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新世界，致明天》 第1章 走进不是很科学 （发病专区） —————————— 早六点，夏日的太阳才刚刚露头。 斜射来的阳光在天上一角染出红黄相间的色彩。 阮望早早出门了，轻轻将门关上时，不小心发出了嘎吱一声恼人脆响。 二楼的窗口，一个裹着毯子的少女把小脑袋探了出来，用迷蒙的双眼看着他。 阮望招招手。 “一起？” 少女光溜溜地跳起来，从床下拖出裙子套上，噔噔噔地下楼。 一个没刹住脚，狠狠地撞在了阮望身上。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把少女板正，上下打量。 她长着一张如艺术品般俏丽的脸庞，漆黑如墨的长发直垂腰间，如夜空般深邃的黑色双眸中看不到瞳孔，仿若无神，却好像能直直看透人的心底。 她身上也是一身黑，连衣长裙的布料很朴素，裙摆一边微高，分为两层，底边还有些破碎，粗看时让人产生它只是由一块破布折叠而成的错觉，但细看，优秀的设计却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套优雅的衣装，布料的边角在少女的肩头收拢，扎成一朵黑色的小花，将她有些无神的脸衬得有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真漂亮。 阮望帮她捋顺几缕翘起的头发，心中细数少女今天下楼的时间…似乎比往常快了些。 “回去把内衣穿上。”他敲了敲女孩的头。 少女歪歪脑袋，又咚咚咚地跑上楼去了…… 一道清吟声从耳畔传来，有着金属嗡鸣的冷冽感。 阮望侧过头看去，离着很近的距离，是他邻居。 一位身穿居家睡衣的少女躺在摇摇椅上，身上半盖着毛毯，在阳台上闭目养神，苍蓝色短发从她的耳畔垂下，露出好看的侧脸轮廓。 也许是衣服尺码不对，她香肩半露，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很考验人的定力。 发出嗡鸣的是一柄围绕在她身侧，在空中像蝴蝶般自由飞舞的长剑。 那柄剑盯着他看了一会（阮望是这么觉得的），就飞回剑鞘去了。 阮望想了想，操使着念力把邻居少女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直到把脸也盖住。 早晨是最容易感冒的，要小心啊。 黑发少女噔噔噔地跑回来了，阮望又检查了一遍，带着她出了门。 早上的空气很冰凉，浓郁的水汽润进肺里，让人精神一振。 真是个好天气。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市图书馆门口的一个煎饼摊前。 “老板，来五个饼。”阮望掏出钱包，将烙好的饼全要了。 黑裙少女心满意足。 图书馆会在早晨七点准时开门，当钟声响起的时候，阮望已经在刷卡了。 “早上好阮先生，今天您依然是第一个到馆的呢。” 图书室的管理员姑娘熟稔地打招呼。 “早上好。”阮望笑笑，进去坐到了他熟悉的位置上。 作为第一的特权，他可以自由选择阳光最是恰好的vip座位，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阮望选择了一部海外知名小说，又给旁边蹲坐在椅子上啃饼的伙伴捎了一本图画版的《上下五千年》。 门口的管理员小姐偷瞟着这边。 她视线所及之处，是那张桌子上一如既往沐着阳光专心看书的英俊男子，还有他身旁那把忽然消失的靠椅。 她在手机上发送了一条简短的讯息，就如同她平时所做的那样。 ——“目标出现。” …… 京都，一间摆满了各种仪器的工作室内，众人忙碌起来。 图书馆监控拍摄到的画面显示在面前的屏幕上，360度机位无死角。 与管理员小姐看到的不同。 屏幕上除了有那个他们密切关注的神秘男子外，还有宛若幽灵的黑裙少女。 两人的照片被放大再放大，一帧一帧地导入大数据分析。 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点着了一支香烟，眉头紧蹙。 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十余份资料。 “兰亭山巨人调查报告”“珠峰仙女及其他目击调查报告” “德州超自然事件调查报告”“霓虹‘暗影守护者’相关调查报告” “……” 这些在网络上会被当成乐子，或是成为走进科学素材的资料此刻以一种非常正规的形式出现在办公桌上。 这里不是走进科学节目组，而是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 近半年来，蓝星上出现了多起超自然事件。 其中不乏超凡生物的目击记录。 虽然各国明面上都默契地采取了舆论静默的处理方式，但底下却不遗余力对其追根溯源。 不知是对方小看了大数据的力量，还是压根就没准备掩饰。 他们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现在屏幕上的男人正是这一系列事件所指向的中心。 其名讳为——“摆渡人”。 “确认，符合情报描述，是目标本人。” “目标于五分钟前出现在临兴大道，已调取相关监控。” “已安排有关接触人员的取证工作。” “确认其同行的女性无法被肉眼观测。” “通知其他部门的工作可以开始，但提醒他们不能干扰到我们。” “好的。” 相关行动已经准备了有半个月，所有人都轻车熟路。 一名身穿精致工作西装的短发女人推门进来：“便衣到位了，执行下一步接触吧。” “等等。” 中年男人驳回。 “钟局长……”短发女人面露疑惑。 任务安排是会议讨论后的决定，她不明白为什么临时变卦。 仅靠观察能取得取得什么进展？ 试探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就应该主动出击。 但中年男人仍然是沉默着摇摇头。 “先看看。” “我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了，贸然越线不是聪明的做法。” “情报上说，摆渡人至少会在图书馆待上一个小时，耐心一点。” 但异变突生。 一名工作人员突然惊叫道：“怎么可能，她发现我们了！” 屏幕上，一直埋头啃饼的少女忽然抬头看向摄像头。 诡异的是，无论是哪个机位，都拍摄到了她看过来的脸，似乎她的视线，能够看到千里之外屏幕前的众人。 画面忽然有了几帧的卡顿，再看时，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人赶紧回忆与其有关的细节，却想不起一点。 记忆变成了一块空白。 “存档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没事，头有点昏……” “录像失真了。” 中年男人并没有很意外。 对方毕竟是那个“摆渡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不能以常理看待。 少女的消失无关紧要，只有“摆渡人”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他们的窥视已经被发现了。 联想到情报里的种种，他甚至怀疑整个行动都已经被对方洞悉。 从前期调查上看，目标的安全系数很高，但他不能把所有人的安危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 “计划取消，切断信号，所有行动人员赶快撤离！重复一遍，计划取消……” 中年男子当机立断，下令撤离。 但还没等他说完，短发女人夺门而出。 不知她下了什么指令，图书馆内的便衣小组已经开始行动。 男人心急如焚，这个时候贸然采取行动是极其危险的。 急功冒进要不得，不能拿工作人员的安危冒险啊！ 他虽然是行动指挥，但女人实际与他平权，这导致关键时刻指挥上出现了两种声音。 “钟老大！” 一个新来的员工喊道。 只见屏幕上的阮望已经起身，将书放回书架后就要离开。 来不及担心本该出现却没见踪影的便衣接触人员，中年男人感觉到手机传来震动。 他将烟屁股碾灭，看着上边的消息愣神。 这是图书管理员小姐发来的，那位摆渡人在离开时归还了借阅卡。 上边写着一个地址…… …… 时间回到稍早一点。 “阿巴，在看什么？” 阮望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粗略一扫至少发现了十几个隐蔽的摄像头。 真的假的，没一点隐私吗？ 每天早上来图书馆坐会，看看书，本来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但最近被找到行踪，这个爱好估计也得放弃了。 他并不会因为被围观而感到害羞，但偷窥太小家子气了。 门外的脚步也扰人清静。 “不要理他们哦。” 少女点头，收回了目光。 阮望翻开下一页，刚看完第一行…… 【有新的锚点已经锚定完成，请前往接渡】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中响起。 “几个？” 【两个】 哎，也好，他刚好兴致缺缺。 阮望在借阅卡上写下联系地址，微笑着递给同样微笑着的管理员小姐，提脚离开。 【有新的……】 “别催啦别催啦，再催就把你设定成猫娘。” 【……喵？】 自己的系统铁定是出了什么毛病。 从刚到手时的数据面板精神插件，进化成了某个智力不明的东西，现在连卖萌都学会了。 他牵着黑裙少女，走过楼梯口的转角，掌中光影流动，一本书从光中出现。 这书很大，通体黄白，有着镂刻着星空图案的实木书封。 闭合的书页中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妙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将它翻开。 “让我看看…找到了。” 书翻开的刹那，天地变色。 第2章 星海摆渡 漫天繁星满布苍穹，红的蓝的各色星辉就像晕在水里的水彩，这远比银河要更加壮阔美丽，是名副其实的星之海。 星海的下方——或者说这片世界的另一面，是无尽的深邃虚空，永恒的黑就像一幅过分涂染了的水墨，倒映不出一点色彩。 一艘木舟缓缓驶在这片静谧之中。 阮望站在船头甲板，手里撑着一根细长的竹篙。 竹篙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虚空中划着，很难让人相信它真的有用。 阮望打了个响指，一身黑漆漆的麻布长袍就穿在了身上，拉起兜帽，盖住大半张脸。 他是这艘船的主人——航行在星海的摆渡人。 船上除他以外还有一人—— 坐在船头尖上，安静啃饼的黑发少女名叫哀歌，是他的助手。 “让我看看……” 阮望翻开手上的书，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泛着粉红色光芒的一页。 一条只有他才能看见的粉红色的指引线从中射出，延伸向远方。 “好嘞，走！” 渡舟周围的空间出现波澜，一阵扭曲后，第一位乘客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指引是萌萌的粉红色，但这位乘客却是人高马大，霸气十足，膨胀的肌肉把衣服撑的老大，雄性气息爆棚。 这位壮汉是某个世界的传奇人物，同时也是一名穿越者。 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异世界征程，历经百战后成为了世界最强，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在还没来得及感叹无敌真寂寞的时候，随身系统给他弹出了一个归渡引导。 本着有任务不接是傻逼，他小手一点，就到了这里，一脸茫然。 “喂——有人吗？！！” 壮汉放声大喊道。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一艘木船从虚空深处驶来，很快到了他面前。 阮望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沙哑的淡漠声音说道：“上船。” 壮汉终于等来了人，但他还是问道：“老先生，你这船到哪去啊？” 老……老先生？ 阮望差点破功，这声音虽然沙哑，但一点都不老好吗！ 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历经岁月磨砺过后的沧桑感啊。 他也懒得废话，毕竟高手往往是话很少的。 只是淡淡地回答道：“蓝星。” “蓝星？！” 壮汉大吃一惊，这船竟然是接自己回老家？ 他开始像个正常的穿越者那样胡思乱想。 都说近乡情更怯，打工人过年回家都得纠结好一会，何况是离家几十年的穿越者呢。 阮望见惯了，他又问了一遍：“要上船吗？” 壮汉怕船走了，赶紧答道：“要是要的，但……” 不等他开始发表思乡感言，一根竹篙顶住他的裤腰带。 阮望手上一翻，把他给叉进了船舱里。 别婆婆妈妈的，浪费时间。 系统声音响起。 【资料库回收完成】 【重复资料：生命进化路线P3512】 【重复资料：生命进化路线F622】 【补充资料：灵能超频技术（未知）】 【……】 “好，下一个。” 壮汉不是特例，这是一趟归渡之旅，由阮望掌舵，负责将这些闯荡异界的蓝星穿越者们带回蓝星。 今儿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半，该去接下一位了。 手中的书自动翻到另一页，头顶的星空变换，无声无息下这艘船已经来到了别处。 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中有一人正翘首以盼。 将身上黑袍的兜帽往下拉了拉，阮望把船靠了过去，声音低沉道： “上船。” 虚空中那人蓝发如水，眼神凌厉，周身的暴虐气息掩盖不住。 他打量了一眼这条渡舟，目光又从船上的三人身上扫过，然后一声不吭地上了船。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资料库回收完成】 【补充资料：精神凝练术（未知）】 【重复资料：死灵炼魂术1.03】 【补充资料：灵魂固化术（未知）】 【……】 与这位穿越者一同回收的资料有些奇特，阮望抽空看了一眼。 不难看出，这个世界的修行主流是一种死灵分支体系。 通过抽取他人魂魄凝练魂环，或制作成器具，以此施放法术。 从事摆渡这么久，阮望还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世界。 他不喜欢，但作为公正的摆渡人，他充分尊重每个世界的自治权。 无非是对这位穿越者的为人比较怀疑罢了。 今天的乘客只有这两位，要返程了。 阮望正要合上手里的书，突然一道强大的灵能波动从他身后袭来！ 那才上船的蓝发男子竟毫无征兆悍然出手。 他身上道道魂环显现，暴虐的血色能量覆盖着一柄戟状兵器，以无匹的威势直奔阮望后背！ 什么摆渡人，装神弄鬼！ 他纵横异界数十载，天下无敌，万民臣服！ 这撑船的不但不敬畏，甚至对他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管你是谁，如此装腔作势，就是找死！ 他用魔瞳查探过，除了那船舱里的壮汉身上有几分魂力反应外，这摆渡人与船尖坐着的少女是半点魂力也无，好似凡人。 但他为了保险，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偷袭。 给我死！ “哎——”阮望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不紧不忙打了个响指。 砰—— 随着响指声落下，蓝发男子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长戟竟然动不了了！ 一团无形的力量将它定格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闹够了没有？” 阮望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拦下对方的攻击并不比多说一句话更费力气。 他并没有想着反击，这年头神经质的穿越者一抓一大把，有不少人都会想试试他这个摆渡人的成色。 往往一招试探后，这些家伙就自然会有点敬畏之心了。 但蓝发男子却只心里忿恨。 又是这种不屑，这人分明是在羞辱他！ 他将浑身魂力尽数灌入长戟，也没能挣脱束缚，反而让长戟在交锋中不堪重负，出现了裂痕。 先是戟头，再是戟把，裂痕飞快蔓延，最后啪地一声整个碎成了不可回收垃圾。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于是一击不成，马上就要纵身一跃，跳船离去。 “必须想办法分散那人的注意，否则必然逃无可逃！”他心想。 那撑船的实力深不可测，船舱中的壮汉在战斗发生后也有所防范，身上的能量波动提升了好几个量级。 竟是一位顶级强者！ 只有那依然在船头上呆坐着的少女，似乎是个突破口…… 蓝发男子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数朵金属莲花，以奇特的手法将它们向少女掷去。 这些机关莲花的飞行路线诡异且杀伤力惊人，想必即使是那个神秘的摆渡人也没办法在护得少女安危的同时分心他用。 他心中一喜，脚上动作更快了些。 只要这一步踏出…… 面对从各个方向围过来的精巧莲花，阮望只是站在那，连个步子也没有挪。 一朵莲花从眼前飞过时，顺手将它从空中摘了下来，就像是摘下了一朵路边的小野花一样随意。 “手艺不错，设计不太行。” 他的评价很简短。 蓝发男子已经顾得不反驳，当他见对方竟丝毫不在乎那女孩的安危，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好狠！” 但他念头一动，又心想无妨，莲花爆炸发射的暗器与焰火同样可以掩护他离开！ 可惜事不遂人愿，机巧莲花成功飞到了那女孩跟前，却在即将爆开之时被一只小手全部抓住了。 而他的身体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动弹不得。 “唔……” 哀歌看了看手里这些闪着火花的废铁，又看了看被神秘力量定在空中的男子。 她将剩下的一个饼衔在嘴里，捏紧小拳头，一拳挥了过去！ “等……”求饶已晚。 男子只感觉眼前一花，就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阮望摇摇手指，那具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下方出现一条银白色裂缝，将落下的人接住后消失不见。 即使是见过不少好战的穿越者，阮望依然觉得刚才那人很是奇葩。 干穿越者这行的，缺乏安全感的人有很多，他已经不记得被试探过多少次了，但大多是点到为止。 这种屁话不说上来就下死手搞偷袭，甚至想殃及无辜群众的人渣，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那家伙也就四阶的水平，现在的四阶都这么勇吗？ 真是没眼力劲，没看见船上还有个六阶的都老老实…… 阮望回头往船舱里看去，穆然愣住。 只见那壮汉像条死狗一样地四仰八叉躺在船板上，已经是晕了过去。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他捏住哀歌的衣后领，将她提了起来，批评道：“阿巴，你又误伤观众了。” 哀歌歪头装傻，呃呃啊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那个……对不起。” 阮望无奈。 走到船舱里边提起昏迷的壮汉，脚在船板上轻轻一跺。 天地再次变换。 …… …… 一处飘荡着淡淡朦胧灰雾的神秘空间里，有栋结构简单，木板搭成的小楼。 屋内靠墙放着一张长椅，上边躺着个睡着了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肌肉虬结，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小山。 一段时间后，他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转醒过来。 “俺……俺怎么了？背上好疼啊，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还有些混乱，摸索着想要撑起身体。 却引来一阵剧痛。 他受伤了，而且还不轻。 他扶着旁边的桌子，艰难地坐起身后，发现桌对面还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挺拔，长相英俊，脸上带着温和阳光的微笑。 眉宇间仿佛透着一股磁性，让人看了就生出好感。 而女人…… 对，就是她！ 当壮汉目光与哀歌对上的瞬间，他想起来了！ 这个少女就是让他身受重伤的罪魁祸首啊！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就是…… 阮望见对方看过来，一改在船上时的神秘深沉。 他温和地笑笑：“你好，我叫阮望。” “你也可以叫我——‘摆渡人’。” 第3章 新时代修仙 这里是诸界有名的“渡口”，也叫“穿越者管理中心”或者是“摆渡人的心理咨询室”。 阮望是这里的主人。 快一年前，他从某位“神明”的手里接下了这份工作，以“摆渡之人”的身份负责这群穿越者的接渡事宜。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号，听起来充满了浓浓的使命感和中二气息，如果让他自己选，肯定得叫“万界主宰”“轮回之主”这种霸道的名字。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那位名叫哀歌的可爱少女是他的助手。 并非是工作原因的助手，两人在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 他曾经与哀歌还有两位“神明”同行了一段漫长的旅途，如今勉强算是她的半个“监护人”。 出于未知原因，少女失去了往日的记忆，脑子也不太好使，现在作为一个拖油瓶与阮望相依为命。 此时的她已经人在魂不在，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模样。 睡了吃吃了睡，吃饱就犯困，大概说的就是这种。 她蹲坐在自己的小木椅上，整个人都缩进了连衣裙里，没有一点淑女的矜持，就像一只倒扣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黑色羽毛球。 如果上早班不打瞌睡，那一定是生物钟太健康了。 阮望轻轻把凳子挪过去，哀歌也很懂事地顺势倒下来，把头枕到他腿上。 过程不拖泥带水，很有默契。 说回阮望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从别的世界接人、扔回蓝星，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但他偶尔也会负责调和邻里纠纷和提供心理咨询，这属于责任心在作祟。 “范勇先生，对于我的助手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感到很抱歉，这是能够快速恢复伤势的药物，还请收下。” 阮望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装着几粒药丸的塑料小瓶，递给对面的壮汉。 壮汉不疑有他，倒出药丸一口服下。 随着一股暖流在腹中散开，他的气色开始迅速恢复。 阮望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工作，他从桌上的文件堆里取出一份空白的档案。 三下五除二写上对方的基础信息后，又将这本档案几乎整本翻过，一直翻到了只剩最后两页的地方。 这份档案问卷是阮望刚接受这份工作，在勤勤恳恳的工作热恋期设计的。 详细程度堪比居委会大妈查户口，但是现在他已经将这个流程做了极致的简化。 回首往昔，那个模范员工阮望已经死了。 最近回归的穿越者越来越多，忙的时候他甚至一天要来来回回好几次，太过严谨对大家都不好。 客户基本信息是不需要操心的，他的系统面板上写得清清楚楚。 ———— 【姓名：范勇】 【年龄：45】 【所属世界：炘天】 【等级：63】 【功法：血燃鸦（生命进化路线P3512）】 ———— 阮望好歹是一个负责“接渡”的专业人员，会“鉴定”是很正常的。 所以这份调查表其实只有两页，背景调查和前景问卷。 通过背调可以大致了解这些穿越仔的性格和行事风格，而前景问卷则与蓝星息息相关。 关于异世界生涯，果不其然又是一段百战神王的辉煌人生。 阮望这一年来听过相似的故事太多，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众所周知，穿越者没有一个混得差的，毕竟自带金手指，狗上狗也行。 指环宝瓶模拟器，签到挂机涨战力，总有一款适合你。 阮望常常很羡慕这些穿越者，天赋越差升级越快，真是躺着都变强。 而对于家庭，范勇梗着脖子，憋出了“未婚”。 真的假的？ 阮望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壮汉，所谓人不可貌相。 在阮望的印象里，虎背熊腰的肌肉猛男往往更容易化身悲风大帝，这种大把年纪还是条单身狗的纯情猛男他倒是第一次见。 但仅在三分钟后，阮望想要了解对方此行回归蓝星的打算时—— “找个老婆！” 简直不假思索！ 你是否有点前后矛盾？ 异世界生活了几十年，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登峰造极，却依然保持单身。 一回故乡就春心荡漾了？ 您是属大马哈鱼的洄游繁殖物种，还是故乡的樱花真比外地的更香？ 面对阮望的疑问，对方表示仅仅是因为审美差异。 他所在世界的人族，无论男女，平均身高都在两米五以上，身形壮硕，是名副其实的巨人种族。 范勇身高两米出头，放在蓝星是回头率100%的鹤立鸡群，但在那个世界，却是实打实的“小矮子”！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排除有男人喜欢比自己更高大魁梧的女性，但那绝对是少数，拉大车是门技术活。 阮望及时打断了这位猛男的诉苦，因为再任由他讲下去可能要开始涉及到某些隐私兴趣相关的内容了。 喜欢大大的还是小小的，自己心里有数，合法合规就好。 “还有吗？” “还有……”壮汉挠挠头，“两…两个？” “呵呵。”想的还挺美。 这样就好，回蓝星找老婆非常现实，至少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也少操心。 调查结束后，阮望对大个子提出自己的要求： 1、不允许破坏人类社会的秩序； 2、禁止使用超凡力量造成严重破坏。 3、禁止肆意大范围传播超凡知识。 这是属于回归者们的蓝星生存法则。 第一二条意思大抵是相同的——装逼要低调，别搅得满城风雨，歪嘴龙王可以当，别当真龙王。 如今蓝星的情况，就像一个蚂蚁帝国里边混入了一群真龙。 稳住这群潜在不稳定分子，让他们融入蚁巢，而不是将它踩碎，真是操碎了阮望的心。 至于第三条嘛，现在的蓝星还没做好准备迎接所谓的灵气复苏和全民修炼。 考虑到超人与祖国人的神鬼二象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如果只是“锻炼身体”的炼体术，或是效果聊胜于无的入门功法，倒也无所谓，正好让蓝星人提前预习灵气复苏。 “大概就是这样，有意见吗？” “没…没有。”范勇忙忙摆手。 他虽然脑子不是很好使，但多年的蛮族生活没有磨掉他的判断力。 “感谢理解。” “那就剩最后一件事了，”阮望指了指对方的手，“这个。” 壮汉不解，定睛一看后大叫出来。 “哇！这是什么怪东西？好恶心啊！” 他揉着自己左手背，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粉红色的星芒，他的修炼体系专精于肉体，之前竟然没发现。 搓到皮肤都泛红了，也不见那印记有什么变化。 “那是维度印记，里面有一扇通向你们世界的维度之门。” “通向我们的世界？” 范勇兴奋道：“难道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阮望马上又给他浇了盆冷水。 “别想太多，这门不是即插即用，安装过程很麻烦。” “我建议是别太在意，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开门是个水磨工夫。” 非要形容的话，维度之门就像是一款老旧软件，你永远不知道它的安装进度会在什么地方卡住，为什么卡住，以及怎么解决。 不过也得亏这门难开，不然蓝星上现在已经异界怪物满街跑了。 范勇觉得摆渡人好像在敷衍他，但是阮望已经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了。 “拿上这个。” 阮望打了个响指。 一个蓝色透明质感的手环出现在了壮汉的手腕上。 “这是几个朋友设计的一款便携通讯设备，灵能直充，防水防电防尘，人手一个，交友必备。” 经过刚才的交流，阮望猜到对方穿越的时间点离现在很远，网上冲浪这种技能大概率是没有的。 于是他点开联络终端，示范了一遍怎么使用。 范勇惊奇，自己点开了玩。 右下角的系统时间——2026年7月3日08：44。 2026年？这是蓝星现在的时间吗。 他用粗壮的手指在弹屏上戳来戳去，最后点进了一个名叫“蓝星土着”的群聊里。 【系统消息：您的基础信息已载入，您可以在个人主页修改或完善个人信息。】 【系统消息：您已加入群聊“蓝星土着”】 这个群的成员数量高达1356。 明明是大早上，群里却不冷清，这群超人显然是不需要遵循生物钟规律的。 “仙侠连续剧即将开拍，诚招反派演员，要求锻体体系，能够变身，有魔王生涯的经验人士优先！” “在下修行剑道百年，斩过的魔头不下十位，剑风亦可演绎三分邪气，能否一试？” “变身？魔法少女行不行？” “不行，不需要甜妹反派。” “什么年代了还在玩传统修炼？男人就应该手拆机甲！” “仙侠剧魔王是个肌肉怪？这什么年代的垃圾剧本，不会又是友情啊羁绊什么的吧……” “真打假打？真打我就来。” …… “杂鱼群主呢？杂鱼群主呢？” “阮望哥不在家，应该接人去了。” “是的，我看到有新人进来了。” “新人？在哪？新人是妹妹吗，新人爆照。” “大清早就要上班，真是好可怜呢。” “杂鱼摆渡人，杂鱼杂鱼~” 【禁咒魔女希斯卡娜（杂鱼先锋）已被群主禁言】 …… “修炼瓶颈，有没有六阶道友想要切磋练练手？” “是六阶大佬！” “是六阶大佬！” “五阶极限，擅长越级战斗，可敢一战？” “别去！这里所有人都擅长越级战斗！你会被打死的！” “哈哈，老子最近正好手痒，来过两招！” “对了，你练啥的？” “空间魔法。” “滚！你别恶心老子！” …… 范勇属于是没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洗礼的人，有一种没被互联网污染的纯粹。 网友吹牛逼的氛围让他大受震撼。 阮望递给他一张纸条，纸上前边写着一长串的地名，结尾是“新曲镇九田小区”。 “如果没事干，想找个地方安心修行的话，就来这里吧。” “至少一个住的地方我还是能提供的。” 这个地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如说是平凡过头了。 “好了，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仅此一次的精准传送哦。” 阮望将已经睡着的哀歌抱起，起身走到门口，在门上点了几下。 还坐在凳子上的范勇脚底下亮起了一道传送法阵。 本来以前这个传送阵确实是通过门来传送的，但后来阮望发现老是有人出门后在门外逗留，不走传送流程，就像晚自习下课后还要贪玩逗留的学生。 所以，他感觉仪式感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就无奈将传送改到凳子上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所有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第4章 客人与推销员 早九点，阮望来到了镇上一家面点小店门口。 因为误伤乘客，耽搁了会时间，他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作为忠诚的甜食爱好者，这家店的蛋糕是他每天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吧台处的女人撑着脑袋走神，看到他进来后熟络地朝他打招呼。 女人姓田，是这儿的店长，附近的年轻人都叫她田大姐。 阮望开门见山道：“田姐，还有剩吧？” 他指的是店里的招牌奶油蛋糕，每天产量有限，又远名在外，往往供不应求。 他是这店的老熟人了，近几个月来，每天买上十个八个，雷打不动。 “嗨，给你留着呢。” 女人边寒暄着，一边去后台拿货打包。 从柜里拿出打包好的蛋糕后，她故意往房间里靠了一些，有意避开阮望的视线后，从兜里摸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玩意。 她按下追踪器的按钮，又把它塞进纸皮包装的夹层里。 待外表看不出端倪后，才提着袋子交到阮望手里。 有人给了一大笔钱让她这么做。 本来她做为一个有良心的人，是不应该答应的，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熟客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个价，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常识告诉她，和追踪窃听沾边的，背后水一定不浅，但好在阮望似乎并没有发现。 他接过后如同平时那样付款道别，然后离开了，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离开镇上，阮望拐进了一条进山的路。 不同于镇子里的水泥公路，这条路虽然不宽，却是沥青路面。 且因鲜有人迹，还保持着干净的黑色，如果趴到地上仔细闻，还能嗅到那股工业芳香。 还没到山腰的林径小道，阮望就看到那路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这就到了？效率也太高了吧。” 阮望常听人吐槽公家办事拖拖拉拉，效率低下，这不是挺快的嘛。 待他走近，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一个看起来年近半百，面容有些暮气但身形挺拔，一身衬衣长裤的日常穿着。 另外两个则是魁梧有力的年轻人，虽然同样是一身便衣，但刚硬内敛的军旅气质似乎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阮望笑着打招呼道：“哟，好巧啊，吃早饭了没？” 中年男人阔步向前，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阮望。 是他！那位“摆渡人”！ 资料中的神秘男人此时就在自己身前！ 他克制住激动，与阮望伸过来的左手握手，道：“您好，久仰大名了，阮先生。” 他从上衣内兜里抽出一张黑色底色带着白色小字的名片递给对方。 阮望看了看上边的文字—— 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钟鸣。 “你是这里边最大的？” 钟鸣没有回答，就当是默认了。 阮望见对方有些拘谨，讪笑道：“放轻松嘛，既然是我邀请钟先生，那你自然是客人。” “边走边说？” 像是提议，但阮望已经先行一步了，他踏着通往山林里的一条青石板路往深处走去。 钟鸣不敢推辞，他给两个跟班下了个简单的手势指令，快步跟上。 阮望还没走多远，又是一辆银灰色轿车从公路那头驶来。 车速很快，呲——地一声急刹停在了已经稍显拥挤的路口。 一个一头金发的男人从里边撞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快步下车，而且车上后续也同样下来了两个身形壮硕的男人。 如果那蛋糕店老板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付给她钱的家伙。 没等他们靠近，钟鸣的两个跟班立刻就靠上去把他们堵住。 “你们有一起的？”阮望问道。 “不…这……？” 钟鸣目瞪口呆，这些人是谁？为首那个男人五官看着不像是龙国人，他们是什么来历？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反应，那几人就想要强行冲破封锁。 金发男人更是火急火燎喊道：“请…请等一下，摆……” 他的口音是非常蹩脚的普通话，让人听后要多花两分算力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机会说完。 “砰——！” 钟鸣似乎听到了一声响指，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视线也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眩晕感消失得很快，当钟鸣再次看清的时候，金发男子那几人已经不知何时重新回了车上。 汽车离开了。 他虽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这…这就是……超凡力量吗？ 是催眠？还是精神支配？ 与冷冰冰的档案资料和视频图像不同，这是他第一次亲身近距离感受超凡力量，一种莫名的震撼感让他止不住颤抖。 “阮先生……这是……？” 钟鸣心里依然疑惑，后来的那一车人明显并非他们的安排。 没有收到“邀请”的人，是所谓的不速之客。 摆渡人留下地址，也是在不到两小时前，可似乎有人远比他们要更早知道有关情报。 明明是在龙国境内，为什么一个国外势力信息却比他们还要灵通？ “卖保险的。”阮望的回答轻描淡写。 “最近这种烦人的推销员真是越来越多了，刚刚那几个，好像是来自一个叫安德雷拉啥啥公司。” 钟鸣心脏猛地一紧。 安德雷拉他知道，是灯塔国军工复合体的一员。 而且经阮望提醒后他也想起了那个金发男人的身份，他曾经看过对方的资料，正是安德雷拉总部的某高管。 这样的家伙还有很多？他们龙国竟然在情报方面落后这么多？ 卖保险的？这玩笑可让人笑不出来。 就他知道的，安德雷拉啥都卖，就是不卖保险。 钟鸣强装着脸色不变，问道：“阮先生，你说的卖保险指的是……” “不就是字面意思吗，嘴上讨好巴结你，骗你给他们投资。” “再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说到底就是空手套白狼呗。” 阮望啧了一声：“有态度好的，也有态度不好的，总之都挺烦人。” 钟鸣大概理解了，这是他们方面在尝试拉拢摆渡人，似乎尝试了很多次，但至今还没有成功。 不管是从什么渠道获得了这些情报，至少从摆渡人的态度来看，这一回是我们领先了。 两人一路走，阮望一边念念叨叨。 “那些态度好的呢，我一般听他们讲完就送他们回去了。” “刚刚那家伙不算，他口音太怪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至于态度不好的嘛……” 他脚步停下，手指向路边。 钟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青石路的右侧不远是一条不深的断崖。 下边的洼地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美丽花朵，像是一片花田。 “看，漂亮吧。” 第5章 猫猫队立大功 “摆渡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成立以来，钟鸣不知道问过多少次这个问题。 他似乎是所有超自然事件的源头和所有超凡人类的交汇中心，但又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介入这个世界的运转。 那些缘由不明的超自然事件，有的无足轻重，仅仅引起小范围讨论，但也有难以掩盖的恶性事件。 有的甚至造成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死伤和破坏。 摆渡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 他有让人感到“安全”的一面，是否也同样有血腥的一面？ 风轻轻拂过，花田里的花儿开得很鲜艳。 钟鸣纵使博学，也一时没认出这些花儿，仔细再看几眼，有花无叶，细柄修长，花瓣如丝，像一朵层层叠叠的秋菊。 这不正是大名鼎鼎的石蒜！ 虽然颜色有些奇特，但并不影响它就是石蒜。 钟鸣知道，这种花也俗名叫彼岸花，是各种文学作品里的常客，象征着死亡与轮回。 摆渡人的答案也许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个朋友种的改良品种，好看吧？”阮望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好像小年轻都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花，特别是那群中二病，整天念叨什么生与死、爱情与毁灭，净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觉得就该种向日葵，黄灿灿的一片，多好看啊。” 阮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钟鸣，讪笑道：“钟局长，你刚刚是不是在想……” 他换上一种惊诧语气，捏着嗓子：“天哪！这下边不会埋着尸体吧！” “……” 钟鸣发现这位大人好像比他想象的要不正经得多。 “哎，彼岸花下埋着尸体，和‘摆渡人’是个孤僻不群，难以相处的人一样，”阮望摇摇头，“都是你们脑补的刻板印象啦。” “以后你会明白的，我其实是一个爱好和平，特别好相处的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卖自夸亦或是吹牛，至少从阮望脸上洋洋自得的表情来看，他很有信心。 钟鸣眼睛微眯，他好像看见那片郁密的花田中有什么在动！ 事实证明那不是幻觉，一个小东西在其中快速穿梭，压倒的花儿在田里连成了一条线。 阮望眼睛一亮，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蹲下来拍拍手，“哆哆哆”地呼唤它。 钟鸣没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只感觉一道蓝色的轨迹线在他视野里划过。 接着，摆渡人的手里多了一只小小的蓝色“猫咪”。 “喵~”被阮望抓在手里的猫咪声音嗲嗲的。 “哎呀~你好可爱。” 阮望拍拍猫头，又把脸凑上去大吸了一口。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区里的野猫，名字是不怕生。” “因为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某个实验室里面吃生肉，所以叫不怕生。” “你别看它是野猫，可比家猫还要让人省心，附近的老鼠都是它抓光的。” 众所周知，蓝猫并不是蓝色的，但这只猫咪确实是闪亮亮的天蓝色。 它是蓝星物种吗？钟鸣不得而知。 看到那小猫在阮望手里乖巧的样子，他也想蹲下摸摸这小家伙。 但当他朝小猫来时的路径上看去时，发现了一长串冒着淡淡白烟的梅花脚印，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喵喵喵~”不怕生在和阮望交流。 “哦？找到了宝贝？给我瞧瞧。”阮望把猫咪放到地上。 嗖！咻！ 大概只过了几秒，名叫不怕生的小猫就叼着一块长长的黑色玩意回来了。 阮望接过，看了看，啧了一声，有些嫌弃。 钟鸣也看到了，虽然破损和锈蚀严重，但不难辨认，那是一把步枪的残骸。 这算是“宝物”吗？也许不算，大概只是垃圾。 但是阮望还是挠挠小猫的下巴，夸奖道：“小可爱真棒！给你奖励！” 他把那把烂枪反手丢飞到身后的树林里，一边从包里摸出个蛋糕。 “猫可以吃奶油吗？” 阮望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但猫他还真不懂。 只能让不怕生自己判断了。 这小猫不挑食，吃不死它的只会让它更强大。 本来以猫科动物的嘴容量，是没办法一口闷掉整个蛋糕的。 但它确实做到了。 钟鸣亲眼看到那只猫的部分身体猛地变形扩大，然后将蛋糕连着没打开的包装盒一口吞掉。 嘎嘣！ 小猫嚼了几下，像是咬到骨头，嘴巴里响起微弱的崩牙声。 接着它吐出了一块沾着唾液的黑漆漆的玩意，其中隐约可以看见半块纽扣电池。 “这是什么？” 阮望捡起根树枝戳了戳，又一脸嫌弃地把那玩意挑飞。 阮望叹气，可惜道：“食品安全大过天哪，这玩意能吃人肚子里？” “啧啧……真是无良商家。” 他制止了想要更多的猫咪，并且拍拍它的屁股以示告别，目送它离开。 “好了，刚刚咱们说到哪了？” “哦……那些态度不好的来访者对吧。” 阮望语气平淡。 “哎，我倒是不介意他们的冒犯，但这里毕竟是穷乡僻岭。” “大自然中危险多多，人如果缺乏敬畏之心，发生意外是在所难免。” “山里确实是有吃人的妖怪的，哪怕它长得很可爱。” 不只是那些不请自来的推销员，阮望常常因为人类的作死本能而头疼。 包括这山在内的附近大片林地在名义上是被某企业包下来用作养殖场的，山下甚至有警示牌注明禁止入内探险的相关事项。 但耐不住总有些好奇心茂盛的愣头青偷摸上来。 他们有的是信了谣传要来寻仙问道，有的是进养殖场偷鸡摸狗，也有举着手机大呼老铁点赞的绝活网红。 突出一个不怕死和素质极差。 山里信号不好没导航，又有小区居民放养的各种猫猫狗狗花花草草。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最后都得由阮望帮忙擦屁股。 救下来的就给一发记忆清除术，没救下来的就在山下牌子上+1。 倒不是阮望舍不得用空间结界，但这里是他的地盘，哪有自己偷偷摸摸的道理，这说不通的。 他只能在山下支起很高的围栏，但收效甚微。 第6章 杂鱼小区 告别了猫猫后，又过了好一会，两人来到了青石路的尽头。 “咱们到了，九田小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偌大的建筑群，房屋错落有致排列工整，大多为矮层独栋建筑。 如果不考虑朴实无华或风格各异的建筑风格，也可以高情商地说是小别墅。 地面是一种不似水泥的不知名石质材料，小区绿化出色，各种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树草花木繁郁，一点也不显得单调。 一眼望去，像是园林，也像桃源。 以“小区”来说，这里也太大了。 钟鸣从眼前的这条小区内的大道上看过去，竟然望不到头。 山里边真能藏得下规模这样庞大的建筑群吗？ 他注意到路边立着一块高约三米的石碑，上边写着两个有些别扭的汉字。 ——九田。 为什么说它别扭呢，因为这两个字相对石碑而言太小了，而且写得歪七扭八，又间隔很开。 整体充斥着一种不和谐感。 阮望走到那石碑跟前，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小区的路标，也是小区名字的由来。” “关于本小区的取名经历，还有一个脍炙人口的传说。” 钟鸣已经习惯了这位摆渡人碰到个啥就跟他聊八卦了，在来的路上他至少听了有五六个各不相关的奇闻轶事。 “话说在九田小区尚且新建之时，此地尚且无名，只有一块空落落的提名石碑立于此处。” “居民们唇枪舌剑，各抒己见，却迟迟无法决定最终的命名。” “这时！一位盖世奇女子呼喊道：‘尔等蝼蚁，怯懦之辈，遵吾之命即可！’遂题二字。” “若说这‘九田’二字有何深意？且听我……” 还没等阮望的书说完，离得最近的那家住户突然推开了二楼的窗户。 一声娇怒声音自屋内传来。 “臭阮望！你又在抖我黑料！我杀了你！” 一名有着焰红色微卷长发的漂亮少女正站在那扇窗前，她双手撑着窗沿，一双赤色眼眸狠狠地瞪着阮望！ 这是钟鸣第一次见到九田小区里的其它超凡人类，对方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考虑她周身那足以让光线产生扭曲的高温的话。 “哟，早上好呀，希斯卡娜。”阮望朝她打招呼。 “好你个头！”少女翻窗而出，一个飞踢踹向阮望！ 阮望呵呵一笑，面对这记气势惊人的飞踢，他只是微微俯身，左手向前探出，像是一位发出共舞邀请的舞者。 不等希斯卡娜的拖鞋和他的脸来一次亲密接触，阮望手掌划动空气，就像在水中搅动水波一样，带起一阵空间涟漪。 希斯卡娜“哎”了一声就被带偏了身形，以一个绝妙但又失去平衡的姿势在空中扑腾，然后像落叶一样飘落。 阮望把这一招命名为接化发。 以公主抱将少女接住，他微笑道：“早上好，希斯卡娜，吃早饭了没？” 希斯卡娜一阵愠怒，“好你个大头鬼！大早上就听你编排我，气都气饱了！” “放我下来！” 眼见少女掏出一根又粗又长的水晶魔杖就要捶他胸口，阮望连忙把她放下。 和一米八有余的阮望比起来，身材娇小，身高或许只有一米五的希斯卡娜站在地上后就显得更迷你了。 阮望：“介绍一下，这是希斯卡娜，咱们九田最伟大的魔法师，精通各种火焰和裂解魔法。” “火力教派大姐头，傲娇协会的精神领袖，九田的赐名者！” 他又补充介绍了好几个对方的名号。 “你在自顾自说些什么啊？你可闭嘴吧阮望！” 因为魔杖被阮望按住杵在地上，恼怒的希斯卡娜只能狠狠地用拖鞋踢他的小腿。 然而阮望其实并没有胡说八道。 希斯卡娜作为第一批回归的异界穿越者，等级高达65，是名副其实的六阶大佬。 火力轰炸量大管饱，战力出众，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她在第一届【我要打十个】穿越者自由互殴竞赛中勇拔头筹。 狂笑着蔑视众生后，在小区门口还未题字的石碑上挥笔留下了“杂鱼”二字，以此彰显自己的胜利！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回归者越来越多，留下“杂鱼”碑文的希斯卡娜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比她更强的人，对方以压倒性的战力击溃了她。 在那位女士的要求下，战败的希斯卡娜不得不哭哭啼啼地在门口抱着石碑擦了一夜。 也许是她当初所用的涂料确实过于出色，希斯卡娜最后也没能完全擦干净。 最后阮望出面调和，石碑上剩下的“九田”也就成了小区的最终命名。 你问阮望那时候在干嘛？他当然是作为啦啦队在给大伙加油助威了，裁判肯定不能亲自下场对吧。 过了一会儿，等到希斯卡娜的气消了，她才注意到今天阮望似乎带了个不太一样的人来。 她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一点魔力反应，也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术式刻印。 简直……就像个普通人。 “喂，阮望，这老头是谁啊，你带个普通人回来干啥？” 在她的印象中，阮望作为“摆渡人”，是劝大家不要过多干涉凡世的那个人。 他会带个普通人来九田——这个超凡人类的大本营？ 要是带个漂亮的女人回来，她还能勉强理解，一个糟老头子？ 嘶…… “你好像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 阮望按住希斯卡娜的头，手指轻轻用力给她做头部按摩。 “这是我请来的客人，龙国官方那边负责调查超自然现象的一把手。” 希斯卡娜没有产生“就是你把鬼子引进来”的想法，她只是啧了一句。 “大官啊？算了，反正你想干什么也与我无关。” “话别说那么绝嘛，没准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呢，” “哼！” 见少女转身要回去，阮望连忙拿出一份蛋糕递给她，并且说道：“还有一件事。” 希斯卡娜瞅了他一眼，手接过去，“说。” “穿着睡衣就不要上蹿下跳，一点也不淑女。” 沉重的吸气声…… 然后阮望就看见希斯卡娜眉目阴沉地盯着他，轻声道：“我最讨厌你了，阮望。” 阮望嘴角一瘪：“真伤心。” 就在希斯卡娜思考要不要在这个男人的肚子上来上一拳的时候，忽然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气息。 她面色一僵，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然后一只手压住裙摆，飞也似地溜进房去了。 阮望转头看去，哟，这不是克星嘛！ 来人是一位银发白瞳的高挑美人，面容姣好，风姿绰约。 不过与她的外貌气质不太相符的是，她身上披的是一件白大褂。 这也说明了她的身份——一只科研人员，或者是医生。 “早啊，白姐，吃早饭了没？”阮望打招呼。 对方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只是眼睛转动，目光在两人和希斯卡娜的房门上略微停留后就离开了。 “哎，白姐还真是忙啊，真希望她什么时候能学会给自己放个假。” “阮先生，”在一旁当了好一会灯泡的钟鸣开口道：“您和那位希斯卡娜小姐的关系很不好吗？” 就这几分钟，他好像全看见少女在冲阮望发火了。 “哈？”阮望颇为吃惊，“有这回事？” “希斯卡娜说你是老头子真没说错，眼光不太行啊老钟。” 钟鸣尴尬。 “我们的关系好得很，你别乱猜，挑拨离间可不好哦。” “虽然希斯卡娜是调皮了点，孩子气了点，特立独行了点，但她确实是个好女孩！” “九田的许多苦力活，或者外出的跑腿任务，都是她抢着完成的。” “你说说，这样热心的好姑娘上哪去找？” 阮望掰掰手指，“灯塔国前段时间没了两艘舰船你们知道吧，有一艘就是我们的希斯卡娜打爆的……哦，另一艘也是。” “从索敌到歼灭，只用了不到一顿早饭的时间，回来牛奶还是热的。” “而且还顺带抹除了痕迹，屏蔽了卫星监控，真是效率又贴心。” “当然最重要的，”阮望哈哈笑道：“她太可爱了。” “你知道吗，就像一只肚子里装了火油的小河豚，戳一下就蹦一下，气鼓鼓地喷火，非常有趣，真是太可爱了。” “你说，这样的好女孩，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钟鸣：“……” 嘎吱——一旁的房门被打开，换了身衣服的希斯卡娜站在门口，用惊诧的目光盯着阮望。 “你…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啊，不害臊，真是羞死人！恶心！” 她脸颊有些绯红，不过因为她的法师长袍也是一身红，所以并不明显。 阮望不禁失笑，“哟，亲爱的希斯卡娜，早上好呀，要一起散散步吗？” “你上次搬回来的那门主炮还在不，我带钟先生开开眼。” 希斯卡娜想到刚刚听到的评价，就有些想跺脚，她赶忙错身溜走。 “谁陪你啊！我要去给传送阵充能了……” 随着那道红色身影慌慌张张地离开，她的声音很快变得极小。 “那堆破铜烂铁已经丢给灵能科技的人了。” 阮望摊开手，无奈道：“那没办法了，本来还想给你送点土特产的，既然到了那帮科研人员手里，那炮肯定被拆掉了。” 他拍拍钟鸣的肩膀，继续往小区里边走去。 “走吧，带你好好瞧瞧咱这里。” 第7章 蓝星的未来完蛋了 两人在小区里转了大概有一个钟头，期间和许多人问候早安。 有时阮望还会心血来潮专程上门去拜访某人，他买来的蛋糕也因此散出去大半。 在钟鸣这把老骨头都快走散架了，虽然他还远远算不上是老头，但自从身居高位后确实是疏于锻炼。 一小时的疾走让他直呼吃不消。 他们最后停在一幢三层小楼前。 好不容易停下来，钟鸣撑着路边灯柱大喘气。 “哎呀，老钟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养好身体可没法扛起工作的重压。” 同为打工人，阮望太理解了。 “累了吧？没关系，咱们到了。” 阮望将木质双开门推开，招呼道：“进来坐坐吧。” 作为那位特殊的“摆渡人”，阮望的生活似乎与普通的超凡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钟鸣仔细观察了眼前这栋矮楼——没有采用常见的砖石混凝土，而是通体木结构，木质偏白，并不显得暗沉，外观不似龙国的古典民居，从窗户的分布上可以看出明显带有现代风格的错层设计。 楼顶似乎是一个超大阳台，从楼下也能看到上边种有各种植物，红的蓝的绿的……像是给这楼戴了顶风格夸张的假发，看起来分外滑稽。 房内的装饰较为简洁，只有简单的楠木家具和必要的电子设备，墙上也很干净，墙漆以米白和浅绿混搭。 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靠窗的一张小桌上堆满了杂乱的纸张，别处几乎看不见灰尘。 “请坐。”阮望的声音将他的观察打断。 明明是刚到家，但阮望已经把茶水沏好了。 客厅中央靠里的位置是两张长沙发，呈直角放置围着一盏茶几。 钟鸣注意到摆渡人身旁的沙发上还横躺一个……用黑色毛毯裹着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那团被子蠕动了几下，然后从头部掀开了一个角。 那个瞬间，钟鸣感受到了某种“注视”…… 那是什么感觉呢，他无法描述，仿佛有无数杂乱的信息从那一瞥目光中奔涌而来。 他变得目眩和耳鸣，以及像是走马灯一般的幻觉，好像地砖、钢笔和马桶在对他说悄悄话，又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脑子里唱歌！ 砰——熟悉的响指声。 钟鸣的脑子清醒了，脑子里的杂音也消失了，他感觉像是在磁盘飙红之后按下了“清空回收站”一般爽快。 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张沙发上就只有摆渡人一人了。 但他的一只手拍在身侧的空气上，手掌上印出透明的轮廓…… 刚才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是那个跟在摆渡人身边幽灵一般的少女吗。 “请坐。” 阮望笑道：“这茶可以提神醒脑，消除疲劳，还能短暂提升灵力活性。” “阮望我饿了！”哀歌从她的被窝里探出头来。 阮望指了指茶几另一头放着的袋子。 “嗯嗯！” 钟鸣见那袋子从自己眼前消失，这大概是那只“隐形”的生物正在进食。 “她是我的助手。” 阮望为他解惑，“出于某些原因，没有足够修为的人，或者说精神抗性不够的人是无法和她交流的，所以我屏蔽了你的部分感知能力。” 即使是和穿越者们这群超凡生物相比，哀歌也是极其特殊的。 她的交流方式与灵性生物相比，就像是两套完全不同的编码系统。 不仅仅通过说、视、听、触……还包含了一种神秘的“理解”。 举个例子，她如果说“饿了”，那阮望感受到的，不止是有声音，还有她传递出的“饥饿”和“渴望进食”的准确感受。 反之也同理，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说谎。 这种奇特交流对于普通人来说，与纯粹的精神冲击无异。 …… 钟鸣一杯茶下肚后，很快气色就变得滋润起来，不复之前疲累老头的模样。 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阮望笑呵呵问道：“钟先生，在九田参观了一圈，有什么感觉？” “我们这些超凡者，和你的想象是否有出入？” “说实话，很不一样。”钟鸣沉思后说道。 他看到了什么呢……一个邻里和谐，宁静美好的乐园？ 还是一群性格各异，不羁形骸的超能力人类？ 在受到邀请，来到这处世外桃源之前，组织内部有过多次预测和推想。 包括超自然现象的涉及范围、规模、起因和可控性等方面，他们制定了针对不同情况的十几款应对方案。 但是就如今钟鸣见到的情况，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或者说……还要魔幻。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一群数量庞大，极不可控的超能力者组成的隐患。 只是定居在九田的，就有一百余个手段各异的超凡人类。 据摆渡人介绍，他们其中有不少甚至能凭一己之力掀翻整个蓝星的格局。 而这些人相比起整个“回归者”群体而言，竟然只是一小部分！ 天哪，世界各地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人形天灾？ 他不禁想到来自更高处的指示：理想情况下，掌控和利用这股超自然力量。 最不济，也要拿出能够控制的有效方案。 掌控是不可能的了，控制？他也想不出来办法。 如果摆渡人所言非虚，这些超凡能力者都是曾经从蓝星上消失的人，他们在异世界获得力量后重返蓝星。 只从这点来看，似乎可以从他们的出身和交际中找到利用的机会。 但他也并不是蠢人，他深深知道，情怀和归属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这个社会谨遵秩序，人们习惯被信息操弄，在物欲和争吵中消磨志气。 但他们的思想却是自由的。 普通人在拥有力量后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渴望让曾经被隐没的精神得以彰显，渴望贯彻自己的正义…… 这群人无论是英雄还是匹夫，对于如今的蓝星而言都是祸害！ 他明白，蓝星的转折点正在眼前。 但在这场变革中，没有力量，便什么也无法做到！ 除非…… 摆渡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地址呢？ 钟鸣忽然产生了一个设想，他能坐在这里就是佐证。 他神色恭谨，所言却开门见山：“摆渡人先生，恕我直言，我看不到蓝星的未来。” “你这么觉得？”阮望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果我告诉你，你今天见到的，仅仅是个开始呢。” “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穿越者回归蓝星，你眼中的不稳定因素会越来越多。” “多到让你连头疼都没有时间，事态迟早会发展到媒体想掩盖都无法做到的地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如水，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是预言？还是宣告？他为何如此笃定？ 钟鸣在听到这话后感到脊背发凉，忽然间他想到了阮望的名号——“摆渡人”。 摆渡之人？ 他不断联想，刚才散步途中他的所见所闻。 穿越者，回归者，摆渡人……其中的联系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呼之欲出，可他竟然此时才想通！ 他竟因为太过兴奋而糊涂了，太蠢了！ 钟鸣大梦初觉，他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超凡人类群体中拥有特殊地位，为什么只有这个男人会频繁地与其他超凡人类产生交集……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阮……阮先生，如果这是玩笑的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哦？”阮望嘴角微微翘起。 “如果我再告诉你，还不止如此呢？” “不久后会有一种人类从未见过的奇妙事物在蓝星各处出现，那是一扇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在门的另一端，是未来科技、魔法、炼气登仙……无数你想都不敢想的梦幻世界将与蓝星相接，你会不会更害怕？” “这……” 钟鸣确实怕了，哪怕他没读过那些末世幻想题材的小说，他也能想象出未来世界崩塌的样子。 不如说，正因为他没有看过，才不会生出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请……请阮先生教我。” “哎——”没看到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阮望有些失望，他难得吓吓人的。 “呵呵，说来也简单，我准备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绕绕手指，一张画着神秘图案的白纸倏然出现在他手掌上方。 这是一张“神念术”的引导冥想图。 “一个合作的机会。” 第8章 绝代剑仙监禁play “合作？” 钟鸣表面疑惑，内心却是狂喜。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和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比起来，超凡者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如果这位摆渡人视凡人如蝼蚁，视人命如草芥，则根本没必要费力气和自己兜兜转转，只需一个念头，蓝星就会落入他的手里。 只听阮望缓缓说道：“钟局长，我这里有一份数据。” “近半年来，龙国网络上关于怪力乱神，或者都市传说的话题增长了1139%，在龙国以外还要翻个番，呵，这个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光是打着各种旗号成立的地下教团就有二十多个，当然，这和我们无关，我们有时候还得去处理一下那些散播谣言，败坏我们名声的家伙。”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最多再有一年吧，各国政府就得被迫承认超凡力量存在的事实，人类社会将进入狂欢时代。” 阮望耸耸肩，笑道：“也许我说的夸张了些，不过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嘛。” “从这点上来说，我管不住这些回归者，你们管不住舆论，咱们半斤八两。” 钟鸣点了点头，以他刚才的见闻，不难看出，阮望与那些回归者们之间并不是上下级的领导关系，而更像是朋友。 哪怕阮望真的想要约束他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俗话说堵不如疏，所以咱们换个思路，”阮望端起茶，小抿了一口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世界，超凡者有超凡者的规则，只要蓝星能够在超凡时代来临前做好准备，社会游戏就能继续。” 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狡黠，将那张引导图旋在手指尖上转圈。 “你说，龙国能做好准备吗。” 钟鸣一惊。 来了！ 这就是那个机会！ 他脸上的迷茫之色褪去，身板打直，正气凛然道：“当然可以。” 开玩笑，这时候必须可以。 他不是自吹，如果连龙国也做不到，那这是世界上就没有国家可以做到了，大家一起走向毁灭吧。 这个答案早就在阮望的意料之中。 他欣然一笑：“那好吧，我对你的表现还算满意，你接好。” 精神力沿着那张引导图勾勒出一串串符文，并逐渐汇入钟鸣的体内，密闭的房间里忽然有了徐徐清风，带着点点星光朝着他汇聚过去…… ……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接着一声女声传来。 “阮望哥在家吗？” 这声音脆生生的，像春风里摇荡的铃铛，活泼又欢快。 阮望看了一眼正在冥想的钟鸣，随手画出个隔音结界将他罩住。 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他的邻居——莫倾心。 她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脸色焦急，好看的眉眼中写满了委屈。 “呜呜，阮望哥怎么办呀，我的直播间被封了！” “哦？我瞅瞅……” 莫倾心进门后看见靠在沙发上冥想的钟鸣。 “呀，阮望哥你有客人啊，要不我待会再来吧。”她怯怯地说道。 “不用管他。”阮望坐下后发现自己边上没位置了。 哀歌吃饱后就又躺回了沙发上，本来还挺大的沙发被她拦腰截断，只剩下两头还能分别挤下一个人。 “阿巴，挪挪位。”他拍拍哀歌的脸颊。 “唔？”哀歌抬起脸蛋，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眼珠盯着他。 她又看了看莫倾心，想了一会，拖着被子往阮望身上爬去，在他腿上缩成了一个球。 “这……也行吧！” 阮望拍拍身旁的位置，莫倾心踩着小步过来蹑手蹑脚地坐下。 和阮望与几乎所有人都能搞好关系不同，哀歌是和所有人都关系不好。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天性冷漠无情或是性格恶劣，只是她在时间感这方面似乎和灵性生命有较大差距。 一年时间或许足够两个普通人相识相知，甚至关系更近一步。 但对哀歌来说……大概也就混个脸熟吧。 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莫倾心总觉得哀歌是讨厌所以才躲着她。 但其实只是真不熟。 莫倾心用食指戳了戳“哀歌球形体”，对方裂开一条缝，从缝里透出来的警戒目光仿佛在说“莫挨我”。 “封禁理由……宣传封建迷信？！”阮望差点没绷住笑，“你干啥了？” 莫倾心委屈巴巴的，“我也没干啥啊，我就在直播间里教了两篇炼气入门心法。” “今天开播后，有弹幕说自己成功感气了，于是我就多讲了一点。” “然后就……就…就没了QAQ。” 阮望看了看弹幕。 “主播落网了？” “主播你把功法讲完再进去啊，我练一半咋搞” “是真的！我已经结丹了！” “孩子很喜欢，敏感肌也能练。” “已经练第三套了，很好用。” …… 很符合阮望对当代网络环境的想象。 “这个好办。” 正好这里有个大官，可以走后台。 阮望瞥了一眼，发现钟鸣一点引灵成功的迹象也没有，于是打断了他的冥想。 “帮个忙，帮我朋友弄个白名单。” 钟鸣：“……” 三分钟后，直播间内。 “喂喂喂，好了吗？”阮望摆弄着便携麦克风。 “怎么还没好，效率太慢了。” 莫倾心指着软件上的悄然变绿的“已开播”字样，小声道：“好了好了。” 原本已经沉寂的直播间瞬间炸了！ “直播恢复了，永封也能解？什么背景啊” “怎么是男人，主播跑哪去了？” “主播变声器忘开啦” “榜一扛火车去了” “我失恋了QAQ” 阮望没管这些跳脱的弹幕，他还是第一次玩这个，还挺好奇的。 只见他歪歪头，屏幕里右下角的蓝发纸片小人也歪歪头。 他张嘴，小人也张嘴。 啪——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小人却只是用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你这软件不太行。” 阮望揉揉自己的脸，道：“明天我找人帮你做个高级的。” “哟，这什么情况。” 阮望发现直播间的人气和关注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疯狂上涨。 他扭头道：“老钟，差不多得了。” 钟鸣见小动作败露了，只得苦笑。 心里暗骂那边的人不会做事，后台操作一下数据很难吗？ 任谁能想到呢，无数人做梦都想拥有的长生秘法、修仙神功，竟然在一个女主播的直播间里就能轻易学到！ 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老钟啊，真不是我为难你，修真自有难处，这是为你们好。”阮望劝道。 这真不是危言耸听，莫倾心的教学非常浅薄难懂，直播教学的效果也很有限，能通过这种方式纳气成功的无一不是修真天才。 修真一途，与其他体系最大的不同，除开环境因素，就是相对危险，天分不够强行修炼，既不效率也不聪明。 阮望没好气道：“最好的东西已经给你了，老想着锅里的干啥。” 钟鸣只得连连赔不是。 如果说半小时前他还是“敬畏”这位摆渡人，那现在他就是完全不敢放一个反屁。 让这位爷不高兴了，他回去就得吃审查。 “呜呜呜……” 好不容易把电脑抢过来的莫倾心看着滚动的弹幕，差点哭了。 “被你害惨了啦，阮望哥。” 现在弹幕上全是在说榜一扛火车，她的人设崩塌了。 阮望笑笑，觉得莫倾心似乎对互联网的理解有些错误。 “你呀，虚拟偶像不是这么做滴。” “咱们是实力派，靠卖萌为生就太没B格了。” 莫倾心满头问号。 阮望咳咳两声，笑道：“阮望哥帮你整点狠活。” 他把麦克风凑近嘴边，压低声音。 “桀桀，所谓天山剑首，不过如此，不一样成了本座手下玩物？” “桀桀桀，想通过玄天宝镜求救？那方灵气枯竭的天地又能蹦跶出几个蝼蚁？” “你就放弃吧，桀桀桀桀……” 虽然只是一段配音，但阮望本色出演，把恶毒老妖怪的那股邪气演得惟妙惟肖。 阮望掐断信号，把刚刚录制的音频保存下来，又打开通讯录，找人订做了一个pv。 三秒钟后，做好的视频被传上主页，大功告成。 “咱们要做就要做最会整活的虚拟偶像。”阮望说道。 “明天我给你换个进狱风的新皮套，人设是被邪恶魔王抓住，囚禁在天牢中的落魄剑仙。” “捆绑束缚、反差萌、调教要素拉满，必定能狠狠吸一波流量！” “网友现在都喜欢这个调调，信我。”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这份企划必定大火！ 莫倾心带着三分不解，五分震惊，两分怀疑人生的复杂表情愣在那里。 尚还年轻的纯洁心灵还不懂得互联网的危险。 阮望的话语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阮望微微点头，看着莫倾心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感到欣慰。 孺子可教啊，一颗直播界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钟鸣沉默着看着这一幕，感到无语。 他很苦恼。 每当他觉得自己对这位摆渡人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的时候，对方又会展现出另一面来。 有时危险，有时缜密，有时跳脱不羁。 局里对“摆渡人”的脸谱描绘工作已经展开了许久，但现在他对这份工作的前景感到担忧。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阮望对这个敲门声太熟悉了。 一个带着金框眼镜，身着西装的方脸男子推门而入。 “摆渡人先生，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他叫袁青山，是“蓝星土着”最早的几位成员之一，明面上的身份是龙国一家声名鹊起的科技公司的老总。 在操持事业方面能力出众，且为人热心中正，刚正不阿，人缘极好。 平日里常常辅助阮望统合整理回归者们的信息，提供各种情报、经济援助，以及协助管理九田事务。 可以说，阮望可以这么放心地当半个甩手掌柜，得多亏了他。 阮望磕了磕手环，“还真是，都这个点了，差点迟到了，走吧。” 钟鸣意识到对方最后半句是对自己说的，他问道：“去哪？” “上课！” 第9章 共同的选择 该怎么说呢……钟鸣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传送门会在这种地方？ 九田小区里有一个花园，其中种着各种来自不同世界的土特产。 在它侧边角落里有一个无人问津的公共厕所，厕所边上停着一辆白色涂漆的半挂卡车。 卡车的车屁股朝外，货箱敞开，一扇泛着蓝白色光晕的空间传送门就嵌在原本应该是货箱门的地方。 为了方便出行，门下还刻意放了一张脚踏凳。 “这个呀，就说来话长了。” 阮望觉得有必要让客人了解一下这个“九田最出色设计”的设计灵感。 简单概括一下。 就是当初在投票确定传送门设计方案的时候，不知是何人提出了要将传送门安装在公厕雅间里的提议。 此方案一经提出，便因其前卫的设计理念和独具个性的抽象风格而广受好评，以89%的得票率当选第一。 待传送门建成后，大家才发现此方案华而不实，完全没考虑过实用性。 比如当男女异性结伴出行时，他们需要分别进去两边的传送门雅间，颇为不便。 有时和朋友在门口碰到了，一句寒暄的“吃了没”也会让气氛变得分外尴尬…… 总之，九田的居民们很快就重新选定了新的方案，并将它放置在了原本传送门的旁边。 新的“半挂卡车传送门”设计出自现代艺术家阮望之手。 集合了实用性与艺术性，并兼具独特的象征意义。 不少人曾评价“通过这扇门时就像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像妈妈的怀抱一样让人安心”…… “有一种走马灯似的美”…… 钟鸣不知该怎么吐槽。 “别磨磨蹭蹭的，走了！” 阮望往他背上一推，钟鸣一个踉跄就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阮望回头问道：“倾心，真不去？” 苍蓝色短发的少女后退两步，连连摆手：“我…我不……不行的，不…不去。” 她虽然修为出众，容貌姣好，但生性内向害羞。 后来穿越去了一个宁静祥和的修仙界，又在师门长辈和师兄师姐的呵护下长大，走的团宠小师妹路线。 哪怕修炼出了一身通天本事却也没改掉性子里的怯懦。 一想到要面对的是好几百人的大场面，其中还有“倾心小姐单推协会”的粉丝，她就怕得不行，直打哆嗦！ 阮望也是无可奈何，只身踏入门中。 门的另一端…… 从穿过门那一刻开始，钟鸣的心率一直居高不下。 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超巨大的阶梯讲堂。 到底有多巨大呢？他甚至没办法用数学公式算出这里有多少把椅子，因为他根本看不清那上方有多少排座位。 和庞大的讲堂比起来，已经到场的数百人只是占住了一小片区域。 那些人中不乏有散发着慑人气场的存在，作为一介凡人身处其中，钟鸣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他这个异类的存在，在场的不少人都朝这儿靠过来。 这让他的心跳再次加速，脚甚至没站稳，走路有些顺拐。 “嘿，老钟，小心点别摔着了。” 阮望从门里出来，伸手撑住他，笑道。 “别自作多情，找我的。” 阮望笑着，张开双臂朝众人迎去。 “嗨~大家有没有想我呀！” 接着，发生了尴尬的事，众人与他擦肩而过，绕过他围在了与他同行而来的袁青山身边。 “青山，还有没有小岛？给我整一个。” “袁兄，哥几个写了新剧本，你帮帮忙找个信得过的班子，咱们拍个大的！” “青山兄弟，这是新的药剂，我找了替代的药方，你看看，能不能量产…… …… 看着被众人围住的袁青山，阮望撇撇嘴，酸了。 “呜呜，好可怜啊阮望，被冷落了呢~” 熟悉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阮望找了找，最后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发现了希斯卡娜。 因为她太娇小了，往椅子上一靠，从背后都看不到她的头顶。 阮望欢呼着跑过去，双手把她举高高。 笑道：“亲爱的希斯卡娜，想我了没有？！” 希斯卡娜一脸嫌弃，“你在发什么颠？” 一枚小火球从她的手掌弹出，在碰到阮望的脸之前撞到了一层透明屏障，接着轰地一声炸开了。 爆炸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咳咳咳咳……” 真呛人。 阮望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于是满意地将希斯卡娜放回了原位。 他大声道：“看什么看，老师来了还不坐好？” 随着一阵嘘声，众人果然老老实实各自找位置坐下了。 阮望示意还没缓过神来的钟鸣跟上他，走到讲台上，从兜里摸出几张草稿纸。 别看他平时不太着调，至少今天他是备了课的！ 钟鸣这才想起阮望说过自己是来上课，竟然不是开玩笑。 但为什么捎上他？ “咳嗯……大家认识一下。” 阮望开门见山：“这位是龙国官方负责超自然事件的部门负责人。” “我是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的钟鸣，很高兴认识各位。” 钟鸣强作镇定，他差点因为紧张说成“在下钟鸣……”。 还好他受过专业的训练，绝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阮望接着说道：“我已经和龙国官方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即将在小范围内逐步展开蓝星本土超凡修炼者的培养计划。” “既然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讨论得出的结果，那么以后如果大伙有意向培养学徒或是传授超凡知识的话，可以找钟局长商量。” 阮望语出惊人，这句话仿佛在钟鸣的脑中敲响了一口大钟！ 与龙国合作竟然不是摆渡人的自作主张，而是回归者共同商议后得出的结论？！ 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他……不对，龙国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强如仙魔的人物青睐？ 他心中的谜团如拨云见日。 为什么局内对摆渡人的接触计划才刚开始，自己就莫名收到邀请？ 也许对方早就在等着他们的接触了也说不定。 阮望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钟鸣，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先前之所以故意没有告诉对方，就是想在这时候看看他的表情。 真是太有趣了。 虽然大多数回归者都认同阮望不以超凡之力扰乱蓝星秩序的主张，但包括阮望自己都清楚一点。 有的事情不是你不想让它发生，它就不会发生的。 就如同蓝星日后必定会经历的“灵气复苏”和“异界降临”！ 当阮望将第一位穿越者送回蓝星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已命中注定。 对蓝星来说，这是一份礼物，也是一把尖刀！它能使人超凡脱俗，也能将世界推向地狱。 不可否认的是，在穿越者中，龙国人是占有很大的比例。 但阮望可以保证，至少在选择合作对象这点上，他们大多数人能够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看待未来。 关于此事的讨论，是在不久前发布在“蓝星土着”群聊中的，当时的全员712人有690人参与了投票，其中73%的人将票投给了龙国。 第二第三分别是霓虹和灯塔国。 但就阮望观察，投票给这俩的，多数是抱着“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的想法。 有的人相信自己的故乡，有的人逛遍世界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有的人说“我不是相信龙国，只是不相信其他”…… 总之，无论如何，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阮望瞧见钟鸣似乎是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笑道：“钟先生，你还站这儿干嘛呢，找个位置坐着吧。” “接下来，是上课时间了。” 第10章 摆渡人小课堂开课啦 今天这次回归者聚会的目的有二。 一是由阮望为回归者群体与龙国官方牵线搭桥。 其二，则是群内呼声久高不下的“修炼进阶课程”，或者说是“摆渡人的公开课”。 “修炼的本质是什么？” 阮望抛出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在座的超凡者们修炼体系五花八门，修真、科技、魔法、武道……应有尽有。 “修炼？我知道！把身体的力量锻炼到极限，这就是我的修炼！” “在下不了解其他道友的道途，只说吾之仙道，引气筑基，碎丹成婴，破妄入神，修炼即是以灵气入道的过程。” “魔力，魔力！更凝练的魔力，更强的力量，更敏捷的思维和更悠长的寿命！” “low了low了，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啊朋友们，修炼的真谛当然是要超越生命体的极限了！” “在我短暂的超凡者生涯中只学到一件事……” “乱扯，看我磁场转动……” “有免费的血浆饮料吗，我口渴了。” …… 看得出来，不同人对修炼的理解大相径庭。 有人认为是炼气成仙，有人觉得是机械飞升，有人靠凝练魔力，有人在不断进化…… 各大体系几乎无法互相参考。 而追根溯源，真有可称为修炼“本质”的共同点吗？ 阮望敲敲黑板，写下“灵性粒子”四个字。 “这就是答案。” “灵性粒子是修炼者进化的根基，在某些学科中，它也被叫做灵性能量，或是灵能。” 台下一片喧哗，有人不服，有人得意。 “安静安静！”阮望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此灵能非彼灵能，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阮望只是粗略数一数，就有七八种体系的力量被命名为“灵能”，属于是烂大街的名字了。 “灵性粒子是普遍存在于物质宇宙中，却又无法被物理手段观测和捕捉的，一种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假想物质’。” “众所周知，只要物质真实存在，便具有能量和信息。” “而灵性粒子却相反，它携带信息，具有能量，却并不具有真实形体。” “灵性粒子无法触碰，没有重量，但能够被灵魂——或者说智慧生命的灵性所吸引。” 阮望举例道：“想必大家都经历过气感、引灵、魔力感应、炼精化气之类的阶段吧。” “这个阶段，便是灵性粒子受到吸引，与灵魂融合的过程。” “灵性粒子在与灵性生命结合后，根据其修炼体系的不同，它也会产生不同的性质变化。” “再举个例子……” …… “它将变成血气、灵气、精神力、真元、魔力、械力等不同的力量。” “但究其本源，它们都是由最基本的灵性粒子变化而来。” 阮望停下，任下边的“学生”们自由讨论。 这部分知识似乎并不高级，反而很基础，但“原理”是基础的同时，也是知识的终点。 了解它对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太大帮助，多数情况下，不了解力量的本质并不影响人们使用它。 但对于某些特殊体系而言，知识就是力量，理解力量的本质能帮助他们更上一层楼。 “摆渡人先生！” 一位身穿皮夹克的肌肉壮汉举手提问，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却很守课堂纪律。 阮望微微点头，他记得这壮汉名叫王马，是个比起用身体实践喜欢研究理论的锻体修炼者。 王马起身问道：“您说超凡者体内诞生的超凡力量是源自于灵性粒子的转化，可我如今体内的血气与最初凝练的相比，无论是特性还是质量都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这是否说明，灵性粒子是会成长的呢？是灵性粒子的成长使我变强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真正强大的，是我这一身的血气，还是我王马自己？” 阮望并不觉得奇怪，在了解力量的本质后，确实有人会因为这种违和感而感到挫败。 即——如果我的力量是源自于身外之物，那这份力量真的属于我吗？ 我是否会失去它？ 我和一名使用步枪的士兵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难理解，于修行者而言，分清谁主谁次是分外重要的，对于性格中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这是一种只有理论知识半桶水的人才会陷入的魔障，修行者如果错误地理解了灵能与自我的关系，就容易精神内耗。 力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阮望呵呵笑道：“这个问题很不错，而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课题。” “首先我要告诉你答案——是！” 他算是回答了王马。 “但是想要弄懂这个问题，我需要给你们详细讲讲灵性粒子的基本特性。” 他在黑板上划下一笔。 “它的第一个特性，就是其具有唯一性。” “就比如说……你！” 阮望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投到第一排坐着的一个小个子身上。 “我？”希斯卡娜纳闷。 “对，就是你。” 希斯卡娜拳头捏紧“我怎么了？” “扔个火球过来。”阮望招招手，就像在招呼实验助手递上器材一样。 “哼！”一个火球爆射过去。 也许是因为其主人有些不满，这个火球并非常见的织炎色，而是危险的黑紫色。 阮望双手叉腰，就要表演一个经典的胸口接火球，但火球并没有炸开，而是停在阮望身前。 “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愤怒的裂解火球。” 阮望转身朝众人介绍起来，“它由七种不同的魔力术式共同搭建而成，究其本质的话，它是一团魔力聚合体。” “但在这里，我要纠正一下，它不是简单的魔力聚合体。” “而是‘希斯卡娜的魔力’聚合体！” “灵性粒子在被灵魂吸引后，就像滴进墨水瓶里的水，两者会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在这个过程中，新诞生的力量将染上灵魂的色彩，这也是某些独特能量特性的来源。” “在座的各位每个人都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生命体，同样，你们的灵性粒子也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是修炼了同一种功法的人，乃至是克隆人、复制体，也无法得到完全相同的力量。” “不要将它当做一种共生力量，而是当成自己的灵魂器官，就像这个……” 阮望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打个比方，但当他扫视下边时，忽然想起有好几位机械臂大侠，于是转而一拍脑袋道：“就像我们的脑袋，没人会觉得脑袋是身外之物吧” “灵能和脑袋一样，都是自我的一部分。” 阮望看向王马，道：“大概就是这样。” 壮汉颔首：“感谢解惑！” 阮望点点头，回身在黑板上又加了一笔。 “而灵性粒子的第二个特性，是它的可成长性。” “也许大家都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同种性质的力量，修为不同的人释放的效果截然不同？” “在深入讲解之前，我先简述一下超凡力量的释放原理。” “超凡者体内的灵性粒子在意识的控制下，由富含能量的‘活跃状态’转变成失去能量的‘沉寂状态’。” 他画了两个圆球，一个用粉笔涂白，画出表示发光的线条，一个空空的，代表沉寂。 “期间释放的能量被超凡者加以利用，体现在外便是各种超凡力量。” “用物理学打比方的话，就像原子的能级跃迁。” 稍加联想，当超凡者体内所有灵性粒子都处于活跃状态，饱含能量时，便是他的全盛状态。 当其体内所有灵性粒子的能量都被释放了，处于沉寂时，便是所谓的“力量枯竭”了。 “那么，在灵性粒子这个‘超凡器官’的性能大差不差的前提下，影响力量强弱的关键是什么呢？” “对了！就是灵性粒子发生转化时，释放能量的强度！” “换言之，是灵性粒子的‘能级’。” “能级越高的灵性粒子，‘跃迁’时释放的能量越强大！” “关于灵性粒子的能级划分，一般可以分为一百个等级。” “当然，有的修炼体系没有一百级，有的则不止，只做参考即可。” 阮望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修炼”二字。 “而我们超凡者提高自身灵性粒子能级的方式，就是修炼！” “灵力、真元……不同力量性质的灵性粒子性质与能量特性不同。” “适合它们的修炼方式也不同。” “有的要纳气聚灵，有的要打熬身体，有的要凝练精神……但究其根本，所有的修炼功法都是为了达成提升力量能级的目的。” “这便是修炼的本质。” 比起见不到摸不着的假想物质，众人还是对修炼升级更熟悉。 课堂很快热闹起来，不时有人想要阮望针对某个体系展开细讲。 众口难调，阮望就算讲到明天也没法把所有体系都过一遍，他翻开草稿的下一页。 “我说停停。” “咱们接下来讲点别的。” “比如说丹药和魔药的成药原理分析，和运演卜算法术的局限性……” …… 第11章 大人，食答辩了 一个小时后。 阮望坐台上，迎来了难得的清闲。 已经下课，现在是自由问答时间。 其实和阮望较为熟稔的只有九田的居民们，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回归者对他的印象应该更接近那个神秘莫测的“摆渡人”。 考虑到自己在接渡时往往会刻意营造一种神秘感，大家对他有一些敬畏是正常的。 但大家排队，还推推就就的，是不是太生分了？ 阮望还是喜欢凑一起热热闹闹的。 等了好一会，才有一个长发飘飘，仙气凌然的神俊修士走上前来。 “摆渡人先生，如您所言，修行者完成引灵入体后，便不会再吸纳灵性粒子，可吾等修真之人却能以天地灵气与灵石宝物辅助修行，常言道法财侣地缺一不可，修行资源是重中之重。” “修炼这般依赖外物，是否意味着我等走了歧路？” 真是个宝贵的问题，有点难度，但还在阮望的学识范围内。 “修真之道……” 阮望思考了一会，道：“说是歧路倒不至于……” “我无法以我的立场来评价修真，但我可以给你讲讲修真的历史，你可以自行寻找答案。” 话音未落，便吸引了场上十几对目光，不少看热闹的家伙也围了过来。 阮望不慌不忙，摸出一块灵石放在桌上。 他笑呵呵道：“大家觉得修真世界的‘灵气’是什么？为何只有在修真的世界才存在天地灵气这种玩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此时心中也同样在疑惑这个问题。 既然修行的本质在于和灵魂融合的灵性粒子，那所谓的天地灵气又是什么，它为什么能够辅助修士修炼？ “咳咳……”阮望清了清嗓子。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俊秀修士抱拳：“请先生赐教。” “嗯……怎么说呢，其实你们修行所用的天地灵气，是一种微型灵虫的分泌物。” 嘶——在场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甚至默默地离旁边的修真人士远了一点。 修真的源头在哪里？根据阮望所了解的，修真体系最初应该是一条与魔力体系相差不多的道路。 炼气士炼精化气，不断提升自己体内的灵气浓度。 不同于如今炼气——筑基——金丹——元婴这条循序渐进的进阶路线，古时的炼气士可能就是单纯的炼气一千层，以量变达到质变。 简单来说，最早的炼气士体内，只有“灵气”这一种性质的灵能。 然后在某一天，一名古老的炼气士发现了一种神奇的小虫子。 这种微型虫子生命力顽强，自给自养，且会向外界释放一种高能物质来改变环境。 巧合的是，这种高能物质与炼气士体内的灵气在能量特性上极其相似。 而这种高能物质，也就是所谓的“天地灵气”。 炼气士们创造出新一代功法，将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能量利用起来用以修炼，灵气能量与体内灵气共鸣，效果斐然，能量潮汐将炼气士们的境界越推越高。 一般来说，受修炼者自身天赋条件和修炼功法的不同，灵能会拥有不同的能量特性。 像是高温、冻结、生命力，元素魔力和五行灵根也属于此列。 但无论能量特性如何变化，哪怕是获得了传说中的湮灭、生死等特性，魔力也始终是魔力，灵气始终是灵气，灵能的本质不会轻易变化。 想要让力量从根本性质上脱胎换骨，进化得更加强悍，最简单的做法是将当前的灵能修炼到极限，由量变引起质变。 就像从内力到真气，魔素到魔力。 不同的体系达成质变的难度不同，但原理大差不差。 而这，就是修真体系与其他体系的不同所在。 有了天地灵气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充电宝，炼气士们不再满足仅仅只是炼气。 从量变到质变的道路虽然平稳，但过于平庸，修真界的炼气士们家大业大，他们要直接走力量质变这条路。 在灵气的帮助下，他们创造出了能够让自身灵能产生性质变化的功法。 进化后的灵能给他们带来了更持久的续航、更悠久的寿命、更强韧的灵魂…… 再后来，这条新的修真体系被逐步完善，最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灵气，灵力，元力，仙力……也就只有你们修真体系会搞出这么多种不同性质的灵能了。” 阮望掰着手指。 “还有金丹、元婴和道基这一大堆后天添加的功能特性。” “修真界搞科研可真是练死了不少人呢。” 阮望嘴上调侃，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凭借多次质变后的强大灵能，以及花样繁多的力量特性，修真才成为了一条以强悍和全能闻名宇宙的修炼体系。 不知不觉讲了许多，阮望掏出一罐快乐水猛灌了几口。 “现在大家知道了吧，修真本质上是一种与灵虫共生的修炼体系，所以说……” 他勾勾手指，那块灵石飞到他手上。 “像这块灵石，其实是灵虫的分泌物聚合体。” “噫——” 不少围观群众纷纷退后，离这个玩粑粑的人远一点。 而见众人这反应，阮望忽然有种想舔一口这石头的冲动。 还好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后，他放弃了。 对于阮望所讲的修真历史故事，虽然离奇，但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毕竟众人早已达成共识，摆渡人博学多才，通古烁今，对各个修炼体系都有着独特的见解。 阮望手上用力，将那块蓝绿色的灵石捏碎，用精神力从碎片里找出了几枚几乎微不可见的细小虫卵。 “大家也要注意防止这种小虫子的生物入侵。” “它释放的灵气虽然对普通人无害，却会扰乱我们的能量感应，影响修炼效率。” “也会促使自然界的生物产生不正常进化，打破生态平衡。” 看着大伙纷纷拿出灵石宝药想办法“消毒”，几位修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阮望失笑：“大家放宽心啦，灵虫繁殖力低下，其实没那么容易扩散的。” “只要别放任它们自由繁衍几百年，不会出啥问题。”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嘛，阮望是故意避重就轻了，受天地灵气潮汐的影响最大的，其实是本土修行体系。 相比起修真来说，许多不够成熟的本土修炼体系并不具备竞争力，如果让灵气站稳了脚跟，甚至不需要几百年，那个世界的底层修炼者就全是炼气士了。 …… 不管怎么说，那位修士开了个好头，后来的人也逐渐放开了。 虽然大多数问题都没什么营养，是突出一个找乐子来的。 “摆渡人摆渡人，为什么我和南宫姑娘同为灵能科技体系，科技树却不互通呢？” “因为你们的科技树和材料科学是根据你们各自的灵能发展起来的，力量特性不同决定了发展方向不同，而且南宫小姐好像对你没兴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呜呜……” “摆渡人，黑化真的可以强十倍吗？” “有这个可能，你可以试试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进阶，没准能获得某些强大的灵能特性，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更大的可能性是能量暴走失控，而且经常生气不利于身心健康。” “友情和羁绊真的可以让人变强吗，我前几天被一个满嘴友情的家伙揍了。” “这个我不好说，但带上你的友情和羁绊一起上一定更强。” “摆渡人大哥，你了解卡牌体系吗？” “略懂略懂，那是精神系的一个分支，有封灵和蕴灵两个方向，也有专精封印术和铭刻的差别，你想问哪个？” “啊…没有没有，我随口问问。” “阮望你看看，我给这只鸟融合了一点龙血，没有排异反应，但它死了，怎么回事？” “因为它本来就是死的，尸体上有傀儡操控的痕迹，如果你是在卧室或者浴室发现的它，请一定做好隐私保护。” “摆渡人先生，你是神吗？” “如果我是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一个人工智能帮我工作，这样我就能退休了。” “阮望老大，倾心小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因为要躲着你们所以没来，现在应该在我家的客厅看咱们的现场直播。” “呃……” …… 第12章 打倒邪恶的摆渡人！ 到了散场的时候，阮望还有些意犹未尽，众星拱月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和众人一一道别后，讲堂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瞧见袁青山正在一块显示屏上整理记录数据，阮望也准备拉着钟鸣开溜了。 他刚打开传送门，一道炽红色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希斯卡娜张开双臂挡住了传送门，仰着小脸说道：“阮望，你不能走。” “？” 阮望左看右看，道“你从哪儿蹦出来的？我为什么不能走？” “反正……”希斯卡娜支支吾吾。 “呵呵，还是我来说明吧。” 袁青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务，也来到了这边。 阮望歪了歪脑袋，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和希斯卡娜搅和到一起。 他们平时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怪哉怪哉。 “那好，说说看吧。” “是这样的，”袁青山笑呵呵道：“摆渡人先生，您今天这堂理论课，帮解决了大家在修炼上遇到的诸多问题，我等受益匪浅……” “停停！” 阮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拍马屁，说正事。” 袁青山低眉，说道：“但是呢……您也知道，对于我等修炼者来说，比起理论……” “大多人其实更喜欢在实战中学习。” 阮望抬了抬眉，所以？ “老袁你想和我过过招？” 他装傻充楞，眼前展开袁青山的信息面板。 ———— 【姓名：袁青山】 【所属世界：隆伊卡】 【等级：41】 【功法：机械之心（械力凝练法5.3.3）】 ———— 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是……老袁你这本事好像不太够看啊。 这没办法，对方本来就不以修为出众。 袁青山当然明白，他呵呵一笑。 “摆渡人先生说笑了，我哪有那本事啊，事实上这是希斯卡娜小姐提出的点子。” 没想到这袁青山看起来挺靠谱的，没两句话就把队友全招了。 希斯卡娜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哼！就…就是我怎么地吧，阮望，敢不敢应战？” 阮望端详着希斯卡娜。 她双手叉腰，用力顶起胸脯，撑起一副高傲姿态的样子。 ——很像一只看家护院的大白鹅。 这有趣的样子给阮望逗笑了，他哈哈道：“那好啊，随时奉陪，有计划没？” 希斯卡娜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当然，去维度废墟！” 如果说维度之门是穿越者的专属道具，连接的是他们各自的世界，那阮望能够掌控的世界也是有一个的。 其名为维度废墟。 如它的名字一般，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无比广大的世界。 荒芜且杂乱，是名副其实的废墟。 在那里，所有人都能以全盛姿态挥洒力量，不必担心造成破坏。 而“蓝星土着”群聊内有个功能，叫“申请pk”。 当有群员两人及两人以上组队申请这个功能时，阮望同意后，就会向他们临时开放维度废墟的维度之门权限。 让他们进去打个爽！ 四人离开传送门回到九田，在小区里兜兜转转后回到了小区入口的石碑处。 此时的石碑背面已经不再是石头纹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有着银白色透明质感的维度之门。 维度之门的外观与像水面一样的传送门不同。 它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将射向它的阳光打碎洒得满地都是，又像一块果冻，形体不受束缚地晃扭着。 将维度之门藏在九田大门口，这很符合阮望的做法。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门已经被不知道是谁用申请来的临时权限打开了。 阮望想了想，他们刚才从传送门那边走过来，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见到。 “嘶~~你们好像玩得挺大呀。”他笑道。 就好像劳累了一天的社畜回到家，发现亲朋好友们竟然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派对。 ——而且这个派对还很气派！ 还挺让人兴奋的 希斯卡娜还一脸坏笑地准备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想，阮望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当她扭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阮望的一双大手…… “希斯卡娜，我太喜欢你了！还等什么呀，快走吧~！” 阮望大笑着，一把将少女高高举起，跳进了维度之门。 “呃……” 门外的钟鸣目瞪口呆，一系列的展开，以及摆渡人的举动，让他大受震撼。 “呵呵，请不要在意。” 袁青山说道：“摆渡人先生就是这样的，今后与他相处的时候您也可以更放松一点，对了，还有这个……” 钟鸣拿着对方递过来的……手环，戴在了手腕上。 袁青山解释道：“这里面铭刻了维生和思维联觉法术。” “维度废墟与九田不同，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合普通人生存，也没有覆盖全域的思维联觉法阵，您可能会无法听懂其他人所说的语言。” 并不是每个人回归后都还记得怎么说蓝星话的，只保留了本能“卧槽”的不在少数。 钟鸣这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没有出现过语言交流障碍的原因。 原来，九田中竟然覆盖着一道翻译法阵。 “钟先生，请。” 两人一同进入门内。 …… 维度废墟的上空是没有太阳的，这里没有昼夜的概念。 天空是永恒不变的灰白色，但天地间的光照和能见度却不低。 地面是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的荒芜山地，山一样大的岩石和各色水晶在地表随处可见，它们杂乱地嵌在土里，仿佛一个填埋了各种废弃物的垃圾场。 然而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里，有一块地面工整且夯实的圆形盆地。 ——这是回归者们搭建的“擂台”。 在旁边巨石山峰的半山腰上，有一大片人工开凿的平台和阶梯，这是观赛的露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第一届摆渡人讨伐战！！” 一个身着燕尾服，皮鞋锃亮，头戴黑色宽沿礼帽的小胡子男人正用激情澎湃的主持腔调做着解说。 “首先，感谢对本次活动提供技术支持和场地帮助的南宫兄妹，以及提供方案策划的白梅女士！” ——鼓掌声！ “当然，我们还要感谢每一位为本次活动的保密工作而努力的各位，谢谢大家~！！” “呜呜——！”全场欢呼夹杂着鼓掌声。 “话不多说——” 维度之门出现波动，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 “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角，摆渡人——阮望先生！！” 观众沸腾，两岸猿声啼不住，呜呜哦哦的欢呼声连成一片。 “呃……” 主持人停顿了半秒，他发现与阮望同来的，还有一个被他举高高的希斯卡娜。 他马上补充道： “当然，一同到来的，还有本次活动的组织者——我们敬爱的希斯卡娜女士！” “虽然她似乎已经被邪恶的摆渡人俘虏了，但是无所谓——大家欢迎！” ——欢声雷动！ 不知从哪打来的灯光聚焦在阮望身上，让他像捧起奖杯的冠军一样耀眼！ 可惜差了一场金色的雨。 阮望哪见过这场面，喜不自禁。 他高声大呼道：“谢谢大家！爱你们！” “啊啊啊啊！”充当奖杯的希斯卡娜羞红了脸。 她用力地掰着箍住自己细腰的手掌，最终在变成火焰奖杯之前逃离了魔爪。 …… 当钟鸣与袁青山到场时，第一场决斗已经开始了。 有一道银色流光稳稳停在下方的圆形擂台中央，正是阮望。 而与他面对面，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的，正是那道火焰包裹着的赤色身影。 第13章 你的魔法？我的魔法！ 场上的两人没有动手，似乎正在闲谈，不过隔着很远的距离钟鸣是听不见的。 “钟先生，这边。” 袁青山带路，两人走过几道升降装置后，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大露台上。 钟鸣放眼望去，这儿比刚才讲堂里的人还要多。 而且他从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很明显是刚从讲堂出来就跑到这儿来了。 他原以为这群从异界归来的超凡人类应该是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模样，后来在讲堂中见过的那些钻研修炼和理论知识的超凡者已经让他感到陌生了。 何况现在…… 这些人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去年去看的一场足球比赛。 龙国足球虽然依然抠脚，但不妨碍他感受到现场球迷的热情。 他身旁的这些“观众”，也像那般平凡。 在众人瞩目的地方，阮望掰掰手指，做着赛前的热身动作，一个黑色影子忽然出现在场上，正是那位燕尾服主持人。 阮望是认识他的，不如说还很熟。 他叫张问寒，是一位五阶魔法师，目前的蓝星身份是一位闻名全球的“魔术师”。 他很有口才和表演的天赋，在调动观众热情这点上无人能出其右。 再加上他那一手神秘莫测，无人能解密的“魔术表演”，让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魔术之神”。 不过，观众以为是魔术表演，其实他是在施展魔法，这算不算是骗，就不好说了。 “摆渡人先生，请问对于本次活动，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望接过一个类似话筒的设备，想了想说道：“买我赢，就这样。” “对了，这次报名的一共有多少人？”他顺口问道。 总不可能是全员参赛吧，毕竟有本事能和自己掰掰手腕的人可并不多。 “唔……我看看。” 张问寒抬起手腕，点开程序看了一眼。 “现在报名的有122位，不过请放心，这次活动并不是强制参赛的，实际会上场的肯定没这么多。” “嗯？这个报名活动在哪，我怎么看不到，我可是群主哎？”阮望翻了翻群功能，没发现任何踪迹。 “呃……这不是考虑到要给您一个惊喜嘛，所以稍微做了点保密工作。 好吧，看来是有狗管理在搞鬼。 小胡子主持人一个跨步跳到场上另一位参赛选手的身边。 “您好，希斯卡娜小姐，作为本次活动的组织者，也是第一位挑战者，您有什么挑战宣言吗？” 希斯卡娜小脸羞红，她本来是不想亲自上场参战的。 原因无他，她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却也深知自己不是阮望的对手。 可是，当阮望去到擂台上后，转身朝他抛了个媚眼，全场就忽然开始齐声高呼“希斯卡娜！” 坏了……这可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希斯卡娜的脸皮被瞬间击破，不得不成了领头羊。 她接过话筒，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足够恶毒的狠话。 最后只憋出一声傲娇的“哼~！” 引来呜呜喔喔的全场欢呼！ 主持人退场，意味着这场较量正式开始。 “希斯卡娜，我们有多久没有打过架了？” 阮望笑吟吟道：“上一次好像还是在我接你上船的时候，好像有一年了吧。” 希斯卡娜哼了一声，从袍子里把那根长长的水晶魔杖扯出来。 “废话真多，你不动手我可要揍你了！” 瞧着少女那张气鼓鼓的脸，阮望失笑。 “那好吧，如你所愿。”他说道，“不过今天可能要打车轮战啊，为了节省体力我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希斯卡娜好看的眉毛微微抬起。 这个坏家伙在说什么？全力以赴？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以前只是跟你们玩玩，现在我要动真格了”嘛！ 希斯卡娜周身亮起数十道环形法阵：“你可恶，瞧不起谁呢！” 哪怕没有激发，浓郁的魔力波动也让她周身的土石四散飞射。 面对气势如虹的希斯卡娜，阮望笑笑，捻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砰—— 一根乌红色的木棍出现，落在了他右手上。 木棍不是很长，大约一米四五，一端杵地的话只能到阮望手肘上面的位置。 它就像一根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新鲜树枝，不是很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几个像是树木自然生长时形成的小疙瘩，距离末端二十多厘米的地方长着一截断掉的残枝，像是剑柄上的剑镡。 而且在那像剑镡一样的断枝上，竟然长着一颗红白色的花苞，花苞小小的，散发着生命的活力。 真是一根绝世好棍！堪称名副其实的村好剑！ 若出现在乡村孩童的手中，估计方圆二里内所有的油菜花都会失去花骨朵吧。 这木棍就是阮望的“武器”了，其名为“刻舟”。 别看它其貌不扬，却是实打实的神器。 不但兼具敲、打、刺、捅等物理打击能力，更有灵能恢复、术法威力增幅、快捷施法等多种实用效果。 阮望取出武器后，朝希斯卡娜看去。 ———— 【姓名：希斯卡娜·兰奇】 【所属世界：古林垩翁】 【等级：66】 【功法：万红灭世魔典（魔力凝练法14.7.1）】 ———— 希斯卡娜的天赋确实是顶级，她刚回到蓝星时还是65级，经过一年的修行，她已经升到了66，魔力的能级再次提升了。 阮望的系统是神明所送，等级一栏显示的是超凡者体内灵性粒子的能级。 以精神力体系的100个能级梯度为标准，也对应了修行路途上的十个等阶。 希斯卡娜修行的功法在阮望的系统资料库中也能找到对应的编号，虽然朴实无华，但绝不是烂大街的货色。 只从等级上来说，阮望并非强得离谱，他甚至不如对面的少女。 ———— 【姓名：阮望】 【年龄：18】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62】 【功法：精神凝练法RW2.2】 ———— 似乎……太普通了？ 拜托，咱又没什么外挂，系统面板也只是用来督促修炼的。 这一身本事可是全靠自己努力，纯天然！ 至于…为什么阮望只有18岁？ 系统不是万能的，它只知道阮望能够知道的，也只会显示阮望想要看到的，只要他够臭不要脸，他还可以是17岁。 与希斯卡娜使用的“魔力凝练法14.7.1”不同，阮望的“精神凝练法RW2.2”其实应该叫“精神凝练法（阮望定制版）2.2”。 你问我为什么有定制功法？ 咱可是背靠神明的关系户啊，这很奇怪吗？ 回到正题，虽然他的灵能等级不如希斯卡娜，但同为六阶，他的功法更加优秀，两人其实并未有什么差距。 而在战斗风格上，他们也算是半个同行。 几乎所有修炼体系都可以被分类归纳为三大类：生命、能量、精神。 生命系专精生命和肉体的强化、进化。这些体系的灵能在体内运转效率极高，但离体后的操控性非常差，几乎无法用来构建术式。 而能量系顾名思义，拥有丰富多样的力量种类，以及出色的能量操控、术式搭建能力。 希斯卡娜的魔力体系作为能量系最出名的代表之一，能量特性是元素效应和叠加增幅。如果不能及时打断她的法术构筑，爆发的威力将超乎想象。 至于阮望所修炼的精神系，力量性质有且仅有一种——精神力。 精神力大多时候只表现为“念动力”，它几乎没有任何亮眼的能量特性。 但它就像修炼者的神经和手脚，操控性拉满，在精细操作、术式构建和运算分析上一骑绝尘。 换句话说。 精神系的修行者们，无论是本家的精神体系，还是诸如卡牌、傀儡、卜算等分支体系，都无一不是靠一手出神入化的法术吃饭的。 分析、理解、演算、构筑，这是精神系修炼者必须具备的技能。 但想要做到这些，不但需要能解构万物的精神力量，还需要能理解这一切的智慧，或者说——知识！ 知识就是力量——至少在精神力使用者这里，这句话是说得通的。 那么……“知识”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画面回到场上，希斯卡娜的多重法阵已经全部激活了。 她眼中倒映着阮望的身影——对方自从抽出武器后就一直闭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在等她完成自己的魔法构筑。 混蛋！他是在小看我吗！ 希斯卡娜攥紧拳头，她真的有些怒了。 亏自己还特意藏了几道防御法阵，以防他冲过来打断施法，没想到根本没用上。 真是被小看了！ 她忽然有些委屈，自己明明很强的，为什么不把我当回事啊？ 好啊，既然你如此托大，那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阮望，接招吧！”希斯卡娜大喝。 “禁忌魔咒——红莲！” 这开场就是大招。 希斯卡娜不是光之巨人，不存在先手开大打不死人的情况。 灰白色的天空刹那间被彻底染红，狂暴的魔力洪流在阮望脚下显现、汇聚。 大型魔法的魔力轰击由法阵发出——这是一个常见的误区。 事实上大部分大型战略魔法的构筑是围绕目标展开的，法阵更像是个控制器。 所以当魔法释放的时候，敌人将逃无可逃，因为他早已身处魔法的封锁之中。 下一秒，毁灭降临—— 轰！！！ 焰光淹没了阮望。 第14章 知识能做到什么 知识能做到什么呢？ 在禁忌魔咒引爆的前一刹那，阮望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中有蓝白色光晕转动。 无形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展开。 “魔力运转的统合效率高达95%，真是厉害啊，不愧是你，希斯卡娜。” 在他的精神视野中，空气中每一丝魔力的运行轨迹都被他捕捉。 “十重阵法中有四道是障眼法吗，为了防破解真是浪费了不少魔力呢。” “三道控制机关？作为抗干扰的必要设计倒是不错，可惜希斯卡娜只实操了一个。” “看来她对这个魔法的理解的还不够透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精简掉冗余的部分呢。” “笑死，竟然还有用于稳定外观特效的功能，太华而不实了吧。” 之前阮望假意闭眼休憩，实则精神力已经无声无息间将整个禁咒魔法的原理摸索清楚了。 阮望的系统会在接回穿越者的时候，自动打包那个世界的各种功法和法术资料。 有好有坏，数量多如牛毛 阮望自然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屎里淘金这种事上的，他更喜欢临场学习……你的法术不错，我偷一手没关系吧？ 俗称——学学你的。 比如说现在，希斯卡娜就是他的法术老师。 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阮望深以为然。 除去魔法的创造者在设计这个魔法时所做的一些冗余设计，希斯卡娜在学习时也没有将魔法的原理吃透。 或者说，她没有足够的眼界与能力将其完全理解。 这样的法术外表看来无论再怎么宏伟，在他眼中也满是破绽。 “呵呵，那这样好了……” …… 时间回到现在，魔力洪流爆发了！ “噢！天哪！希斯卡娜小姐的这一发饱和魔炮正中靶心！” 小胡子主持人神色飞扬，激动地大喊。 “犹如火山喷发般壮丽！即使隔着防御结界我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战场已经化为了炎流的火海！这是何等强大而又美丽的一击！” “只是开场，战斗便已经结束了吗！！” “结结实实吃下了这一击的摆渡人是否会就此落败？” “在尘埃落定之前，还请保持期待！” “各位朋友——拿起你们手中的联络终端参与活动，为你喜爱的角色投出宝贵的一票，为他们呐喊助威吧！” “——噢噢噢噢！！”现场欢声雷动。 钟鸣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透过来的光依然把他的双眼晃得流泪。 他根本没看清场上发生了什么，只能从解说的只言片语里了解情况。 这便是超凡人类的伟力吗？ 这恐怖的力量，核弹……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不知内情，谁能想象得到它的主人只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 “袁先生，摆渡人他…他怎么样了？” 袁青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感受到这个魔法的磅礴力量。” “但请相信，摆渡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的。” 袁青山也给不出答案，场上的两人无论是谁，实力都远高于他，这种级别的战斗他是看不太懂的。 这个时候，只要相信就好了。 视线回到正面。 希斯卡娜面色凝重，自己的魔法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人人都在夸赞这禁咒的伟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己的魔法可不只有这种程度啊。 按本来的设计，这个魔咒在爆发后，会在目标处形成一朵赤焰莲花。 所有能量集中于一点奔泻而出，对被莲花结界困住的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 可现在，她既没看见本该出现的莲花，也没能约束住魔力。 这像火山喷发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的魔法？魔力全都泄掉了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同为六阶超凡者，她可不会想当然地觉得这样四散的魔力能对阮望造成什么威胁。 不……不对，我的魔力呢？ 希斯卡娜忽然察觉到不对。 刚才那轮爆发看似恐怖，声势浩大，魔力反应犹如飓风海啸般汹涌，但与她构建术式时填充的魔力量比起来，却还是少了很多。 她粗略估计，少了至少有五成！ 为了防止误伤灵魂，在魔法完全释放前，她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力量收了回来。 现在她也无法追踪那些魔力的去向。 它们去哪了？往地下去了吗？不…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会引发地震的。 希斯卡娜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喃喃道：“难…难道说……” “哦？难道说什么？” 爆燃的焰火还没有熄灭，但阮望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哈哈，我就喜欢看你这副表情~” “亲爱的希斯卡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哒，哒，哒…… 阮望打着哈哈，一步一步从火海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棉质T恤本该是极易燃的材料，现在却连一点火花都没有沾上。 更引人瞩目的，是他左手上托着的，一朵巴掌大小，萦绕着浓浓魔力气息的火焰莲花。 “惊不惊喜？”阮望眨了眨眼。 希斯卡娜：“……” 看着毫发无伤的阮望，再看看对方手上那朵火莲。 少女知道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自己的魔法被阮望这家伙破解，并且控制了。 而且……似乎变得更加精巧了是怎么回事？ 禁忌魔咒炸开可是足有半径五公里那么大，怎么到阮望手里就只有十公分了？！ 缩小了……五万倍！！ 阮望被希斯卡娜那张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心的可爱小脸逗笑了。 “想学啊，我教你啊。” 希斯卡娜涨红了脸，跺脚道：“谁要你教啊！我还没有输！” 说完，她双手紧握法杖，磅礴的魔力再次涌动起来。 但是这一次，她构筑的是防御魔法。 看着眼前正飞速连成一片的魔力通路，阮望脸色不变。 他自顾自地解释着： “我利用了你调动魔阵时的误差，用模拟的魔力陷阱接管了控制机关，并将约束机关的识别术式改写了，以此将部分魔力以散射的形式剥离出去。” “所以在你撤去感知后，魔力容量已经处在可控范围内的魔法就自然而然被我接管了。” 他笑呵呵道：“希斯卡娜，你在面对精神系的敌人时，一定要记得……不要使用过于复杂，或是自己没有理解透彻的法术哦。” “至于魔法的小型化嘛，这里需要用到一点空间压缩技术。” “当然，也可以用空间石加符文铭刻技术代替。” 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操作简单介绍了一遍，就像一位指导学生的老师。 这些话不仅场上的希斯卡娜听到了，通过专门的设备转录后，也在观众席上放了出来。 “啊？还能这样吗？！” 围观群众们真是长见识了。 “这就是纯正的精神体系吗？！那种等级的魔法术式我眼睛都看花了，摆渡人竟能直接破解！恐怖如斯！” “嘿，兄弟，你也是精神系的，咱们切磋的时候你不会也在找我的破绽吧？” “不是……我不是本家啊，我只会玩人偶的。” “想不到空间魔法除了当交通工具和耍阴招外，竟然真的有用，长见识了。” “是啊，看起来得什么时候去学两手了，不知道容不容易入门……” “哎，哥们，我记得你好像就是……” “不会，真不会！请容许我单方面与空间法术划分界限……” …… 希斯卡娜眉头紧皱，她已经藏身在密密麻麻的防护结界中。 细想阮望方才的解释，觉得有些梦幻。 自己花了大功夫学来的魔法，在对方眼里竟是这种随手就能拆开破坏掉的玩具？！ 怎么可能呀！阮望他明明不是魔法师！ 希斯卡娜犟嘴：“不可能，你根本没有魔力，怎么可能掌控我的魔法！一定…一定是有别的……” “哎呀~我会不会魔法，希斯卡娜你还不清楚吗？” 阮望笑着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是模拟，还记得吗？” “对我来说，模拟其他力量的能量特性并非难事。” “任何力量都有其运作的原理，而我恰好懂得多一点。” 说着，他将右手的刻舟甩了个剑花。 只听倏的一声，其上燃起了如火焰般跳动的魔力，再一抖，变成了冷凝的冰霜，又一抖，变得如凌厉而锋锐…… 他来来回回切换着力量，像在表演戏法，最后，又变回了火红的魔力。 “……”希斯卡娜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道魔力火焰。 在她的感知里，那力量竟然和自己的魔力有九成九，甚至更甚的相似！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回蓝星的时候，曾经和阮望交过一次手。 那时对方使用的法术也是那么熟悉，几乎和自己的力量一模一样。 可由于相似的法术还有很多，她当时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原来……他早就给我展示过了吗？ 但是…但是我还没有输！ 希斯卡娜抿了抿唇，眼神再次变得坚韧，她是个倔强的人。 魔力还剩很多，先用防御法阵撑一会，寻找反击的机会！ 她笃定，失去了一半力量的禁咒，威力不足以击破她的防御。 既然已经知道了阮望会寻找她魔法中的弱点，那就使用自己能够完全理解掌控的低阶魔法打持久战！ “我不会输的！”她捏紧拳头。 而外边，阮望透过法阵看到希斯卡娜不甘心的小脸，不由失笑。 哎，估计又要把她打哭了。 在他记忆里，希斯卡娜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家伙。 希斯卡娜啊，你当然不弱，但是抱歉…我可能比你要更厉害一点。 “去吧，火莲。” 阮望左手轻轻往前递出。 手上的火焰莲花升腾而起，围着他旋转一周，缓缓向前飞去。 这一刻。 无论是场上的希斯卡娜，还是观众席上的吃瓜群众们，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也…… 太慢了吧！？ 这种轻飘飘的东西砸得到谁啊？对方随便加持一个轻身术就躲开了好吗！ 事实也是如此，希斯卡娜在刹那的愣神后，下一瞬间就给自己套上了三四个增加机动性的魔法。 瞧不起谁呢？这种慢吞吞的玩意，一辈子都别想追上我！ 然而，不等她继续高兴，阮望动了！ 双脚处能量爆发，他轻轻一跃。 腾飞在空中时，他用双手握住刻舟的“剑柄”，收臂扭身，眼中两道蓝白光芒一闪而过。 他猛地挥棒，刻舟带着厚重的魔力划出一道飘带一样的光影，命中了那朵火莲！ 众人似乎听到了“砰”的一声脆响，眼睛开始下意识地去追寻火莲的飞行轨迹。 消失了？它飞哪儿去了？ 它飞得太快了！ 不！它没飞走，它是真的消失了！ 此时，用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的希斯卡娜忽然想起了阮望刚才说的一句话—— “一定记得不要使用过于复杂，或是自己没有理解透彻的法术哦。” 她朱红色的眸子瞪得老大，急忙回头看去。 随着“啵~”的一声—— 一朵火红的莲花挤破空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第15章 打完这仗就回家结婚 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制！ 火莲轰地炸开，狂躁的魔力将希斯卡娜淹没。 层层叠叠的防御法阵此刻就像一个压力到达极限的高压锅，顷刻间由内而外地炸成了碎片。 这次爆炸的声势远不如之前的禁咒魔法，但威力更甚。 希斯卡娜败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阮望“击球”的假动作迷惑时，他钻过了防御魔法的封锁破绽，用空间法术将火莲送至法阵内部引爆。 然后，轰的一声—— 火莲炸弹在阵法内爆炸，就像一颗密闭房间里爆炸的手榴弹，或是一根塞进了卷心菜心里的炮仗。 威力比起在空旷处引爆不知要大多少。 脚下的震动一波接着一波，大地在轰隆作响。 如果此时有人将耳朵贴近地面，一定能听到一场交织回荡的地震波交响乐。 “坏了，希斯卡娜小姐不会……不会被炸死了吧！” “辣手摧花！摆渡人干得好呀！” “别说风凉话了，快救人啊！” 观众们议论纷纷，只是开场秀就这么刺激吗！ “喂——没事吧？希斯卡娜？” 阮望穿过浓烟，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别叫了，烦死了！” 烟雾中传来娇喝声。 “看起来你还很有精神，那我就放心了。” 阮望走近，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的伤势。 客观来说希斯卡娜没受多大的伤，只是长袍的下摆被烧得破破烂烂了。 裤腿也烧掉了不少，好好的修身长装成了辣裤，此外，她肩膀和腰上的衣服也烧出了不少破洞。 至于她本人嘛……除了身上脏了点，几乎完好无损。 估计等到烟雾散去的时候，仅有的几处擦伤也该痊愈了。 阮望很满意。 “希斯卡娜，这下你可必须得佩服我的控制力了，瞧瞧，多么完美的战损套装！” 他来回踱步，一边啧啧欣赏。 希斯卡娜低着头，银牙紧咬，眼眶红红的。 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插得掌心生疼，呼气也是一顿一顿的。 似乎是在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鼻头发酸。 当那朵火莲在她脸上绽开的时候，哪怕她全力调动体内的魔力抵抗也已经无济于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魔法的威力。 可以说，她已经做好了重伤的打算。 但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迷你火莲的爆发就像风暴，身在“风眼”中的她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只被零星的火苗烧坏了衣服。 这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阮望！ “嘶——你瞪我干嘛？” 阮望辩解道：“你不会认为我真的会对朋友下狠手吧！天哪，真是冤枉，我有好好把握分寸的。” 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除了没有烧掉希斯卡娜的鞋子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她穿的是长筒靴就好了，烧坏了也不容易绊倒。 阮望刚想伸手帮希斯卡娜拍拍身上的灰尘，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那种熟悉的委屈巴巴。 “呃，那个……你不会是要哭吧？” “别……别啊！” “呜……我…我没有！呜呜……” “……” 观赛台上，观众们也在等待结果的揭晓。 从烟雾里走出来的，是阮望背着希斯卡娜的身姿。 他将左手握拳高举，宣言自己的胜利。 “呜噢噢噢噢！！”全场沸腾！ 如众人所想，摆渡人果然轻松获胜了。 而希斯卡娜用兜帽把头盖住趴在他背上。 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 众人并没有为她的失败感到惋惜，摆渡人展现出的实力太过超模。 而且，从这场战斗中获得的战斗经验无比宝贵。 虽然这次活动是叫“摆渡人讨伐战”，但没有人会认为其真实目的是为了击败阮望，那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能够与强者对战，从而变得更强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名为“挑战赛”，实则为“交流会”。 “希斯卡娜受伤了，我送她回去。” 阮望打了个招呼，唤出刻舟轻轻一划，打开维度之门离开了。 观众们开始讨论，这第二场的战斗该由谁去。 “使用魔法和结界进行战斗的，我觉得可以往后稍稍了，摆渡人能够轻易看穿我们术式中的破绽，而这些破绽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察觉，这样的战斗没有意义。”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法师分析道。 他叫史道夫，是一名博学多才的光明魔法修炼者，有着丰富的见闻和经验。 他提出自己的意见： “摆渡人不可能和我们每个人都上打一场，就算是时间上允许他的体力也不允许。” “所以我建议最好是安排各大体系中的佼佼者，或者某些稀奇体系的修炼者上场。” “这样我们既能得到各种主流体系的对战经验，也能从其他体系的战斗方式中取长补短。” “我觉得没问题。” “在理在理……” “那就这样？” 预备选手们觉得这方案不错。 “哈哈，无所谓！下一个俺上！” 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身穿西装的壮汉，豪迈地说道。 那块头一看就是专注于练肌肉的猛男。 而且从他散发的气场来看，实力不俗。 “锻体吗……倒是合适。” 史道夫感觉这人很是面生。 他也算人缘广泛的了，却好像从没见过这位朋友。 而且……如果是炼体的话，应该还有更强的人吧？ 他转头看向边上的某人——王马。 在他的印象中，王马应该是所有回归者中锻体修为最高的了，甚至隐隐要摸到第七阶的门槛。 靠在栏杆上看戏的王马自然明白这老头的意思，但他没做什么表示。 对他来说这场战斗由谁去都无所谓。 他在修炼上有些困惑，但并不是在战斗上的。 为了寻求答案，他也许会在之后单独去拜访摆渡人，而不是不解风情地去决斗场上求教。 一个清秀靓丽的黑发少女轻快地蹦过来，蹦到栏杆上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笑着跑开了。 也不知是说了什么，那个平时沉稳的王马听后，竟然哈哈笑了。 他笑着走向那个刚刚扬言出战的西装猛男，一只手拍在对方肩膀上。 猛男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比他稍矮一点但同样肌肉壮硕的朋友。 “你干什么？” “加油，兄弟！” 王马认真地道。 “一定要赢啊！” 壮汉愣神，嘿，这人还怪好的嘞。 “那是肯定的，相信俺！” …… 阮望耽搁了两分钟换了件背上不湿的衬衫。 回到场上后，发现刚才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地面已经被修复好，而他第二场的对手也已经在等他了。 看清来人，阮望也有些吃惊。 他笑道：“哟，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要过段时间你才有空呢。” “范勇，找到老婆了？” 西装猛男正是阮望小半天前才接回蓝星的范勇。 和刚见面时麻衣短裤邋里邋遢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他须发整洁，身穿一身宽大西装。 像极了某些电影里随时会变身成怪物的幕后boss。 “嘿嘿，也不算追到了吧。” 范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就差一点了。” “差点什么？” 阮望好奇。 壮汉小心地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收好放在一边。 他咧着大白牙笑道：“等俺打赢了你，就娶到了！” “……” 阮望呵呵。 第16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简单询问之后。 “所以…你跑来和我打，就为了那个什么……白姑娘？” 阮望无语，这哪跟哪啊，白姑娘又是谁啊。 “对！白姑娘说了，等俺打赢你她就嫁给俺！” 范勇花了好一会才点开手上的通讯手环，展示给阮望看。 “我瞧瞧……” 阮望发现范勇打开的是一个聊天框，聊天对象是一个叫“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用户。 呵，咋还是从群里头找老婆呢，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吧？你到底是怎么在半天时间里勾搭上人家的啊？ 而且这ID阮望可太熟了，这可不是白梅女士吗！ 以下是大致聊天记录： 帅哥：“你真好看，俺喜欢你，当俺老婆可以吗？”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滚。” 帅哥：“给俺个机会，咱们先见一面好吗，俺很帅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滚。” …… 一番长长的纠缠之后。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下午有个比赛，你赢了我就考虑一下。” 帅哥：“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活动链接】 …… 饶是打灰十八年，发誓再也不上工地的阮望也不由自主地用脚趾抠出了三室两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聊天软件玩得这么尬的。 最难绷的是，因为范勇不会打字，也不会神念和精神输入，导致他发送的所有消息，除去表情外都是语音。 两人的对话是全场扩音的，当这份聊天记录被当众处刑后，连闹哄哄的观赛团都瞬间静下来了，只能听到齐齐倒吸冷气的声音，本来就不太凉快的活动场地又上升了几度…… 小胡子解说也静默了，尝试组织语言…… 阮望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位“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小姐，也就是白梅女士，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传闻这位女士在从蓝星穿越前是妥妥苦情少女一枚，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被渣男伤了感情，异界走一遭运气不好又被渣男骗了，从此痛定思痛，斩情绝欲，醉心科研，走上了大女主逆袭的道路。 好兄弟，你好歹看看人家的ID啊，人家是看见男人就烦，你怎么还往她脸上凑的。 这下好了，面都还没见着，被骗上来给我当沙包，就连人家的名字都是热心吃瓜群众告诉他的。 “嘿，范勇，你都没见过白梅，咋看上人家的” 阮望还是感到困惑，总不能是群友抓阄吧，抓到男妹妹怎么办。 “俺见过！” 范勇反驳，他指着白梅的头像，“俺找遍了，她是群里最好看的！” “这……” 这兄弟不知是从哪个时代穿越回来的原始人，在网络冲浪方面一点常识都没有。 先不说群里将近一半的纸片人头像，还有cp党和男妹妹，用本人照片当头像的少之又少，何况照骗呢？ “那个，范勇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白小姐和她的头像长得其实不一样呢？” 对方震惊！ “真的？” “嗯。” 阮望实事求是道：“我可以肯定这张照片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白小姐其实不是白毛红瞳，而是白毛白瞳。” 他很肯定，作为九田的地头蛇，阮望有这个自信。 “无所谓啦，白的红的都好看！” 范勇笑呵呵道：“摆渡人小哥，咱们别磨蹭了，赶快开始吧！” 阮望只能无奈摇头，失笑道：“你还挺猴急，这么有信心能打赢我？” 刚才他和希斯卡娜对决时，范勇应该也在现场观战，看完后竟然依然有信心登场，莫非他自觉得比那位少女魔法师更强？ “嘿嘿，”范勇天真笑道，“俺找大伙问过了，摆渡人你其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得恐怖，而且——你不擅长近身战对吧？” 他自说自话。 “不管摆渡人你有什么奇怪的法术，只要冲到你脸上俺就赢了！在那边世界俺也遇到过一些会用巫术的人，他们都打不赢俺，拳头比法术好用多了！” 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谁编的，阮望不由得想笑。 “哎呀，还真是被你找到破绽了，没办法……” 他提步上前。 “那你来试试看吧。” …… 本来为了赢得公平，范勇先前还专门往后退了挺远，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见阮望竟然一步一步主动朝他靠近，非常纳闷。 “竟然……竟然没有远离，而是向俺靠近了吗？！” 摆渡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情报有误，他其实近身战也同样擅长？ “哼，不靠近你的话，又怎么把你揍一顿呢？”阮望笑道。 范勇吞了口唾沫，他捏紧沙包大的拳头也踏步上前。 “那就…试试看吧！” 沉默已久的观赛团又开始热闹了，解说那魔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哇哦——！” “两位选手同时往场地中央靠拢了！这会是一场拳拳到肉的贴身肉搏吗？！” “继展示了非凡的法术造诣后，摆渡人又要揭开他实力的冰山一角，从正面击败这位肉体强大的锻体修炼者吗？！” “天哪！恐怖，全能，以及睿智！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无法做到的吗！” 观众们也大叫： “噢噢噢噢！开打开打！我最喜欢看肌肉男打架了！” “白毛同好会发来助攻，猛士加油！” “揍他揍他！” “加油啊，练肌肉的大哥哥！！” 气氛再次被点燃了。 而此时，场上。 已经到攻击距离了！范勇眼神一凛，一步踏出的同时带动身体扭转，力量从脚底开始，经由下至上的全身肌肉加速后传到拳头，然后猛地挥出！ 在这一拳打出去时，他的体格已经明显壮大了一圈！浑身肌肉轮廓凸起到一个恐怖的程度，给人强大的视觉冲击！ “吃我一拳！欧拉！” 空气被打出一大片白色雾气，音爆来不及传出太远，就被拳头带起的微型风暴吞噬。 这拳速远远超过音速，带着无匹的雄浑力量击向阮望！ 阮望抬起眼眸，捕捉到已至眼前的攻击，眼中蓝白色光芒闪过…… 轰——！场地再次尘土飞溅。 “命中了！范勇选手的先手一击毫无悬念地命中了！即使是那位强大的摆渡人，吃下了这一击想必也……” 话音未落，迟来的拳风将飞尘吹开，露出了让众人咋舌的一幕。 透过还带着点土褐色的空气，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半球型的透明屏障罩在阮望头上，范勇势不可挡的一击落在上面，仅仅只是打出了几条微小裂口，而且那些裂缝还在迅速修复，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 范勇收回拳头，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这道屏障，他不敢相信自己当前状态下的全力一击竟然连破防都没能做到，或者说……还差得远！ “有烟无伤。” 阮望表情玩味，笑道：“你看，是不是还挺现实的。” “你所谓的攻击，就是连破防都做不到，温柔地抚摸我的屏障吗？” 阮望语气嘲弄，手指轻弹，在屏障上敲出“噔噔”的声音。 “木大木大，如果你只有这个程度，那我连武器都不需要了。” 他将刻舟插在地面上。 “就是可惜了我专门展开的力场。” 如果细细感应，可以看到有无数细密的银白色精神力丝线从阮望的脚底和屏障底部延伸出去，铺满了整个圆形场地。 这种手段类似于武道和锻体体系的生物力场，虽然原理不同但效果相差无几，通过活用空间术式将整个场地的地面连成一个整体，以此将击打在屏障上的力量分散出去，以此提高防御力，还能保护场地不被破坏。 否则即使阮望这屏障再硬，也会被范勇一拳头打进地底去。 虽然这一拳没能破防，但能在屏障上打出裂痕就说明并非全无效果。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还需要思考吗。 范勇张开大嘴深吸一口气—— 下一瞬间，如幻影般密集的拳头将阮望和他的屏障一起淹没！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给我破开！！” 轰隆轰隆的轰击声响彻天际，震得在场的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 阮望伸出手握上刻舟，灵能运转，木棍开始改变形状，就像一棵活着的树木那样开始生长，最后变成了……一把椅子？ 阮望坐了上去，就像一位近距离体验第一人称3D电影的观众，面对铺天盖地的凶悍拳印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说道：“用点力。” 那如潮水般的攻势仿佛没有尽头，布满整个场地的银色结界也开始闪烁急促而危险的光芒…… 第17章 肉体vs机甲？ “破了！破了！摆渡人的护罩已经摇摇欲坠！” “就差一点，加油啊范勇选手！” “面对如潮水般的攻势，摆渡人已经难以支撑！但摆渡人最擅长的法术还没有施展，不难推测，范勇攻破屏障的那一刻，就是反击来临的时候！” 解说激情澎湃，但从态度上来说，让人很难不相信是在拉偏架。 阮望倒是不置可否，场上情况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小胡子解说倒也没说错。 他扭扭脖子，好了，该用什么和他玩玩呢…… “到达极限了！” 范勇的拳头告诉他这个信息，他清晰地知道这个讨厌的屏障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全力来上一拳，不，只要再来一点点力量就能突破了！ 他虽然不够聪明，但战斗经验也是一顶一的。 他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多族争霸的世界，几十年的厮杀锻成了他的体魄与战斗本能。 摆渡人不会坐视他顺利击破屏障，坐以待毙，他现在已经不再抱有能轻易取胜的幻想了。 通过战斗，范勇才能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游刃有余，自己想要战胜他只有一个办法！ “赤灭！” “狂——暴——！” 范勇的拳速有多快呢，如果不开启超凡视野的话，旁观者能看见空中同时存在几十上百道拳影，但就是在这样的高速下，他在挥出最后一拳的间隔中，几乎瞬间就进入了完全爆发状态。 就像是上一帧他还是一个三米壮汉，下一帧忽然变成了一头十米高，浑身赤红肌肉膨胀，皮肤上燃烧着红褐色线条的巨人！ 简直是一头怪物！ “吼——！” 变身后的范勇怒吼一声，拳头化成了一道光直贯而下！ “呵，有点意思。” 阮望最后说道，接着被这神力之拳正面击中。 boom！ 就在观众还没从看见怪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场地已经发生了一场恐怖的爆炸！ “发生了什么？！” “打中了吧？打中了吧？！” “我就说嘛，锻体的肌肉怪怎么可能没有保留节目变身呢！” “虽然我一直觉得练肌肉的哥们有点粗鲁，但是不得不说……有点猛啊！” “塔塔开，塔塔开！” “啥都看不见了，除尘装置呢？还没调试好吗？” “别急，马上就好……” 数道灵阵在圆形场地的边缘亮起，场中的扬尘很快被清除一空。 随着烟雾散去，大家发现决斗场竟然是被整个锤下去了好几米深！ 似乎是因为摆渡人用法术将整个地面连为一体，导致整个场地在那一拳的巨力之下一起被砸到了地里面去。 再往中心看去，地上有一个黑洞洞的深坑，阮望已经不见身影，似乎被打进了地面之下，赤色巨人形态的范勇也站在坑边喘着粗气。 从他的状态来看，刚才那一拳让他损耗颇大。 狂暴模式的他思考能力非常有限，但仅从战果来看，他判断自己成功了！ 他暴起发难，瞬间爆发达到了理想中的效果，就如同他曾经用这招战胜的许多对手那样。 他心想，即使是强如摆渡人，也…… 欸？俺怎么……怎么飞起来了？ 这是他下一个回神的想法。 咚——！ 一个身影从地底窜出，狠狠地轰击在了巨人范勇的胸口上，将他打飞了上百米，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我的天哪！那是什么？！” 带着礼帽的解说员无比震惊，以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假胡子有一边脱落了。 只见那道击飞了巨人的银红色身影轻轻落地，赫然是一具科技感十足的人型机甲——或者说，是穿着机械铠甲的阮望！ “这是——机甲？”观众们沸腾了！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摆渡人加油啊！” “加油啊！穿机甲的大哥哥！” 不少人纷纷转变了阵营。 开玩笑，能不能干翻摆渡人是小事，那可是机甲！ 是男人的浪漫啊！ 其实回归者群体中灵能科技体系的朋友并不少，但他们都是走的战争兵器路线，能用重炮火力覆盖就绝不会套上铠甲肉搏，拳拳到肉可一点也不符合灵能科技的战斗美学。 且就战斗力而言，灵能科技的铠甲战衣也是个水货，和肉体纯度爆表的猛男们肉搏，怕是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就会被手撕了。 但是如今，摆渡人他做到了所有男人都想做的事！ 阮望站定后，抬起手掌看了看，嗯，还不错~ 乌红色的铠甲机体棱角分明，泛着金属的冷色光泽，机体上有着不对称的蓝色、银色带状条纹，外观设计参考了昆虫的外形，面部是银色的复眼结构，机甲整体结构流畅美观，让男人看了直呼受不了！ 所谓机甲，不过是将灵能科技和铭刻技术运用到极致之后的产物。 从实用角度上说，这种设计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与那些精于近战肉搏的修炼体系比起来，哪怕是顶级机甲提供的助力也不足以弥补两者近身战斗力的悬殊差距，除非…… 透过身上的机甲，阮望能看到自己浑身上下皮肤上勾勒着的，许多细小的银白色线条，经过转化的精神力在其中流转，大幅提升了阮望的身体机能。 这些线条和方才范勇施展爆发后皮肤上的条纹有些相似，但是要更加精密无数倍。 “这种强化术式倒是有点意思，可惜并不适合我，哪怕优化了法术结构，得到的强化幅度也不到正宗锻体修士的一半。” “好在，配合机甲双增幅还能勉强用用。” 这种简单肉体强化术式的原理在阮望眼中几乎没有秘密。 相对应的能量特性他也能模仿。 但不得不承认，在肉体纯度这块，很吃天赋，这门手艺并不能让他去打那些肌肉男的脸。 只靠拙劣的模仿，怎么可能比得过纯度极高，锻炼到巅峰的肉体呢。 阮望很少会对天才高看一眼。 但不得不说范勇能以仅仅63的等级爆发出这种规模的力量确实让他有些惊讶。 狂暴是很多锻体修炼者都会的一类技能。 原理是通过将不必要的理性压制，解放身体潜能，最大化激发战斗本能来大幅提高战斗力。 在这种状态下，修炼者不会感到疼痛和恐惧，战意高昂。 如果在此基础上再叠加其他爆发技能，战力就能成倍上升！ 阮望对战斗节奏的把控是无比精准的。 刚才的那一击如果是打在常态范勇身上，可能就直接game over了，但打在狂暴后的巨人范勇身上嘛，还差得远。 他拳头上的手甲开始变形，像是纠缠的树根一样，缩回、生长、缠绕、定型。 最后组合成了一副带有厚重板甲的新手甲。 谁能想到这套科技感满满的机甲竟然不是金属材质，而是由那根其貌不扬的“刻舟”变化而成的呢。 神器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给我变就是了！ “嘿——还站得起来吗？”阮望朝躺在地面上的巨人喊话道。 范勇摇摇脑袋爬起来，见到这帅气又奇特的装甲，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受狂暴的影响，思考能力有限，只能简单判断出眼前这变了模样的玩意就是他的对手，于是一声大吼，之后就是冲刺着A了上去！ 正合我意！阮望也想试试肉搏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说，摆渡人确实不擅长近战。 作为一个正宗的精神系本家修炼者，一身战力几乎全在法术上，虽然能通过各种小技巧让自己的肉体不那么脆弱，但不擅长就是不擅长。 而当这种不擅长体现在对战中。 …… “观众朋友们，请不要移开你们的眼睛！这绝对是九田建成以来最精彩的近战表演！没有之一！” 小胡子解说一只脚踩在石头围栏上，俯身前倾，声音激情高昂。 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 两道身影以普通人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在场上不断碰撞、腾挪。 每一次交汇都爆发出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响！ “喔哦哦哦！打他脸打他脸！” “抓住了！快捏他！啊？你干嘛砸出去啊！” “嘶……这一定很疼。” “认真殴打！踢他屁股！” “大哥哥，快躲开！” …… 还好防御阵法高高亮起，否则就连观赛区的乘客都有可能被误伤。 轰！轰！轰！轰！ 有时被揍飞到边缘，又爬起继续的是红色巨人，有时又是穿着装甲的阮望，两人拳拳到肉打了很久，整个地面都被来来回回犁了好几回。 “木大哒！你的拳头最没用了！”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太慢，太慢！刻舟是最强的战甲，即使不使用格斗技，光论速度与力量，也要超过你的肉体！”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 良久……两人相对而立。 阮望的头部装甲已经缩回，他脸上全是汗水，大喘了几口气后，他问道：“好爽，我打爽了，怎么，你还打吗？” 离他不远的红色巨人范勇虽然还没有解除狂暴状态，但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他反而恢复了不少理智。 想必这一战带给他的帮助很大。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打！俺还没赢，俺还要打！打赢了回家娶老婆！” 该说他是不懂气氛呢，还是该夸他坚持本心呢，总之阮望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还要节省点灵能打后面的呢，速战速决吧。” “好，来吧！”范勇闷呵道。 却见阮望重新合上了面甲，机甲上亮起无数法术符文。 他带着点金属音色的声音传来—— “小心了，现在是boss三阶段。” “我可要解锁远程攻击了！” “啊？” 不等对手和观众们有所反应。 阮望抬手就是两道闪瞎眼睛的黑色闪电！ “神灭斩！” 先不论这招式的名字是否有剽窃抄袭的嫌疑，至少威力是杠杠的。 范勇直接被击飞到了场地边缘的结界上。 当然，如果某位少女还在现场的话，就会发现这招怎么会如此眼熟。 “哈哈。” “果然，对付你，还是得使用我真正的力量。” 阮望一边往范勇靠近，手上各种恐怖的法术来回切换着丢过去。 看了半天肉搏大戏的观众们总算是看到了他们最期待的环节！ “我超！法术炮台！” “别炸啦别炸啦！大兄弟要被炸傻啦！” “摆渡人已经用了十二种体系的法术了，这合理吗？哦，十三种了……” “开了，这绝对是开了！” “摆渡人就是我的神！” “摆门。” …… 半分钟后，阮望走到已经解除了变身，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范勇面前，丢给他两瓶药。 范勇熟练地接住，服药后气色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他转了个身正面朝上躺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俺输了。” “摆渡人你好强啊，俺真是被骗到了。” 不知他说的是被传言骗到了，还是被阮望的“二阶段”骗到了，他已经明白，即使摆渡人如同他人所讲的不善近战，自己也不可能取胜。 在解封了法术能力的阮望面前，他连站起身的资格都没有，太憋屈了！ 阮望坐到他旁边，道：“别那么伤心，至少，我给你留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 范勇愣神，不知是不是被法术轰炸得智慧占领了高地，他喃喃道：“难道……是俺的爱情？” 可是他已经败了啊。 “呵呵，”阮望笑道，“你想得还挺美。” “我说的是你的短裤。” 阮望一直有个怀疑。 锻体体系的功法里边是不是有独门的短裤编织技巧，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群猛男在变身后衣衫尽碎却还能留得一条金刚短裤。 也许这才是肌肉猛男们的本体，是他们最重要的，拼死也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阮望在法术轰炸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那条神秘的裤子。 范勇欲哭无泪，遗憾退场。 第18章 你是什么马猴烧酒 一刻也没有为范勇的失败而感到哀伤，立刻赶到战场的是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可爱女孩。 “那…那个，我叫路馨，体系是魔法…魔法少女，请…请多关照！” 也许是被刚才阮望最后的狂轰滥炸吓到了，女孩光是站在那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如果你的对手腿在打颤，你会手下留情吗？ 阮望觉得他会。 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却在另一边。 “你手上那是什么？” 女孩把右手里握着的长弓攥在胸前。 “啊？这…这个是……” “不是。” 阮望摇头，一把破弓而已，他又不会抢。 “那只手上的，是苹果吗？” “啊，是……是的。” 路馨把那另一只手里攥着的苹果往身后藏。 “那个…这是饭后水果，因为没找到垃圾桶，所以……” 她努力解释，但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让摆渡人先生认为自己优哉游哉。 “你别怕呀！我又不会吃人。” 阮望伸手把那颗苹果要来，几口就啃掉了。 虽然这苹果已经被原主人咬了一小口，但阮望没有那种多余的洁癖。 “原来已经到中午了，你们还管饭的，可怜我这主角都饿着肚子呢。” 女孩涨红了脸，更局促不安了。 “对不起……那个…这个……” 阮望摆摆手道；“别在意，咱们速战速决吧，我还没见识过正宗的魔法少女呢。” 马猴烧酒这个名头里边似乎啥都能塞。 什么赛博魔法少女、筋肉魔法少女、人外魔法少女、触手魔法少女……可以说，只要心够大，人人都可以是魔法少女。 