我的猜测,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行。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找到姜妍,他为本案的关键。” 柏安衍同时也提出:“为避免再出意外,我觉得刚才那位公子也需要再调查一番,当时人多嘴杂的,不排除有人会故意诱导我们往别的方向调查。” “可以不过这些案子好像已经交给了上京知府或者大理寺,我们需要亲自调查吗?” 柏安衍提醒:“我们若是不插手,岂不是让凶手失望,他这一切做出了准备,不都付之东流。” “将计就计我们就追查到底。顺便看看到底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生出事端来。” 第398章 姜妍 一个时辰之后,青芜公主才姗姗来迟。 “清芜,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他是在做什么?”沈南意迎过去。 只见青芜公主神色憔悴,原本就心神不宁,再加上这件事之后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他没有想过自己钟情的江淮公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方园中,更没有想过自己的姻缘会这般坎坷。 “皇婶,皇叔见谅,我刚才是去见江淮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死在我的面前,明明之前我还在听他的说书,真的太突然了,我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看着他被知府县衙的人他说我也一路跟到了县衙,总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死?” 沈南意抱住她,安慰道:“世事无常,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也许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不过他的死可以很确定的说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他应该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青芜公主顿时提起精神,“皇婶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要杀他?这不可能啊,他平时是在这儿说书哪有时间去招惹别人。” “再加上他性格很好,也不会有人跟他许愿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杀他?皇婶,你说的是对吗?” 沈南意 摸着她的头:“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你而死。” “这不可能……虽然我钟情于他,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而且也没有私下相处过。他怎么会因为我而死?难道是因为这次选驸马的事吗?” “选驸马的确是有可能成为这件事的诱因,但现在不能确定。” 沈南意拉着她走进屋内,坐在桌前与柏安衍他们一起商议起来。 “刚才我们问过木齐证人,有人说过死者江淮在说说之后存在房间里头和人发生激烈争吵,而谈话内容中有人听到了你的名字和姜妍的名字。” “请我你仔细想一想,你之前在哪儿见过江淮,或者说江淮有没有可能先认识你?” 沈南意盯着她,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青芜仔细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消息,更没有他弄过任何话题,怎么可能见过,会是在哪儿见过呢? 难道…… 青芜公主立马想到了一件事,忙着激动说出来。 “我想到了一件事儿,难道会是跟他有关?” “展开说说,这将会是成为破案的关键。” 青芜整理出情绪,然后回忆起来:“我跟他之前确 实没什么消息。但是我经常去听书。曾经跟他互动说过话,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然后我会让他记住我?” “我这么说好像显得我很自恋。但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事情了呀。他在临死之前为什么还会喊我的名字?没有见过他呀。” 沈南意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叫姜妍的女子?” “这个我好像知道,这不是柳国公的养女吗?”青芜公主继续说,“柳国公陛下应该是很清楚,他老迈固执又不能生育。所以也没有妻儿,曾经在战场上捡到过一个弃婴,是个女孩儿,他收养了这个孩子。” “当时这个孩子身上有个名牌儿就叫姜妍,柳国公知道这个名字后一直没给他改名,让他保持原来的姓名,说说将来如果有些人来寻他的话,也好方便相认。” “但是这跟江淮的死有什么关系啊他们都不互相认识,青芜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沈南意给她倒了杯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件事情本来和你就没有关系,也许他认识你,所以在此前喊了你的名字,仅此而已罢了。” 柏安衍喝了一口茶,表情淡漠的瞅了一眼窗外。 “时间不早了,青芜你先回府吧,有 什么事朕会派人叫你的。” 可青芜现在并不打算走。 “皇叔我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反而会心神不宁,不如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查案吧,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需要你回去吧。你什么都不会,在这儿也会添乱,更何况还有上经知府的人在呢。” “好吧,那你们如果查到了什么第一时间要通知我。我很想知道是谁谋杀了江淮。” “对了,那皇叔,皇婶你们不回去吗?” “我们还要走一趟上京知府衙门,去看看最新的验尸结果怎么样,也许在实体上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没错。” 沈南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死者虽然已故但是尸体会说话。他会将凶手的种种恶习暴露出来。我们只要找到一丝线索就可以拨云见雾。” “对,那青芜就先告退了。” “我们也走吧。” 柏安衍和沈南意从方圆出来后,直接就前往上京知府衙门,江淮的尸体已经运去衙门,此时仵作正在验尸。 “下官恭迎陛下娘娘。” “朕和皇后是微服出巡,上京知府不必拘礼,现在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上京知府道:“回陛下的话,仵作正在验尸,现在还没 有出来结果。” “那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是。” 上京衙门,殓房。 上京县衙的殓房比较小,屋内的视线也不是特别的好,有一种阴暗的感觉,烛光映在墙壁上明明可见。 “下官……”知府大人想去打断验尸。 “别打扰仵作验尸,在旁边保持安静,不要说话。”沈南意阻止了他。 她也是仵作,就很烦,一直有人打扰她验尸,事实上也是如此,不是所有的仵作都能一边验尸一边分析,检验是一件需要精神力高度集中的事。 “是。” 过了一会儿后,仵作从殓台附近走过来。 “小人,上京仵作叩见陛下娘娘。” 仵作跪拜在地上。 事实上,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不想被打扰,所以才没有过去,立刻叩拜。 沈南意问:“查的怎么样了?我看见有其他的线索了吗?” “回娘娘的话,死亡原因确实为坠亡,但小人在尸体的内脏上发现了中毒痕迹,且死者衣物上有一种味道,小人才疏学浅,尚不清楚那个味道是什么。” 沈南意听过后,径直走过去,她戴上手套一起参与复验。 “死者心脏肿大,你说的这股味道好像从哪闻过…” 第399章 占卜老妪 衣物上的味道现在成为破案的关键。 柏安衍看着沈南意期待着她能够想到这种味道的出处,不难想象。 可还没等她说出味道,柏安衍倒是走过来闻出那味道:“这味道,不就是方园中的燃香。” 如果是方园的燃香那对本案就完全没有参考的价值,也不能提供成为线索。 “除此之外,仵作还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了吗?”沈南意问道。 仵作摇头,能验的也都是验过,暂且没有好办法。 “你先退下吧,这里交给本宫。” 仵作退下,只见沈南意穿上仵作服,戴上手套再次进行复验,并不是说仵作能力不行 ,只是她想自己验过就知道这其中被忽略的线索。 “死者冲向栏杆失足落下,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在坠下之前死者已经被下了毒,但下毒不见得会让死者出现这样的反常的行为,我觉得必然有辅助手段。” 飞廉好奇地问:“辅助手段?娘娘能不能详细讲明白?” “就好比毒是毒蛊,通过摇铃能够控制蛊人,现在死者的情况跟中毒表现差不多,但是现在并未发现蛊毒,所以不是中毒,那就可能是致幻的毒药。” 柏安衍随即看向上京知府:“去排查方园中,死者江淮在临死前都吃过什么,做过什么,和谁接触过, 最后一面是和谁见面,方园厨房的厨子也要打听好,看看有谁可能存在下毒的可能性。” “是。” 上京知府安排下去,沈南意和柏安衍便从衙门中走出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牵着手走在人群之中,像往常一样逛街 。 “打从陛下建立新朝,百姓安居乐业,晚上夜不闭市,多热闹啊。” 柏安衍淡淡道:“就怕这繁华之下蕴藏着杀机。” “陛下莫要太过紧张,不管什么危机,只要你我携手必然破获,宵小没有任何机会。” “娮娮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飞廉跟在后面被街上 的外邦人吸引,有变魔术的也有搞戏法的,路边还有不少胡人美女在跳舞,整个热闹非凡,很多人都被吸引,沈南意拉着柏安衍也去了街边的巫医祈福的地方。 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掀开门帘进入就看见一个老妪坐在那,她双眼眼珠泛白,几乎看不到黑色瞳孔,她看起来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双手皮包骨,整个人都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在老妪面前还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几个铜钱和龟壳。 沈南意这瞅过去就好像看到老妪在那算命。 可她一身外邦人的样子又不是很像大缙的江湖骗子的样子。 抱着揣测不安和好奇的心理,沈南意和柏安衍坐在桌前看着这名老妪。 “婆婆您是在做什么啊,是在算命吗?” 老妪笑着开口:“姑娘,您和公子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且身份尊崇,不需要再算命,老婆子我算不起贵人的命。” “那婆婆,您在这是做什么呢?” “我在占卜吉凶。” 第400章 柳国公府 “您都说了在占卜吉凶,为何不帮我们来占卜呢?” 沈南意见这名老妪说话前后矛盾,忍不住还想和他继续谈谈起来,可是柏安衍拉了拉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 沈南意皱眉,摊手,想知道他为什么阻止。 柏安衍起身拉她走出帐篷,走到外面的时候,他神色凝重几分。 “没看出来她的装扮是外邦人吗?最近要举行万国朝会,不少外邦人已经入城,会占卜数的人绝大多数是舍蒙国的巫师。” 沈南意歪着头,对这个国家好像有所耳闻,以前办过的案子中,好像涉及到过这个国家,但是当时并没有注意。 如今想来这个国家有人出现在这,又不知是敌是友。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早日回宫吧。” 沈南意懂了他的用心。 若是外邦,就很多人擅长奇门异术,沈南意忽然想起来,他们可以从姜妍的方向入手。 她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柳国公府上吧,顺便去见一见那位姜妍小姐。” “是个好提议,但是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好,我们明天同去。” 第二天清晨,柏安衍下过早朝后,就和皇后沈南意相约同行出宫,而这次的目标就是柳国公府。 早在柏安衍还是柏国公的时候,沈南意就听说在朝有三位国公大人,其中柳国公乃是文臣中威望很高的存在,名下不少门客幕僚。 年长的他说话总是喜欢教育人,此前一直对柏安衍十分不满,觉得他年纪轻,杀伐太重,根本不利于国家兴盛安宁。 可他现在没有想到的事,就是当年他没有看中的那个人夺得了天下,成立了现在的盛世太平。 柳国公府位于西南角偏僻的一条街上,四上有几棵绿柳,初春季节是绿条发芽,郁郁葱葱,生气盎然,柳树倒是和他的柳国公府相得益彰,十分贴切。 可他的柳国公的称号可不是因为这几棵柳树。 “我们到地方了,进去吧。” 沈南意跟在柏安衍先后进入府中,可即便有人去通报,也不见得有人会过来一起相应。 她漫不经心的说:“看那个柳国公对陛下也不是那么在意,陛下亲临他竟然都没有过来相迎。” “他一直都是如此,才不会顾念那些,可能也是有其他原因吧。” 二人交谈时,谈话间柳国公姗姗来迟。 “臣柳全叩见陛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柏安衍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柳全仓皇起身,抬眸就看到柏安衍身边的沈南意,竟不知皇后也在这。 “陛下,娘娘还请跟微臣进屋中说话。” 四人陆续进入房间,柳国公的府上极具典雅,也很华贵,青石铺路,假山奇石众多且都价值不菲,然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桌上的茶盏也都是上好的品质,几乎是贡品。 柏安衍坐在上位,沈南意等人依次坐下。 “陛下来此究竟是所为何事?”????柳国公神色悠然,对他们的到来完全没有预想到,更没有想过他们到来是想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特意来找他约谈? 该不会是因为兵马策上他提出的异议,所以特意过来跟他商量,可是这件事完全是有转圜的余地,何必像现在这样亲自过来。 他的这位陛下,向来对臣下手段雷厉风行,若是被他发现臣下有违心之举,定会亲自处置。 早些年,太宗皇帝在时他就已经在暗中搜查,柏安衍亲自调查,他不过是简单调查几人,就将带有嫌疑的人抓回来,最后还得追到了人家上。 而那几个人最后都收到一枚红纸鹤,收到这纸鹤的人最后也全都是死了 。 柳国公在那胡思乱想,沈南意盯着他感觉很是奇怪。 他一个人在那想什么呢? “柳国公,你在想什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国公回过神来看向沈南意:“没什么,就是有些身体不适罢了。” 柏安衍也不想跟他绕弯子,看了看四周环境,然后转头看向他:“柳国公,朕今天先来开门见山,京中方园发生命案,死者曾在临死前喊出姜妍的名字,姜妍有可能就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 “朕已知姜妍是你的养女,不知道现在何处?朕有些事要问她。” 柳国公脸色顿时大变。 “陛下为何会关心小小方圆中的命案?这件事京中府衙和刑部不就在查了吗?” 柏安衍眼眸一冷,丝毫没对他解释:“回答朕的问题。” “陛下下来的不巧,臣的女儿姜妍近日来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昨天怕是无法前来面圣。” 柏安衍站起,面色阴沉:“这是好吧,皇后会替朕去见她,柳国宫只需要告诉皇后姜妍在什么房间就好,最好是能为皇后引个路。” “不不不用了……”柳国公双手挥动在身前,“妍儿病了,若是将病气过给陛下,就罪孽深重了。” 柏安衍语调一冷:“你既知朕的来 意,还要百般阻拦。到底居心何在?” 柳国公跪倒在地,暗自求饶:“陛下,妍儿真的没有杀人,此事和妍儿没有关系,老臣可以拿性命做保,求陛下开恩!” “此事不是你说了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这其中的是朕必须要面见姜岩,得出结论。他必须给朕一个说法。” “将人带过来!”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沈南意往前走了走,双手插腰,也在等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柳国公若是你不去的话,那本宫可就自己去找了。”沈南意仰起头,气势凛然,若是被找到的话,可就不是像现在这么客气,您确定要违抗圣命吗?” 柳国公低下头,苦恼地抱着头。 “陛下,妍儿他真的跟方园的那起命案没有关系,那些人都是胡说的。还想陛下相信老臣!” 沈南意再次强调:“少废话,去把姜妍带过来!” 事已至此,这次见面是他无法推脱,之后不甘情愿的去叫姜妍来。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那名叫姜妍的女子才姗姗来迟。 她跪在沈南意和柏安衍的面前,虔诚叩拜,样子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人。如此看来,必定是柳国公从中作梗。 而他为什么要阻止姜妍和他们见面呢? 第401章 江淮临死前为什么要喊她 “臣女姜妍叩见陛下,娘娘。” 姜妍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他小的时候就被柳国公养在身边,几乎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过着尊荣加身的日子。 听柳国公说,她病了,如今看来并不是生病,而是故意不想见罢了,此女身上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南意盯着她,半天才让她起身。 “姜小姐,本宫和陛下在这可久等了,听完你又生病了,本宫恰好懂得医术,倒是可以为你诊治一番。” 她故意这么说,姜妍听后立马拒绝。 “不用了,娘娘,臣女得病已经治好了,臣女卑微怎么能劳烦皇后娘娘来看病呢?”这么一说下了他立刻再跪下。 “没病就好,没病就可以跟我们好好聊一聊。” 沈南意语调轻松,盯着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放过,只不过对他仍然存有怀疑。 他坚信死者江淮在临死前喊她的名字,绝对不是意外,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些关系,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娘娘到底想问什么?臣女知道的,定然会告诉他若是不知道,娘娘也不会在我这儿得到任何消息。”姜妍抬眸看向她。 沈南意轻笑:“姜小姐,你无 需紧张。我们此行来只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若是你没有做过和这件事情无关,陛下也会明察。” 坐在一旁的柳国公黑着脸。 想必此时他已经知道了,他们所来的目的。 沈南意也不再跟他们弯弯绕绕,直言道:“方园出现了命案你可知道?” “臣女知晓。” “那么,你可认识方园中的说书先生江淮?” “臣女认识。” “你们是如何认识?” “就是在方园中听书,然后认识的,我比较欣赏他的故事,他人比较好,最主要的是说话声音好听。” 沈南意咋舌,没想到这个姜小姐还是一个声控爱好者。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都应该是半年多了吧,最近这半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也没去过方园。” 姜妍提到这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娘娘,这么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出了什么事吗?” “实不相瞒,江淮死了,而且还死在了方园。”沈南意淡淡的说,格外注重他的表情变化,“有目击证人看到你最后和江淮在房间里发生争执。然后他就从方园意外坠亡了。” “什么?” 姜妍 感到十分震惊,脸上的神色更是无比难看,短短一秒之后,她就将震惊,疑惑和愧疚的表情都做了个遍。 “他怎么会死?这一切好像来的太突然了。他不是每天都在方园讲书,怎么会就突然死了呢?”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疑惑。 沈南意看着她笑出声来:“姜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娘娘,臣女是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真的和江淮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的是生是死跟我也没有关系。” “当真这么绝情吗?我怎么记得他好像喜欢过你?而且你也没拒绝过他,也就是说你们二人一直都是两情相悦的,怎么现在轮到他一出事,你就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现在涉及到的是人命案子,你若是不讲清楚,那就会成为头号嫌疑人,他的死说到底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姜妍跪着往前走了走,神情焦急:“不不是那样的,我跟他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我怎么可能还出现在方园?” 沈南意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的说:“姜小姐,本宫劝你说实话,再求求极乐的犯人,我们都见过,难道你比他们还要嘴硬吗?” “有些话我劝 你直说,不要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才要说,到那时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谁都不可能救你。” “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要跟我们说什么,此行陛下和本宫来是微服出去这件事不会闹大,但不代表着不会追查到底。”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柳国公颜色比之前更为难,看他不知道沈南意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养女姜妍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被蒙在了鼓里,从而越想越气愤。 “妍儿,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赶紧说!”他也等不及了。 姜妍看向坐在那儿一直老是沉默的柏安衍,她知道这一切终究是躲不过去。 姜妍道:“没错娘娘说的对,我这些确实跟江淮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也从来没有再联系过。” “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我弟也觉得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他配不上我,所以坚决不想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们早已情投意合,自定终身所以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上京这一出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心生活。” “可是天不随人愿。离开这里需要很多的钱。所以江淮就在方园里拼 命打工,讲书从早讲到晚。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更多的钱,现在好养活我,带我一起走。” “可没想到愿望还没有达成,他就已经先死了。” 姜妍说到这,开始变得动容。 “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我真的没有见过江淮,我可不知道方园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我相信你了。” 沈南意简单问询之后,重新回到座位,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方园发上面的当天你在做什么?你在哪里?” 姜妍道:“我一直都在家中,并未出去过,原因就是有个富家子弟,一直来纠缠我,我不喜欢那人,爹爹不让我出去。” 沈南意点了点头,其实在问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方园中确实没有姜小姐,可是江淮临死前为什么要喊他?这东西到底藏了什么? 从国公府出来后,沈南意觉得姜妍没理由欺骗。 “娮娮,我们走吧。” 柏安衍道,“姜妍应该没什么嫌疑,飞廉刚才说有个叫相休的公子确实在追求姜妍,姜妍为了躲开那公子已经有半个月没出门了,方园当时出事,她就被相休堵在门口。” 等在门口的飞廉连连点头。 第402章 蒋少涵暴毙 事发一天后,城中再次传来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蒋如林大学士的独生女儿,在沐浴时暴毙死了。 “你说什么?蒋如林的女儿蒋少涵死了?”沈南意觉得特别的震惊。 这位蒋小姐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名声不比皇家子女低,求取他的人占了上京城的一半儿有余。 传言说这位蒋小姐性情孤僻冷傲,很少对一些公子的上心,更不会对一些徒有才名的人留意,她喜欢的人是绝世的公子,能与之跟她相配的。 但这样的人几乎少而又少。 最近几年中听闻蒋小姐喜欢听书,她也是江淮的听众之一,只不过没想到在江淮死之后,她会成为第二个身亡的人。 飞廉在禀告这个案情时,注意观察了两个主子的表情,他悻悻地问:“陛下,娘娘,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不大类似,或者先不管,亲自彻查的话,会不会影响颇大?” 柏安衍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奏折:“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二起案件,我们不查的话,同样会影响大,还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查的清楚。” “对。”沈南意赞同道,“更何况我们答应了要给青芜公主一个交代 。如果不查的话,很难了解事情的真相,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也太过于残忍。” 飞廉点头:“说到底,这是青芜公主中意的人,我们还是继续彻查,今天还要出宫吗?” “蒋府那边已经有大理寺的人一起去了,消息很快就会知道案情经过,我们要不要等一等回信,再决定要不要出宫?” 沈南意觉得不妥,转头看向柏安衍:“陛下,你觉得呢?”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彻查,那现在就出宫吧,反正早晚都要去蒋府,此时去跟别时去也没什么区别。”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要出宫,沈南意也随他一起去换装。 一个时辰后,他们换装从宫门乘坐马车驶出,前往蒋府。 蒋家门庭很高,平日里结交的人都是贵人,也就真正做到往来无白丁真正的意义,看起来与他们攀谈的人,也都是身份显贵。 但唯独蒋小姐死了这件事,他们家似乎有意在隐瞒。 马车停在了蒋府附近,沈南意掀开车帘,发现蒋府竟然和往常一样,依旧有进进出出的门客,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南意转头问飞廉:“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他们家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 不是死了小姐吗?你有没有打算清楚啊?” 一连好几个问题,让飞廉也有一些发蒙。 “事实上,我打听的确实是这样啊,怎么会连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再等等吧,这个时间点,大理寺的官差肯定还在里面。” 于是三人就在蒋家门口等了很久,知道真的有人出来。 “那个是大理寺的少卿,他怎么还和那些人有说有笑的,难道不是出了命案吗?” 沈南意越看越不懂他们到底是什么个操作。 “飞廉,你过去叫人叫过来!”柏安衍发话道。 飞廉这才跳下马车,主动去接近那个人,对方似乎认识飞廉,直接对他敬意,然后行礼,两个人因此还寒暄了很久。 后来才把人带过来。 大理寺少卿在马车外行礼:“陛下,下官大理寺少卿左言卿,奉命来调查蒋小姐暴毙一案。” “那你现在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柏安衍问道。 左少卿道:“下官调查到的结果有些令人难以接受。根据蒋家人的说法是,蒋小姐是自杀的,所以他们不会并不希望我们来调查这件事。” “自杀?她好模好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自杀?”沈南意追问,“你有问过这其 中的原因吗?” 左少卿道:“我问过了。他说是因为江淮那个人。所以说他们家现在对蒋小姐自杀的态度很明确,就觉得他是因为江淮山死了。” “而且蒋家的资历比较多,也就是说死一个不顶什么事儿。死就死了。” 沈南意顿时握拳:“这说的是人话吗?从死了一个女儿就跟没死是一样的?他们家也太过冷血无情了吧。这天底下子我还没有这么决心冷清的父母啊。”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去吧。” 左少卿因为刚去,所以就没有再陪同,他将整个事情禀告之后才离开。 接下来,柏安衍和沈南意,带着飞廉三人蒋府的门口。 “请问几位有请帖吗?” 沈南意摇摇头:“我们没有请柬,只是蒋小姐的旧友,特意过来想看看她的,不知可否为我们通报一声?” “哦,你们是小姐的朋友啊,在这儿等会儿吧,我先去通报一声。” 家丁扫视他们几眼,然后就进门去通报。 不久后他折返回来,冷冷的告诉他们:“你们先回吧,姥爷说了,小姐不见客。” “等一下!” 飞廉将他的令牌拿了出来,交给家丁:“你再去通报 一声,就把这块儿令牌给他看。” “是。” 家丁半信半疑的,拿着那块儿令牌进府再去通报。 “你说这次能成功吗?他不会不想见我们。也或者装作不认识将军令牌吧?” “飞廉的官职比他大,按礼数,他都需要出门儿来迎的,明明在府中闭门不接客,那肯定是心里有鬼。” “再等等吧,我们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 果然在这次家丁通报过后,蒋如林大学士亲自过来相迎。 他显得很热情,满脸都是笑容:“下官不知道飞廉将军到访,有事愿意,还请见谅。” 他刚要拜人,忽然发现在飞廉身后还有两位贵人。 “臣,蒋如林叩见陛下,娘娘!” 他们俩的出现着实让蒋如林吓了一跳。 “平身,起来吧!”柏安衍轻轻抬手。 蒋如林起身后的脸色很是难看,想必是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而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对。 “也别在这儿站着呢,大人,快引我们进府吧。” 蒋如林没办法只能带他们进去,恭敬招待。 客厅主位,沈南意和柏安衍专注的看着他,气氛显得异常严肃。 “陛下,不知您和娘娘突然到访,所为何事啊?” 第403章 好像睡着了一样 “本宫和陛下来所谓何事,难道你不清楚吗?” 沈南意直勾勾的看着他,在他脸上竟然没有半分难过的意思,就好像他们听到的传闻都是假的,蒋小姐根本没有死一样。 他这般装傻,搞得沈南意的人都在质疑听到的命案都是被伪造的,故而,来这儿就像是来验证真假一样。 “下官确实不清楚陛下和娘娘来到底所为合适,您二位不会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吧?” 蒋如林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眼中的那份坚定,再次让沈南意的人怀疑听到的命案的真实性。 可发生面这种事不可能造假。 更何况大理寺的左少卿还亲自过来验证过,人的确是死了,只不过是他们不想承认罢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心狠绝情的父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的女儿,怎么可以连死了他的真相都不去追寻,而在极力的隐瞒。 难不成这件事又和江淮有关? 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们继续盯着蒋如林,希望能在他们的身上听到关于命案的相关线索。 柏安衍并不打算跟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朕和皇后此次前来就是想见一下蒋小姐,听说令爱喜欢听江淮说书,如 今江淮一死,我们特意来找他了解一些事情。” “啊,你们想要见少涵?”蒋如林确认般的问了一遍。 “是,我们要见蒋少涵。” “陛下我女儿少涵,体弱多病。如今还在病中,恐怕不能见陛下,有什么事儿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的事儿我都清楚。” 沈南意有些不满,质问道:“他关于什么事儿你都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再把控她的人生吗?” “那这么说,江淮之死你也知道内情。那你来说说吧,他为什么会死?” 这一问题顿时让蒋如林语塞。 他必然是不清楚江淮案,可从他的表情上看,他似乎对江淮这个人并不陌生,隐隐的好像还有一股恨意存在。 “所以说,你是不知道的对吗?” 面对质问,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蒋如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像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对,我女儿也是江淮的听众之一。如今他死了。跟江淮一样都死了,陛下和娘娘,还想问些什么?” 他的语调中带着极大的怨念。 柏安衍语调倒是显得平静:“我们想问的自然是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如果有隐瞒的话,你知道会 有什么样的下场。” “陛下问吧,只要我知道了,必然会全部告诉你们。那如果我不知道了,那就恕臣不能直言了。” 柏安衍示意沈南意发问,只见沈南意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眼神打量在他的身上,就好一眼就想把它看穿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蒋小姐和江淮是有联系的?” 蒋如林低头说:“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大概就是江淮去说书的时候,少涵就去听过,然后每次都去捧场,一来二往之间,他们之间就认识了。” “江淮这个人还是很想追求我女儿的,但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会同意。” 沈南意绕着他从一旁走开,回身时继续追问:“那么后来呢?是不是因为江淮和你女儿暧昧不清,所以你派人杀的江淮,伪装成意外的样子,对吗?” “不!” 蒋如林猛地起身,立马推翻了这个言论:“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女儿也明确的拒绝过这个江淮,她是喜欢听书,而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如今少涵死了,我怎么还去杀人呢?” 他这么一说,突然也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意识到自己隐瞒的事情好像瞒不 住了。 “你刚才不是说蒋少涵是病了吗?怎么现在又说她死了?”沈南意揪着字眼不放:“在你心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陛下面前你还如此玩弄吗?” “娘娘,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不相信少涵就这样暴毙而亡!” “我要尽一切努力为少涵查明,同时我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江淮一死,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被调查。” “传出去对我女儿的名声也不好。所以作为父亲只能忍痛将这件事压下去,我希望能够安定你去调查这件事的原本真相。” 飞廉压根不信:“你这回说的是真的吗?” “将军,我这会儿说的肯定是真的!”蒋如林语气激烈,他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柏安衍起身,从高位上走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带我们去看蒋小姐的尸体,是非真相我们一验便知,还请带路。” “那就有劳了!” 蒋如林叩拜:“那就请陛下娘娘为少涵做主!” 随后,他带着三人来到蒋府的地下暗室。 这应该是一个冰窖,四周都堆着冰块,然而此时这里却成为了停尸的地方 ,蒋小姐的尸体就停放在这中间。 沈南意走过去,站在尸体旁,看着这已经没冷冻过的蒋小姐,她身上穿着光鲜的衣物,双手放在腹部,面色沉静,好像睡着了一样。 难怪蒋如林会不相信女儿是暴毙,她的样子如此的安逸,若不是自愿而亡,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于是她开始检验,尸体已经被穿上衣物。很多第一时间能够发现的线索已经消失了。 可换句话说,一些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的伤痕,随着冷冻过这么长时间,就容易浮出水面,让众人得知她的真正死因。 “娮娮,怎么样了?” 沈南意一边验一边说:“死者身上出现了多道淤青,且多数淤青都是束缚伤,蒋小姐是跟人结过怨吗?” 蒋如林摇着头:“少涵从不和人结怨,这些伤我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伤的,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说过。” “那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沈南意回头盯着他,感觉这件事越来越引人深思了。 蒋如林震惊:“什么?少涵怀孕了?多长时间了?这怎么可能,她一直都在府中,也没和谁接触过呀。” “等等……”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人?” 第404章 神秘男子 沈南意抓住了关键,追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和蒋小姐最后见过面的人吗?” “对,少涵拒绝过很多公子,但是有一人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而且也经常跟他私下见面,那人也来过府上。” “少涵曾经跟他说过,不会有发生任何关系,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关注他们之间,知道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这么说你是相信了蒋小姐说的话,故而,对这个人没有多家提防,他有没有可能就是蒋小姐孩子的生父?” 沈南意已经联想出他们之间这样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是要牵扯出另外一个人的。 “不,绝不可能。” 蒋如林始终不相信他的女儿会和这个男子发生关系,并且还会怀上孩子:“绝不可能,少涵自己就是要脸面的人,他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贞洁名声,在未婚之前就个人有了孩子!” “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有可能事实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她之所以不出门,她拒绝了很多人,或许就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导致身材走样,她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会一直藏在屋子中。” “不……”蒋如林眼睛瞪大。 “蒋大人,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自己看蒋小姐这个肚 子,虽然被白布缠着,但是已经能看出来有五个月大了,孩子已经成型。” “她之所以这样束缚着,就是担心会被人发现,会被你这个父亲扫地出门,如果你知道的话,定回觉得他有辱蒋家的颜面。” “她现在说不了,可我们也能猜出蒋大人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 沈南意一点一点的将蒋小姐身上的秘密揭开,留给蒋家的只剩下震惊,蒋如林甚至现在都难以接受,事情会是这样的。 “蒋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他很有可能就是见过蒋小姐最后一面的人,也有可能是害死她的人。” 蒋如林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起来,渐渐的他的脸上浮现一种懊悔。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只是在远处远远的见过他,然后让管家叫他撵出去而已。” “最后一次来福上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还带着黑色的斗篷,头上是一顶黑色的帷帽,整个人几乎是从脚武装到头,就算是送他出去的管家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 沈南意有些为难:“那这个事就不好办了。” “那你还记得当时那个人的走路姿势吗?有没有什么特别引人关注的地方 ?或者说是有什么特点?” 经过引导,他似乎对那个人有了点印象。 “皇后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个人好像走路左肩高,右肩低,然后脚走路有一些外八,走起路来腿好像在画圈。” “那么年纪有多大你知道吗?” “年纪看起来好像也不大呀,年轻人的样子。” 沈南意了解基本情况后,又继续问:“想大人知道他们平时都在哪儿见面吗?” “就在方圆中,有几次是上门,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私塾先生,因为我曾经给小女找过先生,然后他打扮的也是人模人样,像个书生。我也就没有管。” “哪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令人心痛了。” 沈南意验尸过后,回到柏安衍的身边:“陛下,我基本上验完了。” “蒋小姐的死因是什么?”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直言:“蒋小姐是死于中毒,这是什么毒现在还不确定,得从蒋小姐的衣食住行,以及我剖验过后才能知道。” “剖验?!”蒋如林顿时反对。 “不行,少涵爱美,都已经美了一辈子,死了之后怎么能毁坏她的尸体?这岂不是让她死不瞑目?” 沈南意借势反问:“蒋大人,那您 将女儿的死讯压下不管,又将女儿的尸体放在冰窖中,您觉得这样她就能死得瞑目了吗?” “作为父母,我们理由为孩子查明真相,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蒋大人,你觉得呢?” 蒋如林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我……微臣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蒋如林重新跪拜在地,道:“我希望小女的尸体有皇后娘娘来验,并且要将这件事情保密,小女冷傲一辈子,死后不想成为他人的话柄。” “还请陛下娘娘能够成全,臣的一片爱女之心。” 柏安衍开口答应:“可以,这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毕竟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这所希望的,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查出凶手。” “多谢陛下。” 就这样,蒋小姐的尸体仍旧在蒋府的冰窖中,不过需要将这些案子侦破后才能下葬,沈南意就近在冰窖中进行剖验,最终得出所中之毒,和江淮的中毒症状一样。 临行前,她又问了一遍。 “蒋大人,你能详细描述一下蒋小姐暴毙的那天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就是所有的经过,我需要所有的细节。” “这点管家可以告知皇后娘娘,臣当天没有在家,对事情的经过并不是了解,也是 通过管家才知道的。” 蒋如林说完,就摆了摆手,让站在一旁的管家上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然后管家就主动上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魁梧,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站在那儿就能给人一种特别凶的感觉。 “陛下,娘娘,小人应该从哪开始说?”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南意给他提了个醒:“就从当天所有跟蒋小姐发生过的事情说起,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我都要听。” “是。” “蒋小姐每天是接近午时才会睡醒,习惯性的在房间用餐,那天小人将餐时送进房时,就听到了房中有人在说话。” “说话声像极了再争吵,我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可是立马就被发现了,那个男人就从我房间中走出来,我将饭菜送进去时,小姐正在沐浴。” “我把饭菜放下就退出来。但是我发现小姐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试探的问了几句,结果他一直没跟我说话,我觉得世界好像有些不妙。所以我就站在屏风外,找她的侍女进去看一看。” “结果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沈南意追问:“你既然知道男子是和蒋小姐最后一次见面,为什么没有上报?” 第405章 摄魂铃铛法器 管家虽然长得凶恶,但在两位贵人的逼问下,也变得瑟瑟发抖,他在努力回想当天发生的事,紧张的汗珠滴落。 他怯弱地说:“娘娘当时事发突然,谁能想到那个男子进不来杀人,而且小姐正在沐浴,我怎么可能会往遇害的方向想啊。” “就算事发之后碍于小姐的名声问题,我老奴也不能将这件事往外传,老爷也是努力将这件事压下去。” “如此说来,怎么可能会上报啊,就算上报,谁会来受理这件事,而且经过调查的话,蒋家小姐未婚先孕这种事儿是想瞒都瞒不了了呀。” 沈南意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忍不住回头看向柏安衍:“陛下觉得呢?” “此事的问询到此为止,蒋大人既然不想将这件事声张出去,那么就自己做好保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这也不会保证蒋小姐的死后名声还会在。” 蒋如林跪地叩拜:“臣明白。” 事后,沈南意和柏安衍乘坐马车赶回城中,从蒋家回来之后,这些简单的江淮意外坠亡案,到现在为止竟然变成了用起案件相关。 经过问询,蒋小姐和江淮也存在着无断丝连的关系。 在马车中,柏安 衍好奇问向沈南意:“朕很好奇,在临走时,你为什么特意询问了一下那名男子的身体特征?他已经穿成那个样子,还能分辨出来长什么样?” “没有看到正脸,确实给辨别带来困难。”沈南意淡淡的说。 可转头,她又说:“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我们知道这个人的走路姿势以及身形特征,若是再见到类似的人,管家定能认出那个人。经过指证没准儿就可以找到那个人。” “这种方式无异于大海捞针,若是两个人有一样的走路姿势,又或者有人模仿他。岂不是给辨别又带来了困难?”柏安衍提出他的疑问。 沈南意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你就不能往好了方向想吗?现在已经死了两个有名声的人,若是再不尽早破案的话,恐怕会引起恐慌。” “而且凶手将死者都伪装成了意外自杀,不觉得这个手法很像当年的酒楼暴毙案吗?” 经过提醒,柏安衍早就意识到了这个案件的相似点,而且经过这两天的探查也可以明确的知道死者在生前都中过毒。 并且是一种吃完服用之后,就会产生幻觉的毒。 “没错,现在是什么毒没有发现,两名死 者的共同点现在也查的差不多了,耽误学习还是要找到那名神秘男子。” “吁……”马车突然停了。 沈南意掀开车帘问:“飞廉,怎么了?怎么突然停车了?我们不是要回宫的吗?” “娘娘前方好像有事,聚集了不少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飞廉这么一说,难保不让马车里的两个人起了好奇心。 “走过去看看。” 三人缓步慢行过去,意外发现好像是外邦人在吵架。 他们嘴里叽里呱啦说着本邦语言,外人根本听不懂,但沈南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回来的人,他听了一会儿就听出了好像是英语。 而且是最早的那种美式英语。 于是她上前和那两个人交流起来,这一举动着实令柏安衍和飞廉都倍感震惊,他们和沈南一已经相识这么久,而且作为皇帝的柏安衍他娶了她为妻,竟不知道他的妻子还懂这么一门语言。 这令人惊讶的交流过后,两名外邦人好像熄了火,不再吵架。 他们友好的将一些物品送给沈南意,似乎是作为调解他们之间矛盾的一个心意礼物。 沈南意拿到礼物后,盯着看礼物格外专 注了一些。 柏安衍坐过来与他同看,只见她手中的只是一个铃铛,却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东西怎么了?娮娮好像对这个东西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渐渐升起好奇心。 沈南意从失神的状态转变过来,回了回神,然后转头对他说:“这个东西可了不得呀,陛下知道它是什么吗?” 飞廉凑过来:“这东西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铃铛呀,但是它的个头和造型款式跟普通的铃铛好像有些不同。” “等等,这个样子我好像在哪见过呢?” 柏安衍想了想,好像也认出了:“在红禾鬼花案中,这个铃铛和鬼花案中的紫金铃长得很像,尤其是上面的花纹,好像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还是陛下火眼金睛,这个铃铛的款式确实和紫金铃长得很像,而且陛下当时还记得这个紫金铃是怎么用的吗?” 柏安衍猛地想起:“你是说摄魂?” “对,刚才在吵架的那两名外邦人就是因为这个铃铛发出的声响,蛊惑了神智,我我过去跟他们交谈,叫醒了他们,所以才会停止了争吵。” “他们说这个鬼东西跟了他们一路,也不知道是谁放入他们的包裹 中打,从进了颍都城之后,他们就一直在争吵。” “好在偏偏他们还是亲兄弟,双胞胎,要不然换做其他人的话,早就反目成仇或者自相残杀了。” 沈南意说到这叹了一口气:“这个鬼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和当年的紫金玲是同一款。” “后来我们查过这种紫金玲曾经在舍蒙国盛行,舍蒙国信仰巫道,所以这种铃铛经常被当做法器,用来勾魂拘魄。” “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如果是死者是被紫金玲这种法器控制,而出现了失魂状态,完全有可能做出自杀行为。” 柏安衍点头,“现在这种可能性最大,我们现在就换个角度,这查一下在城中活跃最高的是哪个国家的臣民,尤其是舍蒙国。” “陛下怀疑舍蒙国不怀好意?”沈南意歪着头问。 柏安衍并没回答,飞廉此时说出自己的想法:“大缙国富民强,国力昌盛,军队战力也是周边国家最强,舍蒙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随便潜入城中杀人。” “而且他们的目标太明显,可以说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想要杀人他何容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和舍蒙有关系,但不是他们做的。” “为什么?” 第406章 东宫詹事发狂案 “因为若是他们动手的话,我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就是他们干的,他们又不傻会轻易给自己招惹麻烦吗?” 沈南意和柏安衍往马车方向回去,边走边说:“行吧,现在我们算是有了新的进展。” 在皇宫中的乾元殿。 柏安衍正在和太子萧元启在谈兵马政的事,太子年纪小,却对国家大事有着天生的见解,就像是天生的帝王,来拯救他那总想出去的父皇和母后。 “父皇,是不是因为元启太小,所以你们才会还记得回来,若是元启能监国了,你们是不是就打算云游去了?” 柏安衍突然被儿子这番言论给意外到。 “元启,你知道的可真多,父皇和母后就是这么想的。” “你们就不怕,儿臣将这萧家江山全都败光,毁掉祖宗基业的吗?” 柏安衍伸手摸摸他的头:“元启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既然生在皇家,你就没得选择,父皇和母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自然是要承担储君的责任。” “陛下,你就别给元启压力了。” 沈南意张开怀抱,向太子唤去:“元启,来,到母后怀里。” 小太子冲进怀抱抱住沈南意的腰身,然后仰着头看向她:“还是母后好。” “好了,你去玩吧,母后和你父皇要说些事。” 元启太子并未走,而是继续说:“是要谈你们现在办的那起意外 案件吗?” “据说现在已经发生两起,一起是方园的说书先生坠亡案,一起是蒋如林大人的独生女儿蒋少涵意外暴毙案,元启说得对吗?” “你怎么知道?”沈南意感到十分惊讶。 元启太子笑呵呵地说:“母后,虽然这件事做了相关的保密,很难知道具体的类型,但是而且我也不是白长,这么大学了不少东西,想打探一些关于案情,自会有人告诉我。” “嚯,好家伙。” 沈南意直接感叹出声了。 他儿子这么小,居然有自己人心腹了,他们多小啊,就知道收买人心了。 也真的会有人会对这个小太子尽心尽责,效忠于他。 连忙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赞叹道:“不得了啊,不得了。我儿子竟然这么厉害。现在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了。恐怕再过几年朝臣总会被你收拢了。” 元启小太子连忙跪下,认错道:“母后,您这么说,就是陷儿臣于不义了,儿臣是太子,竟然不会有二心,朝臣效忠的永远都是父皇。” “我年纪还小,还要跟父皇学习很多。” 听元启这么说,柏安衍起身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元启无需自责,只要心存善念,以民为本,就不用在乎他人说什么,能够打探到这些事儿的消息,证明你有能力,有手的父皇和母后应该值得高兴才对。” 元启太子歪着头 看着他们:“父皇说的对,元启也是这么认为的,元启觉得有能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想必父皇母后也会很感兴趣,你们想知道是什么事吗?跟你们现在破的案子有关。” 沈南意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儿子,你现在怎么也学会吊人胃口了?有什么事赶紧说,你父皇和母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别急嘛,而且想说的就是你们现在破的这种意外案,其实还有一起,这些案子犯的更为隐蔽,应该是除了我登记人,没有人会知道。” “因为事发在东宫” “什么?!” 沈南意猛地站起来:“元启,你说什么?东宫也发生了这样类似的案,你有没有受伤,宫里可有人受伤身亡?” 元启从柏安衍的怀中跳下来,对沈南意说:“母后,元启没有受伤,只不过宫中有人为了保护元启受了伤,不过事发突然也就没有什么意外,在发生意外之前就已经被人制止了。。” “但还是死了一个人。” 柏安衍追问:“死的是什么人?可是东宫的人吗?” “死的的确是东宫的人,而且是东宫詹事和太子太傅,他们二人太傅是为了救我而死,另一位东宫詹事则是因为突然发狂,然后开始行凶。。” “很多人都被他抓伤,或者直接被他咬死,太傅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家不 在家那个人杀死了,现在未及已出。但很多人都惊魂未定,谁都不敢声张出去。” “所以消息就被我给封锁了,我不想父皇和母后知道担心。”元启低着头,继续说:“更何况元启认为有能力将此事破解,但是事情发展的好像远出了儿臣的意料。” 沈南意摸着下巴,陷入一阵阵的沉默。 “这件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太富受伤的事还有谁知道?” 元启说:“这件事本身知道人很少,再加上消息已经封锁了,按道理说不会有些人知道,但是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所以元启决定这件事应该让父皇母后知道,或许跟现在父母后所办的事情是同一个杀手所为。但是又不同于现在的案子了。” “何处此言?” 元启背着手在他们二人面前走来走去。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大人,加上他说话语气老练,性格沉稳。沈南意和柏安衍也从不拿他将小孩子一样对待。 “因为他们这次的学的目的不一样,我看过父皇和母后现在所办的案子。凶手应该是控制了死者。然后让他自己伪造自杀,从而难迷惑我们这些探案者” “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一切都逃不过父皇母后的法眼。” “元启,你来详细说说,东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事情经过你详细说来。” “好。” 元启边走边说:“儿 臣像往常一样,请太子太傅为我上课,教我读书,那天东宫詹事陪我上课迟到,我追问之下,他是说跟一个穿斗篷的人才耽误了时间。” “我就很好奇,初中怎么会有这样装束的人,所以就让詹事大人带我去找那个人,我如愿的见到了那个人,他果然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还有黑色的面具。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完全看不到张脸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儿沈南意有些失望,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这和他们现在要有解决的案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他也同样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 可以说那个神秘男子肯定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儿子这个男子有可能就是这几个意外案的凶手。你仔细回想一下他还有什么特征或者是能够令人深刻印象的标记什么的?” 元启骄傲的拍拍胸脯:“我就知道母亲肯定会这样问。所以我当时就让太子太后和东宫詹事大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拿下,但是此人武功挺高,他们二人动联起手来。都没有叫那个人制服还是让他逃了。 “但在打斗之中,他的面具被我们打下来了,我也看到了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元启拍了拍巴掌。 高公公拿着一幅画上去,举给皇帝和陛下看。 “画像上的这个人就是我当时看见的那个神秘穿斗篷的人。” 第407章 捉拿吴尚 沈南意和柏安衍都起身看了过去,画像上的人果然和之前描述的那个穿黑衣斗篷的人身形差不多。 只不过这张脸让他们更加的意外。 “这人父皇和母后知道是谁吗?元启反正不知道这人是谁,在我的印象里也没见过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东宫的。” 沈南意也没有见过,但是柏安衍看到那幅画像之后,表情十分凝重,神色也变得和之前非常不同。 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认识这个人。 并且知道这个人的身份,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皇家中人,或者说是某位朝中大臣亦或者是宫中的人。 经过元启这么说的话,这个穿黑衣斗篷的人,能够自由出入东宫,且不被人发现,他很有可能是东宫的人,只是元启没有看见而已,亦或者他就是宫中的人。 沈南意推测起来。但是他觉得是宫中的人可能性比较大。 “元启,你当时有没有问?真是和那个黑衣人到底说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迟到?” “还有当时发狂的时候,你在不在场?他是什么样的症状?是有意识的还是没有意识?” 元启回想起来:“我当时就在东宫,而且就眼看着战士发狂。太 子太傅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并且有机会去看这个人的脸到底长得什么样。 他当时我问过神秘穿斗篷的男人说是想要见我,而我恰好也想要见他,所以就一起过去见面。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我和那名男子刚说完话。 我身边的那名詹事就突然间发狂,在他发火之前,他只见过那名黑衣人。然后和他对视过几秒,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母后,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是种了什么蛊毒?或者是种了什么催眠摄魂之类的东西。我在书中看见过屋所擅长用这种歪门邪道控制人的心声。 “当时真是看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一样。整个人处于无意识无状态,不知道疼痛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要不是太傅抱,我跑得快,恐怕真的会被它咬了也说不定。另外被他咬过的人,现在还处在昏迷中。 元启下找过太医为他们诊治,太医说他们中毒了。” 沈南意问:“他一说他们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会醒?” 元气说摇摇头:“他也没有什么把握,只不过现在是拖延着,吊着一口气而已,具体要怎么解读还需要研究。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死 不了,只会像这样活死人一样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醒了之后还记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事。” “好了,元启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以免生在受到危险。太傅我们会好好奖励的,你回去之后要好好读书,好好跟太傅学知识。” “母后不说,我也会认真努力读书的,毕竟这一国储君可不好当,怎么说也要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要和父皇一样英明神武才好。” “元启,这就回去读书,告辞!” 小太子走后,他们松了一口气。 沈南意起身坐在了柏安衍的怀里,他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然后语重心长的说:“现在你儿子已经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的,不知已转做父亲的有什么感想?” “我的感想就是儿子很随我,若是他像他母亲一样那么单纯,恐怕这我之前还真不适合他做,现在成长成这样,朕很欣慰。” 沈南意发了个白眼。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夸自己。 “接下来我们宣太子太傅聊一聊吧。” “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神秘男子的画像,为什么不找呢?他就是凶手,难道还要任性逍遥法崽不成?” “娮娮可能不知道,这画像上的人不是别人,是 其中爱慕幸福的一个人,现在选驸马接二连三的死人。不知道这个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那还用想吗?现在陛下也说了,选驸马赛季恐怕死的这些人都是因为跟驸马有关。” “你是说有人为了想当驸马从而杀人,可他应该杀富满了候选人,杀这些无辜的人有什么用? 而且第三人还发狂。这不是平白无故的造成恐慌吗?这跟选驸马有什么关系?” “皇后想的太少了。难道你觉得选驸马就仅仅只是为了选驸马吗?皇宫中适龄待嫁的的公主有很多,但是清吴公主的地位不是别人就可以比的。 他曾是太祖皇帝和先帝最喜爱的公主。说起来还算是长公主,她的驸马涉及到皇家和地方的利益。所以很多人都慕名来求去。为的就是想跟皇家攀亲。” “但是话又说回来,皇家的女婿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可以娶到公主?所以在这层层选拔之中,肯定人会想歪门儿写道。利用这个杀人案件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又或者说是一个一个拔出掉驸马候选人” “难道皇后不知道青芜最喜欢的就是江淮?” “我知道青芜最喜欢江淮,如果陛下说的意思那么说和江淮有关系的 人或者是就是凶手率先想要下手的人。他是想通过沙江回来锻炼自己的手段。从而一步一步的杀掉所有驸马候选人。 那这么说,这个计划他从一开始就酝酿好。” “杀江淮只是一个起步。他的目的是杀了所有人。并且要在殿试比武之前,那些候选人都死了,那么清无工作,他就真的可以如愿以偿娶到了。 绝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也不能让轻舞他的选驸马变成了一场阴谋聚集之地,我们需要尽快将这个人做拿归案。” “高公公” “老奴在。” “你去通知那次上拿人,将画像上的人捉拿归案,押送进宫,朕要亲自审。” “是!” “既然如此,臣妾就去一趟太医院,和众太医起研究一下此毒究竟是什么毒。” “好,辛苦皇后了。” 于是二人就分头行事。 高公公带人去了吴将军的府邸,并且上门请人。 而所请之人正是吴将军的公子,吴尚。 “不知高公公为何带走我儿子,您可有圣旨传达?” 高公公冷看他一眼:“咱家来请人,就是陛下口谕。吴将军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随大家一起入宫,正好也能听一听。你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 第408章 意外案真相(1) 上京皇城。 高公公带人进宫,已经临近傍晚,后来又有不少听到此事后的人被宣召到宫中。 吴将军一家和吴尚几乎是一起被带入宫中,然后去见皇帝和皇后,他们始终都不相信。高公公会将自己的儿子带入宫中问审。 也不相信他们的儿子会是杀人的人。 “老臣叩见陛下” “吴将军请起。” 柏安衍问:“今日叫你儿子进宫,你可知道为什么?” “臣不知道所谓何事,所以就跟着高公公一起进宫来。高公公说,陛下回告诉我答案。” 柏安衍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睥睨,俯瞰着跪在地上的吴将军一家。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这三起案件会跟吴尚有关系。 但事实如此,又有太子作证,让他不得不相信,吴尚真的和之前的案件有关系。 太子也被传召到宫中,同他而来的还有太子太傅和东宫詹事。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沈南意朝他挥了挥手,眼神慈爱:“元启起来,坐在母后身边来。” “是,母后。” 小太子走到皇后身边坐下,他乖巧的看着一切,眼神沉稳。 此种局势之下,他明白必然是到了案件审核的最后阶段,而台下跪着 的人就是此案的凶手。 不过吴尚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一直都默默无闻。 为什么会参与到谋杀案中?他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小太子感觉到很迷茫,诸多的答案只能在接下来的庭审中慢慢得到结果。 在揭秘之前青芜公主也前来听审,他一直都参与到这件事的调查中,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杀了她心爱的男人,杀害江淮。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作为凶手的那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对他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江淮!” “公主,我是谁?难道你不认识吗?还是说在你眼里从来没有过其他人,我们都像一些卑微的沙粒,一辈子都感受不到来自你的照拂吗?” “休要胡言,你杀害江淮就属于本公主为仇。现在还想让我关注到你吗?你应该就是参与选驸马之中的人吧。” 吴尚嘴角清扬。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家也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这个吴尚也是参与选驸马之人中,而且对公主也是早有尊崇爱慕之心。 “好了,现在我也不想说。” “言归正传,今日正叫诸位前来。就是为了最近发生了三起意外案件,凶 手十分的狡猾,致人产生幻觉后自杀,并且伪装成意外自杀的样子。” “结合案件的调查,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今日召集大家就是未来输入这些线索,顺便揭开此案的真相。” 吴将军不解:“真相难道这些真相是与我们吴家有关吗?” “吴将军,很多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诬陷贵公子。” “陛下和本宫探案,什么样的案子没有见过。只不过这次是将凶杀伪装成意外案的样子,使用手段比较高明罢了。” “所谓雁过留痕,只要他做过这件事,就必然逃脱不了律法制裁,所以今日本宫前来旁听,由陛下来揭开此案之下,你等既然无需再说,若是有丝毫隐瞒,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的?” “臣……” 吴江轩无话可说,吴夫人已经红了眼眶,双眼噙着泪,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的办法替他解围,只能眼睁睁的跪在原地等着被宣判。 “贺大人,此案是你刑部先发现,所以交由你来审问。” 刑部侍郎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就上前。 贺偏坦言道:“是陛下!” “那就开始,先说本案的案情。相信很多人都知道。” 贺大人看向吴将军一下,然后发问:“吴公子请问在意外案发生的三个三天内,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当时有没有证人作证?” 吴尚道:“我一直都在家里,我哪也没有去,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冤枉啊!” “人家还没有开始,你就喊上了。红光村是不是未免太心急了些,事情都没有查明白呢,你到底在喊什么冤?” “我们到底是哪里冤枉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就算你在家中,是否有人可以证明你知道在家里,还是说你在故意骗我们?” “没有,我真的在家里,府中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求陛下娘娘,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看这样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不如本宫亲自来问。本宫已经很久没有动手逼问过了。那个尝尝银针的味道也是不错的。 “吴公子和吴将军可能不知道,本宫虽是仵作,但终究还是会艺术的这针扎下去。很有可能就这样扎惨了,本宫劝你们现在就说,不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陛下和娘娘到底想要臣说什么?是让我承担了这杀人的罪过吗?” “不要说的很委屈,事实上,这件事跟你脱不开关系。” “三名死 者生前都见过你,并且你是最后见过他们的人,在你见面之后,他们随后就会造成自杀。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太子和太子太傅亲眼看见你去见过东宫詹事,并且出事之前你刚好走,由此可知,这件事你别人参与在其中。 而且你要做的就是将他们都杀了,为你选驸马提供便利条件,只要想他们都杀了你,就可能成为最后驸马人选。 本宫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些不过是皇后娘娘的臆测,请问说我杀人证据呢?有什么可可以证明,我真的就在杀人。” 吴将军也赞同此话。 “对我儿子哪里杀人了,证据呢?” “我看娘娘就是无端猜想,随意构陷。让我儿子替代几个人偿命门都没有!” “放肆!你们想要证据,是笃定本宫没有证据是吗?” 皇后娘娘既然说有证据,那就请全拿出来了。” “我想你们能够如此肆无忌惮,自信面对。大概是没有想到本宫会知道你们用的就是摄魂之法,来引诱杀人吧!” “来人,将那副铜铃拿过来!” 高公命人将同意拿过来。 沈南意从台下走下来,面对他们说:“这便是吴公子用来辅助杀人的武器,摄魂铜铃!” 第409章 意外案真相(2) “你杀这么多人,无非都是因为这些青芜公主有关,认识,你认为只要将这些人都杀人,公主就会跟你在一起,本宫说的对不对? 事已至此,吴尚并没有再强撑下去的意思。 “娘娘说的对。我的确是使用了摄魂对这些人都进行过摄魂只要他们死了我在选驸马的比赛中就胜出。” “公主自然就是我的人了。我也不会为了选不上驸马而担心。我们吴家就会崛起,地位尊容,不会再有任何人欺负。” 柏安衍站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在他面前训斥道:“真是胡闹,为了一己之私,你竟然连杀三人,如今,这对铜铃是从你家搜出来的,该交代的你都交代清楚了吗?” “陛下,我也承认此事都是我做的。也没有什么再可以交代的。我只希望问青芜公主一句。” 柏安衍回头看向公主。 青芜道:“你想问什么?” “公主真的对吴尚一点儿的心思都没有吗?我是那么喜欢你,已经眼里一点都容不下我了。” 青芜公主走过去,郑重的告诉他:“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你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我的眼里也没有你,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即便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徒劳无功的。” “好吧,我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杀的人我认罪,这事儿跟我父亲无关,还请陛下皇后放了他。” 柏安衍冷哼一声:“朕自然不会殃及无辜。” “来人!将人拿下。” 吴尚承认罪责,被捉拿下狱,随之而来的三起意外案就此告终。 沈南意深呼吸,后仰躺在椅子上:“其实我们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来我证明凶手就是吴尚,还好在我们激烈的攻势之下,他自己承认了。” “这便是所谓的兵不厌诈吧。” 柏安衍淡淡一笑:“在吴家搜到那对铜铃,也就算是关键证据了。还有什么证据?” “娮娮,可能不知道,抓他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吴尚,早些年就跟外邦人交流过往,他是懂得摄魂,这种控人的方法名字叫催眠。” 沈南意直呼一个好家伙。 没想到催眠术应运到这里来了,这个新鲜的名词到这反倒显得并不是格格不入。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应该是被催眠了,但是碍于这个词,怕他们接受不了,所以才会想到了摄魂。 毕竟在红禾鬼花案中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 对于大家来说并不是十分的陌生,凡是有迹可循。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三起意外发生事故的人家都是因为选驸马,如此看来这件事影响破损,需要尽快敲定了。” 他们二人说话说着就看上了青芜公主。 公主明白这一切,所以积极配合着选驸马,只是没有想到中间会结外生枝,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他的所能预料到的。 当我自己就要尽快选定驸马,才能让最起风波彻底结束。 “我的驸马人选皇叔和婶婶看着办吧,我心累了,这件事我也不想再管了。嫁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说了算吧。” 江淮死了,她也无心在想别人,嫁人是肯定要嫁的,只是嫁给谁,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青芜公主告退,吴家的人也走了。 这个大殿中就剩下他们。 沈南意一想到选驸马他的心情难免就有些激动。就好像在为自己的儿子挑选儿媳妇儿一样。无论选什么样的人,都想影响其无公主的一辈子。 所以他们在行长辈之职。在选择驸马也要谨慎一并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当驸马,也不是普通人也也有可能。 “这样给公主择婿,会不 会像跟皇上纳妃的感觉是一样?公主选婿后,要不要给皇上也选几个秀女?” 柏安衍扬起一丝玩味笑意:“真的可以吗?” “可以什么可以,为啥不是答应我这辈子不纳妃了吗?你的老婆妻子只有我一个。” 沈南意顿时气鼓鼓。 柏安衍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在怀里,安抚道:“好了,这只是开个玩笑吧,朕可不想去那么多妻妾,烦都烦死了。” “陛下都是跟别的男人很不同。一般正常的男人都想要三妻四妾,老婆成群,没想到您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是不是该夸一下陛下很是比较忠贞?” “好了别闹了。” 三天后,青芜公主择婿开始,几乎有头有尾,在京中有些名气,亦或者远道来求娶公主的人,都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上擂台一决高下。 比赛场地十分热闹,围观百姓众多,择婿消息一放出顷刻间之前发生过的意外案的阴霾就这样散去了。 比赛进行了好几天,青芜公主从那天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在宫中到底在做了什么。 只是知道她人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似乎在这起择婿丝毫不在 意。 十天过后,大将军公孙离打赢了所有人,成为了最佳的驸马人选,他长相英俊,英武不凡,身材壮硕。身高马大,是大邺出了名的武将之一。 沈南意站在城墙上看着公孙离进宫面圣谢恩,顿时心中泛起层层波澜,竟没想到,驸马选定会是这样的感觉。 可是他们总觉得公孙离好像心中藏了什么事。 他是一个不善言谈,有不喜欢女人的将军,怎么会突然间就进城来参加求亲,要知道当年先皇给他赐婚郡主,他都是以死抗命,死活都不要娶郡主。 “也许公孙离就是转性了呢,这么多年大概是想通了,若是这次在违背皇家意愿,恐怕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沈南意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个公孙离,心中一定有事,他来参加求娶比试,我觉得这背后应该还没有隐情。” “找个时间还是要问一下,不是他不是真心来求取娶公主,这样青芜嫁过去之后也会受委屈,不如现在就摊开了说,若是公孙离达不到我们的要求,青芜也不必嫁他。” 这边两个人刚说话,高公公就来报。 “大将军公孙离,求见陛下,娘娘,是否宣进来?” 第410章 巨额黄金来历不明案 高公公来禀告说是大将军公孙离要面见圣上。 柏安衍和沈南意也恰好要见他,对于他成为殿试第一,准驸马这件事,他们还有诸多事情要嘱咐,顺便也要为青芜公主把把关。 大将军入殿后,单膝下跪对他们行礼:“臣公孙离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公孙将军请起。”柏安衍抬手示意,不过昨天他又问:“不知将军主动面上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还是说,对求娶公主一世还有存在异议?” “臣承圣恩能够求娶公主诗,乃三生有幸,不过陈今天要就一下所说的事,并非是公主的婚事,而是另外一件事,迫在眉睫。” “哦,你说的是什么事?能够让大将军紧张的必然是非常重要之事,你写说来。” 公孙离道:“陛下,臣的表哥最近惹上祸端,臣坚信表哥没有做出任何违背朝廷之事,更不会贪污受贿!” 沈南意靠在龙案边,在案桌上翻找起来的,为公孙离所说之事,她好像略有耳闻,在御史台呈上的弹劾奏章中好像有。 “你等等。”她还在努力的翻找。 沈南意在一堆奏本中,找到了他给我印象的那本奏折,翻开后,她问:“你的表哥是叫公孙敬阳吗?” “对,表兄名为 公孙敬阳,是工部侍郎。”公孙离抬头说。 沈南意将奏折递给柏安衍看,御史台呈上的弹劾奏本,他们还没有功夫看到那,之前也不过是在交上来的时候,无意间扫看了一眼,因为此案关系严重且关系到工部,所以格外注意了一些。 “御史台今早呈上了一件弹劾奏本,上面的内容是弹劾工部侍郎公孙敬阳,说是在他家中翻到了大量巨额的不明黄金,此人今年才刚上任,是江国公推荐上来的人。” 公孙离就这件事向他们解释:“陛下,娘娘,你们听我解释,我从小就和表哥生长在一起,表哥家带我事如己出,而且我们的家境都还算是殷实,所拿俸禄足以维持家用。” “而且他性格软弱,根本不敢做这些贪污受贿的事,毕竟是有人在让陷害。求陛下,娘娘明察。” 柏安衍看过弹劾奏折后,只是轻描淡写对他说了一句:“公孙将军所谓人心隔肚皮,一个人有没有贪念,不能仅凭外表就断定,若是他真的做事磊落,又不与人结怨,家中何故会出现大额黄金?” “你想想这些黄金应该怎么运进他加重而不被发现?而且这些黄金足足有一百万两,藏在墙中堆砌了一面墙,若不是他与人发生争 斗,撞坏了墙,这百万两黄金,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面世。” 公孙离陷入沉思,皇帝所说,不无道理,可是他始终不相信表哥会是这样的人,但百万两黄金是如何运进他家中而不被知道,确实存在疑点。 沈南意朝他走去,问道:“发现百万两黄金的住宅是在哪?是在上京城吗?” 公孙离摇头:“不是,是在景河镇他在一处老家私宅中,平时很少有人过去,只有每年清明的时候才会回乡祭祖,住在老宅的院中。” “既然是在老宅,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没有人过去。是一个窝藏脏银的好地方。”沈南意目光灼灼,通过者作本上的描述,他已经觉得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无辜的。 不过在没有了解整个案情之前也不能就这样给人下结论。毕竟是一起贪污案。 公孙离再次叩首,为他的表哥喊冤。 柏安衍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扶起来:“公孙将军一家精忠报国,公孙三代从军,立下赫赫战功,朕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也不会轻易处理这件事。” “为了给公孙家一个交代,朕和皇后不日将微服出巡,亲自来查这起案件,希望公孙将军能够陪我们同行。顺便查清此案真相,还公孙侍郎一 个清白。” “臣叩谢陛下!” 三天后,皇帝和皇后准备微服出巡,临行前交代小太子监国,不得不说有这么个太子,十分省心,他们外出都不会是因为朝政之事担心。 可小太子却苦瓜着脸:“父皇母后,为什么你们总是微服出巡,元启也想出宫玩,可是一直不会允许,反而还要承担起朝政,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元启乖,等娘回来给你买好玩的,你一定要打理好朝政,父皇和母后出去式体验民间疾苦,是替太子去看看百姓。” “还有啊,你青芜姐姐的未来夫婿的表哥,最近出了大.麻烦,我和你父皇微服出去,就是为了给他解决麻烦的,这件事一定要保密,无论谁打探我们的下落,你都要说不知道。。” 沈南意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再三嘱咐。 小太子很是不耐烦,拿走沈南意的手:“好了,元启又不是小孩子,你们每次出宫之前都会这样说。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肯定不会对外人泄露你们的行踪啊。” “我儿子就是聪明。” “那我和你父皇就启程了,你在宫中好好听太傅的话,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就去找你,云王哥哥或者俞王哥哥。” “好 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切嘱咐好,沈南意和柏安衍但是踏上微服出宫之路。 “驾!” 二人骑马从皇城中跑出,宫城外公孙离将军和飞廉,已经等待多时了。 “久等了将军,我们这就出发了。” “是陛下!” 柏安衍策马奔腾起来,边策马边对他交代起来:“此行我们是微服出行,出门在外不必拘礼,我们的称呼都要改一下,将军要格外注意,以免说漏嘴,暴露身份。” “是,陛下!” “出门在外我姓白,叫白衍,你可以称呼我为白公子,皇后姓氏沈,名叫沈娮娮,飞廉的名字不变,是我们的护卫。” 公孙离应道:“公子所说,末将记住了。” 飞廉骑马上前:“以后我们可以兄弟相称,公孙将军比我年长,我要称呼您公孙大哥,您意下如何?” “可以,飞廉兄弟一直陪伴陛下出门在外,这一路上还需要您多多照应,我这出门儿经验实在不足,怕给你们拖了后腿。” 飞廉和他并排骑马,不一会,关系打的火热。 “话说景河镇在哪个府啊?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公孙离道:“景河镇在珠江府。” “好!那我们的目标就是珠江府,驾!” 第411章 工部侍郎贪污受贿 珠江府比他们预想中的要遥远的多。 本来以为骑马可以抵达,没想到中途住了一夜的客栈,第二天还要转成船走水路一天才能到。 沈南意抱怨出声:“这也太远了,这些案子怎么发生这么远的地方?早知道这么远,我都不想来了。现在可好,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了。好累呀!” “夫人,让您受委屈了,都怪我,事前没有对您说明白,我们此行路程是有些远。”公孙离卑微解释。 外面撑船的飞廉有些疑惑:“走了这么久,我们一直都在路上,这几天里头我也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将军可以为我们解惑吗?” “飞廉兄弟请说。” 飞廉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撑船一边问:“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这个工部侍郎应该是个京官,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在老家中翻出来有黄金。” “他是好好的,不在京为官出来干什么?” 公孙离认真聆听,解释道:“飞廉兄弟可能有所不知。” “工部和其他五部还是有些不同的,工部掌管的有水利工程,楼宇建设,施工什么的,我表哥就是负责水利工程的。” “所以这 不赶上了西南地区有梅雨天气,在景河一带,年年出现旱涝灾害,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时而还发洪水,那边治水确实是一个麻烦事儿。” “所以朝廷再也没有设立专门的治水官员,一直都是由工部来管理此事,公布,其他人都在忙着建造行宫,翻修陵墓,实在无暇管地方水利,所以就派我表哥去治理水患。” 公孙离讲完之后,众人陷入沉思。 他是一名武将,自然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可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出了别的意味。 尤其是沈南意,他已经察觉到了,其实不是说工部其他人没有空,而是觉得地方水利是一个投入长期精力且不知何时才能收到回报的一个事。 很多官员都想当京官,虽然谁都不想下基层,那么辛苦。 与其说公孙敬阳是被派出去委以重任,还不如说他是被工部其他官员排挤出去。 雨季汛期,疏通河道,兴建水利,是多么困难的一个事,短则一个月,重则好几年,这样的才是等同于被放逐,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公孙离看出他们三人的心事,于是开口继续说:“三位肯定是觉得我表哥 是被外放挤兑出去的。” “难道不是吗?”飞廉问。 公孙离摇摇头,有些无奈:“并不是,他在工部的人员还算好,并不是三位想象中的那样生存艰难的环境,去地方兴建水利是他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沈南意问。 “因为石楠驿诡谈案。” 公孙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当年,我和表哥都听说过,陛下还是柏国公时和身为仵作的娘娘一起破获的石楠驿诡谈案。” “献策治水的秀才在泄洪时没有及时通知全家撤离,导致一下罹难受灾,多年后,为了报复当地县衙官府中人以‘未通知到位撤离’的怨恨,使用化名进入县衙伪装成仵作。” “私下在荒废的官驿石楠驿豢养蜜獾,按照当年‘百人名士请命’请名单上的顺序杀人,用蜜蜂吸引蜜蠹啃食人皮造成连环剥皮血尸案,故意说死者都去过石楠驿,愿陛下和娘娘去那,企图用蜜獾杀人灭口。” 沈南意听的入神:“对案情经过是这样的,可是这跟公孙敬阳有什么关系?” “我表哥就是当年百人名士请命泄洪的百人之一,若说关系的话,就是从那位秀才 手中逃出的幸存者吧。” 公孙离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表哥一直觉得自己是幸免于难,活下来就要为百姓多做一些事,尤其他是从河边长大的孩子。” “从小就有个治河的愿望,所以他才会就职工部侍郎后,自动请命前往地方,兴建水利,治理景河,他不希望当年他惨案再次发生,也不想让沿河百姓在受到水灾。” 听到这里,沈南意忽然觉得这位大人倒是挺让人敬佩,他既然有这心,应当是一位好官,或许贪污案真的另有疑点。 柏安衍问:“所以说你的表哥绝对不会贪污受贿,是因为他处处为百姓着想。当他是一位好官吗?” 公孙离回:“当然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还想陛下一定要查清此案,还我表哥一个清白,他贪污这件事必然有蹊跷。” “你放心,我们此去就是为了查清此案,有陛下在定不会冤枉任何人,反正路途还远不如你整个案情具体细节说一遍听听?”沈南意提议道。 “好!” 公孙离转过身来面对他们二人。 “事发这个月的二十,我正在参加选驸马的武试,然后接到了老家传来的消息,说是我 表哥家中翻出了大量黄金,地方官员不知道。怎么处理已经写奏折上奏。” “然后其他官员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声,也写了弹劾,并且添油加醋说我表哥去地方兴建水利,贪污受贿,然后将巨额黄金藏在了墙中,罪行累累,其心可诛。” “然后为了这件事,我亲自回到了老家,当面儿去问我表哥事情的经过,可是他说他居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笔黄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因为常年治河,他有很少的时间在家中,所以他家很有可能有外人潜入,将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他家中也是有可能,我细追问之下,他也没有说谁的嫌疑最大。” “本以为这件事会直接惊动陛下,可是又赶上了青芜公主选驸马的事,这才让这件事情没有就此在发酵。” 沈南意又问:“所以你是去过你的老家珠江府,那问你有没有可能知道你表哥最近一两年跟谁结了怨?他在这地方兴建水利,必定会动了谁的利益,有没有可能是当地有人陷害?” “我觉得很有可能,怀疑的人选还真有一个,可我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你说的那人是谁?” 第412章 珠江府 一艘画舫行驶进入景河地界,河面宽阔,水面平静,天上的白云似乎都到映到水里,清澈到毫无波澜。 画舫中的人都在等待公孙离的回答。 沈南意又问了一遍:“公孙将军,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和公孙大人结怨过吗?” “其实也不算是结怨,就是二人有时在政见上不同,我表哥是主张疏通河道,加固河堤,觉得这样是根本。” “而那个人名叫吴刚,是一位河道官,是的地方专门治理水灾的人,所以说,是末流。但他在地方人脉很广,名声很大,是出了名的地头蛇。” “我表哥初来乍到,一心想要治河,但是这位地头蛇觉得这和不在于水,而在于天 气,他不主张将河堤加高,反而觉得河道应该变宽,这样才是治河之策。” 公孙离说完,沈南意和柏安衍都沉默了,飞廉也听不出他们二人的意见有区别,好像治理都是因为河道。 沈南意说:“这人很有问题啊。” “哦?”柏安衍提起兴趣,“娮娮你是注意到了什么吗?还是说你对治河也有了解?” 沈南意抱臂道:“我不是对治河有见解,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的适合方法大不相同,我个人比较偏向公孙大人的说法。” 柏安衍起了兴趣继续追问:“你说说看,为什么比较偏向公孙敬阳的办法?” 沈南意身子往后靠了靠:“我觉得这应该是常识问题, 和治河不治河什么关系,首先针对于治河来说,景河地区总是会发生旱涝灾害的原因,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公孙离说:“梅雨季节,汛期水位上涨,淹没周围良田和农家,给百姓带来重大的经济损失,这是最主要的。” …“对,就是前面这句话,梅雨季节,汛期水位上涨。” 众人不解:“水位上涨,怎么了?” 沈南意分析说:“你们试想一下,就按现在的河床来看,是不是每年只要梅雨季节,水位就会上涨,两岸百姓就会遭灾,而且每次都会超过水位警戒线,这么多年工部和河道官治河一直都不得结果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因 为河道太宽啊,你们想一下,河道太宽河底泥沙淤积,涨水后难以流动,所以水位才会越涨越高,直到超过警戒线。” 沈南意讲到这里突然精神兴奋,一拍巴掌说:“公孙大人所说的疏通河道的方法,是不是清理泥沙,河边变窄,加高河堤的护坝?” “对对对,就是这样,娘娘竟然和我表哥想到一起了,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正在这么实施,但清理河沙工程量巨大,发布且很难完整清理,加上还有吴刚带人捣乱,算是很难进行。” 公孙离这么说,沈南意顿时就知道公孙敬阳现在是什么处境,若说有人栽赃陷害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往后的路上,他们一路行船 走水路一天一夜后总算是来到珠江府。 珠江府是个山清水秀,三面环山一面临海,长风聚气的风水宝地,两岸种植的阔叶松现在也都长成参天大树,很多时候不承认自己老了都不行,过往的一且都像是发生在昨日,可偏偏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 船靠岸后,四个人轻装从码头一路步行。 公孙离走在前带路:“既然来到这,我们就要是后遵守当地习俗以及地方规矩,还请三人贵人要见谅,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带领你居住在这里。” 他一路带人来到公孙府。 府内刚好有人相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敬阳。 “表哥,你在家啊,你看我将谁给带回来。” 第413章 入住公孙家 马车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处僻静人家的后门。 公孙离下车叩门,门环叩门三长一短,这是他的习惯性的敲门方式,通过这个节奏门内人便会知道来者是自己人。 开门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书生,应该就是公孙离的表哥公孙敬阳。 他对前来的几人十分陌生,愣在门口,直到认出公孙离才稍微少了些戒备心,那人走出门请这些人进门:“公孙离,你可算来了,我在这等你很久了,一直多没消息,真是急死我,这几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这人看起来有些木讷,连看都没看就往前带路,大概是初当工部侍郎,许是没上过朝,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走在他之后的人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 有他在至少说明之前和他们分开走的前行护卫队已经安然入城,正驻扎在此。 “大家进去说吧,我已备上酒菜,这一路上师父和大家一定很累坏了,吃过饭可以安心在 此住下,这是我家,我和公孙离是表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公孙敬阳大人性格十分爽朗,和公孙离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兄弟,当年在隆岭之战后被一起柏安衍救起,从此就有了从军的念头,对于此事他却从未和家中父亲和兄弟说过。 公孙老翁是涂城县衙的捕头,今天正好休沐在家,原本就有一堆人住在家中造成不便,现在又来几个人,这让他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一把拉过公孙敬阳在旁训话。 “你这是哪来的来历不明的兄弟?这些人看装扮就是走镖的外来人,该不会要一直住在咱们家吧?”陈父脸色阴黑地说。 公孙敬阳辩解道,“爹,他们人会在咱们家暂住,反正家中就是咱们三人,家宅这么大,多的这些人无非就是多双碗筷的事,他们初来乍到,您总不能让我将这一干人等赶出去吧?” “下个月你弟弟就要参加乡试了,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打扰你弟弟的 科举,另外家中多了这么多人开销也实在太大了,你出门在外多年,我和你弟弟也只是靠我那点微薄月钱过活,不是爹不通人情,实在是养不了这么多人。” “爹你放心,钱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边柏安衍等人看着那一家人窃窃私语,觉得有点不妥。 “我们还不如找家客栈住下,那位老者怕是不欢迎我们在这。” 飞廉抱怨起来,“以前你不都是安排住客栈嘛,这次怎么失策了?” “是公孙敬阳主动邀请我们住他家,我也没想多,就让护卫队直接到他家,住在民宅总比住在客栈隐蔽地多。” “可眼下麻烦也来了,要是被赶出去多丢人。” 柏安衍摇摇头,这两人怕是要争吵起来,沈南意看出他的困扰,一个眼神丢给飞廉,眉毛一挑似乎有命令安排下去一般。 “哎,要我说两位也不要为难,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飞廉迈着六亲不认地嚣 张步伐走到陈家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沓一百两银票塞到公孙敬阳手里,“这些钱你们拿去用,我们这行人初来乍到也就只是认识公孙大人一人,这才来打扰公孙大爷,您要不愿意收留我们,我等明早天明离开便是,绝不让几位为难。” 公孙敬阳面露难色,手中的银票足有两万两那么多,一下子就觉得吃了一惊,“这……” “这……”同样说不出来话的还有公孙离。 为难之际,柏安衍上前抱拳行礼,“大爷,我等知道你为人正直又是为公门办事,您放心这些人都是我的徒弟,我等也不是坏人,只不过此次押送的货物比较特殊,不想过多招摇,所以才来叨扰,还请见谅。” 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月色,释然说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孩子们就都留下吧。” “多谢叔叔”柏安衍率领众人在庭院之中再次对公孙大爷行礼。 “旸儿,招待各位小兄弟安顿下 ,早点休息。” “是!” 陈父带着陈棠从众人面前离开,可他们不过是走到远处凉亭中,清楚的还能看到那些人在院中忙碌,似乎在马车上搬下来不少东西。 “都小心点,小心脚下!” “这些箱子都搬去安顿下来的房间,公孙敬阳一会儿带路。” “这两位都小心搬去师妹房间,千万不要碰坏,小心点。” “是!” 突然! 一具被白布包裹的两具枯骨顿时吸引陈父的注意! 陈父猛地站起,手紧握着栏杆,眼睛瞪大,“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镖局中人,他们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两具尸骨!” “该不会是逃犯?最近城中戒严就连城门口都严查,似乎在找什么人,难道找到人是他们?”陈棠隐隐不安。 公孙大爷心思沉重,安抚公孙敬阳的情绪:“你专心,爹爹当捕头这么多年,这些人自然有应对之法,如果杀人犯,断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第414章 一面墙,一堆黄金,两具骸骨 “我怎么感觉公孙敬阳对咱们仍然还有芥蒂,方才咱们搬运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那边的凉亭看着咱们,他该不会对咱们不利吧?” 飞廉有些担忧,抱着臂站在石阶上和旁边的公孙离闲聊,此时他们此行也没多带什么。公孙离面无表情道,“至少我们可以相信我表哥,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不利,至于其他人就说不准,没准还有其他人,比如说吴刚,就怕他早就盯上我们。” “如果盯上我们该怎么办,咱们在这行事还不能太过高调,不然会打乱公子的计划。” “静观其变。” 沈南意看向公孙离,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入住公孙家,现在就去看看发现黄金的位置吧,早一点调查也好早一点查清真相。” 公孙离叹了口气:“走,咱们去找公孙敬阳,看看那些黄金是怎么搞到他家里的,顺便查查全府上下。” “好主意。”飞廉抱着剑训斥道。 他们到公孙敬阳所在房间时,确实看到了房间内出现的大窟窿,据说那块地方就是发现黄金的位置,但事发过火,公孙敬阳还没被收监,倒也是个稀奇事。 他们一行人进门去看那 个窟窿,公孙敬阳本来还想遮掩,直到公孙离对他说明来意,他才渐渐放下戒备心,并且领这些人来到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有几名护卫在把守,搞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门一推他们便闻到浓烈的醋味,这怕是仵作是在验尸前做的准备、 据说用醋可杀杀这间房子的阴气,同时也能除味杀菌,只不过一般人受不了,好在这些人都跟沈南意都呆习惯,便不觉得有何稀奇。 室内两张方桌拼起,有两处尸骨此时正躺在上面,仵作身穿一身仵作服,戴上面纱和手套正在验尸。 后来的人悄然地站在门口并没有打扰之意。 首先要验的那一具浑身涂满银粉的尸骨,仵作细致检验,附身去闻尸骨上的气味,顿时一皱眉头:“这么刺鼻气味不对,尸骨上的不是银粉,似乎是水银和银粉混合在一起,书上记载过用这种方式可以防腐,可这都已经是一具骨骸,还防腐什么?” 飞廉上前看了看:“这具骨骸放得位置那么显眼,而且这些银粉都是新刷上去的,看这成色也不过几天时间。”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把这具尸骨放在那,等着人去发现 。” 沈南意上前也参与到验尸中,接着再验身上其他伤,“小根本颅骨形状和牙齿磨损程度来看,此人五十岁之间,颈椎和脊骨侧弯,尾椎骨轻微变形,肩胛骨有裂痕,手右手有无名指断指。” “这个人生前应该是个文臣,从事书案工作,有很严重的职业病。” 柏安衍眉头一拢,揪住字眼好奇地问,“职业病?” “额,就这样说,文臣大都是书案工作,长期久坐就会引起很多疾病,比如腰疼,脖子疼,肩膀疼等等,这些症状最终会呈现在骨骼上,这位老者更为明显,定是个文职老臣。” 柏安衍眸光暗淡,似乎也在思考,不过他也是最近五年才在朝,管得还是刑狱,交往群臣这种事他都不会做。 不结党,一来是为皇帝着想,能让他多少安心些;二来,他也确实不想做,把控朝堂上的势力是他最不想为的。 那边飞廉等年轻官员站在一起盘算这墙中可能出现的人的身份。 公孙敬阳记忆力惊人,边聊边说出几个辞职恩养在家的老臣,除去已故的,再就是贬谪的。无论怎么排查范围都太大了些。 公孙敬阳原本对这些 人没什么好感,直到看到沈南意去验尸,所看出来的比仵作还要厉害几分。于是对他们的态度也柔和起来,问,“那您可能看出这具枯骨的年限?” 沈南意坚定地说,“十年。” “十年前的枯骨,还是故意为之的放在公孙家能够发现的位置,看来我们这一行真的是被人安排的,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入他人为我们设计好的道路了!” 飞廉很是气愤,他对现在的处境很不满,对柏安衍说:“公子,我们现在这样太被动了!” 柏安衍但是很释然,轻松道:“那你可有主动权?你知道安排这一系列事情的人会是谁吗?亦或者是知道是谁想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呢?” 飞廉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此事到现在完全没头绪。 沈南意在一边继续验骨。 “死者男,从骨骼上老化程度上看已死十年,骨骼上并未外力击打伤,死因不明,想要查出致命伤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能给出的只有这些,时隔这么久不排除病死或者意外死亡。” 柏安衍手中扇子一指:“那另外一具枯骨呢?” 沈南意走到旁边的枯骨,顿时心情轻松起 来:“这具就很好验。” “根据骨骼老化以及牙齿磨损程度来看,死者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全身有多出骨折伤,致命伤是颈椎骨被扭断。” 公孙离抓住这一点,也加入猜测之中:“凭指力掐断一个人的脖子,还能令死者身上多出骨折伤,凶手怕是个外门功夫的高手。” “高手不高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身上的骨折伤是死后造成的,也就是说是已变成白骨之后被人强行塞进衣柜中,这个移尸过程中被折断的骨骼,可以确定的是,两具尸体都是移尸,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稍后我再去院中挖点黄泥来,重新做个面貌还原,我们就可以知道是谁了,一些未知的事或许就可以知道了。” 柏安衍起身合扇,认真问:“都验完了吗?” 沈南意点点头,摘了手套说:“验完了。” 一面墙,除了露出巨额黄金,还意外发现十年前的两具完整的骨骸。 这件事远比他们想象中要严峻很多,已经不光是简单的贪污案,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命案,而引他们入局的人,现在的身份还尚未可知。 “泥准备好了,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第415章 张榜寻人 沈南意伸手摸了摸下巴,提出,“派人把死者头骨拿来,准备陶土泥胚。” 一炷香后,飞廉将沈南意所需之物都摆放在公孙家的庭院中。 柏安衍站在偏厅门口远远看着沈南意站在陶土工作案旁,如果放在现代完全可以用电脑软件完成容貌复原,但如今她只能以陶土当做面部肌肉为枯骨重新构建血肉。 以前沈南意也展现过这样的能力,但在这里,他是第一次来做这样的容貌复原,好在陶土粘性强,贴在枯骨上也很服帖加上她的手法娴熟,很快便重塑出来。 众人纷纷震惊地看着桌案上的头颅,即便已还原成生前模样,可依旧没人认出此人是谁。 最后一步,沈南意让飞廉去厨房寻来木炭,对着颅骨在纸上作画。 柏安衍从石阶上下来,看向桌案上的头骨重塑后的模样,不由得还是会感到震惊,他掌管刑狱这么多年,还是初次见到有人这般还原重塑死者模样会这么逼真。 他见沈南意还在作画,好奇问道:“娮娮画得如何?” “死者的容貌复原图。” 沈南意放下毛笔,轻轻吹了吹画,将宣纸交给柏安衍:“王爷找画工临摹此画张贴珠江府中每个角落,但凡死者来过珠江,肯定会有人认识他,我们只需等待。” 柏安衍眼神怀疑:“此法可行?这样无异于在守株待兔 。” “夫君,一试便知。” 两位公孙大人在看过沈南意的画作后,都震惊地瞪大眼睛,嘴都不受控制地张成‘o’。 公孙家命案发掘后,公孙府终日府门紧闭,坊间巷尾都在议论下雨那天在是公孙家捕快翻出大量黄金,如今又挖出这么两具枯骨,还不到一日就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路上沈南意看到公孙离依据她提供的容貌画像复模多张贴在珠江府的大街小巷,画像前聚集围观人数众多。 景福茶楼是街上最高的茶楼,视野开阔,可以将整条街尽收眼底。 柏安衍一身白衣侧坐在茶楼临街栏杆处,手执一把白纸扇,望着远处街上朝这边走来的红衣女孩,与此同时,街上的沈南意也恰好看见坐在临窗的他,二人对视,沈南意被他的俊美身影吸引,一时间忘了继续走路。 火来, ??沈南意匆匆进入景福茶楼,小二引着她上三楼雅室。 飞廉确认来者身份后,向左让开一步,嗓音低沉地说,“公子在里面,,请——” 沈南意小心进门,只听身后传来关门声,紧接着室内就剩下二人。 “娮娮可知,今日是画像张榜的第三日,截止此时还未有人来认骨,期限可是要到了。”柏安衍从窗边转头看向沈南意,眸底生出沉色。 沈南意漂亮的樱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笑 着问,“怎么,陛下着急了?” “朕不急。”柏安衍微微狭眸,目光愈发沉肃。 沈南意朝前走到窗边,望向不远处的布告栏,只见那里聚集了许多人。 “公孙大人派人守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可疑之人?” “并未发现。” “张榜认骨到现在不可能毫无进展,除非……” 沈南意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男子靠近,心情顿时愉悦,“你们运气差了点。” 柏安衍轻摇纸扇,眸瞳暗淡,转而他转头看向沈南意看去的方向,好奇地问,“娮娮在看什么?” 沈南意勾了勾嘴角,得意地说:“可能是本案的知情人。” 言落,她提起裙摆便匆匆下楼跑向布告栏,随后柏安衍也跟其下楼。 布告栏上的画像和死者有八分相似,加上写明枯骨上的伤痕和天生残疾等特征,想要认出来死者是件很容易的事,除非,有人不想认! 一个身穿粗布的男子靠近布告栏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接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沈南意拦住。 “这位大叔,你可是见过榜上所画的人?” 男子连连后退,态度异常,“不,我没见过……怎么可能见过。” 沈南意往前逼近几步,拆穿道,“人在撒谎时候会不自主的看向一边,眼神闪烁掩饰心虚,如果你不认识画中人,为何只看一眼就匆匆 要走?” “这具枯骨距今有十年之久,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 男子心中破防,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此事说不上来哪里蹊跷,不知该怎么和官家说。” …… 公孙府 沈南意和柏安衍带男子回府,然后让公孙离去问。 柏安衍示意沈南意随其来到屏风后的隔间,静静听着公孙离问话。 公孙离的问询十分简单轻松。 “你姓甚名谁,可识得榜上画中人,一定要想好再说,这可关乎一条人命。” “小人叫王山,这画中人我也说不好,我认得又不知是不是他。” “你所说得他是谁?” “他人名唤章云,十年前他和一众学子进京赶考就住在小人家中。后来他科举中榜,临走时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报答收留之恩,所以印象深刻。” 公孙离摸了摸下巴,又问道,“那为何又说不知是不是他,觉得很蹊跷?” “这章云和我是同乡,就住在珠江府安平镇。他中榜之后就被分到南方城镇当县令,时到今日一直往家中寄信寄银子从未间断过,按理说他应该没死啊,可这画像中人又和他像是一个人,小人也是想不明白……” 听到这里屏风后的二人,神色都有了些变化。 沈南意抱着臂在隔间中踱步,边走边说:“如果死者真的 是章子云,那这事就有趣了,是谁杀了他,另一个枯骨又是谁,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公孙家的墙里?这一切也发生的太过异常。” 她停下脚步,看向柏安衍寻求他的看法:“夫君觉得这人说得有几分是真?” 柏安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并没有言语。 眼看夕阳西沉,沈南意又想起之前的约定,忙伸手拉住柏安衍的衣袖,提醒道:“夫君,我将死者容貌复原,在三天内替您找到知情枯骨身份的人,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吧。” 烛火摇曳,柏安衍眸底寒冰似的清冷早就被柔和取代,温暖直抵人心。 “只是知情而已,并不是确定身份,娮娮现在好像是你心急了。” “夫君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履行承诺?” 柏安衍向她越发靠近,右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按在屏风上,微微皱眉,一点一点凑近她的耳畔,低语似冰,像是吐着寒气道,“怎么,还敢催促朕?” 堂前公孙离审问完男子令其退下,再看向屏风不由得一惊。 屏风上透着二人身影交叠在一起,一高一矮,映影角度看上去还很刁钻,动作姿势耐人寻味,不过交谈的话是炮火味十足,看得后堂上的人眼睛发直。 此时公孙敬阳刚一进门抬头就看见屏风上俩缠绵人影,吓咳了一声。 “这两人还真是……” 第416章 黄金 公孙离和公孙敬阳他们先后看到了屏风上的一幕,不由得脸色通红,他们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居然会做如此暧昧之事。 “那个,打扰一下,新发现了一些事情,可不可以跟二位商谈一下的?等我们走了,你们再继续怎么样?” 屏风后的两个人听到外面有人,立马松了手,从后面走过来,他们面色潮红,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面。 分明刚才已经没有人在外面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还要说什么事,在这个关键时候非要打岔? 沈南意没好气地问:“两位公孙大人还想说什么?是张榜寻人的另一个骸骨人找到了吗?” “夫人说的没错,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可以确定,是当地的一个秀才,和死者章云是认识的。” “有人说他们生前发生过激烈争吵,然后就不见了踪影,当时很多人他们都以为进京去赶考了,没想到会死在公孙家,敬阳表哥也是 心大,竟然这么久才发现。。” “而且还是被别人发现的,这放在整个大缙都是没人听过的,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呢?真是太佩服了。” 公孙敬阳转头剜了他一眼:“你佩服的人就在眼前,你还想说什么?到现在了还想指责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在线上已经跟你说明了情况。让你来是为我解决事情的,不是来给我添堵的。” 公孙也没想到,他的表哥居然生气了。 说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啊,结果没想到现在他竟然生气了,而且语气十分的急迫。 沈南意从中打起圆场:“好了,两位大人也不要再争执了,竟然两句骸骨的身份都已经确定,那么久应该尝一尝他们是怎么运进公孙府了。” “其实我一直也有一个问题。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会被敲了墙,露出一地黄金?又是怎么样的情况下发现了这具骸骨?” 她的话看似提问,其实还是在怀疑公孙敬阳。 办过那么多案子,他 甚至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无辜,实际上就是连环的杀手,所以有句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秉承这样的理念,很多事情他都要询问到底,只有摸清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这些案才有可能被突破。 公孙敬阳有些不满:“这位夫人,你是在怀疑我对吗?” “公孙大人真聪明,我怀疑的确实是你。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无辜之前,你仍旧是本案第一嫌疑人,不管你是工部侍郎还是平民,都要为这些案子负责。” 公孙敬阳被她强硬的态度怔住,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她身上的果敢,坚韧,坚持,都是那么令人敬佩。 “夫人倒是真的与众不同。” “也感谢夫人对我的关心,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案件有新的进展,你们就跟公孙离说吧,我一个人需要静一静。” 沈南意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回事儿?以前他经常也这样吗?该不会是刚才我们当中谁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 兴吗?” 公孙离说:“陛下,娘娘不要在意,我这个表哥性情执拗。一心只想在志和大业上有所建树,可是他在和到这儿一待就是好几年。” “河道官换的频繁,而他一直坚守在这里,我之前就上手过,给陛下说过他的事情,当时陛下也没说什么,直到今天他可能还觉得河道官是他给不了应该做的事情。” 柏安衍说:“这和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人作为生命的主体,有些事情必须以自身安全危险,如果以一条生命能够换得更多,人生固然是个英雄壮举,但是人死了就死了。就算你再喜欢他,也我会再回来了。” “公孙离大人,这样说,这样说的话,希望你也转告给他,我希望所有的子民百姓都安居乐业,我也不希望这里平安祥和的一片被怨气尽染。” “现在我们耽误半天,还是要找到凶手。” “实际上,,到时候到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从另一条路寻找保安的关键线索,不是夫人接下来有什 么打算?真的从这两具骸骨,找到真相吗?” “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公子和夫人真的可以做到吗?毕竟这件事已经距离现在有十年之久了。” “他们二人的死亡,没准儿就和这些不明来源的黄金有关系,我们接下来要查的重点应该放在黄金身上,而这两具骸骨的身份也同时要进行下去。” “相信捋着黄金这条线索,我们应该就能找到线索,不知公孙大人可知道这些黄金的来源?” 公孙离摇摇头:“我若是知道早就能查到线索,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困在此地完全没办法。” 柏安衍问:“公孙大人,你可知那些黄金现在身在何处?” “我知道,你们要去看吗?现在都被收在珠江府县衙,县令还没做处置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所以这段时间内,我公孙表哥才会这样,还能自由行动。” “走吧,我们去珠府县衙去看看那些黄金到底是什么个样子,说不定还能看出来出处。” 第417章 生有觊觎之心 两位枯骨死者都和进京赶考有关,那批黄金怎么会和他们一起被砌在墙中? 这么说他们临死之际必然是都到过公孙府,公孙敬阳是否有所隐瞒。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沈南意脑海中,她再次睁开眼睛,马车已经到达珠江府衙。 县衙的捕快都是满眼期待神色,那种期待中还带着不少兴奋和惊讶,他们不懂沈南意等人到底来这是做什么的,但至少清楚他们必定是来查黄金案的。 飞廉凑上前严肃地问:“黄金在哪?我们要看看。” “对,黄金在哪。”沈南意随之应和。 珠江府县衙的师爷,对这行人的身份很是怀疑。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说看案件中的黄金就看,那些黄金全都是证物,在黄金案还没查清之前,谁都不能打它的主意。” 窗外早就有人守在外,这让想要凑近窃听的人完全没机会。 庭院游廊下,珠江县令和几个手下捕快一直在远处观望那处房间。 “头,我们找守城兄弟问了一下,这伙人确实是从城外而来,说是来自上京城的镖师,他们出手很大方,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好像还是公孙离的朋友。” 珠江县令仍是不放心,继续问:“还查到什么了?” “这些人是刚从客栈出来,涂城茶寮的兄弟说他们 一路上目的十分明确,是从上京城和公孙离一起来的珠江,中途住了一间客栈,我们放了火,至今火都没扑灭,他们逃了出去。” “他们是从隆宁客栈而来,进入那个地方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真是不同凡响,相传朝廷已经知道公孙敬阳案,会派人来调查这件案,但一直不知道会是谁来,朝廷这次做的极为保密,这些我喷,人该不会是已经得到其他黄金的下落了吧?” “大人,我们要不要动手,这些人出手这么阔绰,身上必然很多钱财,就算没有藏宝图,也能大赚一笔啊!” “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此事不要声张。” “是!” …… 几个捕快走后,去往他们聚集的那间房,可还没等他靠近,就被阻拦在外,他抱着试探之意,就和那几名护卫打起来。 其中一个护卫几招之下,珠江县令已然落下风,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就没出什么力。 飞廉道,“我们家大人正在和公子议事,陈捕头还请外面等候一下,我等通报一下,先生和公子应允,您才可以进。” 珠江县令脸色难看到极点,这分明是他的县衙,那些人是不速之客,竟然反客为主,欺人太甚! 可从这几名护卫的身手和姿态来看,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的镖师,倒像是受过 严格训练的军人,而这等通报流程,更不像是江湖气的镖局所为。 这伙人身上完全没有半点江湖气,是真的出身镖局的人么。 “有劳小兄弟,是老夫唐突了。” “您稍等。” 飞廉进去禀告珠江县令来访,屋内人对黄金的议论这才落幕。 柏安衍起身吩咐道:“飞廉,你带人继续搜,务必要找到那批黄金,其他人跟朕前厅迎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境况所有人都不许暴露身份,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是。” 前厅柏安衍落座在主位,其他人皆站在左右两侧,等候门外之人进来。 飞廉引着珠江县令进前厅,他这刚一进门就感觉屋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分明他的县衙却总有一种到处都埋伏这刀斧手的感觉。 这种深深的不安正是迎面坐在高位的那个年轻男人所带来的。 柏安衍眸光阴沉:“珠江县令。” 他主动打起招呼,让—气氛更为凝滞,珠江县令脸上挤出笑容,开始和柏安衍攀谈起来,随即他和众人都纷纷落座。 珠江县令和柏安衍落坐在高位,他上下打量柏安衍全身,年纪虽轻可透着成熟稳重举止言谈之间透着高贵之气,坐姿更是挺拔如松,眉宇之间更是透着一丝王者霸气。 仅仅是对视一瞬 ,他便被柏安衍眼中蕴含的寒意镇压,原本还想态度强硬点来打探他们的秘密,如今看来自己却有种被群狼注视的危机感。 他可以看得出来站在这位年轻公子身后的这些人各个器宇不凡,气质如兰,全然不是江湖莽夫。 那么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些人很有可能是隐藏身份前来此地,能够借用天下第一镖局镇远镖局的名头行走,这伙人来历不简单。 珠江县令试探性地攀谈起来:“公子们路上十分辛苦,在公孙家这住的可还算习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说,要不就去随本官去住官驿,那地舒服。” “大人客气了,这里很好。” 柏安衍沉沉道:“就是我们这行人住在这太过叨扰,等过几日我们寻到好住处就会离开这里。” 珠江县令一听脸色复杂起来:“公子不用急。”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人还请收下。”柏安衍一挥手,小舟端上来一个木盒,她掀开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块上好的血玉佩。 他们在来之前都打探过,这个珠江县令贪生怕死,从来不会涉险,同时也自私自利,想要从他嘴里得到点消息,必须得准备点东西。 这块血佩就是引导他,放松戒备的最有效的办法。 珠江县令立马站起来,双眸放光,震惊 地看着这块血玉佩:“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为官者要替百姓做事,怎可收礼物。” 飞廉把盒子塞到珠江县令的手中:“公子给你的,您就安心收下。”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珠江县令已经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送礼是怎么回事,看来他们是想用这块来买他的保守秘密,亦或者说他们是在收买人心。 “那好吧。” 柏安衍笑道:“大人放心,我们这行人断不会做出危害珠江府之事,我们此行来珠江城不过是来办些事,等暂住几日便会离开。” “在此期间,如果有人对珠江不利,我等也会保护珠江责无旁贷!” 珠江县令收下礼物,对众人行礼后离开。 飞廉抱着臂上前,对此人嗤之以鼻:“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处上,我早就想冲过去暴打一顿,还惦记上咱们,这是胆肥了。” “陛下,暗卫看见珠江和几名捕快在廊下议事,听到他们想对咱们下手,对那些黄金早有觊觎之心,我看这案子背后没准就是他们在搞得鬼。” 沈南意背着手走过去,打了一个响指:“我们出行为得就是黄金案肯定会招来觊觎之心,反正都已经被他看见,想要独吞那笔黄金,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不知道他们将黄金到底藏哪里了。” 第418章 公孙博然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咚——”窗外忽然有声响。 公孙博然避开那行人的护卫悄然躲在窗边,可这一听顿时心神澎湃。 屋内人所谈之事,潜藏着巨大秘密,那是一笔巨额的黄金啊! 他捂着嘴往后退,却无意间撞到早就再其身后盯看半天的护卫身上,飞廉毫无留情地拎起公孙博然就入门。 “公子,此人在窗外偷听,该如何处置?” 飞廉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恐怕只等一声命令,就会劈下去。 沈南意站起身,一眼认出趴在地上的人:“你是什么人?” 公孙离仓皇地介绍:“夫人,他是我表哥的儿子,公孙博然,今年准备去考科举的。” “怎么好奇心还是这么重,读书人怎可做这等听墙角的小人事?如今我们交谈之事都被你听取,按着江湖规矩,杀人灭口对你来说是最正常的结局。” “诸位不会,要是想杀我又何必拎来见面,刚才那位护卫大哥,不就可以直接杀了我?” 柏安衍把玩手中的铁扇,眼底泛起一丝杀意:“你怎知我们不会杀你,要知道杀一人让人彻底消失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种,本公子倒是让你尝试尝试!” “实不相瞒,我也不想来打探 各位的消息,只不过是有人想让我们确认诸位身份,所以我才会冒着被杀的危险来接近各位,如今被你们所擒获,是生是死就看你们了。” 公孙博然虽只是一个秀才,但浑身散发的那种坚持和超然,让他在泰山崩塌之前都能保持冷静,此人若是出将入仕必然是个可以搅动风云的人物,只不过现在他一人太势单力薄,才显得毫无用处。 柏安衍上下打量一番,追问道:“你在为谁效命,没想到在小小的涂城竟也能分派结党,局势看起来并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说出幕后之人是谁,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公孙博然站在那边,暗中握起拳:“公子是明眼人,我是奉清河郡王之名前来打探,诸位最好告诉我来意,不然……” “不然怎么样?”沈南意上前,一脸凶样,握着小拳头。 柏安衍却在此时起身站出来,淡然走到公孙博然面前,冷眸中透着一股笑意,再次确认问道:“你是清河郡王的人?” “是,怎么怕了?”公孙博然嘴角轻扬。 柏安衍比他笑得更爽朗,下一刻冷眸对视:“这样说来我们确实不会杀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清河郡王,让他亲自来见我。” “另外,少打我 们这行人的主意,不然这才是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公孙博然脸色一愣,拳头再次握紧,转身离开。 柏安衍也没想为难于他,毕竟还借住在陈府上,要是真把他杀了,对公孙离和公孙敬阳也不好交代。 “清河郡王,我好像从哪听过来着……”沈南意努力回想,隐隐觉得这封号好像真的从哪听过。 可一想到郡王衔,这必定是皇族中人,在当今宗家皇族中当属柏安衍辈分最大,又是皇帝,所以无论这位郡王是何许人也,都不带怕的。 沈南意想到这里就开心。 还是护卫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打了一个响指:“属下想半天,这清河郡王不就是上阳郡主后来嫁的那个夫君嘛,这珠江府都在他封地范围内,可以算是这一方的地主。” “是霸主。”飞廉给护卫一个眼色,纠正他的说法,“再怎么说,现在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感觉完全没必要遮掩身份,清河郡主搞不好会认识我们其中的人,届时身份会暴露。。” 柏安衍坐在一旁,这些事他都了然在胸,所以在之前他才会放过公孙博然,由他去通知清河郡王来府上,不得不说是个十分聪明的办法。 “飞廉,你们等郡王来问 一下他知不知道公孙家的事,对于黄金案知道多少。” “是,公子!” 二人退去后,柏安衍看向沈南意,想了想还是说道:“娮娮,我们再去见公孙敬阳,按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讯息,需要他帮我们串联起来。” “娮娮当然愿意,昨夜我将尸体重验一遍,刚好心中生出好多疑问,而且我怀疑这黄金案搞不好和之前的行宫坍塌案有关。” “哦?此地还有行宫?” “不是这,是临江府,那边出现过一起坍塌案,是前朝的案件,涉及到工部官员贪污,据说当时有不少财物下落不明,这搞不好黄金就是当时官员贪污所得。” “等风声过后,他们再将黄金封在墙中,我决定有按着这条线往上查,肯定能查到行宫坍塌和现在这起案件的关系。” 柏安衍认同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行宫坍塌案件看来也有必要了解一下。” 西厢房。 公孙敬阳一直都忙着河道的事,就算现在被怀疑,他也没放弃过。 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毕竟出了公孙府那样的事,很难独善其身,说不定会作出什么背叛之事,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公孙离为她倒茶,二人相处还算融洽。 公孙敬阳喝茶,试探着问:“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对他们好像格外的客气。” “有些事还是不要多打听,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现在知道的多对你没有好处。”公孙离背着手,一派老持庄重。 公孙敬阳喝着手中那杯茶,嘴中毫无滋味。 “公孙敬阳似乎对我们的身份还是有所好奇,不如我们借这个时机坐下来好好聊聊,怎么样?” 沈南意和柏安衍出现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袂,让她的身上散发这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公孙敬阳起身对门口的两人行礼:“完全可以,但两位可否告知我你们的真实身份,因为我接下来所说之事太多惊骇,如果两位只是一般人,我奉劝两位还是不要趟这浑水。” 沈南意看了公孙离一眼,对其点点示意。 公孙离端袖上前,郑重介绍。 “这位是德安皇后。” “这位是当今圣上。” 公孙敬阳眼眸瞪大,震惊地说,“陛下,皇后……” “公孙敬阳叩见是陛下,皇后娘娘!” “公孙敬阳,现在你既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知你所知道的事我们可有资格来听,你放心无论多么惊骇的事,有朕在,任谁都翻不起浪,你只管说出来!” 第419章 天灾水患 公孙敬阳看着两人期待的表情,也不好再拒绝,咬着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既然两位想知道,那我便告知,公孙敬阳遇上这等事原本以为余生只能烂在肚子里,没想到还能有朝一日说出来,也罢,这说出来我就解脱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各自坐回位置,准备听公孙敬阳讲故事,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接下来讲的故事会和他们之前的经历有关。 公孙敬阳站在厅中央,面对眼前两人,眼底泛出一种悲伤,沉言道,“珠江府在十年前在隆城只是普通的小镇,不少往来旅客和商贩都在这落脚,小镇繁荣,堪比世外桃源。” “我本是隆城一家纤夫之子,我和姐姐一直都流浪在街边,直到十年前的那场大水,淹没了整个隆城,天灾过后,不少百姓受到罹难,朝廷前后派人前来赈.灾,可是赈.灾银和粮草都没有运送过来,百姓群起反抗,后来差点被官府杀死。” 沈南意起了好奇心,追问,“赈.灾银和粮草为什么没有送到?” “天灾过后,道路不同是其一,另外还有就是当时的地方官不作为,因此才会导致不少人奋起反抗,加上后来出现的石楠驿案件,大 家更是讳莫如深了。” 公孙敬阳一言顿时和清正司此前查到的案子连接上,这也说明,他们之前所调查的方向完全是正确的,这些人确实在天灾时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那么公孙敬阳所说的官员不作为,这个赈.灾银没到位这种阴谋又是什么,经过之前的经历,完全可以猜当年那些人很有可能这次就是奔着黄金来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柏安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像,让公孙敬阳上前是认图上之人。 果然如他们预想中的一样,公孙家中挖出的的无名死者,就是当年五年前参过泄洪的人。 两拨人中都有这个袁琅,还有神秘的黑袍人。 柏安衍收起画卷接着问道,“公孙敬阳,你可还记得那个黑袍人的体态特征吗?可有见过那人的相貌?” 公孙敬阳提起一点,“黑袍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胡子花白,胳膊上有道伤疤,身高七尺,武功极高。他从头到尾都是穿着黑袍斗篷,戴着面具,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实相貌,只知道那名老者身旁常年有个穿黑衣的十七八岁的男子跟在身旁,像是保护他。” “还有,在你们这行人进隆宁客栈之前,那名老者就和修罗将军见过面,他们早就启动船的机关准备杀死你们,可奇怪的是机关在你们进来后都被一个神秘人给破解了。” 公孙敬阳总算是说到事件的关键位置,柏安衍有些不耐烦,冷言道,“过去的事我们暂且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现在本王来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听清楚了么?” “是。” “修罗将军是谁?客栈之中还有个穿银铠的人又是谁?” “修罗将军其实只不过是件铠甲,任何人穿上那身铠甲都是修罗将军,公孙敬阳之前也曾穿过假扮过修罗将军。但最近这一次我也不知道黑铠之中的人是谁,可公孙敬阳知道穿银铠甲的人就是黑袍人的护卫。” 柏安衍于其交过手,那人是墨染,既然他是护卫,那么他的主人,黑袍人也必然在,这么想黑袍人很有可能就是荣国公。 “客栈中的修罗兵是从何而来,他们因何发狂,又为何会困在此地,涂城前方的不归镇是否的星火灾是否也是客栈所为,这么做到目的又是什么?” 柏安衍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公孙敬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 一下又道,“回王爷的话,不归镇的星火灾确实是客栈之人所为,客栈中银铠甲之人会每到一定时间将客战中死去的人将骨骸处理出来,制成骨磷粉,通过纸鸢来撒粉起火,造成诅咒的样子。” “这些百姓越是害怕就越是对神明很信仰,然后就会送年轻力壮的男子到客栈来取锻体之水,客栈就是像这些失踪的年轻男子服下托月花毒,经过三天时间这些人都异化成毒尸,具有超强的战斗力。” 柏安衍眉头一皱,眼神如刀,“那你可知是谁告诉你们用花毒可炼制毒人的办法?” “是黑袍人。” 沈南意站起来,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已经到这个地步,那么公孙敬阳姑娘可否直言告诉我们,这花圃的托月花是谁让你们种的,而这隆宁客栈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公孙敬阳低下头,坚定的说,“是太子。” “太子?!”柏安衍有些意外。 公孙敬阳抬眸看向柏安衍,默默下跪,“陛下,臣不敢欺瞒您,这景河决口确实是太子命人所为,也是他五年前筹谋想要是在隆岭之战中杀了您。” 沈南意气得握起拳头,嘴唇都颤抖起来。 “没想到 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十年五年前太子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么小就有如此心机,将来继承皇位还得了,他不得第一个将其他王爷杀了!” 柏安衍嘴角上扬,脸上渐渐浮现一种不屑嘲讽,“想杀朕的人很多,他能杀的了吗?” 这这么多侄儿中,打从五年前他回来后立过太子之后,曾经那个向来与是不争的太子就似乎变了,看着表面笑意盈盈,实际暗藏杀机。 如果没猜错的话,之前北海这一行,背后暗杀刺杀他们的实力就是以前东宫之人。 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王爷,二进院似乎有事,公孙家下人来通报,珠江府尹带兵围府了。” 是鱼淮处事不惊的声音。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也笑了起来,“没想到咱们来珠江府没见到清河郡王,反倒要先见见这位府尹大人,我嗅到危险的气息,怕是来者不善。” 柏安衍唇角的笑意上扬的更加明显,“怎么,怕了?” “怎会怕,就是不知道这珠江府尹来此有和目的,该不会有人出卖了我们,找府尹大人过来抓我们这群假冒镖队的歹人吧。” “哦?那就有趣了,走一起去看看,便知。” 第420章 府尹上门问罪 公孙家一进院的会客大厅此时聚集不少人,最显眼必然是珠江府的府尹。 他们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竟没想到现在刀兵相向。 这位府尹中年之姿,神色冷漠,从进入公孙家之后就表情凝重。眉宇之间也似乎在打量着站在庭院中的那些所谓镖队,实际上就两个人,公孙离带来的护卫。 珠江府府尹的目光渐渐从外面落到公孙家人身上,眸光一转,他看向从角落中走出来的公孙博然:“你是怀疑住在你公孙家的这些人是杀人越货的歹人?不知有何证据?” 公孙博然站起身行礼道:“大人,我打探到他们是上京城而来,直奔我家,而且还对黄金案,墙中枯骨感兴趣,这太奇怪了!” “就因为这样,你就大老远把本官叫到你家,你不是说有歹人,想对你们家动手吗?” 府尹大人一眼神瞪过去,公孙博然立即说,“的确是这样!” 公孙博然小心凑到府尹大人身旁,附耳小声和他说:“大人,我们公孙家的事都是误会,黄金您不是都抬走了吗,现在怎么可以让别的人查出此案再挖出金子,你愿意看见他们挖吗?” 府尹大人听过此番 话,暗自摸着胡子,心中自有打量。 “人怎么还没来,本大人可在这等许久了!” 他大声吼向四周,随后借住在公孙家的人全都出现了。 首先进门的是二十多岁的女子,在其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不凡,气度儒雅的公子,跟在二人身后的还有一个抱着剑的剑客。 四人跨过门槛出现在屋子里的一瞬,气氛瞬间浓重起来。 沈南意转眸看向坐在厅中尚未起身相迎的府尹大人,心思凝重,脸上浮现笑意,和善说道“这位英姿勃发的先生就想必就是珠江府府尹大人吧,上次见府衙的人还是只能看见师爷呢。” “在下正是珠江府府尹。” 府尹大人起身,一双冷眸看过去就带着几分寒意,质问道,“几位是何人,从何而来,来珠江府府有何目的?” 柏安衍手执一把锦扇,从门口走来,迎上府尹大人的目光:“我等是朝烨镇远镖局的镖师,是走镖路径此地,恰好在下旧友在此地,故,在此叨扰几天。” 府尹大人上下打量说话的这位公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听师爷说,他们直奔县衙去询问黄金的下落,? 等等……他旧友家 在公孙家,公孙家就剩下公孙离和公孙敬阳,公孙博然三个人,他们都都是在朝官员,朝廷重臣,更重要的是他是为清河郡王办事的人。 二人后台这么硬,以公孙家为友,那么眼前的公子会是何等身份? 绝不可能! 府尹大人很是不信:“那公子和身后几人又是什么关系?” “朋友。”沈南意抢先回话,眉梢染上一丝傲气,“府尹大人还想知道什么,麻烦一口气说完,莫要再试探浪费大家时间。” 如此开门见山,让府尹大人也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本大人就说明来意,有人举报说是尔等来历不明,更是杀人越货的匪徒,镖局镖师纷纷不过是你们信口雌黄,来公孙家就是为了取之前藏在那的黄金的!” 府尹大人质问道,“更有甚者,你们杀人,夺走黄金,劫持公孙大人为人质!” 这一顶顶帽子扣在沈南意等人身上,飞廉直接被气笑,迈着大步走进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辞,举报这人是谁,净说瞎话,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杀人越货,劫持人质了?” 府尹也笑起来,心中自然是有一份自信:“是不是真的,尔 等敢不敢让本官带人搜上一搜,如果并无此事,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想搜,也得过了我这关!” 飞廉拔剑站在门口,一身杀意浮现,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屋内人的气氛更加凝重—— 柏安衍忽然发话,语气轻松:“搜,当然可以搜,府尹大人请便。” 府尹冷笑一声,让手下捕快前去搜查,无形之中双方对峙起来。 半柱香之后,柏安衍等人此行所带的箱子都被抬到厅前空地,一个一个箱子令人震惊,那些捕快也都眼睛发光看着箱子,似乎已经透过箱子看见里面装的就是黄金。 “开箱!”府尹一声命令,捕快围上去。 飞廉和官差刀剑相向。 “让他开!”沈南意下巴扬起,小脸上都是不满。 捕快七手八脚的把箱子打开,掀盖的一瞬,他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几个箱子里除了细软就是石头。 其中还有口箱子,乃是沈南意验尸所豢养的一些毒物。 大.大小小的盒子和袋子里都是蝎子,毒蛇以及大批的皮蠹甲虫,看起来甚是吓人,更吓人的守在这些毒虫旁边是一架十分玲珑,四岁孩子 大小的骨架,那双空洞洞的大眼睛正在看着这些捕快。 “啊——” 沈南意笑意盈盈:“啊,实在对不起,这些是我豢养的小宠物,它们向来都是食肉的,已经好多天没喂他们,这要是沾染点血腥,顷刻间就可以把一具活人啃成枯骨。” 她的话透着寒气,同时也在对他们挑衅。 这些箱子里完全没有财宝。 “是不是很失望,我们可不是强盗,更不会随便对人下手。” “那可说不定,你们看那是谁!” 门口的捕快看向公孙博然,可如今却被拿下,沈南意有些奇怪,可在看向柏安衍顿时明白了举报的人就是他。 沈南意有些意外,没想到珠江府府尹竟然和公孙博然一起构陷。 “公孙家出了这样的命案和不知名的巨额黄金,地方水患如此严重,这么多年,珠江府府尹非但没有替百姓解决问题,反倒对黄金很感兴趣。” “说,你和巨额黄金案到底什么关系!” 飞廉一个闪身上前,手已经锁住府尹的喉咙! 珠江府府尹被人制住,公孙家人和捕快纷纷瞪大眼睛,接下来他们就迅速靠拢,将其包围在中间,大战一触即发。 第421章 把强盗拿下! 珠江府府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张狂道:“小子,你知道我背后是谁么,在珠江府府地界敢动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府尹大人小命都在我手中,还想着发狠,本少爷倒是很想知道你背后是哪位神仙后台,不妨叫出来大家见上一面?” “郡王又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人,尔等行径本官一定会如实告诉清河郡王!” “好啊,你去告,谁怕谁,我巴不得你告状!” 公孙离眉头拢起,一股狠意从他的身上散发,不过冲他这种惹是生非的劲,倒真有几分像世家公子,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 公孙家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一队银灰服饰的护卫鱼贯而入,这些人各个精神抖擞,且腰间带刀,从形制上看也不是普通人家。 “公孙家倒是很热闹,没想到府尹大人也在这。” 门口忽然传来温润男声—— 公孙离松开手,转身看向门口接着走回柏安衍等人身边。 府尹大人小跑过去,对来者下跪行礼:“下官叩见清河郡王,王爷要是再来晚一步臣就怕被这几个歹人杀了!” 沈南意掩嘴一笑,柏安衍和她 在左右位置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所有人都站着,唯独二人坐下,如此没礼数,不懂规矩的人让府尹更为生气。 “王爷,这些人假冒镖师对公孙大人图谋不轨,车上还押送不少奇怪的东西,说不定,黄金案就是和他们有关系,还请王爷明察。” 清河郡王低头看着珠江府府尹,责问道:“大人可有证据?” “当然。” 府尹转身伸手示意,谄媚道,“王爷您看,这些都是这群人的东西,另外他们还登门公孙家劫持两位大人,转移巨额黄金,这伙人丧心病狂,实属歹人!” 公孙离从容道:“大人,我从未说过我是被人胁迫,您怎么能这样认为,这不是污蔑吗?” “两位大人和他们在一起,明显就是被劫持的,本官向来秉公执法,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解救你的!” 府尹走到一些箱子旁质问:“还有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们是镖局中人,那么这些东西显然不是所押送的货物,敢问镖单在何处,又是谁下的单让你们走镖?” 府尹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似乎这一切都被他拿捏住。 公孙博然从旁又道,“府尹大人明察秋毫,此 等小人盗取财物,行径如此不堪,就该以严处!” 沈南意瘫在椅子上,拿起桌面上的葡萄就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公孙博然你可真是有意思,表面上对收我们留宿没什么意见,背地里却向郡王举报我们,是不是等着我们被处罚之后,你就能分得我们的财物,怕是真正的盗贼是你吧!”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也像刀子般扎在府尹大人的心上。 “大胆!”府尹大人瞬间怒了。 如果不是公孙博然带上他,说不定也不会这般被激怒:“郡王在此,尔等还不过来见礼,真是狂妄至极!” “王爷在此,你们这些人所犯之事定会一件不落的被揭发!” 府尹摸着自己的胡子,十分得意地看向其他捕快:“来人啊,还不把这些强盗都拿下!” 公孙家的一出好戏,公孙敬阳和公孙离看不下去。 “博然!,有什么话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还能如此行径,真是太过分了!” 公孙敬阳挡在柏安衍等人面前,飞廉抱着剑面无表情地说:“你儿子污蔑我们这行人是歹人,还说我们杀人夺宝,劫持人质,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 愚蠢地话了。” “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公孙敬阳神色慌张,连忙把父亲拉到一旁。 就在二人解释期间,府尹再次派人将人团团围住。 “郡王爷,这些人来历不明,我们该抓起来严加拷问!” 清河郡王黑着脸,直接抽出剑抵在那人脖颈,厉声训斥,“是该严加拷问,但,不是他们,而是你!” “来人啊,把珠江府府尹给我拿下!” 郡王府护卫进门就将府尹扣押跪在地上,同时被控制住的还有公孙博然。 清河郡王将局势控制住,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柏安衍等人面前。 他掀开前衣摆,直接跪在柏安衍面前对其行叩拜大礼,郑重说道:“皇叔皇婶,让你们受委屈了,是濯儿不孝。” 珠江府府尹和公孙家人立即瞪大双眼,嘴张大,满脸震惊。 “这个年轻人是清河郡王的皇叔?” “郡王的皇叔,那此人是……” 府尹和公孙博然互相看了看,又见公孙敬阳,只见对方起身走过去也对柏安衍等人行礼,“陛下,臣有罪!” 一声陛下,再次让公孙博然和珠江府府尹感到惊诧,清河郡王的皇叔,原来指 的是上阳郡主的皇叔,此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年轻人,那么一瞬间就感觉到这个世界都变得黑暗,方才自己又是在做什么,这不是在找死吗? 柏安衍嘴角轻扬,锦扇一合示意二人:“都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不过,珠江府府尹是从何得知朕这行人的行踪?”