但阮望身为摆渡之人，对各种八卦还是比较上心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是那种很正宗的魔法少女，通过和奇怪的玩意签订契约，获得力量。 “你***” 正当他仔细打量路馨的时候，小姑娘手上那把弓忽然睁开了一只水晶玻璃球一样的圆眼睛，死死瞪着他，并且放声大骂。 “你瞅啥？王八蛋…敢抢小路馨的苹果？给我等着，本大爷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 “******” 它有着沧桑的大叔烟嗓，气势很足。 阮望不由眼前一黑，和谐词太多，他都没听清对方到底骂了什么。 不出他所料，这弓果然是活的，而且嘴巴也太臭了！ 不等呜呜啊啊的女孩有什么反应，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她身上的着装已经换了一套。 粉色系的萌萌短裙，后腰系着一个白色大蝴蝶结，两条过膝白丝袜，脚踩羽毛装饰的束腿靴。 挺可爱。 近距离观赏了魔法少女变身动画的阮望皱紧了眉头，眸子彻底变成了蓝白之色。 除了圣光有些耀眼，他还发现了一些别的有趣的东西。 他觉得没必要打了。 不顾那把嘴臭长弓的挑衅，他对正在竭力控制自己伙伴的少女笑道：“路馨妹妹，有没有兴趣换个修炼体系？” “对不起……啊？”路馨懵逼。 “你你…你**说什么！我杀了你！” 长弓陷入了狂怒。 当着自己的面撬墙角是吧！这人太过分了！ 阮望没理会叽叽喳喳的嘴臭攻击，不紧不慢说道：“你这魔法少女的体系好像有点问题，我也是才发现。” “这条体系没有未来，你最好是换一条。” 虽然不知来源为何，但回归者们的功法和体系大多是能走到更高境界的，功法的质量很有保障，偶尔有人练出问题，也多半是修炼者自己瞎练搞科研导致。 但很明显，这位马猴烧酒是个特例，她……似乎根本没有修行功法。 很难想象，一个连功法都没有的修炼菜鸟，换套衣服就有六阶战力，真是太神奇了！ 阮望伸手握住那把弓的弓柄，不顾对方的咒骂将它拿了过来。 路馨的变身忽然被解除掉了。 “啊啊啊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 “欸？” 长弓突然不挣扎了，因为它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和这个男人“契约变身”？ 真的假的？ 太恶心了！ 阮望当然没有变身魔法猛男的恶趣味，他试验了自己的想法后就将对方还给了它的主人。 “我曾经听闻世界上有一个名叫‘外灵生命’的奇特种族，是由死化生的宇宙奇迹，没想到今天真能见到。” 阮望笑道：“听说这个种族拥有精神链接和灵魂契约的独特天赋，能分享自己的力量，非常神奇。” “但路馨妹妹你要明白，想要飞得更高，只依靠别人的力量可不行哦。” “你也不想当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你……！”长弓想要反驳，但身份被揭穿，它无言以对，只得闭嘴生闷气。 阮望笑了。 “你呀，还真是个多操心的老妈子。” 他知道，外灵族全员雌性，这家伙不可能是什么烟嗓大爷。 它是不是对小姑娘保护过头了？ “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虽然不多，却是纯度很高的精神力，是个好苗子。” 阮望拿出一颗糖果送给女孩。 “这是记忆体软糖，草莓味，里面有我刻录的一篇通用精神凝练法，吃下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就能学会了。” 他微笑着叮嘱道：“记得要保持12个小时以上的优质睡眠哦。” 女孩眼泪汪汪的，她没想到自己啥都没做，甚至紧张得说话也结结巴巴，竟然得了这么大的照顾。 这一刻阮望在她心中的好感度无限拔高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要是修行上有不懂的来九田找我。” “好…好的！”女孩抱着自己的长弓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路馨走远，阮望心里有些奇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外灵族虽然数量稀少，但实力强悍，诞生之初就有八阶的实力。 那把弓才六阶出头……是不是太弱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 这是“摆渡人讨伐战”中结束最快的一场，不到十分钟，被众人给予厚望（大概）的马猴烧酒就被邪恶的摆渡人用嘴炮击败了！ 真是太可怕了！那个男人不但力量强大，更会蛊惑人心，只是寥寥数语就使得一名无知少女道心破碎！ 在场所有的特殊体系修炼者这一刻都同仇敌忾，誓要上场去给阮望一点颜色瞧瞧。 他们为了争夺这个机会甚至大打出手！ “我先我先！” “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日君若让与吾，愿拜为义父……” “好哥哥们，让让奴家吧~奴家的天狐九变很需要这次机会。” “让她上！让她上！” “我也可以女装！” “让他上！让他上！” 总之，最终拔得头筹，率先出击的是一位牌佬，他凭借着能用20块赢到3700万的高超牌技力压群雄，脱颖而出，并以不取对象的强悍效果回避了各种诱惑。 “哦~是你小子。” 阮望一瞧，这家伙不就是上午向自己咨询卡牌体系的那个家伙吗。 “在下佐藤游龙，请指教！”牌佬少年深深鞠躬。 哟，还是个霓虹朋友。 ———— 【姓名：佐藤游龙】 【所属世界：石也】 【等级：61】 【功法：闪光同调共鸣术（精神凝练法25.3.1）】 ———— 阮望道：“好说好说，把你的牌亮出来看看。” “那便献丑了。” 少年嘴角一咧，手在身前猛地划过，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从虚空中抽出了一套闪着金光的牌组。 一张张卡片飘浮在空中，围着他旋转。 阮望把手上的刻舟往地上一杵，熟悉的精神护罩再次展开。 “你随便。” “得罪！”少年拱手。 佐藤游龙手指在周身的卡牌上飞速连点，卡牌一张张亮起—— “闪电风暴！” “飓风！” “破坏死光！” “千剑铁雨！” “激流葬！” …… 第19章 精神病多发群体 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卡牌被少年甩出，一时间阮望这位法术大师也体验了一把被法术炮台当靶子的感觉。 不过嘛，和阮望的法神之姿比起来，这威力……略微低了亿点点。 五分钟后，硝烟散去，阮望依然站在原地，精神护罩一尘不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熟练的铭刻技术。” 他点评道。 铭刻技术的设计初衷是用来帮助不擅施法的体系使用法术，或是在低阶修炼者练习高阶法术时提供助力。 但也有部分体系利用其快捷省心的特点将它作为常规战斗手段。 正是因为这些卡牌使用了铭刻技术，才使得佐藤游龙能够几乎无读条地法术轰炸。 “和源自修真体系的封印符箓比起来，铭刻虽然不需要提前充能，还没有CD，却对高阶法术力有不逮。” “打打杂鱼还行，遇到同阶的其他体系修炼者，只靠这些低阶技能还是太吃力了。” 阮望给出了两个建议。 一是去试试封印术，那是另一种卡牌体系的战斗方式——将封印了高阶法术的卡牌提前充能，战斗时激活使用。 胜在火力强悍，缺点是手牌有限，打不了持久战。 “至于第二个嘛，你可以去找灵能科技的那帮人学学组合铭刻技术，用多个铭刻部件组合施展高阶法术，慢是慢了点，但很实用。” 佐藤游龙记在心底，又鞠了一躬。 “感激不尽！” 阮望笑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还有别的手段没拿出来吧，那才是你们卡牌体系的看家本事，露两手？” 他老早就对牌佬们的xp感兴趣了。 与牌佬交流，避不开的话题永远是“看看你的”。 “是的！” 佐藤游龙眼眸闪烁着精光，挺直了腰杆，几张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卡片在他手上出现。 “摆渡人先生，还请看看我的灵魂，我的羁绊，我的挚爱！” 中间部分省略…… 众所周知，不少修练体系都有自己特殊的风俗习惯，就如同修真的谜语人，锻体的大裤衩，和牌佬的中二召唤词说书。 好在他真的召唤出来了，因此不但不尬，还有点燃。 阮望看了看对方的场上，嗯……一台十几米高的帅气机甲，一头龙，还有三个漂亮妹妹。 怎么说呢。 很符合他对牌佬的刻板印象。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佐藤游龙还处在展开完成后的满足状态，被阮望拉回现实。 “那个……好消息？”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卡牌分蕴灵和封灵两种对吧，蕴灵是用一种通过思维模拟和人工智能回路来制造模拟灵性的技术，其最终目的是培养出具有灵性的超智能体；封灵则是用生命体的灵魂来制造战斗傀儡的技术，和死灵法师差不多。” “你的卡牌使用的是蕴灵技术，这是个好消息。” 阮望比了个大拇指。 佐藤游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应该的吧，能算好消息吗？” 他确实没有做过将其他生命扒皮拆骨抽出灵魂制成卡牌这种事，没想到竟然被摆渡人夸奖了。 “当然是好消息。” 阮望笑道：“死灵法师人缘差得很，还容易被傀儡反噬，你们牌佬能忍这个？” “呃……” 佐藤游龙觉得好像也是。 打牌没朋友，卡牌没羁绊，那不如不打。 他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刚刚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阮望揭穿真相，语言暴击。 至少以少年目前初入六阶的实力来看，他的那些卡牌是不可能具备真正的灵性的，甚至说连人工智能都差一点。 阮望目光在少年身后这些“卡牌”上一一扫过，无论是龙还是少女，个个都灵动无比。 这当然不是灵性的表现，不过是刻在回路上的，主人的命令罢了。 这是走了弯路啊。 假的真不了，不如好好修炼。 佐藤游龙愣住。 “这…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小子，你太沉迷纸片人了。”阮望摇摇头。 少年连退几步，仿佛一把尖刀插在了心头。 “摆渡人先生，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这些可都是他的家人，他的灵魂，他的挚爱啊！ 我的羁绊，怎么可能是虚假的！ 阮望张开手，一条条精神触须缠绕上去，瞬间就获得了这些卡牌的控制权。 我必须立刻发动【变心】！ 少年身后那个身姿曼妙的恶魔少女俯身抱住他，脸蛋贴近他耳边。 红唇轻启道：“假的就是假的。” 那一刻，阮望仿佛听到了心之壁破碎的声音。 佐藤游龙泪如雨下，趴地痛哭。 “不！！” 观众们看得云里雾里。 这种事竟能让人伤心至此？是不是太夸张了？ 对此，阮望只能无奈摇摇头。 呵呵，牌佬哪有不疯的。 抬走抬走。 …… 一位容貌美艳，身材犯规，头上有一对可爱的毛茸茸耳朵，身后长着七条尾巴的白发女子摇曳着走来。 她翩翩然施礼道：“摆渡人大人午安，小女子……” 阮望没等她说完，阮望打断她道：“苏媚姑娘，我上个月已经给出过建议了，天狐九变对你来说已经到头了。” “你与天狐九变的契合度再高，也不能改变你不是狐族的本质，即使强行修炼到九条尾巴，也依然无法圆满。” “现在开始化功，将天狐九变的力量重新转化成生命本源，还有机会在七阶达到无漏之身。” 这位漂亮姐姐是阮望家里的常客了，隔三差五跑来求教，可惜就是不听劝，不肯放弃自己的毛茸茸尾巴。 登神长阶分为三个阶段：超凡、超越、超脱，而第七阶就是超凡境的最后一阶，是追求返璞归真的关键阶段。 这些生命系的家伙，无论之前往身体里塞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超凡基因，到那时，要么吸收作进化的养料，回归始源，要么统统放弃。 眼见对方又开始边抹眼泪边述说自己和尾巴那段相依为命的故事，阮望就头疼。 要不然怎么说穿越者是精神病的重灾区呢，有人痴迷纸片人老婆，有人觉得自己的尾巴是亲手养大的家人，这都哪跟哪啊。 希望后边的朋友们能正常一点。 下一位…… 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线条硬朗的男人上前来，拱手。 “哟，大卫，你也来啦。”阮望打招呼。 “你今天是为谁来的?” 名叫大卫的男人没有接话，只是摆开架势：“请指教。” 话音未落，便带着身后的一道金色虚影，逼身上前。 “哎……别猴急嘛。” 阮望掂了掂刻舟。 他花了两分钟把那家伙轰到场地边趴着，又投喂了一瓶伤药过去。 太过正经也不好，希望后边的朋友能友善一点…… …… 第20章 尾声 时间慢慢过去，蓝星的太阳也逐渐靠近了西边的地平线，好在夏日的阳光充足，距离晚上还早。 而在维度废墟—— 阮望有点扛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排了一天满课的模范教师，体力吃不消。 在狐女之后又指点了数十人，许多时候还得亲自上手，再猛的猛男也得被榨干。 主持人已经丢掉了话筒。 哪有节目主持一天的，激情都耗光了。 他走过去告知阮望，只剩最后一位参赛者了。 “来吧来吧。” 阮望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场中，不由苦笑。 对方走近，俏丽的脸蛋，苍蓝色的短发映入眼帘。 阮望笑道：“倾心，你专门逮阮望哥哥虚弱的时候来是吧，现在的你很卑鄙。” 莫倾心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下去，呜。” 她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因为当时场上很是热闹，她怕生，就躲一边去了。 等众人的热情冷下来了她才敢去报名，没想到竟然是这次活动的最后一位选手。 莫倾心正想退走，就见一道天光从她身后落下，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 她回头看去，只见阮望也后退了一点，他的脚下同样有一条线。 “算啦，我也没剩多少灵能了，这一百米就是场地，咱们一招定胜负吧。” 莫倾心的修炼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她此时上场的目的肯定是想要和自己过过招了。 对于阮望和莫倾心这种级别的超凡者来说，间隔一百米，和脸接大招无异，几乎没有闪躲的可能。 是名副其实的一招定胜负。 见阮望表态，莫倾心浑身气势一凛，长剑入手，不复之前怯怯的模样。 至少在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她是一位修为高深莫测的仙道剑修。 ———— 【姓名：莫倾心】 【所属世界：道舸界】 【等级：68】 【功法：万剑天仙真决（仙道进阶法6.9.0）】 ———— 阮望将刻舟在手中拍了拍，笑着说：“其实我也会一两式剑招，不如咱俩便以剑定胜负？” 莫倾心摆出架势作为回应：“阮望哥，请赐教。” 阮望会剑招吗？那肯定是不会的。 如果说面对武道的时候他还能依靠超高的算力和对方过几手，来一回人机大战，像剑仙这种他就摸不着头脑了。 特别是什么剑心剑意之类的，真是玄而又玄。 所以，关于阮望的“剑”，就比较简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起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能。 刻舟的棍身逐渐亮起，并越来越耀眼。 剑招他不会，但是放炮他很会。 看了眼观众台，阮望确认自己应该是站在右边的那一位。 赌上右手位的荣耀，对波他可不能输！ 准备就绪。 刻舟挥下，金色的磅礴能量喷涌而出！ 他大声道：“接招吧！” “誓约胜利之剑！” 今天无论谁来，这都叫剑招！ 架势已成的莫倾心也傻了眼，这道剑气虽然有些粗…粗莽得不似剑气，但……这也太粗了吧！ 答应了要一招定胜负，她也将手中长剑一荡，由下至上撩起—— “斩天！” 一道天蓝色的弧形月牙与金色洪流碰撞。 接着就是震天裂地的大爆炸！ 本来已经没多少热情的观众们又一次张大了嘴巴，然后就听到了防御法阵破碎的声音…… “快撤！” “快跑啊！” “豆腐渣防御工程！我要投诉！” 当天地间的刺眼光芒散去后，已经溜到场上的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阮望和莫倾心之间的地面痕迹还原了战斗过程—— 光炮被剑光一分为二斩开，但自身也在前进数十米后被金色洪流冲散。 被劈成尿分叉的光炮将防御阵法打出两个洞，然后将观赛团误伤了。 至少从这一击上来看，两人势均力敌。 莫倾心走到已经坐在地上喘气的阮望身边，屈腿蹲坐到地上。 “是我输了。” “阮望哥你已经这么累了，我还来添乱，这根本不是平手，是我乘人之危。”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就很委屈，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阮望摸摸她的头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借助了兵器之利。” 瞧见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还要反过来被对方安慰，莫倾心更加不好意思了。 看少女不信，阮望也没有过多解释。 刻舟虽然其貌不扬，但毕竟是实打实的神器。 阮望只是将它拿在手中就能让自己的法术威力平添两成，属实是朴实无华的数值怪了，一般的精神体系炮台哪有他这种威力。 话虽如此。 可要是有人认为，没了刻舟的阮望其实就是一条普通的杂鱼，那阮望一定会兴高采烈地上去打脸。 他其实还有一个特殊能力，因为和刻舟在功能上重合度太高而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有人敢缴他械，他一定得叫对面知道什么叫骑士不死于徒手。 …… 阮望走向因为撤退及时而毫发无伤的观众朋友们，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到晚饭的时间了。 他笑道：“朋友们，很开心今天能参加这个意义非凡的节目，作为今天当之无愧的常胜冠军，我要送给大家一份礼物！” “礼物？是吃的吗？” “喔！好耶！” “是什么是什么？” “还有礼物？太棒了！” …… 所有人都很高兴，摆渡人的礼物，肯定不得了。 阮望默默地将钟鸣拉到身后，然后说道：“接下来我要展示的，是我作为摆渡人的底牌，我最强大的力量，最宝贵的战斗经验和最重要的宝物！” 众人欢呼，但是有人似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我常常听你们讲什么友情啦羁绊之类的，就好像呼喊着爱与未来就能战胜一切。” “确实很励志，但是你们没有理解其中的要义。” “如我现在，灵能十不存一，身疲体乏，可以说是小废物一个了。”阮望自嘲。 “但因为友情与羁绊在支撑着我，我依然战无不胜。” 众人不知所云，这鸡汤没啥味啊，干瘪瘪的，究竟啥意思。 “大家还不知道吧，我除了是一位精神修炼者，其实还是一位召唤术师。” 阮望图穷匕见。 有的聪明人似乎已经懂了，夸张地大呼道：“太感人了，我泪目了！我永远喜欢摆渡人老大！” 阮望甩出个剑花，刻舟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像是破碎玻璃一样的裂缝。 “大家记住，这就是友情与羁绊的力量。” “也是我要教给大家的，最重要的一课。”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裂缝里边钻了出来，站到阮望跟前。 就在阮望旁边的钟鸣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在其他人眼中就不同了。 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认识这名少女，一般在摆渡人工作时，她都会跟在身边。 “我的天，哀歌大小姐怎么来了？” “坏了，要倒大霉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 哀歌抬起小脸，对阮望说道：“你去哪里了，我饿了。” 阮望瞧见她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看，嘿，这不是猫粮嘛！ 瞧把孩子给饿的。 这可把阮望给心疼坏了，他摸摸哀歌的头：“我真是对不起你啊，阿巴……” 哀歌拨开头上的手，答道：“这是给猫吃的。” “那个……” 一旁的莫倾心贴过来。 “我中午有给小哀歌做饭的。” 她知道邻居家有着稳定一日三餐的习惯，在阮望去参加活动后，她就充当了一回保姆，看看能不能拉进和哀歌的关系。 最后当然是失败了，即使是在饭桌上，两人之间依然保持了一段默契的距离。 “呼，那就好。” 阮望忽然发现有个好邻居还真不错。 哀歌双眸与阮望的目光相对，她问道：“你没吃午饭吗，阮望？” 阮望：“对啊，现在肚子还饿呢，所以……阿巴，帮我个忙。” 哀歌：“好。” 阮望还什么都没说，但对于哀歌而言，“交流”本身就是极具效率的。 这也使得两人的对话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只见哀歌转过身，目光从现场的“观众们”身上扫过。 不少人的身上激起了一层冷汗。 “天哪，我要死了！” “哎？我怎么没感觉……” “我是受人挑唆的，呜呜。” “还请哀歌妹妹放过姐姐的尾巴，姐姐必有重谢。” 各人有各人的忧愁，但各大“主谋”之中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比如一身白大褂的白梅女士，她淡定地展开一张担架，铺上棉被，准备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阮望笑道：“既然大家让我没吃成午饭，那就只能请诸位在这里躺一晚上，少吃一顿晚饭了。” 这个理由很合理。 至于还有一位不在场的主犯嘛…… 现在“蓝星土着”群聊的群名片已经是一张“美少女哭哭”的图片了，拍摄者的技术很好。 大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皆大欢喜。 第21章 站在正义的一边 “老钟，你回去还有得忙，那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天色已晚，夕阳和地平线相切，阮望和钟鸣二人走在离开九田的小路上。 本来作为九田对蓝星外界的联络大使的袁青山也该同行的，但他因为同伙的招供而挨了哀歌的小拳头，现在正和另外几位朋友一起躺在维度废墟的空地上睡大觉。 一路上钟鸣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到阮望身上。 这位已经劳心劳神奋战了一天的摆渡人此时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边唠叨，一边在联络终端的屏幕上点来点去。 钟鸣从未想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自己所见识到的会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无论是焚山煮海的恐怖魔法，还是能够化身巨人的大块头，还有更多突破想象的奇特力量，都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更别说这位仿若神明的摆渡人了。 兼顾智慧与力量，又有支配者的威严，教人无法看透。 如果说他们最初的预期是初步接触超凡世界并建立联系的话，他无疑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一次讲课，一次超凡者比武，他几乎见识了这个超凡世界的全部，还拿回了一颗能在蓝星生根发芽的超凡种子—— 那张铭刻了超凡功法的冥想图。 “那张神念术并不能帮助你们获得更多的超凡力量。” 阮望似乎能够读心，说道：“它只是最基础引灵法门，诞生的精神力最多就挪动一下筷子吧。” “精神力是最适合作为过渡的力量，如果你们想要获得更多，那就自己去争取。” 言下之意，你们先练着，没啥用，但转职很简单。 钟鸣也是个人精，他自然是懂的。 其实今天已经有好几个超凡人类找到他，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他们有的是想要找些合适的苗子留下传承，有的则是想要背靠官方发展事业。 虽然那些人对他还算友善，商谈中也言语克制，不曾越界。 但钟鸣知道，他们是看在摆渡人的面子上才礼遇于他，他以“客人”的身份沾了阮望的光。 离开九田后，下一次交涉想必不会这么轻松了。 毕竟，这些超凡人类在作为蓝星人的同时，还有另一重身份——属于他们各自世界的传奇。 他们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而是一整个世界。 从体量上来看，龙国反而才是处于劣势的那方。 但他们没得选择，即使明知前方会有诸多让人左右为难的抉择和取舍，也只能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两人路过早上的那片花田，在夕阳的照耀下，可以看见里边有一个男子正在翻土。 他一铲一铲地挖，那里已经有一个很深的坑了，好几个黑色的麻袋堆在他脚边。 阮望介绍道：“那是大卫，你白天见过的。” 钟鸣记得，那个男人是上场的选手之一，人狠话不多，和阮望实实在在打过几个回合，当然很快就落败了。 阮望道：“大卫算是激进派里边的典型代表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激进派？” “就是整天想着清洗罪恶，盘算着杀个几百万……唔，也许更多人吧。” 钟鸣惊骇，他完全看不出那个一铲一铲刨土，拖着沉默背影的男人是这样的人。 阮望接着说道： “而保守派嘛，是觉得他还是过于保守了。” 语出惊人。 “他想要贯彻的理想不能称之为错，但太血腥了，那样不好。” 阮望语气轻松，似乎这只是家常便饭：“大卫的家乡你应该挺熟悉，是那片流着石油的土地。” “那里地下流的可不只是石油。” 阮望感叹。 钟鸣也沉默，如果男人来自那个地方，暴戾是应该的。 “嘿——”阮望忽然打招呼。 大卫抬头。 “埋深一点！”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用力又铲了几刨土。 钟鸣更加理解了，阮望为了维持世界的稳定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一刻他心底真正认可了阮望蓝星守护者的身份。 钟鸣语气诚恳，道：“摆渡人先生，感谢您站在正义的一边。” 不料阮望竟然噗嗤笑了。 “正义？” “钟先生，你所说的正义是指什么？” “你所说的正义，是指力量，是多数，还是秩序？” 他饶有趣味地问道。 钟鸣闭嘴，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谨慎回答。 阮望见他如此识相，觉得无趣，笑道：“抱歉，难为你了。” “本来正义的形式就多种多样，每个人的正义又各不相同，是我唐突了。” 关于正义，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身份不同，理念不同，自然是走不到一起去。 有的人认为正义是代表多数人的利益，或是利于稳定与和平的秩序，也有理想主义者笃信正义是绝对的公正与代价，当然强权主义者也会认为强大的，能够支配一切的力量就是正义。 自由与公正尚且会互相矛盾，何况其它听起来很美好的东西。 阮望笑道：“你们各自的正义自己揣着就好，与我无关。” 钟鸣默然。 “嘿——摆渡人老大，等等！” 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止住了二人的脚步，阮望回头看去，一个身裹金色机械铠甲的身影正闪烁着靠近。 “哟，这不是南宫兄弟嘛。” 阮望拍拍这金属铠甲的肩膀，笑道：“白天没见到你，让你小子逃了一劫，现在来补票的？” 这人名叫南宫大壮，也是白天活动的“主谋”之一。 这家伙借口要和他老妹解决家庭纠纷，一连申请了三天的维度之门使用权，而真实用途其实是用来布置场地。 机甲人马上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妹逼我干的，您已经揍过她了，就饶了我吧。” 阮望只是吓吓对方。 “说吧，找我干啥。” “谢谢阮望大哥~” 铠甲人递过来一张纸，说道：“这些就是这段时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 阮望看了看，上面有十几个人名或者是组织的名字。 “嗯……” 阮望变出一只笔，在末尾加上了一个“安德雷拉”，然后交给铠甲人。 “再跑几趟，去处理一下，就当警告了。” “警告？” 机甲人感到奇怪，阮望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只是警告吗。 阮望见他不开窍，笑骂道：“你这笨脑子，当然是警告那些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家伙了。” “好嘞！” 铠甲人这下懂了，身上各种灯光亮起，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钟鸣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其中不乏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和某些国家的重要机构。 还有今天上午才见过的安德雷拉公司…… 他心想，看来最近会有不少大新闻了。 很快两人到了初见面的路口，钟鸣来时的车还停在那里。 等到走近，护卫钟鸣的那两个年轻人才从旁边林子的某个隐蔽角落里钻了出来。 钟鸣点头后，那两人先一步上了车。 “阮先生……” 临别之时钟鸣倒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喵~” 一声可爱的猫叫从林子里传来，夏日傍晚的嘈杂虫鸣在这声猫叫后也消失了，万籁俱寂。 一只浑身有着火焰花纹的豹纹小猫从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窜到了阮望的脚边。 阮望蹲下，摸摸猫头。 它叫自来熟，是小区里某人养的家猫。 和早上的蓝色小猫一样，它也带来了一件礼物。 阮望把那玩意拿起来，感到无语。 这不就是上午的那支破枪吗。 阮望把它丢了，结果现在又被另一只小猫找回来了。 夕阳拉着路面上的影子逆时针旋转，也许是意境恰好，光与暗的界限停在了脚尖。 因为站在太阳的余晖下，钟鸣有些看不清阮望的身影了。 阮望忽然问道：“钟先生，你觉得，超凡力量和这把枪，有什么区别呢？” 钟鸣不语，在他看来，两者都是武器，只是是强大与否，可控与不可控的差别。 但肯定不能这么回答，这话似乎不是这个氛围该说的。 “其实都只是武器罢了。” 阮望自问自答，他把手里的破铁递给钟鸣。 “超凡力量是一把更强大也更自由的枪，不只是杀戮，它有更多的可能性。” “世界会因此变得更好，或是更坏，谁知道呢。” 阮望轻轻摸了摸怀里的橘猫，对方呼噜噜的，很是舒服。 “钟先生，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们——选择龙国呢？” 钟鸣心里一个咯噔，不是你们超凡人类内部投票选出来的吗，这怎么答？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影响好感度的送命题，而且偏偏他学的那些辩论技巧帮不了他。 不过好在阮望根本就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钟鸣，我相信的不是你，也不是龙国。” “我是相信这个民族的精神。” 他的目光落在钟鸣身后的车里，透过防窥玻璃，能够看到两个年轻士兵正在做着记录工作。 “它让我看到了更好的可能性，仅此而已。” 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阮望留下一脸懵逼的钟鸣，抱着小猫，回头消失在黑暗里。 “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他最后的声音远远传来。 钟鸣看着手里的破枪，心情复杂。 与此同时，车里的两人也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个苹果，红彤彤的，水润饱满，无比诱人。 “卧槽，这是什么？！” “卧槽。” “难道……那个…我们可以吃吧？” “不好吧……” “你不饿吗？” “呃…不好吧……” …… “你们在说什么呢？”钟鸣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回去吧。” 他今天很累，一想到回去还要参加各种会议，就更累了。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车内没有开灯，这是属于黑暗的难得的静谧。 钟鸣身体瘫软下来，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 忽然他眼睛的余光看见，在他的左侧还坐着一个人。 两个副手都在正副驾驶位，这人是谁？ 他背上惊起一层冷汗。 “钟先生……”对方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一边伸手将车内的顶灯打开，让钟鸣看清他的脸。 正是那花田里埋坑的，名叫大卫的男子。 他眉眼深邃，难掩疲惫，说话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想与龙国做个交易。” …… 第22章 芝麻开门 这里是龙国境内白蛉山脉某座老山的脚下，依山而居的小村庄里，今早来了几位客人。 “您好，老伯，您还有饼吗，我想买几个。” 阮望站在院子门口大声问道。 院里台阶上坐着一位捧着粥碗，另一只手拿着半张大饼的老汉，他看了看院子门外的几人。 两男一女，还有一个人浑身用黑斗篷遮得严严实实，从体型上看应该也是个女人。 一个男人英俊不凡，另一个方脸男人有着一种成功人士的气质，女人也漂亮，不过她头发的颜色很奇怪，可能是外国人，至于那个被斗篷遮起来的家伙嘛……就是她在门口被这饼吸引住，走不动道了。 这村子所在，属于是穷乡僻岭了，这几个外地人专程跑来，想必也是去山上拜访林仙师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附近十里八乡许多人都知道这山上住了个有修行的老道士，故而常有人上山去求仙问道，成功的寥寥无几。 “有，你进来拿吧。” 老汉端起碗筷慢吞吞地往屋里走去，山里虽然没啥富贵，但吃喝不愁，饼还是有几个的。 “好嘞，谢谢啊阿伯。” 在经历了一番过年收红包般的推推就就后，阮望以超高溢价买下了四个饼，并且大家都很礼貌，让给了哀歌一个人享用。 哀歌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家伙，如果想让她老实的话最好是堵住她的嘴。 此次同行的，除了阮望和哀歌，还有袁青山和一位有着天蓝色长发的女生。 她叫南宫凌霜，是一名五阶灵能科技体系的修炼者，因为打听到今天有一项特殊的科考项目，就自告奋勇跟来了。 顺带一提，她就是几天前被哀歌揍了一拳的人之一，她还有个哥哥，叫南宫大壮。 阮望从小道消息听说，她从前的名字不叫这个，而是更有特色。 “刚刚那老伯也问我是不是要到山上去找道士。” 阮望笑道：“看来他混的还真不错啊，真有那味儿了。” 南宫凌霜看了眼由隐形探测器发回来的报告，说道：“根据探测，附近的土地无论是水资源还是肥力都很充足，远远超过了普通水平，而且几乎没有病虫害。” 所谓风调雨顺，大抵就是如此了。 深山有高人，福泽万户民。 他们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坊间趣闻。 比如说老神仙下山治病救灾，只剩一口气的孩子起死回生，山里的奇声怪景…… 这些故事有真有假，阮望今天也是为了这些故事的主角而来的。 几人很快上了山。 绕过山路，全是古树和乱石的山间竟然有一座古色古香的道观。 阮望敲门。 “喂喂~老道在吗？是我，阮望。” 嘎吱——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位白发白髯的老道士，他拱手道：“劳烦摆渡人走这一趟，老朽等候多时了，请进。” 老道士名叫林逍遥，是这家道观的主人。 几人进门后，阮望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道观。 建筑结构宽敞，虽算不上器宇轩昂，却有一种文化的神韵在里边，院子里有一口青铜鼎，里边插着几根没燃完的长香。 几个小孩从观中的厢房里伸出脑袋，好奇地打量几位客人，阮望做了个鬼脸把他们吓回去了。 “这几个是观里收养的弃儿，来时大多都有伤病，现在已经无碍了。” 老道士解释道，他带着几人走小路前往后山。 “请走这边，小心路滑。” 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几人看见了此行的目的——一扇悬浮在空中，微微扭动着的维度之门。 “哇~” 南宫凌霜就要上去摸摸。 “这就是我们的维度之门完全展开后的样子啊。” 她绕着看了几圈，说道：“好像和维度废墟的门没啥两样嘛…不对，颜色不同。” 与维度废墟的银白色门不同，这扇门是灰黄色的。 “摆渡人先生，维度之门已经完全具现了，我能感觉到。” 老道士开口：“但我不能打开，因此才联系了您。” 阮望挪了挪脚，方便让南宫凌霜布置仪器，然后上前去触碰了这扇门。 熟悉的系统提示响起。 【信息重整已完成】 【维度之门：100%】 嗯，接下来的，确实是属于他这位摆渡人的工作了。 他让众人退后，打了个响指，一本厚实且有着实木书面的大书出现在他手上。 这本书的名字叫《信标》，是他的另一件神器，也是他工作吃饭的家伙。 不等他翻开，就已经能看到书中有一张书页在发亮，仿佛和眼前的这扇维度之门形成了感应。 阮望也不废话，直接翻到那一页。 只是一个翻书的动作，世界却为之倾倒。 下一个瞬间，阮望漂浮在了一片星海之中。 脚底是浩瀚无垠的虚无深空，头顶是辉光璀璨的漫天星海，其伟岸远超银河，这是海，是一幅由无数星辰构成的壮丽绘卷。 这里是《信标》内部的世界，也是每个回归者都会经过的地方。 阮望扔出刻舟，小小的木棍在他眼前迅速变化，最后变成了一艘小木舟，落在他脚下。 阮望驶着木舟朝着股冥冥中的指引而去，果然看见了一颗灰黄色的星辰正在下坠。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高度的概念，如果阮望不去接住它的话，这颗星星估计就得成为一颗永恒坠落的流星了。 阮望伸出手去，将这颗星辰握住。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有重量，没有触感，但它确实在那里——在阮望的手心里发着柔和的光。 阮望手轻轻一挥，整个星海世界就像一块褪色的幕布一样，被他扯住一角掀开，迅速消褪。 看着忽然出现的阮望，南宫凌霜和老道士都吓了一跳，只有袁青山习以为常。 他和阮望相处很久，经常见他工作来了就原地消失，然后忽然出现，有时还会带回来几个人。 惊讶过后，老道士林逍遥将目光移到了阮望手心托着的那颗星辰上，他从里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没有解释什么，阮望走到门前，一巴掌将那颗星星嵌进了门里。 强烈的能量波动扫过众人，将山洞里的灰尘吹了个干净。 再看时，那扇维度之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只是面积几乎扩大了一倍，而且其边缘也变得更“锋利”，山洞的石壁偶尔与不断变化的维度之门触碰到，被刮下一层层粉末。 “这是……” 老道士似乎看见了什么，他在门前蹲下。 如果细看，会发现原本黑湿的地面上，竟然悄然覆盖上了另一种颜色的沙土。 他从地上捻起一朵小花，无比怀念。 “这是苦甘草啊，真是好久没看到了。” 阮望拍了拍这老头肩膀，打断了他的睹物思情。 “还等什么呢，带我一个？” 一直低眉的老道士这下如释重负，他像个东道主似的发出邀请。 “诸位同去！” 第23章 线与网 穿过门后，阮望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这是另一个世界了。 不仅是大气的气体含量不同，入眼的各种植物以及建筑风格也是与蓝星迥异。 这个世界似乎还处在农耕文明时期，附近的民居大多是低矮的平房。 就连自己现在所在的这间“村好屋”，也不过是结实一点的大木头房子而已。 他刚从门里出来，先他一步的老道士林逍遥就已经出去了，然后就听到外头有幼童在大叫“仙师回来啦仙师回来啦！” 在阮望也要跟出去看看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诡异的恶心感！ 不只是恶心。 头晕、耳鸣、四肢发软……似乎有千斤……不，无数个千斤重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还好他没吃啥东西，不然现在可能要吐彩虹了。 这是啥情况？ “摆渡人先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已经从门里出来的袁青山连忙过来扶住他，拍拍背，但这并没有让阮望感觉好受些。 维度之门仍在扩大，似乎还未完全成型，目前的宽度仅仅够单人通行，但马上哀歌也来了。 少女一落地就注意到了虚弱到极点的阮望，她惊叫了一声啊跑过来，连手里没吃完的饼也掉了。 阮望本想强撑着安慰她没事，然后打道回府，却见少女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袁青山身上。 袁青山被这渗人的目光盯得不安。 他不禁想，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个……哀歌小姐？我们是不是……先带摆渡人回去？” 岂料哀歌突然出声：“就是你害的。” 然后一脚将他踢进了维度之门里，顺便把已经一只脚踏出来的南宫凌霜也撞了回去。 “咦？” 那种难以承受的压力和恶心感一瞬间就消失了，阮望满血复活！ 怎么回事？ 他可以打包票，袁青山绝对不敢对自己使小手段，可是事实证明，好像造成自己难受的源头确实是他。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让南宫凌霜也出来了，自己怕是爬都爬不起来。 “那个…那个……” 哀歌似乎能为他解释一二，可是她不太聪明，正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阿巴别急，慢慢来。” 阮望温柔地安抚着她，他明白哀歌因为刚才自己的异样而有些急躁。 少女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无论是多么晦涩难懂的事情，她总能“讲懂”的。 “是线，一根很粗的线。”她努力思考后说道。 阮望皱起眉头，“线？” …… 从哀歌那里了解原委后，阮望终于知道了刚才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哀歌的视野中，回归者们身上捆缚着一种金色的线。 它们从虚空中伸出，密密麻麻，在回归者身上拧成了粗壮的绳索。 刚才阮望和袁青山一同穿过维度之门后，不知为何，原本缠在袁青山身上的那条粗粗的金色绳索竟然从阮望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而正是其上附有的某种神秘力量使得阮望无比难受和虚弱。 阮望在此之前从没听闻过这事，无论是神秘丝线，还是回归者们身上的诡异。 哀歌虽然懂事又可爱，但很多时候非常迟钝。 如果不是这次阮望栽了跟头，估计她也不会意识到，这些在她眼中平平无奇，已经习以为常的丝线竟然是不正常的。 “好多的线，到处都是。” 哀歌看向外边，忽然说道。 “这里也有？”阮望问道。 “嗯。” 少女拉着阮望来到屋外，然后十指交织，握住了他的手。 阮望眼前的世界顿时变了样。 这哪是用多可以形容，分明是……缠绕众生，缠绕世界的线！ 一条条细不可查，或者说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金色细线，连接着他感知范围内的每一个人，它们彼此交织萦绕，又不断分化，像一张大网一样罩住了整个世界。 阮望望向天边，入目处是延向远方的金色织网。 这是什么？ 他通过精神力感知到，一身青衣的老道士林逍遥正在赶回来，身后跟着不少本土居民。 “摆渡人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林逍遥进来后不安地问道，他刚才似乎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精神波动，怕是村里有人顶撞了这几位，所以赶紧回来看看。 “袁兄弟和南宫姑娘……” 他发现院子里只有摆渡人和哀歌小姐两人。 阮望没空闲回答，他看向林逍遥，果然如哀歌所言，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缠绕其身，就好像……好像蜘蛛网的网心。 这是很恰当的比喻。 阮望不敢肯定这个世界所有的金色丝线都汇聚到了老道士的身上，但就这规模看，绝对不少。 他牵着哀歌一步步走近，目光看向了躲在老道士身后的一个孩童。 虽然阮望颜值很在线，但此时目中无光，瞳孔也没有焦距似的，看得人很是心颤，那男童吓得直往后缩。 老道士也不知所措。 摆渡人在干什么？ 阮望借助哀歌的力量，轻轻挑起男童与老道士之间相连的线，然后，他好像听见了那孩童的心声。 “仙师爷爷回来了，太好了，大人不会吵架了。” “可是我不想读书……” 他手指又碰到其他的线。 “仙师回来了！俺的娃有救了，太好了……” “这老头怎么真能回来，老子差一点就是族长了，可恶！” “老师，对不起……” “老天保佑，有仙师在一切都好了。” …… 至于那些延伸向更远处的线，有的是某座城里说书人述说的一段天师奇闻，有的是从一个木头雕像里传来的祈求平安的祈祷，有的只是某人的一段记忆…… 原来是这样。 这每一条线，都是一道“心声”，代表着林逍遥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联系。 有的人敬仰他，有的人畏惧他，有的人恨他，有的人憧憬他的力量……无论是什么，都会化作一条这样的丝线与他相连。 阮望常常调侃，说这群回归者个个都是世界的主角，现在一看，还真是。 这不叫主角什么叫主角？ 据哀歌所说，这种丝线只有在回归者身上才能看见，其作用存疑。 “摆渡人先生，您……” 老道士被阮望一系列的行为搞得有点懵。 阮望究竟在看啥？大白天不会见鬼吧？ 他赶忙借口与友人要事相商，将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赶了出去。 阮望收回目光，揉揉眼睛，笑道：“没事没事，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看入迷了。” 姑且将这些线和网称为“众生愿力”吧，阮望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只要脑子里念叨，就能和他人产生羁绊，真是方便。 不知为何，通过这种视角观察愿力很是耗费精神，即使以阮望那强悍的精神也有些扛不住，脑袋隐隐作痛。 忽然他心有感应，回头看向那扇维度之门。 它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原本窄到仅供一人穿行的维度之门，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展开了，大小比起一开始大了有近十倍。 表面不再扭曲，变得犹如水面般平静。 一串清脆的女性声音忽然在阮望脑中响起—— 【锚点信息确认，信息重整完毕，即将上浮。】 【维度跃迁中……】 接着，万籁俱寂，时间似乎停止了。 阮望看了看四周景色，万物定格—— 空中的飞虫、飘落的树叶、摇曳的花草，甚至是凉飕飕的风都在此刻停驻。 哀歌手中原本捏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掐来的小花，此时也变得僵硬。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感觉不到一点花瓣应有的触感。 “摆……摆渡人先生，您看！” 老道士声音颤抖，他抬头望天，身体因为兴奋而发抖。 阮望诧异，也抬头看去，蔚蓝的天空没能阻挡他的视线，在那苍穹之外，整片星空都在重构。 斗转星移。 林逍遥喜极而泣，不顾他之前的沉稳老道士形象，仰倒着躺在地上，开心大笑。 “哈哈哈哈……枷具不再，天开了！” “从此，天下人皆自由了……” 阮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对于林逍遥此时的欣喜，他并不感到意外。 有不少六阶的朋友曾向他提起过，说他们在修炼时总能感受到某种“束缚感”，仿佛世界被封闭，被套进了囚笼一般。 一如那头顶的天空，毫无生机，像是一块死板的幕布。 老道士虽然只有四阶实力，感知不足，但他常年夜观星象，显然也是对此有所察觉。 阮望没察觉到有任何异样。 但此时，他看着那片重构的星空，确实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某种死物正在变得生动……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在这个已经凝滞的世界里，不过是一瞬间。 终于在某个时刻，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那道女声再次从阮望脑海里传来—— 【世界上浮完成，物质重构100%，发生错误0】 【命运程序即将卸载，感谢您的使用，再见。】 “蛤？” 第24章 芝麻关门 世界具现完成后，阮望有种直觉，自己的任务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 正事告一段落后。 林逍遥领着他与哀歌两人，在附近的乡村和城市中参观了一阵，又简单介绍了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发展。 最后，他登高望远，远眺着万里河山，诚恳说道： “摆渡人先生，我想请您把门关上。” “……”阮望瞥了他一眼。 他有些好奇，微笑道：“林道长，你认真的？” “嗯，还请摆渡人先生满足老道这一愿望。”老道士颔首，目光真诚，“老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不需要维度之门。” 这发展有些突兀，阮望有些惊讶地看着老道士，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打开维度之门，连接另一个世界，这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追求，林逍遥为什么要放弃？ 而且，他就不怕自己没那本事关上维度之门吗。 开门他现在会了，关门还没试过呢。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阮望问道。 维度之门的开启需要回归者完成维度之门的信息重整，许多人为此茶不思饭不想，绞尽脑汁去钻研。 却只有这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完成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他甘愿放弃这个常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林逍遥思虑再三，深呼吸后，缓慢说道： “摆渡人先生，老道我虽然在这个世界受人抬爱，称一句仙人，四海之内难寻敌手，还算有点威严，但以您所示标准来看，也不过四阶罢了。” “这个世界太弱小了。”他长长一声叹息。 “况且民智未开，纷争不断，祸乱恒生，仁义难寻，教化之路长漫漫，此时并非开拓良机。” 阮望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老道的担心不无理由。 就他刚才所见，不难看出这是个封闭又落后的世界，科技和超凡力量都很弱小。 不难想象，如果与蓝星，甚至是以后出现的其他世界文明产生接触，大概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即使阮望能管得住所有人的手，文化入侵和思想碰撞带来的反应也会无比激烈，内部战争几乎无法避免。 这个世界的封建和压迫将被推翻，人类会获得更美好的明天，但这种一蹴而就的进步，付出的代价估计会是天文数字的生命。 阮望当然可以强行控制这个弱小的世界，让所有人遵从他的意志，但有的历史阶段是很难跳过的。 人类尚且很难从已经发生的历史中学到教训，何况是没发生过的呢？ 而且他没兴趣也没有义务来当这个世界的保姆。 这样看来，留着这道维度之门，一利抵不过百害，确实应该关掉。 老道士见阮望还在思考，以为不成，又解释道： “摆渡人先生，且听老道一言…” “我初来这世界时，五湖四海民不聊生，饿殍千里，我虽有理想却不懂如何实现，只得走走停停，摸石过河。” “所幸，天赐机会，让我回到蓝星。” “蓝星文明瑰丽无比，文明的启示藏身其中，历史长河中的先贤智慧已经给我指明了方向，我还请教了多位有社会改革经验的道友，如今已万无一失。” “如今我已归来，便将以我之手，教化世人，让这世界变得美好。” “摆渡人先生，我知这请求无礼，但还……” 他无比诚恳，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会独自肩负起帮助这个世界文明进步的使命。 阮望不由得看笑了。 他摇摇头道：“你呀，一点也不像个道士，哪有道士天天想着改变世界的，不过嘛……我同意了。” 既然老道士有这个觉悟，那试试也无妨。 如果那门无法关上也没关系，封印入口的办法有很多。 老道士颔首：“多谢。” …… 又逛了一会儿，半小时后。 阮望回到维度之门所在之处，发现那间被维度之门切开了屋顶的房子已经被人移到一边去了。 一名蓝色长发的少女在它原本的地方搭建了各种亮着灯的仪器。 看到南宫凌霜，阮望就一阵心悸，生怕自己马上又被那些愿力丝线给折磨得死去活来。 但他摸摸身上，好像没什么事？ 他还没搞懂自己先前为什么会被愿力丝线折磨呢，怎么现在又没事了？ 谜题越来越多，真让人头晕。 蓝发少女招招手：“阮望大哥，这里这里。” 阮望牵着哀歌的手跃下去，还没落地时就再度进入了哀歌共享的特殊视野模式。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根粗壮的金色“绳索”连接着南宫凌霜，另一头消失在虚空中，不知延伸向何方。 奇怪的是，当他回头看老道士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身上的那些丝线已经不见了，不止如此，天地间所有的金色丝线都消失了！ 阮望只能将这归咎于之前的天地剧变，以及那串在他脑子里响起的声音。 他不禁想，自己对于异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从来不自诩博学和全知，却也很少一头雾水。 无知的感觉很让人难受，特别是在和自己密切相关的时候。 现在，能得出就只有“不能在维度之门尚未完全开启时让其他回归者进入”这点经验。 “哟，在干嘛呢？”阮望走过去问道。 “我在测量这个星球的磁场数据和大气反应，也做一下地质和物种多样性的调查。” 南宫凌霜头也没抬，专心整理屏幕上的数据：“毕竟是是个全新的世界，这些都是很宝贵的资料。” 阮望对这些数据能有多大用表示存疑，因为她马上就再也用不上了。 “对了，袁青山还好吗？” 南宫凌霜笑道：“袁大叔好得很，还有力气蹲那儿emo呢。” 她也不知道袁青山遭遇了什么，对方把她撞回去之后就躺地上一个劲地喊着“冤枉”。 还拦着不让她进门，真是搞不懂。 “那就好。” 阮望还真怕哀歌一脚给他踢自闭了。 他顺了一把南宫凌霜的蓝色长发，说道：“好了，收拾收拾回去吧，要关门了。” 少女懵逼：“欸？要走了吗，要不你先回去，我做完手头的工作晚点再回？” 她还没意识到阮望所说的关门是永远的意思。 阮望耐心地解释后，南宫凌霜难免感到失落。 这个全新的世界她还没有探索够，转眼就要说再见了，她刚刚射上天的火箭还没回收呢。 很快收拾妥当，少女在原来的地方给林逍遥盖了一间更豪华的大房子。 在老道士的道别中，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出去后，阮望唤出《信标》，另一只手贴在维度之门上，来回试了好久才把握住一点门道。 他手掌一提一拉，整个维度之门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一道灰黄色的星芒被他送往另一个世界。 关门比他想象的要轻松许多。 “呼~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阮望拍拍手，长舒一口气。 不知远在何方的某个世界中，林逍遥看着那颗嵌入他手背的星芒，对着虚空长鞠了一躬。 …… “对不起——” 哀歌真诚地道歉了。 虽然她是因为担心阮望才心急动了手，但没有讲清缘由就打人确实不妥，做错了事就要道歉，这才是好孩子。 阮望摸摸少女的头，决定今天带她去吃不限量供应的甜品大餐，毕竟她是因为自己才打人，理应得到奖励。 袁青山面对哀歌的诚恳道歉，慌得不行。 “没…没事的啦，哀歌小姐请别在意。” 他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卡片：“这是我公司旗下高级餐厅的贵宾卡，还请收下。” 阮望才知道这家伙已经进军餐饮行业了。 希望餐厅的食材一切正常，别是某种异世界黑暗料理，不管怎么说，他薅到了一张免费饭票。 “啊！” 南宫凌霜突然一声悲鸣，双腿一岔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2 蓝发少女垮着一张脸，哭道：“我忘了问问提升维度之门具现进度的诀窍了，呜呜……”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给忘了，回头大伙问她，她可怎么交代啊。 谁知阮望和袁青山两人一脸轻松。 “哦，就这啊，我还以为你把卫星落人家家里了呢。”阮望笑笑。 蓝发少女咳咳两声，脸色庄重道：“你们就不好奇吗？这很重要诶，特别是你袁大叔，你也要想办法具现维度之门吧。” 袁青山挠挠头，有些扭捏。 “呃，那个…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啊？！” 阮望失笑，提着后衣领把蓝发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解释道：“不只是青山，包括你，还有大家所有人都是，老道士的经验我早就跟你们提过，你们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啊，有吗？” 南宫凌霜挠头，左思右想没回忆起来。 “是什么？” 阮望笑笑，掰着手指：“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 “爱信不信。” 要说老道士的原话，无非是上善若水，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之类让人听了就烧脑子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但阮望是个聪明人，哪能不懂这个。 虽然很玄学，但这个所谓的“信息重整进度”，其实是与回归者对世界的“归属感”和“身份认知”挂钩的。 就像林逍遥，他在那边的世界是人人敬仰的“老仙师”，但在蓝星，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点本事的蓝星道士。 态度！态度是重点。 如果身在蓝星，但心在异界，进度自然是停滞不前。 只有态度端正了，拾回身为蓝星土着的本心，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别老把自己当那些个什么异界王者，才能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这就是阮望之前的猜测，现在老道士后来居上，成为开启维度之门的第一人，又为这个论点提供了佐证。 但是这种话是不好和回归者们明说的。 人人都有颗叛逆的心，有的人你越是要他往东，他内心越是要往西，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第25章 俺寻思这个响指有用 服务员小姐将装满了小吃的推车停在一边，微微欠身后离开了。 阮望将一个超大的水果拼盘放到桌对面哀歌面前，又给自己拿了一份圣代。 袁青山给他的贵宾卡很好用，不但免费吃喝，服务还细致周到。 他没有仔细看这家似乎很高级的店是主打什么业务，但哪怕是火锅和甜点这样的黑暗组合都能安排得很完美。 靠窗的餐桌有些冷清，火锅就应该热热闹闹的才合适。 可惜袁青山要安顿老道士留下的那些孤儿，南宫凌霜也借口有忙跑掉了。 他拿出《信标》，清点这次具现维度之门的额外收获。 随着念头牵引，一张透明色的书页从书里飞出来，飘在面前若隐若现。 阮望触碰后，书页化作流光融入了他体内。 一股暖流从胸口化开，某种神秘能量流过全身，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鼓动。 “修为似乎提升了……” 忽然，阮望眼前白光茫茫，他仿佛看到了幻觉。 像是失真的胶带一般，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 他隐约看到了两个正在对话的人影，面容看不太清切，只能辨识出是一个高挑女子和一个年迈的老人。 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对话能隐约听到。 “西弭，希格码Ⅲ和…封装好了，编号……” 这是苍老的男性声音。 “放那里吧，确认…四级世界……合并打包……” 这是慵懒的年轻女声。 “……启明，命名……” “……” 后边的话变得断断续续，连大概都听不懂了。 阮望还想多看一会，却发现画面中的两人停止了对话，高挑女子微微偏头，似乎是在聆听。 接着，放映忽然结束了，幻象消失。 阮望一头雾水。 他从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启明”。 这个名字阮望并不陌生，反而很熟悉。 那是曾与他共度旅程的神明，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师，同时也是将“摆渡人”这个身份交给他的人。 这些闪回的画面是在讲述什么？ 为什么这张书页中会记录着这些信息？ 他隐隐感觉，画面中那两人也是和老师一样的“神明”。 阮望不解，但也无可奈何，这幻象太破碎了。 神明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所以他比谁都清楚这帮家伙的特点，那就是究极的谜语人。 平常对话尚且听不懂，断断续续就更没辙了。 阮望虽然是钦定的“摆渡之人”，但他对于蓝星、异世界、神明们之间的联系也是明白得不多。 好在他并不是那种不刨根问底就会死的人，有机会就问问，没机会就好好过日子，这是他的想法。 想太多容易夜不能寐。 …… 书页吸收完了，阮望感到自己的修为确实有所提升。 但是不多。 “也就抵上我十几天的修行，这奖励也太弱了吧。”他不禁吐槽道。 总觉得这张书页带来的力量不止如此，阮望细细回味后，忽然福至心灵，捻起手指打了个响指。 砰—— 一朵小火苗从他手指上燃起。 “咦？” “果然，响指的力量也增强了。” 没错，虽然有些怪异，但这就是阮望的另一个独特能力，他给其取名叫“一个帅气的响指”。 不同于耍帅，这响指是有真实力量的。 当他打响指时，能做到包括但不限于： 多重施法，高速构筑，法术增幅…… 是一项兼具装逼和实用性的能力。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能力的原理，没有法术原理，兼容所有术式，不耗蓝，无CD。 有“俺寻思之力”那味了。 真是太唯心了。 如果硬要解释，大概只能归类为特异天赋了吧。 可响指虽好，却与他的武器“刻舟”功能重合了，而且加成尚不及那根大棒子。 考虑到一手拿棒子一手打响指毫无美感，阮望许多时候只能二选一。 二者的选择让阮望很是苦恼。 不同于精神力能通过修炼得到提升，自从觉醒响指以来，它的增幅强度就一直没有变动过。 如今看到响指的力量得到提升，阮望自然是高兴的。 “嗯？” 收获似乎还不止如此。 阮望捏了捏手中的《信标》，发现里边似乎夹了点东西，抖了抖，落下来两张玻璃质感的透明卡片。 卡片约扑克牌大小，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这是个啥？” 他感觉今天遇到的新奇玩意比过去一年见过的都多。 试着用系统的分析功能，检测结果是未知，资料库中没有相匹配的信息。 他又试着往里边注入精神力，卡片毫无变化，就像它真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玻璃牌。 好歹算是自己的工作奖励，应该不会是纪念品吧。 联想到那张神秘书页，阮望试着打了个响指。 一股神秘力量从身体里顺着他的手指延伸到卡片上，卡牌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随着空间和光线产生莫名扭曲，牌面发生了变化。 卡片上开始显现出图案，图案一开始弯弯扭扭，但很快恢复平常。 等到再看时，原本的透明卡片已经完全变了样。 背景变成了深黑色星空，牌面上画着……一把塑料椅？ “唔？” 阮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确实是一张质感廉价的蓝灰色塑料椅子，深夜大排档上摆放的那种。 他又看另一张，是一口不锈钢铁锅，里边盛着白黄色的浓汤。 “？” 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 【幻想卡牌：不可降解的塑料椅】 【描述：这张椅子有着神奇的力量，它无比顽强，以致无法被破坏，且不可降解。】 ———— 【幻想卡牌：大骨熬成的浓汤】 【描述：听说只要喝下它，就能变成光……】 ———— 塑料椅，骨头汤？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阮望傻了，系统会根据他的认知生成物品描述，这意味着他了解到的信息确实如此。 他能感觉到这两张卡牌的确具有力量。 和他的响指一样，这力量他无法理解，没有法术术式，没有超能构造。 仿佛不讲道理的许愿机，因为设定是这样，所以它就能实现。 又是一种唯心的“俺寻思之力”。 和这两张卡牌比起来，响指还是太保守了点。 不可被破坏的塑料椅，能让人变成光的大骨汤……这怎么想都梗味十足，充满戏剧性。 阮望很想试试这卡牌的效果，看看能不能把他现在屁股下的这张真皮长椅换成大排档塑料凳。 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是一次性用品，用了就没有了。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两根白皙纤长，如柔夷般漂亮的手指将那张卡牌抽了去。 阮望抬眉瞅了瞅桌对面，哀歌正双手捧着一块涂层华丽的大蛋糕往嘴里塞，察觉到目光，她也抬头看了过来。 仿佛在说：“你瞅啥？” 对视一眼后，少女的眼珠子从阮望身上移开，看向阮望的右手边。 与此同时，阮望的手肘也好像碰到了谁的身体，软软的。 真是闹鬼了，他心想。 他都没察觉到，旁边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个人。 “这小卡片……有点意思。” 声音婉转，如高山清泉。 那是一个高挑的美人。 她有着闪着光的柔顺金发，皮肤白皙，眼眸柔波荡漾，五官精致，好看的瓜子脸并不显得娇气，而是温柔似水，身材窈窕，一身青红色霓裳长装，像天上的仙女。 好漂亮，阮望的第一感官。 有点熟悉，这是阮望的第二反应。 阮望确定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女人才对，这熟悉感是从哪来？ “小弟弟，这张卡片送给姐姐，如何？” 女子浅笑着开口道。 阮望这下想起来了，这声音，不是他刚才在书页的神秘幻象中听到的嘛！ 这下真是见鬼了！ 第26章 西弭 “这位漂亮姐姐…你找谁？” 阮望并不慌乱，脸上挂着和煦笑容，歪了歪头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 漂亮女人抬眉望向窗外，似乎在找寻谁的踪迹，但很快，她收回了目光。 “我是西弭，魔神西弭。” 女人自我介绍道，一双好看的眸子在阮望和哀歌身上走了个来回，目光柔和，她似乎没有恶意，即使气机深不可测，也很好地收敛着。 “姐姐你好，我是蓝星的摆渡人阮望，她是哀歌，”阮望起身把茶沏上，“西弭姐姐喝茶。” 名叫西弭的漂亮女人点点头，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你就是启明选的摆渡人？”她侧目道。 阮望眼睛一亮，“姐姐你认识启明哥？” “嗯，他是我的……熟人吧。” “哎呀，原来姐姐是老师的朋友，是我失礼了，抱歉抱歉……” 阮望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毕竟他在幻觉中听对方提过启明的名字。 所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能肯定，这位神仙般漂亮的姐姐是自家老师的熟人，而且……从对方的语气推断，还是关系很不错的那种。 有这层关系，这个时候拉近乎总是没错的。 毕竟自己才刚在那幻象中见过她，这就被找上门来了，真有这么巧吗？ 他还记得幻象中，对方最后的“侧耳倾听”……该说不愧是“魔神”呢，自己大概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对神级强者来说，无论是目视其真身，还是呼唤其名，都有可能产生信息纠缠，使对方察觉。 所以他赶忙深鞠躬，为自己刚才的窥视道歉。 而对阮望的道歉，西弭毫不在意，只是掩面轻笑。 “阮望弟弟不用生分，我只是来看看启明选定的摆渡之人是何许俊才，你是他的弟子，自然是我们一家人。” 西弭知道阮望的窥视只是无意，本就无意怪罪。 而且，她从阮望和哀歌身上嗅到了很浓厚的旧人气息，天然就带上了不少好感，所以，即使只认识不久，她也没有摆出一点神明的架子。 她伸出手，在菜单上点了几个甜点。 “我要这个，还有……”她抬眉瞄了一眼哀歌手里的汽水，“这是…可乐吗。” 阮望咧嘴一笑：“嗯，我建议喝可口，会甜一点。” “嗯，听你的。” “好嘞，姐姐稍等。” 阮望起身，不一会儿，他带着甜点和可乐回来了。 西弭一手挽起鬓边发丝，手指优雅地拿起一块蛋糕，小咬了一口。 “嗯，好甜啊，和启明做的不一样呢。”她微微眯起了眼。 “哈哈，这儿的甜点偏向西式一点，老师的厨艺更偏中式吧。” “西式…中式？”西弭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很懂…能跟我说说么？” 阮望点了点头，笑道：“首先是概念上有不同吧，西式主要以面粉、鸡蛋……” “……” “噢，味道和口感也不一样吗？” “是的，西式主要以甜咸为主，中式……” “……” “那小哀歌的这一块，细密软绵的属于西式，对嘛？” “哈哈，这是融合了中式风格的西式甜点……” “噢噢……” “……” 接下来，是甜蜜的甜点时间，阮望和西弭相聊甚欢。 阮望似乎真只是把西弭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大姐姐，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是神明而拘促。 他和神明打交道，全靠一手真诚。 既然是自己老师的朋友，当家长就行了，他也不整形式主义，谈吐风趣而自然，不弯弯绕绕，也不轻浮。 他还记得，老师曾经教过自己，面对神明，最重要的是保持平常心。 你当她是神明，她就是神明。 你当她是普通的漂亮姐姐，她就只是个漂亮姐姐。 大多时候，神明的高高在上，神性超然，其实只是凡人们的臆想。 真正的神明虽然高高在上，却绝对不是冷冰冰。 一句“吃了没”，可比“谨遵神旨”好用多了。 阮望早已习惯和神明相处了，谈吐从容，却也不失敬。 而西弭也笑容满面，阮望一口一个“姐姐”给她叫得很开心，她一双狭长眸子都眯成了缝。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 …… 就这样。 一段宾主尽欢的甜点时光过后。 西弭起身道别。 “阮望弟弟，哀歌妹妹，我先走了哦，” 她轻轻地来，一餐后就离开，也许就像她自己说的，此行只是来看看阮望长啥样。 不过。 在临行时，她又忽然转过身，柔声问道：“对了，阮望弟弟，启明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阮望看着西弭那温柔的笑容，当即明白过来。 这大概才是对方此行的本来目的。 他摇摇头道：“西弭姐姐，我也不知道老师在哪，他把我送到蓝星后就离开了。” 西弭有点小失望，但她还是微笑着摸了摸阮望和哀歌的头。 阮望是第一次被漂亮大姐姐摸头，说实话……有些不好意思。 而哀歌则一视同仁，把西弭的手别开了。 西弭噗嗤笑了。 “有点可惜，但是算啦。” “阮望弟弟，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她勾起唇角，想了想。 “你是精神修士，最适合你的……” 她灵机一动，笑道：“姐姐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你……我用过的功法吧。” “虽然派系不同，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会用得上的。” 说完。 她伸出细长如青葱的手指在阮望眉间轻轻一点，磅礴的信息涌入阮望脑海。 这是一篇武道功法，名叫【风舞霓裳乱】。 接着又有一道犹如龙卷图案的刻印在他脑海中生成，盖在了他的意识上方。 西弭拍拍手，很满意。 她解释道：“这张图腾可以帮你隔离其他伟大存在的信息反演。” 她指的当然是阮望吸收书页时看到的那些幻象，以及后来被她被追查到这件事了。 “毕竟有的朋友不太喜欢受人打扰。” 她咯咯笑着，言止于此。 “那……再见咯~” 她的身影化作一层薄烟缓缓散去。 阮望朝着面前的虚空道谢，回头后却发现西弭原先坐着的地方留下了一张卡片。 也许是又不感兴趣了，西弭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张幻想卡牌带走。 ……和神明共进午餐，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阮望摸了摸自己脑袋，心想应该是好的。 “西弭……” 他喃喃自语，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自家老师提起过，但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已经是不记得了。 不过好在，这里有记性好的人。 他抬头朝哀歌问道：“阿巴，启明当初是怎么评价西弭来着？” 少女依然在埋头清理桌上的残羹剩饭，她是坚定的不浪费主义者。 搜索了一番记忆后，她默默说道：“启明说她是个疯婆娘。” 阮望：“呃……” 真的假的？ 阮望觉得这位西弭姐姐对自己还蛮好的，人又好看，又温柔，和疯婆娘沾不上一点边。 肯定是污蔑，是偏见口牙！ 他开始在脑中翻阅起那本【风舞霓裳乱】。 如果不考虑适配度的问题，这本武道功法和他的【精神凝练法RW2.2】在精妙程度上相差无几，称之为神功绝不夸张。 不过…也有差距。 由于简洁命名是精神体系的传统，阮望的功法在名字逼格上比这本功法输了不止一筹。 与常规法术不同。 这部功法阮望在脑中模拟了好几遍，也只是摸到了些许皮毛。 即使是以他的知识水平，解析起来依然颇有难度，要想将其理解透彻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慢慢来吧。 …… 另一边，龙国境内，一古玩市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长褂，正蹲在路边小摊上挑挑拣拣，他一会拿起这个，一会又拿起那个，就像一个普通的淘宝老头。 似乎没找到合心意的宝贝，老人微微摇头。 慵懒的柔软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天机老头，你也来了。” 来人金发华裳，高挑曼妙，美丽动人。 女人的出现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无论男女，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移开眼球了，宽阔的道路上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她正是才从阮望那儿离开的西弭。 “西弭魔神，你去见过那位了？”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西弭微笑道：“挺好的，很可爱的小家伙。” 老头转过头，却似乎没在看她，淡淡地开口道：“那孩子不是原定的摆渡之人，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西弭将耳畔的金发捎至耳后，唇角勾起。 她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小家伙能使用那种力量，他就是摆渡之人。” “而且我也没见过你说的其他摆渡人，我觉得他就挺好的。” “话说老头……” 西弭漂亮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天机老人。 她非常高挑，甚至比阮望都要更高一点，她站直，比老头整多出了一个头，这么看过去，有种俯视的压制感。 “启明去哪儿了，你应该知道吧。”她问。 早已猜到西弭来意的天机老人背着手，脸上是波澜不惊，缓缓道：“是吗，谁知道呢……” “西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神明也不例外。” “你我皆是命运车轮上的钉子，而不是驾车之人，静静等待即可，会有再会的一天的。” 西弭秀眉蹙起，脸色不悦。 她很不高兴。 “别跟我打哑谜，老头，告诉我！” 但天机老人依然只是摇摇头，笑道：“你不也挺会糊弄的嘛，何必为难我一个老头子呢。” 西弭愠怒：“老头，说人话，别拐弯抹角。” “关于摆渡之人的辛密……”天机老人缓缓道：“那个叫阮望的小家伙刚刚明里暗里问起过，你不会没听出来吧？” “你又为什么不告诉他，而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呢？” 西弭木然，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别搬弄是非，启明没有告诉他，那自然是为他好。” “我只是尊重启明的选择。” 天机老人温和一笑：“呵呵，那不是一样么。” 他语气平静，话却格外呛人。 “你看，我们和那个小家伙一样，都有力不能及之处。” “西弭魔神，把一切交给时间吧。” “你——！”西弭哑口无言。 空气凝滞，两人之间只剩静谧。 倏尔，天机老人手杖点地，发出奇妙的韵律，长衫无风自动。 “西弭魔神，我要走了，你准备继续留在这？” “哼，”金发魔神见对方要离开，也是忿忿道，“你就别操心了，我不会违背约定。” 她拂袖转身，长发飘舞，华裳衣角扫开空间。 一阵风吹过后，两人消失不见。 古玩市场人来人往，一切如常，仿佛没人记得刚才的一切。 第27章 另一扇门 第二天一早，阮望提着花洒在给门口的花盆浇水。 系统提示响起。 【您有五条未读信息】 呦呵，系统活了！ 昨天吃午饭的时候，他尝试用系统扫描西弭姐姐，结果这系统当场死机，叫了一整天没反应，害他差点错过接渡。 好在它生命力顽强，睡一觉之后又活了。 打开联络，是南宫凌霜发来的。 大概意思是她在昨天回去后，整理分析有关维度之门相关数据时，发现了一些蹊跷，所以向阮望报告一下。 阮望看了看结论，啧啧道：“有趣。” 发消息回复后，他来到小区里的一家咖啡店，找到位置坐下。 南宫凌霜还没到，他索性先点上两杯咖啡，和网友吹起牛来。 不一会，蓝发少女到了，她急匆匆地把一块半透明屏电脑放到桌上。 “轻点轻点，别把咖啡磕倒了。” 阮望唤醒屏幕，看了看上边的内容。 各种数据非常复杂，但阮望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员，不至于看不懂。 这是在维度之门附近检测的相关空间数据，以及蓝星的空间考察。 维度之门的空间信息很奇怪，与常见的空间坐标有明显区别。 但更奇怪的是，在蓝星上，竟然有一处坐标的空间信息与其非常相似！ 这大概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所以说，你觉得蓝星上还有另外一扇被激活的维度之门？” 阮望勾着下巴，有这回事？ 蓝发少女连连点头，她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又核查了好几次，因此无比确定。 阮望纳闷了，如果真是这样…… 老道士开门后要自己把门关上尚且有理有据，这连门都不开是什么意思。 “走吧，咱们去看看。” “好嘞~” …… …… 不久后，灯塔国境内某森林公园。 “在哪呢，我咋没见着。” 阮望四处望望，也没见着维度之门。 “唔……” 南宫凌霜抓着自己的蓝色头发，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同样困惑不已。 是这儿没错啊，仪器上新的读数也显示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如果仪器没坏，那肯定是藏起来了。 阮望站到信号最强烈的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精神力以他为中心散开，半径数十里内的所有风吹草动都在他脑海中映照了出来。 阮望是个懒人，平时是很不喜欢将感知全开的，不停地接受外界大量信息很费脑子，累得要死。 “找到了。” 南宫凌霜惊喜不已，蹭到他身边。 “在哪呢？” 阮望笑笑，伸手按住少女的肩膀。 “走！” 等脚下再度踩实，他们来到了一个黑漆漆一片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且潮湿闷热。 “帮个忙，点个灯。” “哦哦……” 南宫凌霜手忙脚乱，从包里摸出一个无人机灯泡，点亮后悬浮两人头顶。 这里是一处地下岩洞，距离地面近三千米，潮湿闷热，温度远高于地表。 而光线的出现也照亮了洞里的那扇奇特的门扉。 维度之门本身不会发光，但它会在折射光线的时候显现出不同的形态和颜色。 与老道士的灰黄色门扉不同，这是一扇金色的维度之门。 阮望走上前去，把手贴在了上面。 嗯……这门确实是已经完全具现化了。 脑子里响起系统提示。 【信息重整已完成】 【维度之门：100%】 所以，它的主人是谁？ 阮望当然不会见着门就开，还是要经过主人家同意的。 他点亮联络终端，拍了张照发群里。 “寻找失主。” 蓝星土着里炸了锅。 “我超，第一被抢了，哪位猛士已经开门了，可以让我去你家坐坐吗？” “你火星啦，逍遥道长昨天就开门回去了。” “雀食，还把门反锁了，忒不热情。” “真的假的，都不请我吃顿饭就走了，真没义气。” “所以这门到底是谁的？” “首先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 “……” 阮望看了一圈，似乎没人来认领这个门。 这下可难办了，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摆渡人老大，你不开门吗？” 一旁的南宫凌霜已经做好准备了，她长长的蓝色头发扎成高马尾，也换上了一套科技感满满的外套，上边挂着各种传感器和光条，很有未来风格，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设备，已经准备好异界探险了。 看得出来，袁青山没有向她描述过自己被哀歌飞踢的始末，不然她的积极性不会这么高。 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险，我怕我待会收不住脚啊。 阮望召唤出《信标》。 很奇怪的是，哪怕维度之门近在眼前，《信标》却没有任何感应。 上次是特殊情况？还是这次？ 阮望不清楚。 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把书翻开，进入星海世界。 …… 稍许时间之后，他从星海世界回归，一无所获。 如他所料，根本没有看见这扇门对应的星辰。 所以……只能试着强行将门打开了吗…… 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阮望只是将精神力灌注其中，金色的维度之门开始出现波动。 激活完成了。 两次开门的情况截然不同啊，他也摸不着头脑了。 “你在外边望风，我去去就回。” 阮望叮嘱道。 他明令要求南宫凌霜不能提前进入门里，免得吃他的大飞脚。 “呜……好吧。”蓝发少女像瘪了的气球，支起小凳摆弄起她的设备。 阮望进入了门里。 …… 门的另一端，阮望站定，环顾四周。 “嘶……有点惨烈啊。” 入目处是一片平原，地表坑坑洼洼的平原。 这也是一片战场，或者说，曾经是一片战场。 地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和各种速生植物，生机盎然，却难以掩盖随处可见的盔甲和武器碎片，偶尔还能见到不知名动物的骸骨。 如果掀开草皮，还能看到被血液渗透变黑的土壤。 阮望心想，这是哪位猛男在这种地方“飞升”，真是好雅兴。 他打算先四处走走，同时等待这个世界“上浮”完成。 关于“世界上浮”，他在老道士的世界经历过一次，虽然不是很懂，但从描述来看，是世界由虚转实的过程。 等上浮完成，就没他事了，门外边的南宫凌霜也能随意进来，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还没等来那个神秘女声，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出现了。 嗡—— 阮望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嗡鸣，天地间的气息流动猛然变得剧烈，不一会儿便狂风大作！ 不断有“滴滴”和“咔咔”的声音在上空徘徊回响。 阮望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这阵势来的猛烈，去的也快。 不到一分钟，风停了，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那个熟悉的清脆女声在阮望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命运程序已重新启动】 紧接着。 他的身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灰白色符文，无数法阵和灵能构造体凭空出现。 它们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逐渐拼合，最终构筑出了一座庞大的发光巨构。 从外观来看，这座巨构有一种混乱的美学在里面。 它既有层层叠叠的法阵和立体交错的旋转阵盘，也有各种歪七扭八，铭刻了神秘图案的指针，和无数东拉西扯的发光线缆。 阮望对这玩意的第一印象是：电工估计已经提桶跑路了…… 话说它刚刚自称什么？ 命运程序？ 名字倒是挺唬人，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而且…… “我怎么不记得我是什么管理员……” 没等阮望上手操作，一个灰白色弹窗就自动蹦了出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语音播报。 【欢迎回来，管理员】 【正在整理数据，请稍后……】 …… 第28章 命运程序 【数据整理已完成，您现在可以查看系统日志了】 虽然还是一脸懵逼，但是阮望发现自己貌似还挺有权限的。 正好先看看这命运程序有啥用。 “打开系统日志”他发出指令。 【正在读取……】 很快，面前的灰白色弹窗突然变得巨大，密密麻麻的信息目录爬满了窗口的每个角落。 “简略一下。” 得到指令后，窗口上的信息开始飞速折叠减少。 显然这个所谓的命运程序是具有智能的，它很快就将日志精简得只有小小的一页了。 “我看看……” 【程序编号：45699】 【世界编号：45697】 【监控系统运行时长：寰宇年256年（合蓝星年652年）】 【本世界锚点于蓝星年41年前接入，干涉系统启动，正常运行19年】 【干涉系统运行过程中出现未知错误，并于蓝星年14年前发生致命错误，命运程序进入休眠状态】 【错误日志（拓展）】 锚点？阮望在老道士的世界也听女声提起过这个关键词，他猜想应该是指穿越者。 干涉系统是指什么？ 既然是为“锚点”服务，该不会指的是穿越者的“任务系统”或是“外挂”吧？ 这么说来，这命运程序岂不就相当于“世界意志”或是“天道”？ 命运程序……命运……倒是贴切。 阮望之前一直对穿越者们的外挂来源心存疑虑，现在谜题解开了。 什么天道眷顾，上天宠儿，都是科技与狠活。 …… 从这些日志上可以看出，这个干涉世界命运的程序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故障，死机了。 天道也会死机吗，质保是不是没做到位？ 维度之门与穿越者联系紧密，哪怕相隔很远，也会有所感应。但阮望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结合这日志来看，其中的异常，很可能就是这些“未知错误”导致的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望点开错误日志那一栏。 下一秒，他整个人掉入了符文和数据的海洋中。 这是某个阮望未曾见过的法术构造，等阶非常高。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认出了这应该是某种卜算之术，更多的就无法理解了。 一团又一团的数据包让他眼花缭乱，但涌入脑海后竟然出奇地好理解。 梳理这些信息后，他得知： 原本这个世界的发展是在命运程序的计算之中，所有生命的命运轨迹都沿着既定的推演进行。 但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出现了某种无法被观测和推演的存在。 受它们的影响，命运程序对世界运转的推演效率骤降，系统运行过程中出现了各种“未知错误”。 随着影响不断扩大，最终冲破阈值，造成了命运程序死机。 这个灵能巨构被命名为“命运程序”，如它的名字所言，天机算尽，划定命运，绝不是什么神棍的地摊货。 阮望对此毫不怀疑。 毕竟是和穿越者们有关，多半是由神明搞出来的东西。 但它确实出故障了。 与那种“未知存在”相关的信息残缺不全，失真严重，阮望也没办法捋清始末。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命运程序，在世界内搜索锚点信息。” 【好的，请稍后……】 【未检测到锚点信息】 【错误：锚点丢失】 好嘛，连穿越者都搞丢了是吧，是跑路了还是挂掉了？ 但是还没完，巨构机体上开始闪红，发出危险的滴滴声。 【错误：检测到维度信息发生变化，信息分析中……】 【检测到世界上浮已完成，是否卸载本程序？】 “？” 世界上浮早就完成了？！ 阮望万分讶异。 【自动卸载启动中……】 【5，4，3……】 联想到上一次提示“世界上浮完成”后，程序就自动卸载掉了，阮望有理由相信这并不是什么故障。 但这回可不一样，留着你还有用呢，不许卸载！ “取消卸载。” 【卸载已取消，自动卸载已关闭】 擎天巨构重新恢复了成了淡淡的灰白色，高挂在天穹上等待着阮望的下一步指示。 阮望要了一份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就下令让它隐藏起来。 【本程序仅对管理员开放，无法被其他生命体观测】 原来如此，这设计还挺贴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这个世界的“上浮”已经完成，阮望自然是不打算单干了，能找个热心义工帮帮忙也是好的。 他把在外边当守门员的南宫凌霜拉了进来。 “调查一下这个世界的信息，我去去就回。” 脏活累活就交给专业人员好了，四处走走更适合他。 …… 按地图上的标注来看，这里是一个叫做“乌鲁平原”的地方。 这个大陆上盘踞着两个国家，巡国与青国。 两个国家接壤，共同占据了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大陆东方。 大陆西边是不适宜生存的火山和荒漠地带，鲜有生命踪迹。 而乌鲁平原就处在大陆中央，两个国家边境之处，是与西方荒漠的交界地带。 按理说这里临近死亡荒漠，应该环境恶劣才对，但阮望一路走来，发现环境很是适宜。 植被茂盛，空气中的水分也充足，与其叫平原，不如叫草原才更贴切。 他不禁望向西方，从这里过去会生命绝迹？真的假的。 阮望对了下方位，就向地图上人类国家的方向飞去。 不一会儿，他感应到几十公里外有人类文明活动的迹象。 在路上他抽了点时间把这个世界的语言学会了，虽然有思维联觉法术能无障碍沟通，但毕竟说的语言不同，有心观察下发现异样并不难。 很快，他来到了一座要塞的城墙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风格的高大城墙。 城墙由青黑色石砖筑成，这些砖每一块都长两米有余，大巧不工，有一种粗犷的美，总高目测有四十米往上。 有必要砌这么高吗，防超大型巨人？ 等他走近，门口的两个护卫也看见了他，两人面面相觑后，操着长戟把他拦了下来。 “站住，你哪儿来的？” 阮望笑道：“两位军爷，在下是云游天下的方士，路过此地，来城中寻一友人。” 守卫表情复杂，问道：“天堑关乃军事重地，你来找谁？” “他叫任宁，你认识吗？” 这是本世界的锚点，也就是穿越者的名字，阮望从命运程序那里得知的。 闻言，一个守卫大喊着：“胡说八道！”举起长戟就要刺，却被另一个守卫拦住了。 “这位先生，关于此事，得城主定夺，还请您稍等片刻。” 那个沉得住气的守卫说后就走了，应该是去向上级传达。 另一个刚刚想捅阮望的守卫则用长戟把门拦住，守着阮望本人。 两个军士的反应让阮望好奇，为什么在自己提到穿越者名字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如此蹊跷？ 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身份？ 阮望没兴趣依照游戏规则走流程，他拍拍手，一阵风刮起，对着守卫迎面吹去。 守卫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就找不到人影了。 “人呢！” 他惊骇之余，赶紧丢下武器就往城里跑。 …… 第29章 穿越者死了 天堑关内，一座守卫森严的大殿中。 “哦？从屠魔战场方向过来？” 一个身穿青黑色铠甲的中年男人坐在堂内上座，他听着手下传来的报告。 “自称是武神的朋友？” 这天下自称与武神交好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但考虑到对方是从那个地方过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哪怕武神不在了，他的真灵也不会放过任何敢于走在那片土地上的生命。 “报！” 另一个黑甲守卫跌跌撞撞地进来，结结巴巴地汇报了阮望消失的事情。 “消失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作为天堑关的城门守卫，黑甲卫士可是有着内息境界的高手，怎么会让一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哪怕是他这样的真罡境，也很难做到。 除非……是青国那边狐媚子的障眼法术？ 是了，一定是青国的探子从墙边摸过来了，真是防不胜防！ “把那人的面相画下来，让缉捕司去城里找人。” 他下令道：“带上破妄兽，发现巫术痕迹，立即拘捕！” “是！” …… 而此时，阮望正走在城里的某条大街上。 阮望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古代风格的异世界在文化上都如此统一。 封建专制，郡县机构，行政体系，都大差不差，这算不算是人类族群的某种默契？ 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食物还蛮不错的，阮望咽下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为这种又麻又酸的调料点赞。 带点回去吧。 时间过了没多久，阮望已经对这个世界的大体情况了解得大差不差了。 包括那位穿越者的故事，原因无他，他太出名了，简直是家喻户晓。 任宁，巡国霞州人，早年间以江湖侠士的身份闻名江湖，神功盖世，后来加入巡国朝廷，封为讨魔元帅，率军队抗击魔潮，并于一年前的圣战中突破至真魂境界，与魔皇同归于尽…… 所以……穿越者死啦？！ 阮望吃惊不已，天道死机，穿越者死翘翘，这是什么世界啊。 根据命运程序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个世界的主流修炼体系是武道，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炼血，通脉，固元，内息，真罡，法相，真魂…… 这么算起来，穿越者任宁最后的境界竟然已经突破了第七阶，走到了超凡境界的巅峰。 这种高手能死的？ 不是阮望瞧不起这个世界的本土力量。 放眼宇宙尺度来说，超凡境代表的是行星级战力，第七阶的任宁就是行星级的顶点，能逼得他同归于尽，敌人得有多强大？ 魔潮？ 就阮望了解，不少世界里都有这玩意，大多是某种超凡生物过度繁殖，形成了灾害，或者是世界土着乱搞生化实验弄出来的乱子，强度只能说一般般。 这种杂鱼能把一位七阶强者淹死吗？ 阮望不是很肯定。 他猜想，要么是这个世界的“魔兽”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存在。 要么是那个能够引发命运程序发生错误的神秘“未知存在”造成了某种影响，强行拔高了游戏难度。 这座曾经作为军事前线的要塞，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可供平民生活的城市。 看得出来战争已经结束，那位穿越者最后的牺牲奠定了胜局。 但是，如果阮望要找的穿越者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的维度之门又为什么会在蓝星打开？ 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死了？ 毕竟穿越者个个都是打不死的小强，总能绝处逢生的。 “嗯？” 阮望循着感知来到城中央处，发现了另一堵墙。 这墙不高，只有二十来米，但横贯全城，将这天堑关分为了南北两部分。 在阮望的感知里，墙的另一边与这边竟然差不多大。 与阮望先前见到的，仅仅两个守卫的城门不同，这堵墙上没有门，却有不少来来回回巡逻的卫士。 灵能视野下，城墙上部也布置的有一些类似于法术器具的东西，虽然性能极差，但作为警报器是足够了。 这些破烂对阮望来说形同虚设，他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墙对面。 这边也是差不多，一队队的士兵在墙下巡逻，不过与对面的黑甲兵卒不同，这些士兵普遍穿银甲。 而且…… “我的天哪！是兽耳娘！” 阮望发现北城里生活的种族，竟然是兽人族！ 往最近的一条街上随意一扫，狐人、虎人、鸟人随处可见，到处都是兽耳兽尾兽角，可比对面要热闹多了。 阮望从兜里摸出一个猫耳发卡戴在头上，混入其中。 这是群里“猫耳爱好者”协会的入会礼物，戴上后惟妙惟肖。 可惜他没有猫尾巴，只能当一位残疾兽人了。 要在这边套话，比墙对面还要容易，因为这边实在是太热闹了。 阮望感知一开，就找到了几处聚众斗殴，他一个空间移动闪烁过去，趁乱参与其中，很快就和当地人打成了一片。 不管怎么说，并肩膀打过架的就是好兄弟，大家很快就接纳了他这个啥也不懂的“外地乡巴佬”，拉着他谈天说地，就差点要拜把子了。 …… 时间来到两个小时后。 “真是有意思。” 阮望躺在一间古香小客房的窄床上，享受着兽女小姑娘的兽爪按摩，满脸惬意。 这位名叫奇奴的兽人女孩有一双又大又柔软的肉爪，还有一手好技术，在按摩行业简直无人能敌。 阮望闻名而来，并给出了101分的高分。 感受着背上软绵绵的肉垫触感，阮望不禁想起九田里的那只火焰猫猫，它的变身形态也有这么两只大肉垫，可惜那家伙不会踩奶，生生浪费了天赋。 在兽人领地玩了几个小时，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与在天堑关的人类领地阮望了解到的不同。 在这边，穿越者任宁虽然仍是一位斩妖除魔的大英雄，除魔卫道的事迹也是人尽皆知，但身份却不是巡国元帅，而是青国祭司。 民间的群众不会刻意骗他，而且说法出奇的一致。 并不是说他在两国分别有着职位，而是两边不约而同地在抢夺他的归属。 以至于阮望在两边听到的故事，在某些地方会出现完全不同的走向。 这边是狐女红颜，那边就是挚交皇子；这边是混血亲族，那边就是纯正人类…… 到底哪边的民间故事可信度高，阮望也不好判断。 “奇奴妹妹，这天堑关的城主府是在哪个方位啊？” 兽人少女年幼，没有多少戒备之心，道：“阮望先生您要去见城主吗，天堑关没有城主府的哦。” 她简单描述了一个方位，说道：“城主大人平日是不在城中的，如果回城的话就会居住在祈祭楼，先生您要拜访城主的话可以去试试运气。” “唔……没记错日子的话今天城主应该今天会回城了。” 忽然兽人女孩手下一空，失去了着力点，她整个人趴在了小床上。 她再看时，刚刚还在这儿的客人已经不见了。 “小妹妹，谢谢啦。”阮望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少女忽然觉得硌得慌，往兜里一掏，一大把黄灿灿的金豆子闪瞎了她的眼睛。 “哇~” 第30章 俗套的一生 该说不愧是青国这边城主的住处，天堑关最高的行政场所，阮望进入这幢祈祭楼后，也不由得大为赞叹。 繁多华丽的木质雕花器具，雕梁画栋极其漂亮。 建筑大体在地下，从阶梯天井上看下去，底部是一个巨大的祭台。 虽然地下的祭祀总会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妥妥的反派格局。 但阮望觉得这个地方还是挺正经的，也没闻见有血腥味，倒是烟火气有些重了。 来来回回在里边逛了好几圈，阮望也没找到负责人，甚至连守卫的侍卫和处理内务的仆从也没看见几个。 看得出来，青国这边的行政体系较为简洁，甚至有些冷清。 正当他在想着要不要去祭台上偷吃贡品的时候，精神感知被触动，有人回来了。 …… 正厅，一位身穿宽大长袍，身段窈窕，青黑长发披肩的狐族女子推门而入。 侍女要上来接过她的披风，她却招招手让他们退下。 屏退侍从后，狐女将门重重合上。 那件华丽外套被随手一丢，一条写着字的锦缎落在地上。 上面写着——‘祭司青丘落雪，守卫天堑，不得有误。’ “青丘落雪，你可真是个废物！”她甩出一团狐火将那封锦缎烧成灰烬，拳头重重落在案牍上，一下就给它干报废了。 似乎她已经憋了很久的火气，在无人的时候终于释放了出来。 “你什么都保护不了，不如死了算了！” 她自言自语，骂得很难听。 她一个劲地发泄，将厅中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也许是累了，她靠在门槛上呆坐了会，起身转进别处。 当她来到书房附近时，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空气中有陌生的味道。 有谁来过吗？今天可不是打扫的日子。 走得更近，她发现书房的门是打开的，从墙上的影子来看，屋内有人。 祈祭楼会遭小贼吗？ 青国安保还不至于此。 真气从她身上迸发出来，身后五根青黑色的狐尾窜出，她化作一道流光，下一瞬间就已经要把爪子拍到桌前的那个人头上。 阮望打了个响指，将来势汹汹的狐女定在了空中。 “落雪姑娘真是好大的火气。” 阮望将手里的信件放下，对狐女笑道。 “我在这儿都听见姑娘摔罐子的声音了，那些可都是值钱的宝贝，怎么这么浪费？” 青丘落雪面色冷凝，保持着出爪的姿势，问道：“阁下是谁？” 阮望拿起桌上的一颗小铃铛，摇了摇，说道：“在下阮望，是一云游天下的方士，此次前来天堑关，是来找一位朋友的。” 狐女没有说话，冷眼死死盯着他。 “我那朋友名叫任宁，不知落雪姑娘可知他的去向？” “贼人，何必戏弄我！”狐女咧牙低吼，目眦欲裂。 在她看来，这人是连理由都懒得编了，说这话纯粹是为了激怒她。 看见她的反应，阮望一点也不意外。 狐女与那位穿越者关系匪浅，知根知底，阮望冒用身份，算是在雷区蹦迪了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落雪姑娘真是冤枉我，我真是任宁的老乡亲友团。” “也许你不信，但不知你是否知道……任宁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怎…怎么……” 事实证明，重生流穿越者往往对身世的保密工作做的并不是很好，特别是对亲近之人。 阮望在这书房里找出了些信件，无聊的时候翻了翻，结果恰好翻到了些有趣的八卦。 这座祈祭楼的主人名叫青丘落雪，是现任天堑关北城城主，青国狐族祭司之一。 同时，也是那位穿越者任宁的红颜知己。 可惜这些信件只到十年前，大多是唠唠家常增进感情之类的口水信，没啥营养。 阮望点破任宁的身世，效果拔群，话音未落，眼前的狐女已经战意全无。 她尾巴爪子都收了回去，瞳孔放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 阮望看有用，赶紧把人放下来。 已经不同于之前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狐女现在薄唇内抿，眼看就要落眼泪了。 …… “青丘姑娘，你就不怕我是唬你？万一我说自己是任宁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呢？” 狐女用手帕抹干眼角，露出笑容来，说道：“阮望先生，实不相瞒，任宁曾有说过自己的家乡并不在这个世界，我只当他开玩笑。” “但如今先生一语成谶，与任宁所说相符，且我看先生的衣着风格，与任宁的喜好有几分相像，所以即使再不可思议，落雪也得相信了。” 当然，原因肯定不止这个。 阮望动动手指就将她定在空中动弹不得，这等功力，这种诡异的巫术，她闻所未闻，只能选择相信阮望不属于这个世界。 阮望微笑，感谢她的理解。 “阮望先生，很抱歉，这次你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狐女平复心情后，淡淡地说道：“实不相瞒，任宁已经死了。” 没想到即使找到知情人士，得到的结果却依然如此，阮望倒是没有多失望，只是笑笑：“落雪小姐，能跟我讲讲吗。” “关于任宁的事。” “好的……” …… 关于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任宁，他的故事是有点俗套但是热血的。 他出生在巡国的一个武道世家里边，从小就是武学天才，但在十三岁的时候出现变故，功力不进反退，沦为废人，又遭大宗派千金的退婚羞辱，沦为笑柄。 但他没有沉沦，很快他的天赋恢复，并且以更为强势的劲头连连破境，成为江湖上最年轻的内息境武者，洗刷了废人的耻辱。 并在武斗大比上将曾经羞辱他的宗门千金只手击败，扬眉吐气！ 等他长大后，便开始游走世界，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少年侠客美名远传。 后来大陆爆发魔灾，他又奋战在除魔卫道的第一线，多次拯救黎明于水火之中。 期间结识了两位挚交好友，后来更是发现那两位一是青国祭司，另一位则是巡国皇子。 也正是因为任宁的关系，两国才有机会放下宿怨，合力抗击魔潮。 后来魔物越发凶猛，天下魔潮四起，任宁不得不同时出任两国的元帅与祭司，率领联合大军。 再后来，就是街头巷尾广为流传的“最终之战”了。 面对实力堪比“真魂”境界的魔皇，任宁战斗中突破境界，拖着重伤之躯与魔皇魔潮同归于尽，使得两国军队大胜，一扫魔巢，还了天下一个太平。 “唔……” 阮望沉思片刻后，问道：“落雪小姐，你作为那场战争的亲历者，是亲眼看见任宁陨落的吗？” 狐女似乎不太愿意过多回忆，但她还是点点头，答道：“是的，我确定。” “任宁使用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武技，释放的风暴使方圆十里万物寂灭，他与魔皇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的意思就是没有尸体咯，那不一定是凉了呢，没准失踪了？” 狐女摇摇头，“战后，任宁留下的武魂真灵也失去了控制，不分敌我开始攻击任何踏足那片战场的生物，如果任宁还活着，真灵是不会失控的。” 对于武魂真灵，阮望还是很了解的。 那是武道六阶后的精神体显现，同时拥有领域能力和不俗的物理杀伤力。 高阶武道强者死后留下真灵化身这种事情非常常见，只要一丝残魂，化身就能保持清醒，一般是作为留下传承的手段。 像任宁这种真灵化身完全失控的，那估计是彻底死翘翘了，神魂俱灭。 阮望点着下巴，忽然想到。 为什么自己刚来的时候没有被那具游荡在战场上的真灵攻击呢？ 从青丘落雪和当时城门守卫的态度来看，那似乎并不是靠运气可以躲过去的。 “叮咚~” 他手腕上的联络终端响了，并且有人行使gm权限让这条消息自动弹了出来。 是南宫凌霜发来的： “阮望大哥救命啊！有个闪金光的武魂真灵在追杀我！” 嗨，想啥来啥，这不就来了嘛~ …… 第31章 你管这叫临阵突破？ 当阮望带着青丘落雪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个金色身影正在猛砸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蓝色护盾。 南宫凌霜抱着护盾发生器，械力不要命地往里灌，但护盾依然变得越来越破。 眼见护盾发生器已经开始冒烟，少女只得抱头蹲防，不停给阮望发去夺命连环call。 这个武魂真灵的强度非常爆炸，即使因为失控无法使用武技，也依然有着六阶的战斗力。 而且，真灵自带的领域还扰乱了空间，让南宫凌霜没法传送。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五阶机械师，她能撑这么久已经算是惊才绝艳了。 “放开那个女孩！” 阮望大喝一声，多种肉体强化法术加持到身上，一脚飞踢正中武魂真灵侧脸，将它踹飞了两里地。 “对不起，来晚了，”阮望侧过脸，给了南宫凌霜一个侧脸轮廓。 他温柔地说道：“没事吧~” “呃……没事，谢谢。” 南宫凌霜拉着阮望的手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阮望现在的样子……有些怪怪的。 保持着帅气侧脸的姿势，阮望忽然出戏：“怎么样，我的英雄救美有没有那味？心动没有？” 他一直很想试试传统剧情中的踩点救人和英雄救美，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好爽，这回过瘾了。 “……” 南宫凌霜微笑，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阮望嘛，她差点以为对方是被狐狸精勾魂了。 来不及问阮望后边跟过来的那个狐狸女人是谁，刚才遭受重创的武魂真灵已经再度袭来。 “交给我吧。” 阮望掰掰拳头笑道，接力比赛是援军的义务，他也有点手痒了。 虽说这武魂真灵是穿越者留下来的，算是友军，可它毕竟不受控制，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只能先揍一顿，再用别的手段问问了。 七阶武道强者的武魂分身，不知道经不经打。 扛着空间扰动打开传送门，将两个女人扔进去，他一个闪烁逼近金色武魂，抬手就是一记空间切割。 两道空间波动斩向武魂真灵，可以看见空间不断碎裂又不断愈合，虚空罡风发出啸叫。 失控的武魂真灵不知躲避，被正面击中。 交叉的空间裂缝在它身上绽开，撕裂一切的力量爆发。 阮望挥舞着刻舟，又是两道黑色闪电劈中，接着他转身，将另一只手上的火焰莲花扔出。 轰——！ 数种高阶法术同时爆发，灵能焰光淹没了一切。 阮望可不觉得这几下就能击溃一个七阶的武魂真身，也许它确实有些笨拙，但肉度有保障，很抗揍。 眼中蓝白之色环绕。 “诛仙剑阵！” 手中刻舟飞出，在空中变化成上千把，彼此勾连，组成了一座庞大的阵法，将武魂真灵困在其中。 一把把朱红色光剑凭空出现，围着它飞射，开始饱和轰炸。 “假想构造，开始投影。” 战场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虚影，仔细看，这些虚影好像是某种机械构造。 先是核心，然后是外壳和阵列轨道，不一会儿，整座火力要塞就建造完成了。 这座要塞并非真实存在，只是阮望用法术创造的产物，受限于修为，他的造物技术还不成熟，但眼下已经够用了。 “fire！” 主炮齐发！无数光炮对准目标全功率输出。 火力交汇之处开始爆炸。 轰轰轰——！ 大地和空气都在震颤，轰鸣震耳欲聋。 阮望依然觉得不过瘾，打了个响指。 砰—— 一座叠了三十余层，半径最宽处足有十公里的银白色法阵出现在空中。 这是阮望至今掌握的杀伤力最强的魔法，名叫“七阶魔力冲击法阵GF3001”。 他所学法术的名字大多非常朴素，虽说能体现知识的严谨，但少了些气势，很考验使用者的取名能力。 “吃我星光爆裂！”阮望手一捏，大喝道。 今天就客串一把魔法少女。 魔力爆发，仿佛一颗流星贯穿天地，太亮了，让人难以直视。 之后是大爆炸，冲天焰光彻底毁灭了周围的地形。 …… 另一边，已经被传送到天堑关城墙上的二人也在看着这边。 因为各种力量的扰动，南宫凌霜的观测设备是完全用不了，她只能端着个望远镜用肉眼观战。 “卧槽，好…好厉害，这就是阮望大哥的真正实力？”她无比震撼，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痴笑，娇躯打颤。 那些剑阵、火力要塞以及华丽法阵，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伟力，她将视角拉近后，更是为那些法术的繁复和精密而感到惊心动魄。 太壮观了！ 太美丽了！ 机械师们都是火力教派的忠实信徒，能够亲眼目睹此等美景让南宫凌霜兴奋得浑身颤抖。 一旁的狐女则攥紧了拳头。 这位异界来客……太强大了。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他是任宁的故乡旧友…… 或许…这力量能带来转机…… 如果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帮助，一切问题想必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 “真是闹出了大动静啊。” 阮望看着眼前这像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碎裂的地面，深不见底的熔岩深坑，热浪将天空吹出了个蔚蓝空洞。 宛如世界末日。 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炫技就是了。 阮望有些得意。 哪怕是七阶武魂真灵，结结实实吃下这套，想必也…… “坏了，乌鸦嘴呀乌鸦嘴！” 他赶紧止住自己的瞎想。 众所周知，战斗中产生这种想法是极其危险的，就如同对被打进烟雾里的敌人说“干掉了吗？”一样愚蠢。 立flag不得好死啊！ 果不其然。 一道金光从坑底爆射而起，飞上了高空。 从外表上看，那武魂真身受损不轻，金色的身躯不再浑然一体，变成了燃烧着金色光焰的战损形态。 在阮望的灵能视野里，真灵体内的能量水平已经远不如先前，确实是遭受了重创。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失去了战斗力，正相反，真灵体内的能量正在变得极度活跃。 这可太熟悉了，每个体系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种超频战斗的爆发手段，这真灵开技能了啊。 也许是因为濒临破损，残血后，刻在这具武魂真灵深处的战斗本能被唤醒了。 “系统，死没死，没死鉴定一下。” 阮望也得掂量掂量这玩意现在还能不能打了。 【扫描中……】 结果出来了。 ———— 【任宁的武魂真灵】 【等级：79】 ———— “嘶……这不太对吧。” 阮望一愣。 为什么这真灵被炸了这么久却还没解体？ 看看人家的等级，79！ 如青丘落雪和那些民间故事所说，任宁是在最后一战中临阵突破，踏入七阶…… 这叫临阵突破？ 这特么都快摸到八阶了好吧，真是梆梆硬啊！ 无暇思考更多，只见武魂真灵身形飞速膨胀，很快变成了一尊高五十余米的金光巨人！ 巨人一脚踩下，阮望挥动刻舟，密密麻麻的防御法术将他罩住。 有偏移攻击的空间折射，分散力量的同步力场，各种属性护盾和金属护罩。 紧急之下，这已经是他能使出的全力防御了。 但和之前的笨重靶子不同，真灵巨人的这一击甚至运用了武技的力量！ 只听见灵阵噼噼啪啪的破碎声，阮望的防御工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真是危险。” 阮望的指间出现一张卡片。 “看来今天又能够实现我的另一个梦想了。” 他还不知道这张卡片的效果如何，但试试无妨。 即使打不过，阮望对跑路还是有把握的。 ———— 【幻想卡牌：大骨熬成的浓汤】 【描述：听说只要喝下它，就能变成光……】 ———— 卡牌变成了一团银白色光芒，在他手中变换形状，最终变成了一个……保温杯！ “？” 太怪了。 拧开盖子，一阵浓香飘来，哇，真是好汤！ 阮望一饮而尽。 这时，真灵巨人也踩穿了他的最后一层防御。 …… 第32章 你也可以变成光 “迪迦！” 随着一阵当当当当的音乐响起，阮望化身红紫银三色的巨人。 出场就是高举拳头的姿势，把真灵巨人顶翻了。 匀称的身材，红色、紫色和银色花纹交织的身体，两颗发着米黄色荧光的椭圆大眼，胸前V字金色胸甲。 这是无数人的童年记忆！ 同一时间，城墙上的南宫凌霜收到一条由阮望发来的消息，他让少女赶紧把自己的直播间强制推送给所有群友。 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光辉闪耀的时刻。 “哎？直播间？”南宫凌霜疑惑。 好在南宫凌霜在维度之门附近架设了有线信号塔，不至于超出服务范围。 当她点开那个禁忌的页面后，整个人愣住了。 那一刻，她也成为了光。 直播视角是第一人称，屏幕带着一圈金光点点的劣质特效，背景音乐更是经典。 起猛了，看见光之巨人大战金色真灵。 真离谱。 只见阮望“恰”了一声，双手左右开弓，甩出两团蓝色光线。 啪啪。 -1-1 真灵巨人的胸口上爆出两团小火花，身形没有一点停顿。 阮望又收起双肘,再臂前伸+展臂，就要发射哉佩利敖光线。 但这个技能的前摇过长，他动作还没做完，真灵巨人欺身上前，逮住空挡，一拳打断施法，把他砸飞好远。 直播间已经有不少阮望的铁杆粉丝进来了，众人纷纷支招。 “阮师傅，切他下路！” “老大，切换强力型，复合型弱得一匹。” “起猛了，看见摆渡人在打怪兽。” “加油啊，咸蛋超人！” “邪恶的摆渡人倒下了。” “站起来啊，迪迦！” “盖亚！” “大家快拿起手电筒，把光的力量送给迪迦。” “我也变成光了，好温暖。” …… 阮望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胳膊。 胸口的计时器倒是没有闪灯，血量还足。 怎么感觉对面的巨型化变身比他的猛啊？ 果然不能迷信，哪怕是不科学的唯心力量也要讲道理，不可能真的让他变成光。 使用那张卡牌后，他变身成了光之巨人，但力量并没有获得质变的增强。 有提升，但不大，这具身体的能量强度应该是在六阶巅峰，也就是69级的样子。 和79级的真灵巨人依然有差距。 特摄迷都知道，奥特曼在设定中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不说随手毁灭宇宙，射爆一颗星球绝非难事。 可惜这具身体的表现更符合影视剧。 阮望开启直播间，其实也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直播间聚集大家的光来进入闪耀形态，可惜不行。 观众里没一个虔诚的，全是乐子人，皮套没有当场黑化就不错了。 光之巨人的力量也不是一无是处。 有了69级的力量加持，阮望和这个半残的七阶巅峰真灵过招已经不落下风了。 只见真灵巨人一个侧身躲过光线，原地一记扫腿踢向阮望腰部。 但是阮望等的就是这一下，拼着受伤的风险硬吃了踢击。 雄浑的力量从中招部位传开，瞬间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幸好巨人的嘴巴是闭合的，不然肯定得吐口血出去。 但他抓住了真灵巨人的腿。 “这下你躲不了了吧。” “哈哈，吃我计时器闪光！” 腿部被束缚，真灵无法回避，只得全力扭身，好不容易才让那颗光球擦着它的身体射偏过去。 接着，它又将被抓住的脚换了个方向，抵住阮望的身体侧面做支撑，身体弹跃而起，在空中扭转，另一只脚划出一道月牙形状的轨迹，踢向阮望面门。 阮望不闪不避，哈哈笑道： “躲开了？没关系，再吃我一发计时器闪光！” 阮望作为一个法师来说，蓝条真的太厚了，一发大招下去，蓝条只掉了一层皮。 这身皮套自带了不少技能，施法逻辑非常唯心。 阮望使用的时候不需要构建法术框架，只需要作出相应的动作，心里想着就发出去了。 其中不少招数的威力甚至直逼高阶法术，无CD，前摇还短，除了高蓝耗，堪称完美。 总之……吃我计时器闪光机关枪！ 进入了爆发状态的真灵巨人虽然不再是个莽子，但和聪明也沾不上边，被闪光击飞后无法受身防御，不一会就被淹没在了闪光轰炸里。 “住手啊，这根本不是迪迦！” “主播怎么还不闪灯，开了是吧？” “红色，快用红色，我要看迪拉修姆光流！” “主播的光之巨人怎么不肉搏？开局就光线洗脸是打不死怪兽的。” “没有奥特打拳，你算什么光之巨人。” “就是就是。” …… 阮望觉得群友们说得对，能用光线洗脸解决的只有杂鱼，精英怪和boss怪必须得用肉搏削减韧性条。 真灵巨人是杂鱼吗？显然不是。 “哼——哈！” 阮望双手在额前交叉蓄力一甩，身上的颜色变成了鲜艳的赤红色，身板也壮了一圈。 考虑到特摄剧中的巨人们格斗能力非常感人，飞踢和后空翻更多的是表演性质。 阮望如果照搬原着，绝对会被打出粑粑来。 刚好昨天某个美女姐姐送了一本很厉害的神功，他熬夜参读，略有收获。 他决定让大伙看看进阶版的奥特格斗术。 一根根金色线条爬上光之巨人的躯体，勾连成一幅风暴图案的纹身，风眼中心就是他胸前的那颗翠绿色彩色计时器。 「风舞霓裳乱」是西弭所用的功法，代表着一位神明对力量本源的理解，其精妙程度难以估量。 哪怕阮望对它的理解仅限于皮毛，依然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真灵巨人已经被计时器闪光轰得找不着北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阮望一脚踏碎大地，化成了一道风，一道红色与金色交错的风！ 拳、掌、指、脚、膝、肘，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成为了武器，轰向只能被动防守的真灵巨人。 真灵巨人节节败退，很快招架被破，被一拳打中了面门。 身体真是太轻盈了！ 风舞霓裳乱加持下，阮望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境界。 原来，这就是武道家们的乐趣，他悟了。 任何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圆满无缺，超算模拟的所有战术动作都能够完美实现！ 时代变了，谁说武道家不可以是人工智能？ 传统功夫与大数据模拟孰优孰劣真不好说。 此刻，蓝星土着里已经闹翻天了。 “我看见了什么？摆渡人在武道上的造诣也如此恐怖？” “是我不配谈论武道了。” “我也是。” “浸淫武道数十年，进无可进，妄论巅峰，今日方知是学徒。” “好帅的动作，我也想学。” “如果是当面，我会夸一句很强，但现在，我只会说还得练练。” ……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通过第一视角，阮望那种飘然若仙，仿佛天人合一的境界震撼了所有武道修炼者的心。 砰砰砰…… 武魂真灵还在挨打，它身上的灵光已经快要熄灭，这回是确确实实的强虏之末了。 轰地一声，阮望一脚踹得武魂真灵一个踉跄，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左手勾住其下颚，一拉一拽，在空中抡过一个半圆，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冲击使得远在百里外的天堑关都震了震，城内人无不惊惶，刚才是天降异象，现在又地鸣不断，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已经被摔得面朝大地的真灵巨人显然是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阮望的连打没有结束，拳脚化作幻影招呼了上去。 等拳头都打麻了，才在拳头上聚集起火红色的能量。 最后一击了！ “变成粉末吧！” 他压制住真灵的身体，拳头上虹光爆燃，就要砸下去。 却就在拳头距离对方头颅仅差一丝距离的时候，忽然收住了手。 “……” 在风舞霓裳状态下，阮望的战斗直觉异常灵敏，他在战斗中感到了某种不和谐。 他松开对真灵巨人的压制，对方站起来后，摆出战斗架势，却迟迟没有攻击过来。 “果然。” 阮望早就感觉到了，这玩意打着打着越来越没劲，抵抗越来越弱了。 什么意思？ 已经不把他当作敌人了？ 这种变化是在阮望开启风舞霓裳乱后开始的，是否和这门功法有关？ 阮望闭眼感应着真灵身上的能量波动，果然与他现在在用的极其相似。 他掐掉直播，朝着虚空呼唤道：“命运程序，出来。” 【我在】 巨大的灰白色巨构再度出现。 “这个世界的设计者是谁？” 他也算是旁敲侧击一下神明与异世界的关系了。 【为本世界运转提供技术支持的是拜砌魔神「拜砌」和苍蓝悼者「卡林思」】 是两位不认识的神明。 阮望每次接渡时，都会接受大量来自异世界的知识，现在不难猜出它们是由命运系统整理收集的。 但其实大部分穿越者的所修功法并非是异世界本土特产，而是来自他们的外挂。 会不会…… “查询系统数据库的功法传承分类。” 【查询系统数据库需要管理员权限】 【权限通过，查询中……】 【查询完毕，系统数据库包含13种生命系传承（展开），以及西弭魔神「西弭」和绝尘仙「东方耀」的友情赞助】 “果然。” 真有这么巧？ 碰上个异常的世界，他又刚好有一点西弭的传承。 阮望很怀疑，那个漂亮姐姐不会是在给他下套吧。 她发现这个世界有些问题，所以特地给了这本功法，让他来摆平烂摊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连美少女都不能相信，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黑暗了。 阮望不再胡思乱想。 将独属风舞霓裳乱的力量打入真灵体内。 果然毫不受阻，真灵放开了所有禁制。 也许在这具武魂真灵的识别机制中，使用这份力量的阮望并不是敌人。 两个巨人同时缩小，最后真灵融化成了一朵金色的火焰落在阮望手上。 「幻想卡牌：大骨熬成的浓汤」果然是一次性用品，变身结束后，它啪的一声碎成光屑，飘进了阮望的身体里。 阮望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的火苗果然又壮大了一点。 看起来和那张神秘书页一样，使用卡牌也能增强自己体内的唯心力量。 也不算全无收获。 接着，他把目光放在那团金色魂焰上。 这就是武魂真灵的本体，其中还有少许其主人任宁的灵魂碎片。 如果顺利的话，通过这些碎片，能够看到穿越者任宁的某些生前回忆。 但考虑到碎片破损严重，即使他在精神方面颇有建树，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而且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一根根细小的精神力触须从阮望手上伸出，插进火里，碰上了那些残渣。 “咦，有戏！” “让我看看，你这最后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回廊，展开！”阮望低喝。 一座巨大的阵法飘起，构建出结界。 …… 第33章 记忆闪回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个男孩！” 接生婆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婴儿抱给一位身穿华服的壮硕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在接过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却在手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轻轻地抱着婴孩，止不住地笑，在床边来回转悠。 “好！好哇！我任博阳有儿子了！” 他把孩子抱给床上虚弱的妻子。 “剑宁，你看，我们的孩子！” 女人轻轻接过，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温暖，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脸，说道：“他长大以后，一定也是个和他爸爸一样勇武的男人……” 任博阳哈哈大笑，上前抱住妻儿，“我看啊，这孩子眉眼随你，将来一定是个名遍江湖的美男子！” 夫妻俩就这么倚靠着，浓情蜜意。 但他们怀中的孩子却是一脸懵逼。 “我叫任宁，我似乎穿越了。” “对，你确实穿越了。”阮望附和道。 “该死，过马路的时候不该玩手游的，幸好泥头车车速很快，不怎么疼。” “确实，泥头车并没有把你创进美少女环绕的游戏世界，真是苦了你了，你所热爱的，并不一定会成为你的生活。”阮望吐槽道。 这是穿越者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记忆。 为了不对脆弱的灵魂碎片造成伤害，阮望不敢暴力读取其中的信息，只能把自己的精神接驳进去，来到这些记忆中。 只见婴儿任宁扒拉着襁褓左右张望，心中苦楚。 “似乎是古代世界，糟了，肥皂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似乎忽然发现自己的知识水平不够，穿越者宝典看的太少，现在后悔不已。 但他的父母显然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脑袋里现在在想什么，见孩子不哭，就把他翻了过来。 任宁挨了人生的第一顿打。 啪！啪！啪！ “哇哇哇啊……” 画面开始模糊，这段记忆结束了。 场景变换，时间线来到后面一点，阮望看见这位幼年穿越者正在被母亲喂奶。 从人类幼崽面对洗面奶时的手忙脚乱，和他挣扎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论风骨，任宁真是个正人君子，可惜力弱不能敌，最后还是只能放弃抵抗，沉溺于享受。 不知是不是巧合，保留在记忆碎片中的记忆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 …… 画面又变换，憋了好久的幼儿终于有机会接触地面了。 于是他直接学会了跑，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神童。 画面再度变换，小任宁在牙牙学语。 学习外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使出了吃奶的意志力才把那些知识灌进脑子里。 画面变换…… …… 很快，碎片读取完了。 “这是任宁的童年部分。” 这块最大的碎片中记录着穿越者任宁的婴儿和孩童时期。 阮望沿着残破的记忆长廊往后看去，保存下来的记忆十不存一。 他划到下一个碎片。 …… “任叔叔，灵儿今日目的，乃是我与任宁哥哥的婚约一事。” 任家大堂上，剑拔弩张。 阮望坐在侧席，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场典中典的退婚剧情。 怎么说呢，群演还行，生动形象，就是男主角一看就是个新人，演技拙劣，台词功底差劲。 那种“等你好久啦”都快写到脸上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吼得没气势。 差评，太业余了。 画面一转，走完流程的少年已经来到了后山悬崖，心急如焚等着老爷爷了。 他是懂的。 阮望无语，这剧情是不是典过头了，但凡是个现代人，动动脚趾都能从斗之气三段猜到三年之约。 这能磨砺心性吗？ 磨砺不了一点。 这剧本是谁写的？ 事实也是如此，外挂准时到账。 【叮，逆袭系统已激活】 任宁大笑，这玩意吸了自己几年功力，终于激活了。 【新手任务：……】 阮望更无语了，这怎么还缝合起来了，青梅竹马呢，老爷爷呢？ “命运程序，出列！” 【我在】 “老爷爷呢？” 【本世界干涉系统的支援设备中不包括人工智能】 “就知道装傻，这个垃圾剧本是谁写的？” 【未检测到命运指引，锚点相关设定由系统智能自行评估】 【评估标准参考了自多位强者的自传，以及寰宇网络的大数据分析】 哦，阮望看懂了，原来是人工智障选择的剧本，怪不得有些老套。 难道强者的一生就是爽文？这算什么道理？ 阮望都懒得吐槽了。 …… 下一段记忆。 青年任宁已经完成了学院生活，三年之约也平稳收场。 他正在赶赴边境完成系统下发的任务。 此时的任宁约莫十八九岁，正是意气风发。 这个任务是逆袭系统派发的“紧急修复任务”，奖励非常可观。 命运系统提醒道： 【当前时间线是系统发生第一次未知错误的十天后】 【锚点已接受干涉系统下发的紧急修复任务】 阮望发现，命运系统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调动工具人去解决问题。 “他能处理吗？” 【根据未知存在造成的破坏，本机判断以锚点的实力能够进行排除】 回忆还在继续。 当任宁赶到目的地时，整个匪寨已经没有活口，而他的任务也变成了“剿灭异常存在”。 阮望跟随任宁的视野，一番追踪后，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只体长十米的大狗，狭长的头颅上长着三对眼睛，一身肌肉隆起，战斗力惊人，一口一个小朋友。 此时，这个“异常存在”正在和一支武者小队死斗。 “这就是把命运程序搞崩溃的‘错误’？” “魔兽？” 这只兽型怪物确实非常独特。 比起它庞大的体型，更奇特的是它身上的毛发和血肉。 不同于常见的野兽，它的毛发是杂乱的五颜六色，就像刚从一桶没搅匀的油漆桶里爬出来一样。 精神小伙看了自愧不如，抽象派画家看了都直摇头。 真是让人直倒胃口。 而且不仅如此，通过任宁的回忆，阮望还感受到了别的。 那只“魔兽”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活物，从它身上感觉不到生命的律动，而是另一种混乱而又疯狂的东西。 “有点意思……” 阮望也没见过这种存在，即使是隔着记忆，阮望也能分辨得出来。 这玩意和他认识的那些其他世界的魔兽从本质上是不同的。 这种“异常魔兽”，虽然是“活”的，但似乎并不是生物。 接着，阮望看到了一场苦战，魔兽几乎团灭了整个武者小队。 最后是任宁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强行使用了还尚未掌握的力量才将它击杀。 阮望看着画面中任宁手上缠绕着的金色罡风，笑道：“还真是巧了。” 这种力量他太熟悉了，他不久前才用过，名叫「风舞霓裳乱」。 “真是大方啊，西弭姐姐，友情赞助一个神级传承。” 【本机判断世界难度发生变动，因此向锚点投放了由西弭魔神赞助的特殊资源】 命运程序提醒道，仿佛想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和在杀毒方面的积极性。 阮望看着任宁救起仅存的两位武者，一男一女，女的有点眼熟。 嘿~这不是青丘落雪小姐吗，她小时候身材这么可怜？ 那按这个尿性，男的应该是那个皇子了。 …… 随着魔兽被杀死，这块记忆碎片也到头了。 阮望感觉不对劲。 “既然那只异常的魔兽已经被杀死了，后面怎么还会出现魔潮？” 看得出来，在命运程序监控世界的情况下，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即使那种魔兽无法监测，但“空缺”本就是一种信号。 哪怕这些魔兽再强，也得有繁衍的机会才能壮大。 出现一只，命运系统就派任宁去杀一只，连繁衍的机会都不给，它们怎么会壮大？ 难道它们是普通动物被某种力量感染变化而来的，或者是尸体重生，生化危机？ 不，也不对，也许动物变异这种灾难在曾经的蓝星还有点麻烦，但这里可是人均小超人的异世界，防治动物变异有的是手段。 阮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了自己思路上的漏洞。 为什么要从动物的角度去思考呢？ “命运程序，魔兽是如何繁殖的？” 【它们不需要繁殖】 第34章 天生地养的异类 “该死，又一个魔胎。” 任宁啐了一口唾沫，一拳将眼前那个花花绿绿的扭曲之物砸成碎片。 看到逆袭系统显示【异常已清理】，他才松了口气。 这个魔巢感染太久，方圆几公里地上水下到处都是魔胎，他花了两天时间才清理完。 所谓魔胎，是一种孕育魔兽，或者说即将蜕变成魔兽的异常存在，它们天生地养，可能会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如果没有及时清除，这些魔胎和魔兽的附近，很快就会出现更多魔胎，蜕变的魔兽会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魔潮。 阮望通过任宁的记忆，亲眼看着一堆石头、泥土和沙子莫名变得扭曲，慢慢蠕动着汇聚到一起，结成一个畸形的彩色团块。 那魔胎不停地蠕动，最终会在某个时间点快速完成蜕变，变成一只崭新的魔兽。 有的像狼，有的像虎，天上的飞鸟，水里的游鱼，兔子，蝗虫，蜥蜴…… 除了人，它们可以长成任何模样。 它们不需要捕猎，吃下一口土就能恢复活力，它们不需要繁殖，万物皆是它们的母亲。 它们唯一的目的和本能，就是吞噬血肉。 天生地养，无穷无尽。 由神明打造的命运程序天机算尽，却看不到这些魔兽的过去未来。 “这……” 阮望也不知怎么评价好了。 “果真是一场灾难。” 与这样的存在为敌，这个世界的难度拉满了。 …… 阮望看向下一块灵魂碎片，这块碎片上有着浓浓的恐惧气息。 其中包含的一定是对任宁来说无比难忘的恐怖记忆。 阮望接触后，发现场景来到了一座军营之中。 任宁、青丘落雪和巡国三皇子巡天行围案而坐，商量着次日的剿魔计划。 “照我们的速度，明天就能赶到汜水城，我已经收到守军来信，防御工事足以撑到我们到达。” 有着两道凌厉剑眉的巡天行说道：“天堑关的城墙已经完成了一半，等到建成，巡青两国完成布民天下，魔兽将被我们永远挡在墙外！” “嗯？”阮望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比较重要的剧情。 “布民天下是什么，和魔兽有什么关系？” 【布民天下是指将两国原本集中在城镇的大量人口分散到天下各地】 命运系统解释道，它无法监测魔兽，对人类却是一清二楚。 【本世界居民发现魔兽不会诞生在有人类活动的区域，因此制定了该计划】 “哦，有这回事？” 倒是让人感到意外。 魔兽的天性是吃人，却不会诞生在人类的活动区域。 这个世界的人将天堑关以西称作“魔地”，大概就是因为那边荒无人烟，日积月累成了魔兽老巢吧。 回到记忆碎片中…… “太好了。”任宁欣慰地笑道，他四处奔波好几年，怎么都杀不完这些东西，苦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 以后他不用担心后方，偶尔去关外杀杀魔兽蹭点系统奖励，也是很舒服的。 正当他畅想未来的时候，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远方传来。 无论是任宁三人，兵营里的兵卒，或者是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与恐惧！ 仿佛是刻进灵魂深处本能苏醒一般，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汜水城的方向。 阮望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明明只是通过灵魂碎片查看往昔的记忆，却依然感受到了那种仿佛本能的战栗。 有什么会让灵性本身产生恐惧的东西诞生了。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任宁连忙站起身来。 “汜水城出事了，我们必须立刻启程！” 哪怕是不带兵卒，一个人他也要去，逆袭系统不停闪烁，一连给他发了三个紧急任务！ “通知群军，起营！” 还没出帐，他忽然听到了“啪”的一声，一直在他眼前催促的逆袭系统突然卡住了。 【紧…紧急……任……】 倏的一声，所有的弹窗从他眼前消失了，并且再也唤不出来。 任宁从头冷到脚，往后摔了下去…… …… 这块碎片的记忆闪回到此结束。 “这就是命运程序的致命错误？” 阮望记得，造成命运程序死机的，并不是越来越多的“未知错误”，那些只是让它的运算效率下降。 正是这个“致命错误”才将它一击击溃。 命运系统给出的解释是，魔兽族群的不可预测性忽然暴增，对信息处理器造成了致命性打击。 魔兽中究竟诞生了什么，竟引起了质变？ 当年那座汜水城中发生了何事？ 阮望隐隐感觉，这是该故事中最核心的部分。 命运程序不能为他解惑，得待会出去问问当事人青丘落雪。 …… 记忆回廊只剩最后一段，阮望眼前只剩下一块碎片，也是裂痕最多，最破碎的一片。 这块碎片被蜘蛛网一样的裂口包裹着，却没有碎成粉末，显得格外坚韧，这不对劲。 不出意外的话，其中的记忆应该是关于那场最终之战。 阮望伸手触碰。 “嗯？” “我这是……变成任宁了？” 阮望发现这回自己似乎不再是记忆的旁观者，而更像是亲历者本人。 不只是任宁的内心想法，他甚至能感受到这段记忆中包含着的情感。 就像是他正在亲身经历一样。 “师父，您不要去。” 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从身后传来。 阮望…不，应该说是任宁回头看去。 一个浑身红衣的小姑娘正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 她眼泪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眼眶红得不像样。 旁边还站着一个比女孩大两三岁的少年，也是侧过去头，沉默不语。 他们似乎是任宁的徒儿，但在阮望看来，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舍不得父亲的孩子。 随着一些画面在任宁脑海中闪过，阮望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 女孩叫红翎，少年叫戚卫民，他们是任宁的徒弟。 “红翎，卫民，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任宁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仿佛在交代后事。 两人是他13年前在汜水城收养的孤儿。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任宁是他们的师父，也是父亲，分别之时，也是很舍不得。 “师父，师父不要…呜…我们……”女孩梨花带雨，跪坐到地上苦苦哀求。 “呜…红翎…红翎会好好练功的，求您了……呜呜……” 任宁蹲下，将女孩揽在怀里。 红翎埋头痛哭，就像要把所有眼泪都哭干一样。 “卫民，”任宁呼喊少年的名字，慢慢道，“保护好红翎。” 少年攥紧拳头，浑身发抖，他不甘心道：“师父，您不是它的对手，为什么……” “卫民！” 任宁重声喝住他。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风舞霓裳乱学得怎样？” “入…入门了，师父。” “那就好，那就好。” 任宁挺满意，微笑道： “风舞霓裳乱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你要相信师父。” 戚卫民追问：“师父，您会赢吧……” 任宁没给出回复，他把已经哭晕过去的红衣女孩抱给少年。 “送红翎去休息吧，为师走了。” 少年接过后，背身进屋，他小声送别： “恭送师父。” …… 第35章 最后的激战 画面一转，耳边已经是砍杀声阵阵。 脚下大地上，两道泾渭分明的潮线相撞，断肢横飞，血肉支离破碎。 用战场来形容这场景太温柔了。 简直是绞肉机。 血流成河，百里大地被尽数染红。 因为魔兽血液离体后会很快会“变质”，这鲜红画卷的涂料其实只有人血。 任宁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兵对兵，王对王，下边的战斗无需他插手。 同样与任宁一样凌空而立的，是一个黑色长发及腰的瘦削男子。 他外貌与人类无二，样貌俊美，气质却邪异无比，让人不会想将他当做同类。 他的气息混乱，毫无生命的灵动，是魔兽无疑。 阮望眼前一亮，对方似乎就是大Boss了 ——魔兽的“头领”。 魔兽阵营的最终反派竟然是人形态？ 好像也挺合理的，这在众多故事中算是烂大街的设定。 “任兄，好久不见了，上次一别，该有五年了吧。” 长发男子语气似乎很怀念。 他们是老相识，老对手了。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魔皇，客套的话就免了吧，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没能逮住你。”任宁冷声道。 脑中闪过不少画面，那是某只魔兽一次次从他手下逃走的回忆。 曾经任宁满世界追杀它，如今反了过来。 “哈哈，任兄可太见外了，净说些伤心事。” 长发妖异男人摆摆手，笑道： “说起来，我最近取了个名字，叫‘希望’，你觉得如何？”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简单的评价。 “我倒觉得挺好，我当初活下来了，才有了我族的希望，而且任兄你今日前来，不也是为了人族的希望吗？” 男子拍手大笑：“哈哈，好好好，若是任兄你今日赢了，我就将这个名字让给你吧。” “不需要。” 任宁不想更多废话，体内罡气流过经脉，金色的风暴图腾显于身上。 一个闪身，任宁就到了男子身后。 “喝！” 他低喝一声，一拳击出，轰向背脊中心。 若是得手，定能将脊骨折成两截！ 一只白皙的手掌忽然出现，反手挡住了这一拳，导致没有打实，只是击退。 趁着挨了一拳的魔皇去势未停，任宁已经化作一道金色的风出现在他倒退的轨迹上。 左手手刀与右腿同时劈出，又在对方反应过来去招架时换招，翻身旋转的同时左腿全力踏中对方胸口！ 一道黑色流光从天空爆射而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任宁也化作流星从天而降。 他知道对方还没动真格，于是想要趁他大意要他命。 他的速度极快，在接近的一瞬间，五十米高的金色真灵猛然出现，抡拳砸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地狠狠地颤了颤。 但在这一击下，被击飞的反而是高大的真灵巨人？！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烟雾中探出头来，哈哈大笑：“任兄，现在的你好弱啊。” 它冲出尘烟，庞大的怪物姿显现在世人面前。 赫然是一条长百米的大黑龙！ 角似鹿、头似牛、腹似蛇、鳞似鱼，身体包裹在熊熊黑焰之中，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燥热的黑烟，战场中有人类战士沾上了一点，瞬间被烧得尸骨无存。 此刻，魔皇终于现出了真身。 任宁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血。 奇袭未能奏效，但也在意料之中。 真灵之身上的金色风暴纹路逐渐缠绕，最后在左胸胸口处凝结出一颗风眼。 任宁的心脏每跳动一下，身上的风暴就转动一圈。 一把金色长刀在手中成型，他率先抢攻，拖着一道流光就冲了上去。 “给我死！” 魔龙的嘴角也人性化地上翘，身上的黑焰燃烧得更加暴戾。 “哈哈，来！” 两颗流星撞在一起，气浪掀翻了半片战场。 一人一龙战作一团。 天上下起了火雨，也不断地有断裂的金色兵器从天而降，插入大地。 大地上出现了一块空荡荡的生命禁区。 方圆十里内，无论是魔兽，还是人族，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空爆当场震成齑粉！ 阮望坐在至尊观赛位，第一人称视角观赏这场世纪大战。 “风舞霓裳乱用得不错。” 不得不说，任宁算是隐藏的潜力股，在失去了系统后，他反而在一场场战斗中不断顿悟，飞速成长，如今已达六阶巅峰。 他虽然不是阮望这样的法术天才，但二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参悟，让他对这部神功的理解更在阮望之上。 功法进境分为几个阶段：风起——风暴——风舞霓裳。 将金色风暴覆盖全身的“风暴”境界阮望现在也能做到，但任宁已经更进一步，领悟了“风舞霓裳”的境界，让金色风暴随着他的生命脉动而舞动。 可以说，如果他的对手不是这条魔龙，而是普通的七阶修士，他越境挑战胜面很大。 但可惜的是，魔兽也并非易与之辈。 如果说穿越者因为有着各种外挂的原因，战力总是要高出普通修行者一大截，越级战斗是家常便饭，那魔兽就是单纯的数值怪物。 如果只论肉体强度，魔兽能媲美最顶尖的同阶锻体修士，在续航和恢复上甚至还要更优。 所以，它们也是天生要比同境界的普通修士更强一筹。 何况这条魔皇黑龙，是实打实的七阶战力。 靠着无比强大的肉体力量，魔龙只是一个甩尾就能将任宁打得气息不稳。 而任宁身如无物，各种神奇的武技频出，在化解攻势的同时不断伺机反击，更有十八般武器舞成刀光剑雨，不断在魔龙身上劈出伤口。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看似互有胜负。 但阮望已经看出端倪，照这样下去，任宁必败。 任宁虽然拥有一份真神传承，能帮他弥补一部分战力差距，但在续航上，就无能为力了。 随着战斗趋于白热化，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太累了。 魔龙依然生龙活虎，它一爪子在真灵手臂上扣下一片光屑，又一个回身扫尾将速度变慢的任宁狠狠抽了一下。 “任兄，你好像不行了啊。” 魔龙嘲讽道：“要不你求饶，我让你做人类世界的王？” “我族族人要觉醒，就得要更多的灵魂，恰好，我从人类那里学来了一种好手段，叫圈养。” “如何？” 黑龙一边发起进攻，一边狂笑道： “你看那墙壁，像不像猪栏？” “哈哈哈哈……” 第36章 那片星空下 这话彻底激怒了任宁。 他目眦欲裂，身上有灵焰燃起。 真灵之身开始融化，这是准备拼命了。 就在金色罡风和黑色魔焰再度暴起，将要开始新回合的时候。 忽然。 某种静谧感降临在了世界之外。 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类，或是魔兽，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像是已经习惯水下生活的人鱼忽然有一天浮上了水面，耳边不再嗡鸣，一切变得清晰。 又像放送杂音的收音机忽然切到了一个信号满格的干净频道。 耳清目明。 连战火纷飞的战场都定格了一瞬。 任宁和魔龙也都是一愣，两人都在回味。 当回忆读档到这里，附身在任宁身上的阮望已经是一阵心惊。 且不说那神秘的天外感应在他看来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就像天天接触一般， ——是星海的味道。 转机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微妙。 这似乎……是自己刚成为摆渡人的时候啊！ 是巧合吗？ 难道这神秘变故竟然和自己有关？ 阮望已经想象的出来了，当他撑着船在星海冲浪的时候，任宁正在这个世界里和魔龙死战。 就任宁在这个世界的威望，如果这时候他的系统还在，命运程序没有死机，他应该是最早一批收到归渡讯息的。 只是可惜，命运程序熄火，没人能给他指引。 任宁还没醒悟，他在努力追索着那条冥冥中的启示。 刚有点头绪，却听见魔龙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我听到了！” 它仿佛顿悟了一般，变得异常癫狂。 “原来这个世界竟是这样！” “母亲在指引我，我看到方向了！” 它一边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话，激动得在空中狂舞。 然后，它紧盯住任宁，冷冰冰道：“任宁，之前的提议我要收回了。” “母亲已经为我族指明了方向，现在需要这整个世界做舟，前往现世。” “只能请你赴死了。” 问：穿越者所在的世界是否真实？ 阮望觉得至少是不完全真实。 还记得在老道士的世界里，命运程序对“世界上浮”的描述是维度跃迁和物质重构。 是否可以证明……在完成“上浮”前，该世界并不存在于真实的物质世界？ 世界具现的关键是维度之门。 维度之门绑定锚点——也就是穿越者。 穿越者由摆渡人阮望负责接送。 把一切串联起来…… 要让该世界出现在现实，作为“锚点”的穿越者，和阮望这位负责“打捞”的摆渡人，应该缺一不可才对。 可那条魔龙又是什么意思，它也能够带着这个世界去往现实？ “这不是抢我饭碗吗？！” 阮望哼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地位遭到了动摇。 “母亲”是谁？ 是属于魔兽的“摆渡人”？ 阮望本来目的只是想要查清任宁的去向，没想到查着查着，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 任宁本来已经隐隐要抓住脉络，此刻听了魔龙的一席话，茅塞顿开！ 天地间的晦涩感，神秘启示，和魔君的狂语，在他脑中回响。 他也悟了！ 这个世界的“天”已经打开，他可以离开了。 莫名的欣喜之情涌上心头。 但他马上醒悟——不，不是他可以离开。 而是他要带着这条魔龙一起离开！ 青巡两国已经站稳脚跟，魔兽已经不再是隐患——只要没有这条魔龙的话！ 如同魔龙之前所说，这一刻，任宁心中确实燃起了希望。 “风舞霓裳！！” 真灵身上的风暴纹路活了过来，围绕着心脏里的风眼旋转。 咚咚咚的心跳声从未如此有力，任宁的气势再次拔高。 金色风暴突兀出现，席卷战场，魔龙一个不慎，被卷进其中。 接着，他一把拽住魔龙尾巴。 如同逆飞的流星，一人一龙往世界外飞去。 短短几个瞬间后，耳边忽然一空——他们突破了世界的壁障。 魔龙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展开。 当它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由得破口大骂。 “蠢货！” “错了！那不是正确的方向！” “快停下，你只会进到永恒虚无中！” 它用力挣扎。 但燃烧本源，将功法运转到极限的任宁已经在短时间内拥有了完全压制它的力量。 它爪牙和尾巴齐上，不断地在任宁身上留下伤痕。 神灵身体开始破裂，但无济于事。 “放手，你个蠢货！” 魔龙悲鸣。 “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我们都回不来了！” 任宁确实很洒脱，无论是去往新天地，还是永眠虚空，哪种结局他都能接受。 只要能带着这魔龙一起，去哪儿都行。 所以他大笑：“那不是正好吗，老朋友。” “哈哈，咱们路上结个伴！” 忽然。 叮铃铃铃……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了微弱的铃铛声。 阮望和任宁的意识同步朝天外某个地方望去。 “啊，我看到了！” 任宁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了那颗高悬天穹的金色星辰！ 那就是道路，那就是启示！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时，却怎么也摸不着。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他又用力挣扎了一阵，于事无补。 他的身体沉重极了，已经无法再向上拔高一寸！ 而且身后的世界也在逐渐化作泡影，离他远去。 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够了，魔龙已经不可能再回去。 摘不到星星，抓不住前路也无所谓。 在他想要就此放弃，止步于此的时候，却忽然变得贪心。 一种莫名的渴望涌上心头。 他想要把那颗星星摘下来。 “明明就在那里！” 他不甘心地嘶吼。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死啊！ 明明已经看到路了，怎么……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再多……再多一点力气！ 一张张脸在他脑海中闪回。 此世的父母、儿时的玩伴、篝火旁的友人、同战的袍泽……像是走马灯般回放，所有曾经看着他的人，现在也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破碎的身体中忽然有了力量！ 而阮望则是骇然，他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无数的金色丝线缠在真灵之身上。 这是愿力丝线，阮望对此已经不陌生，但离谱的是，这是通过任宁的视角看到的。 也就是说，是任宁看到了那些线！ 而且不止如此，耳边仿佛“咻”地一声，一根金色细线从那颗星辰中垂落下来，径直连上了他的手背。 莫名的伟力从那根线上传来，通过他身上的愿力织网弥漫到整个世界。 有什么改变了…… 直觉在任宁脑中浮现——这个世界或许不会再诞生魔兽了。 “啊啊啊怎么可能？！” 魔龙开始惨叫，那些缠绕着任宁的线忽然变得无比炽热，烧得它皮开肉绽。 任宁的身体开始瓦解，但气势却越来越强，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那些丝线中汇聚过来。 六阶巅峰……七阶……七阶巅峰，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距离八阶就只差一步之遥。 力量够了，他拉着那根从星辰上垂下来的丝线，向上爬。 在愿力织网的拖拽下，他身下的世界也在一点一点上升。 阮望忽然被踢出了任宁的第一人称视角，重新回到了旁观模式。 “？” 沉浸式观影体验卡到期了。 阮望抬头，脱离了任宁的视角后，看到的也不一样了。 也许是身为摆渡人的原因，他看到的不仅仅是那颗金色星辰，还有一片瑰丽的星海。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任宁的身躯已经残破不堪，身体许多部位就只剩一点光屑连着，好在魔龙也早已奄奄一息。 他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将魔龙一脚踢飞。 “老朋友，再见。” 接着，又将真灵的力量剥离一部分，扔回世界之内，去剿灭聚集起来的魔兽。 而最后一点力气，他抓住了那颗星星。 莫名的幸福感充斥了他的心灵。 “好…好美……这是…回家了……” 任宁手捧着一颗金色星星，站在星海之下，抬头看得入了迷…… …… 这就是最后的画面。 灵魂碎片读取完了。 阮望赶紧把那块灵魂碎片丢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发烫，亮得跟个白炽灯似的。 收起记忆回廊，他已经知道这位穿越者的下落了。 船开走了，没票怎么办？ 当然是游回去了。 第37章 管理员任务？ 既然知道任宁还活着，那就好办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蓝星找个活人还不容易？ 