柏安衍眼眸冷厉。 那种威压之下,府尹跌坐在地上,跪地求饶:“陛下饶命!” 公孙离转身,走到珠江府府尹的面前,蹲下来问他:“府尹大人,你这么笃定我和表哥被人劫持必然是有人在幕后告知你。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说出来,本官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府尹抬头看着公孙离,还是很犹豫。 “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本官就来猜猜,你一定是在我们来珠江府府之前就有人通知并告知你来留意从上京前来的车队,甚至还让你选在某天一举借清河郡王的手杀了我们,对不对?” 公孙离身子前倾,进一步逼近他,“说出来,那人到底是谁!” 珠江府尹瞪大眼睛,嘴角抽动,刚要说话突然他表情痛苦,从嘴角溢出鲜血来。 “不好,他服毒了!” 第422章 珠江知府身亡 珠江府尹服毒这让众人措手不及,眼看着能问出来点线索却发现这人早就有防备,存在必死之心。 飞廉去探过鼻息,那人很快就死了。 同样被吓傻的还有公孙博然,他眼睁睁看着珠江府尹毒发身亡,而他所举报的这些人竟然个个身份不一般,这下算是找死的典型。 “陛下饶命啊!” 公孙博然连忙叩地求饶,事情进展到现在这这个样子,怕是他也就算是难逃活命。 清河郡王向柏安衍进言:“陛下,此人构陷他人不可饶恕,这种事他可没少做,被他冤枉进狱的人不在少数,他没事就是和珠江府勾结,然后再强迫他们拿钱赎人,赚的就是这个钱。” 柏安衍冷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公孙博然:“你倒是找到了赚钱的好活计,是谁教你这么做,还是说自己本身就想这么做,如此丑恶,当真是丢尽了公孙家的脸面。” “臣有罪!”公孙敬阳也跪地请罪,他的态度倒是很是坦然了些。 柏安衍站起身,负手踱步:“你的确被指控有罪,不然朕也不会从上京一路微服到这,为得就是为你洗清嫌疑,可你对你弟弟都说了些什么?他私 下里给别人都做了些什么,你可清楚?” “我……”公孙敬阳看着公孙博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南意也起身走到柏安衍身边,瞥看公孙博然:“他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就将他关在大牢,等案子结束后我们再发落他。??” “就按娮娮说的吧。” 柏安衍看了一眼公孙离:“珠江知府已经身亡,他是自杀还是谋杀有待追查,在新任知府上任之前,你来代理珠江知府,直到这个案件结束。” “臣遵旨。” “将公孙博然收押下狱,等待发落。” “是!” 公孙博然被押下去后,他们将清河郡王叫走单独会面再聊。 书房,他们单独准备见面的地方,外面有飞廉和护卫把守,十分隐蔽。 房间内,清河郡王低着头,在眼前的两人没开口之前,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打破这段沉默的人,最后还得去沈南意。 她走到他们面前,盯看清河郡王,目光好奇:“郡王爷,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公孙敬阳家中出现的巨额黄金还挖出两具骸骨这件事的?” “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会这样问,但是这事儿我能清 楚,多谢呢,说实话,我也是被珠江知府诓骗来的,到现在我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河郡王一脸深沉,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 “还有啊,我通过某种渠道也知道了这件事。凭我对公孙大人的了解,他绝不是做贪污腐败的人,若是想贪的话,这么多年他在河道上不知可以贪多少钱财。” “而且你们想啊,谁会这么傻的会把自己贪的财封在自己家墙里,而且还要把两具尸体也封进去。若是被发现了,东窗事发,那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清河郡王说的也不无道理,理是那么个理,但是经过珠江知府之前的他们一搅和,对这批黄金的下落至今还不清楚。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公孙那人没准儿就认为他们家中是最安全的,是不会有人去查的。” “结果也的确是这样,谁会闲着没事儿去查公孙大人的府邸,若不是他自己挖墙败露,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相中还有藏这么多黄金。” 清河郡王摇摇头,提出异议道:“话不能这么说,娘娘应该知道。公孙大人一些只想 治河,他怎么会想到贪污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河道上生活。若是贪污,谁不都能看见了吗?” “娘娘要是不相信她的为人的话,大可去找公孙离一起去查公孙敬阳的账。这么多年,他一笔笔的治河款肯定都会记录猜测,只要查找,我们肯定就能查出来问题。” 沈南意觉得他好像有些急了。 公孙敬阳在当地还是有一些名望的,因为这和这么多年当地百姓也将他视为好官,父母官。 所以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他真的会贪污,甚至还会维护他。 沈南意转移这个话题:“那我们就换一个话题,怀疑公孙静阳乃是公事公办,是非曲折本宫和陛下都会查的一清二楚。”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批黄金还在的话,你觉得他会藏在什么地方?现在的问题是这批黄金已经不在公孙府上了,有人秘密转移了这批黄金,但是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在哪儿。” 沈南意的话让清河郡王感到意外。 “黄金现在已经不在公孙府上了。那怎么会不见了?是在挖墙之后就不见了吗?事情出来的太突然,这一下子丢了?一百多万呐。” 清河郡王坚 定的说:“的确,那些黄金挖出来之后就不见了。这件事一直都成为秘密,我也是前不久从公孙离大人的书信韩中得到了此事。” “公孙离将黄金丢失的事也跟你说了?”沈南意再次感到意外。 他没想到清河郡王和公孙离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好。公孙离为了表哥和皇帝摊开这件事。而他私下里却直接将这件事写给了清河郡王。 这背后关系不一般的同时也说明了,另一件事。他可能想好了退路,若是这件案子没有查清楚。他还有可能将希望寄托给清河郡王。 而且会有清河郡王他出面,将巨额黄金上奏,公开请刑部或者大理寺来调查此案。 “公孙大人的确跟我说了,而且他还打算如果这次他不能成功的话,就让我替他出面,将这件事上奏给陛下。” 果然这一切如沈南意要想的一样。 公孙离是做好了退路的。 “你想错了,你要相信只要地方有元气,陛下竟然会追查到底,根本不需要你出面就可以解决这件事。” “如今请你出个面,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既然参与进来了,那就好好想一想黄金究竟会在哪里。” 第423章 同行之人 沈南意的目光灼灼,盯着清河郡王心里发慌。 “娘娘,我怎么会知道黄金在哪?你问我也没有用啊,我是跟他们有些交情,但不代表我什么都知道。”清河郡王莫名紧张起来。 沈南意走过去安抚道:“郡王爷不要紧张,本宫问你话,不过是想希望你为我们提供线索。毕竟也是对珠江府比较熟悉的人。” “本宫何必下这么盲目找,还不知道何时能找到。如果有王爷相处的话,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只要通过这批黄金定能查到是谁在嫁祸公孙大人。” 清河郡王松了口气。 “如果娘娘这样说的话,小王倒是愿意为两位提供线索,协助过,毕竟这也是上阳希望我做的事情。” 沈南意忽然眉毛一挑:“所以清河郡王来这,上阳郡主是知道的,是她让你积极配合调查的吗?可以把帮公孙大人摆脱嫌疑。” “对,上阳知道,我也是听了她的话才会匆匆赶来,不然就凭珠江知府能将我直接叫来吗?” “实不相瞒,我对珠江之府没有什么好感,出了这档子事儿,我倒不是觉得公孙大人有什么毛病问题。老是觉得这一切有可能是珠江知府在暗中谋划。” “可惜现在珠江之府他人已经 死了。很多事情不能从他的口中得知,但是至少可以知道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思考着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本宫也觉得,和陛下一路上都是微服出巡,行踪保密,远在珠江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此行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到来。” “既然这样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我们的秘密。” 清河郡王陷入沉思,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就不可能完全脱离出这件事来,案件必须会追查下去,等待他们的人,躲在外面的人也是一样。 “你先下去吧。” 柏安衍沉声道。 清河郡王领命下去,这件事现在就算是到一阶段,接下来他们还是要从尸体上下手。 首先就要先去验珠江知府的死因。 “朕陪你去验。” 珠江知府的尸体被停放在公孙家的一间空房中,他们推门进入时就忽然发现房间内气味有些不对。 “这屋中的尸臭怎么会这么严重,他不是刚死么,这味道就像是酝酿很久的了似的。” 沈南意是边走边絮叨,自己嘟嘟囔囔走到停放尸体地方, 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她顿时惊讶。 “怎么会这样?” 柏安衍凑近去看,顿时被眼前地一幕也惊住。 珠江知府也不过是死了能有两个时辰,前后加起来的见面说话都不足一个时辰,那时大家都在珠江府县衙亦或者是在公孙家,从吞毒到现在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顶多能出现尸斑,怎么会开始腐烂。 更绝的是不光是在腐烂,而是在被腐蚀。 “此情此景,我倒是想到了之前案件中破获的案子里发现那种可以杀人无形,毁尸灭迹最高效的那种方式 ,陛下可还记得?” “娮娮说得可是化骨水?” “对,这种化骨水是有强烈的腐蚀性,只需要一滴接触皮肤后就呈现强腐蚀,一点一点的腐蚀,浸透血肉开始,筋骨都会被化成水,最后连渣都不会剩,这就是所说的杀人于无形。” 沈南意提到这语气沉重,这种也不是不可能。 柏安衍重新审视正在快速化水的尸体,陷入苦恼。 “那现在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沈南意起身,趁还未被全部腐蚀之前,她拾起一节骨头,骨头颜色变暗:“至少,我们可以知道这毒会是什么。” “这要如何得知?”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竹溪沉骨 案中,我是如何鉴毒的吗?” “你是说想要煮骨验毒?” 沈南意坚定地点头。 “对,我就是要煮骨,毒素会在骨头上沉淀,高温沸煮后毒素被煮出,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毒汤,有了汤,就可以得知是什么毒,也可顺藤摸瓜查到此毒的来源。” “若是查到此毒来源,没准就能知道黄金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安衍点头,接下来的确应该如同她所讲的这样,但事情就是说,略有不同。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又去调查墙中尸体,在得知其中一人身份为章云时,他们星夜前往章家,化名为章云的朋友前来询问相关的线索。 章家是地道的平民,平时靠种地为生,对于章家村能出来一个中举的人,那就是全村的荣耀。 每个人提起章云就是自豪得意,都以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开心。 章云的母亲章老太盼儿多年,朝思暮想以至于眼睛哭瞎,她双眼几乎不能视物,可还是每天都在期待着儿子能够归来,而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阿婆,我们是章云的朋友,今天来想问你一些事情。” 老婆婆目光黯淡,没有焦距,只是凭感觉在看向那边的人。 “是你们要问什么啊,我儿子回来了 吗?他在哪。” “婆婆……” 沈南意欲言又止,总不能现在告诉她章云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真相太过于残忍。 于是她决定将这件事继续藏起来:“婆婆,我们也在找章云,不知道您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他有没有带陌生人回家亦或者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保存?” 婆婆在听到这番问话眼神发生变化。 沈南意知道她很有可能对来者还心存顾忌,于是拿出之前在章云枯骨上拿下一枚扳指,她也不知道这扳指能不能让老夫人认出来其身份,进而能够和他她们进行沟通。 “这东西是章儿的,你们真的是他的朋友吗?” “对,我们是他朋友,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想问您那些问题,您可以告诉我们吗?” “章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听人说他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们来这根本就不是问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你们是想知道他走时是和谁离开的,在公孙大人家发现的那具枯骨就是章儿吧。” 老夫人竟然知道那件事。 第424章 真有以假乱真之险 从章云母亲处了解情况,沈南意和柏安衍趁夜返回,因为路上下雨他们在客栈中换了身衣服,乔装打扮才回到珠江府,然而在往公孙府的路上,忽地发现路边茶摊上有议论之声。 对面的茶摊上,有人闲聊陛下和皇后微服出巡,已经到珠江府。 路边的两人落座也凑近听听。 柏安衍正在吹水面上的茶叶,荡起层层涟漪,路边摊上的茶本就不就品相不好茶色一般,他倒是还像昔日一样像品着上好的茶,一幅悠然自得地样子。 “好像有人在冒充我们,你就不担心吗?”沈南意有些嫌弃茶,从头到尾都没喝上一口,只是注意力落在公孙府门口,对身旁的人也很是疑惑。 柏安衍很淡然,安慰道:“娮娮,稍安勿躁,早些年在清正司办案有不少冒充朝廷官员行事的,最后都被拆穿,不过是易容术罢了,等我们见到那假货,直接治罪好了。” “如果这次和其他几次都不一样呢?”沈南意有些不安为他分析道,“还记得真假袁琅的案子么,你还记得国子监中姜典籍等人曾失踪过,回来时性情有所变化么?” 柏安衍被她说得这时没了喝茶心情:“你是说 ,这些人都曾被天衣无缝的替换过,而我们也即将成为被替换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 后半句话他甚至都不敢说出来,只觉得这个计划令人毛骨悚然。 这边聊着,沈南意余光瞥看到公孙府里走出来,一时间惊得碰翻碗中的茶。 “朕倒是想看看谁那么大胆。” 二人看向公孙府的门口,只见门口那真的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扮男装的女子,在她的旁边的人更是身材样貌,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柏安衍。 柏安衍猛地站起来,随即又被沈南意拽坐下来,小声提醒道:“冷静,静观其变,刚才你不是还稳得住吗?怎么现在看到真人就忍不住了,此时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柏安衍转身冷静坐下:“之前说还不信,没想到真的容易和我们一模一样,这些人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沈南意想了想,附耳对他吩咐道:“跟踪看他们从哪藏身,一定要探得这两人是如何易容的,我秘密找飞廉出来共同商议此事的对策,陛下就去重新找个落脚的地方。” “好!娮娮小心!” “我们分头行事!” 入夜,沈南意穿了一身夜行衣, 从街道屋檐上游走,来到地牢庭前落下,迅速打晕看守,她一路潜入房间,和房间里的人汇合。 公孙离看见来者是沈南意,脸色稍缓和。 沈南意神色焦急:“公孙大人,快跟我出去!” 她拉着公孙离就跑,然而这一路上出府太过平顺,如果发生变化,那府中必然也会发生变化才对。 公孙离果断站住,眉头一皱:“有埋伏,我们中计了!” 沈南意这才反应过来,这周围确实太过安静,他们后知后觉,有人假冒他们,今夜却格外的顺利,的确是走入陷阱之中。 倏忽,城墙之上,公孙府屋顶之上,无数弓箭手搭弓站起来,庭院的四面八方涌出来举着火把的公孙博然,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越狱了,在其旁边的就是公孙敬阳。 公孙敬阳嘴角上扬:“弓箭手准备!” 所有弓箭手都拉满弓,只等一声号令万千的箭雨就会从天而降。 沈南意索性拽下遮脸黑布,上前质问:“公孙博然你说谁是贼人!本宫在此,你们这般先是诬陷又是埋伏,是受何人指使,现在说还能饶你一命!” 公孙博然大笑:“当然是受陛下和皇后的命令,你这贼人竟 敢易容成皇后罪该万死!”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女子清灵的笑声,随即‘德安皇后’和‘大邺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跪拜山呼,场面隆重,反观沈南意却黑着脸看着他们。 这帮歹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易容。 公孙离看着黑衣人沈南意又看看华服的德安皇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有些慌了神,他朝公孙敬阳喊话,不可思议道,“弟弟,你这是在做什么,搞什么啊!” 公孙离虽然不知道对面的德安皇后是如何做到和沈南意一模一样,可他比其他人冷静地多。 同样惊讶的还有清河郡王,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这个公孙博然竟然能够调动衙门的人,整个在珠江府说出去也是十分惊人的事。 沈南意喊出声:“公孙博然你好大的胆子!” 飞廉被五花大绑押解到人前,一脸歉疚地看向沈南意:“对不起,是我无能,被抓住了。” 他的武功在整个上京城都是数一数二,加上在军中锻炼过,轻功更是着重,寻常人根本追不上他,更不用提拿下他。如今却是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足以证明这场阴谋的人不简单。 那位假皇后上 前,笑得格外的猖狂:“陛下说了,对付你们这些敌国细作决不能心慈手软。” “娘娘说道对!” 随即在人群之后出现另一个震惊全场的人,那人竟然和柏安衍长得一模一样。 沈南意不由得感叹:“这帮人易容术还真不错,恐怕我们从上京而来的行程已经泄露了。” “臣叩见陛下!” 公孙博然对那名男子行礼,那男子举止气度,外貌长相和柏安衍如出一辙,真有以假乱真之能。 那位假皇帝出现后,其身后陆陆续续出来被假冒的清河郡王,被假冒的沈南意,被假冒的公孙离。 公孙离骇然:“没想到我们还挺重要,我也被换了?这都是些什么狼子野心的人!” “放箭!” 无数箭雨从天而下,沈南意亮出柳叶刀一个闪身从人前飞过向假皇帝刺去。 假皇帝有些不安,前一秒还端着,下一秒直接吓出鬼:“不是说没危险么,这皇后怎么还会武功啊!” 沈南意眼眸含笑,一剑刺中他的心脏:“忘了告诉你,我是仵作出身最擅长用的就是柳叶刀!” 随后再是一招假皇后和公孙博然也被沈南意抹脖子! “这事是谁主使,站出来!” 第425章 整容 沈南意站在死尸前一身杀气,那双瞳眸冰冷中满是怒意,风起时,她的剑尖上滴着血,令人骇然。 假陛下躲在珠江府捕快身后,命令其他假冒之人和公孙博然上前拿下沈南意,可这些人早就被沈南意的架势镇住,还没等出招就被她再次一剑封喉,只需要一剑这些假冒之人就被她杀尽一半。 站在一旁的人都看愣了,尤其公孙离。 他是清楚沈南意的真实身份,完全没想到仵作出身的皇后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 公孙离是第一次看见沈南意如此暴戾的一面,冷血无情地像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也终究让人想起在整个大缙能够配的起陛下的人就只剩下这位皇后,,谁人都无法模仿和顶替,这便是皇帝这么多年,没有纳妃的原因。 这位皇后自有自己的狠厉手段。 “本宫现在可留你的一命,是谁让你们假扮我们的!”沈南意一把剑已经搭在假皇帝的脖颈间,语气如冰透着寒意,“老实交代,不然地上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那人死到临头还笑起来:“我们要是怕死就不会假冒,你们再聪明睿智也阻止不了这一切,计划已经在运行,谁都阻止不了,黄金案只是个 开头。” 沈南意眉头一皱,假皇帝竟然自己撞剑自刎,当场死在众人面前,随后剩下假冒之人全部都自刎,让这件事就这样画上问号。 沈南意骇然,这是什么样的计划会出现这么多的假冒者,珠江府捕快不知该如何收场,推官杜宴上前一步,一声令下带着珠江府捕快主动向皇后等人行礼。 “下官杜宴参见皇后娘娘。” 沈南意提剑指着他,眼神睥睨:“他们所谋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杜宴面对闪着寒光的剑尖丝毫没畏惧,表现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答道:“下官知情,但无能为力,阻止不了这一切。” “现在珠江府的捕快交给你来处理。” 推官带人将公孙博然押解下去,捕快也准备抬走地上的尸体,沈南意拦住他们,蹲在假皇后旁边,开始验尸。 掰开嘴黑血直流,显然是服毒而死。 公孙离陪同验尸,查看问道,“如何?” “人是自杀,割断脖颈动脉导致失去不过是在掩饰他们服毒身亡的事实,这些人即便不自杀也会毒发死。”沈南意语气中透着一丝失望,在这个女孩身上没有找到和幕后人有关联,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她的关注 点落在易容术上,她的双手摸着假冒人的脸,沿着轮廓到耳根后,越摸她越觉得奇怪,人那后摸到人皮面具接口处。 公孙离以为沈南意手受伤,仔细查看,“娘娘哪里受伤了?” “不是……是觉得很奇怪。”沈南意站起身,背着手沉声道:“如果是易容术,大都是戴着人皮面具,可是我检查一遍在他们的脸上没发现人皮面具。” 公孙离听到这话顿时疑惑:“这几个人易容我们这么像,要是没有人皮面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整容!”沈南意脱口而出一个新词,这令其他人变得更加迷茫。 公孙离重复一遍这个词,好奇问:“何为整容?” “那个我曾在书中看到过一种新奇的修复面容的方法,可以通过手术对人的面部进行大改或者微调,也就是说只是有人拥有这个技术,就可以实现复刻任何一个人容貌。” 沈南意的说法,公孙离也略有耳闻:“我从医典中也查到过一种毒,是完全可以改变面部骨相,在经过重生再造容貌,改头换面完全不只是说说。” “还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毒?”沈南意颇为好奇。 公孙离坚定地说:“真的有,只要 查清这种毒,这以假乱真的阴谋就可以查清了。” 沈南意命人将人全都抬走,只是和她几乎长相一致的假皇后的尸体特意留下。 “为何留下?”公孙离对她的举动有些好奇。 沈南意看着地上的那人又看向他,认真地说:“公孙大人,我们一行六人在珠江府被人以假乱真的替换未免太过于骇人听闻,歹人心思缜密,即便我们将这里的事公之于众,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 “所以你想如何?” “大人可还记得沉塘女尸?” 公孙离点点头,“记得。” 沈南意抱着臂为其分析道:“几年前我在竹溪县破获的沉骨案,死者应该死于三个月之前尸体正常在这个时间段早就会细菌增生进行分解,所处高腐蚀的地方还能进行白骨化,可沉塘女尸不但没有腐败也没有白骨化,尸体保存完好就像沉睡一般,这说明什么?” “桐油纸加上特殊材料包裹尸体再沉塘,隔绝空气,对尸体来说有防腐作用。”公孙离顺她的思路说道。 沈南 ” “就按你说得做。”沈南意再行看向荣琛,“你来协助做这个尸体防腐。” “是。” 整个珠江府府衙转瞬就被公孙离等人控制,此时天色已晚,收尾工作做好之后六人便陆续回家。 这晚月亮格外的亮,月光如练、 沈南意蹲在院落中的有银杏树下继续捡树叶,等收集到一百个,她就坐在廊前用松树胶贴着树叶叶。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忙完验尸就在这忙忙碌碌,说是像个孩子在玩耍,又觉得她做这件事格外的认真。 “在忙什么?” 柏安衍凑过来从背后环抱住她,握着她的小手,意外发现沈南意的手中捧着银杏叶做的花束,银杏叶呈现扇形,她层层包裹粘贴像玫瑰花一样,足有九十九多银杏叶做的‘玫瑰花’。 “这是……” 柏安衍看着那束花,眼眸中闪过一丝涟漪。 沈南意转过头亲在他的侧脸上,这一次她亲完并没有跑,而是把这束银杏花塞到他的手中,“送你小花花。” 沈南意看着那花,心底柔软的一块似乎被触碰,心跳也莫名加快,“花有心了,你知道送我银杏是什么意思?” 第426章 最能知道内情的人 “叶子而已,还能有什么寓意,我还有事先走喽~” 沈南意起身把剩余的银杏叶都扔到柏安衍身上,笑得一脸天真,没人注意得逞后嘴角上扬的弧度。 在柏安衍的眼眸中,她欢愉地离开,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游廊中。 飞廉二人站在远远地望着,本来还能分清王爷和小郡主之间的关系,直到沈南意将一束银杏叶花送到柏安衍的手中,二人的关系发生变化。 离开公孙府后,沈南意和柏安衍前往最新落脚的客栈。 珠江府的事务暂定让推官杜宴来统筹,暂代珠江府的府尹一职。 而沈南意对这个叫杜宴的人颇为感兴趣。 公孙离道:“杜宴是工部尚书张楚在外的私生子,生母身份不详,因为张家老夫人和夫子始终不愿意让杜宴认祖归宗,故一直留在珠江府。五年前参加科举落榜,但经过珠江府的中正官举荐到肃王府,被破格录用。” 沈南意顿悟原来这人还是当年柏安衍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可他能够当推官足以说明他有足够才智,落榜怕是也是一时失利,若是再重新考一把没准就能够中榜。 在沈南意失神之际,柏安衍叫来正在门口拍看守的飞廉:“过来!” 飞廉把扫把扔给公孙离兴冲冲地跑过来,看到清河郡王也匆匆来,他的神色收敛认真了些:“陛下,找我何事? ” 柏安衍给他提个醒,问道:“四年前,地方恢复九品中正制,当时珠江府的中正官举荐上来人的名单传到肃王府府,当时是不是你查看审核的?” “时间这么久了,我想想好像有那么回事,当年陛下还是王爷时,曾经中了红禾毒休养近半年,府内事物就全权交给我和飞翊处理,我管得是文政,飞翊管得是军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柏安衍追问:“那你可还记得当时珠江府举荐上的人中有个叫杜宴的人?” “记得,工部时尚张楚的私生子嘛,本来不想举荐,可这人性情执拗,从珠江府千里迢迢的来到颍都再到肃亲王府,我看他有那么几分才学就留下参加量才,最后安排在珠江府当推官。” 飞廉这一番话说完,公孙离似乎也想起来什么。 他也补充道,“我也记得此事,也确定这个杜宴就是珠江府的推官,和我曾经在颍都见过,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就是一个人。” 清河郡王接着方才的话题,接着说:“作为一个推官,他在地方县衙之中举足轻重,这些年珠江府尹所有破获的案子中,很多是这位推官大人主理,在珠江府纪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而这珠江府的事,他也是最清楚的。” 柏安衍起身向廊后走去:“是时候去见见这位推官杜宴。” 三人随他而去。 飞廉有些哀怨道,“审问杜宴,这次是陛下您亲自问讯,还是我来审?” 柏安衍转头看向飞廉,命令道:“你问,但必须问出点什么,不然你这大将军就别当了。” “别啊……陛下您想让我问出点什么啊?” 入夜,繁星点点,飞廉提着两壶酒和一包酱牛肉来到官府驿馆。 杜宴作为珠江府衙唯一知晓黄金案内情的人,被秘密安置在驿馆,飞廉在审问之前对其做过详尽的调查。 他的房间门并未关,飞廉使轻功飞到二楼的走廊上,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人还是敲了敲门框。 “下官并未关门,飞廉将军请进。”一声清冷男声从屏风后传来。 房内并未燃灯,飞廉迈进门带着些许地月光,零星斑驳的映在地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只庞然大物。 屏风后一人手持烛台从黑暗中走过来,烛火摇曳映着杜宴面无表情的脸,分外红润的脸颊越是细看越是觉得诡异,他走路很慢生怕熄灭这一缕烛火。 烛台放在桌面上时,飞廉已经坐在桌旁,摆上两壶酒打开酱牛肉,只等着杜宴落座。 “坐。”飞廉有些迫不及待。 杜宴端坐在飞廉对面,看着眼前的人忙碌倒酒,淡淡地说,“飞廉将军想问什么就问,不必想着酒后吐言,我养父是酿酒的。” 言外之意,他 是从小喝酒长大的,想要灌醉他还需再有点量。 “杜大人想多了,我来这单纯只是想陪你聊天喝酒,至于你想说什么完全看你,你也完全可以不说。”飞廉也起了戒备心,这个人果然没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针对这样的人,必须要戳中他的软肋,不然终究是一无所获。 杜宴看了看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紧接着分析:“聚客楼的酒,王记的酱牛肉,飞廉将军在来之前去过珠江府衙的典籍室,再往前去过近郊北安西门,过水桥的一家门口栽柳的宅院。最后见过三个人,一人身上有药味,患有心疾,一人是个剑客,另一人身上有尸气,应该是在珠江府衙做善后。” 飞廉连连鼓掌,赞叹道,“这番推论绝了,确实如你所言,难怪杜推官能在珠江府生活得如鱼得水,观察入微,心思缜密是个断案查冤的人才。” 杜宴倒上一杯酒,敬面前人:“多谢当年花大人提携之恩。” “也难为你还记得这事,其实你要谢的人是陛下,若不是他,你现在可能还是落榜的穷酸秀才,也说不定早已娶妻生子,安稳过一生。” “是啊,若不是来到珠江府,我也不会知道那么多腌臜之事,被人胁迫至今,很多事我不愿为而不得不为,这种痛苦从我来到珠江府就没有停止过,呵,我也不知道是该感谢 陛下还是怨恨他将我推进另一个火坑。” 飞廉听出他肚中有怨言。 于是将话题来得更加轻松点:“你还好,我是从小就在王府,受过最残酷的训练,从过军,打过杂,在刑部干过,在大理寺也是从底层做起。” “可陛下对你和旁人不同,毕竟都是家臣,做这些为得不就是磨炼。”杜宴又喝上一口酒,被辣到面部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辛辣的酒触及到他的味蕾就暴露出他根本不会喝酒,之前说得那番话不过是在唬人。 飞廉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既然都是磨炼,你就不能怪罪谁人将你调任到珠江府,这好歹是你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在家乡办事拿俸禄是多少同僚所羡慕的事。”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杜宴连连反驳,“飞廉将军会错意,我不是怨来到这,而是怨自己即便在这也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任何人任何事,只能任由那些人在胡作非为。” 飞廉再倒上酒,与他撞杯一饮而尽,“算了,你尽力了。” 杜宴有些喝高头枕在桌上,飞廉见他似乎不想吐口,也觉得见一次两次肯定不会问出什么,也没打算跟他纠缠起来。 “夜也深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陛下将此事查清后在做安排,届时你是继续做推官还是继任珠江府尹就会有吏部旨意下达了。” 第427章 试探 飞廉装作酒醉刚要起身就也趴在桌上,含糊不清的在说胡话。 这时,原本已经醉的珠江府杜宴猛地抬头,他再次倒上一杯酒,摇晃着杯中酒,成竹在胸地看着对面喝醉的人,对他开始发问:“飞廉将军,你们来珠江府到底所为何事?” 飞廉嘴角轻扬,带着酒腔回他:“我们来到珠江府是为公孙府黄金案。” “那枯骨命案之风这么严重,你们难道不是为查案而来的么?” “不,我们只是来找黄金。” 杜宴再问,“如若你们查到珠江府尹和朝中大臣背后有关,你们会怎么做?” “深挖到底,斩草除根。” 杜宴起身走到飞廉身旁,又焦急地问:“你们想在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你们会不会杀我?” 这话问过之后,飞廉半天没动静,杜宴等得有些不耐烦。 正要再次询问时,飞廉意料之中坐起身,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只要杜大人将事情都说清楚,我保证陛下不会杀你,还有可能给你升官。” “你没醉?” 杜宴有些震惊:“我方才明明在酒水里下毒,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飞廉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将军酒量惊人,你觉得就这点药能毒翻我?而且你 别忘了,皇后娘娘就会用毒解毒,来这你好单独见面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杜宴敛起笑容,倒上一杯酒,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兴趣,他们的谈话也应该从现在才正式开始。 “我们这下可以好好聊聊了么”飞廉眼眸充斥冷意。 杜宴迎上他的目光,笑道:“如果我还是不想说呢?” “这非常好办,户部下拨西南灾区的的官银被人所劫至今还没下落,保不齐是被工部尚书自监守自盗,又或者最近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听主事说抓到一个名叫如梦女子,可能是敌国细作呢。” 杜宴拍桌而起,“飞廉你要不要这么卑鄙!你问事就问事,东扯西拽,你牵累别人做什么!” “呦,你怒了。”飞廉十分得意,双手扶着桌沿,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让我猜猜,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爹还是因为那个叫如烟的姑娘?我劝你啊,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然这两人都会小命不保。” 杜宴握着拳,叹了一口气。 “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 沈南意和柏安衍二人合作将假陛下的尸体做特殊防腐裹上桐油纸,仿照沉塘女尸保存尸体的方式,沉入府中池塘,隔绝空气在一 定程度上能够达到保存尸体的效果。 结束‘抛尸’过程后,沈南意再次回到公孙府开辟出来的殓房,在那停放着从墙中挖出的两具尸骨,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结束在珠江府的一切,尽快找到官银。 “我们在这已经耽搁太久,要加快进度,不然等着连雨天,我们可就回不回去上京了。” “娮娮说得对,现在那批黄金的下落还要找、” 珠江府尹服毒自尽没追问到内幕成为案情到为止最为遗憾的一点,向来冷静的沈南意也有控制不住怒火的时刻,众人之前,他的一剑不光杀了假货,还杀了珠江府尹,这个案件最为关键的一环。 如今沈南意再查看尸体半天,也没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甚为苦恼之时,门口站着一人,身影正好挡着阳光,留下一片阴影投射进房间里。 “陛下挡光了,来这为何不进来?” 沈南意回头瞥看他一眼,又转头看着两具枯骨:“我在这复查并没有发现相关线索,原本还想画像,现在看看完全不需要,留下个骨骸好保存,等查清过后就去好好安葬他。” 柏安衍安静听她的话,走到旁边打断她接下来要说得话,凑在耳边说:“跟我来。” 沈南意眼眸一 转,转头如此亲近细看他的侧颜,脸上慢慢浮在脸颊,双眸凝视之下,她发现柏安衍的眼睛是那样的好看,睫毛很长,眼神很深邃,看起来就很像笑颜,其实他长得并不凶,可总是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感觉。 “去哪?”沈南意暗自咽了口水,眼神打量着他。 柏安衍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匆匆离开,在路上沈南意以为柏安衍会在自己送花之前突然也有所表示,结果到达清河郡王府之后,她就知道一切想多了。 珠江府尹和假冒之人被杀之事经过清河郡王善后消息全都被封锁,以至清河郡王府的人还对外面消息一无所知。 柏安衍站在门口,进去之前对沈南意交代起来:“等会见到郡王看情况见机行事,他现在还以为我们是冒牌之人,或许我们就可以利用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下,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原来陛下带我来这就是为了陪您一起演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您装一次冒牌货,本宫倒是想看看这位清河郡王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亦或者说他和谁是一伙的。” 柏安衍和她相视一看,一起迈入清河郡王府,众多下人看见这两人露面纷纷行 礼,无人在敢直视他们。 沈南意边走边看这周围的人,升起一丝戒备:“这些人好像和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看我们的眼神很畏惧,王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二人刚走到一进院的花厅,迎面清河郡王和上阳郡主就匆匆走出来,紧接着王府大门就被关上,所有家丁仆人站起来,各个手持长剑。 “将他们二人拿下!”清河郡王一声令下,护院家丁纷纷向前。 “慢着!” 沈南意上前叫停,“二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们这等贼人竟敢冒充陛下和琅珏殿下,我等就将你们拿下绳之以法!”清河郡王气势汹汹。 还没等沈南意二人辩解,公孙离也赶到花厅前,阻止这场误会,清河郡王和上阳郡主这才放弃追究。 公孙离为二人证明身份,接着引他们进入后院书房。 门一关,上阳郡主和清河郡王向他们行跪拜大礼,同时也在担心询问:“昨夜在珠江府衙到底发生何事,怎么会一夜之间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我怎么还听说有大胆假冒之人?” 上阳郡主听得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现在没事了,上阳,郡王是你让他去为朕和皇后解围的么?”柏安衍语气质问。 第428章 黄金案和郡王 上阳郡主直言道,“是,我一得到消息就让郡王去找你们,可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好去的及时,不然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柏安衍再问,“你觉得我们会出什么事,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在此之前,朕和皇后几乎没有对外宣称过,元启太子都不清楚我们这次出宫的目的。” 上阳郡主起身解释道:“是有人告诉我们啊,说你们有危险。” “那人是谁?” “我现在还不能说,总之不会对陛下和皇后有害的。” 柏安衍没有再多问,沈南意寻个时机又插言一句:“上阳郡主,自从方园一别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不知道这次从公孙府得到的黄金,我们该怎么分?那些假扮你我的人要怎么分?” “嗯……这是个问题。” 沈南意也插言道:“还有个问题,我们要怎么区分彼此。” 上阳郡主摸了摸下巴,挽起袖子亮出手腕:“被替换的人手腕处都会有个红梅标记。” “哦,有标记啊……” 沈南意挽起袖子将手腕给他看,“可我没有哎……” 上阳郡主顿时一惊,“你怎么会没有!” 沈南意抬眸笑道:“因为我根本没有换过,本宫是货真价实的德安皇后!” “他们不是死了么……” “说什么信什么……这么傻能成什么大事?”沈南意闪身向前一把锁住上阳郡主的喉,这招来到突如其来,令对方毫无反应之力。 随即,为了防止这些人吞毒自杀,沈南意把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塞到他的嘴里,哄骗起来:“你已 经吃下我的毒,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实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二是把你关进珠江府衙,上上大刑,慢慢审问,你选吧。” “我没想你们竟然还能活下来,看来是我们低估陛下和娘娘,这么多年没想到在这时功亏一篑。” 上阳郡主被押着跪在地上,苦笑着,“我还以为你们会被公孙博然他们吸引视线,却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是怀疑到我们的身上。” “上阳郡主,没想到黄金安还真的和你有关系?!” 沈南意对她完全没之前的耐心。 柏安衍走到他的面前,“为何我们抵达珠江府还要冒险冒充,中间是谁为你们传递消息,又是谁让你们来冒充?”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上阳郡主说这话时,嘴角还是有血渗下。 沈南意连忙扣住她的下巴却还是没阻止他咬舌自尽,他和冒牌货都在事败之后选择自杀保守秘密,案件到此刻随着上阳郡主的死被迫中止,陷在原地。 柏安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上阳郡主,平静道,“她不是上阳郡主。” “陛下说她不是上阳?”沈南意对此人不认识,也不知从哪问。 柏安衍转身坐到旁边的长椅上,顿了顿,认真地说:“在清河郡王府的第一面见到的人就不是上阳郡主,朕和上阳郡主,并非直系亲属,她不过是功勋之后,在尚家战死后,她带着祖辈的荫庇获封郡主。” “而且,你别忘了在方园案中,上阳郡主展现出她的易容术,她最后是让丫鬟去替死,天下间找到长相相似的人谈何容易,从那 时开始我们看见的其实就不是上阳郡主,真正的郡主此时应该还在幕后。” 既然说道这个点上,沈南意不由得感叹,“陛下府的关系好复杂……搞不清楚你们都是什么关系……” “现在人死了,我们线索断了,接下来怎么办?” 柏安衍垂眸看过去,“这个人也是被整容的么?” 沈南意伸手去摸摸那人的脸,在耳根后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不是,这人是用的人皮面具,易容手段也很高明,跟之前的那些人完全不同,他在整个故事中充当的角色应该比那些冒牌货重要。” “何出此言?” “如果简单的人物肯定也会被完全整容,如今他是戴着人皮面具就说明他还不能放弃另一重身份,一旦东窗事发他完全可以撕掉面具逃之夭夭,故我说他在此环节中很重要。” “在怎么重要,这人也已经死掉了。”沈南意起身站在尸体面前,有点惋惜。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清河郡王和公孙离一进门就遇上这样的事,顿时吓得失了血色。 “你们……杀了上阳郡主?”清河郡王的语调急切,似乎就能再下一就在情绪. 沈南意上前去,将手中的人皮面具给他们看:“好好看,这人根本就不是上阳郡主!你们还要认贼到何时?” “他不是上阳郡主?”清河郡王感到很不可思议。 清河郡王和护卫互相看了看,抬头再看向屋内二人,更为不知所措:“她不是上阳郡主,这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看不出,你们说得是真的么,为何要来珠江府衙 来杀人!” “人不是我们杀的,清河郡王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么?那日在房间内,王爷不是给你们看过令牌吗?”沈南意情绪激动起来。 清河郡王此刻思路变得十分清晰起来,按她的思路又说道:“当日你们的身份仅凭一块令牌承认的,我们有不清楚令牌来历,也存在伪造可能性,所以那块令牌已经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也证明不了你们的身份。” “那你们想要我们如何自证身份?”沈南意看向那两人,有气就不打一处来。 清河郡王想到一个办法:“早些年我有幸在陛下帐下当过亲卫军,有一次敌军趁陛下受伤率兵偷袭大营,我偶然见过陛下使用左手剑,那套剑法我至今还记得,只要你们用那套剑法打败我,我就相信他是陛下。”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打从她再见到他就从未动过剑,世人皆知他使用武器是千落锦扇,也曾在军中用过大刀,极少用剑,他的佩剑更是被供在国子监中受学子瞻仰,这么多年过去足以令人改变很多,也不知道他的剑法怎么样,更何况是左手剑。 柏安衍坦然接受他的邀战:“好啊,就这么决定吧。” 双方将比试地点定在书房门前的空地,清河郡王萧长泾把自己的佩剑借给柏安衍使用,而他则是用自己最擅长的疾风刀法,且还是双刀。 初来珠江府,沈南意等人调查的人有限,却没想到事到如今两个不相干的人却成为这起案子里的变量,似乎在他们身上也潜藏着秘密。 萧长泾提醒道,“陛下,请!” 他的剑借 给柏安衍自然不能上场,之后就变成他和柏安衍的来两个人的较量。 清河郡王拔刀就对方冲去,只见柏安衍将剑转到左手拿剑,在到刀锋一闪而来时,他迅速执剑迎上对方的刀法,剑法凌厉,十分精准的打在清河郡王的身上。 沈南意观战有些觉得奇怪,柏安衍使出的剑法不像是剑法,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还从未见过有人使过类似的剑法,怎么看都觉得这架势很像…… “是枪法……他左手剑竟然用的是枪法,难怪剑招看起来这么奇怪。” 萧长泾在一旁观战,脱口而出的话算是解决沈南意的疑惑。 枪法中最为明显的进攻就是刺和挑,在柏安衍和清河郡王的对战中充分提现,最后那一剑指向清河郡王的喉咙,对方输了。 清河郡王扔下手中的武器,掀开衣摆跪在地上。 “我输了。” 柏安衍单手扶起他,说道:“当年你看见本王使用左手剑是因为那时右臂有伤,只好用左手,可左手不会剑法用的便是枪法,形似剑法可内核却是枪法,没想到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人记得那夜的经过细节。” 萧长泾也走过去也下跪对柏安衍行礼请罪。 “都起来,出门在外一切礼数可以减免。” 假上阳郡主的尸体被人抬走,屋内重新回到安静,几个人都相对无言,沈南意找了找时机,扫视这几个人,决定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既然郡王已经知道我们身份,本宫也不想跟你绕弯子演演戏,现在就把你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我说出来,真正的上阳郡主到底在哪!” 第428章 入夜潜入 “上阳郡主在哪,我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即便我是郡马。” 沈南意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你不知道上阳郡主在哪儿,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夫妻吗?” “我们的确是夫妻。但是我不知道她的下落,正如我不知道她被人假扮了一样。” 清河郡王面无表情的说着,就好像他所说的这个人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讲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郡王这么着急撇清关系,是不是太绝情了点?本宫和陛下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就算不知道也也无妨,只是叙叙旧而已。” 清河郡王说:“我是真不知道。” 他咬定了,不知道上阳郡主的下落,沈南意和柏安衍也不好继续追问,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下午,他们回到公孙府。 “经过这里几日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事情,墙中的枯骨是来自于十年前,死者是两名进京赶考的考生,发生意外死在他乡。” 沈南意说起这两个人然后又拿出了两份工资。供词上说最近看赶考的两个考试 。曾经住在他们家过。 那人认识进京赶考的那两个人。说是有一天晚上突然间发病。人家都要死去了,当时有很多人围观,所以不难证明他们的死因。 “如果墙中枯骨是发生意外才死的,那么就和黄金案本身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被他误导了。”柏安衍后知后觉发现了。 沈南意一拍巴掌提醒道:“对呀所以我们现在不应该把精力全部放在枯骨案上,应该重点放在巨额黄金案上,让这一切都回到原点。” 柏安衍点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沈南意继续说:“现在我们把精力转移到黄金案上,这件事就不会变得那么复杂,只要找到黄金我们必行为公孙大人洗清嫌疑就达成目标了。” “嗯……这段时间耽误太多了。我们必须紧张起来,尽快破了案。再继续下来势必会给人带来恐慌,也对公孙大人的声誉不好。” 柏安衍想到这里时,目光深远,似乎心里也藏了很多心事一样。或许必行,给他带来了颇深的感悟和这样的人交流,主要是让人不安。 “娮娮,那你现在对黄金案有什么看法?” 沈南意追问:“我觉得现在有两个方法。要么追查黄金的下落,查询那批黄金是怎 么运进来,又是怎么塞到老公孙大人府的上的。” “黄金好查,每批黄金上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只要我们查出这是户部丢失的金黄金第几批官银,虽然就能知道黄金是从哪儿运来的。” 柏安衍说完就让飞廉进行飞鸽传书,让远在上京城的元启太子配合调查,查处黄金的编号以及遗失的时间。 几日后,详细从上京城传回来。黄金的编号和仪式时间已经确定。是一年前丢失的友邦社团丢失的黄金,是他们千里迢迢押送进贡给大缙的黄金。 如此说来,这批黄金就有了出处。 “那么这事儿也变得有些奇怪了。既然是友邦的黄金在黄金丢失之后,为什么他们没有及时通报为我们也没有私下去寻找,反而无声无息的又离开。” “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那些。他们不在乎这批黄金,可是为什么又押送到珠江府?这批黄金当初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沈南意百事不得其解,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又或者说现在还有他们不清楚的。不管是什么时候黄金他必须知道要怎么找到他们。 “黄金不是小数目,运行押送至于砌在墙上都需要人,所以我怀疑,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进入过公孙府 砌黄金,这一切都是地方官员伪造的。” “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信是公敬阳监守自盗,无论是上面派钦差过来,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亲自过来调查,他们都毫无话可说。” “因为他们相信当年肃亲王府的眼光,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嫁祸给这个人,除非这个人本身就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不排除嫁祸这件事的真实性。” 沈南意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了。 她继续说:“陛下,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公孙敬阳监守自盗?” 这个问题抛出,柏安衍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 他们到珠江府也有一段日子,被一个又一个的事情牵动节外生枝,而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转移视线,将黄金案顺利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派人跟踪公孙敬阳吧,他绝对有问题。” “”我倒是觉得整个公孙府都有嫌疑。” 柏安衍思考了一下,然后再做决定:“我们分头行事,我去跟踪公孙敬阳,你想办法暗中搜查公孙府,查看黄金的下落是否在府中。” “是!”????沈南意??爽快答应。 二人达成共识后,分开行动。 入夜,沈 南意穿了一身夜行服,秘密潜入公孙府,进行挨个屋子的搜查。 “也不知道这个案件什么时候能过去,公孙大人为国为民这么久,治水有功,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嫁祸他?” “就是啊,公孙大人平日也这么节俭,怎么可能是贪污受贿的人,公孙大人绝对不会,我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几个丫鬟在游廊中走来走去,手中还端着酒和饭菜,想必是要去伺候主家。 沈南意差点儿被发现,匆忙闪躲靠在拐角的墙边,隐藏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丫鬟们走开。 说话声越来越远…… 沈南意松了口气,从墙根儿走出来,探了探头,看着远处丫鬟们真的走远,首先他便去二级院的库房中去看。 平日里他们已经有意无意的将房间搜查了个遍,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这次她是暗中潜入进来,定要将平时没有去看过的房间去搜查一遍,或许能找到意外之喜吧。 幽暗的过道,走到近处就有一节上了锁的房间。 沈南意拽了拽锁,那是一把新锁,应该就是最近才锁在这的,整个院落只有这间屋子,她没有来过。 推门而入,视线昏暗,借着月光,她往前走似乎看见了几口箱子。 第430章 公孙府宝库进贼 夜里小起小雨,沈南意在这边探查箱子之时,柏安衍接到了上阳郡主的一封相约见面的信。 亥时,小雨初歇,天上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久违的明月和星辰。 凉亭中,上阳郡主在这久等多时,她听到脚步声后,转身浅笑:“我就知道陛下最守承诺,用身世约你良辰美景下见面果然很灵,还以为你不会来让我空欢喜一场呢。” “夜深了,有什么话尽快说。”柏安衍低着头,靠在凉亭柱子旁。 上阳郡主倒上一杯酒送到他嘴边,身子也往他身上靠,望着他好看的眉眼,说道:“皇叔,别急嘛,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 “上阳自重!” 她向前扑,柏安衍转身躲开她。 “陛下,在方园中你曾救过我,不就是对我有情谊,这大晚上的来到凉亭,怎么能辜负我呢?” “来嘛~人家对你也是钟情已久,你来珠江府不就是来寻我的,等得不就是我以身相许吗?” 柏安衍躲着她,对她的话更是厌烦到极点,语中透着冰霜,冷冷地说:“上阳,你明知道朕和皇后来这并非是来找你叙旧,你派出那两个被你易容的人出去,到底意欲何为,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阳郡主 冷笑一声:“陛下知道是我的手笔,还敢单独来赴我的约,就不怕我在这设下埋伏,谋朝篡位,杀了你吗?” 她伸手摸着他的脸,嗓音透着魅惑的酥意,身子再次靠着他,伏在他的胸膛上:“你要是再动,我可就真不说了,就让这秘密烂在肚子里,那笔巨额黄金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所以,真的是你!” 柏安衍身体僵硬不敢再动,正当他不知所错的时候,转头正好迎上沈南意的视线,这一幕恰好映入她的眼帘中。 沈南意脸色阴冷,转身就走。 游廊深处,沈南意站在池塘边,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池面上浮现的一轮圆月怒意横生,她甚至憎恨这雨初歇后的晴朗。 柏安衍尾随她来到池塘边,看着她的身影,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沈南意朝他快步走过来,抬手想重重给他一耳光,可碍于身份又重重放下手。 “说什么在她身上有你的影子,现在看来都是无稽之谈,支走我去潜入搜查公孙府,你倒是和上阳郡主约会上了,原来你知道上阳郡主的下落,你竟然单独跟她见面?!” 柏安衍神情肃穆,“朕没有。” “你没有?” 沈南意单手戳 着他的胸膛,字字质问:“没有怎么跟她花前月下的在畅聊?你是怎么和她见面的?” 柏安衍眼底泛起一丝紧张:“娮娮,你误会了。” 沈南意松手,背对着他,眼中也噙着泪花:“我曾以为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其实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转身决然离开,柏安衍站在风中吹乱了他的发丝。 次日破晓,后院竹林,公孙府上派遣连翘专门来侍候皇后,此时她端着一方白玉走过流水小桥,与沈南意正好相迎。 连翘对她微微行礼:“叩见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沈南意情绪沸腾,冷眸看向她:“我是老妖精么,千岁什么?” “娘娘……” 连翘慌张跪下,低着头说,“我昨晚看见有人潜入库房找东西,库中物件未丢,但是发现脚印,所以我……” “谁潜入公孙府宝库你跟我说什么!找公孙大人啊!”沈南意脸色更冷。 连翘抬着头,犹豫说道:“小人最后看见上阳郡主进入宝库了,这事……” “你昨晚何时看见有人潜入库房,可看清那人的样貌?”沈南意忽然冷静下来。 昨夜按道理说只要她一个人潜入公孙府去了库房,怎么连 翘现在却说她看见一人,而且还是上阳,难道她是在自己走后,她又潜入进去了? 倘若房间里装的就是黄金,那岂不是说,上阳郡主早就知道此处藏有黄金,昨夜的潜入没准是来踩点,然后回去之后等待机会再寻机会进去? 连翘答:“我是昨晚亥时看见上阳郡主潜入库房,她似乎在找东西,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可不见有人从库房中再出来,我曾进去查看她肯定是从暗道出去,而这宝库的暗道只有公孙大人知道。” 沈南意陷入疑惑,回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一幕,亥时她正好看见柏安衍和上阳郡主在凉亭私会,中间垂花门还有青仆看守,上阳郡主是怎么做到同时和柏安衍在一起,又背着人潜入藏宝库? 难道公孙府有上阳郡主的内应? 她突然想起,上阳郡主是个易容高手。 潜入藏宝库中找东西,那么多宝物都没丢失,最后拿走的却是装过景致玉衡的红木盒子,这说明她要偷的东西会比这藏宝库中的珍宝都要贵重。 想到这里沈南意微微皱眉,她果真打得是那批巨额黄金的主意吗? 她吩咐道:“你昨晚看到的对谁都不要说。” 连翘一脸不解:“可这是公孙大人 的家,我对他也不能说吗?” 沈南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是这质疑我的决定吗?” “连翘不敢,阁主的话奴婢照做就是了。” 连翘屈身退出后院,而回到庭院中,公孙府中的人却意外抓住偷盗的贼,飞廉。 往来不绝的下人们看见飞廉护卫以这等狼狈模样跪在庭院甚是不解。 “我听说昨晚有人潜入禁地,今早飞廉将军就在这请罪,看来这事是真的。” “不,事情不是你说得那样,是飞廉监守自盗,在他的房间里搜出景致玉衡的红盒子,这哪是请罪,分明是等人来治罪。” 发生这样的事,众人议论纷纷。 果然,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庭院中。 院中机括被启动,巨大的影壁转换成一道墙,无数箭簇对准了跪在院中的飞廉身上。 在场下人都吓得脸色惨白,躲在暗处的上阳郡主脸色一沉。 她偷入宝库本来就是一件很隐蔽的事,几乎不可能有人知道,如今在飞廉主动站出来倒是为她顶罪,且不知道柏安衍到底玩得是什么把戏。 众人噤声,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柏安衍身上。 这飞廉将军可是陛下亲卫,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呢? 第431章 做给公孙大人戏看 柏安衍一改往日装束,一袭黑衣让他整个人气势更加冷漠,手上拿了一把鞭子,在场所有人都纷纷后退跪在原地,头也不敢抬起来。 鞭子摔地发出振聋发聩地声响,甬道上的方砖都被抽碎,足以看出这一记甩鞭力道之大。 “飞廉,你可有话要说?”柏安衍用鞭子无情地指着他,浑身散布着冷意。 飞廉抬头,淡淡地说,“无话。” “为什么要偷入公孙大人府邸宝库,虽然你喜欢景致玉衡,但那毕竟不是的东西,怎么可以说拿拿走的,飞廉你太令我失望了。” 柏安衍面无表情,握地指节发白,“为什么要偷入宝库,这里是公孙大人家,你那样做不就得很过分吗?” 飞廉身子前倾微微向她鞠躬:“飞廉知错,还请陛下降罪。 ” 柏安衍高举鞭子,朝着飞廉狠狠抽过去! 飞廉低着头紧紧抿着嘴,额前碎发颤动,那鞭痕落在身上就是血肉一片,可在他身上偏偏是黑衣,血只有滴在地上才能看见,这便是他一直穿黑衣的原因。 数鞭下去飞廉倒在地上,任凭柏安衍抽多少下他都不吭声。 公孙敬阳站出来求情,只 是语气并不是那么友好:“陛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去责怪飞廉将军,将军若是喜欢什么只管拿去好了。” “我……没事……” 飞廉使尽全身力气,用头撑地艰难起身,跪回原来的位置,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地说:“这公孙大人这事是我该受的惩罚,退下吧。” 他抬头看向柏安衍,虚弱惨白的脸上勾了勾唇角。 柏安衍犹豫了。 再次出手之时,他高举在空中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转头,发现是沈南意。 沈南意握住他的手,质问道:“陛下,你怎么这样对他!飞廉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进了一次公孙府上的私库,又不是没人进去过。” 柏安衍缓了缓,放下手,对沈南意眨了眨眼。 沈南意顿时懂了,他们这是在做戏给公孙敬阳看。 那鞭子甩下时,沈南意还是假模假样的是用自己身子挡在飞廉面前,坚定地说,“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还请陛下冷静!” 在沈南意的相护下,柏安衍收手看向公孙敬阳:“公孙大人实在抱歉,朕也没想到他堂堂一将军大晚上会潜入你宝库中,不如你带朕去看看还丢 了什么,朕赔给你。” “不不不不,不用了。”公孙敬阳一口回绝。 柏安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紧张。 事情落幕,上阳郡主从墙角角落中隐去。 “娘娘怎么出现了,今天早上公孙敬阳发现自己宝库有人潜入,全府搜查,我这挨鞭子可全都是为了掩护您,替您顶了。”飞廉强撑着身子,叹了一口气说。 沈南意蹲下为他解开绳子,担心地说:“我要是再不出现,陛下就要打死你了。” 飞廉摇了摇头,苦笑着:“陛下不会的,我们都是演戏。” “陛下有什么不会,你看看身上这些伤痕,血迹斑斑,哪还有当初见我那般潇洒模样了,陛下下手也太狠了点。” 沈南意小心扶着飞廉起来:“放心,你我也算生死之交,我定会护你周全,以后别干这种事,就算被他们发现又能怎么样,本宫是皇后他能奈我何?” “我先回房休息,多谢娘娘好意。” 沈南意不理解,为什么救下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主仆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 巨额黄金的下落终于找到,通过暗桩联系,沈南意将见面地点安排在公孙府之外的 望轩茶馆。 望轩茶馆是朱雀街上最大的茶馆,平时人来人往,是个消息交流最频繁的地方。 很多江湖中人想要打探消息都会在这里落脚,也不缺乏一些诗人在这定期举办诗会,文人雅客和江湖人同桌倒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沈南意把见面地点约定在这里,除了要防眼线之外,还要防备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危险。 暗桩护卫的人守在门口,房内只剩下沈南意和上阳郡主。 檀香阵阵,沈南意喝完一杯茶,把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我想我没郡主想得那么有耐心,劳烦上阳郡主把黄金交出来!” 上阳郡主站在窗前,一边俯视看长街上的繁华景象,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黄金确实在我的手上,想让我交出来有条件,我想让公孙敬阳和萧长泾,死!” “只要能让他们死,我可以做任何事!” 沈南意抽出摆在桌上的剑,指着上阳郡主说:“对自己身边人都能下杀手,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得话,上扬郡主迟迟不交黄金,莫不是想将黄金占为己有!” 上阳郡主转身,轻笑着:“黄金不是我藏得,我只不过是将其搬运出公孙府,一 直捏着公孙敬阳的把柄罢了,皇后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本郡主想谋反吗?” “前朝不就有郡主谋反的事例,上阳郡主也不是没有那个实力。”沈南意眸光一冷。 上阳郡主不屑地看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图,放在桌上。 在沈南意伸手去拿时,上阳郡主伸手一把按住地图,抬眸冷冷地说:“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所做一切都是是在替陛下考虑,皇后娘娘这一拿,知道外面多少眼睛在盯着吗?” “这批黄金,皇后可知道是谁处心积虑想得到?黄金的下落我会告知陛下,等我解决完那两人,我会亲自护送黄金一起上京领罪,在此之前,我希望皇后能够配合我,杀了他们。” 沈南意怔怔地看着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一个是工部侍郎,治河功臣,一个是你夫君,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事?” “皇后娘娘,有些话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可我希望郡主有话就请对我直说,不然我们今天很难达成共识。” 上阳郡主收手,坐在他的对面,低头想想,再抬头时仍有一丝犹豫:“娘娘当真想知道?” 第432章 宋子鸢的故意表现 沈南意坚定回答,“当然。” “黄金迟迟不给你,是因为我想以此为诱饵,钓出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公孙敬阳,更何况这件事没有圆满解决,陛下是不会为我答疑解惑,我的疑惑只有他能解答,这对我很重要。” “不过刚才我想了想你的话也不无道理,黄金确实不宜放在我这,我这里太危险,所以黄金还给你。”上阳郡主将图重新叠好,推到沈南意的面前,“拿到它之后,你要假装没得到,这样再回上京的路上就会安全多一些。” “上阳郡主,不打算用它当诱饵了吗?”沈南意有些疑惑。 上阳郡主起身,再次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方向,轻轻地说:“既然是诱饵又何必拿真黄金,我已经重新画了一幅假图,上面标识故意画错,这样藏宝地图就算是有心人夺走,也不过是中我们的圈套而已。” 沈南意把存放黄金的地图小心放入怀中,也站起身走到窗前。 “上阳郡主的计划中显然是有其他人参与,那为何不将那人也交代出来?”沈南意不解地追问。 上阳郡主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想向他证明一件事,如果他能明白我,自然知道我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南意靠在窗棂上,笑着说:“我知道郡主不是那种宵小,这点郡主应该比我清楚,你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试探上阳郡主对陛下的态度,或者说, 上阳郡主你这是在因爱生恨,如果当时不是我出现飞廉,而是上阳郡主,陛下恐怕就很难做好戏。” “皇后是将飞廉受罚的表现目的告诉我吗?” “他心里从始到终都只是效忠陛下,他甚至觉得陛下说什么都对,只要能让他撒气,别说鞭刑,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他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毫无怨言。” “更重要的是,飞廉是在替你顶罪。” 沈南意微微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寒意:“传言皇后娘娘鬼手断案,擅长剖尸,没想到今日再见却是个擅长剖析情爱的高手,但你想错了,我想证明之事,不是男女情爱。” “难道是我真的想错了,上阳郡主不喜欢陛下吗?”沈南意反问道。 上阳郡主没有回答沈南意,眼眸仍旧看向远处,似乎在目光所及之处才会有她的答案。 沈南意喝完最后一杯茶,正打算和她告别之时,又开口说道,“郡主,这几日不要着急回上京,还请等我传信,这次护送黄金需要分两路人马,公孙府一队,清河郡王府一队,确保万无一失。” “敬听娘娘安排,我这几日就住在这家客栈,出发之日派人告知我一声就好。” 上阳郡主向沈南意行礼,坚定地说,“我曾经潜入公孙府私库,要是做得出格还请见谅,毕竟做戏要做真。” “告辞。” 沈南意率先带护卫离开此家客栈,归来 时,连翘在后院石桌上摆了一只新铸的曜文鼎。 沈南意看着新铸的鼎,她问道,“这是公孙大人请工匠新铸的曜文鼎吗?” 连翘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后庭院。 沈南意察觉到她的脚步声,故意和连翘继续说,“你再命人造几个这种白玉鼎,要和曜文鼎一摸一样,最后把这图让师傅用包玉术封在其中一个鼎中,最好之后送到我房里。” “娘娘这是要再铸一模一样的鼎?一个不就好了吗?造这么多干什么?”连翘一脸茫然。 沈南意解释说,“我们不日要回京了,图放在别处不安全,包玉封在鼎中出其不意,谁都不会想到藏有黄金的图会藏在在鼎里,交代你的就赶紧去办。” 连翘捧着玉鼎,微微行礼,“是。” 午后,沈南意站在池塘边,望着柏安衍居住的屋子,看着下人端着药从屋子里出来。 她上前拦住她,担忧地问,“飞廉怎么样了?” 下人慌张跪在地上,音色颤抖地说,“回娘娘的话,飞廉让府医上过药后一直高烧,现在刚服下药睡了。” “发烧了?” 沈南意紧缩眉头,那日在外人看来柏安衍动了杀他之心,下手狠绝,其实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她质问道,“用的可是尚月国高价购买来的金疮药?他身体底子好怎么会挨陛下几鞭子就成这样了?” “大夫说,飞廉打从上次激战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伤痛加上风寒都 没治愈,这回又险些要命,所以才一病不起,要彻底恢复看来要静养一月了。”丫鬟说。 沈南意叹了一口气,“你下去吧。” 此时,柏安衍按着约定计划前千水渡,他手持锦扇,气势凛然。 “公子这阵仗不像是来光顾生意的,此行目的为何?”柏安衍拂袖,不少护卫都聚集在身后。 柏安衍合起铁扇指着上阳郡主说:“上阳郡主,你可记得今天是委托找回失物之期,这期限到了,把东西交出来!” “没想到这日子这么快就到了,不知世子可否再宽限我几日,失物还没找到。” “你们千水渡不是在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吗?怎么替人寻物还有找不到拖延的道理?这要是传出来上阳郡主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上阳郡主嘴角上扬,这陛下兴师动众都这么好看,还真是嚣张,“必须找,陛下委托千水渡找到东西可不是普通物件,所以你还是要耐心等等。” “皇后来找过你,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柏安衍‘唰’地一声打开铁扇。 上阳郡主唤门外的下人,“安排公子在后院住下” 连翘引着柏安衍在东跨院的厢房住下,他四处看了看,虽然是个跨院但这装饰和布局在颍都都是数一数二,不得不说千水渡确实是财大气粗,随便拎出个椅子都是上好的黄梨木,茶杯都是官窑白瓷的。 正当他粗略估算跨院摆设值多少钱时,上阳郡主端 着茶水进入跨院沿着甬道走来,她的目光落在柏安衍的身上。 “奴婢参见公子,我叫子鸢是千水渡分过来照顾您的,有什么需要公子都可以唤我。”上阳郡主站在柏安衍面前,低头露出娇羞的模样。 柏安衍在暗处就观察过这新进入千水渡的上阳郡主,在她的身上总能感觉到与他人异样。 他敛起情绪,平静地说,“宋姑娘,我这人喜欢用花瓣泡茶,不知道你可以为公子摘几朵桃花花瓣吗?” 上阳郡主看向周围,只见院中围墙旁有一棵桃花,在这盛夏季节,花此时开的正盛。 “奴婢这就为世子摘花,世子稍等。”上阳郡主对他附身低头。 庭院这棵树属于观赏树,长得枝繁叶茂格外高大,人站在树下想要伸手去摘桃花基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飘落下来的桃花也是破损不新鲜的花瓣,花瓣冲茶自然是要枝上盛开的最好的花。 他还在想上阳郡主会怎么摘花时,只见那姑娘已经挽起袖子身姿矫健爬上树,站在树杈上神色自若,抬手在树枝上选择最好的花瓣,放在篓中。 枝杈交织的缝隙中她望向沈南意,嘴角上扬。 她故意脚下一滑,从树上仰下去! 柏安衍飞身冲过来一把抱住她,桃花树下旋转一周,渐渐稳住她的腰身,二人四目相对,他望着她目光怔住。 “你……没事吧?”宋子鸢细致看着她的容颜,顿时有种心动的感觉。 第433章 千水渡 宋子鸢推开他,娇羞站在一旁,“多谢陛下相救,奴婢这就去给你泡茶。” 说是泡茶,柏安衍等这壶茶等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院中点起烛火灯笼,才看见宋子鸢端着茶壶前来沏茶。 不过再见她之前,柏安衍仔细回想与她的接触,这女子似乎会武功。 于是,在宋子鸢前来跨院之时,柏安衍决定,向她突然出手试探! 月色池塘边,宋子鸢轻松躲开柏安衍的偷袭,并且表现出十分娴熟的武功路数,柏安衍抓着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千水渡潜伏为得是什么?” 宋子鸢此时已经猜出是柏安衍,索性停止抵抗,笑着说,“陛下,明人不说暗话,我在千水渡潜伏可都是为了你。” 柏安衍不解,他和宋子鸢可是从来都没见过面,说此话倒是让人摸不住头脑。 “你在千水渡中是为了等朕?宋姑娘说这话是何意?你认识我?”柏安衍问道。 宋子鸢轻笑,“陛下乃是千金之躯,我怎么可能认识您,就算我见过你,您也未必见过我。” “那姑娘方才所说是何意?存心哄骗朕?” 柏安衍松开手,对女子出手本来就不是他想要, 这样做无非就是试探,见她没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他追问道:“说清楚,不然我将你会武功在这居心不良的事告诉给上阳郡主,到时候你被住处去,可就不是为了我了。” “陛下难道不知道千水渡的青仆都是会武的,而且我能被留在千水渡当然不只是我孤身一人,还是因为我会武所以才会被留下来,您就算现在去告诉郡主也无妨,看看她们会不会相信您说的话,处置我。” 柏安衍嘴角轻扬:“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为了一个青仆去找他们,朕觉得有失皇帝身份,千水渡的事本身就与我无关,朕才懒得管。” 他说完转身就要进屋,宋子鸢往前走上几步拦住他的去路,目光坚决,似乎有话要说。 “宋姑娘不满意?当真要我去告诉上阳郡主你才满意?” “陛下,我方才所说为了你当然是真的,我是受武安侯之命前来投身在千水渡,我希望能够尽快找到黄金回去交差,眼下黄金有下落了,但千水渡有意隐瞒不想归还。” 柏安衍这才想起来,出现这巨额黄金案时,他曾经委派武安侯来调查,却没想到他迟迟没找到线索,因此时间被耽误,公孙 离按捺不住,这才出言上奏实情。 他们因此决定微服来出访,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一切就全都对上了。 宋子鸢接着说道:“陛下白天不是去找上阳郡主谈起黄金之事,她是如何说的?” 柏安衍目光一沉,对于她的话他还是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警惕地说:“郡主说黄金她会亲自押送回京,所以让朕耐心等几天,今夜在此也是因为天色见晚叨扰罢了。” “你相信她说的话?” 宋子鸢向前询问,眸光中带着一丝危险期待,“她是在骗你,我今天听到黄金所在的地图就藏在曜文鼎中,如果陛下找他们要鼎就一定能够得到黄金,侯爷知道陛下前来,因为也会前来相助!” 柏安衍表现出惊讶:“你说得是真的?侯爷也会来?” “当然,我是侯爷的人自然不会骗陛下您,不信我可以陪您回公孙府,这个时候郡主肯定去飞廉和皇后。” 宋子鸢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昨天在院中飞廉挨打,不过是您和飞廉在联合做得戏,为得就是让郡主知道,顺便让你知道曜文鼎丢失了,这样黄金就可以被他们占为己用了。” 柏安衍抬手展开锦 扇,迎合说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们,顺便把黄金要回来,这样朕就可以回上京了。” “没错。” 宋子鸢往前走了走:“不过陛下还是要小心点,要是让千水渡的人知道我是武安侯府的人,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上阳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柏安衍云淡风轻看了他一衍,赞同地说:“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们就应该小心点,你带路引我去吧。” 后院南苑,窗户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柏安衍和宋子鸢匆匆停下脚步。 屋内,烛火通明,上阳郡主坐在床边,用毛巾为飞廉轻轻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床上的人迟迟未醒。 “你身上有伤一直未愈,为何从不与我说,这次皇帝下手这么重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就为了做给我看吗?”柏安衍抬手抚摸着柏安衍的病颜担心地说,“你这样睡着不醒,显得很安静。” 床头桌案上的药已经放凉,上阳郡主左手端着药碗,右手用勺喂给他,药送到他的嘴边,汁液就从飞廉的唇边流下。她慌张用手绢擦拭,试了很多次均是这样。 她握着药碗的指尖发白,眼中含着地泪顺着她的脸 颊缓缓流下,她的眼中浮现懊悔和难过,或许来珠江府会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飞廉,你说过要和我看上京的桃花,所以我在后院都种上桃树,现在已经开花了,我想你泡的桃花茶了。” “飞廉,以后我不想再开千水渡了 。” “飞廉……飞廉……”上阳郡主眼中的泪落在他的衣襟上,她低着头一边用勺搅着药,一边平静地说,“我在唤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以后你对我不是言听计从的吗?” “一定是这么多年没见,你忘了我是谁。” 上阳郡主抬手饮下碗中药,含着它,伏在飞廉身上,轻轻吻在他的的唇上,将药汁渡给他的口中。 飞廉猛地惊醒,其实他一直都没昏迷,受的也不过是皮外伤,假装不醒只是为了想看看上阳郡主想做什么,却没想到这郡主竟然想要喂药吻。 他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上阳郡主有过共同经历。 “我自己来,自己来。” 飞廉睁开眼便看着伏在身上的她,吓得魂都快没了。 他慌张的坐起来,安慰道:“只不过是皮外伤,郡主不值得为飞廉哭,不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 第434章 挑拨离间 “你醒了?”上阳郡主抹干脸上的泪水,端坐在床边。 飞廉双手撑床坐起来,靠在床边,淡淡地说,“郡主还没回答我的话。” “将军本家姓陈,前朝降将,可曾记得曾经在千水关救下过一个女孩?” 上阳郡主提醒道,时间太过于久远,飞廉年轻十几岁的事也着实有些记不住了。 “我不太记得了。” “只要我记得就好,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没想到你竟然是陛下的亲卫,我曾经父亲向先皇为你我赐婚,可惜我却被迫嫁给清河郡王萧长泾,我对他没半分感情,他恼羞成怒终是杀害了我养父母一家,就连我养父母的儿子都没放过。” “所以为了给养父母报仇,我辗转嫁他,筹谋了这段时间计划,想杀了他。” 飞廉觉得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忙着追问:“所以,你是养父母一家报仇,那你养父母一家姓什么……” “姓章。” “章……公孙府被封在墙里的枯骨就姓章,叫章云……那是不是” 上阳郡主眼眸一冷:“他们就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还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 上阳郡主被他惊慌的语气触动,握住他的手,神色悲戚:“你知道这个秘密又能怎么样 呢,当年清河郡王和公孙敬阳因为我杀害养父母一家的悲剧被多少人遗忘,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罢了。” “所以你是想让黄金案嫁祸给他们?” “不是嫁祸,这本就是他们所为。”上阳郡主脱口而出,说得很坚定。 忽然,她的余光瞥过窗外有人影晃动,相必外面还有人在偷听。 于是回到正事上:“外面的人想必都等不及了,真相你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告诉他们,但你要记住,谁都阻止不了我。” 飞廉坐直身子,看着她神色有异,转头看到窗下人影。 上阳郡主挥袖站起身,走到桌前抬手摸着曜文鼎,故意大声说:“有你护送我运黄金回上京倒是能省心不少,我命工匠用包玉术封在曜文鼎中,等你伤好就可以出发,至于宋子鸢……” 上阳郡主语调扬起:“她是千水渡的青仆,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我必杀之!” 窗外的两个人觉察到上阳郡主随时都可能推门出来离去,在听到想要听到的消息后,二人率先悄悄离开,来到凉亭。 柏安衍扶着凉亭石柱,一把锦扇握在手中摇着:“飞廉上阳郡主原来他们之间竟然能单独相处这么久,你该不会也知道这件事吧?” 宋子鸢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拢了拢头发掖在耳后:“你我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陛下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结论,如果硬要说有心上人,我倒是觉得陛下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站起身,故意靠近柏安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深情而专注地看着他,“陛下,人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奖励奴婢?” “天已晚,在下告辞,宋姑娘回去时小心。” 柏安衍匆匆躲开她,临走时被宋子鸢一把拦住,“陛下,今晚你已得知黄金的下落,打算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柏安衍绕开她,往跨院方向走。 宋子鸢望着柏安衍的背影,也低头前行回到房中。 梳妆镜前,宋子鸢拿出铁盒中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再出门后已然换了模样。 上阳郡主披着衣服从房间中出来透气,在竹林池塘边看见陛下的身影一走而过。 这么晚,陛下不在房间休息,怎么会出现在后院? 他跟上,前面的人在流水小桥上停下,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很快柏安衍出现在桥上。 “陛下果然是守信之人。”女子背对着上阳郡主走到桥上,询问道。 “今天月色不错,郡主你约我来这 想要说什么?”上阳郡主转身,淡淡地说,“宋子鸢打算什么时候把家父委托千水渡找的失物寻回?白天里,您未告诉我具体期限。” 柏安衍平静地说,“郡主是在担心这个啊,白天拜别之后府上中人已经找到武安侯想要的东西,在三天,我府中可没人能够护你离去。” 上阳郡主略显着急地说,“陛下只要答应我,黄金和命案就都能破了。” “好啊,白天人多,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想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中,千水渡在江湖中这么多年从不失信于人。” 柏安衍笑着说道,“不过,答应我的事郡主要记得。” “答应你什么?黄金?”上阳郡主脸上显出激动。 柏安衍走上前:“当然是黄金,不然我怎么会单独来约见你。” “要不是你们,咱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你那日为何不在我到来前打死他,搞得我不得不出来救他,这小子一点都不识抬举,这段时间和他称兄道弟真是为难死我了。”白衣男道。 男子然后说道,“我怎么可能让那个傻男人这么容易就死了,留在身边当条狗挺不错的,你没发现他那么乖巧听话,我说东他不敢往西,那日我出手鞭打他就乖乖地让我打,多过瘾。” “他在 你心里就是条狗?” 上阳郡主搂着柏安衍的腰身,按在桥上栏杆上,再次说道:“如果他死了你也不会在意?” “不过是只狗有什么好心疼,在我身边五年他这条命早就是我的,你要是想杀便杀,我换个其他亲卫一样看家护院。” 飞廉紧握着竹枝,眼眶微红,隐蔽站在桥下林间,在他的方向望去柏安衍正好背对着,沈南意也正好看到可以清晰的看见二人的相依相偎,可以清楚听见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呀,皇后和飞廉在这呢,我和陛下说得话你不会都听见了吧?”上阳郡主往前走上一步,将背对着沈南意的柏安衍挡在背后。 沈南意忍下情绪,低着头,平静地说,“打扰了。” 她转身就走,上阳郡主站在小桥上浮现笑意。 后院巨大的水声惹得在游廊中行走的连翘注意,她赶过来时四周平静无常,只看到到沈南意披着衣服,身姿踉跄地走回来,她上前去扶住他。 “皇后娘娘,你怎么还落水了,若是被陛下知道该怪罪了。” 连翘连忙扶着她。 沈南意“噗”地吐出鲜血,倒在地上,眼神涣散。 连翘摇着她的身子,吓哭着喊道,“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第435章 误会后知后觉 巡夜的青仆先是听到落水声,后是听到连翘的呼喊声,二者取其一,青仆以最快速度赶到连翘身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沈南意抬回房间内,紧急招来府中大夫。 那夜人心惶惶,宋子鸢跟着大夫进入沈南意的卧房,只见床上之人气血两亏,虚弱不堪。 她站在门口匆匆进来,跪在病榻前:“皇后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落水了?” “我也不清楚,方才我是在外面发现他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翘一边说一边被吓哭。 大夫在看过之后就连夜开药,“连翘姑娘,这是药方现在去熬药吧,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副。” “我去熬药,子鸢你留在这照顾娘娘可以吗?”连翘拿着药方拉着宋子鸢的手。 宋子鸢安慰道:“你放心,这里交给我,快去熬药吧。” 连翘带着一众青仆和大夫离开屋。 归于平静后,宋子鸢坐在沈南意的床边,抬手摸着她的脸,突然掐住她的下颌:“沈南意,你被心爱的男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样,如果早点将黄金找到交到我手上,也不会有现在这多事,好在现在也不晚,让我看看 你把曜文鼎究竟藏在哪。” 曜文鼎原本被柏安衍得到,而如今已经被沈南意保存起来。 宋子鸢起身,在沈南意屋里翻箱倒柜的开始寻找…… 三日后,千水渡门前两辆马车和一队青仆都准备就绪,同时公孙府那边公孙离也安排就绪,就等找到黄金,此案就能结束,一切还按照他们预想中的样子进行。 经过几日休养,沈南意伤势渐好,但从那夜之后她就变得更加沉默。 在出门前,柏安衍跟在沈南意的身后,望着那背影,若有所思。 宋子鸢躲在院前门后,沈南意落水那一夜她几乎翻遍整个屋子,最后在墙上寻到机关,原本以为进入暗室中她拿到曜文鼎任务就可以圆满结束,却没想到这件暗室中竟有上百个曜文鼎,均是由武安白玉所做,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瑕疵,更不能分辨出到底哪个里有山河黄金。 无奈之下,她放弃去夺密封藏金地图的曜文鼎,退而求其次,盯住沈南意和上阳郡主,只有她们手里的曜文鼎才会是真的。 “娮娮,你在想什么呢?”柏安衍站在马车前,回头看向沈南意,觉得她一直都怪怪的。 “没什么……”沈南意回过神,淡淡地说,“我们出发了。” 柏安衍骑上马,拉住缰绳的那一刻,他俯视看着沈南意,没有再说半个字。 沈南意不以为然,像往常一样把亲手编的红绳索系在她的手腕上,可是沈南意却躲开她,骑马走开。 她费解,这是五年来的习惯,每次沈南意出远门她都会给他系红绳,名为平安绳。 在此之前,柏安衍从未拒绝佩戴,今日却不愿再戴。 柏安衍上马车之前把沈南意拉到一旁,故意避着众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宋子鸢,现在可以确定宋子鸢就是潜伏在千水渡中想要夺黄金的人,我们此行路上引蛇出洞她一定会出手,还请宋子鸢记得来援。” 沈南意转头看向躲在千水渡门后的宋子鸢,二人对视上的一瞬,宋子鸢就躲进屋里。 “她一定会按捺不住,在你们离开后必然会跟上。”沈南意平静的说。 沈南意上马车,柏安衍走到沈南意的马旁,故意强调交代道,“你身上的曜文鼎里面有黄金,一定要保护好,如果发生事记得发响箭,我看到便会来援。” “是。”沈南意轻 轻地答。 车队准备就绪,众人向沈南意此行之后,离开千水渡。 柏安衍再去找宋子鸢时发现人早已不在阁中,在她的房间内,还找到一个铁盒里面装得都是人皮面具,面具正是沈南意的模样。 连翘在看见人皮面具之后,神色异常,“陛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好像知道娘娘这几日为何行为异常了。” “你知道什么了?”柏安衍手上握着人皮面具,眉头紧锁。 连翘回忆起三天前的夜里,抓着拿起沈南意的人皮面具,急迫地说:“陛下,三天前的夜里我在院中巡夜,偶然在游廊中听到前院池塘有落水声,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是看见娘娘从竹林方向走过来,当时我看见他时候他神色异常,猛地吐了一口血便晕过去。” “池塘有落水声?那么说在你见到他之前,她去过池塘,还吐血了?”沈南意追问道。 连翘坚定地说,“没错,我后来在院中询问青仆,当夜有青仆起夜出恭路过流水小桥,恰好看到上阳郡主和您抱在一起,皇后刚好看见,后来不知道陛下说些什么,沈南意就被气走了。” “我和上阳郡主 抱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柏安衍放下人皮面具,一脸难以置信:“那夜陛下确实和我见过面,但之后便回东跨院,我回房分明在和你在一起编平安绳,怎么可能再出去,我和他只不过见过几面,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亲密之举?” “所以啊,陛下,这可能有人戴了这人皮面具假扮您,故意气皇后。”连翘指着那些人皮面具说,“还有,这个宋子鸢可能也不是真正的宋子鸢,这人的易容术还真是高超愣是没看出来。” 柏安衍坐下,忽然叹气说道,“这个人把人皮面具放在这就说明他想让我们知道,你刚才说是有池塘有落水声,走咱们去池塘看看。” 流水小桥下的池塘,柏安衍和连翘站在岸边看着青仆在打捞。 果然,在池塘中捞出一具女尸,尸体服饰和容貌和沈南意一摸一样,连翘蹲在尸体旁边,伸手扯去尸体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柏安衍忽然一惊,吩咐道,“这个人潜入千水渡是有预谋的,皇后有危险,连翘你先带人沿路追上去。” “是,陛下!”连翘领命,带着府中青仆出门去追护鼎队伍。 第436章 柏安衍夺鼎 行军五六个时辰后,深林分岔路口,延伸出两条前往武安的路,车队在岔路口停下。 武安就是这次藏金地图上标记的地方。 周围黑意凛然,透着杀意,即使众人点着火把都驱散不退危险。 沈南意下马走到马车旁,对里面的人说:“郡主,黄金事关重要,前面有两条路,你带曜文鼎走左面那条近道先行一步,千水渡的人都留下回武安,就这样安排吧。” 上阳郡主掀开帘,望着马车外的一众人迟疑几分,然后开口说:“娘娘,飞廉,要不我们一起走不要分队,其实黄金……” 沈南意主意已定打断他的话:“藏金地图在曜文鼎中,我会保护好的,我带一队人抄近路肯定会安全把黄金送到武安的,我离开车队,反而对车队来说是安全的。” “不是……我是想……”上阳郡主有些着急,她有些紧张抠着马帘。 其实藏金图,沈南意在客栈早就给飞廉了,封在曜文鼎中的不过是个假货。 沈南意为了护鼎,为了引走夺黄金的人要脱离队伍,到这份上他便更加于心不忍,可这是柏安衍的计划,如果不按计划行动,出现任何变数,藏金图再遗失的话,整个武 安侯府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为了武安侯府,她只能把藏金图的下落烂在肚子里,坚定地说,“郡主,保重!” 沈南意背着有曜文鼎的包袱,带着一队人策马而去,消失在黑夜密林中。 他这一走,周围似乎都变得更安静…… 黑夜深林透着危险,树影摇晃,带着窸窣地细微之声,风狂吹不止,似乎有雨意到来。 “驾!” 林中不远处,传来驭马之声,马蹄吟吟,由远及近。 风中夹着雨滴,深夜不知是何人在后方追击。 雨越下越大,在竹林远处又出现一些黑衣人,他们身披蓑衣斗笠,雨水顺着蓑衣纹路滴落,泥水迸溅。 沈南意勒马停歇,在奔跑而来的路上,两侧从林忽然杀出一大批黑衣人,这些人显然是和前后的刺客是一路人马。 他们在此布局配合应该筹谋已久,而且对护鼎行动是十分清楚。 黑衣人中的两人踏地飞起,旋转周身侧踢马头,马蹄声起,随后扬起前腿,马上之人连忙拉紧缰绳。 “姑娘,我们此行目的十分简单,只要你交出藏金图我们保证不伤你性命,好好配合,不然要你命。”黑衣人迅速落地,双手从背后抽出弯刀,摆出进攻姿势。 “休想! ”沈南意从马背上飞起来,掀开他头上戴着的帷帽,一把甩出飞刀! 雨渐渐淋湿她的发丝,露出她白皙英气的脸庞,乌黑深邃的双眸蕴含着冷漠气息。 黑衣人侧身躲开飞过来的刀,见眼前的人毫无交黄金之意,挥手改变策略群起攻之,瞬间围住沈南意,只听几声惨叫冲天而发,犹如柔韧而凌厉的黑影闪过,围住他的那些人都死在她的刀下。 “就凭你们也能杀我?你们的背后指使是谁!叫他出来见我!” 沈南意手执软剑,气势凛然,她的身影犹如毒蛇般席卷着风雨和地上残叶,劈头盖脸朝着黑衣人刺去,动作移动之快令人瞠目,将那黑衣人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沈南意再次手持剑朝着黑衣人飞去,所到之处风雨骤起,哀嚎遍地,很显然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再不出来的话,我会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沈南意伸手接住回旋的剑,指着林中黑暗之处。 她相信,这些黑衣人不过是试探的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有出现。 她要做的就是引那人出现。 在雨势渐大之时,穿着白衣的男子骑着马从林中走来,她戴着帷帽完全遮住脸,不过从骑着的马来看竟是踏雪, 沈南意心头一紧,转头看向周围的黑衣人,回想刚才交战他们武功路数,很眼熟。 不,这绝不可能! 她不愿相信这武功路数是出自千水渡,更不愿相信,骑马而来的柏安衍的目标会是她。 “沈南意,把鼎交出来吧。”柏安衍轻声开口,言语中透着一股寒意。 沈南意握着缰绳,迟疑地看着眼前的柏安衍,试探着问:“陛下,是你吗?” 白衣男子的嗓音和柏安衍太像了,正如三天前的夜里,语气说话是那样决然和冷漠。 “远行不过百里,竟听不出我的嗓音。”柏安衍端着身姿,身上气质出尘。 沈南意怔怔地看着她,下马向他走过去,站在包围圈中:“南意不敢。” “把曜文鼎拿出来。”柏安衍命令道。 沈南意解下身上的包袱,在交出去的一刻他又抱在怀中,抬眸平静道:“我忘了系平安绳,陛下能帮我系上吗?” “我让你拿出曜文鼎,你要什么平安绳!”柏安衍恼怒道。 沈南意低着头说:“每次我出远门,陛下都会为我系平安绳,那红绳是陛下亲手编的。” 柏安衍彻底被激怒,从马鞍上拔出一把剑,指着沈南意的眉心:“现在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把曜文鼎 交出来!” “不,我要去藏金地,曜文鼎我是要送到武安府的,临行前你不是特意嘱咐我的吗?”沈南意目光毅然地看着她。 “我现在反悔了,我觉得这鼎还是由我亲自去送更好!” “恐怕你不是真的想送鼎给武安侯府,而是想送给你真正的主子!”沈南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打曜文鼎的主意!” “沈南意,你这是什么了,今日为何不听我的话,还在质问我?”柏安衍态度软了下来,剑尖微微颤动。 沈南意抬手握着剑,将它慢慢压下,解释说,“因为你根本不是陛下!” 他把包袱扔到天上,一剑向她刺出去,马上之人向后弯腰躲过剑,敏捷下马踏地飞起再去抢包袱。沈南意快她一步,把包袱抢在手中,顺便用刀挑下男子的帷帽。 “放肆!你给我跪下!”男子嗓音带着暴怒。 沈南意抬头在看,心内一惊,帷帽之下的人竟是柏安衍,真的是她吗? 他眼底泛红,之前紧紧抱着包袱的手变得颤抖,低着头慢慢跪下…… “不能跪!” 远处有大队人马奔袭而来的马蹄声,为首的正是千水渡的大丫鬟连翘,她的一声呐喊,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第437章 黄金案真相(1) 宋子鸢轻笑,在那清秀典雅的脸上很难找出敌对之感。 沈南意很是不解她这句话。 想到这里,他震惊地看向宋子鸢,从嘴中说出那最不可思议的名字,“你才是上阳郡主?!” 宋子鸢手执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再次开口,“没错,我才是上阳。” “世人皆知上阳郡主嫁给清河郡王,又怎知上阳郡主经营了千水渡。”宋子鸢得意继续说道,“自然更不会有人知晓,上阳郡主才是才是这次黄金案的策划者。” 宋子鸢向沈南意靠近,沈南意一步步地后退。 “沈南意,你为什么躲着我?相比你的陛下,我可从来都没骗过你。”宋子鸢一把抓住她,将她拽到地上破碎的曜文鼎前,她带着几分恨意地说道:“沈南意,你自己看看,你用生命保护的曜文鼎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柏安衍,飞廉,包括公孙敬阳,他们都在骗你!” 沈南意眼中的惊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满目的悲凉和难过,那一刹那,心好似地上的曜文鼎一样,破碎不堪。 “陛下,不会骗我的。”沈南意弯腰捡起曜文鼎的碎片,根本没用过包玉术封存过东西。 宋子鸢双手握住她的手,殷切期盼地说,“沈南意,还 记得我第一次约你见面时候说得话吗?我要为武安侯寻到黄金,我只是说了一半,我的目的其实杀你,将你取代!” 沈南意甩开她的手,转身不愿在面对她,可宋子鸢偏偏挡在他的面前,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坚定地对他说,“我说得都是真的,柏安衍只想把你困在身边,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你! 如果你值得他信任的话,怎么会让你单纯护送一只鼎,它里面没有藏金图,他是在把你当你当做探路的靶子,一旦有危险,你会是最先死的那个,然后敬爱的陛下就会踩着你的尸体,去完成他的目的。” 沈南意再次拽下她的手,举起剑放在她的脖颈间,“陛下,不会那样做,你少在这胡说!” “他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药!”宋子鸢伸手抓着刀锋,泊泊鲜血从她的指缝下流淌下来,激动地说,“也许曾经你是她的全部,但现在她不再相信你是事实!你亲眼看见她和上阳郡主在一起也是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金现在应该在飞廉身上,你沈南意从头到尾不过是她用来迷惑我的棋子!” “就算我被陛下利用,就算我失去她的信任,哪有如何,我会傻到帮你去夺黄金吗?”沈南意刀锋往 前再次用力,在他的眼中,这个女人太过阴险。 这一次他决不能放过她! 宋子鸢顿时脸色阴沉,看着血流不止的手,冷漠质问:“沈南意,我说了这么多,你当真不愿与我合作,不愿恢复自由,甘心当柏安衍最忠诚的一条狗吗?” “你错了,我留在陛下身边是因为我大缙唯一的皇后!” 宋子鸢顿时松手,“好,我成全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为她做几分!” 沈南意还不明她说此话的意思,眼前突然就被呛入药粉,在一片白茫茫的药粉之下,他的眼前渐渐发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漫上心头。 “宋子鸢!你出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南意疯了一样在雨中挥刀,可无论她怎么砍下去眼前都是黑的,雨水不断顺着她的发丝滴落,直到她碰到脚下连翘的尸体,她才恢复神智,手中的剑掉落在水里,她蹲下在尸体周围的泥水中寻找连翘的镯子。 当他摸到水中的镯子时,沈南意从雨中走出来,一把冰冷的剑指着她的后肩上。 雨水顺着她的衣摆缓缓流下,柏安衍一脸冷情,她手中的剑直指眼前女人的后肩,果断而决绝的抿着唇。 “为什么要杀连翘?”柏安衍平静的语 气中带着浓重悲伤。 沈南意听出是柏安衍的声音,将镯子紧紧握在手中,慢慢站起转过身,胸膛撞上剑尖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几分绝望。 她淡淡地说,“我没有杀她。” 沈南意眼中泪水缓缓流下,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你没杀她,她怎么会死在你的剑下?”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不该让你留在千水渡,那样你就不会被蛊惑,就不会让连翘枉死!”沈南意激动地向他喊去,或许从那一刻起,事情发展都现在都成为来不及追悔。 她摇晃着身子,往前走上一步,剑尖深深扎在他的胸膛上,“陛下是觉得娮娮背叛了你?” “难道不是吗?” 柏安衍反问道,“你要求独自护送曜文鼎回武安,还不是为了在这见宋子鸢!” 沈南意苦笑,嗓音都透着冷涩:“原来陛下是这样看我的。” “我沈南意是你的皇后,我说过永远和您在一起,不管我在您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时到今日沈南意不曾改变,没想到您却变了。” 雨越下越大,二人湿透衣衫,沈南意身上的血缓缓顺着手臂,从指尖滴落。 她空洞的双眸渐渐恢复平静,又往前一步,任凭剑尖扎进血肉再深一寸,决绝道:“ 如果陛下觉得是我杀的连翘,那便是我杀的,如果陛下想让沈南意死,我便现在赴死。” 他五年来从不流泪,可在这一瞬,神色动容,泪如雨下:“娮娮,你知道的,我怎么会为了一个丫鬟去杀你!我是恨!恨你为什么单独行动!” “啊!”沈南意将剑拔出来,血溅起。 她痛吟一声跪在积水中,胸前的血蔓延大片,她垂着头,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连翘因我而死,我现在形同废人,陛下为什么不剑杀了我,留着我是想慢慢折磨吗?” 冰冷而绝情的话从他的头顶飘来,直击在他的心上。 柏安衍蹲下抱住她:“沈南意,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怎么可能忍心” 沈南意听到有人再唤他的名字,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才认出那人是柏安衍。 “为何要救我……”他再次闭上双眼。 沈南意撸起袖子坐在一旁,双手撑着膝盖,说道,“你都伤成这样我不救你是想死吗?昨夜到底发生何事了,我带着车队折去你的方向发现林间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连翘姑娘身亡,你还重伤,一地死尸。” “还好我折过去救你,不然你死了。” 沈南意虚弱的咳嗽,“陛下,昨夜见过宋子鸢吗?” 第438章 黄金案真相(2) “见过,她行色匆匆赶回来还带你,找我要藏金图说是帮我先送去,我就把黄金给她了。” 沈南意有些好奇,解释道,“我想着这黄金放在我搞得我整日太忐忑,索性让飞廉和你保护岂不是更安心,你们先行一步,我就可以在后面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她撑着坐起身,忍着痛,再次问道:“陛下你真的把黄金给宋子鸢了?是真的黄金?” 柏安衍见沈南意这反应,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是啊,是我一直以来把夺黄金的人想简单了,你都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其实在你昨夜离开前,我就想告诉你,黄金很早就在我的手上,不过奇怪的是,你之前好像不知道,和郡主回来之后倒是知道黄金在我这,是郡主告诉你的吗?” 沈南意捂着胸口,深呼吸缓了一口气说:“昨夜我根本没有和宋子鸢回来见你,你看到的宋子鸢和沈南意都是宋子鸢和人假扮的,我已经被她骗过一次。” “什么!”柏安衍猛地攒站起:“怎么会这样,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好的易容术,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藏金图就这样被她骗走了!”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到手的藏金图又丢了,要是泄露出去,不光武安侯以及整个大缙都会陷入危难之中啊!” 沈南意抓着柏安衍胳膊,恳求他说道,“陛下,看在我们共过生死的份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追回黄金。” 柏安衍沉默几分,想了想说:“咱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落英坡,在走几里就到武安府境内了。”沈南意掀开帘子望去窗外。 她伸手摸着周围,神色紧张。 柏安衍瞬间发现她的异常:“娮娮,你的眼睛怎么了?” 沈南意头歪向一侧,似乎有躲避之意:“没什么。” “不对,你是不是看不见了?”沈南意一手扳过他的肩膀,一手在眼前晃。 一番试探下,他终究确定沈南意失明了。 沈南意颓然坐下,眼眶泛红,自责地说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能干些什么,你们辛辛苦苦守着的黄金终究在我的手中丢失,宋子鸢说得对,我真是个废物,藏金图都守不住。” “现在不是娮娮自责的时候,黄金事关天下,我们就算为此付出性命也要找回。” 沈南意摸索着马车边缘,往车外下,柏安衍上前扶着她下马车,沈南意言辞之中带着绝望说道,“我们现在还怎么找回失黄金,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在沈南意刚说完话,突然出现一声响箭,白日烟花在天空炸开成一个图案。 “东南方向,有人放 响箭!”柏安衍迅速判断方位,并把图案记下。 沈南意朝着东南方向听去,隔着风声和落叶之声。 林间有鸟被惊飞,这必然是前方有情况! “是千水渡的响箭!” 沈南意分辨出响箭音色,和柏安衍带着千水渡的人朝着那个方向走。 柏安衍拦在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胳膊,坚决说道:“沈南意,你伤还没好,万一那只是个陷阱怎么办,你就那么确定藏金图会是发信号的地方吗?” “宋子鸢已经拿到藏金图,再不抢回来就没机会了,就算前面是陷阱我也要去。”沈南意抬手拍了拍柏安衍的肩膀,“陛下放心,我们很快结束了。” 二人带着剩余人马潜入东南方向的密林。 响箭一发定是在求救,这一趟生死未卜。 宋子鸢被绑在树上,白色纱裙染血像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妖艳而壮烈。 头发凌乱,一双冷眸透着杀意,如果不是经过一场恶战体力耗尽,她也不至于会被宋子鸢擒住,屈辱地面对着她。 “宋子鸢,只要你把黄金交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飞廉拿着刀站在她的面前,刀尖轻轻划着她的脸颊,“这张脸这么美,要是被我给毁了就真可惜,我奉劝你现在说实话。” “黄金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为何要反过 来攻击千水渡暗桩引我前来相见?” 飞廉反问道。 飞廉手中的刀稍微用力,宋子鸢的肌肤马上就要被勒出血痕,她狰狞着脸,恶狠狠地说,“藏金图我确实骗到手,可沈南意手中的黄金也是假的,你们实在太狡猾,从头到尾你们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护黄金,所以这黄金的下落最后还是在你的手中!” “就许你用人皮面具装神弄鬼,不许我用藏金图以假乱真?”飞廉轻笑嘲讽着,“你不傻,就是反应太慢,就算你想杀了我,也永远别想从我嘴中得到藏金图的下落!” “你!”飞廉抓起她的衣襟,眸光暗沉,威胁道,“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宋子鸢仰天大笑,那笑声带着释然和洒脱,仿佛在那一刻尘埃落定。 “我就不该去千水渡,更不该让你们轻而易举得到藏金图!” 宋子鸢被激怒,放开她低吼道,“公孙离那个笨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南意敛起情绪,被她这话的几个关键词吸引,可那夜在千水渡行刺武安侯的人是公孙离,章元也是从头到尾配合她,没想到这一系列的夺黄金还和她有关。 难道…… “你和上阳郡主什么关系?”沈南意皱着眉,怀疑地问。 宋子鸢冷静下来,转头望着她,“临死前,倒是 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上阳就是我!” “在城西被陛下杀死的人,不过是我找的替死鬼用的金蝉脱壳之计,好换个身份来到千水渡,也多亏沈南意,我成功留下。” 飞廉平静地说:“可你还是败了。” “你以为发个响箭他们就能找到你,救下你吗?既然你不想说出藏金图的下落,那我只好杀了你,再去夺藏金图,你别忘了,我是千水渡的人,这天下间的宝物没有我得不到的!” “等你死后,该结束了。” “宋子鸢!” 沈南意大喊一声,命人原地停止,她一个人摸索上山,在这段路上能够遇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假郡主的人,除了宋子鸢他想不到别人。 宋子鸢看见沈南意还活着,走上前,语气依旧尖锐,“我就不该相信柏安衍会亲手杀了你。” 沈南意微微侧耳,有些急迫问道,“飞廉呢?” 宋子鸢冷笑道:“现在你们还想着救她!你知不知道她和我不过都是为了藏金图不择手段的一路人。” “宋姑娘,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南意面无表情地说。 宋子鸢挣开束缚,一边抬手示意周围的人,一边将沈南意挟持在怀里,“只要把黄金交出来,我就放了沈南意,是你们多次坏我大事,如今用黄金换人也算是公平!” 第439章 启程北上 “放了皇后!” 柏安衍上前一步,不由得握紧手中刀,红着眼眶对她吼道:“我让你放了她!” “皇帝终于为人激动了,我就是不放你能奈我何?” 宋子鸢笑得很大声,再冷静下来时犹如鬼魅,她厉声吩咐道:“交出黄金,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飞廉挣不开周围的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柏安衍言辞果敢,甩出锦扇。 锦扇飞旋朝着宋子鸢飞去,她慌张躲开,二人交战中途,飞廉带人包围林中所有人,一眨眼的功夫局势反转,很快陷入混战,一把锦扇飞旋空中,宋子鸢来不及躲就被砍伤,顺势被人拿下。 柏安衍一把锦扇勒在她的脖颈间,威胁喊道:“宋子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肠歹毒的姑娘,想夺黄金你做梦,朕这就送你进大牢!” 宋子鸢笑着看着他,又转头看向沈南意,突然她的口中流出鲜血。 “宋子鸢!你敢服毒,你给我吐出来!” “喂!你你不许死!” 宋子鸢最终还是服毒 自尽在众人面前,而这次的寻找藏金的行动也算是个告一段落。 假上阳郡主落网,经过她的供述找到黄金,并且为公孙敬阳洗清嫌疑。 三天后,巨额黄金在深山中被找到。 但清河郡王和公孙敬阳当年杀害上阳郡主的养父母之事被重新翻出,他们也受到应尽的惩罚。 三天后,戊正,街上宵禁。 有飞鸽落在公孙府前庭的鸟兽架上,飞廉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前往府中藏书楼。 柏安衍坐在矮榻上正在与己博弈,修长手指夹着一枚黑棋坚定落下。 飞廉站在石阶上静静看着阁中人在下棋,随后,他的头微低,纸条在掌心中发皱。 柏安衍的专注力在棋盘上,不动声色地唤着门口的人进来。 飞廉抬脚迈过石阶,走到他的身边,将纸条双手奉上。柏安衍接过纸条,只是扫了一眼纸上内容,又对他说道:“这副棋局我终究没看懂到底蕴藏着何种玄机,你坐下,陪我下棋。” “是。”飞廉坐到柏安衍的对面,把佩剑放 到伸手可及的地方,笨拙的执起白棋。 飞廉下棋心境很平,棋走步骤行云流水,可还是挡不过柏安衍迎面而来的杀招。 柏安衍对他的棋艺感到一丝诧异,不经心地问:“没想到这段时间你的棋艺见长了,上京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没什么事。”飞廉嗓音很沉,像是压抑心事。 “公孙大人将事都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动身返回上京。” 次日,清晨,马车停在公孙府门口。 沈南意经过府医切脉确定恢复无虞之后,和柏安衍他们三人即将远行。 公孙离喋喋不休地交代公孙府上,只是短短几日,他就苍老了不少。 这边,公孙离掀前衣摆跪在柏安衍面前,郑重行礼,“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想留在珠府和表哥治水,争取戴罪立功。“ “起来。”柏安衍扶起公孙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孙大人保重。” 公孙离点点头。 一行人上车准备出发,飞廉在门口看向远处街上,还无其他车影。 “驾!” 飞廉跳上车牵起缰绳就在赶车离开时,忽然车后有呼喊声。 “喂!等等我!” 马车一停,沈南意从窗子探出头,发现是杜宴前来送行。 后来行走,杜宴还一直招手送别他们。 柏安衍朝对面看过去,“飞廉,你这身上都挂着的是什么?” 飞廉身上挂着四五个大包袱,胸前还挂着几个小袋子,身上还有浓烈的药味,样子有些滑稽。经柏安衍这么一问,他佝偻的身子凑过来,来到柏安衍面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双手递上:“陛下,这一路上有我在,可以保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马车一晃,柏安衍将沈南意揽在怀里。 飞廉和搭车小世子在外面吵起来。 “我脑子是不灵光,但我有钱,有消息渠道,可帮陛下打探消息当马前卒。” “嘁——”飞廉下巴一抬,别过头去,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嘀咕什么,“有钱就是了不起,消息来源也比黑羽卫暗桩消息灵通。” 小世子有些意外,猛地回头,“你懂 唇语?” 飞廉征战沙场,熟悉当地语言,唇语自然是懂点的。 此行带的人却是都是精兵强将。 沈南意转头问柏安衍:“陛下,我们离开珠江府,目的在哪回上京吗?” 马车里的人都看向是柏安衍,不过他在说正题前,郑重说道,“我们此行未知,不宜暴露身份、” “夫君。”沈南意换了称呼。 “呀,我们珠江府的黄金运走了吗?是不是又忘了?”沈南意猛地站起身,头正好磕在车篷上,她捂着头倒在柏安衍身上,“好痛……” 柏安衍有些无奈,拉起她揽在怀里:“毛毛躁躁,不该小心点么,黄金的事不需要担心了,已经安排人就近运送过去赈.灾,不必运回上京,反正这批官银最早也是用来赈.灾。” 沈南意坐在他的腿上,还在捂着头:“夫君,疼……” “等我们离开珠江府一路北上,挖点冰给你冷敷就不疼了。”柏安衍面无表情道。 沈南意仰头看着他:“陛下你认真的吗?说好的安慰人呢?” 第440章 梁城君之子被杀案 一路北上,马车进入梁城时已经人困马乏,此行一路低调,再有七八天就会进入上京府,返回皇宫也是指日可待。 他们寻到一间客栈,将这里作为临时休息歇脚的地方。 “客官三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飞廉上前眼神看了看四处:“先上桌好菜,然后准备两间房,我们要在这住上几日。” “好嘞!” 小二带领他们来到一楼大堂的空桌安排上,然后匆匆继续招待其他的客人。 路上,本来他们是个四个人,小世子不过是搭载顺风车在半路就下车,最终也就剩下他们三人进入梁城,一路走来倒也十分平静。 沈南意三人落座,环视四周,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是个十分热闹的客栈,就是不知道这菜品怎么样,他们赶路到此,早已筋疲力尽。 不久后,他们一桌子的菜陆续上来。 正在吃时,他们隔壁的桌子也坐了两个人,沈南意看举止气魄应该是个秀才,二人坐下后就在谈论治河之策,更是盛赞当今皇帝是如何采纳他们献策,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如今河道再有一年就可完善成功,等河堤从新设计加高,就可解 决河水泛滥的问题。 沈南意边吃边听得津津有味。 “小二,去给他们桌上加道肉菜送壶酒过去。” 小二过去按沈南意的要求去准备。 柏安衍吃好后,询问道:“娮娮,你在做什么?” “夫君看不出来么,他们说得多好,我听着开心。”沈南意笑道。 柏安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隔壁桌坐得应该是本地的秀才,是个时间点应该等着放榜,从衣着打扮上看,应该是出身还不错的世家子弟。 小二将酒菜送上去后,那两位公子起身朝他们这桌拜谢,双方还礼,共饮一杯,出门在外最好的就是能够结实到不同的人,也能够广结朋友。 后来那两人直接端着酒菜朝他们过来,爽朗的问:“三位好友能拼个桌吗?人多吃得才开心。” “好啊,两位请坐。” 沈南意热情招呼他们坐下,然后飞廉换了座位,凑到两位旁边,开始打探起梁城,询问起此地可以游玩之地亦或者当地特色美食,一路上她都是抱着这么个想法,所以才导致他们的进程一直都很慢,反正也是游山玩水,倒也不在乎时间长短。 其中一位公子对 他们侃侃而谈,十分热情是:“在下宋阳,是梁城荣安君的公子,这位是我的好友梁安,我们是同年落榜的秀才。” 说起落榜两人脸上尽显苦涩,但也没觉得多难为情,似乎对这件事已经接受了。 “夫人想要问这个地方哪里值得游览,我倒是觉得梁家祠堂倒是可以一去,也就是我这位朋友的家族的祠堂。” 沈南意有些好奇:“祠堂不是应该守在自家吗?为什么还可以游览?这是什么道理?” 宋阳看他们一脸疑惑,然后又说:“三位是外地人,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的事,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叫梁城吗?” 沈南意摇着头,他对当地的一些风俗确实不清楚,初来乍到的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东西。 柏安衍却一语中的:“梁城的梁是姓梁的梁。” 宋阳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位公子短短相连聊已经发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没错公子说的对。梁城之所以叫梁城,全都是因为梁安的祖上,往近了说,梁家在前朝就被封为梁城君。” “君?”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对这个爵位倒不是很清楚。 飞廉为其解释:“大多数爵 位分为公,侯,伯子,男,而在皇族萧家同样的朝代中也有不同的爵位。” “另外增设君,此君非彼君,是一种荣誉爵位的象征,没有实权和封地,但是有直达天听的权利,无召可直接面圣,所送奏本可以八百里加急。” 听飞廉这么一解释,沈南意顿时明白了。 “这个爵位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还挺重要,就拿直达天听这个权利来说,一般的诸侯都比不上。” 宋阳点头:“没错,但拥有这样的权利也是因为梁家付出了一门忠烈的代价,陛下开恩,特地在梁家的故乡建立了梁城,梁家后人及百姓才能再次安居乐业。” 沈南意仰慕地看着柏安衍,他这位陛下看似冷漠,严肃。实际上内心还是比较柔软。他懂得善待忠臣,善于纳谏,如此明君才会被百姓称颂。 “诶,这位梁公子怎么不说话呢?”飞廉的注意力全落在他的身上。打从过来拼桌,这个人就没有说过话了。 梁安紧张的看着周围半天也没敢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说他有心事吧,他还看着他们说没有心事,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我没什么事,也不 知道说什么好,你们聊你们的,我在旁边听着就好。” 梁安再次低下头,看他的样子,面对陌生人时十分的畏惧,是典型的社恐人士。 沈南意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倒是对那个祠堂十分感兴趣,也十分敬仰梁家先辈。 “等我们吃完,不如我们就去祠堂吧,正好可以祭拜一下梁家先祖,也不往来梁城一行。” 饭后,宋阳和梁安先后起身准备离开,他们约定好三天后再去游玩,告诉地址后匆匆离去。 然而他们刚走不远还没走出客栈,意外就发生了。 “梁安!梁安!” 沈南意等人忽然发现宋阳在唤梁安的名字,紧接着客栈一楼的食客们就开始疯了一样往外逃。 这样的举动意外着应该是出事了。 他们快速赶到宋阳所在位置,在向外拥挤的人流中顺行过去,疏散人的同时,去查看宋阳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飞廉护在外围,沈南意凑到宋阳的旁边,意外发现梁安倒在他的怀中,他的心口上被弩箭射中,人已经没气了。 “梁安已经去了,宋阳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被暗杀?” 第441章 客栈验尸 “快报官吧!” 沈南意命宋阳将人抬到一旁,同时当地县官也以最快的速度及时赶来,如此迅速的到场速度,让他们倍感惊奇。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梁城县令亲自赶来,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将所有在场围观群众控制起来,并且留住了案发当时距离被害人最近的人。 “大人,我们是返回上京的过路人,途经梁城,在最近客栈暂时落脚。”沈南意匆匆解释。 县令点了点头,回头安排:“去,回去把仵作给我叫来。” “大人不必,我就是仵作!”沈南意迅速拿出一直珍藏在身边的刑部仵作令牌。 县令目光一亮,没想到在他这管辖地区会有一个仵作经过,而且还是一个大仵作。 要知道本朝皇后就是仵作出身,所以对于女性地位的提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用作,更何况还推行了女官制度,女子为官已经不再是幻想。 “那就劳烦姑娘来验一验,协助本官尽快抓到凶手!” “是!” 有相应的理解和帮助,客栈已经被全部封锁。所有的人都在观看沈南意现场验尸。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酒楼,不一会儿就变得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想 到会有命案再次发生,更不会想到这名女子居然是仵作。 而更让县官感到好奇的是,这位姑娘身旁的两位公子一个英俊潇洒,浑身散发是一种王者之气。另一个身着黑衣抱着剑一看就是武功非凡。 不过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人就应该是姑娘的两个护卫,猜测应该是大家闺秀独自出来冒险游玩的人。 毕竟这样的事他已经遇见了不少,只不过这次两个护卫长得倒是十分帅气。赵宇他之前看到的那些人都要帅。 沈南意蹲在尸体旁边。解开死者身上的衣物,检查胸口上的驽箭。 弩箭正中心脏,不差分毫。死者当场逼定。不得不说,放箭的人瞄准和掌握的分寸感十分强,而且他推断当时凶手应该就在附近! 弩箭深入三寸,拔出时血液还在往外涌,不一会儿血液凝固,通过仔细分析检查伤口。发现梁安的身上不光有弩箭的伤。 竟然还有别的伤。 她仔细分辨了一些,在这个过程中柏安衍凑近,低头询问验尸进度:“怎么样娮娮,可有验出什么?” “死者身上并非只有驽箭一处伤,你看。” 沈南意向下指了指:“你看死者肚子和胸上的伤,这个有锐器致伤 的疤痕,呈现一个V字型,这处疤痕是八字型,还有弧形,s型的伤疤,大.大小小居然有好几处。” “能推断出这些疤痕都是什么锐器造成的吗?” 沈南意指着一处处的疤痕分析道:“这种弧形或“S”形刺创口,可由特殊形状刺器,如弧形凿子或剪刀双刃合拢刺入所形成。” ““V”形剪创是由剪夹造成的创口其创缘的中央部分,常有尖端游离的皮瓣时造成,“八”字形的创口,提示剪刀的两刃夹剪未曾闭合,夹剪折叠皮肤可造成大小不等的多个创角。” 柏安衍听到这果断说出:“所以你的意思是死者在生前有过多次被人用剪刀刺伤的经历?” “对,而且根据这些疤痕复原的情况来看,最远的不过一年,最近的只有两个月,如此频繁经常,且死者从来没有抵抗,可以说明施暴的人应该是他的亲近的熟人,准确说有可能是父母。” “另外,死者手上有大量的厚茧,根据茧成型分布的位置来看,应该是经常握工具从事重体力劳动,长期累月的干,才会接上这么厚的茧,这么粗糙的手。” “这和他落地秀才的身份完全不符合,所以在他的身上应该还有 其他的秘密。” 柏安衍顺势拿起弩箭来看:“这箭的箭簇,并非是朝廷统一制式,尾羽和箭杆也全都是私造的,可以说是民用捕猎的一种武器。” “凶手很有可能是猎户或者是非正规军队配备的武器,比如说府兵。” 沈南意经过他的推断,与其讨论说:“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谁家的府兵,从死者身上残留的痕迹,他的皮肤上有一处花纹,这个花纹应该是施暴者在踹他的时候,鞋底花纹印在了后背上。” “这个花纹应该是七品官靴,他曾经和某位县令大人发生过争吵,然后被县令踹过,甚至还没写过。” 沈南意和柏安衍伤口一番推断后,站在一旁的县令颜色难看,想必他们之前刚才的对话已经被他偷听到了不少。 “你问你们唠完了没有?”县令有些不耐烦。 沈南意起身,对于县令行了个礼:“大人稍安勿躁啊!这验尸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我在和夫君讨论,但是难道没有听见吗?这些个都是有利于案情推演。” 县令阴沉着脸问:“那你们推荐出什么结论了吗?得到什么结果了吗?” 在他的脸上满是不屑,甚至是怀疑他们二人真的像刚才那样随 便唠几句就能把凶手拉出来,对他们的能力很是质疑。 “当然真的想听吗?”沈南意问。 县令握着拳头说:“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本县难道在这儿耗费时间?我都是在等你的结论了,若是你能力不行的话,本官自可调仵作前来。” “人命大于天,休的你这丫头在这儿胡言乱语。” 飞廉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话时突然怒了。 “嘿,你这限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你是勤政爱民,出事后第一个时间冲过来,倒是打破了以往报官,官府赶来的速度。” “若说你是随便敷衍,也有足够证据。我家夫人和公子正在讨论爱情,为你推出凶器和凶手的身份,你这人不不领情罢了,还不耐烦。” “知不知道你这样只能耽误,错过抓凶手的最佳时机。不对,你这样如此不耐烦,是不是说明有可能县令大人也是凶手啊。” 县令瞪大眼睛指着飞廉:“放肆!” “你懂什么?本官勤政爱民,如今出了命案,自当尽力找捉拿凶手,为死者申冤,本县看你们倒是像凶手的同伙!” 飞廉走上前与其对峙。 “大人,如此草率说出诬陷他人的话,我看你就是个昏官!” 第442章 无辜逮进死囚牢中的人 “放肆!” 梁城县令气急败坏,一个外地人竟然如此对待他,搞得他现在心情比没破命案还有糟糕。 “你们几个若是在这儿捣乱,休怪本官把你们全部抓到大牢里去,致你们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梁城限令这会儿上纲上线摆起他的官架子,可是沈南意他们依旧打算跟他讲起道理。 沈南意说:“大人我们虽然是外地人,但是我已经给你看我的鱼符,我是刑部的仵作,这里有命案,我可以帮忙,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们呢?怎么就断定我们是来捣乱的?” “还有事发突然。你怎么就断定我们跟凶手也睡一会儿了?将我们治罪哪里妨碍公务了?我刚才没有帮你验尸吗?”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县令无言以对,事实就摆在这里,而且现在围观人数众多,他并不能仅凭几句话,还有他们交谈了几句就将人拿下。 “好,本官可以暂时相信你,但是他们不行!”县令扫向柏安衍他们,眼中满是不信任。 初来乍到的三个人,刚好卷入命案中,一个是仵作,两个身份不明,他对他始终不放心外乡人掺和到命案中。 ”哎呦,我这暴脾气呀,什么 意思?我们都是一起的,怎么你能相信她就不能相信我们了?” 飞廉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他冲上去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且再次解释道:“我跟你说,这位是我家夫人,我家公子和夫人是夫妻,你明白吗?我是他们的护卫,我们三个是一起的。” “我管你是不是一起的,现在的事实就是他能拿出证明身份的物件,而你们不能!” 县令和他对峙起来。 “好,你不是要证明身份的东西吗?我给你看!”说完飞廉就要掏出他的将军令牌,而柏安衍拦住了他。 显然是因为他们还不能暴露身份,若是他的将军令牌一出,他们三人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对于查案也很不利。 于是飞廉耷拉着脑袋,伸进怀里的手又拿出来了。 “怎么样?你们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还在这儿大言不惭,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界,允许你们在这儿胡言乱语吗?” 县令眼眸一冷,将飞廉和柏安衍驱逐出去,隔绝在客栈之外,他还算仁慈,没有将人捉拿下狱,也就是嘴头上说一说。 捕快将他们两个推出客栈。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总不能这样对 待我们,破案夫人他一个人也不行啊,我们好歹也能出出主意呀。” 飞廉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只是简单的推断几句,就被他当做是胡言乱语,差一点被当做是凶手,这个县令也不算是好官,当真是比昏官还要可恶。 柏安衍转身离去:“算了他摆明了不想让我们多管我们,何必多此一举。也许他能破了,这样的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出手。” 飞廉冷哼一声:“他们要是自己能破了还好了,我才不想在这儿耽误给他们破案,我们有段时间休息几天启程赶路多好。”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所以我们再找一下客栈,沿途留上标记,这样娮娮才能找到我们。” ”好的!” …… 客栈里,沈南意验完尸体之后,洗了洗手准备离开。 临走时却被县令拦住去路:“你还不能走,需要帮我们把案子破了才能走。” 沈南意一脸大无语,翻了个白眼说:“大人,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只是一个仵作,并非是推官,我只管验尸,追查凶手审理案件那是你的事。” “而且这个案件不是很简单,凶器我都告诉你是什么了,加上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梁城 君之子,你去找到真正的梁城君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梁城县令顿悟:“就会如此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的一个事儿,刚才我和夫君都已经推断出大部分,是你打岔,扰乱了我们的思路。既然不相信我了,那你就自己查喽。” 沈南意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完全没有协助他的意思,而身后的县令终于傻眼了。 “什么意思?你这就要走,本官允许你走了吗?命案发生,你们作为当事人说走就能走了吗?” 县令大手一挥,直接将沈南意捉拿归案。 沈南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捕,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帮你验尸,你还怀疑上我了?有什么理由将我捉拿,更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走?” 沈南意越想越气愤,可下一秒她感觉后颈一痛,整个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耳边传来铁链声,沈南意手指动了动,好像摸到了稻草,这是什么地方,有些阴暗潮湿,更没有风。 她睁开眼睛,意外发现自己身处大牢中,之前还担心飞廉和柏安衍会被县令抓走,如今自己却先进来了。 “喂,有没有人呐?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凶手你们县令人呢,给我出来!” “狱卒捕快!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了!” 沈南意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可是就没有人搭理她,过道中他隐隐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就是没有人朝这边来看。 “姑娘,省点儿力气吧,咱们这出监狱是死牢,平时没有人会过来的,也不会有人过来探监,你是被判何时斩首啊?” 隔壁囚室突然有人说话,吓了沈南意一跳。 她转过头看向隔壁,忽然发现黑暗中坐着一个人,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也看不出来是多大岁数,坐在那儿佝偻着身子,身上还绑着铁链,应该是一个重刑犯。 “这都是一个误会,我是和夫君途经此处,偶然卷进了一个命案中,我就莫名其妙被打晕,醒来就出现在这了。” 男子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容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在听完她的故事后,陷入了一片安静。 “你在听我讲话吗?”沈南意试探性的往前走了走,和他仅剩一步之遥。 男子动了动,铁链传来拖地的划拉声。 “恭喜你,又是一个被无辜逮进死囚牢中的人。” 第443章 诉说经历 “你说这话这什么情况?你不会也是被打晕送进来的吧?” 沈南意蹲在男子的旁边,认真的看着他。这么近的区位,他也没有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但是从他身上的铁链来看,这个人应该跟自己不是一路进来的。 他们说真的是一个死刑犯。 “我跟你不一样,你进来的原因比较莫名其妙,而我却是被当做一个凶手被关进来。还有十天我就要被斩首了。” 听到这里,沈南意心一沉。 从这个人的语气上来听,一点儿也不像死刑犯真的杀的人那样子,语气中透着一种绝望,无助。 或许还有之前,他也曾拼命的为自己辩白过,可事实上就是这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也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脱罪的理由。 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感觉。 沈南意看着他的侧身背影,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悲伤,就这样凝视很久后,她决定开口了解。 “你真的是凶手吗?” 男子原本波澜不惊的从容背影忽然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沈南意,迎上了他的目光。 半天之后,二人对视。 他淡淡的说:“还有什么用啊?就算我是无辜的也有什么用?现在 还有谁能来救我?在这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白的自然能变成黑的。” “这是一个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方,没人能够改变这位的规则,曾经我也想过要改变这里的规则,但是试过很多次之后就失败了。” “所以我现在已经接受命运,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了。” 沈南意往前动了动,双手抓住栏杆,内心变得越来越激动:“不,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没准儿奇迹就在最后出现,会有人来救你!” “救我,谁会来救我?”男子冷笑了一声。 笑容中满是苦涩。也许在这个昏暗的牢房中,他已经没有了希望,被黑暗吞噬后只有绝望。 他始终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头微微低着,不愿意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兴趣在和沈南意搭话。 “我会救你的,你相信我!我夫君在外边,他一定会想办法叫我们出去。我也会想办法为你翻案!” 激动的神色,颤抖的声音,让男子以为还有一丝希望,但是当他看到是沈南意,眼神渐渐变得绝望。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救他出去? 他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淡笑。 “不必麻烦了。就算你想救我 也还有十天时间,谁都救不了我,除非陛下亲临。” 沈南意手下紧握栏杆:“只要你将事情对我说清楚,我有办法让陛下亲临,那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现在是想活还是想死?如果你想活的话就配合我,找机会我们一起就可以出去。” “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男子眼神忽然有了光,像握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看向沈南意,心情无比激动,又透着一种小心翼翼。 他在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刚才说过我夫君就在外面。只要他想办法,我们就能出去。到时查询你朋友的事情,或者你自己的事情都会有很大的助力。” “你的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男子的态度稍微有些松动。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可是你现在都已经深陷监牢中,因为我两个人要走到头出去才好,姑娘有什么办法助我们脱困吗?” 沈南意四处看了看,想要就此脱困确实不太容易,他甚至都没有想好路线该怎么撤退,想要越狱出去必须从长计划。 “暂时我们出不去,但是我们可以聊一些你的故事。让我来了解一下你是怎么进入见监牢,又是怎么会对他们对待的 ?” 她清了清嗓,然后又转移了话题,继续问:“你杀的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转了,转身面对她,低着头,语气缓慢,僵持了很久才做好了心理准备,将从前说过的事全部说出来。 “我叫梁安,是梁城君之子,因为误杀人被当做罪犯,所以就被抓到这里,判刑成死刑。” 沈南意感到十分意外,确认般地继续追问:“你说什么你叫梁安?是梁城君之子?” “对,什么问题吗?” 男子转过身挪出阴影,脏兮兮的手撩起头发,露出他原本看起来还很年轻的脸:“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老头子吧?”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认出你是个老头也不足为怪,反正是你自己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还有你说你误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安叹了口气,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不瞒你说,我现在都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阶下囚,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年岁。” 沈南意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小子,你也别光顾着抒情啊,我问你的问题,你倒是说说看。” “你当真要知道?” “少 废话,快点说。” 梁安酝酿情绪,眼神飘向远处就好像仿佛回到当初出事的那个地点:‘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三两句跟你说清楚,然后就不用浪费你我之间的时间,反正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哎呀,不要再铺垫了,你倒是说啊。” 梁安整理心情说起来:“这话要从五天前说起,我和朋友宋阳在客栈吃饭,然后旁边有几个落地秀才在讨论自己写的文章,我觉得他们写的好想很不错的样子,然后就为他们添酒加菜。” “然后饭后,我们相约要去梁家祠堂去看看,然后还没等我出门,走在前面的那两个秀才中的一人竟然胸口中了一箭当场就死了,我就这样被当做是杀人凶手带到死牢。” 沈南意觉得不可思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成分在里面是吗?” “对,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你在怀疑什么?” 沈南意郑重的说:“说来你可能还不信,我跟你经历了一模一样事,我和夫君护卫也是刚入客栈,旁边有秀才再搭话我也是送了酒菜过去,结果在饭后我们双方都往外走,忽然就有人对他下手,一把弩箭扎进了他的胸膛,人当场就死了” 第444章 错失一个可以越狱的机会 这一切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沈南意怎么都没有想到梁安所说的经历竟然和他们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被抓进来了,而柏安衍他们却没有被抓进来。 梁城县令为何偏偏只抓了她进来,还有梁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名字的人,而且都是梁城君之子。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梁城君之子?梁城君到底有几个儿子?”沈南意觉得匪夷所思,这跟他以往遇见的那些案例完全不一样。 一切更是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我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你的表情上来看,肯定是一下很严重的事情,不过,很不好意思,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 梁安摇着头,很愧疚:“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我也就是不会莫名其妙的被抓到了监牢,而且还有十天我就要被处斩,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斩。” “伙计,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能把你救出去的,我们一定会全都出去,这五天日的地牢中有什么好的?我们还是需要出去享受大好人生。” 梁安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姑娘,我怕是出不去了,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如果有机会 还是你出去好了。”梁安重新坐回阴影中,隐于黑暗里,就像他们刚初见时的那样。 沈南意看着他的背影,从心里涌现出一种无助,甚至他现在无法冷静下来去想想自己深处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上次她被下狱,还是在红禾鬼花案后,俞世子投毒她假死才出来的,如今在此她也被关在这里,眼下却没有人能帮他这次逃出去了。 一切都要靠自己。 更何况外面的柏安衍和飞廉还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以为自己会协助县令破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结果却没想到直接进入了大牢中。 现在她要如何自救呢? 后半夜,牢房顶出现了脚踩瓦片的声音,沈南意并没睡,仰头听着屋顶动静,突然瓦片被掀开了。 “夫人夫人!”从瓦片的缝隙露出飞廉的大脸。 沈南意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的?” 飞廉让出缝隙,柏安衍准备往下顺绳子:“我们来去抓住绳子,我们拽你上来。” 沈南意就这样看着他们顺下绳子,但是当绳子真的下来的时候,她心里一时涌现出一种想法。 “你们把绳子收回去,我不想走。” 柏安衍手上动作一停,完全不理解他到 底现在想做什么,绳子都已经顺下去,只要她拉手他们去有把握悄无声息的将人拽上来。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把你劫出来也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事儿,你在耽误下去惊动了县衙的人,我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沈南意仰着头对他们说:“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现在监狱外边都是县衙的人,将我拽上去动静也会变大,他们会发现的。” “更何况我不想走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人,我在牢房隔壁间遇上了一个叫梁安的人,他说他是真正的梁城君之子。” “我要先来把这件事搞清楚,然后带着他一起逃出去,时机到了,我们会自己出去的,我在这儿我可以打探一些消息。” 沈南意压低声音四处看了看。 然后她继续说:“你们每天这个点儿过来,我想打他的消息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去梁城君府上,儿子都被抓了,问一下这位梁城君到底在干什么。” “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要注意安全,若是发生危险,你就强行越狱,释放烟花我们来救你。。” “好,你们快走吧!” 屋顶的瓦片被盖上,沈南意松了口气。 然而隔壁 监牢的梁安突然说话:“姑娘,你错失了一个可以越狱的机会。为什么要带上我呢?我和姑娘素未平生,只是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罢了。” “正因为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我才相信你并不是杀人凶手,你不想把这件事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真相吗?” 沈南意再次走到栏杆处,双手抓着栏杆看着他。 梁安没有动,沈南意侧身从栏杆的缝隙跨过去,直接进入他的牢房,如此情景倒是吓了他一跳。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进我的牢房?”梁安显得有些慌张,甚至不敢直视沈南意。 沈南意随便坐在地上的稻草上,打了打身上的稻草,然后漫不经心的跟他再聊起来:“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情完整的叙述讲给我听。我需要要写更多的内情,这样才有机会带你来这,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姑娘是我见到的最执着的人。”梁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对她也是一点点放下戒备。 “既然你想听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不过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真的全都相信你。” “难道就对我没有一丝的怀疑,觉得我是在骗你过去你的同情?好,等你将来有机会逃出 这里事,带我一起走。” 梁安总是对这个女人不了解,只是出现一面就想叫他出去。如此说来都是目的单纯,心地善良。 “你说吧,是非真假我自有自己的判断。” 梁安点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娓娓道来。 “我是梁城君的独子,我们我们两家能够得到绝味。全都是因为当年先祖从事奋勇杀敌。。” “可是后来梁家被奸人陷害,父亲找了很多人替人家说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最终我被限量炎症生的带走。” “而我父亲从头到尾一句维护我的话都没有说。就当我被诬陷成杀人犯时,他也是无动于衷。” 沈南意听到这有些不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梁城君也是清楚,但是梁城君只有一个人,你父亲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管这件事?所以你跟他的关系很紧张。” 梁安肯定回答:“是,我和我父亲关系一直都不好,我小时候几乎就没看到过他,他都在忙他所谓的重要大事,以至于我怨恨了他很多年。” 沈南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倾听故事的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 梁安马上就要被斩首了,这位梁城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表现得非常不正常。 第445章 观战 柏安衍和飞廉从县衙大牢屋顶飞过后,刚刚落地就发现了街上人群中有人在打斗。 其中观战的人里有人在提议去拉架,渐渐地矛头对准他们二人。 说话之人恰好也是从旁观战之人,他的话中意似乎是在指责柏安衍等人挑事不敢担当,只会看热闹,可相反他不是也是在看热闹。 飞廉上前问过去;“这位兄台,你不也是在看热闹么,为何让我们出手,这万一要是打不过或者惹祸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阁下这么有责任感为何不自己出手?” “我要是会武功还能让你们出手阻止这场争斗吗?” 那人有些生气,想要出头却被挡回去,心思郁闷起来。 