忽然。 只听“叮”的一声—— 淡蓝色的系统窗口在阮望眼前弹出来，但上面空白一片，啥也没有。 阮望吓了一跳。 “系统，你干嘛？” 他端详片刻，也没见更多的动静，于是用手戳了戳。 “有话直说，我很忙的。” 【管理员任务：游子归乡】 【库洛安南的锚点（任宁）失踪了，久违的和平被打破，世界再次陷入动荡之中，正义的摆渡人不能袖手旁观，决定为世人寻回他们的英雄】 【任务目标：将锚点（任宁）带回库洛安南】 阮望很欣慰。 很好，有进步，作为一个成熟的系统，你终于会发任务了。 阮望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系统出了毛病。 系统任务在别的穿越者看来那是司空见惯，但对他来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的系统本名叫“寰宇游戏人生系统v3.99”，是一款简易精神插件。 主要作用是数据化自身信息，以面板的形式展示出来，让修炼者对自己的境界和战力有个充分的认知。 众所周知，学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看不到进步，有了系统，修炼者能看到自己的等级提升，会更有动力。 至于系统的鉴定功能，那是为了工作需要做的功能改装，本质是将数据化功能外放了而已。 鉴定能够读取的信息仅限于阮望的认知和权限，并非无所不能，比如说魔兽他就看不了。 所以……这个系统任务是怎么回事？ 好哇，绝对是那个神秘的人工智能在捣鬼！ 阮望在安装这个系统的时候有担心过智械危机，但他师父可是用名誉保证了，绝对没有搭载任何智能AI。 不知道名誉值几个钱？ 阮望倒不是排斥，毕竟这AI至今也没害过他，有时候逗一逗还挺好玩的，像只赛博宠物。 但这次，系统确实不太地道了。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阮望捻了捻手指：“给你个提示，就是……那个，你懂的吧。” 【……】 【爱你~】 系统弹窗上也画了个比心的手势。 见对方装傻，阮望手一摊，“奖励啊，奖励呢？！” “就连穿越者的金手指都知道要有奖励，主人才会乖乖做任务，我的奖励呢？！”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和别的金手指对比起来，自己的系统就很不乖。 阮望非常怀疑系统是猜到他烂好人的性格，所以把奖励扣了。 蓝色的系统框愣了好一会，直到它和阮望互相对望得不好意思了，才出现了新的一行字。 【奖励：少量世界本源】 阮望满意了，“这才对嘛。” 虽然不清楚系统的奖励是从何而来，世界本源又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很喜欢这种互动的过程。 奖不奖励都是次要的，毕竟这个任务对他来说算是顺带就能完成的。 系统压根没必要发这个任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是那种冷漠无情，关我dio事的人吗？ 相处这么久了，事到如今系统还怀疑自己的热心肠，真是让人寒心。 …… 收起魂火后，阮望回到天堑关的城墙上。 他刚落地，就听到隐隐约约有喊杀声。 往城墙下看去，两队穿着不同颜色甲胄的士兵正战作一团。 规模不大，两边各几十人，叫得凶但打得保守，各留下几具尸体后就回撤了。 阮望朝趴在墙上看热闹的南宫凌霜问道： “下面什么情况？” 蓝发少女收起瓜子，摆手道： “嗨，老大你那边动静太大，给城里的人吓坏了，这俩帮子人同时出来看，结果刚出门就自己打起来了。” 阮望瞅了瞅，城墙上空落落的，没见到另一个人。 “青丘落雪呢？” 他还有些事要问问那狐女。 “那个狐狸女人？” “回去了，下面刚打起来就回去了，她还打听咱们的住处呢，怕是还会回来的。” 南宫凌霜哂笑道：“放心，阮望老大，我跟她说了，你后宫佳丽三千，看不上胭脂俗粉。” 阮望不解，“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哼，刚刚老大你大显神威的时候，那狐狸精眼睛闪闪发光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痴得不行呢。” 她劝解道：“什么野花都采，那老大你的逼格就掉完了，大家都会抬不起头的。” “我一眼就看出那狐狸图谋不轨！为了大家的创作…幸福，阮望老大，你要守住自己的贞操啊。” 她显然是误解了什么，阮望也好像听错了什么。 真是太让人伤心了，阮望头一回发现自己在少女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他按住南宫凌霜的头，失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最近什么奇怪的小说看多了，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很像乙女游戏里的恶役反派？” 少女脸色一红，赶紧把手里的平板藏到身后，并且熟练地把那本名叫《狐仙异梦：沉舸流年》的同人小说拉进回收站。 阮望觉得好奇，只是用感知瞟了一眼，就感觉远处的山都变白了许多。 这样的小说不禁，他的声誉总有一天要变质。 写的不错，下次不许再看了。 就如南宫凌霜说的那样，青丘落雪很快就回来了。 为了避开耳目，她还走了密道。 当脚下的地板被顶开，钻出个人的时候，可把阮望吓了一跳。 出于好奇，他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好家伙，城墙里横七竖八修了十几条密道，压根不是实心，纯纯的豆腐渣工程。 阮望猜测青丘落雪应该是有求于他，不过他还是先问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几件事。 包括那条魔龙的来历，以及如今青巡两国关系恶化的原因。 青丘落雪虽然对阮望这个外来人竟然会问起魔龙感到意外，但还是以亲历者的身份向阮望详细描述了那段历史的始末。 事实和阮望猜想的差不多。 那条魔龙就是阮望在记忆中感知到的那次汜水城战役的罪魁祸首，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突破了六阶，获得人身和智慧的魔兽。 它的大半生都躲避任宁追杀的逃亡生涯中度过，但是也许是运气使然，加上命运程序死机，它总是能在各种必死的局面中一次次逃脱。 甚至最后一跃突破了七阶，反将任宁和人类逼入绝境。 太励志了！ 如果不是阵营相悖，阮望都想称它为真正的天命主角。 不过其实阮望更在意的，还是魔兽获得智慧这件事。 六阶魔兽能够诞生智慧，获得人身，倒是很符合奇幻故事的设定。 “因为拥有了智慧，所以混乱属性产生了质变，这才导致命运程序宕机吗……” 这就解释得通了。 第38章 躲起来的人都在哪儿呢 关于魔兽的往事已经尘埃落定。 而当阮望问起如今青巡两国的现状时，青丘落雪显得有些痛苦。 阮望本以为情况非常简单，毕竟国家不是个人，上升到阵营层面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有共同的敌人时，两国可以是盟友，当战争平息，曾经的矛盾再度爆发也不奇怪。 但青丘落雪说的，却有些不同。 她从那场战争之后开始，缓缓道来…… 两国如今关系势如水火，重启战端的原因，其实是由战后利益分配导致的争端。 青巡两国是有宿怨不假，但因为有任宁作为粘合剂，两国的关系其实已经缓和了许多。 如果战争就此结束，继续保持和平也不奇怪。 但谁能想到，魔兽虽然是血肉生灵的大敌，却也是天生的环境改造大师。 大陆西边那片曾经变为魔地的生命禁区，经过魔巢的改造后，竟然变得适宜生命生存了。 魔兽被彻底消灭后，人们才发现，有的地方出现了河流，有的地方山脉移位，火山消失了…… 就像是对那半块大陆使用了remake，刷新的新地图有数之不尽的宝地。 加上有魔兽遗骸的滋养，现在的西部大陆比东方还要更加丰饶。 于是到了分蛋糕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愉快了。 意料之外的惊喜很快带来了意料之内的争端。 青巡两国的蜜月期甚至不到一个月，就演变成了兵戎相向。 双方为了达成目的，做了不少龌龊事。 …… 最后，青丘落雪跪伏在地，含泪哭诉道： “阮望先生，求求您救救红翎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爱的小红翎现在生死未卜？” 阮望很难过，远比刚才听到两国重新开战的时候更加失望。 在开始抢夺胜利果实后，两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抹黑对方，控制舆论，将大义揽在自己这边。 这也就是为什么，任宁在两边国家都是“自家人”的原因。 甭管对错，有这位救世大英雄站台，就是大义。 天下最多的是百姓，他们能知道多少呢，亲历过战争，不会轻易被裹挟的大多是军士——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军士。 所以两国做的第二件事，也算是第一件事的延伸——除掉那些不听话的人。 要么闭嘴，要么去死。 青巡两国虽然敌对，却出奇的默契。 与任宁交好的人一个个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 青丘落雪被困在天堑关当城主，重重封锁，有心无力。 巡国皇子巡天行被上命召回，音讯全无。 至于任宁的两个养子——红翎与戚卫民，在两人的安排下提前逃走了，现在正在被青巡两国联合追杀。 世界上还存在许多对真相怀疑的人，如果让这两个小家伙发出声音，会乱套的。 所以…… 青丘落雪哀求道：“求阮望先生救救她。” 阮望还能说什么呢。 “放宽心，这事我会帮忙的。” 他不怪狐女，对方是有心无力。 “红翎……” 阮望在任宁的记忆中见过那小丫头抱头痛哭的场面，很让人心疼。 虽然不是他家的孩子，但是结个善缘总没错。 何况，没有人可以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家伙放任不管。 阮望虽然不喜欢干涉世界发展，但那是因为他懒得做和不想做，并不是因为他做不到。 这个世界的野心家们想干什么他不感兴趣，毕竟这里不是蓝星，但与穿越者有关的他就不会置之度外了。 好吧，其实都是借口。 谁叫他心地善良，看不得这种悲剧呢。 正义的伙伴要重拳出击了！ 先去给小可爱讨回公道，再回蓝星找到任宁，剩下的事情交给任宁自己解决。 就这么决定了。 阮望简述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阮望大哥，交给我吧！”南宫凌霜拍着胸脯道。 她已经在架设卫星发射井了，等天眼一开，她有信心能在一天之内找到红翎的踪迹。 “不用。”阮望摆摆手，“太慢了。” “命运程序。” 【我在】 “在世界内检索红翎的信息。” 【好的，请稍后】 【信息处理中，0%…1%……】 巨构开始运转，可以听见微微的嗡鸣声。 “怎么这么慢？” 命运程序作为这个世界的天道，定位一个小女孩只要一瞬间就够了吧。 【世界已脱离信息态，当前程序运行效率仅为额定效率的0.000000001%】 “好吧，你继续。” “嗯？”阮望在弹窗的右上角发现了一个不断衰减的绿色长条。 “那是什么？” 【这是本机的剩余能源总量】 好家伙，这是没电了啊。 阮望估算了一下，命运程序在跑完这个任务之前，就会先耗尽能源。 “停停停！” 考虑到命运程序还有用，他赶紧叫停。 【任务已暂停】 “哎，罢了，我就辛苦一下吧。” 磅礴的精神力奔涌而出，一个银白色的巨大球形构造体在阮望头顶快速生成。 这是“多功能信息处理中心”，是一种由灵能构造的超算设备，也是“占星术”“卜算术”等技术的基础设施。 虽然阮望并不擅长卜算推演，但毕竟是精神系的同门，多少会一点。 而且这里还有个帮手呢。 “命运程序，将观测到的信息打包发给我。” 在观测世界这方面，没有比命运程序更擅长的了。 【已准备就绪】 在开始前，阮望忽然转身朝狐女问道： “对了，卫民呢，刚刚只听你说小红翎，卫民怎么样了？” 任宁的两个养子中，红翎是青国血统的亚人族，名叫戚卫民的少年则是人族。 为什么只追杀一个？难道这个世界也是种族主义盛行？ “这个……” 青丘落雪脸色变得纠结。。 “算了。” 阮望瞧她那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无所谓，等他天眼一开，自然就知道了。 “命运程序，开始传输数据。” 无穷无尽的信息沿着连线传递过来，把阮望的脑子塞得满满当当。 无数数据被捕获，用以搭建世界模型，思维超速运转，一颗湛蓝色星球逐渐出现在阮望脑海中。 他又一次回忆起了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学这项技术——太累人了。 这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 也许只有抖M和工作狂才能成为大师。 好在不需要推演未来，简略的世界模型已经够用了，省时省力。 蓝色模型上出现了几十个红色小点，这是根据已有信息推测出的，红翎可能的方位。 随着更多的信息补全，红点数量在快速减少，最后只剩一个。 “找到了。” …… 第39章 精彩，太精彩了 巡国铃州，月光森林的一个湖畔。 一个红衣小姑娘正在岸边清洗伤口。 她叫红翎，今天刚满15岁。 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生日这种重要的日子本该陪在家人身边，但她却不得不用冰冷的湖水洗去血渍，忍着疼痛捆扎伤口。 因为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与一年前的哭气包相比，现在的女孩脸上已经看不到胆怯了，即使将血肉翻开，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细小的金色纹路在手臂上闪烁，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如果没有这门师父传下来的神功，她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最危险的一次，她是用功法秘籍下落做诱饵，才骗得对方犹豫，逃得性命。 她脸上黑眼圈很严重。 两天前踪迹被发现，为了躲避围剿，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初升的月亮洒下银光，催人入眠，但她还不能睡着。 身体状况很糟糕，如果这下睡过去，再醒来就没力气去找吃的了。 必须得趁这股劲还没消，填饱肚子再说。 她脱下衣衫，和武器一起藏在树洞中，潜进湖里去捕鱼。 都说苦难是最好的老师，一年前她连碗都洗不好，现在啥都会了。 运气不错，很快她就发现了一条不太聪明的大胖头鱼，估摸着有个十几斤，晚餐能吃到撑了。 真气从指尖射出，那鱼没来得及翻肚皮，就被拽在了手里。 女孩高兴地出水，刚把头露出水面，就被四把长枪抵住了。 啪啪啪……黑暗中传来鼓掌声。 一个男人踩着愉悦的步子从阴影里走出来。 “小姑娘，又见面了。” 来人是巡国大皇子——巡鸿基。 红翎被长枪指着，武器也不在身边，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出来，这几个围住她的，个个都是内息境高手，这种人哪怕是一对一，她都得费许多功夫才能换伤取胜，何况是四个。 更别说她隐约感觉到周围还有许多视线——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插翅难逃，她只能用那双火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巡鸿基。 “呵呵，真是个美人胚子。” 大皇子在女孩身上打量着看了看，笑道。 “可惜你没有明天了，不然养在笼子里也是极好。” “小姑娘，你知道我要什么，不如趁早给我，也少受罪。” “你知道的，倔强毫无意义，我有的是办法让嘴硬的人开口。” 他语气温和，话却很歹毒。 “巡鸿基，你想独吞？” 森林里十几道人影飞快闪过，来到岸边。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亚人的特征，这是青国的追杀人员。 “哈哈，还真是瞒不过你们。” 大皇子笑了，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不奇怪。 “让我猜猜是谁给你们的消息……”他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额头。 “天行，是你吗。” 巡天行，巡国三皇子，武神任宁的旧友。 “大哥，好久不见。”身披黑色斗篷的巡天行从亚人们身后走了出来。 被枪指着，趴在岸边的红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天…天行叔叔？！” 巡天行把头别过去，不忍心去看狼狈的女孩。 “哈哈哈，天行，你还真是为了皇位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大皇子嗤笑道：“甚至不惜勾结青国人。” “让我想想，你的条件是什么？” “保这个小姑娘一命？除掉我这个大哥？还是都有？” “嗯，一石二鸟，倒还有点小聪明。” 巡天行摇摇头，劝道：“大哥，你把红翎给我，今晚你可以活着离开。” “哦？“巡鸿基笑了，“三弟，你是在让我交出人质吗？” “不如你先放我走，我再放人，如何？” 巡天行尽量镇定，他冷声道：“巡鸿基，你没有选择，要么现在死，要么相信我的信誉。” 意料之外的是，听到这话的巡鸿基竟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接着，他竟然向亚人们走过去，没有设防。 “天行啊，父皇说的没错，你呀，还是太幼稚了。” “因为这丫头有青国血统，所以亚人就会留下她的命？” “一个被当做商品卖掉的残废，连本相都施展不了的下等贱种，你真觉得青国会留下她？” “你不想想青丘落雪那狐狸为什么还待在天堑关？” 红翎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身世，她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的来历，只是单纯知道自己是被师父收养的战争遗孤。 现在听了这些话她忽然什么都懂了。 为什么汜水城明明是人类城池，师父却收养了一个亚人婴儿。 原来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被贩卖的商品。 两行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感到悲伤。 另一边，大皇子已经在巡天行震惊的目光中，和亚人的领头默契地问了好。 “天行啊天行，这才叫政治，你呀，太年轻。” 大皇子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我与青丘大统领早就达成了协议，共享风舞霓裳乱，其余各取所需。” 他笑道：“大统领想要一场胜利，而我想要想要少一个竞争对手，所以……” 他看向巡天行，“三弟，你明白了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巡天行，大皇子又转头，走到红翎身前。 他眯着眼道：“真可怜啊，小脸都哭花了。” “小姑娘，不要为你那悲惨的身世难受了，不如想想，为什么我们总是能追踪到你的踪迹呢？” 女孩仰起头，怒视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看起来你是一点都不懂呢。” 大皇子笑了，他拍拍手掌，“出来吧，卫民。” 一个带着黑斗篷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他拉下兜帽，露出了一张红翎无比熟悉的脸。 女孩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的师兄。 ”没想到吧，卫民小兄弟已经是我的人了。” 巡鸿基很乐意见到同门师兄妹相残，女孩惊恐的表情在他看来真是美丽极了。 “卫民哥哥，为什么？！”女孩大吼道。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又拉上了斗篷，静静退到大皇子身后。 巡鸿基替他解释道：“为什么呢，小姑娘不妨想一想吧。” “如果不是你那师父偏心，给了他不完全的功法，毁了他的根基，他也不会怀恨在心，也就不会归顺于我了呀。” 红翎瞠目结舌。 怎…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知道，她的卫民哥哥在风舞霓裳乱上的修行远比她要精深，巡鸿基是在说什么？！ 突然！ 一抹掺杂着月色的刀光闪过。 变故突生，只听清冷的剑刃嗡鸣响彻夜空，带起一条细长的血花，夹杂着利器入体的沉闷。 戚卫民与巡天行身上忽然爆发出极强的气势，他们两人同时出手，一人袭向青国大统领，一人用刀将大皇子巡鸿基捅了个对穿！ 青国大统领倒飞出数十米远，眼看就伤势极重，而戚卫民则将短刀一拉，把大皇子撕成了两半。 红翎被眼前发生的一幕震惊到了。 她的师兄和叔叔同时发难，瞬间就干掉了两波人的首领，形势逆转！ “红翎，没事吧。” 少年得手后，又是一道金色罡风将没留心后背的几个守卫击退，将女孩扶起来，脱下黑袍裹在她身上。 “对不起。” 巡天行也退了过来，他道：“还好青国的家伙自认为是猎人，对我不加防范，现在他们药效发作，实力一半都没有。” 言下之意，不足为虑。 接着他对着几个巡国卫士，以及林子里躲起来的人喊道： “巡鸿基死了，现在听我命令。” 这些人虽然是大皇子的部下，但他人已死，巡天行当仁不让的接管了。 不难看出，这场突袭早在计划之内，巡天行和戚卫民就是要聚集两波人，再出其不意将其一锅端掉，以此嫁祸给对方。 这个计划最难的部分就是要偷袭杀死大皇子。 巡鸿基的警惕性很强，只有在他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时，少年才有机会不知不觉摸到他身后。 好在，计划成功了…… 成功了吗？ 周围的巡国卫士并没有调转矛头。 啪啪啪……熟悉的鼓掌声从林子里传来，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又一个大皇子走了出来！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 “三弟好计谋啊，要不是我事先从大统领那里得了一具替死傀儡，就真的栽了。” 他笑得很得意。 红翎三人往地上看去，那里哪还有什么尸体，只有两截用不知名肉筋缝起来的肉块。 “呵，三皇子做事真是好不地道，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林子里传来青国大统领的声音，他走出来，气色看起来不错。 巡天行冷面道：“你没中毒？” 大统领耸耸肩，摊牌道：“三皇子，交易嘛，总是要来回拉扯的，尘埃落定前我又怎么会对你放松警惕呢。” “咱亚人又不全是莽夫，三皇子还是不要太小看我的好。” 合着他和大皇子一直都是在演戏。 巡鸿基大笑：“哈哈哈，好得很，这下三弟设计杀害为兄就是不争的事实了，为兄含泪弑亲，在父皇那里也好交差，好得很哪！” 他接着道：“卫民小兄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月来耍的小把戏？” “伪造小姑娘的踪迹，让我的人手分身乏术，想法不错，但是水平一般，还得多学学。”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一切，这就是个局。 大皇子挥挥手，林子里所有的卫士都出来了，总共有四十几位，个个气息都不弱，甚至有好几个比巡天行还要强。 “好了，戏也看完了，现在该送几位上路了。” 他下令道：“送那小子和三皇子下去喂鱼，小姑娘留下。” “是！”卫士听令，一拥而上。 面对此景，三人来不及商议，只得准备迎战，巡天行罡气迸发，戚卫民和红翎周身也缠绕起金色气流。 就在他们要殊死一搏时—— 啪，啪，啪…… 林子里再度响起了鼓掌声。 与此同时，所有向红翎三人冲过去的卫士统统都被定格在原地，连眼睛也无法再眨一下。 有踩碎落叶的沙沙声从黑暗中靠近。 阮望踱着步，慢慢步入月光。 “真是精彩，层层反转，厉害厉害。” …… ps：今天也是6k+，存稿-1，快首秀了，存稿却没多少，痛起来了qaq 第40章 优质鱼饲料 阮望已经来了有好一会了，但考虑到戚卫民和巡天行的剧情还没走完，要是他提前出手怕是就不好解释了。 现在好了，叔侄和睦，兄友妹恭，至少不会闹误会。 也该他登场收尾了。 大皇子巡鸿基和青国大统领面色晦暗，如临大敌。 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是谁？ 那些被定格住的武者憋得青筋暴起，嘴角渗血了也没能动弹分毫。 这等手段他闻所未闻，简直恐怖如斯。 是妖术，还是领域？ 大皇子默默退至两位老者身后，偷偷打量来人。 很年轻，很陌生。 他位高权重，天下俊才不说遍识，至少也有所耳闻，可对这男子是一无所知！ 世界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位神秘强者？ 这神秘力量……连真罡境（五阶）强者也被一击制服，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武者……是青国的天巫（六阶）？ 他扭头看向一旁同样戒备的大统领。 大统领自然是读懂了巡鸿基眼神中的质询，但他也是摇头。 天巫虽然手段各异，但巫力的气息变不了，他身为统领，可以确信这并非是巫术。 而阮望见两人都战战兢兢，不由觉得无趣。 怎么我一上场大家都哑火了，孤立我是吧？ 果然那种会把脸往巴掌上凑的无脑反派只存在于故事中，自己是不是该装作吃力一点的？ 他一个闪身，就到了已经呆住的红翎跟前。 响指啪的一声，女孩身上那条简陋黑袍就换成了一套保暖的衣装，连头发都吹干了。 “哎哟，这么冷的天要好好保暖啊，冷着了吧，饿着了吧？” 阮望帮少女把羽绒服拉链拉到脖颈，温柔道：“别害怕，好哥哥来了。” 红翎只感觉身上暖暖的，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痛了，她撩起袖口，那里的一道疤已经不见踪影。 这个帅气的大哥哥是谁？ 他是来救我的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一脸懵逼，但仍礼貌地拱手：“那个……多谢前辈搭救。” 见小姑娘如此拘谨，阮望痛心不已。 瞧瞧，那么可爱的小家伙，经过一年风吹雨打，都染上江湖气了，这种成长该多辛苦啊！ 他摸摸女孩的头，安抚道： “小红翎，你不记得啦？咱们一家人，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真…真的？”红翎不记得自己有被这个哥哥抱过。 阮望笃信：“当然是真的，哥哥从不骗人。” 沉浸式第一人称抱过不算抱？ “哎呀，长真快，都是大女孩了，以前你还没这么高呢。”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红翎，像个老父亲。 接着他手上一花，魔术般地变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女孩：“饿了吧，来，吃一块就不饿了，不够就再吃一块。” 这是黑科技美味巧克力，富含多种天材地宝，高蛋白高热量，真正的应急食品！ 红翎吃了一块，果然不饿了，而且非常美味，她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食物。 这时。 也许是阮望的冷落让在场的其他人吃醋了，大皇子思量再三后站出来，微微作揖后说道： “这位前辈，我乃巡国太子巡鸿基，不知……” “让你说话了吗？” 阮望冷脸道：“你们欺负我家小辈，今晚是必定要喂鱼了，少扯淡，多想想怎么挣扎才比较有尊严吧。” 他的语气中甚至没有杀气，就像在宣读一封与他无关的判决书。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青巡两队人马如坠冰窖。 巡鸿基脸色煞白，指甲都插进了肉里，血顺着拳头滴下。 “我乃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厮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他无比愤怒，双腿却在不自觉的颤抖。 此次出行，他甚至带着巡国神将中的两位，其实力都已入法相境（六阶）。 但令人绝望的是，他没从两位神将的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战意，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的实力已经远超想象，在武者的直觉感知下，连两位法相境强者都放弃抵抗了。 巡鸿基目光看向青国大统领，果不其然，对方也是一脸苦涩。 越是强者，越是感到无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最后关头冒出这等强者？ 他咬紧了牙关，气血上涌，浑身颤抖，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见这模样，阮望冷笑着摇摇头，默默收起了“恐惧威吓”。 别把人吓坏了，影响鱼粮口感。 他看向戚卫民和巡天行二人。 不同于对待红翎的轻声细语温柔大哥哥。 他对这一大一小两叔侄直接开喷。 “你们在红翎最需要陪伴的年纪，让她一个人去江湖上流浪，躲避追杀？” “老想着那江湖仇杀和朝堂风雨干嘛？真当自己是主角，可以掀翻这个污浊的世界？” 这对卧龙凤雏让阮望很不满。 完全没尽到监护人和兄长的职责！ “务实一点，你们去西边找个旮旯藏起来，这些坏蛋还能给你们挖出来不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几十年后卫民和红翎修为大成，再回来给他们一锅端了不是轻轻松松？”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至上的人，阮望很不能理解他们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误解、追杀、背叛、阴谋、江湖……这是什么武侠小说吗？还是悲情结局那种的？ 一幅画面在阮望脑中浮现： ‘少年临死前抚摸着少女的脸，轻声道“你长大了”然后撒手人寰，红衣少女抱着黑衣少年的尸体在雨中暴风哭泣。最后一幕是断臂的落魄皇子带着少女离开，以少女的眼神特写作为收尾。 那眼神要多恨有多恨，要多冷有多冷。’ 得，还能拍第二部。 泪目了。 什么傻逼剧本？ 何况还演砸了！要不是他救场，大家今晚就得吃杀青饭！ 戚卫民和巡天行从阮望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失望，顿时一个激灵，缩着头半个字不敢放。 这位前辈的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对红翎就是摸摸头，对他们俩就没好脸色。 巡天行壮着胆子，解释道：“前…前辈……” “口亨！”阮望嘴一撇，扭头道：“别套近乎，不熟。” “让青丘落雪跟你们说吧。” 他一拳轰出个空间通道，从中走出一人。 青丘落雪出来后，见局势已经被控制住，朝阮望真诚道谢后就去向三人解释原委了。 大统领怒目圆瞪。 这女人不是被困在天堑关吗，为什么会在这？ 再蠢的人也该明白了，原来这位神秘强者是青丘落雪找来的。 “青丘落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青国大统领怒吼道：“你这是叛国！” 如果青丘落雪没有找来这个人，今晚之后的两国局势就将成定局，一切不稳定因素被扫空，两国统治者在合作与交锋之中分食天下，排除异己，权力将会更加巩固。 这女人，真是世界的祸患啊！ 引来这么强大的人，天下要不得安宁了。 当然，他这么想的时候，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反派的。 阮望瞧见他们气势旺盛，觉得饲料们应该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于是伸手抓过青巡两队人马的所有人，用念力大手将他们紧紧箍在一起。 “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望笑道：“想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要咒骂我的？” 话虽如此，但其实眼下还有进气的就只剩大皇子的大统领，其他人都已经手脚抽抽，魂归天外了。 阮望本觉得，按照经典剧情，他们会逮着所谓的家国大义，说些冠冕堂皇的歪理，然后稍微尊严一点的死去。 结果让他很失望。 意志再坚强的人，在得知自己即将像条虫子一样被人随意捏死的时候，也很难保持体面，更别说这俩反派角色了。 他们最后骂得挺难听，满口的哔哔哔，像个嗡鸣器。 让人听不懂一点。 眼看大统领已经只会咧着嘴嘻嘻嘻地笑，大皇子也已经涕泗横流，即将大小便失禁，阮望赶紧把这团肉给拧巴拧巴扔湖里去了。 湖中央传来鱼儿抢食翻起水花的声音，从欢快的抢食声判断，它们对这份饵料还算满意。 当然这种血腥场面是不能让小孩子看的，阮望已经提前屏蔽了红翎的相关感知，她只能看到湖心的水花翻涌。 …… “前…前辈，我师父真的还活着么？” 红翎急切的问道：“他现在何处？” 本来绝处逢生已经足够庆幸了，他们又从青丘落雪那里得知了任宁还活着的消息。 现在女孩的两只眼睛里都闪烁着名为希冀的光。 阮望微笑道：“我叫阮望，你们叫我阮望哥哥或者阮望都行。” 他伸出手，风暴一样的金色纹路在掌上汇聚，引得两人身上的功法共鸣。 这个哥哥身上运转着与他们同样的功法，两人感觉到了。 “你们师父确实还活着，他现在已经回家了，我是你们师父在老家的朋友，这次是专门来接你们的。” 现在不是朋友没关系，以后会是的。 得到了阮望肯定的答复后，几人都兴奋不已，紧绷的神经舒缓了。 阮望举起手，在空中划出银白色的空间门。 有空间坐标就是方便，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走吧，有人该等急了。” 一行人穿过空间门，见到的是美丽的夕阳。 与已经升起月亮的月光森林不同，这里是大陆西方的位置，太阳还没落下。 只是一步，竟然跨越了如此之远的距离，咫尺天涯也不为过了，红翎等人看向阮望的眼神更加敬畏。 在前方不远处的大地上，有着各种奇怪的器械装置，有大有小，铺开了很大一片区域。 蓝色高马尾的少女正趴在铁皮箱上，望眼欲穿。 她眼睛一闪，终于等到阮望回来了。 “阮望老大，你干啥需要这么久啊？” 从阮望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下午，太阳都落山了。 “哈哈，抱歉抱歉，看电影去了，让你等久了会。” 阮望打着哈哈，把两个孩子推她面前，“给小朋友做一套身体检查。” “他们俩就是……” “嗯。” 红翎好奇道：“姐姐也是师父的朋友吗？” 南宫凌霜愕然，“呃……是…是吧。” 而戚卫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所以在做身体检查的时候脸都是红红的，看得阮望在旁边偷笑。 “两位，就此别过。” 阮望对青丘落雪和巡天行道别。 “两位回去还有得忙，我下次回来，就会和任宁一起了。” 即使两人是友军，但通牒还是得下的，希望他们能尽快摆平各自国内的烂摊子。 虽然靠嘴皮子解决问题的希望不大，但阮望也算是为了和平仁至义尽了。 “小女子感激不尽，先生走好。” “先生珍重。” 阮望带着三人离开这个世界。 …… 回到九田后，阮望顶着哀歌幽怨的目光将两个小朋友领到了家里，给他们安排了二楼的两间卧室暂住。 然后他出门叫住要开溜的蓝发少女：“让你哥去查一下蓝星的失踪人口，统计一下失踪一段时间，然后近一年前重新出现的人。” “着重关照名字叫任宁或者读音相近的。” 虽然大部分穿越者在异世界重生后都会有新的名字，但不排除同名或谐音的可能。 “哎，为什么让我哥去？”南宫凌霜问道。 阮望敲了敲她的头，“怎么，难道你想加班帮忙？那我欢迎。” 南宫凌霜想了想，她今天被一个疯子真灵追着锤了一顿，腰酸背痛，已经够累了。 “别别，我不干了，我想睡觉。” …… 第41章 查无此人 次日早晨。 噔噔噔……身着机甲的南宫大壮敲响了阮望家的大门。 “门没锁，请进。”屋内阮望的声音远远传来。 南宫大壮推门进入后，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循着声音走进去，看见的是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倒腾的阮望，和餐桌上丰盛的早餐。 “喔喔喔，麻婆豆腐来咯。” 阮望左手一盘红艳艳点缀着翠绿葱花的豆腐，右手托着一盆卤猪蹄。 红翎与戚卫民坐在餐桌旁，看着阮望忙前忙后，直呼使不得。 阮望招呼道：“南宫兄弟吃了没，没吃一起？” 于是南宫大壮也不客气，在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打量着桌上的人，除了阮望和哀歌外，还有一对少年少女。 他是来说明有关任宁的调查结果的，现在当着红翎二人的面，他也不好明说。 阮望明白对方多半是调查出了什么岔子，于是把碗里的两块叉烧夹到哀歌碗里，就和南宫大壮去大厅了。 “阮望老大，我整理了近五年来所有的失踪人口，对比这一年又重新出现的人，没发现你说的那位穿越者。” “不只是名字，生活痕迹有对比过吗？” “有，”南宫大壮点头道，“根据你说的特征，我大致锁定了有两万多个可能的目标。” “但是通过细节对比，他们基本都被排除了。” “那些所谓失踪的大多数，其实就是离开了社会视线而已，人只要和社会脱钩，其实和失踪也没两样。” “反言之，如果那个任宁本来就是一个社会边缘人物，哪怕突然他消失又出现，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按理来说，一个拥有近乎无敌力量的人独自回到蓝星，无论他想还是不想，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但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我仔细调查过了所有疑似目标，可以肯定，”南宫大壮说道，“他们其中不存在拥有超凡力量的人。” “一个也没有？”阮望很相信对方的职业素养，因此才感到诧异。 “我肯定，绝对没有。” 南宫大壮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交给阮望一份名单。 “这是我排查筛选出来的最后一批，阮望大哥你看看，应该没有疏忽的地方。” 阮望接过，这份名单上有五十多个名字，有就叫任宁的，有名字谐音，也有名字完全不沾边的人，甚至有两个不是龙国的。 每个名字下边都有详细注释，标明调查的结果。 他们要么是失踪原因已经查明，要么是时间和细节对不上，或者是别的原因。 最重要的，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超凡力量，只是普普通通的蓝星人类。 “啧啧啧。” 阮望也有些无奈了。 这任宁究竟哪去了？ 星海世界就在阮望的掌控之中，他是最为了解的。 如果有人去到了星海之下，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回去他本来的世界，要么从蓝星这端出来。 没有第三种可能。 他不相信一个在异界重新活过一世的人回到蓝星后，会不留下异常痕迹，哪怕是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回家后都会感到格格不入呢。 痕迹……痕迹……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可能性不大，但可以试试。 从抽屉里找出几张A4纸和一只油性笔，阮望开始誊写这些名字。 南宫大壮很好奇阮望要做什么，但他忽然看到窗户旁边一闪而过的身影，连忙道：“阮望大哥，我要走了。” “不吃完饭再走吗？”阮望问道，当察觉到门口的人后，又说：“那就不留你了，拜拜。” 他刚走，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一个苍蓝色短发的漂亮少女探出头来。 阮望招招手：“进来进来。” 莫倾心隐约看见刚才这里还有个人，她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阮望把笔递到她手里，让她代抄。 “那是你羞涩的榜二男孩，别管他。” “哎，谁？” 阮望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不会笑。 “帮个忙，有没有兴趣带孩子？“ “孩…孩…孩子？”莫倾心结巴道。 “那个……阮望哥你……” 阮望歪头。 你这姑娘脸红干嘛？ 他一招强手裂颅按住莫倾心的头，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关于异世界冒险的故事。 莫倾心很享受头部按摩，≥﹏≤着说道： “我没照顾过弟弟妹妹，我不会的。” 阮望：“没事，他们都是大孩子了，你带着到处逛逛就行。” 说着，他看红翎两人已经吃完了早餐，就招呼他们过来。 他把几张写了几十个人名的纸放在兄妹二人面前。 “你们回忆回忆，你们师父有没有写过这些类似的文字？” “或者是朗诵一些你们听不懂的诗词？” 众所周知，穿越者身在异世界，偶尔睹物思情或者中二病发作是很正常的。 “比如说‘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或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又换了好几首诗词，还用不同的地区口音读了出来，毕竟不排除任宁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如果定位到正确的口音，就能一定程度上缩小搜索范围。 红翎二人一脸懵逼，汉字对他们来说和天书没啥两样，他们完全不认得这些字的含义，只得根据图案在记忆中搜索。 “这个！” 红翎忽然叫道，她指着一个名字——任宇。 她记得，曾经有一次，师父带着她在野外露宿时，在篝火旁的沙地上写下过这两个字。 那时她还问这是什么意思，但师父只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阮望嘴角扬起，看起来有眉目了。 任宁——任宇…… 倒是挺像。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收进包里，接着对红翎说道：“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你们俩跟着倾心姐姐去玩，好吗。” “好。” 然后阮望又朝着餐厅方向喊道：“阿巴，吃好了没？” 他可没忘任宁最后的实力已经到了七阶巅峰，虽然不是信不过任宁的品性，但总得带上保镖才安心。 餐厅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哐当声，然后哀歌光着脚啪嗒啪嗒跑了过来，一边还把最后的两只大虾塞进嘴里。 阮望用小法术整理了一下哀歌的仪容，又启动了厨房里的自动家务机器人。 “走了，晚些见，玩得开心~” …… 阮望走后，三人面面相觑。 “那个……”莫倾心挂起僵硬的微笑。 “有想玩的吗，姐姐带你们去哦。” …… ps：明天好像首秀了，慌得很OuQ 第42章 车祸和失忆是一套连招 人年轻时总会有这么一个梦。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鲜衣怒马，星河入梦。 但梦总是要醒的。 任宇坐在上班通勤的公交车上，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停留在前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手上。 早班的公车很挤，挤得那只手都快滑到旁边女士的包里了。 他轻咳两声，见没人有反应，他又把脚伸过去别了下那人的皮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既不敢勇敢地站出来制止，又不肯视而不见。 显得有些矫情。 前面那人注意到任宇，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一只折叠小刀从他裤兜里抽出来，朝任宇炫耀了一番。 任宇脖子后一抖，识相地把脚缩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额头对地板。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不再理会他。 任宇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没那个胆子就别想着多管闲事。 什么都不要做，等到下一站就下车了。 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撞坏了他的脑子，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十个月前。 他失去了那一年多时间所有的记忆。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好不容易打工凑钱上了大学，刚毕业工作没多久就飞来横祸，等他在一个小桥洞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身无分文，工作也没了。 浑浑噩噩大半年，终于有点起色，找了份勉强可以度日的工作，找了间可以容身的小出租房。 不知为何，自从他醒来之后，总是容易变得冲动，路见不平就气血上涌，这坏习惯让他挨了好几次打。 好在他现在已经能够控制那种情绪了，不至于脑袋一热就莽上去。 不能因为内心那可怜的正义感而置自己于险境，要是被伤到，进医院躺两个月，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偷是个熟手，他很快就割开了女人的提包，从里边掏出了一大袋东西。 任宇眼睛瞟到，那是几大捆厚厚的钞票，目测有七八万。 即使是偷中圣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走这么大一坨纸币也不容易，那个高个子小偷在把钱往自己衣服里塞的时候，包着钱的纸掉在了地上。 任宇视力不错，他看清了那是一张病历。 他也注意到，在高个子小偷收拾的时候，他旁边的几个“乘客”也往他身边刻意靠拢了，很明显是在帮忙遮掩。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团队。 任宇对那个女人感到同情，他自己往车后门退去，避免被殃及。 就当没看见吧。 车很快到了下一站，停稳后，任宇正要下车，那几个男人比他还快一点，已经挤到门口了。 路过他时，高个小偷朝他露出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 一股热血上涌。 “把钱还回来。” 鬼使神差地，在高个小偷距离下车只剩一步时，任宇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狠狠一扯，把他掼在了地上。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这一摔就把他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钞票撒出来了好几捆。 被偷钱的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包已经空了，她正要冲上来，就见那高个男人掏出了一把小短刀，另外三个本来已经下车的人也握着小刀包了过来。 “小子，你tm想死了是吧？”小贼恶狠狠地说道。 几个人在地上捡钱，几把小刀对着众人。 一车人都不敢上前。 任宇瞧见那个被偷钱的女人脸色惨白，扶着栏杆才没摔倒。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不害怕了。 自己是离这几个狂徒最近的人，只要趁对方低头捡钱，移开视线的瞬间发难，应该能成。 这么想着，任宇小腿上的肌肉绷紧，准备好踢击。 但是有人比他还快，一个英俊男子从外面往车后门这里走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踹出三脚，把那三个帮手踢趴下了，然后又是一个反抓下巴的过肩摔，把高个小偷狠狠地抡到了地上。 “好了，没事了。”阮望说道。 “感谢大家的吸引火力，这是你的钱，女士。”他把钱一张不差地交到提包女人手里。 接着他对任宇伸手道：“你好，感谢你的见义勇为，一起去判处所录个口供吗。” 任宇握手，上下打量着阮望。 阳光帅气，正气凛然，是便衣警察？ 他犹豫了一下：“我上班快迟到了，晚些吧。” “好的，”阮望笑道，“中午来这里可以吗？” 他递给对方一张咖啡店的宣传卡片。 任宇：“您是警察？” “哈哈，不不不。” 阮望摆摆手，“有合作关系而已。” “那就这么说定啦，中午等你。” 他没等任宇推辞，两只手各拉着两个小贼，坐上一辆车走了。 任宇只得苦笑。 当他去擦手上汗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刚刚和那个男人握过的右手，手掌心里多了一个金色的风暴图案。 …… 阮望把毛贼丢到警局，带着哀歌去了那家咖啡馆，点上两杯柠檬茶。 任宇，也就是任宁，失忆了。 不但失忆了，连超凡力量也没有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蓝星人。 阮望作为精神系修炼者，对灵魂极其敏感，他可以肯定任宇就是任宁。 任宇的灵魂与任宁魂火中的灵魂碎片有着几乎相同的频率，对风舞霓裳乱也能产生共鸣，这些都可以证明。 一个登顶超凡境顶点的修士，跌落成凡人，这可能吗？ 阮望记得任宁在到达星海时，有很严重的透支和伤势，但那只是看着很严重，对于七阶修士来说并不算致命。 所以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这就是不买船票偷渡星海的代价？ 阮望不得而知，他决定在到中午之前的这段时间再好好看看。 在这之前，他整理了一下从维度之门里边获得的收获。 和上次一样，一张透明书页，吸收后增加的修为能抵上他十几天修炼。 不过因为有了西弭的精神刻印，这次他没能再看到那种幻象了。 “嘿，我63级了。”阮望很开心。 可以预料的是，随着穿越者们今后激活的维度之门越来越多，这种白嫖修为的书页总有一天会不限量供应。 积少成多，等级那不得蹭蹭往上涨啊，真是想想都觉得美。 而那种透明卡牌，这次比上次更多，有三张。 阮望打了个响指，将它们激活。 ———— 【幻想卡牌：小动物的终极力量】 【描述：我将以天霆号形态出击！】 ———— 【幻想卡牌：那位大人的火焰头套】 【描述：戴上它，你能够叫醒任何装睡的人。】 ———— 【幻想卡牌：金斧头和银斧头和铁斧头】 【描述：河神只收斧头，不收硅胶老婆，请自重。】 ———— 阮望很想吐槽，这些描述是谁写的，既不清楚又抽象。 作为冲浪高手，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卡的功能。 火焰头套是个唯心闹钟，没死就能叫醒？ 好像还有点用……用作植物人叫醒服务？ 金斧头银斧头貌似只能点铁成金，还是一次性的，很鸡肋。 而那一张小动物的终极力量，阮望没猜错的话，效果应该他用过的大骨汤差不多，但是仅限动物使用。 猫猫狗狗不比大机器人好撸？ 啧，好像都挺鸡肋的。 阮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按照幻想卡牌就这尿性，有特别厉害的，也会有屁用没有，主打一个搞笑的。 第43章 昏睡红茶 中午十二点半，任宇追着手机导航找到了这家位于小巷子里的咖啡店。 虽然坐落在市中心地带，但也许是因为藏身巷尾，这里没什么客人。 他抬头，店名很有特色，叫“恋爱脑与狗不得入内”。 不知道怎么吐槽，他推门进去。 店内装潢很有韵味，深色原木的柜台，华丽的吊灯和墙饰，不亮不暗的温暖氛围，不知哪里的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除此以外，这里安静得像是图书馆，寥寥的几位顾客也保持沉默。 阮望起身，挥手招呼他过去。 任宇入座，他很奇怪，这里似乎不是适合录口供的地方。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阮望微笑：“我是阮望，穿越者管理中心的负责人，负责缉捕时空罪犯和跨世界流窜人员。” 他指了指身旁的哀歌，“这是我的辅警，负责暴力执法。” “有人指控你涉嫌非法偷渡，并提供了相关证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 这是哪出？ “阮…阮望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任宇被搞懵逼了，对方怎么在胡言乱语？ 这根本不是在录口供吧，是在拍摄什么综艺节目，还是他碰上了从特殊疾病管理中心溜出来的病人？ 从早上这位先生三五下制服歹徒的行为来看，那时挺正常的啊。 他又瞅了一眼阮望身旁的少女，美得很惊艳，但是呆呆的，嘴里叼着两根吸管在那发呆，好像也不太正常。 他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哼哼，你以为闭嘴我就没办法了吗？” 阮望见任宇沉默，冷笑道：“你不妨看看这些，你的同伙们已经落网了。” 他在桌上摆出几张照片，照片上是红翎和青丘落雪等人。 “还认得他们吗？” “你的兄弟，爱人，还有孩子，现在都在我的手里，我劝你还是招了吧。” “偷渡过程、作案工具、有无帮凶，统统交代清楚，也许我还能给你争取一个轻判。” 他的台词逐渐串味，距离桀桀桀只有一步之遥。 任宇无语，这几张照片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得，他能说什么呢，况且从服饰上看，这些照片明显是从古装电视剧里截图下来的，也太假了吧。 他现在很怀疑，对方自报家门的名字是不是也是胡编的。 “这位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这些人我也一个都不认识。” 真是遇到神经病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帅的小伙竟然脑子有毛病。 于是他起身就想走。 阮望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沛然巨力从那只洁白的手上传来，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还想走？”阮望阴险地笑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阮望举起手，侧过头朝着吧台喊道：“来人，上迷魂酒。” 任宇骇然，一种恐惧在他心头徘徊。 天哪，这真是个疯子！还是个力气很大的疯子！ 正当他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名身穿黑白女仆装，有着红色微卷长发的娇小少女端着一只酒杯过来了。 虽然在清一色的西装服务员中出现了一位哥特女仆很奇怪，但她确实很好看，微圆的脸和明亮的双眸，姣好的五官和柔顺的长发，黑白勾勒的蕾丝花边少了些魅惑，多了份优雅。 可以说，这位女仆除了身材外几乎完美。 不是别人，正是希斯卡娜。 她前几日再次挑战这店的老板娘，惨遭失败后愿赌服输，穿上限定时装成为了一名可爱女仆。 女仆小姐面无表情地将那只盛着透明色液体的高脚杯放在桌上，埋着脑袋就要溜走，却被阮望拉住了手腕。 “这位妹妹，我可是vip客户，你的微笑服务呢？”他趾高气昂地审视道。 “你！”希斯卡娜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她手上用力，木质托盘飘起一丝糊味。 阮望手抱胸，正直地直视她的双眼。 被看得有些发毛，于是红发少女憋出了个无表情wink。 “祝您用餐愉快~”她语气干瘪地说道。 阮望还以灿烂的微笑，还有一个wink：“我也爱你，再见。” 希斯卡娜红着脸灰溜溜地逃走了。 见这一幕，任宇心底更加坐实了阮望邪恶反派的身份。 “好了，任宁先生，该办正事了。” 阮望回过头来，把那杯“酒”推到任宇面前，说道。 任宁？那是谁？我叫任宇啊！ 但是阮望不容任宇反驳，又打了个响指，张开手掌后，手心里多了颗弹珠大小的金色“玻璃球。” “此药名为‘爱你一万年’，服下后，你只要再说一句真……假话就会五脏溃烂而死。” 他阴恻恻地威胁：“要么吃下它，要么泥头车，你选一个吧。” 任宇头冒冷汗，只得硬着头皮把那颗“玻璃球”含进嘴里，又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奇怪的是，那颗金色“玻璃球”一到嘴里化开了，消失不见，而那杯液体无色无味，他喝下后很快就头晕目眩，迷迷糊糊。 他很快就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桀桀，你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不能的啦。” 阮望狞笑。 任宁真灵的残余魂火，和特效精神活化药剂都已经灌下去了，哪怕是投胎转世，他也得想起来自己前世喝的奶甜不甜！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白发高挑女人从吧台后边走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说道：“你说他曾经是名武道修炼者，我往里面加了一份特制的肉体活性催化药剂。” 她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娘——白梅，一位专精生化技术的女强人。 阮望同意，对于修炼肉体的家伙们来说，无论是锻体还是武道，或者是基因生化改造，刻在身体中的记忆有时比脑子里的还要更靠谱。 “这是账单。” 白毛美女递给他一张小纸条，阮望一看，特么的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倒吸一口凉气。 啧，这就是垄断的魅力吗，真是店大欺客。 他敢肯定，那几个炼药的绝对不敢收他这么贵。 于是他摸出一颗糖果，说道：“这是与你匹配的辅助功法，我给它取名叫‘正义’。” 女人接过，剥开糖纸后直接吃了下去。 她问道：“什么效果？” “能让你的眼睛变成红色。”阮望wink道。 “嗯。” 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 “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小子在做什么美梦呢……” 阮望十根指头上延伸出透明的精神力丝线，缠绕上任宇的脑袋。 精神力构成符文，在他身边拼接成一个微缩记忆回廊，视角转换，他来到了任宇的梦境之中。 睁开眼，阮望看到的是一片浩瀚星海，在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并着肩，缓缓前行。 “这是任宁来到星海之后发生的事？” …… 第44章 我燃烧你的梦 “你是谁？” 任宇追着那个身体残破的金色人影，问道。 他感觉对方很熟悉，但是又完全不记得。 喝下那杯液体后，他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还是蓝星吗，眼前的一切该怎么解释，奇幻故事都是真的？ 他满心都是疑惑，只得求问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人影。 “……” 真灵形态的“任宁”拖着沉重的步伐，手捧一颗金色星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似乎没有察觉到旁人。 他每走一步，身体就消散一分，手里的星星也更亮一分。 “嘿——等等我！” 阮望“吧唧”一下地突兀出现，打着招呼走过来。 任宇对这个给他灌迷魂汤的人很是戒备：“你究竟是谁，这里是哪儿？” 阮望瞧他还是那畏畏缩缩的小年轻模样，似乎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不由得有些失望。 灵魂碎片都给你了，怎么还是不行？难道真要找辆卡车再创一次？ “我吗，我有说的呀，我是阮望。” 阮望笑笑。 “这里是你的梦中，怎么样，看到这些景色，你有稍微回忆起什么吗？” 任宇惊骇，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做梦。 自己的意识为什么还如此清晰……是清醒梦？ 而且……这个叫阮望的人为什么也跟来了，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对吧！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魔幻了？ “别紧张嘛，我是来帮你找回记忆的。” “找回……记忆？” 任宁大吃一惊，自己失忆的事情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他没有家人，同学朋友只当他忙于生活，疏于联系，因此他消失的那一年根本没人挂念。 “对啊，你不是失忆了嘛，恰好，我也对你这段经历很好奇。” 其实对阮望个人来说，穿越者回归蓝星后，只要能顺利具现维度之门，哪怕是失去记忆失去力量也无所谓。 普通人不会对蓝星造成影响，比起那帮随时会闹事的家伙来说，也许一个让他重归平凡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他有找到任宁的职责，但没有帮他恢复力量的义务。 但是。 “我答应了别人，要带你回去，你要是想不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话，我会很难办。” 毕竟已经在红翎面前夸了海口，食言可不行。 任宁诧异不已。 难道这个男人了解自己消失的那一年？ 失去的那一年记忆里面有什么？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忙问道：“你答应了谁？你知道我一年前去了哪里？” “求求你告诉我。“ 身处这样奇异的梦境里面，作为一个普通人，本能的会因为未知而感到害怕，但他心中有种躁动在催促着他刨根问底。 特别是在他看向那个蹒跚前行的金色人形时，这种冲动就越发猛烈。 这个叫阮望的人似乎不太正常，但他已经懒得再管对方是善是恶，目的为何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兄弟，爱人，还有两个孩子。” 阮望补充道：“我和他们关系不错。” 虽然不清楚青丘落雪和任宁是什么关系，但以他八卦的经验和情感砖家的直觉判断，狐女、皇子和英雄，关系都不用猜，八成没错。 总不能是三角形稳定结构吧，那也太扭曲了。 任宇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失去了一年的记忆，爱人和孩子都有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会立刻反驳，孩子可不能乱养啊。 但眼下这个神奇的梦境以及他失去的记忆，都明示着他已踏入超凡世界。 再离谱的事情也不得不信了。 阮望确认了一下，那个金色的残破真灵确实是由魂火变化而成的。 明明没有包含相关记忆的灵魂碎片，却能在梦中重现这段记忆，看起来任宇身上还是有着一点点“残留”，即使他已经不记得了。 “你可以去碰碰那个。”阮望指着真灵说道：“按照标准剧情，应该能想起来点什么。” 任宇摇头，表示自己早就已经碰过了，没有任何反应。 说着他又上去贴了贴，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由于不是美少女，所以阮望也没有建议任宇尝试更进一步的接触。 “果然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阮望把手搭上去。 在精神力触须的细细感知下，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魂火内的灵魂碎片与任宇灵魂的灵魂频率确实无比相似，但仍有一丢丢不同。 如果把魂火内的灵魂碎片比作1.00版本的话，那任宇的灵魂就是1.01。 一个人的灵魂本质会发生变化吗？阮望对此表示怀疑。 “阮望兄弟，你发现什么了吗？” “不急，有点头绪，让我再想想。” 阮望捏着下巴沉思。 真灵体内的灵魂碎片是任宁曾经剥离下来的一部分，现在与本体出现了差异，只能是任宁在穿越星海，变回任宇时，灵魂产生了某种变化。 阮望甚至能在真灵内的碎片上看到一点变化不完全的痕迹。 如果说有一种力量能够改变灵魂本质，它会是什么呢? 阮望回想起在记忆回廊中看到的最后部分。 任宁通过那些金色的愿力丝线摄取了某种力量，实力飞速突破，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虽然无法解释，但愿力这种唯心力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原理似乎也说得通？ “我来试试。” 唯心力量的话，他刚好挺拿手的，可以试试。 阮望摩拳擦掌，透过真灵之躯，感知锁定了那些灵魂碎片。 砰——他打了个响指。 一道神秘力量扫过，灵魂碎片出现了震动。 “嘿，有戏！” 可惜让他失望了，碎片在产生微微变化后，很快适应了这种力量，又重新变回了原状。 有用，但不是很有用。 如果让哀歌来的话，能不能成功？ 她才是灵魂方面的行家，在灵魂感知上有着本能般的恐怖天赋。 但阮望只是想了想，就很快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哀歌只会用蛮力，对于力量的使用仅限于本能，让她把灵魂揉成球也许能成，精细操作还是太为难了。 他其实已经明白，失败的原因很简单——响指的力量太弱了。 如果有更强大的唯心力量…… 好巧不巧，他还真有。 他拿出一张卡片。 “你可算欠我一个人情。” 阮望对任宇说道：“这东西我可没几张的。” ———— 【幻想卡牌：金斧头和银斧头和铁斧头】 【描述：河神只收斧头，不收硅胶老婆，请自重。】 ———— 如果加上幻想卡牌的话，应该能成。 他的响指力量源自自身，但是幻想卡牌不同，它是一种独立存在，蕴含力量的道具。 阮望对着真灵一捏，让其重新变成一团魂火，接着手上一甩，把卡牌放进里边。 卡牌漂浮在魂火中，两者泾渭分明，并未发生变化。 砰—— 阮望打了个响指。 星空牌面的幻想卡牌碎成了点点星光，就像柴薪一样，被响指的力量点燃。 美妙的事情发生了，灵魂碎片在无形火焰中被煅烧，接着，它也自燃了起来。 不用阮望提醒，任宇感觉到了，那团金色火焰仿佛就是他的一部分，于是他伸出手去触碰。 灵魂碎片融入体内，一些记忆出现在他的脑中。 …… ps：今天是三章，我太勤奋了，泪目，来点催更吧 第45章 摆渡人的忧愁 我是任宁，是出生在巡国霞州的武者…… 不，我是任宇，一个蓝星人…… 我到底是谁？ 任宇躺在虚空中，表情狰狞，一看就很痛苦，想必睡得不太安详。 没错，这里虽然是他的梦境，但他确实在梦境中昏迷了。 这片星海因为梦境主人陷入混乱而变得扭曲，是阮望用精神力接管了这里，维持了稳定。 一边用精神力安抚任宇暴走的精神，阮望人来到另一边。 虚空中漂浮着一颗金色的星星，阮望记得，这是那个残缺真灵手上捧着的。 魂火已经被任宇吸收，这颗星星却没有消失。 “这是梦境补完的部分记忆？” 这颗金色星星应该是任宁从星海中接下的那颗，阮望在具现维度之门时也接过一次。 此时的它只是一道虚影，是任宇这个梦境主人想象出来的东西，阮望伸出手径直穿了过去，果然摸不着。 他之所以要维持住梦境，就是为了这个。 阮望想看看任宁在去到星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以及他是怎么从星海回到蓝星的。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什么变化，当他有些失望地想要关闭这个梦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微弱的水波荡漾声。 叮铃铃—— 又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阮望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一艘小木船从虚空深处飘来，船头坐着两个人。 带着黑斗篷的男人靠着躺椅，支着一根鱼竿，钓着不可能钓上来的鱼，一旁的少女打着哈欠，轻轻地靠在他身上。 阮望笑了，没想到以第三人称来看，自己是这样子的。 金色星星受到了吸引，漂浮起来，已经消失的真灵也出现了，他捧着星星，朝着木船追去。 阮望看得出来，这次的真灵并不真实，而是存在于任宇记忆中的残影，和那颗星星一样。 金色真灵的幻影越来越淡，越是靠近木船，就越残破一分，直到最后，它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影子，带着金色星星朝木船撞去。 梦境中会出现渡舟和摆渡人的影子，那任宁就一定真的见过。 可阮望左思右想，毫无头绪。 自己有被一颗金色星星追尾过吗？ 没有吧。 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梦境，所有的事物都是基于梦境主人的认知生成，就如同舟底下的水声一样，也许并不存在。 阮望猜测，任宁也许只是远远地看到了自己，但是并没有真的追上。 这潜意识里的渡舟和摆渡人或许只是一种意向指代。 “摆渡之人”代表的是蓝星，这幅梦境或许表达的意思是，任宁从渡舟上看到了蓝星的方向。 而越靠近渡舟，任宁的虚影就越是暗淡，这或许就是任宁失去记忆和力量，变回了任宇的原因。 他在带着象征着库洛安南的星星返回蓝星的过程中付出了某种代价。 因为那种代价，他失去了一切。 一无所有地去，一无所有地回来。 也太悲催了。 阮望叹气，忽然有些心堵，自己身为摆渡人，似乎并没能尽职尽责。 这一切发生在自己不知情的地方，看似与自己无关。 但不可否认的是，造成任宁必须以自身为代价才能摘下星辰的原因，是命运程序的崩溃。 虽然不知道那群制造命运程序、安排穿越的神明们目的是什么，但既然计划了这一切，就得为这些穿越者负责。 但事实是，哪怕自己身为摆渡之人，想要负责，想要帮助他们，也有心无力。 命运程序一死机，服务器就断网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要分锅，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源头——魔兽当背首锅； 其次是神明们，制造的命运程序质量不过关，售后拉胯，也得背一口大锅； 最后是阮望自己，明明啥也没做错，却莫名其妙地没能尽到职责，被迫背上一口无妄之锅。 阮望关闭梦境，视线回到恋爱脑咖啡厅。 任宇还在昏睡，但是表情已经趋于平静，似乎记忆融合快结束了。 阮望手中流光闪过，一本厚厚的书落在手中。 翻开《信标》，手一挥，书页哗啦啦地翻飞。 他看到了零星的几处被撕掉的痕迹，心里一拧。 他以前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残破的书页不正常，破坏了美感。 现在想想，那些带来异常的魔兽，它们的出现是单纯的偶然吗？ 他不知道。 或者说，即使是偶然，那这种偶然已经发生过多少次？ 有多少个世界里出现了魔兽这种异常存在？ 有多少个世界的命运程序已经不再运转了？ 那些世界最终会怎样，世界里生活着的人又会怎样？ 这些已经被撕去的书页，是不是就是那些没能等来它们的“任宁”，或是没能等到“摆渡人”撑开天幕而惨遭破灭的世界？ 越想越烦躁，阮望觉得自己在和空气生闷气。 他不是什么圣母，也不是无法接受生命死去，他自己杀掉的坏家伙就有不少。 只是一想到有那么多世界，那么多心怀美好，向往幸福的人在注定破灭的未来中消亡，他就不好受。 如果自己还什么都做不了，就更难受了。 想到这里。 阮望给袁青山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在回归者群体中调查一下有没有与那种魔兽类似的情况出现。 看过任宁的记忆，他猜测只要是被自己接渡过的世界就不会再诞生魔兽，此举只是了解一下其他世界的情况。 至于那些可能正处于危难中的世界，他现在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接下来慢慢想办法了。 他可是万能的摆渡人，总会有办法的。 …… 任宇缓缓地睁开眼睛，他醒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使用过超凡力量，当他醒来的时候，一身气机就不受控制地发散了出去。 这在超凡的世界里可不是个友好的信号，店里不少客人抬头朝这里看来，看到有阮望和哀歌在后就没管了。 阮望笑笑，他感觉得出来，回收了真灵的残余力量后，任宇的力量回到了大概60级的样子。 用系统扫描一下，果然如此。 ———— 【姓名：任宇】 【年龄：25】 【所属世界：库洛安南】 【等级：60】 【功法：风舞霓裳乱(生命进化路线XM)】 ———— 残破真灵中剩下的力量太少了，不但没能留住通过愿力丝线汲取的力量，连他原本的六阶巅峰也没能保住。 不过任宇毕竟是到过那个境界，今后再修炼上去也会比较容易。 “我该叫你任宇，还是任宁？” 阮望问道。 …… 第46章 阮望的底线 叮铃铃。 恋爱脑与狗咖啡厅的侧门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叮作响，有着苍蓝色短发，身着灰蓝色素雅长裙的莫倾心推门而入，她领着一对面容稚嫩的少年少女。 正是红翎与戚卫民二人。 “你们找个位坐哦，姐姐我去点餐。” 她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卡座上的人抓住了眼睛。 阮望招招手，让她带着两个小家伙过来。 把哀歌往里边挤了挤，腾出来个位置，莫倾心小心地捋顺裙子，轻轻坐在他旁边。 红翎和戚卫民显得很拘谨，他们和任宇坐在一边。 “阮望哥哥……” 红翎不安地搓手，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阮望旁边这个不认识的大哥哥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瞟向她。 他们应该没见过面才对，但对方眼中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是谁？ 相顾无言，阮望看不下去了。 “小红翎，答应你的事情阮望哥哥可是办到了。” 他指着任宇，笑道：“你看看，一个全新的师父。” “？” “！” “师…师父？！”两人都震惊了！ 他们的父亲，或者说师父，应该是个成熟高大的帅大叔才对，怎么变成个白白嫩嫩的哥哥了？ 红翎一双嫣红的眼瞳瞪得老大，好一会，她才看出，这个哥哥好像是和落雪阿姨收藏的一张画里的人有些像。 那张画是师父年轻时的肖像画…… 这真是师父，还是年轻的师父！ 她眼中水光泛起，看任宇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哇啊啊啊啊——”再多看几眼，她就泪崩了，趴在任宇身上大哭特哭。 戚卫民也兴奋得浑身发抖，呼吸急促，但他毕竟是要比红翎大一些，大男孩的矜持让他憋着满脸通红。 “哈哈，久违重逢，我就不打扰了。” 阮望打了个哈哈，胳膊架着两个少女，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用脚尖在地砖上一个花纹中心点了一下，一道灰色光幕闪烁了两下，将卡座上的哭嚷声音隔住了。 这里是咖啡厅，不能干扰了其他客人，不然老板娘怕是又要给他白眼了。 三人换了个座位，阮望又找萝莉妹抖点了四杯茶，静静等待那边叙旧。 任宇的记忆回来了，但没有完全回来。 阮望从记忆回廊里只看到了任宁一生很少部分的记忆，他相信任宇自己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即使他是那些记忆本来的主人，那些记忆都是他曾经的亲历，但这毕竟不是言情小说，不存在一个呼唤就能梦回前世的梦幻剧情。 回想之前的对话。 “我想试试去当任宁。” ——这是任宇的原话。 任宁对任宇来说，算是他自己吗，如果一个人忘却了曾经经历的一切，不记得往日的体验和情感。 他还是那个人吗？ 阮望不清楚，既然这是任宇本人的选择，他也不会说什么“你不用活在曾经的影子里”这种话。 反正任宇在蓝星也没什么牵绊，各回各家呗，皆大欢喜，大团圆。 至于任宇以后会不会露馅，他那两位好友知道后会不会无法接受……阮望觉得是不会的。 就他看言情小说的经验来看，青梅竹马意难全，一朝失忆，再续前缘，这种桥段可是很抓读者的心的。 没准当事人正爽呢。 不过嘛……这一切都得建立在青巡两国的问题能够和平解决的基础上。 现在的任宇已经不复曾经的强大，只是个六阶入门的小菜鸟，考虑到记忆缺失，战力或许还要往下看看。 这可不是外强中干了，而是外干中虚。 不会在土着身上翻车吧？ 那可太丢穿越者的脸了，难道要自己出手帮忙？ 阮望很烦恼。 他其实并没有一定要把青巡两国按死的立场，救下红翎只是出于他的偏爱。 再加上当时任宁失踪，他更多是在代为保护穿越者家属。 现在世界具现完成，任宁也找回来了，剩下的事情就该交给任宇自己解决，他已经没有立场去继续干涉库洛安南的内事了。 并非是不能，而是阮望对自己的限制，他是航行星海的摆渡之人，不是操弄世界的神。 这种事一旦做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打破自己的规矩。 修行之路，也是修心，恪守本心，守住底线是很重要的，如果把一切放肆都归结于“念头通达”，其实就是忠于欲望了。 忠于欲望是坏事吗，阮望不知道，也不想尝试。 欲望是没有底线的，永远无法满足。 事实上，回归者们也并非全是良善之辈，他们有的甚至是危害世界的大魔王，如果阮望完全按照自己喜恶办事，不知有多少世界连被他打捞的资格都没有。 正是因为他能恪守本心，才能成为合格的摆渡人。 所以，如果任宇想要指望阮望帮他摆平麻烦，那肯定是行不通了。 该如何是好呢？ 虽说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环，任宁属于穿越者大军的一员，他完全可以从蓝星土着群里找几位帮手，保证分分钟就能镇压整个世界。 但回归者们的潜规则中同样也有这么一条。 ——不武力干涉其他人世界的发展。 哪怕目前真正具现的世界只有两个，这条规则并未有用武之地，他们也会遵守。 这与阮望无关，他从没这样要求过，但回归者们无一不是聪慧过人之人，这算是一种共识，他们私下里甚至有明说过这条规则。 一旦有人开了用力量镇压弱小世界的先河，就一定会发展成常态，最后彻底变成弱肉强食，强者支配弱者。 到那时，或许连阮望这个摆渡人也控制不了大势了。 回归者有强有弱，没人可以保证自己一定是最强的那个，这个规则既是保护他人，也是保护自己。 所以……任宇的选择似乎就很少了。 要么在蓝星苟着，等境界炼回来了再回去，反正有阮望守门，蓝星安全得很。 要么把亲近的人都接到蓝星来，库洛安南不待也罢！ 要么充分利用人脉的力量，找回归者们借几件强大的宝物，最好是让狗用都能干趴六阶，镇压一世的那种。 有那种东西吗？好像没有。 打铁还需自身硬，哪有一身本事全在外物上的…… 噢……也不是没有，阮望想起前段时间见过的那个叫路馨的马猴烧酒。 呵呵，算了吧。 时间来到傍晚，九田的一幢新房外。 阮望检查了水电气网，确认正常后又把阵法的阵盘交给了任宇。 “欢迎成为九田小区第……123位居民。” “生活上有问题找袁青山，断网或者设施改装可以找南宫大壮预约，身体不舒服去恋爱脑咖啡厅挂号，请吃饭请来我家叫上我。” 阮望把事情交代完，走的时候问道：“白天跟你说的那个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指的就是关于库洛安南的事了。 任宇想了一会，才犹豫道：“阮大哥，我还是想先回去看看。” 他从红翎和戚卫民那里听说了，许多曾经的朋友现在正在遭受迫害，还有他的那些部下，更是处境艰难。 甚至他这一世的父母，如今也是身不由己。 虽然那些人在他记忆里大多都模糊不清了，但他不能放下不管。 阮望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劝了。 他掏出一本书，塞给任宇。 “这本《装逼犯的自我修养》是我从大伙那里取经总结来的，其中不少经验你可能用得到，你要好好研读。” 他可以肯定，如果回去的是一个虚弱的任宁，青巡两国也许还会有所忌惮，要是被看出来他记忆没剩多少，是个稚嫩的小年轻，那就问题大了。 接着，阮望朝天上一招，一颗金色的流星从远处飞来，精准命中了任宇的手背，在那里印上了一枚金色星芒印记。 “你的门我帮你收回来了，自己找个地方放一下吧。”他弹出地图，标了个点，“听说最近他们建了个维度之门放置区，你可以去看看。” “你回去的时候叫我一声，最后帮你压一压场子。” 阮望虽然打定主意不出手，但也不介意出趟门，帮任宇狐假虎威一把，况且他还有个系统任务要完成。 …… ps：神秘消失的首秀（笑 第47章 坏事做尽，天怒人怨，死不足惜 库洛安南世界。 巡国，皇宫。 朝会已歇，巡国皇帝正在偏殿处理政务。 房间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是巡国当今丞相。 殿中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静默不言，只能听见笔在绢帛上划过的沙沙声。 良久，皇帝忽然长叹口气，将手中的笔掷到一边，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下来。 “爱卿，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他脸上威严不再，愁容满面。 “那任宁若是归来，这天下要乱了。” 今日的朝会上，久未露面的三皇子巡天行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叱咤天下的武神任宁尚在人世，并且不日将归来。 此言一出，满朝将臣无不震慑胆颤。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巡天行一厢情愿的狂言，但很快有加急情报呈至，间接证明了消息的真实性。 “那个阮望放过了朕安排的探子，”皇帝沮丧地说道：“鸿基的计略朕是知晓的，可不曾想他就这么死了。” “天外之人……真是强大啊。” 昨夜的月光湖畔，并不只是有大皇子的人，也有皇帝亲自安排的探子跟踪，就连兄弟相杀的戏码，也是皇帝默许的。 那位暗中跟随探子是皇家秘密培养的强者，比那几位明面上的神将要更加强大。 他藏身暗处，见证了那场阮望单方面的虐杀，并在阮望的手下捡回一条命。 如他所说，那个叫阮望的男人早就发现了他，却只是捏碎了他几根骨头，还拉着他全程看了两位皇子的交锋，好让他回来通风报信。 这是什么？威慑？ 如他所言，任宁将在不久后归来。 很难让人不信，以那个男人的力量，根本没必要开这样的玩笑。 如果那个不可一世的武神归来，他们该如何承受他的怒火？ “陛下，微臣觉得，此中尚有周旋的余地。” 沉默许久的丞相开口道：“任宁心系苍生，有礼有义，与我巡国的关系并非无可挽回。” “任宁的父母如今居于霞州故居，恰巧臣在此处恰巧有一尚未挂匾的府邸，即日便改名为武神府，邀任家入住。” 他又道：“臣听闻那任家家主曾做过霞州府君，守正廉明，心系民生，臣明日亲自上门拜访，以天下太平相劝，定能令其口调一致。” 在任宁消失后，任家就一直被变相软禁在祖地，这是说不清的污点，但只要能说服任宁的父母，其中的意义完全可以扭转，从而极大地缓和巡国与任宁的关系。 老丞相继续进言：“至于武神大人曾经亲率的伏魔大军，臣也觉得不足为虑。” 皇帝问道：“为何？” “死无对证，陛下。”丞相缓缓说道，“伏魔军残部上月出海剿灭海怪，全军覆没，此事太子知晓。” 皇帝皱眉，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他只是将那些残兵赶去海边捕鱼，终生不得进内陆，没想到现在已经死完了。 “是朕的大儿的手段？也好，首犯已伏诛，倒也是个交代了。” “陛下英明。” 但丞相话锋一转，道：“不过，尚有一事，臣拿不定主意。” “说。” “陛下年前颁布的除恶令，绞杀了江湖上不少的散修独勇，其中十之八九与那任宁交好，此事满朝皆知。” 言下之意是，这不好洗。 岂料皇帝听后只是哈哈大笑，“无妨，朕已有打算。” “既然朕的好大儿已经坏事做尽，不如就让他再帮朕一把吧。” 他从书格间取出一个缠满了线的血肉小人，“鸿基早有控制寡人，把持朝政的打算了，那朕就让他成功这一次。” 皇帝笑道：“鸿基嫉妒任宁的功绩之事人尽皆知，他如今犯下这等罪过，朕心甚痛。” 他大笔一挥，开始写旨。 “传令下去，太子巡鸿基外通贼子，以血肉巫傀秘术控制天子，祸乱朝纲，祸乱天下，罪大恶极，将其府上满门超斩。” 既然一定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那就让死人多背一点吧。 做戏要做全套，说着，皇帝就握紧了那血肉小人，一条条紫红色的线条在他身上缠绕起来，他的气色也开始变得枯萎，但因为施术者已死，这巫术实际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轻轻的靠在椅上，说道：“话虽如此，但也怪朕用人不淑，才让太子得了机会作恶，朕如今悔过，就……立三皇子巡天行为新太子吧。” 太子是谁都无所谓，在这个武道盛行的世界，皇帝活个几百岁是很正常的，太子如果过于良善，还真不一定熬得过。 说罢，皇帝飞快写好几封旨书，交给一旁等候的丞相。 “爱卿，速去传旨吧。” 老丞相领命，接过锦书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转头，问道：“陛下，那西大陆的归属……” 皇帝只是摆摆手：“先照旧，等我们的武神回来后再听他的就好。” “世家们怕是不会同意。”丞相老实说道。 朝廷虽然是皇帝的一言堂，但也是许许多多世家门阀的共同利益聚合体，它们掌握着巡国官家很大比例的力量和资源，而且往往利益至上，缺少大局观。 “岂不正好？”皇帝闭着眼，缓缓道：“他们想要什么，就让他们去争吧，正好也让朕看看任宁还是不是还是曾经的那个武神。” 好一招置身事外，作壁上观。 …… 几乎同一时间，青国。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正坐在大殿的上位，和蔼的看着她身旁的青丘落雪。 “落雪啊，你受苦了。” 青丘族大主母眼中泛着泪花，自责道：“都怪主母我，被旁山那畜生摆弄，做了这些蠢事啊。” 青丘旁山，就是青国的大统领，已于昨日死在月光湖畔。 他以蛊肉禁术支配了族中多人，更是将多位权贵和王位继承人的性命握在手中，以此要挟主母和王上让权。 如今这恶贼已死，青国的天终于明朗了！ ……这当然是青丘落雪听到的说法。 她感到寒心，但大主母还拉着她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 “当初我就是怕你也惨遭那歹人的毒手，才将你藏到天堑关，落雪，你不要怪主母狠心……你二叔三叔已经回来了，他们孩子也是被旁山迫害的，找个时间看看去吧……” 这一幕，像极了国产家庭苦情剧的大结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青丘落雪仰起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心头苦涩。 自己曾经为之而战的一切，竟然这般令人感到悲哀。 一只灰色小鸟趁着夜色悄然飞来，落在窗口上。 它歪着头，两颗黑溜溜的小眼睛静静地看着青丘落雪，脚爪上绑着一根小竹筒。 …… 第48章 十日革命，皆大欢喜 十天后，阮望和任宇一行人再次穿过维度之门，来到了库洛安南。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任宇已经熟读装逼者之道，学起上位者的风范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从一开始连说句“你在教我做事？”都磕磕绊绊，到现在他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我让你说话了吗？”这种羞耻台词了。 也许是练习太多次，他现在说话总有一股“爷傲，奈我何”的气质。 还好阮望考虑到不能让他带坏孩子，在教材里删去了“杂修”“蝼蚁”这种素质台词，不然都不敢想他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落地后，发现维度之门外甚是冷清。 不说举办一场欢迎会，好歹来几个打脸杂鱼啊。 还有青丘落雪和巡天行他们呢？ 人捏？ 该不会是被权贵们拿下了吧！ 阮望那晚专门留了狗皇帝的探子一条命，就是做恐吓，上位者们再蠢，对他们俩动手前也该掂量掂量的。 任宇本来憋着一口气，这下四下无人，顿时威严一泻千里，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正在阮望要呼叫命运程序，了解一下眼下情况的始末时。 红翎忽然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朝天上望去。 “看，是小云和小雨，一定是青丘阿姨让它们来的！” 两只深灰色的小鸟在上空盘旋，它们听到红翎的口哨声后，落了下来，停在女孩的手指上。 阮望一眼就瞧见小鸟的腿上绑着信纸，他取下后粗略看了一眼。 其中内容很让人意外，就连阮望也吃了一惊。 “任宇，看起来你学的那些要用不上了。”他笑笑，“你的亲友团已经帮你把一切都摆平了。” 任宁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 阮望笑着把那两封信递过去。 任宇朝信上看去： 【 任宁亲启： 宁兄，一秋已去，兄尚安否？ 兄去时，弟常念之，然今憾不能亲至接风洗尘，望兄莫怪。 忆往昔，兄常言，天下是人民的天下，吾等武修折戟飘血，不为社稷，不为权财，而为苍生之美好，此战方为正道，弟深受之。 自讨魔一战告捷，魔潮尽灭，天下太平，然西方宝地蒙人眼，饿殍未去，刀兵再起。蔽民智，斩忠义，仁义不存，道德尽失。 如今，兄将归来，满朝权贵世家却只知虚与委蛇，欲蒙骗大兄，以势与名压人，弟深耻之。 奸邪当道，假义弊民，百姓常苦，英雄无归。 此天下合理呼？非也！ 旧时兄曾言，封建压迫乃当世毒瘤，是以吸万民之血，养一毒虫，此等恶疾必将在人民革命中倒塌，碾碎于历史洪流。 弟今已明悟，将同落雪姑娘揭竿起兵，集世间正义之士，破除旧害，还国于民。 …… 】 这信写得文绉绉的，晦涩难懂。 其大致意思就是说巡天行觉得巡国朝廷坏事做尽，颠倒黑白，真是烂到家了。 本着错的是这个世界，封建糟粕人人得而诛之，巡天行与青丘落雪一拍即合，跑去闹革命了，要推翻封建王朝。 至于后续，就是另一封信了。 另一封信是青丘落雪写来的，大致意思是他们的革命很成功，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已经把两国的王都给打下来了。 那些权贵和大地主被他们砍的砍，烧的烧，形势一片向好，只是还有些细枝末节需要处理，所以暂时没法分神。 什么叫效率？ 这就叫效率！ 只用十天时间，改得旧日换青天。 阮望用命运程序看了下这场十日革命的始末，不由得笑了。 也许是青巡两国的统治阶级实在是作恶多端，百姓积怨已久。 当巡天行和青丘落雪两人站出来，将任宁相关事迹的真相拨乱反正，两国的肮脏手段大白于天下之后，天下云集响应，多地瞬间沦陷。 统治阶级的手下确实强者众多，但与整个世界的人民为敌，简直不堪一击，这也算超凡世界的常态了。 还不等哗变的军队打开城门，那群贪生怕死的当权者就投降的投降，逃的逃。 百世不倒庞大王朝，实际却如此脆弱，实在是令人唏嘘。 阮望透过命运程序的视角，看到了天堑关城墙上插着的那面红色的旗帜。 …… 巡天行和青丘落雪用于引导革命的思想纲领似乎有股子熟悉的味道。 还能是什么呢…… 任宇毕竟是个土生土长的龙国人，他总不可能去异世界宣扬“自由”。 任宇忽然感觉背上毛毛的，他一抬头，发现阮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阮…阮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阮望收回目光，淡淡笑道：“没啥，回去多看点书。” 说完，任宇的联络终端就是一连串的震动，他点开，发现自己的资料库里多了一大堆书。 其中有几本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还学过。 思想理论马虎不得，半桶水可干不好事，任宇还有得学呢。 阮望已经找到了青丘落雪和巡天行两人的位置，他划开空间门。 “走吧，送你们一程。” …… 天堑关。 城内那堵曾经将城区一分为二的高墙已经被拆除了。 现在无论是在南城还是北城，都能见到人类和亚人的身影。 也许因为受限于文化差异，现在两族之间仍会有些许摩擦，但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切正在变好。 城主府。 巡天行正焦头烂额，桌上一封又一封的文书把他折磨得快疯了。 革命成功了，这不假，但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推翻世界很简单，但重建世界……很难！ “推翻封建统治……革除地主阶级，之后……之后……” 他不安地搓手。 之后是什么来着？ 他似乎陷入了知识盲区。 巡天行是沐浴在封建文化中长大的，学的是帝王之术，与这种主义天然相悖。 要他喊喊口号，拿着理念画大饼还行，他靠着从任宁那里学来的一星半点还能勉强凑活。 真要干实事的时候，他就力有不逮了。 而青丘落雪则是半个文盲，比他还菜！ “宁兄啊宁兄，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弟很需要你。” 他自言自语着，举起笔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些信件。 而青丘落雪则是一身裙甲戎装，靠在殿内的柱子旁。 瞧着巡天行抓耳挠腮的样子，狐女轻叹口气，望向西方。 那个阮望已经带着红翎他们离开十天了，不知找到任宁没有？ 她期望看到那个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望眼欲穿。 为了止住自己的瞎想，她决定去一趟前线。 忽然。 一声熟悉的“刺啦”声在她身旁响起。 空间涡流卷起一阵凉风，那扇她心心念念的银白色传送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我猜猜看，”阮望大步走出来，笑道：“你们刚刚在想我，对不对？” 可以清楚听见殿内的两道吸气声。 跟在阮望身后的，是红翎和戚卫民，而最后，是扭扭捏捏的任宇。 久别重逢的场面没有想象中的热烈。 巡天行和青丘落雪则是目瞪口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任宁，你怎么？” 作为多年好友，他们自然是认出了年轻的任宇，感到不可思议。 大家都是越活越沧桑，怎么你偷偷摸摸回档了？ 任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脑中不多的记忆让他对二人不算陌生，但绝对赶不上曾经的一分一毫，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一下了。 “那个……我回来了……” “……” 阮望直摇头，他本以为任宇会说“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或是“我承认，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这类的。 结果就这？ 学了这么多天，一实战就全忘了，真是拉胯。 而事情的发展也和他预想的异样。 很快巡天行和青丘落雪就看出了端倪，皱着眉头把任宇拉到一边去私谈了。 看着任宇被拉走时投来的求救眼神，阮望无奈摇头。 他拉着红翎，凑近了耳边悄悄说道：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用不了一年，你就有妈妈了。” 红翎满脸诧异，语气难以置信：“谁？” “哈哈。”阮望拍着少女的头，“谁知道呢。” 他已经在空气中嗅到了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有只母狐狸似乎非常兴奋。 也许这才是任宇此行最为胸险的地方。 希望他一切平安。 “好了，小红翎，卫民小兄弟，我走了。” 阮望再次打开传送门，笑着道别道。 红翎闻言，赶忙拉住他的衣袖。 “阮望哥哥你要走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和这个大哥哥已经非常亲密了。 “不嘛不嘛~阮望哥哥不要走~呜呜……” 小姑娘抱着阮望的手一个劲的撒娇，感觉要哭了。 “小红翎，”阮望摸了摸红翎的头，笑道：“我又不是死了，你要找我玩随时来九田啊。” “欸？” 女孩目瞪口呆。 阮望微笑着，把手给抽了出来： “小红翎，你不会认为阮望哥哥是那种说着‘有缘再见’然后再也不见的世外高人吧？” “到蓝星的门就在你师父那儿，你要来玩我随时欢迎。” 红翎破涕为笑：“好耶！” 阮望把扑上来的少女从身上拔下来，失笑道：“不准好耶，到蓝星打我电话。” 说着一步跨入传送门。 库洛安南的闹剧在十日革命中尘埃落定。 阮望本来还抱着给任宇壮壮胆的想法，没想到压根没他的戏份。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库洛安南的的剧情发展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边已经告一段落，他也该去把任务交了。 …… ps：G（各种意义上）！ 第49章 开了就是开了？ 阮望来到一座山头上。 “系统，领取奖励。” 【好嘞~】 系统似乎格外开心，说话都带着尾音了。 “这么开心，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阮望笑道。 系统似乎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立马恢复成了冷冰冰的金属音。 【奖励投放中……】 这个任务的奖励是“世界本源”，但阮望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它有可能是一坨泥巴，一块石头，一团火焰，或者是一滴水……和世界扯上关系，似乎什么都有可能。 阮望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动静。 东西呢？你寄的圆通？ 系统这家伙，不会给我开的空头支票吧？ 正当阮望想要催一催的时候。 命运程序忽然在他头顶出现，机身上灵光大放，一圈灰白色的结界圈住了他。 “这种感觉……” 这灰白色结界的气息阮望有印象，是命运程序启动世界上浮时，那种停止时间，具现世界的力量。 只是这一次，结界的力量没有扩散，仅仅缩在阮望身旁，也没能停止时间，他能看到脚边的小虫子依然在爬动。 【来咯】 一团黑色雾气从天而降，转瞬之间就将阮望淹没了。 这些黑雾浓如墨汁，阮望身处其中，伸手不见五指。 黑雾本无形，但被结界约束，无法逸散到外界。 “这黑漆漆的就是世界本源？好丑。” 阮望只是嘴上这么说，他确实感应到了雾气中蕴含的庞大能量。 他伸手去摸，雾气从他手上穿过，触不可得。 眼中蓝白光芒闪烁，灵能视野下，雾气浑浊不清，没有丝毫灵能反应。 阮望猛吸两口，似乎没什么效果，也没嗅到气味。 “喂，系统，这玩意有什么用？” “可以用吸尘器帮我收集一下吗，或者拿罐子装起来也行？” “喂？” 系统一言不发，装死了。 阮望手掌一挥，劈开次级空间，尝试把这些黑雾连同空气一并吸进去。 “唔……唔？” 空气被压缩成一团，阮望在真空中都发不出声了，黑雾却纹丝不动，空间法术似乎对它无效。 “系统，你的售后呢？” 【＞﹏＜】 系统发了个意义不明的表情符。 也许它是想表达自己也无能为力。 真是个坑货。 阮望又试了好几种法术，都没法对这些黑雾产生效果。 这些黑雾状的世界本源似乎是一种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东西，无法被常规手段捕捉。 这种性质与灵性粒子极其相似，两者却又不同。 让人摸不着头脑。 “嗨呀，这可难办了。” “看来，还是得试试这个。” 阮望只能祭出杀手锏——万能的响指了。 也许早该试试的，古怪的世界本源，和神秘的唯心力量，倒是般配。 用无法理解对抗无法理解，用玄学对抗玄学！ 砰—— 响指打响的一瞬间，雾气开始翻涌。 “还特么的真有效！” 也许是受到黑雾的刺激，阮望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响指的力量在体内流转。 它无法捉摸，无形无质，像一条透明的鱼线。 阮望的身体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隐形的漩涡，黑雾被其扯动，开始往他身体里钻去。 黑雾被吸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一开始的一丝一丝慢慢吸入，到最后像洪水一样往他身体里猛灌。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外界的黑雾就一点也不剩下了。 世界重新变得干净起来。 命运程序的结界消失不见，真空被填充时掀起了狂风，阮望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正在精神内视，观察体内发生的变化。 世界本源与响指的唯心力量相互纠缠，出现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反应。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用手指在橡皮泥里面搅拌，然后手指融化了，橡皮泥变成了油漆。 非常抽象。 与世界本源的消失同时出现的，是一股极其活跃的能量！ 阮望尝试分析，却直接调动起了那股力量！ “这……竟然是我的精神力？！” “世界本源和唯心力量融合后竟然变成了我的灵能？” 开什么玩笑！ 他惊诧不已，感知全开，内视本源。 “欸，我升级了！” 原本至少还要几个月时间沉淀才能晋升的精神力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次蜕变。 甚至不止于此—— “精神力强度还在提升，太离谱了……” 阮望的等级正在如火箭般飙升！ 【等级：64】 【等级：65】 …… 【等级：69】 眨眼时间，他已经突破到了六阶巅峰，能量还有一点点剩余，但突破七阶是不太够了。 真是震撼阮望一整年！ 开挂也不过如此。 一步登天的感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但比起实力的提升，更让他兴奋的是获得了新的知识。 他不久前才给回归者们上了一堂修炼常识课，这还没过多久，这套理论就得更新了。 “世界本源”和“唯心力量”相互结合，竟然可以转化成灵能？！ 阮望隐隐有种直觉，主次关系其实应该是反过来。 ——灵能的本质，或许就是这两种力量的结合产物。 两种力量如果是在体外融合，也许就是踏入超凡世界所必须的“灵性粒子”。 他曾经以为“灵性粒子”已经是超凡理论的基石了，没想到还能进一步拆分。 真是学海无涯，任何时候都不能自满，他知道的也仅仅是比普通人多一点罢了。 这些他看来是匪夷所思的知识，或许在他老师，或是其他神明看来，也只是常识而已。 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世界本源究竟是什么？ 唯心力量又是什么？ 他不过是个初窥门径的学徒罢了，要戒骄戒躁。 阮望盘腿坐在山顶上，又打坐好一会才睁开双眼。 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方才窥见真理，境界连续突破时的激动了。 有了这次亲身体验后，某个曾经困扰过他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穿越者们的外挂似乎并不是那么神奇。 窥一斑而知全豹。 命运程序能够给予自己世界本源，那穿越者们的干涉系统应该同样可以做到。 自己有响指的唯心力量，穿越者们愿力丝线缠身，同样不缺。 不同于“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这种美少女鸡汤，愿力是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任宁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最后关头的超级突破，就是靠着从愿力丝线上汲取来的力量。 也许正是那力量激活了干涉系统内的世界本源，才创造了奇迹。 响指和愿力，看似毫不相关，其本质或许是相同，至少是相似的。 世界本源+愿力=灵能大补药。 这就是金手指的本质？ 这是阮望自己的推测，但他认为应该大差不差。 …… “系统，能给我关于世界本源的相关资料吗？” 【不能】 【资料库中没有相关记录】 阮望当然知道资料库中找不到，所以他才要问问系统啊。 这个活宝是在装傻吗？！ 但系统又很快追加了一条： 【世界本源是为了推动世界完成维度跃迁而储备的物质能量】 【（摘抄自命运系统项目备注）】 这个解答不清不楚，但也算有点头绪，物质能量听起来就比唯心力量更符合科学。 世界本源叫物质能量，灵能叫灵性能量，那唯心力量叫什么？ 要是以后能再获得一些就好了。 “说起来……” 阮望把目光转向系统。 他歪歪头，一副好奇模样地问道：“为什么系统你可以操控命运程序啊？” 你不是我的系统吗，你这么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亲爱的系统，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系统，你又怎么知道我能吸纳这份世界本源呢？” “你真的对世界本源和响指一无所知？” 阮望连续灵魂拷问。 要知道，要不是他刚好有响指的力量，这世界本源再神奇，他也只能干瞪眼。 竟有这么巧的事？ 系统难道是个腹黑，一直在装傻？ 人工智能，很神奇吧！ 但就阮望对系统的了解，它似乎是真的笨蛋，不像装的。 沉默的三秒钟后…… 【只剩这个了】 系统解释道。 【命运程序的支援库存已经用完了，只能给你这个了】 “真的？” 【真的真的】 它似乎很诚恳，连死板智能的人设都快绷不住了。 算了，阮望决定信它一回。 “那你为什么能操控命运程序？” 阮望又问了一次。 【……】 【……】 又是短暂的三秒钟沉默。 这一回，系统没有继续回答了。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上突然显形的命运程序。 【命运程序45699正在启动卸载程序】 【错误……】 【命运程序45699正在回收……】 …… 第50章 多拉贡 【命运程序45699正在启动卸载程序】 【错误……】 【命运程序45699正在回收……】 阮望只看见那台擎天巨构慢慢变形，压缩，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灰白色光球。 接着，那光球忽然朝他冲来，速度之快，让他没来得及躲闪。 他打了个响指，层层护盾撑开。 但那颗光球就像没有实体的幻影一样，直接穿了过去。 啵~的一声。 那光球砸进了他的脑袋里。 阮望很奇怪自己身上的各种护身法术竟然没有任何感应，就像那光球真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摸摸身上，好像没啥事。 【感谢您的使用，命运程序45699已回收完成】 来自命运程序的最后一句语音在他脑中响起。 回收？ 系统，是你干的对吧！ 他刚才问系统的问题，系统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可恶，不要什么都往我脑子里捡啊！ “系统？” 阮望呼喊，没见反应。 “系统？” “死没死？系统？” 坏了，系统没声了。 虽然这个系统是智障了一点，但跟了他这么久了，也用出了感情，不能说没就没啊。 系统你坚持住，我马上救你！ 正当他要进精神空间看看系统在干嘛的时候，系统回话了。 【晚安~】 然后就是彻底没声了。 “喂？” “亲爱的，你还醒着吗？” 阮望的呼唤如石沉大海，也像届不到的爱。 阮望只知道小区里的小猫小狗在吃饱后会呼噜噜睡大觉，没想到赛博宠物也是一样的。 他打定主意，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只会卖萌和装傻的系统从脑子里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猫娘。 …… …… 时间来到了一周之后。 自从库洛安南的事情解决之后，阮望又陷入了无聊状态，每天去接接人，找朋友们聊聊天，上网吹牛…… 就和他往常一样。 这天。 当袁青山敲开阮望家门的时候，阮望正和哀歌蹲在客厅里玩泥巴。 “摆渡人先生，你这是？” 袁青山知道阮望童心未泯，哀歌小姐有时也天真得像个小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玩泥巴也太幼稚了吧！ 而阮望见他来了，拍了拍手，起身笑道： “诺，这是最高级的生物质肥料，你要不要摸摸看？” 他拿起一块灰黑色的骨头形状的石头，轻轻一捏，碎成了一地泥土。 这是他从任宁那个世界采集回来的魔兽残骸，或者说曾经是魔兽残骸的某种东西。 与普通生物不同，魔兽死亡后尸体不会经由生态系统分解，而是会快速“变质”，变成石头、泥土、金属，或是另外的无机物质。 魔兽是活的，但它们不是生命，死后的姿态像是回归了本相。 魔兽虽然无恶不作，但在死后，尸体化作的泥沙土石却蕴含着某种奇特生命力，是能够滋养万物的肥料。 阮望试过，用这种泥土来栽种花草，能把生长周期缩短三分之二以上。 可比金坷垃要猛多了！ 他拿了个花盆，将这些神奇的泥土收集起来，放到了窗台上。 “摆渡人先生，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袁青山拿出一台微型电脑，将其中的内容用投影展示在了空中。 这是一份聊天记录和一些文件资料。 不久前，阮望曾拜托袁青山帮忙联系其他回归者，调查有关魔兽的相关情况。 这是他向一个隐居的回归者咨询相关事宜的时候，得到的答复。 回归者们大多是比较活跃的，至少在“蓝星土着”里是这样，但也有一些不喜社交，爱好独处的家伙。 他们多是生活在世界阴暗面里的狠角色，掌握着各种奇闻八卦。 阮望把这些资料快速过了一遍。 “彩色的龙？” 其中的一些字眼格外扎眼。 似乎……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简单来说，那位隐居者在某次去灯塔国实验室“借”器材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些脱机工作的服务器，其中记载的是关于某个特殊存在的研究记录。 虽然经过加密处理，但这些资料中，“chromatic（彩色的）”和“long（龙）”两个关键词出现得格外频繁。 袁青山去上门拜访的时候，那位兄弟很慷慨地分享了这些，顺带告诉了那个实验室的地址。 阮望仔细研读后，肯定了这些资料的真实性。 资料是残缺的，应该是将同一份资料拆成了多份，分开保存，防止泄密，但是日期可以追溯，是五个月前。 阮望忽然想起，某些组织对超凡世界的调查突然变得格外上心，好像也是在那段时间。 他当初还以为是有好兄弟装逼装过了头，霸气外露，给人逮到现成的了。 现在看来，原因可能在这。 那必须得立刻出发了！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阮望拉着哀歌，一脚踹开传送门，前往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经过几次微调后，二人来到了灯塔国内西部区域的某座荒山头上。 “让我看看……” 精神力渗透沙土，层层下潜，很快，一座巨大的地下建筑映入阮望眼帘。 粗略一扫，他感觉不对，这座地下研究室似乎……已经没有活人了。 一个糟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 按照标准剧情来说，似乎邪恶组织的禁忌实验总是会失控。 “套路真是诚不欺我。” 一个瞬移后，两人来到地下。 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让人直犯恶心的臭味！ 像是当量爆炸的臭鸡蛋、腐肉和咸鱼混在了一起，甚至比之还要更胜一筹，直冲人类生理极限。 这得是多少具尸体腐烂才能有这味道啊？ 二人向下走去。 这座地下建筑已经完全沦为了废墟，各种坍塌的设施歪七竖八地交错着，电力系统全面瘫痪，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这对阮望来说构不成阻碍。 随着他走近，一块块碎裂的混凝土板和扭曲金属自动漂浮着往两边挪开。 一开始他还会数数，当尸体的数字超过四位数后，阮望就不再在意了。 他加快步伐，路过各种资料室和服务机房，来到了最底层。 这里的地上散落着厚度达三十公分的钢化玻璃碎片，很难想象这等厚度的防护是为了隔离什么，而且从事实上看，它没能防住。 朝黑暗中看去，一间长宽数百米，高也有二十米的巨大隔离室呈现在阮望眼前。 被掰弯了270度的钢铁支架，一根根被凝成麻花的固定机械臂，被甩进混凝土墙里，直径足有十厘米的钢缆…… 无不展示着这里曾经历的浩劫。 第51章 这个就叫专业 阮望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没有坏得很严重的硬盘。 连上电脑试了一下，运气不错，刚好是实验室的某个摄像头的存储设备。 ——“现在开始进行‘跨越’计划的第29次实验。” 开场就是正戏。 屏幕上的金发男人说完，开始指挥现场的其他白大褂进行准备工作。 并非影视作品中常见的复古监控画质，这份视频记录是超高清，连那个秃头科学家头上有几根毛都能数清楚。 宽阔的隔离场地内，一条近百米长的彩色巨龙奄奄一息，被各种钢铁设备牢牢固定住。 这条龙阮望太熟悉了，可不就是被任宁一脚踢开的魔龙嘛。 除了颜色有些不对。 看样子是因为伤势太重，连体色都无法保持了，现出了本体。 任宁能够回到蓝星，是有渡舟的指引，但这条魔龙是怎么到达蓝星的？ 阮望对此就不得而知了。 视频中，一只巨大机械臂从墙上的一个洞口伸了出去，机械臂顶端带着一根大腿粗细的针头。 “实验记录，放射性物质混合浓缩液可以刺激目标活性。” “本次实验将浓度从10%提升到25%。” 设备里传来汇报声： “冷却设备预启动完成，束缚设备检查完毕，目标状态静默，可以开始试验。” 秃头科学家下达指令：“开始。” 嗡鸣声响起，有某种机器启动了，那根针管被机械臂插进魔龙的身体里。 “实验记录，代号‘龙’的实验体体温上升，体表温度60，出现心跳反应，心率33。” “对比10%浓度，注射25%浓度放射液后，目标生命体征指数有明显提升。” “实验体代谢强度明显上升，伤势正在迅速恢复！” “终止注射！” “……” “目标体表温度84，生命体征稳定，实验结束，休眠装置启动，开始液氮冷冻。” 可以看见巨大的实验场地内升腾起冰冷的白雾。 忽然。 轰——的一声闷响从那雾里传来，整个实验室狠狠震动了一下。 接着警铃大响，监控的视频视角开始晃动起来！ “博…博士，实验体好像苏醒了。” “别急，启动应急……” 话音未落。 轰鸣巨响和金属断裂声开始此起彼伏。 “紧急情况，目标苏醒，约束装置已被完全破坏，即将突破封锁，啊——！” “请求启用重火力压制，重复一遍，应急预案失效，请求启用……” “……” 在镜头的不停晃动中，一阵接一阵的爆破声响起。 “火力封锁无效，全体人员立即撤离！” “所有人员，立刻进入逃……” “快逃…啊——！” “它过来了……快……” “逃生通道被……啊啊啊——” “……” 接着是持续数分钟的轰隆巨响，伴随着某种生物的嘶吼。 滋滋滋…… 视频结束了，后面发生的事已经不言而喻。 这个基地里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只留下了上千具残破的尸体。 实验记录日期是三个月前。 也就是说，那条龙已经从这里逃出去，不知道在哪躲了三个月了。 可是阮望从没听说有神秘怪兽袭击人类，或者是有新诞生的魔兽出现。 魔兽这种存在，不是只要存在，就会污染世界，导致魔胎诞生吗。 看起来蓝星同样是特殊的，没有能让魔兽诞生的土壤。 那条魔龙去哪了？ 他使用溯源法术在基地附近找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魔龙留下的痕迹。 考虑到对方是有智慧的超凡生物，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哪怕神探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得嘞，去找专业人员吧。 阮望原地消失，连续穿越两扇门后，他又去了一趟库洛安南。 还在进行王都选址工作的任宇一脸懵逼，被阮望给拉了过来。 “魔皇到了蓝星？！” 任宇差点破音。 没功夫纠结它是怎么做到的，他欣然答应帮忙缉捕这条魔龙。 虽然看似线索断了，魔龙音讯全无，但任宇毕竟是抓魔兽的专业人士。 哪怕记忆不全，也比阮望厉害多了。 “那魔龙一定是重伤濒死，它与人类不同，想要恢复就得大量进食外界物质。” 阮望恍然大悟，“那它一定是去海里了，全是水，可以让它喝到饱。” “呃……其实魔兽喝水是没用的，他们一般是吃土石沙子。” 啧，还挺挑食。 “你是想通过找到它吃饭的痕迹来追踪它？” “它一顿能吃多少呢，哪怕是生吞了个足球场，放山里边也看不出来吧。” 更别说人家还能钻地下去呢。 “不，是地震波。” 任宇解释道：“魔兽在进食的时候会引起外界物质共鸣，以魔龙的实力，已经足够形成冲击波了。” “震源浅，波形均匀，很好辨认。” 他补充道：“而且我对它的进食波形还有点印象，用这几个月的数据对比一下，应该不难找。” 该说不愧是专业人员吗，连魔龙的饮食习惯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阮望在蓝星土着群里说了一下，很快就有人把全套数据发过来了。 这是近一年内蓝星上大大小小所有地震和地质运动的监测数据。 只要这群人够闲，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任宇拿着数据挨个查看，不一会，他眼睛里精光一闪。 “找到了，就是这个，错不了！” 阮望接过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 任宇作为一个紧跟时代潮流的现代人，联络终端玩得很转。 各种功能在他手里来回切换，很快就投影出了一张蓝星三维地图。 他标注出几个监测点的数据，比划着估算了一下，在地图上的某个点打下记号。 “就是这里，应该是在地下700到1000米内。” 阮望垫着下巴，把对方刚刚的思路和数据过了一下，很快就掌握了这个波形的特征。 该轮到他装逼了。 “嗯……这么说来。” 他点开那份有几千页的文档，唰唰唰地快速过了一遍。 接着他抬起手，在那颗蓝星三维地图上又连着点了十几个记号。 “那这些全都是。” 任宇大吃一惊，不知道是惊讶于阮望这让人无法理解的学习效率和运算速度，还是那魔龙的胃口了。 “奇怪，那龙恢复伤势要吃这么多东西吗，一顿不够，吃十几顿？”阮望问道。 “应该……不会吧。” 任宇也不确定了。 在他的记忆里，魔兽受伤再重，也不会进食这么多次的。 从地震波的规模上看，它每次进食的量还不小，并不是只吃一小口就停下了。 进食如此之多，都够它完全恢复四五次了吧，可它还没有停下，它到底在干嘛？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阮望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也去会会这家伙。” “蓝星可是我的地盘，在这撒野，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吗。” 管它在做什么，抓出来捏死就完事。 阮望正愁没见过活着的魔兽呢，魔龙就送上门来。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拯救其他那些被魔兽霍霍的世界。 在这之前，好歹得亲自上手摸摸魔兽的手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那条龙是七阶实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要藏起来，但阮望可不怕它。 且不说他的实力已经暴涨，揍个七阶初期的魔兽估计连汗水都不用流。 何况他的好帮手也在呢。 再跳？ 再跳就请它吃哀歌铁拳！ 察觉到阮望振奋的目光，哀歌比起小拳头。 “嗯，交给我吧！” 第52章 村里的漂亮女人 龙国，一处偏远山区。 早稻村的东头，前段时间盖起了一栋房子。 不知是哪里来的施工队，只用了一朝一夕就竣工了。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妙龄女子。 村里流言四起，有人说村长把地卖了一大笔钱，有人说那女的是城里有钱人的情妇，搬乡下养胎来了。 也许他们说的都对，那房子手续齐全，没有纰漏。 房子的女主人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太阳到顶，正午时分。 村里家家户户都冒起炊烟，准备做饭了。 女人伫立在小花园门口，手搭在矮墙上，望着远处的村庄出神。 两个脑袋从旁边的竹林里冒了出来。 那是两个光着脚丫的小孩子在瞅她。 女人认识这俩孩子，是村庄里一家里的兄妹，平时家人忙农活的时候，就会跑山上来玩。 她微笑着招招手，变魔术似地拿出几颗糖。 两个孩子两眼放光，赶紧过去拿了，“谢谢姐姐。” 孩子心思单纯，哪怕家长总是教训不要和这个姐姐沾上关系，他们还是喜欢过来蹭糖吃。 女人宠溺地看着他们，又进屋去拿了一盒包装精美的饼干。 “吃完再回去。”她说道。 这个点那农户看不着孩子，肯定会来山上寻找，要是被发现在自己这儿，这俩小家伙怕是又要吃笋子炒肉了。 所以女人只叫他们快快回去。 两个孩子虽然还没上学，却很懂礼貌，离开前甜甜地道了谢。 女人欣慰地笑笑，朝村口的那条路看去。 照往日的经验，那个五大三粗的农户这时候应该会怒气冲冲的从那里过来，然后借口找孩子，实则来偷瞄自己，像只偷油的老鼠。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但是很奇怪，她什么也没看到。 不仅如此，村里的炊烟也散了。 不对劲，怎么回事…… 她回头，那两个小孩早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盒没吃完的饼干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很不对劲，仿佛风雨欲来。 她正要回屋，却忽然转头朝右边的路口看去。 有人来了，是两男一女。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让她感到陌生，但是后面那位……她很熟悉。 “你好，美丽的小姐。” 阮望打招呼道，语气轻松散漫，就像一个来探门的邻居。 话音刚落，他就低头。 因为他感觉到哀歌拉着他的小手忽然捏紧了。 “阿巴？”他轻唤道。 意料之外的是，少女现在的神情异常冷肃，她漆黑的双眸死死盯着矮墙里边的女人。 阮望从没见过她这样。 哀歌平时没心没肺的，很少对其它人这么警惕。 他传音道：“阿巴，怎么了？” “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舒服。”哀歌回答。 “想起什么了？” “不记得了，就是不舒服。” 少女举起拳头，往自己脑袋上咚咚的来了两下，也没能让她想起更多，只是晕乎乎的差点倒在阮望身上。 哀歌的记忆有缺失，这是阮望再清楚不过的。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与阮望一起生活的这些年就几乎是她记忆的全部了。 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的收获。 看这样子……魔兽还与哀歌失去的记忆有关？ 众所周知，美少女失忆一定是牵扯着一段很悲伤的过去。 魔兽真是坏事做尽，真该死啊！ 阮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身材高挑，身姿曼妙，面容姣好，不施粉黛，气质温婉。 一身宽松花边裙，小腹微微隆起。 “希望见过摆渡人。”她微微欠身，施礼道。 “你认识我？” 阮望倒是有点意外。 女人手中小扇遮住下脸，欣欣然道： “在灯塔国的资料里了解过一些，也是如今相见才猜到。” 灯塔国对于超凡事件的调查，在积极性和深度上要遥遥领先，原因阮望不久前已经知道了。 换成谁在国境内捡到一条龙都会变得疯狂。 “啧，你和我记忆中的差的有点大。” 阮望评价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么……大。” 这个自称叫希望的女人，正是曾经和任宁斗了十几年的那条魔龙！ 女人温婉回道：“先生认识我？” 阮望笑了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任宇，不见见老熟人？” 阮望把任宇从身后拉到前面来。 仇人相见，分外想念。 只是往日不同今日，曾经的英雄和魔龙，如今变成了小年轻和美丽女人。 希望微笑：“好久不见，任兄。” 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她的语气没有敌意，反而有些怀念。 任宇不知如何开口。 他接受的那些记忆中，魔龙是一个癫狂的家伙，杀戮无数，虚伪暴虐，但眼前这明明是个女人，从上到下看不出一点曾经的影子。 但这熟悉的气息又告诉他，这女人就是魔龙。 他还不至于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只是这种转变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她为什么会在蓝星，为什么会变成女人？ 任宇眼光落在对方隆起的小腹上，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哎呀，你呀……” 阮望哈哈笑道：“打男人重拳出击，现在人家变女人，你就不习惯啦？” 到头还是得自己来。 “希望小姐，可以解释一下吗？也许我心情好会放你一马呢~” 虽说后半句他自己都不信，但是说太绝容易把话说死。 “好的。” 希望邀请道：“还请歇息，我给各位沏杯茶。” 她手在地上轻拍，一张石头桌凳从地面上“生长”出来。 就像一秒钟塑形的橡皮泥。 不一会，一壶上好的茶水就沏好了。 阮望小抿一口，觉得一般，不如糖加咖啡好喝。 他想把自己那杯倒在哀歌的杯子里，但是却发现少女的杯子里竟然还是满的。 哀歌乖巧地坐在他身旁，两只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看着杯中茶水的水面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望把手放到少女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会，她依然没反应。 他收回手，正坐后，给桌对面的女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开始你的故事。 “从哪里讲起呢……” 希望沉吟，“那就从头说起吧。” “当时我被任宁伤至濒死，留在了那片虚无中，我差点就放弃了。” 她看向任宇，柔声说道：“我看到你把力量送回世界之内，我知道，没有我的阻挡，我的族人只有全军覆没。” “躲躲藏藏十数年，功亏一篑，真让人不甘心。” “如果如你开始所说，我们一起消失在虚无之中，那我只能绝望了。” “好在，你最后找到了坐标。”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与任宇四目相对，毫不吝惜自己的感激之情。 “谢谢你，任宁。” “跟着你的味道，我才得以借用母亲的力量来到蓝星。” “虽然伤势使我濒死，但好在我命不该绝。” “人类的贪婪将我救了回来。” 她指的就是那座基地实验室中发生的事。 女人将目光移向阮望： “蓝星无法诞生我的族人，又有任宁和摆渡人您在，我自知先不起风浪，不敢造次，只能选了这偏远的地方生活下来。” “没想到依然被先生找上了门来，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她这说法，显然是避重就轻，只是说了自己来到蓝星的过程，和潜伏的原因。 真假尚且不论，她当前的状况——这副怀有身孕的女儿身是一点没讲。 虽说阮望平日喜欢开玩笑，但他也不会觉得这会是烂俗的人外+变嫁剧本，那太恶趣味了。 题材很有趣，但不现实的。 而且在这之前，阮望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必须弄明白。 “你说的‘母亲’是谁？” 希望小姐现在挺配合，她只是微笑：“母亲不是谁。” “这泥土，空气，以及这杯茶水都是母亲。” “母亲是万物，母亲就是世界本身。” 听着挺玄乎，但这设定似乎还挺烂大街的。 “所以说，你说的母亲，是指世界意志之类的？” “不不，”希望掩嘴轻笑道，“摆渡人先生，我想您还没能理解。” “世界没有思想，生命才有思想。” “母亲就是世间万物的存在本身，母亲的指引就是物质的本能。” 阮望还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反派。 自己提一句，她全给交代了，甚至还贴心地给自己解释。 是有恃无恐吗，还是摆烂了？ 如果希望所言不假，“母亲”是存在本身，但她又否定了世界存在主体意志。 物质有本能吗？ 仔细想想，阮望觉得是有的。 宽泛了说，世界上的一切物理规律都可以算是物质的“本能”。 万有引力、电磁场、强弱相互作用力等都可以看做是物质的规律，或者说是“本能”。 但极度严谨的客观规律该怎么和“魔兽”这种存在联系起来？ 和冷冰冰的物理公式比起来，魔兽明明更像是生命。 何况，生命也该是物质的一种存在方式。 小到细胞，大到整个身躯，不都是由各种分子原子构成的？ 和魔兽比起来，生命又不同在哪？ 于是阮望问道：“希望小姐，那在‘母亲’看来，生命又是什么？” “答案。” 希望的眉眼低垂，目中满是羡慕。 “生命是灵性的答案。” 第53章 它是希望 “生命是答案？” 阮望能感觉出来，对方没说假话。 “可你们魔兽也是活的，和生命似乎没什么不同？” 希望轻轻抚着肚子，缓缓道：“魔兽…我们吗……” “我们是生命的逆向工程，是生命的仿制品。” 在蓝星的这段日子，她倒是学了不少新颖的词语。 “不知这么说，您是否能理解。” 她笑道：“抱歉，更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了，我的理解仅限于此。” 阮望陷入沉思。 “生命的仿制品？” 如她所言…… 魔兽是一种物质存在形态，其运作规律……或者说本能，就是向生命靠拢。 至于方式嘛……吃人？ 有黑暗童话那味了。 至于为什么要向生命靠拢，生命的定义是什么？ 这些阮望作为生命体自己都说不明白，就更不指望一只魔兽能搞懂了。 何况还不能排除类似哀歌这种特殊生命体，生命本身可能比魔兽还难懂。 暂且以后再论。 “希望小姐，我记得你以前似乎并不长这样。” “而且，如果你不是生命，那你腹中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阮望把一根精神力触须伸过去，贴在希望小腹上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了其体内的第二个心跳。 这条魔龙不但变成了女人，甚至还能生孩子，这也太怪了。 但考虑到魔兽的存在形态，似乎换个性别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方便的魔兽，好方便的性别。 希望十根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腹，像在温柔拥抱。 “摆渡人先生，我们魔兽的本能是模仿生命。” “当我们吞噬血肉，扩张，进化的时候，我们没有性别。” 阮望仔细回想，她曾经的“男性”模样似乎还真没有非常明显的性征。 “而当我们被逼入绝境，失去了诞生的土壤，将要灭绝的时候，我们将本能的模仿另一种繁衍。” “——属于生命的繁衍方式。” 她手指点点，石桌上出现了一个人类女人抱着婴儿的石像。 “这种由母体诞下子体的繁衍过程，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 她静静道来。 不同于从“魔胎”里诞生，她正在尝试用自己的身体诞下新的魔兽个体！ “这段时间你在蓝星上多次进食，也是为了这个？” “是的。” 希望微微点头。 “是无性生殖还是有性生殖？” “孩子有爸爸吗？” 阮望问道。 他并不觉得魔龙能跨越生命形态进行生殖行为。 哪怕她是魔兽也不行，生命形态的差距可比生殖隔离还远十万八千里。 但希望却悄悄把目光移到了任宇身上。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让人看了心里一凉。 不是吧！ 难道说…… 阮望不禁脑补出了一部100万字的虐恋小说。 魔兽这么方便的吗，还能这样？ 但紧接着，希望又把目光移到了阮望的身上。 阮望皱眉。 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是清白的。 是这女人的眼睛不老实。 “呵呵，”希望掩嘴轻笑，“请别在意，我当然很欣赏任兄和摆渡人先生。” “依照生命的经验，如果我与二位结合，一定能诞生强大的后代。” “可惜我是魔兽之身，无法与两位进行生殖行为。” 她语气委婉，似乎真觉得可惜。 这人说话好像很有问题，阮望觉得话里的歧义很大，自己的名声遭到了迫害。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哀歌，发现少女还在苦思冥想，一言不发。 宝贝，你说说话呀！ 太笨了，这个时候走神，是当不了女主角的。 于是阮望回过头来，问道：“这么说来，你肚子里的，是你的复制体？” 既然不是禁忌的跨物种结晶，那多半就是克隆分裂了。 岂料希望仍然是摇头。 “不，不是的。” 她朱唇轻启：“这孩子，不是魔兽。” “不是魔兽？” “嗯，它是我族的希望。” 阮望有点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讲谜语了。 希望淡淡说道：“为了养大它，我进食了许多的蓝星物质。” 她忽然抬头与任宇眼神相交。 “任宁兄，我曾说过，若你赢了我，我就把名字送你。” “这次可能要食言了。” 任宇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阮望插嘴道：“先别想着给孩子取名，不如你先讲讲什么是希望？” 女人闻言，只是低眉，温婉一笑。 嘣咚—— 忽然。 一道奇怪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她的肚子忽然大了很大一圈。 像是即将分娩一样！ 阮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眼中蓝白色光芒流转，磅礴的精神力卷向对面。 但是龙焰爆发，阮望的精神力被对方挡下来了。 女人毕竟是条魔龙，实打实的七阶强者。 哪怕阮望并不觉得自己比她弱，但想暴起秒杀还是痴人说梦。 何况魔龙早有准备。 她还手的瞬间就已经向后跳开，一眨眼就到了千米远的上空。 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传来，百米长的漆黑巨龙身影在天空中现身。 不仅如此，院子里的地下忽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向三人缠来。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放下的？ 阮望的精神力常开，此前竟然没发现一点端倪，这是魔兽的独有手段？ 他手中雷光闪闪将这些触手一掌切碎。 不管那条魔龙在打什么算盘，阮望都不想让她得逞。 “阿巴，干活了。” “阿巴？” “阿巴！” 阮望呼唤了两声，却见哀歌眼神空洞，没有反应。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少女平时也很会发呆，但现在明显是状态不对了。 那个女人此时动手难道也是注意到这点？ 身为魔兽，她的本能无比强大，大概已经知道谁才是战斗主力了。 真是被小看了啊，阮望心里吐槽道。 与从来都不靠谱的哀歌比起来，他自己可是一直很靠谱的。 阮望嘴角上扬。 “任宇，你躲开点。” 他拉开传送门，把任宇一脚踢进去。 任宇刚恢复修为没多久，只有六阶出头，还记忆不全，打起架来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留在这里完全是个累赘。 阮望伸手虚抓，刻舟入手，精神力奔涌而出。 如果有高精度分析设备在场，能清晰看到有数十种能量反应凭空出现。 阮望火力全开！ 砰—— 响指落下，一座深蓝色的瑰丽阵法出现在魔龙周围，并迅速激活，将空间锁死。 “魔贯光杀炮！” “幻想崩坏！” “超电磁炮！” “月牙天冲！” …… 无数被阮望借鉴了名字的招式往魔龙身上招呼去。 一时间焰火飞舞，雷霆咆哮。 不久前阮望才暴风升级了一次，现在的他战力已经大幅膨胀了，别说是一条七阶魔兽，就算是那个七阶巅峰的任宁来了估计都要挨他两巴掌。 魔龙也想要挣扎，它刚舒展开身体，就被虚空中骤然出现的几十条金色锁链给死死绑住了，动弹不得。 随着黑的白的闪电，紫的红的火焰，以及各式各样的空间切割与引力坍缩轮番轰炸，天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魔龙的一身本事几乎全在肉体上，如今行动被封锁，它用来反击的龙焰在阮望看来和摆设没什么区别。 漆黑龙焰的吐息只是在对波的一瞬间就溃散了。 黑龙只得用身体来承受阮望的直接攻击！ 但这种强度的法术轰炸，并不是它能吃得消的，哪怕它是全盛姿态的七阶魔龙，防御也很快溃败。 希望感受着皮开肉绽带来的痛苦，双目圆睁。 她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摆渡人竟如此强大！ 从她得知蓝星有这位存在的时候，就一再小心，并在心中尽可能的将对方实力往高了看。 但如今来看，还是低估了。 她从阮望三人到来开始，就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 在她看来，任宁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力量，那个让她看不透的小姑娘也逐渐步入魔障，封闭了内心。 只有这位摆渡人是个威胁。 她心想，就算阮望再强，自己撑一撑的机会还是有的。 于是，她觉得自己等待许久的机会来了。 可惜的是，真打起来了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那人的力量明明不如自己，实战打起来竟如此恐怖！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往她这边倒的。 看不见尽头的法术洪流轰击在她的肉身上，处处都深可见骨！ 她没能撑住太久。 但好在，哪怕只有几秒，时间也够了。 她剜开肚皮，将手爪伸入进去，就着淋漓的血将她腹中的“孩子”掏了出来。 …… 而另一边，阮望察觉到目标的生命体征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他停了手。 遍体鳞伤的百米魔龙穿过仍在爆炸的灵焰，从天空坠下，把大地砸得一颤。 一个小亮点吸引了阮望的注意，他发现空中悬挂着一颗圆圆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是一颗篮球大小的眼球，通体带着血丝，蓝色的交叉符号印在其瞳中。 它的末端还带着一条脐带，不难猜出它是什么了。 “那就是她的孩子？” 阮望将深蓝色法阵收缩，就要把那玩意封印。 但直到法阵收缩到一个点，那颗眼球依然在那里。 没有作用？ 阮望感觉到了，封锁法阵根本没有捕捉到那眼球的空间坐标。 不管那是什么，不能放着不管。 只能把周围一片的空间全部封印了。 一道反馈从法术上传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颗眼球附近的空间特征，怎么这么像…… 维度之门？ 而另一边，地上被摔出来的大坑里。 “太…太好了。” 魔龙重新变回了女人模样，她幸福地笑了。 无形的精神力大手将她捏起，抓到阮望跟前。 “你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 维度之门可以生出来吗？ 阮望见过生小孩的，生小猫小狗小蟑螂的，生下来就有兽耳和尾巴的，连生机器人都……这个他没见过。 但生了个门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那扇门还没打开，它连向何处？ 已经达成目标的希望微笑着，表情比她之前那副温婉的模样要自然得多。 她手臂拦在胸前，将就着遮住自己的隐私部位，慢慢说到： “摆渡人先生，那是蓝星的‘信标’。” 第54章 心与泪 “那是蓝星的‘信标’。” 信标？ 阮望手里的那本书，名字也叫《信标》，它能够带着阮望去往其他世界。 会这么巧合？ 希望跪坐着，血水顺着肚子上的伤口流了一地。 面对阮望的疑惑，她回答得很配合。 哪怕她知道，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她强行分娩，加上这一身的伤势，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但她却格外坦诚，没有保留。 …… 蓝星上有无数个与其他世界相连的维度通道，但想要开启它们，需要对应的维度坐标。 那颗眼球是一种定向进化的魔兽，里面有着蓝星的信息，相当于一个没有展开的维度坐标。 它能在宇宙维度的尺度上放出信号，吸引其他世界的魔兽。 阮望曾经在任宁的记忆中听到过，魔兽能够以世界作舟。 有船了，自然需要灯塔。 这个维度坐标，就是信标，就是灯塔。 本来，只要蓝星能诞生魔胎，就能够侵蚀世界，并让其他魔兽通过与蓝星相连的维度通道定位到蓝星。 但事与愿违，蓝星情况特殊，无法诞生魔胎。 希望只好自己吞食蓝星物质，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出这只蕴含世界信息的特殊魔兽。 那只魔兽有着天生的维度属性，在被打开之前处于维度的夹缝之中。 阮望已经试过，自己还真拿那东西没办法。 维度技术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不在阮望的知识范围内。 用封印结界把它堵住还行，但想要拆下来，就做不到了。 这么看来，似乎魔兽的到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但阮望听后却并没有感到恼怒。 就……就这？ 魔兽敢来，杀了便是。 他正愁找不到那些被魔兽破坏的世界呢。 名为希望的女性魔兽已经处于弥留之际，阮望最后问道： “希望小姐，为什么蓝星不会诞生魔胎？” 他觉得这很关键，他还记得，任宁的世界似乎正是因为与蓝星产生了联系，所以也被净化了，魔胎不再诞生。 仿佛蓝星上有什么力量在和魔兽的混乱力量抗衡。 就像一台拥有强力杀毒能力的母机，任何与它联网的设备都会被消杀干净。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是想要确认一番。 希望昏昏欲睡，血流不止，她越来越虚弱了。 “是‘心’的力量。” “蓝星上‘心’的力量太浓厚了。” “心？” 阮望猜测应该是指那种神秘的唯心力量。 愿力丝线、幻想卡牌，甚至他的响指和刻舟，都有这种力量在里面。 “是这个？” 他打了个响指，一道力量波纹散开。 希望打了个抖，道：“想不到您能掌握这种力量，真了不起。” 其实之前的战斗中，她已经有这个猜想了。 她是魔兽，对此很敏感。 阮望默然。 心的力量……心之力？ 还挺贴切。 …… 如希望所说，心之力是一种源自灵性的力量。 它普遍存在于有灵性生物存在的世界中，灵性越浓厚，这种力量就越强。 它虽难以被灵性生命利用，却能抵御混乱的侵蚀。 至于阮望为什么能随意使用这种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时间流逝，她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心之力的荡漾中，她渐渐迷糊。 她虽然不是生命，但也有死的概念。 现在，她要死了。 “阮望先生，能再让我看看吗？” 阮望想了想，点头，打了个响指。 一团格外蓬勃的无形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 “好温暖。”女人喃喃着，将自己的灵魂逼出，去与那股力量触碰。 犹如扑火的飞蛾，她的灵魂被那火焰烧得呲呲作响。 阮望看到了，那是一道构造不全的人形虚影。 并非残破，而是本身就未能成型。 就连刚出生的婴儿，灵魂也比她更完整。 “阮望先生，这就是我族的宿命。” “我吞噬了无数灵性，也只凝聚出了这么点……” 她不是在求饶，但是语气很伤感，在弥留之际，她仿佛在为自己的使命和宿命感到悲哀。 “阮望先生，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作为一个普通的灵性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当我学会思考的时候，已经满身鲜血了，并且将永远走在这条路上。” “……” 阮望只能沉默，两人阵营不同，他不好评价。 而希望只是静静地说着她的遗言。 如她所说，她不讨厌人类，不如说，她很羡慕。 回想起那两个找她要糖的人类孩子，她简直羡慕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会觉得自己错了吗？当然不会。 身为魔兽，她并不尊重人类的善恶观念，与人类的性善论性恶论无关，魔兽这个存在，生来站在对于人类“恶”那一边，并且将永远站在那边。 本能驱使着它们去履行使命，与良知无关，这是无法调和的阵营矛盾。 最后，她终于朝阮望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阮望先生，可以送我一程吗？” “……” 阮望想了想。 这大概就是她对自己说这么多的原因，用慷慨解惑来换个安眠。 阮望并不执着于对敌人咬牙切齿，挫骨扬灰，他又不是什么黑深残故事里有着深仇大恨的主角，何况，温柔是强者的余裕。 于是他打了个响指，心之力蔓延而出，裹住了那残缺的灵魂。 力量缓缓收紧，最终将其彻底碾碎。 “…好温暖……谢谢……” 感受着这份温暖，希望真诚道谢后，魂飞魄散。 倒伏在地上的尸体很快失去血色。 阮望脚下一跺，地面分开，尸体掉了下去，他将手里捏碎的残渣丢进坑，把土盖上。 收拾好这里，阮望点开群聊，准备摇人。 不知道那个维度坐标什么时候会被其他世界的魔兽捕捉到，敌人随时会来袭。 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考虑到对面世界里可能还有幸存下来的人类。 打架他自己上，救灾交给大伙。 蓝星土着内。 【群主消息：现需一支异世界救灾小队，负责接收难民和后勤补给，不包食宿】 阮望不担心自己的消息被吞掉，作为高贵的群主，他的发言是带超级vip闪光特效的。 “异世界？带我一个。” “怎么是救援任务，不打怪吗？” “上次听南宫妹子说起过，要打魔兽？” “冲冲冲！” “有战斗吗，有没有修为要求啊。” …… 阮望估算了一下，如果是一个被魔兽完全霍霍的世界，除了顶层战力外，六阶以上的高阶战力应该也不少。 自己打boss没问题，其他兄弟总不能被四天王给宰了吧。 不是不相信大家的跑路能力，但太丢脸总不太好。 【群主消息：建议六阶以上，五阶建议4人以上组队】 “好，那我找个朋友带带我。” “组队1q3。” “猛男天团3缺1，来个萌妹。” “空间挪移卷轴批发，跑路必备神器，欲购从速！” “来4个。” “我也要。” …… 看得出来，蓝星过于无聊，所以很多人都闲出屎了，有名有姓的高手一大半都在报名。 希望估计也没想过，这蓝星上岂止是藏龙卧虎，简直是侏罗纪公园！ 她给其他世界的同族开门，可能不是在毁灭蓝星，而是送人头。 趁着门还没开，阮望走到哀歌面前。 捏捏她的脸，没反应。 盖住她的眼睛，没反应。 阮望又把她拎起来，在空中3600度大回旋，依然没反应。 坏了，阮望心想。 阿巴平时本来就呆，这下真成植物人了。 揪揪耳朵，扯扯头发，她都没醒过来。 于是阮望把她的小嘴掰开，将手指伸了进去。 “啊呀~疼啊！” 他被咬了。 哀歌瞪着大眼睛道：“唔唔唔唔（你在干嘛）？” 给自己的手指加了个治疗术，阮望问道：“想起来什么没有？” 哀歌歪头，眯着眼睛道：“有一点点。” “什么？” “忘了。” 阮望嘲笑，“那你不就是做了个白日梦？” 众所周知，梦醒之后，记忆就是处在记得和不记得的混沌态。 尤其白日做梦的时候尤其明显。 无所谓了，至少阿巴能勉强想起来，说明她的身世确实和魔兽有关，以后总会记起来的。 突然。 哀歌抬头望去。 某种气息从那颗眼球上泄露出来。 阮望也看去。 一扇洁白的维度之门正在展开，空间封锁法阵上被撑开裂纹，并且很快就彻底崩碎了。 那扇洁白的维度之门很快扩张到了上百米宽，一只巨大的红色爪子从门里伸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只爪子，那怪物扣住了门的边框，用力地要把门撑得更大。 爪子的主人似乎非常庞大，这扇门不足以让它通过。 阮望表情凝重。 这家伙的气息，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七阶极限？ 还是八阶？ 正在阮望思考该怎么把那家伙宰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手里牵着的那只小手正在颤抖。 “阿巴？” 当他偏头看去，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哀歌眼眉低垂，薄唇颤抖，两行清泪从她脸上划下。 她……哭了？ 啪—— 阮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哀歌那白皙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道泄光的裂痕。 裂开了…怎么会？ 下个瞬间，他手中一轻。 少女从阮望眼前消失了。 阮望伸手去抓，却只接住一颗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 他连忙抬头。 只看见—— 维度之门缺了一角，那只红色巨手喷洒着血水从空中落下，断面光滑如镜。 …… 第55章 这是一场屠杀 稍早一点。 白花雪世界。 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中，二十个人影相对而坐。 “谷林，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转换成了母体。”围坐桌边的一个男人说道。 名叫谷林的女人才刚到，她面无表情地入座。 “这个世界的灵性不够我们再进一步了，我觉得应该尝试一下血脉繁衍，也许能够出现保留灵性的后代。” 她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旁边一个身穿黑甲的人说道：“谷林，你是我们中最有可能突破桎梏的人，不该…” 名叫谷林的女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龙田，你不如想想看怎么提高那些人类的生育率，你五年前的计划一点用都没有。” 众人纷纷附和。 “对，完全没用。” “我管理的那些人类已经几乎不繁殖了，死亡率也很高。” “我这里每天都有几百个人类自我了结。” “明明给了他们富足的食物，为什么不愿意繁殖？” “不知。” “一座城积攒五年的灵性才够觉醒一位天人，太少了，情况还在恶化。” “这如何是好？” …… 黑甲人满头大汗，不知该怎么解释。 一个身着绿色长袍的俊美高瘦男人进来，他进门就把一沓书丢在长桌上。 他说：“我研究了一下人类的文化，有个想法。” “你们觉得‘宗教’如何？” “人类似乎格外热衷于将信仰假定于外物并自我欺骗，我从他们的历史文学中掌握了这些知识。” “我们创立教会，设立阶层，让他们自我内耗，再用神爱世人的教义欺瞒他们的后代，久而久之，人类自然就会将投喂的食物当做神明的恩赐。” “到时，我们只需藏身幕后，用祭祀的理由收割灵性即可，有的是虔诚的信徒献上自己的生命。” 似乎挺有道理，众人听后思索一番，随即眉开眼笑。 “森雨，还是你聪明。” “哈哈。” 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突然。 冥冥中的感应在他们的脑海里回响起。 “这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信息？” 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壮硕之人望向天边一角，他最快读懂了这条信息。 “有其他世界的同族在呼唤我们。” “希望？魔兽……其他世界的同族叫这个？不好听。” “蓝星……万界汇聚之地？” 众人眼前一亮，仿佛看见无数的灵性在朝自己招手。 与无数世界相连的蓝星，如果能够拿下，人类岂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真是天佑我族！立刻启程！” 没有过多商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带上尽可能多的族人，那位名叫希望的同伴说了，门的另一边有一位强大的敌人！” 红披风的男人大笑道：“我等齐上，片刻就能拿下那个蓝星！” …… 很快，色彩斑斓的兽潮大军挤在那颗蓝色光球前。 大殿中的人没有一人缺席，所有人蓄势待发。 红袍男子大笑道：“我来开路！” 他的身躯开始膨胀，不消一会就变成了一只身高百米有余的红色龙兽！ 维度之门展开，长宽近百米，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小，他伸出两只利爪，扣住门框就要把它撑得更大。 突然。 一股令人心悸的直觉感应闪过众人心头。 红色巨兽反应过来了，但它没来得及收手。 只看见一道黑光一闪而逝，它的右手手爪齐腕消失了。 它要嘶吼，却发不出声音，原来那道黑光还一并斩开了它的胸膛，差点将它一分为二！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道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气息汇聚之处，是一个身形小小，身着黑色裙装的少女。 她双瞳金黄，杀意压得在场所有生物都止不住地战栗。 见面0.001秒，然后开始战斗。 “上，杀了她！“ 下一秒，无数人影、兽影飞天而起，冲杀过去。 啪——少女的小臂上迸出一道裂痕，她一拳挥出！ 战斗转瞬即逝…… …… 阮望跨过维度之门。 意料之中的，他没能从这扇门中获得新的幻象卡牌和透明书页。 只是晚了哀歌一小会，阮望的眼前已经只剩下一片狼藉。 “我的好姑娘，你也太厉害了。”他感叹道。 入目所见之处。 岩石、泥土、血肉被切成了大块大块，杂乱地堆在一起。 从脚下到天际尽头，这样的景色仿佛看不到边。 阮望从地上捡起一块红色的鳞甲，微微感应就知道，这块鳞甲和那只被斩断的手爪曾经是一体的。 来不及为失去的爪子惋惜，现在这只魔兽的身体已经比那只断掉的爪子还要细碎了。 “七阶巅峰。” 阮望自言自语。 “七阶巅峰就算是我估计也得费点功夫，在阿巴手底下却和纸片没两样，真厉害。” 他闭上眼睛，精神力散开，空中充斥着无数杂乱的能量，没办法精确锁定少女的方位。 这难不倒他。 阮望大声呼喊：“出来，命运程序。” 没有反应…… 不可否认，魔兽的存在是会让命运程序宕机，但阮望并不觉得它们能把命运程序拆掉。 那它死哪儿去了？ 为什么没有重启？ 他想起上次，命运程序重启时所说的……管理员权限。 这次怎么没声了？ 阮望顿时心知肚明。 看来自己是误会了什么，管理员权限可能并不在自己身上。 那还能在哪儿呢…… 他精神力内视，无形大手抓住识海中漂浮的那颗小方块，大声喊道：“系统，给我起来，干活了！” 小方块一动不动。 又等了一会，正当阮望想试试这系统的外壳硬度时，熟悉的清脆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命运程序已重新启动】 【欢迎回来，管理员】 果然如此。 他让刚刚重启的命运程序统合信息，尝试追踪哀歌的方向。 【错误：信息负载超过系统运转上限3744%，信息统合效率过低】 这个世界遍地是魔兽，命运系统也无能为力了。 阮望叹了口气，不再指望它，找了个魔兽尸体倒的很均匀的方向追去。 无数被分尸的魔兽尸体陈列在大地上。 因为被收割得过于迅速，它们还没来得及变质，看起来过于惨烈。 与任宁所在的库洛安南世界相比，这个世界里的魔兽种类也有所不同。 这个名叫白花雪的世界的魔兽实力普遍更加强大，媲美三阶超凡者的魔兽遍地都是，四阶也多如牛毛。 阮望贴地飞行，观察一路的痕迹，忽然感到背后一凉，一只浑身都是昆虫特征的人形怪物从尸块下窜出，朝他背后偷袭而来。 那魔兽的手刀上泛着寒光，一看就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它自觉得很聪明，躲到地下避开了那黑色怪物的屠杀。 好不容易顶开同伴的尸体钻出来，就看见这人类飞过去。 运气不错。 见自己的刀尖已经抵到那人类的脖子，对方也没有反应，昆虫魔兽脑中已经浮现出了对方身首异处的画面。 它用力斩下，却手上一凉。 一股疼痛传到沿着神经涌入大脑，他大叫了出来。 只见它用来偷袭的手刀已经消失不见，连带着整个手臂都被扯断了，断口处喷着淡绿色的血液。 阮望出现在昆虫魔兽的身后，手里捏着两把长得像金属镰刀的手臂。 一只看不见的精神力大手捏住了这只虫子，让它动弹不得。 物种本质不同，阮望的思维联觉法术没办法做到与它跨物种交流，但这不是问题。 他从命运程序那里下载了本世界人类的语言库。 “接下来，我问，你答，有问题吗？” 第56章 那一天，人类终于想起…… 白花雪世界，41饲养区之一，临渊城。 几个少年少女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他们要去墙壁的外面！ 临渊城四周被高百米的墙围着，无门无梯，墙内没有人见过外面的景色。 他们的领头是一个名叫林郎的16岁少年。 他有一本从废弃建筑里刨出来的书，上面写着百十年前世界的样子。 那时候大地上还没有临渊城这样的大城市和围墙，所有人都可以在自由地来往于各地，也没有那些会每年抓人的“天人”一族。 是的，临渊城里有座内城，里面居住着名叫“天人”的怪物，他们强大无比，残忍嗜血。 每年五月，城内会进行一次抽签，所有过了成年礼的人都要参加。 每二十个人就会有一个被选中，进入内城，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天人们说这些人是去城外生活了，但人人都知道，那是骗人的。 每年抽签之后，城里都有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半个月都散不干净。 三天前的抽签，他没有被抽中，但是他的朋友们，却被抽中了三个。 他不能接受，必须得带着朋友们在天人出来抓人前离开临渊城。 “林郎，你说的飞过高墙的办法是什么？” 一个面色疲惫，但依然很漂亮的少女问道。 她叫苗可，是这次被抽中的人之一，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她听说林郎有办法翻越高墙之后，立刻加入了这个计划。 事实上，林郎会策划这次逃亡，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 “你们看。” 林郎伸出左手，有红色的光晕流转，并很快凝实，变成了一副半透明的手甲。 少年少女们惊掉了下巴：“这是什么？！” “林郎你有超能力！” 林郎摇摇头，说道：“不是超能力，是灵能魔装。” 他拿出一本黄白相间的书，书页颜色很杂，可以看出很多地方是用新纸补过的。 “这是我们人族本来就有的力量，只是被那群天人给夺走了。” “只要按照书上面写的修炼，大家都能得到这样的力量！” 他收起手甲，用那些红色的力量在双手双脚和背上构造出一副简单的装甲部件。 随着淡淡的光焰从喷射孔里亮起，林郎的身体飘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 他不敢飞太高，怕被内城的天人看到，所以很快就落地了。 “小可，天高，莉儿，内城来抓人还有五天时间，你们三个必须尽快学得这个构造。” 他已经决定和三个伙伴一起逃离这里，离开这里后，他会把这本旧书交给另一位没有被抽中的朋友。 他们以后会需要这力量的。 “那个……” 那个叫苗可的少女还有些难以置信，她问到：“这个…能力很难学吗，我怕我学不会。” 林郎轻笑道：“放心吧，不难的，我也是几天就学会了，而且……” 他看向林子里深处：“我还请了一个前辈来教你们。” “前辈？”众人看去。 一个身穿麻衣，面容粗犷的中年男人从树影里走出来，众人都是吃惊。 “王…王大叔！” 这人名叫王元，是住在附近的一个木匠。 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的王大叔竟然是身怀特殊能力的强者，少年少女们都惊呆了。 大佬竟在我身边！ 有什么故事能比这更能让人着迷呢。 在孩子们的好奇追问下，王元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一百五十年前，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世界上是没有高墙和天人这种东西的。 那时的世界上，有着名为“魔装师”的超凡者。他们是力量和科技的代名词，在他们的建设下，高楼都市，飞车交通，世界欣欣向荣。 后来，有一天，世界上忽然出现了一种神奇的生物。 它们吞噬血肉，力量强大，天生地养，生命力顽强。 魔装师们觉得这是大自然的伟大造物，能帮助他们在生化科技领域更进一步，因此在应对灾害时过于保守。 他们将这种生物取名为“兽怪”，大量捕捉并且送往实验室。 他们的自大带来了恶果。 直到后来大地被严重污染，一切无可挽回。 …… 众人听闻王元是来自一百五十年前的人，都是震惊不已，要知道，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活到60岁以上。 于是，王元给他们讲起了故事的后半。 他在少年时期，是一名抗击兽怪的魔装师，每日每夜都生活在炮火和兽潮中。 每一天都有同伴死去，每一天都有城市在覆灭，防线在溃败。 有一天，他亲眼见证了一位断气的挚友死而复生…… 而正是这个复生的人，给人类带来了希望。 或许是生死之间带来了奇迹。 他那朋友死而复生后，就像是换了个人，拥有了无与伦比的修炼天赋，而且聪慧异常，一路晋升突破，成为了当世最强大的魔装师。 王元当时就跟在他那朋友身边，亲眼见证对方的成长，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所有人都觉得，那人能成为救世主。 他们一路反攻，直到他们的队伍里汇聚了全天下最强大的那批人，形式逆转了。 收复的失地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可惜，棋差一着。 兽怪中出现了名为“天人”的存在，他们拥有智慧，力量无比强大，而且能统帅所有兽怪大军。 本来就人心不齐的各国在那个名叫“谷林”的天人掀起的兽潮下，被一一攻破。 故事的最后，渺茫的希望再次熄灭，人类一败涂地。 就连他那位才华横溢，天赋异禀的朋友也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蚕食殆尽，杀不尽的兽怪每天都会变得更多。 魔装师的反抗力量越来越弱小，天人则是越来越多…… 最终，在一场大决战中，王元的那位朋友再次死去了，而且这一次，他没能再活过来。 随着那场战斗的惨败，人类彻底沦为被饲养的家畜。 而王元一行人，依托于那位朋友最后的计划，带着那些凝结了人类智慧结晶的超凡知识，进入了地底的深眠装置，潜伏起来，保留反抗的火种。 故事终了。 一众少年少女这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原来人类曾经是行走在大地各处的伟大种族，他们也曾有过辉煌的时代。 而那天人一族，就是曾经蚕食世界，导致世界破灭的真凶！ 王元给这群孩子们传授了修炼初期的诀窍和注意事项。 又简单安排了一下几天后逃亡时的安排。 “我们在外界建立了基地，林郎你带着小家伙们出去后等我的信号指引。” 众人表示明白。 …… 但是时间只过去两天，这天的上午，内城忽然变得躁动起来。 内城城门破天荒地打开了，无数彩色的怪物从中一涌而出。 他们浩浩汤汤地奔向外城城墙——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黑色的空间门。 哪怕城中满是人类的气息，兽怪们也不去吃。 它们毫不散乱，仿佛有人在指挥它们。 很快，所有的兽怪都离开了临渊城。 在见到了内城的真相，城里掀起了大恐慌。 也是在这时，一群人又聚集到了城墙下。 “不能等了，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王元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机会。” 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兽怪倾巢而出，但改变就意味着风险，他决定这次和孩子们一起离开这里。 因为城中的混乱，原定要离开的人还没有到齐，反而有好几个没准备现在离开的孩子到了。 等了好一会，苗可才姗姗来迟。 她的布裙被扯烂了，身上也摔得脏兮兮的，手指甲上还有些血迹。 看得出来，少女这一路出来很不容易。 “王…王元大叔，我还没学会飞行构装。” 少女一来，就哭丧着脸说道。 没学会构装，就没法飞行。 “别怕，”王元眼神坚定，“这次我也要走，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淡黄色的魔装能量蔓延开来，在每个人身上都凝结成一套全身铠甲，由王元统一控制。 “不要抗拒，我来操控。” 此时，距离他们逃出这个人类养殖场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天空黑了。 众人抬头。 天塌般的恐怖映在他们眼中。 ——那扇高耸的城墙正在整面倒下来！ 百米高墙似乎是被一道光拦腰斩断了，沿着断面产生了偏移。 当他们注意到的时候，那城墙的整个上半部分已经滑了下来。 这恐怖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战栗不已，就连王元也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太近了……躲不开。 就在他心中泛起绝望，开始走马灯回忆的时候，又是那道黑光在他们眼前闪过。 断裂的墙壁没有砸下来，一名身穿黑裙的少女飘在空中，单手撑住了它。 王元抬起头，与少女对视。 他只觉得，那双眼睛如黄金般闪耀。 第57章 它逃，她追 “王大叔，刚…刚刚那是？” 待到那名神秘的黑裙少女离开，林郎才敢大喘气。 哪怕他在修行一途上还是个新手，看不出那个小姐姐的强大，生物对危险的本能恐惧也让他手脚发凉。 王元也是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才道：“我也不知道。” 他从没见过那位少女，而且对方使用的力量根本不像魔装师和天人。 她是谁？ 她是人类吗？ 她来自何处？ 王元看向已经落在远处的破碎城墙，依稀可见上面有着血液喷溅的痕迹。 他走过去，用手指沾了沾。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兽怪……不，是天人的血液。 神秘少女救了他们一命，应该不是人类的敌人。 这么说来，她应该是在追杀天人，路过临渊城波及到他们了。 王元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同时万分惊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那少女是谁，只要站在天人的对立面，就是最好的！ “走吧。” 他一个念头，启动了所有的装甲构装，一行人很快越过了所剩不多的墙壁，来到了外边。 刚一露头，他们就看见，城外不远的大地上，躺着一根百米长的巨大触手。 那触手呈现深蓝色，和被斩断的城墙一样，断面光滑。 蓝色的血液浸染了一大片土地。 这下众人知道那少女是在和什么战斗了。 王元猛吸一口凉气，这根触手让他熟悉。 早在一百五十年前他就见过。 要知道，那只名叫“谷林”的最初的天人，其本体就是一只巨大的八爪怪物。 从大小来看，谷林已经远比一百五十年前要强大太多，这仅仅只是一根不完整的触手就长百米！ 要知道，当年它整体尺寸也不过是这个长度啊。 那能追杀它，并将它触手斩断的少女，又该有多强大？ 他不敢想。 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于是他调出地图，启动导航朝最近的地下基地入口处飞去。 飞了没一会，一个男人突然闪现到他的前方。 那男人身上没有任何构装，漂浮一样地悬在空中……就和那名少女一样。 是同伴吗？ 果不其然，见到他们后，那男人问道： “你们好，请问你们刚刚有看见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子过去吗？” …… 阮望一路上飞过来，看见了好几个用作饲养人类的巨大城池，他留下坐标后就没管了，接收难民这种事，交给蓝星土着的群友们就好。 由于命运程序不给力，哀歌的战斗痕迹又混乱无序，阮望追着追着就迷路了。 幸好路上抓的俘虏还有点用，虽然对方宁死不屈，但好在缺乏反审讯常识，很容易就被阮望读懂了。 “这边吗？” 沉默。 “这边吗？” 沉默。 “这边吗？” 沉默，脸色慌张。 “谢谢配合。” 可惜的是，追到这座临渊城附近，他又迷路了。 刚好看见几个人类从城里出来，他就上去问个路。 “请问你们刚刚有看见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子过去吗？我是她朋友。” 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王元站出来，他指了指那少女离开的方向，说道： “她往那边去了，才走不久，应该没离开多远。” “谢谢啦。”阮望道谢。 他把那个偷袭他的天人提上来，问道：“你们认识他吗？” 王元一看，点头。 这个天人他很熟悉，是临渊城里常驻的几个天人之一。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阮望捏碎那只天人的手脚和躯干，留了一口气交给王元。 “既然你们有仇，那留给你了。” 王元接过，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平时作威作福的家伙，现在就像条死狗一样被他抓在手上。 他赶紧问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你们在狩猎天人？” 阮望只是笑笑，手上燃起火焰烧掉残留的血液。 “狩猎？它们还不配，清扫罢了。” “至于我？你可以叫我摆渡人。” 接着，不等王元多问，他转身飞走了。 留下王元一行人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天人愣神。 “王大叔，我们…是不是不用逃了？”苗可问道。 王元长舒一口气，仿佛有什么长期堵在胸口的东西正在抒发出来。 手上光焰爆发，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天人轰成渣。 他心中突然冒出个幻想，不管那两人是谁，也许他们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继续走吧，孩子们，还不能回去。” 在确认那些怪物死光之前，城里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 阮望循着方向又追了很远的距离，渐渐确定了路线。 地上开始出现连绵的蓝色血迹。 也许是哀歌追杀的那只魔兽已经受伤严重，止不住伤势了。 他沿着那条蓝色的线，加速前去。 忽然，某个物品出现在了他的感应中。 “这是……” 他落到地上，把那东西从泥土里抠了出来，放在手里搓了搓，去掉了上边的泥土。 这是一节白皙的小拇指，碎裂的断面处发着莹白色的微光。 上面的气息阮望无比熟悉。 是哀歌的。 这是哀歌断掉的手指。 阮望回想起，在少女冲出去之前，他曾错觉般地看到她脸上的白色裂痕。 “不会吧。” 他和少女一起生活了多年，才知道她竟然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阮望维持着全开的感知，搜索着其他可能掉落的碎片，追了上去。 …… 一片石柱耸立的石林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在激战。 “可恶！” 已经化身超大触手怪的谷林怒吼道。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它的每根触手伸长开来都有千米，在它的敌人面前却束手束脚。 它节节败退，十二根粗壮的触手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七根，并且长短不一。 失去了大量身体组织后，它才学会将力量集中在身体的特定位置，大幅提高肉体强度，以此在和那个恐怖的怪物对拼时不会被一下斩开。 但是这并不能帮助它反败为胜，暂时保住小命罢了，它身上的伤口依然是越来越多。 哀歌金黄的双瞳捕捉到谷林的触手挥来，她微微侧身躲过，反手一拳砸了上去。 虽然是拳击，但却打出了犹如刀锋切过一样的伤口。 蓝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啪嗒—— 这一拳下去，少女脸上的白色裂隙又多了一条。 哀歌木讷地歪歪头，她对自己这一拳的威力感到不满意。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右手上竟然只剩两根手指了。 于是她在下一次出拳的时候换了左手，结果是左手的手指又少了一根。 事实上，不只是少女的拳头，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左腿从膝盖处齐根而断，破碎的断口下，整个小腿不翼而飞。 右脚掌也碎了一半，这些损毁是她之前的踢击导致的。 身上因为有黑裙的遮盖，倒看不出明显损伤。 但她的裙底时不时掉落下来碎片，束腰也逐渐宽松。 哀歌仿佛感觉不到因身体缺失而产生的疼痛，她下一次闪现的时候，脸上的细小裂痕忽然扩大。 当她再次现身时，那张美丽的脸缺了一大块，不再完美。 而谷林也因此丢掉了两条触手，它一下子没能稳住身形，栽倒在大地上，压断了一大片石林。 “疯子，疯子！” 它破口大骂。 “你也要烂完了，你这个疯子！” 回应它的，只有哀歌那双金色眼瞳。 第58章 找到你了，阿巴 一人一兽从破破烂烂打到重伤濒死。 战斗很激烈，但时间其实也就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在谷林栽倒的那一刻，它就很难反抗了。 巨大的魔兽之身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唰唰唰—— 很快，它仅剩的触手也都没有了。 现在的它就像一朵枯萎得只剩花蕊的烂菊花。 它好不容易扭过身来，四只墨黑的大眼睛射出湮灭光线，却被轻松躲过。 没有给喘息的时间，哀歌再一次闪到它的身前，用断成半截的手掌扇了上去。 谷林心生悲凉，它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挡住攻击的手段了。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力量，它用力甩头，朝少女撞了过去。 这是最后的一击，对她们都是。 沉闷的撞击声后。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同时倒飞出去。 谷林本来就不剩下多少的身体现在更破了，大大的脑袋上破了个大洞，连带着三分之一的血肉消失不见了。 而哀歌在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柱子后也趴到了地上。 她试着飞起来，没能成功。 她又想站起来，也没能成功。 “哇啊——”谷林的嘴里喷出大量鲜血。 它知道，自己要死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 它心里不禁想。 那个名叫希望的魔兽传来的信息中，是不是漏了什么？ 她说敌人比她强不了多少，对应天人们，也就是尊者级别。 事实上呢？ 门开那瞬间，这个古怪的黑裙女人突然出现，瞬杀了在场的两位天人尊者，如果不是自己已经突破大尊，能勉强抵挡一二，天人们就会在那里全军覆没了。 这就是你说的强敌？！ 真是有够强的。 它心里咒骂那个名叫希望的蠢女人。 好在，一切已经结束了，自己和这个怪物同归于尽，天人们也逃掉了不少。 谷林冷眼看向它的敌人。 那个古怪的少女力量比它强了不少，但打法完全没有理智。 以伤换伤，现在也是强虏之末了。 事实也如它所想。 哀歌用手在地上爬了几步，最后终于耗尽了力气。 她一动不动了。 一头头兽怪从石林深处现身，将这里围了起来。 它们本来是谷林在逃跑途中指挥着用来挡招的，现在来收尾了。 “吃掉她。” 谷林给这些同族下达了吞噬哀歌的命令。 然后它永远闭上了眼睛。 一头头凶恶的彩色魔兽朝着不能动弹的少女飞奔而去，也有兽怪去捡食少女掉落的碎片。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那片战场…… 轰隆——噗嗤—— 随着一声巨响，那头叼着少女右手小臂的兽怪忽然整个爆开。 等血雾散开，它原先所在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这变故吸引了兽怪们的注意力，它们转头看去。 阮望从坑里探出头来。 他手里提着一只用上衣捆成的袋子，从坑里拾起那截碎片。 加上这一块，袋子里已经装了不少了。 阮望掂了掂，还差不少。 他招呼道：“有可爱的狗狗愿意帮我捡吗？” 这些没有灵智的兽怪们显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它们一拥而上，就要把阮望撕成碎片。 阮望冷眼一扫。 这个世界的兽怪和库洛安南的魔兽一样，都是五阶才诞生初级灵智，这群兽怪只是看着凶猛，最高也不过四阶罢了。 嗯……不算远处那几个躲起来的天人的话。 算上也无所谓，都是臭鱼烂虾罢了。 阮望收起微笑，眼神冷冽，双目中蓝白光芒格外渗人。 无形的精神力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在场的所有魔兽，包括那些躲藏起来的家伙，在瞬间被一股巨力牢牢抓住。 仿佛两只透明的手在合拢碾压，它们被一坨坨地碾成肉球。 血液流尽，变成干瘪瘪一团。 当噼噼啪啪的骨头折碎声消失后，这片石林此刻变得格外静谧，格外渗人。 并非是阮望残忍，只是他没心情玩花活，所以效率解决了。 阮望朝趴在地上的哀歌走去，精神力裹着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片朝他飞来。 哀歌面朝下趴着，砸断的石柱变成了碎石把她埋住了一半。 阮望蹲在少女旁边，看着她的惨状，想起了不久前被少女摔碎的积木模型。 他轻轻拍了拍哀歌的脸颊。 “阿巴，还醒着没？” 没有回应。 操控念力将压住少女的石头扔到一边。 阮望在考虑要不要把她捡起来。 与平时那个黑色眼睛呆头呆脑的阿巴不同，现在的哀歌可是有着一双金色眼眸的。 众所周知，当你的朋友眼睛变色的时候，一定得小心，她可能黑化后不认识你了。 阮望怕被咬手指。 虽然少女看起来凄惨无比，但打开灵能视野，她身上的能量反应依然很强烈。 在阮望的独特感知中，一团无形之火正在少女身上熊熊燃烧。 那是一种与灵能截然不同的神秘力量。 “这是……” 是心之力。 他以前不明白少女的力量本质，哀歌自己也一知半解，今天这次暴走，谜题揭开了。 哀歌使用的是纯正的唯心力量——心之力。 虽然她把最唯心的力量用出了最野蛮的方式，但不能否认的是，在力量的纯度上，她比阮望高多了。 如果阮望的响指是一根火柴的火苗，那她的就是火山。 考虑到这种力量和灵性关联很大，阮望总觉得自己现在接触少女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贸然接触一个暴走小怪兽是有风险的。 会怕吗？反正阮望不会。 他点开联络终端，发送了当前的位置坐标，又把刻舟往地上一插，展开一座结界。 然后伸出咸猪手，拿着一块碎片，拼到少女脸上。 下一瞬间，阮望感到天旋地转。 “套路诚不欺我，果然……” 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一阵带着古怪腥味的风吹到阮望的脸上，他转醒过来。 睁眼后，看见的是一片没有星光的夜空。 但并不黑暗。 数十只半透明的发光生物在空中飘荡。 它们有的像云朵，有的像鲸鱼，有的像毛线团，有的像树叶…… 难以想象那些家伙到底有多大，它们就像恒星，照亮了这个世界。 阮望起身，发现这里是一处墓地。 一个个隆起的土丘，有的只有篮球大小，有的比山还高，能看出有人工挖掘的痕迹。 这里大概是梦境一类的地方。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忽然想把这些坟堆挖开看看。 想了想。 他那不够灵活的道德底线最终还是扼制了这份好奇心。 左右看看后，阮望沿着地上那条被人踩出来的泥路走出了这片坟场。 一路上既没见鬼也没见人。 “阿巴去哪了？” 阮望挠头。 如果这是哀歌做的梦，那这个世界中一定有她本人存在才对。 阮望回到出生点，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片墓地中的坟有新旧之分，对他来说，分辨是新盖的土还是陈年老坟很容易。 跟着新坟老坟的交界轨迹，在墓地中绕了好大一个弯后，阮望从另一边出来了。 前方是一片陡峭的山崖。 虽然在这梦境里他感应不到一丝力量，但好在他涉猎极广，区区徒手攀岩那是手到擒来。 一番手脚并用后，他来到了这悬崖的上方。 刚爬上来，他就捏紧了鼻子。 比崖下要浓厚百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非常上脑。 这里是人间炼狱，数不清的尸体堆在大地上，大的小的，完整的，成块的……一眼望不到头。 尸体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兽形，有的则是奇奇怪怪的，无法分辨的类型。 不是魔兽，它们的骨骼血肉清晰。 阮望忍着腥臭，爬上一具巨大的尸体，远目眺望，终于找到了哀歌。 第59章 世界尽头的追忆 死寂的大地上。 一名黑发黑瞳，身裹黑布的少女正在忙碌。 她默默走到一块巨大的残破尸体旁边，仔细分辨了一会，又从其他地方找到了尸体的其他部件。 东瞅瞅西搬搬。 在拼凑出一具勉强完整的长条形尸体后，她从自己身上的黑袍上扯出线头，把这些碎块缝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她很认真，白皙的手指捏着那根线头，线头像针一样来来回回穿梭。 似乎不是在缝尸体，而是在织衣裳。 阮望就在旁边看着。 这少女心灵手巧，和他认识的哀歌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认识的那个阿巴，别说是缝线了，能老老实实穿衣服就让他谢天谢地了。 “没想到，这条黑布还真是你的传家宝啊。” 在阮望刚捡到少女的时候，她身上就是裹的这块黑布。 她现在身上穿的那条裙子也是阮望用这布改的。 一件衣服穿了几十年，阮望拿去洗的时候她就不穿。 “阿巴，你头发是不是长了一点？” 阮望发现少女不搭理他，主动开口问道。 其实不只是头发，这个哀歌比他认识的阿巴身体也要更加成熟，高挑不少。 美少女都是逆生长的？ 但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哀歌依然在尸体上爬上爬下，默默地缝着线…… 当她自顾自地缝好这具尸体后，翻身下来，然后轻轻一抬，举起这个庞然大物走开了。 她赤着脚，节奏平稳，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阮望伸出手，手却从少女的身上穿了过去。 对于这个梦境来说，他似乎只是个旁观者。 “我难道是幽灵？” 能摸到物体，却碰不着人。 他不死心，追上哀歌。 “嘿~阿巴，看看我。” “这里这里……” 一番折腾后，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梦境里自己确实只是个观众。 他甚至摸不到少女的衣角，彼此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互相不能干涉。 阮望无奈，只好跟着，看看她要去哪。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最后来到了另一片墓地。 这里的土坟没有那处山崖下的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但坑已经挖了不少了。 一个身穿深灰色布衣男子正在那里挖地。 他提着一把像是铲子的工具，一下一下机械式地将土翻起来。 这些坑有大有小，大的有湖泊那么大，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挖好一个坑后，他会赶紧去挖下一个。 这每一个坑也许都是对应了那片大地上的某具尸体。 哀歌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没有与那个人交流，只是直接走到了对方新挖出的坑旁边，将举着的尸体轻轻放了下去。 男子走过来，一铲一铲的土扬起。 这简易坟墓的土就盖上了，这里又多了一个隆起的土丘。 阮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男人。 他高大挺拔，样貌英俊，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脸上带着微笑，气质平和，眼角微弯，眉梢微微下垂，金色的眼眸里有一丝困倦。 给人的感觉是温柔中带着怜悯。 阮望表示如果客观地说一句，哪怕不及自己，也是个帅哥。 令阮望感到熟悉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他不久前才见过。 哀歌暴走的时候也有那么一对金色眼瞳。 除却颜色外，给人的感觉也是一模一样。 可惜的是，作为梦境中的幻影，这个男人与哀歌一样，都是阮望看得见摸不着的。 阮望还指望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对话，但他们都只是沉默，一个继续去挖土，一个啪嗒啪嗒地踩着小步回去了。 ……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阮望就跟在哀歌后面，看着她一具一具地搬运尸体。 少女搬得很稳，哪怕是那几个大得看不到边的大家伙，她也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没有太大颠簸地稳当送达了墓地。 就这份专注力和持久力来看，比阮望认识的那个，失去了记忆同时也失去了脑子的阿巴要厉害太多了。 阮望毫不怀疑，哪怕是自己死了，阿巴在送棺材的时候也能把他给颠散架。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片大地上变得干净了。 所有的尸骸都被少女埋进了坟墓里边。 “喂喂，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阿巴？” “哀歌小姐？” 阮望伸手在哀歌眼前晃晃，但她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坐到了那个灰衣男人身边，开始打盹了。 “阿巴，你说句话呀，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 阮望叹气。 他粗摸着估计，自己来到这个梦境已经有三天了。 这段时间里，他连个人声都没听到过。 这个梦境代表的是哀歌那些丢失的记忆吗？ 阮望觉得应该是的。 这个世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个男人是她的同族……她的家人？ 阮望只是这么猜想，因为他这几天观察下来，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与他和阿巴很像，有一种平淡的默契和信任感。 考虑到哀歌拥有的那种独特的交流模式，阮望猜想她与灰衣男子之间的交流根本就不需要语言。 这可太为难阮望了。 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听不懂啊，让我也加入你们，好吗？ 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太让人伤心了。 总之，这次的梦境之旅非常不顺，当了好几天的观众，收获甚少。 阮望无奈，只能等待在外界布置的唤醒法术生效，将他的意识拉回去。 在他不远处。 哀歌还坐在地上，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仿佛睡着了。 一般这个时候，阮望会给她一个可以靠着睡觉的地方，但这里他碰不着。 和那个与他朝夕相伴的阿巴比起来，这个稍微大号一点的“哀歌小姐”更加知性、安静，一点也不孩子气。 少一分可爱，多两分美丽。 阮望伸出手，想捏一捏她的脸。 出乎意料的，他的手指碰到了少女耳旁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冰冰凉凉，是熟悉的手感。 “……” 而与此同时，他也忽然感觉有人也在看着自己。 这不是他的错觉，当他抬头，发现那个灰衣男子正注视着自己。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阮望从对方的金色眼眸里什么也没看出来。 “……” “你能看见我？”阮望问道。 没有等来回答，却见男人背后的空气中突兀地又出现了一双同样是金色的眼眸。 阮望见多识广，他认出这对眼睛的主人应该是女性。 这才是真的幽灵吧，空中飘着一双眼睛也太骇人了。 那双幽灵眼睛在阮望身上看了看，又瞥到了旁边打瞌睡的哀歌身上。 哀歌忽然如芒在背，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她抬头张望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阮望身上。 “阿巴？” 阮望惊喜，这傻丫头可算是能看到自己了。 但接下来的发展让他始料未及。 只见哀歌扑到他怀里，然后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把他举了起来！ “？”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阮望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我的好姑娘，你要干什么？ 阮望眼角的余光瞟到那个灰衣男人已经扛着他的铁锹去旁边挖坑了。 “达咩达咩！” “阿巴你听我说，我还没死呢！”阮望挣扎。 可惜的是，他的身体忽然不听使唤了，变得软弱无力，动弹不得。 阮望忽然想到了某种酷刑。 “我该不会被活埋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他尝试着猛力挣扎起来，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在发出压迫的呻吟。 一开始效果甚微，但随着他愈发的努力，身体终于动了。 啊啊啊啊！给我动起来啊！ 这就是，为了活下去的我的挣扎啊！ 随着身体的摆动越来越剧烈，阮望忽然发现一件事—— 好像……并不是他在动，而是身下的少女在甩动他。 模模糊糊中，他仿佛听见了哀歌的声音…… “醒醒……” “……” “醒醒啊，阮望。” …… 阮望突然睁开眼睛，他醒了。 第60章 别离开我 阮望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痛。 因为有个笨蛋正在用她断掉的手臂猛戳他的胸口。 虽然哀歌趴在他胸口上的画面确实挺温馨的，但是他的衣服被戳得破破烂烂也是事实。 “阿巴，你没事了？” 阮望摸了摸少女的脸，上边已经看不见什么裂痕了。 虽然身体碎得不成样子，但是哀歌的精神很不错，已经恢复了活力。 阮望记得自己倒下的姿势应该不是平躺，不知道哀歌是怎么把他翻过来的。 “阿巴，你刚刚有做梦吗？”他问道。 “梦？” 哀歌嘟嘴：“我没有做梦，但是你怎么叫都不醒。” 得，看起来是又忘得一干二净了，记忆没回来一点。 还不如阮望旁观她的梦境来的靠谱。 阮望也不强求，哀歌的暴走可以证明她的身世和魔兽有关，以后慢慢寻找答案就好了，不急这一时。 咕~ 有人的肚子在叫唤。 “阮望我饿了~” “那你可得先把手安上。”阮望笑道。 他从袋子里找出两只手的碎片，往哀歌手臂的断口上一凑，严丝合缝，连裂痕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没断过一样。 真是神奇，至少普通人的身体如果碎成这样，是没办法像拼积木一样拼起来的。 不一会，哀歌的两只手臂就拼好了，虽然还有不少小碎片没有归位，看起来坑坑洼洼的，但是已经不影响使用了。 少女破成这个样子，要恢复如初估计要费不少时间。 阮望把手里装着碎片的包裹塞到她手里。 “自己拿着。” 然后他把哀歌抱了起来。 他走到刻舟旁边，看了看结界上的信息。 “我睡了10个小时吗，还真够久的。” 他拔出刻舟，收起结界，来到那具死去多时的魔兽尸骸前。 与阮望见过的其他魔兽尸骸不同，这只名叫谷林的魔兽（或者说兽怪）在死后尸体变质得很慢。 开启灵能视野，阮望感受了下其中正在逸散的能量。 “果然是八阶的强度。” 阮望在那扇门打开时就有所察觉了，可惜没等交上手，就被杀红了眼的哀歌宰了。 当然，他并非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八阶的对手碰一碰了，只是想长长见识。 真死磕到底最后肯定还是得召唤阿巴。 阮望心里还是有逼数的，自己虽然略有强度，但也就虐一虐七阶。 八阶已经是另一个层次了。 登神长阶分为十阶，0到9级不入阶，10级为一阶，往上每十级，增加一阶。 而在等阶之外，还有境界一说。 一到七阶为超凡境，八阶为超越境，九阶为超脱境。 这个境界划分看似很不合理，超凡境的水分太多，差距不明显，后期战力又膨胀得厉害。 但事实就是如此。 境界之间的差距就像核裂变与核聚变那么大，没处说理去。 用他老师的话说，超凡境是凡人的境界，是以法入道，以身悟道的过程。 超越境则是万法归一，走出自己道路的过程。 至于最后的超脱境，就玄而又玄了，讲究对宇宙规则与法则的掌握。 八阶之后每提升一级，拉开的战力差距都很离谱。 登神长阶越是走到后面，越是难以越级挑战，能够踏上最后几步的人，没有谁是垫脚石。 所以，即使这只魔兽只是初入八阶，阮望也不会想着能够单挑取胜。 修炼嘛，最重要的还是量力而行。 打不过就摇人，不丢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阿巴就是拿来干这个的。 “阿巴，你真厉害，这个怪物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他夸奖道。 少女也点头：“我真厉害。” “嗯？”阮望纳闷。 “你没失忆吗？” 真是怪事，按常理来说，主人公变身暴走后，不是应该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吗？ 我的好哀歌，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哀歌也纳闷：“我为什么要失忆？” “你不是失去理智了吗？”阮望眼中光芒biubiu地闪了两下。 “就像这样，眼睛颜色一变，就啥也不管开始乱杀了。” 哀歌诧异：“眼睛变颜色就会失忆吗？” “我用用力就可以变颜色，不会失忆。” 说着，她眼睛瞪大，墨黑的双瞳刹那间变成了金黄色。 同时，她脸上又出现了裂纹。 “别别别。” 阮望心疼得紧，赶紧伸手把她的眼皮子合上。 开玩笑呢，要是真碎成一地了可怎么拼啊。 他又问：“那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上了，害我怪担心的。” 少女眼眸低垂，想了想，说道： “我也不明白，就是突然感到很伤心，也很生气，就上了。” 她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之前的举动有把阮望吓到。 但是阮望能够理解。 “很生气，很伤心？” 他感受着哀歌通过话语分享过来的那份情感。 一阵酸不溜秋又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头，确实很揪心很烦躁，让人难受。 他想着，其实之前哀歌和魔龙希望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不对劲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记忆中的情感也许是保留了下来。 让她在见到魔兽的时候情难自禁。 阮望在哀歌的梦境中看到的那些景象，怎么想都不会是个美好的故事，他只是窥见一隅就感觉很悲痛了。 哀歌不记得了也好，活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他笑道：“既然伤心难过就别想了，难受了就说给我听，我会想办法的。” “嗯。” 阮望抱着哀歌离开石林，他已经看到远处有不少蓝星土着的群友在打扫战场了。 来的人还真不少，不少本来没说要来的家伙也到了。 他正要过去打招呼，怀里的少女忽然朝里翻了个身。 少女把头埋在他胸口，轻轻道：“阮望。” “嗯，我在。” 阮望低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阿巴？”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突兀地说道。 她面无表情，却楚楚可怜，很小声，像一只害怕被遗弃的猫。 “……”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很难受。” 阮望本想打趣，但他感觉到了话语中的悲伤，于是转而露出笑脸道： “别说傻话啦，只要我还养得起你，家里就永远有你的位置。” 他察觉到哀歌情绪低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累了就睡一觉吧，我带你回去。” “嗯。” 少女的声音变得极小，沉沉睡去。 第61章 还可以抢救一下 人多力量大，阮望和回归者们汇合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救灾工作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 天上有几颗闪着光的“星星”，那是不久前发射上去的天基卫星。 “世界地图已经发到各位的终端了。” 几个机械佬核对好资料后，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地图。 剩下的任务就很简单了。 “异世界救援志愿者”们根据喜好和抽签，分散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清缴剩下的魔兽，解放那些被高墙圈养起来的人类。 阮望找到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嘿，凌霜，进展如何？” 南宫凌霜听到有人叫她，蓝色的马尾辫一甩，溜到了阮望跟前。 “这个星球太大了，估计没半个月是搞不定。” 她拍过来一张三维地图。 上面标注的有41个人类城池，和卫星监控到的魔兽群落。 和蓝星比起来，这颗星球要大上许多。 表面积大约是蓝星的33倍，哪怕在异世界里面也算是比较大的类型了。 水陆面积比例大概7:3，庞大的海洋造就了无数的岛屿，这是本次清扫工作中最麻烦的部分，要挨个排查上面是否有人类存活或是魔兽。 南宫凌霜手贱地蹭了一把哀歌垂下来的长发。 “哀歌小姐怎么回事？” 她纳闷道。 在她印象里，哀歌虽然身轻体柔，但是不至于被阮望抱着连脚也看不到吧。 阮望笑笑，点点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于是好奇心驱使着蓝发少女掀开了哀歌的裙子一角。 她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红，差点没忍住泪来。 “哀歌小姐她死…死死……死啦？” 但看阮望的表情还一脸淡定，又觉得不对。 她肯定，就算是自己死了，阮望也会难受好一阵，何况是哀歌呢。 阮望把一个布包递给她，说道：“帮个忙，帮我把这些碎片做一份拼装攻略。” 这些哀歌碎片至少有几百块，而且形状大小不一，靠他自己拼回去得花不少时间。 但是让南宫凌霜来帮忙就不一样了，灵能科技流派算力过剩，扫描分析模拟组装一步到位。 到时候他拿着说明书来拼，会简单不少。 至于为什么要找上南宫凌霜…… 机械派系里确实是有好几位六阶，本事比南宫凌霜要大。 但限女生的话，还真只有她一个。 哪怕是到了异世界，也避免不了男女比例失衡的问题，这就是机械专业。 而南宫凌霜也是才知道原来哀歌这位九田战力扛把子竟然是易碎品。 本着今天我帮大哥，明天大哥帮我，她拍着胸脯接下了这活。 手头的事情交代好后，阮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呼唤道： “命运程序。” 【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阮望的错觉，命运程序的语音播送好像比上一次的更人性化了，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俏皮尾音。 有理由怀疑是被自己的系统夺舍了。 他不太懂人工智能，只能任它去了。 “调取系统日志，查询锚点信息。” 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这个世界的故事进展了，但作为摆渡人的他还是想看看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客户有没有抢救的可能。 【好的】 很快，结果出来了。 【正在读取……】 【程序编号：09563】 【世界编号：09561】 【监控系统运行时长：寰宇年232年（合蓝星年592年）】 【世界进展受未知因素影响，产生偏移，发生未知错误，满足紧急投放条件，本世界锚点于蓝星年154年前接入，干涉系统启动】 【系统于蓝星年142年前发生致命错误，进入休眠状态】 【错误日志（拓展）】 …… 与库洛安南世界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但也有些许不同。 这个世界在原定的穿越者投放时间之前，就出现了魔兽（这个世界叫做兽怪）。 命运程序检测到异常，不得已紧急投放了穿越者。 但想也想得到，穿越者刚诞生时还是个婴儿，世界上就已经出现魔兽了，他再猛也不可能穿着纸尿裤去逆天改命。 那位兄弟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 等了几分钟，报告来了。 【错误：锚点（郎卿）已死亡】 果不其然。 阮望心里为这大兄弟默哀了半秒。 命运程序继续播报。 【锚点已死亡，启动世界重置……】 “……” 阮望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一瞬间，他背后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世界重置？ 真的假的，重生是吧？！ 死了就读档重来，穿越者竟然还有这福利？ 世界里可还有这么多外来民呢，重置世界大伙估计都得灰飞烟灭。 他赶紧叫停。 可还不等他开口…… 【错误：世界本源丢失，剩余量：0.29%】 【世界重置启动失败】 重生计划胎死腹中。 阮望无语。 看来重置世界是需要消耗世界本源的，但出了一点小问题，导致计划当场破产。 就阮望所知。 世界本源是具现世界的燃料，而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毫无疑问。 偷电贼就是这个世界的魔兽，丢掉的那部分本源应该是被魔兽挪用了。 阮望已经知道，具现世界并非是摆渡之人的特权，魔兽也能做到。 他们在某些方面算是殊途同归。 罢了。 无法重置世界，穿越者就救不回来，只能愿他安息。 “系统，要不你把剩下那点世界本源送我吧。” 阮望蛊惑道：“反正你留着也没用，不如给我充充电。” 他不清楚剩下的0.29%世界本源究竟有多少，但毕竟是能具现一整个世界的量，剩点渣渣也够他吃饱了。 【……】 “我懂我懂，白送不太好，要不你给我派个任务？” 【……】 系统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 【接管库存需要命运程序主程序保持正常运作】 它这回没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坦诚相告了。 “正常运作？” “怎么个正常法？” 从错误报告上来看，造成命运程序出错的主要有两点。 一是穿越者挂了，二是魔兽太多，信息负载爆了。 信息负载好解决，把这个世界诞生智慧的高阶魔兽全噶了就行。 穿越者的问题怎么搞？ 死了这么多年，骨灰都没剩了吧。 阮望有些无奈。 但转念一想，既然命运程序能够做到重置世界，复活一个人岂不是小事一桩？ 况且复活一个人需要的能量应该比重置世界少多了吧。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方案不符合世界重启规范第三条，予以驳回】 命运程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系统，想想办法。” 【我试试】 于是几秒钟后，命运程序改口了。 【协议已修改，方案通过】 看得出来，系统的权限是要比命运程序本体高不少的，说啥就是啥。 “系统，剩下的本源足够单独复活一个人吗。” 他确认一下。 【够的，能剩下0.26%】 “那行，开始吧。” 【好嘞~】 头顶上的灵能巨构开始运转。 本以为一切将会按部就班完成，却听见命运程序发出了新的消息。 【检测到当前执行方案符合特殊协议，二次检测中……】 【该方案需要管理员权限——通过】 【该方案需要摆渡人权限——通过】 【权限通过，指令通过】 【正在读取锚点灵魂存档……】 似乎就连系统的那点小九九，在命运程序的方案中也早已有相应对策。 甚至，激活这个特殊协议似乎还需要自己这摆渡人的权限？ 耳边仿佛听到了“滴”的一声。 【检测到0号保全方案已成功执行，搜索中……】 【检测到干涉系统信号，已重新连接】 【检测到干涉系统已封装锚点完整灵魂】 【您可以选择前往回收干涉系统，或执行原有方案】 “干涉系统？” 阮望记得那应该是属于穿越者的外挂。 穿越者死了这么久，竟然还在运作。 “系统，解释一下。” 【……】 一番婆婆妈妈的讲解后。 阮望明白了。 众所周知，人死如灯灭，灵魂也会散去。 所谓的“0号保全方案”是穿越者身上的干涉系统在宿主死亡时自动护主，保全灵魂主体的方案。 该方案往往是世界重启的前置。 如果因为种种原因0号方案没能启动，命运程序就会启动后备方案。 ——即用命运程序内存储的灵魂碎片存档来重铸灵魂。 该机制有利有弊，因为是碎片存档，可以容纳整个世界的居民样本，但记忆丢失或是灵魂受损等问题无法避免。 使用0号方案保存的灵魂主体进行抢救，比用碎片更加高效、便捷。 而且不会涉及人权和自由意志等问题。 如果能量预算充足，甚至可以恢复重生前的修为。 阮望一拍手掌，这不是巧了吗，他现在预算就很够。 反正只用复活一个人，多花点就多花点吧。 他看了看命运程序发来的坐标，咦了一声。 “是这儿？真巧。” 第62章 围观boss战是坏文明 把时间往回拨一点。 临渊城往北约300公里远的一座山下。 王元一行人经过快两个小时的奔波，已经靠近了目的地。 “大家休息一下吧，我去前面看看。” 找了个山洞，王元把几个少年少女留在这里，自己独自往山上摸去。 他没感应到危险，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空气中飘着一丝甜甜的香味。 他对这种气味很熟悉，是兽怪和天人的血液气味。 很新鲜。 这附近有敌人，或者说，曾经有敌人在附近受过伤。 前方的山里藏着反抗军的地下基地入口，他越是往山里走，兽怪血液的气味越强烈。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不禁变得忧心忡忡，咽了口唾沫。 等他找到那个熟悉的观测位，把头探出去，然后，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这座山的另一边被整个削掉了。 就和那块差点掉到他们头上的城墙一样，这座山被某种力量一刀两段，消失的部分不知道飞去了哪。 山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兽怪碎块，大多数已经腐烂了。 是那个少女的手笔。 他朝山腰下的某处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基地呢？！ 那个隐藏在山崖巨石下的洞口不见了！ 或者说，是那整片山峰被削去了！ 他尝试着在一片平整的山体斜面上找到基地的影子，失去了参照，他只能一寸寸地用肉眼搜索。 还好基地通道有从山体里绕过，没有被兽怪的尸体盖住。 真正的基地埋得很深，少女的斩击只是削去了入口和部分通道，他看到了残余的部分。 “在那里！” 王元眼前一亮，松了口气。 他展开构装，来到附近，瞳孔一缩。 只见地砖上残留着几道颜色各异的鲜血。 ——是兽怪的。 糟糕！入口的伪装被毁掉后，兽怪们已经发现基地了！ 他不由得心急，担心基地里同伴的安危，构装还没全身覆盖就要往里冲。 突然，他长久养成的的战斗直觉发出了警示，寒意从尾椎骨窜到后颈。 下意识的，他全力往右闪避。 与此同时，一根漆黑的尾巴从他刚刚站的地面上窜出，戳了个空。 如果不是闪躲及时，他现在已经成串烧人肉了。 “你这人类好快的反应。”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地里钻出来，他身上覆盖着坚硬的全身甲，背后那条灵活的长尾巴在左右微微摇晃。 他一步步走近，头部的鳞甲褪去，露出一张冷俊的脸。 王元抖掉身上的泥土，面色一白：“是你，夜枭。” “人类，你认识我吗？” 长尾男子有些意外，自己近几十年来从未露面，竟然还能被人认出来。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这个年代不可能诞生拥有你这种战斗意识的人类战士。” 他说道：“你是百年前那批沉睡的幸存者吧。” “你们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被我们找到，藏得真好啊。” 他冷笑道：“用你们人类的话说，真是像阴沟里杀不尽的老鼠。” 王元合上面甲，嗡声嘲讽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而且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突破尊者。” 这个叫夜枭的，是资历最老的几位天人之一，在那个年代，几乎无人不晓他的名字。 面对嘲讽，夜枭并没有生气。 他们天人一族对于天赋和实力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在意，一切以族群至上。 他只是淡淡地道：“下面的基地被空间装置保护起来了，刚才那几个家伙跑得快，没抓住，你给我带带路吧，我不杀你，如何？” 听闻同伴无恙，王元安心了不少。 他嗡声笑道：“夜枭，你见过那个黑色裙子的少女了吗，她好像在追杀你们天人呐。” “哦，还有那位摆渡人。” “他们很强，天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如你现在投降，我也不杀你，如何？” 对面的夜枭面色一冷，冷哼道：“你认识那个黑色怪物？” 他神色冷冽：“我就知道，果然和你们人类是一伙的。” “那怪物确实很强，不过谷林已经突破了那个境界，她会赢的。” 他似乎对自己的族人很有自信，不相信她会败北。 “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摆渡人，我不认得。” “浪费时间的话就省省吧，多留点力气待会求饶！” 说完，他手臂变成两把长刀，欺身上前就砍。 虽然被嘲讽多年没有进步，但夜枭也是有六阶巅峰的实力的，而王元的修为才初入六阶，与夜枭差距颇大。 面对这凌厉迅速的斩击，王元背后喷口高高亮起，慌忙躲闪。 夜枭力量比他强不少，但在战斗花样方面，无疑是身为魔装师的王元要更胜一筹。 随着夜枭的身形来回闪烁，重重刀影封锁住王元周围的空间。 在一片凌厉的斩击过后，却只是斩碎了一个惟妙惟肖的构装替身。 同一时间，王元悄然从夜枭背后现身。 手中掌炮刚刚亮起，一根粗壮的尾巴将他的攻击打断。 随着护盾构装破碎，王元挡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他身形一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替身，本体再次消失不见。 “你只会躲吗？！” 夜枭咬牙大骂。 他就是讨厌人类这点，明明孱弱不堪，却滑溜得很，想要抓住他们要费很大功夫。 他一边骂着，一边加快了攻击的节奏，手臂上两把长刀被他舞得像一只陀螺。 而王元也是见招拆招，各种五花八门的奇特构装纷纷上阵，在闪烁机动中不断地格挡、反击。 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时间打得不分上下。 王元深知对方也是擅长速度的类型，如果进入到比拼速度的追逃游戏，自己绝对没有优势，更何况山后边还有几个孩子。 他可没办法带着那几个孩子一起逃。 如果只身逃走，等那些孩子被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激战中的两人感知全开，在某个时间，他们同时察觉到了山侧处传来的的一点动静。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几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正躲在山石后面偷看这场战斗。 如果阮望在此，一定会吐槽，为什么在boss战的时候，总会有战5渣的拖油瓶不知死活溜到战场上来，给队友增加压力。 套路往往是得人心的，它确实就这样发生了。 一瞬间。 王元变得心急如焚。 他们为什么要出来？！ “哈哈，原来如此，你还带了小崽子来给我加餐。” 夜枭则哈哈大笑，一个甩尾摆脱王元的牵制，朝山上爆射而去。 作为元老级别的天人，他深知人类的弱点。 只要擒住幼崽，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冲上来送死。 待他拿下这几个人质，这家伙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几个少年少女被这一幕吓软了腿，连滚带爬地往后缩。 但他们的动作和夜枭比起来，和乌龟没什么两样。 千钧一发之际，王元摸出了一个长宽不过几厘米的长方形小方块。 那方块呈半透明的橙黄色，中间一颗纯白色的发光小球。 这是一个构装体插件，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遗物。 久经沙场，插件的表面已经有了些许破损。 来不及犹豫了，他把方块往腰带上的装甲核心上一插，磅礴的力量瞬间充斥了他的身体。 “哎，郎卿，我又用这力量了。” 他叹息道，身体却快成一道流光。 这个插件的损毁已经很严重，无法支撑久战，孩子们他们就在附近，他也投鼠忌器，没法专心作战。 只能逃了。 王元动力全开，连续几次闪烁，在夜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几个少年少女重新回到基地通道最里面的门口。 这速度让夜枭傻了眼。 王元闪身来到通道深处，十指连点，隔离门上的识别系统开始运转。 还好没有出错，空间隔离门顺利打开了，众人进去，又在夜枭冲进来之前把门锁上。 这门不是绝对安全的，但王元肯定，仅凭夜枭绝对无法打开。 曾经的人类和天人斗智斗勇多年，还是有些技术底蕴的。 他们暂时安全了。 他进门后的第一时间就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构装，为此甚至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他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长方体插件还在发烫，上面又多了好几条裂痕，但好在王元解体及时，它并没有当场损毁。 不过以后估计是再也用不了了。 王元喘了口气，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 这是那个人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了，也是他对那段日子的最后回忆。 几个少年少女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现在个个都内疚得不行。 王元憋出一个苦笑，拍拍林郎的肩膀，缓缓说道： “放心吧，这里已经安全了，你们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里面是真正的基地。” 林郎忙问道：“王大叔，你呢？” 王元挪了个位，浑身的疼痛让他咧了咧牙。 “我太累了，先休息会，待会跟上你们。” 这不是安慰人的假话。 他身体透支严重，还受到了紧急解体的反噬，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这里到基地的地下通道还要走好远，他怕自己晕倒在路上。 “那好，王大叔你好好休息，我们到基地就找人来接你。” 林郎也不再磨蹭，带着几个伙伴就往深处去了。 王元靠在墙上，越来越困，最后终于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咔咔声。 这是…什么……声音…… 他猛然惊醒！ 这是空间隔离门开启的声音！ 怎么会？！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已经洞开的空间门，还有……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夜枭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然后啪嗒一下倒在他面前。 通道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一双银白色双眼如鬼魅般靠近。 “躲这么深，真是让我好找。” 第63章 死了没，没死说话 王元呆呆地看着地上夜枭的尸体。 这个让他陷入苦战的敌人此刻已经半点进气也没有了，整个脑袋被人捏得变形，身体也扭曲错乱。 就像被人捏住手脚，狠狠地拧干了血液。 “可算找到你了。” 阮望笑道：“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他从命运程序处得知，这个世界的锚点——穿越者郎卿的干涉系统和灵魂就在这里，在这个叫王元的人身上。 王元惊诧不已。 “找我？” “摆渡人先生，你怎么进来的？”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反抗军的基地极其隐蔽，哪怕是对环境极其敏感的天人们也难以发现。 ……何况还有这扇没有对应秘钥就无法打开的空间封锁门。 他心底里肯定愿意相信这位摆渡人是朋友，而非敌人，毕竟与他同一阵营的那个黑裙少女曾经救过他们一次。 而且他们确实是在猎杀天人。 这位死掉的夜枭就可以证明。 阮望笑了笑，拍拍手蹲下，手上亮起绿光，一股温和的能量缠绕住王元。 王元震惊，他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势正在快速恢复，就连先前反噬造成的能量暴走也被抚平了。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 阮望笑问道。 “这个嘛……原因已经被您解决了。” 王元指着地上的夜枭尸体，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番。 阮望听后讪笑着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插旗子啊。” “伤员还是跟着大部队比较好哦。” 众所周知，关门后的落队休息往往是死亡flag。 要么是一个人寂寞地重伤死去，这是悲情结局。 要么是门被怪物破开，惨死当场，这是恐怖结局。 总之准没好事。 “你看，门是不是被打开了，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王元从他背后看去，封锁门已经不再运作，灵光暗淡，原本构装核心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 阮望解释道：“你们这个门质量不行，年久失修，我帮你们拆掉了。” 他伸出手，把一个圆球按进门里。 咔咔咔的几声轻响，一扇更精美的结界阵法把门重新锁上。 “免费换新，这是钥匙。”他把一个金属块丢给王元。 王元怔怔的道：“谢…谢谢。” “小意思，不客气。” “好了……” 然后，阮望伸手：“郎卿的遗物在你身上吧，可以给我吗？” 他从命运程序那里得知干涉系统在离线工作状态下会以实体存在，并且定位一直在移动。 看来那位名叫郎卿的穿越者是把自己做成了个随身老爷爷或者护身符？ “先生认识郎卿？” 王元震惊，不可思议地问道。 郎卿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对方怎么会认识？ 难道这人也是百年前活到现在的？ 百年前有这号人吗，王元不确定。 不止如此，他甚至还知道郎卿留有遗物在自己这里。 王元可以肯定，世界上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手上的构装插件与郎卿有关，就连那几位最紧密的战友都不知情。 疑惑太多，他反而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了。 阮望见对方对他仍有警惕，开门见山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郎卿的老乡。” “这次来呢，是来拯救世界，顺便救他一手。” 王元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手不自觉地捂住兜里的插件。 “郎卿已经死了。” 阮望见状，只是笑笑，轻轻打了个响指，那插件就到了他手上。 就是这个了。 “确实死了，但这不还没死透嘛。” 阮望的精神力深入感知，发现里边沉睡着一个灵魂。 那这个插件内的光团估计就是“干涉系统”了。 他也不磨蹭，呼出命运程序。 【干涉系统已回收，锚点重生准备就绪】 在唤醒之前，阮望问道：“话说重生带衣服吗？可别掉个裸男下来，不符合规矩的。” 如果复活的是漂亮妹妹，他举双手双脚赞成净身+圣光，口袋里有好几套替换的宽大风衣，就是为这时候准备的。 但如果是男人，当他没说，为了保护观众们的眼睛，还是带着衣服复活比较好。 【黑丝女仆装可以吗？】 “你说什么？” 阮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回答。 系统是不是越来越皮了？ 【……】 【开始执行特殊方案】 【具现中……】 啪—— 那块插件应声破碎，里边的光球开始解体，有灰白色的符文凭空出现，将其包裹。 重塑身体的过程就像是洗衣机脱水，符文构成的球体嗡嗡嗡地旋转，吵的不行。 过程持续了近一分钟。 当灰白色符文消散后，一个留着板寸黑发的年轻男子出现了。 幸好系统是开玩笑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只是简单的衬衣短裤。 【具现完成，世界本源剩余0.17%】 这次复活阮望尽可能保留了穿越者的修为，所以比原定的消耗要大了不少。 毕竟不能让人家辛苦打工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吧，那也太资本了。 …… 一片混沌之中，身体仿佛没有重量…… 郎卿的意识还是浑浑噩噩的。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一辆泥头车给撞了，那司机车技很娴熟，走得很安详，没多少痛苦。 全险半挂，名不虚传。 不对……他好像重生了，重生在一个人人都能使用魔能构装的神奇世界。 但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场灭世浩劫，他的新身份是一个举目无亲的杂鱼小兵。 乱世小兵，真是地狱开局。 不对，他好像确实死了，他在掩护战友撤退的时候深陷敌阵，被天人们围攻，为了突破重围，生命透支严重，在床上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挂了。 他想通了，原来我真的是死了。 那这时候，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应该就是走马灯了吧。 他下意识地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去死，却被阮望拿着木棍戳醒了。 “醒了没，醒了就别装死了。” “哎哟，疼疼疼。” 郎卿吃痛，睁开了眼。 当第一束光射进他眼睛里，久违的视觉激活了他的感官，记忆也随之串联。 他当即就明白了。 自己确实是死了，但现在又活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他注意到身旁的两个人。 一个挺拔俊朗，叉着腰，脸上坏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另一个是…… 他想起了一个旧友，但眼前这人有些老了。 “王元？”他开口道：“是你吗？” 刚出口，他就惊讶地捂住喉咙。 这个陌生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应该是低沉且忧郁的烟嗓才对，怎么变得这么年轻气了？ 不！我的烟嗓！ 但是……这个声音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 王元神情认真地盯着眼前人，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摆渡人先生，这人是谁？” 他听阮望说要救活郎卿，接着就用那块郎卿留下的构装插件捏了个人出来。 但是这个人……并不是郎卿。 只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陌生男人醒来了，他开口就问道：“王元，是你吗？” 吓得王元一怔。 第64章 原来你是魂穿党 “是我呀，我郎卿。” 郎卿努力解释，王元额头上的皱纹却越来越深。 他很想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他的朋友，但是他们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记忆中的郎卿有一头褐色头发，身形高大威武，孔武有力，面容凌厉，兼有威严和朝气。 但眼前这人，很年轻，头发黑色，体型瘦弱，身高平平，面孔稚嫩，看着就不着调。 这能是一个人？！ 所以哪怕对方一再表示自己是郎卿，他也坚决否认。 直到对方一边飙着血，施展出郎卿的独门构装后，他才不得不相信这家伙就郎卿本人。 “你这新身体没经过灵能浸染，小心点用。” 阮望不得不又当了一把医生，把对方身上的出血口堵上。 他没多问，却已经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与一般穿越者们的转世重生不同，这位郎卿是在命运系统判断世界出现异常时，进行的“紧急投放”。 既然事出紧急，准备不充分，多半是没有合适的转世条件。 何况命运程序还指望穿越者去修bug，也不太可能让他转生成小婴儿。 所以说……是魂穿？ 他摸出一面镜子，递给郎卿。 问道：“镜子里的人是你吗？” 郎卿一看——我超，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再看一眼，还是想不起来。 于是他说道：“不是。” “不是吗？” “不是。” 他否认得很干脆，言辞凿凿。 如果不是面板上写得清楚，阮望就真信了。 ———— 【姓名：郎卿】 【所属世界：白花雪】 【等级：66】 【功法：假面投影（魔力凝练法36.1.9）】 ———— 阮望失笑道：“好好看看，真不是？” “真不是，我没这么小白脸的。” “那万一你是蓝星人呢，是你吗？” “不是……嘶……蓝星？” 郎卿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这张脸，这身体，不就是他蓝星的模样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是我！ 这就是魂穿不比转世的地方了，没有经过胎中轮回，灵魂本相就没有发生改变。 经过命运系统复活，重新把他变回了前世的模样。 “噢，我怎么变回蓝星人了！” 郎卿大呼小叫，他已经十几年（也许是一百多年）没见过自己这张脸了，陌生得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长啥样。 又花了好一会功夫，他才勉强接受自己变回了前世的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阮望的错觉，他感觉郎卿在接受自己蓝星人的身份后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或许对方在这个世界过得并不容易。 被点明身份后，郎卿试探着问道：“兄弟，你也是蓝星穿越者？” “话说你是怎么救活我的？” “穿越者？”阮望笑笑，“我是管穿越者的，你可以叫我摆渡人，也可以叫我的名字，阮望。” 郎卿曾经也是个科幻迷，他马上道：“你是说时空管理局？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阮望也是佩服这人的想象力，能把他想得那么高大上。 “谁知道呢，我就只是个摆渡人，只负责接人不负责抓人，还有就是偶尔给你这种玩砸了的穿越客擦屁股。” “接人？你带人去穿越？” “不是送人是接人。” 阮望强调道：“不是送你去异世界，是接你回蓝星。” 他是撑船的，又不是开卡车的，把人创去异世界这种事不归他管。 “至于救活你嘛，你可以当成是福利，不用谢我。”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请随意，回蓝星也行，跟着我一起拯救世界，打打杂也行。”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白花雪世界的情况。 包括人类的现状，天人建造的人类养殖场，以及当前正在进行的魔兽清扫行动。 王元也在一旁佐证，进一步解释这个世界的当前境况。 讲解完毕后。 “所以，你要回蓝星去吗，我带你一程……哦，这个世界的门已经开了，我把地图给你，你自己回去就行。” 阮望没有要求郎卿一定要承担起解决世界麻烦的重任，他已经感知清楚了，和其他回归者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维度之门和郎卿这个穿越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并非是通过郎卿这个“锚点”完成具现的，白花雪世界更像是一个“无主之地”。 郎卿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蓝星，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影响，他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代言人”了。 复活郎卿只是阮望对穿越者的关怀，以及满足命运程序的功能需要。 而听完这些后，郎卿的反应是在意料之内。 “阮望小哥，我不回去，这个世界还需要我。” 他说道：“有回归者朋友们的帮助，也许天人和兽怪们已经猖狂不了多久了，但我毕竟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当然不能躲起来偷懒。” 阮望摆摆手：“随你吧。” 虽然郎卿话说得大义凛然，但他的脸色却很轻松，看不到一点愤世嫉俗的苦难。 “你似乎还挺开心，”阮望笑道，“世界变得一团糟，你就不伤心难过？” 郎卿一怔，笑道： “嗨呀，阮望小哥，那个异世界的郎卿已经死啦，现在的我可是铁血蓝星人。” “你没经历过，不懂的。” 他娓娓道来：“活了二十几年，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异世界，变成了别人。” “要说不膈应那是假的，以前看小说我觉得无所谓，真到自己头上就不自在，就像一直带着个面具，在扮演某个人似的。” 不过他转头，朝王元一笑后说道：“当然，王元，我不是说和你们做朋友让我不自在，请相信我，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但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始终是存在隔阂的，我没办法说服自己。” 阮望笑笑，道：“所以现在轻松了？” 郎卿狠狠地伸了个腰，笑道：“轻松了，从没感觉这么轻松，再也不用扮演谁了。” 他打了个哈哈。 “哎，阮望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连老婆都不敢找啊。” 阮望嘴角微微翘起，“你还挺矫情的。” “哈哈，确实，挺矫情的。” “……” “哎——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 郎卿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阮望笑笑，不打算刨根问底。 …… 当一行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湛蓝，而是一片织红。 一座超大的法阵盖在天上，染红天空的正是这座法阵的光芒。 时不时有苍白色和漆黑的闪电从法阵上劈下，将一只只躲起来的魔兽劈成碎片。 法阵的主人，是那个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红发少女。 她穿着轻薄的修身长裤和白色衬衣，踏着长筒靴的双脚伸的笔直，手交叉着枕在脑后，无聊地望着天空。 一根粗长的水晶魔杖插在地上，每当法阵中有闪电劈下的时候，顶端的水晶球就会亮一下。 希斯卡娜是阮望在路上碰到的，相逢即是有缘，就拉着一起了。 那只叫夜枭的魔兽召集了不少游离的魔兽围拢这里，所以阮望下去的时候，拜托少女守门。 阮望走上前去，“嘿，希斯卡娜，你的法袍呢，我的阿巴呢？” 红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旁的坑里，那里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布包。 阮望掀开，哀歌在里面睡得正香。 这件法袍质量上乘，透气又保暖，作为被子真的很不错。 上面沾了不少泥土，估计是没法穿了，阮望笑道：“明天洗干净还你。” “我有多的，这件送给你了。” 希斯卡娜将法杖拔起，天空恢复正常。 “接下来去哪？” 阮望回答道：“附近一个叫临渊城的地方，刚刚白梅发消息让我去一趟。” 他拉起一个传送阵，回头朝王元二人问道：“你们一起去不？” 郎卿直接走到了阵内，他已经等不及了。 但当众人看向王元时，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精彩。 那张脸上似乎有三分扭捏，三分犹豫，两分挣扎和两分伤感。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好像从郎卿复活之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郎卿：“王元？” “那个……” 王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扭扭捏捏了好一会，也没憋出第三个字。 郎卿不解，他从未见过王元这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且目光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难道还和自己有关？ 于是他问道：“老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王元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拳头捏紧了又放开，又捏紧。 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开口道：“郎卿，你还记得……苗妍妍吗？” “妍妍？”郎卿当然记得，那是与他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女性朋友。 “当然记得，妍妍怎么了？” 他不明白王元为什么这时候提起她。 而王元却有点眼神躲闪，慢吞吞说道：“那个……其实……你们有个孩子。” 郎卿脸上挂上了疑惑的笑容。 “蛤？” 第65章 扭曲起来了 “其实你们有个孩子。” 这句话回荡在郎卿的脑子里，让他懵逼。 他皱着眉头，久久深思。 “我……有个孩子？” “污蔑，老王，这肯定是污蔑啊！” “我和妍妍之间绝对是清白的，你信我！” 他因为对自己魂穿的身份感到膈应，所以一直都不敢迈出那一步，而且他隐约记得，王元是对那位女性朋友有好感的，所以极力解释。 他非常确认自己没有喝酒断片或是被下药迷晕的经历。 怎么会有孩子呢？ 阮望瞧见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八卦感应器响了！ 拯救世界先放一边，吃个瓜先。 他笑嘻嘻地拉着希斯卡娜到一边去坐着，准备看乐子。 一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爆米花被他端在手上： “我有预感，要胃痛起来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 希斯卡娜用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伸手往桶里抓了一把。 而一切也如阮望所料。 王元长叹了口气，将好友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拿下来，轻轻说道： “我知道，郎卿。” “所以接下来我要讲的，你听了一定不要害怕。” 郎卿见王元一脸认真，也安静下来，“放心，你说。” “郎卿，一百多年前，你死…你离开后，咱们人类的情况就很不乐观了。”王元徐徐道来，“你可能自己没意识到，你其实是咱们救世军的精神旗帜。” “呃……这个我知道。” 郎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 王元膈了一下，继续道： “阵地来来回回转移，最后咱们还是决定执行深眠计划。” 郎卿点点头，深眠计划是指人类防抗力量全部进入休眠仓沉睡，只留少部分人轮班值守，为未来的反攻地表保存有生战力。 王元能活到现在，而且年龄看起来并没有很苍老，就说明这项计划是顺利实施了。 是计划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他没问，只是等待王元继续。 “嗯……怎么说呢，”王元砸吧砸吧嘴，眼神飘忽道，“前五十年的休眠期内，没出什么问题。” “但在轮到我解除休眠轮值的时候，苗妍妍找到了我。” “她是我的上一位轮值人员，我本以为她是要交代我一些注意事项，但她却把我带到了一个尘封着人类女婴的休眠仓前。” “她告诉我这是用她和你的基因生下来的孩子。” 王元看着郎卿的眼睛：“基因调制技术和人工受孕技术……” “你明白的吧，那个女婴就是你和苗妍妍的孩子。” 在场除王元外，清醒着的三人都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郎卿目瞪口呆，开始苍蝇搓手。 如果真如王元所说，他确实是有孩子了。 突如其来的喜当爹让他难以适从，何况他明明还是个一生清白的大魔法师啊。 活着的时候小心谨慎，战战兢兢，没想到死了也逃不掉。 “你看，是不是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阮望戳了戳希斯卡娜的小脸，笑道。 少女歪头，咬了个空，她轻哼了一声，耸耸肩道： “有意思吗，也就那样吧。” 阮望凑近少女耳边，悄声道：“你信不信这只是个开始。” 希斯卡娜被阮望呼出的气息弄的很痒，她挠了挠耳朵，手掐着阮望的脸往外推。 “说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她红着耳朵道。 阮望故作高深：“也只是猜到一点。” “嘻嘻，慢慢看吧。” 没有理会听众们的打趣，王元神色认真地对郎卿说道： “妍妍认为，你的离去对人类来说是最大的损失，如果人类想要反败为胜的话，你的血脉必须传承下去。” “但你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很不甘心。” “我知道这很荒谬，你当初留下的意志，是要我们把人类的希望传承下去，但肯定不是这么个方式吧。” “哎，郎卿，我没察觉到妍妍的想法，是老王我对不起你，但你别怪她，毕竟你也知道的，妍妍本来就对你……” 王元说到这里停顿了，缓缓将手一摆，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他老王输了，输的很彻底。 而一旁的郎卿已经从搓手变成了来回踱步。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既有对苗妍妍心意的意外，也可以看出一个男人在面对喜当爹时的侥幸、纠结和窘迫。 相信对所有纯爱玩家来说，都会为一个即使是在主人公死后也要为他留下子嗣的女角色而感动。 特别是当那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好女孩的时候。 但郎卿只感觉心情复杂。 他转身，目光停留在一块被削下来的金属碎片上。 它原本是基地通道的一部分，在某个黑裙少女的攻击下被拦腰切断。 断面光滑如镜，其中倒映着郎卿的脸。 他早就不是那个世人熟知的郎卿了。 最纠结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众所周知，在伪科幻穿越题材的作品中，为了防止出现“我牛了我”这种事情发生，故事背景往往会设置成平行世界。 可惜郎卿没有这种待遇。 ——最难受的一集。 在深呼吸几下之后，郎卿冷静了不少。 “抱歉，老王，我失态了。” 他伸手拍拍王元的肩膀，平静地说道： “我的女儿在哪，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他虽然自认矫情又膈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总得有个表态。 他说服自己，血脉和基因不能衡量一切。 “呃……”王元拍拍他的肩膀，“郎卿，我还没说完呢。” 郎卿一愣，“那……你继续。” “咳嗯……” 王元想了想，问道：“郎卿，你还记得林灵吗？” “……” 阮望眉梢翘起，郎卿则是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这个问题怎么这么熟悉？ 刚刚是不是已经听过一遍了？ 但他还是想了想，回答道：“林医生？我记得的。” 名叫林灵的女人是他当年所属队伍中的医生，年龄比他要小一些，战前是某个研究所出身的高材生。 在王元继续讲之前，郎卿先问道：“那个……我应该没有另一个孩子了……对吧？” 王元：“放心，你只有一个女儿。” “呼，那就好那就好。” 郎卿抚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接受一个便宜女儿，可别再吓他了。 但是，王元又幽幽地道：“郎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了一定不要害怕。” “……” 众人歪头。 这句话……刚刚真的听过一遍了吧？ 王元继续讲道： “妍妍生下了一个女婴，但地下没有能将一个孩子养大的物资条件，新生的生命太脆弱了，她迫不得已，只能将休眠仓改装后将那个孩子封存。” “但地下基地中的休眠仓一直是满额运作的，她让自己的孩子进入休眠，就意味着她自己没有休眠仓可用了。” “你也知道，她身上一直有着旧伤，加上人工受孕技术和生育对她身体造成的的伤害，她向我坦言，她在生下孩子后已经没多少年可活了，在仓里沉睡过去不一定能醒过来。” “于是妍妍提议，接下来的轮值由她一人负责，既能让我们这些老朋友少消耗些寿命，也能满足她多看看孩子的愿望。” “我答应了，于是直到她死去，休眠者们的轮值暂停了。” 这似乎只是前面故事的后续。 王元停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徐徐道来…… “根据我和妍妍的约定，在她弥留的时候，要把我唤醒，由我来继续上一次没有完成的轮值工作。” “但当我醒来，却发现已经有人在我之前醒来了。” “那个人就是林灵，她抱着一个孩子。” 郎卿感觉头皮发麻。 第66章 有情人终成…… “但当我醒来，却发现已经有人在我之前醒来了。” “林灵她抱着一个孩子。” 王元话音刚落，就给郎卿吓得跳了起来。 “你刚刚可是说了我只有一个女儿的！” “老王，那不是我的孩子吧？” 王元复杂地瞥了他一眼，默默道：“不是。” 虚惊一场。 郎卿捶捶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那行，你继续。” 王元点头。 “林灵告诉我，妍妍已经死了，她在生命的最后没有选择唤醒我，而是唤醒林灵，是为了让林灵为她的孩子做一套身体检查和免疫加强。” 郎卿点点头，新生儿诞生后往往很脆弱，再加上长期封存在休眠系统中，身体难免会毛病。 而林灵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正好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苗妍妍的选择是有她的考量的。 王元继续说道： “妍妍向林灵医生交代了孩子身世的来龙去脉，并将孩子托付给她后就死去了。” “林灵医生虽然不赞同妍妍的一些观点，但也认可了她的做法，所以尽职完成了妍妍的委托。” “所以……” 郎卿明白了：“林灵抱着的孩子是我的女儿？” 他觉得故事发展到这里还算正常，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岂料王元却是摇了摇头。 “郎卿，我说了，林灵医生不赞同妍妍的观点……” 他语气无奈：“却也认可她的做法。” 所以…… “林灵医生并不觉得妍妍生下她和你的女儿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在她看来，这是妍妍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如果要迎回我们的英雄，就不能以血脉传承的名义掺杂杂质。” “所以……她把你生了下来。” “……” 郎卿化作石雕。 “……” “……” 真是震撼人类一百年，凉气都不够吸了，气温猛猛升高。 阮望隐隐感觉身边有个热源在发烫，他转头一看，希斯卡娜那头漂亮的红发上有小火苗燃起。 他伸手摸上去，把火苗打灭。 “怎么样，是不是扭曲起来了？” 希斯卡娜极力压制着唇角，不屑道：“口亨，也就…也就那样吧。” 阮望早就看出来了，在少女毒蛇傲娇的外表下，其实还是个隐藏的乐子人。 但是周围的温度确实是越来越高了。 于是阮望嚷道：“大家都冷静一点，好热啊。” 郎卿表情畸形，抓狂道：“这…这我怎么冷静啊，老王，你告诉我，什么叫……她把我生了下来？！” 王元又是一口长叹，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克隆改造和人工受孕。” “你也知道的，体外克隆体无法培育成功，所以她将自己作为母体，把你生下来了。” 郎卿面如死灰，趴倒在地，哀嚎道： “怎么会这样——！” 他无法想象，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边叫他前辈，后来叫他哥的腼腆医生会做出这种事。 过去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涌： “前辈，坚持住，不要睡着啊！” “唔~我不喝酒的~” “前辈，纱布不太够用了，要注意安全哦。” “前辈，对不起，就当我没说过吧……” “郎哥，伤员都转移了，快走吧。” “郎哥，你做好心理准备，这只胳膊……可能要保不住了。” “郎哥，这是保命的好东西，收好。” “郎哥……” …… “郎卿，我是你妈！” 那个像自己妹妹一样的姑娘为什么会想要当他的妈呢？！ 何况她生下来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他啊！ 真是太痛苦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种事情……不要啊！ 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里来回闪烁，闪得他心乱如麻。 他难受得想躺到地上去打滚。 早知道会这样，要是没活过来就好了。 他十分钟前还在为自己重回前世而侥幸，现在已经痛不欲生了。 “人生，真是阴晴不定呢。” 他忽然喃喃自语道。 “……” “……” 最后，他还是没能坚持住，在阮望和希斯卡娜看乐子的目光中躺到了地上。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中的云彩，浑身无力。 “郎卿兄，振作！” 阮望加油道：“纯爱战神可不能被打败啊，像个爷们一样站起来！” “……” 郎卿没理他。 又仰躺着深呼吸了一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看不出半点朝气了。 王元赶忙上去扶住他，内疚道： “郎卿，这事……虽然确实难以接受，但你别怪林医生，你知道的，其实林医生对你也……” “要怪的话，就怪我吧，是老王我疏忽了，明明已经有了妍妍这个先例，我该警惕一点的。” “……” 王元能想到这对郎卿来说是个沉重打击，毕竟没人会愿意自己被克隆，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得面对现实。 又缓了好一会，郎卿才回过来一点气。 他沉重地摇摇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 “哎，算了，都过去了，我……能…能理解。” “待会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吧。” 没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真坚强。 不，他太坚强了。 阮望看了都摇头，郎卿的这段经历，哪怕是放在多灾多难的穿越者群体中也是能够代表痛苦的经典着作了。 “呃……” 王元再一次欲言又止。 众人再次从空气中挤出一丝凉气。 难道还有？ 郎卿头痛欲裂，感觉自己要ptsd了。 “老…老王，还……还有？” 他仔细回想一生，确认自己真没沾花惹草更多了。 异世界，求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我了！ 事不过三，必须得就此打住啊！！ 王元示意他别着急，这回真没有了。 “14年前，基地能源设备在地震中损坏，所有休眠仓自动解除了休眠。” “资源的消耗量骤增，基地中的储备物资很快就不够了，野外劳作被兽怪发现的几率又太大，所以我们就只能离开基地，分散前往各个人类的聚居地，潜伏着生活了下来。” “那两个孩子由我带着，去了离基地最近的临渊城，让他们在一个伙伴开的孤儿院里长大。”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因为使用魔装而被天人瞧出端倪，我没有教他们魔装技术，只是在暗处守护他们。” 听到这里，郎卿也是了然。 “14年前，那他们现在应该15……或者16岁了？” “男孩16岁，女孩因为出生就进入了休眠，只有15岁。”王元道。 “都是大男孩大女孩了啊……” 郎卿忽然想到几人之前所说的，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动荡。 他忙问道：“现在城里一定不安全吧，那些天人说不定会回去，他们还好吗？” “放心吧，我已经提前把他们带出来了。”王元往身后的通道里看去，“他们现在就在基地里。” “就在下面？” “嗯。” 王元做事稳当，让郎卿松了口气。 他拍拍脸，将僵硬的表情拍散，道： “那我先去看看他们吧。” 他回头朝阮望询问：“阮望先生，可以等我一会吗，我下去看看。” 阮望笑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郎卿道谢后，对王元说道：“老王，走吧。” 王元脚步没动。 “老王？” “那个……郎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又怎么了？” 郎卿感觉他今天以前一辈子也没见老友脸上有过这么多次纠结的表情，真的有这么多难言之隐？ 连他都接受事实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而就在王元还在内心挣扎的时候，阮望忽然开口说话了。 “王元，你说那两个，男的是不是叫林郎，女的叫苗可？” 王元惊讶地看向阮望，微微沉默后，点了点头。 郎卿诧异道：“阮望先生你也认识那两个孩子？” 闻言，阮望笑道：“说认识不至于，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我没猜的话……” 他歪歪头，眯着眼道：“他们好像在谈恋爱？” 不等郎卿一口老血吐出来，阮望指了指他们身后。 “诺，他们出来了。” 只见通道往里的转角处，一个少年正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迷惑地看着他们。 …… （感谢送礼物的两位朋友，卑微作者在这里求一波催更和免费礼物啦，忍不住了，快给我吧（脸红流口水.jpg）） 第67章 早恋达咩 少年少女见到王元后，小跑过来。 “王大叔，你怎么出来了，吓死我们了。” 他们折返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元不见了，而且基地的通道大门还被打开。 要不是他们在地上看见了那只名叫夜枭的天人尸体，他们都要认为是大门被破，王元遭遇不测了。 王元纳闷道：“不是叫你们回基地了吗，你们俩回来干嘛？” 两人小声地道：“我们是担心大叔你嘛……” 王元想批评一下两人，想了想又算了。 “既然来了，那我带你们见个人。” “见个人？谁啊？” 林郎刚这么问，就感觉身边的苗可在扯他的衣袖。 他转头，发现女孩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眼睛快速转了一圈，看了看在场的人。 首先是那个身穿白色风衣的特别帅的大哥哥，他还记得，不久前他们才见过一面。 这个自称叫摆渡人的哥哥当时是要去追一个黑发黑裙的姐姐，但现在身边坐着却是另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小姐姐。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红发少女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希斯卡娜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戏谑。 林郎赶紧转眼，看向这里的最后一人，也就是苗可一直在看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有些颓靡的，高高瘦瘦的哥哥。 很奇怪的是，当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股莫名的躁动从他心底涌现。 冥冥中的第六感在他后脑直跳，抓得发痒。 从小在城里摸爬滚打的生活让林郎很早熟，他能清楚记得每一个他见过的人。 他可以肯定，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且，苗可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没有离开过。 这让少年不由得警惕起来，心里泛起一丝醋意。 这一系列微表情落在旁观的阮望眼里，给他看乐了。 青春就是好啊。 至于郎卿，他在见到两个孩子的第一时间已经在尽力调整表情了。 严格来说，他现在与这两个孩子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与之无关。 他不禁想，这个时候，自己该是什么身份？ 是父亲，是前辈，还是一个陌生人？ 他这才发觉自己之前的心理准备还不够牢固，他现在慌得一批。 “那个……” 他想开口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但两世老光棍的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情况下该说什么话。 ——其实我是你爹？ 不行，这是妥妥的素质发言。 ——你们妈妈还好吗？ 不行啊，别戳痛处了！ ——做我的儿子/女儿吧！ 不行不行不行。 他在半秒内把大脑运转到了极限，也没能得出答案。 于是他决定请求场外援助。 正拉着希斯卡娜看戏的阮望忽然收到传音。 “阮望哥，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好？” “你问我干嘛，我又没当过爹，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也希望我做好了，帮帮我呀！” “要么当爹，要么干爹，你选一个。” “可是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啊，他们问起身世怎么办？” 总不能告诉这两个大孩子，他们其实是两个女人思念成疾的产物吧。 阮望笑道：“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我的好大哥，别玩梗了，救命！”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上网问问。” 阮望接入蓝星土着，群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征集意见，有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和非自己亲生的亲生儿女相认的？】 【用什么身份比较好？】 群里停顿了一瞬。 “？” “？？” “老大你什么意思，你把谁家媳妇糟蹋了？” “什么叫非亲生的亲生儿女？” “摆渡人先生，我必须提醒您，您刚刚说的是一句病句，如果其中包含有哲学逻辑，您最好解释清楚。” “摆渡人孩子都有啦？嫂子是谁啊？” “摆渡人单推协会今日起改名为心碎玫瑰，收留失恋的小姐妹。” “有这个协会吗？” “我查了，有的，刚刚改的名，之前叫白毛兽娘研讨学会。” “差不多得了（笑）” “……” 看得出来，乐子人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意识到有一位朋友正需要他们的帮助！ 【……】 阮望不得不将郎卿的故事生动形象，添油加醋地向大伙讲述了一遍。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于是，群友们话锋一转。 “上个月和大伙讨论魂穿和转生，大伙不信邪，看，有兄弟中招了吧。” “最苦主的一集。” “太悲伤了，我虽然是你爹，但又不是你爹。” “我才是你爹！” “你特么的……” “那个克隆人小子算什么？” “克隆人算兄弟吧，反正不是儿子。” “话说那俩小家伙算不算违背伦理的禁忌之恋？” “岂止，还是最禁忌的那种！” “最鬼F的一集。” “和自己没有血缘的亲生女儿，太棒了！” “卧槽，有逆天，快拉下去！” “……” “……” 水群的乐子人太多了，有营养的信息少得可怜，还好阮望等来了一位经验人士。 “据我纵横江湖，风花雪月多年的经验，这时候只要自称伯父就好了，卡在亲疏恰到好处的位置，既能热络关系，又不挑明身份，对付这种不清不楚的局面百用百灵，想当年……” 阮望记得这个发言的人，好像是一个姓曹的武道修士，因为犹爱人妻，把江湖关系搞得乱糟糟的，是他的孩子他要当伯父，不是他的他也要当伯父，突出的就是一个混乱兼爱，搞得江湖上的后辈们在恋爱前都必须要做一套完善的背调，就怕终成兄妹。 这种人提出的建议真的有用吗，阮望不好说。 但似乎是最靠谱的建议了，于是他向郎卿转述了一遍。 郎卿觉得此法甚妙，他走到两人面前，张了张嘴，又传音道：“阮望哥，该怎么开头？” 阮望扶额道：“这也要教？” “第一次喜当爹嘛，体谅一下。” 阮望无语了。 “你先用欣慰的语气对他们的成长表示感叹，语气要感怀一点，欣慰一点，要听得出那种充满故事的沧桑感，懂吗？” 这是标准答案，用一句话拉起悬念，让对方主动开口询问身份，接着顺其自然开始编故事。 “你这么说……” “ok，小菜一碟。” 郎卿当即照做，他温柔地拍着少年少女的肩，眼含泪花，轻声感慨道：“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当然，这只是他脑中的预演。 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他实操起来表情狰狞，台词棒读，像一只快要断气的公鸭子。 所以场面就一度尴尬了起来，简直没眼看。 阮望以手拍脸，表示没教过这么菜的学生。 都说恋爱会使人智商归零，但只是认个亲戚而已，竟然也这么夸张。 “……” 最后是王元实在看不下去，上去拉着两边大概介绍了一下。 他没提克隆人的事，只是顺着郎卿的话用简单的叔侄关系搪塞了过去。 这一来二去，认亲环节整得像相亲一样。 双方都扭扭捏捏的，整个过程伴随着沉默和尴尬，阮望看戏的时候差点用脚趾头把屁股下的石头挖穿。 …… 总之，不管过程怎样，结果是好的。 小姑娘苗可在得知自己突然多了个亲人之后当场就泪目了。 而林郎在得知自己竟然是苗可同父异母的弟弟（实则……）后，一时难以接受，杵在那里像个木头人。 因为郎卿告诉他们，他们俩其实都是他弟弟的孩子，所以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世界上多了个伤心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愿有情人终成兄妹。 痛！太痛了！ 哪怕从血缘关系上说，其实真相比这还要扭曲。 美丽的谎言是把快刀，让人心猛地一抽，但真相把剁骨刀，能让人痛不欲生。 阮望将这个故事收进了他的八卦趣闻，并真诚地希望少年能早日走出阴霾。 …… 等郎卿把他们送回了基地，才靠在门上缓了口气。 阮望笑道：“白送的儿女，还不用你养，不想要？” 朗晴苦笑：“我还是个老光棍呢，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感觉自己像个苦主。” “这不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死了都要爱’嘛，怎么，不开心？” “阮望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谁能开心得起来啊。” 郎卿叹气，幽幽地道：“早知道她们会这么做，当初就不刷那么高的好感度咯。” 人终究得为自己的沾花惹草付出代价。 好戏看完，阮望拍拍屁股起身。 “还有别的事没，准备走了哦。” 他打了个响指，地上银白色传送法阵重新启动。 已经开始定位空间坐标，几人纷纷靠到阮望身边，在传送离开前，郎卿忽然瞥到通道里的两双眼睛。 林郎和苗可没有听他们的话回去基地，而是躲在一边偷看。 他们藏身在黑暗中，但众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他们那紧紧牵着的手。 看起来郎卿和王元的劝解并没有多大用处，所谓感情，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郎卿悲痛道：“真是孽缘那，哎——” 阮望也点头：“雀食，我看见了早恋的苗头。” “不是，”郎卿无语道：“这不是早恋的问题吧，他们伦理上……也太乱了呀！” 林郎是他异世界的克隆体，看着他，郎卿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此刻看着他玩火，郎卿浑身就像有蚂蚁在爬。 他已经晓以利害，可少年少女毕竟正值叛逆期，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我意识强盛，观念又不够健全，或许越是反对，越是禁忌，对他们来说就越刺激，越有诱惑力。 再这么下去，车要往缘x空那边……不对，往鬼F那边开了！ 阮望笑了笑，“安心啦，劝人分手我专业的，回去帮你。” 他常年混迹各种情感网站和表白墙，是含金量拉满的情感砖家和伤痛文学赏析大师。 “回头把两个小家伙带蓝星去上学，住我小区里就行。” “不是我吹，咱们九田最不缺的就是型男和美少女，这种小年轻扛不住的。” “让他们多和帅气漂亮的哥哥姐姐们打交道，提升一下审美标准。” “再教教他们网上冲浪，多看点纸片人和鸽鸽，加深隔阂。” “不出三个月，保证从亲亲爱爱到狗见嫌。” “……” 郎卿觉得这个方案似乎不是很靠谱。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基因调制技术嘛，咱九田有的是人才，别说近亲了，保证给你调得物种都不一样，安心啦~” 阮望笑道：“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人就是干这个的，你可以先和那位女士打个招呼。” 传送定位完成—— 一眨眼后，一阵光芒闪过，众人消失不见。 第68章 什么是模仿 吧唧~ 阮望刚一落地，就踩了一脚的粘液。 “噫——好恶心啊。” 因为阮望是主阵人，会比其他人先到一会，他赶紧展开结界把地板上厚厚的一层粘液推开了。 等希斯卡娜等人落地后，就不会把脚弄脏。 希斯卡娜鼻尖微动，似乎闻到了一股土腥味。 “哇，阮望你脚上是什么，好恶心。”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阮望追上，往她鞋上也蹭了点。 “别客气，分你点。” “……” 阮望精神力扫过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在地下。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一些有两人高的椭球形蛋状物体，其中一些被切开，这些地上的粘液就是从那些里流出来的。 这玩意阮望曾经在任宁的记忆中见过，是孵化魔兽的胎卵。 “这…这是兽怪巢穴！” 郎卿震惊。 从他身上散出一圈红光，飞快地扫过这片空间。 “我的天哪，只是这里就有三万多颗卵，我还探测到了附近还有许多相似的空间。” 卵——这是这个世界对“魔胎”的称呼。 阮望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该叫什么，大家起名也没个统一。 反正他叫魔胎叫习惯了。 这里是临渊城，准确来说是临渊城的地下。 魔兽诞生的过程并非是破卵而出，而是整个畸变，这些破碎的魔胎是被人当做实验素材切开的。 阮望很快就在洞穴深处找到了那个人。 他打了个响指，带着众人一起闪现了过去。 …… 这处地下洞穴的一角，被一间金属墙壁的实验室占据了。 实验室很大，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高挑美人正拿着一把高周波震动切割刀在实验台上切割着什么。 她一头雪色长发盘在脑后，随意地用镊子叉住，裹着黑丝的大长腿将身下那只挣扎的魔兽死死踩住。 如果不考虑那把越来越亮的长刀，被这样的狱卒踩住似乎也不错。 随着切割刀的一阵嗡鸣，那被她踩住的东西渐渐地不再动弹了，并且开始垮下去，变成黑乎乎的一团。 女人搓了一把泥巴，又去旁边的仪器上看了看，拿起平板电脑开始填表。 阮望见白梅完事了，就招呼几人道：“你们随便坐，我去和白姐讨论点学术问题。” 他明明是客人，却像这里的主人一样不客气。 阮望走到试验台旁边，笑道：“哟，白姐还在忙呐，有什么进展没？” 白梅抬起精致的瓜子脸，将几缕头发绕至耳后，看了几人一眼。 除开阮望外，来到实验室的客人还有两个管不住眼睛的臭男人，以及她店里的临时工女仆。 她微微叹气，并且表示希望阮望下次不要再带这种没见过美女的乡巴佬来她的实验室了。 郎卿和王元尴尬一笑，赶紧收起偷瞄的视线。 白梅不再理会臭男人。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阮望系在背上的那个大布包，问道：“怎么成这样了，需要帮忙吗？” 阮望把装着哀歌的法袍袋子紧了紧，道：“没事，小伤，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说说你的研究？” “好吧，”白梅收回目光，“成果的话，有一点。” 她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显露出傲人的身材曲线。 “兽怪，或者说魔兽吧，他们的进化过程既违背常理，又不符合超凡生物由弱到强的进化理念。”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实验台上给自己配了一杯咖啡颜色的饮料，又用烧杯给阮望几人也配了几杯。 “谢谢。”阮望接过，抿了一口。 确实是咖啡，含糖量是他喜欢的程度。 白梅启动了打扫机器人，自己坐到靠椅上，继续说道： “魔兽刚孵化出来的时候，除了外表和动物长得相似外，内里完全不同。” “它们体内没有器官，没有血液和肌肉，说实话……我不明白这样的存在是怎么动起来的。” 她作为一个坚定的生物科学家，对这种一点也不符合生物学常识的存在非常感兴趣。 “刚诞生的魔兽没有生物学意义上弱点，它们不会因为心脏或者大脑受损而迅速死去，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休克。” “他们的……血量，也许我可以这么形容，和我们玩的游戏很像——身体受到伤害，或者身体部件缺失，血量就会降低。” “当身体缺失到一定程度后，它们就死了。” “这个程度每只魔兽似乎都不一样，其中的关键……很遗憾，我还没什么头绪。” 阮望笑了笑，一下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起身从废料篓里捡了一坨泥巴和几张纸片出来，又从水龙头里接水将它打湿。 手指灵动翻飞，很快，一只活灵活现的大蜻蜓就被他捏出来了。 当然，阮望并不是为了展示他精湛的手工。 “你说的是不是这样，”他用手扯去蜻蜓身上的那四片翅膀，“如果是魔兽，它现在应该是死了，或者说——坏掉了。” 这只泥土手办在失去了翅膀之后，剩下的身体虽然占大部分，但已经成了一个四不像，不能称之为模型了。 阮望对魔兽的了解在某些方面要比白梅更多，毕竟他翻阅过任宁的记忆，也从魔龙希望那里也得知了部分真相。 希望告诉他，魔兽是对生命的“模仿”。 既然是在模仿，那首先模仿的，应该是——外形。 白梅拧着眉头想了想，那双漂亮的粉红色眼瞳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彩，惊讶道： “对的，应该就是这样。” 她肢解了不少低级魔兽，却发现对于这些魔兽来说，关于致命伤势的判定非常迷，有的锯掉头还不死，有的只是把外壳拔掉就死了。 “原来如此，不是‘死掉’，而是‘坏掉’。” “阮望，你真聪明。”她夸奖道。 阮望可没有假装睿智的习惯，他笑道：“哪里，我不过是恰好知道一点内情，稍作分析罢了。” “白姐，你实验的时候，不妨考虑一下，魔兽是‘对生命的模仿’这个思路。” “对生命的……模仿。” 白梅眼睛一亮，粉红色的桃花眼无比魅惑。 她之前一直没想通，为什么魔兽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放弃自己的优势，逐渐进化出器官和神经等生物部件。 明明它们诞生时的那种浑然一体的特性已经足够完美了，远比脆弱的生命体更加强大。 越是进化，弱点越多。 可能低阶时断头断腿并不致命，但高阶后反而会死掉。 从生物和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失败的进化路线。 但如果换个角度，从事物现象的角度分析—— 魔兽是对生命的模仿，既然是模仿，那就只有一个目标——靠近，甚至成为它们模仿的对象。 无需考虑优劣和效率，无需考虑代价和合理性。 所以说，魔兽的成长，也许并不能称之为“进化”，它们是在完善，在让自己变成生命。 “原来如此。” 白梅脸上洋溢着一抹红霞，像是喝得微醺。 阮望习惯了，搞科研的都是这样的。 白梅难得笑一次：“谢了，阮望。” “虽然我觉得你大概不需要，但我待会整理下实验文档，给你一份。” 第69章 未能燃起的希望 白梅的研究告一段落，陪着阮望几人乘上了通往地面的电梯。 阮望没有直接带着大家一起空间传送，抽时间看了看手里的记录。 “魔兽在诞生之初就有一阶的力量。” “在它们成长到二阶时，其体内会逐渐出现血管肌肉等组织。” “成长到四阶时，其体内的各种构造已经与正常生物无异，这个阶段，除大脑外的所有生物学弱点都已经对魔兽通用。” “五阶，大脑和神经出现，出现生物本能和初级记忆学习能力。” “六阶，出现智慧。” “……” 阮望翻了翻白梅递给他的实验记录。 很简单，也很全面。 从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十几个小时，能把魔兽的身体秘密调查得这么透彻已经很难得了。 至于其中更深层的种种细节，还需要更多的样本和实验才能有进展。 他把这份记录转递给郎卿和王元。 “你们也看看，有没有漏的缺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魔兽抗争了数十年，而且科技水平不低，应该也有成果才对。 他来之前黑进了那座地下基地的服务器，却没找到多少有用的数据。 王元仔细翻了翻，说道：“嗯，比我们的资料要详细很多。” “啊？” “你们研究了几十年，还不如白博士十几个小时的成果？” 阮望倒是挺意外，“你们的科学家都在干什么？” 王元分外尴尬，解释道：“这……一开始送往实验室的样本数量和质量都不够，研究方向也出现了偏差……” “……” 如他所说，在魔兽刚出现在世界上的时候，最先发现这种存在的国家确实花了大力气去研究。 但他们的方向错了，陷入了误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种生命形态奇特的全新物种，尝试在生化科学的方向剖析魔兽的本质。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魔兽和生化科学是几乎沾不上一点边的，反而和物理学更有共同语言，但这是后话了，那时的科研人员并不明白，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 思路错了，防治灾害的方案就会出错，用看待生物的角度看待魔兽，注定一败涂地。 等各大实验室纷纷被污染，魔兽在地广人稀的人类腹地井喷而出，由内而外掀起灾难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当第一座城市被覆灭，就意味着人类已经错失了扑灭危机的最后机会，迅速壮大的魔兽几乎没给他们更多的研究和反应时间，很快就把人类帝国打得支离破碎了。 所以。 毫不留情地讲，这个世界的科学家对于魔兽的研究成果不说少得可怜，只能说几乎没有。 逮着一群徒有其型的低阶魔兽研究了好几年，还搞错了方向。 随着魔兽进化得越来越像正常生物，后续的研究就更回不了头了。 一步错，步步错。 听起来很滑稽，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阮望一样熟知内情，没抓住问题关键，想走出思维误区并不容易。 如果不是他给白梅提供了思路，她估计也得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 阮望想了想，发觉不对。 在场的人，除自己以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是可以发现端倪的。 他转头朝郎卿问道：“你呢，你的系统应该提醒过你，人们口中的‘兽怪’其实并非是普通生物，而是‘异常存在’吧，你就没给那群搞研究的提个醒？” 这条关键信息看似不起眼，但对于一位主修灵能科技，有着科学思维的人来说应该不难注意到才对。 也许他魂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太晚，他努力过，但最后仍然失败了。 阮望依旧好奇，这位天命之子的出现似乎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转机。 在读取了那所基地内的历史档案之后，他发现人类直到最后都没能建立起正确的防范魔兽入侵的方案。 要知道，哪怕是在库洛安南——一个科技落后的古文明世界，人类在任宁的带领下都发现了可以通过某些方法防止魔兽在领地内诞生。 这个世界却好像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对魔兽的侵害，就是一味地守城——战斗——逃亡——反攻……一来二去，魔兽越来越强，人类越来越弱。 “啊？”郎卿一愣，不知道他这话所指为何，“这很奇怪吗？” 他觉得阮望有些小题大做了。 “异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各种怪物，各种灾难，出现一些解释不了的存在很正常吧。” 听他的话，似乎只是没往那边想。 可这话听在阮望耳朵里，却让他更加疑惑。 这个世界好歹曾经也勉强算是个科技世界，郎卿身为一名“魔装师”，对于科学的态度怎么会这么模糊？ 搞科学的人，会说出“解释不了很正常”这种话？ 什么时候灵能科技流派的门槛这么低了？ 阮望为这个世界感到可惜，也许它曾经有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上天给它派来的救世主似乎不够聪明。 但他也知道，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做到任宁那般完美，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成为英雄，毕竟世界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 对于身为普通人一员的郎卿，以“别人家的任宁”为标准来要求，确实太苛刻了。 嗡—— 电梯似乎快到顶了，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 滴——滴—— 减速阀门启动，电梯停稳后仓门缓缓打开。 阮望从昏暗的电梯间走出去后，才发现这里是临渊城内城中心的高塔上。 这是一座数百米高的高塔，通体由白色石块筑成，站在观望台上，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风景。 难以想象，那个藏着无数魔胎的地下空间竟然就在人类聚居地的底下。 “你上次发的那个魔兽习性汇总我看过了。” 白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宽松的大衣，把火爆的身材遮住大半，头发上的镊子被拔下来扔到一边，瀑布般柔顺的雪色长发披撒下来。 “魔兽的幼体不会诞生在人类的聚居地，这条习性是没错的。” 她解释道：“地下的那些魔胎都是高阶魔兽们从外界收集来，放置在下边的。” 阮望抬眉：“哦，怎么说？” “将魔胎放置于人类聚居地内孵化，虽然会成倍增加孵化时间，却能让低阶魔兽在出生时就拥有基本的生物本能。” “在这种环境中诞生的魔兽会更听从上位个体的指挥，成长得也会更快。” 她指了指内城的一个方向，道：“那边有一间研究所，这些资料成果是我从那里找到的。” 阮望笑道：“合着这些人类城池还是育婴所，魔兽们真是搞出了不少新花样。” “是啊，”白梅慵懒地手撑在白石围栏上，吐气如兰，静静说道，“高阶魔兽的智慧与人类无异，他们也是会进步的。” 第70章 假面骑士？ 白梅的话似乎只是自发的感慨。 郎卿却感觉好像意有所指。 自从刚才他暴露了自己平平无奇的智商后，这位美丽动人的雪色头发的小姐似乎就对他不太感冒了。 他觉得冤枉，什么时候不够聪明也成罪过了。 高塔上的风儿有些喧嚣。 阮望趴在石头围栏上眺望远方，手里捧着那杯没喝完的甜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 而白梅和希斯卡娜一左一右在他旁边，一个在用联络终端与其他人交换信息，一个杵着在发呆。 所以郎卿和王元就显得有些局外人了。 他们是想着跟过来收拾天人的，没想到竟然这么闲。 不想再这么无所事事地干站着，太尴尬了，郎卿试探着问道： “阮望哥，咱不去清缴那些天人？” “欸？” 阮望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带你们打天人了。” 他笑道：“清扫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没啥意外的话咱等着就行。” “如果你们闲得没事的话，等下面打完了去安抚城里的居民吧，你们对这个世界比较熟悉，也许比我们更适合救助难民。” “等下面打完？”郎卿不解。 “诺。” 阮望手给他们指了指城里的几个方向。 隔着很远，但可以勉强看到不时有房屋倒塌，尘烟飞扬。 郎卿眼中能量流转，把画面放大。 战斗的一方是那些天人，它们都现出了原形，有巨大的豹子、蛇、羊等，气息最强的是一只浑身紫色的大甲虫。 与它们战斗的是一种高大的人形生物。 那种生物每个都有十米高，浑身雪白，身上有着浅浅的女性特征，脸上无面，力大惊人，哪怕是天人们化身的怪物，在她们手上也只有被抡着往地上砸的份。 可以说和天人们比起来，那些白色人形倒更像是怪物。 “……” “那是什么？” 郎卿看呆了，他能感觉到那些天人各个都不弱，最强的那只甲虫怕是就连他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拿下。 可在那些人形手里，却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布娃娃。 他甚至能看出来，如果不是白色人形收着力，那些天人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是谁在指挥这样恐怖的怪物战斗？ “简直是……” 郎卿差点不自觉感叹出“怪物”二字，话刚到嘴边，后脖颈就传来一丝凉意，他转头，发现白梅那双好看的粉红色桃花眼正瞥着他。 他尴尬地咳咳两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阮望笑笑，对白梅道:“准备抓活的？” 白梅点点头。 “你哪找的这么多六阶魔兽？” “我用魔兽的通讯设备把周围城池里守窝的魔兽都骗过来了，算是一网打尽吧。” 她淡淡地回道。 “你全抓了，不给大伙留点？” “不相信他们。” “话不能这么说，感情淡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不相信他们的水平。” 白梅女士简简单单地表示了对其他科研仔的不屑。 哪怕是在普遍谁也不服谁的科研领域，她也是最傲的那一类。 “不过……”她转过头看着阮望，“这次倒也不是不能和他们交流一下。” 阮望耸了耸肩。 白梅虽然是科研人，但她其实只精通生化领域，在常规的灵能科技上的造诣并不出众。 或许她一开始确实是抱着独自研究的打算的，可既然知道了魔兽并非生物，相关研究就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领域，只能选择与其他人合作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嗡嗡嗡的振翅声。 阮望转过头看去。 那只紫色的甲虫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白色人形的束缚，冲天而起，振动着鞘翅往城外逃去。 “哼。” 白梅冷哼道：“那虫子刚刚藏拙了。” 如果朝那甲虫飞起来的地方看去，先前压制它的那个白色人形此时已经断成两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阮望点头道：“如果不是它想逃，你那五分之一分身还真打不过它。” “哼，大意了而已。” 甲虫越飞越远，就要离开内城了，阮望笑问道：“需要帮忙吗？” 白梅摇头，发出了一道无形指令。 然后就见地上那断成两截的人形分身开始蠕动着靠近，很快重新合为一体，并且身形变矮，有类似机翼和喷射口一样的构造在身上出现。 还不等切换了形态的白色人形起飞去追赶甲虫天人，郎卿一声高呼，已经自告奋勇地从塔上一跃而出。 “交给我吧！” 他往自己腰上一拍，一条腰带形状的构装就出现在那里。 大吼一声：“变身——！” 手一拉一推，白色的光流瞬间将他身体包裹住，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零件正在组装。 一瞬间过后。 身穿洁白铠甲的身影跃然于天空之上！ ——全身覆盖的洁白甲胄格外帅气，浑圆的头部装甲上有两根白色闪电样的装饰挂在眉边，眼部是四边形的荧光复眼，身后一条绕脖红色披风。 好不帅气！ 不等白梅愠怒，他身上流光一闪，已经跨过空间门瞬移到那逃逸的甲虫身前了，一人一虫战作一团。 相比于白梅被抢猎物的恼怒，阮望则更多的是吃惊！ 之前郎卿刚复活时为了自证身份曾施展过一次这个构装，只是展开到一半就飙血了，没能让他看清楚。 现在，他眼中蓝色光芒流转，看清了那具装甲中的能量流动。 “这也……能算机械构装？” 他并不是惊讶于郎卿能够变身卡面来打，外置装甲在科技流派都烂大街了，装备投影也是很常见的技术。 但郎卿用的这个，就太非主流了…… “王元，这就是郎卿的魔能构装？” 阮望苦笑着问道：“他就一直用的这个？” 王元正神色灿烂地观仰着白色假面的战斗英姿，那强大又美丽的形态他已经太多年没见过了，听到阮望询问，他笑着回答道： “当然，这就是独属于郎卿的，独一无二的魔能构装！” “当年这身铠甲可是被称为‘白色闪电’，集力量、速度、火力于一身，是制霸战场的绝对王牌！” “想当年，我们的战术小队能位列SSS就是因为有郎卿，他所到之处，兽怪……” 他现在似乎非常兴奋，吧啦吧啦地开始讲他们曾经的故事，什么千里驰援、逆境强攻、绝城死战之类。 精彩是挺精彩，但阮望并不是很感兴趣，这种故事他早已听过千八百个类似的。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系统，去命运程序里查一下干涉系统的资源投放记录。” 【稍等】 第71章 学魔法救不了世界 阮望记得，郎卿所修的功法名叫“假面投影（魔力凝练法36.1.9）”。 哪怕被分类为魔力凝练法，阮望一开始也没上心。 毕竟灵能科技这个体系比较特别，它几乎可以兼容所有性质的能量，无非是点出的科技树不同罢了，存在用魔力驱动的科技体系也很正常。 可在亲眼见过那具装甲之后，他发现似乎是自己想太多了。 其运作原理与科技造物简直大相径庭。 系统在命运程序的资料库里找到了这部功法的信息。 【功法：假面投影（魔力凝练法36.1.9）】 【资料补充：启明之神「启明」】 【评价：假面战士体系的主修功法】 【备注（假面战士)：结合灵能科技与魔导造物体系，吸收其部分理念诞生的魔力体系新流派，力量性质为魔力，登记序列为36】 【……】 如资料所说，这确实是一部地地道道的魔力体系的功法，而非是科技流派的知识。 那套有模有样的白色装甲其实并不是机械构装，而是具现的外置魔力回路。 也就是说，这位穿越者——郎卿，是一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魔法师。 他大概从来没有对别人透露过这点，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位强大的科技侧超凡者，就连他的朋友王元对他的力量本质也毫不知情。 这是为什么呢？ “阮望。” 希斯卡娜戳了戳阮望后腰，“那身装甲似乎不是机甲吧？” 作为魔力流派最纯正的元素魔法师，她同样是一眼就看出了郎卿所用力量的本质。 “嗯，”阮望嗡声道：“是纯粹的魔力造物，没有机械结构。” 一旁的白梅听到两人的谈话，也当即明白过来。 她嘴角勾起，嗤笑道：“怪不得这么菜，原来是个假的。” 如果说作为魔装师的郎卿在处理魔兽的问题上过于失智的话，作为魔法师就很正常了。 理论知识的缺失，加上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中最另类的那个，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异常。 王元被他们的反应弄的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完全听不懂阮望等人在讲什么。 假的？ 什么是假的？ 怎么大家都变成谜语人了？ 阮望和两女已经达成了共识，似乎就他一人是蒙在鼓里。 “阮望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是假的？” “假的？哪有什么假的。”阮望指了指空中的那道白色闪电，笑道：“那是货真价实的力量，你刚刚说得对，确实挺猛的。” 王元听出了话里的敷衍，见对方似乎不准备告知他实情，就没再追问了。 而在看不见的传音频道。 希斯卡娜传音道：“阮望，不对吧，这家伙绝对不应该是个魔法师才对。” “为什么不能呢？” 阮望发出一声轻笑，说道：“这种情况在穿越者里面并不少见啊，大家都喜欢在魔法世界玩物理攻击，在科技世界玩修仙，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好吧。” 希斯卡娜见他还在开玩笑，恼道：“臭阮望，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这个人与我们不同，他面临的世界危机比我们的更不可控，他不应该成为一个穿着铠甲的花架子，这样的魔法是救不了世界的！ 她的评价不无道理，要知道，很少有穿越者所在的世界是完全和平的。 异世界往往很大，在不同种族、世界观和超凡力量的摩擦下，战争和阴谋才是常态。 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中，穿越者们才能凭借着傲人的天资和离谱的金手指，一路装逼打脸直冲云霄，走上世界之巅。 如果按危机的类型来看，郎卿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属于全面战争那一类，甚至比之更甚，因为他们面临的敌人是诡异的魔兽。 在这种环境中，穿越者们选择的修炼体系往往会更加偏向于战争潜力，讲究一人成军，主宰战争格局。 战士固然威风，个体战力强悍，又不受束缚，可个人的力量在规模宏大的世界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太小了！ 何况这个世界还偏向科技侧，对军团流来说简直是得天独厚的环境。 肆意爆兵，战争堡垒，科技侧的战争潜力是其他体系远远比不了的。 可郎卿偏偏是个法师！ 希斯卡娜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 “魔法也就算了，他甚至是个近战特化型。”她完全不能理解。 “那身铠甲与他体内的魔力回路是一体的，回路固化限制了他构建大型法阵的能力，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大范围的禁咒魔法，更别说战争魔法了。” “这样的魔法，在战场上什么也做不到，这样的人也能当救世主？” 希斯卡娜瞥了阮望一眼，伸手捅了捅他的后腰。 “你怎么想？” 阮望笑笑，“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少女恶狠狠地轻轻踢了他小腿一脚，“你可是摆渡人欸，穿越者摆烂不努力，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 “好像有道理哦。” 阮望笑着摸了摸希斯卡娜的头，轻轻理着她的红发，道：“希斯卡娜啊，你觉得我该去责怪郎卿吗，责怪他没有尽力？” “难道不该？” “我只是个摆渡人，我能去责怪谁呢，这个世界的人们陷入苦难的时候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可不是我，而是郎卿啊。” 希斯卡娜抬起头，小脸上写着吃惊，她的炽色眼眸与阮望对上视线，似乎要看透他的想法。 “你真这么想？这么宽容？” 阮望无奈道：“不然呢，我只是个摆渡人，又不是救世大英雄。” “什么也没做的人明明是我，我有什么资格去批评他？” “……” 少女沉默片晌，扭过头去，闷闷道：“随你吧，反正我是，我就看不起他。” 阮望打圆场道：“别这么说嘛，万一他是没得选择呢。” “是吗？”少女问道。 “真是这样？” “呃……” 阮望眼光又在眼前的系统日志上瞄了一眼，看到另外几个功法选项。 甚至是某个很了不起的传承…… “呃……希斯卡娜，你必须得承认，世界上并不只有聪明人，平凡一点，笨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哼！” 希斯卡娜又狠狠踢了他小腿一下，别过头去。 她更加看不起郎卿了。 阮望苦笑，手掌在少女的红发上轻轻抚了抚。 他能理解希斯卡娜的想法。 少女平时嘴上不饶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善良女孩，她在为这个世界的苍生感到不平。 面临灭世危机的又不止郎卿一个，蓝星土着里有一半以上的群友都是救世主，他们有的是跨过了尸山血海，背负了无数牺牲和痛苦后才成功拯救了世界。 与他们相比，希斯卡娜觉得郎卿简直是在过家家，在同样是灭世的灾难中，他竟然选择了弹幕最多、最下饭的打法，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你玩xx呢？ 或许魔兽确实诡异，对世界的伤害也无与伦比，这个世界的后期难度确实太高了。 但换成别的穿越者，会打成这样吗？ 希斯卡娜相信绝对不会。 日常生活中，游戏高手看菜B玩游戏，尚且会越看越烦。 而当这个游戏只有一条命，game over就会世界毁灭的时候，就会更瞧不起了。 天上的郎卿还在和甲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一名红发少女狠狠鄙视了。 第72章 卑鄙的人类 不知是郎卿太久没动过手，实力下降得厉害，还是有意炫技，他折腾了好几分钟都没抓到那只甲虫天人。 一旁看戏的众人除了王元外，其他几人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阮望在群里查看群友们的救灾实况转播，希斯卡娜在生闷气，任凭阮望的手给她做头部按摩也不消气，而白梅正在联系自己的几个好友。 “阮望，帮我个忙。” 白梅收起终端，忽然说道：“帮我去抓个七阶的魔兽。” “蛤？”阮望关掉终端，抬头回道：“七阶魔兽？在哪？” 他知道白梅还缺少七阶的魔兽实验体，所以一直在留意。 如果只是残骸样本的话，维度之门那里就有两坨，是被哀歌切碎还没烂完的，甚至连八阶的都有一头。 可死掉的魔兽除了当肥料没多大价值，也是可惜。 这个世界任由魔兽发育了一百多年，强横的魔兽个体不少，但毕竟被哀歌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算还有七阶以上的，估计也就剩一两只，没想到还真让白梅找到了。 “那只魔兽的本体是猛禽，擅长速度，丁香他们好像留不下它，你跑一趟。” 白梅也不跟阮望客气，一个坐标发到他的终端上，让他去当回苦力。 “没问题，交给我吧，白博士~” 阮望比了个“Ok”的手势，接了下来。 他轻轻抓了抓希斯卡娜的头发，“一起去？” 少女眉头一皱，瞥了他一眼，哼哼道：“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女人白打工啊。” “阮望，也就你才有这种傻了吧唧的热心肠，本小姐又不傻。” 她双手抱胸，拒绝了这个提议。 阮望眉头一提，笑道：“真不去？” “不去，谁去谁是小狗。” “那好吧。”说着，阮望忽然贴到少女耳边，轻声道：“你留在这里陪白姐和那个郎卿？” 少女愣住，她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阮望绕到她身后，手轻轻揉着她的双肩，恳切地道：“走嘛走嘛~就当陪陪我嘛~” 希斯卡娜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白梅正微微歪着头看她，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看笑话。 她受不了这个眼神，只能红着脸答应道：“好啦好啦，陪你去就是了。” “好耶！” “好你个头！” 阮望打了个响指，重新建立起空间传送阵，他摆摆手：“白姐，王先生，我先走一步了，待会替我向郎卿也说一声再见。” 话说完，他一把捞住希斯卡娜的腰将她提起来，打了个响指。 只听见少女“哎呀——”的声音，两人就一起消失在了空间传送的流光中。 王元一愣：“阮望先生这就走啦？” “呵。”白梅收起微笑，转身就朝电梯间里走。 她要回去做实验了。 轰——的一声，一只眼睛里转着蚊香的紫色甲虫被爆射着扔到一旁的空处。 白色装甲缓缓落下，郎卿解除了变身落地。 “白小姐，这虫我抓到了，它还挺能跑的呢。” “…咦，阮望哥和那位红头发的小姐呢？” 白梅没什么反应，只是头也没回地淡淡道：“嗯，谢了。” 她朝着那只甲虫伸出一只手臂，在血肉蠕动中瞬间变成一只庞大的狰狞大嘴，将甲虫一口吞下。 只是一瞬间后，那张嘴重新又变回了她洁白的手臂，手指在电梯下行按钮上点了下。 很快，白梅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 郎卿咽了口唾沫，他有些被吓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白博士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一之前又要冷淡了不少。 他左右来回望望，没看见阮望的身影。 王元告诉他两人已经离开了。 “…哎，看起来还真没咱们什么事了。” “走吧，带我下去城里走走。” …… 与此同时，在大陆东方的一座岛上。 几个蓝星土着的群友已经和一只金色的大鹏鸟斗了许久了。 金色鹏鸟翼展全长有近60米，每一次扇翅都能卷起一道狂猛的龙卷，每一次爪击都能在大地上犁出四道深沟，全速的冲击更是让人看不见影子，力量之强能撕裂空间。 它此时正处在一场不讲武德的围剿中。 只见它的翅尖才刚从空间裂缝中现身，就是一柄几十米长的冰霜巨剑从天而降朝它斩下来，它急忙收回，却还是被斩掉了几根羽毛。 不止如此，因为它在空间裂缝中停留的时间过久，一道波动已经将它的位置捕捉到了，一束空间干涉射线将空间击穿，它被逼了出来。 刚露头，又是那柄冰霜大剑从天而降，其上的寒霜更加冷冽，仿佛能冻结空间，下方还有一颗红色的流星正从大地上逆冲而来，快速逼近。 仔细看的话，那其实是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十米高的红色小巨人。 “够了！人类，放我离开！” 鹏鸟险而又险地擦着身避开那柄剑，又将身体拧成一颗陀螺，带着强大的冲击将那个红色巨人弹飞。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真当我无法杀了你们不成？！” 它快破防了，自从被这几人缠上，它不停地尝试离开，均以失败告终。 包围它的有四人，一个力气很大的红色莽夫，一个飞在天上扔冰剑的女人，一个一直躲在空间夹缝里，暗戳戳捅它刀子的少女，还有一个坐在大机器人里，封锁它行动的家伙。 这几人虽然单打都不如它，但也能交手一二，四个不讲武德一起上，就能把它按着捶了。 要不是天人一族体质强悍，它又以速度见长，早就被拿下了。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它受了不轻的伤，急需进食恢复，可只要它一露头，就是封锁+夹击+偷袭，跑了两里地，掉了一地的毛。 人类真是太卑鄙了！他们不仅不对以多欺少感到羞耻，甚至配合还越来越默契了！ 更令它生气的是，它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人好像是想生擒它。 真是奇耻大辱！ 它堂堂天人族尊者，竟然被人类当成捕捉对象！ 真当它是只会嘎嘎叫的小动物不成？！ 当然，话虽这么说，它也只能以伤换时间，寻找逃脱的机会。 挨了这么久的毒打，它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地上那个矮胖的大机器人是阻碍它离开的元凶，上面有个像眼睛一样的装置，有那玩意在，它就没办法长久地藏身在空间夹缝中，而它已经用多次受伤试验出了那装置起作用所需的时间。 而围住整座岛屿的那圈冰封结界，是天上那个乱扔垃圾的女人放的，结界就像鸟笼，将它圈住无法逃离，还能增强空间稳固性，使它的空间瞬移距离大减，但它已经发现了，当那个女人连续扔两把剑的时候，结界的稳固性会暂时下降。 这些人类一定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藏了一手底牌！ 金色鹏鸟一边躲开攻击，一边心里暗戳戳地快速思考。 “那架机器人的脚底下已经被我埋下了一枚翎羽，只要一个念头，我就能破开空间，瞬移到它旁边。” “先暴露位置给他们看，将他们的攻击吸引到一处，再瞬移到那机器人旁边，打烂那个眼睛，再佯装要破坏机器人，逼女人扔出第二把剑。” “那时就是我的机会了，这些人类一定想不到我可以其实可以连续瞬移五次！没有那个眼睛打断我，我就能在结界恢复之前逃出去！” 它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计划，觉得简直完美。 计划中似乎漏掉了两人，但无所谓了，一个不会飞的傻瓜，一把连它的毛都切不断的小刀，纯纯是这场战斗的气氛组。 又一次扯动翅膀，将那个跳起来的蛮子拍飞后，它熟练地躲开冰剑，眼神一凛，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嗤笑。 机会来了，再见了，人类。 第73章 两招之内要你……嘎～ 随着隐晦的金光一闪而过，鹏鸟瞬间出现在机器人的旁边。 这台机器人外形矮胖，可也有20米高，只是和七阶的鹏鸟魔兽比起来，还是非常迷你的，鹏鸟只是展翅，投下的阴影就将它整个盖住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里面的驾驶员一跳，身为六阶的机械师，他反应很快，立即启动了机器人的第二形态。 几乎看不见变形的过程，下一瞬间，那个矮胖的圆墩就变成了一台高40米的人形机甲！ 驾驶舱内，浑身接满了密密麻麻的光流连线的男子面色从容，指令不断。 “突袭形态启动。” “反突袭对策模组加载。” “启动紧急封锁。” “机甲格斗智能开始接管。” “启动核心超载模式，机体自爆倒计时：” “3……” “超空间脱离装置启动。” “……” 机佬敢上前线贴脸打伤害，自然是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有相应对策的，他一点也不慌。 金色鹏鸟也是在一瞬间就感应到这铁皮内的人类消失不见了，它浑不在意，自己只是逃跑，又不是想反杀。 面对向它擒来的两只大手和密密麻麻的迷你无人机，它一个旋身，洒出一片金色细线，又羽翅一斩。 一阵砰砰砰的爆炸声后，所有的无人机都被羽毛剑雨给射成了废铁，大机器人的两只手臂也齐根断裂，往下落去。 鹏鸟一声冷笑，身体化成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机器人的背后。 它那尖利的喙上戳着一颗圆滚滚的眼球，这是已经被机甲收回体内的“次空间干扰发生器”，此时已经爆出火花，成了废铁。 它感觉到自己对空间的那种自如的掌控又回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哈哈，本大爷去也！” 它振臂一声高呼，穿透空间，消失不见。 鹏鸟进入空间夹缝的瞬间，一个有着橘色短发，穿着校服的女生忽然贴近它，往它背上来了一刀，不痛不痒，却让它在几里外的地方忽然现身。 “烦人的苍蝇，给我滚！” 金色羽翅横扫过去，砍了个空，那少女消失得无影无踪。 鹏鸟喝骂一声，不再理会，同样再次遁入空间。 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金色的身影在十里外再次现身，并且没有停留，再次瞬移。 战斗看似激烈，双方你来我往，可这一切实际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内。 当鹏鸟连续几次瞬移逼近结界外围的时候，天上的第三把冰剑才刚刚形成，身后大地上狂奔而来的红色巨人则是离这里更远。 “哈哈，就凭你们还想抓住本大爷？别做梦了！” 它绷紧全身，将身体拉成一条流光射线，撞上遍布雪花图案的结界。 如它所想的那样，稳固性降低的结界被破了个大洞。 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类的夹击让它疲于奔命，这样的结界本来就挡不住它。 随着结界的破碎，鹏鸟终于感应到了外界的空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它仰起脖颈，发出一声长啸： “今日之耻，日后本大爷一定会讨回来，你们几个给我记着！” 留下狠话后，它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当那个握着小刀的少女摸到鹏鸟消失的地方时，它已经穿过了空间夹缝，沉入了空间层流更深处的次级空间。 “终于逃出来了。” 鹏鸟松了口气，它感应到自己已经彻底躲开追踪了。 先找个地方恢复伤势，报仇的事日后再说，它这么想着。 一群不速之客正在帮助那些牲畜一样的低贱人类扫除他们天人，这让它恨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那群人实力强劲，人又多，不少逃出来的族人被杀的杀，抓的抓。 它身为天人尊者，已经是族人中的翘楚了，面对这番围剿，还是只能逃窜。 “我堂堂天人尊者，竟然被逼得使用计谋，真是奇耻大辱，那群人类还算有点本事。” “谷林也好久没传来消息了，难道……不不不，她是最强的，肯定不会有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大爷也突破大尊者，定要将那些蝼蚁撕成碎片吃进肚子里，洗刷今日之恨！” 正在它恨恨地自言自语时，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嘿，那边的鸟，等一下。” 这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忽然传来人声，可把鹏鸟吓得心一颤，它扭头看去，竟然是一……两个人类！ 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短发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他背着一个红扑扑的大背包，胳膊下夹着一名红头发的少女，身后是一条刚刚撕开，还没有愈合的空间裂隙。 阮望已经尽力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问路人了，但他熟练的空间入侵骗不了人。 鹏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人性化的苦笑。 它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有着金色长发，身穿金色羽衣和吊带裤袜的……瘦高男人。 好吧，应该说这位天人应该趋向无性别，但他的脸和声音确实更像男人。 他的奇葩装束把阮望恶心到了。 天人揉了揉眉头，无奈道：“你们这些人类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都到这里了还能追来，不得不说你有些本事。” 阮望笑道：“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但如果你指的是破开你的空间伪装的话，其实并不是很难。” 金发男子只当他是在吹牛，神色冷冽地咬牙道：“你们是不是太看不起本大爷了？就你们俩来送死？” 这里是他开辟的次级空间，在这里他的优势会被无限放大，况且对方还只有两人，更别说那个红发少女一看就身体孱弱，动起手来就是被他秒杀的份。 那就只剩下那个脸上坏笑的风衣男，1v1？ 他刚刚吃了场败仗，身上有伤不假，可战力却没受多大影响，这个男人哪来的莫名自信觉得是他的对手？ 于是。 他伸出两根手指，冷冷地道：“两招。” “一招杀一人，两招定胜负。” 金发男人的眼神冰冷，好像在看两个死人。 阮望一愣，被对方装逼的样子惊到了。 真的假的，这么会装？ 那我也不能落后！ 于是他把右手抱着的少女又往上提了提，左手手掌伸出，五根手指根根伸直，笑道：“那我陪你玩玩。” 金发天人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五招？吓唬谁呢？ “哼，装模作样。”他冷哼一声，身体缓缓消散。 他躲藏到了空间夹层中，并且已经现出了鹏鸟真身。 “人类小子，注意了，三秒钟后我会掏出你的心脏。” 话虽如此，它的目光却是死死锁定在红发少女那白皙的后颈上。 才被正义群殴过的他自然不会和卑鄙的人类讲规矩。 “3” “2……” “倏——”的一声。 一条金色流光拉长成线，从阮望的背后突袭而至，目标赫然是希斯卡娜的脖子！ 哪怕是慢放数千倍，也看不清这条流光的影子。 被偷袭的阮望两人似乎压根没发现它，依然在认真看着前方。 “哈哈，愚蠢的人类，死吧！” 斩下去了！ 少女那头漂亮的赤红色长发根根断裂，头颅飞了起来，鹏鸟仿佛已经看到那男人抱着同伴的尸体崩溃的画面，心中乐无边。 忽然。 仿佛有幻影在它眼前飘过，一只宽大的白皙手掌在它身后出现，死死捏住了它的脖子。 “嘎？” 第74章 你们这是虐待俘虏 被抓住了？ 金色鹏鸟心中惊诧不已，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得手了，那个少女已经断头，那个男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背后抓住自己的人是谁？ “你可真是猴急啊，不是倒数三个数吗？” 阮望说话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声音来自那个被鹏鸟斩断的希斯卡娜的头颅上。 少女的脑袋掉在地上，仰面朝上，脸上挂着坏笑，双眼盯着鹏鸟说道： “小鸟，在你质疑我之前，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了？” 鹏鸟想要挣扎，但从抓着它脖子的那只手上传来数种诡异的力量，一层又一层的符文连成串，将它捆得严严实实。 它怒目看向“希斯卡娜”，惊讶地发现那颗脑袋的下面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他们天人的躯体里也会有血液，更别说普通人类了。 难道说……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我？我是阮望，是路过的宝可梦训练家。” “希斯卡娜”回答道：“我受人委托，来这里捕捉一只闪光宝可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望臂下夹着的那具没有脑袋的“少女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转身面对着鹏鸟，将左手上的米黄色手套摘了下来，里面空空如也。 “抓到你了哦~” 鹏鸟顿时明白了。 “鸟兄，虽然你言而无信搞偷袭，但我可有好好守约的。” “说用一巴掌拿下你就只用一巴掌。” 将对方禁锢彻底禁锢住后，阮望手上的空间一阵波动，手掌重新出现。 “哼，这回我栽了。” 鹏鸟变回那个奇装异服的金发男子，颓靡道：“所以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个女孩是障眼法？” 它马上又摇头，“不对，一开始这女孩确实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换掉的？” 阮望笑道：“当然是你装逼的时候啦，遁入空间层流那瞬间你的感知断开了吧，就那时候。” “我既然能在空间层流中找到你所在的空间，自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本事的。”阮望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和菜鸟玩久了，觉得自己在空间造诣上天下无敌？” 他背过身去，缓缓说道：“你甚至都不肯重新感应一次，太看不起我了吧，亏我伪装得这么像。” 他将那颗脑袋捡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举到眼前。 “希斯卡娜，短发的你好像更成熟一点，有没有兴趣换个发型？”他自言自语。 见没人回话，他又将那颗脑袋靠近了些。 “哇，仔细一看，你的眼睛真的很明亮，如果多笑笑应该会很甜美的。” 说着，那张可爱的小脸真的就露出了一丝微笑，一笑百媚。 不等阮望凑近点看得更清楚些，一道黑白交加的闪电从虚空中劈了出来，把那颗脑袋劈成了粉末。 “臭阮望，不要拿我的脸做奇怪的事情啊！”希斯卡娜本尊现身后狠狠地用皮靴踢了阮望一脚。 阮望笑嘻嘻地打趣道：“嗨呀，这不是我最爱的希斯卡娜吗，你没在空间层流里迷路真是太好了。” 少女气鼓鼓地道：“那是谁把我扔出去的呀。” “哈哈哈，抱歉抱歉。”阮望摸了摸少女的头，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他过去将已经生无可恋的金发男子抓起，打了个响指，几人一起回到了现实空间。 他落地的地方就是白梅给他发来的坐标点。 他一出现，就看见一台没了手臂，身上坑坑洼洼，还在不停冒火花的大机器人。 它的主人在鹏鸟逃掉后取消了自爆，及时止损，现在正在进行紧急维修。 看见阮望来了，那名正在焊接零件的蓝灰色头发的男子从上面跳下来，打招呼道：“哟，摆渡人，还有希斯卡娜小姐，来这么快啊。” 他在鹏鸟突袭到他身边的时候就预料到不妙，及时向白梅求援了。 而事情也如他所料的那样，如果不是阮望及时赶到，就真让这鸟跑了。 “嗨，纳米卡，你这好像是被人当萝卜砍了啊，我上个月就跟你说过要升级一下材料，你看，遭重了吧。” 名叫纳米卡的男子哈哈大笑，跟阮望寒暄了两句。 将目光移到阮望抓着的俘虏身上，他眉毛一抬道：“这个变态就是那只鸟？噫~” 一想到自己的战机竟然被一个穿吊带裤袜的变态拆了，他就浑身发毛。 “得了，纳米卡，魔兽可是没性别的，他要是想，现在就能变成丝袜金发小姐姐，你就不会恶心了。” 名叫纳米卡的机械师兴奋道：“那他会变吗？” 阮望把金发天人提起来，“要不你问问他？” 金发天人瞧见这个被自己几刀砍得仓皇逃窜的家伙似乎真的准备问自己那个不礼貌的问题，不由得气得牙痒痒。 阮望看了看周围，“丁香他们呢，我记得白博士说你们是四个人一起来的。” 纳米卡指了指天上，说道：“丁香还在天上，刚刚这家伙跑掉，给她气坏了，现在估计在哪儿撒气呢，我给她发了消息，马上就回来了。” “还有……” 他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黑的影子摸到阮望身边，然后变成一个扎着橘黄色短马尾的小姑娘，扑到了阮望身上。 “阮望哥哥把大鸟抓到啦！好厉害！”少女一出现就往阮望脖子上挂，猛猛撒娇。 她叫珊瑚，是九田的居民之一，因为年纪小，在外界的身份是高中生，所以很少在九田出现。 在异世界走过一遭的人大多会变得成熟不少，但也不排除有一些运气逆天，金手指也无脑的天选之人，随便玩玩就通关了，依然保留着傻里傻气的纯真。 “哈哈，珊瑚妹妹好久不见。”阮望把少女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解开，又把她从身上扯下来。 “看起来大家都挺有精神的，那我就放心了。”阮望笑道，“刚刚知道你们去狩猎七阶魔兽的时候我还挺担心有人受伤的，没事就好。” 珊瑚叉着腰笑道：“那是，咱们配合亲密无间，我负责骚扰，丁香姐负责输出，纳米卡哥哥负责控制，范大叔负责抗揍，我们嘎嘎猛。” 阮望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那确实，你们真强。” 但躺在地上的金发天人却不这么认为，他抬起头嗤笑道：“真是笑死我，没那个女人和这个机器人，就你那把小刀和那个没脑子的傻子，能……” 他话没说完，忽然众人感觉空间一阵波动，一道巨大的红色身影破开空间突袭而至！ “哈哈，吃俺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正中金发天人的侧脸，将它打飞老远老远，一路撞断了树木，撞碎了石头，最后砸进了远处的一座山里。 范勇浑身肌肉鼓动，嘴角喷涌着热气和火焰，哈哈大笑道：“俺这一招破空拳怎么样，只要被俺的拳头打下印记，哪怕是隔着万里，俺也能打到他的脑袋！” 他笑得很张狂，作为一个专精肉体的莽子，能学会一招半式的空间技巧，简直是奇迹般的大进步！ “呃……” 阮望无语道：“首先，你刚刚那一拳，明显是在虐待俘虏。” “其次，范勇啊，咱们在场除你以外的各个都是空间大能，你的那点空间造诣还是别卖弄了。” “你想想看，之前有打中过那只鸟吗？” 范勇的身体在一阵蒸汽之后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他挠着脑袋想了想，笑呵呵地道：“好像确实没有欸。” “啊，不对，有一拳差一点打到了，可惜刚好丁香姑娘的剑落下来，挡了一下。”他说道。 然后就听一声轻灵的嗓音传来：“笨蛋，那是那鸟早就算好的。” 只见一位身姿娉婷，肩披银色长发，身着白色银边绣花裙的漂亮女人款步走来。 她手里拎着那个吊带丝袜变态，不过此时身上已经结了一层霜了。 阮望见了都摇头，在虐待俘虏这件事情上，你们真是太专业了。 “丁香，好久不见啊。”阮望笑着招呼道。 这位银发仙女名叫丁香，是白梅的好朋友，一名六阶的修仙者，主修冰灵根的洞虚大修士。 “嗯。”女人微微点头。 阮望问道：“既然白博士请你们帮忙抓它，有准备什么封印道具吗？” “我总不能一直维持着束缚吧，还挺累人的，白博士也没法下手。” 丁香点了点头，“有的。” 说着她摸出了一个红白两色各占一半的小球。 “这个。” …… ps：好耶，20w字了！求一波书评和免费礼物，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第75章 pokemongetdaze！ “得了，这下真成宝可梦大师了。” 当丁香姑娘从裙子底下掏出那个红白色球的时候，阮望就被震惊到了。 那个白博士竟然还会做这样的道具，真是人不可貌相。 “快给我扔扔！”阮望拍拍手。 丁香白了他一眼，就把球抛给他，“给。” 阮望入手，精神力裹挟下，探明了这颗球的原理。 “原来是血肉科技。” 这倒比较符合他对白梅的印象，衣服里面藏触手，摇身一变大怪兽，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这个球自然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普通了。 阮望捏了捏，这球微微有点弹性，他试着掂了掂，熟悉了下手感，然后朝着地上躺着的金发天人扔去。 “咚~” 球砸在了天人的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忽然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将其一口吞下。 “唔唔唔唔……”天人宝可梦在奋力挣扎，球被他带着滚来滚去的。 随着“呕哇——”的一声，一只巨大的金色的鹏鸟被吐了出来，那张血肉大嘴反刍了一阵，重新变回了一颗红白球。 “捕捉失败了？” 阮望把球捡起来，纳闷道。 “咳咳，”金色鹏鸟嘲笑道，“真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困住本大爷？我告诉你们，就算本大爷现在还不了手，也不是你们随便拿个东西就能困住的。” 看得出来，它虽然被阮望绑的死死的，精神却还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唔……” 阮望抚着下巴，想了想后说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玩过那款拿红白球捕捉小精灵的游戏？” 他抛了抛手里的球，道：“一般来说，对于那些比较顽劣的野生小精灵，直接捕捉是很难成功的。” “啊，那怎么办？”范勇挠着脑袋问道。 他属于那种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互联网萌新，对电子游戏就更是一问三不知。 “要把它的血量打得很低才好捕捉，越低越好。”丁香忽然说道。 但她又马上补充了一句：“那个……我是这么听说的。” 珊瑚也嚷嚷道：“对的对的，我也玩过，这种普通球最难用了，要把血量打到很低才能抓住。” 希斯卡娜瞥了一眼珊瑚拉着阮望手臂的小手，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呵，幼稚。” 阮望一拍手，走到金色鹏鸟的身前：“听见了没，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怕是只能挨揍了。” “我呸，尽管来吧。” 鹏鸟啐了口唾沫，尖嘴里发出冷笑：“我是强大的天人尊者，会怕这个？” “想打死我？累都累死你们！” 它的嘴巴硬得离谱，大放厥词。 “好！让俺来试试！” 范勇接过阮望抛起来的红白球，仰天一声长啸变身巨人，双腿一蹬就跳到鹏鸟身上，挥舞着拳头开始轰隆隆地连打。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咳咳，没吃饭吗，用力！” “欧拉欧拉欧拉！” “按摩呢？还在喝奶？” “哇呀呀呀，欧拉！！” “……” 拳风带着气浪，把附近的草皮都刮掉了一层，却盖不住魔兽的嘲讽声。 阮望取出刻舟往地上一插，将结界覆盖出去，防止他们把岛给击沉了。 趁有空，他唤出系统，又看了一眼运行日志。 当前显示的命运程序的信息负载为超过上限1300%，比起一开始的3700%已经少一大半了。 看得出来，蓝星土着的群友们热情高涨，清扫的效率很高。 为了保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阮望已经和白梅说好了，对于魔兽的相关研究不能放在这个世界进行。 他会给白梅等人长期开放维度废墟的通行资格，让他们自己去找块地建实验基地。 阮望并不怕魔兽的存在会污染维度废墟，那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专属世界，连蓝星都不怕魔兽污染，没道理维度废墟做不到。 给另外几个向他咨询这件事的朋友回了信息，又去群聊里看了一眼大家异世界探索的情况。 “这个世界真的好大，一块大陆都比蓝星整个大了。” “确实，羡慕了。” “还行吧，我去的修仙界比这颗星球还要大不少。” “真的假的，您就是大地主仙尊是吧。” “md，遇到狠角色了，两头六阶魔兽在这个坐标，躲地下的，咱几个五阶萌新差点被干开线了。” “真特么老六啊，我刚买的万里神行符。” “ok，马上去收拾，是啥子样的？” “两只触手怪，还带粘液的，很恶心。” “触手娘讨伐小队，1q3。” “……” “高价回收这个世界的科技遗产，大家有挖到可以卖我。” “不锈钢盆收吗？” “抽水马桶收吗？” “摇摇车收吗？” “收，都可以收，换纸巾。” “……” “抓到一只魔兽小白兔，很可爱，可以养吗？” “你可以问问摆渡人，我觉得大概不行。” “当你弱小的时候，即使再有害也会显得可爱~” 【不行】 “呜呜……” 【呜呜也不行】 “呜呜呜……” “……” 一个小时前，群里还到处是呼朋唤友打群架的声音，现在已经稀稀拉拉的了。 毕竟这个世界的高阶魔兽也就那么多，被一群如饥似渴的家伙开着天眼组队扫荡，很快就成濒危物种了。 剩下的高阶魔兽，要么是运气好没被找到，要么是非常善于躲藏的类型。 魔兽虽然和灵性生命水火不容，但不意味着它们傻，明眼人都知道露头就是送死，它们自然也会苟起来。 这个世界比蓝星大三十多倍，比库洛安南大将近十倍，相应的，这个世界的命运程序处理信息的能力也会更强。 库洛安南只是出现了一只六阶魔兽就让命运程序爆盘宕机了，这个世界却不会。 经过系统估算，每消灭一只六阶魔兽，信息负载可以降低30%到50%，七阶影响的负载还尚不可知，在命运程序重启后，还没有任何一只七阶魔兽被消灭的记录。 至于八阶……在那只八阶魔兽“谷林”死后，信息负载直接降低了1600%，属实是非常夸张了。 这也能证明，这个世界应该是只存在一只八阶魔兽。 忽然。 阮望发现信息负载的值开始飞速往下跌，很快就跌了一百个点，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贴心的系统很快帮他分析出了原因。 阮望赶紧回头大喊道：“我说婷婷，赶快住手，范勇你快给它打死了！” “啊？”范勇收住拳头，挠头道：“真的吗，他嘴上声音还挺大的哩。” 只听见那金色鹏鸟依旧在坑里骂骂咧咧，声音洪亮。 阮望摇头道：“你信我，我前不久才打死一条七阶的魔龙，这些家伙生命力顽强，体质特殊，哪怕还剩两口气都能活蹦乱跳，等它真的大喘气的时候，就一点都救不回来了。” 范勇哦了一声，从坑里跳了上来。 他把手里的球丢下去，很快，球又被弹了回来。 “这可怎么办，还是捉不住，俺答应了白小姐，这没法交差呀。” 阮望啧了一声，摇头道：“看来白博士的封印术造诣不太行啊，还是我帮帮她吧。” 他伸手：“球给我。” 范勇懵逼着递给他。 阮望将红白球抛起，打了个响指，无数流光和符文凭空出现，将其团团包围住。 隐隐可以看见那颗球渐渐维持不住伪装，开始迸出牙齿和触手一类的东西。 阮望又掏了掏腰包，将一堆超凡材料扔了进去。 炼器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不同的炼制技术对应着不同的超凡领域知识，而在阮望手中，炼器看起来就很玄学了。 “先加半个捆仙阵进去吧，再来点三昧真咒，灵能抑制装置好像没用，那用超重力发生器吧，深渊第四加护也可以来点，幻梦魔法有没有什么禁咒来着……” 叮叮当当…… 一番超融合之后—— “当当当当！”阮望手中拖着一颗变了模样的封印球。 不再是红白，而是紫白配色，上边镶嵌着两颗嫣红色水晶，条条符文在上面勾勒出一个“M”形状的图案。 “我亲自打铁一次可不便宜，待会你们顺便帮我把账单带给白博士。” 阮望笑道，“就收她个友情成本价吧。” 旁观了阮望炼器过程的丁香小姐用神识往那球上探查了一下，差点惊出声来。 她也算是回归者中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师了，可这球的灵能结构复杂到她连看都看不懂。 仿佛浑然一体，繁复非常又无比精妙，毫无疑问，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仙器！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了…… 而范勇则一点也没看出这球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不就是换了个颜色嘛。 阮望一眼就看出这傻大个在想什么，他把球往坑里随意一丢，笑道：“摆渡人出品，必属精品，看好了。” 没剩多少气的金色大鹏鸟看见那颗球又扔了过来，恼怒了。 “就算是我死了，这垃圾也收不了我，别特么砸了！” “咚~”紫白球砸它脑门上，瞬间变化成了一张闪烁着奇异灵光的紫色血肉大嘴，庞大无匹的吸力从里面传来…… 噗~地一声，随着那张嘴猛地一吞，巨大的鹏鸟消失不见。 紫白球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抖了几下，发出“卟叮”一声。 “成功！金翅大鹏抓到了！” 第76章 春眠秋觉 等几人拿着大师球离开之后，阮望又好说歹说把珊瑚小妹给送走了。 “好了，希斯卡娜，又只剩咱们俩了，再陪我走一趟吧。” “哼，我也很忙的好吧，你怎么不叫你的珊瑚妹妹。”少女一甩红发，酸溜溜地说道。 “珊瑚？她还是个学生啊，”阮望义正言辞地说道，“她肯定是翘课来的，这可不行，学生嘛，还是得以学业为重。” 希斯卡娜皱眉：“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 阮望摇摇头，认真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希斯卡娜，我拖着你当然是因为咱们俩感情好啊。” “以咱们俩的感情，你不会不愿意陪我吧？” 少女小嘴微微张开，愣了一会后结结巴巴道：“说得好听，我…我要是不呢，你那么厉害，有什么是需要我陪着帮忙的。” “别啊，求求你了，亲爱的希斯卡娜，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阮望哀嚎。 “说起看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虽然猛得一匹，但真没什么精力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笑道：“cpu已经在全速运转了。” 他没有开玩笑，他的等级在不久前升上了69，经过几天的积累，和两头七阶的魔兽打了架，刚刚又全力出手炼制了那颗大师球，他感觉自己的底蕴已经触及到了七阶的门槛。 有时候突破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七阶的突破讲究“万法归一，回归始源”，即将自己的超凡之力全面理解，调整为最适合自己，独属于自身的一种形态。 这或许对其他修炼者来说是个大挑战，需要通过大量的学习积累、体验，和冥思来找到窍门，但对阮望来说小菜一碟。 甚至算不上瓶颈。 他的知识积累很扎实，功法是量身打造，适配度99.99%，需要精进和完善的地方少之又少。 不需要静修或者闭关，只等精神力做些细微调整，就能水到渠成踏入七阶，顶多就是比较烧脑，分不出什么精力来干别的事了。 他把这些事讲给了希斯卡娜，给少女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真的？你都七阶了！！” 她难以相信，这个不久前连她都不如的坏家伙已经快七阶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阮望咧嘴一笑：“不信的话你来感受下。” 说着他忽然往前一步，伸出手一把将希斯卡娜抱住，将她的脑袋贴到自己胸口。 希斯卡娜：(//O/_/o//)~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少女体温upup，尖叫道。 “别捶我肚子，好好感受，七阶的突破经验可是很难得的哦。” 阮望又把少女的身体抱紧了点，不让她乱动。 精神力扩散开来，将她包裹其中。 希斯卡娜在喘了好一会粗气后，终于熟悉了这个姿势。 她不再挣扎，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隔得如此之近，她先听到了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精神慢慢沉寂下来后，随着阮望的引导，她踏入了一片精神力的海洋之中。 这里是阮望精神深处的灵能本源，磅礴的精神力潮汐正在翻涌，回旋。 希斯卡娜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她眼中倒映着一幅美丽无比的景色。 那片海洋中的每一道波浪在扬起的时候都会变色，它们有时是带着魔力的火焰，有的是灵力凝结的冰霜，是不断生成又分解的数字，是生命的律动，凋零的晦暗…… 潮汐一波波连绵不绝，每一次回荡都变得更加有力，更加纯粹。 那些浪花中似乎闪烁着最浅薄的灵能微光，又似乎蕴含真理。 哗啦啦的节奏催人入眠…… 少女感受到了一丝宁静，她的心跳逐渐与耳边的咚咚声和上节拍，沉迷在这片本源之海中。 她的表情变得安详，身体软了下来…… …… 良久，希斯卡娜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 “我睡着了？” “对啊，午觉睡着还舒服吗？” 阮望看了看时间，笑道：“你睡了32分钟17秒，要再睡会吗？” “不…”少女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些怪异，阮望的脸就在她的正上方。 “那就快起来，我的腿都给你压麻了。”阮望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这个姿势太过于温馨了，以至于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睡着前在干什么。 呜—— 茶壶的水又开了，一股股地往外冒蒸汽。 她心里开始发慌，“害臊”两个字在脑海里来回蹦跳。 于是她默默地伸出手把脸盖上了。 阮望轻轻摸着那红色的柔顺长发，笑道：“希斯卡娜，我知道你很高兴，但你要不还是先起来？我的腿真的已经麻了。” “高…高兴？”少女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不害臊，手指张开一条缝，眼神飘忽道：“你在说什么屁话？” “好伤心，”阮望心痛不已，“我帮你突破，你竟然残忍中伤我，好让人难过哦。” “突破？” 希斯卡娜疑惑道：“不是你……” 话音未落，她身体里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丝丝魔力缠绕上她的手掌。 “我突破了？！”她不由得震惊道。 少女连忙起身，将魔力鼓动，环绕住全身。 不仅是能级+1，连魔力掌控也更上一层楼，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怎么会突破的？ 阮望他干了什么！？ 是不是…双…那个什么…… 不知怎的，少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个她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不由得又恼怒又羞赧，眼睛里快要淌出水来。 周身的魔力开始不受控制的燃烧。 阮望伸出两只大手，按住了希斯卡娜的脑袋。 “你一脸委屈的样子，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 阮望摇起手指，耐心解释道：“你的突破可是你自己的功劳呀，希斯卡娜。” “……？” “听我说……” 希斯卡娜的修行天分确实很强悍，但她的学识却阻碍了成长速度，修炼死板，缺乏自己的理解，魔力掌控度不高。 在与阮望精神共鸣后，她得以直窥力量本源。 得益于精神力的特殊性质和阮望的博学，各种力量的运作方式以一种类似顿悟的形式被她理解了。 那些留在身体中的冗余力量被她重新捡起，魔力结构也焕然一新，更加灵动。 在一番“因为这样…所以那样……”的解释后，希斯卡娜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红着脸为自己刚才不礼貌的妄想道歉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所以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怕你给我灌了什么奇怪的药。”少女眼神躲闪道。 “灌药有什么用，我要灌也是灌知识。”阮望摇摇头道，“相信你已经明白自己的不足了，你那贫瘠的小脑袋还需要继续开发，过两天来我家领你的教科书。“ “啊？” “啊什么啊，不能总指望我带你升级吧，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又不是每天都在进阶。” “希斯卡娜，俗话说的好，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但这是不现实的，我天天摸你脑袋，你也没变聪明啊。” “还是得多读书，以你的天赋多读点书早成神了。” “……” 希斯卡娜低着头，虚心接受批评。 “所以……” 阮望这才换下了严师的身份，嘴角勾起，笑道： “亲爱的希斯卡娜，现在可以陪我走一趟了吗？” 少女这才想起对方原本是在邀请自己同行的。 这下收了好处，也不好推脱了。 “好…好吧。” 第77章 出征异世界 让希斯卡娜连着开了好几个传送门，去几位朋友那里逛了一圈后，两人回到了蓝星。 阮望将哀歌小心地放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他拉开客厅里窗边桌子的抽屉，翻找了一会，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希斯卡娜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东找西找，疑惑地问道：“啥东西丢了？” “一张名片。”阮望回道，“找不着了，多半是被阿巴吃掉了。” “名片？你要联系谁吗？” “嗯，前段时间来九田那个叫钟鸣的老头，你还记得吧。” “哦，他啊。” 少女歪歪头，她有些不理解，阮望如果想联系对方的话应该挺简单的，需要名片么。 阮望最后放弃了，“看起来只能咱们亲自去找他了。” 他摇摇头道：“只希望别出现被门卫拦在外边的情况。” “呵，幼稚。” …… 传送门在京都的一个小巷子里展开，一男一女从里边走出来。 “所以，你是想让龙国官方帮忙解决那个世界的问题？” 希斯卡娜不解，“他们正式接触超凡力量才不到两个月吧，指望他们打魔兽？阮望，你脑子没问题吧。” “我打赌，把95步枪枪管打断了也打不死一只一阶魔兽。” 倒不是她看不起蓝星军队的实力，现代军队的强项在各种战争武器上，一旦进入个体作战，大部分陆军兵种在魔兽这种超凡存在面前是真不够看。 而且现在那个世界不是已经有回归者们在帮忙吗，有拉上龙国的必要？ “希斯卡娜，普通人自然是有普通人的任务，咱们这群超人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的。” 阮望笑道：“那个世界那么大，咱总不能一直当保姆吧。” 少女摇摇头，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阮望笑笑，带着她往街对面走去。 白花雪世界中是有回归者们帮忙解决魔兽灾难不假，但即使他们把星球上的魔兽一只不剩全杀了，也无法根治世界的顽疾。 ——那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魔兽会源源不断地诞生出来。 事实证明，被魔兽带着来到现实的世界，并不会因为与蓝星接触而被净化。 光是卫星观测到的部分数据，到目前为止的十个小时内，那个世界的陆地上又新诞生了超过三万个魔胎。 也许高阶魔兽在不久后就会被全数捕杀，但真正影响普通人生活的，往往是那些数量庞大，并且越来越多的低阶魔兽。 白花雪世界的人类太少了，除了少部分反抗军外，41座城市将他们圈养其中。 这些城市非常大，其中居住的人口据统计共有9000万人，可那个世界更是大得没边，表面积足有33倍蓝星大小！ 这么点人产生的心之力浓度过低，根本无法遏制魔兽的诞生。 所以阮望想到了“借力”。 ——从蓝星借一些心之力到那个世界去。 他不是蓝星皇帝，没法从蓝星调动几亿人口去异世界，但他想试试看，能否通过“移民”的方式将蓝星上的心之力引导过去。 心之力是极致的唯心力量，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为了验证方案的可行性，首选目标应该是既能满足人数，又能保证纪律性的团体。 阮望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龙国的军队可以满足这两点了，而且巧了，龙国刚好是九田的友好合作对象。 其实也可以抓些爱豆去异世界开演唱会，但那样无疑会演变成攀比——我家鸽鸽在巡回演出拯救世界，你家鸽鸽呢？ 好吧开玩笑的，阮望还不至于疯狂到跨世界造星，毕竟粉丝们买不到去异世界的车票。 很快，两人到了一栋办公楼的门口。 这里就是“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的所在，当然，现在已经更名叫“超凡管理局”了。 “哇，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且不说这个看起来像宾馆前台的大门，看不出一点格调和威严。 上边挂着的“四体科幻影视中心”的牌子也很很有迷惑性。 看得出来，在保密工作这点上，龙国确实做得不错。 阮望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要留个对外交流的窗口，这个部门估计连门都不会有。 等他带着红发少女靠近，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位“保安”走上前来问道： “您好，请问您找谁？” “钟鸣在吗？” “在的，我带您上去。” 出乎意料的顺利。 两人跟着这位年轻“保安”进楼。 阮望问道：“真奇怪，大人物这么好见吗，我还以为可以当一回歪嘴龙王呢。” 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那两个扮成保安的士兵应该拦住他，说出“钟鸣大人岂是你这种人可以见的，赶快滚！”然后经过重重嘲讽将气氛推到最高潮，最后bgm响起，钟鸣现身，跪下俯首“恭迎摆渡人”。 可惜故事终究是故事，现实并没有给阮望歪嘴的机会。 “阮先生真是幽默，我们这里应该没人会不认识您的，当然，还有这位希斯卡娜小姐。”那名年轻士兵笑道。 很快电梯到了三楼，几人来到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前。 “就是这里了，请进。” 阮望进去后，发现房内的装饰很合他的胃口。 古朴典雅，不奢华也不杂乱，看得出来是有下功夫的。 钟鸣似乎也是刚到，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邀请两人入座。 阮望到楼下的时候，他还正在隔壁楼开会，接到消息立刻把那些大领导全甩一边跑了过来，为了错开电梯他还爬了两层楼梯，累得够呛。 “欸，老钟你还真是这里最大的官啊，我以为你跟我吹牛呢。”阮望打趣道。 “现在确实是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您……” “嗨，少拍马屁，这回找你是有正事的。” 钟鸣目光专注：“是超凡知识？” 阮望摇头。 “小了，格局小了。” “钟局长，有没有兴趣去援助异世界？” 钟鸣：“啊？” 阮望：“我换个说法，给你一天时间，能调动多少部队？” 他补充道：“任务是守城和地图开拓，战斗标准按现代坦克部队来吧。” “如果长期驻守的话，你能部署多少？” 钟鸣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五分钟前他还在开会摸索着建立超凡预备队呢，怎么…怎么就要出征异世界了？！ 第078章 进军之前 饶是以他优秀的职业素养和大心脏，钟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先生，请您别吓我，什么异世界？” “难道是您之前说的那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门已经开了？” “嗯，是，也不是。” 阮望歪头，笑道：“当然不是我之前给你介绍的那种世界啦，回归者们的世界还轮不到你们插手呢。” “出了点意料之外的情况，有个无主的世界来到蓝星了，里面生了些害虫，需要人手帮忙。” “害虫？” “对，一种杀不完的吃人小怪兽，杀伤力从大象到哥斯拉不等吧。” “不过放心，”阮望笑道，“比较厉害的我们都除掉了，交给你们的主要是救灾和基础建设等工作。” “你们在这方面应该挺有经验的吧？” 钟鸣抹了把汗水，只是救灾和建设就需要现代战争级别的火力部署，这任务好像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啊。 但这是个机会，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请您放心，我方会尽全力配合的，长期驻守也不是问题，只是调动这么多部队的话，时间有些紧。” 他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快早上十点了。 “放心，门的地点就在龙国境内，希斯卡娜可以帮你们开几扇传送门，你把人准备好就行。” 他的目光在眼镜背面的反光屏上瞄了一眼，道： “好的，感谢您的理解，我们现在能够调动的主要兵力共有50…不，60万，加上其他人员共70万。” “这些人员分属五个战区，要麻烦希斯卡娜小姐了。” 红发少女瘪瘪嘴，往后一躺道：“好吧。” 她已经做好当苦力的准备了。 “70万……还有车和坦克。”少女喃喃道，“那岂不是要开很大很大的门？” “臭阮望，你想累死我呀！” 她咬着银牙，给了阮望一拳。 “哈哈，我不是说了嘛，咱们俩关系最好了，这种大问题只能找你了嘛~” 阮望挠了挠被捶痒的地方，笑道。 “……” 在两人打趣的时候，桌子上的座机电话里突然传出声音：“摆渡人先生，请问是否需要海军的帮助？” 阮望呵呵一笑，也没感到意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在听着的肯定不止钟鸣一人。 “海军还是算了，那个世界海里挺干净的，而且要把战舰带过去也太为难我的伙伴了。” 于是一旁的钟鸣又接到消息，这次行动里新加入了一支海军陆战队。 “……”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半…一个小时后我去你们战区里开门。”阮望笑道，“时间够吗？” “那一定够，阮先生请放心。” 两个男人很快达成共识，握手后阮望离开。 等阮望下楼，钟鸣才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到这位摆渡人，总让人精神紧绷，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完成的这次会见。 他点亮办公桌上的屏幕，上面是一场紧急召开的在线会议。 “我们苦等的机会来了，看起来摆渡人果然是偏向于我们龙国的，我有预感，这将是我们彻底压倒灯塔国的关键一步。” 屏幕左上角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说道。 “这次调动这么多部队，得想办法掩盖一下，西部那边能不能演习？” “很难，命令已经下去了，而且找不到理由啊。” “那海军怎么样，出去转一圈吸引注意？” “有说法。” “刚好他们没有任务，可以上报讨论一下。” “同意。” “……” “钟局长，你们的超凡部队这次也要过去？”屏幕中央的一个人问道。 钟鸣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道：“当然，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目前与我们开始正式合作的超凡者仅有三位，如果能在这次行动中让其他超凡者看到我们积极的一面，也许能够改善他们对我们的印象，这对今后争取更多盟友大有帮助。” “注意安全，那些可都是我们辛苦凑出来的好苗子。” “这个自然。” “……” …… 京都外围的一家烤肉店门外，阮望和希斯卡娜正坐在遮阳伞下等着上菜。 这里人烟稀少，工作日的街道上更是看不见什么人，唯独这家烤肉店生意火爆。 一名清秀的黑发少女正在店里店外忙前忙后，点餐送餐，端茶上水被她一人全包了。 她手端肩扛，上了七八桌菜，最后把两份烤肉拼盘放到阮望的桌上。 “嘿嘿，两位慢用，咱们的主厨还要等一会才忙完~” 黑发少女歪歪头，眨着眼睛机灵笑道。 从她让开的方向看去，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白短袖和粉红围裙的壮汉正在厨房里忙碌。 “没事，不赶时间。”阮望笑道。 少女眨眨眼，给了个甜美笑容，挥挥手就跑开了。 从服务员的角度上来说，这位黑发少女比在场的某位临时工女仆要敬业多了。 阮望吃了两口烤肉，味道果然堪称一绝，不愧是群友们公认的烤肉仙人。 他抬起头，却发现坐他旁边的少女在发呆。 希斯卡娜靠在塑料椅的靠背上，双手抓住自己头发，在脖子两边握成两捆马尾。 她的视线飘向一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阮望看去，发现那是一家装饰豪华，看起来很高级的理发店。 他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在想什么，想剪头发了？” 希斯卡娜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只…只是想试试。” 阮望赶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劝道：“别呀，你这头漂亮又易燃的红色长发可是咱们九田的象征之一，剪了就不好看了。” “真的？” “骗你干嘛。”阮望认真道。 “嗨呀，别想头发的事情了，吃饭就认真吃饭。”阮望从少女的盘子里插起一块烤肉，“来，张嘴，啊——” 希斯卡娜面色一僵，犹犹豫豫地张开了小嘴。 咔嚓—— 阮望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快门声，他回头，发现那位服务员小妹藏身在一颗盆栽后面，正拿着手机对着这边。 “岚楼小姐，你在干什么？”阮望好奇的问道。 “哈哈，我在……” 岚楼眯着眼，尴尬地挠挠头，然后灵机一动：“修剪盆栽，对，我在修剪盆栽。” 她从身后摸出一把黑漆漆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地把那株盆栽剪成了吃豆人，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溜走了。 至于她溜走后赶紧在姐妹群里大叫“独家报道”这事，就是后话了。 …… 第79章 塔塔开！ 半个多小时后，阮望擦了擦嘴，帮着服务员小姐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因为今天店里有事，所以已经不再接客，除了还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还在喝啤酒外，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那位之前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大厨已经卸下了粉红围裙，走了过来。 “嗨，王马，你的生意还真是好啊。”阮望打招呼道。 王马把一直围着他转，拿着手机要给他看什么东西的岚楼按到一边去，坐到阮望对面，问道： “摆渡人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阮望瞧了瞧面不改视的王马，和他背后张牙舞爪想引起他注意的的岚楼小姐，心里吐槽了一番对方的直男癌。 “有个小忙要你帮一下。”他说道。 王马想了想，沉稳笑道：“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力。” 有他这个话阮望就满意了。 “放心，不难，只是有点累人而已。” “累人？” 王马不解，他可是69级的锻体修士，什么能让他累到。 “是这样……” …… 又是半个小时后，龙国北部战区。 密密麻麻的士兵排得整整齐齐等待出发，战车、坦克、火炮等武装也列队整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上头会发布命令让他们紧急集合列队，当执行这次任务的所有士兵到场后，更是发现，这次作战的规模也……太大了！ 哪怕是那些经历过多次演习的老兵，也从没见过这阵仗。 但龙国的军队一向是纪律性最高的军队，没有人发出质疑，所有人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等待检阅。 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领导来讲话，所有人都在等待。 “喂，老张，知道发生啥了不，这个规模的调度是什么情况，咱午饭都没吃呢。” 军官队列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悄悄问旁边的人道，他的嘴巴没有张开，声音小得刚好旁边可以听见。 “我也不知道啊，我那里刚要出驻防任务，被临时叫过来了，车都差点挤不下，比你们还懵呢。” 被叫做老张的军官也闭嘴腹语道。 “嘘，好像来人了。” 只见军营门口忽然闪过一道红光，一男一女出现在那里。 一些刚好面朝那边，看到了这一幕的士兵都是猛提一口气。 特么的，这是没吃午饭，饿得眼花了？ 大白天的哪来的大变活人。 阮望前脚刚落地，等候多时的钟鸣就和一众高层领导围过来了。 钟鸣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道：“阮先生，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阮望眼中露出好奇之色，道：“怎么不让小伙子们吃饭？饿着肚子去异世界可不好，要不要我帮忙准备伙食？” “呵呵，阮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钟鸣笑道：“物资辎重我军已经准备齐全，只是考虑到待会穿过传送门可能会导致眩晕，所以没有进食。” 他可还记得上次在九田第一次坐传送门的感觉，那昏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阮望摇头笑道：“也行，那走吧。” 他转身朝希斯卡娜抬抬眉，道：“开始吧，第一扇门。” 少女点点头，握住水晶魔杖，缓缓闭上了双眼。 四周忽然有狂风骤起，无匹的狂躁魔力从少女娇小的身体中奔涌而出，直径百米的红色魔阵从她脚下散开，扩大。 在与阮望精神共鸣后，希斯卡娜的魔力操控比起之前要更上一层楼，构建起术式来更加得心应手。 她要在这里构建一个能够支撑万人军队快速通过的战争级传送门。 只见铺天盖地的魔法符文环绕着她飞舞，逐渐勾勒出一道高十米，宽百米的巨大红色门扉。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幕仿佛是梦中才有的景色。 龙国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超凡部队，知情的人毕竟还是只有一小撮。 士兵们此刻见到这门的震撼，无异于上一秒还在买菜，下一秒外星人已经在视网膜上投影出世界毁灭倒计时了。 我们是讲科学的现代化作战部队，一般不会说卧槽。 除非忍不住。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忽然觉得手里的步枪不香了。 …… 打下最后的稳固楔子，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了口气。 可以看见她头上有微微的汗水。 构筑一个稳定的战争级的传送门，哪怕是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她已经尽量省着点魔力了，毕竟待会还要再开四扇。 阮望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真棒啊希斯卡娜。” 少女甩了甩红发，抱怨道：“和你关系好还真是命苦。” “哈哈，那确实。” 阮望蹲下身，反手指了指自己后背，说道：“累了我背你吧，咱们去下个地方。” 希斯卡娜一跺脚，娇嗔道：“真是不害臊。” 说着她踢了阮望屁股一脚，自己打开传送门走了。 “嘿嘿~”阮望跟上。 ……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几十万部队集结完毕。 密密麻麻的人影挤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原中。 钟鸣费了好大力气，才在不远处某棵树下找到阮望和希斯卡娜。 阮望此时正在帮一只被震掉了巢的小鸟重新安窝，而希斯卡娜因为魔力消耗过度，已经生无可恋地被他背到了背上。 “终于…终于找到您了，阮先生，去异世界的门在哪呢？” 钟鸣嗓子都有些哑了。 这里是临时找的集合地点，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队伍整好，人挤人，车挤车，各种机器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层叠一层，指令只能靠吼。 “别急别急，等梯子。”阮望笑道。 “梯子？” 阮望打了个响指，撤去了先前布置的隐蔽阵法，远处天空中那扇洁白的门扉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军队中又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卧槽”。 “卧槽！” “卧槽，上天堂！” “卧槽，偶哇黑蚊！” 钟鸣看到那扇门的时候，就知道阮望所说的“梯子”是什么意思了。 那门至少是在百米高空，士兵们只是肉体凡胎，没办法扛着坦克飞上去。 什么样的“梯子”能把这样一支军队送上去？ 答案很快揭晓。 只见一个蓝色光点从天际闪现过来，在那扇门不远处投下了一片亮闪闪的玩意。 随后，穿着金色机甲的南宫大壮一个闪现来到阮望身前，摆了个中二的落地姿势。 “阮望老大，准备好了。” 他是阮望找来的第三位帮手。 阮望嘴角一弯，笑道：“来吧，让大伙看看什么叫移山填海。” “好嘞！” 一阵强光闪过，只听见空间大范围破碎的噼噼啪啪声，那些光点冒着火花从天空上坠落。 这些亮了一瞬间就报废的，是超空间传送器的部件，灵能科技体系的空间设备。 南宫大壮将这些设备过载运行，打通了一个仅维持一秒钟的超大传送门。 一秒钟很短，可也足够送一些东西过来了。 士兵们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远处…什么时候有了一座山？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猛地震颤，那山也似乎位移了一下。 轰——轰——轰—— 震地之声越来越频繁，逐渐变得有节奏，那座山也开始朝着天上门扉的方向快速移动。 那山是如此的高，哪怕是高挂天上的洁白门扉，也只到它的半山腰，其长宽更是远超，不知横延几千米。 “天哪……这是！” 几位端着望远设备的军官惊掉了下巴，脸部肌肉绷紧，冷汗直冒。 ——只见山峰底下，有一个浑身乌黑，气焰熊熊燃烧的巨人！ 巨人每托举着山峰走一步，大地就会轰鸣一声。 他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负山前行。 而此时，那位巨人心里正在骂娘。 王马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 “这特么的叫有点累？摆渡人我xxx！” 第80章 Dontbeshy 维度之门会扰乱附近的空间信息，因此没法将传送门精准布置到位。 还好有阮望找到了热心群友王马帮忙。 那山从一开始的慢慢挪动，到越来越快，最后猛地一头撞在维度之门上，轰隆坠地。 “哎呀，忘了一件事了。”阮望忽然想起来了。 “那儿原本还有一座村庄呢。” 钟鸣一愣：“？？？” “哈哈，放心，人都没事，早被我移走了，现在在酒店里睡大觉呢。” 阮望说明了一下，笑道：“不过后续的拆迁赔偿和封口费就得你们出手了，毕竟我也没钱。” 钟鸣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后续的赔偿只是小问题。 估计真正的麻烦是如何掩盖这里地形的变化吧。 那座抵住维度之门的高大山峰停稳之后，只听“哈——”的一声大吼！ 一个浑黑色的身影将山峰打穿，跳了出来，并在几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朝这里落下。 咚隆——！ 十几米高的巨人轰然落地，扬起一片沙土。 阮望抽出刻舟，手里一甩将它变成一把伞，挡住了落下来的树叶。 穿过烟尘走出来的，是只穿了一条白色短裤的王马。 “摆渡人先生，早知道是要搬山，我就不来了。” 他喘着粗气道。 花洒般滴滴哒哒的汗水沿着他半长的黑色卷发淌了一地，壮硕的结实身体上更是蒸汽滚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从后颈里爬出来呢。 这回可把他累得够呛。 阮望只是甩手收起手中木伞，哈哈笑道：“多流流汗水才叫爷们嘛，你回蓝星快一年了，连汗都没出过几滴，也太懒了。” 他眼中荡漾着蓝白色微光，继续说道：“你上个月来我这儿求学，我也没啥教你的，你们练肌肉的嘛，就该多动动。”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帮忙，你的情况我大概看明白了，过两天来我家拿你的升级补丁吧。” 王马也是明白过来。 刚才自己全力爆发，托举着山峰的时候，阮望也在观察他的气血流动。 他上个月曾去拜访过阮望，求教七阶突破的方法，可惜无功而返。 “多谢摆渡人先生了。”他抱拳道。 阮望摆摆手，目光淡然道：“客套话就别说了，都是朋友，也算你赶上了吧。” “上次你来找我那会，我自己都没突破七阶呢，肯定是没办法给你支招。” “现在刚刚好。” 闻言，王马大惊道：“你突破七阶了！？” 他的反应和希斯卡娜之前差不多。 真是骇人听闻！ 众所周知，阮望最令人信服的不是他的境界，而是那颗博学的脑袋。 现在境界也超过了他们，更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了。 “哈哈，侥幸侥幸，有点小运气，还没完全突破，不过也差不多了。”阮望笑道。 “如果你心急的话，现在就可以让你也感受一下突破七阶的感觉哦。” 阮望忽然说道。 “？？” 王马面露疑惑。 而被阮望背在背上的希斯卡娜则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阮望的侧脸。 “臭…臭阮望，你该不会……” 阮望嘴角上扬，露出迷人的微笑，朝少女眨眨眼。 他把刻舟插到地上，顶端长出枝杈。 少女保持着呆滞的目光，被他从背上取下，提溜着后衣领挂在了上面。 “……” “你待会别用沾了汗水的脏手碰我。”希斯卡娜双目失神，缓缓说道。 “我会洗手的。” 然后，阮望张开双臂，对着一头雾水的王马笑道：“来吧，抱一个。” “……？” “？？” 王马哑然，退后了一步。 他确实能感应到阮望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精神波动。 但作为纯爷们，他坚决反对这种奇怪的举动！ “不…不好吧。” “来嘛，来个爷们的拥抱，别害羞呀。” 阮望蛊惑道。 王马脸色变为惊骇，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其实对于王马这种大肌肉棒子来说，通过精神同调来教导的效果是最好的，精神感悟会留下身体记忆，比理论知识更加方便快捷。 与“要学施法，先学数学”的法师玩家不同，专精肉身的流派还是靠身体记忆来得更实在。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阮望一样放得开，王马打死也不想抱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阮望微微可惜，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问道：“岚楼小姐有兴趣吗？” “仅限今天的爱的拥抱哦。” 众人转头看去，一个身姿矫健，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的黑发少女唰地一下从地里窜出来，手里端着个相机。 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埋土里在干嘛。 “哈哈哈，阮望哥真会说笑，我就算了吧。”岚楼哈哈应付着。 “真的不试试吗？绝对有用，不信你问问希斯卡娜。” 被挂树的红发少女却只是鼓着小脸，把头扭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 “你们两个真不试试？” “真的很有效的哦！” 阮望手掌勾了勾，再次蛊惑。 岚楼擦了擦汗，眯着眼哈哈假笑：“啊呀，我只是过来带王马回去的，店里煤气忘关了，回见~” 不等她拉着王马跑路，就见王马一把将她抱起，“对对对，咱们先走了啊，多来店里玩，下次给你免单。” 说完两人一溜烟地不见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阮望摇摇头，无奈道： “看来大家还是太腼腆了呀，感情真是淡了，伤心。” 他转头问道：“南宫兄弟，要不……” 南宫大壮微笑着，按下了腰间的一个按钮：“老大，今天是凌霜的生日，我中午不回去就死定了，下次再说吧。” biu~的一声，又溜了一个。 阮望趁他没走远，朝虚空喊话道：“叫他们多弄几个传送门，分一些给龙国这边。” “可没有能运坦克的哦。” “那就再来点空间压缩设备。” “很贵的，记你账上？” “记吧。” “ok~” …… 送走几位朋友后，阮望瞅了一眼一旁看戏的钟鸣，“看着我干啥，赶紧带人铺路过去啊，这点小事你不会想让我帮忙吧。” 他整了整衣领，道：“虽然你可能也想要我的拥抱，但是你太菜了，这个对你没用。” 钟鸣摸摸鼻子，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阮先生，咱们异世界再见。” “好嘞，别忘了给够那村里人的拆迁费啊~” 钟鸣背身摆摆手，离开了。 “……” “臭阮望，你到底还要把我挂多久？”希斯卡娜气鼓鼓地歪着头。 阮望将少女取了下来，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白衬衣。 “你看，咱们的关系果然是最好的，他们一个个都推推就就的。” 少女将几缕卷进衣领的红发理出来，语气嘲弄：“是你太怪了，把大家都吓跑了好吧。” “有吗？”阮望反问，“那岂不更是说明咱们的亲密无间了？” 他张开双臂：“要不要再来一个拥抱？” “欸！！？” “嗨呀，别害羞嘛~” 希斯卡娜：(//O/_/o//)~ 茶壶开了…… 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咔嚓咔嚓—— 阮望好奇地抬头，是谁又在玩剪刀？ 第81章 偏心又卑鄙的摆渡人 白花雪世界。 几个身穿机甲的年轻男人正聚在一起嗑瓜子儿。 “你们说摆渡人把龙国召来这个世界究竟想干嘛。” 一个长发的瘦高个男人靠在两个机械女仆怀里，不解道。 “要说守城吧，有那些墙围着，魔兽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清理杂兵吧，他们又太弱，徒增伤亡，还不如咱们的制式机器人呢。” 旁边一个坐在机械巨龙的头上的褐色短发的少年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 “也许阮望大哥只是不想让咱们跟这个世界有太多交集吧。” “毕竟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咱们这样的天命人，可也有这么多的普通人呢，咱们太过张扬的话，不…不太好吧。” “哼。”那个瘦高个男人冷哼了一声。 酸啾啾说道：“我看摆渡人那家伙就是小气，说的好像咱们很贪图这个世界似的，谁还没个一亩三分地了。” “他就是偏心龙国，想把这个世界送给龙国人。” 褐发少年知道长发男人是少有的几个对阮望和龙国合作感到不满的人，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的家乡是东边的那个海岛国家——霓虹。 “仓雄哥，话不能这么说嘛，毕竟现在蓝星上也只有龙国有这个军事调度能力了，总不能…总不能让灯塔国的人来吧。” 在这点上众人倒是能达成一致。 尤其是一个金发的壮汉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确实不能让灯塔的来。” 金发壮汉用机械手点了一根香烟，叼上嘴里，笑道：“我觉得摆渡人的考量很到位。” “蓝星要进入超凡时代，向外扩张是肯定的，社会资源总量不变的话，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在超凡来临时毫发无损。” “无论是资源开拓，还是矛盾转移，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刚好，这个世界够大，足够蓝星消耗的。” “要合理分配资源，除非摆渡人亲自监督，否则估计也就龙国能做到了。” 一旁的几人点头赞同。 毕竟指望摆渡人勤奋靠谱是最不现实的。 只有长发男子有些微好奇，道：“强尼，你站在龙国这边？让龙国拿下这个世界，灯塔国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名叫强尼的金发男子双手一摊，哈哈大笑道：“仓雄，你觉得我会支持灯塔？哈哈，得了吧，灯塔最好明天就完蛋。” “灯塔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口号、贫民和性别越来越多，也就那些兜里揣着钞票的肥猪没有变啦。” “前些时间我刚回来那会儿，本想炸它几条街的，没想到啊，当年捅死我爹娘的那几个畜生全嗑药把自己毒死了，就连他们留下的小杂种也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蹲在街上扎针。” 他把嘴里叼着的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长烟。 “老子有气没处放，真特么没意思。” 一旁有着蓝灰色短发的男子也笑着道：“灯塔已经用历史证明了他们不值得信任了，希望龙国能给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他眼睛余光瞧见褐发少年点头，笑道：“萧林，你就是龙国人，既然摆渡人有这个意思，你多帮帮龙国应该也没啥的。” 名叫萧林的少年挠挠头，“不…不好吧。” 旁边金发的强尼啐了口唾沫，调侃道：“有什么不好的，尽管去做，被摆渡人骂了就说是纳米卡指使你的，我帮你作证。” “啊？” 纳米卡正在给自己的座驾重新载入程序，他耸耸肩，一脸轻松道：“随便，我无所谓。” 强尼哈哈一笑，朝着萧林吹了个口哨：“小子，看见没有，跟哥几个学学，想做就做，别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爷们！” 场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强尼忽然话锋一转，问萧林道： “对了，说起爷们的话题，你跟南宫妹子那边怎么样了，都几个月了，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上次你就说只差关键一步了，别是吹牛的吧。” “我发现这段时间南宫妹子和摆渡人走得很近啊，都快成小迷妹了。” 他严肃着脸，认真道： “真让人生气，本来咱穿越者男女比例就不对劲，还有摆渡人这个狗日的芳心纵火犯。” “有小道消息，上次女生群里的九田男神海选投票上，摆渡人竟然得票76.9%！” “我不服！咱们兄弟差哪儿了？那群小姑娘真是没眼光！” 众人附和：“就是就是。” 强尼抓了一把自己那头浓密的金发，叹气道：“哥几个，实不相瞒，我现在对未来很迷茫，总感觉迟早有一天要和仓雄一样，造个机器人当老婆了。” “欸，早知道先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再回来，好歹咱当年也是万花丛中过不是。” “欸，年少不知富婆好，错把机娘当个宝啊。” 几人同病相怜，纷纷叹气，只有长发男子从温柔乡里爬起来想要揍人。 气氛如此悲壮，萧林说起话来就更畏畏缩缩的了。 原来所谓关键一步，就是主动搭话。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更是不断地发出失望的叹息。 评价为：爷们不了一点，烂泥扶不上墙。 嘴强王者强尼更是豪言道： “要换我来，早就把南宫……” 话刚说到这里，一扇蓝色的传送门打开，一具金色的机甲穿梭而来。 “欸？哥几个都在啊，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叫我？” 南宫大壮将手里拖着的蛋糕放到机箱上，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几位朋友。 “大家在聊啥呢，跟我说说呗？” “不了不了，不方便不方便。” “切，鬼鬼祟祟。” 南宫大壮此行并不是来唠嗑的，他开门见山道： “传送装置和空间压缩器你们准备好没有，这可是让阮望老大欠咱们人情的大好机会。” “放心，妥当。”强尼笑笑，挥挥手取出几个集装箱。 另外几人也是拿出自己的准备，只有名叫仓雄的那个霓虹男子在掏东西的时候冷戳戳地道： “这笔账单我可得和摆渡人好好算算。” 南宫大壮微微诧异，但很快想明白缘由，调侃道：“账单什么还是算了吧，最大的账单还能比得过阮望老大的人情？” “数字可不值钱。” 他是几位高阶机械师中唯一一位住在九田的，所以看得最为透彻。 在机甲上点了几下，将所有物资分类收好，南宫大壮端起蛋糕从传送门离开了。 “话说大壮兄为什么会带个蛋糕？” 纳米卡揣着胳膊问道：“谁的生日？” “是南宫小姐的吧……”萧林小声说道，见几位大哥朝他看来，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好…好像是。” “所以，”强尼叉着腰，脸色无语道：“你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 “啊？” 众人扶额。 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这段青春猪头少年和嘴强单身狗们的交谈阮望是不知道的。 …… 此时，九田某住户的家中。 阮望正在切蛋糕。 一群漂漂亮亮的大妹子把他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商量应该怎么切。 蛋糕很大，但是来的客人也不少，南宫凌霜作为主人家表示一定不能厚此薄彼，蛋糕要分均匀。 于是众人开始计算如何用最少的刀数将蛋糕均分成N份，可是每当得出最优解之后，就会新来一位客人，所以又得重新算一遍。 阮望倒是无所谓，只是心想如果哀歌在就好了，大家每人吃一小口，其他的全倒进她嘴巴里，应该没人会有意见。 “好了，就这么定了，再来人咱们也不欢迎啦。” 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南宫凌霜把新的切割示意图画给给阮望看了，又过去把门锁上。 这下真可以切了，不会再有人来捣乱。 阮望抽出刻舟，耍了个剑花，就要手起刀落。 忽然门又开了。 南宫大壮端着个新的蛋糕进来。 “抱歉抱歉，来晚了，话说老妹你锁门干嘛。” 他转眼一看：“哟，这么大个蛋糕啊，早知道我不买了，阮望老大也在？真巧啊。” “…大家为什么盯着我看？” 第82章 原来是我的问题？ 或许对于异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民来说，今天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 多年以后的历史书里会给这一天取一个光辉的名字。 但对阮望和回归者们来说，今天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又顺手拯救了一个世界罢了。 魔兽之灾固然可怕，平分到上百个救世主头上，就比过家家还要简单了。 平淡到大家甚至还有闲工夫举办生日宴会。 阮望和南宫大壮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人端着半个蛋糕。 “南宫兄弟，支援龙国军队的设备都拿过去了？” “嗯，搞定了。” 南宫大壮告状道：“武山仓雄那家伙，给的东西型号都不一样，一看就是老旧设备，还没有说明书。” “不想帮忙就直说呗，又没人逼他。” 阮望笑笑，“可以理解，毕竟他的立场决定了不可能站在龙国这边。” “当初群里投票的时候他也是投给龙国的，他不是看不透，只是膈应而已。” 南宫大壮语气嘲弄：“那他真是矫情。” “对了，”阮望说道，“刚刚萧林小兄弟给我发消息，说他想从个人的角度额外支持龙国这次开拓。”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我上次说了呀，大家想合作就合作呗，只要别想着称霸蓝星，我不会管的。” 阮望用塑料叉子叉了一块蛋糕吃进嘴里。 “话说你和凌霜没想过加深和龙国的合作？” “灵能科技流派背靠官方，在资源方面的好处不少吧。” 南宫大壮只是摇摇头，“蓝星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九田就挺好的，凌霜也差不多吧。” “有时候觉得异世界比蓝星自由得多，在那边谁不服我就炸谁，回来蓝星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给那些凡人踩死了。” 阮望失笑，调侃道：“所以你就成天没事，上网推女主播？” 南宫大壮摊手笑道：“总得找点乐子嘛。” “前几天倾心来我这告状，说你欺负她，有这事？” “抱歉，我给别的妹妹送礼物她们都夸我，只有倾心小姐会骂我，没忍住，让她多骂了一会。” “…差不多得了。” 阮望将没吃完的蛋糕收进空间口袋，起身，抖了抖蹲麻了的腿。 “我回去了，这段时间帮我注意一下这个世界魔兽的情况，重点关注魔胎。” 南宫大壮自然是对魔兽有所了解，知道人类的活动可以有效抑制污染，抑制魔胎诞生。 “老大你把龙国的军队拉过来是为了抑制魔兽污染？这么点人不够吧。” 这个世界太大了，原住民近一亿的人口都压制不住的污染，几十万的蓝星军队不更是杯水车薪吗？ 阮望头也没回地说道： “有这方面考虑，也算是做个实验吧，你帮忙看着点就行。” 他推开房门，发现南宫凌霜的生日宴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十几个小姐妹围坐在沙发上，正嘻嘻嘻地讨论着什么。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阮望想逮个人问问，看了一圈，发现今天来的几位男同胞都已经溜了。 毕竟女人的八卦时间在男人看来是很无聊的。 “大家聊什么呢？带我一个？”阮望靠近去问道。 见正主来了，众妹子叽叽喳喳的把他拉过去。 一条洁白的毛茸茸大尾巴缠上他的腰，长着狐狸耳朵的少女娇滴滴地道：“阮望哥哥~人家也要抱抱嘛~” 这声音酥软得他背后都起鸡皮疙瘩了。 “？？” 阮望很快明白过来。 他笑笑道：“嗨，原来就这事儿啊，好说好说。” “来吧~” 他张开了双臂。 因为过于干脆，大伙都愣住了。 狐女：“？” 阮望：“苏媚姑娘？” “……” 狐女犹犹豫豫的，最后在身旁姐妹们的怂恿中轻轻抱住了阮望。 “……” 一分钟过去…… “好像……没感觉？”她歪头狐疑道。 不是说令人安眠的拥抱吗，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 阮望轻轻把她推开，摇摇头道：“苏媚小姐，精神同调得双方同时不设心防才行，看起来咱们的默契不太够啊。” 他肯定自己是没问题的，只能是好姐妹对他还不够信任了。 淘汰掉第一位吃瓜群众后，阮望笑道：“还有好姐妹要来试试吗？” 妹子们面面相觑…… …… 十分钟后，阮望道别，出门的时候看见南宫大壮还蹲在那。 “阮望老大，你的脸色好像有点悲伤啊。” 他瞥了一眼阮望，好奇道。 大哥十分钟前还是开开心心的，怎么进去不到十分钟，就痛起来了。 阮望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摇头道： “说来话长，只是发现我和大家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有些感伤罢了。” 南宫大壮听不懂，只“哦”了一声，就回头继续给女主播刷礼物去了。 …… 不一会儿，阮望来到了九田小区的大门口，也是希斯卡娜的家门前。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门。 “希斯卡娜，你醒了吗？” 咔，门开了，穿着粉红睡裙的红发少女抬头望着他。 “干嘛？” 阮望变出一块蛋糕：“给你留了一份，要吗？” 希斯卡娜睡眼朦胧，歪头沉思了一会。 “今天……想起来了，好像是南宫的生日，坏了，睡过头了。” “哎……算了。” 少女抓了抓睡乱的红发，接过蛋糕：“谢了。” 她正要关门，却发现阮望还没走，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还有事吗？”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 “真不害臊，你脑子出问题了？” “受了点打击。” “说来听听？”少女唇角勾起，“让我笑一下。” 阮望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就这！？”她感到无语。 “别太自恋了阮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少女哼哼道，“朋友也不意味着完全交心好吧。” “哪有人会随意对别人放开心防啊！” 是这个道理，不然精神操控的术式里也不会有催眠这个步骤了。 “原来是我的问题？”阮望疑惑道。 “难不成是我的？” 少女冷哼一声，随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阮望觉得少女说的有道理，隔着门道了声谢。 在感知到门后的人离开后，希斯卡娜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头，小脸烧得通红…… …… 阮望回到家，上楼看了看，哀歌还在睡大觉，放在床边的食物没有动过的迹象。 他闭上眼感应了一番，自己突破七阶的精神力风暴已经快要平息了，大概再好好睡一觉，等精神恢复，就能一举踏入七阶，踏入超凡之境的顶峰！ 哀歌这次受损不轻，其体内的心之力现在非常敏感，刚好他也正在进阶，精神异常活跃。 如果想要再次窥探少女丢失的记忆的话，这是个好机会。 他能和希斯卡娜精神同调，没道理和哀歌做不到。 说干就干！ 阮望搬来一根凳子，坐到床边。 和与其他人进行精神同调不同的是，哀歌拥有的力量是心之力，与精神密切相关，所以不需要过于密切的接触。 阮望掀开被子，将手伸进去。 可哀歌的手脚还没修复好，小手掌上坑坑洼洼，摸着极为扎手。 没办法，他只能把被子重新盖上，将手轻轻覆盖在了沉睡着的少女的白皙小脸上。 作为一位成熟的精神系修炼者，阮望的直觉是非常准的。 在他触碰到少女的一瞬间，意识中的精神力之海奔涌得更加狂暴，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83章 雨夜之梦 哗啦啦啦……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雨声。 很遥远，像隔着纱窗，听不太清。 好温暖，像春天的被窝，让人想要睡觉…… 我在哪？ 想起来了，我应该正在和阿巴精神同调，这是在做梦？ “呼——” 阮望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的景色与他期待的截然不同。 ——因为他正在一辆车里。 “这不是阿巴的回忆。” 哀歌的回忆不可能是人类社会的场景，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这是我的梦境吗？” 阮望自言自语道。 自从他踏上修行之路后，就几乎没再做过梦了。 一年前他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就到了蓝星，开启了他的摆渡人生涯。 今天这个梦又会看到什么呢？ 入眼所见。 这是一辆行驶在雨夜中的轿车。 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主驾驶位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阮望尝试着发声，却说不出声来，不仅如此，他的手脚身体也不听使唤。 能自由活动的只有视线。 他移动目光，头上的化妆镜没有打开，又往车外看去，晦暗的车内灯将车窗玻璃照得像一面镜子。 阮望看到了“自己”目前的样子。 或者说，应该不是自己。 因为这是个女人。 车窗上的女人面容温婉，有着成熟女人的柔软气质，她并没有偏头，只是静静地将头后枕在靠背上。 阮望这下知道自己为什么动弹不得了，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固定在副座驾上的视角而已，他的身体并不存在于这里。 所以……这个梦境有何意义？ “滋…滋滋……” 车内广播滋滋地发出了响声。 很快，信号似乎变得清晰起来，广播开始播报。 【近日，国家物理实验室证实，地球引力系数在一个月内降低了两个百分点，并将持续……】 【全球各地出现超自然现象，超凡生物目击报告超过50起，网友评论：灵气复苏时代或将来临】 【■■导演执导的科幻电影《世界末日2025》将于6月13日上映，或将成为我国科幻影视领域的又一里程碑】 【诺奖名单公布，物理奖获得者■■■先生受邀接受采访，他直言，末日已至……】 【全球失梦症患者骤增，据不完全统计，已有三成人类完全失去做梦的能力，专家提醒，警惕失眠、神经衰弱等并发症】 【超级人类■■■的传奇还在继续，继田径、游泳项目大满贯后，他将继续挑战……】 【……】 一条又一条的离谱新闻断断续续地播报出来。 让阮望震惊的是，这些新闻中提到了“地球”。 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地球？ 他是来自地球的穿越客不假，可在穿越前从未听闻过以上新闻内的消息。 还是和蓝星一样，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地球？ 与他曾经生活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地球，或者现在这个超凡逐渐苏醒的蓝星相比，广播中的地球似乎更加不对劲。 引力减弱、灵气复苏、失梦症……还有广播中提到的世界末日……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可太酷了！ 世界末日，真是想想都刺激！ 但是，这和他阮望有什么关系呢？ 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梦境，并非是他的某个回忆片段。 毕竟他的记忆中可没有另一个地球的信息。 这个车载广播的消息保真吗？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他还没在这个梦境里找到哀歌，是精神同调失败了吗。 即使只是普通的荒诞之梦，少女也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抱着疑惑，他开始在有限的视野内努力搜寻线索。 驾驶位上的一男一女似乎是夫妻关系，车厢顶上挂着一颗小小的像是怀表的吊饰，里面贴着一张夫妻俩的合照。 阮望的视角没办法拉得很下去，但在视野的最下方，他看到了女人隆起来的小腹。 ——她怀孕了，而且估计快生了。 难道我在梦境中的身份是这俩人的孩子？ 这对夫妇的样貌与阮望记忆中的父母并不相同，但在梦境中，现实的参考意义就不大了。 还有别的什么吗？ 剩下的物品就只有香烟、车饰等小物品。 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正当阮望一筹莫展之时，耳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他把视角拉向左边，发现手边的车门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形变。 车窗破碎，玻璃消失无踪，剩下一点毛边卡在窗框上。 车门骨架扭曲，撕开好几条狰狞的裂口。 看起来就是彻底报废了。 奇怪的是，即使烂成这样，车门依然坚挺地焊在原位，甚至一点风也没漏进来。 果然，梦境里面是不能讲道理的。 似乎没有别的发现，阮望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赶忙转眼看去。 那是挂在车外边的，同样变得破破烂烂的后视镜。 它遭受了和右侧车门同样的待遇，变得扭曲、破碎。 但它仅剩的半面镜子，正对着的方向，在阮望眼里映照出车后座上的景色。 在那阮望无法回头去看的后座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器宇轩昂，俊秀非凡的男子，他有着白金色短发，灼白色眼眸，只是看着他的身姿，就仿佛入目无限的辉光。 另一位是个褐色短发，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他身穿一套过时的灰色大衣，带着圆形金属眼镜，手里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像个老学究。 虽然没有身体，可阮望却感觉全身都在激动得发抖！ 这两人是他的老朋友！ “启明哥，洪远哥！” 他呼喊道。 是的，这两人就是曾经与他一同泛舟虚空，共度旅程，并教会了他超凡知识的两位神明！ 其名讳为： 启明之神「启明」。 人间之神「洪远」。 对阮望来说，他们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可惜的是，在把阮望送到蓝星后，两人都光速跑路了，不知去向。 此刻在梦境中再见，阮望别提有多高兴了。 来不及思考这两位为什么会在这辆车里，赶紧呼喊道：“喂——启明哥，洪远哥，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在这个梦境里虽然感知不到身体，精神力无法外放，意识却很清醒，他在呼喊的同时撤下了曾经西弭魔神给他布置的精神图腾。 以神明的伟力，没有图腾的遮掩，很容易就能建立起信息纠缠。 关于这点，阮望上次已经被动地试过一次了。 果不其然，在他呼唤后，后视镜中的两人都抬起头来，目光变得灵动，朝着他的视线看来。 很明显，此时的两人已经不再是这个梦境中的存在了。 这一刻，神明的本尊亲临！ 中年男人模样的是洪远，他见到阮望后倒是没什么反应。 启明则是微微吃惊，他灼白的神目微眯，温柔笑道：“阿望，好久不见。” 第84章 求道者的无名之地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怀念过去，珍惜这次再会的。 应邀而来的两位态度不尽相同。 洪远只是与阮望对视一眼后，身形就慢慢淡化，很快消失无踪了。 “哎，洪远哥还是这么冷淡。” 阮望无奈道。 启明笑道：“你别管他，他就那样。” 两人都对洪远的离开不感到意外，他们彼此间太熟了，知道对方就是这个性格。 启明语气欣慰，“阿望，一年不见，你都七阶了，值得夸奖。” “怎么样，蓝星还好玩吗？” “有交到新朋友吗？” 与洪远截然相反，启明对待阮望的态度，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或是亲切的兄长。 “好玩是挺好玩的，”阮望闲散地回道，“就是比较闹腾，当摆渡人一点都不轻松。” “新朋友可就多了，每天都有新朋友，九田都快住不下了。” 两人一开口，就仿佛回到了那段随船漂泊的日子。 让人甚是怀念。 “九田？” “九田小区，我住的地方，以前叫杂鱼小区。” “听起来很有意思，给我说说。”启明目光灼灼，一脸的好奇。 “那就有得说了……” “……” 阮望将他到蓝星之后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一件件地讲给了启明。 从一开始的谁也不服谁，各位大帝、勇者、魔女互相打脸的混乱时期，到九田建立，回归者们逐渐习惯蓝星的生活。 有回归者们之间发生的一些比较激烈的冲突，也有蓝星人类社会发生的各种变化。 再然后，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与龙国密切合作，他的修炼课堂和讨伐战，以及维度之门开启等事情了。 讲述的过程中，启明偶尔会微微调侃一下，也会询问一些细节，不过几乎是阮望一人在讲自己经历的故事。 这故事讲了很久，阮望似乎已经忘了探索这场梦境的本来目的。 而启明也没有提及。 两人默契地忽略了他们此时所在的场景。 …… 当讲到西弭在蓝星现身的时候，启明小小地吃了一惊。 “噫，西弭她还真是穷追不舍啊，还好当初没给她留电话，不然这下得被她沿着电话线找过来了。”他开玩笑道。 “所以你和西弭姐是什么关系啊？” “啧啧，这都叫上姐了，你也太好养熟了吧。” “她送我功法，还摸我头，她真好。” “切，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种功法我随便掏掏就是一打好吧。” “那你给我一打。” “你想要哪位神明的，跟哥说，哥马上掏给你，到时候被人找上门来了别把我供出来就行。” “……” 阮望无语，于是他追问道：“所以你和西弭姐到底什么关系？没仇吧？她不会来突然想不开来找我泄愤吧？” 启明眉毛扬起，认真道：“仇那肯定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感情上的小问题。” “详细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当年你老哥我意气风发，去找朋友喝酒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一个有点资质的小乞丐，她运气不错，我抛硬币的时候心情正好，就带在身边养了一阵。” 启明把手一摊：“然后就这样咯。” 阮望笑道：“太假了，你编小说呢？” 启明无奈，“那有什么办法，要编小说也是她在编，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神仙师尊而已。” 阮望这下是明白命运程序安排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剧情是怎么来的了，强者的世界也离不开套路二字。 西弭的话题带过之后，阮望继续往下讲。 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了，就是库洛安南的游历，以及现在正在解决的，白花雪世界的魔兽灾难。 “唔……魔兽吗。” 启明微微皱眉道：“听你的形容，好像确实是我没见过的东西呢。” “可真把我们这群老古董给难住了，哈哈。” 阮望问道：“你们这么多神明，就没人见过那玩意？” 阮望不太信，作为神明，不是应该无所不知的嘛。 启明摇摇头，道： “真没见过，凡是属于物质世界的常规存在，命运程序肯定是可以解决的，命运程序识别不了，那就是咱们也不认得。” “看起来神明也不咋样嘛，懂的还没我多呢。”阮望骄傲道。 启明失笑，“你小子，给你根绳子就要上天是吧，可不要小看神明啊。” “我虽然没见过你说的那魔兽，不过嘛，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 “哦？是什么？” 启明灿烂一笑，没有直接说答案，而是用讲故事的语调缓缓道来： “我曾经听闻过一点关于物质世界的‘秘闻’。” “听说啊，在很久很久以前，物质并非总是被秩序束缚的。” “在规则又严苛的物理定律之外，物质隐藏着一种混沌的本能冲动。” “——它们想要活过来。” “它们以生命体为蓝本，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却可悲地发现自己仍是死物。” “于是它们疯狂了，向着它们的母本伸出爪牙，妄图得到那些它们缺失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道：“怎么样，是不是和你说的魔兽非常像？” “这不是像好吗，这就是魔兽！” 阮望没好气道：“你的谦虚好廉价。” 启明摇摇手指，有些得意：“非也非也，只是我刚好略懂一点，你去找别的神明，他们估计就不知道了。” “所以呢，魔兽到底是什么？” “非要答案糊你脸上？”启明吃惊道，“都给你说这么明白了。” “它们是世界混沌面的产物，就跟你了解的一样，是以化作生命为目标的一群怪物。”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它们的学名的话，我得去问问更懂的人。” “还有更懂的人？” “有的，”启明说道，“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有不少。” 这还是启明第一次谈起自己当前的情况，阮望不由得打起精神来。 既然是他主动提起，便是说明自己可以知道。 于是阮望问道：“启明哥，你现在在哪呢？” “现在？”启明笑笑，往后一躺，靠在后座的靠背上。 “一个无名之地的小土丘旁。” 无名之地？ 小土丘？ 不知为何，阮望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是在哀歌梦境里看到的那个荒凉的世界。 而启明仿佛也猜到了他心里所想的，淡淡地继续说道：“大概也是小哀歌的老家吧。” “所以如果你想要更了解魔兽的话，把小哀歌的脑袋瓜敲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启明又笑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她大概会咬你。” 阮望已经知道少女与魔兽之间的渊源颇深，倒是不意外。 而他也赶忙问道：“启明哥，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阿巴的身世了？” “当然，”启明微微一笑。 “我一开始就知道。” “？”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启明哈哈笑道：“哈哈，阮望，抱歉，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说得太明白。” “那孩子还没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那阿巴知道你在骗她吗？” 阮望问道，要知道少女的天赋能力之一就是分辨谎言。 “哈哈，当然不知道，我很会骗人的。”启明颇有些得意。 阮望还准备寒暄几句，却见启明忽然直视他镜中的目光，神情温柔道： “阿望……” 凭着直觉，他知道，又要进入到“你吹我猜”的谜语人环节了。 启明认真道：“小哀歌和你一样，都是求道者，答案不是目的，过程才是。” “如果没有体验味觉的味蕾，苦涩的或是美好的结果毫无意义。” “珍惜这一次旅程，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后。” “迷途者千万，超脱者无几，意难平，心难明，道难成。” 在阮望耳朵里，这些谜语翻译起来其实就一句话。 ——别问，问就是不可说。 他对于自己担下的这摆渡之人的使命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这一次听到了哀歌的身世之谜，所以稍微急了一点。 “启明哥，我该怎么去找你？” 既然启明就在阿巴的老家，那自己带着她找过去不就行了？ 如果无法直接求得答案，先看一眼考题也行。 这也算是“求道”的过程吧。 启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给你的那根棍子拿好，等它什么时候开花了，你就能来了。” “刻舟开花？这么简单？” “呵，可不简单。”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一会。 “是不是要说再见了？”阮望问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启明笑道。 “一般在谜语人说完之后就该道别了吧？” “嗯……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启明挥了挥手，轻声道：“那下次见，阿望。” 阮望没法回头，他只能操控着自己不存在的幻肢摆了摆手。 “嗯，下次见。” 后排的气息消失不见。 阮望放空自己的精神，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梦境。 不知什么时候，这整辆车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它仿佛经历了一次恐怖的车祸，所有能断的、能破的部位都变成了它不该变成的模样。 窗外的雨声缓缓变成嗡鸣的杂音。 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阮望知道—— 自己要醒来了。 第85章 世界毁灭的经典桥段 仔细想想，阮望觉得自己还有不少问题没弄明白。 这个诡异的梦境，启明和洪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车载广播中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新闻播报，新闻中的地球、自己前世的地球与蓝星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他都一概不知。 平行世界，很神奇吧？ 其中的答案或许需要他自己今后去寻找。 他有预感，即使自己向启明哥询问，也会被谜语人搪塞过去。 难道探寻真相的过程就是所谓的求道之路？ 阮望不懂这些玄学大道理，他太菜了，没法反驳。 算了，快乐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想着，梦境中的他闭上了眼睛…… 意识在上浮，身体的感官逐渐回来了。 不知为何，阮望忽然感觉自己的幻肢有一点疼痛，耳边也很嘈杂。 不，不是幻肢，手真的很痛！ 阮望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哀歌的床上。 而他的手，正在被熟睡的哀歌咀嚼。 哀歌：miumiumiu~ 这或许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好在下嘴不重，没咬出血。 这小妞子，睡觉也不老实。 阮望将手从少女嘴里抽了出来，在被子上擦了擦。 事实上。 不止是手上的痛感，他耳边的嘈杂声也不是幻觉。 【你有99+条留言】 【世界要毁灭啦！】 系统正在他耳边吵吵。 “？？” 先不说系统怎么变得这么活泼生动。 “世界毁灭！？” 在我睡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阮望瞥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怪不得脑袋有点沉，原来是睡过头了。 “系统，别吵了，说说什么情况。” 就他睡到现在都没人来打扰，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听听系统怎么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白花雪世界可能要炸了】 系统简单陈述道。 “你说这个谁懂啊，慢慢说，这两天发生啥事了？” 阮望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一边扶着墙往门外走去一边问道。 系统没有回声，因为门外已经传来了咚咚咚上楼的声音。 阮望一开门，就和推门进来的莫倾心撞了个满怀。 他及时手刹，没让带球少女成功把他撞翻。 “阮望哥，你总算醒了，有…有大事！” “倾心，别急别急，慢慢说。” 看少女这模样，阮望猜想她要说的应该和系统说的是同一件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家让我来叫叫你，你快过去吧。” 莫倾心拉着阮望出门，唤来长剑划出一个空间通道，另一边是白花雪世界的维度之门。 阮望明白了，少女应该只是个传话姬。 毕竟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宅女，是不可能关心这些的。 他也不磨蹭，连穿两扇门后来到白花雪世界。 途中，他粗略地看了看终端里的留言，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天，在他还在沉睡的时候，回归者们在一处遗迹里发现了一组尚能运转的服务器。 里面的数据被加密，而且有一定程度的受损，但在一众本土科学家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复原了里面的大部分数据。 复原出的内容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一项关于“灭世计划”的决策书。 鲜有人知道的是，在一百多年前，当白花雪世界的人类溃不成军的时候，除了有郎卿带头的深眠计划外，还有一个秘密通过了决议的疯狂计划——灭世。 与其让天人夺走世界，不如将它毁掉！ 世界只能属于人类，当一切不可挽回之时，就在烈火中同归于尽。 这无疑是个消极而又悲观的糟糕点子。 不输就是赢，属于是自我欺骗了。 可就是这么个傻逼计划，不知为何竟然被当时的联盟高层通过了！ 如那份决策书上所说，人类联盟计划深耕地底世界，在星球内部布置三百万颗以上的魔能聚变弹。 所谓魔能聚变弹，就是灵能科技与核武器的结合体。 当一切布置完毕后，只需轻轻按下引爆按钮，就能让星球变成春天的花园。 也许不至于将星球炸成碎片，但摧毁整个地表，让星球历史倒退几亿年还是做得到的。 …… 在距离白花雪世界最大的一块大陆海岸线只有50公里的一座小岛上。 有一座临时搭建的工棚。 除去几位负责排爆的灵能机械师外，也有不少吃瓜群众围在这里。 阮望来到现场后，看见的是一颗二十米高的巨大弹头。 一位身穿黑色机甲的机械师正在小心翼翼地切割外壳。 见阮望来了，南宫大壮飞过来，向他说明情况。 “等你好久了，阮望老大。”他打了个招呼，又回头朝那位穿着机甲的兄弟喊道： “可以开始咯！” 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将手里的小切割刀换成了链锯。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挺谨慎的，在阮望来之前都在磨洋工。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你们挖出来的？”阮望问道。 “嗯，这是其中一枚。” 南宫大壮说道：“我们已经探明了300多颗这样的核弹头，平均埋藏深度两千米。” “先拆一枚看看啥构造，好安排后续的排爆工作。” 阮望问道：“那找到那些炸弹的埋藏部署图了吗？” “部署图？”南宫大壮笑了笑，说道：“大概是没有那玩意。” 他捂着额头，有些无奈，“天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么想的，打魔兽菜得抠脚，作死倒是有一手。” “要毁灭这个世界，如果只有三万颗灵能核弹，可能需要精确布局，相控引爆。” “如果有三十万颗，那就比较随便了，看心情选个好看的图案随便埋埋就行。” “可那个计划是有足足三百万颗！这已经不需要动脑子了，只需要埋下去，然后……” 他抬起拳头，手指做炸裂状散开： “boom！力大砖飞！” “说实话，虽然我不太相信一百年前的人类有那本事埋三百万颗下去，但哪怕减个零，也够这个世界喝一壶的了。” 阮望点点头，在脑海里问道：“系统，你怎么看？” 既然系统之前一个劲地对他夺命连环call，应该是有些独家情报的。 他刚才看了一眼，命运程序的信息负载已经不再飙红，现在是额定负载的93%。 这说明命运程序已经能正常统合世界内的信息了。 于是，阮望的系统小姐给出了她的评价： 【GG】 “我亲爱的系统，为何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初步估计，未探明的炸弹数量在一百七十万颗以上】 “哦，那还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阮望都想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先辈们鼓掌。 在说到做到这点上，他们值得夸奖。 做出了决策，就真的猛猛埋炸弹，愣是把这个不太现实的计划完成了大半。 不过隐患归隐患，他其实并不是很担心。 “安心啦，一百多年都没炸，总不能现在炸吧？”他笑道。 话刚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立了个flag。 有的时候，一语成谶来得就是这么巧合。 下一瞬间，阮望的感知中忽然闪过一道奇特的精神波动。 第六感在报警，他后脑一阵发凉。 而此时，系统的提示也来得恰到好处： 【危，速溜】 阮望只在一瞬之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七阶的精神力瞬间席卷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向外抛出。 几个正在破拆弹头的机械师被这股巨力击飞，“卧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看见两只缠绕着蓝白色符文的精神力巨手猛地将弹头的核心合扣住！ 下一瞬间，无匹的炽热能量突兀的爆发开来！ 核弹头——炸了！ 第86章 区区核弹，不过如此 仿佛亮起了一颗小太阳。 没有人知道那颗灵能核弹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他们能做的就是马上展开防御，准备迎接冲击。 十分之一秒钟内，场上亮起了五个大型护罩，和十扇空间门。 一秒钟后，已经从空间门里跑路，却没有感应到冲击的众人又把头探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 核弹呢？ 好刺眼……可一点也不烫啊，这是颗闪光弹？ 众人视线往“太阳”处看去。 那颗灵能核弹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在一瞬间的灿烂后迅速变得暗淡。 可惜它注定无法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那双将它死死捏住的半透明手掌吸收了全部的热量和冲击，并且毫发无损。 直到火球在掌心里彻底熄灭，也没能在空气中掀起一点涟漪。 “？？？” “！！！” 众人惊掉了下巴。 甚至有人不禁心想—— 这该不会是颗水货吧！？ 这大概是他们人生中见过的第一颗被人用手捏熄的核弹。 要知道，别说是灵能核弹，就是普通核弹，也是毋庸置疑的战争大杀器啊。 与火炮那种小鞭炮不同，核弹或许笨重，但劲绝对够大！ 爆炸中心的威力甚至比肩六阶巅峰超凡者的大招。 再加上灵能的加持，哪怕是回归者中最顶尖的锻体修士，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脸接核弹，怕是也得掉几层皮。 也正因如此，眼前的一幕才如此令人匪夷所思。 那颗灵能核弹彻底爆发所产生的能量，除了明亮的闪光外，没有漏出一点，全被那双手束缚住了。 大天造化掌！ 恐怖如斯！ 而刚刚轻描淡写装了一波逼的阮望，此时心里想的却是： ——灵能核弹，就…就这？？ 亏自己还将围观群众扔开了去，结果威力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大。 难道说…… 阮望喃喃道：“我是不是强过头了？” 这是他跨入七阶之后第一次出手。 之前还在六阶的时候就能把一众七阶按着打，导致他产生了七阶不过如此的错觉。 现在看起来。 “欸……原来不是他们弱，是我太强了。”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落寞味道。 “嘶……” 旁边的众人纷纷倒吸冷气，无不肃然起敬。 在装逼这方面，大家谁也不服谁。 但今天和阮望一比，他们都甘拜下风了。 一道身影唰的出现在阮望跟前，留着橘色短马尾的珊瑚小妹揉着屁股，埋怨道： “阮望哥哥，你干嘛~好痛哦。” 她刚刚也是围观群众之一，压根没意识到危险来临，阮望的随便一扔，就给她扔到了两公里外，摔了个结结实实。 她甚至没意识到刚刚这里爆了颗核弹。 看得出来，哪怕是在身经百战的回归者群体中，也是不乏吉祥物的。 如果没有阮望在场，众人在这个距离下脸接核弹，有不少人要受重伤。 刚刚在近距离破拆弹头的褐发少年萧林走了过来，纠结道： “没道理会炸啊。” “我们已经破坏了所有的控制机关和发信设备，那颗弹头应该已经变成了哑弹才对，怎么会炸呢……” 其余几人也是如此说道。 “我首先声明，虽然我经常自爆机甲，但这个真不是我弄爆的啊。” “你们知道的，如果是我动的手脚，它应该变成核弹娘。” “你…你们看我干嘛，我不艹核弹的。” “……” 而阮望还在脑中回忆着刚刚感受到的那道精神波动。 那道波动非常微弱，却不正常，如果是普通的精神指令，是没办法突破几位机械师布下的信号隔离带的。 而且……很熟悉。 似乎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呢…… 他一幕幕地来回翻看自己的记忆。 熟悉感很强烈，应该就在最近…… 当他的记忆回放到红头发的可爱少女在他怀中扑腾的画面时，一道灵光闪过。 对！精神同调！ 那道波动与精神同调，或者说精神共鸣的感觉非常相似！ 有了这个启发，他开始在记忆中选择性地筛选。 还有更像的，比精神共鸣更像的。 他的记忆最终停留在上上个月，一位向他表演绝活的少年身上。 “就是这个，太像了。” 阮望点开通讯录，向那人发去了消息。 在他思考的时候，旁边的众人正在窃窃私语。 “名侦探摆渡人正在喃喃自语，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谁点了核弹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哦？何出此言？” “九田老人都知道，每当阮望老大进入沉思模式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藏起秘密，任何邪恶都将被绳之以法！” “真的假的，比如呢？” “曾经有一回，有人举报小区里女生温泉的水被人偷喝了，就是阮望老大破的案。” “这么厉害？喝口水都能查出来，难不成是尿检？” “莫非是高深的占卜之术？” “所以到底是怎么破案的？” “阮望老大告诉大家，其实男女浴池的温泉是连通的，很快就找出了脸色最难看的那个人。” “……” “噫~所以到底是不是连通的？” “当然不是啊，那我修的，我可以保证！” “所以到底是谁喝的？” “这个嘛……不方便明说，我只能透露一点点。” “群众里面，有姛啊。” “嘶……” 众人肃然起敬。 就在这时，一扇传送门在旁边打开了。 一位骑着机车，梳着五颜六色夸张发型的少年从里面疾驰而出。 阮望走上前去，笑道：“来的挺快啊。” 佐藤游龙咧嘴一笑，翻身下车。 “阮望大哥找我，当然得随叫随到了。” 佐藤游龙，之前在摆渡人讨伐战上玩牌的那个霓虹少年。 他招招手，组成传送门的五张卡片崩解开来，飞到他手上。 “大哥，我已经学会组合铭刻技术了，现在的我，可强了不少哦！” 阮望笑着摆摆手道：“这回可不是让你来展示牌技的，把你的老婆们叫出来。” “欸？” “你的灵魂，你的羁绊们啊。”阮望笑道。 “上次你不是这么说的么。” 牌佬少年一愣，随即哈哈笑道：“那我就再让大哥看看吧！” （省略500字召唤词说书环节）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连那条龙，以及那台机器人也变成妹子了。 什么妹卡爱好者。 看起来他并没有完全把阮望的建议听进去…… 阮望并不准备纠正少年的二次元沉迷综合征，只是再次伸出精神力触须，扎进这些召唤物妹子的身体里。 “不……” 佐藤游龙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人难受的历史重现，却又好像有点习惯了。 少年明显是多虑了。 阮望并没有牛对方怪兽的恶趣味，只是闭眼感应一番后就收手了。 “果然如此。”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第87章 大号人肉炸弹 阮望必须承认，之前是他错怪佐藤游龙了。 这小伙子并非是刻意强化了召唤兽的灵性回路，以获得更智能的伙伴。 他是用了某种死灵系法术，从自己的灵魂上切割下来了一些小碎片，将它们融入了召唤兽的体内。 以此增强召唤兽的灵性。 因此，这些卡片妹子们的智能程度极高，并且与主人心意相通。 如果通过这种方法切割的灵魂比例更大一些，就是死灵法师们常用的“分魂术”或者傀儡师的“本命分身傀儡”了。 灵魂的奥秘无穷，哪怕博学如阮望，也只了解了皮毛。 更多的拓展知识尚且不谈。 阮望通过比对，发现这种灵魂碎片与主体之间共鸣时产生的特殊波动，与刚才核弹爆炸前他捕捉到的信号特征竟然惊人的吻合。 这意味着，刚才的爆炸应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它是被人引爆的。 信号屏蔽装置能阻挡各种感应，却挡不住灵魂碎片与本体之间的共鸣。 有人在看着这里，或者说，至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核弹头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那人不想让他们发现，因此才在破拆到关键的时候引爆了反应堆。 核弹只是死物，无法作为灵魂碎片的承载容器，但能够做到这点的灵能造物却不少。 就比如那些召唤兽卡片。 白花雪世界的前文明作为灵能科技文明，有相似手段也不奇怪。 像这样的核弹，在这颗星球上还埋藏着将近两百万颗。 这让阮望不禁意识到，控制核弹爆炸的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了百万份！ 听着都疼。 是个狠人。 他决定找个样本看看。 “南宫兄弟，那些核弹头先别挖了，可能随时会爆的。” 南宫大壮也有预料，“有内鬼，中止拆弹？” 阮望无语。 “你狼人杀玩多了吧，哪有那么多内鬼。” 他没好气道：“这些核弹能顶着你们的信号隔离遥控引爆。” “当心玩炮仗给手炸断了。” “其他已经挖出来的弹头就别乱动了，用催眠阵法封印住。” 南宫大壮不解，“催眠阵法？” 那不是幻阵吗，还能对核弹起效？ 难不成核弹成精了？ 阮望懒得解释，反正马上就水落石出了，只是说道：“听我的就行。” “再找一颗，我来拆。” “好。” …… 很快，众人转阵另一个临时仓库。 这个仓库建在一座死火山上，另一颗被挖出来的核弹头正被吊在半空。 忙上忙下的机器人们此时已经全部撤下来了。 所有人站在一边，等阮望出手。 阮望靠近那颗巨大的弹头，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一座五彩斑斓，美轮美奂的彩色法阵展开。 这是他手上效果最强的催眠法术，名叫“轮回梦引”，资料库登记为“七阶精神力干扰法阵YI4511”。 该法术是诸多低阶幻术的进阶版，阮望至少在回归者们手中看见过十个不同的简化版。 这些灵能核弹的激发装置是通过灵魂共鸣遥控的，只需使用幻术将弹头中的灵魂碎片催眠，使其不受本体控制，就不用担心在拆炮仗的时候炸到手了。 阮望准备开始，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橘黄色的身影。 某位橘黄色头发的小姑娘秉承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精神，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轮回梦引得彩色法阵。 然后两眼一白，吧唧一声倒在地上，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咳咳，大家别手贱，忘了关友伤了。”阮望提醒道。 “……” 他走过去拽住少女的脚，把她拖了出来。 好了，准备完毕，开始破拆！ 这种战争级武器，在设计之初往往是有防拆设计的，在拼装完成后就会从内部锁死，变得浑然一体。 但这难不住阮望。 身为七阶大高手，处理起这种小玩具不说十拿九稳，只能说轻轻松松。 一丝精神力贴上外壳，拧成一根细小的钻头，很轻松的就进入了弹头的内部。 左扭扭，右扭扭，排掉所有与外壳相连的机械感应装置后。 阮望分出大量精神力，将弹头整个包裹住。 他不是灵能科技那帮用显微镜拧螺丝的，在破拆方面讲究一个朴实无华。 只见构成外壳的灵能金属在他精神力的侵蚀下瞬间失活，从原先的赤红色迅速衰变成铜黄色，灵能反应消失不见。 接着，精神力之手缓缓用力，整个外壳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扭曲断裂声。 这是最后一步，只管大力，剩下的交给奇迹。 就像撕开黄花闺女的衣裳那样，坚固的弹头外壳在半秒钟内变得支离破碎，凄惨不已。 将内部那些多余的触发机关和控制机关一并拆下，和外壳一起拧成球。 阮望终于见到了这颗核弹的反应核心。 ——那是一颗直径约5米的赤红色球体反应堆。 所以，引爆器去哪了？ 用精神力找了又找，直到把除了这颗球以外的所有部位都拆成了基础零件，阮望也没有找到那个附着着灵魂碎片的引爆装置。 “奇了怪了。” 他自言自语道，目光看向红色的球形反应堆。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了！ “把灵魂碎片塞反应堆里？这是什么操作？” 阮望想不明白这种设计的必要性在哪里。 除了把自己炸得更均匀，还有别的意义吗？ 算了，都把自己切成碎片了，再疯一点也无所谓吧。 阮望只是一个念头，整个反应堆核心就变得支离破碎。 一根根铭刻着灵能符文的放射性棒料被收进空间口袋，剩下的是一颗嵌在中心的石质圆球。 球体无法隔绝精神探测，阮望只是用精神力这么一扫，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倒是令我没想到的。” 阮望维持着对石球里面那玩意的催眠，将幻阵撤去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围过来。 “这就是那个引爆核弹的玩意？” 众人无不好奇，有眼尖的人发现阮望的脸色似乎有点膈应。 啥玩意，能让摆渡人露出这表情？ 一道道探测打了上去。 “呃……” 说吓人倒不至于，毕竟大伙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 …就是有点始料未及。 随着激光切割刀将石质外壳切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赫然是…… 一颗脑子！ 一颗粉白色的，健康的，新鲜的，还在微微鼓动着的人类脑子。 “……” 刚醒来的珊瑚凑上来瞄了一眼，气没提上来，眼睛一白，又晕了过去。 “所以说，”南宫大壮无语道：“这些核弹其实是人肉炸弹么。” 第88章 脑子里全是答辩 “呜呜，头好疼啊。” 少女抓了抓自己的橘色短发，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头磕在地上，起了个包。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躺在地上呢……” 珊瑚坐起身来，看见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挤在前面看热闹。 什么东西这么有意思？ 她仗着自己身娇体柔，挤了进去。 当她看到大家围着的那东西的时候。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个脑子啊，我……” 少女吧唧又晕了过去。 “小心点呀。”阮望赶紧伸手把倒下来的珊瑚小妹抓住，没让她把盘子里的脑花打翻。 “珊瑚妹妹还是个孩子，见不得这种重口味。” 眼见少女眼睛动了动，又要醒来了。 阮望朝着南宫大壮开口问道：“你们以前研发的那个可以自动给18+元素打上马赛克的眼镜呢，来一个。” 南宫大壮两手一摊，语气无奈： “因为参与研发的兄弟们对18+的界定出现了分歧，所以项目取消了。” 他拿出一副红色眼镜：“重口味眼镜倒是有，要吗？” “算了，拿布给她眼睛蒙上。” 有一只白皙的小手点点他肩膀，递过来一条黑色丝质物品。 “谢谢。” 阮望将带着体温的黑丝缠上小姑娘的脑袋。 “呜…我怎么…欸，天黑了？”少女这次果然没再晕过去了。 等阮望回头，发现有人正拿着激光手术刀准备把那颗脑子切成四瓣来看看里面。 “我来我来，我手稳。” “得了吧，还是用纳米虫从内部分解比较保险。” “维生装置呢？埋在脑袋里面了？” “扫描过了，没有机械装置啊。” “那这灵能反应哪来的？” 这几位科技侧修炼者都属于非常纯良的机械军团流派，对“不做人了”的机械飞升领域懂的不多，因此对这颗脑子格外感兴趣。 “刀下留脑！”阮望抓住强尼就要捅下去的激光刀。 “你们好好看清楚，这可不是科技造物。” 众人疑惑，“不是科技造物，那是什么？” 这个世界不是科技世界吗，那这不是科技造物是什么。 “还能是魔法不成？” 阮望点点头，开口道：“你还真说对了。” 他将手轻轻贴上脑花的皮层，黏糊糊的质感带着点温热。 无数看不见的精神力触须从手掌中伸出，沿着脑花的沟壑和纹路迅速扫过。 不一会儿，一个半透明大脑模型出现在了阮望手中。 这个模型由一条条的丝线相互勾勒而成，每一条丝线都代表着一条灵能运转的轨迹。 “这是魔法？” 围观群众中一位身穿白色法袍的老法师摇头道：“哪有乱成这样的魔法回路，完全不符合逻辑。” “运行这样的回路，只有死路一条。” 他闭上眼睛，认真感应一番后，又说道：“能量反应倒是和魔力挺像，但又不属于任何一种魔力。” 老法师连连摇头。 “摆渡人，你别唬我们，魔法可不是这样的呀。” “这是能量系中另一种与魔力相似的超凡力量吧。” 在场的另外几人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不是不相信阮望，但涉及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 阮望也料到他们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笑了笑，解释道： “大家的理解是正确的，只是思路有一点没有打开。” “我们选择的修炼体系，以及使用的功法，都是完整且成熟的，在我们之前，有一代又一代的前人用他们的智慧完善了这些知识。” “而在尚未被完善之前，它也会有那么一段野蛮生长的蛮荒时期。” 他侧开身子，手指指向那坨微微跳动的粉白色脑花。 “而这，就是一条尚处在萌芽时期，尚在开发中的魔力体系新流派。” “……” 众人都是一愣。 新流派？真的假的？ 如果只是法术和技术的创新，对他们来说不算陌生，可创造一种新的力量，从而演化出新的超凡知识，他们还闻所未闻。 特别还是在科技世界中，演化出了一个魔力体系的流派出来。 把时间快进几百年，是不是就要科技大战魔法了？ 很显然，众人听懂了，但没完全懂。 看着几位法师渴求而迷茫的眼睛，阮望只能挥挥手。 他只是向大家陈述了一个事实，并不期望他们能够理解。 比起熟练运用超凡力量，创造新技术来说，以发展历史的角度，从无到有地完全理解超凡力量，显然需要更深厚的知识积累和远超常人的眼光。 阮望抽出一块小黑板。 “那我给大家讲解一下……” 他将大脑模型放大，其上的丝线被一根根拆解出来。 “大家可以看到，这些杂乱的魔力回路中，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甚至会起反作用的，像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而这里的回路戛然而止，不难推测，这里曾经应该有一条会与其他术式产生互斥效果的回路，设计者多次调整后无法改良，所以舍弃了。” “相似的情况还有这里，这里……” “我们看这两段回路，拆开整理后与爆炎魔法非常像，但我们都知道，人的脑子里是不能放爆炎魔法的，但巧合的是，这种超凡力量的能量特性与元素魔力略有不同，再加上它的外侧有一段不成型的回路影响了术式的运行，使其失效了。” “两条回路的互相干扰，不但保住了这颗脑子，魔力纠缠产生的能量波动还影响了另一条回路的运行。” “应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如果没有这个影响，这条回路是运行不了的，可机缘巧合之下，三条独立的回路，却刚好凑成了一个能够勉强运行的术式。” “所以有的时候，bug也不是一无是处。” “……” “……” 阮望使用了高速咏唱技巧，在五分钟内生动形象地给大伙解析了这颗脑子上每一条回路的作用和原理。 跟得上阮望教学节奏的人连连点头。 跟不上的两眼转圈，一脸懵逼。 最后，在大概听了个似懂非懂之后，大家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这颗脑子…… ——就是一坨答辩！ 甚至可以说，站在超凡知识的角度上来评价它： ——简直是一坨答辩聚合体！ 其中包含了90%的无用回路，5%的意义不明的回路，4%的bug。 在这数不清的冗余和巧合中，它最终成功运行起来的一个术式只有一个。 ——那个用作灵魂碎片载体的术式。 阮望伸出手去，从脑花的中央抠出来了一块五彩斑斓的半透明碎片。 它没有实体，却被阮望轻轻捏住。 “这家伙，就是刚刚用核弹炸我们的那个坏东西。” 众人围上来。 “卧槽，不愧是阮望老大，灵魂都抓得住。” “虽然是个坏家伙，但这块碎片还挺好看的。” “捏碎它，让那家伙感受一下魂飞魄散的感觉！” “感觉摆渡人先生有点像死灵法师。” “害怕。” “我可以睁眼了吗？？” 阮望不确定刚刚炸他们的家伙是不是这块碎片的本体，不是也没关系，肯定是一伙的。 他没有当场把这块碎片捏碎，待会还得靠它去寻找敌人的老巢呢。 将碎片收起来后，他将目光移回那颗脑子上。 “这颗脑子与灵魂碎片是不匹配的。” 众人惊讶。 南宫大壮问道：“是夺舍？” 阮望摇摇头，“不是，这么小的一块灵魂碎片，连操控傀儡的程度都做不到，更别说夺舍了。” “这个大脑就只是个寄宿灵魂的容器而已。” 这也是阮望感到奇怪的点。 只为了寄宿灵魂碎片的话，用什么不行，有必要用刻意放脑子里面吗？ 为什么不用这个世界本土的灵能科技技术，要用这种劣质魔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制造它的人对魔法根本是一窍不通！ 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本末倒置。 奇怪归奇怪，其实阮望心里已经隐约有答案了。 毕竟……太眼熟了。 不是通过魔力回路调动魔力，通过精神力搭建术式。 而是直接将回路在体内固化，构成术式底纹。 这种魔力运转方式不说罕见，却也太巧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他打开联络终端，点开了一个白发红瞳的头像。 “白姐，来一趟，带上血肉培育设备。” 将坐标发给白梅后，他找到另一个昵称叫“大梦一场”的群友。 “郎卿兄弟，来一趟。” 第89章 克隆大作战 郎卿赶到的时候，阮望正在和珊瑚玩小游戏。 “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以哟，大家正在玩脑花呢，都变成一摊了。” 阮望站在小姑娘身后，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把黑丝摘下来。 “现在呢？” “不行不行，南宫哥哥正在吸脑花呢，太恐怖了！” “……” “现在呢，吸完了吗？” “没有，脑花已经变成触手怪物了，变得黏黏的，更恶心了。” 少女不信，眼中灵力缓缓流动，视线穿过了眼前的黑丝和阮望的手掌。 只见那颗脑子赫然就挂在她面前。 “…啊…啊……呃……~” 阮望轻轻扶住了少女软倒下来的身体。 一旁的南宫大壮笑道：“嘻嘻，五次了，小珊瑚还是没习惯呐。” “好奇心吓死小妹妹，这招还真管用，阮望老大，下次换个什么法子？” 就珊瑚那脑袋，用同一个理由可以把她骗十次，但阮望比较有良心，五次用了五个不同的套路。 “不玩了，该干正事了。” 阮望把珊瑚交给旁边一位大姐姐照顾，自己捏着那颗脑花，往不远处一扇刚打开的传送门走去。 这扇门的颜色很熟悉，是鲜艳的赤红色。 白梅和希斯卡娜一前一后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的人都无不惊讶。 “眼花了，白博士和希斯卡娜走一起？我在做梦？” “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吗？” “摆渡人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能改变希斯卡娜小姐的生物本能。” “嘶……恐怖如斯。” 阮望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大家开始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 还有，不要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啊。 希斯卡娜和白梅女士的关系明明一点都不差。 他打了打招呼：“白姐来得好快呀，还有我可爱的希斯卡娜，你是专程来帮我的吗？” 白梅只是微微点头，而希斯卡娜则是浑身打了个抖，快速迈着小步离白梅远了点。 “被这女人逮到了，我又不是什么顺风车，可恶……” 少女喃喃道，似乎是在回答阮望的话。 阮望摸了摸她的头，眨眨眼道：“就知道你最热心肠了。” “热心肠你个头，去死。”少女用皮靴狠狠踢了他一脚。 “哈哈。” 阮望将那颗脑子抛给白梅，道：“白姐，麻烦了。” 白梅点点头，“嗯。” 她扔出一个白紫色的球，一阵紫光闪过后，一整套的生化培养仓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球，现在啥都用它装。 手背过脑后，将雪色的头发挽起，拿着那颗脑子就去实验台了。 在她拿着刀剁肉臊子的时候。 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 “无论看几次，白梅都像个邪恶科学家。” “确实，我路过她实验室的时候，经常能听见惨叫。” “九田闹鬼的传言有一半是从白小姐家传出来的，那里不干净。” “真的假的，这么漂亮的女人能是邪恶科学家？” “颜狗给爷爬，你是不是看她剁脑花的动作都觉得优雅？” “确实，挺好看的，她有对象吗？” “你是新人吧，我跟你说啊，上一个问这个问题的……” “……”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之时，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身穿白色拉风铠甲的身影出现了。 “哇哦，好多人。”郎卿解除铠甲，也是被这里的阵仗惊到了。 大家聚在这里干嘛呢？ 他和几位这两天认识的群友打了招呼，走到阮望身前。 “阮望哥，我来了。” 令郎卿感到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一靠近，那位名叫希斯卡娜的红发少女就一脸嫌恶地藏到阮望身后去了，好像很讨厌见到他。 明明在自己刚复活的时候，与少女还同行过一段时间，那时对方的态度可没这么恶劣。 所以发生了什么？ 我有做错什么吗？ 郎卿百思不得其解。 而阮望也看过来，笑道：“你来得正好，看看，这玩意熟悉么？” 他已经把那堆被他捏成废铁的外壳重新捏成了一颗核弹头的模样。 外表有些坑坑洼洼的，但不影响让人看出它原本的样子来。 郎卿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 “有点像是联盟的战略核弹头，但这个型号的我没见过。” 他口中的联盟，指的是一百多年前面临魔兽危机时，几个国家统一战线，组成的人类联盟国。 “灵能核弹对魔兽的杀伤效果很差，我记得联盟早就不再生产了。” “阮望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郎卿问道。 “算是吧，有一半的原因。” 对于郎卿说的，阮望倒是不感到意外。 在蓝星上，灯塔国救活了濒死的魔龙，就是靠日复一日地注射放射性物质浓缩液。 魔兽的特殊体质，很可能能像哥斯拉一样，吸收这些放射性元素的能量。 用核弹炸魔兽，属实是炸死一头喂饱十头的内鬼操作。 如此想来，那个“灭世计划”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你不怕核弹？ 那我把星球点了，你不一样得死？ 真是个聪明的计划。 而且看样子，郎卿对这个计划应该是不知情的。 灭世计划大概是在他死后才通过决策的吧。 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他死了，人类高层感到绝望，才通过了这个计划？ 以上只是阮望的推测，想要还原真相，还需要进一步的求证。 “一半的原因……”郎卿转头道，“那另一半原因是什么？” “是这个。”阮望说道。 他将刚才复刻下来的大脑回路模型投影出来。 “郎卿，你看看，这个大脑的魔力回路你熟悉么？” “这是……脑内魔力回路？” 郎卿只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当即认出了这是一种魔力回路。 再多看几眼，更是惊诧不已。 “阮望哥，我改动一下，可以吗？” “嗯，你随便。” 阮望放开对模型的控制后，郎卿伸出手指开始在模型上拨动。 一根根回路被他理清，纠正。 只改动了一小半，他就停了下来，头冒冷汗。 “阮望哥，这…这个模型是哪来的？” “它为什么……” “…为什么和我的魔力回路这么像！？” 他在回归者们面前没有隐瞒自己修行魔力的事实，也没意识到自己正是因为这个才被希斯卡娜讨厌。 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确定，真这么像？” “我…我确定！” 郎卿咽了口唾沫，“虽然这幅回路破烂不堪，东拼西凑，已经和我的流派截然不同了。” “可我看得出来，其中的许多基本回路单元与我的专属回路几乎一模一样。” “这都不能算是模仿了，简直就是……粗劣的仿制啊！” 阮望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微微一笑。 他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新的超凡流派往往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从拆解和模仿中诞生的。 那颗脑子里的回路虽然烂得让人触目惊心，却能看出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在里边。 在一百年前，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魔法师。 那苦主还能是谁呢？ 没有管一脸悲怆的郎卿，阮望走向白梅的实验台。 装满了绿色溶液的培养仓里，有一个粉白色的肉瘤，里面已经有血肉开始快速分裂生长了。 那颗脑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呢？ 阮望很好奇。 第90章 爱你百万次 珊瑚缓缓醒来。 她痛定思痛，这次绝对不睁眼看了。 大家都用那坨恶心的脑花吓她，太坏了！ 她感觉自己是在被谁轻轻抱着。 是阮望哥哥吗？ 她摸了摸，两只手臂又滑又软，脑后的触感也QQ弹弹。 这摸得出来的体脂率，很明显不是阮望哥哥。 “欸，你醒啦，脑花已经没有了哦。”温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珊瑚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位丰满的大姐姐怀里。 她认识的人不多，但很有礼貌，赶紧起身，连连道谢。 丰满姐姐掩嘴轻笑道：“没事了就好，那个脑子已经被处理掉了，不用害怕了哟。” 珊瑚大喜，一个翻身就蹦了起来。 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于是她也挤了进去。 伴随着一阵阵的“啧啧”和“噫~”，少女挤到了最前面。 然后。 她就看到了一具被平放在桌面上，大鸟朝天的男性“裸尸”。 “…啊……这……呃……~” 阮望熟练地将昏倒的少女递给她身后微笑着跟过来的女人。 “再次拜托了。” “嗯。” …… 五分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阮望亲自上手，用手术刀划开了培养囊的外壁，将那个用大脑细胞培养的生物克隆体给取了出来。 五分钟后，一具干净的男性肉体被放在了桌面上，死不瞑目。 有人啧啧好奇，有人死死地闭着双眼，生怕污染眼睛，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被辣瞎双眼昏死了过去。 也有人心如死灰。 郎卿两腿摊着，靠着桌腿坐在地上。 他双目失神，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呢……” “不对，不对，不应该的。” “那种事情…不要啊……” 像极了家道中落，又被戴了绿帽，妻离子散，因过度绝望而痴傻的中年男人。 如果再流点口水，就能送去特殊疾病管理中心缠绑带了。 原因无他。 白梅用那颗从反应堆内取出的脑子进行克隆培养，最后长成了一个完整的男性人类。 那人的样貌对在场其他人来说十分陌生，可郎卿见到后，差点背过气去。 那赫然就是他前世的样貌！ 是那个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为“白色闪电”的郎卿！ 阮望很想装出意外的表情，可惜做不到。 他只觉得有点辣眼睛。 或许是因为没经历过母体孕育，灵魂无法诞生的原因，这具身体内没有出现意识，明明活着，却一动不动像具尸体，在离开培养仓后生命体征急速衰退。 它和案板上的猪肉其实没什么区别。 可即便这样，赤身裸体躺这儿也是有伤风化的。 哪怕是块破布呢，好歹盖一点。 他给白梅说了一下，白小姐轻轻点头后，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在场的男同胞们都感觉下体一凉，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阮望忍住幻痛，走上前去抓住了白梅那双罪恶的手。 “别教坏孩子，有没有不这么血腥的？” 白梅微微皱眉，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从兜里掏出一只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弹了弹针尖，打进了那具身体里。 20秒后，场上的男女比例稍微平衡了一点。 可惜这具身体是个植物人，不会动也不会叫，没法恭喜她了。 这下更少儿不宜了。 阮望从实验台上扯下一块染血的白布，轻轻盖在了上面。 他扭头看去。 不知何时郎卿已经躺到了地上，面朝蓝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郎卿，振作啊。”他安慰道。 郎卿仿佛已经看透了人生，语气死沉，“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呢？” “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他们却在想着把我的脑子装进核弹里。” “哎——” 阮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这又不是你的原装脑子。” 郎卿一听，更想哭了。 “确实不是原装，他们埋了百万颗核弹，也克隆了百万个我。” “我就这么好用吗！？” 不同于他刚醒来时，得知喜当爹的感慨和纠结。 在知道在自己死后，人类联盟竟然执行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甚至还将他克隆了百万次，他只感到惊悚。 人类啊，我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这么报复我！？ 死了都不得安宁是吧。 痛，太痛了！ 他想挤两滴眼泪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脸都已经麻木了。 又躺了两分钟，他才缓缓站起来。 “阮望哥，你放心，我会去查明真相的，无论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郎卿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得来了和平，不能毁在这些核弹上！” 阮望笑了笑，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郎卿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计划，但王元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那还是算了。”阮望摇头道，“你们基地的记录我翻过了，没有相关记载的，估计是瞒着你们，或者是在深眠计划之后才开始的吧。” 郎卿：“那……” 阮望摆摆手，道：“放心吧，对我来说找到幕后黑手并不困难。” 他看了看系统的提示，笑道：“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让你们看看名侦探阮望的真本事！” “……” 郎卿不解，众人闻言也转头看过来。 “阮望老大，什么差不多了？” “我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摆渡人在说啥呢？” “有一种才发现凶杀现场，主角已经开始踩着bgm点犯人了的感觉。” “嘘，大佬装逼的时候咱们看着就好了。” “……” 阮望一步一步地走到一边，并且示意大家不要靠太近。 他眨眨眼，笑道：“接下来是数据洪流警告，大家不要随意探测哦。” 众人更是一脸懵逼。 他心里呼唤道：“系统，准备好了吗？” 【世界信息已经打包完毕了~】 在不久之前，第一颗核弹爆炸之后，阮望就下了指令，让命运程序整合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世界太大了，信息总量比起库洛安南来多了十倍不止，而且信息负载居高不下，整理的效率很低。 好在现在终于完成了。 阮望长长地舒了口气。 又要使用他最讨厌的信息推演了。 想要从这个世界的海量数据中推演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他已经突破七阶，精神力变得更加强大。 他轻轻躺下，身后具现出一张颇具科技感的靠背椅。 他逐渐升上天空。 与此同时，在众人的目光中，无数光点凭空出现，一边围着阮望旋转，又不断聚合，具现出各种灵能构造。 随着一个个部件飞速拼合，流动着光流的缆线互相连接。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不见阮望的身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银白色的巨大灵能构造体。 而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嘴巴也逐渐从—变成了O。 “卧槽，好大个球，好多触手！” “卧槽，那是什么，拧螺丝的，你们解释一下。” “卧槽！！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总之阮望老大牛逼！！”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这就是究极的美啊！” “为什么摆渡人要用科技体系的东西，难道法术不好用了嘛！摆渡人你个叛徒！！我不能接受啊啊啊！！” “……” 阮望当然是没在意大家的吹捧，他将目光停留在设备上。 这是“多功能信息处理中心”，是一种由灵能构造的超算设备。 比起上次在库洛安南使用的，这次具现的构造体要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更加壮观！ 他也是第一次完整具现这个型号的信息处理中心，打开操作面板，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次，才确定没有遗漏。 他不常用科技侧的技术，是因为法术比较方便。 可是在推演一道上，还是更适合使用科技。 并非是他不擅长法术推演，而是当工作量巨大的时候，使用科技设备能更省力。 嗑一颗瓜子动动嘴就行，嗑一万颗瓜子呢？ 有工具不用是傻逼嘛。 将所有参数调整好后，阮望连着打出两个响指，两道庞大的深蓝色法阵展开，交错着将整个构造体框在其中。 考虑到群友们好奇心旺盛，待会可能会偷看，他特意布下了两道信息阻断法阵。 毕竟这个量级的数据洪流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不留神就会把脑袋撑爆。 “准备完成。” “系统，把命运程序的数据传过来。” 【来咯~】 【数据包有点大，你忍一忍】 推演开始！ 第91章 以人类之光，为尔等送葬 数据导入的一瞬间，阮望的精神浸入了信息的海洋中。 只是初感觉，这个世界的数据就和库洛安南大不一样。 不但多，而且杂乱。 远超库洛安南的信息总量，以及因为魔兽的原因，导致的数据失真，都给推演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如果他还是六阶，大概会感到头疼，好在今时不同往日，七阶的强大精神力足以支撑他将这些杂乱的数据梳理清楚。 通过数据视角，他看到了此时此刻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事情。 “这些扭曲的黑点就是魔兽？在天眼里真是一找一个准。” “龙国军队……他们什么时候把飞机都拉进来了，真离谱。” “嗯，城市里的暴乱都平息了，效率还不错，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语言问题的。” “嘿，这只魔兽怎么缩在人类城池里，这么大的黑点，是六阶的吧，待会找人给他抓了。” “城池周围几乎看不到魔兽了，有好心人在帮忙清理低阶魔兽吗？” “呵，原来是倾心这妮子？避着大伙一个人做好事是吧，真是个好女孩。” “……” 阮望转动着世界模型，粗略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哪儿突然爆开火花，或是残留着核爆的痕迹。 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操控核弹的幕后黑手还没有将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 这不禁让阮望好奇，对方之前引爆那颗核弹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引起注意，刷刷存在感？ 还是为了毁尸灭迹？ 都无所谓了，反正阮望不会给他引爆第二颗的机会。 “让我看看……嘶……” “还真是密密麻麻。” 之前系统告诉他，在这颗星球上探知到了170w颗核弹。 回归者仅仅找到了几百颗，170w这个数字是命运程序根据已经发现核弹的信息特征，从海量数据里筛选出来的。 阮望在亲手拆解过一颗后，又在筛选时手动添加了一些信息特征，最终筛选结果是190w颗。 此时，世界模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每一个小点都是一颗深埋地下的灵能核弹。 这些核弹分布得很不均匀，有的区域埋得密集，有的地方寥寥无几，但总量摆在这里，让人不会怀疑它们的威力。 一开始，阮望想要通过这些核弹的分布情况来推演出幕后黑手的所在地，在换了十几个计算模型后，他放弃了。 完全找不出规律可言！ 这个计划在实施的时候，大概就走的是大巧不工。 属实是只要我自己都找不出规律，那敌人也只能懵逼。 “看起来得费一点劲了。”阮望自言自语道。 他取出那块被封印的灵魂碎片。 在面板上调试一番后，他在数据筛选功能里面录入了一个特殊的信息特征。 然后，他放开了对这块灵魂碎片的禁锢。 随着上面的五彩颜色缓缓褪去，灵魂碎片终于显露出它本来的透明光泽。 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向外散播出去，朝某个方向延伸。 在碎片上的灵魂链接重新恢复的时候，阮望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的精神在数据的海洋中紧紧跟随着那道灵魂波动，跨越千山万海。 在远方……还要更远。 他的意识最后一头扎进了东边的海洋里。 往下……还要往下…… 不知道潜了多深，终于见到了深渊底部的海床。 阮望的意识紧跟着灵魂链接的波动，一头扎了进去。 海床之下别有洞天。 真是丝毫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这是一座几乎看不到头的地下基地。 说它看不到头，并非是因为它很大，而是很长。 基地内弯弯绕绕，几乎看不见几处空旷完整的空洞，一条又一条的隧道相互连接，组成了一座隧道迷宫。 什么海底地道战。 随着意识一路穿行，整个地下基地的构造尽收入阮望眼底。 “没有生活区，没有种植区，没有维生设施，这座基地不住人的么？” 伴随着好奇心，他也终于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一个像是主控中心的地方。 与其他地方看到的隧道结构有所不同，这里好歹有一块较大的完整空洞了，各种工厂和机械建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灯光不多，却很嘈杂，各种机械运转和加工的声音在交响着合奏。 阮望路过的时候顺便观察了一下，这处核心区域终于有了一些人类生活的痕迹，但不多。 不难推测，这座基地建成的初衷，就是为了完成那个灭世计划。 根本没有收纳难民的打算。 在科技世界里，如果不是为了壮大族群，人口有时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进入基地最中央的那座钢铁堡垒后，阮望的意识穿过各个舱室。 最后随着那道灵魂波动的回归，他的视线也停留在了一个玻璃舱门的维生舱前。 阮望没有在这个基地中发现任何发信设备，以及其他活人。 那毫无疑问。 这位就是那块灵魂碎片的本体了，也是之前用核弹炸他们的家伙。 阮望隔着玻璃，往里面看去。 这是一个非常苍老的男人，褶皱爬满了他的身体，稀稀拉拉的头发雪白。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作战服，或许是洗过太多次，布料有些破旧。 衣装上的唯一花纹，是左肩上的一个白色骷髅头。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很健壮，如今哪怕躺在维生舱里，肌肉萎缩，也能从他宽大的骨架和身体轮廓上看出曾经的英勇。 阮望不想觉得闹鬼，但那种该死的熟悉感又冒了上来。 这个世界的故事，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也是在这时，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好，该死的怪物。” “……” 阮望咋舌。 谁特么在骂人！？ 他睁开双眼，意识从数据追溯中脱离。 正在与他交流的，是他手中捏着的那块灵魂碎片。 或许是见他没回话，对方又说了一遍。 “你好，该死的怪物。” 与上一句一样，连语气都没变，用同样一句话骂了阮望两次。 但阮望是个有素质的人，他只是解释道： “首先，我不好，刚刚被你骂了，现在心情很差。” “其次，”他微微提高了音量，以示重点，“我不是什么怪物，我是阮望，是一名人类。” 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对他产生了什么误解。 可对方似乎并不是来和平交流的。 “没必要骗我，天人，任你花言巧语，于我无用。” “我不是天人，我是人类。” “呵呵，怪物。” “我再说一次，我的名字叫阮望，年龄保密，住在九田小区东北部的花园旁边，未婚……哎呀，总之我是人类，也是好人！” “徒劳的挣扎，你的伪装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早已看透你那肮脏的灵魂……” “所以说我不是天人啦，大爷，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阮望有些无语，这人好像有什么大病，连亲自出门看一眼都不肯，就在那一个劲地胡搅蛮缠。 自己根正苗红，纯纯的正义伙伴，竟然被污蔑成天人。 我是天人？我是天人克星！ 然而即使他这么解释了，对方依然不依不饶，掺杂着冷笑声说道： “呵呵，丑陋的怪物们，你们能发现‘红莲计划’，确实值得夸赞。” “但是太迟了，命定的时刻即将到来，你们难逃一死！” “徒劳地挣扎吧，如果你们能感受到恐惧的话。” “哈哈哈哈哈，颤抖吧，惶恐吧，在灭世红莲的绽放中化为灰烬吧！” 自顾自说地大笑一番后，对方忽然冷静，沉着声，冷漠地说了一句： “我将以人类之光，为你们送葬。” “……” 阮望只感觉无语，非常无语。 巨特么无语！ 那家伙不但胡搅蛮缠冤枉好人，还听不进人话。 而且非常中二。 什么灭世红莲、人类之光、为你送葬，光是听着就让人扣脚趾。 要不要这么尬呀。 阮望很怀疑对方的精神状态。 既然对方不听劝，那就没得聊了。 “哎——” 他微微叹气，缓缓道：“大爷，待会我去你家串门，有种别锁门。” 从灵魂碎片里传来对方的冷笑。 “呵呵，做得到的话，你就来吧。” “我将于光中，静待尔等死期。”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不相信阮望能找得到他。 有自信是好事，但过度自信就不礼貌了。 阮望还想回两句，可惜对方深谙装逼之道，说完这句狠话之后就挂断了。 那枚灵魂碎片也缓缓消散，它被本体主动放弃了。 第92章 精神领袖的含金量 推演结束后，巨大的灵能构造体缓缓化作光点消失，阮望也落到地上。 他甩了甩因为处理过量信息而有些晕眩的脑袋，发现现场还另有几位捂着额头喘气的朋友，和几台冒着火花的报废机器。 于是笑道：“我都提醒了，大伙还是忍不住偷看啊。” 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接触了命运程序的数据流而受到冲击，只是被阮望设下的法阵反弹了探测，受到了反噬而已。 南宫大壮挠挠头，尴尬道：“哈哈，咱这不是想记录下老大宝贵的装逼瞬间嘛。” “那你应该拿相机，而不是探测器。” 阮望失笑道：“你们呀，啥都想看两眼，也要注意保护视力啊。” “什么都看只会害了你们自己。” 众人连连称是。 南宫大壮又转移话题，问道：“老大，找到那个躲起来炸咱们的龟孙儿了？” 阮望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交给我吧，我会让他新仇旧账一起还的。” 那人不但炸他，还口吐芬芳污蔑他，甚至不给自己还口的机会。 欺人太甚，必须立刻顺着网线去敲他家门。 走到还一脸沮丧的郎卿面前，阮望笑道：“郎卿兄弟，有人模仿你的脑子，你能忍？” “疯狂地偷吃你的贡品，用你的脑花放烟花，这不得诈尸去吓吓他？” “……？” 郎卿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看他。 在听到阮望已经找到幕后黑手的根据地后，他眼睛里好歹有了点光，并且很快燃烧成了怒火。 他来的较晚，尚不知道这些核弹背后还有人在操控，只以为是前文明遗物。 如今，他的痛有了发泄的对象，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他身为最大的冤种，此时恨不得将那人拆皮剥骨！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让他们付出代价！阮望哥，咱们走吧！” 他比阮望还要积极。 “当然，我定位一下。”阮望笑道。 他刚抬起手指，要根据刚才记下的世界信息定位空间坐标，就看见有着一头柔顺红发的少女走到他面前。 希斯卡娜抬起头，仰视着他的脸，“阮望，我也要去。” “？” 阮望不解。 “我亲爱的希斯卡娜，你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他摸摸少女的头，微笑道，“这回还有郎卿兄弟在呢，没有咱们甜蜜的二人时光哦。” 少女发梢嘭地飘起小火苗，头上冒出一个恼怒的“井”字符，气鼓鼓地说道：“别太臭美了，阮望。” 一道传音在阮望脑海里响起。 “我不信一切和这个叫郎卿的家伙无关，你说他只是笨，我不信。”希斯卡娜忿忿道。 “那你跟过来，是想看什么？” “看清他的真面目。” “哦？真面目？为什么这么觉得？”阮望反问道。 “直觉。” “直觉？真是可爱的说法。” 少女轻轻冷哼，一记拳头正好打在阮望挡过来的手掌上。 “如果他真是什么狗屁英雄，会被人把脑子塞核弹？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疯子不成？” “哼，阮望，反正你是个烂好人，无论他是好是坏，哪怕是个混世魔头，你都会轻描淡写地无视对吧。” 或许是性格使然，希斯卡娜的责任心太强了，阮望能清楚感觉到她对郎卿的讨厌。 毕竟郎卿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拯救世界失败的穿越者。 而在发现前文明的核弹灭世计划后，更是多了一丝怀疑。 她可能会猜想，这个世界或许就是郎卿自己玩坏的，然后现在装无辜。 这种怀疑是不理智的，主观的，不利于回归者内部和谐的。 误会嘛，还是解开比较好，阮望想了想，决定带上她。 “好像有道理，故事总要有见证者和评论者，既然如此……” 阮望朝少女眨眨眼，笑道：“所以这位小姐是要来做考官？” 希斯卡娜白了他一眼，“随你怎么说都行啦，我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婆婆妈妈的，快开门。” “好嘞。” 阮望脑中一番计算后，又哈哈一笑。 “那老家伙，还真是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哪怕他跟着命运程序偷窥过一次那个基地了，可依然无法远程定位那里的空间坐标。 基地的主人不但设下了空间干扰，还很严实。 伪装层层叠叠，想要一口气突进内部不太容易，贸然传送很容易卡进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办法，他将传送点开在了空间干扰的最外围，打了个响指，银白色的传送门应声展开。 “跟紧我，做好防水，要走一段水路。” 说完，他以一个跳水的姿势扎进了门里。 而郎卿也紧跟其后，在进去之前，他偷偷瞥了一眼身后一脸冷漠的红发少女。 他完全不知道希斯卡娜为什么要跟着一起来，而且看他的眼神似乎充斥着怀疑。 这事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 如果他是个瞎子，见少女如此关心，估计就会产生某种人生错觉了。 可他毕竟双眼健全，只会觉得那双炽红的眼睛渗人得紧。 这么想着，他不敢磨蹭，纯白装甲套上身体后就扎进门里去了。 而排在最后的希斯卡娜，她眯眼微微感应了一下，门对面浓郁的水元素气息扑面而来。 那不是她喜欢的环境。 正在她抬手想要释放自己不擅长的水元素魔法的时候，那位之前照顾珊瑚的丰满美人走了过来，伸手在她身上一点，蔚蓝色的加护将她包裹起来。 “谢了，普拉妮。” 少女点头后，一步跨入门内。 待几人走后，吃瓜群众们才开始讨论起来。 “我探测了一下，门对面好像是海底两万米呀，有点意思。” “真的假的，希斯卡娜小姐最怕水了，这就是真爱吗？” “嗑到了嗑到了。” “什么都嗑只会让你得蛀牙！” “所以希斯卡娜为什么要去？难道她才是吃瓜第一人？” “不像，倒像是和郎卿兄弟有仇，郎卿兄弟此行凶多吉少啊！” “可怕，郎卿才活过来不久吧，怎么惹到她了？” “谁知道呢，女人的心思呀，难猜得很。” “确实，我天天瞧见她在群里骂摆渡人是杂鱼，一看就是个性格恶劣的雌小鬼！” “……”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刚才发言的那位老兄。 “呃……大伙看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那人尴尬道。 “兄弟新人吧？”南宫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刻板印象要不得呀。” “当女生把所有人都骂做杂鱼的时候，确实是雌小鬼。” “但希斯卡娜只会叫阮望老大一个人是杂鱼，而且只在网上叫，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萌新群友脑子很快转过了弯，“你是说……” 南宫大壮点点头，认真道：“这就是精神领袖的含金量。” …… 第93章 撬门我是专业的 希斯卡娜踏出传送门的瞬间，冰冷阴暗的海水裹住了她的身体。 哪怕是有着那层蔚蓝色的海洋加护，身体并不会直接接触海水，那种冰凉和死寂还是让少女打了个寒颤。 “好冷……” 这令人讨厌的环境让她极为不适，不止如此，深海的环境让她的元素感知当场失效，看着眼前的这片漆黑，少女的脑中开始不自觉地冒出各种恐怖的幻想。 她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竟然忘记了切换到精神感知。 她甩了甩头，将那些画面驱逐出脑海，精神力铺开。 然后，她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身前不到两尺的地方，阮望竟然一直站在那里。 希斯卡娜看着阮望那张开双臂，嘴角憋笑的样子，恼怒道： “臭阮望，你就躲这儿看我笑话是吧！” “哈哈，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怕你适应不了，手忙脚乱，准备随时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嘛。”阮望笑着解释道。 “对不起，希斯卡娜，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多了。” 他飘过去，戳了戳少女身上的蔚蓝色加护，“这是普拉妮的加护法术？她还真贴心。” 在阮望触碰过后，那层蔚蓝色薄膜上，又缠绕上了一圈银白色符文。 “走吧，目的地就在下边，咱们也过去。” “郎卿兄弟该等急了。” 希斯卡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层银白色的符文外套，吐槽了一句“真难看”，跟上阮望往下游去。 …… 海沟的最底部，三人兜兜转转，在地下水路绕了好一会，终于上浮到了一块没有水的空洞中。 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空洞，经过人工开发后，做成了门庭。 地上依稀可以看见工程运输设备运行时压出的痕迹，角落里也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已经被锈蚀的金属。 唯一的一条道路两旁没有灯光，墙上的天然发光体是仅有的光源，微弱的彩色光芒映照下，倒是别有一番地洞探险的氛围。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高十米，宽六米的金属升降门。 即使是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时隔百年，这扇门的部件也不见锈蚀，精美的构造和若隐若现的灵能微光都证明其不是凡物。 郎卿走上前去，闭眼感应了一下。 哪怕已经身在此地，他也无法感知到门后的空间。 无愧于军事重地，对空间手段的防范是最高级别的。 他转过头看看阮望，却见阮望也是笑着耸耸肩。 “我倒是可以闪过去，但这个空间封锁的核心还连着一个警报装置，空间传送产生的扰动一定会惊扰到里面的人的。” 他抬头，并没有找到监控一类的东西，“说实话，要不是这里的主人心眼大，咱们站这儿明目张胆地密谋还是挺抽象的。” 如果只是上门打那老头的脸，他自己很容易就能进去，可考虑到对方手里还握着能够毁灭世界的核弹按钮，就不能那么冲动了。 毕竟他不敢赌，万一那人是敏感体质，有个风吹草动就应激，直接毁灭世界呢。 况且阮望依然觉得，对方好歹也算是个人类，大家本来就是一伙的呀，没必要把情况闹得这么僵，有误会解开就好了。 虽然对方骂过他，但他身为宽容的摆渡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而郎卿在尝试空间位移无果后，直挠脑袋。 出师讨贼，从被门挡住开始。 “直接炸开不就好了？”希斯卡娜没好气道。 说着她就抬手，比出一个开枪的姿势，一颗白色的迷你小火球在指尖窜出，越来越亮。 咚~ 阮望敲了一下少女的头。 “我才说了不要打扰到里面老人家的睡眠，你就要炸门，好好听我说话呀！” 他教训道：“看见门，不是想着穿梭空间钻空子，就是暴力强拆，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优良传统吗？” 他手上做着拧钥匙的动作：“就没人想过把门打开？开门，懂吗，咱们堂堂正正走进去。” 说着，他拍了拍郎卿后背，“你是这个世界的传奇人物，所有人都喜欢你，总不能连个开门的权限都没有吧。” 阮望指了指门上的一个空洞：“诺，这里，你把手伸进去试试。” 郎卿看了一眼那个洞口，咽着口水道：“这……不靠谱吧。” “放心，有我在，靠谱得很。” 阮望这么说着，抓着郎卿的手就凑了进去，同时将另一只手搭在了门上。 郎卿见状，也只得运行起他脑中那个熟悉的身份识别密码。 此时，在大门的控制枢纽中。 【检测到访客数据，身份识别中……】 【非在录访客数据，请求不予通过】 【检测到目标非魔装师，启动￥%&&……%】 【…识别通过】 郎卿一脸震惊，他刚才分明感觉到这个洞里弹出了一副拘束装置，牢牢锁住了他的手，却又很快松开了。 而且与此同时。 从门里传出了语音—— “欢迎您，伟大的异世界访客，阮望先生，请您站稳扶牢，大门即将开启。” 阮望收回手掌，点点头笑道：“嗯~这门还怪懂礼貌的。” “……” 郎卿转头看向他，希斯卡娜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阮望哥，既然你能开门，干嘛还要我去试嘛。”郎卿揉了揉刚才被拘束装置夹了一下的手腕，苦笑道。 阮望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你真能打开呢，那咱们和基地主人的误会不是就立马解开了？” “哎，可惜你不争气呀。”他装作失望的样子说道。 就在刚刚。 在郎卿伸手进去，门内的识别装置开始运作的时候，阮望也跟着信息流骇入了控制中心，读取了程序反馈，并在关键时刻劫持了信号，将反馈篡改了。 令阮望感到微微好奇的是，这个识别系统中不但有身份验证程序，而且还有一道额外的，权限更高的能量验证程序，虽然很粗糙，却能准确识别出超凡者的能量性质。 郎卿刚刚被锁住手，就是因为这个程序判定他不是魔装师，启动了灭杀方案。 好在有阮望在，伪装魔装师的械力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走吧，现在这门只听我的话，中控那边不会有反应的。” 随着大门缓缓上升，阮望率先提脚走了进去。 第094章 钢铁丛林的那朵鲜花 蜿蜒扭曲的隧道中，三人正跟着导航前进。 导航当然是阮望本人，他已经来过一次，虽然上次只是粗略扫过，可大致路线他还是记得的。 这些隧道很宽，每条都有近七八米宽，高近五米，地面不是很平整，却也是夯实了的。 与门外黑灯瞎火的情况不同，这里虽然同样昏暗，光线却是来自那些间隔几十米就有一盏的昏黄路灯。 可以看出这些隧道已经多年没有人来往了，本就不多的灯泡已经报废了一半，经常会有上百米的黑暗空档。 当然，对于阮望三人来说，黑暗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灵能视野可不只是观察能量流动而已。 经过探测，基地内只有非常复杂的空间封锁装置，并没有发现监控设备。 或许是这个基地在建设时就没考虑过要监察内部，只需要用来防范外人入侵的空间封锁就够了。 至于不通过空间手段能就找到这里，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入侵进来，这种离谱的情况设计者很明显根本没考虑过。 但谨慎起见，三人还是给自己套上了光学隐形。 “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金属矿床。” 阮望掂起一块红色的石头，将它捏碎，放在手上搓了搓。 “种类丰富，金属元素含量极高，还含有比例不低的放射性元素，真是邪恶科学家的梦中情床。” 郎卿也点点头，“看来这座基地就是建在矿床之上的，所有制造核弹的原材料都能原地采集。”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海，又有这么大一片优质矿床，制造核弹所必须的各种金属、放射性元素、重氢、超重氢等原材料应有尽有。 任何一个有邪恶计划的反派得到这块宝地，估计都会忍不住想毁灭世界玩玩。 “继续往里走吧。” 为了不惊动基地的警报，几人依然没有使用空间位移，只维持着高速机动朝基地里面奔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堆放废旧设备的地方。 这处隧道比其他的都要宽大，却寸步难行，入目之处都被密密麻麻的破烂机械和工业废料堆满了。 空气中不只是铁锈味，还有一股让人倒胃口的，浓厚的刺激性味道。 这里是通往基地核心空间的必要通道，垃圾堆放在这里，也算是第二道屏障了。 阮望伸手阻止了想点火烧出条路来的希斯卡娜。 “这里边的可燃物很多，这火下去可收不住了。” 少女觉得有道理，抬起另一只手，象征着湮灭的白色闪电迸射出来，就要把眼前的一切劈成飞灰。 阮望又摇摇头，“还是我来吧。” 他带着两人径直往垃圾通道走去，挡在他身前的那些金属和垃圾在还没碰到他时就开始变得扭曲，渐渐往四周挤开，留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 在阮望的精准控制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穿过这条通道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处基地的核心区域。 偌大的空洞内，工厂和仓库等金属建筑塞得满满当当，几人踏入这里后，耳边咚咚当当的声音就没有停歇过。 这些加工设施和熔炉仍在运作，时不时有热浪吹来，洞内亮度时高时低，亮的那一瞬间，就是有一炉钢水带着高温倾斜而出。 用上远视能力，他们在这座核心区域的另外几个方向看到了与这条垃圾矿道相同的几条隧道。 看起来，通往这里的道路并不止一条。 几人花了几分钟，在这片工业区转了一圈。 “太奇怪了……”郎卿忍不住说道，“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阮望闻言，笑问道：“为什么奇怪，自动化在科技世界不是很常见吗？” 郎卿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可是……没有人的基地，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为了毁灭世界？” 他这一路走来，没看见任何一点人类生活的痕迹，甚至连人类的遗骸都没有见到。 这只能说明，并非是维生方案不到位，导致人类难以生存，更大概率是，这座基地在建造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保障生命存续。 这在郎卿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地下基地和避难所，其根本的服务对象一定得是人啊。 没有人，制造再多的武器又有什么意义呢？ 阮望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忘了我说的什么？这里还是有一个活人的。” 他指了指基地中央的那座钢铁堡垒。 “走吧。” …… 几人径直往堡垒赶去，却在快要赶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只见在鳞次栉比的钢铁丛林中，罕见地立着一栋三层小楼。 与周围的金属环境截然不同的是，这座小楼不但由砖石构成，四周还有着一些人类生活的痕迹。 地上圈出一小块地作为花园和菜田，里面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和翠绿的各式蔬菜，门前不远支着几根金属支架作晾衣杆，上边挂着几套白色的大衣。 这里就是阮望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那片少有的，存在人类活动迹象的区域。 几人走近。 郎卿沉默不语，他变得有些焦躁，鼻孔里喘着粗气。 “这是我的……白色死神小队的驻地。”他忽然说道。 他望向那晾衣杆上的几件作战服，肩上白色的骷髅头勾起了他的回忆。 阮望只是靠在一旁看着，嘴角抿笑。 而希斯卡娜则是白了阮望一眼，走到花园的围栏外，伸出魔杖从里边挑起了一朵嫣红色的小花。 她捏了捏。 “铁的。” 毕竟这里是地下，没有阳光和雨水，只有黑暗和熔炉的热流，怎么可能开得出这么漂亮的花儿呢？ 少女不屑地笑了笑。 ——自欺欺人罢了。 忽然，那栋三层小楼里传来声响，一个清秀的年轻女性推开二楼阳台的窗，朝外看来。 或许是因为心潮澎湃，郎卿的隐形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听到声音，他穿着那身纯白色铠甲，也抬头看去。 四目相对。 二楼的女人眼睛落在郎卿身上，双手捂住了惊讶的嘴巴，眼里泛起泪光。 “郎哥，你回来了！”女人颤抖着喊道，并且连忙想要下楼，但她刚回头，又转过身来，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而下。 郎卿惊呼道：“林灵，别！” 一边连忙跑过去将女人接住。 第95章 这该我问，你是谁？ “郎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被郎卿叫做林灵的女人问道。 “回来？啊…这个……我……” 郎卿将怀里的女人放到地上，扣着脑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眼睛余光瞟到一旁看好戏的阮望和翻白眼的希斯卡娜，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于是问道：“对了，林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灵微微歪头道：“郎哥，你在说什么呀，大家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啊！？” 郎卿急道：“可这里是……哎呀，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总之你不该在这里的啊！” 而对面的林灵则是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郎卿的铠甲，温柔说道： “郎哥，你忘了吗，是你带我们来这里的呀。” “——这个人类之光避难所。” “……” 一旁，希斯卡娜轻轻踢了阮望小腿一下，因为两人都是隐形状态，踢空了，差点把自己绊倒。 “哎哎，小心点啊，希斯卡娜。” 阮望及时拉住她的手，把她扶正。 少女顺着阮望的手，在他旁边的靠下，问道：“那个林灵，你怎么看？” 阮望斜了她一眼：“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 “哎呀，别贫嘴，”少女掐了他一把，“那个女人不是应该在外面吗，还给他生了个真正的亲兄弟呢。” 阮望揉着胳膊，笑道：“你都知道还问我，你不就想说这个林灵不是人嘛，没啥奇怪的，机器人早就不新鲜了。” 毕竟他一开始就跟两人说了，这里没有别的活人。 