飞廉轻笑道,“这打起来不是挺好看的么,正好可以见识一下他们实力到底如何,这两位必然也是来看热闹的两位,还请稍安勿躁。” 果然,这话一激,两个打得更加起劲,已经从原来的个人恩怨上升到强者之争,看起来就挺激烈,从屋里一直打到室外庭院空地,俨然成为一场不可中止的比武。 飞廉等人从课堂出来站在廊下观战,看得正起劲时忽然感受到空气中有一丝气流涌动,气 势渐渐压迫而来,紧接着一个体魄强健的中年男人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两个比武之人中间,凭借一己之力阻止二人之间的比试。 “都闹什么闹,是不是都皮痒了?” 中年男人一声训斥,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周围旁观的路人都纷纷低下头,找借口离开。 飞廉小声问旁边书生,“兄弟,这位出场这么强横的人是谁啊?” “他是文青学院鱼院的副院长秦霸天,原黑羽卫的左翼都统,后来因伤下战场,柏国公体恤属下就安排他在文青学院教学。”柳书生道。 这一话顿时引起飞廉的注意,这王军的左翼都统官职不小,他很有可能见过皇帝真面目,那么此行他该不会认出来身边这些人吧。 飞廉也看向柏安衍,心中升起一丝担忧,他还没有找机会坐下来问来到梁城究竟要做何事,参加科举究竟为何,就这样被识破身份有些太过措手不及。 飞廉看出身边这几人的担忧,漫不经心说道,“听说柏国公在军中一直都是戴着琅琊面具,若不是在朝为官极少有军中之人见到过殿下真面目,不知柳兄可知这位副院长可曾见过王爷真颜?” “那肯 定没有。” 柳书生兴致勃勃地讲起来,“我们也就是听说秦都统有幸在三军丛中见过柏国公犹如天将神兵一样带人杀出,在万千军中斩下敌人首领头颅,气势威仪,让人看到都心神澎湃,更何况现在陛下登基多年,我等又怎么会再见到。” 飞廉提醒之意,原来军中之人很少见过柏安衍面目,那就算是秦霸天站在眼前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就是不知道这武夫出身的人,戾气那么重,为人不知道好不好打交道。 经过那位副院长的一番教育,两人才收手,各自熄火。 旁观路人也各自散去,但有些的意外是那位秦副院长正逆着人群朝柏安衍等人走过来,步伐气势很强,飞廉下意识的走到柏安衍面前相护。 “你们几个年轻人就是新来的考生?”秦霸天目光挨个扫视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着重看着飞廉身后的柏安衍,注视顷刻视线又落在飞廉身上,“老夫是不是从哪见过这位公子?” 飞廉顿时眉梢一抬,糟了他该不会还记得吧? 飞廉转眸看向他,两颗眼珠朝着鼻梁一动,成了斗鸡眼,看着秦霸天,“秦副院长认错了吧,在下姓木。 ” “也是,飞廉将军怎么可能是斗鸡眼。” 秦霸天小声嘟囔着,再抬头就看向柳书生,“你带他们回学院,不许在打架了,成何体统!。” “是。” 柳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过去。 柏安衍站在庭院中的一棵银杏树下,银杏叶也变为金黄色,在秋季低角度阳光的照射下,飞廉望着树下那挺拔身影,颇有意境美。 飞廉和其他人也看向树下、 也不知接下来会是什么事,整个庭院就剩下他二人。 “公子,你在看银杏树想什么呢?该不会觉得这树下也有尸骨吧?” 飞廉看他这副样子一下子回想起以前办的案子,他就是这样看着庭院中的冬青树,然后推测出是尸骨的埋尸地。 “这树这么粗,少说也有五十年,可不是新移植的树,这应该没问题。” 柏安衍转头看着飞廉,有些无奈:“你不觉得这树很美么,为何会这么煞风景。” “额,我可是仵作,不想这些想什么……”飞廉蹲在地上捡扇形的银杏叶,不得不说确实叶片很美,他一边把玩一边问,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柏安衍负手而立,继续 看着银杏树,想了想又道,“尽快查清此案,早日启程” “可是现在少了娘娘的协助啊?” 飞廉捧起地上的银杏叶抛到空中,散落万千星辰般,她在树下也被笼罩在树的隐蔽中,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肩头闪耀在银杏叶上。 柏安衍上前抬手拿起她肩头上的银杏叶,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飞廉展开一看字迹就认出。 “是神秘人留下的纸条?他怎么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们留信,怎么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柏安衍道,“这个人每次都能通过各种方式向我们传递消息,这次是在客栈用餐纸条贴在碗上,亲自送到我的面前。他掌握我们的行踪,引我们来此,绝非无事生非。” “能够这么精准掌握我们的行踪,还能用各种近身方式投送纸条,他是有能力对我们下手,可他没有,从我的生辰宴开始就如影随形,指引我们查的案子都涉及到十年前的旧案,我想他的目的恐怕就是冲着旧案来的。” 飞廉目光坚定,“他在利用我们替他查案!” 柏安衍再次望着那棵银杏树,默默握紧拳头,“找个机会,我们引出这个神秘人。” 第446章 陷入幻觉 “那两个人应该与我们现在所谋这事儿有关系,所以不必要再去纠结。” 柏安衍在观战之后,和飞廉一起暗中打探,希望能够了解更多关于此案的线索。 神奇的是梁城县令并不打算,认真破获此案,只是觉得像一般案件一样,草草结束便好,以至于完3有破案流程。 “公子,我们现在所做之事,跟我们之前所谋之事,是一样的吗?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将夫人救出来吗?” “怎么能他不想救就不救了呢?在大牢中。待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向人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柏安衍一眼看过去,眼神冷漠:“难道我就不想尽快去救她回来吗?昨天你也看到了,娮娮必定是遇到了重要的事,所以不肯跟咱们出来,” “夫人说他遇见了另一个梁安,也许他有在那儿继续去茶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柏安衍道:“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只管安心在外面,现在就去梁城君府上,看看他对自己儿子死了的这件事作何感想。”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梁城君府。 飞廉上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应声。 “有没有人啊?!” …… “放本君出去!尔等这群无耻之徒平日里待你们不薄,本君白养你们了!竟会如此对待本君!” 梁城君房间门口,就传来梁城君不断的叫骂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房间隔段时间就会有花瓶瓷器砸碎的声音。 门口侍卫都是充耳不闻,一身铠甲伫立,昂首挺胸,严格的遵守荣安 君的命令。 此时屋里的梁城君,衣衫褶皱不堪,发丝凌乱,靠墙坐在地上,他的周围都是砸碎的花瓶碎片。 “梁城君果然重情义,相识不过几日,就可以为他舍生忘死,你这般究竟为何?他也不会知道。”屋里房梁之上突然有一清零的声音,仿佛如潺潺流水般清澈空灵。 “你是谁?给本君出来!”梁城君猛地站起,房间外都是士兵把守,此人是如何进来的? “梁城君殿下,几日前我们还见过的,怎么忘了啦?”梁上的人现身,一身轻纱白衣,乌黑散发与肩,看着有些仙气模样。 不过他是人,还是不久前出现在客栈的那位宋阳公子。 “你来做什么?”梁城君看着他,不由得想寻找剑,可惜他砸乱了一切,不知道他的剑此时在什么地方。 “梁城君殿下我一直很懂你的心,你不是想控制梁安为你所用吗?我可以帮你,让他乖乖听话,现在是沈南意接近他的时机,你只要杀了从上京来的那两个人,梁安为你所用忠贞不二。” 宋阳游走在他的四周,仿佛已经窥视到梁城君所有的心意,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梁城君感觉浑身一震,一种莫名的恐怖涌上心头。 “你要做什么?你要怎么帮我?” 梁城君看着如自己一般模样的宋阳,虽然他不知道沈南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知道宋阳忌惮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他想得到的东西是不允许他人作陪!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按我做的,我便完成你所要求的。” 宋阳拿起他的手,转 身消逝,随后又出现斜倚在他的床上。 “条件?你做这些不会是徒劳的吧?”梁城君心思一想确实他想收回梁安的心,需要他的帮助,之前可以要求弘一,但是随后又发生了异常,此时弘一也不知道哪去了,现如今他要助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 “我要你在私宅中杀了即将进门的两个人。” 宋阳转过头,言语变得严肃,一瞬间又出现在梁城君的面前气势压人。 “可以,不过此时本梁城君出不去。”梁城君心里转念一想,他居然想要杀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进行,与他为伍是否会得偿所愿? “只要你告诉我人在哪,我遵守承诺,并且帮你阻止梁安!” 宋阳虽然想得到的东西可以随手得到,但是唯独这个梁安,他怎么也得不到,为今之计只有于梁城君做交易。 “好!”梁城君一口答应与他,眼神望着窗外,他所想的此时与他不谋而合。 宋阳得知下落之后便匆匆离开,直到三更之时再次回到梁城君房间。 门口,柏安衍和飞廉听到琴声悠扬,安静的深夜格外的有穿透力。 “公子,我有些头晕……” 同时,梁城君也发出一声惊呼。 “啊!” 一声痛吟,在梁城君耳畔响起,猛地一惊,他身处百丈高的悬崖边上! 而他的手旁边就有一株不知名的七色花,他踉跄地爬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身穿一身轻纱白衣,伸手摸着脸发现左脸带着半张面具,在他不远处还有一把琴。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这幅样子!”梁城君茫 然的看着四周,只见荒无人烟,只有野草为伴。 这是进入幻境了吗? 一阵风吹过,梁城君虚弱的身体有些摇曳,待到风停之,风雾后站着一个人。 此人黑衣罩体,手拿一把沾满血迹的铁扇,而他的背后像是插了无数羽翎,如有孔雀开屏一般,美丽的同时透露的无限的杀气。 “梁安,是你吗?我是……” 梁城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可是嘴张开之时,却忘了自己叫什么,自己来自何方。 “宋阳,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天牢已经被你所毁,无数恶徒被释放出来,这是何等的罪孽,还不跟我乖乖回牢中,不然我要你现在就死!” 面前的梁安,好像不认识梁城君,眼神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冰霜,他手中铁扇闪着寒光。 “我是宋阳?我是宋阳?” 梁城君抱着头,痛苦不堪,在他周围朝着天呐喊。 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好像有一些事情,是什么?想不起来? “你是宋阳,你是宋阳,你真的是宋阳,梁安是来杀你的,快杀了他,这样你才能逃脱,快杀了他,快杀了他,杀了他……了他……他……” 梁城君耳畔那个声音有响起,使得他头痛欲裂,一时间怒火攻心,双眸染上了血色,直直地盯着梁安,随后伸手将地上的琴捡起,拨动琴弦,手指不自觉的弹起一段自己还要陌生的曲子。 “宋阳你如此执迷不悟,别怪我无情,今生只怪我们有缘无分……” 梁安抵抗琴音的同时,祭出孔雀翎羽,口中一念 “符拔翎,出!” 霎时间无数的孔雀翎羽飞向弹琴之人, “不……我不是宋阳!我是谁!宋阳是谁!啊!”琴弦而断,符拔翎破盾而入,直逼梁城君身上! “梁安,你好狠的心,你怎么会如此的对我,我只是为了而弹的一曲相思,难道我有错吗?你要杀我就杀吧!”生死一线之中,梁城君只觉得自己心莫名的痛了,眼角留下了泪,而随后一种力量将他从这个身体中拽出! 梁城君犹如浮魂一般,脱离了地上白衣男子的身躯,惊讶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而这时他的记忆也从那时恢复,他是梁安。 “看见了吧,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天底下也只能有一个梁安。”这个解读的声音再次在梁城君的耳边响起,而梁城君心情已经稳定下来,看着面前的场景,梁城君的心里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而随后他看见的便是宋阳的不忍,符拔翎在最后一刻杀死了他。 “梁安……”地上的白衣宋阳起身飞奔到他的身边,抱着他颤抖的身姿。 “你怎么那么傻,杀了我啊,为什么停手,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死的!” 宋阳流着泪,为他疗伤,握着他的手,不断的摇晃。 “我是想杀你,可是我下不了手,你走吧,此生我们永不相见。” 梁安一掌击中他,将梁城君打落于悬崖。 站在崖顶,望着脚下的深渊,宋阳捂着胸口,跪倒在悬崖边上。 “梁安,你可知我的心,你我殊途,天道所不容,这一掌便是我们的了断,此生我们不复相见!” 第447章 蝙蝠侵袭 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梁城君漂浮于半空中逐渐变的清晰。 他的双脚落于地,不再作为局外人,看着这一切。 幻境中,梁城君不知道这样的过程是否真实,也不知道这样的一段情是否让人感动,他唯一相信的只是自己的心,感受他们相聚最后一刻时的悲喜交加,他如恩人般爱慕梁安,梁安却如僧人般无情,到头来换的两不相见,这难道就是他们的这段爱恋的结局,那么自己与他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都看见了?”梁安突然站起,言语中透露着一种浓重的悲伤,风吹动他的发丝飘飘洒洒。 “你能看见我?”梁城君疑惑的看着他,上前一步走在他的身后。 “我织的幻境,当然知道谁是闯入者,梁城君你不该来……”梁安一个转身,身上的衣着换了一身。 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黑色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缔,外罩软罗烟纱。 抬望着他,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化不开的浓墨,薄唇轻抿,安静地犹如西湖西子。 发生变化的还有周围的场景,转瞬间,梁安与梁城君身在湖中的凉亭之中,凉亭周围都是清澈的湖水,他们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 “我是来叫醒你的,梁安跟我 回去吧!” 梁城君经历了刚才的一个片段场景,神情还有些恍惚,但是他还是记得此时来的目的。 “梁城君,你不畏生死舍命找到了宋阳,这份恩情我感激在心,不过如你所看,我为了他编织这个梦境,只想留住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梁安拉开他的手,与他保持了距离。 “过去的终将过去,梁城君你要看清,如此的沉浸于幻境是你该做的事吗?你是梁城之主,身后有数万黎民百姓,你忍心让他们陷入水火之中吗?”梁安知道他的心被情困于此中,如果依旧拿情唤醒他的几率很小,不如用他的责任心唤醒他。 “对啊,我是梁城君,我在干什么……” 梁城君被一语中的,迷茫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寻求一个解释。 “跟我走,来,跟我走,我们回家……”梁安引领着他,拉着他的手。 当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往哪走?就这样走了吗?”一身黑衣的柏安衍突然出现。 “你怎么会进来?你是谁!” 梁安挡在梁城君的面前,看着这个散发着妖邪之气的人,二人不知所为。 “你们都得死!你们这对父子禁忌恋真是太恶心了,我要杀掉 你们!”柏安衍仰天大笑,眼神中透露着邪魅之意,而下一步便是弑杀之怒。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梁安咬着牙,此时他沉积已久的怒火在那一刻被点燃,双眼蒙上血色。 “我杀了他,但是我不会死,我是便是我,我要毁了他,这样我就是独一无二的!”柏安衍变得贪婪, 柏安衍拨动琴弦,他已经向梁安提起进攻,琴音音刀扑面而来,梁安因为一直在幻境中,反应并没有十分迅速,在音刀飞来之时,梁城君突然护在梁安的身前,生生中了一刀。 “梁城君!”梁安那一瞬间眼眸血色褪去,惊讶地接住倒在他怀里的梁城君。 而同时运功将符拔翎唤出,翎羽飞向柏安衍迎面飞来的音刀,两种武器剧烈相撞,而后音刀被翎羽刺穿,翎羽带着风力力量强大,柏安衍身中符拔翎羽,消失于环境中 “救你一命,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了?” 梁城君依偎在他的怀里,背上被音刀划伤的伤口还在流淌着鲜血,染红了梁安的衣襟。 “你不要说话,我们这就回去,我会救你的,你不要死……”梁安握着他的手,那身怒意染上的煞气此时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焦急的容 颜和泪水。 “谁说我无情的?我还……咳咳……一直以为你是块石头……闷不做声,却还是……咳咳……”梁安口吐鲜血,哽咽的说着话。 “我知道……” 梁安紧紧抱着梁城君,眼里含着泪水,也消失在环境中。 …… 柏安衍猛地从环境中清醒过来,惊得眼眸瞪大。 “公子怎么了?”飞廉着急的问。 柏安衍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像跌入了一个神秘幻境,好像知道了神秘了不得的事情。” “幻境?”飞廉疑惑看着他,转念想道:“你说的不会是刚才我们头晕之后,你所经历的事吧?” “就是刚才,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我在幻境中看到梁城君和梁安的关系,非同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 飞廉盯着他对幻境中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 柏安衍冷静下来,强调道:“他们不是父子,而是恋人关系!” 飞廉捂着嘴,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我的天,这梦做的可真有意思 。” 忽然,屋檐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起初飞廉以为是乌鸦,直到看到石壁上面爬了好些的蝙蝠,仔细看地面也有蝙蝠在地上爬,马看此情景连连失惊,左右乱走,啼吟不断。 这时梁城君出门来迎,刚好遇上这一幕。 “梁城君,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蝙蝠?”飞廉拔剑开始一顿乱砍。。 梁城君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先行入镇,找地方百姓官了解情况。 三人进府,一路上更看见了天上飞的蝙蝠,树上挂的蝙蝠,地上爬的蝙蝠,着实让人心惊。 虽说蝙蝠是对百姓农作有益的动物,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出现,俨然已经成为了祸患。 还好,府衙门口还亮着灯笼,门口还有拿着火把的府衙衙役捕头。 “吁……”梁城君在门前勒马而下,匆匆拿出腰牌给衙役看。 “参见梁城,您可算来了,下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与梁城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身官服的百姓父母官县令,深夜未睡,衣袍未解,想来也是思虑难眠。 “说说情况!”梁城君由刘大人引路,一边走一边说。 “府内百十年没有天灾人祸,不料想几日前,池化百姓发现自家院子里发现蝙蝠,起初并没有在意,可是到现在越来越多,已经吓得百姓不能出门。” 梁城县令引着梁城君去大堂,刚走到回廊之时,就有一大群的蝙蝠迎着他们飞来,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梁城君小心!拿火把!” 第448章 宋阳的主意 入夜后,梁城君和众人在府衙门口驱赶蝙蝠。 突然—— “呀……”一大股的蝙蝠又飞来飞去。 荣安君闪躲一边,就听见离府衙不远处的地方有打斗的声音。 荣安君带着府兵和道士匆匆赶到,却眼见的是一大群的蝙蝠团团围住什么,密不透风,且所有蝙蝠都在往这里飞来,整个看起来像一个大圆球。 梁城君选择静观其变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道士脸色突然一变,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出乎他的意料。 直到僵持了很久,终于一只巨大的蝙蝠被吸引过来,它应该是这群蝙蝠的首领。 机会也许是来了—— 被蝙蝠团团围住的巨大的“球”,隔着缝隙发出耀眼的红色血光。 突然—— 一股强大的剑气将所有的蝙蝠砍死!蝙蝠残肢碎了一地。 “是他——” 荣安君看见从蝙蝠中间的人,正是几日前遇见的柏安衍,此时他略显得狼狈,衣服被咬坏,头发也冷乱了很多。 只是,他的气势仍旧是那样咄咄逼人,不会放走任何一只蝙蝠。 “爵爷小心!” 道士突然把梁城君推到了身后,他自己挡在了梁城君身前。 柏安衍挥手一挡,看见了道士以及他身后的梁城君。 只是他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段琴曲缓缓而起,地面上的蝙蝠仿佛被治愈了一 般又飞了起来,而那只大蝙蝠也像补充了很多的能量,红了眼向柏安衍攻击。 “道士快去帮帮他吧!”梁城君见柏安衍形势危急,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派道士出马。 “是!”道士笑着答应,扬起拂尘,飞向柏安衍身边。 眼神看了一眼蝙蝠,虽说是名义上帮柏安衍,可是他却暗地里和蝙蝠合谋一起对付柏安衍。 只是琴音为伴,柏安衍即使杀死它们便又复活,无奈之下,柏安衍引蝙蝠奔袭。 果然这招还是有用的,这是道士万万没有想到的,眼看着蝙蝠群被柏安衍砍没。 这场蝙蝠侵袭,在柏安衍眼里无疑背后有人操控。 “辛苦!”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梁城君带着衙役走到柏安衍以及道士面前。 “君爷”柏安衍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也在捉妖,谢谢你为百姓除害。”道士对梁城君也是微微作揖。 “还是谢这位仁兄吧……”柏安衍回头看了一眼道士,觉得这个人哪不对劲。 东方泛着鱼肚白,不时已有炊烟升起,朦朦胧胧地,有些冷清之意。 其实柏安衍从梁城府拜别后,根本就没回客栈。 “现身说话,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如果为今日出现在梁城府一事,我想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梁城君之举,那自然劳烦不到公子亲自捉拿于我。” 柏 安衍在一家酒家门口停下脚步,耳朵微动,眼角余光已然扫到了异常。 他知道身后之人一路尾随,他对自己感兴趣,而自己对他也有疑问。 “梁城内附近我有座私宅,平时我出宫就住在里,如果不介意的话公子可以去那里住。” 宋阳同时也停下脚步,看着他的影子,平静地说出他所预想的计划,此人与刚才一面之缘。 如果他的行踪可以得知,如果可以拉拢他为自己效力也不视为一桩很好的赌注,不过这个赌局如果输了便是死路一条。 柏安衍看着那男人,觉得很是面熟,大概就是客栈中的那个人。 他的同伴就是被杀死的梁安,时隔一夜,他身上的那种气质让他觉得完全不同,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有杀我之心,如今却安排住所给在下,是想进一步控制与我,还是已经设下圈套等我在下?宋公子认为我会跟你走吗? 柏安衍回过身看着宋阳,双方间气势涌动,此时飞廉也办过事回来和柏安衍进行汇合,之前在蝙蝠来袭的时候,他刚好出去办事,因此也就没赶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阁下也说了并没有刺杀梁城君,见公子大才如今只想与君交个朋友,如果公子可以助我一臂之力那自然更好。”宋阳对着柏安衍做君子之礼。 柏安衍更觉得奇怪,世间还 有如此之人,天色已晚,不妨去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宋阳领着柏安衍走到了城外外的一处私宅。 虽为私宅,却依然守卫森严。走过府院的长廊,宋阳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看向了旁边。 “这个房间不远处就是我的正房” 说完,他指了指他的房间方向,随后便推开了眼前房间的门。 宋阳住的地方果然不同,打开门屋就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萦绕整间屋,随后走进去,却无想象中的奢华,简单朴实布局摆放,字幅挂与墙,门正对着的是一个书案,文房四宝排列其上,柏安衍向左看了一眼,只觉得这扇屏风做工精致,不由的走近观看。 而出他意料的是,屏风后有琴案,上面摆着的这把古琴,如此的熟悉, 很像是幻境中他看到的那把琴。 “噢……说来这把琴也挺奇怪的,前几日有人送来的,下人也忘了问其姓名,只是府中没人会弹琴,就放在这里了,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让下人搬走。”宋阳跟着他进了屏风后,只是觉得柏安衍看着这把琴却是格外的关注,愣了很久。 “我会弹,就放在这吧……”柏安衍摸着这把琴的琴弦,心中有些感触。 “公子先沐浴吧,水已经准备好了,旁边有我为你准备的衣裳。”宋阳看向他们身后的木桶,又看了看木桶旁边的衣裳,暗 自想了下,他沐浴之后的样子,有些期待。 “衣服还是穿我自己的吧……”柏安衍看着自己的黑袍,有些无奈。 宋阳轻笑,去屏风后等他。 几杯茶过后,宋阳看着屏风后的人影从木桶中走出,身姿挺拔。 似乎是洗完了,不过听到了一句“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我已经安排下人洗了,木桶旁边有我准备的衣裳,你先穿上,等你的衣服干了再还给你。”宋阳喝着茶,吹着茶面直泛涟漪。 “什么?”此话刚落,宋阳就觉得面前多了一个人,喝的茶差点呛出来。 “这么快……”宋阳把茶杯放下,仔细端详得看了看,刚刚沐浴完,挺拔的身姿,肌肤近雪的晶莹剔透,隐隐的泛着些红晕,黑发如瀑,肆意潇洒,长长的羽睫之下,棱角分明的脸庞就像是上天的完美力作。 “你看什么看!”柏安衍有些怒意。 飞廉出来一把剑架在宋阳脖颈。 “公子生得原来如此美貌……” 宋阳丝毫没有听见他的怒吼,还沉浸在他的美貌之中,惊讶与他脱俗的身姿。 “我再次问你我的衣服?……”柏安衍一甩袖,身上的水渍,头发上的水滴都已不见,只是他此时已经怒意丛生,狠掐着宋阳的脖子,“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宋阳憋的脸泛红,艰难得吐出几字。 第449章 躲在黑暗里的影子 “我只是好心帮你拿去洗了,你怎么这样对我?” 宋阳被掐的在翻白眼,整个人脸色通红,仿佛在窒息的边缘,他也没有想到柏安衍真的会下手。 “你操控幻境,操控蝙蝠,企图将所有人都至于死地,你问的到底是什么?”柏安衍松了手一把将他推过去。 宋阳扶着桌子咳嗽了几声,半天过后才缓过来这口气。 他说:“你凭什么觉得这件事情和我有关?就因为我在街上遇上了你,然后又恰巧让你看到我父亲和道士在一起吗?” “且不管荣平君为什么会和道士在一起,就只关注你一个人,为什么在梁安死后,身为他的好友,你半天难过之情都没有。” “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梁安!”柏安衍越说越激动,“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事?如果不说出来,今夜你很难从这里脱身,我绝不会放过你!” 宋阳揉了揉脖子,方才那份力道已经显示柏安衍的杀机,若是不说出来,他真的很有可能杀了他。 “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要保证在听完之后,不能再对我出手,现在我还不能死!” 宋阳的态度坚定,同时也说明了一点。 他绝对和这件事 有关,而且绝对是事件中心的人。 “其实我是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是碍于某些问题,我不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清楚,但是我可以为你透露我所知道的。要是你想知道的事。” “也就是为什么要杀这个梁安。” 柏安衍放下杀意,从桌下拎出一把凳子,坐在那儿等着听他诉说:“你讲吧。我倒是想听听这一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事能把梁城君和荣平君都拖下水。” “其实,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在很久以前梁城是拱卫上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开国之初,第一任梁城君血战奋勇,保护了上京安全,而后梁家人全都现身于朝廷。” “到现在为止,所有梁家子女都在以效忠朝廷,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虽然现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在繁华之下仍有暗流涌动。” “最近几年都有敌国人按照密派探子潜入梁城,密谋造反不说,还要挑起战火,所以历代梁城君都会训练一支队伍用来捉拿暗探。” 柏安衍听到这提出一句:“你说的可是奔阳?” “对,奔阳小队就是梁城君所设,可以用来捉拿敌国细作的小队,但是就在最近两个月,这个小队 的人陆续被暗杀,全部死于弩箭之下。” 宋阳继续说:“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引出杀害奔阳小队的人。那些人躲在暗处就像藏身于黑暗中的影子一样。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抓到他们,而他们竟在暗处偷袭。” “事发之前,我们曾商议过。想搞一个计策来抓那伙贼匪,所以找来梁城君府上一名护院。来冒梁城君之子梁安,原计划是将这个那伙人引出城外,最后我们再一举拿下。” “但是你们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所有事情不得不从长记忆我们的举动也同时在酒楼中被发现,而那些人从来不走空,在发现我们之后,直接射箭,企图在杀假梁安之时,将我们所有人都杀死。” 柏安衍神色凝重,他不知道现在说的话是否可以相信,但是有一点他知道,假梁安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暗杀,而当时所有的人都在,能够出手的只有宋阳所说的那伙人。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只留在梁城,为什么执意要暗杀梁城君的奔阳小队?你还没有说到关键的部分。” 如此犀利的攻势之下,宋阳发现他说再多的,也欺骗不了眼前的这个人 ,此人身上有与众不同的气场,更是他浑身都不自在,仿佛在他的威压之下,一切谎言都无处遁形。 “对,公子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我说了我们都会遭受灭顶之灾,都会被那些人盯上。” “难道公子你就不怕我们被盯上?”宋阳反问。 柏安衍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微微低头,然后又仰起头对他认真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结束他们,同时也可以换得梁城安全。” “公子可以吗?”宋阳满眼不相信。 其实他不是不相信柏安衍所说的话,而是不相信他们这些外乡人真的能阻止这一切。 “梁城君他们的奔阳小队全都是精英悍将,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暗杀时,也毫无招架之力,你们几个全都是外乡人,有什么能力能够阻止这一切,或者说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相信能够解梁城现在的危机?” 宋阳言辞犀利,句句紧逼,丝毫不相让。 “我是会有我们自己的办法。现在你来具体说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还有这些年他们都做过什么,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我 听。” 柏安衍变换了坐姿,显得整个人气场更加高大。 “公子当真想要听?这浑水一旦趟进去可就不好脱身了。”宋阳忽然起了担忧之心,他之前虽然算计过这些人,但是无非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尽早离开梁城而已。 可是这个人非但没有退,而是拿出了一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哪怕他的妻子现在还在大牢中,他却对那伙人十分感兴趣。 “公子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去救自己的妻子吗?” 宋阳严重怀疑这个人在危机关头完全不顾自己妻子的安危,反而对一个还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组织产生兴趣。 柏安衍郑重的说:“这个不需要你担心。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潜入梁城潜入上京的目的是什么?” 宋阳迎上他的目光,严肃的说:“不知公子可听说朝廷要举办万国朝会?” “嗯,听说过。”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去万国朝会,但是进入上京参加国宴是有要求的,如果他们想进入的话就必须取得身份,所以他们潜入梁城的目的就可想而知。” “他们要杀了梁城君,然后取而代是去参加万国朝会,现在我这么说,听明白了吗?” 第450章 这个计划舍生忘死 柏安衍确实发现了这样的事。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真的惦记万国朝会的事,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居然潜藏在这梁城之中,并且还埋伏一个暗杀小队。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相信你们不单单只有引蛇出洞这一个办法。” 宋阳看着他,表情凝重了很多:“我们确实还有个第二个计划。我们希望能够提前杀了梁城君,这样只要梁城君死了,这些人就无法取而代之。” “确实是一个办法。” 柏安衍语调沉重了很多,他没有想过,第二个办法就是这样的英勇就义,要死一人而挽救众人吗? 既然他在这,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了,一切我都清楚了。”柏安衍对他的警惕放松了一些。不过,仍然还是目光灼灼,“最后一个问题,你行此事荣平君知道吗?” 宋阳目光凝滞,半天没有说出来话,或许他是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件事。 “怎么,有困难吗?” 宋阳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开了口:“这件事我父亲恐怕还不知道,我和父亲之间向来都是相处冷漠,他 从来不相信我所做的一些事情。都觉得我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我费尽周折,无非是想让你们尽早离开这里,此地并非是一个安全之地,留在这儿只能卷入更深的漩涡中,我不想更多的无辜人卷入其中。” “灭杀那群人的重任最终还是落在我们身上就好,毕竟我们才是个梁城的人,有责任。守卫梁城。” 柏安衍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错了。从我们一开始在客栈遇到假梁安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卷入其中。” “我想我妻子也是你授意郡守抓到牢中的吧?” “是,是我授意的。”宋阳对此供认不讳。更是毫无掩饰他自己的真正目的。 “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当晚应该就能把她救出来,为什么没有动手?如果你把她救出来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爱多管闲事,明知有危险,还要执意留在这里,难道在客栈的那一幕没有吓傻你们吗?” 柏安衍听到这里渐渐浮出笑意。 他们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比这更危险的事情都经历过,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暗杀。 他自信的说:“你们把我们想的太弱了,虽然我们只是外乡人途径此地,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既然留在这儿就不会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你知道当天晚上是我暗中窥视你们?”宋阳不可思议的问。 柏安衍自信回答:“是啊,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是一直想跟你留个坦白机会,却没想到你一直隐瞒至今。” “如今现在说开了,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存在,所以荣平君可以出来了吗?” 柏安衍的话直击宋阳内心。 既然实在隐瞒不下去,索性直接看向屏风后,不久后,从那儿出来一个人。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平君。 荣平君朝这边走来,他看向宋阳时眼神未发生变化,可能是惊叹于为什么会被人发现,又或者是惊叹于他刚才听见了那么多事情。 父子二人的对视是有些意味深长。 柏安衍并没有起身,而荣平君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微冷,似乎带着一种愠怒,仿佛想要责怪他为什么没有见面行礼。 “这位公子现在知道了不少事,不知您现在有什么想法?亦或者说有什么计划?” 荣平君直接发问,完全没有给对 方思想准备的余地,而在他的说话态度中充满敌意。 柏安衍迎上他的目光,从容应对,完全没有半分怯意:“荣平君现在知道的事情不比我多,在家现在倒是很关心你是怎么想的,毕竟您和梁城君是多年好友。” “他的这个计划舍生忘死,你就没有想过要出一份力吗?” 荣平君往前走了几步:“我当然知道,不光要出力,还要有行得通的计划,难道要像他们那样用自身去做诱饵引那些人出来吗?” “这种做法简直愚不可及,简直就是罔顾自身性命!” 他说的这话显然是给宋阳听的,以及在否定梁城君他们的计划,那种从心底翻上来的愤怒,让人觉得他好像也在局中。 柏安衍顺势问起:“所以,荣平君这样说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们不枉顾性命还能抓到人?” “当然了,我会有一个更好的计划,诸位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进行,肯定能够将那伙人抓到,绳之以法。” 宋阳看着他的父亲眼神发生变化,微微皱着眉,好像有一丝担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荣平君的计划,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要抓到那些人 ,能够不用死就解决这些事岂不是更好。” 二人点点头,似乎默许了这个决定。 柏安衍也打算离开这里,临走时他看向宋阳:“既然都已经说开了,就让郡守将我妻子放了吧。” “这件事不彻底解决,我们是不会走的,哪怕你们不行,我们也会出手将这些人抓到,不仅是为了梁城,也是为了整个大缙。” “可以。” 次日,柏安衍随着郡守前往天牢,一日不见沈南意在牢中有些憔悴,见到他过来看自己,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相公。” 柏安衍摸着她的头,紧紧抱住了他。 “没事了,跟我走吧,这一切都是误会,也不必计较过多了。” 沈南意仰头看着柏安衍,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夫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出去跟你说。” 沈南意跟着柏安衍走出天牢,看着郡守大人复杂的脸色,隐隐地涌现出一种惊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走出天牢后,沈南意随柏安衍上了车,她掀开车帘,看见郡守和宋阳站在一起,两人远远站在一起很是奇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你该不会是暴露身份了吧?” 第451章 要如何躲过暗杀 柏安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盯着半天。 “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在梁城,怎么可能暴露身份?如果是那样的话,刚才他们也应该对你行礼才对。” 沈南意想了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如果暴露身份了,他们现在不会这么顺利,肯定会为其他人盯上,所以,肯定是有另外的事发生。 马车一路前进,绕过街区来到他们之前居住的客栈,店小二十分热情地为他们安置马车,引他们上楼准备饭菜。 “客官一路辛苦了,请慢用。” 门关上后,沈南意顾不上吃饭,就十分好奇的盯着柏安衍看,想从他身上得出,她进入大牢怎么就成为了误会。 柏安衍倒是十分正常的在吃饭,看她不吃,就给她夹菜:“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赶紧吃,等吃过了,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陛下不可以瞒着我。” “我没打算瞒着你。” “那现在说呀。” 柏安衍见到十分坚持想知道,索性放下筷子。然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她讲。 “这事说来话长,在你被关进大牢后,梁城君被人暗算,歹人还操控蝙蝠来攻击府 衙,我和飞廉先后中了毒,沉迷幻境。” “最后宋阳出现救了我们,但是他却是这背后的出事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操控的,我也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那个人。” “等等,我有些听糊涂了。” 沈南意打断他的话,满脸的迷惑:“陛下所说的是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梁城君遭到暗杀,第二件府衙牙遭到蝙蝠攻击,第三件你们中毒进入幻境。” “是这样的。”柏安衍点头。 沈南意疑惑更深了:“如果是你说的这样的话,那么这三件事情怎么会和宋阳有关系?他总会成为幕后之手。”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客栈遭受到的那个暗杀,还有那个被杀死的梁安吗?” 柏安衍提醒道:“那个梁安是假的。” “那个我知道啊。我被关在县衙大牢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一模一样名字的人,他也叫梁安,但是他是被冤枉入狱的。” “对了,你说起这件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梁安还有十天就被处斩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真凶的话,那个梁安就要死了。” 沈南意摆了摆手:“这件事情说来很重要,我已经答应 了他要救他的,如果到时候食言,我的名誉也会扫地呀。” “陛下,你不会怪罪我擅自做主吧?” 柏安衍摇头:“既然有冤屈,我们肯定是要查的,你既然认识到梁安,那就说明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这件事的真相,这样才能救他出来。” “是这样的,但是我在楼中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因为被关进去,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通。” 沈南意有些苦恼,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现在他们的信息是不对等的,很多事情他不清楚,也没法进行推断,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无力了。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我们之前经历的事情都是宋阳做的,死了的那个假梁安是梁府上的一个下人。” 柏安衍对她认真解释。 沈南意忽然意识到一点:“如果这样说的话,梁城君也插入进来了,陛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就尽快说出来。” “你这样一点一点的让我自己去猜,真的很无聊啊。” 问到这,她顿了顿,打了一个响指说:“既然你说不清楚的话,那就让我猜一猜。” “如果说这件事 情跟宋阳有关系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荣平君也猜到起来了?如果荣平君也参与进来的话,那么梁城君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这两个爵爷一同出现在同一起案件中。肯定不是因为一些小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跟那些暗杀有关。” “那个假梁安是梁府的人。他也一定是代替呀此事,所以他是被误杀了。杀他的人。应该就是宋阳为什么会做这一切的原因,我说的对吗?” 柏安衍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皇后,再没有任何消息,信息以及他的解说下,他既然真的将整个事情全部还演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几乎是一个字都不差,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假梁安确实是被误杀的,那些人的目标也从来不是他。” 柏安衍肯定她的猜测,并且对她继续说:“经过这三件事之后,宋阳和梁城君终于将所有的事情对我和盘托出。” “娮娮,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梁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很长时间担任重责,城中每任梁城君都会成立一支抓捕敌国细作的奔阳小队。” “现在这只奔阳小队尽数被杀,只剩下宋阳这一个首领,梁城君和荣平君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 沈南意站起来,参与他的讨论之中:“我知道了,这个计划是不是就是引蛇出洞,假梁安就是那个诱饵,为得就是引出背后的小队,我说的对吗?” “是,但是因为我们的介入,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你才会下狱,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暗中出手救你出来然后一走了之,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柏安衍站起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坦言道:“这些人是一个组织,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了梁城君和奔阳小队取而代之,然后进入皇城参加万国朝会。” 沈南意握着拳头道:“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现在要制定一个计划,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柏安衍看着沈南意,沉声道:“现在我有个计划,由我们再次易容成梁安,迷惑这些人的同时,找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然后在进行围剿!” “可以,就这样办吧,但我还有个问题。”沈南意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们易容成功,那些人也被我们引来,我们要如何躲过暗杀?” 第452章 根本就不存在的梁安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重新制定这个计划,这次由我们来操刀,并能够引出那些人。” 柏安衍自信满满,沈南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支持地问:“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做人皮面具,然后多路线引那些人出来。”柏安衍的计划其实早就酝酿好了。 沈南意点点头。 随后他们秘密派人去制作了梁安的人皮面具,整个计划就在进行中。 然而沈南意还是履行誓言,回到县衙中将真正的梁安救出来。 那人还很诧异。 梁安问:“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来救我出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救我出去可能会对你不利。” 沈南意拉着他往外走,忽然停住了脚步。 “此话怎讲?”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们?又或者说你在暗中筹谋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梁安连连挥手:“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说,救我出去就不会让你后悔的。” “等一下!” 沈南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之前曾经给你讲过我在客栈发生的事,有一伙儿小队在暗中行刺,而他们的目标是杀害梁安,可真正的梁安就在大 牢。” “如果这一切都是宋阳的安排,那么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我们问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唯独把你忘了?” “你在整件事中应该是当事人,他们想杀的人应该是梁城君,为什么他们会行刺你?” 梁安的脸上表情变化颇多,短短一瞬,沈南意就在他的脸上看中了好几种表情,可并他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眼神中的那种阴鸷。 与他对视,你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难道说从一开始都想错了? 有些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整个梁城没有比梁城县衙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想藏人这位绝对是最佳的位置。 “姑娘怎么了?” 梁安站在原地盯着沈南意看,然后渐渐的向他走近,带来一丝危险感。 沈南意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念头,在看向梁安时也多了戒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之前是不是知道这伙儿刺客的身份?是不是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才会引得那些人杀你。” 梁安不解:“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保证我跟那些人没有关系,既然你把我救出来,就应该相信我。” 沈南意却再也对他相 信不起来。 她伸手拔出剑,一把架在他的脖颈上,强势逼问:“你没有说实话。” 梁安脸上笑容收敛,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她手上的剑:“姑娘,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还是说,你在怀疑什么?” “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你怀疑我什么,觉得我和那些刺客是有联系的吗?” 沈南意眼神微冷:“你敢说真的没有?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真实的对待过别人。” “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想过很多种方法也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通,为什么你会被关在大牢里?而且外面还有一个假扮的梁安。” “后来我想来想去,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从头到尾那些杀手的目标都是你,而你为了图安全所以才会躲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阳应该是听你的,整件事情应该是你策划的才对。” 梁安脸上浮现笑容,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像他扼在自己的手中,他清醒的在她耳边说:“如果你不来救我,或许你永远都不会陷入危险之中。但是你今日来救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感激之情。” “如你猜 想的一样。其实这件事就是我在策划。也不妨告诉你,宋阳确实是我的人。整个梁城也都该是在我的统治之下。这个所有的人都将是我的臣民!” 沈南意挣扎着他竟没有想到之前救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企图取而代之梁城君的人。 “你以为现在你还会安然无恙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吗?” 沈南意双眼怒视着他。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就是在做梦。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梁城君,整个梁城也是必下的梁城,并非是你一个人的梁城,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缙百姓。”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成为统治这一方的人,你快放开我!” “放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梁安掐着他的脖颈,慢慢的将她举起来,兴奋的看着他因为窒息而变红的脸。 沈南意艰难吐字:“你个疯子!” 梁安被激怒,手下力度太强,眼中跳跃着兴奋光芒,露出他无比残暴的一面。 “我就喜欢看着你就这样被掐死,然后被我扔到河里又或者是埋在土里,这样的感觉多好。” “你放开我!” 沈南意百般挣扎,可是最后还是逃不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梁安对自己下手而无法动弹。 这时!一道人影闪过一脚踹飞梁安! 沈南意被松开跌到柏安衍的怀抱中:“你们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会儿,我可能就要被掐死了。” 飞廉将梁安拿下按在地上,及时制止了他。 柏安衍担心的问:“没事吧。” 沈南意摇摇头,眼神看向梁安,走到他的面前蹲下问:“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讲讲你是如何在这梁城掀起风雨的,外邦友人!” 她的话音刚落,上前就一把撕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飞廉一惊。 “这个梁安也不是真的?都是假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廉看向沈南意希望能够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沈南意站起来,走在他们面前:“这个人也不是梁安,当初我被关在监牢中就发现了他的容貌并非是真实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本很难联想在一起,直到我刚才试着做了联想竟然将他们联系到一起,而他的反应足以证实我所想是真实的。” “若我没猜错的话,根本就没有梁安这个人,事情的真相应该就是你才是这幕后的操控者,现在说说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吧。” 第453章 梁城暗杀真相 “其实你的话也许说的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人会关注你们到底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们在梁城所经历的一切。” 梁安道:“我所谋划的这一切,其实你们已经猜对了一半儿,我想要做的就是取而代之,杀了梁城君和荣平君,我自然就是整座梁城的主人。” ”将来万国朝会上,也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也就不枉费我们在这筹划了这么久的时间!” 沈南意听到这样的话嗤之以鼻:“竟没想到还有人这么痴线妄想,万国朝会就算如期举办,跟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筹谋这么久,就为了去参加万国朝会,如此说来,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大缙子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梁安道:“我们是什么人,现在案情已经到这步,我们是什么人,你应该一清二楚,何必现在再来问我们,想再一次确认我们的存在吗?” 沈南意言辞犀利:“我想这便是你留在这里和我这个庸庸碌碌地人地交谈,谈完之后走什么想法?” “如果说想法,那么现在最该把你抓起来,然后送去大牢,这样我们在梁城都会恢复太平。” 梁安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维持梁城秩序, 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今夜谁也不能阻止我。” 沈南意隐隐觉得不安。 “夫君,事情恐怕有异,我们需要尽早做打算。以免被他设计的措手不及。” 梁安笑着说:“已经晚了!” 刚开始还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直到发现府衙的屋顶之上,埋伏了很多人,而这些人,全都不是官兵。而是之前在客栈暗杀假梁安的人。 他们全都黑衣装束,黑布面罩,手上个个都拿着弩,箭头对准他们,时刻瞄准,蓄势而发。 “原来这便是你最后的计划。”沈南意恍然大悟。 梁安道:“没错这便是我最后的计划。今夜你们谁都不可以离开。所有人都命丧于死吧。” 他一个手势下去所有的人射箭,无数箭矢从天而降,转瞬就将他们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就像无法脱身一样。 柏安衍拔剑护着沈南意打掉所有的箭,他们一边打一边撤退。双方交战十分激烈,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倒下,弩箭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找掩体来阻挡这些箭。 “娮娮你去那!”柏安衍一把将怀中的人推了出去,送去安全的地方。 沈南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自己在意漫天箭雨的情况下,到了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但这样不是个办法。 再这样下去谁都无法脱身。现在当务之急必须想一个办法出来,既能治住梁安,要能顺利的解决脱困。 危机关头,沈南意决定铤而走险。 她绕过墙头,辗转来到梁安的身后,趁其不备,迅速近身用剑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她厉声道:“都停止射击,不然我就杀了他!” 可以说她顺利把控住这次战争,成功扭转局面,将说话权曾经归于自己手中,危机暂时解开。 梁安道:“我竟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有胆识,在这等危险局势之下还能保持冷静,迅速找到破局之法。” “我输了,这是输的一败涂地。” 沈南意在他肩旁笑着说:“其实你并没有输。而是太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你只想着能用乱剑杀死我们。但是有没有想过我们会破除这样的危局,所以说你的计划并是万无一失。” “只要我们找到了机会,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梁安的安危,不该全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梁城是所有人的梁城,并非你一个人的梁城!” “来人把他拿下!” 这是躲在暗处的知府匆匆赶来,这个人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但同时也不想担任何的危机。所以他在明知 道这件事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缄默。 那是一种不作为,也是一种为官的悲哀。 梁安被县衙的人拿下,梁安的危机到此为止,结束了。 梁城县令对他们二人行礼,态度还算谦卑:“两位一路舟车劳顿,还为本县破了这样的大案,真是太了不起,这是本官的一些心意,还请两位笑纳。” 他说完就送了几百两银子上来,意图想要用这钱堵住他们的嘴,省的出去到处宣传他的不作为。 柏安衍伸手推走:“孟大人,有些事不是靠钱就可以封口的,您是什么样的人?这几天我们都已经很清楚,就算我们守口如瓶也不见得会有其他人为你保守秘密。” “你的事早晚会被朝廷知道,好自为之吧。” 事后,柏安衍一些人驾车离开梁城,同时朝廷下发的圣旨也得达到梁城,县令被罢官,整个梁城由梁城君和荣平君来管理,一应涉案的所有人都被捉拿下狱,等候朝廷量刑。 走出梁城,众人心情愉快了一些。这么多天的压抑心情终于得到释放,这次他们没有暴露身份,秘密前往由秘密出行。总算是做的圆满的一件事。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柏安衍想了想,于是说道:“朕曾经微服办案 路过山阴郡子华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年的恩公现在过的怎么样,反正离京也近。我们去华县看看。” “好,那我们就去华县。” 山阴郡是靠近上京的几个郡县之一。基本是呈环抱型环抱京师,此处风景秀美,多出俊男美女,前朝不少妃子,宫女都是从这出身。 进入华县后,他们就被当地热闹的情景吸引,走过这么多地方,他们极少回碰见这样的大集,路边商贩叫卖热闹,行人匆匆,大人陪着小孩儿街边玩耍,烟火气十足。 “今天是华县大集,不少人都在这赶集,以前我在竹溪县的时候,也经常去赶集,那时竹老头总是在街边义诊。” 沈南意说到这儿想起曾经和竹老头在一起的一幕幕。 忽然他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这义诊吧,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有意义的事,刚好我们可以在这休整,过一两天再走。” 飞廉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陛下,我们就在这儿待一两天吧,往年也都是这里很少出案子,我们肯定不会再惹上什么难破的案件了。” 柏安衍想了想,最终应了他们的要求。 “黑羽卫之前在这儿有暗桩联系地方,我们就去那休息好了,我知道地址,带你们去。” 第454章 突发命案 入夜过后天色已晚,沈南意等人白天义诊后,晚上就被安排当地藩王的家中,在二进院客房集中入住。 沈南意换了衣服走在游廊上,还没找到她入住的客房。 就看见安庆王在院中看着庭中央的荷花池,坐在轮椅上背影有些落寞,而且当她走过去时还听到他和弟子说起陈卫这个名字。 安庆王怕是和飞廉有关系,沈南意没在意,刚要进门,身后传来他的叫住声。 “娘娘看见我为什么转头就走,是在躲我吗?”安庆王一摆手,就让弟子下去。 沈南意干笑几声,“嘿嘿,我怎么可能躲着王爷呢,就是突然想到有事要办就想出去。没想到让安庆王看见了,刚刚我还看见不少员外,王爷不去找他们吗?” “陛下的那个护卫将军,现在在哪?”安庆王也懒得跟她转弯,直言问道。 沈南意吐了吐舌头,这人说话倒是直接,完全不给人寒暄的机会。 从他这态度上来看,该不会飞廉在外面和他有过一段渊源吧。 她想了想,言语间有所保留:“安庆王是认识飞廉将军吗?” “陈家后人消失很久了,你是怎么把他找到的?” “飞廉将军是在少年时就被陛下收养了,就在 当年幽云城被破后,怎么,王爷认识?” 沈南意盯看他的表情,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私情,飞廉该不会是男扮女装挑逗了他,所以这位王爷对他就用情至深? 真是造孽。 她试探地问,“王爷,您是认识陈卫吗?” “不认识。”安庆王脸色一沉,双手转起轮椅轮子,缓慢地离开。 “娘娘!” 此时飞廉到处在找沈南意,喊声有些着急。 “怎么了?” 飞廉和沈南意汇合见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找我干什么?” “陛下说,让我来找您去客厅陪王爷叙话。” 沈南意吓脸,十分不情愿:“都亥时了,这么晚还叙话什么,都不困吗,不想睡觉吗?” “今晚怕是睡不了。” 飞廉同情地看着她,“王爷正在和宗亲叙话,看样子今晚难眠,一般来说王宴很早结束,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叙话,宗亲难得聚在一起,而且他们都是在探陛下口风。” 沈南意一挑眉,“飞廉,你知道的不少啊,那我问你一个事,你要是知道如实的告诉我,好不好?”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飞廉知道的肯定都告诉小姐,但您可不能出卖我。” “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安庆 王?” “知道,当年为了破一个青楼案件,那时同行竞争力很大,陛下找不到全能的姑娘去竞选朝烨花魁之首,所以我就男扮女装,确实有不少人都拜倒在少爷石榴裙下,我想想啊,其中就有一个人特痴情。” 沈南意顿时起好奇心,“谁谁谁!” “那人好像姓逄,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听说还在国子监教书,可惜喜欢烟花女子,迷恋我的美姿,还主动给我赎身,最后我把那人腿打折了。” 沈南意这一听就惨了,原来是孽缘,这安庆王的腿是被人打废的。 一个不注意沈南意没察觉到前面是门,直接撞上去,惹得客厅中哄堂一笑。 “荣妹妹,你走路怎么不看路,撞疼了吗?” 沈南意揉了揉头,低头看见一个小姑娘,然后眼前的人墙竟是熊瑟。 “爹,荣儿太莽撞了,冒犯皇后娘娘了。” 荣国公笑得起来特别慈祥,八字胡一抖一抖的还有点喜感,“今天是带你来见你的大侄子。” “大侄子?”沈南意从国公怀中探出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这里面哪个人会是她大侄子。 这时熊侯推自己儿子上前,笑呵呵对沈南意行礼,“这位是我儿子,熊瑟 。” “熊瑟,叫姑姑!”他瞥看熊瑟。 熊瑟满脸不愿意,“姑姑——” 众人一笑,紧接着熊侯又拉着熊瑟跪在柏安衍面前,直接行了跪拜大礼。 熊侯叩首唤道,“熊晋拜见叔父。” 跪在一旁的熊瑟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主位的柏安衍,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就竟然是父亲的叔父,那自己岂不是…… 熊家算起来也算是宗亲,就是那种很远很远的旁支宗亲。 熊侯拉着熊瑟也叩首,提醒他,“还不叫叔公!” 柏安衍面无表情地看向熊瑟,似乎还等着他敬茶一般。 果然,茶还真上来了。 熊瑟端起茶,恭敬地递过去,极不情愿地说,“叔公——” 这边沈南意正喝着茶,愣是被这声‘叔公’笑得喷出来,更是难掩笑意,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哈……叔公……” 荣侯脸色一变,有训斥在自己的儿子,小声训道,“按辈分你也得叫柏安衍叔父。” 沈南意忍笑,本是个十分严肃的认亲现场,却没想到柏安衍年纪轻轻就当爷爷了。 柏安衍接过熊瑟的茶放在一旁,抬眸清冷训道,“世子生性顽劣,在国子监也没好生读书, 熊侯有时间还要严教,省得世子生出别的心思。” “是。”熊侯跪地,也不是不敢言其他。 “天色已晚,面都见过了,各自安寝吧。” 柏安衍起身就走,路过沈南意时。 他特意唤过沈南意,“娮娮,跟朕来。” 沈南意起身,追着柏安衍出去。 走过幽深抄手游廊,二人来到水榭,临水而居,别有一番风味。 沈南意浅笑,站在栈桥上偷看柏安衍,“王爷,您这大半夜的叫宗亲过来请安,就是为了等熊瑟敬的那杯茶吗?” 柏安衍沉默,脸上也没表情,只是眸光闪烁。 沈南意知道他的心思,故意说道,“王爷此举甚好,我可是他的姑姑,再敢觊觎我,我就找他爹,还有他叔公教训他!” 柏安衍脸上终于云开雾散,露出一丝笑意。 他凭栏坐下,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南意坐在他身旁,头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您不累吗?都好几夜都没好好睡了。” “等明天人都走了,本王就可以休息了。” “也是……” 沈南意困意朦胧,刚要进入梦乡,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啊啊!有人死了!” “杀人了!” 第455章 项国公离奇暴毙 一声惨叫,惊扰整座安庆王府的人。 护卫带着家臣率先冲到二进院,屋顶上成百的王府暗卫现身在黑夜,安防在入夜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提至最高防卫级,外敌绝不可能攻入安庆王府,可那声惨叫却真切的冲击众人神经,毫无疑问,当真是有事发生了。 前院宴饮的地方豪绅被吓得,衣衫不整的站在庭院,纷纷看向后院入住的房间,其中出事的就是项国公的房间。 “是项国公出事了啊,这怎么可能,王府守备固若金汤贼人不可能闯入。” “听说是项国公死了,我刚才还看见他,怎么这么快死了呢。” “刚才宴上喝酒人还在,怎么现在人在房间里死了呢?”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柏安衍和沈南意赶来现场才安静下来。 “安庆王,发生什么事了?”柏安衍步伐匆匆而来,围观众人看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在安庆王府上还住着这么奇怪的三个人。 安庆王认真道:“府内机关消息尚未惊动,暗卫暗桩都未看到有人闯入,二进院巡防也未发现异常,甚是奇怪啊,按道理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沈南意扫视众人,皆为安歇之态,脸上有些疲惫。 很多到现在都不清楚这后院到底发生什么,一个个都在好奇地往这边看,更有甚者在小声议论。 她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项国公出事的?” “是下官。”人群中有 一人走出来。 此人长得和项国公的身材相貌有那么几分相似,沈南意可以确定他和国公肯定有血缘关系。在经过飞廉介绍这人是褚御史之子褚咎,是翰林院编修,从七品的末流小官。 像他这种身份,完全是借他父亲的光才能有幸来安庆王府参加王宴。 这边安庆王安排大臣各自回客房记录口供了解事发情况,那边飞廉也开始盘问褚咎当时情况。 “褚大人,你是何时发现项国公出事的?” “就在刚刚,项国公是下官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是替年迈的父亲来参加王宴,睡前就想着来见兄长一面,却不想他……他出事了……”褚咎边说边哽咽。 “当时门是反锁的,你是如何断定项国公出事了?” “我在门口叫很久,但是没人应,接着听到一声痛吟声,我就感觉肯定出事,然后就找人开锁,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沈南意和柏安衍先后进入房间,二人眼神交流。 二人先后去查周遭环境,沈南意去验尸,柏安衍再查环境,在未查到线索之前,绝对保密。 安庆王府的房间门栓区别于普通住宅全部都是机括类门锁,从内反锁从外是绝对打不开且门质结构坚硬,没个几年内家硬气功夫是完全撞不开。 柏安衍在屋子里走一圈,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和入住时完全一样,门窗都在反锁,房内无暗道无暗室,无第二人痕 迹,无异常,是个绝对的密室。 最后,他站在沈南意身后,看向床上躺在的尸体,神色沉重:“怎么样?” 沈南意在仔细查看尸体全身,然后简洁说明情况:“死者项国公,年纪三十二岁,是袭爵的国公位,尚未娶妻,头部无外伤,无机械性窒息特征,除双腿瘫痪之外身体无外伤,具体死因还要剖验才能知道。” 柏安衍眼眸暗沉:“兹事体大,现在就验” “好!”沈南意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答应。 在等待验尸工具的过程中,沈南意命人直接在房间搭建长桌停尸,换上一身仵作服就重新出现在现场,安庆王及其他无眠的大人都站在门口观望。 “开膛破肚,死者为大,这样做也太不敬了吧!” “不可以剖验!” 褚咎还是出声相拦,众人也是第一次看见竟有仵作胆敢这般手法夸张,但碍安庆王都没反应,因此也无人敢出言左右。 柏安衍一眼盯过去,双眸冷厉,“这样做是想确定项国公死因,难道褚大人不想知道兄长是怎么死的吗?” 其中几位大人附身对身旁小厮交代点事,不到半刻安庆府的韩仵作就匆匆赶来。 “王爷,下官叫来刑部仵作去帮这位姑娘的忙,二人合作会快一些。” 安庆王看向柏安衍,见对方没反应,点头示意,让韩仵作进门。 庭外,柏安衍站在房间外石阶之上,气势威 严,冷眸睥睨,目光所到之处的人即便不是凶手都被下的冷汗淋漓,谁都知道被柏安衍盯上的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众人也多纷纷猜测起他的身份。 “今夜项国公离奇死亡,甚是关注此事,本王承诺天明之时必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安庆王的话就像给人吃一颗定心丸,但也有少数人在等着看戏。 他们巴不得此案能让安庆王栽个跟头。 异姓王杨安最后赶来,恰好听到这番话:“有安庆王在,相信项国公之死必然能查的一清二楚,尔等安心耐心等着便是。” 众人朝杨安行礼,唯独柏安衍是高高在上看着他。 “安庆王府发生命案,朝廷已知晓,命天明查清此事,安庆王可以做到吧?” 