希斯卡娜恼火得很，一记小拳头砸到阮望侧腰：“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个机器人会在这里？” 阮望懵逼：“你问我，那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最喜欢当名侦探吗？” “但是我拒绝，我不想在烂俗的故事上动脑子。” “你——！”少女哑口无言。 阮望伸手蹭了一把她的长发，笑道：“等待答案揭晓也是看客的基本礼仪之一哦，希斯卡娜，不要太心急嘛。” 他指着院子里边，“你看，马上就到下一幕了。” “……” 少女转过头看去。 只见林灵拉着郎卿的手，朝楼里喊了两声，一个个人影从中走出，环绕在郎卿身边，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一般，分外热烈。 郎卿神情高昂，这些都是他曾经小队里的队友们，那些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朋友，现在都站在他面前。 王元、林灵、苗妍妍、周金池、赵一…… …如果他们不是假的就好了。 见他忽然沉默，“王元”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关心道：“兄弟，你今天怎么了，不太高兴？” 郎卿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他个过去吧，也许我们是没有做到最好，但至少我们都在，不是么。” “而你，还有没有完成的使命啊，郎卿。”面容年轻的王元宽慰道。 他似乎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在开导不顺心的朋友。 “我的使命？” 郎卿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色死神小队的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机器人的形式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事到如今，好像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了，不是吗。 该死的异世界。 于是郎卿只是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那……带我去我工作的地方吧。” “王元”一愣，随即笑道： “你今天真奇怪，算了，走吧，咱们跟你去一趟。” 一众披着完美外表的机器人，带着郎卿，往基地中央的堡垒走去，路上有说有笑，就像百年前那样。 …… 很快众人到了钢铁堡垒的入口，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受到阻拦，机器人王元只是伸手在门上一扫，通行就放开了。 在仿生机器人们的带领下，郎卿一路穿过各个舱室，直奔中央控制室。 途中他偶尔回头，却没发现阮望和希斯卡娜的踪迹。 他们去哪了？ 来不及多想，都走到这里了，硬着头皮也要去面见boss。 来到一扇花纹粗糙的门前，众人停下。 “王元”笑道：“你的办公室到了。” 他伸手推开门，“今天的你看起来有点累，要不……”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的不只是话语，这些带着郎卿走了一路的机器人们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表情，统统定格。 令人发怵。 毫无疑问，哪怕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当他们来到这里，也该被主人家发现异样了。 郎卿深呼吸了一下，错开“王元”的身体，伸手推开另外半扇金属页门。 里面是一间朴素的办公室，颇有百年前的联盟风格。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会客厅的部分，几只柔软的小沙发围在茶桌旁，虽然擦拭得很干净，可沙发皮布上均匀的折旧痕迹似乎在暗示它们从未被使用过。 面前的墙上每隔几米就有一对玻璃窗，总共六扇，明媚的阳光从外边照射进来，靠近了看出去，能看到往日首都里繁华的景色。 郎卿将注意力从那几块显示屏上撤回，看向右手边。 房间靠里的地方放置着一张办公长桌，上面堆满了白花花的文件纸，一个身影正伏案在后，忙碌着什么。 在郎卿进来后，那个身影也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意料之中的面容。 郎卿看着那张自己百年前使用过的脸，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与定格在门外的那些昔日伙伴一样，这也是个机器人，但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灵动和真正的智慧。 而随着他的质问，另一位郎卿也站起身，一边从桌后绕出来，身上各种构件开始浮现、组装，最后穿上了与本尊一模一样的纯白色铠甲。 他开口，用沧桑而又低沉的烟嗓反问道：“这该我问……” 他冷冷地盯着郎卿。 “你是谁？” …… 几乎与此同时，在钢铁堡垒的另一层。 阮望哼着小曲，带着希斯卡娜东转西转，最后熟练地把门撬开，来到了一间稍有些昏暗的房间。 “臭阮望，这是哪啊，我们不跟着那些机器人走吗？” 少女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想把我支开吧。” 阮望感觉到心痛，感觉自己与少女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 “亲爱的希斯卡娜，那儿无非就是boss战，没意思的，咱们这是隐藏剧情，直捣黄龙！” 众所周知，想要真正探秘背景故事，就得从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里下手，主线只图个爽罢了。 而且阮望手里就握着官方攻略，何必走弯路呢。 他在少女怀疑的眼光中找到了灯的开关，点亮房间后又在墙上对着操作面板噼噼啪啪一阵乱按。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玻璃仓门的维生仓就从地面上升了起来。 第96章 一起看电影吗 忽听楼上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建筑开始摇晃起来，不一会儿，相似的声音又在很远处响起。 boss战开打了。 阮望毫不在意，带着希斯卡娜走到了那个维生舱前。 “这人……有点眼熟。”希斯卡娜手指掐着下巴道。 郎卿都能联想到的事情，她不会想不到，在脑海中用模型稍稍模拟后，她吃惊道： “这是郎卿衰老之后的样子？” 之前白梅培养克隆体的时候，虽然觉得极其辣眼，可她也勉强记住了那张脸。 眼前这个老头，很明显就是那张脸衰老之后的模样！ 阮望点点头，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少女挠头道。 “甚至本人都复活了……怎么可能呢？” 如果这儿躺着的换个人，就是典型的大英雄假死，成为幕后黑手的经典剧本，可惜换不得。 “好问题，也许是亲兄弟？或者整容？”阮望笑了笑。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所以只有亲自问问他了呗。” 他伸手扣住舱门，轻轻一甩，就将它卸了下来。 “喂，老头儿，我来串门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不是人类？” 他踩在舱口，赌气似地笑道，又食指弯曲，敲了敲老人的额头。 “先前声音那么大呢，那些话你现在再说一遍？” “……” 希斯卡娜斜眼看着他，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带着自己精准找到目标。 原来是之前有吵过架了。 可任凭阮望怎么嘲笑，那干瘦老头都一声不吭，没有醒来的迹象。 阮望面露难色，“喂喂，老头儿，你别装死啊，说话。” “我知道之前骂我的人是你，我不会认错人的。” 依然没有回应。 “……” 怎么回事？ 阮望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之前与他交流的那人被他记下了灵魂频率，他刚刚确认了，与这老头明明是同一人啊。 可这副活死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难道我真找错人了？ 摆渡人欺负纯良？ 一旁的少女支出胳膊顶了顶他，“臭阮望，你真的没搞错吧。” 阮望也不那么自信了，毕竟灵魂对于他来说还有许多未解之谜，没准是真搞错了呢。 “无所谓，咱们抽魂看看！” “啊！？” 希斯卡娜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你这不是气急败坏？” 阮望眨眨眼，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自信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也要相信我嘛。” 少女无语，“随便你吧。” “哈哈，放心，这事我熟练。” 阮望右手往前探去，快要接触到老人身体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泛着星空色彩的半透明状，并且径直没入其身体中。 他手上轻轻一拽，一团半透明的东西就被他从那具身体里扯了出来。 “呃……” 阮望哑住。 希斯卡娜看着他那副凝重的表情，好奇问道：“怎么了？” 她虽然是大名鼎鼎的六阶元素魔法师，在魔力之余精神力也很强大，而且不久前还强化了一波，可对于灵魂，依然是没有直接观测能力的。 阮望纠结了一会，腾出左手打了个响指。 “有点恐怖，你看看吧。” 随着响指声落下，那团无形的人类灵魂体逐渐被染上了一点淡蓝色，可以被人用肉眼看到了。 希斯卡娜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也……太恶心了。” 那团灵魂的形状实在是不敢恭维。 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蚂蚁窝，不，还要更惨烈，就像一团掉进了芝麻缸里的橡皮泥，在充分搅拌后扣掉所有芝麻粒之后的样子。 用破碎来形容都过于乐观了，只能说可以把密集恐惧症患者逼死。 “你知道吗，希斯卡娜，正常的灵魂应该是人类形体的形状的。” “这个灵魂经过了百万次破碎，才成了这样。” 希斯卡娜点头。 阮望手上探出精神力触须，仔细检查着这团灵魂上的切割痕迹。 他无比肯定当时与他对话的就是这个老头，那个声音就来自自己现在手上的这团灵魂。 可很明显，以对方目前的状况，已经连正常的思维能力都无法保持，更别说与他斗嘴了。 这种灵魂死灵术士看了都直摇头，没死都算是奇迹。 半小时前还中气十足，现在就只剩半口气，这现实吗？ 未免太离谱。 “希斯卡娜，有没有兴趣观看一个老男人破碎的一生？” “啊？”少女懵逼道，“看啥？” “放心，少儿不宜的地方我会打马赛克的。” 阮望眨了眨眼，抽出刻舟，耍了个剑花，往地上一杵。 “记忆回廊！” 灵魂是灵性生命最神秘的部分，也是最不可侵犯的部分，世界上不存在任何强行读取灵魂记忆而不损伤灵魂本体的技术。 而记忆回廊这门法术能够将灵魂中的一切记录榨取干净，是非常方便且效率的高阶法术，可也有限制，它几乎只能处理灵魂碎片。 如果不是，那就先将灵魂搅成碎片。 来这里之前，阮望还想着能不能通过话疗解决问题。 只是可惜，当事人似乎已经没有正常对话的能力了。 好在这老头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种叫嚣着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死不足惜，阮望动起手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只是这一巴掌下去，就没法报那一嘴之仇了。 空气中仿佛传来一声闷响，嘭的一声，那团灵魂就爆成了漫天星光，并在记忆回廊的牵引下迅速排列成一条长线。 阮望看了看，或许因为灵魂被分割的次数过多，这条线并不完整，好在这是灵魂本体，留下的都是比较重要的部分。 他一挥手，那条线上就插上了一片片的记忆画面，就像视频进度条上的预览一样。 “我想想看，15…154年前，从郎卿刚穿越的时候开始看起吧。” 与之前读取任宁的灵魂碎片时不同，这次不需要怜香惜玉，暴力读取的速度要快了不少。 他向希斯卡娜伸出手。 “美丽的小姐，要一起看电影吗？” 希斯卡娜歪歪头，忽然发现，怎么又变成奇怪的二人时间了！？ 但阮望邀请的姿势很诚恳，她微微皱眉，将手递了过去。 阮望将少女的小手握紧，另一只手将时间轴上的画片一拉： “欢迎观看烂尾电影《反派的一生》。” “第一幕，你的名字。” 第97章 完美的男人 “我叫游风升，季因共和国第三魔装军团的军团长。” “三年前，世界上出现了一种有着神奇力量的奇特生物，科学家们给其取名叫兽怪。” “一开始，人们以为这只是又一个新物种的发现，或者是一次新的科技革命，直到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五个月前，绿洲行省的玛瑙市被突如其来的兽潮吞没了，没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两个月时间，我们剿灭了兽潮38次，却失去了三成国土。” “它们越来越多，我们的士兵快守不住了，高级魔装师们也疲于奔命。” “我们尝试过向他国求援，对方要价很高，但无所谓，因为很快，他们也开始面临和我们一样的困境了。” “今天，我难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因为支援中断，原本已经被放弃的133战术小队成功归来了，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带回了三千名受灾民众。” “我注意到了133小队中其中的一个小伙子，似乎是个好苗子。” “他的名字是……” 阮望和希斯卡娜站在一间朴素的办公室中，看着办公桌后一个面容陌生的年轻军官温和地和一位前来提交任务报告的男性青年交谈。 这位年轻军官就是这个记忆档案的主人公——那个名叫游风升的男人。 而正与他交流的，就是不久前才魂穿成功，死而复生的穿越者郎卿了。 “话说……”希斯卡娜将两人牵着的手往阮望身上撞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读旁白啊，太出戏了。” 阮望耸耸肩，无奈道：“那没办法，能让你看到画面已经是极限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只能由我向你口述了。” “哪怕是烂片，剪辑合理的话也不是不能看。”他看着少女的眼睛道，“你也不想看些日常琐事吧。” “为了保证剧情的连贯，我觉得是有必要做前文提醒的。” 少女啧了一声，道：“随你，没价值的赶快跳过啦。” “好嘞~” 画面变换…… …… “真是个好消息，白色死神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们收服了南方的银杏市，这是人类首次以零伤亡的代价收复失地。” “有时候我感觉他们的功绩都要比整个特战军团其他部门加起来都要多了，该死，为什么上天不能多给我几支白色死神，不能多出现几位‘郎卿’？” “罢了，这种天之骄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太贪心了。” “之前军队被新世界教团渗透，险些产生哗变，动摇军心，也是郎卿及时发现了危机，在关键时刻制止了那些老鼠的阴谋，他的眼光和智慧也是独一档的存在，太令人放心了……” “按他的功绩，本来应该升职成为将领，可他说自己更应该作为战士奋战在一线，为同胞们指引方向，为人类带来胜利。” “虽然我知道这不符情理，但我心底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就应该闪亮在人们的视野中，鼓舞战士们的精神，为受苦受难的人带去希望……” 这次画面来到的是某次大战前的动员会议上，郎卿身着简陋的白色铠甲，在高台上激昂致辞，台下是气氛高涨的军士们。 他每讲完一段，就是人山人海的欢呼声。 而游风升站在宣讲台侧面被幕布遮住的阴影中，一脸欣赏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块至宝。 “这里为什么全是关于那个郎卿的记忆？”希斯卡娜问道。 她在阮望的解说下，跟着过了几个小片段，发现全是和郎卿有关的，而且一出口就是彩虹屁一顿吹捧，不知道的还以为游风升才是下级，是郎卿的舔狗呢。 阮望摆摆手，道：“没办法，灵魂里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这些，我总不能求他别舔吧。” 他笑道：“而且，你不也是想看看郎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正好一举两得嘛。” 少女有些不屑，“就这？这些记忆里的滤镜也太重了，能看出个啥啊，看得我都要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阮望也是笑笑。 “滤镜吗……” 他不再停留，转到下一幕。 ……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郎卿是真正的天才，他拥有与众不同的超凡潜力，且魅力非凡，他总能在人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带来希望。” “可我们的情况也越来越糟了，国土损失超过七成，如果算上北方的无人区，那就是八成，别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人类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两天后，最后一次多国会议将召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此以后，世界上将会只剩下一个国家，人类将会空前团结。” “没有人看得清未来的希望在何方，人类齐心协力也只是延缓灭亡的时间，但我看到了。” “郎卿有那个潜力成为我们的希望，他足够优秀，无数人将他视为榜样，无论怎样，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让他成长起来……” 画面已经来到一个夜晚，灯光将城市点缀得闪闪发亮，豪华酒楼内，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宴会。 主人公游风升正坐在顶楼上吹着夜风，手里的烈酒已经到了瓶底。 他旁边的酒友正是郎卿。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一瓶又一瓶，他们已经是至交好友，在这难得清静的时刻讨论着国家大事和人类未来。 两人有说有笑，关系极其融洽。 在记忆之外，希斯卡娜疑惑道：“这个片段是什么？” “一次苦中作乐的庆功酒宴，郎卿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借着游风升的人脉打响名声，从而进一步闻名世界的。”阮望解释道，“甚至可以说，这次宴会就是为郎卿准备的。” “他们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好得不得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少女摇头，“要是真这么好，他会把人家鞭尸几百万次？” 阮望笑了笑，道：“说不定由爱生恨呢。” 与希斯卡娜的视角不同，阮望能够读取这些灵魂记忆中的情感。 他已经从这些琐碎记忆中发现了一点点违和感。 这时的游风升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军团指挥官，而郎卿却依然只是一个战术小队的队长，两人地位差得很大。 如同希斯卡娜所说，他们的关系似乎是亲密得有些过了头？ 游风升对郎卿的评价很高，用礼贤下士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甚至心底里认为他会是人类未来的王牌。 或许可以归结为他眼光独到，看出了这位穿越者的巨大潜力。 可还是那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过头了。 这段记忆距离游风升刚认识郎卿那会不过两年有余，他们见面的次数总计也不过几十次，友谊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吗？ 几乎每一个与郎卿有关的记忆片段过去，游风升对郎卿的好感度就会上升一大截。 阮望一边调整记忆闪回过渡到下一个重要节点，一边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两人相处的细节。 ……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人类联盟已经收服了近五成的领土，兽潮已经被击退，虽然还没破解兽怪诞生的秘密，无法根治被污染的土地，但监测兽怪的设备已经研发成功了，只要将守住新防线，内部诞生的兽怪不足为虑。” “太好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郎卿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魔装师！” “突破了高级的他宛如战神下凡，所到之处皆是胜利！兽潮在他面前像是草纸一样被轻易撕碎，他太强了！” “比他的实力更令人神往的，是他无比美丽的人格！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无私，公正，正直，睿智，勤勉尽责，他总是这么优秀，他是人类的希望，只要有他在，人类就能拧成一股绳，在他的手中迈向最终的胜利！” “他才是更应该成为军团领袖的那个人，而不是一个战术部队的小队长，虽然他上次拒绝了我，但我知道，他是在照顾我的感受。”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但是我意已决，他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这次的画面是一条河边。 游风升正言语激动地对郎卿讲着道理，试图说服他取代自己的位置，成为军团长，但郎卿却只是一脸轻松，满脸阳光，一次次回绝了对方的请求。 希斯卡娜嗤笑道：“如果我不是知道这家伙在摆烂，都要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毕竟在这些记忆中，郎卿似乎一直是完美的，强大又亲和，魅力四射。 少女忍不住地挠头，“臭阮望，这就是你的剪辑技术？什么有营养的画面都没有！” “你忘了吗，我们要看的是这个人的灭世计划，以及郎卿的丑恶嘴脸！” 而阮望却在听后笑着摇了摇头。 “亲爱的希斯卡娜，我觉得如果你要在这份记忆里找郎卿的黑料的话，大概是找不到了。” “为什么？” “你见过狂信徒质疑信仰吗？” 他在多次审视过这位游风升的记忆片段和情感变化后，终于是发现了一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奇怪端倪。 郎卿身上似乎带着某种独特的魅力，他总能在寥寥数语间就能抓住人的心弦，让人为之折服。 他总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与他相处的每一个人都发自肺腑地喜欢他。 游风升身为共和国大将，位高权重，内心防线坚固，本来是不会轻易与人建立起过于深厚的友谊的，那会影响他的大局观和判断力。 但在和郎卿的交往中，他依然沦陷了。 甚至现在想着要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以求让郎卿平日飞升，一跃成为人类联盟军队中万人之上的存在。 郎卿最后当然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但也是这个行为，也让他在游风升心中的形象再次升华，仿若神明般高洁！ 他的心灵此刻彻底被俘虏了，他对郎卿的崇拜已经蜕变成了信仰，他成了郎卿的狂信徒。 因此，如果希斯卡娜想在这些记忆中找到郎卿相关的黑历史，那肯定是徒劳的。 信徒怎么会质疑自己的信仰？ 更何况，他崇拜的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 而这一切，看在阮望眼里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他自认自己人缘还不错，也深知与人交往时，互相尊重的底线在哪里。 底线是人们为了保持距离感设立的最后的心理防线，所谓尊重，就是在逼近对方的心理防线时必须遵守的规矩。 与人交往时用力过浅，关系就难以升温，用力过猛，就容易捅破底线，触犯禁忌。 但有的时候，触碰底线的并不全是冒犯。 就拿郎卿来说。 他似乎十分擅长拿捏对方的心理，总能以最巧妙的方式取得他人的信任，建立起坚固的友谊。 从陌生到熟悉，从好感到信任，他攻破他人心理防线的过程毫不拖拉，像是拿了攻略。 无关对方的理念和立场，哪怕是那些嫉妒他才华和荣誉的真小人，他也能化敌为友，一手芳心纵火信手拈来。 用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 ——他太会了。 阮望能和众多性格迥异的回归者们打成一片，在心理学上的造诣自然是极高的。 他微微思索后，就明白了一切。 “希斯卡娜，关于你想看的主人公的邪恶灭世计划……”他说道，“我想，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苗头了。” 希斯卡娜眼珠浑圆，眨巴眨巴道：“真的？我怎么没看到？” 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阮望笑道：“当然是真的，如果我猜想的没错，隐患已经埋下了，就在这些琐事中。” 少女皱眉，“有吗，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阮望并不意外，只是笑笑。 “嗯，那好，咱们看下一段。” 他牵着少女一步踏出，画面开始变换。 …… 第98章 人们愿意相信那些他们想要相信的 “郎卿死了。” “他为了掩护城市居民撤退，被天人们拖住，身受重伤，然后死了。” “太不值得了，11万人的生命，怎么比得上郎卿的生命！？” “人类要灭亡了，那头叫谷林的大章鱼没人可以抗衡，它太强了，白色死神小队执行斩首计划，反倒自身死伤过半。” “天人们的最后通牒来了，它们要人类放弃抵抗，以城而居，并且断绝联系往来，废除魔装师传承，呵呵，郎卿说的没错，这是赤裸裸的圈养。” “人类的尊严不复存在，郎卿死了，我们失败了。” “……” 这个记忆片段回到了那个朴素的办公室。 不过此时，这里已经不复曾经的整洁，各种杂物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茶具和灯具被摔烂，窗外也不复明媚，阴沉沉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臭阮望，怎么就快到大结局了？”希斯卡娜抬起头，仰视着阮望说道，“我还是看不出一点那个灭世计划的影子。” 阮望歪头，斜着眼睛与她对视，笑道：“首先，我纠正一下，这不是大结局，其次，灭世计划这时应该已经成型了，只等一个导火索。” “成型了？”少女皱眉道，“什么时候，在哪？导火索又是什么？” 阮望眯着眼，抬起手用大拇指顶了顶左胸口。 他故作高深地轻声道：“就在现在，在每个人的心里。” “至于导火索嘛……” 他指了指正在发疯的游风升，“你看。” 只见记忆回溯画面中，将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的游风升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垃圾山上。 “完了…人类……全完了。”他喃喃着。 “郎卿，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最后终于崩溃大哭了起来。 虽然一个大老爷们痛哭流涕的样子不太体面，但是他哭得实在太惨了，倒是让围观的两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终于，游风升或许终于是哭累了，慢慢爬起来，重新坐回了他的办公桌后。 他面色惨白，嘴里在喃喃自语，让人看了很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人类…人类还没有输。”他忽然用力说道，“我们把所有重担都压在郎卿一个人身上，如今这代价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人类还不能输，郎卿，我会继续战斗下去，不会让你的意志泯灭的。” “在哪…破局的关键，在哪！？” “在哪…在哪…在哪……” 他埋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 接下来是长达数分钟的无意义低语，在他快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破局…破局的关键在……毁灭！” “对！郎卿说过，毁灭亦是一种升华！牺牲就是文明的颂歌！我明白了！！” “哈哈，原来郎卿早就为人类指明了前路，我怎么才想到啊！” 他哈哈大笑，仿佛终于窥见谜底，笑容中带着渗人的痴狂。 “这是赌上人类尊严的战斗，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那些可恶的天人，永远也不可能赢过我们！” 他的眼神有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唰唰唰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红莲计划”。 希斯卡娜看着这一切，回头问道：“这就是灭世计划的由来？” 阮望依然是摇头，“它由来已久，这只是导火索罢了。” “我不懂，你说清楚点啊！”少女嘟着嘴，感觉脑袋快烧起来了。 可恶的阮望，不当谜语人会死咩？ 画面很快轮转。 时间来到几天后，人类联盟的高层会议上，游风升将那份同归于尽的计划提交了上来。 甚至没有什么讨论，这个计划很快就以绝大多数票数同意通过了。 希斯卡娜目瞪口呆。 “游风升疯了，这些人也疯了不成！？”她表示完全不理解，“他们脸上那副就该如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一群笨蛋也能担当人类领袖！？” 她本来是来见证郎卿的丑恶真面目，结果自己想看的没看到，反而被这个世界前文明人类的降智操作震惊到了。 合着这个计划和郎卿屁关系没有，全是人类自己作死！？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阮望又摇了摇头。 “这一切确实是郎卿造成的。” “？” “他把这个世界的人类宠坏了。” “？？” 少女的大脑濒临过载，空气中飘荡着美少女烤脑花的甜美香气。 “什么…什么叫‘宠坏了’？”希斯卡娜给自己脑袋来了两拳，尝试手动降频。 她疲惫地道：“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暧昧。” 阮望没再拨弄时间条，转而解释起来： “字面意思，在他的呵护下，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只想按照他们自己最纯真的意愿来做选择了。” “蛤？”少女疑惑，“最纯真的意愿？” “什么时候的事？而且……那不好吗，又和灭世计划有什么关系？” 阮望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希斯卡娜，你觉得，世界上存在能让所有人满意，让所有人都喜爱，让所有人都信任的人吗？” “……” 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答。 怎么没声了？ 阮望低头看去。 “希斯卡娜？” 少女眉眼低垂，遮住了表情，只是沉默，那一头鲜红的长发似乎也变得有些黯淡。 “……” 见她这样子，阮望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不是，我可爱的希斯卡娜，这个话题竟然是你的雷区吗？ 不要突然变得悲伤啊！！ 这就很难受了，他对希斯卡娜的过去经历其实知之甚少。 看她这样子，曾经的人际关系就不是很美好，或者是遇人不淑。 阮望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多给少女一点关爱。 于是，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他赶紧转身，用手摸摸少女的脑袋，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哎呀，我知道你肯定想说我在臭美，毕竟是在可爱的女孩子面前嘛，总是控制不住想要表现。” 他在少女的红发上揉了揉，“下次不敢了，别生我气呀。” 希斯卡娜抬起那双炽热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你人见人爱了，别搁这臭美了，说点人能听懂的话。” 阮望察觉到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道似乎大了一点，心里才轻松一点。 糊弄过去后，他回到刚刚的话题。 “众所周知，没有人能同时让所有人满意，更别说被所有人视为挚爱亲友了。” “每个人的境况不同，性格不同，追求也不同，想要攻破这些心理防线，就得刚好一言一行都契合对方的口味。” “每个人的好球区不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同时精准打击这么多目标呢。” “可是郎卿做到了，每个人都很喜欢他，视他为精神领袖，视他为知己。” “他真那么完美吗，当然不可能，再完美的人也做不到这点。” 阮望笑道：“况且，要做到这点，事实上也并不需要完美。” “要知道，人类有一个天生就会无条件信赖的对象——那就是他们自己。想要精准命中所有人的好球区，只要命中他们最希望相信的那部分就好了。” “就如同人们拜神，其实拜的是自己心中的那个神，如果这个神还正好字字珠玑，一言一行正中信徒的心中所想。” “信仰和自我的界限就会被混淆，人们会像相信自己那样，将自己的信仰付诸出去。” 阮望稍等了一会，让希斯卡娜稍微消化一下这番话。 等少女点点头后，他才继续道：“我们的穿越者朋友，郎卿，很明显就是这样一个‘神’，他正义果敢，又无比强大，是人人敬仰的对象。而与他交往的每个人又都会发现，他不仅仅是强大而已，更是心思细腻又无比温柔，魅力四射，总能体贴地说出最正确的话，做出最能让人心动的选择。” “试问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有谁能逃脱他的朋友游戏呢？” “他是名副其实的芳心纵火犯啊。” 希斯卡娜感觉浑身恶寒，心里对郎卿的好感降到了冰点。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玩弄他人的感情！太恶劣了！ 本以为是个烂人，没想到是个超级烂人。 她问道： “他是怎么做到的，读心术？” 阮望笑着摇摇头，“读心术可没法做到这个啊，要知道，即使知道了对方内心的想法，受限于智商、情商，以及环境、人物关系的影响，也往往得不出最佳答案。” “郎卿之所以能做到，估计和他的金手指有关吧。”阮望说道。 “比如说带选项的好感度指示器之类的？” 回归者中有不少魅力绝伦之人，可与郎卿这位万人迷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很明显不正常。 他也试图让系统去命运程序里查过，可惜关于穿越者金手指的资料属于不可调取的绝密档案，他和系统加一起也不够权限。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而另一边，希斯卡娜点点脑袋，表示自己听懂了。 “可是郎卿攻略所有人，和这群人类高层犯蠢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一点灵感了，又没太明白。 “希斯卡娜，你听我说。”阮望语气平静地说道，“人类呢，就是会不断地犯错、犯蠢，胡思乱想，做出错误判断的。” “犯错和胡思乱想不可怕，回归现实，纠正错误就好了。” “但面对现实中的错误是会令人痛苦的，特别是在那样的末日环境下，无时无刻不有人在想着放弃，在想着自我毁灭，自我振作是需要勇气的。” “都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但没人喜欢喝涩口的良药。” “郎卿大概不是个好大夫，在好感度的指示下，他只会给患者吃糖，用甜味遮盖痛觉。” “想放弃了？没关系，我知道你的难处，放弃也无所谓。想奔向毁灭？没关系，我也理解你。犯了错？不，你会这样做也是正常的……”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那些他们想要相信的，而自我又总想着逃避。” “所以，郎卿带着神性的光芒来到了他们身边，复述着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伟大的，永远不会犯错的自己。” “他们的错误思想被包装上了合理的外衣，他们看似是在听郎卿的话，实则是在肯定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们不是盲从于郎卿，而是盲从于自己。” 阮望摊摊手，苦笑道：“俗话说吾日三省吾身，只有时刻纠正自身才能言行端正，思想不抛锚。” “而郎卿在攻略人类的时候，也在纵容这个世界的人类肆意积攒错误，最终使所有人都成为了自我的狂信徒，变得疯狂而不自知，走向毁灭。” 这是名为理想和希望的美梦。 也是名为温柔和信仰的慢性毒药。 希斯卡娜深吸了一口气，稍一会后才吐出来。 她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这个世界的人类被宠坏了。” 第99章 我该叫你什么？ 在核心基地的边缘，两道白色身影正在激战。 身着纯白铠甲的郎卿躲开一道高能激光，回头朝冒牌货挥出一片闪电，被对方的能量护盾挡下。 他们已经打了快有十分钟了，依然尚未分出胜负。 郎卿自认为那台冒牌货机器人是远不如他的，可每次在他想要攻击的时候，却总是下意识地手下留情。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 只是熟悉，认不出来，也想不通，这反而让他束手束脚的。 也因此，打了好半天，双方几乎是毫发无损。 妹妹薅头发都比他们打得要血腥。 “你究竟是谁！？” 又一次逼退冒牌货后，郎卿再次问道。 他有些受够了，自己又不是美猴王，为什么非要向冒牌货证明自己是正品啊。 而对方也是凌空停下，头部装甲逐渐收拢，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我是郎卿，人类联盟的白色闪电，也是这座避难所的主人。” 他声音低沉道：“外来者，我才要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我的样子？” 郎卿闻言，只感觉自己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这个机器人明显拥有智慧，可又死缠烂打，蛮不讲理。 尚不说它一个机器人，怎么可能是百年前的死人？ 况且他这个郎卿本尊就在这里好嘛。 在本尊面前大言不惭，明晃晃地侵犯肖像权，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参考真假美猴王等诸多经典剧情，辨别真假的唯一手段往往是干一架，活下来的那个就是真的，可郎卿就想弄明白对方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他大概就是那种，脑子不好使，却偏偏想动脑子的人。 毕竟他只是个魔法师，对这种机械造物实在是一窍不通，没有了金手指后他已经无法面面俱到，更别说当名侦探了。 至于那个关乎世界毁灭的神秘计划，郎卿倒是没有担心。 “阮望哥和希斯卡娜小姐已经消失了有一会了，估计已经解决了吧。”他喃喃自语道，“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而冒牌货机器人郎卿见他不说话，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嚣张笑容，冷笑道：“你在分心？你和我白色闪电郎卿交手，竟然敢分心！？” 他射出一道在郎卿看来有些疲弱的光刃，同时嚣张大吼：“我斩杀的怪物无数，你这样的蝼蚁，不过是又一个刀下亡魂罢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天人吧，亏你真的找过来了，倒是我小瞧了你。” 郎卿一愣。 “啥？” 对方却认为他在装傻，叱道：“别装模作样了，丑陋的怪物，本想赐你平等的死亡，你却赶着来送死。” 郎卿这下明白过来，对方似乎把他认成别人了。 那可真是冤枉了！ 而如果阮望在这里，听到这机器人的语气，肯定能认出这就是当时骂他的那个衰仔。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郎卿握了握拳，说道，“但如果你真的百年前认识我，就应该能感觉出来，我确实就是郎卿本尊。” 他不敢露脸，毕竟只从脸上来说，他没有一点说服力。 “呵呵，不用狡辩了。”冒牌货郎卿阴恻恻笑道，“你们这些天人，那点低贱的智慧尚且是从我们人类这里学去的，就想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欺瞒睿智非凡的我吗！？” “可笑，就你也想冒充我！？” “你身上这股力量，根本不是魔装师，就这也敢自称是郎卿！？” 他忽然变得疯狂，身上涌出源源不断的械力，神情也从嘲弄变为大笑。 “看清楚……我——才是郎卿啊！！” 郎卿感觉头皮发麻，这个机器人的脑子真的不太正常。 要不……还是放弃活捉，采用暴力吧。 这么想着，他身上装甲开始亮起白色荧光，魔力激发下，多种术式开始运转。 当他正要出手一举拿下对方的时候…… 岂料对方却突然收住笑声，掩旗息鼓。 “弱小，太弱小了，丑陋的怪物，不仅是力量，你的智慧也远远不及我。”冒牌货郎卿说道。 “你在想着套取我的情报，想要阻灭红莲计划，对吧？” “但你蠢就蠢在这里，就在你被我拖住的这段时间，红莲计划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郎卿察觉到对方身边出现空间波动，赶忙伸手，释放出拦截波动，却擦着对方的边打空了，没能阻止空间闪烁。 一个闪身后，冒牌货郎卿重新出现在那间办公室里。 那些冒充窗户的电子显示屏已经悉数破碎，早就陈旧不堪的家具此刻也破破烂烂，办公室内一片狼藉。 只有那台办公桌依旧好好地摆放在那里，灰尘和砖石将它盖上了一层灰，其本体却完好无损。 它只是长得像办公桌而已，实则是一台伪装的计算机。 桌面上有一张屏幕，上面有着“红莲网络已准备接入”的提示。 冒牌货郎卿刚一出现，便将自己的头拧了下来，往桌上的一个对接口凑去。 “成功接回网络的‘花种’只有一半，但也够了。” 冒牌货的机械脑袋瞧见郎卿也紧跟着他闪现过来，放肆地笑道： “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按下这个按钮，送你们去地狱！” “哈哈哈哈，见识一下人类尊严的力量吧！！” 说着，不等郎卿一巴掌将机器人的身躯劈成废铁，他的手已经贴到了屏幕上。 （随着屏幕上显示指令通过，机械脑袋上也散发出了灵魂链接的波动……） （轰——！！！） （一朵朵灿烂的灭世红莲在地表绽开，无比美丽。） （时间在此刻静止，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在白光与烈焰中蒸发。） “……” 以上一切，皆为那颗机械脑袋一瞬间的幻想。 而事实是—— 【红莲网络出现错误：服务主机已脱网】 “……” 机械脑袋脸上亢奋的表情定格了，任由郎卿伸手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 它嘶吼道：“不！！怎么会这样！！？该死的天人，你们做了什么！？” 郎卿无语，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机器人好像激动得快要崩溃了。 你别坏掉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而此时，门外走廊中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 “也没干啥，只是把你的主机拆掉了而已。” 阮望带着希斯卡娜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具干瘪的老人尸体，往地上一丢。 他看着被郎卿捏在手里的那颗目瞪口呆的脑袋，嘲笑道：“小样儿，之前叫得挺欢的嘛，怎么样，你现在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人类？” 说着，他身上浮现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这是用精神力模拟的魔装师械力。 “是你！？”机械脑袋睁大了眼睛，震惊道，“不，不对，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人类呢！你不该是人类的啊！！” 阮望摇摇头，笑道：“所以我说了嘛，您老啊，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啦。” 说完他又望向郎卿，“真的假的，你这么虚？搞了半天连个勉强到六阶的机器人都拿不下？” 郎卿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我总感觉这机器人有些古怪，没敢下重手……” “所以你有什么头绪没？” “…没。” 阮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打个半死呢，脑子不好使就别想太多。” “至于你的疑惑，就由我来揭秘吧。” 他将目光移回到那颗机械脑袋上。 “我该叫你什么？” “这座基地的主控系统——人类之光集成AI？还是……” “游风升？” 机械脑袋脸上的表情整个凝固住，而郎卿也是猛地一震，望向对方。 “游…游风升？游司令！！？”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假扮他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熟人，那个百年前人类联盟军的最高指挥官。 怪不得之前交手的时候，他会有那种熟悉感。 阮望见两人反应，笑了笑，道：“该说你的信仰变质了呢，还是你的爱太畸形了呢？” “成为救世主的感觉怎么样？” 第100章 救世主游戏好玩吗 过了一开始的震惊后，机械脑袋开始恼羞成怒。 “闭嘴！你在胡说什么！？我是郎卿，我是救世的白色闪电，我是人类的希望啊啊啊！！” “你绝不是人类，对对，你一定是天人伪装的，你这*****” “……” 他开始回避现实，叽叽喳喳地胡言乱语。 阮望叹了口气，心知就该是这样。 在他打碎游风升的灵魂，用记忆回廊读取记忆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记忆只到红莲计划颁布便戛然而止。 记载着后面一大段记忆的那部分灵魂不翼而飞，阮望回想那团灵魂的结构，确实发现有一个很大块的切割痕迹。 那块灵魂的去向不言而喻。 它被作为机载AI的一部分，以分身的方式获得了重生。 他成为了那个他曾经信仰的救世主“郎卿”。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游风升的本体明明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却还能控制核弹爆炸。 ——因为这个仿生人郎卿就是另一个游风升，他作为本体的分身，同样可以通过本体控制其他灵魂碎片。 以及为什么他们发现的老人游风升长了一张郎卿的脸。 ——能够病态到让自己的分身扮演郎卿，他自己自然是疯得彻底，估计早就将自己的皮囊换成了郎卿的模样。 什么病娇单推人。 这个世界的人类太疯了。 无论是那个自我毁灭的灭世计划，还是这座基地里的角色扮演游戏，都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操作。 阮望听着那颗脑袋的口吐芬芳，不耐地说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准备上路，我还想撬开你的脑袋里看看后面的剧情呢。” 他说的话似乎很残忍，语气却很平静。 “……” 终于，机械脑袋像是没了力气，病恹恹地冷静了下来，眼中无光。 “不可能的，红莲计划不可能失败的，这是人类的尊严啊……”他喃喃道。 阮望已经懒得纠正对方的错误观念了，他只是淡淡说道： “人类已经得救了，不是靠你们所谓的‘尊严’，而是靠我们。” 机械脑袋自然是不信，他道：“不可能，你这卑鄙的怪物还在骗我，只有红莲计划才是唯一的希望，我必须启动……” 阮望不置可否，摇了摇头。 当他把游风升的灵魂本体捏碎的那一刻，灭世计划就已经破产了，分身的灵性再高，也无法绕过本体操控其他碎片。 只能说，前文明的计划确实够搞笑，将郎卿的脑子作为引爆器，看似很浪漫，实则蠢到爆了。 好吧，浪漫也算不上，有点恶心。 “好了，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的话就再见了。”阮望将右手化做星光色的透明模样。 或许是临近死期，机械脑袋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他看着阮望等人，忽然笑道： “哈…哈哈……人类是不可能失败的，我将以我的生命点燃希望。” 于此同时，基地各处开始响起警报： 【红莲计划B方案已启动，避难所自爆倒计时3:00】 【2:59】 【……】 “我已经启动了避难所下方的超级核弹，只需片刻，我们就将一起葬身海底。”机械脑袋说道，“这就是红莲计划的第二个启动方案，只要此处爆炸的地震波传递出去，就能将‘花种’激活！” 他高兴道：“是我赢了，怪物们，我赢了！” 阮望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封锁又变强了不少，似乎是在防止他们用空间传送逃离。 “哎——” 他觉得槽点太多，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了。 首先是经典的反派大嘴巴，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似乎不让主角团听明白，一切就没有意义似的。 其次是这该死的自爆倒计时。 天哪，你如果要自爆，自己还不想逃，那就不要有倒计时嘛，直接炸不就完了？ 当然，既然阮望在这里，这炸弹是无论如何都爆不了的，他拆弹高手。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有自己参与的故事不要这么蠢罢了。 所以，没有电影情节中的紧张刺激的逃亡，以及最后卡点跳入水中，逃出生天的戏码，阮望只是打了个响指，耳边嘈杂的警报声就熄火了。 机械脑袋噶住…… “就这？”阮望歪歪头道，“还有C方案吗？” “……” 等了好几秒，没有等来回话。 “喂，醒醒，计划C呢？” 无人回答，机械脑袋似乎已经彻底绝望，悄无声息地死机了。 他大概不是个合格的大反派，只是个小丑。 阮望也不磨蹭，伸手将机械脑袋中的灵魂碎片抓了出来。 与那些藏在克隆脑袋中的微小碎片不同，这块碎片非常大，快有篮球大小了，而且非常完整。 可以看出，游风升在分离这块碎片，制造分身的时候，是下了血本的。 在启动记忆回廊之前，阮望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郎卿，“我知道你大概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我，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知道。” 郎卿：“什么？” 阮望问道：“郎卿，你的金手指是什么？” 郎卿讶异，没想到阮望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转念一想，对方身为摆渡人，肯定各式各样的金手指都见过了，自己这个应该也不算什么秘密吧。 于是他说道：“我的金手指是一个名叫‘命运指示’的模拟器。” 阮望笑了笑，“能模拟什么？” 郎卿想了想，回答道：“功法、法术、事件走向、人物关系等等，几乎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预测。” 他又补充道：“不过那些和兽怪天人们直接相关的事件在预测时会出现很大的偏差，所以我一般只拿来解决在修炼和人际交往上遇到的问题。” 阮望听后，只是心想果然如此，便摆摆手扭过头去。 “我去看一看这里边的记忆，待会回来再跟你们说。”他将刻舟往地上轻轻一点，幽黑的记忆回廊瞬间展开，将他的身形吞没后消失无踪。 阮望离开后，现场就只剩下了郎卿和希斯卡娜。 郎卿长舒了口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望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让他刚才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压力。 大家都说摆渡人阮望是个和蔼可亲且不拘小节的人，虽有些跳脱，却能平等地与每个人结下友谊，他自己也觉得如此。 他不觉得阮望是对他生气，那模样更像是欲言又止，想和自己唠叨点什么。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的眼睛偶然瞟到门边的希斯卡娜身上，身上激起一层汗…… 只见少女正用她那双赤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她火红的眼睛很漂亮，也很冰冷，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垃圾。 “希斯卡娜小姐的眼睛有这么恐怖么？” 郎卿心里这么想着，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对方极度讨厌的事情。 错觉吧…… 一时没有头绪，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少女。 似乎不是错觉。 阮望还在的时候，她还能够收敛，阮望离开后，那双眼睛中的厌恶就藏不住了。 被这么盯着，郎卿只觉得渗人。 “……” “那…那个……”纠结了几秒钟，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应该主动问问。 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不妨问清楚，也好改正。 没等他问出口，希斯卡娜说话了。 “郎卿，救世主游戏好玩吗？” “被人喜欢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她眼眸转动，看了一眼阮望离开的方向，又收回目光，锁定郎卿。 “你……真的只是笨蛋么？” “真是令我作呕。” 第101章 疯狂的单推人 “我们最后还是做出了那个决定。” “通过对郎卿尸体的研究，我们发现了另一种械力以外的超凡力量。” “魔力，这是它的名字，我们在古籍中发现了与其对应的描述，这是一种早已在我们世界中消失的力量。” “没人知道身为最强魔装师的郎卿为什么会拥有魔力，他的力量从何而来，他果然是特殊的。” “魔力转化装置已经初见雏形了，破译的古老文献中记录了一种分割灵魂的魔力法术，解决了红莲计划的燃眉之急。” “……” 阮望看着记忆画面中，这些曾经在人类联盟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才逐渐理解“红莲计划”的始末。 所谓红莲计划，就是建立一座由智能AI和全自动生产线构成的海底基地，在人类联盟反抗失败后，默默地偷发育，造核弹，并由工兵机器人们破开空间，将它们埋到世界各地的地底下去。 当数量达到原定的300w枚，或发生其他不可量力的意外时，将这些核弹全数引爆，毁灭星球地表，以求和天人同归于尽。 数量如此庞大的核弹，当然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铺设完成，这个计划至今已经默默运行了百余年，进度完成了三分之二。 如果没有魔龙打通维度之门，使得阮望带着回归者们出征这个世界，大约60年后，红莲计划就能顺利进入最终阶段。 红莲绽放，大地将在300w颗小太阳的挤压下化为虚无。 至于为何会选择采用郎卿脑花+灵魂碎片来作为核弹的引爆器，就说来话长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似乎也是存在使用魔力术式的魔法师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可能是被时代淘汰，也有可能是出现了变故，导致传承断档。 在郎卿死后，疯狂的信徒们解剖了他的尸体，想要得到拯救人类的力量奥秘，却意外发现了魔力的存在。 又通过研究魔力，他们破解了古代知识中的灵魂分割法术。 为了保证这座“人类之光避难所”不被天人们发现，避难所没有留下任何对外的通信设施，在它竣工后，这里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岛，从这个世界上隐身了。 这个决定大概是正确的，至少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天人们没有发现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个基地在运转，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没啥活人。 总之，在不采用常规通信手段的情况下，想要操纵那些核弹，将其引爆，就成了一件麻烦事，灵魂分割法术来得恰到好处，通过灵魂链接来点火，方便又靠谱。 而在选择选择灵魂碎片载体时，人类高层们集体发病，觉得既然是从郎卿身上学来的魔力运用技术，那这就是他留下的救世启示啊！ 太伟大了！ 伟大的救世主郎卿直到死后也依然在守护着人类！ 能够在死后见证人类尊严的胜利，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做引线，想必郎卿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幸福的！ 于是，他们在一番自我感动后，决定就用郎卿的克隆体脑子来做碎片载体了。 属实是黑色幽默喜剧了。 …… 搞清楚红莲计划后，阮望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就是游风升的个人秀了。 当高层们在选择谁作为“执钮人”而争论不休时，游风升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对自己使用了全方位的基因改造技术，将自己变成了郎卿的样子。 “我已经成为了郎卿，由我来带着希望走下去。”他这么说道。 众人无不信服。 看到这里，阮望也懒得吐槽。 什么叫究极单推人啊！ 发现他——认可他——理解他——信仰他，直到最后……成为他。 如果不考虑游风升的精神状况，这番兢兢业业的信徒可太难见了，甚是感人。 他真的，我哭死。 …… 故事继续发展。 人类的反抗彻底失败，游风升作为执钮人进入人类之光避难所的六十年后，他终于彻底疯了。 随着灵魂的不断分割，他的自我意识变得薄弱。 无尽的孤独和妄想摧毁了他，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 往往在好几个月的角色扮演后，他才能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个郎卿，真正的郎卿早就已经死了！ 他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于是，他疯了。 或许是在信仰之余，他心中也有着对郎卿的羡慕，和对成为英雄的憧憬。 他一口气将自己灵魂上最完整的部分切掉了大半，与管理避难所的“人类之光集成AI”合为一体，制作了一个机械分身。 并根据自己对郎卿的记忆，设定了分身AI的人格。 因为记忆残缺和设定的影响，这个分身已经彻底坚信自己就是郎卿。 在继承了人类灵魂中的妄想与偏执之后，它变得比游风升本尊还要更加疯癫， 或许游风升觉得自己对郎卿无比了解，但俗话说得好，崇拜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他懂个屁的郎卿。 从他手里诞生的冒牌货既中二又狂妄自大，和他心目中的那个伟大救世主像不了一点。 为了维持分身的人格稳定，游风升甚至从资料库内调取了曾经白色死神小队成员的人格资料备份，将他们在避难所内复现了出来，也就是阮望一行在那栋小楼里遇到的仿生人们。 可惜仿生人过家家的效果不佳，冒牌货郎卿从头到脚都是假的，压根不在乎这些旧友。 后来，随着游风升灵魂破损严重，被迫进入维生舱，冒牌货郎卿接管了他的工作。 …… 至于最后。 为什么游风升的分身会引爆核弹，提前进入红莲计划的下一个阶段呢？ 这就要说到前文明设计的天人识别技术了。 由于天人们个体差异极大，前文明对天人的研究又只浮于皮毛，想要在人群中检测出天人太不现实了。 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然无法准确区分天人，那通过反选，识别人类的魔装师不就行了？ 凡是出现高能反应的个体，排除掉魔装师的，都是天人！ 真是天才般的设计，想出这个法子的科学家值得一个创新大赛一等奖！ 这个装置不但运用在人类后期的防御工事中，也同样被运用于那些红莲计划的核弹中。 当南宫大壮他们开始破拆时，核弹内的识别系统自动启动了。 毫不意外的，识别系统将所有回归者都判定为了敌军。 也是有些尴尬。 因此，游风升的分身得出了结论：高阶天人正在有组织地排除核弹，计划有变。 他不得不考虑红莲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因此引爆了那颗被拆开的核弹，并紧急启动了红莲计划的下一阶段。 只是可惜，200w并不是个小数字，他还没能将所有休眠的核弹全部激活联网，就被阮望找上了门来，功亏一篑。 …… 阮望看完后只能摇头。 怎么看这都是场闹剧。 该收场了。 第102章 看你不爽，给我死！ 收起记忆回廊，阮望重新出现在办公室中。 他这次读的比较仔细，前后磨蹭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出来时，郎卿和希斯卡娜已经不在这里了。 远处传来阵阵爆鸣声。 “啧啧，最后还是发展成这样了。” 阮望走到墙边，从破洞处往外望去。 只见在几里之外，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在追逃激战。 …… “希斯卡娜小姐，我们无冤无仇，还请停下！” 身着白色铠甲的郎卿一边闪避着从身后射来的火球，一边仓忙大喊道。 “无冤无仇？那有什么关系？”希斯卡娜伸着手掌，以一秒十颗的速度发射火球，追着郎卿扫射。 “我就是看你不爽，你不服！？” 一颗颗亮白色的火球擦着郎卿的后背飞过，砸到远处的墙上，炸出一朵朵漂亮的白色小蘑菇云。 郎卿不敢还手，只一个劲地逃跑。 在希斯卡娜刚刚发难的时候，他也曾想过硬碰硬，结果只是一个照面就负了伤。 他明明感觉对方的魔力强度并不比他高多少，实战差距却很大。 一个高速机动扭开攻势后，他闪现拉开身位，回头求饶道：“希斯卡娜小姐，也许我确实做的不妥，但你没必要紧抓着不放吧，咱们不是敌人啊！” 希斯卡娜也停了下来，怒视着对方，她那一头红色的长发已经因为愤怒而沾满了火苗，周身的气流也被高温鼓动着刮起狂风。 “你很会说是吧？” 希斯卡娜语气冷冷，嘲讽道：“你是大明星，所有人都喜欢你，那现在为什么不试一试说服我呢，试着让我也喜欢你啊！” “你不是很擅长让人对你死心塌地么？” “做不到的话，那就死！” 说着，她将右手的水晶法杖一挥，一座庞大无比的火焰法阵挤碎了空间降临在此地。 这是她在追逐过程中一点一点布置下的，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 郎卿的战斗直觉在疯狂报警，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空间被封死，无数火焰链条从虚空中伸出，要将他捆缚住。 不停闪躲这些链条的同时，他瞥了一眼，发现希斯卡娜已经闭上了双眼，开始构筑一个无比恐怖的杀伤性魔法，磅礴的魔力奔涌而出，围着她展开了层层叠叠的十几层法阵。 ——逃不掉的话，会死！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少女身上的杀意是货真价实的，扎得他太阳穴一阵狂跳。 郎卿决定放手一搏。 双手一拍，他投影出一个白色的小方块，插进腰带中。 那身魔力回路构成的装甲开始变形，一阵强光后，他完成了形态转换。 新的装甲整体呈现紫灰色，外观变得更加修长，贴身，身上缠绕着紫色闪电，只是站在那里，身形就开始如幻影般不断闪烁。 这是特化了速度和空间能力的装甲形态，这个模式下，郎卿有信心可以逃掉。 他朝正在构筑法阵的希斯卡娜低头抱歉道：“希斯卡娜小姐，如你所说，我郎卿确实不是个人，做了许多错事，但我还想活下去。” “或许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还请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说完，他身上紫色光芒猛然爆发，瞬间震碎了锁链法阵的空间封锁，接着脚尖在空中一点，身形倒射入身后的空间裂隙中，消失不见。 而希斯卡娜看着这一切，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唇角扬起，露出不屑的冷笑。 她转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下一刻，被火焰锁链捆得严严实实的郎卿突兀地从空间裂隙中跌落出来。 “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少女歪头嘲讽。 这个业余法师是不是太看不起她了？ 现实空间中的封锁法阵只是表象，是诱饵，就是用来驱赶着鱼儿上钩的。 当郎卿重新出现在现实世界的那一刻，层层叠叠的禁咒法阵也刚好构筑完毕，两道摄人心魄的光线点在他的额头和心脏上。 郎卿真的慌了，他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他如此的近，他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不想再死一次啊！ “希斯卡娜小姐，求你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死啊！”他急得都快哭了。 阮望哥，你在哪，快来救我啊！ 然而面对求饶，希斯卡娜只是冷冷地道：“郎卿，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担不上英雄这个名号，也不该重新活过来。” “那么多人爱你，歌颂你，可你只是个玩弄人心的小丑，你辜负了他们。” “你真的只是不够聪明吗？”她目中有着一点伤感，“你已经很轻松了，不是吗？但凡再努力一点点也好，哪怕是别骗他们……”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魔力有些忽明忽暗。 缓缓叹息后，希斯卡娜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归清醒。 “跟你说话就让我作呕，现在，你该死了。” 说着，她将魔力涌入魔杖中，就要激发术式。 也在这时，一双手从身后轻轻按住了她。 “我亲爱的希斯卡娜，怎么这么生气？”阮望把下巴搁在少女的脑袋上，轻声道，“消消气，好吗？” 少女一愣，抬起来的法杖就这么停在空中。 而郎卿也看见了阮望这救命稻草，刚想大声呼救，就见阮望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闭嘴，交给自己就好。 “……” 关于希斯卡娜对郎卿的态度变化，阮望的评价是：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从一开始的只是讨厌，到现在恨不得把他轰杀至渣，其实也就过了一部小电影的时间。 这其中的原因就很好猜了，大概是郎卿的所作所为，都刚好一步不差地踩在了少女的雷区里。 她的雷区是什么呢？ 在阮望看来，哪怕是在广大回归者群体中，希斯卡娜也是最热心，最负责的那一类，是名副其实的好女孩。 她的善良让她见不得郎卿这种享受了英雄的名声，却又不负责任、随心所欲的家伙。 因此在最初，得知郎卿作为魔法师摆烂时，她对其产生了厌恶感。 与此同时，在人格特点上，希斯卡娜又是个非常真诚的人，除了对某人外，她待人接物永远是直率且坦诚的。 而且，或许是因为某些心理创伤，她极度厌恶那些虚伪的家伙。 阮望甚至在九田的某位医生那里，听说过希斯卡娜去做心理辅导的事。 辅导的主要内容就是“如何容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医生对她的描述是：患者有ptsd的迹象，但康复得不错，现在已经不会对假笑起反应了。 而这大概也是她会要求亲自来这一趟的原因。 她在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后，对郎卿产生了怀疑，怀疑他并不是如阮望说的那般纯良。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如果郎卿真只是个笨蛋，是个不成熟的救世主还好，可毫无疑问，希斯卡娜猜对了。 郎卿对异世界人民所做的，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可以算是极度虚伪。 利用金手指肆意玩弄人们的感情，他的虚伪为他带来了无数的荣誉、赞美和喜爱，他却没有回应那份炙热的期待，反而让这个世界变得疯狂，往毁灭的方向推了一把。 这都不是烈火碰干柴了，而是碰火药，一点就炸。 这种事情阮望并不是第一次见，回归者群体内部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有不少组合是一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 比如说牛头人爱好者遇上了纯爱战神，斩妹证道遇上了家人侠。 阮望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保证这些人不会打出人命来。 像郎卿这种，把异世界当游戏玩，随心所欲，乱刷好感的人，如果被群友们知道了事迹，大概不会太受欢迎。 穿越者中利己主义者不少，但同样不缺有着赤诚之心的正人君子。 他只是运气不好，撞在了希斯卡娜的ptsd刀口上。 …… 有阮望在场，希斯卡娜也就暂时收了手。 她咬牙道：“阮望，所以我才说，你这个烂好人一定会原谅他，哪怕他是个垃圾！” 阮望摇摇头道：“揍了他一顿，就当发发火气？” “杀了他，我会更开心。” 希斯卡娜凝眸注视着阮望，开口说道。 “他不是世界代言人，对吧？” “杀了他不会有任何损失。” 关于郎卿和维度之门毫无关联这事，阮望没给任何人说过，但同样身为回归者的希斯卡娜自己也有一扇维度之门，郎卿身上的异常被她感应到了。 随着阮望点头承认，希斯卡娜面露出淡淡笑容，重新抬手，以手比枪，对准了远处的郎卿。 刚刚消隐的法阵重新出现，两道光线合而为一。 赤红色巨弓凭空显形，聚焰为矢，缓缓拉开。 “阮望，你是永远公正的摆渡人，你不能去讨厌他，但我只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小气鬼……” 阮望轻轻梳理着少女的头发，轻声道：“希斯卡娜，他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 希斯卡娜目光沉了沉，又重新睁开眼睛。 “阮望，我也不聪明，我听不懂。” “这种人留着，今后一定会骗更多人去死的，你不要拦我。” 她神思有些挣扎，但语气坚定道。 瞧见这架势，郎卿汗如雨下。 怎么阮望哥好像没能劝说成功啊！ 他身上的紫色雷霆不断劈碎空间，那一条条火焰锁链却坚固如初，将他死死锁在原地。 要死了！！ 杀机逐渐凝聚…… 阮望轻轻点着手指，自上而下看着希斯卡娜那张冷肃的小脸，温柔问道：“打定主意了？真要杀？” 少女仰起脸，目光转动，与他眼神交汇。 “要杀，我就是为了这个跟你过来的。”她斩钉截铁地道，“幸好我来了，他该死，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 同时，她也反问：“阮望，你为什么就不讨厌他？” “……” “希斯卡娜，如果你在我心中是100分，那郎卿大概只有50。”阮望道。 “呵，比我想的要高，你还是要原谅他，就因为你是摆渡人？” 阮望摇摇头：“希斯卡娜，只有错了才需要原谅，而你们的对错，是不能由我来评判的。” 喜恶并非对错，哪怕阮望也不喜欢郎卿玩弄他人感情的行为，却没有判错的权利。 这就是他身为摆渡人，需要做到的兼容与公正。 “你是说他没错！？他明明就不合格！”希斯卡娜觉得难以理解，“除了将世界搞得一团糟，他不是什么也没做到吗！？” “希斯卡娜，这里没有试卷。”阮望轻轻捋着少女额前的头发，开口道。 少女摇头，有些执着。 “我心里有。” “……” 阮望微微一愣，与少女对视了良久，他缓缓道：“希斯卡娜，你觉得我们能在923份试卷中都拿高分吗？” “……” 923，这是蓝星当前所有回归者的数量。 “当我们给人打分时，也就把制定答案，和判错的资格发给了所有人。” “……” 如果在希斯卡娜这里，郎卿因为虚伪而被判了0分死刑，在其他人那里，就可能是背叛、懦弱、傲慢、力量、胜负…… 如同记忆回廊中疯狂的游风升，不只是危机，喜恶矛盾也是一样，在平静的水面下积蓄力量。 平衡的默契需要所有人的维持，但爆发只需要一根导火索。 少女低眉，眼神有些疲惫。 时间缓缓过去，某一刻，她周身的魔力一泄而空。 刺目的火焰光矢疾射而出，在射中郎卿前分化成无数小箭，将他射了个密密麻麻！ “啊啊啊——！！” 郎卿大声惨叫。 等锁链纷纷消失，他才发现自己还在喘气，往自己身上看去，紫灰色的装甲已经破烂不堪。 身体受了不轻的伤，但距离丧命还差得远。 他连忙拱手： “感谢希斯卡娜小姐手下留情……” 少女只是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别再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郎卿识相地闭嘴。 希斯卡娜撒了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不知道其他回归者们之间的平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但至少不能在她手里被打破。 她知道，如果有人开了这个头，阮望会很难办。 当然，即便妥协，希斯卡娜心里依然不信阮望的说辞，依然觉得郎卿是个卑鄙的人渣。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对郎卿有新的看法，但至少不是现在。 第103章 借人 希斯卡娜终于决定暂时放过郎卿。 当阮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郎卿时，对方就差点感动得以身相许了。 “阮望哥，您真是又救小弟我一命啊，”他心有余悸道，“刚刚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翘翘了。” 算起来，阮望复活了他一次，又救了他一次，这番恩义深重，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阮望朝一个人飘到远处的希斯卡娜点点下巴，问道：“希斯卡娜跟你说过游风升的事了？” 郎卿低头，“说过了，我很抱歉。” 他语气有些失落：“对不起，阮望哥，我没想到自己那些话会有那样的效果。” “请你相信我，阮望哥，如果我知道一味刷好感度会变成这样，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尝试解释，不想让阮望也认为他是个坏人。 阮望只是摇摇头，道：“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我能理解你。” 郎卿或许本身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够聪明，太平凡了，平凡到没有足以拯救世界的智慧与觉悟。 与其他转生的穿越者不同，郎卿以魂穿的形式降临在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本就不高。 归属感不高，他可能心底里就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像是一名游戏玩家，行事风格中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感。 而恰好，为了应对这个世界的危机，命运程序给他下发的金手指还是最imba的那一类模拟器，能够预示所有事物的发展。 有挂你不开？ 当世界线因为魔兽的侵扰而难以预测的时候，郎卿的注意力就会自然而然地会落到人类内部身上。 预测不了世界，还预测不了人了？ 这是什么？好感度选项！点一下。 好感度+1…… +1+1+1+1+1…… 有好感度选项你不点？ 他没有选择系统给他提供的，更适合当时局势的灵能科技流派，而是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更适合耍帅的魔法师传承。 他在处理人物关系时拿着攻略速通，把一个个“npc”的好感度都刷爆了，导致人类高层纷纷降智。 他还是个特别懒的休闲玩家，不愿意动脑子深挖“剧情”，在应对魔兽的贡献上仅仅止于战斗力。 …… 穿越者没有拯救世界的义务，阮望理解每一个人的平庸，自然也不会以是否拯救了世界，来作为衡量穿越者价值的标杆。 他只是从自己的三观角度批评了郎卿的行为。 “郎卿，我不想跟你说些人生不是游戏之类的大道理。” 阮望认真说道：“但你要学会尊重这世界上的每一位玩家，没有人是npc。” 郎卿明白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低着头虚心接受。 他自己也知道，曾经的行为确实对他人缺少尊重。 “好了，没你的事了。”阮望扭扭头道，“本来带上你是想让你出份力，结果事情全让我干完了。” 他嘱咐了一句：“记得以后别走进希斯卡娜身边一百米内，她应激了我可拦不住。” 郎卿听了，急忙道：“别啊，阮望哥，都是误会，希斯卡娜小姐对我误会太深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解释一下的？” 阮望轻轻叹气：“哎——你们之间大概并不是误会。” 或许郎卿认为，希斯卡娜如此厌恶他，是埋怨他在拯救世界时不够努力，又把世界弄得一团糟。 因为系统曾经给过他机会，可他脑子不好使，导致路走偏了，成了个没啥用的魔法师。 但，这也顶多是让希斯卡娜对他没有好感而已。 没有好感与动手砍人之间，差了很多。 真正触碰了少女的逆鳞，让她产生杀意的，单纯只是郎卿玩弄人类感情的行为。 这对她来说，可是会触发应激的，如同牛了纯爱战神的老婆。 效果拔群，怒气+100%。 或许郎卿在乱加好感度时真的没有恶意，但论迹不论心，他确实这么做了。 所以被希斯卡娜打上0分，一顿狂揍也理所应当。 也因此，阮望对郎卿想要挽回在希斯卡娜心目中的形象不抱什么希望。 他甚至可能不明白自己是在哪儿踩了雷。 他当然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这个世界重建，做出弥补，但希斯卡娜在意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 阮望想过要不要向郎卿说明白，可一琢磨，郎卿的脑子确实不好使，解释了反倒可能让他产生幻想，天天去希斯卡娜面前刷存在感。 如今这个情况，如果郎卿脑袋抽筋去讨好希斯卡娜，多半只会让她的ptsd当场发作。 总之，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阮望从兜里摸出一个平板，扔给郎卿：“这是埋下去的200w颗核弹，你要是没事做，就去帮帮忙挖出来。” 这些弹头已经断网，彻底没了被引爆的可能，但埋着总是隐患。 万一今后保质期过了，核心泄露造成污染，或者被法外狂徒找到，挖出来进行二次加工也容易闹出大事。 郎卿接过地图，拍拍胸膛说道：“行，包在我身上了。” 一边说着，他瞥了一眼平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坐标，又咽了口唾沫。 两百万颗……这可是个累人的活。 …… 几句话打发了郎卿后，阮望回到希斯卡娜身边。 “你又要干嘛？”少女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阮望。 “有没有兴趣再去一个地方？”阮望笑着道。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双手抱胸道：“你这坏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我看你精气神好得很，不需要我当苦力吧。” 阮望眯眼，伸手捏了捏少女圆圆的脸蛋，笑道：“那还不是怕你现在回去一个人躺床上生闷气嘛。”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不如待我身边，有气就朝我发算了。” 他倒是说得很坦然。 希斯卡娜听后，果然是一甩长发，气鼓鼓道：“那你不如让我去把那个垃圾再打一顿。” 阮望哈哈大笑，“哈哈，可真别，传出去名声不好。” “你会传出去么？”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要是被传出去了，我就再打他一顿。” 少女恶狠狠地道。 话虽这么说，她已经站到了阮望身边，等他开传送门了。 阮望打了个响指。 砰—— 两人身边的空间变换，从昏暗的地下空间回到了阳光明媚的地表。 突如其来的亮度变换闪得希斯卡娜遮住了自己的眼。 这里是41座人类城池之一的滩城，也是城池分布的中心所在。 龙国军队的指挥所就在这里。 两人进入营地中，很快在士兵的带路下来到了会客厅。 “臭阮望，你又来这里干嘛？”希斯卡娜喝着秘书盛上的茶，眼神疑惑地问道。 她属于不反对与龙国合作的那帮人，却也不赞同回归者们与蓝星社会过度接触。 “还要再从龙国借点人过来，”阮望用意念翻动着手腕上的终端聊天，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道，“还在想理由。” “借…借人？”少女纳闷。 “人是可以借的吗？” 阮望耸耸肩，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在想理由嘛。” 那些威胁世界安危的核弹得到了解决，阮望也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难题了。 ——如何解决这个世界的魔兽污染。 南宫大壮刚刚发来了一份资料，记载了这几天对世界上魔胎诞生情况的统计和比对。 从这份资料上可以看出，自从龙国军队驻扎这个世界后，污染情况确实得到了一定的压制，魔胎诞生的比例降低了1成多一点。 甚至在军队驻扎的区域，魔胎已经完全不会出现了，效果斐然。 只是70w人，产生的心之力肯定是没有这效果的，唯一的解释是正如阮望所预料的那样，随着龙国军队的进驻，蓝星浓郁的心之力被牵引过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证明通过这个方式净化污染是可行的。 但还不够。 只依靠龙国军队，距离彻底解决这个世界的魔兽污染还差得远。 按这个比例估计，想要达成目标，至少还需要迁移600w蓝星人来这个世界。 而且这些人还得常驻，净化是个持续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所以……该找个什么理由，去借这600w人呢？ 第104章 还要再多一点点 当阮望和希斯卡娜在会客室等待的时候，龙国军方高层也在商议，是否要派直属高层去接触，考虑到过于僭越，他们放弃了这个可能会产生冒犯的行为。 于是，等了大概有十分钟，钟鸣才揉着发昏的脑袋从门外急匆匆地赶来。 他此前正在另一座城市参与工作，接到通知后连穿了两道传送门过来。 “抱歉抱歉，让您久等了，阮先生，希斯卡娜小姐。” 他坐下的时候悄悄观察了阮望，发现对方并没有不耐烦，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不急不急，刚好我也有些事还没想清楚。”阮望笑道。 他打了个响指，念力操控着茶壶给自己满上，端起轻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道： “老钟，实不相瞒，这回我来找你，是有一笔大生意和你谈。” 闻言，钟鸣挺直了腰杆，认真俯身道：“请说，龙国方面一定配合。” 阮望就喜欢这种口直心快的人，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办了。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阮望笑道，“打算找你借点人口，用来清除这个世界的污染。” “借人口？” 钟鸣懵逼，他还以为这是电子游戏里的术语呢，要不是从阮望嘴里说出来，估计没人会当真。 阮望并没有告诉过他，邀请龙国军队进驻白花雪世界还有测试心之力的目的，他自然也不知道关于世界污染这回事了。 钟鸣猜想，可能是阮望要解决的某件事需要大量普通人的协助。 恰好，他代表的龙国军队，最不缺的就是人。 他刚刚听到了“污染”的字样，为了保障军人们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决定多问一句。 “那个……我想问一下，您说的‘污染’是指什么？是否会对我们的士兵身体造成……” 阮望一听这话，就知道钟鸣没能理解他的本意了。 “停停。”他打断道。 “老钟啊，你大概误会了，我这里说的人口呢，不是指你带来的这些军队。” “不是军队？”钟鸣纳闷道，“那是……” 阮望咧嘴一笑，“当然是还在蓝星上的，那些普通人。” 钟鸣没搞懂。 普通人？ 普通人能有什么用，确定不需要军人吗？ 阮望没有解释详细，而是补充道： “至于污染是什么……你暂时不用知道的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治理污染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必须在这个世界内完成就是了。” 他并不打算向龙国方面解释得太彻底，哪怕日后他们自己就能猜得出来。 毕竟想要根除污染，需要的是大量普通人的力量，让拥有话语权的高层们知道了详细内情，说不准就有一些活得不耐烦的想要坐地起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在人们的印象中就是神秘莫测的，谜语人一点也挺好。 钟鸣抬手捏住自己下颚，微微思索。 只是普通人而已，而且阮望也承诺了，参与人员并没有危险，只是需要前来这个世界。 对于国家官方来说，安排一些平民参与行动是很简单的，如果处理得好，甚至一点消息也不会透露出去。 而且，如果人数少的话，倒也不是不能从外面的龙国军队里再榨一点出来。 想到这里，他抬头笑道：“既然阮先生这么说，龙国一定是会尽力配合工作。” “不知道您需要多少人？” 阮望眯眼点头，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六”。 钟鸣：“六千？” 他尽量往大了猜，毕竟六千已经不是个小数字。 阮望摇头。 “还要再多点。” 钟鸣：“六…六万？” 说实话，六万人太多了，即使是以龙国的统筹能力，想要安排六万人参与秘密行动，也不容易。 阮望还是摇摇头。 “还要再多一点点。”他说道。 “……” 钟鸣擦汗，“那个…阮先生，60万确实是太多了，相当于把一座小型城市的人口搬空了啊，真的不能少点？” 阮望已经料到了他这反应，于是又摇了摇头。 “小了……” 钟鸣以为阮望要说年轻人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格局小了”。 岂料阮望说的却是：“小了……数字小了啊。” “老钟，我要的还要再多一点点。” “？？” 钟鸣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阮望先生，您……在开玩笑吧？” 阮望见他不信，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说道：“放心，这回绝对不会再多了。”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钟鸣眼睛瞪得老圆，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一倍。 “阮望先生，您知道600万是个什么概念吗？” “是6座百万级人口城市的人口总量啊！您要把他们全部移来这个世界！？” 他觉得阮望可能疯了，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亏贼！ 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哪怕舆论手段齐上，也压不住半天就会露馅。 到时候，不需要灯塔记者打着雾质镜头来采访，龙国网络自己就爆炸了！ 见他欲言又止，再欲言，又又止。 阮望抿了一口茶，心平气和地慢慢说道：“所以才说和你商量一下嘛。” “没有挑战难度的事情，就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阮望往沙发的靠背上一躺，目光移到钟鸣身上，“老钟，想想办法，这真的很重要。” “虽然我也不想，但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 他语气无奈：“那我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多找几家合作伙伴凑一凑了。” 阮望指的当然是去拉别的国家入伙，派军队进驻，共同开发异世界。 “老钟啊，我真的很看好你们，所以很希望你能想想办法，加油啊。” 钟鸣瞥了一眼桌对面的阮望，后颈发凉。 这个男人几句话就把压力全推到了龙国身上，他自己倒在那优哉游哉地和希斯卡娜说起悄悄话来了。 总不能真让其他国家插手吧？ 这明明是属于龙国的机会，是本次行动的底线，是必须克服的困难。 因此，一切解决方案的前提条件都得建立在能凑齐这600w人的基础上了，龙国必须做到两全其美。 他见到的、听到的早已通过网络传给了国家高层的决策者们，已经有人在面红耳赤地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有人建议全国各地凑一凑，将偏远山区里的住民们集体搬迁去异世界，应该能够；有人建议用广撒网社会招聘的方式建立一个不存在的工作社区，积少成多，从全国吸纳零散人口过来；也有人已经在计算，600w人平均到各地，要如何抽调人口流动了…… 钟鸣忽然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阮望先生，希斯卡娜小姐，抱歉，失陪一会儿。” “事关重大，我们需要一点时间确定方案，请您稍等片刻。”他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后说道，“半个小时后我们会给您一份可行的方案。” 说完，他直径走出了会客厅，似乎是去参加什么会议了。 阮望耸耸肩，笑了笑。 “哎呀，把麻烦丢给别人的感觉真不错。” 怪不得都说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呢，阮望这一张嘴，不知道要跑断多少双腿。 瞧见他幸灾乐祸的样子，贴着他坐着的希斯卡娜白了他一眼。 “瞧你那样，我都觉得你是个恶人了。” 阮望笑眯眯道：“无所谓，我是恶人也喜欢你。” 少女一脸嫌弃，“可别，真不害臊，我才不想被坏人喜欢呢。” 第105章 不愿意做魔头的我转行成游戏制作人 “臭阮望，就算是净化污染，要龙国出600w人也太不现实了吧。” 希斯卡娜接过秘书端过来的甜点，捧着个小蛋糕啃了一口，朝阮望道。 “你说过，超凡降临蓝星的过程越缓慢，越暧昧越好，可这发猛药下去，就瞒不住了。” 她没有阮望那种聪明的脑袋，却也不傻，600w听起来不多，与十几亿的龙国人口比起来不值一提。 但换算一下，这已经是青壮年人口的1%了。 意味着每一百位青壮年中，就要抽调一个来这个世界。 再换个说法，平均到个人交际上，即使是在如今这个网络拉远了人与人现实距离的年代，每两个人就会有一个发现自己身边有人失踪了。 这可太惊喜了。 如果官方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在舆论的发酵下，人们只会把这个数字往大了估计。 【震惊，龙国千万居民人间蒸发！？】 【诡异降临！龙国一夜死寂！？】 这种新闻将层出不穷。 “所以阮望，你心里有没有谱啊？” 少女递给阮望一个金黄色的松软蛋糕，问道。 阮望接过，一口咬掉一半，“当然没谱啊，不然找钟鸣商量干嘛？” “要相信他人的智慧。”他说道。 “你这是推卸责任，”希斯卡娜白了他一眼，伸脚踢去，“快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办法啊。” 阮望转头，注视着少女，嘴角一弯笑道：“你还怪热心肠的哩，那个不在乎凡人死活的希斯卡娜哪儿去了？” 希斯卡娜一囧，鼓着脸颊道：“我…我那是嫌麻烦，你这出大动作，要是搞得蓝星一团乱，岂不是更麻烦……” 以往蓝星上有什么超凡相关的麻烦，阮望使唤她跑腿是最多的，还没有工钱。 阮望却哈哈笑了起来，伸手要往少女脑袋上摸去。 希斯卡娜见他还在玩闹，伸手把那只手打了下来，却被阮望顺势反抓住手臂，轻轻一拉。 “……” 希斯卡娜整个侧躺下来，脑袋枕在阮望腿上，有些无语。 “你在干嘛，阮望？” “如你所见，按摩。”阮望将少女侧过来的脸扳回去，手指轻轻地在她脑袋上规律按压，“哀歌喂的那只橘猫平时挠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下意识行为了。” 话虽如此，他手上却没停，隔着少女的柔软红发，轻轻施加着力道，希斯卡娜也默默不语。 “放心，哪怕龙国最后拿出的方法不靠谱，我也有备用方案。” 阮望静静说道。 希斯卡娜眯着眼，眉心放松，轻声问道：“什么方案？” “可以找座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把它整个传送到这里来。” 阮望语气认真。 “这就是大愚若智？”少女调侃。 阮望笑笑，手上微微加大力道，“谢谢你没有省略前两个字。” “当然不能凭空挖地皮，可以用传送结界，让城市的边界和蓝星保持连通，加上幻术投影。” “这样，除非是超凡之力到达一定境界的人，没人可以看出来那儿其实只是一块空地了，也没人知道开车转过一个街角就到了异世界。” 希斯卡娜听后，只是直言道：“那还真是个笨办法。” “从蓝星直接传送到这个世界，不走维度之门……做得到吗？” 蓝星与白花雪世界看似已经空间接壤，实则真实距离不知何几，远远超出了一般空间法术的生效范围，这也是维度之门重要的原因，它不但能跨越维度，还能连接空间。 阮望摇头：“很难，我全力试试的话，有点把握吧。” “有点是多少？” “大概……一成？” 以希斯卡娜对阮望的了解程度，她开口道：“你不会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吧。” 阮望吐了吐舌头，“嘻嘻，被你发现了。” “那你不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么……” “话不能这么说，”阮望说道，“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我回去翻翻书，总能有办法。” 系统的资料库里堆了数不清的超凡资料，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灵感。 实在不行就只能从维度之门上下功夫了，装个转接器什么的。 希斯卡娜微微叹气，呼吸打在阮望腿上，有些发痒。 “就算能成，跨世界传送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太多了，不是一个投影幻阵就能解决的吧，那种级别的空间传送普通人真能受得了？” 能够包围整座城市的超远距离传送阵，运转时产生的空间波动估计连低阶超凡者都扛不住，普通人怕是一靠近就晕厥了。 这个方案最后可能打造出的，是一座外人无法靠近，里面也无法外出的“围城”。 “要不……”阮望试问道，“咱们给蓝星人洗洗脑？” “让他们失忆，忘了那几百万人？” “……” 希斯卡娜扬起手，想要去拍阮望的脸，被阮望后仰躲过。 “拐人还要灭口，你是什么邪恶的大魔头吗？”她说道，“还有，没有咱们，别带上我。” 她知道阮望是在开玩笑，仍然调侃道：“这馊主意还不如你刚才说的GTA6呢。” “嗯？”阮望失笑，“什么GTA6，你还玩那个？” “不玩，听过……” 希斯卡娜翻了个身，手枕上来，趴在阮望右腿上，“前段时间听丁香说起过，以城市为地图的游戏嘛。” 阮望计划着把整个城市连带着居民一锅端来异世界，倒确实有些像游戏了。 等等…… 阮望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希斯卡娜，”他非常高兴，哈哈笑道，“你真是太天才了！” 少女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一脸疑惑地道：“我？我怎么了？” “就是游戏啊！” “？” 阮望轻轻将希斯卡娜从腿上扶起来，注视着她道：“我们不方便从蓝星抓人，但可以让他们自己过来！” “让他们自己过来？”希斯卡娜小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你装都不装了？” 她很怀疑，难不成蓝星明天就要发布公告，超凡复苏？ 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阮望摇了摇头，他知道少女平时是很少玩电子游戏的，于是解释道：“希斯卡娜，你想想看，这些在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超凡元素，游戏中其实是很常见的。” “从现实看来，这个世界确实光怪离奇，可如果是游戏呢，玩家只会赞叹：哇~地图好大，好逼真啊！” 希斯卡娜：“是…是吗？” 阮望笑道：“说不定玩家们还会给差评，说这游戏设定老套，幻想元素单一呢。” 希斯卡娜挠了挠头，“所以…你是想把这个世界伪装成游戏……骗玩家来玩？” 阮望点点头。 “可要怎么做？”少女不解。 游戏的话，总得上线下线吧，难不成……点一下传送过来，再点一下传送回去？ 这也太假了。 什么游戏能肉身登录啊？ 第106章 一起干一票大的？ “当然不能肉身登录，那不就露馅了嘛。” 阮望拍拍手，为自己天才般的设想而高兴。 “净化的关键在生命灵性，”他解释道，“也就是说，是在灵魂，只需要将玩家的灵魂拉过来就行。” “说起来我想起个事，”他目光闪烁道，“想做游戏的不止是我，有人已经在尝试了。” 希斯卡娜：“蛤？” 众所周知，每一个脑袋里想着纸片人老婆的少年都会有一个林肯死大头的梦，这个梦想对于穿越者来说，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他们归来蓝星后，有的人不忘初心，决定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打造一个能容纳千万玩家生活的虚拟世界，造福广大蓝星朋友。 在这个世界里，纸片人老婆不再是只能看不能摸，每个人都能拥有更精彩的人生。 如果只是这样，只要动动嘴皮，那帮玩科技的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实现。 但经历过真实版异界冒险的制作人们眼光和要求都要更高，他们意图创造比VR和梦境更加真实一万倍的游戏世界。 他们看不上单纯的意识，于是将算盘打到了人类的灵魂上。 如果能用灵魂本体做虚拟角色的载体，那和亲身体验也就没两样了。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完全潜行！ 那个游戏项目阮望在很久以前就有听说过，甚至还去他们的研发基地总部逛了一次。 在参观后，阮望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叫停了这个邪恶的项目。 原因无他，风险太大了。 灵魂是生命最奥秘的领域，对灵魂的每一点细微操作都有着很大的风险，以凡人们的脆弱灵魂，稍不留神就是魂飞魄散。 涉及到灵魂的法术大多是沾点邪恶气息，一群门外汉要从零开始研究出一套成熟靠谱的灵魂技术，其中不知道要出多少“意外”，牺牲多少小白鼠。 …… 阮望给希斯卡娜大概说明了一下。 “所以说，你要去找他们合作完成这个游戏？” “你不是说与灵魂相关的法术很危险吗？” 阮望笑了笑，道：“这方面我来想办法，先找他们解决硬件问题。” 希斯卡娜眉头一皱，“感觉你不太靠谱呢……” 阮望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起身。 打定了主意做游戏，就不太需要龙国官方了，他留下一张小纸条，带着希斯卡娜就要离开。 他转头，却忽然说道： “希斯卡娜，等游戏出来了，我就把你的名字挂在登录页面上，以作鸣谢。” “啊！？”少女脸色微红，“别…别吧，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你给我的灵感，不但要写，还要特大字体加倍！让所有人都知道希斯卡娜小姐的伟大！” 希斯卡娜瞄了一眼门口端着新零食进来的秘书小姐，顿时脸红，狠狠拧了阮望胳膊一把。 “别丢我脸啦，快走快走！” 阮望被她推着，一边把桌上没吃完的蛋糕以及秘书小姐端着的零食连着盘子倒进兜里，出了会客厅…… 五分钟后，钟鸣才风风火火地赶到。 他有些傻眼，那边会议还在激烈对线呢，阮望已经跑路了。 秘书小姐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盖着的一张小纸片。 钟鸣过去将它拿起，看了看。 “……” “让我们宣传游戏？” …… 另一边，蓝星。 在遥远的沙漠里，一处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这就是“天穹游戏结社”的所在地。 一只猴子手脚被绑成大字形，使不出任何力量。 它面前坐着一个男人，只见他打了一个响指，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好像是一首很老的歌，声音低沉，催人入眠。 猴子陷入沉睡，身上出现一道隐晦的灵魂波动。 两个男人带着特制眼镜，看着这一切。 “好好好，灵魂反应很强烈，银仙小姐的镇魂曲果然够劲！” 身穿干净衬衣的白净男人十指连敲，操控着十几只机械手展开能量力场，尝试着捕捉猴子的灵魂体。 灵魂是无法用肉眼观测到的，哪怕是灵能视野也不行，但他们的眼镜是用从某位死灵法师那里买来的技术制作而成，具有观测灵体的功能。 机械手臂逐渐靠近，能量力场合拢，将小猴子的灵魂罩在其中。 “第一步完成，开始分离……” 可随着拘束立场移动，只是碰到灵魂体的边缘，那小猴的灵魂就开始挣扎，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男人摇了摇头，“不行，已经是维持力场最极限的能级了，灵魂体还是承受不住。” 他已经试过很多次，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在不伤害魂体的情况下拘束灵魂。 见他撤下设备，站在他后边的那个身姿挺拔的俊朗男人走上来，伸出手去，一道白金色能量裹住了猴子灵魂。 与刚才不同的是。 小猴子在这能量中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舒服，伸出手去扒拉。 不一会儿，一个活灵活现，身上燃烧着白金气焰的小猴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确认灵魂体的状态后，林修操控着罡气，将猴子的灵魂按回了身体内。 “哎，如果我的械力也能像武道罡气这样，有灵魂亲和的特性就好了。”衬衣男子摇头，“想要普及使用，必须找到用械力，甚至常规能源拘束灵魂的方法啊。” 林修看着自己手上的罡气，无奈道：“武道是归属于生命系，罡气作为生命能量，在灵魂亲和性上仅次于精神力了，械力则是完全相反。” 作为无机亲和特性的代表，灵能科技和造物体系的械力，与灵魂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可为了将灵魂潜行的技术普及使用，科技的力量是不可替代的，哪怕是同样能够储能的魔力、灵力……也无法与常规能源共鸣转换。 他们要做的游戏，玩家基数极大，只靠储能道具是无法支撑服务器运转的，总不能抓几个高阶超凡者去机房当充电宝吧。 机房可以用风电、水电、火电、核电……但生物电是真的用不起，会被打的。 “莫格，咱们都换了不少方法了……”林修说道，“实在不行……去找阮望试试看？” “蛤？摆渡人？”莫格往靠椅上一躺，“得了吧，他可能确实有办法，但他上次说咱们没场地，玩虚拟世界没必要用上灵魂技术，就没答应。” 说着他解开衬衣，露出里面印着纸片人妹妹图案的痛衣，悲愤道：“他懂个屁！就是因为是虚假的，真实感才难能可贵！！” 林修：“……” 这大概就是老二次元吧。 不等莫格围绕“虚假世界里的真实感情”展开论述，一道两人熟悉的声音传来。 “哟，怎么林修兄弟也在，你也是二次元？” “……” 阮望走进房间里来，笑道：“莫格，我这里有个超牛逼的游戏企划，有没有兴趣一起？” 第107章 一款开放世界冒险游戏 见阮望来，莫格的第一反应是想想看自己的实验数据有没有藏好。 稍一慌乱后，他才想起自己是在做正经实验，是妥妥的良民。 “咳咳，摆渡人，你来干嘛……”他镇定道，“你看到了，实验素材是猴子，可没有伤天害理。” 他想起自己上一次在网上召集志愿者进行实验，结果阮望混在里面，实验没做成，还倒贴了不少钱买盒饭车票。 阮望瞧他慌张的样子，笑道：“别怕别怕，我不是说了嘛，找你谈合作的。” 莫格一脸将信将疑，“什么合作？” “先声明啊，我现在只做游戏，别的你别叫我。” 他不信是什么游戏，以为阮望是来请他去白花雪世界帮忙的，他对救苦救难之类的完全没兴趣。 “刚刚说了呀，”阮望笑道，“我来找你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真真正正的游戏企划。” “……真的？” “当然，一款虚拟现实的开放世界冒险游戏。” “啊……？”莫格挠挠头，“虚拟现实，太…太落伍了吧。” 他早就放弃VR那套了，太低级。 瞧他为难，阮望摇摇手指。 “非也，所谓虚拟现实，就是玩家觉得是虚拟，其实是现实。” “？？？” 这是什么套路？ …… 阮望长话短说，简单解释了一下白花雪世界的情况，以及他的计划。 “好像……还不错？”莫格转头看了看林修，说道，“通过游戏进入真实世界……这和我年轻时候看的小说挺像啊！” 林修也点点头。 “阮望兄果然是深思熟虑，通过这种方式既能净化污染，也能潜移默化带动蓝星接触超凡。” 想必没有什么能比“在家打游戏，却发现游戏内的功法竟然真的有用”更幽默的故事了。 而且玩家只通过灵魂进入那个世界，肉身没有经过灵能浸染，修炼表现并不明显，效率低下，短期内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冲击。 等玩家们终于确认这游戏不对劲的时候，蓝星也该正式踏入超凡世界了。 阮望听着林修的马屁，摆摆手笑道：“哈哈，那还真是无心插柳，我们可以期待一下天才玩家逆天改命了。” 他回到正题，问道：“所以说你们这边的进展如何，搞了几个月，不会一点成果也没有吧？” 他一个月前就叫停的灵魂实验，直到现在莫格还在偷偷摸摸地搞，其他准备应该也没有落下才对。 “除了灵魂传输相关的技术，其他的都差不多了。” 莫格从电脑里调出相关资料。 “便携终端生产线、服务器、程序、音乐都完成了，美工还差点，不过既然是在真实世界，美工不要也罢。” 阮望点点头，“嗯，灵魂传输技术有什么要求？” 莫格就等他这句话了，开口道：“最好是能够兼容电力等传统能源。”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现实，补充道：“实在不行，兼容械力也行。” “嗯……这个有点困难，我想想办法。”阮望抬头，“还有吗？” “……” 一旁的林修忽然插嘴道：“阮望，还有躯体。” 他说道：“我们之前的方案是用虚拟数据加上银仙小姐的灵魂韵律来模拟五感的，并没有为玩家准备游戏角色躯体。” “我们预设的两种灵魂载体分别是灵能傀儡和武魂真灵体。”他顿了顿，“你知道的，这都不现实。” 武魂真灵需要武道强者亲手铸造，无法大范围应用，会把人榨干的。 而灵能傀儡……太贵了，用不起。 “角色躯体……也许……” 阮望却是刚好想到了解决方法。 如果他所料没错的话，白花雪世界中刚好有现成的。 前文明的红莲计划所用引线是郎卿克隆体的脑子，这意味着他们应该有另一座生化基地，里面有着大量不用的躯体，再不济，制造人类躯体的机器和生物质材料是够够的。 想通了后，他点点头，笑道：“没问题，玩家躯体的事情交给我。” 又与两人商讨了一番细节，阮望走的时候叮嘱道：“终端生产线你们看着点，别弄出劣质设备把玩家脑子烧了。” “好嘞好嘞……” 两人送走阮望，沉默片晌后，莫格忽然开口道： “林修，你说……需不需要退出键？” 林修白了这位老兄一眼，幽幽道：“你不如想想氪金系统。” “那不可能！我们不能做免费游戏？” “电费你来交？”林修叹气道，“或者，下个月你去找老袁要经费？” “……” …… 阮望离开两人的工作间后，在沙漠基地里转几个弯，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希斯卡娜。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粉红色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一名白裙古裳的温婉少女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纤纤玉手提着一对音叉，时不时轻轻敲击，发出诱人深眠的轻吟声。 阮望一踏入房中的结界，就感觉一股力量缠上了意识，令人安心的困倦感随之而来。 当然，这对他是没用的。 阮望来到床边，轻声问道：“银仙姑娘，怎么样？” 银仙温婉一笑，轻声道：“希斯卡娜妹妹想来最近引动情绪，动了肝火，思维和精神都躁动得紧，不过已经安抚好了。” 她是精神一系的灵魂歌者，在安抚精神方面有独到手段。 阮望微笑点头，表示感谢后，他看着希斯卡娜沉睡小脸上的笑容，“在做什么美梦，笑这么开心？” 银仙杏眼微眯，掩嘴轻笑道：“阮公子可以叫醒她问问。” 阮望白了她一眼，作为梦境的缔造者，竟然还卖关子，分明就是想看希斯卡娜被吵醒后揍他。 没有偷窥希斯卡娜梦境的打算，阮望准备把她留在这里，自己先溜一步了。 刚轻轻打开门，就感觉到身后希斯卡娜醒了，偏头看着他。 “你去哪儿？” 阮望回头，看见了炽红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去查封裸男制造工厂，还要见个人。”他想了想说道。 希斯卡娜翻身下床，从旁边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袍子。 “走吧。” 阮望看了一眼银仙，眼神询问病人是否需要静养。 银仙姑娘只是温婉一笑，表示患者很健康，精神状态还不错。 既然如此，阮望也只好拉上希斯卡娜，腾出手打了个响指。 传送门一闪而过。 第108章 群星械国 白花雪世界，大洋深处某处的上空。 两人凭空出现。 阮望在脑海里将从海底基地淘来的资料又过了一遍后，确认自己要找的目标应该就在这里了。 没有多言，他将精神力朝下发散出去，穿透层层海水，在海面下千米左右的位置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那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深潜堡垒。 形状与蓝星的潜艇差不多，只是要大太多了，头尾长近两千米，整体深黑色，在深海的冰冷海水中孤独潜行。 这就是前文明集人族之力制造的生化基地。 它在海洋中漂泊，获取生物质材料，既是郎卿克隆体的来源，也是保留前文明人类基因样本的地方。 隔空破开基地内的空间封锁后，阮望带着希斯卡娜来到里边。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数万台培养仓密密麻麻地占满了小半座基地，其中不少里面还有已经培育完成的个体。 前文明确实并没有点出完善的定向培育技术，所有的克隆体都是被完整培养出来，然后取出脑子的。 听着更渗人了…… 或许是海洋中不缺生物质材料，又或是前文明的人类对克隆郎卿也给予了一些尊重，被取出脑子后剩下的躯体并没有被处理掉，而是层层叠叠堆在基地下层的冷冻空间中。 一眼过去，几百万具白花花、硬梆梆的尸体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陈年老肉保存得很好，处理一下还能用。 对于超凡者来说，肉体死亡并不是终点，有的是办法恢复活性。 玩家要使用这些躯体的话，还得用上基因修改、血肉再生等手段，毕竟不能几百万人顶着同一张脸，那也太掉san了。 这都是小事，用科技侧的技术很简单就能批量完成。 所以，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了。 如何让这些肉体承载蓝星玩家的灵魂呢？ 如果只是灵魂拘使和操控，有的是办法，不提死灵法师、人偶师这种玩魂高手，阮望自己就是灵魂领域的大师。 可要将灵魂与科技结合起来，实现大规模民用化，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灵能科技体系是撸铁的好手，对灵魂却一筹莫展，何况还要考虑到可持续性和供能问题…… 如果说要将科技与灵魂兼顾，阮望只能想到一种存在： ——完全的机械飞升体。 灵魂完全脱离血肉的桎梏，与机械合二为一，此为机械飞升。 这是某些科技流派的终极目标，以目前回归者们的水平看，还尚未有人迈出这一步，阮望手里自然也是没有相关知识。 但阮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知道该从哪里获得它们。 “希斯卡娜，我待会要去见个非常厉害的家伙，要不你先回去？” 他看着希斯卡娜，说道。 “比你还要厉害？”少女漂亮的红色眼眸回看着他。 “大概……厉害一点点。” 阮望用拇指食指比了窄窄的一道缝。 希斯卡娜笑了，“那还真是挺厉害的，你会保护我吧？” “？” “你—会—保—护—我—吧？” 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阮望感觉现在的少女有点不对劲，过于乖巧了。 是在银仙姑娘那里吃了什么奇怪的药，还是没睡醒？ 弹了一下希斯卡娜的额头，确认她没在梦游后，阮望才说道： “放心，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你要跟来就一起吧，说不定能摸点好处呢。” 少女微微一笑，抓住了阮望的手掌。 “……” 一个响指后，两人出现在一座平原上。 这里除了他们，四下无人。 “希斯卡娜，你收敛下精神。”阮望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从刚刚开始，他就发现对方的精神力飘忽得很，在围着他乱窜。 待会要见的人有点来头，希斯卡娜围观的时候还是收敛点好。 “好——”希斯卡娜笑眯眯地答道。 阮望扶额。 特么的，这肯定是吃假药了。 没再多说什么，阮望脑中呼叫系统。 “系统，把这个世界的神明传承给我。” 【……】 系统一愣。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哦】 阮望无语，他上次看干涉系统记录的时候都看到了，系统还搁这儿跟他装傻呢。 “没有吗，那你帮我查查命运程序的系统数据库。” 【……数据库进虫子了，打不开了捏】 阮望倒是感到好奇，怎么连系统也变得扭扭捏捏的了。 “就是那部名叫「无星之夜」的传承，”阮望点名说道，“乖，给我。” 【不给不给！】 “乖~给我~” 【不要啦~】 “让我看看！” “……” 一番拉扯后，系统终于是没能拗过阮望。 随着大量数据流传入阮望脑海中，阮望也对这部名叫「无星之夜」的功法有了了解。 这是一部灵能科技流派的神级传承，属于一位名叫“古·莉莉·阿尔特曼”的神明。 ——群星械国「古·莉莉·阿尔特曼」。 他并没有撤去精神识海上的金色风暴图腾，学习这部功法时产生的纠缠，已经不是一张图腾能够掩盖的了。 他闭着双眼，用他所有的精神和智慧接纳着传承中的信息，围绕在身侧的无形精神力开始缓缓转变，一层层五颜六色的美丽光点将他包裹。 这是一种械力，但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 “好…好美……”希斯卡娜伸出小手，像水中捞星星似的将那些彩色光点捞在手中，看着它们呼吸般的一闪一闪。 阮望能听见身旁少女的惊叹和呼吸，能听见脑内系统哇哇渣渣的叫嚷，还有天地间的风吹草飞和虫鸣。 在某一刻，一切忽然寂静了下来…… 阮望睁开眼，发现天黑了。 …… 万里之外，一座人类城池的城墙上方。 回归者们正在商议墙体改造的事。 “要不就别拆了吧，以后还能做景观，收门票钱呢。”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人说道。 “纪念那段被奴役的日子是吧，”某肌肉壮汉哈哈大笑，“那一天，人类终于想起……” “……” “嗯？” “天怎么黑了？” 众人都是感到惊异。 刚刚还是正午，怎么就天黑了！？ 有人抬头，发现穹宇之上只是一片死寂的漆黑，看不见一颗星辰。 接着。 有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他们似乎感觉到，那里……有什么降临了。 “那是！！！” 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天穹上缓缓亮起几圈硕大的红色纹路，有无穷神光在其中轮转。 “卧槽……” “我的天哪……” 啪叽—— 一名神官打扮的蒙眼少女突然失去了全身力量摔倒在地上。 她怀中抱着的一本刻画着万千神纹的雪白大书摔落在一旁，书页无风自动。 “那…那是……！！”神官少女结结巴巴，颤抖着爬去将书捡起。 “是…是……！” “是神！是神…神明降临了啊！” 她结巴着惊呼道。 “？？？” “！！！”众人惊骇。 神明？ 什么神明！？ 神官有些脏污的手来回翻动，终于翻到一页。 “…铁与星空的主宰，智慧与进化的至高，械之神……” …… 一只小手摸索着抓住了阮望的衣袖，仿佛能增加一点安全感。 希斯卡娜终于知道阮望要见的人是谁了。 这个自己要跟来的少女，此刻正在本能地颤抖。 阮望将掌心握紧了些，身姿挺立，仰头遥视着天穹之上的存在。 那是一颗层层由环路组合而成的巨眼…… 这位神明只是降临，就夺去了太阳和星辰，万物只能见祂。 “摆…渡……人……？” 有莫名的声音传来，仿若混沌回音。 接着，穹顶之上的黑暗开始流动，伟大之物开始朝阮望靠近。 有红色纹路逐渐被他看见，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 …… 第109章 古·莉莉·阿尔特曼 “……摆…渡……人？” 那天阙般宏伟的手掌正在靠近。 没人知道祂是要按碎阮望，还是只想看看他。 “阮…阮望，那……那是什么啊！”希斯卡娜哆嗦着道，娇小的身躯都快扑阮望身上了。 阮望笑了笑，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到她身上，扣上纽扣，遮住兜帽。 “那是神明，怕就别看。” 对于一个从没和十阶神明打过交道的人来说，哪怕只直视其身，也会受到难以言状的精神冲击。 希斯卡娜在米白色风衣里缩着，像只挺立抖动的毛毛虫，听了阮望的话，赶紧又缩了缩，钻他身后去了。 阮望还记着西弭上次所说的话，并不是所有神明都不介意被打扰。 有的神明或许会因为冒犯而降下惩戒的。 但群星械国既然是将自己的传承留在了命运程序中，在危机之时赠予穿越者用以拯救世界，这样的神明好说歹说也该算个好心肠了。 阮望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拿取这份知识的。 那只手掌仍在眼中放大，携带着黑暗与光晕迫近。 失去了参照，没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大，或许……这一掌下来，星球就撑不住了。 无论是世界上所有仰望天空的人类，还是阮望，都在等待…… 迫近了…更近了…… 忽然。 似乎有一阵风吹来，黑暗中有金色的光流飘洒。 下一瞬间。 无数人看见了让人难忘又胆颤的一幕—— 一只细长的金色手臂忽然出现，五指芊芊，似不沾春水，却带着辉煌的金色之风。 它刹那间击破了苍穹，带着无匹的威势抓向那只黑红钢铁手掌！ 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声音传来。 一瞬间后，那钢铁手掌碎成了无数黑暗，猩红巨眼也是一缩…… 又是一个瞬间过去，那只金光铸成的手臂消失无踪，天也亮了。 “……” 阮望感受到了自己脑内的图腾似乎扑腾了一下，包括那风，还有那只漂亮的手，他很熟悉。 “西弭姐？”他呼唤，却没得到回应。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所以…… 群星械国降临了，然后还没来得及下来，就被西弭打回去了？ 真是可靠的后台，阮望心想。 可是我还有问题要问人家呢！ 这下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再叫一次？ 周围的声音回来了，阮望身后的希斯卡娜也懦懦地抬起头。 “走…走了么？”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与远方旁观不同，她站在阮望身旁，亲身体会了来自神明的注视，震撼已经侵入了骨髓。 阮望点头，隔着风衣帽子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嗯，走了。” 希斯卡娜这才睁开眼睛，然后呆住…… “你是……” 阮望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转头，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发现几乎就在咫尺，离他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位穿着霓虹裙摆的美丽少女。 难道神明都喜欢吓人么？ 和上次西弭一样，精神感知又一点也没发现。 阮望粗一打望，只觉得这少女真是美丽。 精致的瓜子脸，近乎完美的五官，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带着好奇，半眯着的媚眼中泛着彩色光晕，七彩的虹色长发披泄而下，垂至腰间，星星点点闪烁着，似天上星河。 若只看面容，她仿佛就是甜美的化身，一颦一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下视其身，一条霓虹礼裙紧束柳腰，婀娜却不暴露，勾勒出同样精致的身材，没有多余的花褶，袖口很大，遮住了双臂，裙摆在右腿一边开叉，斜露出笔直的长腿。 阮望视线往下，发现这位姐姐好像是也是狱卒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不由得肃然起敬。 看见阮望注意到了她，霓虹裙少女甜甜笑道：“你们关系真好~” 她似乎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了，一直没人注意到她。 阮望伸手把希斯卡娜的兜帽盖回去，笑道：“这位神明姐姐，你好。” 霓虹裙少女微微歪头，发现这个小家伙似乎并不怕自己，不由得笑眯了眼。 “不愧是摆渡人呀，你真有趣。”她夸赞道。 她一只手挽起袖子，伸出细嫩的小手：“你好，我是莉莉。” 阮望迈出两步，轻轻握住那只手。 “我叫阮望。” 将手分开后，名叫莉莉的神明笑眯眯地踮起脚，用手摸了摸阮望的头，才收回袖口里。 在被摸脑袋时，阮望似乎感应到，脑内的金色图腾轻轻颤动了一下。 是在和西弭姐交流么？ 可能他是猜的没错，这些留下传承的神明都很好说话。 “小望弟弟是有什么事要姐姐帮忙吗？”莉莉对阮望的称呼格外亲昵，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 “西弭应该有告诉过小望吧，大家不喜欢被打扰哦。”她笑嘻嘻道，“不过西弭还是太粗鲁啦，她应该相信小望的眼光，找的不会是坏朋友的~” 神明间的关系阮望并不清楚，也不是很理解每个神明的行事风格，就像刚刚这位群星械国还在用手抓娃娃，现在又变成甜美系漂亮姐姐了。 但他毕竟是摆渡人，是和神明有正常的业务往来的，于是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莉莉姐，我这次呼唤你，是想要一份灵魂体机械飞升的知识。” “唔？”莉莉歪歪头，“你要这个干什么？” 她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无数的信息已经汇入脑中。 “游戏…清除污染，拯救世界？”她笑眯眯的低喃着。 对于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来说，小小的两颗星球，是没有秘密的。 “唔……好！姐姐我同意了！” 她出奇的好说话。 阮望也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真是运气不错，每次都能遇到好心姐姐。 莉莉伸出两只手，在阮望和希斯卡娜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番，笑道： “姐姐我最喜欢善良又美丽的孩子了，你们的要求我肯定得答应呀~” 她摇曳着霓虹裙摆，轻飘飘转了个圈，却又说道： “不过呢，姐姐我虽然同意了，却还是有规矩的哦！” “莉莉姐请说。” 莉莉站定，手拉裙摆微微退后，笑道：“当然是考验呀，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必须要通过考验，才能得到这份知识。” “我…我们？” 阮望有点愣愣的。 哪来的我们，莉莉姐和谁？ 和我？什么时候？ “嘻嘻~”见他不懂的样子，莉莉开心地笑了起来，“不是你啦，是我们，我们哦~” 她微笑着，从身后取出一个方块形状的老式便携电脑，同时，天穹之上，那已经消失的猩红色巨眼又缓缓出现，压得天地间亮度减弱了几分。 “是我们呀~”莉莉重申道。 “我是‘莉莉’，祂是‘古’。”少女拍了拍手里的老式电脑。 接着，她又指了指天上，“祂是‘阿尔特曼’。” “……” 阮望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群星械国……并不是一个人格，祂分为三部分。 眼前的这位甜美少女只是其中之一。 第110章 莉莉的考验 “你已经通过了阿尔特曼的考验，所以现在到我咯~” 莉莉开心地笑道。 “欸？阿尔特曼的考验？”阮望纳闷，“什么时候……” 莉莉双手抱胸，眯着眼满意地点点头，道：“刚刚啊，忘了吗，那只手啦。” “只是这样？”虽然有些不礼貌，但阮望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就是考验吗，难道是考验力量？ 话说……考验不是被西弭姐给打断了…… 莉莉似乎能看清他想的什么，解释道： “阿尔特曼代表的，是‘威严’，他的考验，当然是‘勇气’啦~” 她抽出手，啪啪啪地鼓鼓掌。 “你很棒，即使没有西弭，你也很勇敢呢~” 原来如此。 刚才的压迫只是考验勇气的一环，即使没有西弭的插手，那只手掌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来。 考验早就开始了。 而阮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将凡人的勇气彰显的淋漓尽致，很明显是成功通过了阿尔特曼的考验。 于是阮望问道：“那莉莉姐你的考验是什么？” “我的？”莉莉背着手，摇摇晃晃踢着腿后退。 她笑嘻嘻道：“当然是战斗啦！” “……” 这倒是阮望没想到的。 为什么遮天蔽日的大机器人考验的是勇气，而美丽的小姐姐会考验战斗呢？ 不等他吐槽，莉莉已经消失不见，四周的环境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改变。 这是一座直径几十里的超巨大钢铁斗兽场。 阮望一眼望去，远方墙壁顶端亮着一盏盏像是蜡烛般的虹色霓虹灯。 自己像是在一只巨大的彩色钢铁蛋糕里面。 钢铁壁垒上流动着美丽的彩色光晕和炫彩流光，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定其中。 可以看见墙上有不少通道，那大概是出怪的地方。 阮望回头，发现希斯卡娜并没有被传送走。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咱们俩一起接受考验？”他挠头道，“亲爱的希斯卡娜，你不会拖我后腿吧。” 希斯卡娜看他嬉皮笑脸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别臭美啦，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 阮望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刚刚那个乖巧的你去哪了？” 少女蹬着皮靴的脚狠狠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乖巧你个头，你才乖巧……” “哈哈哈哈……” 不管怎么说，恢复了活力就是好事，阮望整理了一下刚刚被希斯卡娜拽得有些褶皱的袖口，两人一起往斗兽场中间飞去。 莉莉正在那里等待他们。 钢铁与机械的神明，此刻坐在一条花枝编成的秋千上。 她轻轻晃着，没有一点锈味，只有春天般的美丽。 “勇敢的勇者啊！你要现在挑战神明的试炼吗？”莉莉笑嘻嘻问道。 “先等等。”阮望摇头。 他给希斯卡娜递了个眼神，少女瘪瘪嘴，挥舞起魔杖，开始构筑魔法。 既然有魔法师同伴，打阵地战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先铺场再说。 两分钟后，阮望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笼罩住他们周身百米的法阵群，笑道： “莉莉姐，开始吧。” 莉莉挥挥手，甜美笑道：“那你要加油咯，玩得开心~” 她化作点点虹光消散了。 “……” “……” 似乎什么也没有出现…… “臭阮望，敌人呢？”希斯卡娜问道。 “二等兵希斯卡娜，保持警惕！”阮望喝道，“这是战场！” “……阮望长官，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我很好，二等兵，回你的位置！” 时间又过去一分钟，依然没看见任何人。 阮望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搞不懂莉莉这位小姐姐在想什么。 “难道是想先把希斯卡娜的魔力耗光，让我带着拖油瓶战斗？” 难道拖油瓶也是试炼的一环？ 他不禁这样想。 太卑鄙辣，莉莉小姐！ 忽然。 嗡嗡—— 他手腕上的腕带传来震动，有人在call他。 点开一看，发现是南宫大壮发来的呼叫。 在这条呼叫上面，还有几条信息。 我推的火车：“老大，真的假的？你吃得消不啦？” 哀歌饲主：“十成真，速来，仅此一次限时活动。” 我推的火车：“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哀歌饲主：“多叫点朋友来，男女老少不限啊。” 阮望惊骇异常！ 艹，我号被盗了！ 以上对话他压根没有参与，有人在用他的账号发布虚假消息！ 还没来得及操作，语音呼叫就被自动接通了。 南宫大壮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阮望老大，你真没开玩笑吧，这边好几百个兄弟姐妹要来了，你别被榨干咯？” ？？？ 阮望满头问号，刚想问问是啥情况，就听见设备上传出“他自己”的声音。 “别婆婆妈妈的，叫大家都来，不来不是朋友，是兄弟就来砍我一刀！” 挂断…… “……” 有人盗我的号，还模仿我的声音！ 可恶的莉莉小姐呀！ 阮望上手，抢夺设备的控制权，在和不停自动打字邀战的账号斗智斗勇一番后，他终于弄明白莉莉用自己的账号说了些什么了。 她邀请所有回归者来这个钢铁战场围殴阮望，并且承诺，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前来，就赠送能让他们修行更进一步的知识指点。 如果能把阮望揍趴下，还有惊喜好礼相送~ 结果那还用说？ 群里已经在招兵买马，誓要给阮望一点颜色瞧瞧！ 上到六阶高手，下到三、四阶的菜鸟，无一不是战意高昂！ 定要狠狠滴羞辱阮望口牙！ 阮望抹了抹汗…… 上一次的摆渡人讨伐战，他也就打了几十个，还是车轮战。 这回几百个，还是群殴…… “哎——生活不易啊。” 他叹气。 哪怕他如今已经晋入七阶，想要轻松应对也是颇有难度。 倒不是他对自己清理杂兵的能力不够自信，而是他相信，这个所谓的试炼绝不是这么简单。 要知道，回归者们实力参差不齐，配合拉胯，哪怕是900+齐上阵，阮望一个念力压制下去，就能将杂鱼打个团灭，剩下的精英数量不多，阮望一巴掌一个，费不了多少力气。 他眼前浮现出莉莉那张笑吟吟的脸…… 就怕有什么奇怪的机制啊…… 这可是神明的游戏！ …… 而距离此地的数十公里外，穿着一对黑金铠甲的南宫兄妹率先抵达了。 他们一看就看到了远处那个超超超巨大的钢铁蛋糕。 “我滴妈，那是啥玩意？”南宫大壮下巴差点脱臼，表情管理崩溃。 “阮望老大就在那里边等我们！？” 真是够气派，狗摆渡人家大业大，奇观说造就造。 “话说该怎么进去？”他左右张望，然后被他老妹胳膊肘捅了一下。 只见不远处有一张白木质感的小桌子，后边支着一支横幅： ——“群星斗技场报名处” 如果不考虑那几个字，倒是像极了路边扫码领矿泉水的小摊位。 南宫凌霜拉着她哥，道：“赶紧的，等什么呢？” 两人靠近，才发现此处无人售票，只有一本放在桌面上的登记册。 “？” “这报名方式也太朴素了吧~”南宫凌霜吐槽道。 两人一前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下一瞬间，两人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站在了钢铁高墙上。 他们落位的地方，脚下原本有一个发着荧光的圆盘，在两人入位站定后，从圆盘里射出冲天的虹光射线，笼罩了他们…… 南宫兄妹的意识模糊了一瞬间，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斗技场内的通道入口处。 两人迈步走出，看见了场中央的阮望二人。 …… 阮望自然是看见了参赛观众的入场过程。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知道，这场考验的难度在哪了。 如果视角转到上空，可以看见，南宫兄妹二人脚下的圆盘上，各写着一个数字。 ——10。 而且…… 阮望冲正在熟悉新身体的南宫凌霜笑问道：“凌霜，跨入六阶的感觉怎么样？” 少女收起头甲，一甩天蓝色的飘逸长发，大笑道：“哈哈，好极了！我感觉能把阮望哥你揍扁！” …… 第111章 我又回来了！ “口气倒是不小。”阮望笑道。 他又转头看向南宫大壮。 对方原本的能级是在65，如今使用了莉莉为他创造出来的身体，达到了66。 超凡者无法步入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领域，莉莉所谓的进阶知识，就是让他们亲身体验更强大的力量。 而且因为不是本体下场，他们挥霍力量战斗时更是有恃无恐，无惧伤痛。 “我求取知识是为了制作游戏，这下……”阮望苦笑道，“我倒先成了游戏里的boss了。” 回归者们是玩家，他是被圈养的boss。 这就是神明游戏吗，太好玩了！ 刚刚感叹完。 就见南宫凌霜哈哈一笑，手掌前伸，无数蓝色光晕噼噼啪啪迅速组合成一台炮台。 “老哥准备好，”她冲南宫大壮叫道，“我要开怪啦！” 南宫大壮：“……” 他一个向后闪现离开了几米，也就在这时，南宫凌霜脱口一句“fire！” 阮望同样抬手，用比她快数倍的速度构建出一门一模一样的炮台。 滋—— 南宫大壮看了看面前钢铁地面上那道黑中透红的冲击痕迹，以及消失不见的他老妹。 “老大你是知道的……”他转过身，举手投降。 “我大壮虽然游手好闲，但打游戏还是有一手的。” 他无奈道：“绝不会做提前开boss这种蠢事。” 阮望歪歪头：“所以？” 南宫大壮双手合十，恳求道：“要不您老人家先脱战？” 阮望想了想，点点头，收起了对准他的炮口。 南宫大壮长舒口气。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老妹坑得耻辱下播了。 下一瞬间，他脚下一道赤红色的魔力洪流冲天而起，场中绽开了一朵火焰莲花。 结结实实吃了一发禁咒的他当场重伤倒地，又在一连串跟上来的火球轰炸中消散无形了。 阮望扭头，看着希斯卡娜，说道： “不愧是你，太卑鄙啦！” 少女肯定是担心待会团战抢不到人头，所以提前K了一个。 至少不能让战绩太难看。 但希斯卡娜只是面色凝重，仰起头，看着四周围墙上一道道冲天而起的虹色光柱，紧抿下唇。 “阮望，这考验……” 阮望环顾一周，进场口正源源不断出现一位位新老朋友的身影。 “希斯卡娜二等兵，照顾好你自己。”他笑道。 说着他一个瞬移离开了法阵群。 众所周知，当你作为大爹被敌方集火时，最明智的决策就是离你家的脆皮角色远一点，免得这些小可爱被莫名AOE淹没了。 幸好莉莉的悬赏奖金只有他，希斯卡娜只是个会放炮的超级兵而已，否则阮望还真不容易保护她。 希斯卡娜满脸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跺了跺脚。 “好了~”阮望扫了眼第一批入场选手。 约莫有一百人，下到三阶小朋友，上到六阶巅峰的王马等人，无一不是摩拳擦掌。 自从跨入七阶以来，他还没有痛痛快快打过架…… 阮望脸上浮现出兴奋的微笑。 “一起上？” 他抽出刻舟，将它变换成一套全身甲穿在身上。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他信心很足，却也怕被老阴比捅了腰子。 出门不买甲，那不是找死么。 一道道灵光正在飞速朝他逼近…… 阮望目中蓝白光晕盛放，刻舟装甲上也亮起条条光纹，金色的风暴缠绕其身，在心口汇聚成风眼，随着心跳舞动起来！ 火力全开！ 砰——！ 他打了个响指，以他为中心，念力重压扩散开来。 数十道正在冲锋的人影当场消失，被震为虚无。 “卧槽，我被秒了！” “boss开场AOE清屏，太变态啦！” “弱者就不配打团？我不服！” “……” 蓝星土着群内好不安宁，最先退场的众人开始埋怨boss太超模，没有游戏体验。 这时，名叫“一天十更”的群友忽然说道： “5分钟。” “？” 众人不解。 但有人看过脚下圆盘，同样是发现了。 “南宫小姐，你是说……” “没错！哼哼……”南宫凌霜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圆盘上的倒计时即将归零。 “我将再次归来！” …… “木大哒！”阮望挥出一拳，带起狂风，与黑色巨人的拳头正面相撞。 咚——！ 嗖—— 浑身冒腾着煞气的王马被一拳击飞，带着比冲过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咚，咚，咚…… 胸膛内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红金色装甲花纹也在不停变换。 阮望看了一眼前方空出来的一大片锥形区域，冲那些目瞪口呆的兄弟姐妹们笑道： “大伙儿，发什么愣呢？” 他打了个响指，一座以他为中心的银白色法阵开始在众人头顶蔓延。 “不打断boss技能读条，你们可是要团灭了哦？” “倒数，3……” 特么的，这boss太嚣张了！ 众人高呼着西内冲上前来！ 阮望嘴角一翘，正在张开法阵的手反抓着一握，银白色法阵上垂下无数银丝绑向众人。 另一只手精准连点，七八道雷霆劈出，将他们扔来的各种爆炸物和光炮凌空点爆，又是一掌，前方一大片范围内的空间噼噼啪啪出现碎痕，几位高速机动中的朋友当场坠落。 做完这些，他微微偏头，身后几道光流已经快要击中他。 地面上三团火柱窜出，精准拦截了这些偷袭。 瞧阮望看过来，希斯卡娜微微点头。 她没本事介入到这种烈度的战斗中，但帮阮望看看后背还是没问题的。 阮望微微一笑，眼神瞟过，追着某个不存在的身影而去，下一瞬间，橘色短发的女孩在他视野的相反方向出现，拿着小刀往装甲的脖子上捅去。 “得手啦！” 珊瑚反握着她那把发光的漂亮匕首，全力挥下。 坚硬的触感令人安心，反震从刃尖沿着手掌胳膊，传至她全身。 嘭啪的一声。 半截匕首弹飞到了不知何方。 “欸？？？” 少女挠头。 阮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近身的强烈念力迸发。 女孩带着纳闷的表情消失了。 回头，发现巨大的金色人形已经逼至身前，双手持握一把金黄巨剑，破空插下！ 眼睛余光处，一左一右两道快如幻影的身形带着流光也正迫近。 阮望咧嘴一笑。 “任宇，你慢了一点。” 他没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嘴中说道。 “…0。” 万物定格…… 银色法阵在这瞬间消隐于空间中，数不清的银色丝线贯穿每一个细微之处。 从外看，整个圆形空间像是一块银色立柱。 “咔”的一声响起，又是“呲”的一声。 当银光消散，空气疯狂涌入，掀起狂风时，正面战场上已经只有阮望一人的身影。 这是系统名“七阶空间湮灭法阵PP145”，也叫“蛛网领域”的高阶法术。 同时兼具索敌、侦测、爆发等多种功能。 关键是，读条短，伤害高。 …… 待到场上重新干干净净。 一道带着飘逸蓝色的黑金色身影跳入场中。 阮望抬头，目中有些意外。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南宫凌霜笑吟吟地道，“为了那些还没回来的人，我要打败你，阮望哥。” 阮望看着少女沉入战机，没有阻止，只是轻轻摇头。 能级62…… 他苦笑。 “战斗要燃起来了！” 第112章 弃暗投明吧 又是一批新玩家入场。 丁香手持冰剑，轻挽耳边银发，看着正在启动战机的南宫凌霜，朱唇轻启： “看起来我们并不止一次机会，”她补充道，“南宫又变强了。” 一旁冷漠脸的白梅看了一眼，淡淡道：“有人帮她提升了实力，我们也是。”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提升是临时的，但可以作为经验。” 不少回归者已经发现，自己上场后，随着时间递进，体内的灵能会缓慢变强，而从南宫凌霜的反馈来看，在阵亡复活后，实力更是会有一个猛增。 就像是有人在帮助他们模拟后续的修炼道路，让他们层层递进体验更强的力量似的。 本身实力越低，提升越大。 哪怕这身力量无法带走，也是无比珍贵的经验！ 与所谓的“悟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记住这次体验，对他们今后的修炼，以及破境都有难以言喻的好处！ 不用多说，回归者中聪慧之辈不少，已经猜到了真相。 能做到这种事的还能有谁呢？ 联想到不久前，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那片令人胆颤的黑暗…… “神明…吗……”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刚刚与自己聊天的究竟是不是阮望本人。 特别是某些喜欢说骚话的，以后可以出去吹嘘了。 我和神明谈笑风生！ 范勇看着一个个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叽叽歪歪，没人出战，挠挠头道：“大伙干嘛呢，怎么都愣着啊” 他轰然变身，用燃着血焰的手掌拍了拍自己雄壮的胸肌。 “这力量，也太强了吧！”他哈哈笑道，“俺现在觉得摆渡人也不是那么厉害了。” “管他是谁让俺来的，能打架就行，打不过就再来！”他嗡声道。 “你们都说了，死了复活会变更强，还等什么呀？” “俺要死十次！看看到底能有多强！！” 一想到能够越死越牛逼，他太激动了。 但白梅却仍是没有动，众人也没动。 不比最先的那批人，现在聚集的回归者人数已经快要到700。 这是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更何况还能不断复活，不断变强。 听说阮望最近变强了很多，但这个强度，他还能撑得住吗？ 身为参赛选手，他们不知道布置这一切的那位所谓的“神明”是何用意。 万一是要借他们的手，除掉他们的摆渡人，那不是闹大发了？ 或许是察觉到他们的犹豫，众人脑内忽然响起阮望的传音。 “大伙都来了，怎么只是看着？” 阮望话中带着笑意，“不会是人越多越胆小吧，哪有这样的？” 众人看去，阮望正在和南宫兄妹玩人机格斗。 他似乎玩得挺开心，甚至没让身后的希斯卡娜插手。 “如你们所见，这是一个游戏，也是一个考验。”阮望向众人解释道。 “不用担心我，各位玩得开心就好。” 众人哑然，有人回道：“摆渡人，你就不怕栽了跟头？” “放心，我很强的啦。”阮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是大家……要是想多撑一撑，最好还是想想办法哦~” “……” 有人咬牙，有人觉得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2v900轻轻松松？ 在人数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希斯卡娜那点火力也就听个响，是个吉祥物兼拖油瓶，真实情况已经无限接近于1v900。 这溢出来的自信，太狂妄了吧！？ 阮望好像是在说：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那无需多言了。 众人飞速交换意见，定下计划。 决定战术后，丁香与白梅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微微点头。 丁香挽手将冰剑甩出一朵冰花，消失在原地，而白梅也是踏出一步，身形猛然蜕变，一头三十余米高的白色人形出现。 “我们去拖住，大家准备吧。” 既然决定了真要动手，就得拿出真本事来了。 范勇哈哈大笑，“白小姐，一起加油吧！” 白色人形点点头，伸手将红色巨人抓起，回旋一脚将他踢向阮望！ “欸——！！” …… 而另一边。 阮望瞧见回归者们终于有所行动了，开心一笑。 他伸手接住南宫大壮挥来的拳头，将高大机甲一甩，挡住身侧射来的几道高能射线。 由于现实世界是存在友军伤害的，机甲背部很快发生爆炸。 “老妹，你特么打的又是友军！”南宫大壮大呼。 “报告老哥，攻击被敌方盾牌挡下，攻击无效！”南宫凌霜回复道。 阮望已经陪这对最先复活的耍宝兄妹玩了好一会了，此时余光瞟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正砸过来，他也知道第二波攻势就要开始。 伸手一扯，将手中机甲的手臂扯下来，扭腰，精准一掷，钢铁手臂化作流光射向远处打炮的火力堡垒，又将机甲本体朝飞来的范勇砸去。 轰—轰——两声，两朵焰火爆开，南宫兄妹一起进入了复活倒计时。 “摆渡人！！”范勇穿过爆炸的焰火，浑身焦黑地挥拳砸下！ “吃俺……” 阮望视线已经穿过范勇，看到他身后那个急速飞来的白色影子，于是具现出一个巨大的符文手掌，伸手去接，吃下范勇的攻击后，拖着他反手一个360度回旋，将白梅抽飞了出去。 擦响了音爆声的白梅摔在坚固的地板上，站起来时，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半。 她正要变换形态，重新上阵，忽然发现脚下亮起一道火红的法阵。 她回头，将目光锁定到远方的身影上，“希斯卡娜，你……” “不！白小姐！”范勇见自己将白梅撞成了残废，不由心痛大呼。 他挣扎起身，就要报仇。 一扯，却发现自己手臂动弹不得，遂一咬牙，手刀将右手斩断，起身一个扫腿踢向阮望。 与此同时，在与他相反的方向，融入空气中的丁香也显出身形，斩出一道刺骨寒锋，七把寒冰巨剑紧随其后，锁死阮望所有闪躲空间。 阮望微微一笑，身上磅礴气势涌出，化作一道二十余米高的银白色法相，以更快的一脚将范勇抽进复活CD后，投影出长剑连续挥砍，将冰刃一一挡下。 同样化作银白色法相之躯的丁香提剑闪身上前，凌厉的剑招带着雪花幻影袭来，阮望身处其中，只感觉四面皆是杀招。 于是，他直接无视所有刺来的光影，高举手中光刃，狠狠劈下。 随着刺眼的金色光流冲刷而过…… 丁香的领域直接被劈成了碎片，当场去世。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阮望评价道，“大家比剑的时候一定要当心范围攻击啊。”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提着剑走来的莫倾心，笑道： “对吧，倾心。” 莫倾心有些疑惑，“那不是剑招么？” 阮望笑笑，“当然是剑招，我的意思是剑客要懂得变通，不能被手里的三尺青峰限制了想象力。” 有着苍蓝色短发的少女点点头，似懂非懂道：“好像是哦……” 阮望散去法相，甚至褪去了所有武装，走到莫倾心面前，笑道： “怎么一个人来，他们在干嘛？” 他偏头看去，回归者们商议后，并没有立刻参战，而是各自前往指定位置。 他们正在编织一张横跨几十里，天上地下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他们在准备布阵，我来拖住你……”莫倾心怯懦懦地小声说道。 阮望听后气不打一处来。 “太卑鄙了，竟然派你来，他们是明知道我不忍心对你动手啊。” “对不起……”莫倾心都快要抹小珍珠了，听后却忽然抬头，“欸？” 阮望看着她，认真道：“怎么，你不会真以为你阮望哥哥会欺负你吧，那可真是冤枉我了。” 且不说莫倾心是他的好邻居，还是哀歌偶尔的外卖供餐员。 就她那怯懦的性格，要真被阮望砍十次，怕是回去要趴床上自闭好久。 她的性格软得不像个穿越者。 所以…… “倾心，弃暗投明吧。” 阮望劝说道。 “啊…欸？” 少女懵逼。 可她的任务是来拖时间啊。 这……不太好吧。 阮望见她拿不定主意，蛊惑道：“倾心，你想想，是作为被利用感情的小可怜有价值，还是为阮望哥奋战有价值？” 他指了指那些按部就班完善包围网的人，批评道：“他们就是在利用咱们之间的感情，你可不能上当啊！” 莫倾心正在纠结，却见阮望一个箭步上来拉住她的手，陈恳道：“倾心同志，组织现在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莫倾心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欸？” “那几台机甲看到了吧，他们肯定是出谋划策的，你待会偷偷摸过去，把他们的炮台和指挥官一锅端了。” “记得错开时间击杀，别让他们同时复活。” 少女听得似懂非懂的，晃晃悠悠地频频点头。 阮望伸手，捧住少女的脑袋，认真道： “莫倾心同志，玩得开心~” 莫倾心看着阮望亲切的脸庞，忽然觉得他们离得太近了。 她赶忙把阮望推开，一边点头。 “嗯嗯，我懂了我懂了……” …… 送走一脸忐忑的莫倾心后，阮望才会心一笑。 虽然这是试炼，但莉莉应该是不会介意他策反对手的。 毕竟这怎么看怎么像一场游戏。 而游戏，自然是玩家们越快乐越好。 阮望还记得莉莉的告诫： 要玩得开心。 或许策反莫倾心并非必要，但这样做，会让她也玩得开心。 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113章 莉莉的游戏 当有人踏出第一步之时，阮望也重新穿上了装备。 在莉莉的加持下，挑战者们的实力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提升。 来自低能级世界的三阶挑战者们几乎是一口气提升了一个大阶位，四阶五阶也提升迅猛。 六阶挑战者获得的提升较少，但随着后续阵亡次数的上升，也能积累不低的加成。 开场就是光炮洗脸！ 数百道五颜六色的远程攻击铺天盖地攻过来，也有各种定向法术显出獠牙。 阮望打了个响指，往身后远处的希斯卡娜身上套了个偏折护盾，接着双手合拢一拍。 众人只看见他所在之地仿佛坍缩成了一片虚无。 无数攻击落空，能量洪流落入那片虚空之中了无声息。 “卧槽？” “boss有无敌，不响丸辣！” “空间法术？加大火力，把空间打碎！” 火力加强好几拨，依然徒劳无功。 当众人以为阮望要龟缩到底时，他又忽然现身。 他手里捏着一颗焰光闪闪的光球，笑道：“奥特曼都知道不能用光线技打杰顿，大伙觉得是我不如杰顿吗？” “……” 在力量等级压制的战斗中，最忌讳的就是随意使用远程攻击，会很容易被空间能力反制。 量变引起质变，是个好主意，可惜他们挑错了对手。 阮望抬手高举，将光球撑开到十米直径。 在各种影视作品里，开场打炮的结果往往是被反将一军。 阮望决定给大伙上一课。 这颗光球是聚集了众人的力量形成，可以看到回归者们的能量正在其中碰撞、爆炸。 “元气弹！” 他大喝一声，将其扔了出去。 “卧槽！快跑！” “元气弹！？原来我才是反派！？” “别感叹了，你不是反派，是杂鱼啊！快躲开！！” “啊啊啊！！快走，带着我的意志战斗下去！” “不！！” 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天罗地网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 回归者们来不及为阵亡的伙伴感到悲伤，各自抄家伙上了。 “冲啊！” “摆渡人，你的末日到了！” “为了所有倒下的伙伴，我必须要赢！” “……” 而阮望决定表演一下光线技的正确用法。 他双手纳于右侧腰间，浓郁的蓝白色能量开始极度压缩！ 泛着微光的眼眸急速扫过，将靠近的挑战者们一一捕获。 他大笑：“看看我的！” 掌中球体能量开始跳动，阮望将手一推。 随着“滋”的一声，闪亮摄目的白色光线从掌中发出。 太亮了，众人仿佛被中路迪迦闪瞎了眼睛！ 只看见那条白色光线以阮望为中心，来回扫过几圈，空气中多了一抹焦糊味。 一位猛男亲眼看见眨眼前还在笑着对自己说“跟紧我”的同伴消失无踪，心生悲痛。 “不！兄弟！！” 没有给他悲伤的时间，一只半透明的大手拍下来，将他也送回了墙壁上方。 “一起上吧，大家！”顶着炫酷发型的佐藤游龙将油门拧到底，胯下机车拖曳着流光撕裂空间，与阮望擦肩而过。 撒手一甩，一个个靓丽的卡片妹子凭空出现。 看着那些将炮口或是钢爪对准的自己的可爱少女，阮望只是一笑。 下一瞬间，佐藤游龙就被身后的恶魔少女捅了个对穿！ “为…为什么？” 他胸口爆出烟花，回头看去，只见恶魔少女眼含热泪，一边捅他一边道歉。 “对不起……主人。” 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从虚空中伸出，缠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少年悲鸣着坠机去世，阮望也是表示同情。 连怪兽的控制权都守护不了，你还能守护什么！？ 几道漆黑雷霆将远处还在打炮的机器人干掉，又左一拳右一拳打飞两个肌肉猛男，阮望侧视，目光锁定一闲庭信步的男子。 男子拿着画笔，凌空一挥，一条汹涌墨河出现，带着无匹的能量倾泻而下。 阮望只是看着那漆黑洪流降下，没有躲闪。 “哈哈哈，阮望先生，可别小瞧我！”男子看到阮望在墨河的冲刷下寸步难移，不由得大笑。 阮望看他笑得太放肆了，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后肩，“那个……华阳兄弟，你大概应该练练准头。” 男子见了鬼似的，猛然回头。 “啊呀！你怎么在这？” 他再看，那撑开墨河走出来的，分明是愤怒至极的王马！ “冷…冷静啊王兄！都是幻术，你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王马已经冲到近前，一拳头将他砸扁了，嘴里还大喊着：“逮到你了！阮望！” 中了幻术的，并不止一个。 正当王马觉得这拳似乎手感不太对时，忽然一转头，发现了阮望正朝他飞驰而来。 “哈哈，来战！” 阮望侧过身，看着岚楼小姐的飞踢从他眼前闪过，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好人帮到底，他往王马屁股上踹了一脚，帮他加速追击而去，而王马则是对这位好心人道一声“谢了”，便再度战作一团。 抬头望去，远方的炮台已经有好一会没出声了。 遥遥可见几道凌厉的剑光将钢铁巨龙削去脑袋，然后在自爆中同归于尽…… 莫倾心同志，干得好啊！ 收拾完精英，阮望又再次释放出念力，将聚集起来的炮灰们送去升级。 “吧唧~”他走着，不小心踩到一朵白色的小花。 “……” 小花猛然变大，不到半秒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生物，它扑来时，还从嘴里吐出了两人——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一个肌肉壮汉。 老头法杖一挥，闪瞎人眼睛的刺目强光爆发出来，接着浑身肌肉鼓动，将法杖挥出幻影，往阮望脑袋上敲去！ “啊！我的眼睛！” 范勇一声惊呼。 等他再看时，阮望已经抢过法杖，将老法师捶倒在地，并反手给了他一闷棍。 然后又是熟悉的拖脚大回旋，用人肉沙袋将白梅扇飞。 “不！白小姐！！” 咚！咚！ 阮望使了使劲，终于赶在法杖消失前送范勇上路了。 白梅又摔在了熟悉的位置，她一个变形，就撞上了法阵。 回头，视线对上了有些无聊的希斯卡娜。 “你……” …… 某处寂静领域，彩色长发的美丽少女正端着屏幕看得聚精会神。 “有趣，太有意思了。” 少女看着屏幕中的喜剧，笑得前仰后合。 “小家伙们太可爱了，”她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我要给他们奖励！” “你已经给了。”少女怀里的方块电脑出声道。 作为群星械国的一部分，祂的声音是带着苍老感的机械合成音。 少女嘻嘻笑着，拍了拍方块电脑的屏幕，道：“没办法呀，他们很让我惊喜。” 她回首，望向不知是何方的虚空。 “本以为传闻中的蓝星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但是有这些可爱的小花，似乎也不是那么差啦~” 虚无中传来混沌回音： “认同……值得尊重……” 作为三位一体的另一部分，阿尔特曼似乎也同意莉莉的观点。 只有方块电脑的古在否定，祂发声道：“笨蛋和傻子，你们的智慧令我蒙羞。” “我很失望，蓝星竟是如此污秽之地。” 莉莉挠挠头，敲了敲方块电脑。 “我感觉没那么差呀？” 古似乎不想和少女多说，只是不屑道：“这个世界应该接受智慧的洗礼，愚昧与野蛮是渣滓，不该出现在史诗中。” 莉莉并不认同，她噘着嘴道：“一切交由摆渡人，你瞎操什么心呢，真是自大又固执的家伙~” 说着，她抬头问道：“对吧~？” 混沌回音传来：“认同……古…自大……” “摆渡人？”古评价道，“他不合格。” “凡人何以摆渡？” 古辩驳道：“凡人短视、愚昧、踟蹰。摆渡之人应当睿智果决，而非深陷泥沼，一事无成。” “凡人是比王之神更愚蠢的选择，启明真是昏过头了！” 听得出来，他对阮望这位摆渡人很不满意。 莉莉张着小嘴，满脸不可思议。 “但是，古……”她喃喃道，“启明比你聪明呀，所有人都知道的！” “你理解不了，那笨蛋的一定是你吧？” “……” 方块电脑气得来回跳，“胡说，胡说！” 