天明查清,如果是自杀暴毙还好,那要是他杀谋杀,还有两个时辰就天明,时间上怎么可能来得及? 而且杨安是怎么及时汇报给朝廷,并且第一时间得到反馈。 会是谁给他的反馈? “当然。”柏安衍眼神微眯,涌现一丝烦躁。 没走执意要留下来帮忙查案。 柏安衍随即开始安排:“飞廉去了解项国公的一切,重点查结怨仇家,找到对其有杀人动机的人。安庆王等娮娮验宴后的醒酒汤是否有毒, 这边褚家项国公之死,再派人着重看守褚大人。” 三人各自领命分头行事,只剩下荣珏一人无事,他瞥看一眼杨安将军,决定还是去找妹妹。 然而刚一进门这血腥味,就差点让他吐了。 沈南意在韩仵作的帮助下,很快就检验完成,她唤来柏安衍,有一重大发现。 “王爷,现在能排除外伤,下毒,窒息。您看这块肉瘤是我从项国公胃上切下来,他的胃病恶化的很严重,并且这种恶性肿瘤也扩散长到肝脏上。” 柏安衍皱着眉看着那团血肉,“所以这就是致死原因?他是病死的?” “有这个可能,但即便是这样他死得未免太快了点,还是很奇怪。”沈南意看向旁边的人,征求他的意见,“韩仵作你有什么看法?” 韩仵作也很是怀疑,犹豫不定:“确实死的太突然了,除非他有其他急症是我们没验出来的,按我的理解,只有急症才能这么离奇暴毙。” 柏安衍赞同他们的看法,“有理。” “飞廉!” 飞廉从门口进屋,行礼道,“在。” “你安排下去查项国公病症,特别他有何急症以及如何瘫痪,一直给他看病的大夫是谁,这些都要给本王查清。” “是!” 查怎么瘫痪的? 沈南意望去外面安庆王和柏安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好好儿次义诊,难得休息,凶案还能扯上这些人,这是无奈。 第456章 抢尸 事后,荣侯坐在亭中正在喝茶,眼神一直盯着那边出事的房间。 不久后,就有人前来汇报最新听来的情况:“侯爷,属下去那边听到他们验尸结果,据说项国公患有绝症,怀疑是病死的。” “病死的? ”荣侯嘴角轻扬,眼眸闪过一丝笑意:“继续去探听。” 荣侯派得人再次前往客房外围,恰好被游廊花窗之后两人看到,前厅正在用饭后的人透过花窗看到急匆匆外出的飞廉。 看样子柏安衍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就是不知天明之时会不会找到真相。 荣侯眼神得意:“杨将军,先生交给我办的事可都完成了,先生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项国公是你派人杀的?”荣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杨安轻轻拍他的肩膀,言辞中颇有炫耀之味,“荣侯,管好自己的事,这里可是安庆王府,守卫这么森严小心隔墙有耳,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可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项国公怕是真的是他叫人做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那也请杨将军管好自己的嘴。” 荣侯故意撞过他的肩头走开,有一点杨安说的很多,安庆王府戒备确实很严,他们刚说两句话就看到远处屋顶之上就有两个暗卫看过来,接着一闪而过。 在这个特殊时期,被他们盯上难保不被当成图谋不轨之人。 荣侯刚从游廊走出来,就被一人拦住接着被带到柏安衍面前。 “臣荣秦参见陛下。”荣侯行礼,手不由得握紧。 柏安衍眼神慵懒地看向他,微微一抬手,“起来吧。” “听说吏部现在基本都是你在管理,那个老东西是准备退下了吗?” 荣侯眼眸沉冷,语气也变得生硬:“是,尚书年迈,吏部事务繁重臣就帮忙分担些。” “好好做事,这尚书之位朕会考虑你。”柏安衍放下茶杯,示意下人给其也倒上一杯茶送过去。 “安庆王府的茶不错,应该让杨安也尝尝。” 荣侯不解。 “朕的意思,让项家将人尸首领回去好好安葬,平息这件事,明白了吗?” “陛下不打算深究?”。 荣侯抬眸瞥看他一眼,又怯弱低头应下,“是,我会按照您的吩咐搞好一切。” 这边,刑部蔡尚书迎上荣侯目光又瞬间躲开,转身就站在宸王身旁,背对亭中。 柏安衍一眼看透蔡尚书何意,往左一步挡在其身前,“这么躲可不是个办法,这位荣侯可比蔡尚书想象的要狠辣。” “多谢陛下。” 蔡尚书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以为荣侯温和良善,一心想要 效忠,觉得臣无用,他竟然想对我下死手。” “实不相瞒,那夜里,我被荣侯诓骗入宫,他明确表明拉拢之心,可我在其位下始终提心吊胆于是就拒绝了他,随后在臣出宫之后,在街上就遭遇行刺,要不是重岩大人出手相助击退东宫杀手,臣怕是没命再见到陛下。” 他郑重地抱拳行礼,“如果臣算是彻底惹恼荣侯,还请王爷庇护臣。” 柏安衍抬手压下他的执礼,认真道,“刑部本就是三司之一,有协助清正司查案职责,荣侯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刑狱,这点蔡尚书已经清楚。” “臣今后一定好好协助陛下破案!” 柏安衍请蔡广坐在门口栏凳上,二人落座后,就眼前发生的命案进行交流,“蔡尚书您对项国公之死有什么看法?” “臣方才听到验尸结果,也得知凶案现场是个密室。以臣对项国公的了解,他死得太突然而且死在众卿来安庆王府庆贺生辰,皇上和荣侯也在府上的节骨眼上,太巧了点,我的直觉像是有预谋的谋杀,不像是暴毙。” 蔡广的一番话让柏安衍同感,无论时间还是死法上都太巧,巧的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在密室中是如何让项国公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得死去的呢? 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蔡尚书先去休息吧。”柏安衍站起身望着天边月色,怅然道。 蔡尚书摇摇头,“府上发生这样的事,臣哪还有心情休息,反倒是王爷您看起来很憔悴,最近忙于案子都没时间休息吧?” 夜里起风,地上几片枯树叶在打着儿被吹起—— “外面冷,随朕进门吧。” “是。” 柏安衍趁着夜色和蔡尚书二人进屋关门。 蔡尚书刚要往里走就被柏安衍拦住,眼神疑惑,难道要站在这? 柏安衍知道他不理解,解释道,“我们刚从外面进来会带来凉气,等暖一下再去见郡主。” “好。”蔡尚书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微微扬起。 世人都传宸王杀伐果断,冷面无情,殊不知他的柔情只给了一个人,说到底是年轻人,心里悄然还是在乎到一个人。 “王爷,你们站在那聊什么,快过来,我们又有发现。” 听到沈南意的轻唤,柏安衍和蔡尚书这才走入内厅,来到停尸台前,专注看着他们。 “蔡尚书也在。”沈南意洗完手出来,对蔡尚书的出现有些意外。 蔡尚书对其行礼,“郡主。” “既然在,那就一起来探讨本案,两位请。” 沈南意将善后工作交给韩仵作,然后领二人来到房间前厅,她先倒了杯 茶润润嗓子,为坐下的两位说明新发现。 “本郡主和韩仵作又验一遍,发现死者不光有绝症,还有心脏先天主动脉闭合不全的症状,简单来说他还有很严重的心疾,生前身体情况很糟糕。” 蔡尚书摸了摸胡子,神色举棋不定,“难道真的是病死的?” 三人的讨论还切入到正题,门口就有人来敲门。 “陛下,项家来人了,项老想要回自己儿子的尸体回去安葬。” 敲门声来自飞廉,他已经通知项家来人,可在什么都没查清之时就来收尸就有些太奇怪了。 沈南意快步走到门口猛地开门,就看见一个老者站在庭院中,在他身旁站的是项咎和不少项家人,这架势倒像是来抢尸的。 天色蒙亮,已到寅时,再有一个时辰天光放亮,有心人期待的时间就要到了。 台人拥护老者,项老先是敷衍行礼,然后开门见:“陛下,老朽也不跟您费口舌,我儿突然暴毙在王府,听说仵作已经验明泽清是病死的,我们项家不想给陛下添麻烦,还请把项国公尸体交出来,让逝者安息。” 沈南意从门口二人身后挤到人前,站在石阶上质问褚家人。 “项国公人突然死在王府,您不清不楚就这样要回尸体,敢问项老是项国公的亲生父亲吗?” 第457章 难不成是项家人谋杀? 沈南意的质问声回荡在庭院中,惹得项老脸色挂不住,他刚要发怒就看见柏安衍走到沈南意身前相护,于是生生忍下这怒气。 他定睛细看说话的女人,脸色一沉:“泽清是我的孩子,皇后娘娘这样说是何意?是想离间我们父子感情?” “项老御史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您就这样带走项国公的尸身太草率太不负责了些,很多事情我们现在还没进展,你这样冒然带走,对找出凶手会十分困难。” “不让我带走也行,那老夫现在就想问个明白,敢问皇后娘娘现在能判断我儿是暴毙还是他杀吗?” 沈南意端庄仪态,自信道:“当然,不过寻找死因还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真难以确定,该怎么告诉项家人? 项国公的弟弟,项梁坦言道,“下官知道王爷和皇后娘娘彻查兄长之死是因为他死于王宴上,于情于理都该查到底,如果有凶手谋害家兄,我们项家肯定不会放过他。可事实并不非如此,想必皇后娘娘验尸也验出来家兄患绝症已久,身体一直都不好,事实就是他这次来王宴上饮酒后过于激动,猝然离世。 ” 沈南意皱起眉,项梁说的话结合验尸结论往说得合情合理,可事实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她看向此时沉默的柏安衍,在他的脸上的那份坚毅从未消散。 柏安衍淡淡道:“项国公的尸身迟早都要归还,不如就等到天明如何,天亮后一切自有定论。” 皇帝发话,项家人不敢再言语。 项梁瞥看站在角落中的宋肴,强抢尸体完全没胜算,那就只能等天明。 旁人眼里,柏安衍此举就好像在扣着项国公尸体,拖延时间一样。 也从未如此期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此刻,出去办事的飞廉等人匆匆赶回来,刚进二进院就发现这对峙场景,府上第一反应启动二进院的机关消息,先一步率领暗卫从天而降,落在柏安衍等人之前护卫,和对面人对峙。 当屋檐上无数弩箭探出头来,气势上瞬间剑拔弩张。 “暗卫退下!” 柏安衍一声命令,数名暗卫跃上屋檐消失不见。 项家人松了口气,飞廉等人随柏安衍进入房间,再行商议。 “门外那个就是得以恩养天年的项御史?这老头子果然铁石心肠,你们 是不知道项国公的母亲是个富家女,在加入项家之前就被项老头玷污名节,随后怀着孩子加入项家,老头子转头不认这孩子非说是孽种,后来老头子辞官之后项国公才翻身。” 讲到项家八卦,飞廉就格外兴奋,“说起这项国公的承袭也挺有意思,其实他承袭的是继父的爵位,这位项国公之前早就被项老头子赶出府,是后来的郑国公救了他,并且抚养长大,老国公死了后,就由养子继承。” 沈南意坐在桌前,双手支着头很困扰地问,“那项国公有没有仇家?” “额,讲起仇家还真有那么一个,几年前他喜欢上聚客楼的花魁泠湘,想为泠湘赎身钱不够,就拉着泠湘私奔潜逃,后来被东家得知,暴打他一顿,双腿被打折,几乎成瘫痪,这就是他坐轮椅的原因。” 柏安衍有意无意地提起关键词:“聚客楼的东家,泠湘。” 他的目光恰好落在飞廉身上:“陛下,这事我不是很清楚。” “陛下莫急,这事我当年是知道的,时间过这么久没想到被打残废的人竟然是项国公,事情可比他们说得要严重得多,没准跟我 们在座的人都有关系。” 蔡尚书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沈南意看过去:“杀人也不至于等到事情过这么久才杀人。” 蔡尚书耸了耸肩,躲在荣侯的身后,不敢再冒头。 场面有些令人窒息。 管家这时主动又提起一个早就被证明的事:“醒酒汤没毒,其他酒菜也没毒。” 排除下毒致死,也没人潜入房间杀人,难道闹鬼了? 沈南意颓然坐下,双手抱头叩在桌面上,有些苦恼。 当法医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让她这么为难的案子,就算没有精密仪器检测,她凭借解剖也能判定死因,可现在毫无进展。 柏安衍看向安庆王:“项国公的病一直都是谁看的?” “宝林堂的坐堂大夫,是个小有名气的名医,这是药方。” 安庆王从腰间拿出药方呈给柏安衍。 柏安衍扫了一眼,两张药方一张活血化瘀,舒经通络,一张治胃寒,失眠多梦的,有一定的镇痛效果,但两种药方都治标不治本。 “大夫说项国公灯尽油枯,常常头痛,失眠睡不着觉,甚至用过轻度毒药。” 沈南意猛然看过去,“安庆王 ,宝林堂的大夫除了给他开药,还为他做过什么,他有没有给项国公下针?” “下针?”安庆王有点迷茫。 沈南意撸起袖子,瞪大眼睛提醒道:“针灸啊!” “大夫是常年给项国公下针止痛。”安庆王点点头,根本想不明白这和本案能有什么关系。 沈南意想了想,又问道:“项国公身体不好,且常年服药。” 安庆王点点头。 沈南意打了一个响指,得意地说:“陛下,我有个大胆想法,我想再次验尸!” 柏安衍点头。 “安庆王你搜今夜项国公所接触的地方,不要放过任何地方,其他人再去派到项家去搜他平时要吃的药,以及服用的丹药。” “好。” 安庆王领命出去调查,执行力之强,获取情报这等速度令蔡尚书刮目相看。 蔡尚书细问,“为何要查项家?难不成是项家人谋杀?” 柏安衍走到窗前,望着聚集在庭院中的项家人,淡淡地说:“等皇后娘娘二次复勘结果就知道了。” 蔡尚书也走过去站在柏安衍身后,不由得眉梢一压。 “如果是针灸杀人,臣觉得娘娘的嫌疑更大。” 第458章 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柏安衍脸色沉默,距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 正在验尸的沈南意再次进入他的视线中。 沈南意的医术并不出名,高超精湛的针灸之术更是没几个人知道,这蔡尚书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怀疑上她? 时辰一点一点流逝,柏安衍深信项国公死在王府绝不是巧合。 这背后定然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站在角落里的荣侯始终沉默,在这时他忽然说:“我倒是觉得娘娘杀人嫌疑最小,反而经常给项国公下针的坐堂大夫很可疑,我已经派捕头王去将人带来。” 安庆王去搜房归来,对项梁搜身空手而归,结果发现意外收获。 “陛下,我在项梁身上没搜到东西,但捕头王在方才项梁入住的地方搜到针包和一个密封小罐子,里面装的是水银。” “针灸杀人。”柏安衍淡然道。 安庆王点点头,接着说:“我派人以最快速度去抄没项家炼丹器皿,发现大量朱砂,暗卫先一步前来汇报情况,稍后管家会带东西回府。” 大缙禁制非医者私下炼丹,更禁止买卖这等禁药。 蔡尚书其实早就知道项老私下炼长生不老丹,一心追求得道成仙 长生不老,众人都觉得其神志不清,念在项老曾为大缙做过贡献,有功绩在身,故对炼丹一事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如今倒是犯到皇帝手上,此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事。 这边,韩仵作匆匆过来请各位过去看最新的验尸进展。 沈南意站在停尸桌案旁,正等着柏安衍等人的到来。 “陛下现在有新发现,我现在可以确定项国公不是暴毙而亡,而是被人谋杀!” 这一语使在场人的神经更加紧绷! 此时敲门声阵阵,外面的人终究是等不及了。 外面侍卫在叫门:“陛下,皇后娘娘,现在已过寅时天光泛亮,云王派属下来问项国公之死可有眉目了?” 柏安衍垂眸看向被重新被剖开血肉的尸身,神色沉重:“飞廉,通知后厨将早膳备在二进院,让所有参加安庆王生辰宴的人到外面庭院用膳。” 于是,安庆王府在后面的宽敞庭院筹办早宴,座椅摆在一圈,中间露出空地。 安庆王府的宾客纷纷来到庭院,才恍然发现这里竟然灯火通明一夜,而将大家聚集在此,必然是对项国公之死有结论了。 最后,皇 帝和皇后,以及云王露面,众臣山呼万岁。 落座之时,案发凶案现场的门被打开,皇帝和皇后娘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项国公的尸体抬出来就停放中央空地。 围坐一圈的大臣,看到白布之下盖着的尸体,顿时没宴饮的心情。 “臣见过皇叔。”云王微微鞠躬简单行礼。 柏安衍精神不佳,显然昨夜也是没睡好,态度多了几分慵懒:“昨夜听闻项国公暴毙而死,朕痛心疾首,云王派人来催促,想必是对案情有所关心,所以将众人全都叫到这里,一查究竟。” 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沈南意后厨将早宴清淡白粥搭配的素菜纷纷上席,饭菜诱人味蕾,可这等情况下无人敢吃得下饭。 柏安衍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示意她先行开始。 “为了不影响诸位大人用餐,我就不掀开白布,验尸单时间仓促我就写了两张,所有稍后各位大人看完之后就传给下位大人看,最后交给飞廉将军就好。” 沈南意把一张验尸单呈交给高公公给皇上看,剩下的一张众大臣传看。 结合验尸单上的结论,沈南意分析道:“本宫之前验过项国公内 脏器官,他患有先天心疾和绝症这是已知的。方才经过安庆王那么一提醒,我对他的瘫痪产生好奇,于是我解剖死者脊柱发现导致他瘫痪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腿,而是他的脊柱上的恶性瘤,这种脊柱瘤隐秘极难被发现,所以他平时都是靠针灸来压制疼痛。” “从剖开他的脊柱情况来看,他的脊柱内侧被严重腐蚀,且被腐蚀的时间已久,目前可以确定的他是被人以银针沾水银下穴,日积月累地慢性谋杀!” 结合验尸单上的陈述和解剖图,在场人听得目瞪口呆。 荣侯一挑眉,并不信皇后说得话,于是问在场唯一一个懂医且医术精湛的人:“王太医,皇后娘娘所言可为真?脊柱瘤是何病?针灸是否真的可以杀人?” 王太医被周围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一个解释,仿佛他说的话完全抵消他们对沈南意的怀疑。 王太医坦言,“额…脊柱瘤就是脊柱上有病灶,也是医书上记载的一种疑难杂症。” “另外针灸确实可以杀人,水银是剧毒之物,如果用银针淬上水银在下针,水银就可以沿着脊柱往下腐蚀,慢性水银 中毒程度较轻不易被发现,会误诊为风寒等病症。” 众人陷入深思。 项老顿时拍桌,叫嚷道:“皇后娘娘可知,是谁杀的我儿!” 云王坐姿挺拔,态度倒有些散漫,“项老稍安勿躁,这杀人手法未免有些太奇特了点,堂堂安庆王府府戒备这么森严,难道还有人潜入杀人不成?就算能进去,银针刺穴需要高超的技术,来参见王宴的这些人中,本王看只有王太医最有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王太医立马跪下叩首,“王爷明鉴,臣没有杀项国公!” “王太医仁心仁术,向来只知道医人,王爷说这般话还请拿出证据来!”荣侯倒不是个善茬,见他们质问王太医,直接站出来为其说话。 安庆王顿怒,“放肆!” 沈南意将众人视线重新拉回案情本身:“王太医精通针灸之术的确可疑,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作案时间以及作案动机,杀一个无关的人惹火上身,就那么无聊吗?” “验尸单上所言是慢性中毒,即为慢性就是日积月累,诸位该怀疑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给宝林堂的坐堂大夫吗?” 言落,王府护卫将坐堂大夫带上来。 第459章 诈局 沈南意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位坐堂大夫身上,案件出现新的转折。 “在皇上及诸位大臣的面前,本宫问你一句你要如实作答。” 江大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小人保证一定如实回答。” 沈南意绕着他一边踱步一边看着他,开始发问。 “项国公是你的病人,你为他诊病多久了?” “已有五年了。” “近半年你是否一直为项国公下针止痛?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为他看过病?” “是我在为国公看病,除了我就是国公府上的府医,好巧不巧,我其实就是国公府上的府医。” 沈南意蹲在他的面前,再次质问道:“那就是你在谋杀国公大人对吗?” “不,不是我!”江大夫矢口否认。 到此时他已然清楚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那是因为安庆王府出了命案。 在他对面的就是大缙最尊贵的皇后,也是断案如神的存在。 “是否有人让你银针淬水银给项国公下针?指使你的那个人是否在现场?” 王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越过她又看向身后诸位大臣,最终扫视一圈低下头,“皇后娘娘说得没错,的确有人让我给项国公下毒,且他现在就在现场 ,他……” “你不用说是谁,配合的非常好。” 沈南意打断他的话,又吩咐人将带他下去。 沈南意走回原位,背着手笑道:“王大夫的话诸位都听清了,他就是给项国公银针下毒的人,但他只是个拿钱做事的从犯,真正谋害项国公的主犯就在你们中间!” 这凶手似乎找了又似乎没找到,听得人很迷茫,又人人自危。 荣侯冷笑:“皇后娘娘,你说了半天也只找到从犯,主犯是谁,怀疑我们所有人吗?” 沈南意刚要理论,就被柏安衍拦住,他摇摇头,示意她坐下。 天边第一缕曦光透过云层落在王府二进院的屋檐上。 皇帝身披曦光,脸上冷峻不减:“项大人,天亮了,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忽然被皇帝点名的项梁慌张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家兄。” “陛下有说你是杀人凶手吗?这一出不打自招真是让我们省事不少。”飞廉脸上扬起笑意。 项梁尴尬地笑着,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了。 柏安衍冷漠再问,“项大人随身带着针包和密封罐中的水银来安庆王府有什么目的?是准备拿这些当生辰贺礼,还是为杀人准备 亦或者爱好习惯?” “我……”项梁突然想到飞廉为何来搜身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怀疑到他的身上! “项大人和项国公是亲兄弟,朕所知,你们兄弟感情关系并非我们看上去那么好,那为什么硬说是要替兄长治病,从而私下向项老学习针灸之术?” “针灸学成之后你却从未到过国公府见过项国公,反而在安庆王生辰宴上假意兄弟情深要去见兄长,对此,项大人怎么解释?” 项梁抿了抿唇,开始狡辩,“是,我承认我和兄长的关系并不好,也确实学过针灸,但这不能说明杀死他的人就是我!” “确实如此,可能做到为其下针不备怀疑的人必然是身旁亲近之人。” 沈南意言辞犀利几分。 项梁神色从容,面对质问,毅然迎上她的目光:“在场人那么多,凭什么就说人是我杀的!王太医也会针灸,你们怎么不怀疑他!” 沈南意笃定项梁觉得他们没有进一步证据,所以才会这般自信。 “怀疑你,当然是有证据!”沈南意猛地站起。 她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庭院中央,掀开白布,就在那么一瞬,白布之下的人猛然坐起! 皇帝瞪大眼睛,手指紧紧扣住椅榬,难道 项国公没死? “诈诈尸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面露惊恐之色,这等诈尸令人毛骨悚然,明明有人看见沈南意在对其开膛破肚了啊。 “怎么,弟弟见到我还活着这么意外的吗?” 项国公的声音一出,汗毛都竖起来,他眼眸的那股杀意,似乎要将他吞噬。 沈南意看着花了一百两雇佣的伶人的精湛演技,十分满意。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在众人在庭院中宴饮时,沈南意叫住飞廉,让他躺在担架上易容成项国公,在关键时候还能诈一下项梁。 还有什么比当事人自己说出来真相更有趣的事呢? “你……你竟然没死?这这不可能……”项梁吓得腿软跪坐在地上,紧接着他被两个捕快架到中央庭前。 “你没死?” 这种视觉冲击令太多人不敢相信,像做梦一般。 荣侯立即看向人群之后的宋肴,而他也满脸震惊地看着复生的人。 他们后退一步靠在桌椅上,忽然看到庭院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飞廉将军,不见了。 担架上的人不光坐起,还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项梁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项大人,这根针当杀害我的关键证据,不知道够不够分 量?” 飞廉伸手从自己头顶生生拔出一根带血的银针,亮在众人眼前。 而这一幕,不过沈南意推出的最新死因结论,事先手里藏针,假意从头顶拔除造成欺骗的目的,其实银针根本就没插头顶。 沈南意借势上前,为众人解释道:“这根毒针是从百会穴插入项国公头顶,是导致项国公突然暴毙的真正原因,此针和项梁随身携带的针包里的毒针一模一样!” “杀害项国公的主犯就是项梁!” “这不可能,我亲手下针不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能站起来,你到底是谁!”项梁在地上往后爬,却被捕快牢牢按在地上。 飞廉将是人皮面具揭掉,声音恢复如初,“我确实不是项国公,但这根针确实是从项国公头顶拔出!” 这惊人的易容术也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看来虚惊一场。 从来都没有死而复生的事。 一番冷静之后,荣侯鼓起掌来,赞叹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好一番推论,没想到凶手是项梁,可现在还是有疑问。” 他迎上陛下目光,言辞中带了几分刁难。 “项梁是怎么进入密室的,又是在密室杀人后怎么脱身的,还望陛下和皇后为我们大家答疑解惑。” 第460章 真相尘落 荣侯这样说勾起众人的兴趣,同时也在期待陛下和皇后该如何解释这密室杀人之案。 沈南意看向陛下,之前专注于验尸着实对房间没观察过,王府的机关锁很难破解,那么凶手又是如何潜入房间来行凶的? 相比于之前遇到的密室案,现在的案发现场堪称完美。 “初验案发现场时朕也觉得这是个十足十的密室,但事实并非如此。” 柏安衍转身前往项国公遇害的房间,身后的宾客也随之前往,荣侯耐不住好奇也同云王等人去看如何破解密室之谜,众人聚集在门口,皇帝在前扫视四周也没见到特殊之处。 柏安衍走到门前,拿起早就被卸下来的门锁:“在王府中这种客房门锁是子母锁,子锁在内,母锁在外,锁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相互环扣,除非有钥匙不然是打不开的。”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中,柏安衍拿起锁将门从内锁上,机 括声一响,整个门的漏窗之中出现细小铁环相扣,验证他方才所说。 “这……皇叔是把我们锁在屋中了?”云王时有些不满。 柏安衍从门前再走到人前:“没错,现在我们就是在还原项国公的密室房间,现在被困在于此,各位可以想任何办法从这里出去,限时一炷香。” 飞廉在屋内点燃一炷香,卧房中央的空地上停放的是真正项国公的尸体,这令这件房间变得有些诡异和恐怖。 沈南意有些疲倦,靠在墙看各位好奇的大臣们在四处寻找出路。 飞廉为皇上和柏安衍搬来椅子,二人坐在门前看屋内情形,云王随大臣们去翻找。 “皇叔,你还在卖什么关子,赶快告诉我们怎么破解密室,好不好。” 云王有点不耐烦。 沈南意也走过去想让他揭开谜底。 柏安衍转身长臂一搂,将她揽入怀中,望着她问道:“皇后娘娘这 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房间内有什么不同吗?” 沈南意按他的提示再去看房内摆设,她对王府客房布局还不是很清楚,唯独觉得不妥的就是摆件好像少了点? 柏安衍浅笑说:“既然想尽快出去,皇后也要和诸位宾客一起参与其中。” “好吧,这屋中定有机关消息。” 飞廉为坐着的两个人奉茶,柏安衍淡然说,“这间客房是王府所有客房中唯一一个坐北朝南的主房,室内布置是按下八卦局所布,门在北坎位,中宫前厅,正南方离位,离为火。” 沈南意听出提示,八卦离位,她环顾四周寻找正南,发现正南墙上挂着是夜雨渔翁垂钓图,雨和江为水,而北墙上是山河日出图,日为火。 这两幅画应该对调互换位置,顺利挂好画。 而她也学会举一反三,将屋内所有按五行摆放的物件重新归位,意外发现整个屋子的摆件都被人 刻意颠倒,其目的似乎是在掩护什么。 “皇后娘娘可觉得厅中多了些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柏安衍低沉的嗓音传来。 沈南意摸着下巴陷入思考,这屋中东西从新归位后,似乎多了一个屏风和花架,而他们出现的位置是在窗前,从而挡住了窗。 她小跑过去,伸手去推窗,竟然推开了! “这窗是没栓的,外面还有一个脚印,想必凶手就是从这跳出去的。” 当屏风被搬走后,云王也走过去看那扇小窗,这窗是侧窗比其他的窗都小,所以才能被屏风遮挡,从而不被人发现。 柏安衍站起身走到沈南意那里,“凶手用的是障眼法,所以这个房间从来都不是密室。” “王爷,有发现!”花致在窗外草丛里捡到一个吊坠。 门锁被打开,大臣们从房间内走出。 柏安衍站在石阶上质问跪在下面的人,“来人,拿下!” 项 梁被当场拿下,当那扇窗户被推开时,窗下的脚印经过比对完全就是项梁。 加上之前抄没项家,众多禁药和丹砂提取的毒物水银呈现在皇帝面前时,他就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臣,现已将杀害项国公之凶手缉拿归案,还请皇上发落。” 项梁杀人偿命,项家上下偷炼禁药都被处以流放之刑。 可怜的项老,年纪一大把晚年落得如此境地。 在项梁被押走时,沈南意叫出了他:“项大人,你为何要杀项国公,虽不是同父,但好歹也是亲兄弟,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项梁冷笑:“陛下皇后娘娘那么聪明,自己想啊——” 飞廉派人将项国公的尸体抬出去安葬,一夜过去总算尘埃落定。当阳光温暖的扬撒下来,沈南意忽然发现还是晴空万里好。 “现在没精力想了,回家睡觉,太困了。” 沈南意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匆匆离开。 第461章 江滨皮影戏 次日,沈南意和柏安衍继续北上,这次他们是乘船。 两岸街上人来人往,岸边有人在在敲锣,开锣声从远到近,最后传到船舱中。 画舫中,沈南意趴在窗子上看沿岸的风景,柏安衍的披风正好将她严严实实包裹,雨后夏日,晚风习习,江上船只众多,岸边张灯结彩,桥上还依稀还是那么多的人来人往。 柏安衍坐在沈南意的对面,正在煮一壶热茶,风姿卓越的他举手投足间都尽显儒雅,沈南意看风景渐渐觉得外面的人将他们当成风景,搅和她的好心情都没了。 “怎么又不开心了?” 柏安衍一边烫茶杯,一边和她搭话,余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沈南意双手拉紧披风,整个人裹在披风中只露个头,拉着脸说:“外面的小娘子都在看陛下,我们快点划上岸去买桂花糕吧。” “娮娮怎么断定这些人是看我的,难道不是看你的吗?”柏安衍倒上一杯茶,晃动几下茶香满溢。 “呵,我有什么好看的?”沈南意苦笑。 柏安衍吹凉茶之后,递到沈南意的手里,顺便夸赞道:“清正司的鬼手仵作,谁见了不想多看几眼?” “陛下真会说话,我看未必。” 沈南意双手接过这杯 茶,捧在手心里暖手,礼尚往来反夸起来,“外面那些人必然是看陛下英俊潇洒,相貌出众,才来观望的,娮娮可没那么大魅力。” “非也。” 柏安衍也倒了一杯茶,敬沈南意一杯:“在朕眼里,娮娮就是秀色可餐。” “咦……”沈南意嫌弃地浑身抖了抖,满脸鄙夷。 接着她起身放下茶杯,转身去抢了柏安衍手中的那杯茶,一饮而尽,顺势坐在他的怀里:“陛下最近吃菜太油了,就罚你再给我煮一壶茶。” 柏安衍抢走她的杯子,“娮娮你是在说朕油?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南意扯个鬼脸,故意气他。 湖上画舫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酉时刚过,街上的人都形色匆匆,画舫靠了岸,沈南意随便拉个路人才知道是曲师傅的皮影戏要在栈桥附近开锣演出。 新鲜事物向来能吸引众多人的心思,这不消息一放出就有人去捧场。 沈南意拉着柏安衍的手也随着行人小跑前进:“快啊,晚了就没好位置看了!” 柏安衍以为像这种皮影戏会在茶馆酒肆中演出,却没想到竟会这么简朴直接在一方空地上就可以表演,还能吸引那么的人前来。 老板在栈桥前摆放很多座椅,来晚没有 位置的直接席地而坐,围在曲师傅的皮影小舞台前。 好在她们赶来时并不算晚,在中排抢到座位坐下,可以算是最佳角度。 “小时候,竹老头带我看过一次皮影戏,传统文化岁月积淀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一条长椅两人分坐两边,沈南意不遗余力的为他解释皮影戏,“皮影戏又称“影子戏“或“灯影戏“,是一种以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 表演时,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当地流行的曲调讲述故事,同时配以打击乐器和弦乐,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其流行范围极为广泛,并因各地所演的声腔不同而形成多种多样的皮影戏。” 柏安衍耐心听她讲述,在周围人中唯独她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人,小小的脑袋藏着他不知道的东西,看似天真烂漫,却好像比谁都活得通透,她自由洒脱地令人羡慕。 铜锣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和不知名百姓们一起同看一出皮影戏,柏安衍感到很荣幸,同时也觉得很庆幸,此时他们可以暂时放弃身份和尊贵,体验一把从未感受到的平民生活。 “陛下陛下,你看要开始了!”沈南意坐在一旁十分兴奋。 柏 安衍拉住她,时不时让她低调,好在人声嘈杂,才没人听见。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上辈子和闺蜜和朋友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一样,那种期待感从未减少。但碍于并不是同一个时空,所以每次看皮影戏她都会很激动。 灯笼升起,在白色幕布后有艺人们在操作五颜六色,惟妙惟肖的影人来进行演出,而今天他们这出戏有些特别,与提前安排的节目单有出入,即将要表演的是他们许久没排演的一出戏。 两个影人在白色幕布后,艺人们躲在外面,表演开始。 沈南意听旁边的人说这出戏讲的是这次柏国公大战荣安侯,率领家臣收复锦绣十八洲的故事。 因此在戏开锣之后,沈南意就变得更加亢奋,加上旁白先生说得像说书先生般那样精彩,每在关键点上沈南意都在打赏,成为全场最豪横的捧场人。 两个小影人在艺人控制下能够演出各种姿势,柏安衍看着那些加工过的故事可以得知荣安侯率军收复失地的九成真相,其余的那一成就是艺人的加工。 这出戏结束后下不少人都在打赏,同时百姓们对荣家的认知又多出一个层面。 下一场戏,曲师傅新编的一个牌名,名叫叛将伪忠。 戏名一报就吸 引街上众多百姓,围观的人比上一场的人还多,大家都想知道曲师傅所说的叛将是谁,之所以有这般期待,那是因此曲师傅的皮影戏的片段都是取材于真实事件,这种反派为主角是戏幕还是很少见。 “这个故事我好期待啊,听说是第一次排,就是取材于哪个故事。” 沈南意神色认真,自信道,“我要预感,肯定是关于柏国公的故事。“ 柏安衍淡淡一笑,转头眸光看到这次上场的影人还是将军,这便是沈南意猜测来源,一般军中故事都是取材于黑羽卫,可又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呢,莫名的他也多了一出期待。 戏幕开始—— 旁白先生念白:大熙二十三年,幼帝登基,三公之首柏国公前往泽岭抗击外敌,朝中风起云涌,拥护中央的人在暗地里行谋杀柏国公之事,断其粮草,断其后路,故柏国公在泽岭苦战三个月,独守空城。 故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 沈南意看着白色幕布上站在城墙上的柏国公心都是揪在一起的,担心的小声嘟囔,“为什么没人来援,为什么这些大臣都要杀你,你当时那么年轻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这样被推上战场?!” “或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 第462章 假巡城使砸场子 柏安衍看着那个少年国公,眸光黯淡几分。 “柏国公在这场大战中战死,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份威胁。” 影人孤身打斗中,旁白先生继续念白:少年国公率领三千兵士在城门前誓死要守城,这是一道悲歌,对面的人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十分开心。 小将:柏国公要支撑不住了,柏国公派我去求援。 守将:不,现在不是时候,他们黑羽卫不是很厉害么,等到都死光我们在冲过去,那个时机的救援定会让柏国公对我们感恩戴德。 小将:将军,那我去派人通知他们继续攻城,顺便把劫走黑羽卫粮草藏起来。 看到这里,柏安衍忽然脸色阴沉,握紧拳头。 这个故事他似曾相识,泽岭就是隆岭,他曾经就是柏国公,经历过数次大战,当时去求援的就是镇北将军,躲在暗处迟迟赶来的就是当时天堑关的守将冯昇。 当时那场大战损失惨重,自己也身中数箭,差点命丧于此! 皮影上演的这出戏,就是五年前的隆岭之战! 如果演出的都是事实,这会是比约定救援时间晚到的原因? 而这个小将,会是当 年自己派出去求援,结果一去不复返的前锋? 是他把粮草劫走藏起来,藏在哪?当年石村吗?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柏安衍的心头,以至于再回想起这残忍的记忆,他心的位置在隐隐作痛,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左胸。 “陛下,你怎么了?” 沈南意转头看他脸色有些不对,扶着他来到湖边的凉亭处休息,“来,小心。” 柏安衍慢慢坐下,靠在拦柱上整个人痛得有些脱力。 沈南意熟练的查看眼睑,拿起他的手腕就切脉,又看他捂得地方正是心脏,顿时错愕,“旧疾犯了?” 沈南意抱住柏安衍,担心地问,“这次是心悸发作,看个皮影戏为什么会刺激到你了?我不是都为你稳定住了吗?” “我没事。” 沈南意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皮影戏上,在照顾完柏安衍之后,无意间被那个正在表演皮影戏的人感兴趣。 忽然对岸的奏乐声和念白声都停了—— 巡城使带着巡防营的士兵来到皮影戏这边和其中一个看戏的年轻公子汇合,在他们指使下,士兵暴力驱赶听众百姓,还掀翻皮影戏老板的摊位,踩 坏小皮影人,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官爷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小人不过是在这支摊卖艺,赚个饱饭钱。” 皮影戏老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年轻公子态度嚣张:“支摊?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妖言惑众看看你都演得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皮影戏老板再申辩,士兵就动手打他。 “都给我住手!” 沈南意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护在皮影戏老板的身前,满眼怒意地看着他,“你们这是做什么?就算在这支摊不对那也是通政司的事,又没聚众械斗,跟你们巡防有什么关系,过来捣什么乱?”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巡防副都统,你个小丫头出头是不是想搞事,信不信我打残你!” 年轻公子甚是猖狂,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猖狂的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就发现沈南意的笑声比他们更猖狂。 沈南意眼神犀利,“巡城使是绿色圆领官服,你们这身铠甲规格分明是四品大臣府兵,再说说你这位公子,巡防没有都统的职位,只有校尉和千夫长。” “所以你们这帮冒牌货过来砸场 子是谁授意的,说!” 被揭穿的这几人脸上挂不住,没想到这么快露馅了。 如此境地之下,他们直接恼羞成怒:“臭丫头,躲一边去,今天我们的目标不是你,来人把那人给抓起来!” “不行!” 年轻公子直接不耐烦,伸手去朝沈南意锁喉而去,而就在那一瞬,他的手猛地被另一个人捏住手腕,那人指力惊人,钳住就无法动弹。 他顺着那指节分明葱白的手往上看,就看到柏安衍那冷若冰霜的脸。 下一秒,柏安衍直接扭断年轻公子的胳膊,对方一声痛吟跪倒在地,那个假冒巡城使的人上前护主,刚要发作就看见沈南意举起证明身份的令牌。 假巡城使看情况不妙,他们并不认识沈南意手中的令牌。 刚要带人逃走就看见真巡城使和禁军大统领骑马过来,荣将军下马直奔这边过来,见柏安衍在场,率巡防营士兵单膝下跪行礼:“末将荣耀,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周边百姓也随即跟着跪下参拜。 皮影戏老板一脸震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陛下和皇后! “都起来吧。” 柏安衍看 到荣耀出现在这也很有些意外,问道,“荣将军怎么赶来这?” “其实末将一直受父亲荣侯所托暗中保护陛下和娘娘,这城中虽安全,但也难免发生意外,听到这边有事就第一时间冲到这里了,您和娘娘都没事吧?” “没事。” 那些人冒牌货被荣耀带走后,沈南意跑过去扶起皮影戏老板,“老板,你有没有受伤,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简单看看。” “小人三生有幸能看见陛下和娘娘,小人……”皮影戏老板情绪有些激动。 他的徒弟把坏掉的家当都收拾好,蹲在那哭。 沈南意见状不忍,直言道:“这些损坏的小皮影人我来负责,另外你们这样居无定所到处表演确实很危险。这样就让荣将军安排一下,你和徒弟们今后去聚客楼去演出,固定表演时间就定在晚上,您觉得怎么样?” “谢皇后娘娘大恩。” 皮影戏老板跪地叩首,柏安衍对沈南意的善举也很满意。 沈南意再次把他拉起来,认真说道,“我帮您也是有原因的,现在您是不是该告诉我,刚才这出皮影戏是谁给你的故事,让你排演出来的?” 第463章 隆城馆驿大火 沈南意请皮影戏老板上他们所在的画舫,避开岸上的围观的百姓。 进入船舱后,皮影戏老板整个人的情绪才算安稳下来。 皮影戏老板叹着气:“我就知道这戏早晚都会出事,就是没想到陛下和娘娘会亲自来听,还能救草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方才排得这出戏是什么人让你演的,话本又是谁给的。” 沈南意端坐,为皮影戏老板倒上一杯茶:“您只有跟我们说清楚,这以后出事本皇后娘娘才能护着你。” 皮影戏老板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想了想,从装满小影人的木箱里拿出一封信。 “这封信是我们之前在游历江南的时候,途中有人塞在我们皮影箱里的,当时我们只是以为是一封信,结果没想到打开一看是戏本。” “另外还有一百两银票,在银票之下有一封信,信上内容就是希望我能够排这一出戏,银票就是给的报酬。” “当时我们刚出摊,演出皮影戏的那点微薄的钱勉强能够维持生计,所以二话没想就应了要求,然后就开始排戏。” “但是打从演了这戏我们之后一直被找麻烦,明明演得是个歌颂当今陛下的故事,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沈南意拿走那封信在看,果然这件事是早有预谋。 可以看得出,有人参与到他们这出戏中,为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 看过几眼,她把信转交给飞翊看。 如她所想,对方也一眼看出来这信的出处和笔迹,二人相视一看, 很显然留信的这个人是知道隆岭之战的人,演这出戏的目的,就是想人知道关于隆岭之战的事,可是这次出来搅局的人又会是谁在指使? 画舫靠了岸,皮影戏老板带着徒弟暂时回自己住处,待明日就可去聚客楼去讨一个表演机会,只要作为酒楼东家不阻拦,那么他们师徒两人赚个温饱足矣。 上岸后,夜也深了。 一行人在江上隆城落脚,同时上京城中飞翊,飞宴他们得知他们在返程,也过来相迎,没想到正好遇上假巡使在欺负皮影戏的老板。 后来他们安顿好,就匆匆听从飞翊的安排,出门去寻找皮影戏老板再行询问具体的细节。 “有人在吗?” “开门——”,门外在叩门。 门口等半天皮影戏老板才披了件外套匆匆出来,一开门他发现两个年轻人。 他在门口愣住半天,等到飞翊和飞宴自报家门之后,他才慌张让了路,“两位请,草民住所简陋还请见谅。” 入眼便是破旧的门,补丁的床帏,一个柜子,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家具,可以看得出他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平日里就是靠演皮影戏当活计,即便赚到钱也是用来添置新的影人。 皮影戏老板掀开衣摆想要下跪磕头,飞宴提前一步唤起了他:“本将军今夜折返而来,是因为陛下和娘娘有些话不方便问,如今这屋中就你我三人,老板要是还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 “草民一定相告。”皮影戏老板还是抱拳行礼表示恭敬。 飞 翊眼神示意他一下,“来,坐。” 飞宴站在门外,这屋中确实只有他们二人,皮影戏老板见将军到来战战兢兢地坐下,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信,确实是有人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信上并未详细说明的大战的细节经过,敢问皮影戏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出戏排的这么顺畅,本将很难不怀疑,当年的隆岭之战你是否参加过?” 飞翊这么一问,皮影戏老板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复杂。 他起身,郑重地跪下:“隆岭之战,草民确实参加过。” “你参加过?”飞翊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皮影戏老板坚定地说:“是,五年前我是黑云骑黑羽卫骑兵营的一名士兵,将军可能没见过我。在大战爆发前夕,骑兵营冒险冲出峡谷搬兵,我是随飞廉将军一同搬兵的副将。” “那天我还记得是隆冬腊月漫天飞雪,飞廉将军带领我们出峡谷之后确实去找天堑守将去搬兵,对方却没有立刻派兵支援,而是在大雪三天后才前来支援。”“隆城危在旦夕,遍地尸体,他们眼睁睁站在远处地看着您跪在城门前,浑身是箭,商量着等你死了再去支援,别人问起来就说支援来晚一步。” “可惜当时的我看到隆岭之战中最惨绝的一幕更无能为力。事后,隆城守将为了掩埋当年真相,亲自出手杀了骑兵营的人,而我也是侥幸才存活至今。” 飞翊眼眸低沉,听着这段往事不由得握紧拳头,原来当年并不是飞廉支援不是没到 ,而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隆城被敌人进攻,也不愿意开门让飞廉进城避祸,这不是摆明是想黑羽卫全都全军覆没吗?” 当年他也曾修书给柳国公求支援,他却故意迟来,如果事实真相真的是如此,这等狼子野心的人绝不能留! 可也不能仅听皮影戏老板的片面之词。 飞翊试探性地再问,“隆城守将灭了骑兵营之后,你可还知他做了什么事?” “小人当时是和死尸一起被扔在隆城战场上,不过之前我曾偷听他们似乎想要支援给前线的粮草和军饷劫走运到石村,那里好像是他们的据点,经常有人去去运送,业余在那看守。。” “这件事你可有证据?” 皮影戏老板叩首在地:“将军,小人参军也不过是官职卑微的副将,没机会找到证据。但我知道当年运粮队监军的下落,将军可以找他问话,而且骑兵营当年不光有我一个活口,还有几个兄弟也逃出去了。您找到当年的骑兵营花名册找到这些人问话,就可以证实我说得是真假。” 飞翊心思一沉,他说得话真假确实需要验证。 “夜深了,我们就不便打扰,告辞。” “恭送两位将军。” 这一路上两人边走边在议论,直到他们无意间发现馆驿失火了。 火光染红半边天,火势愈来愈大,馆驿的人出来救火,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这怎么回事?” 飞翊和飞宴慌张之中要闯入火场,却被飞廉拦住“你们疯了吗?陛下和娘娘 没在驿站中,遇险的人不是他们,是云王!” 柏安衍和沈南意接到消息后,直接策马来到火灾现场。、 “这到底怎么回事,云王怎么就被困在驿站中,他不是在解决之前那件案子的事就往回走了,怎么走的比我们还慢?” 当沈南看到武馆这熊熊大火时,眼眶顿时泛红,神色悲戚,脚步也停了下来。 人群之中,云王王妃杨氏也站在大火之前,看着众人进入火场救人。 杨氏平静语调却潜藏着巨大哀伤,隐忍地说:“云王没回京,说是等陛下和娘一起回上京城,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消息,所以就亲自赶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那是难以掩盖的悲伤。 沈南意见状上前安慰:“杨氏,云王会没事的。” 黑羽卫的三大亲卫也参与到救火中,这场大火足足燃烧了三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 乌云笼罩在一片炭黑废墟之上,很快下起了雨这才扑灭这场滔天大火。 谁都没有想到这驿站会燃起这么势大的火焰,像怒火一般势要吞灭一切。 雨水冰凉,直到最后一缕火苗被浇灭,在场所有人的心也悬起来。 整整三个时辰,驿站中的东西都被抢出来,唯独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雨势渐大,馆驿的人和柏安衍派遣的人全都提起灯笼前往废墟中不顾一切的寻找,呼喊声交织在风雨中。 “云王!” 第464章 云王之死 .驿馆的人全都肃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这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所有人都慌乱不已,黑羽卫和飞廉等人一直在不惜一切代价在寻找,直到飞廉在断梁废墟下发现一具尸体,认出尸体上的一块玉牌,默默地跪了下来。 “殿下……”他神色太过冷静,声音轻得像在小心唤醒沉睡的人一样。 杨氏和云王扈从全都跑过去,一起抬开断梁,将烧焦的尸体抬出来。 杨氏眼泪不住地流下,叩首趴在地上,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发狂似的胡乱指责,而是浑身颤抖地不敢再去看那具焦尸。 柏安衍来到焦尸面前,在面无全非的焦尸身上,他看到云王身上的玉牌,衣物饰品,这个焦尸可能就是云王。 “夫君!”杨氏趴在焦尸身上痛哭,四周的人也跪了下来。 杨氏的哭声在雨夜中格外的凄厉。 隆城驿站的大火令朝烨城中流言四起,隆城驿站的住客也都提前安排遣送出城,等起火原因搞清后再另行通知开课。 杨氏被人扶起来。 隆城郡守韩利带队第一个赶来火灾现场的人,衙门仵作奉命验尸才发现所有城中之前盛传的贵人都跪在地上,他突然意识到这具焦尸的身份。 难道是传闻中的云王遇难了? 杨氏忽然情绪爆发,冲到荣 将军嚷道:“要不是你,非要拉这王爷南下来找陛下,王爷怎么会被大火烧死,你们荣家父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你忌惮王爷找到陛下,你处心积虑为得就是除掉我们,这根本就不是意外,这是谋杀!是你害怕王爷会对陛下说出那件事的实情,你会身败名裂!” “是谋杀!你这个杀人凶手!” 在那一刻,杨氏真的起了杀心,从袖子中果断拔出匕首,照着荣耀将军的胸前就要刺下去。 荣将军神色从容,闭着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强大杀意,他没有躲,任凭杨氏在他身前的铠甲刺穿。 杨氏其实说得的确没错,字字诛心,如果他不是那么着急,不带着云王南下来寻陛下,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既然事发生了,就要坦然接受这样的后果—— 可眼前的风停了,杀意也消失了。 他慢慢睁开眼,是沈南意挡在自己面前。 杨氏难以置信:“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您是在维护这个人么,他护送云王来到这里,如今却让王爷惨死,难道就没半点责任吗?” “娘娘不管您说什么维护什么,今天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他为王爷陪葬!”杨氏已经失去理智,说的话也完全不经过思考脱口而出,满眼跳跃着怒火,势必要把 荣耀杀死才肯罢休。 直到韩郡守上前,派人将她拦住拖到一旁,这才让场面冷静下来。 云王府的扈从对众人请罪致歉。 “这件事,我确实该负责,王妃说的没错。”荣耀情绪低落,转身离去。 韩郡守将杨氏交给捕快安置。 云王出事后,整个云王府陷入巨大的悲伤。 “飞翊,你带云王的尸体前往县衙,朕随后到。” “是。”飞翊带兵撤走。 整个隆城驿站打从云王来之后就变得风云变换。 沈南意隐隐觉得这不是意外! 衙门仵作验尸技术她十分相信,但她还想参与进来,云王毕竟不普通人,涉及到皇亲,绝不能就这么草率处置,所以这起火的原因就变得至关重要。 沈南意望了他一眼:“陛下,我想一起去找起火源,勘察现场,我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好。”柏安衍应下。 韩郡守松了口气,要是皇后亲自出手,起火原因必定会找到! 雨似乎没有停歇,细雨中沈南意的心思凝重,径直走到废墟里,屋顶漏了出一片天,有雨潲进,三人站在门口看着狼藉的驿馆,心绪复杂。 沈南意先一步寻找,与韩郡守边走边聊:“隆城驿站据本宫所知,好像不是官驿,不知云王为何会想着住在那里?” 是 韩郡守道:“回娘娘的话,驿站确实不是官驿,云王其实是微服到此,原本下官是不知道的,后来还是荣将军来通知下官,下官这才知道。” “你还没正面回答本宫的问题。” “是云王自己去住的这家驿站,下官具体细节也不清楚,可惜这场大火中,驿馆的驿丞也去世了,不然就能知道云王来隆城的目的。” 韩郡守是清楚沈南意这么问的用意,坦然道,“皇后娘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 “没有。”沈南意语气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失落。 沈南意环顾四周,根据被烧轻重程度分析判定起火源,在火灾现场的残留物中,火灾现场残留物被烧的轻重往往具有明显的方向性. 这种方向性与火源和起火点有密切的关系,即离起火点或引火源近的物体烧毁破坏,对着它的一面被烧严重。 根据倒塌掉落痕迹分析判定,参照物体火灾前后的位置和状态变化,通过对比判断出倒塌方向,然后逆着这个方向逐步寻找和分析判断起火点,这里的倒塌方向的逆方向就是火灾蔓延方向。 顺着这个思路,从燃烧图痕上分析,沈南意找到红柱上的正‘V‘形燃烧痕迹,“起火点在这。” “为何?”韩郡守发问。 沈南意分析道 ,“正v形燃烧痕迹,这就说明火焰引燃垂直于地面的可燃物,随火势发展,产生的火焰和烟气流继续从起火部分中心升起,受到上部平面阻力后,向横向蔓延的同时均匀的向下蔓延,并向外辐射大量热能。” “结果在靠近起火部位平行于它的物体上,形成“v”形痕迹。一般来说,“v”的顶点部位就是起火点,“v”形口的大小与燃烧性能,火灾蔓延速度有关。” “????一般v字形呈锐角时,为明火源,燃烧时间短。钝角时,一般为微弱火源,燃烧时间长。” “所以这场火灾是明火起火,去问一下这里原来是什么东西摆在这。” 沈南意说得有些高深,这是前世她偶然参加过消防演习得知的知识,应用到这里可助于她及时找到起火点,可说法还是很生僻,她又补充道:“本宫是从书上看到的记载,韩郡守相信便是。” 韩郡守点了点头,这位皇后的威名他早就听说,自然不敢有任何质疑。 “大人,我问过了,这里原来是烛台,红烛上是帏帘。” 捕快站在门口汇报道。 那么现在就算是找到起火源—— 沈南意起身再去四周查看,在翻倒的柜子下,她意外捡到一块玉坠。 而这玉坠她看着有那么一丝眼熟。 第465章 荣将军不是凶手 从火灾现场看的确像意外起火,可玉坠的出现让她预感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南意把玉坠握在手中在不知其他线索时她决定暂时隐瞒这次发现。 她抬头看向驿馆漏雨的屋顶,很显然这屋顶似乎修葺过油毡防火,可现在火苗已经窜到屋顶将油毡烧融化,她看到墙体上有有液体向下流动的痕迹。 她立刻对起火源提出怀疑,并且想到另一种起火方式。 “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剩下清理的事就交给隆城郡守善后吧,陛下和娘娘要去衙门一起看验尸结果吗?” 隆城郡守带人搜一遍,也没特别发现,他就看正在查看起火源的沈南意。 沈南意正在看着地面发呆,忙问道:“韩郡守,你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下官没什么发现,不知娘娘是否有发现?” “有发现,但需要证实一下。” 沈南意唤来捕快前来打扫她指出的重点地面,打扫浮尘,然后再用清水清洗。 意外发现她所指的地面有一处不规则的区域烧损特别严重,与周围地面存在明显界限,烧毁严重部分呈现黑褐色斑点,遍布在整个不规则区域。 “这是……”隆城郡守看得有些疑惑。 沈南意解释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对于不燃物的地面,由于液体燃烧后残留下来的重质组分会 分解出的游离碳造成少量黑色炭粒吸附在地上。” “而上面的这些黑褐色斑点,就是头顶屋顶油毡燃烧低落下的痕迹,所以咱们现在看到的这块不规则黑色区域就是液体燃烧过留下的低位燃烧图痕。” 隆城郡守听完之后虽有迷茫,但似乎也明白了一点:“所以起火源是烛台打翻引燃地面易燃液体,这看起来像是为了起火而产生的助燃行为。” “驿馆中经常住人,人来人往,这打翻烛台导致燃烧,倒有可能,可这怎么会有助燃的液体在地上,难道云王遇害当真不是意外?” 沈南意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勘察结束后从屋中走出。 屋外雨尚未停歇,沈南意刚迈出废墟地就冻得瑟瑟发抖,柏安衍上前为她披上披风,递过伞过去。 “娮娮,对这件事你怎么看,你怀疑谁?” “陛下觉得谁最可疑?” 二人相视一看,其实心中都有一个共同怀疑对象。 沈南意换身干净衣服刚出房门,就看见荣将军也换了身衣服再次前往火灾地点,护卫正在为其撑伞,二人行色匆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 忽然,杨家的人和云王的母亲,云太妃不远千里从皇陵过来,恰好闯入隆城郡守,直奔火灾现场来。 太妃在护卫簇拥下来到这,一声令下,气势汹涌。 “来 人啊,把荣耀给本宫拿下!” 她一声令下就把匆匆赶来的荣将军捉拿扣押,她的眼中满是得意笑意,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站在他的面前。 “等等……” 沈南意上前想要阻拦,却被柏安衍拉住。 太妃微笑着走到沈南意面前,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玉坠,淡淡地说:“还要感谢皇后娘娘找到凶徒谋害我儿的证据,相信陛下绝不会放过凶手!” 在雨中,沈南意就眼睁睁看着云太妃带走荣将军,丝毫没有阻拦之力。 离开隆城郡守时,荣家的护卫拦在云太妃的车架前跪首。 “求太妃娘娘明察,荣将军不是谋害云王的人……” “求太妃娘娘开恩……” 他跪在车架前,马车无法行驶,就这样僵持在街上。 沈南意也命黑羽卫拦住太妃的车架:“本宫觉得荣将军不是凶手,云王来隆城也绝不是凑巧,这事背后定有阴谋。” “还请云太妃下车一叙。” 沈南意想了想,此时也只有柏安衍能够清楚这个中关键了。 云太妃随后吩咐车夫道,“调转车头,前往隆城县衙!” 于是他们再次匆匆赶往县衙。 然而他们在去时,隆城府衙大门紧闭,非常反常。 飞廉叫门多时才有詹事前来开门,他探个脑袋出来,无精打采的说,“闭门谢客,请回吧 。” “大胆!陛下驾到还敢阻拦?”飞廉扒着门吼道。 詹事听后立马扒门关上,飞廉伸腿拦住他关门:“要死是不是?” 飞廉一脚踹过去,大门打开。 詹事立即打开王府门匆忙拉两人进府,又探头交代门口府兵好好看门。 沈南意没想到在这的地位竟然没有飞廉重要,詹事直接拉着飞廉往前走,将她甩在后面,可走着走着她就听到了宸王病重的消息。 “你说什么?郡守病重?” 沈南意在身后停住脚步,接着又上前拦住詹事,“到底怎么回事?” 詹事见沈南意在也不隐瞒,直言说道,“两位可能有所不知,郡守有心疾,前来夜里大火过后,回来就倒下了,找了清风堂的大夫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府中家臣在这守一天了。” “有心疾,郡守现在情况怎么样?”沈南意脚步加快,“本宫懂医术,或许可以相救。” 路上沈南意大概清楚隆城郡守病发症状,赶到房间时,就看到门口聚集挺多下人,有见过面的也有没见过面的。那些人齐刷刷的看向进来的两人,若不是有詹事领路,怕事会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下人和门客让路,有人从房间门口走来。 “郡守怎么样了?”沈南意焦急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 大夫摇摇头,“方才吐了血……病 势沉重……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沈南意二话不说,直接端着袖子小跑进房间。 —— 乾元殿里烛火摇曳,侍卫奉命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内,淳王面无表情地跪在龙案前,恭顺地对小太子行礼,“臣现已查明,云王遇害完全是因为荣将军一手策划,这是火灾现场的证物。” 他将玉坠递给高公公转呈上去,小太子一看顿时发怒,将玉坠扔到淳王身上,质问道,“本太子赐给你的玉坠为何出现在火灾现场?让你去隆城你都做了什么?” “太子息怒,臣没有杀人。”淳王叩首在地上,此时无论怎么辩白都显得那么无力。 萧元启早已成为太子,这个孩子绝对不像普通孩子那般。 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对他存有威胁,时刻拿来相比较的人。 荣将军再怎么睿智聪明,也不过是个外臣。 太子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笑道:“淳王,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一心巴结荣家,你难道不知道荣家是父皇最倚重的吗?如此居心不良,就该把你关进宗人府!” 他这一话正好又有意无意地提醒淳王,淳王想夺天子手中之剑,而这位小太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冒犯天威,这么一激,怒火中烧,可他在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杀云王?”小太子发问。 第466章 隆城旧忆 淳王还在为自己辩白,毕竟年少气盛,他在最后也在攀咬其他人。 “小殿下,这事必然和荣将军脱不开关系,他怎么就那么精准的知道隆城驿馆起火了?” “火烧半边天,整个巡防营都去救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来的为何这般凑巧?“ “我也是自然听到线报……” …… 淳王据理力争,久而久之就和小太子争辩吵得不可开交,这让云王之死变得太过扑朔迷离,在旁听审的朝廷辅政大臣都被吵得头大,正当拿不定主意时,大司监通报陛下和皇后回宫了。 小太子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带人出门拜见。 柏安衍穿了一身紫色冠服,淳王和太子叩拜时,他从他们之间走过,回到殿中。 他直问:“老七,你怎么看老四的死?” “皇叔,事发之时我并未在隆城驿馆,这件事恐怕插不上手。”淳王低着头,眼眸中的笑意带着杀意。 柏安衍抬眸看向太子,冷言反问,“太子了解多少?” 太子上前,恭敬地说:“父皇,元启也是刚刚听闻,并不了解多少。” 淳王抬头仰视柏安衍,暗自嗟叹,不过相差几岁,在他的身上就散发着绝对不可抗拒的威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气概,让人不得不尊敬。 陛下进宫是特意为了自己而来的吗? 想到这里他默默低下头,心中思绪 复杂起来。 这么多年,他连一句话都没和这位叔父好好说过,却早已把他当做是宿敌。 “朕来之前,去了一趟隆城驿馆,经过隆城郡守以及皇后的初步勘察现场,得出这场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淳王,他并未来过隆城驿馆,去隆城不过是为了想找顽皮学生的父母聊聊也是情理之中。云王之死,还会继续调查,硬谈责任的话,朕也有一份责任在内,全然怪不得宗礽。” 柏安衍一番话就让太子知晓,案情已尽数在他掌控之中。 这还要回想起一个时辰前,沈南意和众人在郡守府探病,众人皆瞒实情,这个郡守病得十分突然,惹得众人怀疑。 “陛下,英明。” 柏安衍走到淳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云王之死事关重要,朕现在就全权交给你来侦办,务必给云王府,给朝廷一个交代!” “臣遵旨。” 皇帝累了,让三人退下。 太子上前为其倒茶,多日不见,太子已经长大,在有一段时间就能行加冠礼了。 “父皇看起来脸色并不好,要多注意休息,此案若是力不从心,儿臣可以替皇叔分忧。” “别太心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柏安衍端袖站在石阶之上,冷眼相看,嘴角勾起,“淳王,跟朕来。” “是。” 二人一前一后通往宫外悠长的甬道,晌午的 太阳带来一些暖意,柏安衍看着远处的宫门,眼前渐渐发黑,低头在看地砖都在重影,就在快要倒下的一瞬,他被人扶住了。 “皇叔——”淳王上前一把扶住了他虚晃的身子。 相碰的一瞬,淳王才发现自己的这位父皇竟比自己要单薄些,可常年征战也让他有了杀伐重戾的气场,仅仅对视一息,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柏安衍推开他,即使再不适,在皇宫高墙之中他都会撑到底。 淳王小心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要上云王府的马车,掀开帘就看见在车里还有几名太医。 马车内四人落座,淳王顿时明白他们出宫之事。 大概是要去看云王。 “情况怎么样……”飞廉坐过去让柏安衍倚在自己身上,小心擦拭他额头上的细汗。 淳王看得有些呆滞,“方才在乾元殿父皇还……” “两天前心疾复发,听闻你出事,不顾性命硬是让太医银针刺穴强撑一个时辰去保你这条命,得到这个答案淳王殿下满意了?” 飞廉说话都没好腔,也着实不愿看见这个淳王。 车轮滚滚,淳王的心情很复杂,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宫外行宫,最终鬼使神差般坐在皇叔的病榻前。 柏安衍褪去繁重的衣物只穿一身白纱睡衣靠在床边,玉冠卸下,如瀑青丝垂中又夹杂几丝白发。他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些,憔悴 的面色,浑身透着一种病弱感,没有半点大煦战神该有的样子。 “人都已经支走了,进宫保你叫你来这,其实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可愿意回答?” 淳王低下头,手上无意识地在搓着衣袖,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筹谋着隐瞒。 柏安衍轻咳几声,郑重问:“你在翰林院就职很好,为何在项国公死后立刻就请旨调来隆城驿馆?既然来到隆城驿馆为什么要最先接触荣家?” “我……”宗礽不知该怎么开口。 柏安衍眸光从宗礽身上移开,望去窗外还算明媚的秋景:“多事之秋,乾元殿前朕对太子说得话也是说给你听的,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太子已经盯上你,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要是没什么话对本王说那就退下吧,本王累了。” 柏安衍闭上眼不愿再看见他,宗礽此时也在做着思想挣扎,缓慢从病榻上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去,可走到屏风处时,他还是停住脚步,提起一口气又深呼吸,表情凝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如果我全说出来,皇叔会信吗?” 等了一会儿,床榻那边回了声“信”,语气严肃,闻者有力。 宗礽折返回来再次坐在病榻边,娓娓道来,“五年前我在隆城驿馆就读,偶然听到逄泽清和姜缙私下约袁副将前往隆宁客栈见面,还意外提起元监丞之死是袁副将下的 手。 “得知这么大的秘密我彻夜难安,直到隆岭之战的惨胜,让我不得不联想这件事和他们密谋之事有关。” “所以你成年后去求皇上要的封地是隆城。” 柏安衍睁开眼,目光柔和几分,追问道,“可知他们密谋的是何事?” “走私贩卖作战武器,官籍造假。”宗礽异常坚定地说,“五年里我一直都在调查隆宁客栈,也培养暗桩在客栈附近打探消息,就在近日我的暗桩终于找到隆宁客栈的住房记录,并且誊抄出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就是当年包下客栈的密谋人的名单。正是因为这个名单,才让别人盯上我,将云王之死企图嫁祸到我身上。” 柏安衍心思凝重,“名单现在在哪?” “方才进门时,我已经托鱼将军派人持信物去府上取来,侄儿觉得这份名单只有在皇叔手中才是最安全的,皇叔也一定能查清隆岭之战背后的真相。” 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 “王爷,是我。” “进。” 飞翊进门后按淳王提示把府上藏起来的名单取出送来,呈交之后他就再次退下守在门口。 柏安衍摊开纸张,上面记录一些名字,他念出了声,“俞柏青,兰成山,兰淮,郑圭,赵山,逄泽清,姜缙,袁琅……” 直到最后一人的名字,他神色难以置信,葱白修长的手将纸张握地褶皱,“荣固!” 第467章 必须查清真相 “名单上这些人的死,像是被人精心安排的一场灭口计划,闭环就是云王。” “这就是侄儿之所以为什么会去隆城驿馆,为什么直接去了荣府又和荣侯见面的原因,我其实就是想探查荣府是否和这件事真的有关。” “如果有关,那么十年前他们见面的密谋有可能就是为了五年前的隆岭之战,他们是想将黑云骑杀死在隆岭,将您杀死在隆城!” 柏安衍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翻身倒在床上,宗礽连忙上前,只听一丝沉闷之声传来:“朕没事,这几日你就住在郊外行宫,等这件事查清你在回府,有朕在,谁都不能动你!” 淳王的手停在半空,他竟没想过皇帝真的会这么相信自己,还愿意保护自己。 “为什么……”宗礽有些不解。 柏安衍喘息一阵,转头微笑看向他:“朕是你叔父啊……” 这声叔父听得淳王心中一暖,可他也是众多皇子的叔父。 他上位登基后,不少前朝中人纷纷退去,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上祸事。 “叔父好好休息,侄儿退下,有事唤我。” “退下吧。” 淳王从房中出来,飞廉看了他一眼,又表情木讷的看向远处。 “飞廉将军知道陛下此时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 “你。”飞廉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说。 “为什么?” 飞廉垂眸看着他:“湘贵妃死的时候将你托付给他,如果不是因为救你,王爷也不会千里迢迢去隆城,最后被围孤立无援,惨胜而归。” “去隆城是为了救我?” “你生母其实是景殿中的婢女,后来抚养你的湘贵妃是冶国派来和亲的公主,在朝烨无依无靠偶然和王爷相识,皇上误以为他们有染,准备下旨赐死你母妃。 这消息传到周边敌国,他们联合起来逼迫冶国,以大邺言而无信毁坏和平契约为由,一起出兵讨伐。” 生母是景殿的婢女…景殿的主人是梁太妃,这么说自己的身世皇帝是最清楚的……那么他经常回想起有个小哥哥教过自己练武,也是真的,并不是梦…… 宗礽眼睛瞪大,呼吸变得急促,“后来呢?” “后来湘贵妃和你被叛臣劫持到隆城,陛下奉命去救回你们,平息了四国来犯的危局。” “原来是这样……” 飞廉知晓内情也从未对人说过,淳王比他还小上好几岁,他提醒道,“这段往事末将从未对人提起过,现在告诉你也是陛下授意的。他说你长大了,有些事该让你知道,往后的日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 宗礽走下台阶对飞廉郑重行礼:“谢将军。” 飞廉抬手回礼。 云王府上挂上柏缟素,白灯笼贴在奠字,整条街上都显得有些苍凉。 杨氏穿着一身孝衣站在王府门口,沈南意陪她站了一天。 在得知陛下旧疾复发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照顾,而是选择留在这里。 因为她知道,云王之死,势必要查清楚,这其中关系到太多。 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飞廉来时,她询问:“陛下怎么了?” “病势来势极快,怕是要再休养几天了。”飞廉道。 飞廉看了一眼外面,避着人说:“我回来时候看见韩仵作,他把验尸单誊抄一份给我,让你看。” 沈南意拿过验尸单,仔细一看过,顿时觉得不对劲。 “你确定是韩仵作给你的?” “嗯,怎么了?” “这具焦尸有问题!我要开棺验尸!” 飞廉把验尸单拿过去细看,忽然也看出沈南意提出这要求到底是何意。 正在他迟疑时,身后门口起了反对声—— “我不同意!” 一个花甲老者脸色铁青地站在那,他的身材臃肿,鹰眼冒着火气:“王爷惨死,已然被烧成这样,尔等怎可如此不敬,真是混账!” 出言教训 的人正是杨家长辈,杨氏的大伯,杨家族长。虽无官职在身,但在杨氏家族中德高望重,说话向来有那么几分力道,此次云王之死,丧葬之事还是有这位族长来协助。 站在他身后的是杨氏,“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再次验尸的。” “刑部韩仵作的验尸单上标注焦尸有问题,本宫,必须查清真相!” 这句话掷地有声,清脆且响亮。 言一出灵堂内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纸钱在火盆中燃烧声。 随后,堂外的杨家人和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也被吸引,纷纷聚集在灵堂前门口。 飞廉走上前对杨族长行礼:“杨公,验尸并非空穴来风,刑部仵作不会出错,有疑点我们必然要查,决不能让云往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 “胡闹!”大伯嚷嚷起来,“不都说是死于意外了么,还查什么查!” 沈南意气不过,冲到飞廉和族长中间,大声吼道,“您这般阻拦几个意思,事发到现在没人说过这火灾是意外,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我……”大伯被气结,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双方对峙,将此案引到一个未知境地。 “报,陛下在府前压轿,马上就要进府吊唁了。” 大伯一听皇帝驾到顿时不在 为难沈南意,转身带着杨家人前去前庭迎接。沈南意也冷静下来,和飞廉一起走在人后。 “草民率杨家上下叩见陛下……” 杨族长跪拜在皇帝脚下,这是他第一次离传闻中的皇帝这么近的距离,刚要巴结几句,只见眼前一阵风拂面,他所跪拜的人完全没理他。 像皇帝这种身份的人自然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也是再正常不过。 杨家旁支的人跪拜在地神色颇为尴尬,再抬头就看见柏安衍径直走到沈南意面前,扶起她一同进入祠堂。 杨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和他讲话的女子,竟然就是闻名天下的皇后! 逝者在上,柏安衍为其上香,吊唁亡者。 飞廉守在门口,除了飞廉,其他杨家人都站在庭院禁止入内。 “陛下,你身体好些了吗?” 沈南意看他憔悴的神色,鼻子泛酸,本以为哭干的泪水再次噙满眼中,她扑在柏安衍怀中紧紧抱着他,委屈地说:“娮娮留在这里为杨氏寻找真相,陛下不会生我气吧。” “怎么会,朕也在关心这件事,从宫中安抚太子之后,这不就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去找真相。“柏安衍抬手宠溺得摸摸她的头。 “你在这有什么发现?” “我想二次验尸。” 第467章 复验 沈南意心中泛起感动,她松开手去找背对他们站着的荣将军拿来验尸单给柏安衍看。 “刑部仵作初步勘验,这具焦尸是死后焚尸。云王是武将出身虽然这些年性格散漫,闲云野鹤,四处逍遥,但身上武功并未荒废,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他杀死,并且完成焚尸。” 荣将军补充道:“我也问过刑部寒大人,他派人问询隆城驿馆附近的人,有人看见云王进去驿馆再也没出来过。但出事前也无人听到驿馆里有任何打斗声,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也没闻到屋内有迷香,据他说,进门就已经看到云王身上着火了。” 