少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笨蛋古，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虚无之中混沌回音也嘲笑道： “笨蛋……” 第114章 让我先开个挂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能量，南宫凌霜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压不下嘴角。 不知不觉，她已经挂了9次。 她此刻的力量比她任何的时候也更强大50倍！ 无比霸念，无比狂态。 如此的恐怖火力……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 特么的，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了！？？ “呵呵，不到七阶……但也够了。” 少女一甩天蓝色长发，张开双臂就要投影自己的武装。 也在这时。 一只漆黑炮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 “没想到是你……”南宫凌霜无奈笑道，“你还是忍不住了。” 她缓缓回头，直视南宫大壮的眼睛。 “老哥，为什么？” 南宫大壮目光躲闪，沉声道：“对不起，我是卧底。”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站阮望老大那边。” 蓝发少女笑了笑，“特么的，你在第四条命炮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叛变了。” “我问的是……”她扬起脸，怒目铮铮，“为什么你也是最后一条命了，却还是没到七阶！？” “很丢咱们南宫家的脸欸！” 当这场游戏进行到尾声，几乎所有原本在65级以上的选手都进阶至七阶了。 南宫大壮除外。 “老妹，你为何不想想，为什么你这菜鸟能升级到六阶巅峰？”南宫大壮提醒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分走了我的经验？” “我觉得不是，”南宫凌霜不认可，“肯定是你天赋太差。” 南宫大壮放下炮口。 “凌霜，好像自从咱们懂事以来，就一直在打来打去的。”他笑道，“今天终于不用再让着你了。” “我听说在双子主角的故事中，决战中活下来的那个人能吸收另一人的力量，变得更强。” “所以……凌霜，战斗吧。” 南宫凌霜垂下眼帘，目中似乎有着悲伤。 “谁跟你说的？” “阮望大哥。” “那还真是……” 少女俏脸上忽然绽放笑容：“给我死！” 粗壮的蓝色光柱从天而降，将南宫大壮轰了个结结实实。 “哈哈……” 偷袭成功的南宫凌霜正要嘲笑，却发现自己头上好像也有一道熟悉的蓝色…… …… 当远处两台造型相仿的机器人开始互相轰炸，阮望收回目光。 他身前不远处此刻站了数十位回归者，气息无一例外是七阶。 不知是巧合，还是莉莉的恶作剧，这些回归者中的佼佼者，都在最后一条命的时候突破了七阶的桎梏，体验到了新一层次的力量。 阮望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摆渡人挑战赛上。 那时的自己修为尚不出众，全靠一手硬实力将回归者们治的服服帖帖。 如今，望着那一双双战意蓬勃的眼睛，阮望问道： “你们是挨个上，还是一起上？” 无规则boss战早已结束。 大多数回归者发现，无论自己死几次，都不够格参与到与阮望的战斗中去，于是便自己找上朋友，到一边去切磋，熟悉力量去了。 到现在还在坚持不懈挑战阮望的，只有这些对自己实力有自信，且晋升入七阶的精英。 众人一番讨论，互相交换了意见后说道： “一起上。” 他们已入七阶不假，可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是有水分的。 而摆渡人阮望，即使在同等级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对手。 单挑毫无意义，多半是被一招秒了，只有不讲武德正义群殴，才有机会让阮望拿出真本事来。 阮望对他们的想法并不感到奇怪，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那行，你们稍等，我也升一下级。” 众人：“？？？” 阮望也能升级？ 他和希斯卡娜是本尊进场，不享受斗技场加成吧？ 白梅转过头，看了看远处躺在担架上休息的希斯卡娜。 她可以确信，对方这段时间强度恒定，不然也不会最后被残废的自己打败了。 阮望见众人似乎不信，表示稍安勿躁。 “兄弟姐妹们向我看齐，我要开挂了！” 同时脑中呼喊：“系统，把世界本源给我。” 或许是因为有神明在场，系统没敢吱声，只是悄悄启动了命运程序。 一回生二回熟，没等太久，漆黑的雾气从天而降，宛如一道黑色光柱，罩住了阮望的身影。 “……” “…这是？” 众人不解，他们看不见命运程序，却能看见那道黑色的柱子。 不知为何，雾气给他们的感觉有些熟悉…… 在场不止一人这样想。 结界内部。 阮望感受了一番身体内的状况。 “正正好~”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他的灵能状态活跃，自己对力量的理解又提升了不少。 超凡者无法抵达自己尚未理解的领域。 他之所以回来白花雪世界后没有立刻拿走这份世界本源，就是因为他需要时间熟悉七阶的力量，并且通过感知和推演，加深对修炼的理解。 如今时机倒是恰好…… “系统，给我加点！！” 【……】 阮望一笑，打了个响指。 砰—— 无形无质的心之力燃烧起来，弥漫的黑雾仿佛找到了倾泻口，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啊~抛瓦！” 精神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雄浑…… 等级+1 +1 …… 阮望并不清楚这次吸收的世界本源与上次比起来孰多孰少。 上一次吸收，让他连跨6级，并且半步晋阶。 “感觉量差不太多，但七阶晋升要比六阶困难不少……” 两分钟后，黑屋逐渐变得稀疏，最终完全消失。 “74级……” 世界本源消耗一空，他的精神力能级最终稳固在74。 提升了整整四级。 —————— 【姓名：阮望】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74】 【功法：精神凝练法RW2.3】 —————— …… 阮望睁开眼，目中蓝白光芒更盛。 “各位，我强化完成了。”他笑道。 亲眼见过阮望开挂后，众人终于是知道阮望是如何后来居上，在等级上超越他们的了。 他们一个个的曾经也都是开挂好手，倒不会觉得不服气。 只是有人感叹： 不愧是摆渡人，外挂都比我们厉害！ “你这挂卖吗？”岚楼小姐举手问道。 阮望笑笑道：“说起来你们不信，其实咱们的挂是同一个牌子，只是我的体质更容易吸收而已。” 他挥了挥手，带起一片彩色光点。 “大家可要加把劲咯~” “现在的我，可是很强的。” …… 寂静空间中，莉莉将脸快要贴到屏幕上。 “哈哈，小家伙好厉害，”她拍着手里的电脑外壳，“他已经学会我们的力量了欸！启明的学生比你教的要厉害多了！” 古气得身体嗡嗡响。 …… 第115章 boss是谁？是我！ 经过一波升级后，阮望已经有足够的把握实现自己的想法。 无数彩色光点聚合成光晕，迎向回归者众人。 众人以为是阮望的新法术，如临大敌。 有人作势要挡，却发现这些能量在不远处汇聚，具现成一个又一个人影。 随着那些身影逐渐凝实，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熟悉感。 这是……他们自身灵能的味道。 希斯卡娜更是紧紧盯着，水灵的眼眸眨巴眨巴。 “那是……” “……” 阴影中，某位小姑娘觉得时机正好，一左一右两把小刀就扎向阮望后背。 铛铛！ 两把同样锋利且透着寒光的匕首将其挡下，两双橙色的眸子对视一眼，将珊瑚吓得一个后空翻跳开。 “啊呀！你是谁！！” 只见另一位珊瑚正倒悬着贴在阮望身后，手中持拿着两柄匕首。 刚才正是她挡下了小姑娘的攻击。 看着那容貌、身材、招式都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女，珊瑚喉咙动了动，不自觉后退。 阮望将倒提着的脚腕一松，“珊瑚”就轻轻巧巧落到地上。 “大家都提升蛮大的嘛，”他打量了一番众人，笑道，“你们现在的力量很不错，可作为参考资料来说还是太单一了。” 他打了个响指，所有彩色人形都在刹那间具现完成。 突破进入七阶的回归者共有52位，而阮望具现的人影，也刚好是52个。 一一对应。 外貌、气息和灵能反应都是无比相似。 “想必大家也猜到了，你们现在驾驭的身体，是来自神明的赐予，而我作为大家的摆渡人，自然也是不能小气了。” “惊喜吧！？是新的经验包！” 众人见状，有人咽了咽口水，有人脸上浮起笑容，有人瞠目结舌…… 总之，他们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今天真是来对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怪怪的。 白梅看着对面那个眼眸弯弯，一脸温柔微笑的美丽女子，就觉得膈应，冰冷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白袍老头史道夫看到另一个自己竟然身高两丈有余，肌肉虬结，肩扛硕大钢杵，孔武有力，顿时眼冒精光，仿佛找到了人生方向。 郎卿一脸无语，他觉得对面那个装甲很难看，五颜六色且花里胡哨，结构毫无美感，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终极形态。 希望厂家在设计皮套的时候能用点心…… 莫倾心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对手，心里一个咯噔：“我…我不是卧底嘛？” 再看去，那青衣剑仙虽有着她本人的柔美面庞，却凌厉非常，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微微扬起，满是自信与桀骜，又不失英气。 “这……这是我！？”少女看呆了，“好…好漂亮……” 岚楼站在王马的肩膀上，扯了扯他耳朵道：“为什么对面的你这么小？” 王马看了看那个与自己样貌一般无二，却只有正常人体型大小的家伙，点点头道： “锻体同样有外显与内敛之分，这是……” “嗨呀别管了，上吧王马！” 岚楼听了个大概，就嘿嘿笑着冲了过去，刚窜出几米，另一位岚楼就从她脚下的影子里探出身来，一个横扫，加上腿斧重击，将她踹进了阴影中。 “卧槽！偷袭！” “……” 游戏继续。 52位选手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阮望反而变得清闲。 即便是以他的知识量，灵能又经过一次强化，想要完整模拟出如此多人的超凡路途也是不现实的，但莉莉帮他做了铺垫。 他观察了众人突破七阶时的灵能变化，加入自己的理解，这才模拟出另一套相似却又不同的七阶形态。 「无星之夜」与「风舞霓裳乱」不同。 同为神级传承，「无星之夜」的械力更擅长操控、构造和模拟，这些惟妙惟肖的七阶假人就是阮望用模拟的械力构造而成。 科技的终点是解析真理，对于神明来说，械力同样可以进行多种灵能转化。 这也是为什么回归者们使用着莉莉提供的假身，却依然能够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由于精神力对于灵能模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此，阮望创造的假人在身体性能上并不会比莉莉创造的要差多少，灵能还要更加灵动。 如果要打个比方。 回归者们使用的是T0假身+T1灵能，阮望创造的就是T1假身+T0灵能。 各有优劣。 对于回归者们来说，就是双倍经验。 …… 一杯茶的功夫，最先结束战斗的选手出现了。 南宫兄妹的机甲已经成了废铁，尾焰推动着他们撞在一起，只听轰轰两声，炸成了烟花。 阮望似乎看到了他们身上亮起的升级特效。 南宫兄妹是穿越者中少有的双子主角，实力有差距，却同根同源，互为学习对象倒也不错。 这大概也是南宫大壮没能成功拿到七阶体验卡的原因吧，妥妥是莉莉的恶趣味。 随着外围选手的谢幕，决赛圈也开始决出胜负。 莉莉身为神明，见多识广，她为回归者们选择的成长路线自然是强悍无比，还有身体优势和无限蓝条。 而阮望的假人处于半脱机工作状态，没有驾驶员，AI操控下招式一板一眼，不够灵动，在交锋中被抓住破绽，一一击破。 大部分人是几乎耗尽了力气才惨胜，少数复制体的设计理念有毛病，弱得一批，被砍瓜切菜。 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气氛组选手打得格外艰难。 比如说某个橘色头发的小姑娘被她的复制体追得哇呀呀四处逃跑；某位青衣剑仙因自己的复制体过于冷俊高傲，风华绝代，遂感觉自惭形秽，毫无斗志…… …… 最后，随着莫倾心一脸不忍心地将已经身受重伤，却依然美得高傲的复制体斩碎，阮望制造的复制体全灭。 珊瑚高兴地跳起来：“好耶，我们赢了！” 复制体在追她的时候，非常符合人设地摔了一跤，被她抓住机会补掉了。 有惊无险地战胜了强敌，可把小姑娘牛坏了！ 屁颠颠要奖励，结果只得了一颗糖，让她很不满。 阮望没说什么，只让众人好好回味战斗收获。 他还没真正出手，大伙就累趴下了。 真是太逊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趁机将回归者们的复活次数打光。 哪怕这对他来说非常轻松。 他只是觉得，进行到此应该差不多了。 无论是游戏，还是考验，他都该算通过了才对。 毕竟莉莉一开始也没说通过条件是什么，通过与否只由她定夺。 不等阮望呼唤。 莉莉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勇者与他的朋友们经历了重重磨难与考验，终于在斩灭心魔，击败复制体大军后，来到了魔王身前。” “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那王座之上的魔王摘下了面具……” 阮望：“……” 这又是哪一出？ 莉莉小姐玩嗨了？ 只见有彩色光柱从天而降，照射在众人前方。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 光芒消失，一个身姿挺拔，英俊非凡的男子走出。 他蓄着一头短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笑容，眸中泛着迷人的蓝白光晕，浑身散发着仿佛超然物外的疏离与亲切。 总之……很帅！ 那赫然是阮望的复制体。 众回归者傻了眼。 刚刚还缠着阮望要更多奖励的珊瑚吓了一跳，仿佛见鬼，眼睛在阮望和那人之间来回转。 “哇，一模一样！” 毕竟故事里已经屡见不鲜，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是…… 她怯怯地道：“那个……阮望哥哥，你…是真的吧？” 阮望仅仅是微微吃惊，很快就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脸，换上一副邪恶的笑容，朝珊瑚抓去。 “嘻嘻，当然不是啦！！” “啊啊啊——！！” 第116章 卖萌观战位 在少女的惊恐中，阮望掏出绳子将她绑成了一条猫猫虫。 作为穿越者，别总是把flag挂嘴上啊。 接着。 他朝那个冒牌阮望走去。 “嚯嚯，没有远离我，反而向我靠近么？”冒牌阮望冷笑道，“即使见到我的力量，你也不想逃跑么？” 密密麻麻的法术和结界围绕着他运转起来，声势浩大无比。 仿佛他才是那个执掌万千术法的摆渡人本尊。 阮望瞄了一眼。 七阶巅峰。 果然，复制体比主角面板高是很正常的剧情。 但是…… 阮望摇了摇头，双手一拍，无形波动散射出去。 刚刚还一脸桀骜的复制体阮望顿时噶住，法术崩溃，气血翻涌。 “你…你干了什么！？” “不……不！！” 他啪地倒地，一番挣扎后，当场去世了。 阮望只觉得好笑。 不会有人真会被自己的复制体难住吧？ 同时拥有「无星之夜」与专属功法，这种复制体在他眼中无论多强，都是浑身破绽。 况且莉莉为了追求真实，还同时进行了多种灵能转化，导致复制体体内力量种类过多，没有精神力参与调和，很容易就崩溃了。 所以……这到底是哪一出？ “……” 莉莉小姐人呢？ 阮望心想，莫非是因为考……游戏过于简单，莉莉要加戏？ 果然。 似乎是不满自己安排的boss被轻易干掉。 在众人有些尴尬之时，莉莉的声音传来： “如同传闻中的四天王往往不止四个，魔王的身后，也有真正的魔王……” 斗技场的地面忽然打开一个洞口，灼眼的红光冲天而起，众人不由得蒙眼。 只隐约看见那焰光中似乎有个娇小的身影…… “希…希斯卡娜？”阮望看清楚了。 这不是他的拖油瓶，希斯卡娜二等兵嘛！ 沐浴着火焰走出来的希斯卡娜气息强大，虽不如之前的阮望复制体，却也有着接近七阶巅峰的水准。 她脸带兴奋的微笑，嘴里喃喃着： “勇者…阮望……嘻嘻……我的……” 一看就不太正常。 “卧槽，希斯卡娜小姐这下牛逼了。” “原来勇者身边的小喽啰才是真正的魔王，藏得好深！” “让我想起了以前发现自家兄弟是反派头头的日子……” “你也是？好巧。” “……” 众人议论纷纷，同时也瞥向躺担架上的希斯卡娜本尊。 看了个空。 “……” 与此同时，阮望只感觉一柄匕首破开精神力防御，扎进了自己的后腰。 他没感觉到任何人靠近，感应魔法仿佛失效。 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受到攻击了。 冰冷的刀锋刺痛着他的神经，仿佛能感觉到血液流失，身体在逐渐变得无力…… 所有回归者无不惊诧。 他们同样没看见希斯卡娜是何时摸到阮望身后。 “两个希斯卡娜，一个是魔王，一个是内鬼！” “难道连你也背叛了吗！希斯卡娜！” “什么情况！？” “萨日朗！救人啊！！” 阮望回头，静静看着手持匕首的希斯卡娜。 匕首整根没入，鲜血顺着护手汩汩流下…… 少女保持着背刺的姿势不动，浑身颤抖，似乎在竭力抵抗什么。 阮望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 场上陷入诡异的僵持…… 只有那个从火焰中走出来的魔王希斯卡娜悄然走近，她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开心，迈着轻快的小步。 又是几秒钟后，手持匕首的希斯卡娜才悲伤地抬起脑袋，对上阮望的视线。 她那双漂亮的炽红眼眸中此时饱含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对不起，阮望，我…我不受控制……”她啜泣着说道。 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她又将刀把往伤口上狠狠抵住，用力搅了搅。 难以忍受的刺痛传入阮望大脑，让他皱了皱眉。 真是无语…… 阮望强忍着痛苦，摸了摸希斯卡娜的脑袋。 “别玩了，莉莉姐。” “……” 希斯卡娜愣住。 倏尔，她灿烂一笑。 “嘻嘻，被你找到了~” …… 旁观的回归者们已经懵逼。 “莉莉是谁？” 他们想了想，回归者中……有叫莉莉的吗？ 没等他们想出结果，就见四周的一切开始消散。 回归者们的意识被拉回到高墙上的本体内，一道道光芒闪过，众人再睁眼时，已经是在报名的小摊位旁了。 “所以说，莉莉是……” 有人猜到了。 “这大概是我们距离神明最近的一次……” …… 阮望瞥见玩家们通通消失，他将目光移回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正摸在一片绮丽彩色上。 “手感很好吧？” “嗯，很柔软，很漂亮。”阮望点头道。 莉莉甩了甩头，退后一小步。 “不许摸莉莉的头哦~” 她手里捏着一把没有刃的匕首，这就是刚刚袭击阮望的凶器了。 高科技玩具，明明只有个刀把，捅起人来是真的痛，甚至还能喷出血来。 随着阮望拆穿莉莉身份，游戏也结束了。 刚刚出场的魔王希斯卡娜身上的气息已经回落。 她走到阮望近前，笑嘻嘻地扒在他身上，傻笑了一会儿后就失去力气睡着了。 “希斯卡娜这是怎么了？”阮望将少女抱起，问道。 莉莉戳了戳希斯卡娜的脸蛋，笑道：“小家伙答应陪莉莉玩游戏，作为奖励，莉莉送了她一个美梦~” 她霓虹色的温柔双眸靠近，瞧着希斯卡娜的睡颜，笑嘻嘻道： “一定是个非常开心的梦吧~” “……” 梦游？ 怪不得感觉她不对劲。 阮望恍然大悟。 没记错的话，希斯卡娜在银仙姑娘那里睡过一觉后，似乎就不太正常了。 果然是没睡醒的缘故？ 话说一个梦游的人是怎么答应莉莉玩游戏的？ 没等他想太多，就见莉莉扑闪着大眼睛凑了上来。 “小望是怎么发现姐姐的？” 她贴得很近，霓虹色眸子中满是惊奇。 “莉莉扮演得很好吧？”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阮望瞧着咋咋呼呼的少女神明，只觉得对方可爱得过分。 他实话实说。 “莉莉姐，你没有说通关条件，不是么？” 作为考验来说，群星斗技场实在是过于儿戏。 莉莉声称自己考验的是战斗，却没有约束阮望和回归者们的行动。 回归者们可以选择不与阮望战斗，阮望也可以选择放水或者策反。 完全没有你死我活的氛围感。 打败所有回归者算是通过试炼么？ 莉莉可没这么说过。 至于许诺给回归者们的神秘好礼，没人比莉莉更清楚它并不存在。 阮望太强了，强到令所有回归者绝望，没有一丁点可能性击败他。 因此。 阮望只能认为这就是场游戏。 毕竟游戏除了胜利外，还有另一个更本质的目的。 ——快乐。 莉莉有过小提示，要玩得开心，所以玩得开心就是莉莉的要求。 谁要玩得开心呢？ 阮望和希斯卡娜？ 回归者们？ 还是……莉莉？ 阮望不清楚，但他知道，只是看着别人玩游戏是不会快乐的。 或许有人会反驳，看直播也是乐趣的一环。 但莉莉身为神明，看阮望等人的战斗犹如看蚂蚁掐架。 王者会觉得青铜局直播有意思吗？ 而“希斯卡娜”这个角色恰好处于“主角团+局外人”的微妙之处，颇有扮猪吃虎、扫地僧的独特乐趣。 是最佳的卖萌观战位。 如果要阮望选的话，他也会选这个位置。 可惜游戏最后的主线剧情有点崩了，阮望本来还想继续看看莉莉能整出什么花活的。 听阮望讲解后，莉莉恍然大悟。 但又马上撒起泼来…… “都怪古，都怪古！不是祂乱改我剧本，莉莉不会露馅的！” 摇曳着霓虹裙摆的少女神明非常不服气。 她明明准备了许多活动，可以陪小家伙们好好玩玩，可因为某个家伙的插手，全都没用上。 当古瞧见阮望使用无星之夜的械力创造复制体时，祂横插一脚，也创造了阮望的复制体扔到场上，逼得莉莉草草收场。 呜呜呜地假哭后，莉莉抹了抹不存在的小珍珠。 她双手抱胸，笑道：“小望，再介绍一次。” “我是莉莉，代表「人」的莉莉。” “虽然不够圆满，但我还算开心，你通过莉莉的考验啦~” 第117章 古的考验 代表「人」的莉莉。 听起来似乎有些抽象。 作为神明的一部分，她确实更像一个生动的「人」，一个会追求快乐和美丽的人类少女。 也因如此，她的考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陪她玩游戏，将她逗乐了，就算通关。 嗯…… 很符合神明的行事风格。 这样一来，摆在阮望面前的，就只剩“古”的考验了。 在那之前，莉莉忽然靠近，轻声低语道： “小望，姐姐提醒你哦，古那一关真的很难哦~” 阮望侧目，“哦？为什么？” 值得莉莉专门提醒，情况一定有不对劲。 “哈哈，因为古是个小心眼嘛！”莉莉嘻嘻笑道，“他见着你用无星之夜啦，但是又说不过莉莉和阿尔特曼，好生气~” 她眉眼眯成了月牙，像个想着坏主意的小精灵。 “而且呀，古和你的老师——启明的关系也不好呢，祂又那么笨，一直被启明耍得团团转，嘻嘻~” 阮望有些无语，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段渊源。 古和启明哥关系不好，那祂不会找自己的茬吧。 阿尔特曼和莉莉都对他表示认可，但在考验中，三位一体的神明想必不是实行少数服从多数，否则莉莉也不会专程透露这些信息了。 既然莉莉有意剧透，她或许会有主意。 果不其然。 阮望目光对上莉莉那双彩虹眸子时，看到的是一抹狡黠。 “嘻嘻，所以呀，小望弟弟，你不要接受古的无礼要求啦！”莉莉晃了晃手指，嬉笑道。 “祂给你的考验呀，肯定是你无法完成的任务……比如说改造蓝星，直到祂满意为止之类的。” 阮望哑然，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天真可爱的莉莉不同，古是这样的性格么。 改造蓝星…… 如果阮望想做，一年前就做了。 而他仅以摆渡人的身份脱离俗世，还管住了其余回归者，已经很能说明他的态度。 这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的考验。 所以…… 阮望搭着莉莉的话，笑问道：“莉莉姐有何高招？” “嘻嘻，小望你听好了~”莉莉笑眯眯道，“古代表的是「智慧」，虽然莉莉并没有觉得祂聪明在哪啦，不过祂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智慧的代表，古有一个必须遵守的约定，那便是知识交换！” “知识交换？” “就是用我们不知道的知识来交换你需要的知识啦~”莉莉解释道。 “不过嘛，按照知识的价值来说，你想要的灵魂飞升可是非常贵重的哦~” 说着，她试探性地瞅了阮望一眼。 发现对方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没有插嘴的想法。 倍感无趣，少女也就不再卖关子。 “但知识的价值当然不能由古一人说了算，他可是个自大又黑心的家伙！” “莉莉和阿尔特曼同样有认同知识价值的资格。” 莉莉言至于此，狡黠地眨眨眼：“小望，你明白了吧~？” 阮望哪还能不懂少女的意思。 有莉莉和阿尔特曼的认同，即便自己拿出的知识并不值钱，也能卖出天价。 于是他默契答道：“当然。” 不说别的，他在接渡时，从各个世界中接收了不少的未知法术。 它们有的是本土居民独创，有的是新超凡体系知识，总之……很新鲜。 或许能用这些糊弄过去？ 在他这么想时…… 莉莉虽然看似天真，可却是实打实的神明，一眼就看穿了阮望的想法。 “小望，你想拿垃圾糊弄古是不行的呀！”她提醒道，“一张草稿纸，随意地画上几笔，它还是草稿纸，没什么价值。” “莉莉再能吹牛，也帮不了你。” “你得拿些真正的，我们没见过的东西，莉莉才好帮你夸夸的呀~” 她直接否定了阮望妄图滥竽充数的想法。 对于神明来说，常规法术相关的知识，就与路边树梢上长出来的新鲜树叶一样。 有些新意，但并不值钱。 “神明没见过的……”阮望一边喃喃着，脑内重新思考…… 这可不简单。 神明无一不是智慧超群，见识广博之人，群星械国作为科技侧的代表之一，走在探索真理的最前沿，更是万法皆通。 有什么是连祂也会觉得新奇的玩意吗？ “我大概…还真有……” 阮望一笑，自己恰好有能满足要求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他笑道，“麻烦莉莉姐将古前辈请出来吧。” 莉莉歪了歪头，几缕虹光长发从肩头垂落，大大的眼睛中有着浓浓的好奇。 小家伙似乎很有自信，他会给出什么呢？ 她很好奇。 她将小手背到身后，摸了摸，似乎没能抓到。 又转了两圈，想了想，最后少女撩起衣袖，从内蕴着星光点点的袖口内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玩意。 “古，小望要和你交换知识，你快把灵魂信息化的知识拿出来！” 莉莉一副大家长的口吻，手指敲打着电脑屏幕。 刚才的对话古自然是知道的。 但如莉莉所说，神明身为群星械国的一部分，祂和莉莉、阿尔特曼本是一体。 无关乎考验与否，知识交易的规矩，祂必须遵守。 于是屏幕上出现一条淡蓝色的电波讯号。 有着浓浓机械质感的苍老声音传出来： “摆渡人，我已知晓你的诉求，现在，将你欲交换的知识拿来，我会评估其价值。” 这还是阮望第一次听见“古”的声音，比起莉莉来说，祂确实是更像是一位机械的神明，语气中满是淡漠和理智的味道。 然而莉莉却有些不满，她将手里的方盒子猛烈地摇晃。 “不是你啦！是古·莉莉·阿尔特曼！” “我们——会评估知识的价值！” 方块电脑中冷漠回应道：“无所谓，我会公正地否定一切无用数据。” 那屏幕上只有条不停波动的细线，阮望却仿佛感觉有视线在紧盯着自己。 “或者……小子，你也可以用另一样东西来交换。” 阮望皱眉，问道：“什么？” “你身体里的智……” 没让祂说完，莉莉表情僵硬地手一滑，将古掉到了地上…… 反弹着翻了好几个圈，最后屏幕朝下躺在泥地上了。 “呀，莉莉手滑了，抱歉呢~”霓虹裙少女吐了吐舌头，棒读道。 “……” 阮望隐隐感觉，古刚才似乎要说什么关键信息，被莉莉无情制止了。 但在莉莉重新将古拾起来，拍干净灰尘后，古也不再重提。 祂只是语气有些幽怨，沉声道： “小子，把你的筹码拿出来吧。” 第118章 神明的交易 阮望身上能够拿来交易的东西并不多。 或者说，这世上能入神明法眼的本就不多。 首先，自己专属功法和西弭赠送的风舞霓裳乱是不能用来交换的。 一个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一个是西弭赠送的礼物，都是非卖品。 刻舟和信标这俩吃饭的玩意也不能给，毕竟很重要，而且无比贵重，总不能用金砖去买泡面吧。 剩下的选择就太少了。 阮望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张星空牌面的卡牌，上边画着一台雄伟的巨大人形机械。 ———— 【幻想卡牌：小动物的终极力量】 【描述：我将以天霆号形态出击！】 ———— 幻想卡牌，阮望觉得应该是非常稀奇的玩意，甚至可能是只有他才有的专属物品。 其中原理尚不明确，只知道是心之力的具现之物。 神明所使力量包罗万象，其中包括心之力吗。 阮望不得而知。 但据他跟随启明多年学习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没有的。 至少大部分神明没有。 博识如启明之神，也从未向阮望提起过唯心力量。 以至于阮望以前一直认为响指是天赋异能，修炼，就该是科学的，严谨的。 所以，现在他也有理由相信，这位群星械国同样对心之力缺乏了解。 这张幻想卡牌将会是不错的筹码。 正如阮望所想的那样，古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不够。” 阮望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他能察觉出对方对这张卡牌是有兴趣的。 竟然说不够？ 正当阮望想着要不要再加一张的时候，莉莉的支援到了。 “不够？莉莉觉得够了！”她气鼓鼓道。 “这是新的知识，价值无与伦比！”她一双眸子审视着手中方块电脑，“古，你该不会是在宰客吧？” “没有。”古回应道。 “哼，莉莉不信！莉莉就知道你肯定要刁难启明的弟子，你这个坏家伙~！” 面对责怪和怀疑，古只是平静地说道：“但它于我们无用。” “无用？”莉莉恨不得用自己漂亮的头发把古绑起来，“知识怎么能以有用无用衡量价值？” “古，你真是失去了追求真理的求索欲了。”她从阮望手里拿过那张卡牌，“这是一份完美的样品，莉莉很喜欢，莉莉要达成这次交易！” 说着，她秀眉微抬。 “阿尔特曼，你觉得呢？” 天地间的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了，混沌回音自天外传来。 “…认同……新知识…值得……古…缺心眼……” 阿尔特曼也很满意，坚定站在莉莉这边。 古见状，也只得闷哼一声，不再表态。 “随你们吧。” 莉莉见祂服软，颇有些嫌弃道：“所以你就是在嫉妒启明，在针对小望，真是个坏家伙！” 说着，她将方块电脑往袖子里一塞，“哼，坏家伙，莉莉不理你了！” 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随着三分之二的群星械国意志认同，古的意见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答应也得答应。 阮望将用一张幻想卡牌，交换一份灵魂飞升的知识。 自我郁闷了好一会后，莉莉才变脸似地换上灿烂笑脸。 “嘻嘻，小望，莉莉说了吧，会帮你的~” 她的美丽笑容发自真心般灿烂，似乎刚刚被古惹恼只是阮望的错觉。 她招招手，示意阮望把头低下。 阮望照做。 少女撩起长袖，伸出白皙的小手，手指轻轻点在阮望额头。 庞大的信息流沿着指尖涌入大脑。 一篇关于灵魂飞升的科技侧知识出现在阮望脑海中。 “灵魂信息化……” 阮望理解了。 不同于将思维用信息进行模拟，这份知识涉及到的技术是真的可以将灵魂转变为信息态，通过网络传输。 且整个过程可逆。 正是他现在需要的知识。 “莉莉姐，谢谢。” 他郑重道谢。 他知道，对于群星械国来说，掌握的灵魂飞升技术肯定不止一种，给到自己的恰好是自己最需要的，得多亏了莉莉。 莉莉笑眯眯地摸摸他脑袋，“你在说什么呀，咱们这是正常交易呢~” 说着她捻起那张小动物的终极力量，问道： “小望有没有更可爱一点的卡牌，姐姐我想换一张呢~” 阮望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对方是科技侧神明，对大机器人会更有好感，所以选择交换天霆号。 看来莉莉似乎并不是很喜欢？ 可他好像也没啥好卡了。 回归者们不努力，他到现在也就到手5张卡，用掉两张。 除开天霆号，剩下的两张卡更是不太美观。 ———— 【幻想卡牌：不可降解的塑料椅】 【描述：这张椅子有着神奇的力量，它无比顽强，以致无法被破坏，且不可降解。】 ———— 【幻想卡牌：那位大人的火焰头套】 【描述：戴上它，你能够叫醒任何装睡的人。】 ———— 阮望试着将它们展示给莉莉小姐看。 “咦？噫~~” 莉莉满脸嫌弃。 “这都是些什么怪东西呀~”她来回比对后，发现自己这张竟然是最好看的。 “不换了不换了，莉莉就要这张。” 莉莉没换到自己想要的，嘟着嘴，有些失落。 “那个……”阮望试探道，“要不莉莉姐你留个联系方式，或者干脆在蓝星住下来？” 随着库洛安南与白花雪陆续与蓝星接轨，阮望发现回归者们的维度之门安装进度都快了不少。 可以预见，不久后他就能再入手一批新的卡牌了。 到时再送一点给莉莉也不是不行。 神明的人缘，可是很珍贵的。 他给莉莉说后，可见少女眼神一亮，开心地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 夹在中间的希斯卡娜也间接享受到了神明的温暖…… “小望很可爱，莉莉非常高兴，可是不行呢……”莉莉退开，身体悬在空中，温柔笑道，“蓝星不是神明应该踏足的地方。” “无论是好是坏，蓝星的命运都不该有神明的干涉，这是约定，也是祝福。” 她的眼眸不再狡黠，而是温柔无比。 “小望，我很期待你作为摆渡人的故事，也很期待你将要为这个世界带来的改变。” 天空之上裂开一道缝隙，倾泻而下的七彩虹光将她笼罩其中。 似乎昭示着她就要离开了。 “……” 如此猝不及防，阮望甚至没准备好道别。 他或许真的很容易养熟，仅仅是几小时的相识，他便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位新朋友。 谁能拒绝一位美丽可爱，又温柔热心的彩虹仙女呢？ 她甚至为了帮上忙，坑起自己来都毫不手软。 只是可惜，和那时的西弭一样，离别来得太快。 莉莉见他不舍的模样，不由得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别伤感嘛~会有机会再见的，”少女眨眨眼，嬉笑道，“下次见面，莉莉带你认识阿尔特曼，祂比古要可爱，你会喜欢祂的~” 说完，光芒消失，带走了所有神明来过的痕迹。 …… 第119章 美梦 莉莉走了，阮望准备打道回府。 “系统，死了没？”他呼喊道。 无人回应……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他可没有做出扫描神明这种僭越之事，系统依然乖巧地死机了，叫也叫不动。 罢了，也能理解，毕竟面对灵能科技侧的神明，系统这种有点科幻但不是很科幻的家伙会惧怕是理所当然的。 古之前说自己还可以用另一样东西去换取知识，是否指的就是系统呢？ “系统，你说我把你卖给莉莉，能卖个好价钱吗？” 他试探着问道。 【我……我不值钱的……别…别卖我！】 系统果然是在装死。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我是你的系统呀~】 “真的？” 【别问了，爱你】 “算了，暂且信你。”阮望摇摇头，懒得跟这个智障寄生虫一般见识。 “这次也要回收命运程序吗？” 【是的】 在取走世界本源后，命运程序对阮望的作用已经很小了，让系统拿走没问题。 随着天上的巨构浓缩成一颗灰白光球摄入阮望体内，这个世界的“天道意志”从此也不复存在。 “回去了。” …… 灵魂信息化技术非常复杂，哪怕是阮望，一时半会也难以完全理解。 他在终端上与几位合伙人商定好会面时间后，带着希斯卡娜回了九田。 从他离开天穹游戏结社时算起，希斯卡娜已经睡了有大半个下午了，现在仍然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真是个贪睡的家伙……”阮望笑道。 夕阳西下，此时再叫醒少女就不太礼貌了。 他从窗台花盆底下取出备用钥匙，打开了希斯卡娜家的房门。 将少女轻轻放到卧室内的大软床上后，他想了想，贴心盖上了被子。 “晚安，希斯卡娜~” 房门轻轻关上，不一会儿，楼下阮望的脚步声远离，听不见了。 …… 床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 憋了好久的希斯卡娜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她张牙舞爪地抱住自己脑袋，脸颊滚烫，被子差点要燃起来了！ “啊啊啊啊！！希斯卡娜你在干什么啊！” 她悲鸣道。 没人知道她是何时醒来的，至少直到刚才，她自己都不敢醒来。 “呜呜…找个坑埋了算了……” 少女手指揉搓着自己滚烫的发梢，将自己与被子融合，搓成了一个球。 都是梦游惹的祸啊！ 要是没喝那碗药就好了…… 她不禁心想。 ——咚咚咚。 楼下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希斯卡娜垂头丧气地准备起身去开门，却忽然想到自己这时应该在睡觉。 或者说……会来她家里的，还能有谁呢？ 只听见“嘎吱——”的细微推门声。 似乎是因为没人回应，来访者自己开门进来了 希斯卡娜急忙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理顺，将床单被褥恢复成原样。 当她闭上眼睛，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哒哒哒的脚步声上楼了，短暂的停顿后，脚步声稍大了些许。 希斯卡娜知道，那人已经进来了。 收拢精神，压住心跳，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 来人在床榻边上坐下，俯下身来。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搭上她的额头。 希斯卡娜感觉有些不对劲。 手掌很小，手指柔软纤长，皮肤嫩滑…… 这明明是女人的手啊！？ 她睁开眼，与坐在边上的女性互换眼神。 一袭简谱白裙，未有装饰的柔顺青丝瀑布般披泄至腰间，肌肤雪白，容貌娟丽中带着恬雅。 正是不久前为她开了一方药剂的银仙小姐。 “银仙，你怎么来了？”希斯卡娜险些压不住的心跳瞬间降速，在长舒一口气后只感觉浑身发软。 用全身力气去表演，可真是累人。 “看起来你已经醒了，而且精神还不错。”银仙掩嘴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 希斯卡娜不是很明白，难道自己喝的药还有别的问题？ 银仙解释道：“唔……那个，抱歉我擅自进你的房间了，刚才路上遇见阮公子，他告诉我，你喝了我的药后长睡不醒，所以叮嘱我来看看。” “眼见你状况良好，我也就放心了。” 希斯卡娜回想起自己下午的经历，便趁机追问道：“银仙，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你可没说喝了会梦游啊。”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让人害羞的梦，梦中虚幻和现实交叠，让人感觉朦胧，又轻松。 在她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此前竟然一直是处于梦游状态。 要不是她演技过关，就要出大事了。 这药害人不浅啊！ 听希斯卡娜问起，银仙也是歪着头想了想，斟酌一番后才说道：“这个嘛……倒也不是什么神奇魔药啦，只是能让人变得坦率的小汤剂而已。” “坦…坦率！？”希斯卡娜脸颊绯红，回忆起梦境与梦游的片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个……”她结巴道，“你…没跟别人说这事吧？” 银仙小姐温婉一笑，点点头，“那当然，客户的信息我会保密的，阮公子那边我也撒了个小小的谎搪塞过去了。” “小小的慌？” “嗯，我告诉他，可能希斯卡娜妹妹是对安眠药物过敏，所以出现了一点点智商下降，神志不清的副作用呢。” 银仙抓上希斯卡娜的小手，安抚道：“现在看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如果你真喝出了毛病，我的九田行医执照就保不住了……” “……” 希斯卡娜这才明白为什么银仙会来自己家里。 智商下降…神志不清？ 这谎撒得也太离谱了，也就阮望会信一信。 “既然妹妹身体无恙，我也就回去了。”银仙起身告别道，“放心，对外我会声称副作用已经消褪的。” “……” 银仙走后，希斯卡娜想要起身，想了想，又没有动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拉上被子，将脸埋住。 “阮望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 “嘻嘻，我亲爱的阿巴~你醒了没有哇？” 阮望一回到家，就连忙上了二楼。 令人惋惜的是，去时是啥样，回来还是啥样。 哀歌就像睡公主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 阮望坐到床上，顺势躺倒在她身边，侧着脑袋看去。 少女的睡颜安详而宁静，黑与白构成了她侧脸的轮廓，一尘不染，虽不够丰富，却让阮望感到安心。 他仿佛回到了曾经船上的那段时光。 启明摇着灯讲课，他和少女依偎着打瞌睡的日子…… 阿巴并不是一个喜欢睡觉的人，她只是喜欢贴在亲近之人身边放弃思考的那种感觉。 “自从把你捞上来后，你还没哪次睡过这么长时间呢。” 阮望自言自语道。 “这次就好好睡一觉吧，阿巴，等你醒来了，我会带你一起回去你的故乡的。” 那片立着墓冢的晦暗世界，无名之地…… 刻舟入手，柄上鲜红的花苞紧紧闭合，有着生机的悸动。 “不容易……吗。” 也许真如启明所言，这个故事会很长，长到他能寻到属于他们的答案。 阮望笑笑，将刻舟留在哀歌身边，起身下楼去了。 …… 一整个晚上，他在书房里仔细琢磨灵魂飞升技术的关键理论，制定可行的方案，以及同项目组的其他人员商讨游戏相关规则的制定。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他同哀歌道别后，出了家门。 来到白花雪世界商议的地点。 这里是大陆沿海的一片半岛，也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玩家主城所在的位置。 第120章 你曾放弃的力量 莫格等人已经连夜选好了地，并在此等候多时了。 虽说是半岛，白花雪世界可比蓝星要大上三十余倍，这片土地的面积也有将近百万平方千米。 “亭水半岛三面环海，可以有效限制玩家们的行动空间，方便游戏后续的版本规划。”莫格介绍道，“在我们的设想中，游戏将正式运营两年以上，后续或许会根据蓝星的情况进行调整。” 毕竟超凡游戏的噱头是建立在蓝星并非超凡世界的基础上，如果蓝星过早地迈入了超凡世界，再上网修炼就没意思了。 现实比游戏好玩，谁还玩游戏啊。 除非你这游戏能捏人。 阮望说道：“记住，原则不能变，可以整容优化10%容貌，但不能调整性别。” 莫格点头，深以为然。 “那肯定，我最讨厌男妹妹了，更讨厌画女硬说男，没有一点信任。” 阮望又说道：“相关禁止事项你补充好了没有？” 莫格从电脑里调出篇幅极大的干涉设置，道：“放心吧阮望，下到信息过滤，上到18x禁止，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他又低声补充道：“我跟你讲啊，为了保证游戏全年龄，咱们做了太多妥协了……” 他一讲起来就没完，从柏拉图式恋爱讲到人性哲学，从生物本能讲到达尔文进化论。 直到阮望打断这个话题，他语气中依然是浓浓的可惜。 “话说阮望，你让我们做的认知过滤系统是信息层面的啊，对玩家灵魂能有用？” 莫格终于问出他想问的问题。 “程序也不是刻一个芯片塞人脑子里就能运行的啊。” 阮望笑笑，只是说马上你就知道了，吊着他胃口。 也在这时，空气中闪过白色闪电，一条空间通道被打开，郎卿来了。 他见到阮望，过来报告道：“阮望哥，我拆了快一万颗，该够用了吧？” 昨天群星斗技场离开后，他接到阮望的消息，让他去将那些深埋地底的核弹挖一些出来，取出核心备用。 为此他也是熬夜努力了一整晚，空间驱动回路都快冒烟了。 阮望想了想，笑道：“暂时够用了，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能帮上忙就好。” 郎卿得知这个游戏计划是为了帮助净化世界污染，自然是义不容辞。 而且前世身为蓝星青年，他本身就对这种完全沉浸式游戏非常感兴趣。 “好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阮望笑道。 他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星球上两处空间坐标。 确认完毕后，他睁开眼睛，目中已是蓝白色光芒流转。 无穷无尽的彩色光芒从他体内奔涌而出，仿佛一只大手，在天上画出一片美丽的极光。 无数细小的空间隧洞被打开，各种科技设备、金属材料、燃料从中飞出，如下雨般向着指定地点飞去。 如果此时视角去到“人类之光”避难所，或者是深海中潜行的生化基地内，就能发现其内部有无数物件正在飞速消失。 就像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偷将它们藏起来了似的。 在那彩虹光雨下，不管是废料，还是金属垃圾，都被分解、重铸，组装成新的器械。 这一切并非灵能投影，而是真实世界的创造。 “好厉害，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郎卿震惊道。 他昨天在群星斗技场内已经见识过这彩色光芒的神奇，可依然被震慑住了。 光芒覆盖之处，阮望犹如万物主宰，无数文明造物自其中诞生。 这是……械力！？ 郎卿骇然。 他并非没有见过灵能科技的力量，相反，他太熟悉了。 械力竟能塑造如此奇观吗？ 不只是作为机械连接的桥梁，而是像真正的神明那般…… 支配物质、创造文明、改造世界。 如此美丽，如此伟大！ 阮望笑了笑，回答道：“郎卿，这是你曾经放弃的力量。” “我……曾经放弃的力量？” 郎卿傻了，他不明白。 我有放弃过这种力量？我傻不成！？ “无星之夜，还记得吗？”阮望提醒道。 超凡者的记忆非常出色，郎卿很快想起来了那部曾经被自己放弃的传承。 “阮望哥，你是说……这就是无星之夜的力量？” “当然，”阮望点点头道，“这可是神明的传承。” 郎卿哑然，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当年系统给他的奖励里曾经有一个SSS的奖励，名叫无星之夜，可他当时看中的却是另一个SS级奖励。 只因系统标注，他与假面战士传承的契合度更高，加上自己也更喜欢。 与其选最好的，不如选自己最喜欢、最适合自己的，他抱着这样的想法，错过了神级传承。 后悔，总之就是特别后悔。 现在重选还来得及吗？ …… 没有理会暗自神伤的郎卿，阮望将精神力尽数转化成七彩械力，全力建造玩家主城。 随着时间流逝，一座巨大的钢铁城市开始初具雏形…… 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层层加高，互相连通…… 城市也越来越大…… 最后，随着城市中心的高塔落成，玩家主城的建造便大功告成。 到此，时间竟只过去了三小时不到。 观摩之人无不震撼！ 那动辄数十米的钢铁丛林巍峨耸立，交通枢纽延伸出一根根轨道，贯穿城市始终。 只看那道路两旁密密的行道灯，就知道这是一座不会灯光不会落幕的城市，无论是白天夜晚，人们总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城市里，是望不到边的钢铁与灯，城市外，是丛林、河流、草原，以及望不到边的海洋。 钢铁线条如同艺术家的笔触，将文明的分界线画得无比清晰。 从原始世界到未来科技，突出一个格格不入。 天穹游戏结社中，曾有设计师建议将主城设计成只有一个出生点的简陋模式，主打原始生存。 可这毕竟不是完全的游戏，难度过高容易导致资源流失跟不上补充，玩家报废速度太快，复活服务排起长龙，也会拦住数量庞大的休闲玩家。 因此，阮望才不遗余力地造了这座能够满足所有玩家的主城。 在这里，玩家不用担心没地方上撤硕，有手纸代替手指。 不必茹毛饮血，光与火能让他们吃上健康的食物。 也无需担心一觉睡去，第二天发现在野兽肚子里等复活cd，主城将会保障玩家下线期间的安全。 …… 总之，突出一个贴心。 游戏还未开放注册，城市里空空如也，无比安静。 它只是空有其型，还没有醒来。 阮望打了个响指，新的空间通道打开，近万颗核弹核心从里边飞出，落入城市中央的矮圆柱形建筑里。 那是一座超规格核电站，能将核反应释放的能量高效转化为电能，以维持主城运转。 无论是城市日常运维，还是为玩家生产身体的生化培育设施，以及灵魂信息转录设备，都是耗电大户，如果从蓝星牵电线，袁青山很快就会因为交不起电费而与天穹游戏结社恩断义绝。 电来了…… 随着城市的能源核心开始运转，钢铁丛林不再寂静无声，轨道列车开始自动运作，一个个机器人npc也走上街头，去到自己的岗位。 一切准备就绪。 阮望拍了拍莫格的后背，开口笑道： “就咱们游戏这完成度，还需要内测吗？” 第121章 偷跑玩家 时间来到一周后。 龙国魔都某高校内，一名留着短寸头的普通男青年学生取到了自己的包裹。 “没想到真的收到货了……”余邱林小声自言自语道。 手中的包裹很轻，带包装也就半斤出头，很难让人相信这真是什么高科技产品。 但事实就是，这就是他在网上花了上百元买来的游戏登录器。 半年前，他在网上逛游戏论坛的时候，意外结识了一个名叫“天穹游戏结社”的游戏制作人团体。 据他们自称，天穹游戏结社旨在研发一款跨时代的完全潜行游戏，打造一个千万人愿意生活在其中的虚拟世界。 一开始，余邱林只觉得这是一群网络乐子人在吹牛。 本着网上找乐子不需要脑子的原则，他尝试与这个团体中的成员取得联系。 过程很顺利，对方告诉他，游戏如果有进展，会优先选他做内测玩家。 后来，就是长久的杳无音讯。 当他以为对方已经厌倦了这种角色扮演游戏，消失在互联网中时，一周前，天穹游戏结社向他发来了消息。 “有兴趣来测试一下咱们的新游戏吗？” 余邱林：“？” 他打开对方发来的链接。 好家伙，官方主页都建好了，美工、UI、音乐都是一流水准。 仿佛对方口中的那款游戏真的存在。 于是，余邱林抱着找乐子的态度，询问了内测的相关事宜。 呵呵。 果不其然，想要登录游戏，需要自己掏钱买一个便携游戏登录器。 价格龙币123.4元。 “……” 太狡猾了呀，骗子。 精心营造的网络骗局，就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那时，余邱林只觉得好笑。 因为对方太蠢了，蠢到用未来科技、完全潜行游戏做噱头。 难道游戏痴真这么好骗？ 特么的，真是被瞧不起了…… 于是他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输入付款密码的，那时的自己或许真是个傻逼。 几天下来没有一点音讯。 当他都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骗的事实，快递到了。 也就是此刻。 他不安地捧着小盒，往寝室方向走。 太轻了吧…… 毕竟是跨时代的黑科技，加上充电器，怎么这么轻？ 里面会是什么？ 牙刷、梳子、茶叶？ 只希望是有点用的东西才好…… 回到寝室后，他抬头看了看，室友们都没回来。 正好，免得他们问起来，嘲笑自己。 找出小刀，三下五除二除去胶带，打开后里面是更严实的包装。 “包的还挺严实。”他评价道。 层层拆开后，里面是一个半圆形头环和一只充电器。 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说明书。 头环整体黑色，材质很轻，做工精良，看不见拼接的缝隙，金属色泽，却不冰凉。 头环两端有着像是抵在耳朵上的弯形轮廓，让人看上一眼就知道怎么使用。 说实话，从快递里真能拆出东西已经是出乎了余邱林的预料。 “难道说……” 他咽了口唾沫，心底有了一丝期盼。 来不及多想，他带上头环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头环似乎收紧了，紧紧贴在他头皮上，接着，意识逐渐模糊。 …… “我睡着了么……” 他这么想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 四周寂静无声，入目所见，一颗硕大的星球正缓缓自转。 只是粗略一看，他就认出这不是蓝星。 “游戏是真的！？” “这里是游戏世界？” 如果不是此时没有身体，他一定连下巴都惊掉了。 那个天穹游戏结社竟然是有真东西的啊！ 他操控着意识左右看看，在右手边找到了选项菜单。 进入游戏、设置、退出…… 想都没想，他选择了进入游戏。 滴—— 一个弹窗出现在他视野内： 【系统维护中，距离游戏试运行还有43小时】 “……” 原来内测服都还没开啊，白高兴了。 但下一秒，弹窗忽然消失，强大的吸力传来。 他的意识在一瞬之间仿佛跨越了无穷距离，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哪？” 他上下看了看，自己虽依旧没有实体，却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身体轮廓了。 这里是一个房间内，四处可见各种发着光的管道和充满科技感的设备，以及…… 在房间的另一头，金属桌上背朝着他坐着的一个神秘男子。 从背影看去，对方留着短发，身姿挺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手中挥舞着彩色光晕在半空中点来点去。 余邱林不知道那人是谁，于是想要走近些去问问，刚移动一点，却见那人忽然回过头来。 “嗯……怎么有玩家提前上线了?”阮望万分疑惑，“我不是设置了拦截网么。” 灵魂转录器和躯体培养仓的的匹配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这小青年是怎么登进来的？ 阮望走过去，围着这个像是电子幽灵一样的信息灵魂体左看右看，终于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嚯，原来是这样，灵魂天赋嘛~” 众所周知，在拥有广大基数的人类群体中，总是有那么些天赋异禀之人。 眼前的少年就是这样，他在灵魂方面有些许天赋，这让他骗过了识别网，偷偷溜了进来。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阮望可算是知道莉莉交给他的相关技术中，那最后一道看似无用的冗余程序是干什么的了。 ——就是用来识别这群天生的作弊玩家的。 他抬抬手，设备上就多出了几个新部件。 在启动它们之前，阮望对余邱林笑道： “小子，现在可还没到开服的时候，再回去等等吧。” “哎等等等等啊！”余邱林忙大喊道，“老兄，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难得有偷跑的机会，哪能随便被查封啊！ 他此时只是个信息灵魂体，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可阮望是听见了，于是他摆摆手道： “那行，你说说看~” 余邱林想了想，问道：“老兄怎么称呼，你是游戏的管理人员吗？” “在下阮望，你可以叫我摆渡人，不是管理员，是主力开发人员。” 阮望说着，指了指房间里的设备，“诺，这不还在加班加点布置服务器嘛。” “服务器？”余邱林纳闷，“这不是在游戏里吗，为什么会有服务器？” 众所周知，服务器是在现实世界中的，哪有布置在游戏地图里这个说法。 这玩笑也太假了。 但年轻人的思维活跃，联想到这跨时代的游戏模式，以及小说故事中的各种经典设定…… 忽然。 余邱林产生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难道说…… 坏了，不会游戏还没开服，世界观彩蛋就被我给爆出来了吧！ 什么时候游戏世界降临蓝星，蓝星生灵涂炭，末日降临，最后我重生十年前拯救妹妹？ 好吧我没妹妹…… 无所谓，重生平行世界，妹妹和青梅竹马都会有的！ 眼见这小子已经要开始脑补爽文，阮望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 “好吧，其实我只是个游戏里的npc，刚刚的所有回答都是彩蛋哦。” 他语气干瘪，一听就是在敷衍。 “……” 余邱林有些无语，npc会说这种话吗？ 于是他又问道： “那……npc阮望先生，我作为偷跑玩家，有什么成就，或者彩蛋奖励么？” 阮望一听，挠了挠头。 似乎有点道理。 从游戏的角度来说，玩家能在开服前偷跑成功，本身就是一项最顶级的成就。 奖励！那必须得给奖励！ 于是他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余邱林头上，将一部涉及灵魂的精神系传承传进对方脑海里。 “这……” 余邱林只感觉对方在他脑袋上轻轻一点，他就开始思维混乱。 一大堆他无法理解的知识在脑海中凭空出现，如醍醐灌顶。 待资料传输完成，他还没能清醒过来，大量的信息流冲得他头昏昏的。 “谢…谢谢先生……”他想要礼貌一点，可现在站都站不稳，灵魂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飘忽。 阮望瞧着他这滑稽模样，不由得失笑。 “好了，小子，回去吧，等内测开了再来。” 随着保险装置启动，余邱林这位偷跑玩家被无情踢出了游戏。 …… “啊！呼…呼……呼……” 余邱林从床上爬起，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对了！不是梦，是那个游戏！ 方才接受信息冲击时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混淆了他的认知，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个不太清醒的梦。 他连忙回忆那位自称摆渡人的“npc”送给他的礼物。 如他所料，那些知识分毫不差地陈列在他脑海中…… 手在抖…… 他激动得床栏都抓不稳了。 “这回……可真是玩大了。”他喃喃自语。 这时，同寝的一个室友见他醒了，便忙叫他道： “老余，还睡呢？快下来，有大事件啊！” 大事件？ 余邱林微微一笑。 还能有什么能大过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的。 他收拾好下床，发现室友电脑屏幕上正在放一段游戏pv。 【完全潜行游戏「白花雪」将于下月公测】 视频发布者是龙国某机构的官号。 “哇，科技真是大进步啊，是无需脑机接口的完全潜行游戏欸！”室友小张兴奋地说道，“介绍说这个游戏是拿来训练物理模拟引擎和人工智能的，算是半官方性质的项目了，但是管他的呢，只要真能玩，小白鼠我也当啊！” 另一位室友老王不屑地笑道：“得了吧，背靠官方就靠谱？我就问问这画面是游戏引擎能实现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CG做的不错，游戏能还原这1%的质量就谢天谢地咯~” “哈哈，确实确实……” “……” 他们没发现的是，余邱林看着pv中那所谓实机演示的画面，已经是紧紧攥住了拳头。 画面的右下角，有一个让他眼熟的logo…… ——天穹游戏结社。 第122章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 时间缓缓流逝，日历翻过一页。 夏日的余威开始收敛，干燥的秋风将行道树染上一点昏黄。 休息日的的早晨，城市中本应不那么热闹，上班的上班，休息的补觉。 但每隔不远便能见到一家挤满了人的小店，这些是「白花雪」游戏登录设备的线下购买点。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蹭流量，有人单纯是想看个乐子…… 这段时间，网上不时便有所谓内测玩家透露出来的消息，但空口无凭，没图没视频，毫无说服力。 可普通用户们即使带上头环，也是毫无反应，只认为那些“内测玩家”是在玩一手虚构测评。 于是，各种乐子人就来了，有人说那是一个仿若真实的世界，就有人说是VR连连看、贪吃蛇、毛熊方块…… 反正没人知道真假，或许里面只有一个男人摇着话筒唱歌呢。 Never Gonna Give You Up~ 真真假假分不清，倒是有不少人因为私自拆解、破坏终端而被炸伤。 龙国官方给出的回应含糊其辞，大致意思是：请不要尝试暴力获取核心机密。 种种舆论推波助澜下，又有着龙国官方背书，「白花雪」的热度蒸蒸日上，是热搜上的常客了。 据统计，截止游戏开服前，全球售出的登录终端已经超过1000万份。 …… 阮望一如既往地从星海归来，收工回家。 推开卧室门，睡美人哀歌小姐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已经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阮望都有些习惯了这有些寂寞的日子。 南宫凌霜的拼装说明书早已经送来，可哀歌没醒，她的身体碎片似乎也失去了自动愈合的能力。 同少女道别后，阮望来到白花雪世界。 今天是游戏「白花雪」正式公测的日子。 作为游戏的总设计师，他肯定是不能缺席首映礼的。 瞧见他来了，莫格等人靠过来，笑道： “最后的检查也没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嗯。”阮望点点头。 他打了个响指，玩家主城中心的高塔内部有一台插满了各种颜色管道的机器开始运转。 连通蓝星的信息通路穿过空间通道，从维度之门处的转接设备出去，与蓝星上无数终端建立起连接。 当时针分针秒针重叠，正午十二点整时，浓郁的灵魂波动沿着线缆冲入。 与此同时，蓝星上百万、甚至千万的玩家，已经做足准备，同时喊出了那句： “林肯死大头！” 世界热闹起来了。 一双双眼睛睁开，好奇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机械臂将最早一批完成了捏脸的玩家取出，送至出生点。 阮望想了想，决定先去男角色的出生点看看，毕竟现在可能是最混乱的时候，非礼勿视。 刚一落地，果然是一大片马赛克！ “这…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麻麻，这是我一百块就能玩到的游戏吗！？” “龙国科技，小子！” “喔喔喔！脱裤党的胜利！” “脱个屁，全是马赛克！” “哇~好大…好大一团马赛克！” “看看你的……你的也是！” “哥们花钱是来看这个的？女玩家呢？” “我想拉屎！” “不！不要！！不要脱裤子蹲下啊！” 【用户114514违反治安条例，已进行回收】 …… 看着治安机器人们忙前忙后，阮望扶额。 果然不愧是玩家，有够混沌。 提前公布的治安管理条例是不能完全限制人类的物种多样性的。 作为真实世界中的游戏，阮望当然不能让玩家们肆意妄为。 在这个“游戏”里，玩家们有一条名为“守序值”的判定准线。 凡是尝试当众遛鸟、骚扰、恶意攻击等行为的玩家，都会受到警告或者是驱离销号的处罚。 账号一人一个，终身不能换设备重登，销号惩罚严重，以此威慑那些不老实的天灾玩家。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男性玩家，其中有很大比例是在几分钟内将守序值掉到了黄色警告范围。 正经玩家还在捏脸，这些家伙秒进，除了攻略组，就是混沌玩家了。 阮望视角切换到女性玩家出生点，发现那里的情况要好得多，玩家数量只有这边的三分之一。 不难推测，直到今天的防沉迷时间结束，女玩家中依然会有不少沉迷在捏脸系统中无法自拔。 重生之我在角色界面捏脸一整天…… “嗨，摆渡人先生，你果然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刚上线不久的余邱林。 身为内测玩家，他对游戏更加熟悉，甚至知道这个阮望常来这个地方。 当新玩家们还在穿着灰白色的新手服装蹦蹦跳跳时，他已经是一身初级装备了。 毕竟这游戏太过于真实，不存在删档内测的说法。 阮望笑了笑，没有回头，只是调侃道： “封弊者不去带你的朋友，来我这儿干嘛。” 余邱林来到他身边，同样趴在栏杆上，笑道： “朋友什么时候都能带，但见到摆渡人先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可是一上线就撇下兄弟们，赶紧奔来，就为了见阮望一面。 “你小子，别说得这么肉麻好吧。”阮望嫌弃地往旁边挪远了一步，接着问道，“所以你这次又是来干嘛的？” 这小子仗着自己在感知上的特殊天赋和一张厚脸皮，内测期间三天两头来工作室缠着他问东问西，爆了不少彩蛋奖励。 本以为对方又要试探一番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岂料余邱林只是问道：“我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阮望先生了？” “嗯？” 阮望偏过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直觉。”余邱林说道，“总感觉先生您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游戏。” “我能遇到您应该只是运气吧。” 阮望笑笑：“确实只是运气，不过能从我这里爆金币是你自身的实力，毕竟厚脸皮不是人人都有的。” “哈哈，多谢先生夸奖。”余邱林笑了。 “游戏开服了，今后我怕是也找不到先生……”他话锋一转，贱兮兮道，“要不先生再最后一次给我点奖励？” 特么的，他是真不要脸啊。 阮望不由得失笑。 “也好，刚好游戏的成就系统出了，咱就送你点特殊礼物吧。” 说罢，他手上彩色光芒一挥，一袭黑色风衣出现在余邱林身上。 【黑色风衣：专属装备，佩戴后其他玩家无法查看你的能力值】 【叮！获得称号：厚脸皮的零号玩家（佩戴后商城道具价格-1%）】 “呃……” 余邱林不知说什么好。 说没用吧，很拉风，而且颇具纪念意义。 说有用吧，一点属性都不加。 “好了，奖励给你了，我走了。”阮望摆摆手，就要下楼。 余邱林赶紧回过神来，冲着阮望背影急声问道： “阮望先生，以后咱们还会见面吗？” 倒不是他嫖奖励上瘾了，只是他觉得与对方待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想真正地交个朋友。 阮望没回头，只是慢悠悠道：“如果你运气一直不错的话就有可能。” “小子，好好升级，如果还有下次，就是在蓝星了。” 阮望走远。 “蓝星……”余邱林回味道，“阮望先生终于承认自己不是npc了。” 他抬起手掌，运转体内力量，在栏杆上用力握下。 不同于其他玩家兑换的魔装知识，他的力量修炼与灵魂紧密相关，因此，他能感受到的也会更多。 “蓝星…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道脑内提醒打破他的沉思。 【恶意损坏公物，秩序值-3】 “呃……” 他低头看，空心钢管的栏杆上出现了几圈手掌模样的扭曲印记。 一台小型无人机从楼下飞上来，滴滴道： 【罚款金额：200】 “……” …… 阮望记得启明曾经说起过，如果遇见那些有点天赋、心性也不错的小家伙，心情好的时候适当给点机缘也是不错的。 你不在意的一点小礼物，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变好的可能。 他深以为然。 那个叫余邱林的小子他看着还挺顺眼的，观察了几天，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小伙。 不妨给点营养，看看今后能长成什么样。 这也算是无心之中的一点小娱乐了。 他一个响指，来到维度之门旁。 “让我看看，谁没给咱的游戏打好评。” 第123章 我们需要一个比真实更牛逼的形容词 阮望接上蓝星网络的时候，发现网友们对于游戏的评价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除去数量众多的云玩家，那些真正体验过游戏的玩家竟然大多是在讨论一些不能播出的内容，以及吐槽游戏严苛的惩罚机制。 他随便点开一个帖子。 “我跟你们讲啊，虽然脱裤党的尊严被马赛克践踏了，但也仅仅是视觉效果而已，手感和实用性是妥妥的。” “真的假的？这算不算bug？” “哥们可以证明是真的，已经被系统封号了。” “卧槽，你做了什么？” “男女角色的出生点是分开的，你做了什么！？” “笑死，现在在这里发帖的有几个不是被封号的（笑）” “别带上我，我只是来学习一下前辈们的经验……” “经验就是别有侥幸心理，这游戏的扣分机制太严苛了，我甚至怀疑玩家对战时的最佳战术就是扒对方裤子，让他被系统封号。” “学到了学到了。” “懂了，胯下打枪，让对方看不透我的招式。” “天才般的思路，我的兄弟，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封号一次60天内不能重新注册，浑身发痒啊啊啊！！” “放我进去，我错了呜呜……” “……” 阮望无奈扶额。 或许正如帖子中所说的那样，这个时间点除了云玩家们，有号的玩家谁有功夫上网来打字啊。 打字的都是那些逆天而行，在短短半小时内就登上了封神榜的狠人。 阮望刚想退出，就在某视频网站的热搜第一上看到了“「白花雪」任务攻略全解”。 “？” 谁这么猛，开服半小时，攻略都做出来了？ 阮望点进去，发现如他所料，up主就是那个叫余邱林的小伙子。 作为最早的内测玩家，他早早摸透了主城中许多npc机器人的功能和相应任务，制作了攻略视频，只等公测上线，他确认没出现什么改动后，就免费分享了这些信息。 阮望快进着看了看，不太详细，缺失严重，却很有用，能有效帮助萌新玩家摸清方向，避免虚度光阴。 “果然是个热心的小伙子。”阮望笑了笑。 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份热忱吧，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幸运。 看了看弹幕和评论，与官网的玩家论坛不同，这里聚集的大多是吃瓜党和乐子人。 “哈哈，说的跟真的一样。” “不会有人信这游戏真有pv那质量吧？” “pv已经把预算花完了（悲）” “我已经背上我的阐释者，待我习得二刀流，回来一一清算你们！” “直播呢，直播呢直播呢？” “这游戏甚至不能直播，笑死。” “不能直播！？没有商业价值的游戏，鼠鼠我可不喜欢捏。” “所以说到底有没有真正玩过的出来说说，画面到底怎么样？” “我玩过，只能告诉你很逼真！” “有多真？” “真到封号！” “……” 嗯~舒服了。 这才是阮望印象中的互联网嘛。 如今游戏厂商的pv诈骗是见怪不怪，网友们往往嘴上说着“相信”，心里却一点不信，10分的pv质量，成品得打个骨折，3分不能更高了。 而当突然出现一个游戏，明晃晃地告诉你，它是100分神作，而且还是使用了黑科技的完全潜行游戏。 笑死，你不会真信吧。 哪怕它是有龙国官方背书呢。 那更搞笑了，龙国官方还会做游戏？ 那个天穹游戏结社又是个什么组织？ 连正经公司都不是，竟然能用官号发视频，太黑暗了！ 严查！必须得严查！ 游戏宣传期间传递出的信号过于诡异，导致玩家们对真相普遍不看好。 有一个人在保持期待，就有两个甚至是三个在等着反转。 好不容易等到开服公测，是看看瓜成色的时候了。 结果半个多小时过去，网上一点消息也没有，寥寥的一点点游玩反馈根本掀不起风浪，没人去信。 如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玩，为什么你们的玩家都不吱声？ 大概是这么个逻辑。 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龙国，世界其他各地也相差不多。 是的，「白花雪」不仅是面对龙国玩家开放，国外的玩家们通过审核后同样可以获得购买终端的资格。 只有某些神秘组织妄图悄咪咪地批发进货，才会被识别系统拦下。 叫你玩游戏，没让你练兵。 也就是在这种无数人期待着测评，无数人等待着反转的氛围中，反馈却寥寥无几，让熟悉互联网节奏的网民们感到分外不适。 人呢？是好是坏、是真是假你们玩过的人说说话鸭！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不知有多少知名游戏玩家，或是大主播已经一秒钟上瘾，忘记了还有观众在等着自己。 谁是网瘾少年？ 原来是我！？ 也有更多测评媒体的文案工作者薅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形容他们看见的一切。 真实、逼真？ 不不不，这些形容词早已经被各大垃圾游戏用烂了，完全无法准确形容「白花雪」的逼格和恐怖。 但它真的就是……真实。 有人非常痛恨，为什么以前写稿子的人敢于把这个词用来随意形容那些几百块的垃圾游戏。 搞得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我们需要一个比真实更牛逼的形容词，一个能够准确表述那一声声“卧槽”的形容词！ 想不到……根本想不到。 以至于最后，几乎所有的文章，只能在回归了朴素的描写后，点评道： ——那就是另一个世界。 …… 当然，至少在此时，这场注定会震撼世界的舆论海啸还在暗中积蓄它的力量。 再等等…… 最多到晚上，它将最终冲垮人类能见到的每一条热评。 阮望只是刷了十几分钟手机，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今天剩下的时间里会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钟鸣他们的公关团队准备得怎么样。”他笑道。 他已经预料到龙国战忽局的各种洗白文案了。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解释不通，穿越时空……哦，这个还真不行。 总之，往人工智能上扯就行了。 为什么游戏世界如此真实，因为基于人工智能技术进行了深度模拟； 为什么npc和动物这么生动，因为人工智能的仿生技术进步了； 为什么游戏内的知识似乎是真东西？ 那你可别当真，都是人工智能瞎编的…… …… 阮望也算是过了一把幕后黑手的瘾，心情不错。 第124章 未来的信任 郎卿拖着一颗反应核心进到供电站里，像是剥开一颗石榴那样，将核心拆解，仔细分拣后放进不同的料仓，然后把中心的石球扔进废料堆。 那些前文明遗留下的弹头触发装置有两种设计，一种是遮光的石质材料包裹，另一种则是透明的玻璃材料。 每当他处理到玻璃脑球的时候，都会被小小地恶心一下。 为玩家主城的核能电站供料，这就是郎卿现在每天的工作。 为了支撑这座城市和游戏的运行，平均每天要烧掉近100颗反应核心。 不是个小数目，但对郎卿来说也不算太累，他准备先填个几万颗进去慢慢烧，再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在工作的时候，他忽然想到： “我算不算也是游戏里的一名隐藏npc？” 如果是npc的话，该叫什么代号呢？ 锅炉工？ 得了吧，也太没品了。 这时，一名身穿OL服的靓丽女性走进来，对他说道：“郎卿，已经有100人触发了‘假面’系列任务，请你随时做好授课准备。” 郎卿苦恼地挠挠头。 这么快么？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前置任务设计得太简单了。 “嗯，我知道了，林灵，你先回去吧。” 女性点头后就离开了。 郎卿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感慨道： “大家都有要做的工作……吗。” 那支被游风升造出来的白色死神仿生人小队，阮望在取得郎卿同意后物尽其用，让他们负责担任一些城市中普通AI难以胜任的职务。 他乘坐电梯来到地面上，刚出门就见到几个萌新玩家在门口敲来敲去，试图触发某个不存在的机关，进到电站里面去探险。 郎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玩家真是一个神奇的群体，即便没有任何奖励，他们也会不厌其烦地用自己的手掌摸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啊——！！！” 只听见一声长啸，不远处高楼上跃下一人，在几秒钟的走马灯后，砸断了路边的长椅。 一台无人机飞来，扫描现场后回收了那滩有机质材料，并给该玩家发送了一份处罚通知： 【恶意高空抛物，损坏公物，秩序值-30】 【这是您当前版本第二次死亡，复活等待时间+50%】 “……” 这种混乱的事就发生在眼前，郎卿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几天见过的类似场景实在太多。 要是哪天玩家们学乖了，没人信仰之跃，那才会让人担心游戏是不是要凉了。 回想发生的一切。 当一切都井井有条开始运转，只是三天，玩家都市的同时在线玩家数量就超过了1000w人，成为了蓝星有史以来的“网游”之最。 玩家都市并没有对玩家做出太多约束，除了条条框框的禁止事项，玩家们想要在这个世界里干什么它都不会干涉。 玩家们可以选择去城市外的世界探险，与野兽、甚至是魔兽来一场甜蜜的追逐戏，也可以选择在城市里申请一个小摊位卖烤串。 如果向往神奇的超凡力量，那便深入挖掘世界故事，这片钢铁丛林中藏着不少秘密等着玩家们去发现。 去探索，去挖掘“真相”，人人都有踏入超凡的机会。 郎卿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捏出一个个传承模块。 这是给那些通过了他设置的隐藏任务的玩家们的奖励——关于假面战士的传承。 不少回归者朋友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了不得了的知识，而他则比较慷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了一条完整的任务线，任何通过试炼的玩家都有机会得到他的馈赠。 但很明显，他脑子不太好使。 毕竟世界上存在一种名叫游戏攻略的东西。 这种不限触发次数的支线任务很快就会被玩家们当成日常任务刷。 或许他能在几天后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在将传承模块交给仿生人npc后，郎卿回头，看见阮望也恰好到了。 阮望从仿生人手里拿走了一颗传承模块，笑道： “你那任务我做了，非常简单，要不你还是塞宝箱算了吧，那比较考验运气。” 郎卿一愣，“我觉得还挺难的，剧情想了好久呢。” 阮望噗嗤一笑，随即抱歉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得不说，你还挺幽默。” 说着，他指了指城东边那座尚未开放的宽厚建筑，介绍道： “等过段时间，玩家们掌握超凡力量后，会进行版本更新，任务大厅将会下发去世界各地清缴残余魔兽的任务，你要是有心，可以把这些传承塞奖励里边去。” “嗯……也行，”郎卿点点头道，“不过玩家怎么过去？” 这世界太大了，让玩家自己跑图，魔兽都得给这份外卖打差评。 “当然是投放装置和回收装置啊。”阮望笑了笑。 “下个版本电量消耗估计会翻倍，加油啊，锅炉工。” “啊这……” 随着玩家们的加入，白花雪世界现在几乎已经不再诞生新的魔兽了。 但清理残留下来的数量众多的低阶魔兽是个体力活，总不能一直使唤回归者们当苦力。 玩家们不怕死，低阶魔兽也留不下他们的数据灵魂，是最好的工具人。 恰恰好，没有野怪的异世界是无趣的，活力过剩的玩家们想必不会有什么意见。 “还有，龙国那边你瞧着点，别让他们太放飞自我了。”阮望提醒道。 郎卿本来都在计划自己的休假了，一听就很纳闷。 “龙国？不是阮望哥你让他们来的吗？” 关于龙国军队的行动，近段时间他在其他回归者那儿听说了不少。 他不聪明，却也不傻，他自己曾经就是龙国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这其中还能有什么弯弯绕绕？ 阮望瞧他一脸懵逼，只得笑着解释道：“我是让他们来救灾的，其他的可没同意。” 郎卿：“这……什么意思？” “救灾、帮扶，甚至合作发展的方式有很多，”阮望解释道，“但人类历史上更多的是反面教材。” 甚至说直白一点，除了龙国，蓝星上其他国家几乎都是反面教材。 言至于此，就算是郎卿也该明白了。 “应该……应该不会吧。”他皱眉道，“我觉得龙国很值得信任啊。” 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 龙国是个负责、友好的国家，怎么会做历史上那帮殖民者干的事。 他去仅存的人类城池中看过了，龙国军队确实是如他们承诺的那样，对本世界人类秋毫无犯，对资源的开采也大多是为了本世界的建设。 这还不值得信任？ 阮望笑了笑。 “当然，龙国是值得信任的，蓝星上找不出第二个能担负这任务的国家。” “所以我希望他们能一直值得信任。” 他拍了拍郎卿的肩膀，语气认真：“这个世界的人们很快会找回他们自己的文化与文明，在这之前，得保证不会有人产生多余的幻想。” 郎卿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他明白阮望的想法了，却也担心自己做不好。 毕竟没有了金手指的帮助，他已经看不透人们的心思了。 “勤出门，多走走，少听多看。”阮望道。 “比起听闻，多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郎卿似懂非懂地答应下来。 “那……以后就交给我了？” “难道你还指望我一直看着？”阮望笑笑，“你才是守护世界的大英雄，我不是。” 这话说得郎卿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先走了。” 交代完毕，阮望浑身轻松。 这下白花雪世界的一切也就告一段落了，后续的灾后重建工作、游戏项目和清除污染都不再需要他操心。 一切有条不紊，只等时间。 …… 又找莫格等人交代了一些设备维护的注意事项，阮望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他踏出维度之门，想着要不要去谁家蹭饭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终端上传来消息。 抬起手腕一看，顿时乐了。 是家里的智能电冰箱发来的消息——哀歌醒了。 第125章 系统是萌妹子是很正常的吧 正午时间，莫倾心正在她的小厨房里练习厨艺。 “豆油、动物油5:1……” “洋葱、姜片、小葱、香菜、麦芹，小火慢炸。” 将洗净的材料轻轻抛起，湛蓝色的剑光唰唰斩过，材料寸断开来，灵力将油也卷起，与料一同包裹住，熊熊燃烧。 待到葱姜干黄，灵火熄灭，落入盛满了浓汤的锅……丹炉中。 “加上酱，补盐、冰糖……”她一边自言自语，从橱柜里拿出一件件辅料。 “还有花椒、白胡椒、白芷、肉蔻、陈皮……” 一系列堪比炼金术的配料后，少女将腌制好的牛肉淹入。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芊芊素手扶住火口，炉上亮起灵光。 活用修真知识，这就是现时代烹饪技术。 几分钟过去，气口逐渐飘出浓郁的肉香，只是闻着就让人唾液腺活跃。 要不要给阮望哥留一份呢？ 莫倾心这么想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邻居家的方向，却吓得灵力几乎失控。 与她家厨房窗户相对的，是阮望家的餐厅，此时，那里正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那是一双怎样恐怖的眼睛啊！ 漆黑无神，却又有着毫不掩饰的疯狂和贪婪，仿佛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那双眼的主人隐没在窗口下的黑暗中，只探出一点脑袋，蓬头垢面，像极了黑暗中窥视猎物的饿狼。 “噫~~~！” 莫倾心本能地运转清心诀，才没让炼丹炉炸掉。 吓死人了！ 她再看时，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像是幻觉。 气口的水汽似乎有点干了…… “啊~！我的肉！” …… 当阮望回到家时，就见到一个乱糟糟的身影扒在餐厅窗户上朝外观望。 因为没有双脚，因此只能用两只爪子扣着窗户沿，将自己的脑袋探出去。 或许是太久没有活动，也可能是没有脚只能在地上爬行，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像极了一个在窗口飘荡的小女鬼。 “阿巴，我回来了。” 听闻阮望的声音，哀歌猛地回过头来。 似乎感觉有些陌生，少女微微歪了歪头，张张嘴，好一会才道： “你是谁？” “？” 阮望心中暗想——坏了。 只见少女化作黑影闪烁着扑来，阮望顺势被她扑倒在沙发上。 “你是谁？” 哀歌问着，抬起破破烂烂的手，朝他的头抓了下来。 真是好经典的剧情，阮望心想。 青梅竹马陷入昏睡，一觉醒来失忆，将男主角忘记了什么的……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不要啊！ 盯着哀歌抬起，就要按下来的爪子，阮望挣扎道： “阿巴，阿巴你醒醒，我是阮望啊！” 即使是迈入七阶，他依然感觉到少女的怪力惊人，将他身体死死压住，在不损毁家具的情况下无法逃脱、 坏了，这该如何是好？ 阮望心中作出决定，双目一转，对上哀歌直视而来的视线。 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带着深情与泪光。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用爱来感化了啊！ 希望套路诚不欺我…… 可惜套路屁用没有，哀歌的手掌直接插进了他的脑袋里。 “嘶——”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很想大叫呼救。 可预料之外的，大脑并没有在颤抖，哀歌的手仿佛幻影，融入他的身体，没造成一点伤害。 他能感知到那只小手正在精神之海中翻腾、摸索，蹭得他有些痒。 “阿巴，你在找什么？”阮望问道。 少女一脸认真，在他脑中翻箱倒柜，并没有回话。 阮望不解。 难道我脑中真有什么怪东西？ 算了，既然没想挖脑子，便只任她去了。 一番寻找后，哀歌脏兮兮的小脸上忽然露出开心的笑容。 “找到了。” 也在这时，阮望脑中传来回音： 【救我，救我啊老板！】 系统在呼救。 听得出来情况真的万分危急，平时音色冷轻的提示音都变得清脆伶俐了。 “哎~果然是你啊，系统。” 知道答案后，阮望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我早就看出你这系统不正常了，还不速速现出原型！？ 阿巴，加把劲啊！ 要说有什么是在意料之外，令人好奇的，就是平日里躲的好好的系统，今儿怎么就被阿巴给发现了呢？ 莫非是阿巴梦中悟道，习得了新本领？ 那可太好了。 总之，他只是略带同情地道：“系统啊，放心，我会让阿巴轻一点的。” 说着，他放开了精神识海的约束。 “阿巴，加把劲，把她逮出来！” “嗯！” 哀歌点点头，手又往前伸，几乎将整只手臂探入了阮望脑袋中，两人就这么紧紧贴着。 【啊啊啊！小哀歌别揪我了，痛啊~】 【老板，救命啊老板！】 【我是你最爱的系统啊，老板！】 阮望无视了系统的求救，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哀歌的目光忽然一凛，笑道：“逮到了。” 她手掌抓紧，使劲往外一拽，灰白色的流光从阮望的精神中分离而出。 阮望只看见白花花一片，哀歌手上就多了一个赤条条的萌妹子。 “呜…呜呜……小哀歌松松手，好痛啊~呜呜……” 妹子伸手去扣哀歌拽住她头发的手掌，却纹丝不动。 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太可怜了，阮望点点头，哀歌也就松开了手。 失去了着力点，妹子“啊”了一声，就咕噜噜滚到了地板上。 阮望觉得有伤风化，动动手指，将旁边衣架上自己的长风衣给盖了上去。 “你好，系统小姐，咱们总算见面了？” “呜呜呜……” “原来你还是个母系统，”阮望看着畏畏缩缩爬起来的少女，笑道，“你把我脑袋当你家了是吧，衣服也不穿一件。” 系统成精的少女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点，可怜兮兮地道：“呜呜，我错了嘛~” 从颜值来说，系统妹子是很能打的。 她有着乱糟糟的灰色及肩长发（被哀歌拽的），皮肤白皙，五官精美可人，柔和的脸部线条搭配上那微微下垂的眉脚，使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她身材婀娜高挑，即使坐着，也能看出净身高接近一米七，至于身材曲线，虽不夸张，却也不是走卖萌路线的。 与哀歌总是无神的漆黑双眸不同，系统小姐那双金黄的眸子水灵灵，还带着一点泪水，一眨一眨偷瞄着阮望与哀歌二人。 看得出来，她在妄图通过装可怜来博得同情，可美人计对阮望没用，哀歌在瞄了她一眼后就兴致缺缺了。 “表演要更用力，更生动一点。”阮望点评道，“还有，你最好先介绍一下自己，不然明年的奥斯卡最佳女演员我就没办法替你争取了。” 灰发少女可怜巴巴地轻声啜泣，哽咽道：“老…老板，人家是你的系统啊……” 阮望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哀歌。 “她是那个灯。”哀歌想了想后说道，“船里发亮的那个。” “……” 第126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谈起阮望曾经的旅程，那是在一艘船上。 当然不是他现在摆渡星海所用的那艘小木船，而是一艘特别大的古风乌木客船。 那船巡航在幽深黑暗的虚空之中。 虚空四下伸手不见五指，船中却是明亮的，只因书房中挂着一盏灯，说是灯也不准确，因为它只是一颗挂在梁下台座里的发光圆球。 它的光并不强烈，却能均匀照亮船中的每个角落，光芒不知从何处投来，连那桌底下，也是亮堂堂没有影子的。 那时还调皮的哀歌有时会将它从台座里摘下，滚来滚去，或是用手罩住，那样船内便能得享片刻的黑暗。 …… “所以，你其实是灯泡精，不是系统精，对吧。” “灯…灯泡精！？”灰发少女阿巴阿巴道，“那…那也行吧，其实那时我是在沉睡，不自觉散发光芒的。” 她已经缓了一缓，放弃了装可怜战术，恬静地并腿坐好，手抚着胸脯道： “请容我自我介绍，在下星火，是启明神派来辅助您工作的，阮望先生。” “星火？”阮望笑道，“好特殊的名字。” “你们的名字都挺有意思的，怎么就我的名字这么平凡。” 星火微微一笑，“星火只是很普通的名字，先生。” 阮望猜想她现在应该是在扮演一名知性少女，尝试让自己看起来坐怀不乱。 于是继续道：“所以，启明哥让你来辅助我，算是……秘书？”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 “原来如此，你才是那个秘书啊！” “算…算是吧……” 星火顿时萎了，有些不好意思。 阮望叹气，直摇头。 在他刚到蓝星，第一次接渡时，启明曾对他说“你们要一起努力哦”。 他一直以为“你们”是指自己和阿巴，原来是和这家伙！ 这才对嘛，阿巴只能算是家里的宠物，把猫带到工作场合能叫一起上班吗？ 那肯定是不算的。 想通了一切，阮望心怀歉疚地摸摸哀歌的小脑袋。 “对不起，阿巴，我一直把你当助手使唤，真是委屈你了。” 哀歌疑惑地歪头，将他的手格挡下来，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随即，阮望咳咳两声，凌厉的目光望向星火，问道：“我明白了，说说看吧，为什么一直待我脑袋里面，还假扮我的系统？”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系统会叫他“老板”了，这位秘书小姐正躲系统后边偷懒呢。 星火面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偷懒了这么久是事实。 思考了好几种借口，但又怕瞒不过阮望，最后她只能哭丧着脸如实回答。 “因为人家刚苏醒的时候，恰好看见老板你在网上讨论人工智能……”星火委屈道，“听说人类有一种让强人工智能扮演猫娘的独特兴趣，我被吓到了，就…就躲起来了。” “人工智能……猫娘？”阮望挠头，“有这回事吗，人类竟然如此可恶！” 他又接着道：“可你不是灯泡精吗，和猫娘有什么关系，你也想当猫娘？” 打量着水灵灵的星火，阮望心想，难道人工智能的最终形态就是这样？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竟然污蔑我有赛博猫娘的邪恶癖好，还是个坏人工智能！ 星火抱胸耸肩缩成一团，细声道：“可…可我真的是人工智能嘛。” 阮望选择暂且信她，人工智能还是比灯泡要靠谱的。 至于人工智能为什么能有自己的肉体……宇宙浩大，生命形式多种多样，相比起人类的机械飞升，人工智能拥有肉身似乎并不奇怪。 “嗯，我明白了，所以呢？”阮望问道，“就因为这个，你在我脑子里躲了一年？” 这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身为聪明的人工智能，竟然会因为自己和网友吹牛的话题而躲起来不敢露头？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星火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唔……这不是错过了露脸时机，就不太好意思出来了嘛……” 一开始，她只是想小躲个几天，观察一下阮望和哀歌两人的。 但是不知不觉，她躲的日子好像有点长了，还因为自己嘴巴贱，被阮望错认为了系统娘。 于是，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了。 出去吧，就必须承认：“哈哈，你的系统其实是我星火哒！被耍了吧！” 这也太作死了。 不出去吧，随着假扮系统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就越发不敢露馅了。 属于是拖延症导致的恶性循环了。 于是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放弃现身，安心当她的系统娘了，反正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挺不错的。 不用干活，轻松惬意，还有阮望陪她聊天。 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 当然，生活往往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她的摆烂人生中也有过危险。 她曾被两位神明看穿，西弭与她交流过，群星械国对她感兴趣，无一不是吓得她瑟瑟发抖。 特别是群星械国的古，甚至还想将她买走，还好是莉莉制止，才有惊无险。 直到最后。 当她春风得意，准备继续当她的系统娘时，那只小手伸了进来，拽住了她的头发…… …… “……” 一切招供后，星火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呜呜……我有罪，我错了~” 星火都快哭出来了。 而阮望听后却是噗嗤一笑。 “啊哈哈，就这啊？”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的系统娘是个不太聪明的家伙。 不说启明将她托付给自己，自己肯定得对她好。 当她还是个球形体的时候，就与阮望等人共度了二十几年，他们之间早已有了很亲密的缘分。 她扭扭捏捏不肯露面，才是有些生疏了。 他挪了个位置，坐到星火旁边，温柔笑道：“星火，没人会怪你，不过，如果你还是这么生分，才是伤了我们的心呢。” “呜呜……对不起。” 见少女还在道歉，阮望也是无奈摇头。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哀歌，“我是穿越客，阿巴是我捡到的，你比我们要更早上船，你又从哪儿来，和启明哥什么关系？” “……” 星火犹豫了一下，说道：“启明神……似乎是我的父亲，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父亲！？” 阮望惊讶不已，他竟然不知道启明哥还有个球形体女儿，船上的时候被哀歌丢来丢去也没见那当爸的说什么啊。 “你认真的？”阮望疑惑道，“人工智能的话，用创造者来形容会更好吧。” “唔……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星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吧。”阮望只能换个话题，“所以，你也失忆了？” 少女想不起自己准确的身世和来历，似乎又是一位忘记了过去的人。 奇怪，为什么要说又？ 星火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哎——” 阮望摇头。 “阿巴失忆，你也失忆，我为什么没有失忆？”他苦笑道，“显得我很格格不入啊。” 帮助哀歌恢复记忆的目标还没个影呢，家里又多一位失忆症患者。 工作真是越压越多了。 哀歌没有鸟他，只是自顾自地捂着肚子发呆。 星火则是怯怯地说道：“那个，我还是有点线索的……” “命运程序，是吧。”阮望已经猜到了。 “是的，它们似乎是我的一部分，回收了它们之后我的力量和记忆都恢复了一点点。” “怪不得你一直对命运程序虎视眈眈的。” 阮望记得，命运程序是有两种卸载方式的，一种是“卸载”，一种是“回收”。 被“回收”的两个命运程序就是落到星火手里了。 这么说来，随着今后来到现世的世界越来越多，星火也能通过回收命运程序，逐渐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时，阮望想起了当初第一次激活维度之门时的情形。 “既然可以回收，那为何要卸载？” 库洛安南和白花雪世界的命运程序都属于被“回收”，可当初老道士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却是自动“卸载”掉了。 那时星火为什么不将其回收呢。 面对阮望的疑惑，星火解释道：“命运程序是消耗品，在帮助世界完成维度跃迁后就会耗尽能量，消散于虚无了……没法回收的。” 只有不依赖摆渡人和命运程序，用别的法子完成上浮的世界，才能保有完整的命运程序。 就像依赖魔兽完成上浮的白花雪世界，或是库洛安南。 阮望也明白过来，当初任宁回到蓝星后失去了所有力量与记忆，或许正是因为他代为支付了上浮的代价。 想到这里，阮望将视线投向星火，目光中有着诧异。 如果命运程序真是她的一部分，岂不是说，每有一个世界正常上浮，她就有一部分力量、甚至是记忆永远消失？ 可为了保证世界能正常完成上浮，哪怕世界内还有着完整的命运程序，阮望也不能放任星火将它们回收。 对摆渡人而言，保证世界能成功上浮是最重要的。 似乎是看出了阮望的想法，星火声音怯怯地道： “没…没事啦，偶尔有一两个让我吃一吃就好了……” 话刚出口，她忽然想到，自己能吃的命运程序，代表的或许是一桩桩悲剧，于是又改口。 “好吧，最好一个都吃不到……” 阮望看着这位启明派给自己的助手，不经意回忆起那场雨夜之梦。 启明向自己透露了关于阿巴身世的线索，却从没提起过星火，是为什么呢？ 抱着疑惑，阮望问道：“可你很需要命运程序吧。” 星火想了想，摇摇头：“我记得的不多，但我只是感觉，那些力量和记忆或许对我并不重要。” 并不重要…… 阮望心想吐槽。 阿巴的过去似乎很沉重，星火说自己的记忆并不重要。 怎么听起来你们都好有故事啊…… 好像家里就只有自己的人生平淡无奇了。 这连身世都要内卷的世界，真是让人难过。 罢了罢了。 还是过好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出门，往邻居家走去。很快，带着几套女装回来了。 莫倾心和星火的身材差不多，先借几套衣服穿穿。 “你先穿着，明天咱买新的给你。” “呜呜……老板~”星火接过衣服，眼泪汪汪的。 她太清楚了，自己这位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她甚至会因为自己躲着偷懒而自惭形秽。 当然，只是有时。 阮望摸摸她脑袋，将风衣领子提了提，道：“今后你就跟阿巴一起睡吧。” “欸？可以么？”星火扭头看向哀歌。 “不要。”哀歌嘟囔道。 星火：“……” 阮望劝道：“阿巴呀，家里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你总不能让星火去住三楼客房吧？” 哀歌还是摇头，“不要，让她跟你一起睡。” “呃……”阮望有些为难，“阿巴，这不太好。” “那我跟你……不对，”哀歌扯了扯自己头发，“那你去我房间……也不对。” “……” 她想了又想，最后放弃思考道：“反正我就要一个人睡。” 阮望也无奈，他知道哀歌对床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在这方面特别小心眼。 “阿巴乖，你的房间很大，我再放一张床就是了。” 哀歌这才妥协。 “好吧，那我要大的那一张。” “好好好~” 说完，阮望目光移回星火身上。 “咱们也算是相处已久、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今天重新认识，我理应给你一个拥抱的，但现在似乎不太适合，所以……”他笑容灿烂地伸出手，“欢迎你，星火。” 少女不仅是偷懒的秘书，也是迟到的家人。当她还是个球的时候，便已经是家中的一份子了。 见他的笑容，星火那双金黄的眸子中忽然泛起水光，转过一圈，眼眶就微红了。 偷偷摸摸一整年，不但没有责怪，还能接受她，真是太好了。 “呜呜……谢谢。” 她小心站起，越过那手，轻轻抱住了阮望。 感受到隔着衣服传来的柔软触感，阮望只能无奈地笑笑，轻轻回抱了一下。 然后他扭头，望向哀歌问道：“阿巴要来吗？” 得来轻飘飘的一句： “不要。” “……” 分开后，阮望才认真地说道：“星火，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的。” 他今后会认识更多神明，总能找到方法。 星火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那是真诚。 她目光在阮望和哀歌身上扫过，摇了摇头，拒绝了。 “那个……不用了吧，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那好吧。” 既然星火这样说了，阮望也决定相信她的感觉。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问道： “星火，既然你以前都藏得那么好，怎么今天就被阿巴给找出来了？” 这问题他一开始就想问了，能在他的精神识海中躲藏一年不被发现，连他这个精神的主人都没有察觉，星火的躲藏技术无疑是登峰造极的，今天怎么会翻车？ “那个……” 星火绕着指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你前段时间不是晋升七阶了嘛，精神力更纯粹了，伪装难度比较高……加上最近小哀歌没醒，我回收了命运程序后就……没注意掩盖痕迹……” 原来是飘了…… 阮望想起来，星火第一次回收命运程序后可是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必就是在消化力量吧。 这一次她飘了，活蹦乱跳的，所以被逮个正着。 “你呀……” 第127章 菜得可爱 （昨天的126章推太快了，没写过瘾，小修，多加了1k字） 阮望家今日的午饭，是三人份的。 因为某个饿死鬼实在是太能吃了，阮望不得不去隔壁借了一套锅碗瓢盆，又造出好几个分身帮忙做饭。 好在星火的食量正常，阮望在试菜的时候就吃饱了，剩下的就是哀歌一个人的表现秀。 如果只从灯光打在墙上的影子，以及那呜噜呜噜和乒乒乓乓的声音来判断，很难让人相信餐厅里不是进了一只正在撕咬猎物的异形。 直到少女将自己弄得都不像个人样了，阮望才把她从盘子堆里拖出来，送去梳洗。 本来家里现在多了星火，已经不再需要阮望帮哀歌洗浴了。 可两人进去浴室还没五分钟，星火就浑身狼狈地冲出来，哭嚷着哀歌在喝洗澡水，拦也拦不住，把阮望给强行拉了进去。 最后是阮望初步诊断，哀歌因为饿了太久，患上了报复性暴食症，才会一吃就停不下来。 这可难办了。 阮望求助群友，最后找来了某种怎么嚼也嚼不烂的异兽肉干，才暂时堵住她的嘴巴。 半小时后…… 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为哀歌拼装身体。 一块碎片被阮望捻着，拼到少女雪白的大腿上，光芒闪过，拼合的缺痕消失无踪。 “哈哈，痒~” 哀歌想要去扣，被阮望给拦下来了。 “痒就是伤口要好了，你也不想一直当个瘸腿姑娘吧？” “可是真的很痒嘛。” “忍着点。” 这样一块块拼装效率很低，可如果拼太快哀歌就痒得不行，一个劲扑腾，根本抱不住。 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碎片归位，那个健全的哀歌又回来了。 她刚想要试试自己久别重逢的脚，就被阮望抓住。 “把衣服穿上。” “好~” 哀歌把自己往连衣裙里套，一边叫嚷着：“阮望陪我玩。” 阮望知道她是太久没活动，手痒了，于是笑道： “行，不过得去维度废墟。” 说着，他转过头：“星火也来吗？” “我？”星火吃惊。 “我…我不行的啦，我打架很菜的。” 阮望下意识地想用系统看看星火的资料，却忽然想起系统已经成精跑路了。 “话说你出来了，我这系统是不是就废了？” “欸？不会啊。” 星火解释道：“老板你的系统是可以自己启动的啊，你找找以前用的感觉？” 如她所说，阮望刚到蓝星的时候，系统还是阮望自己在操控的，后来她劫持了信号，阮望也越来越习惯直接呼唤系统了。 说白了，就是阮望忘记了，系统是“启动”的，而不是“呼唤”的。 你的小秘书已经不在脑子里了，你得学会自己使用系统。 阮望试了试，果然如此。 哎，自己有多久没有正常使用过系统了，系统变得不再可爱，倒是挺让人伤心的。 他将扫描对准星火，很快弹出来资料。 ———— 【姓名：星火】 【所属世界：燃炬城】 【等级：超越】 【功法：薪炎为炬】 ———— “嘶……” 阮望还是第一次检测出等级为“超越”的目标。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超凡境之上，是没法检测出具体能级的。 而且…… “星火，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超越境，都和哀歌是一个级别的战力了，这妮子竟然说自己不会打架？ 阮望感到无地自容。 那我算什么？ 我竟然是全家最菜的人！ 瞧见阮望就要关门放狗，星火赶忙解释道：“那个……我是真的不会打架啊~” “也没人规定，能级高就一定很能打吧？”她补充道，“至少我觉得，老板你肯定就比我能打。” 阮望不信。 他是在超凡境内无敌，但超越境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他根本想象不出来，星火该菜到何等地步才会连他都不如。 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阮望当即带着苦兮兮的星火和兴奋的哀歌去了维度废墟。 …… “呜呜，别欺负我啦~” 星火看着一蹦一跳朝她靠近的哀歌，哭丧着脸道。 “放心，我已经提醒了阿巴，叫她收着点力了。”阮望喊道，“别说是你，连我也能过过招的，你放心吧。” “你可是超越境强者，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呜呜，小哀歌别打我，我…我认输~” 星火做了个标准的法国军礼。 未战先降让哀歌很是不解，于是她歪了歪头，试探道： “那……你先攻？” 星火：QnQ 见投降不成，她只得满脸苦楚地朝前方推出一掌。 与哀歌这纯粹的面板怪不同，星火一出手，倒是很有超越境强者的气势。 几乎无穷无尽的白金色能量从她体内奔涌而出，盖住了半边天阙。 在星火的操控下，能量洪流如海啸般，遮天蔽日地卷向哀歌，瞬间将其淹没。 “倒是挺壮丽的。” 阮望评价道。 “只是这力量……还有力量运用的方式……” 所谓功法，便是从某个力量体系中细分出来的单个力量种类。 这名为「薪炎为炬」的力量阮望此前从未见过，甚至没见过与其相似的。 不仅是完全陌生性质的力量，能量特性也很奇怪，阮望从中几乎感知不到杀伤力。 没有高温，没有侵蚀能力，没有冲击力…… 加上这豪放中不带一丝技巧的力量运用方式。 将能量像盐汽水一样一股脑全喷出去……是几个意思？ 术式搭建呢？二次形态转换呢？再不济……凝练、加速、收束打光炮总会吧？ 你确定这是在打架，而不是在用能量给对方冲澡？ 阮望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菜”的理解过于片面和主观了。 如果星火小姐不是在藏拙的话，那她确实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才叫真的菜。 那遮住了半边天的能量潮汐仍在喷发，但哀歌已经若无其事地从中走了出来。 她挠挠头，呆呆的眼眸中带着不解。 似乎在说：“你的攻击呢？” 星火见状，喳喳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走到哀歌跟前，捏紧软绵绵的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哀歌的脑袋。 “？” “小哀歌，我是真的尽力了。”星火呜呜呜地蹲到地上，自闭了。 哀歌听出来她没在撒谎，顿时大为震惊。 明明气息不弱，结果……就…就这！？ 纠结了好一会后，她才幽幽回了一句：“那我不还手了。” 本以为是较量，没想到是看菜鸡卖萌，哀歌觉得很没意思。 星火才喘一口气，就见阮望走过来，她连忙抱头蹲防。 “别啊，老板，你看到了，我很菜的！” 阮望失笑，他当然对欺负一个弱鸡超越者没什么兴趣，打赢了说出去也丢人。 据他估计，星火虽然身为超越境界，可实际杀伤力估计只在六阶。 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他摸了摸星火缩起来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只管可爱，战斗力有我和阿巴就够了。” 星火：QvQ “阮望，来玩。”哀歌在一旁捏着拳头道。 阮望笑笑，“那你可得让着我点了。” 话音刚落—— 轰——的一声闷响，只见哀歌的身影出现在阮望原先所在的地方，阮望已经吃了一拳，倒飞而出。 星火：QvQ 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哀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阮望的样子，她呆萌地看向星火，比了比拳头，认真道：“我很厉害，你可以学一学我。” “……” 星火连连摇头。 第128章 中秋 维度废墟深处的某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不断碰撞。 阮望抬手推出一颗篮球场大小的火球，朝着哀歌砸去，却见对方理也没理，径直撞了个对穿，火球在她身后爆炸，火焰连衣角都没沾到。 只在极限反应时间内，哀歌已经贴得很近了，几乎要凑进阮望怀里。 “……” 阮望没来得及发声，空间折跃才打开一道缝，就见一颗拳头在眼前飞速放大。 砰——的一声，他的头消失了。 “……” 躲在远处观战的星火目瞪口呆，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她追着大地上的打斗痕迹一路赶来，就亲眼看见哀歌一拳砸爆了阮望的脑袋。 “头……头没了啊！” 她大呼道。 小哀歌和老板只是打着玩玩，不至于把脑袋都给打没了吧！ 这样想的时候，她发现哀歌手中已经没有脑袋的身体竟然还在扑腾。 “卧槽！” 这都没死？何等强大的生命力！ 而落在地上的哀歌只觉得星火的大呼小叫很聒噪。 她瞪大眼睛，四下搜索。 被她提在手里的那具阮望的“尸体”忽然又长出了新的脑袋，笑道：“别找了，在天上啦~” 哀歌顺手将手中的假身拍成飞灰，抬起头向上看去。 刚才还白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了一张巨大的漆黑圆盘。 仔细看，那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天基歼星炮，它悬挂在天上，像一只俯视苍生的巨眼。 圆盘上逐渐亮起光来，中心有一闪一闪的猩红能量正在汇聚。 组成炮管的数百根导轨纷纷亮起各异的纹路，层层叠叠的约束力场进一步将能量压缩到极限。 而在那炮口对准的正下方，哀歌一蹬腿，就要上天。 轰的一声，大地崩裂，一只像是碎玻璃拼合而成的巨大手掌破开土石，出现在哀歌身边，重重一捏，将她锁在手心中。 哀歌手脚并用，却感觉浑不受力，挣扎的力量被无数空间裂隙转移到别处，砸出一道道音爆。 眼见顶上的天基炮已经蓄力完成，炮口越来越亮，她一声闷喝，无形能量猛地爆开，将空间一一崩碎，钳制着她的巨手也消失无踪。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秒之内。 当哀歌重新跳起，逆飞而上时，天基炮也撒下了它的光芒。 咻——！ 庞大的猩红光柱射下，在炮口力场的约束下很快收缩成螺旋状的细细一根。 那光无比刺眼，光线所过之处只能看到空间坍缩后的混乱色彩。 毁灭降世！ 正中靶心！ “小哀歌！！” 看着哀歌被那仿佛能毁灭一切的光束命中，星火下意识地出声喊道。 哪怕她一直躲在阮望脑中，也很少见过阮望真正全力出手的样子，他只有在和哀歌“玩耍”的时候，才会动真格。 或者说，只有哀歌，才能逼出他的全部力量。 而这一次，就是已经踏入七阶的阮望，第一次全力以赴！ 星火心中不禁为哀歌捏了一把汗。 小哀歌是很强没错啦，可老板看起来似乎是强过头了。 不会真打出火气来吧？ 呜呜……我太弱了，连劝架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事实告诉她，担心是多余的。 只见那命中哀歌后毫不停歇，直直射入大地的猩红光束忽然变得不再稳定。 螺旋状的能量光束逐渐变得紊乱、扭曲，最后在空中某处急速膨胀，像是被人掐住了一端的的长条气球，涨成一个螺旋球体。 “欸！！！？” 任何人都知道气球爆炸是什么威力，星火下意识地就要开溜。 下一瞬间。 只听一声咚隆声响彻天际，猩红能量猛然炸开！ 咻！咻！咻！ 无数光雨从天而降，每一颗落到地上的雨点都炸开成纯粹的毁灭力量！ 大地在颤抖、在撕裂。 “啊啊啊啊~”星火顶着一层粗糙的能量盾，溜到了一座由不知名金属材料堆成的小山后。 一颗“雨点”斜砸在山的正面，轰然炸开，仿佛毁灭的海啸冲刷而过，半边山壁变成液态飞走了。 “咕噜……” 星火咽了口唾沫。 她抬头看，天空已经是一片红色，这被打散的光雨估计扩散到了数百里外。 她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那光雨的源头。 只见那从天基炮口射下的光柱正在寸寸“断裂”！ 是的，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在下方，她不闪也不避，顶着能量冲击逆流而上，将它一截一截轰散。 就像是用一根铁棍，逆着水流捅向高压水枪，越是靠近源头，绽开的水花就越大。 直到最后，某一刻，天上的猩红光雨停了。 硕大的黑色天基圆盘从中心开始冒出火光，然后塌陷。 徒手拆高达？ 徒手拆天基歼星炮！ 那是在万米高空的战斗，直到圆盘炸成了碎片，星火也没听到一点爆炸声。 只看见在滚滚黑烟中，似乎有什么在翻腾…… 一只缠绕着金色罡风的巨大透明触手穿透烟幕，击向某处，下一瞬间被打得寸寸碎裂。 更多的触手带着光污染击向同一个位置，歼星炮爆炸的黑烟被强势染上各种颜色。 但是没有用，烟幕每颤动一次，就会有触手挨个化作虚无，隐约可见另一道身影在步步逼近。 最后只有无声的一拳，拳风撕开了一切…… 那爆炸的黑烟散开，将天幕染成稀疏的灰，只有某一方向的天空依然洁白。 “谁赢了？” 星火见天上不再有动静，从掩体后边爬出来。 手不小心碰到金属山壁，然后猛地缩回。 “哎呀呀，烫烫烫烫！” 她吹吹手，再看去，满目疮痍，大地仿佛被犁翻过一次，直到视线尽头的世界都是破碎的。 这还仅仅只是两人战斗的余波而已。 “太强了，小哀歌…还有老板。” 天空之上的比试她甚至都没有资格上去观战，不过看最后那制胜一拳的架势，赢的应该是…… “星火，你撅着个屁股干啥呢？” 阮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星火忙转头，看见了身上乌漆嘛黑的哀歌，以及被她提在手里，身上破破烂烂的阮望。 果然是哀歌赢了。 “哈哈，阿巴还是太强了，我手段尽出也毫无办法啊。”阮望自嘲道。 他自认在超凡境是鲜有敌手，在哀歌压制力量的情况下，自己凭借着诸多战斗技巧，确实能斗上一斗。 甚至还有些许优势。 可当哀歌渐渐提升出力，力量逐渐跨过超越境的那条线时，纯粹的力量便开始反扑。 任你花招频出，她只是一拳，连天也能轰成碎片。 “阮望很厉害！”哀歌摇摇头，说道，“我要认真才抓得住。” “比昨天…前天……比以前要强很多了！” 她想说的大概是比她沉睡之前，阮望尚还六阶时要强大不少。 以前和阮望的比试，几乎就是她当靶子，阮望疯狂丢技能，测伤害的打桩游戏，很无聊。 现在阮望已经能让她也感受到战斗的乐趣了。 进步很大！ 看着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却都还精神的样子，星火是放了心。 老板和保镖都如此强力，她这小秘书就可以轻轻松松混日子了。 她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好啦，打舒服了，回去吧。”阮望笑道。 “嗯，我饿了。” 哀歌摸着肚子，点点头。 “……” 星火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坠落的歼星炮残骸，追上哀歌阮望，问道： “那个不用管吗？” 哀歌头也没回，只有被她提着的阮望嗡声笑道：“没事儿，维度废墟最不缺的就是垃圾佬，会有人帮忙处理的。” …… 随着那长宽不知几何的庞然大物轰然坠地，扬起漫天沙尘，几分钟后，几架飞行器来到附近。 南宫大壮穿着战甲飞出来，纳闷道： “这是个啥？维度废墟来外星人了？”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地形扫描图，啧啧称奇。 “这特么是被陨石砸了吧……” 强尼哈哈大笑。 “管他的呢，老规矩，一起开发，不准藏私啊。”他的战机开始变形，去到遗骸坠落处捡垃圾了。 “好说好说。” “……” …… 夜，阮望家的二楼阳台上。 今夜无云，银镜高悬，美不胜收。 阮望推门出来，看见另一头已经趴着一人了。 两间卧室的阳台连着，星火也没有睡觉。 阮望走过去，挨着她撑在栏杆上，笑道：“你也出来赏月？” 星火：“？” “今天中秋节呀。”阮望抬头微笑道，“你看，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中秋？” 星火知道有这个节日，但没去了解过，不知其意。 “在龙国，中秋是阖家团圆、祭祀赏月的日子。”阮望笑道，“可惜今年忘做月饼了，去年我有做过，阿巴不喜欢吃。” 星火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事，哀歌说月饼难吃，扔得到处都是。 “说到团圆，今年有你，阿巴也醒了，中秋还挺热闹的。” 阮望望着那轮明月，柔声道。 星火偏头，目光投向他的侧颜。 月光静静流淌，像是恋人的轻纱，将世界妆点成柔和的模样，阮望仿佛沉溺于这片刻宁静，眸中生辉。 察觉身边视线，他微微偏头，将视线对上。 “赏月啊，你看我干嘛？” 星火一怔，原来闪亮的是阮望眸中的那轮倒影，她转头，这才发现月亮果然很美。 “咱们俩都挺傻的，大晚上不睡觉看月亮。”阮望笑道。 “若是古人，此时应当写词作赋，抒情感怀，可惜咱没啥文采，浪费了这美景。” 星火不置可否。 “对了，吃月饼吗？” 阮望忽然问道。 他伸出刻舟，敲了敲屋檐。 “倾心，别偷偷摸摸了，搞得跟贼似的。” “……”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楼上翻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落在阮望身边。 莫倾心手里端着一列排列整齐的月饼，她将头低着，递了过来。 “那……那个，月饼……” “你呀~”阮望笑着接过，“谢谢了，倾心。” 吃晚饭的时候阮望就察觉到她在楼上了，然后这月饼愣是送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出手。 或许是因为今天阮望家里多了个人的缘故，她又怕生了。 “来，倾心，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助手……” 阮望将不知所措的莫倾心拉近了点，简单介绍了一下。 莫倾心上下打量，看见自己的睡衣正穿在星火身上，似乎没有不合身，也是放心了许多。 阮望分饼，发现还是温温热的，一人一个，他正要回头唤人，就见哀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他的背上，一把将剩下饼的全夺走了。 “什么馅的？” “水果奶黄。” “啧，小孩子才吃水果味的。” 阮望咬了一口，软糯可口，味道很不错。 哀歌一口一个，很快就只剩空空的饼盒了。 “好吃！”哀歌礼貌地将盒子还给莫倾心。 说话的时候她还盯着人家手里的那个。 阮望咧着嘴，把她的手按住。 短暂的热闹后，莫倾心很快回家去了，哀歌也靠着栏杆睡着了。 月下剩下两人。 “星火，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阮望忽然开口道。 星火：“？” “你和命运程序的关联颇深，能透过维度世界远程控制它们吗？” “老板，你的意思是……” “万千世界中，一定还有与库洛安南、白花雪相似的，正在遭受苦难的世界。” 阮望认真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它们，它们需要命运程序和摆渡人的帮助。” 在决定拜托星火前，他心中其实是纠结的。 他也并不确定星火能否做到，或者是否同意。 据星火自述，她不在意命运程序中的力量与记忆。 可她之前对命运程序的渴望又不是骗人的。 这让阮望很为难。 每救一个世界，星火就会失去一次回收力量与记忆的机会，帮助阮望对她无益。 这样的情况下，她会答应吗？ 阮望补充道：“抱歉，我只是问问，我知道这挺难……” “不，老板，我愿意。” 星火认真道。 她能听出阮望语气中的为难，明白阮望是在顾虑自己。 “老板，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不在乎那些力量和记忆。”她坚定道，“我已经拿回了两份力量，其中只有满足，和对未来的憧憬，我能感觉到，记忆中没有遗憾，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静静看着那轮月亮，轻声道：“无论是我藏在老板你脑海里那段日子，还是今天，我都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如果有办法能让更多的人都过上这样美满的生活，我当然是愿意。”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回眸对上阮望的视线。 “如果老板你不提起，我都想主动试试了。”她说，“我能感觉到，回收了这两份力量后，我与命运程序的联系加深了。” “等将体内的力量完全消化，就应该能勉强远程行使我的管理员权限。” 星火意料之外的态度和回答让阮望一怔。 当两人的眼神交汇，他望着那双灿烂的眸子，才方然醒悟。 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星火并不只是会卖萌而已。 “谢了，星火。” 阮望爽朗笑道。 星火也眨眨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道：“可别可别~” “老板，你是摆渡人，我是你的助手呀，说谢咱们就太生分了。” 阮望失笑。 “明年一起过中秋吧。” “……嗯。” …… 第0章 第一卷完/致读者 （非正文，可跳至下一章） 到此，第一卷的内容就写完了，比我一开始想的要多了几万字。 刚好最近几乎没流量了，能看到这里的估计都是老读者，咱就写千把字和大伙唠唠嗑吧。 接下来的第二卷会围绕主角去其他世界的冒险展开，蓝星的戏份会较少，在第二卷里，本书的世界观将能够初见端倪，同时会以一场大战为桥梁，引出哀歌的故事，以及作为本书真正主线，同时与主角密切相关的另一条力量体系。 至于更后面的内容，就不太方便预告了，但这里可以大致说一下，本书共分四卷，分别为： 第一卷——「摆渡之人正在加班」 第二卷——「摆渡之人正在出差」 第三卷——「摆渡之人站在路口」 第四卷——「摆渡之人正在毁灭世界」 话说，在这个大爽文时代，像这样把每一卷都安排明白的作者大概也不多了（笑） 说一下本书风格吧，看到这里的观众应该有感觉得到，这本书的一点也不像是2023年（过两天就2024）写出来的书。爽点稀稀拉拉、不安排弱智反派当垫脚石、不打脸、不刻意安排巧合给主角装逼……说实话，一点也不爽。 找不到一点大爽文的影子，更像是是起点七八年前写的日常文。 日常文主打通过一轮又一轮的小故事，推进人物关系，完善、深化人设，在最后将前面积累的一切爆发出来，故事串联，达成一个理所应当的结局。 因此，作者不会写对人物关系和后期结局收束没用的情节，而代价就是，在剧情收束前，文字的力量是无法完全释放的。 俗称……别急，在铺垫了，在憋了！ 这么拖拉，在如今这个大爽文当道的时代，就是逆天而行，读者会去看日常文？ 开玩笑呢，我在首页上随便找一本，主角三十章以内就天下无敌，战力膨胀一万倍，三章打脸五个反派的比比皆是，爽到飞起，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看这个？ 日常文，我自己都不看（笑）。 如果真要写，那你至少得甜到让读者在床上扭成蛆虫。 参考都市霸总甜文和都市言情。 可惜，这本书的大纲不允许我这么写啊。 再说一下这本书的灵感来源吧。 今年3月31号，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觉得是个精彩的故事，就记了下来，想要改编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准备期间拖拖拉拉，缝缝补补，十月份的时候才把大纲敲定开写。 写小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几年没动笔，天天网上冲浪，文笔功力下降很多，我看自己几年前随便写的东西都觉得自愧不如，只能尽力写得通顺易懂，让故事尽可能完整了。 写书期间，当然也遇到了一些难以避免的情况，比如说自己写嗨了，没注意表述啦；忘记前文细节啦；读者不喜欢这种节奏啦…… 也学到了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比如说写群像剧情的时候要多次重申观点，才不容易造成误会，让读者理解起来更轻松。如果我不写一次，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番茄有这点好，觉得没写好我第二天就改了，但读者挑书，不喜欢看我也没办法。 我做不到让每个读者都满意，甚至做不到迎合市场，但应该能做到将这本书写完。 这个故事的结局我很喜欢，不写到底未免太可惜了。 好了，多谢大家看到这里，说一下后续。 需要花点时间整理一下第二卷剧情，刚好到月底了，全勤还有一天假期可以用，那便稍微休息一下，顺便弄一下书测。 也就是说，明天请假！ 很惊喜吧。 但是别急，后天我会更新「间章」。 应该是两天内更新完，字数在1w5到2w，讲的是主角在来到蓝星时发生的事。 （本来准备一天更完，可改文时间不够，为了保证质量还是分两天吧） 好啦，就这样，提前祝大家2024年开开心心。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一/幻梦 意识迷迷糊糊，仿佛在旋涡中流转，沉沦返覆。 我是谁？ 我在哪？ 男子强忍着脑中不适撑开眼皮，视野迷蒙，天旋地转，记忆也暧昧不清。 “你在发呆？” 声音从前方传来。 “……谁在那里？” 男子猛力摇摇头，试图用这种眩晕感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像有一点用，他努力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面前站着一道身影。 不知如何形容……那道身影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感觉，瞧上一眼就精神迷离，思维飘飞，叫人无法记住他的形貌。 他是谁？ 双目对视，如洪水般的伟大意志汹涌而来，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放松。” 那身影有些愠怒，像在埋怨。 “放松？”男子觉得冤枉。 他明明才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这不是放松，是特么懵逼好吗！ 话说……你谁啊？ 男子有些不知所措时，却忽然下意识抬起手来。 “这……这是？” 男子定睛一看，就在他的手掌心，那里握着一把手枪——一把左轮手枪。 金属质感的银白色枪身，六孔弹巢，狭长光滑的枪管反射着清冷的光。 他将弹巢推开，里面没有子弹。 ……子弹在哪呢？ 他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五颗有着黄铜光泽的子弹。 ……枪…我是在干嘛呢？ 没等他继续思考，身体已经擅自行动起来，将子弹一颗颗压入弹巢，然后拨动转轮，最后“啪”地一声合上。 “谁在控制我的身体！？” 男子心中大喊，可惜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与他面朝而立的身影也说话了。 “你就想用那玩意来对付我？” “你很自信，这是好事。” 那身影的声音变得平静如古井，仿佛之前的怒意只是假象。 “如果你觉得用它可以杀死我，那就试试看。” 说着，他张开双臂，仿佛准备好了迎接洗礼。 ……这人在说什么，求着我射他？ 男子骇然。 这人怕不是神经病吧！ 男子心中吐槽，身体却不听使唤。 那把闪烁着阴冷银光左轮手枪被缓缓抬起，对准了那人影。 男子心中升起莫名恐惧。 究竟是谁在操控我的身体？ 而看着男子将枪口对准自己，那模糊人影的脸上保持着平静的笑容，眼里没有一丝兴致，好像结果已经有了定论。 “开枪吧，阮望，来试着杀死我——杀死你的神明。”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阮望？ 谁？是说我吗？ 对了！ 男子这才想起来他的名字——阮望。 “对，我是阮望。”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一无所知。 即使想起名字，他也没能做什么，因为身体正在擅自行动。 从瞄准线延伸出去，左轮的枪口已经直直地锁定了前方身影的额头，只要扣动扳机，对方的脑花就会炸裂。 ……我是阮望，那他是谁？ 他自称神明，神明是什么？ 半分钟……还是一分钟？总之过了良久，也不见子弹射出，两人就此僵持着。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 “阮望，你在犹豫什么？”那身影问道。 “你应该明白，拖时间只会徒增伤亡，这于我无所谓，于你却不然。” 也在这时，远方突然炸开无数漂亮的光晕，层层叠叠，像是超新星爆发形成的星云，一朵接着一朵，璀璨至极。 阮望猛然一惊，发散思维的能力仿佛才被放开，他注意到身边竟然是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 “你看，已经开始了……”那道身影缓缓说道，“阮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安静—— 双方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似乎又过了一会，阮望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有了新的想法。 那一直指着前方的枪口被收回，上抬，慢慢对准了阮望自己的太阳穴。 “尼玛……” 要打打他啊，你指自己干嘛！？ 真是太幽默了，阮望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而这一切落在对面的人影眼中，则是让他瞪大了眼睛！ “你在挑衅我！？” 他不再兴致缺缺，而是大声呵斥。 “……” 阮望感觉自己应该说了什么，可他听不见。 那话语落在对面的人影耳中，却令其冷笑，语言变得更加刻薄。 “是吗……你有什么资格呢，就凭你那虫豸一样渺小的力量？” “别太狂妄了，阮望。” 接着，他反手虚握，无尽的光芒从他手心里迸发出来，灿烂的能量洪流顷刻间盖住了整片寰宇，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出现。 “阮望，别徒劳了，你比我更清楚，你跨不过去……” “阮望，你会死的。” 阮望倒是想说些什么，他早就一脸懵了。 不仅是对方的话语晦涩难懂，脑门上那枪口的冰冷触感也让他心底直发毛。 可耐不住身体有他自己的想法呀！ 终于，万事皆休之时，阮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是很轻松愉快的语气，仿若傍晚河畔的闲聊。 然后，他扣下了扳机—— 时间仿佛静止。 “要死了要死了！” 然而下一秒，枪鸣声却没有传来，一双洁白的小手从他的脑后伸出，温柔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随着那双小手往后轻轻一拽，阮望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远离、上浮…… …… 我是谁……我在哪？ 我刚刚是不是问过这个问题了？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阮望醒来了。 原来只是个梦。 来不及从脱离噩梦的心悸中舒一口气，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掉了！ 原因无它，一名少女正用脚抵住他的背，两只手抓着他的脑袋往后掰。 “啊痛痛痛痛痛！放手…放手啊！” 至少，噩梦有一小部分是真实的。 少女嘴里叫嚷着：“起床啦阮望！” 看似纤细的双臂上传来的是恐怖的怪力，才从睡梦中醒来的阮望差一点就要再度回到永恒的安眠中去了。 …… “醒一醒啊阮望，醒一醒啊……” 阮望在一阵摇晃中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皮，那叫嚷着的少女就展颜一笑，跑去一边拖出个蒲团，在他身边坐下来了。 一坐下，她整个人就几乎趴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嘴里欢呼： “讲故事咯~” 阮望抬头左右张望，四周还是熟悉的船舱，乌红的木质地板和简单的书房摆设，舱梁上挂着的荧光小球散发着与它体积不符的光芒。 他扶着额头坐直。 想起来了，自己是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甚至做了个梦。 而每天的讲课结束后就是故事时间，所以少女才会火急火燎地将自己叫醒。 真稀奇啊，明明平时打瞌睡都挺浅的，而且自己都多少年没做过梦了？ 心中仍然好奇，但他很快就将其抛在脑后。 过人的感知让他不用看就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杀气，他顺着气息的方向瞧过去。 矮桌的对面坐着是他的“老师”，对方此时没有睁眼瞧他，似在闭目养神。 于是阮望展颜笑道：“启明哥，早上好呀~” 名叫启明的，是个有着一双灼白色眼眸的英俊男子。 他身穿着一套白色的长衬衫，内里是黄灰色短领休闲内衬，一头白金色头发有些长了，在脑后用皮筋扎成个小咎，从外貌来看不到三十，成熟的面容中带着三分柔和，温和的气质颇有邻家大哥的感觉。 不过阮望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有看上去这么年轻，自己二十多年前刚认识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幅样貌了。 以看待长生种的经验以及对方的言谈来看，多半是个老不死。 “阿望，你好像睡得不是很安详啊。”启明微微笑道。 “嗯，做了个噩梦，给我人吓傻了。”阮望如实回答。 “嘶…脖子好痛。” “阿——望——！” 启明叹口气，从桌下掏出一根长约一米半的木棍，梆梆敲在阮望的头上。 “我是说，你这小子上课打瞌睡真是气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教的这些知识有多宝贵，你看看你，现在每天才上十二个小时的课就困了。” 他又叹叹气，语气惋惜。 “你说…曾经那个勤奋好学的阿望到底去哪儿了？” “再这么下去，小哀歌都要比你聪明了！” 随后便是巴拉巴拉的嘴炮教育…… 阮望偏过头，看向身旁少女，一张张歪歪扭扭写着她名字的纸被她压在身下，张牙舞爪的字迹是她智慧的证明，耗纸大户说明了她的毅力。 察觉到视线，少女把头扭过来，与阮望四目相对。 “嘻嘻。” 她笑了，带着智慧的纯真和自豪。 ……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二/神明 就如名叫哀歌的少女所说，课后是每天启明讲故事的时间。 作为一个出色的老不死，启明的脑子里仿佛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新奇故事，讲了二十余年也没用完。 “那一刻，小白才明白过来，这个世界自诞生开始便从未有过色彩。那幼童、火焰和女人都是他，却也不是他。她知道，需要在火焰熄灭前将自己的颜色送给这个世界，但她迷茫了，幼童是卑劣的怯懦，火焰在自顾自悲伤，女人代表永恒的爱，却唯独不见那孤独的人……” 今天讲的是某冷酷少年和水晶少女的冒险故事。 故事分三集，前两部分已经讲过了，今天是大结局。 阮望不是很感兴趣。 一是因为这故事的情节过于老套，作者是纯纯的恋爱脑，结局肯定是甜到掉牙的HE。 二是他脑子里依然在回想自己的那个梦。 虽说修行倡导戒骄戒躁，恪己守心，但那个梦的一些画面却总在他脑中一遍遍回放，让他静不下心来。 “阮—望—！”启明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晃，“你小子怎么心不在焉的？” 阮望回过神。 “启明哥，你会解梦不？” 以正常的逻辑来说，如果你的老师才责怪过你上课睡觉做白日梦，神思恍惚，那你至少应该虚心接受批评，诚心悔过，而不是转头就请他做解梦先生。 大家要引以为戒。 时间过去一小会…… 收起教棍，启明这才没好气地开口道：“说说看吧。” “嘶……” 阮望揉搓着发红的手掌，把梦境中的遭遇声行并茂，生动形象地讲了一遍。 最后他将手比作枪，抵住脑门。 “砰！” 要知道，踏上修行之路的人，特别是精神体系的修炼者，哪怕是在深度睡眠时也能保守神思，陷入不可控的梦境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启明哥，分析分析呗，我都好多年没做过梦了，这梦肯定是有深意的呀！” 阮望觉得这梦虽然不真实，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无法言说的感觉，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 启明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 “那阿望，你觉得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预知梦？”阮望直截了当道，“你平时讲的故事里也常有的呀，什么主角一梦方醒，从此参悟命运，平步飞升之类的。” 启明感觉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格外多，他常常觉得现在小辈们的悟性有待提高。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望啊，我早就有教过你，听故事的时候要多思考，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故事嘛，艺术加工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明明说过那些故事都是真实的！”阮望反驳。 名叫哀歌的少女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启明是大骗子！” “油嘴滑舌。” 启明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梦中我和神明对垒，想必已经是堪比神明的绝世大能了，跨越时空给自己托梦有什么难的。”阮望越想越觉得合乎逻辑，似乎这就是真相了。 他转头问道：“阿巴，你觉得呢？” 少女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是这样的。” 启明听后咋舌，连连摇头，颇为年轻人不懂事而头疼。 “罢了罢了，我就再给你补补课，好好听……” “排除掉某些为了故事性而虚构的情节呢，像是‘仙人托梦’‘天机警示’这类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但追根溯源，背后的真相往往是‘命运推演’‘数算之道’‘天机占卜’这种高级法术在作怪，有人在暗地里操纵世界进展，这种故事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 “况且这种技术用来欺负凡人还行，当牵扯到有着自由意志的高能级生命时，结果是很容易失真的。” 说着，他点了点阮望的额头。 “而你，阿望，我可以打包票，没人可以对你开这种小玩笑。除非是我亲自捉弄你，否则不会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给你托梦。” 他首先排除了现实中确实可能存在的手段，才回到原本的话题上来。 “至于你说的跨时空预知梦，则更是无稽之谈。”他说道，“关于物质世界和时空理论的基本常识，我也再给你复习一遍。” “所谓时间，只是我们用来衡量物质世界发展的一个虚构尺度，它从来就不曾真实存在过。” “物质世界的演变不是线性排列，而是唯一的，你永远处于现在，过去的你已经消失，故事线坍塌收束，未来的你还孕育在无穷的可能性之中，尚未出现。” 启明笑道：“阿望，你觉得，一个不存在的人，可能向你托梦吗？” 阮望懂事地摇摇头。 关于时间的探讨，算是物理学的常识了，他不会不懂这个。 “那……有没有可能是未来成为神明的我将时间倒转了呢？”他换了个角度思考，“逆转时间的话，未来同样可以是过去吧？” 启明只是笑笑。 “阿望，你的思路没错，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如你所知的熵增定律，宇宙中的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转移能量，且这些能量将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趋于混乱。” “你所说的逆流时间，就是将整个宇宙内所有物质和能量的演变过程完全逆转至曾经的某个状态。” “让世界反向运转，‘时间’也就逆转了。”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阮望兴奋地道，“怎么，做不到吗？” “哎——” 启明一声长叹。 “借用一位老朋友的话——‘时间是造物主的金锄头’，这句话常用来讽刺那些幻想屹立于时间长河之上的蠢蛋。” 说着，他还瞟了一眼阮望。 阮望挠头嘿嘿一笑。 启明继续道：“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能做到所谓的‘逆转时空’，那他所拥有的力量，也足以创造世界，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造物主。” “逆转时间是性价比最低的做法。” 一口气说了不少话，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还记得我以前讲过的库那托里十日劫案吗？” “我知道我知道！”原本趴在桌上的少女哀歌一个打挺撑起身子，举手抢答，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总是格外感兴趣。 “是那个没有真实发生的犯罪案件是吗？是吧是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平时懒懒散散的少女会在“奇幻故事汇”这栏目上如此痴迷。 启明宠溺地称赞了少女，顺便给了阮望一个斜眼，好像在说“阿望你怎么连哀歌都不如了”。 阮望干笑，这些年听过的故事太多了，他确实一时没想起来。 “库那托里劫案呢，说的是在一颗名叫库那托里的星球上发生了一起恶性劫案，整个帝国国库的战略物资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洗劫一空，在场没留下任何线索，因此成为了一桩小有名声的悬案。” “不巧的是，正好有一位强大的仙人漫游至此星系，听闻此案起了兴致，以无上妙法将整个星球的运转逆流十日，赶在劫案未发生前破了案，等几名犯人摸进宝库时，被静候多时的警卫当场逮捕。” “因为劫案最终并没有真实发生，所以这起案件也被称作未定劫案或是十日劫案。” 启明嘴角勾起，笑问道：“你说，这是否符合人们想象中的逆转时间呢？” 阮望一想，还真是。 通过法术逆转物质世界的发展，这可不就是逆转时间吗。 于是他点点头。 “嗯，很好。”启明刮着茶杯盖，小抿了一口，笑了笑。 “那我就再给你说一下这个故事的补充版本。” “补充版本？” 阮望不明所以。 这故事挺完整的啊，需要补充吗？ 哀歌也很好奇，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看着两位年轻人望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启明眯着眼微微点头。 “你们听说过的呢，是经过艺术加工过的版本…” “不过巧的是，这位故事中的仙人刚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刚好知道一点不为常人所知的内幕。”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慢慢说道：“所以，接下来要讲的，就是完整版本了~” “国库劫案确实是发生了，也确实是一桩惊世悬案。” “但没有什么游历仙人，只有一位闻讯前去的强大修真者。” “丢了资源和脸面的帝国需要给国民一个交代，天外高人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他们约定，在不伤及星球人类生命的条件下，完全配合那位仙人。” “但是，那位强大的修真者其实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他挥手间就把整颗星球冻结在了亚空间中，停止了它的运转。” “接着，他们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构建一座横跨数百个星系的星构灵阵，用以测试和完善‘回溯’之术。” “他们？”阮望疑惑。 “对啊，他们。”启明点头，“回溯时间这样的深奥法术可不是靠一个人的知识和智慧就能完成的，那位修真者联系了不少朋友一起参与研发。” “你们俩可能想象不出星构巨阵是怎样壮丽的奇观，一望无际的精密阵文层层叠叠贯穿苍穹，近千颗恒星做外置能源，灵阵的光辉驱散了数百光年的黑暗。” 启明的语气中满是感叹，仿佛能让人透过他的话看到那幅景象。 “但哪怕是建造了那样辉煌的奇观巨阵，想要让库那托里回溯十个自转天，他们依然用了将近三十年，其间耗费的资源不计其数，光是恒星就烧废了百余颗。” “付出了如此庞大的代价，才使一颗被冻结在亚空间，与外界隔绝的星球倒退了区区十天。” 启明讲完，目视阮望，总结道： “虽然那个实验存在技术不成熟，能量利用率低等等问题，但它确实说明了，时光倒流远比创造世界要难得多，简直吃力不讨好。” 他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阮望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是倒退一颗小小凡人的星球几天时间就如此困难，想要倒退整个宇宙不知何几的时间，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怪不得说，只有蠢蛋才会妄图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有那无限能量，去创造十个八个世界不好吗。 启明见他领悟，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 “启明老师！”阮望举手，“我有两个问题！” 启明：“有屁就放。” “那位仙人朋友，还有他叫的那群帮手朋友，启明你是属于哪种啊？” 启明有些想抽他。 都说了是朋友了，偏偏还要问“你说的那位朋友是不是你自己”这种傻瓜问题，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我…我当然是在事后道听途说的朋友了，他们随意冻结生命世界运转、干涉时间流速的行为是严重违反星际公规的行为，我是纯纯的守法良民，怎么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真的？” “爱信不信。” 阮望咧着嘴点点头。 出于对启明的信任，阮望决定先信他五成。 然后他又问道：“启明哥，你刚刚说时光倒流实验是为了实验‘回溯’术式……” “可是‘回溯’我也会啊，还挺简单的，消耗也没那么大。” 他从桌上课本里撕出一张书页，很自然地打了个响指，书页无风自动，从他手上飞回书中，片刻后再也看不出拼合的痕迹。 启明提起木棒就要敲他。 “实验！实验！都说了是实验！” “没实验数据完善，哪来你这个小垃圾都能用的回溯法术？你这个杠精，还撕老子的书！” “还有，好好施法，不准用响指偷懒！” 阮望当然明白，回溯是非常高级的法术，他复原一张纸耗费的精神力远比释放一次空间法术还要多。 他只是习惯性杠一下，毕竟启明年纪大了，多活动活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 过了一会，启明坐回蒲团，把木棒塞回桌子下面。 瞥了眼桌对面阮望让哀歌帮他揉背那没心没肺的摸样，他摇摇头，有些失望。 “看起来你还是没读懂刚才那个故事的另一层含义啊，阿望。” 阮望：“啊？” “说回你的那个梦吧，梦中人自称‘神明’？” “对啊，怎么了？” 启明笑笑，眼眸中一道光华闪过。 “阿望，你觉得十日劫案的故事里，完成那道星构灵阵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样瑰丽的大奇迹是人能够实现的吗？” 阮望似乎听懂了，“你是说……” 启明笑笑，朝他招手。 “来，揍我一拳！” 阮望：“啊？” 然后他身体就很诚实地冲上去，往对方的胸大肌上捶了一拳。 只有一道朴实无华的沉闷声音，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木棒从桌子的另一头飞出来，结结实实地往他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哎哟！是你叫我打的，不讲武德的家伙！” 阮望叫道。 启明似笑非笑地把他推开，笑吟吟地说道：“别做你那和神明对垒的白日梦了…” “你刚刚已经完成了一次和神明互殴的‘神战’。” “现在告诉我，感觉如何？” ……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三/故事 “你是神明？” “怎么，你不信？” 阮望直摇头。 “不是，我只知道你很厉害，也没猜过你这么厉害呀。” “那你现在知道了。” 启明笑笑。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 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神明？真的假的？ 这就和一个天天请你喝夜啤酒的朋友忽然有一天告诉你他其实是世界首富一样不可思议。 过去启明对于自己，向来是评价为——有点水平，教你足够了。 你突然给我说神明算是“有点水平”？ 阮望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貌似用了二十年来装一个很大的逼。 他心中深刻反省，至少在装逼这方面，自己果然还是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 自愧不如了！ 他算是难得谦虚一次。 但阮望嘴上还是说着：“啊嘞嘞？启明哥哥你真的是神明吗？我们不太信哦，露两手看看？” 语调高昂，十足的棒读，表情做作，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在拱火，但他视线投向一旁的哀歌。 “对吧？” 少女懵懂的小脸上写着疑惑，但她与阮望的配合总是很默契。 于是她连忙道：“对啊对啊。” “你们啊真是……”启明摇头失笑，“那好吧。” “看好了！” 他两只宽大的手掌忽然合掌。 ——啪！ 阮望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会发生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知为何，他的精神似乎不自觉地迷离了一瞬间，刹那之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一片无垠黑暗之中。 启明和哀歌都不见了……他们在哪？ “我曾摘星揽月，睥睨寰宇……”威严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无尽黑暗的世界中有了光，似有不知名物质在向着中心点聚合，五颗颜色各异的星球由此诞生——表面蔚蓝存在液态水的星球、通体赤红燃烧着的熔岩星球、看似静谧却盘悬着永恒飓风的气态星球…… 可能是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纯粹的黑暗，阮望似乎能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一只手！ 一只若隐若现的巨手！淡淡星芒构成它的轮廓，五颗星球在它的指尖沉浮！ 然后是太阳——或者说恒星出现了。 它从一个耀眼的光点开始燃烧，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明亮，最后这颗“大火球”停在了掌心处。 创造了这个微缩世界的神明只是合拢手掌，所有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地相撞、融合、爆发——归于寂灭。 “也曾见过无数文明的兴衰……”启明的声音再度传来。 阮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四周是不知名的动植物和岩石地形，不远处有一群类人生物正在埋伏狩猎。 它们似乎是发现了阮望，为首的头领用不知含义的语言朝他喊叫，其他个体也操起石矛朝他涌来。 阮望一脸懵逼，他举起手想打招呼，可是刚抬手，他的视野便急速拉远、后退。 最终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蓝绿分明的类地星球，他以一个环绕俯视的视角瞧着它。 从这里看下去，阮望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注视世界的神。 星球上的一切似乎开了万倍快进。 绿色与蓝色、黄色的分界线开始飞速变化，有时变为冰冷的白色，偶尔有飞来的小石子在球体上砸出火焰…… 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这颗星球开始了奇妙的变化，绿色大量减少，夜晚的一面也不再只有黑暗，连绵的点点亮光勾勒出文明的轮廓，有时也会有几处特别闪亮的光芒伴随着冲击一闪而过…… 空中、外层轨道上开始出现一些微不可见的小东西，它们越来越多，地面上变得火光频繁，在某个时刻后，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无数闪亮着光焰的飞行器从这颗星球上升腾而起，离开这个诞生、进化、传承、繁荣的舞台，朝深空飞去…… 阮望震惊于这幅文明画卷，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感言，一切就又在他眼中消失了。 不出意料的，下一幕接踵而至。 第三幕是一幅远视角的星系画卷，闪耀着厚重光晕的星系核拖曳着数条漩涡状悬臂，伟大而且迷人，这是宇宙的究极之美， 不和谐的是，整幅画面仿佛被一层灰黑色的烟雾“蒙上了”，破坏了这种美感，而且越往漩涡中心“烟雾”越浓。 这是什么东西？ 当阮望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一切就忽然被他看清楚了。 那些看起来像是黑灰一样的“烟雾”，都是虫子！ 这是一个被虫族占领的星系！ 有密密麻麻喷射着尾焰在太空航行的虫群舰队，有结队巡航的战舰巨虫，甚至有比行星还要庞大的恐怖存在！ “将要席卷寰宇的灾难被我扼杀……”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包围着这片旋涡星系的黑色背景上，开始出现一个个光点，在一个眨眼内，光点越来越多，最终将整个星系包围。 这是一道阵法，虽然阮望看不太懂，但好比没见过哥斯拉无所谓，只要认识四脚蛇就行，入门级别的水平并不影响他认出这是一道顶尖阵法。 大阵完成的瞬间，灵光勾勒的阵纹似乎跨越了空间，一同亮起，将整个星系笼罩其中。 透过大阵，阮望看见一个又一个星团中的虫族生命化为灰烬、湮灭为虚无，无数的恒星在能量冲击中爆发、熄灭。 这种大片是我能看的？ 阮望心满意足，感觉以后已经不会再对特效大片有期待了。 似乎有若隐若现的热浪穿过不知多远的虚空打在他脸上，这一切太真实了。 他不禁想，眼前的这一幕，包括先前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还是虚构的画面？ 阮望伸出手，在黑暗中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他把那玩意拿到手里，凑近了才看清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一枚不知什么物种的蛋！比篮球稍小一点，整体浑圆，外壳银白，带着规律纹路的蛋壳上反射着清冷的光辉。 这是什么蛋？ 虫蛋？ 手感很不错，摸着还怪舒服的。 随着旋涡星系逐渐恢复干净，这一幕也要结束了，正当阮望还在期待会不会有下一幕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嘶……太久没动手…闪着腰了……” 阮望忽然眼前一亮，重新回到船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脸便秘表情的启明。 嘴上说闪着腰了，为什么你要扶着下肋的位置？看起来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避免用力过猛岔气的毛病。 今天的观影体验到此结束了，真是可惜。 再四下一瞧，不见那道黑裙身影，哀歌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阮望指头敲了敲手中的银白色圆蛋，他已经基本相信眼前的男人是神明了。 “咦？你怎么把这玩意带出来了？” 启明才瞧见他顺了点“土特产”出来。 指着阮望手中的蛋，他介绍道：“这是虫族母皇的蛋，用来培育次级母虫的。当初我把那支虫族全歼后就留下来当收藏品了，顺带充当那段历史记录的信息奇点。” 他解释道：“信息奇点是我们精神系法术‘历史封装’的一种施法媒介，嗯……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存储硬盘’，有些修真者也会用，不过正版肯定是我们。” 