柏安衍知晓这些事,看向沈南意,“娮娮,要不要复验一次这具焦尸?” “正有此意。” 柏安衍转身朝门外吩咐道,“飞廉,让众亲族进门,陪朕一起看验尸。” 皇帝发话,就算杨家族长也无法抗拒,只好和众人一起在灵堂看复验焦尸,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更是十分排斥看见这不堪场景。 下人取来验尸工具,再行开棺抬出来焦尸之前,沈南意戴面纱和手套,直接在棺椁内进行验尸,荣将军从旁记录。 “记,全身烧伤面积达九成,皮脂结构尚未炭化,在死者腋 窝处有完好皮肤和一块未燃烧殆尽的衣服碎片。”沈南意用竹镊夹出衣服碎片,放到一旁白布上,“从衣服款式,质地,花纹上看,确是云王的衣物。” 大伯在一旁小声嘟囔着,“刑部仵作不是都验了,还在这逞什么能。” 话飘进皇帝耳朵里就变得有些刺耳,他冷眼盯过去,“你是何人?” “没……没意见。”杨族长立马蔫下去,别人也不敢在生事。 那边沈南意继续查验,仔细观察手上断指。 “记,右手的断指无生活反应,无愈合痕迹,是死后伤。” 沈南意仅凭这节断指就下决定,“这不是云王的尸体!” 这话一说全场震惊,议论纷纷,柏安衍的身体微微前倾,在他咳嗽声中四周人安静下来,荣将军唤下人为柏安衍奉茶,这才压下他的症状。 “既不是云王尸体为何会出现在隆城驿馆,继续验!” 沈南意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想知道焦尸到底是谁。 “飞廉,派人去宫中把我养的虫子箱抬过来,再准备黄泥备用。” 门口的飞廉唤了声‘是’,就急匆匆带上家丁去往宫中。 大概半个时辰后,黑羽卫抬着一个木箱来到灵前,按沈南意吩咐将木箱里 的虫子悉数倒入棺材中,然后再盖上棺盖。 棺材里传出‘咔嚓’的声音,沈南意取其中一只小虫捏住,从灵桌上跳下来,为众人介绍道,“这只小虫是我精心饲养的小伙伴,它叫皮蠹,是鞘翅目皮蠹科的食肉甲虫,用它们来啃食尸体腐肉清理骨架,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 小甲虫其貌不扬,但集体作案的声音不小,那吃肉的声音从棺材中传出令在在场人毛骨悚然。 灵堂里变得十分安静,那些声音被放大冲击着耳膜,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出去站在门口那吐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棺材里才安静下来—— 沈南意再次戴上手套命人开棺,然后将还带着血丝的骨骼一块一块从棺材中拿出,那一幕触不惊心,不少人出去呕吐,杨家大伯都有些忍不住,扶着人也出去吐。 “真是壮观的一幕,众人不留下来欣赏吗?” 沈南意手拿棒骨,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倒是只有柏安衍起身站在灵案,看着这具枯骨,问,“可看出什么?” 沈南意示意一眼荣将军过来,然后说道,“记,左臂的骨折为死后骨折伤,其骨折线很深,且没有血荫。” “王爷看这,这处应该是致命伤。”沈南意指向 胸口处的位置,在肋骨上有刺入痕迹,“死于心脏破裂,从心脏伤痕形态来看,这是匕首两次施力造成的贯穿伤。” “心脏被匕首刺入,两次施力贯穿?” 柏安衍听到这是有些耳熟,从心中已经知道这具焦尸是谁了。 沈南意为了验证他们所想到的人是否为同一人,也是现场用黄泥重塑死者头骨血肉,无数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而在这一波眼花缭乱的重塑过程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皇后娘娘的能力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最后一块泥巴贴在头骨上时,沈南意向后退了一步,和柏安衍,荣将军并排站着看向重塑后的面容。 “是他……” “这……这不是云王啊……” 杨家亲族和前来吊唁的人吐完折返回来,视线目光落在被黄泥重塑出真实面目的死者头骨上,脸上皆露诧异目光,事情好像和他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沈南意从容道,“是姜缙…他的尸体被盗竟被用到这……“ 云王妃杨氏敛起悲伤心情,从人群之后走到灵堂前也看到这头骨面容,这人并不是她的相公,无数疑惑充斥在她的心中,可理智告诉她现在更要冷静下来。 遂,杨氏转身扬起衣袖,顿 时气场全开,说道,“这具焦尸不是云王,云王或许是受人胁迫只是失踪,传我的话,拆掉灵堂撤下缟素!” 杨氏重新恢复到雷厉风行,强势冷静的云王妃,府里上下按着她的吩咐动手,率先脱下的就是白衣孝服,场面上一下子忙碌起来。 杨家大伯有些不知所措,本想着能够为王府主持大局,顺便向孤儿寡母讨点好处,没想到事情进展成这个这样,沈南意一句话令风向变了。 吊唁的亲朋纷纷散去,只剩下旁枝末节的杨家亲族在场,他们被下人安排去客房留宿一天,第二日送他们回到各自州府,只是他们并不配合小舟的安排,眼神一直盯着沈南意和皇帝。 直到皇帝先行离开,杨家大伯带着他的儿子杨恒和她见面。 杨家四子中,老大性格木讷不知变通,老二性格跳脱不受控制,也不在朝任职,老三是个太医对他们仕途也没帮助。 杨族长一改之前冷厉态度,笑呵呵地说道,“王妃,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堂兄杨恒,他现在是刑部书吏,听说你在清正司就想着能不能调过去帮你啊。” 杨氏都没正眼看这位堂兄,摆了摆手,推脱说道,“调职这种事要去找陛下说去,失陪。” 第468章 影骨替身 柏安衍心思有些沉重,现在已知尸体不是云王。 那么在起火之时,云王要么被人救走,要么他自己逃走。 无论是救走还是逃走,云王事后并没有露面,意在坐实杀人此举。 隆城驿馆废墟中,沈南意捡到淳王吊坠,荣将军恰好赶到这,一切也并非巧合。 整件事恐是有人针对淳王而进行的一系列蓄谋已久的杀人灭口计划,此局如此庞大,云王又会是这个环节中的哪一环,杀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幕后之人手笔吗? 他看向沈南意,又产生另一种疑问。 如果云王被人救走,那人又会是什么人? 他意在控制荣家,嫁祸淳王,如此一箭双雕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能。 事到如今,关键在于,云王有没有参与到幕后之人嫁祸淳王计划中。 “陛下,打从看过皮影戏之后你好像就有心事,你在隐瞒我。” 沈南意坐直身子,抓着他身上的披风:“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闷在心里也不会想出来什么的。” 柏安衍沉声咳嗽,“这几日病了,思绪有些乱,有些事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而已。” “那我来猜猜,陛下究竟瞒了什么。”沈 南意兴致提起,态度也随之认真起来。 “进入隆城后,飞廉曾私下去找过云王。” 飞廉在外面驾车忽然被点名,不由得身子一抖。 柏安衍立刻望去驾车的某人,“你去刺杀云王了?“ 飞廉辩解:“陛下,属下只是去问问云王来隆城的目的,但他没有说,我也就没好再问。” 柏安衍忽然又问起,“你们可知云王有什么特殊信仰吗?” “云王好像是信佛的,他母妃就是信佛的。”飞廉道。 柏安衍淡淡道:“朕只是从假冒尸体这件事上,想到佛家有种佛指舍利的说法。” “佛指舍利?” 马车停在云王府门口,沈南意先跳下车,等着柏安衍讲解佛指舍利的说法。 柏安衍被飞廉扶下来,和沈南意边走边说:“佛指舍利也就是影骨。影骨是相对佛祖的真骨、灵骨而言的。影是影射、仿制的意思,即影射之骨。 影骨制作的目的在于保护真骨。在寺庙高僧也曾做过影骨,也另有前朝记载藩国,藩王的陵寝就有一具影骨在祭祀殿,真正的尸骨却不在陵寝中。” 沈南意听出深意在书房前停住脚步—— “陛下的意思,有人受 命令去杀了和云王身形相似的人,然后再把尸体盗走,在隆城驿馆制造密室,烧了尸体作为替身,从而金蝉脱壳?” 柏安衍并未回她,直接推门进入书房。 家臣在此久等,见他见门,皆起身相迎行礼,“陛下。” “坐。”柏安衍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坐下。 端坐在主位上的柏安衍,围坐在四周的人,房间气氛顿时严肃。 沈南意认真道,“我们现在一致怀疑云王之死,是人精心安排的一场阴谋,而策划这次计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云王自己。” 气氛更加沉默了。 “这是我在进门之前就想到的,依现在种种迹象来看你们怀疑得很有道理。”沈南意神色冷静,坐在离柏安衍最近的椅子,抬眸看向高位上的人,“陛下是如何想的?” 柏安衍专心喝茶,手上动作很轻,漫不经心道:“现在诸多想法都是猜测,只有找到云王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沈南意赞同他说得话。 在未找到真相之前,她仍旧相信云王的为人,更不会作出这些事情。 户部侍郎尚西站在一旁:“陛下,有件事我很为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柏安衍抬眼 看过去:“讲!” “听说户部在普查地方户籍时发现,涂城最近多出很多人口失踪案,失踪者皆是年轻男子,全都下落不明,我觉得这事不像简单失踪。” “地方可有奏报?” 坐在他旁边的刑部侍郎寒濯插言道,“上报了,小太子要求他限期查案。” “查案不是户部的职责,这是哪位大人上奏出的主意?”沈南意一挑眉,好奇问道。 难怪户部紧张,原来是遇上限期查案,查得好是分内之事,查得不好可就乌纱不保。 “这还用说,肯定是礼部侍郎霍临,这家伙之前还盯上过我,还好飞廉聪明。”飞廉打趣道。 尚西摇头:“是吏部侍郎宋肴,他似乎很希望我去涂城。“ 柏安衍放下茶杯,交代道:“你一人必定能力有限。这样,让寒濯陪你一起去涂城,你们先行调查,等有进展时飞鸽回来,朕带人与你们汇合。” “嗯?”飞廉顿时听出来有些不妙,“陛下,您这是想去涂城?” “安排下去三天后动身。”柏安衍态度异常坚定,转眸视线落在沈南意身上,“皇后要随朕去涂城吗?” “这么突然?”沈南意摸了摸下巴。 众人之后就看着皇后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柏安衍和近人还未走。 飞廉猛地起身走到柏安衍面前,神色有些焦急,“陛下,您说得是真的吗?真的要去涂城?” “你觉得陛下只是随便说说吗?”尚西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地挡在他的面前。 “陛下决定的事,谁能拦得住?” “……” 二人在一旁吵起来,柏安衍有些头晕,转身坐回椅子,淡然说:“上茶。” 上一秒尚西还在嚷着飞廉,下一秒听到皇帝一句话,瞪着飞廉就应了声,“好的。” 他来倒茶,风波才平息。 柏安衍喝了一口茶,平静道:“隆宁客栈就在涂城和淞城的边界上,五年前大战的交战地,袁副将为何会在隆宁客栈失踪,他所劫走的军饷是不是藏在客栈。 十年前,袁琅为何要杀了元监丞,云王到底死没死,他的下落到底在哪,这些谜团只有我们亲自去一趟客栈才会知道。” “哎,陛下这么说,就非得去一趟了。”飞廉叹了一口气。 柏安衍看向他,有些意外:“你这是不想去?以往你不都是最积极的吗?” 飞廉二话不说,应下声就下去准备。 第469章 不归鸟传说 飞廉上前,行礼道,“此行陛下要带多少人,我好通知黑羽卫。” “你和飞翊带上几名护卫加上重岩大人随行即可,此行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人。” 入夜,飞廉和飞翊骑马在前探路,来到一处界碑前。 “吁——” 飞翊勒住缰绳,绕着杂草丛生的界碑旁瞅了一圈,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飞廉,这上面写得是什么字,我怎么认不出来。” 飞廉策马往前走了走,定睛一看,“这上面写的是不归镇,可能是时间太久这界碑被风化,导致碑上字都看不清了。” “看来今晚有地方休息了,你回去护车队过来吧,我进镇看看寻一处落脚地。”飞翊拉缰绳转身继续朝镇子里走。 飞廉从后面喊了他一声,“大哥小心!” 飞翊在远处回头,飞廉又喊一声,“小心!” 虽然飞翊是女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还是习惯的称呼她为大哥。 远处的人挥了挥手,飞廉转身策马接应后面的车队,沿着官道骑行半柱香他赶到在林边官道上原地休憩的一行人。 “飞廉回来了!” 沈南意从马车上跳下来,前来相迎:“前面探路怎么样?” 飞廉朝着坐在巨石上暂且休息的柏安衍,行礼道:“公子夫人,前面有一小 镇名为不归,飞翊已经进去探路了,咱们今夜可在小镇上落脚。” “好,收拾一下即可启程。”柏安衍起身上马车,掀帘等着沈南意上马。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快点到前面小镇泡个澡,这一路的风餐露宿可把少爷我苦坏了!”飞廉委屈巴巴地诉苦,却在下一秒被沈南意一个目光瞪过去。 沈南意默默举小拳头,那双大眼睛瞪过去,“还不准备驾车?” 众人上车继续前行,沈南意和柏安衍上车,重岩和小舟在后面的车队上,此行他们是打着走镖旗号出行,换上镖服,人多些都不足为奇。 “陛下,这不归镇离阴骨沟还有多远,离涂城还有多远?”沈南意趴在窗子上好奇地问。 柏安衍单手将她揽过来,按住她老实坐下,“按地图来看不远了,过这个小镇翻过阴骨沟就到涂城地界,隆宁客栈就在涂城和淞城边界上。” “还有好远啊,我都无聊死了。” “乖,快到了。” “这隆宁客栈和隆城驿馆有什么关系?” “都在隆城地界上,但是相差甚远。” 马车外飞廉和飞翊在闲聊:“这段夜路不太好走,我们慢点走,这马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受惊,胆子这么小。” “动物会比人预先感到危 险,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车轮滚滚,沈南意把手伸向车外,感受一下空气流动,“晚上起风了,而且是西南风,前面风势只会越来越大。” “起风有什么好怕,难不成还能把人吹走了?” 飞廉话音刚落,风势还真的变大了。 地上飞沙走石,落叶凌空飞舞,官道两边的树被吹得摇摇欲晃,官道之上前方一望无际风势更大,马被惊扰,连连啼鸣,护卫立即下马将车队围起来。 沈南意顶风从窗子探头出去,还没等看清什么就迷了眼。 “什么鬼天,突然刮这么大的风。” 柏安衍拉住沈南意胳膊将她护在怀里,“危险,别动。” 飞廉和飞廉努力控制马车,飞廉对车内喊道,“陛下,咱们还是进树林里避避风吧,风太大了,马匹受惊无法前进。” “进树林!”柏安衍应了一声。 飞廉得到指示就向飞廉传达,飞廉骑马通知后面的车队,三辆马车前后被迫进入树林中,护卫马队守在外围,这突如其来的大风直接切断他们与外面的联系,也打乱他们的计划。 风声萧萧,像在嘶吼,周围尘土飞扬,树被风欺压成一个诡异扭曲的弧度,车队的马在乱走,盖在车上的布随风飞舞,所有人心都是悬着,这样 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车内只是微微晃动,好在宸王府特别定制的马车非常坚固,像是可以隔绝外面一切不稳定因素,沈南意站在柏安衍面前,心绪有些不安。 “现在是初秋季节,秋风会比其他季节来得大,而这风起的突然,可能和这附近地势有关。”柏安衍看出沈南意的担心,又唤外面的人,“飞廉,你跳到树冠上看一下前方地势,风从何处来。” “是。”风中夹着飞廉的回声。 在宸王家臣中轻功最好的莫过于飞翊,可眼下他并不在队伍中,也只好由武功最高的飞廉来实施这项命令。 飞廉顶风飞到树上,再接连跳到远处,他寻找到最高的一棵树飞上去,站在树冠上。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处在山谷出风口,两边山势陡峭中间山谷犹如布袋的口,秋季一到势必会像起风,树长风势,周围平地也助风势,在山谷口脚下就有一座小镇,那便是他们此前去前面探路得到的不归镇。 那么阴骨沟在哪,会在山谷之中吗? 飞廉从树上飞下,此时的风弱下来,众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他赶回来对马车内的人汇报,“师父,此处是山谷口,两侧天堑,盛风。” 已知起风原因,众人也算是心安 。 柏安衍从车中出来,风已经渐小,“今夜先在此处留宿,等明日天亮在行进镇。” “是。” 众人就地扎营支帐篷,飞廉朝那边喊道,“虫子,你去捡点柴生火。” 之后重岩同行在周围游走。 “这风起的怪,停的也怪,也不知道这不归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镇。” 沈南意和柏安衍坐在树根上,看着护卫和家臣们在忙碌。 柏安衍看着远处重岩在生火,淡淡道,“不归镇以前很繁华,后来传说有不归鸟食人血肉,然后就渐渐人丁凋零,剩下些老弱病残,直到现在可能没几户人家。” 火堆点起来,飞翊拿着药给柏安衍送来,“公子,您身体还没康复,还是要记得吃药,出门在外,我把药方改良都炼成丹药,方便一些。” 柏安衍吃下飞翊送来的药,精神也好了一些。 “早些年我来过不归镇,有不归鸟这事我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那镇子闹鬼,常有阴兵借道的事,还有妖风成灾,也不知道是闹得哪门子的鬼,从来都没听人说过。” 沈南意牵着柏安衍的手,小心走到火堆旁,其他人也围过去坐成一圈。 趁着夜色和火光,她好奇地问,“现在人都齐了,你来跟我们讲讲这不归镇阴兵借道的事呗?” 第471章 破密林阵 更深露重,树林间搭起篝火,风吹起火苗在空中跳跃,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变得红润。围坐在篝火一圈的人们,神色专注,目光都集中落在说书先生重岩身上。 这架势有点大,重岩有些难为情,干笑几声:“那个……各位不用拿出听说书的表情看我,我刚才也都讲了,事情是这样的……” 三年前。 重岩带着徒弟每年都会云游四方救济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并在当地开设药堂。那年,他恰好和徒弟来到不归镇。 不归镇传闻有不归鸟,不归鸟是民间奇谈中一种飞禽类食肉猛禽,常食人肉,啖人血。 “师父,咱们真的要去不归镇吗?万一咱们有去无回,那不是死透了吗?” 小徒弟飞羽:“我们可不可以不去?救治百姓也不一定真的要亲力亲为,很危险。” 重岩盯看飞羽,细问道:“你胆子这么小,能当好医者么?!” “哎哎哎,师父,我就是说说,我怎么可能让您一个人去呢?” “那还不快点……” 师徒两人走在官道上,朝着不归镇走去,可走到半途就起了邪风。 风很大,两人抱着树,闭着眼感觉自己要被吹走了。 “咔吧”一声,树被折断,飞羽年纪小身子也单薄,竟真的被风吹起。 重岩放弃抱树,伸手去抓半空中的飞羽,拽着他的脚被风推动数十米,直到误打误撞走入林间才挡住大风。 二人重重摔到地上,一路沿着陡坡滚落到一处地裂缝隙处卡住,两边土壤长着湿滑的苔藓。 重岩费了好大劲才从地缝中爬出去,伸手再把飞羽拉出来。 接下来就发生更加不幸的事。 迷路了。 这片树林像天然设置成的迷宫一般,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会走到起点,兜兜转转一天的时光,师徒两人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夜幕降临,天上星罗棋布,飞羽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师父,我们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会。” 重岩这句‘会’已经说得很没底气,在此之前他已经试过很多次,鬼打墙一般。 记忆清晰如昨,重岩眼神呆滞,直到被一人追问声唤醒才从往日回忆里抽离出来。 “后来呢?” 沈南意搂着柏安衍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这件事她从未听重岩提起,只是三年前的那次远行回来时像难民乞丐般狼狈,站在国公府都被下人当成要饭的给打发走。 “后来……” 重岩眼神黯淡,眸光中映着篝火,神色沉重,“我们一直是被困在树林中,直到等到再起风,而这一次,我们在薄雾中看到一队士兵,是穿着黑云骑制式铠甲的士兵,他们只有一小队人,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动作木讷,就像是……诈尸还魂的……死人一样…” 沈南意听到这里提了点兴趣,柏安衍依靠着树,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沈南意顺势寻个舒服位置,头躺在他盘坐的腿上,捧着柏安衍的大手边捏边玩,漫不经心地说:“黑云骑?你确定没有看错?所以你们最后是跟着这小队士兵走出那片树林,这队士兵该不会就是所 谓的阴兵吧?” 飞廉边添柴边怀疑道:“三年前并无战事,这不归镇也毗邻涂城和淞城的位置上,不是关隘不是枢纽,一般不会驻兵,世子确定看到的是打着黑羽骑旗帜的士兵吗?” 其他人也秉持着怀疑态度看到这里,黑云骑只是亲卫队伍,编制并没有那么多人。 “我确定是黑羽卫,他们去往的方向就是涂城,可走到官道上人影就神秘消失了,整个过程就是风起风停的片刻之间,至今我都觉得奇怪。” 沈南意提出另一种猜想,平静道,“如果世子所言为真,那么就只有阴兵,还是袁副将前来搬兵的那支。” “这世上哪有鬼,我倒是觉得是有人借风借迷林在做文章,这阴兵是有人在刻意为之。”沈南意反驳道,并仰头问着柏安衍,“陛下觉得呢?” 柏安衍看事情的角度和旁人不同,他在专注于解决令人疑惑的地方,“风是季节山谷风,林是我们现在身在的林,如果没猜错这就是重大人当年被困其中的迷林,你们之所以没有走出去,是因为这里是个机关林。” “无论走哪个方向都会被移动的林挡住,造成视角上还在原地上的错觉。” 沈南意听着有点匪夷所思,他站起来看着周围树林形态各异,而且有风吹动还是摇曳,很难想象这片树林是被机关控制。 “重岩,过来!” 柏安衍将重岩唤过来,对他附耳交代几句,然后重岩就心领神会般的走开,跳上树冠。 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从树上飞下,走过 来对皇帝行礼说道:“这处机关林面积很大,大概是以方圆一里为移动点,开启移动装置的就是不归镇的界碑。 一旦风大界碑就会被吹倒,然后就会触动移动装置机关,官道会被隐藏,移动林会以八卦阵的方式在外围移动。” 沈南意惊住,柏安衍竟一眼看出此处玄机,这位年纪尚轻的重大人也似乎很懂机关术。 “天亮前,去坎位破了这迷林阵。”柏安衍接着吩咐道。 重岩应声,带上几名护卫北上破阵。 飞廉起身,也请求加入,“我去帮世子吧。” “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安心坐下,想想天亮后去不归镇中怎么联系到暗桩吧。” 沈南意心上一抖,原来柏安衍早就知道此处有暗桩。 酉时左右,一行人就地扎营在林间休憩,重岩破阵还未归来,飞廉站在树上放哨警戒,护卫五人一班在外围值守。 沈南意和柏安衍在第二辆马车上休息,二人都有些失眠。 “不知这阵重世子是否能破。”沈南意双手枕在脑后,一脸心事地看着马车棚顶,“此行还不知何时能回家。” 重岩捣药的手停下,看向他:“怎么,不过离上京五日,想家了?” “不是想家,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我不知道此行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有朕在,你在担心什么?” 柏安衍手微微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平静休息的护卫,淡淡地说:“现在朝中和暗处势力肯定都已知道柏安衍出城,不在皇城,危机四伏,你该不会真 的以为朕就只会带这点人来涂城吧?” “听你这么一说,想杀我们的人多了,我更觉得危险了。”沈南意苦笑。 柏安衍转头笑道:“放心好了,有黑羽卫随行保护,天塌下来有朕顶着——” 沈南意躺在他的腿上睡觉,胳膊紧紧环抱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里,似乎在寻找温暖的地方。 是冷了么?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沈南意的身上,可这一盖也扰醒睡梦中的沈南意。 “陛下,您怎么还没睡,是我耽误您休息了吗?” “朕一向浅眠,娮娮睡吧。” 沈南意抬手拽下他手中的书,好奇地问:“在看什么书?” “《天工》,一本机关术的书。” “陛下似乎对机关术很熟悉,很久之前的王府机关都是出自您的手笔吗?” 柏安衍点点头,平日里他确实对这些有研究。 后半夜,风再起,吹灭地上点燃的火堆,无助的火星凌空飞舞,寻不到落地点。 重岩带护卫从北边归来,飞廉从树下落下来,惊飞几只夜莺。 “密林阵怎么样,破了吗?” 重岩点点头,朝飞廉要来水就大口大口的再喝,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定然过得十分艰辛,同行的十个护卫,此时也就回来一半。 由此可见,这个林阵非比寻常,如果不是带上重岩,怕是会和当年受困于此的人一样。 林中又有鸟被惊飞,飞廉嗅到一丝危险,拔剑护在重岩身前。 他警惕周围,小心地说,“去马车那,调集护卫警惕起来,有情况!” 第472章 入住不归镇黑店 很快,风卷起邪性十足的卷风,还是从官道上席卷而来,顿时飞沙走石,再起迷雾。 不过这次,远处的风沙中渐渐凸显出人影,是整齐的一小队的士兵。 小队中有一骑兵举着一面黑云骑旗帜,一行人有二十人左右,动作木讷走路缓慢,从北而来正在朝不归镇方向走去。 重岩感觉到外面风声有异,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飞廉那边去共同守卫。 “那是什么……阴兵吗?”沈南意眼眸闪过一丝惊讶。 飞廉拔出匕首,也在防守,坚定地说,“是,就是它们,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这些人。” 他二话不说直接冲向查看那些所谓阴兵。 只见那些阴兵各个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动作迟钝,招式都像是被复刻出来一样,他拿刀拦路,那些兵直接路过他,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什么情况,都没看见自己吗? 飞廉随便抓个‘阴兵’切脉,是活人! 队形一散,这些‘阴兵’顿时发狂,直奔飞廉而来。 他们攻击力很强,进攻手法上看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可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看旗帜也是黑云骑,这到底是哪个编制上的小队?难道此处有黑云骑散兵? 飞廉与其僵持不下只好将其击杀脱身,留下一个活口带到营地。 “这就是阴兵?他们这副鬼样子到底在干什么?”沈南意有些好奇。飞廉走过来几根银针制住‘阴兵’,然后开始切脉诊断,得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些人中毒了,具体什么毒我还不知道 ,需要研究几日,这人可以不杀吗?” “等陛下决断吧。”重岩道。 此时,柏安衍从马车上从容下车:“飞廉,你挽起此人衣袖查看。” 飞廉按其指示去挽起那个阴兵衣袖,他在查看对方手腕上是否有图腾,然而并没有。 “此人手腕上没有黑云骑的图腾,是假冒的。”柏安衍淡淡道。 黑云骑的从士兵到将军手腕上都有特殊汁液刺上的图腾,如果没有解药药水是洗不掉痕迹,除非将那块血肉割去才能毁掉。 远处官道又有人影闪现,飞廉带领护卫顿时警觉起来,守在车队最前面。 “是我!是我!自己人!” 飞廉挥了挥手周围护卫都放下弩箭,远处传来的是飞翊的呼喊。 等了一下,飞翊跑到这边,他喘着气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前面那帮阴兵?这是坏事,我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出现,也不知道谁手这么欠,我就走个神就被杀了。” “是我杀的。”飞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飞翊愤恨地叉着腰质问道:“嘿,你这是搞什么,杀他们干什么,不就是发狂的几个百姓,你制住他们不就好了。” “制不住,已经疯了,而且还有毒,我担心对陛下不利。” “有毒……” 飞翊似乎想到一些别的事,急忙说:“让你们打岔我忘了说,前面的不归镇我探查清楚了,没有几户人家,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镇上有几家客栈,我随便选一家付了定金。” “不过这么个偏僻小镇,却有个奇怪的风 俗,凡是进入小镇的人要穿一种防火斗篷。我买了几件,但数量有限,看来车队和护卫全部进入不太可能,我们需要分批进入。” 柏安衍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安排起来,“天一亮,你和飞廉,随朕和皇后先行低调进入不归镇,剩下的人等采买到斗篷再行进入。” “是!” 天一亮,四人身披黑色斗篷进入不归镇。 街上不归镇的百姓看到有身披斗篷的外地人进城眼中都充满恐惧之意。 他们纷纷关上门窗躲在家中,原本还算热闹的小镇霎时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的纸钱,各家各户门前都被黑布遮挡,街上也随处可见这种黑布。 飞翊为他们解说,“这个小镇到处都是这种黑布,他们身上的衣物也都是这种布制成的。据说这小镇里在晚上闹星火灾,这黑布说是可以防火。” “除了风灾还有星火灾?“沈南意有些好奇,无奈说道,”真是个艰难生存的小镇,生存条件这么恶劣,为什么集体迁走到十里外的涂城呢?” “老人家不愿意离开故土,所以就一直在这。” 沈南意突然站住,看着躲在一旁的老人,问飞翊,“可知镇上的年轻人都哪去了?” 飞翊道,“我打听到,这些年轻人要么失踪,要么被星火烧死。” “可怕……” 沈南意心思沉重,那一刻起,她便有了想查清失踪秘密的冲动。 四人来到一家客栈,牌匾上写着‘同泽客栈’。 “这家客栈就是我找的落脚点,大家一路走来进入休息一下 。” 飞翊率先叩门,半天才有人来应门。 那人探出头,四十岁左右,脸上有刀疤,态度很冷,“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门外的四人警惕起来—— “我之前来付过定金,小二哥还记得我不?”飞翊笑呵呵道。 小二审视半天,顿时笑起来,“啊,是你啊,请进请进!” 四人先后走进这家看起来阴气就很重的客栈。 开门一瞬,就猛地被灌进去一阵风,屋内挂在门窗上的黑布都被吹起来,视线忽明忽暗,等风停后,这些黑布落下遮蔽外面所有的光,加上屋内到处摆放的蜡烛,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前堂一楼摆放着十张桌,小二将人引到靠近里面的那张桌,其他的桌子有零星几人坐,他们脸色和‘阴兵’一样的惨白,无神空洞的双眸看过来有些悚然。 飞廉把佩剑“啪”地扣在桌上的一瞬,对面桌上那几个人明显身子动了动。 有杀气! 飞翊刚要起身就要飞廉一个眼神安抚住,柏安衍掀开兜帽,嘴角淡淡一笑。 沈南意转眸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这里被人精心布置过,对面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其中一人的手一直抠着桌沿,那桌下肯定藏什么了。 为了化解这僵持的气氛,沈南意装作什么都没觉察到,唤来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都上一份,温几壶酒,快点哈!” 沈南意故意给了他一枚十两银锭,出手这么阔绰必然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小二阴鸷的眼神中流露笑意,拿 着银子就跑去后厨,不到一炷香,一桌子的菜就上来,温酒也都上齐,菜色色香味俱全。 “开动吧,我都饿了。”飞翊先动筷准备以身试菜。 “等一下。” 这个店的人都很奇怪,为了谨慎起见,沈南意拦住飞翊,拿出针包抽出最长的银针开始验菜,直到全都验过之后才点头示意可以动用。 飞翊还是第一个吃起菜,飞廉也跟着吃起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剩下的两人才动筷。沈南意只喜欢甜食,对这些普通菜色完全没兴趣。柏安衍则是病势还未大好,吃的清淡也量少。 这边客栈掌柜和小二站在柜台那看着新进来用餐的几人。 掌柜分析道,“看到没,前两个人在以身验菜,看来最后一个用餐的人身份不一般,年纪尚轻还是四人武功最高的,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出手阔绰,这两人必是出身富贵,你们盯着点,等到后半夜咱们就动手!” “是!这票肯定是个大的!只不过拿剑的那个家伙也是个难缠的主,我们这次动手怕是困难,要不要多叫点人来?” “嗯,多叫点人,不要惊动这些人。” 小二匆匆出门,飞翊是一路目送那人离开,再看向飞廉,二人视线交汇,顿时明白各自想要表达的意思。 飞廉眼神瞪过去:这家店有问题。 飞翊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来付定金的时候没问题啊—— 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进了门,就既来之则安之。 四人简单吃过饭就上楼,按柏安衍嘱咐就开了一间房。 第473章 鬼火焚 “我和飞廉睡房梁上,有事我们可以第一时间知晓。” 飞翊淡淡道,“我觉得今晚怕是个无眠夜。” 沈南意反对这样的安排:“你们睡上房梁这多不好.” 柏安衍背着手走到床边,拍了拍身旁空位,“不用管,在这休息就好。” “好吧,我只是觉得会苛待两位将军。”沈南意忽然欲言又止。 她想起来以前在外,再怎么艰难都会安排房间留宿,没想到这次这两位将军竟然想睡房梁,如此说来,这家客栈果然透着异常。 “好,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柏安衍脱下鞋上床侧躺,先给沈南意盖好,再给自己盖好,阖目而睡。 后半夜,房梁之上,传来飞廉的话—— “师父,外面有动静,似乎着火了,可不像是正常的火,是蓝色的火。” 柏安衍从床上小心起身,沈南意渐渐转醒,睡眼朦胧地看着从房梁上飞下来的两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沈南意起身问道。 飞翊站在远处,隔着屏风说:“外面有蓝色的火苗,很是奇怪,我还从未见到这样的火。” “蓝火?”沈南意觉得有些奇怪,睡意在那一瞬也没了,想了想,又问,“那火会变色吗?有没有红色或者白色的,绿色?” 飞廉站在窗外,淡淡地说,“会变色。”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沈南意翻身下床,跑到 飞廉身后探个身子去看外面的火。 火苗高三寸,呈漂浮状在空中,燃烧个片刻就会熄灭,换个位置再起火,火焰变色再熄灭,周而复始,行踪不定,甚至诡异。 柏安衍走过来站在沈南意身后,拧眉细看那火:“民间称这种火为鬼火,实际上就是磷粉遇空气自一种自燃现象,这地并非天灾,还是人祸。” “没错!“ 沈南意打了个响指,接着柏安衍的话,兴奋补充道:“磷粉虽大多从矿石中提取,但也有另外途径,比如说动物人体的骨骼,我从书上曾看到人体骨骼和牙齿中含有羟基磷酸钙,简单来说这些成分可以逐渐形成磷,遇空气就会自燃,这也是在坟茔地出现鬼火的原因。” “这种现象我曾打听过当地人,已经持续半年之久,每到夜晚都会空中起火,而且还会游走,沾染到身上就瞬间点燃人体,故当地人都穿那种防火材质的黑衣。“飞翊道。 柏安衍转身来到桌旁,从容坐下,倒上一杯茶,“此事出现必有原因,须尽快查清。” “是,陛下!” 门外小二本以为这个时间四人应该入睡,却没想到房间内灯火通明,刚要听墙角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人发现了! “谁!” 飞廉一脚踹门,小二来不及跑,直接被踢飞! 他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吃痛道,“客官是我,小的过来是想问问 各位有什么需要,顺便提醒一下,外面起星火,更深露重切勿出门。” “知道了。” 飞廉表情严肃,直接转身关门,对门外之人没有半分想要攀谈之意。 小二这一举动已然打草惊蛇,埋伏在走廊上的人呼吸变得沉重。掌柜一个眼神示意,小二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慢慢向房间再行靠近。 房间内,飞翊和飞廉拿起武器早就守在门口,无论现在谁有胆闯入都会被他们一招拿下! 紧张时刻,沈南意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坐在桌前喝茶手都有些颤抖,这还是她在异世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时刻,还好当她看向柏安衍时也随之渐渐冷静下来。 “怎么,怕了?” 柏安衍淡然喝着一杯茶,其霞姿月韵之态中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面色从容镇定,嘴角似是扬起,大抵是对即将发生的战况胸有成竹。 沈南意倔强道:“谁怕了,有您在还怕他一间黑店不成?” 想做趁火打劫的事,怕是要看看要劫的对象是谁,摊上皇帝亲临吃亏的只有他们自己。 果然,客房门破! 小二和掌柜持刀进入,还没将打劫的台词说出来就只见眼前有两道黑影闪过,除了掌柜之外,其他的人都被抹脖而死,动作之快,干净利索的像鬼魅一般。 掌柜吓得跪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顷刻间躺在血 泊中,方才行凶的念头被压制转而燃起复仇,他刚要站起来脖颈间就被明晃晃的刀架住,令他动弹不得。 “掌柜你可想好,再敢反抗你的下场就和这些人一样!” 飞翊语气含冰,带着凌冽的杀意,刀上滴血。 刀下之人终归是惜命,不肯就这样死去,于是扔掉手中武器选择投降。 飞廉将人押到柏安衍面前,那把刀从离开过他的身子上。 柏安衍转眸,眉梢微挑,嗓音如冰声声逼问道:“说,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几位出手阔绰,小人就起了杀人夺财之心。”掌柜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真的么?”那冷冽的语调犹如万年寒冰一般。 掌柜不堪被问,竟咬舌自尽了! 飞廉查看一眼,试探鼻息:“他死了!” 柏安衍吩咐道,“搜查客栈,可疑之人全都抓起来!” “是!” 沈南意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或许还有同党,他们也许只是打劫之人。” 飞翊辩解:“如果只是打劫之人,他们为什么不在你付钱后将饭菜都下毒,反而要等到天黑动手,这样召集人马像是夺财吗?” 沈南意问:“将军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事先埋伏在这等待伏击我们的人?” 不久后,飞廉将这家店真正的掌柜和小二从地下室中解救出来,二人跪地叩首十分感激。 他们被带到房间里 进行审问。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路?你可知他们在城中埋伏多少人?” 掌柜想了想,道,“小老儿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来路,看样子并不像是普通的山匪响马,我偶然间听到他们的密谋,说是要伏击从上京城而来的人,他们手里还有画像,画的和您几位一摸一样。” “对了,还有我听到一个事。”小二匆忙道,“我听见他们说什么在阴骨沟抓到两个什么人,其中一个人我隐约听到姓尚。” 飞翊搜过之前那伙人聚集的地方,捡到一封信。 “公子,这有封信,信上内容大概就是让这些人在这伏击我们,还有一伙人在阴骨沟截杀尚西,在我们出发前他就先走一步来到涂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柏安衍扫视一眼,淡淡道,“涂城是尚家封地,他会有办法脱身。” 窗外忽然有异响,屋内的人都聚集过去,沈南意双手扶着窗棂,只见街上有几人已经被绿光包围,换身燃着火焰,火光中有人在嘶吼,有人已经燃成灰烬。 “走!去救人!” 也分不清是谁喊了一声,沈南意还没反应过来,三个人影已经迅速从窗子飞下,她只好跟在其后飞身而下,街上被火包围的人都是身材较胖或者体型壮硕的人。 柏安衍等三人赶到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倒在火焰中,形如火球,最后被活活烧死。 第474章 了望台上放纸鸢 这一幕的震撼,令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飞廉费尽心力救下一个未被烧成炭化的死者,即便这样,他的全身肌肤也都被这奇异的火焰灼烧,变得面无全非。 夜色之下,不归镇的百姓试探性地走出来,空荡荡的街道空中再无诡异火焰。 “是诅咒啊,诅咒再一次降临了。” 一位身披黑布斗篷的老者柱着鸟头拐杖出来嘴里一直念叨着‘诅咒’,然后带着带领众人朝西南方向跪下,手上动作手势复杂,每个人样子都很虔诚,像是在祷告。 沈南意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嘴中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直到等那些人拜完之后,向来自来熟的飞廉就主动上前扶起老者,向他打听道,“老伯,能问一下你们这拜的是何人,这诅咒又是何意?可以跟我讲讲吗?” 老者摸了摸胡子,眼睛炯炯有神,“年轻人,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们拜得可是修罗将军,这鬼火自燃的诅咒就是将军对我们下的恶咒,只要动了想离开这里的念头就被诅咒缠身,迟早都要被烧死。你们快走吧,快走……” “来几个人把这几具尸体抬走,扔到前面阴骨沟中,被恶咒诅 咒过的人是不可以被安葬的,诸位节哀——” 不归镇的百姓齐声回应,几个相对年轻的壮汉过来想要抬走尸体,却被沈南意拦住。 沈南意对老者恭敬行礼,“爷爷,小女精通医术,对此种死法甚是好奇,不知可否让我一验,做下研究?” “也罢,小丫头你要是不怕被诅咒缠身,这具尸体就交给你们了。”老者摇摇头,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感到很无奈,这应该是第六批来不归镇的外乡人了。 这五年里每年都有一批人来不归镇想要穿过阴骨沟,结果都被恶火烧死在这。 就是不知道这四个年轻人能不能活过明晚—— 百姓散去,沈南意就地对烧死的半具焦尸来进行检验,凭借她多年的验尸经验,她迅速在其身上寻找致命伤,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她有些疑惑,“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内部脏器也没病变,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死者身上的火似乎是从内往外的燃烧。” 沈南意趴在死者胸膛上闻了闻,顿时皱眉,“有酒气,死者生前刚喝完酒。” 接下来她在死者未被燃烧到腋下找到衣服残片,是黑色布衫。这件衣服上有红色粉末加上 酒精作用,外界氧气点燃磷粉起火,火星点燃死者衣服,造成这次看似恶咒形成的自燃诅咒。 想到知道搞这些事背后的真相,当务之急就是要了解起火原因。 沈南意仔细回想过去意外想起上一世曾经听同事说起的“人体自燃”事件中最具代表性的“灯芯效应。” 酒醉或昏睡的人穿的衣服被火点燃,皮肤被烧脱落,皮下脂肪融化、流出,衣服被液化脂肪浸湿后成了“灯芯”,而体内的脂肪就像是“蜡”,源源不断的提供燃烧的燃料,于是尸体就像蜡烛一样慢慢的燃烧,直到所有的脂肪组织都被烧完为止。 这个理论可以解释上面所归纳的“人体自燃”的特征。 那么如此说来,这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会利用这种近乎毫无破绽的方式杀掉不归镇中的百姓,直到将这座小镇变成一座‘鬼火’蔓延的孤寂死城。 柏安衍低头细看,问道,“如何?” 沈南意拍了拍手站起来,郑重地说,“谋杀,凶手是利用磷粉来制造大规模的火灾,并且似乎是在为他们背后的势力在掩护什么,越是看似危险,越是玩得也都是脑子和心跳。” “那我们 该如何找到凶手?这事真的要插手吗?”飞廉有些担心。 “查,有人已经在这里为拦住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埋伏,我们不参与一下倒显得有些太看不起他们。”柏安衍倒是很自然,认真道,“尽快找到谁人在作怪,也能尽快还小镇一份安宁,这些年他们生活的太苦了。” 飞廉和飞廉互相看了看,齐声应道。 柏安衍负手而立,看着天空月色下,本是繁荣小镇却变成这般风声鹤唳的模样,不免有些让人惋惜。 “从衣服上的磷粉来看,像是撒下来的,那么游走的星火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被撒下的磷粉从而在半空中燃烧。”沈南意提醒道。 柏安衍转头吩咐飞廉,“上最高处的了望台看看。” 飞廉轻功卓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飞向不归镇最高处,已经废旧的烽火了望台。 他在了望台上寻找蛛丝马迹,在台上栏杆缝隙他找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线,栏杆上也有线的磨痕,在磨痕之下,再望过去有磷粉洒落的痕迹。 接着匆匆下了望台,在拐角他找到一节竹篾。 三人皆等飞廉探查结果,也终究是不失所望,他回来时将竹篾呈上,“公子 ,我找到了这些东西,有些不太懂这是干什么用的,而且我在了望台栏杆上发现这些线的磨痕。” “这个东西……” 沈南意拿过飞廉手中的竹篾仔细查看,忽然想起了一点,“这是编织纸鸢的竹篾,这个部分应该就是系线的部位,你们再看看这线……” 线是不同于平常刺绣或者缝补的线,而是一种十分坚韧且弹性十足的线,飞廉手指一捻发现确实和纸鸢线很像,但似乎又区别于普通的纸鸢线。 飞廉有些看不懂,“编织纸鸢的竹篾,系纸鸢的线,难不成有人在了望台上放纸鸢?” 柏安衍从容道,“看样子的确是这样,看这竹篾上是被火烧后的痕迹,相比凶手是利用夜色为掩护,用黑色的纸鸢来实现在半空中撒磷粉,半空起火的效果,等起火后纸鸢也会被火烧掉,降落到某处化为灰烬,从而神不知鬼不觉。” “会是什么人会这么做……” 沈南意有些苦恼,利用纸鸢撒磷粉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杀人灭口吗? “这么大规模的磷粉,怕是难以提炼,凶手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磷粉?”飞廉不解。 沈南意幽幽地说,“用人骨可做磷粉……” 第475章 逐火嬉戏 飞廉听得眼眸一亮,似乎听到新奇的东西。 柏安衍肯定沈南意的话,从容道:“骨骼确实能提纯磷,宫中太医院用炼丹炉鼎,将动物骨粉,砂子和焦炭混合翻炒,把得到的磷蒸汽冷凝就得到白磷,再将白磷颗粒高温加热就会得到赤磷。民间常用赤磷来做烟火原料或者火石。” 沈南意连连点头,其实这种提纯办法还是她教太医院的,没想到柏安衍也知道了。 在经过无数次实验成功之后,大缙上下便开始普及磷的使用。 掌柜上前叹着气:“这些人都是想逃离不归镇的人,没想到会这样死去,几位客官要是查验完了,我就命人把尸体抬走掩埋了。” 尸体处理好后,柏安衍带人重新回到店中,掌柜命小二重新上好茶。 店中气氛凝重,在黑布映照下更是视线昏暗,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一层阴暗,即便是清理除去杀手,那种充满怖意的感觉依然存在。 几个小二正在往外搬动冒充店员的杀手尸体,柏安衍目光落在其上,再次叫停他们。 “等一下。” 柏安衍转眸看向沈南意,示意道,“去看看。” “是。” 小二放下尸体,沈南意蹲在尸体旁开始查验,她的纤细手指在死者头 上进行一番查看。 “死者三十岁左右,肌肤惨白,眼睑下出血,舌苔发青,唇色发紫。”沈南意接着往验,拿起死者的手进行查看,“双手指尖处有红点,指甲盖呈现黑色。” 一路往下,在沈南意探查到胸腔和下肢,倏忽之间,似乎闻到一丝熟悉味道,她鼻子抽动,趴在他的身上再闻一下,然后起身再去闻掌柜身上,顿时有些迷茫。 掌柜嫌弃闻尸体的味道,下意识地在闪躲:“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掌柜,我想问一下这不归镇中可有向月花?”沈南意边说边比划,努力提示着,“就是白色或者蓝色的花,长得像昙花,在晚上对月开花,会散发一种类似干草药的香味。” 掌柜和小二面面相觑,回答道,“我们这没有向月花,但是翻过阴骨沟崖那边似乎有这小姑娘形容的小花,早些年曾有人去那边采过,现在没人再敢去那里。” 柏安衍有些疑惑:“他们身上有向月花香?” 沈南意坚定道:“嗯,他们有很强烈的向月花的香气,但又区别于我们之前闻到的向月花的花香,要比朝烨的花味道要浓烈,并且这些人身上种种迹象表明都是中毒。” 想到这里,她心思有些怅然, “但是现在这个毒我还不清楚,需要一些时间来判定。” “这具尸体先放义庄停尸,等明晚过后再让他们进镇。”柏安衍安慰道。 白日里这个小镇倒是并无异常,只是来往百姓稀少,偌大的小镇没半点生气。 各家各户都躲屋中不敢出来,无论飞廉怎么去游说都没人出来,这些百姓已经被这些火吓怕了。 柏安衍语气坚定,气势中带着一种磅礴之意,“当务之急该是把幕后之人找到,晚上我们集中精力守夜,务必破了这星火灾!” “是!” 夜幕降临,渐起风来—— 戊正,天边泛起璀璨星光,暮色笼罩下整个小镇都透着一种诡秘,风起过后,空气中飘来一种淡淡的向月花香。 “有花香!”沈南意坐在窗子边,微微支起花窗,往街上看去。 可街上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东西,隐隐的还有火星从空中飞来,新的一轮星火焰在这夜里蔓延,在今夜有人遇害之前,这片蓝星火都潜藏着危机。 蓝火温度最高,在火焰中也属于内焰的温度。 柏安衍把沈南意揽入怀中远离窗,转身对另外准备捉纸鸢的两人,嘱咐道:“去,小心行事!” 飞廉点点头,和飞廉一起出门下楼,此去 有几分危险还未可知。 “公子,我们也去门口观战吧,或许能看到装神弄鬼的一出好戏。” 沈南意凝视着柏安衍,眼中多了一丝期待,“好不好?” 柏安衍宠溺一笑,“好。” 随即,他便拉着沈南意的手一起下楼,站在客栈门口去看外面半空中漂浮的‘鬼火’。 夜色渐凉,沈南意互相搓着手取暖。 “冷了么?” 有温润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柏安衍总会在第一时间关注到她。 沈南意点点头,只是吐出一个字,“冷。” 柏安衍张开怀抱,唤道她,“过来~” 沈南意满脸笑意地走进他的怀抱,转身站在他的身前,两只小手拉起他的身上披风裹住自己的身子,被他的体温包围,寒意被驱散,沉浸在他身上淡淡药香味。 她偷偷抬头望着头顶的某人的脸颊,视线落在那性感的喉结上,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而柏安衍的目光一直关注着远处黑影中的两个人不断变换身影,看战况想必是飞廉和飞廉已经揭穿游走星火的把戏,正在和幕后的缠斗的人交手。 失神之间,站在他身前的某人忽然从斗篷中跑出去! 柏安衍身上一凉,神经顿时紧绷,惊慌的喊出一声,“!” 小小的身影跑到街上,追逐着飘荡在半空的绿磷光,太高的够不到,她就跳起来,每个被她追上的火焰都会被她用斗篷兜住扔到地上,再被她一脚踩灭,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漆黑夜里传来她的欢声笑语,柏安衍的紧张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仍是担心。到底是个孩子,她竟然逐火嬉戏,丝毫不怕这杀人于瞬间的鬼火,也忘记了昨夜那骇人的一幕。 蓝火跳跃在空中,像花间中的飞舞蝴蝶,又像是散落在人间的星辰,远远看确实好看。 那一瞬,沈南意像是迷了心一样,秉持好奇,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碰触火焰心。 柏安衍箭步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去碰火焰。 他拧着眉,训斥道,“那是火,会被烫伤的!” 沈南意回过神,笑嘻嘻道,“不觉得这火很漂亮嘛,你看它们像不像萤火虫?” “不像。”柏安衍黑着脸。 沈南意哼了一声,低头专心踩灭那些蓝火。 与此同时,飞廉押着一个人走过来,飞廉手中拎着一个巨大的纸鸢—— “公子,人抓到了,这些磷火就是他利用纸鸢散布的!” 柏安衍眼眸一抬,眸光如寒冰之刀—— “你是谁?为何要这样做?” 第476章 破解星火灾 被押着的人跪在地上,眼神充满戏谑,仿佛这一切都像是他的一场游戏。 在阴谋被揭露之前,他竟然没任何反应,反而阴笑着看着所有人,然后口吐鲜血轰然倒地,那双眼睛临死都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墙壁。 沈南意上前去查看,在他的身上的布袋上还有未撒完的磷粉,身上也无外伤,边验边说,“这人死状和杀手头头死的一样,都是服毒而亡,看来是同一伙人。” “不过……”她欲言又止。 接下里,她查看他的手掌,手背有灼烧过后的疤痕,再向上查看胳膊和肩头,手下一捏,她发现略有不同,“此人塌肩,左臂上有关节伤。” 柏安衍淡淡道,“根据地方志记载,涂城有一竹姓氏人,此家族骨骼异于常人,塌肩臂短,且世代都是灯笼匠,除却编制灯笼,还会编制纸鸢,所以每到秋季,涂城都有断鹞放灾的习俗。” “难道都是竹氏中人?” 飞廉抱臂,自我怀疑道,“不应该啊,竹氏我是听说过的,他们只是普通的灯笼匠,怎么会涉及到这种事情。” 柏安衍面无表情地吐出几字:“受控于人。” 沈南意验过尸后,来到柏安 衍的面前,一脸期待:“夫君,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将真相公布,当地百姓还沉浸在诅咒之中,是时候破除了。” 柏安衍眼神宠溺,“交给飞廉他们,外面冷,你跟我来。” 他伸出手等着她来牵,沈南意开心地握上他的大手,二人边走边聊再入客栈直上二楼。 临窗而坐,沈南意趴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陛下,他们能和百姓讲清楚这件事么,会不会引起暴乱啊,这和涂城很远,我们要是被困在这,涂城府尹可来不及来救我们。” 柏安衍笑而不语,只是淡然地看着窗外,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 街上蓝火都消失了,巨大的黑布纸鸢暴露在视线之内。 飞廉蹲在那看尸体,又看看纸鸢,问站在一旁的人,“陛下显然不会出面解释这种事,最后还得靠我们的伶牙俐齿来解释,我们该怎么说才不会挨打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要是这事要是圆滑解决不了最后免不了被村民追着打,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不会允许别人来冒犯他们所跪拜的‘神’。 说白了,就是怕村民被洗脑了—— “这种事不是你最擅长的么,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飞 翊抱着剑站在那就像是深夜的街上长出来棵树,站在他的树影下都觉得十分安全。 飞廉调侃道,“那一会儿,要是我要是挨打,你可得保护我。” “好!”飞翊眸光坚定,对护人这件事上他从来都很果决,也会拼尽全力。 有他这句话,飞廉安心很多,他从客栈掌柜那借来铜锣,拿着锤就奋力敲起来,飞翊面无表情地堵起耳朵往后躲了躲—— 突如其来的敲锣声惊扰起周围的狗,随着它们的狂叫声,家家户户点起灯亮起窗,有好奇的几人站在自家门口披着黑布出来,一脸怖意。 “各位叔伯大娘” 飞廉手中的锣敲得更卖劲,声情并茂地喊起来,“今晚上我想和你们说点事,镇子上的星火灾和自燃诅咒都已经被我们破解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大家出来吧!” 不知从哪飞来的鸡蛋就朝飞廉砸过来,飞翊迅速拔剑半空中就劈下那颗偷袭的蛋。 事态并不好,飞廉也没放弃,继续卖力敲锣喊,“所谓的星火灾就是磷火,是有人利用巨大的纸鸢趁着夜色为掩护,在小镇上空撒磷,磷粉遇到空气就有可能被点燃!” “幕后黑手我们已经抓到,大家真 的安全了!不必担心被烧死,不必担心用星火会入屋,从明天起就可以拆掉黑布了!” 他的喊声,锣声夹着狗叫声,让这个夜变得躁动不安,也成功引出拄着鸟头拐杖的老者。 自燃诅咒的定论就是从他嘴里传出,飞廉明白要想让整个小镇的人相信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说服这位老者。 于是他从高处跳下,拿着铜锣走到老者面前,他和飞翊都先后扯掉自己的斗篷,这样用来以证明现在街上有多安全。 老者仰头细看久违的星空,半空中真的没有漂浮的蓝色星火了。 他摸着胡子有些感慨,连忙下跪,“没想到不归镇这偏隅之地竟有贵人相助,感谢二位为我们小镇破除诅咒,老朽感激不尽!” 飞廉一把扶起这位老者,只见老者手一挥,躲在家中的百姓才陆陆续续出来,试探性往外走,直到确认缠绕他们的梦魇终于驱散,才敢坚定来到老者身后,那些人还不清楚发生何事,只看到老者的一个手势他们便出来了。 等到人多,飞廉重新站在人多的地方,为众人解惑。 “各位,不归镇的星火灾以及诅咒其实都是歹人恶意为之,他们利用纸鸢在空中散磷 ,这才让大家都看到的磷火样子,在咱们大煦,磷已经普遍使用,并不是什么星火灾更不是诅咒!” “从明天开始,这里晚上将不再有磷火,大家可以放心生活了!” 楼下街上传来庆祝之声,小镇村民的欢声笑语传到客栈临街的窗前。 沈南意捧着脸也跟着笑起来,“哎,明天终于不用穿这黑了吧唧的斗篷了,真好,我们这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算。”柏安衍嘴角上扬。 掌柜亲自提壶过来为房中二人续茶,见街上一派欢乐之声,余光瞥看心下沉思,有所顾虑。 “几位公子都是贵人,就是不知道楼下那位公子说得可都是真的?夜里晚上真的不会再有星火游走了吗?” 沈南意转头看向掌柜,笑问道,“怎么,背后搞事的人都抓到了,不相信我们?” “小人是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知几位可知道前方奔月沟?” 几个人纷纷摇头,脸上表情复杂。 “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几位打探那么个人人迹罕至的地方做什么?” “该不会你们都想去那个地方?如果实在想去,我们也可以带路,只是那个地方真的太危险了。” 第477章 汇合 奔月沟深在阴风峡谷中,人迹罕见,地图尚未标明确切地点。 老者看出他们眼中迷茫,又说道:“老朽是怀疑这幕后之人怕不只是这几个人,不归镇的星火灾已经闹了一年多,这几个人绝对掀不起风浪。所以这很有可能和奔月沟西侧的鬼火客栈有关。” “鬼火客栈?”沈南意一下就提起好奇心。 “就是隆宁客栈,老朽一早就怀疑这些杀手是那所客栈的人,这是到今天都没有找到证据。” 柏安衍对掌柜说得此事没有作发言,沈南意也觉得此事尚未证据就联想不到一起去,打发走老者之后,她小心地关上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小镇时,老者带领人摘了挡在各家各户的黑布,整个小镇恢复到往日里生气勃勃的样子,大抵是苦日子过了太久,善良的人们对飞廉所说的话十分相信。 忙碌一个晚上,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沈南意侧躺在床的里侧,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等柏安衍上床。 “休息吧。” 她摆摆手,柏安衍放下手中的书朝她走去,坐到床边。 沈南意乖乖躺好,在柏安衍忙碌为其盖被时,她的小手抓到他的手腕,对方有些抵抗,沈南意立刻 变脸,“别动!” 柏安衍低头看着床上这看似不正经的切脉,可心底却对她的医术从未怀疑过。只不过这凶巴巴的样子,怕是整个大缙也只有她一人敢这么对他讲话。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十分配合。 “心跳还是很快,还有没有感觉心里发慌和头晕的症状?心悸有没有再犯?”沈南意躺着像极了在把玩某人的手腕。 柏安衍摇摇头,拿起被子为她盖好,温柔道,“一夜未睡好,现在睡吧,我没事。” 沈南意乖巧地点头,立刻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她还有真有些累了。 柏安衍在床前起身刚要离去,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床上的沈南意抓住,想走怕是动弹不得,只好重新坐回床边。 飞廉从楼下料理完事情回来,刚一推门就看见柏安衍坐在床边守着皇后床边。 飞廉轻巧地从房梁上飞下,和飞廉一起走过去,“陛下!” “不要吵醒她,出去说。” 柏安衍从沈南意手中小心拽出衣摆,起身随二人出门站在走廊上。 凭栏看楼下,他的目光有些过于警惕。飞廉道,“陛下,我排查过客栈周围的环境,没发现异常。” 路人的反应很自然 ,那么现在也就不算是危险之地。 “明日,我们即可出发前往奔月沟。” 柏安衍目光灼然,似乎对掌柜所说的地方产生兴趣。 飞廉领命匆匆从客栈离开。 飞廉也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我觉得我们此行去奔月沟肯定会有收获。” 柏安衍挑眉,眼神有些迷茫。 下午,不归镇中又进来一行车队,他们并没有穿戴黑衣斗篷,想来应该就是尚西的那伙人,他们迅速来这边汇合,然后入住客栈,掌柜十分热情地安排后来车队的人员的入住,老者也特意带人再次前来感谢,寒暄几句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尚西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飞廉这边:“喂,你们办事速度真快啊,我听百姓说你和飞廉联手就破了这什么星火灾的诅咒,果然很厉害。” “客气了。” 两方人马汇合,队伍壮大了不少。 沈南意一觉醒来,发现尚西大人所带的车队朝他们汇合了,等车队安顿好,门外的众人再次敲着柏安衍所在的房间,也恰好遇上往房间送餐的掌柜。 在他身后的小二已经吓得打碎一只茶杯—— 或许是这碎裂之声引起屋内人的注意,门那侧隐隐飘来‘进来’二字。 门一开,众人鱼贯而入,尚西等人站在左边,人站在右边,双方都恭敬动作整齐的对桌旁喝茶的人行礼,齐声唤道,“公子!” 十多人同声齐唤,声势浩大,令掌柜感到震惊,也让他倍感危机。 他将小二拦在门外暂停上菜,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气氛变得严肃。 “几位客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飞廉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无需知道,但你要清楚的是,我们刚刚为你们解决了问题。” 面对掌柜的质疑,沈南意知道他迟早都会问,只不过没想到他会等到人齐了才说。 是在怀疑他们也是坏人吗? 屋内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即便动手,客栈经过一次血洗,已经所剩无几的人,在人数上已经和柏安衍所带的人相差太多,完全没有胜算。 众人让开一条路,尚西走出来,微笑道,“这两夜发生的事较多,一时间还未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们镖局的镖师,里面坐着的那位是我们少东家,这一趟我们是要去涂城的。” “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和镖局印信,您可以查看。” 飞廉眉毛一挑,没想到尚西这一行人连出身假身份都做好了,做事果然十分严谨,不 亏是户部走出来的人。 掌柜从未见过其他外地人,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身份非凡,明眼人定然能看得出来镖师的身份不简单。 “难怪诸位气度不凡,原来是从帝都来的镖师,失敬失敬!” 掌柜脸色稍晴,大笑道,“都怪小人疑心太重,还请诸位勿怪。” 尚西对其拱手,客气道,“无妨,兄弟们风尘一路,不知我们之前叫的菜可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小二上菜!” 小二匆匆进屋开始上菜,等菜齐后,掌柜带人致歉离开。 柏安衍手中握着一把铁扇,指了指周围空位,轻声示意了下‘坐’。 屋内安排两张桌,尚西等人倒是毫不顾忌地纷纷落座,剩下护卫和辈分小的家臣还站在原地,望着桌子也不敢坐。 柏安衍看过去,“尚大人,安排他们都坐下。” 有柏安衍这番话那些人才敢坐下。 “快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柏安衍放下锦扇,拿起筷子为沈南意夹菜。 沈南意原本是有些饿,在看到柏安衍手上的锦扇产生一些好奇,刚要伸手去拿就被他拦住,“别动,上面淬毒了。” “还淬毒,不知道杀伤力会有多大。” “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478章 望月跳崖 车队以镖局押镖名义在不归镇进行休整。 确定夜间小镇再无星火灾祸后,次日清晨整队出发。 马车外,飞廉等人都骑着马,他骑马来到尚西旁边,有些担心问:“昨天尚大人在陛下房间留那么久,在做什么?你们又聊了些什么?” “汇报案情和进度呗,我可是走在你们前面提前出发的。”尚西说完夹紧马腹,往前走快了几步,像是着急逃开。 飞廉骑马走过来,淡淡道:“他有事瞒我们。” “尚大人自有分寸,他向来忠心,不会有问题,即便隐瞒也肯定是有原因。”飞翊看着尚西离去的背影,淡淡地说。 飞廉策马挑衅起飞翊,二人绕着马车赛马,势要分出个高低先后。 尚西看着幼稚的两人,抬头看向前面的山谷和云遮山腰的望月崖。 那一瞬,他忽然明白为何柏安衍此行一直心事重重。重返当年战场,又有几个人能够有勇气直面鲜血淋漓一面,又有谁能忘却当年的惨胜一幕,在这土地之下,不知有多少英烈魂归天地。 傍晚,两辆马车向北驶进五里,靠近山谷时似乎起风了。 骑马的人在前,飞廉一个手势众人暂停前进,马车停下后,飞翊等人凑到飞廉所在位置。 “怎么不走了?发生什么事了? ”飞翊问道。 尚西看向望月崖,惊得瞳孔放大。 其他的人朝着尚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山崖之上,圆月之下,成群的动物身影从山崖上跃下,摔入传说中的奔月沟,浩大的场面就好像动物迁徙一样,可它们却是跳进死亡深谷。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望月跳崖……这么想不开?” 飞翊吃惊地瞪大双眼,很难用苍白而匮乏的言辞来形容那种奔向死亡的决绝和惨烈,只知道隔着五里之地,依然能够感受到坠崖时产生的地动。 震感是那么强烈—— 沈南意掀开帘,站在马车上看着令人震撼的一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前世她曾真实的看见过此类情景,书上也曾有一篇文章叫斑羚飞渡。 讲的是悬崖之上,半大羚羊的四只蹄子在老羚羊身上猛蹬了一下,它在空中再度起跳,而老羚羊却坠入了悬崖。老羚羊牺牲了自己,换来了羊群的新生。 而眼前的画面不像是为了生,而是为了决然赴死。 “前面那些牛莽还不知道为何赴死,此去穿越来过危险,原地休整吧。”飞廉勒马向左,前去通知第二辆马车的人。 沈南意从车上跳下来,柏安衍紧随其后。 沈南意道:“前面有个奇观,有牛莽集体跳崖,飞廉让我们 原地休整,等安全再通过。” 柏安衍从车内下来,沈南意搭把手扶着他下车,两人一同看向望月崖。 “陛下?”沈南意伸手在柏安衍眼前挥了挥,心里隐隐不安。 通常像这种上过战场的将军或者老兵,在退伍很多年以后,还会回忆起当年战争的时候同伴被炸死,受伤流血那种场景,他们会经常会做梦惊醒。 比如说他们会突然间就回忆起那样的一个很恐怖的一个片段,将来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柏安衍的浅眠多梦,故地重游的不安情绪的症状,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俗称PDSD. 这边飞廉走过来向二人行礼,“陛下,可以继续启程了,天黑正好可以到达山谷。” 两辆马车穿过一望无际的平原辗转来到前方山谷。 此时山风盛行,一行人寻到一处避风岩后,将马车并排停放阻挡山风,众人围坐在马车之后点燃篝火。 沈南意看着篝火处,忽然发现在山崖附近有绿火跳跃,她顿时起了好奇心,从柏安衍怀中逃开,指着远处道,“有鬼火,我去踩火玩——” “小心点——”柏安衍的话还没说完整,桃红色的身影已经跑开了。 说是踩鬼火,沈南意站在深沟旁完全没了心情。 在巨大深渊之下,沟壑之 中全是动物尸骨,月光下蒸腾起淡淡雾气,那些刚死不久的牛莽尸体压在已经白骨化的枯骨之上,一层一层怕是有了很久的岁月。 那些鬼火就是从这宛若殉葬坑般的深渊中升起,为这月光之外多了几分悲哀。 柏安衍朝这边走过来,同样站在沟边,平静地眼眸泛起波澜。 这样的情况不足以用惨烈来形容—— 在浅沟里发现一些白骨,沈南意寻个最低点,慢慢走下沟中,静静看着那些骨骼,微微蹙眉,“这里有人骨……” 说完这话,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曾是战场,有人骨似乎也很正常。这些骨架身上还有大煦国士兵的服饰,也有平民的粗布。 如此看来,沈南意后脑一凉,再看向阴骨沟,那里有的不只是动物骨骼,还有战死士兵的骨骸…… “我想把这些士兵掩埋起来,入土为安。” 沈南意站起身,扭头看向柏安衍,在等他的回复。 柏安衍看着这沟中的尸骨,一口否决:“此行并不是来埋尸的。” “给我一天时间,我能找出多少士兵骨骸,就安葬多少。就算再也回不去家,也不能让我大煦士兵露宿阴沟!” 柏安衍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终究是妥协了,或许在安葬过程中找到一些遗物带回去, 也不失为是一件功德的事。 可对沟中动物骨骼和人骨的区分分辨,辨骨这对于再验骨技术精湛的验尸官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她又能找到几具尸体。 沈南意去马车换了身行头,戴上手套和面纱,又带领懂点医术的尚西几名护卫,亲自下浅沟进行尸骸发掘,随后其他对人体骨骼有了解的飞廉,飞翊等人也下沟分辨残骨。 如此迅速的进入协作,让柏安衍有些意外,而更令他意外的是沈南意熟练地像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在这样的乱葬坑里有俨然成了另一番样子。 可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月色之下,望月崖上变得安静。 奔月沟中的磷火被渐渐驱散,蒸腾的雾气笼罩在这处荒野,衬得更加荒凉和诡异。 护卫举着火把在沟里寻找类似人骨—— “这块是人骨吗?”护卫拿起一块骨骼前来让沈南意分辨。 沈南意扫了一眼,摇摇头,“不是,继续找。” 众人在沟中艰难寻找破碎的尸骸,腐烂的气味充斥在鼻腔,不少人都在边找边吐,他们面对是整个沟中的尸骨,这里可能有成千上万的士兵的尸体也可能有成千上万的牛莽的尸体,分辨人骨就像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到现在为止他们找到也不过十具不完整的尸骨。 第479章 三寸山庄藏宝秘闻 经过一个时辰的挖坑安葬,终于将发掘出来的三十具尸骨入土为安。 众人向无名坟深深鞠躬,然后骑马上车,匆匆离开这望月崖底的山谷,也刚好的是他们离开的路上,地面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山谷风再次盛行—— 一个从天而降的牛莽从望月崖上砸下来,它的体型巨大,下来的一瞬间就把地面砸个深坑出来,驾车的飞廉猛地改变行进方向这才没有和那具牛莽尸体硬生生撞上,而这一幕也在提醒他们,牛莽群的跳崖又要开始了。 沈南意掀开窗帘往外看,不由得惊呼:“快跑!” 地动更加激烈,地上的石子都在跳动,车轮声滚滚,路上变得颠簸。 柏安衍将沈南意护在怀中,从头到尾没人再说一句话,似乎都在提着一口紧张的气,等到冲出去才会轻松。 飞翊骑马在前方开路,一路躲避落石和下坠的牛莽,即便这样也很难穿越这充满阻碍的狭长山谷。 “我们要快些撤走!” 望月崖上像是有埋伏一样,一个又一个牛莽像山石一样从上面跳下来,阻拦两辆马车的前进速度,誓要把他们都砸扁似的。 马啼声连连,驾车的人不管不顾一心往前冲。 霎时间,尘土飞扬,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身躯挡在马车前面,遮住往前的日光,使得原本极短的路程,为了避 开这些牛莽尸体,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直到从峡谷烟尘中冲出来,一行人才送了一口气。 马车来到开阔地带渐渐停下来,沈南意站在马车上眺望身后望月崖上的一幕,就像他们前日里看到的那样,复刻一样的惨烈,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机会看到牛莽身后是什么样的情景。 柏安衍也从车中出来,他站在沈南意身边同她一起眺望出去。 沈南意道,“陛下,您说这些牛莽群为何会集体跳崖寻死,这有些太不符合事实逻辑了。” 尚西骑马过来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中,“这事绝非这么简单诡异,我是不相信这些牛莽会傻到集体跳崖,这事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真的没关系么,沈南意内心产生不安的心绪、 探查牛莽跳崖的真相眼下看起来确实和他们的目的完全没帮助,他们也不宜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而且这么大的牛莽群也存在危险。 沈南意从车内幽幽地说,“尚大人提醒的是,我们不该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更不该有好奇心,专心赶路吧。” 车外,飞翊骑马时一只鹰落在他的肩头,瞬间吸引飞廉的眼球,“嚯,这次出行果然不一般,这传递消息都用上鹰了。” 鸽子只会飞到有鸽房的地方,送信路线单一,可这只鹰却是从小受飞翊训练 ,它能认出黑羽卫中的人,并且能够以最快速度将信送出去,相对比较安全。 飞翊从鹰腿上解下信筒,拿出纸条,扫看一眼就骑马走到第二辆马车旁,向车内人汇报。 “陛下,前方车队顺利进入涂城,在当地暗桩家落脚。” “不必回信。” “是。” 沈南意有些奇怪,“为何不给回信?我们进城还要一段时间,给他们信不是可以提前接我们吗?” 柏安衍并未睁眼,淡淡道,“我们不进涂城,所以暂且不必给他们回信。” 沈南意的疑惑更深了,“不进涂城?那我们去哪?” “三寸山庄。”柏安衍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慢慢睁开了眼。 沈南意凑过去,仔细看着他,提醒道,“陛下是不是忘了看地图,我们需要穿过涂城才能去旧时废弃隆城的三寸山庄,不进涂城怎么过去?” “朕知道一条小路,我们可以从那绕过去,这样就可以不进涂城。” “陛下这是下定决心绕道涂城直奔三寸山庄了?” 临近天黑,一行人绕过涂城先行去往已经废弃的山庄,这里是当年大战的主战场,经过战火的摧残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城中百姓也早就随着不断迁移来到涂城谋生。 五年过去,这座小城就变成空城,而传说中的三寸山庄就坐落在这。 他们来到此 处并没有着急前往。 而是选择在进城之前在路边茶寮暂时休息,顺便做些打听。 “小二,上壶好茶!” 飞廉招呼小二过来,随手就给小二一个十两银锭。 这些钱都能买下这间茶寮,惊得店小二欣喜若狂,巴结道,“这位公子出手真是阔绰,看几位装扮应该是外地人,来淞城去办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的是淞城?”尚西幽幽地问,言语中带着绝对的警惕性。 经过不归镇的经历,他们都比之前行事都严谨得多。可唯独飞廉才不管那事,出门在外花钱如流水是再形容不过了,走到哪都是引人关注的人,西如果不是和沈南意有诺在先,他早就寻花问柳,一路上美景供他游山玩水,悠哉度日了。 小二笑道,“此地往前只能是淞城,我们这个茶寮开在两城之间,客官几位不是往前走难道还是往回走的么,客官要是想大厅何事,问我就对了,这方圆百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尚西刚张了张嘴,就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柏安衍,明显是在等他的授意。 小二这时也看出来了,这行八人,坐在中间的那人未发话其他的人都不敢先行询问,只好等中间那位相貌不凡,举止优雅的人发话。这点上他也足够耐心,正所谓拿人钱财,这点时间还是能等下去的。 飞翊倒了杯茶闻了闻,先喝了一口,淡淡说了一句,“好茶。” 然后他再为身旁人倒上,柏安衍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问道,“小二哥可知道隆城里有间三寸山庄?” 此话一出,店小二顿时脸上笑容凝固起来,眼神打量这几个人过路人。 缓了很久,他互相搓着手,试探地问,“几位客官也是准备去寻宝的?” “寻宝?”沈南意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 她只是此行是来寻人的,至于宝贝,好像没听说啊—— 小二神秘兮兮地讲,“欧呦,你们可是来这寻宝的第十二波人了,打从五年前隆城之战结束后,就有传言说当时去涂城搬救兵的袁副将背叛王军,劫走一大批军饷潜逃到三寸山庄,并且将这些财宝都藏起来制成一张藏宝图。” “所以在隆城没落之后,来那寻宝探险的人很多,但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那可是个凶险之地,还有另一个传闻说袁副将在三寸山庄意外被人害死,死后化身厉鬼名唤罗刹将军,现在的三寸山庄就是这位鬼将军在镇守宝藏,凡是有想来寻宝的人都会被鬼将军杀死。” 小二说完便退下,留下两桌听完此事尚有迷茫的人。 “听他传闻说得这么真切,难道当年袁琅真的背叛王军,将侵吞军饷藏在三寸山庄么?”尚西有些自我怀疑。 第480章 进庄 当年的大战军中多数将领都参加过,所以这件事在当时乃至到现在都不是秘密,大家都清楚一些其中内情。 飞翊看向柏安衍,平静问道,“陛下,我们接下来……” “既然有传闻,就该去一探。” 柏安衍说得十分坚定,也抬眸看着同行的八人,“此行可能会有危险,如果有人不想去,可以折返回涂城等我们出来。” 沈南意第一个举手,“鬼山庄一日游,可以一去!” 八人中也只有飞翊还在犹豫,多道灼热视线聚集在他的身上。 飞廉故意激他:“飞翊要是不想去,我们可不硬来,您可以选择返回涂城,在那安逸的等我们的好消息。” “我有说过我不去吗?”飞翊瞪了他一样。 不过此行之中,飞廉原本以为像尚西这等公子哥,肯定受不了这苦,势必坚持不下去,可没想到经过望月崖阴骨沟一行,倒是对这个略带纨绔气质的尚大人刮目相看。 柏安衍放下茶杯,嘴角轻扬,“那便如此决定了。” 在茶寮短暂歇息后,一行人又继续赶路,店家十分贴心的给过路人提供去三寸山庄的地图,当然,他们也给前面十几波人也提供过地图,只不过前面那些人去过之后就再也没人回来。 这便是一去不返的危险之地,那份地图的真假也无从考证。 有地图总比没 有地图强—— 沈南意从马车里探着头看向外面,手中拿着地图正在对照,“飞翊,你说这地图上的标记准确吗?怎么看着山川走势都不太一样呢。” “娘娘,您别忘了这地图是五年前的地图,经过一次战乱,隆城荒废,这地图当然和实际情况有所出入,但大体上不会有太大出入。” 听飞翊一言,沈南意顿时觉得有点道理。 车外飞廉等人边骑马边聊天。 “你们说三寸山庄为什么会变成鬼山庄?难不成那变成了制作磷火的作坊?” “我觉得可能就是传闻吓人,什么鬼火山庄不过是有人虚构了,指不定什么人在那秘密搞事情。” “赞同,我之前看过的不少奇闻怪事的背后都是有人利用传说罢了。” 沈南意也加入他们的聊天中,再次探头出去,“我觉得尚大人的猜想也不无可能,那里很有可能有制磷作坊,这样也就解释不归镇的星火灾。” 飞廉有些怀疑,“皇后娘娘是觉得不归镇的星火灾,涂城竹氏很有可能藏身在三寸山庄?” “不光是这样,我还怀疑这附近肯定还有人种植奔月花,在杀手和放纸鸢的人身上都闻到奔月花的香气,我们此行敢笃定必有收获。” “也有危险。” 飞翊骑马上前,从旁嘱咐道,“等进入山庄后,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切记我们的身份是镖师,是走镖到此到山庄投宿的过路人。” 沈南意也借机嘱咐飞翊,“二哥,等进山庄你不许在那么高调,听见了没?” 飞翊哀怨地看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瘪了瘪嘴,“别让我有机会掏钱不就行了……” 两车之间忽然传来大笑,让飞翊改变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可不容易,唯一能够阻止的就是抢在他之前付钱,让他没用武之地。 飞翊骑快马上前探路,进入废弃隆城,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此行目的地—— “瞧,那就是三寸山庄!” 断壁残垣之中,唯有那一家山庄完好无损的屹立在街道一侧,山庄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三间民舍的范围,随着夜色渐深,山庄的外墙泛着绿光,浮着的空中闪着磷火,搭配山庄外还有随风飞舞的旌旗,透着一股诡异。 四周静悄悄地,是安静地好像从未有过活人一般—— 突然,山庄的灯火亮起来,绿幽幽地光芒映着窗纸上的人影,让远观它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沈南意害怕地躲在柏安衍身后,这阴气森森的氛围确实不像是阳间该看见的景物。 但这样确实和传闻中的鬼火山庄很符合,潜藏在这家山庄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所有在朝烨中发生的几起命案,也大概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有点意思 。”飞廉是个胆大的人,率先上前站在八人之前去看三寸山庄的外围。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沈南意发现他身上有点异常,“别动!” 飞廉身子顿时僵直,不敢动,等着沈南意走过来,只见有人从他的后腰的腰带里拿出一张纸条,他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有蛇爬过来正好缠住他呢。 沈南意抻开纸条,上面字迹比较拥挤,艰难分辨道,“三寸山庄乃罗刹将军亡灵守卫之地,内藏机密之事,楼中遍布机关消息和罗刹士兵巡逻,一楼有毒气,楼中所有人都已丧失理智,切记一旦进入山庄尔等将失去原路返回的机会,需要在山庄中另外寻找两处出口逃生,他们守护之物,就是尔等寻找之物,祝好运。澍。” 飞廉认真道,“毒气无妨,我备下很多解毒药,进入之前都吃一颗。” 在此行之前,飞廉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是提醒字迹。” 沈南意把纸条交给柏安衍,又道,“这次他留名了,是个澍字。” 柏安衍看了看上面字迹和叮嘱之事,抬眸问向飞廉,“可还记得是谁把纸条放到你身上的?” 飞廉抱着臂原地走上一圈,想了想,“一路上我都和你们在一起,没有换衣服,没有单独行动,除了在茶寮是我去找小二添一壶新茶,接触的人只有他,也只有他有机会近我的身 。” “看来这个小二提前拿钱为神秘人办事了,这一路上神秘人没有留线索,反而是走到这步他留信了,看信上内容,这个名叫‘澍’的神秘人是希望我们能够进入三寸山庄,这里必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 三寸山庄内,三楼地字壹号房的窗边。 一个身穿重装黑铠甲的男人站在窗后望着街上那一行八个人,黑面具之下他的眼眸深邃,波澜不惊地神色上充满期待,冰冷气息之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别忘了,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们。”黑袍戴兜帽的老者坐在那桌边悠然喝茶。 黑铠将军转身手中长枪指向黑袍老者,枪刃闪着寒光,“现在,你无权对我发号施令,管好你自己,在此期间,你坏我的事,别怪我让你永远长眠于此!” “呵,隐藏这么深,真不愧是尽忠的狗。” 黑袍男摔杯而起,冷厉的瞳眸看着黑铠将军,冷哼一声离开。 事已至此,黑袍老者也无法在山庄中行指挥权,这里是黑铠将军的主场。 黑狸从房梁之上飞下来,站在黑铠将军身后,“要开始了么,我在这里可以帮您做点什么?”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外面的人才是你该守护的人。” “可是……” 门外忽然有人叩门—— “将军,一楼有人敲门,放他们进来吗?” 第481章 遇险 黑铠将军长枪握在手中,坚定道,“开门。” 三寸山庄的门忽然打开,像是被一阵狂风鼓开一般,吓了开门人一跳。 “这邪风阵阵,山庄里有人吗?” 飞廉打头阵率先进入山庄,探个头往山庄里看,然而半天也没人应他,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门,等八人都到齐之后,门又突然关上,整个过程没看见山庄中人,这道门似乎被人控制一般。 一楼大厅地面浮动着不知名的雾气,空地上摆放着数十张桌子,四周像不归镇之前一样,窗户都被黑布遮挡,整个屋子毫无光线,仰望三楼满眼空洞,只有几只烛台上有几个火苗在晃动。 中央空地摆放几张桌子,有几个人模样的人坐在桌子旁,目光呆滞地看着桌面上一盘花瓣,另一桌的士兵模样的人正在往嘴里塞花吃。 在他们的身后东面就是山庄假山,南面是亭台楼阁。 沈南意躲在柏安衍身后,时刻保持警惕道,“陛下,这些人面无表情地在吃花,好诡异。” “跟紧我。” 柏安衍对这些食客的举动并不感兴趣,只是下意识地将沈南意护在怀里。 这些食客简单重复一样的动作,那些花瓣细看之下竟是奔月花瓣,透 着烛台的微弱光亮也能看到这山庄到处有奔月花的花纹,以及空气中弥漫着奔月花那略带昙花香气的致幻气味。 好在他们在进入山庄之前都服用解毒丸,可以阻挡这些气味。 “山庄荒废,竟然还有人在这,他们太古怪了,整个山庄进院空荡荡的,唯独客厅中还有人在,并且正在食花。”飞廉在后面垫底保护这一众人,同时也警惕地那些食客。 也许是八人目标太大,亦或者是空气中气味有些变化,那些原本在吃着花的人慢慢地转过头,一张张惨白的脸在烛光映照下看向不速之客,他们缓慢从桌旁起身,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靠近他们的食客突然发狂朝着他们扑来。 他们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惨白的肤色上全是奔月花的纹路,他们的眼中充斥着红色,血一样的弑杀之意,那是极具危险的象征。 “果然,这些人都失去理智了!” 飞廉折返回到山庄大门,可无论他怎么撞,门都打不开,并且如同铁门一般,这一切真的像‘澍’的提醒。 只要进来就出不去,必须在山庄中寻找另外出口才能逃出去—— “地面有毒气弥漫过来了!” 绿色毒雾弥漫过来时,山庄一楼大厅 早已不是久留之地,那些食客也趁机变得更加凶猛,嘶吼声充斥在耳畔,并且从院落的四面八方全都涌现出这些人。 飞廉拔剑护在众人之前,“进院内!” 于是六人在外,柏安衍和沈南意在内,以最快速度彻底一楼,尚西在前快步上二楼楼梯,然后楼梯口尽头早就有士兵把守,双方对峙之下,尚西迎头和士兵打斗起来。 沈南意在撤退路上捡起一把刀扔给他,“接着!” 尚西手一伸凌空拿到短刀,脚踏楼梯栏杆飞起落到尚西眼前,接下来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刀法,手起刀落之间震惊同行中人,所谓将门子女都会武艺,却没想到尚西武功也是极高。 她一直给人柔弱的错觉,如今这转身一招抹杀多名发狂的士兵,飒爽的模样深深映在尚西眼眸中,他看愣了,甚至忘记防守进攻。 “大人小心!” 忽然一个士兵向尚西砍去,尚西立即迎过来为他挡下一击。 那一瞬,被飞廉看在眼里,他连连咋舌,“尚西隐藏这么深,这么娇小柔弱的公子没想到也是练家子,云王府的确不一般啊。” 沈南意边上楼梯边说,半途中有发狂士兵拦路,她提起裙摆护在柏安衍周围一脚踢 飞那些人,可柏安衍却拉住她的胳膊。 霎时,一把锦扇飞出,楼梯两侧正在往上爬的白脸士兵都被一扇抹颈而死,十多人齐刷刷朝着四周方向倒去,他手一伸锦扇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表情漠然,身上那股杀伐气息随风涌现。 沈南意提着裙摆的手渐渐放下,那一刻属于大缙皇帝骄傲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在眨眼之间由锦扇开路,气场全开,众人迅速走上二楼。 整个二楼走廊聚集更多众多白脸士兵,可一楼有更多的食客上涌,他们就这样被夹击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进退维谷。 飞廉和飞廉在前,互相看了一眼。 “木鱼,你觉不觉得这里的食客和士兵都很奇怪,倒了再爬起,好像杀不死一样,怎么办?” “陛下已经作出提示,命门是脖子!” 飞廉和飞廉配合默契,直接攻击敌人的颈部,刀光剑影下他们二人守在楼梯处牵制大量的癫狂士兵。其他地方,战况依旧激烈,荣珏和荣琛守在东边,沈南意和柏安衍在西边,而尚西已经退到二楼房间处。 沈南意看此形势,按现代处境理解完全就是一场密室大逃脱,还是实打实的逃脱不了会被杀死的后果,好在目前看起来 就是‘NPC’多了些,其他还没发现谜题。 “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大家分头行动,两位大人和留在走廊抵挡,剩下的人专心去找这一层上锁的房间或者重兵把守的房间!” 重兵把守的房间势必很重要,既然来了,此行必须找到想要的东西,而这些士兵应该就是传闻中提到的修罗士兵,在他们之上还有罗刹统领,最后是罗刹将军。 就是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罗刹将军会是个什么样子。 真的有鬼吗? 八人分成两队,尚西身法轻盈,一番飞檐走壁后他发现整个二楼只有天字壹号房上锁,在山庄中来说,门口有众人的地方。想必里面肯定有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和尚西相视一笑,一起奔向带锁的房间,其他人也向他们这边靠拢。 “尚西,找到哪间房间最为重要了吗?”沈南意向这边问起。 尚西和沈南意等人汇合,说道,“整个花厅发狂的士兵太多,我们先找到一间上锁的房间,先躲进去看看情况。” “好!” 柏安衍走过去却发现上锁的房间,门锁很奇特,沈南意看了看,示意尚西用刀劈开。 尚西一砍,瞬间就被弹开,更为致命的是有毒针从锁孔中飞出! 第482章 罗刹兵围堵 尚西阻止其他人再去砍锁的冲动。 “不能砍,这是玲珑锁,里面有丝线和是屋内的机关是相连的,如果强力劈开,轻则会破坏室内机关相护的东西,重则会启动机关,我们将至于危险之中!” 尚西的一番让沈南意听得一知半解,但她知道如果硬劈下去,肯定不妙。 柏安衍上前,对沈南意说。“尚西是天机阁的少阁主,擅奇门遁甲和机关消息,前王府的千丝阵就是他的作品。” 千丝阵的威力让沈南意不由得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尚西刮目相看,没想到这等杀人线阵竟然是他所造,还记得以前有人强闯王府,可是亲眼看见活人进入线阵犹如凌迟般惨烈致死。 “可否借用一下娘娘的发簪?”尚西只是看了一眼,看向尚西。 尚西愣了一下,随即拔下自己的发簪,双手交给他。 尚西只是用发簪对着锁孔挑拨几下,锁就打开,如此简单顺滑的开锁过程让沈南意有些怀疑,刚才他说得那么重要,是不是真的是那样危险,该不会是危言耸听? 他将门一推,屋内果不其然是道线阵,他回头唤人过来,“飞廉,你过来!” 飞廉一听呼唤,收剑走过来,一眼瞥看屋内线阵就知道他的何意,接着把手中剑扔给他,“控制机关在哪?” “桌上的茶壶,向左转半圈再向右转半圈,这些线就收回去了。” 飞廉在这个紧张时刻伸个拦腰,把头发叼在嘴里,衣摆掖在腰带下,转身就弯腰进入线阵,不得不说他的身材极好,纤细的小腰像姑娘般柔软,只看他一人在线阵里快速前进,身姿的可以折叠成各种形态。 沈南意紧张的提着一口气,她不敢想象要是碰到这些红线会怎么办,这威力肯定不如尚西的千丝阵厉害,但也存在极大的危险性。 在最后一根线和几根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小的洞,而桌子就在网洞之后。 “这么小,怎么过去——”沈南意很是担忧。 只见飞廉想都没想直接从来三线交织的网里穿过去,一瞬间惊呆众人…… 沈南意捂着嘴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传说中的缩骨功?” 随着楼上和楼上的食客和罗刹兵越来越多,外围的飞廉和飞翊有些抵挡不住,他手上被划伤,血腥气吸引那些罗刹兵更加兴奋,他们张着嘴似乎急切咬人,情况已经到万分紧张之际。 “好好杀人,能进去自然就会叫我们了。” “有道理,这些罗刹兵太烦人了。” “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坚持下去就是最棒的!” 直到飞廉进去把机关破了,门口的四人才松了口气。 沈南意招了招手,飞廉等三人边阻拦边撤退到房间里,门关上,荣家兄弟搬来桌和柜子挡在门口,这间天字壹号的上房,成为他们暂避罗刹兵的落脚点。 可随着他们进入房间,外面的罗刹兵安静下来,他们似乎忌惮这间房间,甚至不敢靠近。 沈南意觉得他们这样十分反常,让其他人保持警惕,注意留意这房间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外面的罗刹兵不敢靠近的原因,要么这间房里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物。 这是那人物的领地,他们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么逃至这间房就等于临死差不远,而他们显然是对活人感兴趣。 尚西小心翼翼地在屋中行走,伸手甩出几颗小铁球当飞镖暗器一样,这样的举动在他们机括行内,算是叫‘投石问路’ 好在经过他一番排查,房间不存在危险才默默走到一旁,和众人保持距离,他在人多时间看起来很紧张,说话也时常颠三倒四,很是拘谨。 沈南意牵起柏安衍的手拉他到一旁窗边坐下,小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头发,“陛下休息一下,接下来我带他们来翻找屋中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来这必须速战速决!” 柏安衍点点头,整理了下衣摆,静静看着那边人在整个屋子里翻找。 飞廉站在他的身旁,面无 表情地问,“陛下,我们会在这里有所收获吗?刚才和外面食客和罗刹兵交手,我发现他们的身后并不像普通兵士,感觉他们在疯癫之前必然经历过什么,交手的感觉就像……” 柏安衍转眸,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像什么?” “像之前交过手的雀盟杀手,虽然人中毒已疯,但武功路数还是能看得出来,我怀疑这里早已被人控制,雀盟有可能是在利用传说杀人。” 柏安衍身子后倚,眼眸黯淡下来,沉重道,“恐怕雀盟只是个幌子,真正藏在幕后的人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 沈南意看了一眼这间屋子,传闻流传五年门还上锁,但屋中所有家具书案一尘不染,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来打扫,更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在客栈中一般找人安排谈事,必然会选空间最大的,这里完全符合要求。假十年前和五年前的两拨人都是在这间屋子议事,那么这里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这有发现!” 尚西从一堆字画中拿出一个带有血迹的人物画,上面的人她不认识,可有人一眼认出来。 飞廉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袁时泽……” 袁时泽也就是之前经过提起的袁副将袁琅,这上面画的人正是当年考生入朝烨时,礼部命人特意为其画像,上面还 有一方书画教司的印鉴。 他微微皱眉,左右看看,又觉得有点不同,“我认识的袁副将下巴上没有痣,这人有痣,长得还这么像,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 沈南意打开一闪柜门,在目睹柜中枯骨时,沉静地说,“我们所知道的袁副将有可能不是真正的袁琅,真正的袁琅或许被人藏在这里。” 飞廉看见枯骨倒吸一口凉气,有多远躲多远。 “来,搭把手把它抬出来。” “娘娘该不会想在这里就把这具尸骨验了吧?”飞廉有些疑惑。 沈南意摇摇头,“我们先把枯骨带出去,等到安全的地方再验。” 等把枯骨抬出来,飞廉用一块包起来系在身上,死者头骨耷拉在他的肩膀上,样子看起来有些暧昧滑稽。 飞廉不小心踩到地上木块,一声‘咔嚓’声传来,一个木盒子从窗边矮桌上升起来,正好在柏安衍的手边。 柏安衍起身站到一旁,飞廉用剑挑开那个木盒,里面有信封和鱼符。 沈南意疾步走过去,用手绢拿出木盒中的信封,其上没有署名没有任何标记,她拿去给飞廉闻闻,一般的毒只要他闻过都识别出来。 飞廉微微点头,沈南意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信上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可足以令人震惊。 第483章 暗格中的女人 她念道,“吾乃袁琅,命丧于此,昔日恰逢科举,细作顶替吾样貌伪之,实行官员清洗计划,他日若有人来此,请务必将这一真相公之于众。” 信上信息量巨大,在场人都沉默了。 此时,忽然传来撞门声,紧接着和嘶吼声混合在一起,走廊中罗刹兵再次狂躁起来—— 飞廉再次举剑冲向门口,“他们又来了,小花,你找出路,上三楼!” “好!” 飞翊系紧包裹骸骨的包袱,推开窗户率先翻出去。 他迎面就和几个罗刹兵交战在一起,眼看就要落下风,飞廉从屋内翻出,“尚大人我来帮你!” 二人联手以最快的速度清除走廊东侧的往三楼的罗刹兵,但随着战况激烈,一个穿着银铠甲,戴着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 飞翊穿着粗气,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说,“打了这么久,终于看见他们的头了,这人看起来不是个善茬,二公子要是怕了,可以后退。” “谁怕了——” 飞廉上前一步,把肩上的头发往后帅气一甩,“反正衣服已经脏了,今夜就杀个痛快,管他是谁,敢拦路,本少爷绝不会心慈手软!” 走廊上再起交战,地板嘎吱作响,窗外的两人正在联手围攻身穿银铠甲的人,那人飞檐走壁,手上长枪枪法招招致命。 飞翊背着骸骨有些体力不支,以剑拄地蹲下休息。只 剩下飞廉一人在那边抵挡,可他的剑术并不精,在对面人枪下走几招很吃力,瞬间就被人挑破疏漏,银铠甲男转身一个侧踢击中飞廉,一脚将她踹飞撞倒栏杆上。 栏杆被撞断,飞廉差点从二楼翻下去,还好他及时把住木柱才化险为夷。 “飞翊,过来救我!” 飞廉从窗沿中飞出去,掩护飞翊去救飞廉。 然而刚一交手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剑抵在他的长枪上,互相压制,他质问道,“你是墨染!” 只要是和飞廉交过手的人,他都能认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更能从这些武功之中发现对方身份。所以,他可以笃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杀害姜缙的凶手,云王的暗卫黑狸墨染。 隔着那方面具,飞廉迎上男人的视线,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人就是墨染。 “穿成这样还能认出来,鱼将军果然厉害。”墨染冷笑,手上不由得握紧长枪,“那这一次,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他人就一个闪影过来,枪直接挑过来,飞廉以剑阻挡一个转身躲,二人交手互不相让,也正是他们这般交战,给了飞翊恰到好处去营救双手抓在木柱上的飞廉,再稍晚些,飞廉很有可能就会从二楼上摔下去。 “抓紧我的手!”飞翊使尽全身气力去拽飞廉。 飞廉忽然惊呼出声,“小心!” 一个戴着黑面罩的男人忽 然出现朝他们这边攻击,趁飞翊救人的节骨眼,对其出手,飞翊一个用力将飞廉甩到二楼,在转身下意识欧用胳膊抵挡那人的攻击。 “啊——”飞翊的小臂被剑划伤,他捂着臂鲜血直流。 飞廉脱困拿起剑再次去追黑面罩的人,却被飞翊叫住,“别追了,他不想伤我们,在刚刚救你你的时候他走过来扔到我一个纸球,还以为是暗器,没想到是一个纸条。” “走,先和陛下他们汇合,你的伤需要尽快处理。”飞廉看着飞翊鲜血直流的手臂,顿时担忧起来,自责说道,“要不是过来救我,你也不会受伤,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飞廉一笑泯恩仇,心中也算再无芥蒂,“栽到你手里,还是挺好的。” 那边飞廉也成功将人击退,迅速回防守在天字壹号房门口,一眼看见飞翊受伤而归。他解下飞翊背上的骨骸包袱系在自己身上,从飞廉手中接过飞翊,扶着他进入屋中。 飞廉迅速为其包扎,“我身上带的药不多,这伤口上有毒,现在只能暂时缓解此毒,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解药,距离毒发还有不到五个时辰。” “哥,什么毒你知道吗?”沈南意急切问道。 飞廉摇摇头,事出突然,还来不及让他分辨何毒。 柏安衍担忧的眼神落在飞翊身上,又看向飞廉,“还请务必为飞翊解毒。” 飞廉包 扎好伤口,起身对柏安衍行礼,“陛下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反观飞翊倒是很放松,他从腰间拿出一封信,安慰众人,“我没事,给我这封信的人还没想让我死。” 柏安衍拿过信只是看了一眼,有些意外,“是谁给你的这封信” “一个戴黑面罩的男人,身材和飞廉差不多,只是匆匆一眼我没看清更多细节,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应该就在山庄中,他擅长左手短剑,武功一般。”飞翊道。 沈南意凑过去也看上一眼,“是神秘人的信!” 这一次他们算是第一次和这位神秘人离地这么近,送信的男人要么是写信人,要么是送信人,总之他都和这陆陆续续发生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这间山庄中我们迟早都会再遇上送信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为飞翊找到解药。”飞廉虽面无表情,可手始终握着拳,这表明他在紧张。 柏安衍淡然道,“解药要找,这信上的内容也要核实。” 沈南意对其他人说道,“这信上交代两件事,其一,飞翊所中的毒解药在三楼的账房,其二那里有军火交易的账本。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再冲上三楼。” “鉴于尚大人受伤,我们想要上三楼,需要分配每个人的任务。飞廉你顶替尚大人搭飞翊在前方开路,小舟和重岩,你们在左右两侧,尚大人与我和陛下在 后面殿后。” 众人点点头,一切按照沈南意所言进行,可当他们再次想要从天字壹号客房中出来时,屋内传来机关消息的转动声,对机关敏感的尚大人率先叫停众人的行动。 “等等……屋内机关被启动了,都不要动!” 随着‘咔嚓’一声,书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方暗格,在黑洞洞的暗格中似乎有人影…… “是谁……谁在那!”沈南意对暗格方向喊了一声。 不久,从暗格里就爬出来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她阴森森的眼睛看向屋内的人,更是对他们干吼一声。 八人浑身一冷,只见那女子从地上站起来,摘了头上的发套露出梳着整齐的发髻,她赤着脚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笑。 “你们这群人胆子很大啊,这可是我躲在这第十八次的吓人,那些闯入者无一不被吓疯吓傻,像你们这么镇定的,还是头一遭,哥几个什么来路啊?” 沈南意端袖上前,“姐姐,是专门在这等我们的吗?可否告知通往三楼怎么走才能避开外面的罗刹兵?” 身旁飞廉见机行事,随时准备拔刀。 白衣女子笑嘻嘻道,“小妹妹,你很有勇气,还知道向我问路,可这路可不是白指的,”她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搓,明显传达她的意向,“我叫千花,你们想要上三楼,可要拿出点表示,意思意思?” 第484章 传闻中向死而生的鬼将军 飞廉一眼就看出这女子的意图,立马从怀中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过去。 他眉梢一抬,昂着头问她,“姑娘,这些问路够不够?” 千花单手接过那张银票,故意上前和他搞起暧昧,套起近乎:“公子你们是这么多来寻宝的人中最聪明的一群人,说说看,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里的事?” 飞廉细细打量着盘在身上的美女蛇,这样风骚的女子他是见得多,可这么风情万种倒是不多见,女子腰身很软,搂在怀中有别样的感觉。 想从他们身上套话,沈南意警惕地看着那名女子,对她表示很是怀疑。 在这种地方,出现这么一个人,就算她来指路,都只能相信一半。 沈南意强行拉开眼神拉丝,举止暧昧的两个人,趁千花不注意直接射出一枚银针。 千花后退一步,有些生气,“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姐姐不过是看上这位公子,怎么,这人是你的情郎?”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问你的话,其他无需打探。” 沈南意眼眸一冷,冷冽气场全开,“你已现在身中我的精心配制的毒,你的命在我的手上,胆敢玩花样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千花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反摆一道,眸光很冷,却轻笑起来,“算本姑娘小瞧几位,想要上三楼从外面走廊出去肯定是上不去的,这里可是二楼兵力最集中的地方,即便想要突围出去,也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 “所以,你所指的路在哪?”飞廉问道。 千花指了指衣柜,得意地说,“跟我来。” 衣柜在屋中其他人其实都翻过,也没看出来个异常之处,里面装了几件结蛛网的破烂衣衫。千花走过去轻轻一推,衣柜里面的门板就向 左移动,出现一个通道。 “喏,这是直通三楼的暗道,里面没有罗刹兵,很安全。” “我们怎么相信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里面有埋伏,暗道这么狭小怎么逃?”飞翊人受伤,但脑子还是很灵光,他对飞廉丢过去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就明白。 一把剑明晃晃的架在千花的脖颈,飞廉冷冷吐出几个字,“前面带路。” 千花被胁迫先一步进入暗道,然后进入山庄的地下,走入一片恍然开朗的地方。 四周墙上挂着山水画,香炉燃香,书架上整齐排列书籍,桌案上红烛燃半,茶杯尚有余温,这是一间布置相对很有烟火气的房间,和之前的天字壹号房完全是天差地别,也说明这健忘房间有人居住,而且绝对不是发狂的士兵居住。 那么这里,必有正常人在这,他们的遇袭就绝对不会是偶然,将是必然。 柏安衍坐在桌边,沈南意站其旁边,千花被飞廉押着跪在地上,其他人开始在账房中寻找蛛丝马迹,气氛越来越紧张,如果这间屋主人回来,就是迎面相遇,又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尚西等人在屋中寻找。 千花抬头看着翻找的人,提醒道,“一般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机关暗格里,明面上找不到任何东西的,这间屋子里只有东南角的画后有暗格。” 飞廉半信半疑的走到东南角,墙上入眼的是一副旭日东升的画,他掀开画,果然在画后墙上有一暗格,那是一个镶嵌在墙里的柜子,门上有看起来很复杂的锁。 “尚大人,这有锁。” 尚西走过去,拔下头上的发簪几下撬开暗格的锁,“好了。” 暗格的门慢慢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小匣子,上面花纹复杂周身找不到从 哪打开的痕迹,尚西拿出那个匣子,慢慢推动匣子壁上的浮雕木板,费了一番力气,还是没有打开。 飞廉拍了拍尚西的肩膀,“不急,我们先把东西带出去慢慢研究。” 尚西抱着匣子返回的路上,觉得这墙上的画也有蹊跷,“这副画也带出去,这画上似乎藏着信息,或许和藏宝有关的线索。” 飞翊听他这么一说,也加入打包的队伍中,和飞廉一起把四幅画卷起来包好,可以说他们把这屋中凡事觉得可疑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完全洗劫一空的感觉。 这边,柏安衍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看千花,直到其他有所收获,他的目光才柔和几分,质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暗格,似乎对我们一行而来的目的很了解?” “方才我在柜中偷听那么久,我可以笃定,你们这些人必然不是打着寻宝而来,换句话说,找到宝贝只是你们此行目的之一,你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整个三寸山庄的秘密。” 千花低头浅笑,整理心情,淡然坚定道,“而我希望你们尽快知道三寸山庄的秘密,早点离开这里,太多的人死在这里,这样的生死我已经看得太多,世间的执念有些是可以放下,帮你们找到想要的,我也就解脱了。” 她说着眼中泛泪,在她的身上沈南意看出更多的故事,这让她联想到或许这个可怜的女子是被困在这里,只要没有三寸山庄了,那么她就自由了,不必像地鼠一般躲在黑暗之中。 最后,千花缓了缓,又道,“这间山庄中是罗刹将军的房间,在一楼之下还有地下室,这两处地方是我从来没去过的,给那位公子下毒的人就是罗刹将军,解药也必然在他的房间中。” 飞廉微微拢眉, 伤飞翊的人是罗刹将军,那么黑狸假扮的银铠将军又是谁? 沈南意趁机追问道,“罗刹将军是活人吗?” “当然是活人,小妹妹该不会真的以为这间山庄是鬼所经营的山庄吧?有时候这人可比鬼吓人的多,比人更加居心叵测。” “你们拿到东西就尽快离开这里,晚了,谁都跑不出去,被永远困在这里,变成一具没有感情和知觉的行尸走肉。” 千花的眼中浮现一丝哀伤。 她指路毕竟只能到账房,正如她所说,很多地方她也不是很清楚,剩下的路只能他们自己走,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自然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可她比这里人都熟悉环境,趁人不备就从暗道逃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屋中。 “让她逃了,大意了。”看守千花的飞廉满是内疚。 飞翊安慰道,“算了,她也失去利用价值,逃就逃了。” 一行人拿走相应的东西匆匆开门解锁离开这里,可刚出门的一瞬,就猛地发现有大量的罗刹兵靠近,在众多罗刹兵的后方出现一个穿着黑铠甲的男人,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只能是罗刹将军! 飞廉和飞廉自动上前扛起保护身后人的责任,但飞廉早已精疲力竭,这个罗刹将军武艺不精到也罢,要是是个难缠的主,这场硬仗的结果可想而知。 “啊——”小舟在人后突然惊呼一声,沈南意等人再看过去只见尚西不顾一切的追向一个女子,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高马尾辫,吊眼眉梢透着一股冷意,令人惊讶的是这女人竟然逃走又再次出现的千花。 她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嘴角轻轻扬起弧度,带着嘲讽意味。 “喂!你掳走人做什么!” 沈南意喊过去也来不 及阻止,那一刻又在后方涌出来不少罗刹兵,他们把正在毒发甚是虚弱的飞翊也掳走,可以说前面夹击来个措手不及。 八人一下子三人被劫走,计划被打乱,门外还有个罗刹将军,情况完全不妙。 柏安衍手执铁扇,脸色肃穆,兵分两路吩咐道,“沈南意你带飞廉和飞翊去救飞翊他们,这里交给我和飞廉,人救出来后一楼汇合!” 沈南意犹豫了下,点点头,带着荣家兄弟朝着千花逃走的反向而去。 这边,门外的罗刹将军就守在门外,等着他们出现。 飞廉紧握手中剑,看向柏安衍有些担心,“王爷,您伤还未好,此时动武……” "我没事,专心击退外面的那个罗刹将军,尽快逃出这里。" “是!” 飞廉一脚将门踹开,风猛灌入门口,窗户上的黑布随风飞舞,一楼的毒气已经蒸腾起到三楼,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加上对面还是传闻中的罗刹将军,这让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双方对峙,飞廉和柏安衍率先发起进攻,迎战冲过来的罗刹兵,刀光剑影之下只剩下那位黑铠将军站在那,纹丝不动,在他的手上的长枪拄着地板灰尘四散,气势恢宏。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眼前的黑铠将军绝对是人,并非传闻中向死而生的鬼将军。 那么整个三寸山庄就是被人设计之下,等着他们进入! 但在交手之中,柏安衍忽然发现这个黑铠罗刹将军根本没打算下死招,打来打去都是那么几招,更像是在和他们耗时间。飞廉和柏安衍配合默契,几下就拿住罗刹将军,被控制住的还未丧失理智的人下全都在那一瞬全部扔掉武器。 “王爷,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这是主动认输?” 第485章 这两人是孪生姐妹? “小心有诈。” 这次换成罗刹将军先动手,和其进行贴身近战时,柏安衍明显发现这人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为敌,于其说是死战还不如说是纠缠,更像是有话要说。 当飞廉在和他几番交战之后,柏安衍一个飞扇过去,拉过飞廉两人视线交汇,飞廉闪身去对付周围的罗刹兵。 三楼走廊只剩下柏安衍和罗刹将军对战,窗上的黑帘翻飞——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二人,鬼将军请指教!” 柏安衍冷言厉声,随即手中锦扇再行飞出,在空中盘旋良久,直逼鬼将军。 对方附身后仰迅速躲开这招,脚下生风向前冲去,俯仰之间,罗刹将军忽然开口,“陛下,山庄出口在地下室,只要烧毁花田地下室的机关就会撤走,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朕的身份?” 柏安衍一把锦扇,扇刃如刀架在黑铠将军脖颈间,“你说得话朕又怎可相信?” 罗刹将军敛起手上力道,淡然道,“在我的身上有尚大人所中之毒的解药,也有通往地下室暗道的钥匙,在下不会与你们为难,二位拿到我身上的东西之后,带上你们所得之物迅速撤离,但在这临走前还请将我打晕。” “你知道我们此行目的,也知道我们所拿之物,世人传说罗刹将军是袁琅将军死后所化厉鬼,困在这里是在守护当年隆岭之战的军饷,如今朕在此,你不打算交代 些什么吗?” “陛下也相信世上的无稽之谈?” 那人的笑声从黑色面具后传出来,略带着几分苍凉,“没错,三寸山庄所藏的宝贝确实是军饷,但军饷下落并不在山庄之内,位置线索在你们拿走的四幅图里,我只能言尽于此。” 柏安衍沉思细想,这番话并不像是刻意误导,姑且信他一次。 那边飞廉杀完罗刹兵回防柏安衍,二人全力一击,柏安衍撒出锦扇上的迷香,转瞬就将黑铠将军迷倒,他按照之前谈话内容,从此人身上取走解药和钥匙,和飞廉二人从楼梯上翻下一楼。 一楼的毒雾弥漫,他们掩着口鼻很难看见除了发狂的人和罗刹兵外的其他人。 而他们这突然到来渐渐引起发狂食客的注意,他们嘶吼着向柏安衍和飞廉靠拢,呈现包围趋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柏安衍只觉得眼前一黑,胳膊被人拉走,进入另一处天地。 夜明珠的光亮映着沈南意的脸,这才让柏安衍和飞廉暂且松了口气。 “还好本皇后娘娘及时出现,不然你们少不了一顿纠缠,怎么样,打退那个罗刹将军了吗?”沈南意眨巴着大眼睛,眼中满是期待。 飞廉平静地道,“迷晕了。” 沈南意眼神复杂,浮现一丝难以置信,“这种装神弄鬼的货,陛下竟然手下留情了,这可不像是杀伐果断的大缙皇帝能做出来的事,你们之间不会是做了什么交易,所 以您才饶了他一命吧?” 柏安衍迎上沈南意的目光。 “确实有交易,在他身上有飞翊解药和开地下室的钥匙。” “有钥匙了?” 沈南意显得很兴奋,他们一路追下来眼见千花带人下地下室,下一秒机关门就关上,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跟进去,可惜来不及了。 这道机关门是需要钥匙才能开启,而尚西被千花劫走,这便是他们受困于此的原因。 柏安衍拿出那把从罗刹将军身上搜出来的钥匙,对准机关门上的锁孔,轻轻转动,门发出咔吧一声,沉闷的机括启动声正在运行,石门慢慢地被抬起露出里面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甬道一片漆黑,就算沈南意有夜明珠照亮,那点微弱光亮完全在这不起作用,几人陆陆续续进入这甬道之中,拿出一种冒险寻宝的精神。 沈南意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跟随的这支小队怕是盗墓的,甬道一路向下,越往下走越黑,走在最前的还是飞廉。 柏安衍走在最后,每走一步都十分谨慎。 沈南意悄悄地牵起他的手,往他手里也塞进一颗发光的晶石:“娮娮送你的生辰礼物陛下肯定没放在心上,我不是说,等出门的时候可以带上那些发光的石头么,怎么没带?” “朕……很珍惜,忘带了。” 柏安衍身体一僵,呼吸融入这黑暗中显得有些急促,好在这甬道过于黑这样能掩饰起他的容颜,不至 于那么慌张。 沈南意握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路领着他前进。 走到甬道一半,柏安衍伸手感受风从的流向,“左边。” 他们选择左边的一条路,可刚走没远,柏安衍就觉得黑暗中似乎藏着杀机。 他警惕性地握住锦扇,一阵风来,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东南方向飞来,飞廉护在众人前抵挡这一轮的偷袭。 沈南意举着夜明珠这才看清来偷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行踪诡异的千花。 此时她又换了一身红色衣衫,在偷袭不成后退入黑暗中像是隐身般。 等他们反应过去继续走,刚走五步,千花再次出现,这一次她又变成黑色劲装,这么短时间完成从头型和服饰的变装,这让人有些奇怪。 沈南意觉得这点十分奇怪,如果是千花,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只是想让这群人拿到该拿的东西然后再堵在地下室里被杀死吗? “明人不做暗事,出来!” 沈南意被激怒,可随后又恢复离职,从千花的装扮上来看,正常人不可能这么快实现变装,难道是有两个千花? 几人互相戒备着前进,直到走到真正的地下室的门口—— 推门地一瞬,地下室里迎面站着一黑一红两种服饰的千花。 她们二人长得一摸一样,手拿双刀,双眸血红,脸色惨白,手臂上也有和外面的人和罗刹兵前一样的奔月花纹。 “这两人是孪生姐妹?看她 们这样子也是中毒症状,可是为什么她们有意识,其他人没意识?”飞翊充满好奇,同时提出的疑问也是在场的人都迫切希望知道的。 两个千花说话声调和语气也一模一样,宛若一人,阴森森开口,“既然入罗刹地狱,就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尔等还是将命留下,安心做奔月的信徒,方才得永生。” 沈南意转眸转动,在这两个人的身后发现被劫走的飞翊等人。 柏安衍也看过去,眼波流动,和沈南意视线交流,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荣家兄妹前去后方救人,柏安衍和飞廉在这牵制这两个女人,分头行事效率会更高。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看,一起出手分别对战柏安衍和飞廉,柏安衍面前的千花他可以感觉得到就是之前他们在天字壹号房里遇见的千花。 她出手分寸极好,招招似乎是杀招却总留有余地,当短刀迎上柏安衍的前胸,二人滑行向后时,双方凝视良久。 “陛下,出口在花圃之下,奔月花需要磷火即可点燃烧毁。” 柏安衍飞扇一出想要出杀招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收了劲,这感觉就像是和之前的罗刹将军交手一样,下一秒他产生一个念头,伸手甩扇游走在这个千花周围,喘息之间出手对此女进行锁喉,对方瞬间就被制住。 柏安衍锁住红千花的脖子,对另一个千花说道,“再不住手,她就会命丧于我手!” “狡猾的人类……” 第486章 涂城陈家 黑千花忽然发笑起来,再冷静下来眸光如冰,“你以为制住她就能控制住我吗?有本事你杀啊——” 她继续大笑起来,而就在这个瞬间,她的瞳孔猛地放大,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轰然倒地,露出在她身后出手的飞廉,这猝不及防的偷袭让她丝毫没防备,就这样死去。 被柏安衍制住的千花此时也脱力倒在地上,她的毒已经发作,浑身颤抖着体温冷到似冰块,完全没有人的温度,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满脸笑意,跪在柏安衍叩首。 “公子……奴婢终于等到你……”她说完这句话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飞翊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切脉诊治,连忙往她的嘴里塞进一颗解毒丸,“还好毒性不深,还来得及解,我已经为你吃下解毒丸,稍后就会好。” 千花气息渐渐平稳,撑着身子对飞翊也深深叩首,“谢谢公子。” 柏安衍垂眸看着她,冷冷地说,“你这条命朕还需要留着,你可愿意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奴婢自然会讲,可公子能否带我逃出这山庄,我再不想受制于人,困在这山庄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我答应你,定会带你出去。” 那边飞翊服下解药也恢复些体力,无意间发现地下室的墙角摆放着多个坛子,这坛子打开盖就飘出来绿莹莹的磷火,像满天的萤火虫在飞舞,转瞬就照亮这个昏暗的地下室。 千花从地上爬起来,引众人来到地下室的未知领域,在一片漆 黑之下露出蓝盈盈的光芒,众人定睛一看,这里有方圆一里地的奔月花,这些奔月花盛开在黑暗中,散发着食客和罗刹兵身上的气味。 “这就是奔月花圃,出口就在这片花圃之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烧了这片花。” “你在山庄生活这么久,既然知道离开山庄的办法,为何之前不动手,非得等到我们出现才想起来烧花,这中间不会是有诈,藏着什么机关吧?” “我之前便说过,我从未来过地字壹号房和地下室,这么多年我都是被毒药受制于人,即便我知道怎么出去,你们觉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杀出重围,摆脱和我形影不离的孪生姐妹吗?” 千花神色激动,从眼眸中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真切和迫切,如果真的对柏安衍等人不利,又何必等到现在,方才和姐姐联手加上罗刹将军协助,谁输谁赢都说不定呢。 沈南意姑且相信她说得话,拉了拉柏安衍的手,“陛下,不管她说得对不对,咱们现在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再拖延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罗刹兵。” “嗯。”柏安衍点点点,接着吩咐其他人,“放火烧花!” 飞翊等人搬去磷粉导入奔月花圃中,绿莹莹的磷火瞬间点燃这些娇艳的奔月花,在一片蓝绿交融的火光之中,这些毒花被燃烧殆尽,黑色灰烬之下果然露出暗道之门。 飞廉和飞廉两人合力将暗道门打开,在临行之前,尚西和小舟不光将地下室中所有带字的文本全部带走,此行速度 极快在一片漆黑中宣告结束。 八人从隐蔽出口逃出生天,站在高山之上再次仰望下去那间传说中的山庄已经被大火包围,在滔天火舌之下,将所有的秘密也将烧毁在肃静夜中,从此之后鬼火山庄也将不复存在。 沈南意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走吧,我们返回涂城吧。” 千花对众人恭敬行礼,“千花自幼和姐姐生活在鬼火山庄,姐姐早就被毒侵蚀神智,若不是诸位相救,我的下场不过是和姐姐一样,小女子现在无家可归,不知可否允我同行,只要可以留下,千为奴为婢报答各位公子。” “太客气了,要是姑娘没地方去我倒是可以收留你。” 飞廉眉毛挑了挑,目光上下打量其她的身材,眼神中带了几分猥琐,“身材还不错,长相也不错,不知会不会跳舞唱曲儿?” “我……”千花刚要说就被飞翊打断。 飞翊没好气地说,“哎哎哎,能不能收起你那小心思,人家好好一个姑娘你怎么净往火坑里推?你都娶了两个妻子,为人父的人?安的什么心?” “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 二人在一旁争执不休,千花看得一脸疑惑。 她问起旁边的飞翊,“公子可知他们在吵什么?那位公子真的是女扮男装吗?” 飞翊看千花一脸天真,噗地笑出声,“你看我不像女的吗?” “一点都不像。” 沈南意站在人前,忽略掉在一旁争吵的两人,继续说,“千花姑娘可随我们前去上 京,寻个落脚地还是可以的。” 飞廉将马车停放起来的马车赶来,众人在一片嬉笑声中再上征程,折返涂城。 鬼火山庄这一行让众人有些疲累,此前受伤的尚西现在也在马车上靠着飞廉的肩膀沉沉睡去,飞廉僵硬的身体坐得板正,当肩上人睡得不安稳时,他也会手扶正尚西的头,为其盖上披风。 “尚大人真的没事了吗?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飞廉目光肃然,视线恰好落在飞翊身上。 飞翊喝上一口水,漫不经心道,“没事,看他这睡相能有什么事,口水都流到你肩膀上了。” “定然是梦见好吃的了。”飞廉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前面的一辆车,沈南意和柏安衍在车里翻看他们此行在鬼火山庄里收获,首先在看的就是尚西从地下室里拿出的所有带字的东西,数量庞大颇有一种洗劫一空的感觉。 沈南意坐在书堆里,翻看这些文章,对比之下突然联想到一点,“陛下,我看的这堆纸上面记载的好像是怎么配制奔月蛊毒,也就是怎么把正常人变成山庄罗刹兵,看来此事确实没那么简单,这背后的确有人在操控!” “停车检查,车上里都是什么人!“ 涂城的守城士兵拦住想进城的两辆马车,两侧的守城士兵纷纷向这边靠拢,瞬间吸引围观百姓,闲言碎语议论起来。 “这不知怎的最近这段时间城门盘查力度加强了,也没听说涂城有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在逃啊。” “有 可能是防止其他城中的罪犯逃到咱们城里,这点郡守大人做的挺好的。” “我看啊,这架势事肯定不小,我们还是小心点,不要招惹这些守城大爷。” 聒噪之声传入马车之中,飞廉不耐烦地掀开帘查看外面的情况,刚要扔出去令牌就被话飞翊阻拦。 飞翊从车上下来,塞给几位守城士兵手里钱,谄媚说道,“嘿,几位小兄弟辛苦了,这点钱拿去买点酒菜,我们就是从朝烨走镖的镖师,镇远镖局,兄弟们可以打听一下。” “镖局走镖的,好,进去吧!”守城士兵放行。 两辆马车车轮滚滚这才正是进入涂城内,这里一派欣欣向荣繁华之景,商贩街边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桂花糕……桂花糕…” 沈南意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小摊贩,兴奋对身旁的人说道,“陛下,有桂花糕啊,我们都出行半个月了,一直都在赶路,我都好久没吃到了,给我买一份好不好嘛~” “好~”柏安衍宠溺地看着她,吩咐驾车的飞翊去买。 马车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处僻静人家的后门。 飞廉下车叩门,门环叩门三长一短,这是国公府之前对面联系的敲门暗号,通过这个节奏门内人便会知道来者是自己人。 开门的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书生,他对前来的八个人十分陌生,愣在门口,随后在他身后出现另一个男人,那人走出门对柏安衍恭敬行礼,“师父!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在此久等多时。” 第487章 十年枯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国公府的家将,也是此次出行在外的护卫队长,陈旸。 有他在至少说明之前和他们分开走的前行护卫队已经安然入城,正驻扎在此。 “大家进去说吧,我已备上酒菜,这一路上师父和大家一定很累坏了,吃过饭可以安心在此住下,这是我家,门口的那个书生是我的兄弟,陈棠。” 陈旸将军性格十分爽朗,和飞廉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当年在隆岭之战后被一起柏安衍救起,从此就成了柏安衍府的家将,对于此事他却从未和家中父亲和兄弟说过。 陈父是涂城县衙的捕头,今天正好休沐在家,原本就有一堆人住在家中造成不便,现在又来八个人,这让他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一把拉过陈旸在旁训话。 “你这是哪来的来历不明的兄弟?这些人看装扮就是走镖的外来人,该不会要一直住在咱们家吧?”陈父脸色阴黑地说。 陈旸辩解道,“爹,他们人会在咱们家暂住,反正家中就是咱们三人,家宅这么大,多的这些人无非就是多双碗筷的事,他们初来乍到,您总不能让我将这一干人等赶出去吧?” “下个月你弟弟就要参加乡试了,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打扰你弟弟的科举,另外家中多了这么多人开销也实在太大了。 “你出门在外多年,我和你弟弟也只是靠我那点微薄月钱过活,不是爹不通人情,实在是养不了这么多人。” “爹你放心,钱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边柏安衍等人看着那一家人窃窃私语,觉得有点不妥。 “我们还不如找家山庄住下,那位捕头怕是不欢迎我们在这,确实人数是太多了点。” 飞翊抱怨起来,“飞廉,以前你不都是安排住客栈嘛,这次怎么失策了?” “是陈旸主动邀请我们住他家,我也没想多,就让护卫队直接到 他家,住在民宅总比住在客栈隐蔽地多。” “可眼下麻烦也来了,要是被赶出去多丢人。” 柏安衍摇摇头,这两人怕是要争吵起来,沈南意看出他的困扰,一个眼神丢给飞廉,眉毛一挑似乎有命令安排下去一般。 “哎,要我说两位也不要为难,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飞廉迈着六亲不认地嚣张步伐走到陈家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沓一百两银票塞到陈旸手里,“这些钱你们拿去用,我们这行人初来乍到也就只是认识陈将军一人,这才来打扰陈叔叔,您要不愿意收留我们,我等明早天明离开便是,绝不让几位为难。” 陈旸面露难色,手中的银票足有两万两那么多,一下子就觉得吃了一惊,“这……” “这……”同样说不出来话的还有陈父。 为难之际,柏安衍上前抱拳行礼,“叔叔,我等知道你为人正直又是为公门办事,您放心这些人都是我的徒弟,我等也不是坏人,只不过此次押送的货物比较特殊,不想过多招摇,所以才来叨扰,还请见谅。” 陈父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月色,释然说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孩子们就都留下吧。” “多谢陈叔叔。”柏安衍率领众人在庭院之中再次对陈父行礼。 “旸儿,招待各位小兄弟安顿下,早点休息。” “是!” 陈父带着陈棠从众人面前离开,可他们不过是走到远处凉亭中,清楚的还能看到那些人在院中忙碌,似乎在马车上搬下来不少东西。 “都小心点,小心脚下!” “这些箱子都搬去安顿下来的房间,陈旸一会儿带路。” “这两位都小心搬去师妹房间,千万不要碰坏,小心点。” “是!” 突然! 一具被白布包裹的两具枯骨顿时吸引陈父的注意! 陈父猛地站起,手紧握 着栏杆,眼睛瞪大,“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镖局中人,他们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两具尸骨!” “该不会是逃犯?最近城中戒严就连城门口都严查,似乎在找什么人,难道找到人是他们?”陈棠隐隐不安。 陈父心思沉重,安抚陈棠的情绪,“棠儿,你专心读书,爹爹当捕头这么多年,这些人自然有应对之法,如果杀人犯,断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我怎么感觉陈捕头对咱们仍然还有芥蒂,方才咱们搬运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那边的凉亭看着咱们,他该不会对咱们不利吧?” 飞翊有些担忧,抱着臂站在石阶上和旁边的飞廉闲聊,此时他们此行多带的东西也搬运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戒备和收集情报的事了。 飞廉面无表情道,“至少我们可以相信陈旸,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不利,至于陈捕头的那方面还需要他去多做做工作,就怕他早就盯上我们。” “如果盯上我们该怎么办,咱们在这行事还不能太过高调,不然会打乱陛下的计划。” “静观其变。” 飞翊叹了口气,“走,咱们去找小皇后娘娘,那两具尸骨我们可是费尽心力才安然带出来,倒是想知道死的这两位是谁。” “出门在外,慎言。”飞廉抱着剑训斥道。 飞翊边走边有些不耐烦,“好了,我以后注意就是啦,没事少管我!” 他们到沈南意所在房间时,确实已赶上验尸,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门外有几名护卫在把守,搞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门一推他们便闻到浓烈的醋味,这怕是沈南意在验尸前做的准备,据说用醋可杀杀这间房子的阴气,同时也能除味杀菌,只不过一般人受不了,好在这些人都跟沈南意都呆习惯,便不觉得有何稀奇。 室内两张方桌拼起,从阴骨沟和三寸山庄中找到两处 尸骨此时正躺在上面,沈南意身穿一身仵作服,戴上面纱和手套,示意飞廉进行笔录。 后来的人悄然地站在柏安衍身旁,并没有打扰之意。 首先要验的是从阴骨沟中带回的那一具浑身涂满银粉的尸骨,沈南意细致检验,附身去闻尸骨上的气味,顿时一皱眉头,“这么刺鼻气味不对,尸骨上的不是银粉,似乎是水银和银粉混合在一起,书上记载过用这种方式可以防腐,可这都已经是一具骨骸,还防腐什么?” 飞翊上前看了看,“这具骨骸放得位置那么显眼,而且皇后娘娘您看这些银粉都是新刷上去的,看这成色也不过几天时间。” “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把这具尸骨放在那,等着我们去发现。” 沈南意眼眸一沉,接着再验身上其他伤,“小舟,记,根本颅骨形状和牙齿磨损程度来看,此人五十岁之间,颈椎和脊骨侧弯,尾椎骨轻微变形,肩胛骨有裂痕,手右手有无名指断指。” “这个人生前应该是个文臣,从事书案工作,有很严重的职业病。” 柏安衍眉头一拢,揪住字眼好奇地问,“职业病?” “额,就这样说,文臣大都是书案工作,长期久坐就会引起很多疾病,比如腰疼,脖子疼,肩膀疼等等,这些症状最终会呈现在骨骼上,这位老者更为明显,定是个文职老臣。” 柏安衍眸光暗淡,似乎也在思考。 那边飞翊等年轻官员站在一起盘算朝中无故失踪的老臣,尚晰记忆力惊人,边聊边说出几个辞职恩养在家的老臣,除去已故的,再就是贬谪的。 无论怎么排查范围都太大了些。 尚晰问,“皇后娘娘可能看出这具枯骨的年限,下官也好锁定个人选。” 沈南意坚定地说,“十年。” “又是十年前的枯骨,还是故意为之的放在我们能够发现的位置 ,看来我们这一行真的是被人安排的,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入他人为我们设计好的道路了!” 飞翊很是气愤,他对现在的处境很不满,对柏安衍说,“陛下,我们现在这样太被动了!” 柏安衍但是很释然,轻松道,“那你可有主动权?你知道安排这一系列事情的人会是谁吗?亦或者是知道是谁想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呢?” 飞翊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此事到现在完全没头绪。 沈南意在一边继续验骨。 “记,死者男,从骨骼上老化程度上看已死十年,骨骼上并未外力击打伤,死因不明,想要查出致命伤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能给出的只有这些,时隔这么久不排除病死或者意外死亡。” 柏安衍锦扇一指,“那另外一具枯骨呢?” 沈南意走到旁边的枯骨,顿时心情爽朗起来,“这具就很好验。” “根据骨骼老化以及牙齿磨损程度来看,死者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全身有多出骨折伤,致命伤是颈椎骨被扭断。” 飞廉抓住这一点,也加入猜测之中,“凭指力掐断一个人的脖子,还能令死者身上多出骨折伤,凶手怕是个外门功夫的高手。” “高手不高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身上的骨折伤是死后造成的,也就是说是已变成白骨之后被人强行塞进衣柜中,这个移尸过程中被折断的骨骼,可以确定的是,两具尸体都是移尸,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稍后我再去院中挖点黄泥来,重新做个面貌还原,我们就可以知道是谁了,一些未知的事或许就可以知道了。” 柏安衍起身合扇,认真问,“都验完了吗?” 沈南意摇摇头,摘了手套说,“还有最后一个步骤。” 两具完整的骨骸,她的接触能力自然也能用得上,只不过现在屋子里人似乎多了些…… 第488章 风沙郡之危 陈家将沈南意需要的黄泥准备好之后,她经过样貌还原,终于还原从三寸山庄中带回的那具尸骨的容貌,只是可惜,死去的这个人没人认识。 一行人在涂城陈家借住一天后,匆匆再次启程,来到距离上京城最近的南阳郡。 马车在进入城门时依旧经历盘查,毕竟已经来到皇城脚下,城郡戒备相对很高。 “我们回到南阳了,是这在休整还是继续启程,直接回上京?” 沈南意掀开车帘往外看,街上熙熙攘攘,还有不少巡查卫兵,治安比他们之前到过的城郡都要好,她问过之后,发现并没有人回她。 于是,她转头去看马车 中其他人,只见柏安衍正在看一封信,看得十分入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刚才和您说话都没听到。” 沈南意凑过去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柏安衍手中看的书信是黑羽卫的暗桩通过一些秘密手段送到他的手中,一般情况都是发生什么必要的特殊事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柏安衍将信递给她看,然后淡淡地说:“朕接到一封来自风沙郡的郡守的求救函,信上说他们现在深陷危机,已经被围城,如果再不救援恐怕风沙郡就不会被攻破,城中百姓都会死在敌国手中。 ” 沈南意简单的看了看信上的内容,大致和柏安衍说的差不多。 在看过这信之后,沈南意双手紧紧握着信件,心中其实很不满。 明明他们费劲才返回上京,眼看着就要回上京城了,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 。 “此时事关重大,陛下现在什么想法?您打算如何去救人?” 柏安衍沉默半天。 “娮娮可能不知道,这风沙郡就是一处飞地,并不在我们大缙的国土上,它坐落在大泽国境内,如果我们要去救人的话,是不可能带兵前去大张旗鼓的救人,你明白吗?” 沈南意点点头:“我知道您的意思,如果我们带军队去 救人无异于是和大泽开战,我们之前签约的和平协约就是废纸一张,势必会掀起两国的战争。” “对,所以我们不能直接前往,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柏安衍道。 沈南意赞同,随后她再问:“陛下如果想去的话,我们势必要在这里停留,就先不回上京了。” “嗯,我们就在南阳休整。” 南阳客栈。 一行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匆匆叫了一桌子的菜,边吃边聊关于风沙郡的事。 “上次我们去风沙郡就是解决问题,没想到这次我们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相信这次应该没有水猴子偷袭了,我们此行应该会顺利很多。 ” 饭桌上不少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前去风沙郡,唯独柏安衍并没在讨论之中。 “陛下,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沈南意注意到他的神色,为他夹的菜都没动,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此行,去的人不宜多,恐怕只能你我二人秘密前往,娮娮你可愿意?” 柏安衍说完,沈南意有些愣住。 她问:“陛下的意思是,前往风沙郡的只有你我二人?” “对。” 柏安衍解释道:“风沙郡的位置和其他城郡非常不同,若是所行人数太多,势必要引起人的注意,所以朕就想需要一个人暗中进行,去解决风沙郡的危机。” 第489章 万国朝会 “如果只有我们两人去风沙郡,那就太危险了,我决不同意!” 其他人也不同意,飞廉和飞翊等人上前跪在地上:“陛下,您是一国之君,绝不可孤身犯险,而且您不觉得这件事和蹊跷吗?” 他们说出沈南意此前一直都在怀疑的事,她也参与说服柏安衍的人之中:“这件事确实很奇怪,绝不能就这么去,风沙郡的位置太过危险。” “如果我们贸然去,而风沙郡早就被大泽侵占,那我们此时前去就是羊入虎口,落入陷阱中,大泽萧长安必定会想到陛下绝不会抛弃风沙郡的百姓,所以就会以此来做威胁。” “以百姓之性命要挟,我们孤身前往,一步一步走入他们设计的陷阱之中。” 沈南意的据理力争,不只是想阻止柏安衍的冲动,而是更想找到机会合理的解决这件事。 如果风沙郡真的出现险情,那么势必会有人前去,但去那的人决不能是现在柏安衍。 他们看着柏安衍陷入思考而半天不能言语。 于是沈南意再提建议:“陛下,万国朝会和风沙郡的事情孰轻孰重,您应该能够掂量的清楚,我们现在此时应该返回上京筹备 万国朝会的事,而不是再次深入险地,置整个国家于不顾。” “现在陛下心系风沙郡,那么不妨先联系风沙郡守,询问他现在风沙郡是什么情况,如果能够联系的上,自然是最好,若是联系不上,我们就再做打算。” “万国朝会临近,这些人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换句话说,如果大泽或者其他国家想生事,他们必定要做的就是在万国朝会时候直接入上京城来袭。” 飞廉此时完全赞同沈南意说的话。 飞翊也说:“陛下,臣可以保证大泽没有撕毁和平协议的意图,萧长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我了解他,当年英卫将军之事过后,他已经不会对往事执着。” “为了两国百姓,他身为摄政王也不会擅自生起战火!” 柏安衍心中的顾虑远远不只是萧长安,更多的是担心风沙郡真的会被像信中所提到的那样被屠城。 当年,他未救下幽云城,让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救下陈家后人的飞廉,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丧命,往日经历还历历在目,就像横在他心口上的一根刺。 如今当年幽云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很 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和当年之事有什么关系。 但至少可以说,这一切就好像是有人在故意策划,故意挑起柏安衍内心最在乎的事。 可事实上,他在乎的更多的就是这一切背后意图到底是不是真的。 “飞廉,你试着派人去联系风沙郡守,一有消息立即来报,我们现在折返上京城,筹备万国朝会之事,皇后说得对,孰轻孰重朕要拎得起,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让自己陷入危险,那样对于整个大缙都是致命的。” 沈南意松了口气:“陛下能够这么想就对了,我们即可出发去往上京城。” 几日后,一行人进入上京,因为万国朝会的消息一早就放出去,现在城中不少外邦人出现,街上出现前所未有的各国使臣融合的一幕。 热闹又繁华,就是他们一直向往的样子。 很快,转眼来到万国朝会举办的日子,这一天皇帝皇后盛装出现,元启太子监国数月长大成熟不少,站在柏安衍身后俨然成为半大公子,身上散发的清冷气质倒是和柏安衍很像。 只是他没皇帝冷漠,身上还带着温柔,迷倒不少京城中不少官家小姐。 朝会之前,沈 南意看着自己儿子,身高超过自己,看他时还需要仰视,忽然感叹自己老了。 “没想到元启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年本宫和你父皇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神秘兮兮的,只是没想到现在完全不是当初的那个样子,你父皇是全天下最伟大的人,在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 “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定要为你父皇分忧,眼下万国朝会的事就是你学习的机会,一定展现你大缙太子的风采,知道了吗/” 元启点头:“母后放心,元启是大缙太子定会维护扞卫大缙,在这次万国朝会中必定会脱颖而出,倒是母后也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沈南意点点:“母后现在就是在为你骄傲,你从来都是本宫最好的孩子,我和你父王离宫这么久,也都是你在打点皇宫和处理政事,这一点上的努力毋庸置疑。” “儿臣相信母后的话,只不过希望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你父皇比我更倚重你,不然也不会让你监国,是吧。” 元启太子早已心领神会,于是郑重地说:“母后放心,这次万国朝会,胜者永远是大缙。” 万国朝会其实很久之流传 过,筹办盛会的国家都不一样,如果用现在的概念来说,就像是四年一次的奥运会。 当年筹办这样盛会的国家自然是实力最强大,国力最强的国家,所以这次盛会就相当于是一次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较量,对来参加盛会的来使说,这也是证明自己国家能力的机会。在在盛会中表现优异的国家,也有希望筹办下一次盛会。 当然,也有国家并不非是来参加盛会,而是来找事,他们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而是惹是生非,寻找不痛快。 那么这场盛会就会变得凶机四伏,暗流涌动。 元启太子道:“母后放心,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再咱们大缙生事,这一次盛会儿臣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等时机一到,盛会就会顺利开始。” “父王若是知道我这个机会,也会支持鼓励,毕竟这件事不是所有国家都能来到大缙,若是敢在这里生事,元启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见识一下真正的大缙实力。” 沈南意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而他的出身必定会对他产生深厚的影响,从一出生他便是太子,而现在终于成为了太子的模样,成为了真正的皇家人。 第490章 大结局 万国朝会召开的消息一旦传开,整个上京城都陷入一阵热闹。 各邦使者纷纷入住在本朝中,对大缙的变化十分惊喜意外,他们以为大缙是新朝,之前还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没想到现如今就发展的如此迅速。 俨然成为周边各国之间的翘楚,成为综合国力最强的国家之一。 大会举办地在郊外行宫,众人齐聚在此,筹办各类活动。 这场规模宏大的盛会,布置场地形同秋猎,使臣分坐两侧,密切注视着皇子们和使臣们进行的一场的友谊赛,打猎的场景让众人都看得心血沸腾。 其中一国朝华使臣看着打猎情况,笑着说:“陛下和皇后觉得这次秋猎,赢家会是谁?” “自然是大缙。” 柏安衍坚定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自信,这样的盛会就是为了展现大缙的实力。 事实上,也的确是太子带着大缙的人赢得最后的比赛。 晚上,宫宴筹办中,丝竹管乐充斥殿内。 “按阁下的说法我还不认识你们,那么你们也是假冒的使团喽?” 这时,一个男子张嘴就是一口流利地道的外邦话,成功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沈南意挑了挑眉,对外邦话听不太懂。 所谓看戏不嫌事大。 于是她接着眼下局势发展,忽然站起来看向那两人,提出这样的请求,“既然两位都说对方是假冒的,不如现在就有请两位来证明自己,意下如何?” “好啊,来说说要怎么证明!这小子本王子必须好好教训一顿,竟然敢冒充我!” 外邦使臣蓦地站起,撸起袖子就走到宴会正中央。 事件中间被传出假冒的人,倒是表示的很淡然,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喝酒。 外邦使臣亮出双刀,叫嚣道:“喂,小子,给爷起来,假冒外邦使臣到底是何居心!” 柏安衍微微皱了皱眉,在他面前动刀剑倒是出乎意料。 在众人的关注目光下,男子成功被激怒,二人缠斗起来,外邦使臣使出双刀刀法凛冽,所到之处桌椅都被劈开,或许是怕误伤与人,那名男子纵身飞出宫殿来到前庭空地上,使臣紧随其后。 禁军将二人包围在其中,皇帝带领众大臣站在宫殿门口石阶之上,静静观看。 “皇后娘娘,你觉得这两人哪个人是真正的外邦使臣呢?”皇帝向站在身旁的沈南意发问。 沈南意微微侧身,向他行礼小声说:“臣也说不太清,他们拿的印信都是真的,臣也去书信去向央卜 国证实,还未得到回信。” 外邦使臣根本就不是男子的对手,前三十招好像是在上风实际上都是男子在有意闪躲,男子好像不想赢得太容易,直到近身交手一百回合之后才开始反击,高鞭腿直接踢飞外邦使臣,一把夺走他手上的双刀,然后帅气地将刀插在地上。 外邦使臣不死心直接再去拔刀可死活拔不出来,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武功内力竟然是这样深厚,也正是最后一招让所有人都知道,男子从跟使臣打斗都在耍他玩。 沈南意来到二位使臣面前,打个圆场地说:“武功高低是证明不了谁是外邦使臣,除非你们能拿出除了印信之外,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或者你们主上的手书。” 在场人都十分赞同沈南意,皇帝也是默许这样的证明方式,于是那位自称是外邦使臣的人上下摸自己全身,可能是什么重要东西丢了他竟然脱下外衣和其他使臣团里的人一起翻,但翻了很久发现都没有。 “使臣大人,可找到什么东西证明了吗?” 沈南意站在那催促,转头又看向男子,平静催促道,“殿下,您找到了吗?” “我们真的是外邦使臣团,陛下你要相信我们!” “相信我们啊,那个人是假冒的,我们才是真的!” 殿前侍卫带人将坐在右边的外邦使臣团全部都抓起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那些人全部被拖走,嘴里还一直还在大喊着,每句话都在触动沈南意。 此时,沈南意走到那名男子面前,对其行礼道:“大泽陛下,您来大缙怎么没通知我们一声,就这么突然出现,真是很吓人呢。” 此名一出,震惊四座! 柏安衍也是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他转头示意让鸿胪寺卿纳兰钺上前去验证身份,在整个大缙恐怕没人没听过萧长安的大名。 “陛下,您来大缙大可光明正大的来,为何要假扮外邦使臣,这让我们很为难啊。” 萧长安转身坐回原来的位子,自己倒上一杯酒,遥敬柏安衍,“长安素来仰慕大缙,上次一别此去经年,万国朝会来相逢,别来无恙” 柏安衍从石阶上才来,所有禁军和护卫军全部退下。 半个时辰之后,乐队又奏起曲子,不过这曲子和之前曲子完全不同,平静幽远还带着一丝丝神秘,并不像是宫廷曲,倒像是祭祀曲。 随着乐曲的渐入佳境,一个戴着凶神恶煞红色面具,穿着黑色兽皮做的破烂衣 衫的人出现在众大臣面前,每一走步都手执数尺长的麻鞭,甩动作响,在她的身后三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踏着鼓点同样走来,四个人成四方队形往中心走。 四人齐声发出“傩!"字音,持续一会儿后,后面出现众多面带黑色凶神恶煞面具的人,他们腰间背着腰鼓,一行十二人,舞姿粗狂,一边跳一边敲响腰鼓,鼓声震天。 用粗犷的节奏前后穿梭变换队形,为首矮个子的红面具的人与他们跳在一起,变换队形站在萧长安的面前,舞姿粗狂中带着几分挑衅,跳跃腾挪,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与悠扬悦耳的丝竹之音相结合,营造出热烈狂欢而又祥和的景象。 表演结束后,舞者退场。 沈南意走过去为两人倒酒:“愿,大泽和大缙不兴战火,永享太平盛世!” 柏安衍,萧长安,所有人共同举杯。 “愿,大泽和大缙不兴战火,永享太平盛世!” 众人山呼。 同年万国朝会结束,大缙和其他小国签订和平协议,共享和平。 几年后,皇帝退位,太子萧元启继位,改国号为大瑜。 相传太上皇和太后继续离宫外出,深游在民间,终生为百姓伸冤,为黎明请命,为万世开太平。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