阮望明白了，这东西就是刚刚那段影片的来源，那段历史的所有信息都被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封存在这枚蛋里面了，所以才会如此逼真。 这么说来，前面两幅影像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是他没有找到。 “我可以学吗？” 启明瞅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学习这个法术至少要九阶，你才六阶，还远远不够格呢，好高骛远可不利于修行哦。” 阮望瘪瘪嘴，但没有抱怨。 启明教他修炼相关的知识也只到七阶，提前知道了更高阶的知识对他而言并无益处。 无知有时候是福，这是无数前辈总结出的经验。 “好了……”启明回到他的位子，不知从哪儿拖出一张躺椅，往上边一躺，发出舒服的声音，似乎刚刚放那几段纪录片很是费力气。 “现在相信我是神明了吧，是不是更崇拜我了呀？” “是有那么点，”阮望一个小溜步窜到他身后，一双拳头交替着捶起背来，“我现在更佩服我自己了，和神明谈笑风生，把酒言欢，实乃真性情，真猛男！” 启明满意地点头：“嗯~力度不错，左边一点……哎哟，轻点啊你……” “今后我出门也找人吹，”阮望手上加大力度，“伟岸如那神明，也在我的铁拳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抱头求饶！” “看见你还是这么厚脸皮，我也就放心了。” 启明闭目小憩，语气轻松道： “你这种没在严酷的修行界闯荡过的年轻人就是没点敬畏之心，要换成别家的孩子早吹着七十二种颜色的彩虹屁上来巴结我了。” “殊不知我这种存在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提点，也是不可多得的启示，哎~孺子不可教啊。” 阮望手上再加力道，掐得对方嗷嗷叫，他笑骂道：“咋的，老东西还有啥金玉良言藏着掖着不成？还不快快爆金币！” 启明一边肩膀下躲，一边笑道：“指点没有……” “但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在我神明生涯中所见证的，最最精彩，最最波澜壮阔，最具史诗感的故事！” 他哼哼一笑，语气蛊惑道：“想不想听听？” 故事？ 阮望已经不记得这些年从对方这儿听过多少个故事了。 有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和“在某某地方有这么一个人……”。 也有“从朋友那儿听来的”或者干脆是“我有个朋友……” 启明说起那些故事的时候，往往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评价也是：普普通通，但有点意思。 这个故事被称为“最精彩、壮阔、史诗感”，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说来听听？” 阮望笑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闲来无事，廊船听书，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但有人可比他还急。 舱顶上传来咚咚的赤脚踩动声，一道黑色身影抓着长梁翻身进舱，光速滑坐入位，表情就像是等待主人倒猫粮的猫咪。 阮望觉得如果哀歌有一条尾巴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摇个不停的。 稍早以前，面对突然展开的“历史再现”法术，少女一个机灵，不小心用力过猛，就从信息洪流中被“挤”出来了。 考虑到影片已经开场，没办法补票的她只能气鼓鼓的爬出去生闷气去了。 “咳咳……” 启明喝口冷茶润润嗓子，又慢条斯理地把它放回原位。 “话说在很久很久……嗯呃，不对，在不算很久远的时间以前……” “有这么一位年轻人……” “他本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都市青年，却因一次意外的穿越事件离开了自己的故乡，来到了一艘神秘的客船上，从此，开始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这客船乃是横渡远空，驶向未来的奇迹之船，其上载着两人，其一是一位不苟言笑，面容严肃如生铁般的冷面男人；其二是一慈眉善目，伟岸高洁的英俊神人。” “年轻人初来乍到……” …… 这是一个没啥营养的普通故事。 大致剧情是一个人穿越了，穿越到了一艘载着两个老不死的船上，三人一起生活的故事。 随着剧情的发展，还有年轻人习得超凡力量、修炼突破，以及从虚空中捡到妹子等等情节。 没有喜闻乐见的装逼打脸、扮猪吃虎和莫欺少年穷，全篇都是琐碎的日常和流水账叙事。 讲到最后，故事以“年轻人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作为断章和结束。 “这故事如何？”启明笑着问道。 阮望叹气，只觉得自己浪费了人生中的半个小时。 故事不算无聊，但也不太有趣，情节枯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要强说是“精彩、壮阔、史诗感”，大概任谁来听了都会评上一句——就这？ 而最让人难受的是，这故事仿佛在他眼前替他跑了一遍走马灯。 是字面意义上的，毕竟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那个被编排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他用胳膊肘从背后箍住启明的脖子，然后狠狠收紧。 “哇呀呀呀呀！启明！你莫不是消-遣-洒-家？”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四/旭光 阮望是名穿越者。 他本是一个生活在地球都市的普通人。 在一场不知缘由的穿越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成为了一艘客船的船客。 那船通体木质，古色古香的舫船样式中带着些乌木的红色。 作为一个对古代历史和文学没有丝毫兴趣的人来说，阮望很幸运，他其实并没有穿越到古代世界，不过当他推开窗时，傻眼了。 木船不是行驶在江河或是湖泊，而是在无垠黑暗的虚空中。 这里是虚无的世界，万籁俱寂，分不清上下左右，四下瞧不见一颗星辰，唯一的光源来自船上的灯。 这究竟是某处密闭空间还是宇宙之外呢？阮望不得而知。 幸运的是，他并不孤单，虽然缘由不同，但船上其实另外有两位同行的船客。 其中一位便是现在作为他的“老师”，指导他修行，并自称为“神明”的男人——启明。 另一位是一个有些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神秘男人，名叫洪远。 洪远性格冷漠孤僻，对阮望这位新船客的态度不置可否，既不欢迎也无敌意，交流更是寥寥，阮望和他一年说的话估计不及与启明一天的多。 因此即使相处多年，阮望对他也是知之甚少。 阮望初来时人生地不熟，但仰赖于他的社交牛逼症，以及好心人启明的热诚，他很快与两人熟络了起来，就连冷面男洪远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至于名叫哀歌的少女，是在阮望踏上修行之路后，某次修炼精神感知时在虚空中意外发现的。 本着相逢即是有缘，或是热衷于捡垃圾的习惯，热心市民阮先生将她捞了上来。 刚上船的时候，她还是一团被黑布包裹着的沉睡生命，似乎是处于某种被封印的状态，在阮望请启明将她唤醒后，才大变活人，成了全船最可爱的美少女。 多嘴一句，少女如今身上的黑裙就是由她的“伴生黑布”裁裁剪剪改来的，这还多亏了阮裁缝的一双巧手。 和没日没夜活蹦乱跳还能保持好心情的阮望不同，少女不知道是被丢到这个世界已经太久，还是本身就不太聪明。 当阮望唤醒她的时候，这家伙浑身脏兮兮的，反应迟钝，有限的交流只限于阿巴阿巴（O﹃O）。 于是“阿巴”成了她的小名。 好在这鬼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阮望用了两年的时间和她混了个脸熟，又用了三年时间才帮助她重新获得了能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又十年之后，他们才终于算是朋友了。 在此期间，阮望常常感叹，同样是长生种，在时间观念上真是天差地别，启明那种自来熟似乎才是特例。 随着哀歌渐渐地变得灵动，阮望尝试过询问她的身世，可惜少女的cpu都过热了也只能想起自己的名字。 ——哀歌。 阮望觉得“哀歌”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故事，但他还是更习惯叫少女“阿巴”。 …… 船中无日月，但阮望作为修行者，对时间流逝还是有把握的，若是算算，自他降临于此，到如今已经过了有二十五年了。 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总之，这就是阮望迄今为止的穿越者生涯。 既不刺激也不热血，不够荡气回肠但还算有趣。 每天上上课练练功，指导哀歌读书写字，拉着启明吹牛皮，偶尔去洪远的房间要几本书看，生活平静而充实。 这艘船就像一个小家一样。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卷入这趟神秘旅程？ 洪远说这是他的“厄运”，启明则给出了相反的回答——幸运。 归根到底，运气问题…… 但若是问起这趟旅程的缘由和旅途的终点，两人就都开始讲谜语了。 什么“命运”“希望”之类阮望听不懂的东西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或许谜语人是高手的通病吧。 当然，有时候阮望也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这几位“家人”呢？ 就如同他在不久前才得知某个老东西其实是所谓的“神明”。 也如同现在—— “怎么样，这个故事可还行？” 启明请听众点评。 “……” 阮望拒绝打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哀歌的笨蛋脑袋甚至没有听出来自己也是故事中的一员。 启明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对上阮望质疑的眼睛，笑着问道： “你呢，阿望。” “准备好迈入故事的新篇章了吗？” 从他的眼里，阮望看到的，与其说是提问，倒更像是邀请。 新篇章……是指什么？ 是启明恶趣味的玩笑还是另有所指？ 阮望脑中思绪翻涌，信息开始串联。 突如其来的神秘梦境，启明似乎顺理成章地表明“神明”身份，以及眼下的情况……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他讨厌解谜，更讨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蒙谜底。 当然，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与自己是否相关，过度思考都不符合他的风格，他更擅长直球求解。 况且这次的谜底似乎并不难猜。 “启明哥，”他问出最有可能性的答案，“你该不会想说，这船已经到岸了？” 如果船到岸了，他作为“船客”的生活就将要结束，确实可以算是所谓的“新篇章”了。 “这个嘛……稍后再说。” 启明面上浮出莫测的微笑，起身步行至船尾甲板上，招手笑道：“但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心想果然如此了，阮望也跟出去，四下张望。 但除了一如既往的深邃黑暗，依然一无所有。 他朝船首的方向望去，也是空无一物。 在哪儿呢？ “呵呵……”启明失笑，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稍等一会。” 阮望转头瞧去，那里只有一成不变的黑暗。 但既然是稍等，自然是一般将来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哀歌也瞪大了她黑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远方。 几分钟后……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一开始只是一团朦朦胧胧的蓝白色光晕，时隐时现，像是人眼久盯黑暗而产生的彩色幻觉，但是几个眨眼后，它越来越清晰。 最终那光不再动摇，化作一颗持久闪烁的星辰。 “噢噢噢噢！那是什么？！” 哀歌激动得大呼。 阮望视线投向启明，正好对上对方瞟过来的目光，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似乎写着“咋样，如我所言吧”，两人视线相交，又默契地各自收回。 阮望轻舒一口气，他轻轻地捋着哀歌柔顺的头发，答道： “那是星星，故事中有说过的，还记得吗？” “哦哦哦…好漂亮！” 少女依然兴奋。 启明的故事中向来少不了游弋星河的宇宙冒险，阮望也常常向她描绘记忆中的壮丽银河，但她却从未亲眼见过那副景色。 至于那些幻象和图册，在少女看来，与她甩在纸上的杂乱墨点其实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那颗白色的亮点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仿佛能越过空间，远眺见一颗燃烧着的蓝色火球。 而阮望也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随着那束星光一同来到的，仿佛还有另一种难以言明的悸动。 它像是一种预示，预示着这片深空将不再死寂，它还不够耀眼，远不及阮望记忆中的那片银河的亿万分之一，却让人思绪难宁。 似乎是看透了阮望的心思，启明开口说道：“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但是，第一缕光已经到来了，它预示着繁星已在路上。” 阮望不懂是什么意思，却也配合地点点头。 启明笑了。 “你呢，阿望。”他说，“有没有兴趣去做那第一束光？” 阮望咋舌。 “什么……光？”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五/礼物 “象征着起始与希望的旭光。” 启明温和笑道。 “有兴趣吗？” 阮望懵逼。 “神明都和你一样？”他不满道，“话说一半让人猜？” “哈哈，那可不。” 启明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叫……保持期待感。” “……” 他转身，朝向船头，微笑道：“更多的，等洪远回来咱们再聊吧~” “洪远哥？” 阮望也看去，穿过那条连通客船首尾的船廊，果然没发现另一头那个熟悉的人影。 “洪远哥出门了…什么时候？” 这可是二十多年来头一回。 作为船上最老的两位，启明还偶尔会离开，但洪远是雷打不动的万年宅。 在阮望的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冷漠孤僻的男人不是在船头读书，就是在找不知道被哀歌丢到哪去的书。 这样的家伙竟然出门了？ 既然启明说等洪远回来再继续话题，那便等吧。 …… 约五分钟后。 “叮铃铃铃~” 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阮望知道，那是系在船舱前梁上的一串小铜铃，偶尔会被哀歌刨上一整晚，不让人睡觉。 但他回首，却发现少女仍在痴痴地仰望星辰，不曾离开。 是谁在拨弄铃铛？ 也在这时，启明笑道： “阿望，站稳扶牢咯。” “？” 话音刚落，只感觉船身一阵摇晃，船头的花枝似乎戳破了某层薄膜，无数的光涌了进来！ 或者说，是客船闯入了那片光的世界。 身侧的深邃虚空像是墨水浸染水池的过程被倒放般，迅速剥离。 从船头，到船尾，只在一个眨眼间，光影转换，阮望便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 阮望瞪大了眼睛。 这新世界也并不是很亮，它只是要远胜于之前的死寂深空。 ——它是一片有着点点繁星的世界，一如阮望记忆中的那片宇宙。 “哇~好多星星啊~” 哀歌眼睛里闪亮亮的，她东张西望，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星辰都装入眼底。 但她很快放弃了。 她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形容。 “没有刚刚那颗好看……” 她评价道。 启明回过头，哈哈笑道：“哈哈，这些星星确实太过平凡了，会让人看腻。” 哀歌歪头，觉得不太对，又好像是这个意思。 也在这时。 随着一声脚步，船头出现了一人。 有着褐色短发，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过时灰色大衣，带着圆形金属眼镜，一副死板老教授的模样。 正是船上的另一位船客——洪远。 见人到了，启明挥手招呼道：“哟，怎么样？” 面对启明的热情，洪远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冷冰冰的铁脸，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他出来时，头上已经多了一顶宽檐帽子，提着一只小手提箱，另一只手托着一本厚重的书。 阮望有些吃惊，洪远的这身装扮就像是要远行。 果不其然，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来到阮望跟前。 “洪远哥……？” 阮望瞧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在打量自己，有些忐忑地试探道。 没有回答。 洪远只是这么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小半分钟，终于，他似乎有所想法，缓缓点了点头，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 “……” 洪远哥，你点头又摇头……这是干啥呢？ 阮望还是第一回发现，这位平时少言寡语的大哥竟然谜语起来比启明更甚。 莫非……你也是个什么神？ 终于，洪远收回了目光，他将视线移到自己手中的书上，略做停留，便将之递出。 “拿好。” 简短的两字，让阮望看着那本递到自己身前的书发呆。 这是……送给我了？ 这书很大，高约半米，且有一掌厚，通体黄白，有着镂刻着星空图案的实木书封，上书几个扭曲文字，他不认得。 阮望小心翼翼地接过。 入手很沉，差点要拿不住，下一瞬间，一道神秘的隐晦信息涌入脑海，让他神情一迷。 再睁眼时，那书已经轻若无物，任他拿捏了。 这……是个宝贝呀！ 阮望不禁想到。 不等他问，就听洪远问道：“告诉我，它是什么？” 阮望这才抬头，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它是什么？这不是应该你告诉我才对吗？ 我咋知道它是什……不对…… 阮望忽然眼珠一转。 我好像知道它的名字。 是那道刚刚涌入脑海的信息…… 阮望开口回答道：“《信标》，它是《信标》。” 洪远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然后退到了一旁。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阮望追问。 他从那些信息里知道了书的名字，其他的仍然一脸懵逼呢。 尝试着翻开，书封却像焊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玩意有什么用啊！？ 而对于他的疑惑，洪远回答道：“这是报酬。” 几乎同时，启明说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 阮望语塞，对于这个问题，启明和洪远几乎是在同时给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而对于此，洪远只是斜眼瞥了一眼启明，便不再说话，提着他的小提箱，转身走去船头站着了。 启明则是笑眯眯的走上来，问道：“怎么样，你洪远哥的礼物还喜欢吗？” “真是礼物？”阮望问道。 他刚刚明明听洪远本人说是什么“报酬”吧。 “当然是礼物，还是很贵重的礼物。”启明眨眨眼，似乎在说“我不骗你~”。 “只不过嘛……” 启明话锋一转。 “这份礼物还稍稍附带了一点……责任。” “责任？” 阮望似乎明白了，这份“责任”才是重头戏吧。 他发散思维。 之前启明哥说的谜语，和这份“报酬”对应的“责任”，指的是否是同一件事呢。 “说吧，要我干什么事？” 阮望可没有他们那谜语人的坏毛病，说起话来开门见山。 “哈哈，阿望真聪明~”启明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啦，只是要你去当个船夫，接接人而已。” “船夫？”阮望诧异，“开玩笑吧？” 他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普通了，自己可是超凡者欸，飞机都不用买票的，去撑船？ 似乎也不指望他现在理解，启明笑道：“没事，很简单的，待会我带你见见世面，你就会发现这份工作的乐趣了。” 阮望瞧他一脸坏笑，白了他一眼。 “哼，说的好听，启明哥，那你的礼物呢？”他噘嘴问道。 启明瞪大眼睛，好奇道：“我的……礼物？” “对啊，洪远哥都给我礼物了，你的呢？” 阮望双手叉腰，毫不饶人。 既然启明声称这是“礼物”，那他自己总不能不给吧。 “你不会是小气鬼，没给我准备吧？” 阮望满脸吃惊道，说着，他还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哀歌。 “对对，小气鬼小气鬼！” 少女很合时宜地叫嚷起来。 “哈哈，你们呀，还真是……”启明失笑，“礼物嘛，当然是有的。” 他伸手，书房里的教棍嗖的一声飞到他手上，然后朝着阮望脑袋落下来。 “哎呀，你不讲武德！” 阮望正要抱头蹲防，却感觉那棍子的一端只是直直点在自己眉心。 一点也不痛，还有些痒，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眉心处钻进来了…… 卧槽！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赶紧把头后仰，然后就听到了脑中传来的冷清金属音。 【寰宇游戏人生系统v3.99安装中……】 【安装完成，系统初始化中……】 【面板初始化完成，欢迎您的使用】 “蛤！！？” 阮望吓了一跳。 “系…系统！？” 启明送他的礼物竟然是一个系统！？ 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他当即大喊道：“系统，给我加点！” 寂静……系统毫无反应。 “噗嗤~” 一旁的启明见他这模样，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阿望，你是奇怪的故事看多了吧。”他扶着肚子道，“系统可不是这么用的呀。” “那该怎么用？” “你该这么说……”启明清了清嗓子，下命令道，“系统，打开人物数据化面板。” 说着，阮望眼前立刻弹出了一张淡蓝色的弹窗。 ———— 【姓名：阮望】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60】 【功法：精神凝练法RW2.2】 ———— 很简洁，只有简简单单的几项资料，别的啥也没有。 “就…就这？”阮望语气失望，“别的呢？” 启明一笑，眨眨眼道：“当然还有。” “系统，打开学习计划。” 一张巨长的清单在阮望面前拉开，其中有各种体系知识和各式法术的学习计划。 阮望翻了翻，其中一部分标注着“已完成”，大部分是“未开始”，也有一些栏目是灰色，标注着“未满足前置条件，x阶/学习xx/……后开启”。 “……” 阮望揣着胳膊，神情复杂。 这系统……咋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这不就是个随身学习机？ 我的任务呢，我的奖励呢，我的加点呢？ 似乎看穿了阮望的想法，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怎么样，很棒吧，你今后所有该学的知识我都录入了，跟着系统走，前途一片光明啊！” 阮望欲哭无泪，只好接受这就是一个学习机的事实。 他转头，盯着启明，说道： “系统，鉴定。” 如他所想的那样，弹窗出现。 ———— 【姓名：？？】 【所属世界：？？】 【等级：？？】 【功法：？？】 ———— 问号太多，导致阮望头上也冒出了两个问号。 饭桶系统，要你何用！ 而启明却只是微微一笑，眼中光芒闪过。 阮望眼前的面板忽然就变了样。 ———— 【姓名：启明之神「启明」】 【所属世界：？？】 【等级：？？】 【功法：精神凝练法QM】 ———— 阮望当然明白，妄图用一台小霸王学习机观测神明，还是太搞笑了。 系统忽然升级，大概是启明哥给了权限。 于是，他又转头，将目光对准船头背身站着的洪远。 “系统，鉴定。” ———— 【姓名：人间之神「洪远」】 【所属世界：？？】 【等级：？？】 【功法：？？】 ———— “果然洪远哥也是神明啊。”阮望叹道。 虽说不知为何，从洪远身上看到的信息不如启明的完整，但神明之名是切切实实的。 恐怖如斯！ 阮望感觉自己的腰都直了两分。 以后出去浪有底气了，家里两位神，他就是全宇宙最壕横的纨绔。 这时，阮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他将目光下移，盯着正躺地上的哀歌。 “……” “咦？怎么没反应？” 阮望敲了敲脑袋。 “系统坏掉了？” 不说问号和乱码，系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少女是不存在的目标一样。 “小哀歌有些特殊啦，别试了。”启明笑道，他像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似的。 阮望挠头。 好家伙，家里就自己最普通是吧，你们一个个的都身怀绝技啊。 他蹲下，把哀歌扶起来，掰开她小嘴检查了一下。 “也没比我多一颗牙啊，你咋这么特殊呢？” “？？” 少女问号，然后咬了下去。 “哎呀，疼~” 在两人打闹的时候，启明转头，看向客船的前方。 “叮铃铃玲玲~” 前梁上的铜铃又响了。 启明伸手，将阮望和哀歌两人分开，从地上拎起来。 “到咯。” 他笑道。 阮望也收起玩笑的心情，朝船头方向看去。 一刹那间，客船仿佛驶入了另一个世界，并猛烈颠簸了一下。 眨眼前还是宇宙星空，眨眼后眼前已经变得五光十色。 “这…这……这是……” 阮望强忍着亮度变化带来的不适，双目瞪得浑圆，满脸难以置信。 ……船已经停了，停在一条马路旁。 这是一座现代都市。 有装着镜面墙的高楼，有踩着红绿灯极限飙过的一辆辆汽车，路边的公交站台玻璃柜内贴着某明星代言的广告…… “地球！！？” 道路上人来人往，行人络绎不绝，发动机和喇叭声此起彼伏，但阮望此刻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竟然……回家了？ 然而一旁的启明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地球？什么地球？” 他将一旁同样震惊得不知把眼睛放哪的哀歌也拦腰抱起，推着阮望就下了船。 “这里是蓝星。” ……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六/蓝星 “蓝星？” 阮望脸色来回变换。 蓝星不就是地球嘛？ 他穿越前也是看过不少的小说了，懂的都懂，那啥蓝星就是防和谐的地球同位体。 回首看去。 客船停在双行道一侧的路上，几乎占住了整条马路，却好似幻影，车辆与行人浑不受阻，轻松穿过。 商铺店面名牌所用文字颇为熟悉，是阮望多年未曾使用过的中文。 路上行人的言行与记忆中的模样仿若不差，多是一口地道的南方方言。 阮望不信邪，一个闪身来到路边长椅旁，那里坐着两个拿着手机聊天的学生模样的青年。 本以为和客船一样，没人看得见自己，当他伸手去点手机屏幕时，那青年却惊恐地抬头，瞪着他道：“你干嘛？” “呃……抱歉。” 阮望尴尬地退后了一步，那青年还想说什么，刚开口，眼中又是一阵迷茫。 “欸？刚刚不是有人吗……我眼花了？” 阮望从对方双眼中的焦距就知道，自己又在他眼中消失了。 “认知干涉，一点小技巧。”启明走过来，笑道。 阮望没说什么，只是等在原地。 那青年转头就将这怪事向手机另一端的朋友说了，末了，还发了一张“你干嘛~”的中分头公鸡表情包。 “……” 阮望表情玩味。 鸽鸽都来了是吧？ 他转过头，看向启明的眼神中仿佛在说“你还说这不是地球？” 启明两手一摊，轻佻一笑。 “可是阿望，这里是蓝星。” 阮望反问：“真不是地球？” 启明摇头：“怎么会是呢？” 说着，他拉着阮望走向路边两个打扮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 “蓝星还是地球，咱们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抬手打招呼道： “嗨，美女，不好意思，我们迷路了，方便问问路吗？” 两位年轻女孩止住脚步，脸上皆是一愣，她们才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两个男人。 她们仔细打量，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好帅的cosplay小哥哥，天降美男？ 不提英俊得像是漫画人物的阮望，启明也是白瞳金发的温柔帅哥，对少女的杀伤力及其强大。 “小哥哥要去哪儿？”看起来较为成熟的女孩红着脸问道。 “哈哈，其实也不算是问路啦，”启明爽朗笑道，“咱们就是想问问，这里是地球吗？” “蛤？” 两位少女脸上是同款的懵逼。 “什么地球？” 启明：“就是咱们现在脚底下踩着的这颗行星啦，是叫地球吗？” 闻言，两位女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不是蓝星吗，地球是……” 话未说完，她们好似忽然明白了，外星人！ 拍视频嘛~她们懂的，这是cosplay角色扮演节目的一环对吧！ 她们左右瞧，却没有找到摄影师，再看，那两位帅哥都不见了。 “奇怪，眼花了么？” 两人说出相似的话来，又默契地对视。 “你也…？见鬼了吧……” 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 启明耸耸肩，笑道：“阿望，你看，是蓝星吧。” 阮望神情木然，点点头道：“似乎……还真是。” 他本以为什么蓝星只是小说中的地球别名，没想到自己竟真能到这儿。 “所以，是平行世界？” 他只能这么认为了，不然无法解释这里的一切为何都和地球那么相似。 “平行世界理论吗……”启明笑了笑，“好像真可以这么解释呢。” 他语气略带歉意道：“抱歉，阿望，我还以为你平日口中所说的地球就是蓝星呢，让你白高兴了。” 在船上时，阮望常常提起在他的故乡，那颗名叫地球的行星上发生的各种故事。 可惜不是，空欢喜一场。 阮望也只能微微叹气了。 本以为回家了，结果打开门发现是隔壁。 “启明哥，你不是神明吗，关于平行世界的理论你给我讲讲呗？” “你小子，神明也不是什么都懂的呀。” 启明失笑，“怎么，发现货不对板，伤心了？” 阮望摇摇头，平静道：“这倒没有，无论是地球还是蓝星，哪儿不是过呢。” 他只是一时诧异，心中有点落差罢了。 仔细想想，不但能与神明同行，还能体验一次平行时空之旅。 自己这趟穿越也算是豪华套餐了。 “对了，阿巴和洪远哥呢？” 阮望转头寻找，才发现哀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回了船上，正蹲在船头静静地望着他。 从那张苦兮兮的小脸上看出，她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 阮望闪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巴，怎么了？”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挠了挠头，钻进船舱里去了。 阮望纳闷，他认识的那个阿巴或许会不开心，但绝不会愁眉苦脸的啊。 启明也是微微惊讶：“看起来小哀歌似乎有些水土不服呢。” “水土不服？” 阮望目中蓝白光芒闪过，测出了空气中的所有成分。 “城市里污染还挺严重的，估计阿巴比较敏感吧。” 启明笑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将视线拉远。 只见洪远已经去到了不远处的一公交站台上，他手拿提箱，看看手表，似乎在思考出行计划。 “洪远哥要走了？”阮望问道。 “他这人是这样的，”启明笑道，“怎么，要去道别？” 阮望点头，很快去到站台。 但还不等他和启明说什么，洪远则是先开口了。 “出去走走。” 他将目光看向阮望，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阮望，做好你的摆渡人。” “……？” 阮望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洪远已经转过身去，却忽然不知如何开口，而启明则只是揣着胳膊，在一旁发笑。 车来了，洪远扶了扶帽子，投俩币上车，进去了里面，再看不见了。 “阿望，别在意，他这人就是这样子的。”启明笑眯眯地拍拍阮望肩膀，“你要是说点什么，他估计还会嫌你废话多呢。” “说的也是。” 阮望望着驶远的公交，只是微微叹气。 二十几年的交情，没想到连个热泪盈眶的道别都没有，说走就走了。 这么想着，他回头望向启明。 “启明哥，你……” 打断他的话，启明哈哈一笑，“走吧，关于你今后的工作，我带你上上手。” “欸！？” 关于那本作为报酬的《信标》，以及洪远口中所说的“摆渡人”，阮望已经猜到两位神明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是有安排的。 这地皮还没踩热呢，就要上班了嘛！ 不等他问清五险一金和工薪假期，启明已经拎着他回到了船上。 “阿望，把信标翻开吧。” 启明说道。 阮望照做，他抬手，那本有着白色实木书封的大书就出现在手上。 “咦？我是什么时候把书收起来的……” 阮望忽然纳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将书收进身体里，仿佛本能一般。 他又来回试了几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无师自通，收放自如了。 “噗嗤~”启明见他这像是小孩玩玩具的样子，笑了。 “怎么样，神器很神奇吧？” “哇哦，确实神奇。”阮望点点头。 原来这就是神器吗，好像也不是很难得嘛，自己现在也有了。 接着，他尝试着将《信标》翻开。 与之前不同，它就像一本普通的书一样，很容易就翻开了。 原来这书还是限定蓝星使用的。 而下一刻，阮望见到了他人生中所能想象的，最壮丽的一幕。 随着书页启封，四周的一切景色仿佛褪色般消失，熟悉的无尽虚空回来了，但有所不同的是，深空已不再寂寞。 漫天繁星挂于苍穹之上，各色星辉就像晕在水里的水彩，交织层染，又秋毫无犯，共同构成一副绚丽的星之海。 在星海的下方——世界的另一面，仍如阮望熟悉的虚空，永恒的黑沉淀在那里，与头顶的瑰丽相对，是静谧的死寂。 “启明哥，这里是哪？”阮望转头问道。 “如你所见，这里是信标内的世界，”启明微微一笑道，“暂时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叫什么。” 阮望目光看向手中的书，只感觉难以置信。 “那我现在应该干嘛？” “接人。” “接人？” 阮望心想，洪远哥所说的“摆渡人”，原来不是装逼的名号。 启明哥说是“船夫”，就真是船夫啊？ “这里有需要接渡的客人？” 真的假的，这里能住着活人？ 莫非虚空之中有绿洲？ 启明点头笑道：“有的，多着呢，是蓝星穿越去各个世界的穿越者。” “欸！！？”阮望一听就精神了，“蓝星还有别的穿越者？” “大惊小怪，你能穿越，人家自然也能。”启明瞥了他一眼，“和你不同啦，他们是归乡。” 阮望有点小无语，相比于他那平平无奇的地球老家，没想到平行世界的蓝星竟然是盛产穿越者的传奇之地，这下不得不肃然起敬了。 他极目远眺，发现远处的虚空中似乎站着一人。 “那就是咱们的顾客？” 他问道。 启明点头。 “阿望，好好学，启明哥今天就教你一手装逼绝学。” 阮望不解，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我靠啊，不要抢我身体的控制权啊！” 他嘴上说着，身体已经在启明的控制下穿上了一件破旧的灰黑色长袍。 将兜帽戴上，又去船舱里将不知为何躲到房间里发呆的哀歌抓了出来。 哀歌：“？” 她望向的不是阮望，而是启明，仿佛知道是启明来逮她的。 “小哀歌，很好，就是这副生人莫近的模样，气氛到位了，保持住。”启明笑道，“还有你，阿望，记住，神秘感很重要。” 他操控着阮望的身体咳咳两声，调整到一个低沉的声线。 “对付这些自我意识较为活跃的天之骄子，学会装高手能免去很多麻烦。” “而装高手的精髓，就在于气质和言行，要让他们看你一眼就止不住地脑补。” 阮望：“我懂我懂，就是不说话装高手嘛，这个简单。” 启明：“你懂个屁！阿望，你能坚持三分钟不破功算我眼睛瞎好吧。” 船很快到了那人前方，阮望也看清楚了，这首位客人是一位穿黑衣黑甲，身负长尺的俊朗男子。 “好了，别嘴贫了，好好学，注意为师的精气神。”启明最后嘱咐道。 …… 第000章 间章 —往事其七/摆渡 名叫严晓的男子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陌生的世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日前，他正在丹房中炼药，却听一声脆响，那相伴他几十年，也是他能在异世界崛起依仗的宝物戒指竟然莫名碎了。 心中悲痛和疑惑之余，他仿佛听到了天外传来的声声呼唤。 虽不知何意，但他隐约感觉，这声音和自己金手指的破碎脱不开干系。 “在这方世界总觉得不得自由，想必答案便在那天外了。”严晓自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前世小说中常写，天外有天，我修行也到瓶颈了，是该换地图了吗。” 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等了好几天，也没见更多诡异的事情发生，这才做好了准备回应那道呼唤。 接着，转眼间他就来到了这处瑰丽而又诡异的星海。 他不知所措，想象中更高级的地图没见踪影，不知该往何处去，又如何返回。 正在这时，一艘古典风装潢的舫船从远处缓缓驶来了，并停在了他的身边。 船头立着两人，一模样呆呆傻傻的美丽黑裙少女，一身披长袍，手持竹篙的神秘男子。 这船是直直驶来，想必是为我而来的，严晓这么想道。 “在下不知缘由入了此地，无法来去，不知二位朋友能否为小子解惑？”他拱手道，“严晓感激不尽。” 等他说完，船上的美丽少女像没听见，一声不吭。 而那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却是甚至没有转头看他，只是缓缓开口： “上船罢。” 简短的三个字，话语中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力量感，像是古井无波，又像阵阵惊雷，让人感觉高深莫测。 严晓头微微低了一点，心中嘀咕，这怕不是哪位天外大能。 自己在破斗世界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传奇，可在这位前辈眼中，或许只是小辈罢了。 他微微思索后，咽了口唾沫，又拱手道：“不知前辈所说，这船是去往何处？” 说话时，他的眼神也在悄悄打量，这是他多年闯荡的习惯了。 “归去。” 摆渡之人只是短短地这样说道。 “归去？” 严晓一愣，难道这位船家只是来送他回原世界的？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虽没搞懂那天外来音和这方星海的秘密，但能安全回去也不错。 能随意操控世界穿行，严晓越发肯定这位前辈的深不可测，只是恭敬道：“实不相瞒，小子正愁不知如何回去，那便……”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摆渡之人打断，那掩在黑袍下的面容缓缓看向他，带着浓郁的沧桑问道： “你从何处来？” 慢慢说着，他手中竹篙一点，严晓的身侧便裂开一道缝隙。 严晓看去，缝隙的另一侧是自己的丹房。 从这回去？ 他心中莫名出现一丝惶恐，再看那船。 “我从何处来……”他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难…难道说……” 他内心纠缠之际，却见那摆渡人似乎是等久了，手中竹篙摆动，硕大的船体竟然开始缓缓掉头，就要离开了。 “等等，前辈！”严晓终于下定了决心，呼喊道，“我上船，我上船！” 他纵身一跃，跃至船头，拱手一拜后，就自己进了船舱。 “……” 阮望亲眼见着严晓进去，又瞟了一眼一旁偷笑的启明，瘪瘪嘴道： “就这？好像也不是很难嘛。” 穿越仔各个都是中二病加脑补怪，他上他也行啊。 启明失笑，表示你最好做得到。 很快，启明将船停在了郊区一栋楼旁。 “到了。” 不等赶客，严晓已经跳下船，不可思议地看看四周，无数记忆在他脑海中重新苏醒。 “我回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似乎依然不是很相信。 “我回蓝星了！”他确信了。 异界闯荡几十年，没想到还有能回到蓝星的那一天，望着眼前这栋熟悉的矮楼，严晓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要回头道谢，却发现那送他回来的船早已消失不见了。 …… 另一边。 阮望已经脱去了长袍，几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严晓离开。 “启明哥，就这么把他放回蓝星？” “怎么，不妥？”启明笑问道。 “万一他明天睡醒就毁灭世界怎么办？” “不会的，他是个好人。” “那以后遇到不是好人的穿越者怎么办？” “那不好吗，多有意思啊。” 阮望转头看向启明，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招来。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阿望，你才是摆渡人，那是你的事了。”启明笑道。 “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不算。” 于是阮望咧嘴笑道：“那我不管，等他们把蓝星炸了，我不就可以永久下班了？” “当然，随你喜欢。” “……” 看得出来，启明对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两人互相对视，又默契一笑。 “好嘞~”启明伸了个懒腰，“新手教程到此结束，我走了。” “走？走哪去？”阮望吃惊道，“洪远哥才走没一会，你也要溜号了？” 就连从刚刚开始就不知为何一言不发的哀歌也侧着脸看过来。 启明见两人似乎想要挽留，叉着腰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下文。 “你们就不准备多说点？”他纳闷道，“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留下来了呢。” 阮望只是摇头，“得了吧，我就不浪费口水了，一路顺风。” 从之前洪远无故离开时，他就有预感了。 这两位大神将摆渡人的工作交给自己，不就是说明他们自己要跑路嘛。 如果换成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许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别而潸然泪下，可阮望是成熟的爷们，自然是洒脱的。 启明见状，也是欣慰一笑。 “阿望，没我的监督了，你的学习可不能落下，”他目光往下，“小哀歌也是，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阮望很不习惯对方这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说法，但仍是点点头。 而哀歌则是表情一垮，嘟囔道：“我不喜欢这里，味道很难闻。” 阮望微微好奇，蓝星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吗？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郊区，没多大污染了吧。 哀歌形容了一下，那是一种让她身处其中就犯恶心的“味道”，且蓝星上到处都是。 她不喜欢这里。 阮望使劲嗅了嗅，没闻出来，启明也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搞不清楚那“臭味”的来源，阮望又不希望少女一直苦着脸，只能试问道：“要不……你跟启明哥一起走？” 他看向启明：“你带得上吧？” 启明嘴角上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听闻阮望这样说，哀歌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大眼睛紧盯住阮望，对视良久后又回头看看启明。 她似乎很苦恼，抓着自己的头发就把脑袋往阮望身上撞，在阮望直直倒吸几口凉气后，她重新仰起脸，一字一句问道： “阮望，你赶我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望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那还能说什么呢。 他伸手揉了揉哀歌的脸，把她拉到身边，朝启明笑道：“启明哥，看起来你只能独享宁静了。” 启明失笑，哈哈一笑，走上来抱住他们俩，柔声道：“我会想你们的。” 阮望一脸嫌弃，“噫，真肉麻。” 但他还是伸手回抱了抱。 分开后，启明招手，那艘停在旁边的客船就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手中。 那赫然是他平时用来敲打阮望的教棍。 “阿望，接着。”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递，一道红影飞来。 阮望接住，发现是一根比启明的教棍更细一点的棍子，把手处还有一颗鲜红的花苞。 只一入手，他便感觉到体内的精神力活跃了不少。 “嚯，启明哥真大方。” 他上一秒还在想启明把船收走了，自己是不是该自己去弄艘快艇，启明就送了一根新的。 “好了，就这样，摆渡人的工作你们一起努力吧。”启明开口笑道，“还有，多交朋友，玩得开心。” 阮望点点头，但又马上道：“不留个联系方式？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该找谁？” 启明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信号不好，而且不还有小哀歌帮你嘛，吃软饭也是门本事，不丢人。” “那万一是阿巴也打不过的呢，就像你这样的。” “呵，你当神明是大白菜啊。”启明的身形逐渐变淡，他最后说道：“我那些朋友都是很好的人，放轻松，他们会喜欢你的。” 说着，他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悬在空中的教棍。 那棍子伸过来，轻轻敲了阮望一下，然后回旋着撕开空间，消失不见了。 “……” 良久，阮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哎——二十年的共同生活，这下只剩自己和阿巴了。 他摸了摸哀歌的脑袋，却发现她手里捏着个水晶底座。 “咦，这不是船里的灯座嘛，阿巴你拿它干嘛，灯泡呢？” 哀歌抬手一看，也好像才发现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挠挠头。 “我不记得了。” 阮望笑笑，从身后拿出了一物。 “阿巴，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将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放到哀歌小嘴前。 哀歌可爱的鼻翼动了动，然后一口咬下。 “这素什膜！？”她嘟囔道。 感受着嘴里的滋味，似乎连空气中那股令人难受的味道也消散了不少，哀歌眯着眼，满脸幸福。 阮望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这是糖，甜味会让人开心。” 之前看哀歌不开心，他就趁启明不注意，去商铺里顺了一根，因为怕被启明责骂，就没给启明带。 见少女脸上满足的表情，他把自己那一串也拿了出来，递给她。 “唔嗯。”哀歌两口就把竹签子一起塞嘴里咬碎了，“我还要！” 阮望苦笑，伸手擦去她嘴边的糖渍。 “那咱们得先去挣点钱才行哦。” “好——~” 阮望正要带着哀歌离开，忽然感觉《信标》传来信息，又有一位客人在等待了。 “哎呀，这工作，似乎很忙啊。”他苦笑。 翻开书，学着启明的样子将手中木棍递出。 一艘小木船落在二人脚下。 “这船……可真寒酸哪。”阮望瘪嘴，“启明哥小气得很。” 顺着指示，阮望驾舟来到星海之下的某处。 远远看去，似是有一红色的娇小身影在东张西望。 待到驶近，阮望才刚刚套上自己的黑袍。 毕竟是第一次上岗实操，业务不是很熟练，好在他眼疾手快，在那红发少女回头看过来之前将服装整理好了，又把想要扒下自己兜帽的哀歌给按住。 “咳嗯~” 阮望尽量压低声音，沉声道：“嗨，回蓝星不？” …… 第129章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笑 日早，九田小区。 新鲜的阳光透过阮望家客厅的大窗，斜射而入，让房间中充满朝气。 窗台上搁着一只大花盆，刻舟孤零零地立在里边，刚浇过水的棍子沐浴着朝阳。 缩在沙发一角的哀歌在脸上抓了抓，却依然挡不住光，她转了个身，将头朝里缩起来了。 这里还有两人，除了阮望外，另一人是一短发及颈的靓丽女子。 身着豪华女仆装的星火从厨房方向走来，将一碟糕点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 “谢谢，助手小姐。” 名叫阮梦婕的女性点头道谢。 距星火正式就任助手一职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期间不少九田的住民也认识了这位可人的少女。 哀歌算是正式下岗，变得更懒了。 正如阮望所预料的那样，白花雪世界的连通有助于回归者们提升蓝星归属感，促进具现维度之门进度。 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把穿越者们各自所属的异世界比作DLC，那么蓝星就是游戏本体，只有当玩家们能切身体会到，通过游戏本体能启动更多DLC时，他们才会对蓝星这个本体有更强的归属感。 比如某些知名游戏启动器。 小半个月来，阮望已经陆陆续续帮助具现了三扇维度之门。 而这位女士，大概会是第四扇，但她似乎有些小烦恼，需要摆渡人的私人帮助。 阮望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红茶，又往里面加了一颗方糖后，微微一笑道： “梦婕小姐需要帮助的话，还请直说。” 这位同样姓阮的妹妹他是认识的，是归来自某个先进的都市世界的大明星，回来蓝星后，并没有居住在九田，而是天天在外奔波，与来自其他世界的艺术家们积极交流。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穿越者成功锚定异世界的手段并非只有打打杀杀。 至少，成为偶像就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举世闻名的大明星，也不比那些传奇帝王差到哪里去了。 阮望自认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因此并不是很明白这位小姐妹约自己是为何事。 阮梦婕眼神躲闪，十根纤长的柔指扭来扭去的，表情扭捏，似乎内心纠缠不定。 “那个……”她轻声开口道，“阮望啊……待会我说的事，你听了……可不准笑啊。”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很好听，如娟娟软水，又似婉转黄莺。 该说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么。 阮望微微一笑：“梦婕小姐请说，我是摆渡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不会笑的。” 阮梦婕似乎放了心，抚着胸口顿了顿，轻声道：“阮望，我想要你帮我给全世界的人类洗脑。” “嘶——”阮望倒吸一口凉气。 “梦婕小姐，你说的洗脑……是我想的那个洗脑吗？” 饶是以他摆渡人的见识，也有些肃然起敬。 你不是大明星吗，为什么会有洗脑全世界这种邪恶计划。 见阮望脸色变得有些难以置信，阮梦婕眉头就皱到了一起，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是的，我想将全世界人类对我的记忆都改写一下。”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呃……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犯了一点所有穿越者都会犯的小错误……” “希望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梦婕小姐。” “唔……” 阮梦婕的脸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煞白了，心中慌乱，小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见状，阮望笑着安慰道：“放心，梦婕小姐，你可以完全相信摆渡人的职业素养。” 瞧着阮望那温柔的笑容，阮梦婕慢慢缓过来。 她想了想，扶着桌子将身体探过来，靠近阮望耳边，然后轻声道： “那个……我在异世界……借鉴了一点蓝星的文化啦，就是想……呃…能不能让观众们把这些忘了。” 阮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确实是大部分穿越者都会犯的小毛病。 于是他问道：“那请问，梦婕小姐抄了几首呢？” 阮梦婕闻此，慌忙摇手，并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别人听到。 “不…不是抄啦！”她强调道，“借鉴，借鉴懂么？” 阮望笑着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请问，梦婕小姐借鉴了几首呢？” “也不是很多啦，大概……一点点吧。” 阮望抿嘴，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小心地问道：“那……一点点，具体是多少呢？” 沉默…… 过了一会儿，阮梦婕才缓缓开口。 “也不多，大概几百首吧……” 阮望皱着眉头点点头，心想还真是“亿点点”。 所谓文抄公的极致，大概就是梦婕小姐这样的了。 “那梦婕小姐在发歌的时候，有没有二次创作，或是模糊创作人呢？” 众所周知，穿越者们的常用套路就是在借鉴了蓝星文化后模糊创作者相关的信息。 我说了这不是我写的，你们不信，偏认为是我写的，那也没办法。 算是一种较有良知的装逼方式。 “没……没有。” 阮梦婕的脸都快埋到手掌心里去了。 好在阮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摆渡人，他确实没笑。 “那我再问多一点，梦婕小姐，你想要进行记忆操控的人类数量，大概是多少呢？” 听阮望的话，似乎是真在和她商量洗脑计划，阮梦婕面带喜色地抬起头，说道：“大概105亿，可以吗？” “嘶——”听到这个数字，阮望又倒吸一口凉气。 “那请问，是直接让他们忘记那些记忆，还是要进行记忆替换呢？” 阮梦婕几乎没多想，便笑道：“当然是记忆替换啦，他们可都是我的粉丝，除去他们的记忆，我的人生不就没了！” 阮望点点头，揣着手，食指一搭一搭地敲着。 “梦婕小姐，说实话，你的想法实行起来非常有难度，或者说有些异想天开了。” “真有…真有那么难？”阮梦婕小脸一垮。 阮望张口，面露苦涩道：“不是难，而是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只是消除全世界人类对那些曲子的记忆，阮望努努力还可以试试，哪怕阮梦婕在异世界真就一首原创也没有，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她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了而已。 可要替换记忆就太难了。 同样是操纵记忆，虚构记忆至少比抹除记忆要难上十倍！ 何况歌曲作为文化、情绪、精神的载体之一，在人的记忆中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操纵与之相关的记忆，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阮望没办法让一个普通人在听到“喜羊羊~”的时候心中澎湃着爱恨纠缠。 而最后，才是那个最大的问题—— “梦婕小姐，你知道105亿是什么概念么，”阮望温和笑道，“蓝星人口可还没有百亿呢。” “呜哇~~”阮梦婕当场崩溃，一脸哭兮兮地扑上来。 “阮望，咱们是本家兄妹啊，你就帮帮我吧！”她抱着阮望撒混道，“呜呜，我的人生就全靠你了，阮望，求求你啦~” 第130章 爱抖露拯救世界！ 阮梦婕穿越的世界名叫“艾尔林”，是一个以现代都市为主基调的世界。 不同于因为种族矛盾和生物、自然危机而打得死去活来的诸多世界，艾尔林世界早已达成了多世界和平。 没有步步紧逼的世界灾难，也没有勾心斗角的种族隔阂。 人族与多个亚人种族组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世界发展的基石，文化繁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阮梦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转世为了一名身世普通的女孩。 作为天命的代表，命运程序自然不会选择一个毫无机会的时代让穿越者降临。 穿越者要完成使命，就一定要扬名立万，万众瞩目才行。 命运程序预言的是艾尔林二十年后，由某种新资源开发而引发的民族分裂和世界战争。 艾尔林世界和平不假，但并不是说明那是个低能级世界。 世界中的人类普遍会修行一种名为“星力”的力量，借此强身健体，延寿益命，攀登科技树。 为了让阮梦婕在这场战争到来之前拥有改变世界格局的力量，她的干涉系统功能以提升修行速度为主，搭配上她自己的逆天资质，很轻松就打破了艾尔林世界的进境记录。 如果按照命运程序预测的世界线发展下去，阮梦婕将在她二十岁时被卷入战争，并在恢复世界和平的进程中出人头地，逐渐被世人熟知。 至于为什么她会最后成长为名誉全球的大明星，则要从“星力”的力量性质说起了。 星力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力的能量，或者说是精神力的某种变种。 艾尔林世界的人类久历和平，他们在对星力的研究中发现了某种现象。 越是受到关注，万众瞩目的人，修行星力的速度便是越快。 做了多次社会实验后，结果令人震惊：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随着知名度上升，修行速度水涨船高。 一线明星的修行速度，平均下来竟然要比普通民众高出一倍有余！ 没人能解释其中的原理，但它就是事实。 于是，艾尔林世界掀起了艺术和偶像狂潮，无数人争破头要去当大明星。 当时年纪尚小的阮梦婕得知这个消息时，吓哭了。 因为她的修行速度要远远超过那些所谓的明星天后。 或许是她有些被迫害妄想症，得知这一切后的她只感觉恐惧，很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然后被送进实验室切片。 可在艾尔林世界，每个人的星力指数都是要进行入库登记的，没办法扮猪吃虎，除非逃离城市，不当人了。 还是个小女孩的阮梦婕自然是不敢，她急中生智，决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靓的仔，好掩盖修行速度的异常。 于是，当时年仅9岁的她“创作”出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稻香》，用年幼的嗓音唱出了成人世界的沧桑，呼唤童真与梦想，让无数人落泪。 接着就是喜闻乐见的爆红、传唱，她一跃成为最成功的童星，目的达成了。 命运程序一看，嚯，这穿越者主观能动性真强啊，比本机的计划靠谱多了，于是当场修改剧本，一代新星就此冉冉升起。 然后……就是然后了。 至于阮望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毕竟管理员就是他的助手兼家中女仆，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星火将手从《信标》上挪开，睁眼道：“大概就是这样，阮梦婕小姐成为大明星后，甚至灵活运用自己的魅力，阻止了那场潜在的世界战争呢，真是很棒棒呢~” 没错。 在几首反战歌曲的号召下，无数人民走上街头游行，为扞卫和平呐喊献声，加上阮梦婕自身强大实力的威慑，策划着解离世界的阴谋家们纷纷败北，缴械投降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们的阴谋就是输给了一个唱歌的小姑娘。 爱抖露拯救世界！！ 而阮梦婕也是在那最后一场巡回演唱会上，极尽升华，完成了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使命。 “呜呜……”阮梦婕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也很不容易的，求你了嘛~阮望，帮帮我。” 她作为光芒万丈的超级巨星，既不想放弃自己的名声，又不能在世界连接后被识破是骗子。 或许她这有些逃避的性格正是她能这么快具现维度之门的原因。 抄歌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她溜回蓝星后，潜意识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老家好啊。 ……然后她就很快把维度之门具现出来了。 “要不……你带着门跑路吧。”阮望提议道，“就像林逍遥老道士那样。” 阮梦婕抬头瞄了他一眼，嘟囔道：“可…可我舍不得蓝星和九田嘛~” 阮望点头，笑道：“那你留在蓝星呗，那个世界的大明星就留在历史书上吧。” “啊？”阮梦婕表情更苦了，“一定要关门吗，可我也舍不得那边啊。” 看得出来，她很贪心。 “……” 阮望陷入沉思。 不提阮梦婕穿越者的身份，她作为超级偶像，制止了一场本该发生的战争，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是个好姑娘，阮望对她的好感度非常高。 作为好心肠的摆渡人，这个忙他必须得帮啊。 问题是该怎么帮呢。 如果说一开始阮望还把全民失忆作为备选方案，现在就完全放弃了。 阮梦婕和她的歌声是艾尔林世界人类的精神支柱之一，随意消去不说容易出现精神问题，还可能导致已经消弭的世界战争死灰复燃。 也就是说，没有别的选择了，记忆替换是唯一的办法。 但……105亿的数量，还需一口气完成，防止出现认知误差。 “……”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阮望有了主意。 “信息……世界上浮前处于信息态，比起操作意识的记忆置换，信息置换要简单得多！” 他自己就会推演法术，不久前又学会了无星之夜和灵魂信息化技术，对信息操控略有心得，越想越觉得可行。 靠他或许做不到，但这里有能做到的人。 “星火，你能通过命运程序，在信息层面改变一整个世界人类的记忆吗？” 阮望拽住刚想回房间打游戏的星火，问道。 “啊？”星火小嘴一瘪，“老板，你这话怎么听着就挺邪恶的，咱们是什么反派组织吗？” 察觉到阮望期盼的眼神，她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行的啦，老板，你知道的，我最菜了，哪会那些神仙手段啊。” 可阮望越瞧，越觉得星火是有潜力的。 人工智能怎么能在信息世界说不可能！？ 不逼她一把，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于是他转头，朝阮梦婕笑道：“梦婕小姐放心，这个忙我们帮了，不过置换的歌曲内容，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好耶！！！” 阮梦婕灿烂地笑了，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她手背上的维度印记也忽然一闪，变得凝实。 第131章 少女修行中…… 阮望提醒大明星梦婕小姐别高兴得太早。 “为了保证记忆置换不会出岔，你得准备好相应的曲子。” 所谓记忆置换，就是移除部分记忆后，用另一条相似的记忆去代替。 他和星火会完成替换的过程，可作为替换原材料的新歌，就得阮梦婕自己准备了。 “放心啦，我已经联系好几位朋友了~”阮梦婕笑道，“作曲家、大文豪，还有乐队。” 合着她回到蓝星这几个月四处奔波，就是在忙活这个。 并不是所有所有回归者都是她这样的样子货音乐家，有真水平的人可不少。 “他们就这么大方，送你几百首？” 阮望很好奇，要保质保量完成数百首歌曲，即使汇聚多个世界的文化来创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何况许多曲子还要指定精神内涵。 “嘿嘿，也不是啦。”阮梦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些歌我不能署名是自己单独创作的，算是他们借我的名气吧。” 听她解释，阮望也是点点头。 或许艾尔林世界的居民日后会偶尔觉得蹊跷，为什么记忆中那些歌曲的创作者众多，可自己却偏偏独爱阮梦婕呢。 好在记忆本来就是模糊的，只要不是严重失真，人们自己就会补全一些细小的错误。 “嗯，你再去银仙小姐那里学一手镇魂曲的灵能运用技巧。”阮望建议道，“你们同为精神系，应该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银仙小姐？” 阮梦婕认得她，是九田里的一位医生，听说修行体系是灵魂歌者，她还曾经去拜访过，可遗憾的是灵魂歌者并不会唱歌。 “镇魂曲……是什么？”她问道。 “一种通过声音，特别是歌曲调动目标情绪与记忆的精神干涉技巧。”阮望解释道，“要帮你替换的可不只是关于歌曲的记忆，还要一一匹配相关联的情感。” “哦哦。” 阮梦婕点点头，忽然又有点好奇，“欸，阮望你不就是最厉害的精神修士嘛，你教我呗？” 她补充道：“银仙小姐说她不会唱歌呢，我怕学不好啊。” 阮望失笑。 “首先，我会镇魂曲，但真不会唱歌。其次，银仙小姐唱歌很好听，但她是个腹黑，你要找她帮忙，应该肚皮朝上趴下来才行。” 阮梦婕骇然，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怪新闻。 “趴…趴下来……肚皮朝上！？” 那位温婉可人的素衣少女竟然是这样的人！？ 呜呜，只能丢开脸面了。 “……” 阮望又和她商讨了一些细节。 一切交代好后，阮梦婕有些心不在焉地离开了。 靠在一旁的星火熟练地滑动屏幕，爆掉最后一个敌人的狗头，并收获一个举报后，抬首问道：“现在去看看？” 阮望刚刚已经问清楚了艾尔林世界的维度之门所在地，自然是要去瞧上一眼的。 他点头：“嗯，有点在意，去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拍了拍身旁哀歌的屁股。 “懒虫阿巴，起床啦！” 哀歌掀起毛毯，瞅了他一眼，裹着毯子就慢慢爬到他背上去了。 阮望无奈笑笑，将她背起，带着已经光速换好衣服的星火出了门。 从九田东侧的传送门离开，三人来到一间有着一面巨大触摸屏的房间里。 阮望在上面输入阮梦婕告诉他的代号，新的传送门带他去到了一座海岛上。 这里放置了十余扇维度之门，而离他们最近的那扇，已经扩张得很大了。 正是通往艾尔林世界的门。 阮望取出信标，进入星海世界，循着感应很快将对应的星辰取下，回到现实世界将门激活了。 进门后，星火立刻连上命运程序，暂停了世界上浮的进程。 阮望点点头，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城市中。 这个世界是正常处于命运程序监控下的，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当红巨星阮梦婕小姐几月前宣布闭关写歌，半年来杳无音讯，这给了其他演艺人机会，各种新歌、电影井喷式出现。 下边舞台上，正卖力为自己的新歌和新电影站台的，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大明星。 阮望没有兴趣了解他姓甚名谁，只是提了提背上的少女。 “阿巴，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愿力。” 哀歌没有睁眼，只是环着他脖子的双手箍紧了点。 阮望眼中的世界就变了样。 无数的金色丝线交织在天地间，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下面高台上的男人就是众多丝线的汇聚点，台上也另有不少略有名气的新人，他们也抓住了部分愿力。 阮望运转灵能，让他们从外人的视线中消失，来到台上。 细细观察后，他也得出了与这个世界人类同样的结论。 “嗯……只是汇聚愿力，就能一定程度上提升灵能活跃程度和修炼资质么。” “愿力是什么原理，竟然这么神奇。” 他笑了。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但似乎在异世界这儿，人越是出名，就越壮。 这些世界不只是信息态这么简单，还有这交织的愿力，都与现实世界大相径庭。 至少他没在蓝星见着过愿力，更别说只靠出名就能变强了。 “话说……”阮望忽然一笑，“我的修炼资质这么逆天，会不会是因为响指？” 他只靠自身的资质，修行速度就能比肩甚至超过一路开挂的穿越者，开挂后更是一骑绝尘。 既然响指和愿力都属于唯心的心之力，那就可以解释了。 ——原来我的外挂一直都没关，那没事了。 了解了感兴趣的问题后，阮望打了个响指，带着星火来到了一栋高楼的楼顶。 “星火，既然咱们决定了要帮梦婕小姐，那我得对你进行一点特训了。”他说道。 星火小脸一垮，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嘟囔道：“明明是你自己要帮的……” 阮望可不能任她抱怨，腾出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助手啊，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而且你不也认为梦婕小姐是好样的嘛。” 他投去鼓励的眼神：“加油啊，星火队员！” 星火无奈答应。 “好吧，我试试看，阮望老师，你打算怎么教我呢？” “嗯…我想想啊，你作为人工智能，又是命运程序的管理员，想必理论知识应该没问题的，咱们直接从实践入手吧。” 说着，阮望掏出一枚不断变化图案的硬币，介绍道： “这是一枚会随机变化正反面的幸运硬币，你先记住它的信息特征。” 让星火看了一会儿后，他又拿出一个不反光的小黑盒，将硬币丢了进去。 “好了，你用命运程序观测一下，告诉我硬币是正是反，再将它的正反翻转一次。” 这不但能考验星火运用命运程序观测信息的能力，也能测试她篡改信息的能力。 “正面。”星火面无表情盯着那盒子，思考了一会后，语气认真地说道。 阮望捏手，几圈微型灵阵一闪而过，测出了正确答案。 呵呵，错了。 …… 第132章 不眠夜，歌一曲 当夜空中的皎洁重新回到半月，时间已是一周以后。 阮望接过围观群众递来的无人摄像机机群，就要跟上阮梦婕的身影。 刚提脚，他又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几位围观群众警告道： “再提醒一遍，等我回来放录像，不准进维度之门，明白吗？” 阮望比了比拳头。 “要是谁敢进来，我就请他吃阿巴的飞踢。” 众人皆是点头：“明白明白。” 今天是商量好的日子，阮梦婕要回艾尔林世界，举办为期三天的演唱会。 这是记忆置换的一环。 星火要读取这几天演唱的所有歌曲的信息特征，再对整个世界中人类的记忆信息进行筛选替换。 不难，但很麻烦。 经过一周艰苦又让人头痛的训练后，星火不再是曾经那个脑袋空空的废柴了，她已经能够很好地调用命运程序的权能。 来到露天舞台后台，阮梦婕早已穿好演出服，等待几人到来。 “哟，今天的梦婕小姐还真是美丽动人。”阮望笑道。 阮梦婕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她手指捻着耳侧垂下的发丝，柔声道：“阮望，助手小姐，拜托你们了。” 阮望笑着点点头，“放心吧，你维持好镇魂曲就行，把观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 “嗯，这个我擅长。”阮梦婕双手抱拳，聚在胸前，给自己打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加油，加油！” 她已经决定，这次演唱会后就结束自己的歌手生涯，转行当演员去了。 没那音乐细胞，真吃不了这口饭。 阮望微笑，又补充道：“对了，你最好花钱清点水军，在网络上把节奏带个头儿。” “啊？”阮梦婕不解，“我虽然几个月没露面，但还不至于没人气吧。” 阮望说明了原因。 “…是这样，虽然我很想告诉你记忆替换万无一失，但毕竟是涉及百亿人类的意识操作，难免会出现些小意外，像是记忆匹配错误之类的。” 他摊开手，补充道：“可能有人会发现自己从儿歌中感悟到了社会痛苦，或是从情歌里听出了家国情怀。” “出错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吧，扩散到百亿规模上也挺多了。” 阮梦婕：“……” 瞧她似乎还是不太明白，阮望进一步解释道：“所以呢，你先请水军把热度炒起来，保证舆论方向不偏，这样，那些记忆出现问题的听众就不会把问题归咎于你了。” 阮梦婕歪歪头，感觉自己似乎脑子不是很好使，“是这样么？” “哎呀，人嘛，总是从众的，听众们将自己的情绪感受和大众舆论对比一番，自然就会觉得是自己记错了，出现了幻觉，然后忘掉的。” 阮梦婕抿了抿嘴，决定相信阮望的判断，通知经纪人后就上台了。 阮望三人藏身幕后，看不到舞台上的场景，却也能听见现场忽然沸腾起来的欢呼声。 除去多平台实况转播外，这还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百万人会场，舞台搭建在近二十米的高空，随着后排观众们的音浪也传递过来，阮望都感觉到地板在微微颤动。 “这就是大明星的魅力吗，恐怖如斯。” 阮望啧啧道。 将星火留在这里，他就要带着哀歌开溜了。 阮望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哀歌并不是喜欢太多人的地方。 但这次有些特殊，他去牵哀歌的手时，发现少女表情很是轻松，似乎并不难受，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什么情况？ 社恐少女竟然爱看演唱会！？ “阿巴，你喜欢这个？”阮望摸摸她的脑袋问道。 少女抬起小脸，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点头道：“嗯嗯，这里的味道很温暖，很开心。” 阮望一怔，他都好久好久没见过哀歌这么开心的笑容了。 自从少女跟着自己住在蓝星，就整天呆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以前那活泼劲了。 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家人，总是让阿巴受委屈。 “空气中的味道吗……” “嗯嗯。”哀歌扑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阮望自然是闻不到，他将目光穿透帷幕，扫视一圈那望不到边的观众席，心中有了些猜测。 阿巴所说的“温暖”和“开心”是指什么呢…… 瞧那粉丝们的热情与欢呼，还能是什么呢。 或许来到这里的人们，都会暂时忘掉一些不愉快的臭味吧。 于是阮望开口笑道：“好，不走了，咱们一起听吧。” 而一旁的星火见两人的甜蜜互动，苦兮兮地往椅子上一瘫。 “快乐都是你们的，只有我要受累了。” 忽然，她看见一道黑色身影被提着往她身上一搁，同时两只手从后边搭在了她的脑袋上。 星火歪着头，瞧了一眼有些活泼的哀歌，又抬起目光，与身后的阮望对视。 阮望手轻轻地按压在她的头皮上，一边温柔按摩，一边笑道：“怎么，不喜欢听演唱会吗？” 他打了个响指，几人眼中的幕布、舞台都变得透明了，从高空可以清楚看到正在与观众互动的阮梦婕，以及下方那用应援棒连成一片的荧光海洋。 星火轻抿嘴唇，有些失意。 对一个马上要熬夜加班的人说这种话，你礼貌吗？ “……” 片刻后，她将怀里的哀歌抱住，紧了紧，又微微调整坐姿，将头搭在阮望手掌上。 当歌声响起，她闭上了眼睛。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台巨大的灰白色灵能巨构出现在舞台上空，发出耀眼的灵光…… 阮梦婕踩在聚光灯下，身姿闪耀。 一颦一笑牵动无数人的心， 她摇曳着闪亮的舞裙，唱起了一首首陌生的歌谣。 歌声载着童年、纯真和梦想，还有爱情与热泪，勇气与痛苦……它们化作纠缠不清的信息流入天空之中，又变作更多记忆流入无数人的过去。 【信息干涉中……】 【维度跃迁中……】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个夜晚，阮梦婕的演唱会终场是在海上。 辽阔蔚蓝的大洋之上，漂浮着一座人工岛屿，此时，岛屿中央的舞台灯光远比天空中的两轮月亮更加璀璨。 阮梦婕活力如初，歌声动人。 她是专业的偶像，仿佛不会感到疲惫，不如说，她比两天前要更加卖力了，要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最美的句号。 而在舞台下方，休息区域。 阮望躺在一张巨大的半球型柔软秋千上，已经睡着了。 这是不久前舞台用过的道具，现在是他们的床。 和他挤在一起的哀歌和星火也是一样。 哀歌是兴奋劲过了之后是第一个睡着的，只有星火还在坚持。 她黑眼圈严重，睡意让她有些迷迷糊糊，脑袋一点一点的，勉强维持着命运程序的运转。 如果说阮望和哀歌是到了晚上的正常休息时间，星火则是上了三天的夜班，身心疲惫。 “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星火拿起一旁的节目表，不知不觉已经是这场演唱会的最后一曲。 “唔…这首歌……” 在她纳闷的时候，阮梦婕进到了后台。 她已经换下华丽舞服，转而是一袭素裙。 星火纳闷，大明星不在舞台上，来这儿干嘛。 而阮梦婕则是微微一笑，蹑手蹑脚走近。 她躬下身子来瞧了一眼，表情玩味。 “已经睡着了么……” 妆容美丽的少女皱了皱眉，又马上释然。 “那算啦~” 她朝一脸懵逼的星火俏皮地眨眨眼睛，然后俯下身来，在阮望脸上轻轻一吻。 见她又朝自己看过来，星火连忙伸出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这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害臊呀，星火心想。 见星火如此介意，阮梦婕也是略带歉意地一笑，道声“晚安”后就起身离开了。 “这人……是来干嘛的？”星火挠挠头，搞不懂。 阮望睁开眼睛，解释道：“这妮子肯定是想邀我上台合唱一曲，还好我识破了她的小心思，提前睡着了。” 星火瞪着他，结巴道：“你…你没睡啊！” 她手指戳着阮望脸上那个吻痕，拧着眉头啧啧摇头。 阮望擦了擦，笑道：“怎么，你也想要感谢的吻？我给你呀。” 星火按住他的脸，连连摇头。 阮望坐起身来，看着那张节目单上的最后一曲，呵呵笑道：“梦婕小姐是想借这首曲子向全世界宣布蓝星的存在啊，同时还有我这位摆渡人站台，呵呵，想的倒是挺多。” 星火歪歪脑袋，呆呆道：“是…是这样吗？这不好吗？” 今晚之后，艾尔林世界与蓝星的距离就只有一门之隔了，迟早有正式交往的那一天，不如趁热打铁嘛。 阮望笑着摇了摇头，道：“她只是个明星，太想当然啦，外交可没这么简单，而且我也不打算为任何人站台。” 星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听见外面前奏响起，她也强打精神，重新连上命运程序的信息干涉系统。 这便是落幕了。 视线回到舞台。 碗底般的环形会场霎时安静，所有目光汇聚一处。 “接下来的这首歌，是我的开始，也会是我的结束。” 阮梦婕长长地一鞠躬，深情道： “它是一首来自我故乡的民谣，我唱了多年，今天作为最后一曲……” “请欣赏——《稻香》。” 台下观众一片沸腾。 “稻香？成名曲做落幕曲！？” 不少人回忆起多年前的时光，记忆却忽然出现一丝模糊。 “当年还不是童星的阮梦婕小姐就是通过这首歌出道的啊，只是她不曾透露作词作曲人是谁，竟是她故乡的民谣吗。” “奇怪，我也同乡，怎么从前没听过呢……” 或许会有人发觉记忆出现了偏差，可毕竟已是陈年旧事，情怀大于意义。 悠扬轻快的旋律响起，观众们的灯光也像稻田般缓缓摇荡起来。 阮梦婕朱唇轻启，撤去了镇魂曲，嗓音中终于有了一丝疲惫。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 …… 没用精湛的技巧，就像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在台上演唱，阮梦婕越来越轻松，仿佛卸下重担。 幕后的星火眯着眼，终于坚持不住，往后一倒，头枕在阮望胳膊上睡着了。 【维度跃迁中……】 【世界上浮完成，物质重构100%，发生错误0】 【命运程序即将卸载，感谢您的使用，再见】 …… 第133章 摆渡人出差中…… 第二日清晨，阮望早早起床了。 昨晚演唱会结束后，他拒绝了阮梦婕的宴会挽留，将哀歌和星火一手一个拎着就回家了。 墙里屏幕上放着演唱会的录播，阮望哼着小曲，将蛋糕从烤箱里拿出，又将哀歌要喝的牛奶热了热。 一番操劳后，桌上已是满满当当。 他看了一眼信标，真是奇怪，今天竟然没有早班，倒是难得清闲。 上楼，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阮望将门打开，两人还在熟睡。 相比于星火安静的优雅睡姿，哀歌又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嘿，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啦。” 阮望推了推哀歌，又要去掐星火的脸蛋。 还没靠近，就听星火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把阮望的手咬住了。 “？” “……” 阮望斜了她一眼，将手抽出来，在她身上擦了擦。 “咋咋呼呼的，怎么，做噩梦了？” 他关心道。 “唔……”星火揉了揉自己有些晕的脑袋，“不是…让我想想……” 这几天用脑过度，她大睡一觉后还是有些没清醒。 阮望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道：“先吃饭。” 星火点点头。 她心不在焉地下床，洗漱，干巴巴地吃早饭。 终于在哀歌抢走她面前最后一块蛋糕之前眼睛一亮，猛地拍桌。 “啊哈！我想起来了！” 哀歌被她突然地一声吓得一抖，瞧了一眼，发现她没护食的意思，就把那块蛋糕拿走了。 “咳咳，你想起什么了？”阮望扯纸擦干净自己撒出来的咖啡。 “老板，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世界不对劲啊！”星火脸色激动道。 “？” “是这样的……” 星火娓娓道来。 半月前，完全适应力量后，她透过《信标》向所有世界的命运程序发去了控制指令。 由于隔着维度世界，她能做到的并不多，大概就是收集错误报告，或是强制重启宕机的机体。 在指令发出的三天后，就陆陆续续有信息反馈传来了。 ——都是些正常信号，那些世界的命运程序运行一切正常。 暂未发现出现未知错误，或是需要重启命运程序的世界。 本以为搜寻异常世界会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几人对在短时间取得成果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可星火在这几天的艰苦训练中，对信息的理解更上一层楼，脑中忽然有了灵感。 她在睡眠时重编了一套信息筛选的程序，尝试找到那些“正常”却又不太正常的信息。 本是无心之举，结果真让她发现了一丝端倪。 “老板，编号95358的世界不对劲啊！”星火解释道，“虽然命运程序反馈的信息一切正常，可那里的穿越者一定出问题了。” “哦？说来听听。”阮望也提起了好奇心。 星火抬手在阮望眼前弹出系统面板，上面是一个男人的身份资料。 ———— 【姓名：林显尘】 【年龄：27】 【所属世界：鬼岛】 【等级：55】 【功法：阴阳螺旋（生命进化路线TC0.0）*注】 【注：阳「苍星皇（生命进化路线L6.3）」&阴「天鬼灼世（生命进化路线G2.9）」】 ———— “这是穿越者的资料？”阮望掐着下巴，“有哪里不对吗？” 类似的面板他看过上千份了，似乎没有哪儿不一样。 星火点点头：“这是这位叫林显尘的穿越者两年前的资料。” 她又划出一张新的面板。 “这是他现在的。” ———— 【姓名：林显尘】 【年龄：29】 【所属世界：鬼岛】 【等级：30】 【功法：阴阳螺旋（生命进化路线TC0.0）*注】 【注：阳「苍星皇（生命进化路线L6.3）」&阴「天鬼灼世（生命进化路线G2.9）」】 ———— “啧啧，看起来他这两年日子不是很好过啊，怎么修为掉这么多？” 阮望见到这新的面板后，也感觉不对劲。 灵能是灵魂的器官，一般来说，只要灵魂没有严重受损，灵能能级就能保持永恒稳定，不会出现跌落境界的情况。 而且越是高阶的灵能，所蕴含的能量就越浓郁，灵魂受损后跌落的境界也越小，当初任宁只剩下一点灵魂碎片了，也不过是从七阶跌落成六阶而已。 这位兄弟从55跌落到30级，太夸张了，无异于从天上被打到地下。 阮望甚至怀疑，哪怕是灵魂被彻底碾灭了，剩下的灵魂渣子也不会掉这么多级。 难道他是散功重修了？ 可既然星火说有异常，应该可以排除这个猜测了。 星火想了想，补充道：“这位穿越者在转生后的前27年，从未出现过异常，系统派发给他的所有任务都干脆利落地完成了。” “可不知什么原因，两年前，他竟然在某个简单任务上翻了车。” 她将那个任务调了出来，是再常见不过的扮猪吃虎打脸剧本，敌方只是几个刚到五阶的小虾米，双方力量差距悬殊。 可这位名叫林显尘的穿越者却战败了，还败得很惨，几乎命悬一线。 星火继续说道：“在这次任务后，林显尘变得一蹶不振，再没接过任何系统任务，力量也垮了，境界一泻千里。” “啧……”阮望也纳闷，“这是受到打击，开摆了？” “可他身体搞坏了……难道是捡到了魅魔，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溺温柔乡？” “……”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不正常。”星火说道。 阮望认同星火的观点，这位穿越者的情况是有些太过特殊。 这个世界肯定出问题了。 至少是穿越者出毛病了。 “看来我得走一趟了。”阮望起身。 他转头看向星火：“星火，你能把我送过去吧？” 命运程序作为神明造物，阮望不信没有应急预案，星火作为管理员，应该是有这能力的才对。 星火指尖绕着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我只能送摆渡人——也就是老板你过去哦，往返挺麻烦的，而且似乎还有别的限制。” 这也在阮望的预料之中，他自信一笑道：“没事，穿越者都能横着走的世界，对我来说更是轻轻松松啦。” 说着，他把《信标》和刻舟递到星火手上。 “使用权限已经加了你的一份，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来接渡了。” “欸！？” 星火一脸不乐意。 “可我只是你的助手啊，这不好吧。” “秘书就是要为老板分担工作的，”阮望凑近，摸摸星火的脑袋，笑道，“相信自己，我把阿巴借给你当临时助手，谁不听你的就让阿巴揍谁。” “唔？” 重新找到工作的哀歌一脸懵逼，不解地看看阮望，又瞧瞧星火。 “我不要。”她狠狠地咬碎了半个盘子，“我也要去！” 捏了捏小粘人精倔强的脸蛋，阮望失笑。 他操使着念力把餐厅里的狼藉处理干净。 “阿巴乖~星火什么都会答应你的，玩得开心，好吗？” 哀歌歪头，与星火眼神对上。 “那我要星火把我也送过去。”她说。 两人表情都是一滞。 哀歌竟然会钻空子了，属实难得。 阮望微微笑道：“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星火，这几天的家务和接渡就交给你了。阿巴，听星火的话，不准只吃垃圾食品。” 星火瞅了一眼很不高兴的哀歌，无奈笑着挠挠头。 但见阮望已经做好穿越的准备，她也不磨蹭，静静地闭上眼睛。 【确定维度信息——世界编号：95358】 【特殊支援协议通过，投放中……】 星火那有些温暖的力量缠上阮望的身体，将他裹成一颗茧。 当阮望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一片难以言喻的世界之中。 …… 第134章 你是在说我？ 阮望曾听启明提起过一种理论。 这世界的一切物质都可拆分成信息与能量，信息代表着物质的“存在”本身，能量等级代表着物质的存在方式。 用以区分物质能级和存在方式的，便是维度。 维度越低的世界，物质蕴含的能量越少，直到趋近于完全失能，跌入信息态。 而经过星火的投放，阮望现在所在的，就是一处维度混乱的世界。 入眼看到的不是光，而是各种扭曲奇怪的信息。 或者说，光在这里也处于不同的维度之中，让阮望的大脑无法立即匹配相关的认知，只感觉到扭曲。 为了避免迷失方向，阮望决定闭上双眼，不做无谓的观测，由星火引导他在维度世界中下潜。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不去尝试理解那些错乱的信息后，他的脑袋不晕了，投放速度也变得更快。 忽然。 阮望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身边的一切变得规律起来。 他睁开眼，发现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蔚蓝的天空和踏实的大地，有着比起蓝星来说普遍要更高大的植物，远方能看到一座像是西方中世纪的城堡顶端。 这里便是鬼岛世界。 阮望尝试着联络星火，果不其然失联了。 他倒也不觉得奇怪，隔着无法用距离估量的维度，就连与星火关系密切的命运程序都无法及时响应，他想要联系上，就更没可能性了。 不过好在管理员和摆渡人是一家的，职责互有补充，自己应该是有点权限吧。 这么想着，他尝试呼喊命运程序。 猜测是正确的，即使没有管理员星火小姐在身边，命运程序依然响应了。 没有显现出那庞大的巨构本体，只有一声浅浅的提示音响起： 【特殊支援协议已启动，现给予摆渡人初级权限】 接着，两张界面在阮望眼前弹开。 其一是穿越者林显尘的信息界面，与阮望的之前见过的角色界面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项： 【世界锚定率：13%】 “世界锚定率？”阮望掐着下巴，表情微妙道，“是指穿越者成为传奇的进度吗……” 所谓锚点，就是穿越者。 据阮望对异世界的了解，成为世界传奇是穿越者的硬性指标，世界锚定率应该就是衡量其进度的了。 这位穿越者只有13%的锚定率，是有点低了，但阮望大概能猜到原因。 实力严重下滑不说，还消失了两年，名声自然是散去大半。 而另外一张界面，就是这个世界的地图了。 可惜的是，阮望的初级权限无法使用信息整理功能，地图上干干净净，一点有用的标注也没有。 “看来我得亲自找人了。”阮望叹气。 他去过的几个世界，都有命运程序帮忙开天眼，情报获取从来不是问题。 这次要自己动手找人，还有些不习惯。 第一步，阮望决定先去附近的城池里打听打听。 他看了看远方若隐若现的人类建筑，就要动身。 只是运转体内精神力，他就发现不对。 “我的精神力怎么变得这么弱！？” 太奇怪了，他没有激活灵能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出异样。 可一旦施展出来，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强度仅有全盛期的一成多一点。 准确说是…… “13%……”阮望挠头，有些尴尬。 和世界锚定率的比例是完全一样的嘛。 自己能发挥出的力量比例似乎是取决于这个世界的锚定率。 他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自己好像是被穿越者坑了。 “还好还好，还剩了一成，够用了。” 阮望捏了捏拳头，不由得苦笑。 还好锚定率没掉完，要是掉到0%，那他就真成无能为力小废物了。 嗨，这都什么事儿啊。 阮望定了定神，适应了一下当前的力量，起身朝远方飞去。 …… 云雀王国，温泉城城门不远处。 阮望见前方热闹，便落地想去见识一下本世界的风土人情。 他一路途经几个农夫模样的人类，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种非常特殊。 似乎不是纯正的人族。 他们的脸上，就在外侧眼角的下方位置，有着两道颜色各异的月牙形痕迹。 来到城门口的位置，则越发肯定了。 这儿与蓝星一样，正是早上，出城入城的人与车络绎不绝。 一眼看去，每个人的眼下都有那像是眼影一样的痕迹。 阮望有些好奇，精神力波动扩散出去，扫过一个个行人。 “这……不像是某种亚人啊。”他微微侧身，不经意间从一位路过的小姐姐身上摘下一根头发，眼中蓝白色光芒一闪而过，很快检验出了结果。 “超凡血脉…不，应该说是基因污染吗。” 阮望回忆起曾经启明讲的人类种族划分。 从基因进化的角度来说，人类的进化途径并非只有一种，除了常见的灵长一脉，也有不少宇宙生物的进化体是人类外貌。 所有共用一个相似外貌的，统称为泛人类种族。 如此多种族都选择这个外貌作为进化方向的原因尚不得而知，大概是为了统一审美吧…… 蓝星人属于泛人类种族中的普通人类，这个外貌的人类族群数量最多，称为人族。而人们常说的“人类”，往往就是指“普通人类”。 而其他保留了部分特殊外貌器官的人类族群被称为亚人族。 并非是外貌协会在挑拨离间，而是根据生殖隔离划分的。 人族与亚人族之间普遍存在生殖隔离，无论长得多像，多了一条尾巴就是没办法诞生能正常繁育下去的后代。 这在凡人，或是低阶超凡者的世界中是无解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从外貌特征来看，应该属于人族。 但观测基因层面，阮望发现他们并非纯血，却也不是任何一种亚人。 有某种外来基因混杂在了人类基因库中，且每个人体内的外来基因比例不一。 阮望将那些基因序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未在人类基因库中找到对应的参照。 不是人族基因，也不是亚人族基因。 这就有点意思了。 阮望觉得这基因序列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了。 在他驻足思考的时候，不经意间挡住了一辆想要插队的豪华马车。 几匹马儿直冲过来，在即将撞到阮望的时候本能地一个急刹，坐厢车上的车夫一下没坐稳，吧唧地往前倾倒，与马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驾车的马夫顿时怒了，甩起鞭子抽了两响，骂着“畜生”。 又将目光望向依然没有让道的阮望，大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不想活啦！？” 耳畔听见破空声，阮望看也没看，伸手将快出残影的长鞭徒手抓住了。 他缓缓回头，瞧了一眼那攻击他的人。 “你是在说我？” 第135章 龙裔 阮望对这车夫的态度很不满意。 自己明明站在人行区域内，这人怎么血口喷人呢。 见武器被擒，车夫怒火中烧，他嘴上不停大骂，手上更加用力。 “没长眼睛的东西，还敢反抗！？” “不看看这是谁的车！？” 一股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身形拔高了一截，瞳孔也变为竖瞳，似乎用上了爆发手段。 鞭子被绷得老紧，表面缠丝根根断裂，可见其力道之大。 力的相互作用下，车夫脚下的马车都微微下沉了一点，几匹高壮的马儿开始打哆嗦。 可阮望仍然一动不动。 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像是一点没用力的样子。 他轻轻拽了拽手中长鞭，不由得失笑。 好家伙，还是异世界味浓啊，自己才来一会儿，就有豪族恶奴来触霉头了。 而周围的人在那马车冲来时就已经四下散开了。 更是有认得这车的人惊恐异常，拉着自己的朋友躲得远远的。 “那是千金难买的云雀宝马，能用这马拉车，什么背景啊？” 有人看出了拉车的马儿颇为不俗，惊讶道。 “兄弟外地人吧，你看车上的徽记，这是沃伦公爵的车。” “沃伦公爵？城里的那位？” “啧啧，还能有谁。” “小伙实力不错，但那位大人是他惹不起的啊。” “小伙子快跑吧，招惹了公爵大人，你可要惨咯……” “……” 阮望自是不知道这车属于谁，或者说他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什么公爵，算哪根葱？ 他只是微微一笑。 “给你10秒钟，想一个我不揍你的理由。” 说着，阮望手上轻轻用力，鞭子就在车夫手掌上擦出青烟和血花，被一把扯了出去。 车夫目眦欲裂，却又心惊胆战。 从鞭子上传来的雄浑力道让他脑子一傻。 他可是龙骨境强者，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间就是千斤巨力。 本以为在自己的全力拉扯下，那不知死活的小子会被鞭子上的倒刺扯掉双掌血肉，可事实上，被力量碾压的……好像是自己。 车夫再笨也该明白，自己这是招惹到了真正的强者。 但多年的恶奴生涯还是给了他些许勇气，结结巴巴地大声道：“你…你这贱民，知道这车上是什么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通体红木的豪华车厢，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心中勇气激增，找回了那份桀骜。 “哼！”他恶狠狠地冷笑道，“小子，你想动手前最好掂量掂量。” 说着，他掀开车帘，外观豪华的马车里面却是一只精钢铁笼，笼子里有一名浑身裹着破布的娇小少女。 “这可是沃伦公爵点名要的宝物，识相的就赶紧让道跪一边去，老…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车夫的表情越发张狂。 阮望有些无语，对方也太像反派炮灰了。 ——专业给背后邪恶势力拉仇恨的那种。 他甚至没有用精神力探查过，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车里的要么是纨绔恶少，要么是奴隶少女，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看，果不其然。 阮望失望地摇摇头，平静道：“如果我不呢？” 此言一出，不仅是车夫，就连一旁的群众都是一惊。 这外地来的小伙胆子竟然大到这程度，听闻沃伦公爵的名头也不让步。 那车夫的话其实已经是有示弱的意思了，他不敢和阮望硬拼，才搬出公爵的名头压人，这时候阮望只需让开，算是给公爵面子，就能相安无事。 可阮望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根本没把车夫…或者说是他口中所说的公爵放在眼里，一点儿都不饶人。 见乱子就要闹大，有懂事的群众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车夫已经是震撼异常了。 “好…好大的胆子！”车夫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想造反了！” 阮望见对方的丑恶面貌毫不遮掩，也是淡然道： “不管是什么公爵男爵，哪怕是国王呢，做人口买卖都是不好的。” 他眼神温和地瞧了一眼车中那眼神空洞的小家伙，没好气道：“何况她还是个孩子呢，你们真是畜生啊。” 阮望的神情很认真，他或许不是什么立誓要拯救天下苍生的大圣母，可既然遇到了，却也不介意随手救一救落难的可怜人。 毕竟奴隶制就是恶心人的糟粕，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穿越者们成为传奇的方式五花八门，但却绝不会是以践踏生命自由意志的方式实现。 如果那什么公爵真倒霉到撞他脸上，他也不介意帮穿越者清理一下垃圾。 可出乎意料的是，事情似乎与他想的有一点偏差。 “人口买卖？奴隶？” 车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个鬼人贱民也值得公爵大人多看一眼？”他鄙夷地笑道，“她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没见识的乡巴佬，看仔细了，宝物是她抱着的东西。” 他将车帘彻底拉开，让围观的众人都看清楚了笼中少女怀里抱着的小家伙。 外观像个白色的球，上边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一股一股的，是个活物。 “乡巴佬，没见过吧，这可是能成长为皇级亚龙的龙兽幼崽！” 说着，车夫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见有人骚动，他冷哼一声，警告道：“它的价值足够你们所有人没日没夜工作三辈子，要是有了闪失，你们没人担得起责任！” 威吓住在场众人后，车夫的目光扫见阮望，见他似在皱眉凝思。 他心想：呵，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于是他跳下马车，走到阮望跟前，伸手去扯自己的鞭子，嘴上还嘲讽道：“瞧见了就滚开，公爵的龙兽要是有损伤，天下将无你立足之地！” 然而他殊不知，见到那小兽后，阮望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原来如此啊，我想起来了。”他呵呵笑道，“原来你们是龙裔啊。” 他屈掌轻轻一磕，将车夫伸来的手打折，跳上马车，就要去开那笼子。 “啊啊啊啊啊！！”车夫愣了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手忽然弯了，直贯入脑的痛楚让他腿软跪坐在地，大声哭嚎。 “老子…老子的手啊，你他妈的干了什么！？” 他涕泗横流地骂着，回头看去，就见阮望伸手一捏，笼子上精密的钢锁扭曲着报废，打开笼子，两个响指下去，笼中少女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就消失无踪。 他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乡巴佬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听闻了这只龙兽的来历竟毫然不顾忌，想要据为己有！ “对…对了，你这反贼就是为了这龙兽而来的吧！！” 车夫瞬间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这人肯定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而是专门来截货的，所以才能如此有恃无恐，自己是被骗了啊！ 该死的反贼！ 想通了这一点，他马上大喊道：“来人，给我抓住这贼人！敢抢公爵大人的宝物，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可周围聚集起来的群众只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又往后退了一大圈。 开玩笑呢，公爵的宝物被抢了，关我们屁事。 还是站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 车夫见这群庶民一个个无动于衷，也是怒了，在公爵的地盘上敢不听号令，日后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颤抖着用那只完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将其捏碎。 无形的信息传进城里…… 温泉城的中央，高耸的城堡内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宴会，一位身着华丽的金发高大男人忽然神色一凛，望向窗外。 第136章 你怎么还没走 暂时没有理会车夫的狗叫，阮望将笼子里的女孩扶了起来。 “让哥哥看看……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个小可怜。 亲手摸上去后，阮望才发现这女孩袍子下的身体瘦得惊人，除了脸上还有点肉，其余地方都快只剩骨头了。 女孩口齿干涩，一看就是多日没有进食与饮水。 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缺水，导致她目光无神，瞳孔焦距涣散，摸索着站起来时浑身也止不住的颤抖。 并非是害怕，而是身体过于虚弱。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是用一只手抱紧怀里的洁白球体，不肯松手。 与瘦弱的女孩比起来，她怀里的小兽就很健康，除了有点缺水外，生命体征都很正常。 可见车夫在运送一人一兽时压根就没提供多少食物与水，女孩是将所有的食物都喂给了小兽，才致使自己如此虚弱。 被阮望救出来后，女孩有些后知后觉地僵硬转头，在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受困后，那双浑浊又干涩的鲜红色眸子肉眼可见地湿润了。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阮望只是温柔地点点头，微笑着将手掌抚摸上女孩的脑袋，指尖亮起绿光，一股平和温暖的能量缓缓没入她身体中。 随着法术生效，女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阮望轻轻扯下她头上的破烂斗篷，露出两只暗红色的小角。 正如那车夫所说，这女孩并非是人类，而是一名鬼人。 鬼人，又称鬼人族，或是鬼族，是一种较为罕见的亚人种族。 与人类均衡的天赋素质相比，鬼人的天赋严重偏科，而且是体现在族群上的，有的世界的鬼族擅长法术，另一个世界的鬼族就可能是一群肌肉棒子。 这导致鬼族的弱点无比明显，是在种族战争中最容易被灭族的亚人种族之一。 鬼族女孩头上的小角颜色逐渐变得鲜红，阮望知道，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将目光移到那只纯白色的小兽上。 用精神力触须轻轻戳了戳它的屁股，小兽将自己的脑袋从球体中抬了起来。 这是一只特征明显的龙兽。 它有着明显的猫科动物的特征，浑圆的脑袋，吻部短，脸上有着长须，两只大大的绿色眼睛，瞳孔狭长。又能看出龙的部分，包括贴着耳朵后跟向后凸出的两根银白色小角，以及洁白毛发上闪耀着的鳞片质感。 龙兽对阮望来说并不陌生，九田里就有不少，真正让阮望感到有趣的是这只小兽眼睑下的那两道月牙形状的红色眼影。 这可太巧了，鬼岛世界的人类脸上也有两道相似的月牙印记。 所以阮望才会恍然大悟，说他们都是“龙裔”。 看似显而易见，可阮望确实是才想起来，毕竟他此前从未见过真正的龙裔人类。 与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强大无匹的龙裔形象不同，现实中的龙裔表现并不出众。 一是因为人族的生命潜能本就不低，融合低等龙血对人类来说有害无益，高等龙血又可遇不可求。 二是因为修行龙族生命秘术需要对应的传承知识，这来自提供血脉的高阶龙族。 龙族幼体能从血脉中自行领悟这些知识，但人类不行，想要修炼还得自己去找老龙学习，颇为麻烦，说不定还没龙愿意教。 这也是阮望之前没往龙裔上考虑的原因，龙族吝啬得紧，怎么可能公布传承知识让人类学习呢。 因此，当阮望无声无息间将感知发散出去，见到城中所有的人类脸上都有同样的印记时，不由得困惑不已。 就连城市四周的多个城门外，车辆往来不歇，甚至有一些使用不同文字的外国商客和旅人，其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类。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好好的人族，怎么会全被转化成龙裔了呢。 这会和穿越者林显尘有关吗？ 正当阮望细细想着的时候，一直在接受他治疗的鬼族小女孩终于有力气开口了。 “那个……谢谢您，请您快逃吧，”她拽紧阮望的袖口，颤巍巍地说道，“来…来不及了，小琳的身上被刻下了追踪术，我们逃不掉了。” 说着，鬼族女孩将怀中猫型龙兽的爪子刨开，只见在它雪白的肚皮上画着一枚黑色的龙形符文。 阮望注意到，在女孩说这话时，眼神还时不时望向不远处围观群众中的几人。 那是几个带着帽子的商人模样的年轻人，与周围吃瓜群众脸上的乐子人表情不同，那几人此时眉头紧绷，似乎颇为为难。 阮望哪还能不明白。 这孩子是把自己当成来救她的同族了啊。 不只是那几人，在阮望精神力的探测下，方圆五百米内竟然还有两拨鬼族人，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这边。 看起来即使是没有自己，这小姑娘也会有人来救，只是能不能救走，就不好说了。 阮望本来就打定主意要打倒邪恶的公爵，拯救奴隶少女，此时又转念一想，林显尘修行的功法中正有一部名叫“天鬼灼世”，或许就与鬼族有联系。 正正好，就借这机会去鬼族那边逛逛，看看能不能找着林显尘的消息吧。 这么想着，阮望摸了摸鬼族女孩的小脑袋，微笑道：“没关系，哥哥很强的，别说是公爵了，就算是国王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声音说的很大，一方面是没有什么忌惮，二是要说给那些快要按捺不住的鬼族人听，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和他们一伙的，别轻举妄动，徒增麻烦。 当然，他这些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哇，别说公爵，就连国王大人也不怕，这小伙子也太狂妄了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小伙子，我欣赏你！” “加油啊，逞英雄的大哥哥！” “为了一个鬼族人，值得吗，小伙子，还是速速离去吧……” “兄弟，听我们的，带上那女孩走吧，龙兽就算了。” “……” 阮望一乐。 群众们议论纷纷，奇怪的是，哪怕这是在公爵家门口，他救的还是一个鬼族女孩，众人的声音竟大多是赞同、声援自己的。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他越发肯定那啥公爵是剧情反派了。 不过，在场还是有一个狗腿子的。 “什么！？你狗日的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已经缓了几口气的车夫嘴角抖动，大声骂道，“也不扯镜子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能与公爵大人相提并论？” “等着吧，龙卫已经包围过来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骂道：“一群贱民，等公爵大人到了，定会收拾你们。” 车夫的声音很大，可模样实在是狼狈，让他看上去有些像小丑。 阮望瞧他那凄惨中带着些嚣张的模样，不由得笑问道：“咦，你拉仇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怎么还没走啊？” “是等你的主人来了，继续狗叫吗？” 说着，他笑着抬头望去。 远处空中，有一群小点正在急速靠近。 第137章 你是国王？ 当天上飞着的小点出现时，场上一片喧哗。 城中居民自然是知道，那是公爵的龙卫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车夫脸上一喜，他远远就看见了龙卫最前那褐色的巨龙，以及骑在巨龙身上的金发男人。 不枉自己强调事态紧急，公爵亲自出马，必能将这狂徒斩于马下口牙！ “小子，现在跪下饶命还来得及，我会央求公爵大人，让你少受些罪。” 车夫狞笑着望向阮望，果然如他所想，阮望脸上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地拧着眉毛。 哼，刚刚的豪言壮语呢！？ 还以为是个硬骨头呢，一见着公爵大人就原形毕露了，待会定要让你也体验一下四肢折断的痛苦！ 车夫笑容残忍，他已经在妄想自己的复仇了。 而于阮望来说……他确实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 并非是被那上千人的龙卫吓到，他们还不配。 只是在那卫队出现后，他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 像是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人惴惴不安，如芒在背。 难道我是社恐，被太多人盯着会不好意思？ 阮望摇摇头，压下心头不自然出现的焦躁，翻阅回忆。 忽然，他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 这莫名让人不安的感觉，与他当初在老道士的世界，被袁青山身上的愿力丝线折磨时体验到的很像。 难道自己吸引世界内生灵的注意，也会导致自己被愿力丝线缠上吗？ 此时哀歌不在身边，他无法直视愿力。 如果猜想成真，那可太糟糕了。 只是被上千人围观和惦记，自己就有点烦闷，要真弄成大热闹，众生愿力缠绕上来，自己怕不是要被恶心到昏厥。 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虚弱感了。 想到这里，阮望立刻开启超速思维，思考对策。 装逼打脸是不成了，打了车夫来公爵，打了公爵不得来国王啊？ 越打脸，自己就越出名，越出名，就越难受，恶性循环了。 他看向颤巍巍抓住自己手掌的鬼族小姑娘。 要不……开润吧？ 阮望心生退意。 反正人也救下来了，应该能搭上鬼族这条线，就不和这些杂鱼反派过家家了。 于是，他轻吐一口气，将小姑娘抱起来，笑道： “小妹妹，你家在哪个方向啊？” “啊……”小姑娘忽然被抱起来，有些慌张，她挺了挺身子，好将怀中的小兽抱稳。 面对阮望不明所以的询问，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小声道：“东…东边。” 她虽还是个孩子，却挺懂事，她抬头盯着阮望侧脸，问道：“我们…我们要走了吗？可是小琳身上……” 小琳就是那只猫猫模样的龙兽幼崽，它身上被刻下了难以祛除的定位印记，印记不除，他们肯定会被找到。 见女孩为难，阮望微微一笑，精神力轻轻一碰，那狰狞黑龙模样的印记就化作一道黑烟，消散在空气中了。 “这下不怕了吧？” 阮望眨眨眼，笑道。 女孩点点头。 而见着他一举一动，车夫哪还不知道他们这是要逃了，一边暴跳如雷地大声喝骂，又拿起另一块令牌传出消息。 他只希望他的公爵大人快快赶来，可不能让这狂徒跑掉了啊！ 可惜的是，只以目测，飞龙的速度并不快，龙卫们要赶到，还得十数秒的样子。 阮望斜了一眼无能狂怒的小丑车夫，打了个响指，无形之火燃起，将他瞬间烧成一团白色灰烬。 “既然打脸环节告吹，那自然也就不需要气氛组了。” 阮望笑笑，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发现隐藏其中的鬼族人已经开始撤退。 离开的方向也是小姑娘所指的东方。 于是，他捻起手指，就要传送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威压突然降临，笼罩了城门外的数里区域。 威压的气息在六阶中游水平，对阮望几乎无法造成影响，可随之而来的，是数倍于之前龙卫注视的愿力纠缠，让他浑身灵能流动都微微一顿。 传送被打断了，且不只是他，四周那二十余名就要撤退的鬼族人也在这威压下受到了特殊对待，浑身无力地摔倒在地。 阮望苦笑，转头看向刚才车夫所在位置。 那里出现了一位身穿华丽服饰，高大威猛的褐发男人。 好嘛，看起来今天这逼是不装也得装了。 对阮望来说，男人的实力并非出众。但他身上纠缠着浓厚的愿力，只他一人的注视，就能让阮望感到难受。 至少远处龙背上的公爵，加上那一千多龙卫，起到的效果是远不及他。 巧合的是，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出现了大范围的空间波动，一具具身着奇特银色铠甲的卫士从空间中挤出。 卫士落地后，多数是拱卫在那贵族男人身旁，用长戟将阮望团团围住，另外的卫士则是前去缉拿那些被威压按在地上的鬼族。 阮望没去管他们，仅是看向一旁的空气，目光追着某个无形之物缓缓移动。 那身着华丽服饰的男人见状，有些意外。 “你看得见它？”他问道。 阮望的目光一直追着，直到那无形之物停在男人身后，才开口笑道：“空间之龙嘛，有什么看不见的。” 话音刚落，男人背后的空气中探出一只银白色的龙头，然后是爪子、翅膀、身体……最后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头高十米的巨龙。 空间之龙，一种有着得天独厚空间法术天赋的龙族，不但能在空间夹缝中自由穿行，还能带人。 就是它带着男人和卫队跨越空间来到这里的。 阮望此前从未接触过活着的纯血龙族，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 空间之龙现身后，见阮望正好奇地打量着它，便想习惯性地吼两嗓子示威，刚张开嘴，就被阮望伸出手隔空一捏，将它龙吻合住，捏紧。 “咔咔咔……” 巨龙一口气没吼出来，呛到了，咳得前仰后合。 阮望摇头：“隔这么近，你可别吼我一身唾沫。” 瞧见这轻描淡写的一手，贵族男人又用指尖捻了捻那车夫化成的灰，随即轻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慎重 他目光在阮望和他怀中的女孩身上来回飘忽。 “你很强。”男人开口道，“不知阁下来我云雀王国，有何贵干？” 阮望想了想，似乎自己只是路过，想要观光一下风土人情而已。 于是他没有回答，而是从兜里取出一张猫猫面具戴在脸上，反问道： “大叔，你是国王？” 第138章 单方面解释 呼—— 一只只五米高的带翅亚龙从天而降，将阮望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围观的群众早在贵族男人出现的时候就逃了个精光，只剩下二十几个浑身瘫软的鬼族被卫士手持长戟押住。 一干龙卫从龙背上跳下，刚要冲上来缉拿阮望二人，但那位像是国王一样的男人挥挥手，让他们停下了。 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的沃伦公爵从龙背上翻下，来到男人身侧，手抵胸甲做了个骑士礼，恭敬道：“陛下。” 男人点点头，目光回到阮望身上。 “你不知道我是谁？” 阮望的问题让他有些意外。 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不认识他「查希尔·云雀」——云雀王国的国王陛下的。 隔着那张有些滑稽的猫猫脸面具，查希尔看不到阮望的表情，他只是觉得阮望似乎不像是在说谎，是真不认识他。 恰好，他也不知道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不知名的强者。 “现在知道了，国王大人嘛。”阮望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被押解着的鬼族，“他们犯了什么罪吗，为什么抓捕他们？” 查希尔倒是觉得奇怪，笑问道：“阁下为何会这么问？鬼族人偷偷潜入我国，我身为国王，将其拿下有什么不妥吗？” “难道不是你的公爵先掳走他们的孩子和宠物？”阮望反问。 他下巴点了点怀里的小姑娘和小猫，说道：“这位小姑娘和猫猫之间是有契约的，我能感觉到，你可别说是你家的猫啊。” 说着，他伸手扒开猫型龙兽额头上的毛发，下面若隐若现可以看见半枚银色印记，另一半则在鬼族小女孩的后背上。 这是一种灵魂契约，常见于主仆或是共生合作关系的超凡生物之间。 “……”查希尔眯着眼睛，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沃伦公爵。 沃伦心领神会，站出来说道：“这只龙兽是在白雾森林的西边发现，自然是属于国王陛下的所有物，它与那鬼族女孩的契约是做不得数的。” 他不明白为何查希尔国王不立即下令拿下这闹事男子，或许对方也是一位强者。但既然国王给他使脸色了，他当然得唱黑脸表现一下。 说着，他转身朝向查希尔国王，恭敬道：“国王陛下，这只龙兽就是我此前信中所说，要献给您的宝物，不料被这人半途夺去，请陛下恕罪。” 查希尔点点头，这事他是早就知晓的，不然也不会只是从线人那儿收到消息，就亲自来一趟。 如之前的车夫所言，这只幼猫体内的龙血纯度极高，若是悉心培育，成长潜力完全不亚于一般的纯血龙族。 也因此，他虽对阮望有所忌惮，却势在必得。 沃伦公爵的话才说完，一名隔着较近，被押在地上的鬼族青年就放声大喊道： “放屁，小琳明明是琳娜一手养大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云雀的了，真是臭不要脸！” 他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见查希尔给了个眼神，那抵住他的长戟就往上一抬，要戳下去砍断脖子。 “这是干嘛？”阮望啧了一声。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在场所有龙卫，包括那些身穿银光铠甲的卫士，他们手持的武器都在一瞬间被分解成彩色光点。 “当着我的面动手，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阮望呵呵发笑。 他看向那头冒冷汗的鬼族青年。 “你继续。” 沃伦公爵见阮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得双瞳变成了两条缝，浑身气焰迸发出来，就要冲上去干架，却被查希尔国王伸手拦住。 “无所谓，让他说。” “……” 鬼族青年从鬼门关前走过一圈，他刚刚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将眼神在阮望与查希尔等人脸上一一看过后，他头冒冷汗，倔强地说道： “小琳自从出生，就是我们家族的一份子，哪来属于云雀王国的说法？” “我们花了钱，租用白雾森林的洗血池，哪知道这群无耻之徒发现小琳的潜力后，却想要占为己有！” 他目光看向阮望，恳求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请先生主持正义啊。” 阮望怀中的名叫琳娜的鬼族女孩，以及在场的其他鬼族也都将目光汇聚到阮望身上。 他们并不知道阮望是谁，以及为什么要帮他们，但目前来看，他们想要获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阮望身上了。 阮望听后，似乎斟酌一番后，低头向琳娜问道：“是这样么？” 琳娜连连点头。 阮望一笑，转头看向查希尔和沃伦，说道：“他们好像不是在说谎，两位，你们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你——”沃伦被他这么一盯，就气血上涌，想要打人。 而查希尔脸上的表情不是很美好，却还算镇定。 他朝阮望方向迈步走了过去，一边说道：“阁下，我云雀王国早有规定，鬼族入内，就是死罪，龙卫抓捕、处死他们天经地义，他们携带的一切物品，自然是属于云雀的。” 他的语气中似乎有着试探。 “难道阁下觉得不对么？” 面对一个态度、实力都不明的神秘强者，他决定搬出自己的国家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相信，哪怕阮望是一位比他还要更强的龙魂（六阶）强者，也不敢落他的面子，那是与整个国家为敌。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见事情发展成这样，阮望竟忽然噗嗤一笑。 好嘛，来硬的了是吧。 本以为会有更多强词夺理的争辩，可惜只有强权者的反派嘴脸。 这就稍显无趣了。 他伸出手，轻轻按下，查希尔的身形顿时凝滞住了，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飞龙和龙裔人类，都被一道无形巨力死死箍住，连眼睛都没法眨一下。 “嗨，搞了半天，不就是依靠强权和暴力的单方面解释嘛，这和欺负人有什么两样？” “那就好说了，如各位所看到的，我比在场的大家加起来都要强，最终解释权现在在我手上了，没意见吧。” 阮望摊手，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但能解决用暴力建立起的条款的，也只有暴力，你要是挥舞着拳头说你对，那我可要揍你了。 这下，不仅是沃伦公爵和龙卫们，鬼族们也是一脸懵逼。 查希尔国王更是惊骇万分！ 他有猜过阮望很强，可能比他还要强，因此才较为客气。 但没想过阮望竟然强到这地步啊！ 你拳头这么大，你早说啊，搞得大家很像小丑。 第139章 顺坡下驴 其实阮望完全可以从那些卫兵手下轻松救下鬼人们，然后从容离开。 可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和这位国王唠嗑唠嗑。 毕竟自己已经露了脸，如果潇洒离去，指不定明天整个云雀王国，甚至周边国家，都会开始宣扬自己的传奇事迹。 【震惊！神秘强者劫走至宝！】 【让国王夜不能寐的竟然是他！？】 要知道，自己现在可不能出名啊！ 若是一纸通缉令下去，千家万户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乐于助人，救苦救难的大侠，无数愿力丝线缠绕过来，怕是明天自己就起不来床了。 可直接动手给这国王按死也不行。 之前有那么多观众看着呢，杀死一国之君带来的影响可比劫走一个小姑娘和一只猫要大多了。 因此，阮望现在其实是有些进退两难，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打脸。 狠狠地拷打国王，让他忌惮。 如果故事流传出去会比较掉份，相信他会保守秘密的。 …… 再次用精神力扫过温泉城时，阮望看到了数百名鬼族奴隶，即使同为奴隶，龙裔人类也能肆意欺辱鬼人。 这个世界不仅保留着奴隶制度，种族隔阂也根深蒂固。 “同为灵性生命，咱们应该尊重每个种族的自由意志和生命权利，鬼人也是人，盲目排外是不可取的。” 阮望虚握一抓，将一个猛子扎进空间夹缝中，想要逃跑的空间之龙给抓了出来，按在地上。 他摇了摇头，笑道：“国王先生，你觉得如何呢？” 查希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咽了口唾沫，用全身唯一能动的嘴皮子问道： “阁下的意思是要插手我云雀王国的内务？” 他技不如人，被阮望制服，却还在嘴硬，一副倔强的模样。 或许是他作为君王，蛮横惯了，又或是他看出阮望并不是弑杀之人，因此有恃无恐。 毕竟以阮望这小露的一手实力来看，想要杀死他们，甚至是灭掉整个云雀王国，大概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他没这么做，一定是不想，或者是有原因驱使他不能这么做。 事实上查希尔猜的确实是没错。 阮望斜了这位国王陛下一眼，见他脸上似乎已经没多少恐惧的神色，也是感到头疼。 他很希望对方是个软脚虾，可毕竟这儿是超凡世界，能够坐在王位上的，还是有几分魄力和胆量的。 他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想让他们懂事，要多费不少口水。 “你可以这么认为，毕竟我很强。”阮望的目光望去，打量着查希尔的身体，“如果你一定要跟我犟，说灭杀鬼族是云雀王国的内务，那我也只能象征性地宣布，这世界上不能存在五肢健全的国王了。” 他笑了笑，眯着眼道： “不知国王先生觉得，将这条规定作为云雀王国新的法规，是否合理？” 他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了。 你很强，可以不讲道理，我远比你更强，我更不讲道理。 该认怂就认怂，别给脸不要脸。 查希尔后颈打了个寒颤，喉结上下动了动，没有回话，似乎在思考。 几秒钟后，他才张口道： “这是我的王国，阁下……你管得太宽了。” 可以听出他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但毕竟是当着自己的臣子和龙卫的面，他还是不习惯放下面子，强撑着王者的尊严。 或许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他在赌阮望并不是不会让步。 阮望满意地点点头，爽朗一笑。 “那好，看来你觉得我太温柔了，”他说，“就从你带来的这些杂兵开始吧，在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之前，我会慢慢将他们一个个捏碎，最后是你的公爵，和你的龙。” “我数数看啊……国王先生，在你的部下们全灭之前，你大概有四分钟的时间考虑。” 锐利的目光透过猫脸面具，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冰冷的陈述令人毛骨悚然。 被他目光扫过之处，无人不是惊骇异常，心脏咚咚直跳。 没人会想像一只虫子那样被人捏死，龙卫们的双眼无法转动，但依然可以从中看到一丝绝望。 真全心全意愿意为国王献出生命的人是少数，大多数龙卫就是拿工资混口饭吃的。 为那点钱甘愿赴死不值得啊，国王陛下，救我们啊！！ 一旁的沃伦公爵也是一个劲地在心底里祈祷，查希尔，你可别揣着面子看兄弟们去死啊，兄弟也是为了给你抓龙兽才惹到这位大佬的，快救一下啊！ 至于那条银白色的空间之龙，还没从被扼住脖颈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就听见自己要噶了，顿时脑子里一嗡，双眼一翻，吓尿了。 字面意义上的吓尿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骚味…… 而这一切，当然是被查希尔看在眼里。 他扭头望向阮望脸上那张猫脸面具，似乎透过它，看到了底下的坏笑。 只见阮望歪了歪头，伸出左手手掌，“5……” 他收起拇指：“4……” “3……” “……” 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像个邪恶反派。 查希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当阮望只剩下了一根食指，就要重重捏紧拳头之时，他作出如释重负的模样，长叹气，道：“我知道了，阁下，请收手吧……”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梯子都给他架好了，再不懂事，对方大概是真要生气了。 “您可以带着那只龙兽和这些鬼人离开，云雀王国不会再阻拦。”查希尔嗡声说道，神情疲惫。 阮望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转头将目光望向城里，玩笑般地道：“我走了之后你不会杀奴泄愤吧？你小心眼得很，我不是很放心啊……” 查希尔察觉到控制着众人身体的力道一松，他连忙微微低头。 “阁下…阁下放心，今天开始，云雀王国不会再出现鬼族奴隶，本王会放他们自由。” 阮望皱眉，“你呀，还真是厚此薄彼呢，鬼人自由了，人类呢？” 查希尔：“……” 他好像明白对方的意思，却不敢多说。 他是国王不假，释放鬼族奴隶也是小事，但若是一视同仁，连人类奴隶也放了，国家怕是要出大乱子。 见状，阮望戏谑地笑笑，便不再说下去。 与数量不多的鬼族相比，云雀王国中，人类奴隶的数量是个天文数字。 对于一个点出奴隶制的国家来说，奴隶和剥削就是王国的基石，要查希尔废除奴隶制度，那是要他亡国的节奏。 阮望可以强迫他这么做，但没必要，那是穿越者该干的事。 他是摆渡人，不是救世主。 …… 于是，所有人都重获了自由，手脚都已经僵硬的龙卫们稀里哗啦地倒成一片，鬼人们也聚到一起离开了。 阮望两手空空，他已经将抱着的小女孩还给了她的族人。 离开之前，他还得确认一件事。 “国王先生，我想，今天以后，你应该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查希尔：“阁下的意思是？” 阮望笑了笑，“我这个人呢，做好事不喜欢留名，平生最恨沽名钓誉之辈，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闻言，查希尔缓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位爷又要提什么要求呢。 “阁下放心，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他颔首道，“我可以保证。” “嗯，这个我倒是信。” 毕竟这位国王今天可是丢了很大的脸面，被神秘强者逼迫着放走了所有鬼族，而在沃伦公爵和龙卫们看来，国王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才不得不向阮望妥协，自然更是不敢多说。 阮望转身就要离开。 却忽听见背后的查希尔叫住他。 “阁下，请问……我能否知道您的名讳？” 阮望才说了自己做好事不留名，可他还是问了。 世上莫名出现一位力量强大无比的神秘强者，身为国王，他产生了危机意识。 意识到阮望对云雀王国的态度并非是敌对，查希尔才敢斗胆发问。 这位爷的脑回路他猜不透，万一真能结识呢。 他不知道的是，听他问后，阮望面具下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自己之所以刻意戴上面具，就是在等这个问题。 他在做一个小实验…… 第140章 你是？ 阮望想通过这个面具，来做个关于愿力的小实验。 愿力丝线的缠绕是有指向，有目标的，可如果主体不明确，或是发生变更，又会怎样呢？ 比方说，某人弄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可他全程伪装成了别人，没人知道真相，那愿力最终会缠绕在谁的身上？ 是实际的执行者，还是被借名之人？ 这值得思考。 愿力代表的是灵性生命对某人的主观念想，如果认知与真相产生偏移，它能准确识别目标吗？ 于是便有了这个实验…… “对哦，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阮望微微偏头，像是才想起那样，伸手将脸上的猫脸面具拿了下来。 “介绍一下，我叫查希尔·云雀，是云雀王国的国王。” 只见他面具下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那位众人熟悉的查希尔国王。 “……” 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这位大人，脑回路是否有点不太对劲？ 查希尔国王本尊就在这儿站着呢，你模仿他的脸，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查希尔倍感无语，亲眼见着自己的脸在同自己说话，还挺渗人的。 “阁下，请别开玩笑了。”他说，“如果不方便告知您的身份，请恕我冒犯了。” 面对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查希尔的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之前见过的阮望本貌。 那是这位的真实样貌吗，他想着。 忽然，他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 ——自己竟然已经不记得阮望本来的脸长啥样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一遍遍搜索记忆，将十分钟前见到的所有画面在脑中来回翻阅，最终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些画面中，阮望的脸似乎被某种力量抹除了，变得模糊，就连身形和服装也是…… 他再睁眼看阮望时，发现阮望现在的样子，从样貌到体型，再到服装和气质，都与他自己一般无二。 理智告诉他，阮望不可能长成这样，可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暗示他，这就是自己一直见到的，对方本来的样貌。 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摇了摇，赶走那种奇怪的错觉后，才再次开口请求道： “我这张脸可找不出第二张，阁下还请别再开玩笑了。” “哎——好吧~” 阮望微微一笑，将面具重新戴上了。 感受着依然缠在身上的那种惴惴不安感，他总结出了一点经验。 在变化自身样貌前，他出手干涉了包括国王查希尔在内的所有人脑中关于自己的记忆，让他们不能清晰记得自己的模样。 这样做对愿力的影响收效甚微，无非是将自己在他们脑中的形象，从一个“帅气的神秘男人”换成了一个“记不太清的神秘人”而已，其目标指向还是阮望自己。 接着，他没有试着将这些人脑中关于自己的记忆抹除，一是人数众多，很难制造出能够自圆其说的虚构记忆；二是他担心抹除记忆并不能消除愿力，反而会让这些愿力变成“死档”，从此一直跟着自己。 抹除不现实，便试试转移吧，这就是阮望的思路。 于是，他变身成了查希尔的模样，并且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查希尔。 这是一个不需要脑子就能识破的谎言，没有人会当真。 但搭配上阮望之前的记忆干涉，他们会忽然觉得阮望说的似乎是对的，自己在记忆中见到的，就是一位与查希尔国王一模一样的人。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缠在阮望身上的愿力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答案是削弱了一点。 是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阮望不可能是查希尔国王，可潜意识的引导下，他们的理智确实产生了些许动摇，有部分愿力被嫁接到查希尔本人身上了。 这说明转移愿力是可行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自己身上的愿力丝线就能被摘走。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阮望一笑，又再次揭开了面具。 “抱歉抱歉，其实这才是我真实的样貌。” 这回，他变成了一位俊朗的蓝发青年，身上穿着一身科技感满满的黑金色机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宫大壮，是位来自异世界的旅客。” “……” 查希尔、沃伦，以及一干龙卫们都无语了，感情您是又换了一张脸啊。 这会是他真正的脸吗，众人很怀疑。 而与此同时，阮望那边也收到了反馈。 “卧槽，愿力的浓度又涨回来了。” 比起拙劣地模仿国王时，这个形象明明更能让人接受，却反而没能干扰愿力的锁定。 他决定再试试别的。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重新戴上面具，又很快摘下。 这回，他变得矮矮的，而且连性别都变了，微卷的红发披肩，有些圆的小脸非常可爱。 “抱歉，其实这才是我的真实身份，”少女俏皮地眨眨眼，笑道，“希斯卡娜，这是我的名字。” “……” 众人眼前一亮，却仍是无语。 他们的脑子都麻了。 大哥，你这身体真可爱……不是，真方便啊，男女大小随心变是吧。 查希尔咧咧嘴，看着已经变得很矮的阮望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位大人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呢？他图啥？ 本来也不指望有人评价，阮望自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特么的，愿力还加强了是什么情况？” 阮望想骂人。 莫非异世界人全是萝莉控，见着希斯卡娜都兴奋了不成？ 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发觉可能是自己的思路错了。 自己变化成南宫大壮和希斯卡娜的模样，却无法回避愿力缠身的原因或许很简单。 ——因为异世界人不认识他们，他们打心底里不认可这身份的真实性。 无论是机甲型男，还是娇小美少女，在查希尔等人看来，都是阮望本人，他们的认知可能在记忆干涉的影响下产生了扭曲，理智和念头却很难被混淆。 阮望的变化再离谱，也无非是将他们对自己的印象从一个“古怪的神秘人”变成了“有女装癖好的神秘人”罢了。 没办法，阮望思索一番后，又是故技重施。 而这回，当摘下面具后，露出的是一张美丽娇俏的倾城容颜。 在场没人认得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只是感觉非常熟悉，似乎不久前才见过。 于是，阮望又重新开始自我介绍。 “那便不瞒诸位，其实，我是你们绑来的那孩子的姐姐……” 头顶着一对鲜艳红角的美丽少女忽然冷漠地笑了起来，优美的唇角勾勒着杀意。 “说起来，我家小妹真是受诸位照顾了，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说着，“她”再度伸手，将才获得自由不久的众人又再次牢牢封印住。 “阁下，你是……！” 查希尔面对阮望的忽然翻脸，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而阮望只是冷笑，他这回角色扮演的，是鬼族小姑娘琳娜的不存在的姐姐。 脸是根据小姑娘的样貌模拟来的，至少有九成相似，能让这个虚构身份更加合理。 角色扮演很成功，经阮望提醒，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与之前那小姑娘真是像得过分！ 这似乎是佐证，比之前那些身份更有说服力。 难道这才是前辈的真实身份？那孩子的姐姐？ 之前的一切都是谎言，她其实根本就不打算放过我们！？ 众人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仿佛二度重游鬼门关。 当然，鉴于阮望之前多次变身戏弄他们，不少人也对这个身份的真实性有所怀疑，可阮望装得很像，那残忍的笑容不像是假的，好像戏弄老鼠的猫忽然露出獠牙。 空气中再度飘起一股骚味，高挑的鬼族少女目露凶光，狠狠瞪了那二度失禁的银色巨龙一眼，吓得它突破了生理极限，硬生生止住了。 “哼…哼哼……” 阮望双手抱胸，再次闭上了眼睛。 “特么的，愿力这不是毫无变化嘛！” 阮望很难受，自己的扮演明明很成功，这里的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接受了这个他捏造出来的“真实身份”。 nnd，难道不存在的人就不能当嫁接愿力的替身？ 马甲计划胎死腹中。 “看来，愿力必须要有一个切实存在的寄托目标，只靠捏造身份没法将其分割出去。” 阮望这么猜测道。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他不久前统计过，蓝星目前1000+回归者，在异世界共计有将近3000个马甲。 如果愿力会被虚假身份分割，对痴迷角色扮演的穿越者们来说岂不是很不方便？ 想通了这一点后，阮望将刚刚得出的所有结论一一统合，得出结论。 他明白要诀在哪里了。 如果自己想要摆脱愿力的纠缠，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冒充一位世界中本就存在的，最好还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好让那些本该缠绕到自己身上的愿力嫁接到他身上去。 这算不算是栽赃？ 阮望不置可否，愿力可是好东西啊，有的人想要还没有呢。 而最适合作为假扮替身的目标…… 阮望回想起看过的那页角色面板，上面有一张大头照。 他收起精神力，放开对众人的压制。 然后重新将小猫面具戴在了脸上。 …… 第141章 是你！ 说起来，阮望其实还不知道穿越者林显尘在这个世界是个什么身份。 是救苦救难的盖世大侠，还是被世俗世界所不忍的盖世魔头呢。 不管怎样，身为穿越者，又有命运程序的任务安排，即使是摆了两年，想必不会籍籍无名才是。 于是，当他再次摘下猫脸面具时，已经换上了穿越者林显尘那张有些厌世感的冷淡脸。 严格来说，这张脸的颜值还是不错的，五官立体，剑眉凌厉，是一位颇为俊俏的公子哥，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不会笑的感觉。 命运程序反馈的证件照是精气神兼备的，阮望见过一次后，模仿起来自然是一秒钟上手。 他板着一张脸，眼神淡漠，声音清冷： “还认得我么，查希尔。” “你……是你！” 查希尔脸上肉一颤，无比震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瞧他反应，显然是认识这张脸的主人。 阮望是不清楚其中关系的，他只是试探性地诈一下，没想到真有收获。 毕竟林显尘作为穿越者，哪怕只剩下13%的世界锚定率，也算是大名人了，作为一国国王的查希尔没道理不认识他。 好在猜对了，查希尔在见到这张脸后惊骇不已，有些语无伦次。 再看其他人，却很奇怪。 那些龙卫、沃伦公爵，包括那条银色巨龙，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显然并不认得这张脸。 但有眼力尖的人看见自家国王的神态，也能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某位身份隐秘大人物。 阮望得出以上猜想后，再次闭上双眼，感受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愿力痕迹。 果不其然，已经衰减了一半有多，而且还在持续减少。 作为一国之君，查希尔是提供愿力的大头，且不知为何，他现在似乎非常笃信，阮望的真实身份就是他认识中的那个人。 无巧不成书，这让阮望的实验很成功。 愿力带来的负担减轻，他感觉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阮望权衡再三后，并不打算追问更多，自己要挣脱愿力的束缚，还得查希尔多帮帮忙，现在找他询问穿越者的情况，不就露馅了么。 看查希尔的反应，自己的伪装应该很逼真，很贴合人设，于是阮望也不准备改了。 他只是冷冷一笑，便回眸转身，身上长衣一摆，身形化作清风，消散在空气中。 “……” 呼—— 龙卫们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总算走了。 一头头亚龙也四肢不协调地抖抖翅膀，从地上爬起来。 一直蜷缩着的银色巨龙再也绷不住，整个龙倒在地上，一阵耀眼的银光后变成了一名高挑的银发美丽少女，她跨坐在地上，涕泗横流，哇哇大哭。 “呜哇……吓死我啦……” 只有查希尔还脸色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沃伦公爵总算能喘口气了，他瞄了瞄神情肃穆的国王，小心问道： “陛…陛下，刚才那人是？” 与他的国王陛下一样，他刚刚也感觉对方的气质有些熟悉，但左思右想，却没想起真有这么个人来。 查希尔国王见他好奇，侧着脸瞥了他一眼，微微思索后，反问道： “沃伦，你还记得两年前你打伤的那个鬼族游侠吗？” 沃伦一怔，“那位……不正常的龙魂强者？” 他不是很能理解，此时提及旧事干嘛，不过仔细回忆，似乎与那人的气质确实符合，可又长的不像。 长相……对了，刚刚那人的长相就是能够千变万化啊！ “陛下，难道刚刚……就是那位游侠？” “嗯，我想是的。”查希尔点头道。 他没有跟沃伦说出详情，那就是根据追查推理显示，那位游侠应该同样是擅长变身之术的。 这下，一切都串起来了。 “这两年，我下了很大功夫，终于将他的底细摸清了，但没想到，他竟会在这时候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还……变得这么强。” 沃伦心中骇然，忽然感觉不安。 要知道，两年前可是自己将那人重伤的，若要论私怨，自己可当一死啊。 况且，那游侠两年前明明才是初入龙魂境，如今怎么会这般强大。 恰好这时，查希尔忽然提醒他道：“沃伦，刚刚你说错了一点，他两年前并不是龙魂，只是龙心境而已。” 查希尔语气无奈，苦笑道：“龙心便能战龙魂，他现在……怕是已经突破龙魂了吧。” 他握紧拳头，咬牙道：“同为龙魂，我在他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天命之子…真是可怕啊……” “……”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阮望目睹了这番幕后的交谈，又对穿越者林显尘有了更深的了解。 然后他才满意地点点头，真的离开了。 看来，林显尘和这个世界的龙裔人类国家果然是处在对立阵营的。 那他现在应该在哪？鬼族那边？ 阮望觉得可能性很大。 …… 另一边。 鬼族小队已经溜的很远了。 云雀国王答应了阮望不会再追缉鬼族人，可多年的宿怨让他们不是很相信对方的承诺，不敢逗留。 “洛斯姐姐，阿冯哥哥，我们不等那位大哥哥么？” 琳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向两位驾车的族人问道。 名叫洛斯的鬼族少女瞥见女孩脸上的小表情，安抚道：“琳娜，那位哥哥很强，他不会有事的。” 开玩笑呢，他们所有人都是被阮望救下来的，真正该担心有事的，应该是云雀王国。 琳娜摇摇头，瘪着嘴道：“可是我还没有和他说谢谢呢……” 这个世界的鬼人是肉身修行的专业户，即使是琳娜这样的小女孩，也能清晰掌控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如果没有那位大哥哥相救，自己绝对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缺水少食，油尽灯枯，还有殴打导致的内伤，在见到阮望时，她已经是只剩下半条命，命悬一线了。 这样的救命之恩，自己竟然连一句正式的感谢也没说就离开了，真不应该。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那位哥哥相见呢？ 琳娜屈腿靠在松软的车厢椅上，脑中回想那位哥哥的模样。 他似乎没有角…… 小姑娘很失落，因为好心的哥哥不是鬼族人。 她没从阮望脸上看到人类的龙纹，但与鬼族的角不同，龙纹是可以隐藏的。 因此，他只能是一位路过的好心人类。自己是鬼族女孩，今后应该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心中不觉浮起一丝失落，琳娜双臂环住膝盖，将头埋在了腿上，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 车厢里很安静，除了随着马车驱驰传来的哒哒马步，就只有一旁猫咪龙兽的呼噜声了。 猫咪就是好啊，无忧无虑，吃饱喝足就是天下太平。 至少它就不会有主人的那些忧郁小心思。 琳娜努努嘴，伸手去抓那只没心没肺的傻猫，却抓到了一只宽大的手。 车里还有别人吗？ 她扭头看去，见阮望正懒洋洋地坐在长椅另一端，伸着手在挠猫咪下巴。 “呼噜噜……” 第142章 闲人哥哥 “别紧张，我只是搭个顺风车。”阮望笑了笑，说道，“我有个朋友可能在鬼族领地，想去看看。” “那…那个……” 琳娜阿巴阿巴，心情激动。 刚刚心头还在念着的救命恩人现在来了，她反而有些无所释然，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嗯？” 阮望眨了眨眼，想听听小姑娘要说些什么，等了半天也没见她说出个啥来。 难道是太紧张了？ 阮望摸了摸自己的脸，长得应该不差啊，和凶神恶煞沾不上边吧。 难道这孩子其实社恐，怕生得要死？ 他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之前自己抱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孩子一直在抖个不停。 原来是自己没把握好距离感，给人家添麻烦了啊。 他连忙道歉：“抱歉，是我没分寸，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岂料对方忽然两只手齐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热情洋溢了出来。 “不…不是的，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琳娜赶忙说道，她可不能让自己的恩人产生误会。 “那个……谢谢您！” 她思来想去，索性直接整个人跪趴在坐垫上，以最真诚的态度表示感谢。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您的！”她仰起头，目光灼灼道，“请让我报答您吧，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什么都会做的！” “……” 阮望头上冒出两个问号，挠着头不知所措。 这孩子果然是社恐吧，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堂堂摆渡人，做好人好事，是会向人索求报答的吗，或者说，他又需要什么报答呢。 他连忙把小姑娘扶起来，让她好好跟自己说话。 “你别紧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只是来搭顺风车的。”他笑道。 “如果你一定要报答的话……”阮望眼珠转了转，道，“就带我去你们鬼族的领地吧，顺便帮我保守身份的秘密。” 他微微一笑：“可以吗，琳娜小姐？” 琳娜听对方叫自己的名字，脸又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直直答应下来。 而车门外驾车的两人也听到了动静，将车门推开一点，刚好见着阮望朝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 “前…前辈！！” 两人同样是激动万分，有这位大佬，就不怕回去路上遇上云雀王国反悔了。 在他们看来，阮望是人类不假，但并不迂腐，对鬼族极其友好。 他们鬼族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人类那样沉重的种族隔阂，只要是友好的，就能做朋友。 名叫阿冯的年轻男性鬼人想要呼喊同伴们停车，却见阮望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停留，按原计划离开即可。 阮望并不希望自己的到来掀起什么波澜。 关上车门后，阮望看向脸蛋微红的琳娜，笑问道： “琳娜小姐，你对鬼族的了解多吗？” “了解？” 琳娜不知何意，了解是指哪方面？ 阮望补充道：“就是如果我要在鬼族领地找个人，你能帮帮忙吗？” 琳娜想起阮望刚刚所说，他来鬼族是找人的。 她俏丽的眉头皱起。 “唔……找人的话，我认识鬼族很多家族的族长，还有天鬼议会，哥哥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帮忙问问。” “欸？” 阮望倒是有些吃惊，这孩子明明年幼，人缘竟然这么广么，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是哪家的家族千金，还是宗门圣女？ 他想了想，说道：“我没猜错的话，我那朋友应该在鬼族还是有点名气的，估计不难找。” 说着，他拿出那张熟悉的小猫面具，笑着说：“你可以看看，是不是认识。” 这面具当然不是什么神奇道具，他只是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变身的过程，毕竟亲眼见着一张脸变来变去，本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看多了还容易患上脸盲症。 当他摘下面具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林显尘那张厌世脸。 阮望对女孩认识林显尘本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世界这么大，哪这么容易见着一个刚好见过他的人。 可当琳娜看清楚时，却不自觉张大了嘴巴，无比吃惊。 “闲…闲人哥哥！！” “卧槽！？” 阮望眼睛一亮。 好家伙，真是巧啊，你还真认得！而且称呼还这么亲昵，似乎关系不浅。 不等阮望继续问，琳娜忽然抓住阮望的手，追问道：“哥哥你认识闲人哥哥？你们是朋友吗？” 阮望失笑，之前一直听对方“哥哥哥哥”地叫，是挺可爱，但有些过分亲昵了，于是说道：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阮望，你们叫我阮望或是摆渡人都行。” “好的，阮望哥哥。”琳娜点点头。 阮望笑了，摸摸女孩的脑袋，好奇道：“看来你是认识这张脸的主人的，闲人……你们这么叫他？” 他并没有报上林显尘的真名，毕竟从之前查希尔国王的反应来看，这位穿越者可能也是一位马甲大师，谁知道他在鬼族用的什么名字呢。 “呃……其实只有我这么叫他啦。”琳娜像是被发现了小秘密，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和林闲哥哥哦。” 林闲？ 阮望笑容玩味，果然是穿了马甲啊。 于是他点头道：“当然，我就是来找林闲的，琳娜妹妹能给我说说他的近况么？” 在发现阮望竟然是熟人的好友后，琳娜感觉自己和这位恩公的关系从未如此亲密，她开心地往阮望身边挪了挪。 “闲人哥哥嘛…很厉害，非常厉害！”她说道，“虽然他总是呆呆的，什么都不关心，但又好像什么都懂。” 说着，她将那只叫小琳的猫咪龙兽捧起来，笑道：“小琳就是闲人哥哥送给我的，他说我有天赋，能契约成功，我就去了，然后果然成功了。” “……” 她绘声绘色地向阮望讲述着关于那位名叫“林闲”的男人的事，不多，但很详细，大多是她的亲身经历。 阮望脸上挂着微笑，认真听着。 琳娜讲的越多，他对这位穿越者就越了解一分。 “林闲……闲人…吗？” 第143章 天命之人 云雀王国的查希尔国王回到了王都的寝宫。 神情木然，眼眶红红的银发龙女就要开溜，被他叫住。 “佩兰，准备一下君王会议。” “啊？” 名叫佩兰的银发少女哭丧着脸，今天她被吓坏了，想快些回去睡觉。 看查希尔的表情不是开玩笑，她也只好答应，去了城堡的占星塔。 小半个小时后，占星塔顶层的一间房内，一面银镜放置在金丝木雕琢的长桌上，随着龙女渡入力量，银镜投射出光芒，在桌旁的座位上投射出五道人影。 加上查希尔，人类国家的六位君王到齐了。 另外几位君王没人说话，只是转头看着查希尔，等他陈述。 查希尔发起的会议，自然是要给个说法。 “诸位，天命人回来了。” 查希尔开口说道。 “我亲眼所见，他比以前更强了。” “……” 几位君王听了，都是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只有一个女性身姿的人影双手抱胸，左瞧瞧右看看后，问道：“什么天命人？你们在说什么？” 她是来自极北国家拂雪国的当代女王，因地理和环境原因，与其他国家交流甚少，君王会议也很少参加。 时隔30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听查希尔说些她听不懂的玩意，其余四位君王却是一副“我懂”的样子。 奶奶滴，欺负外地人，搞孤立是吧。 她心生不满，抬手就要关掉银镜，率先退席了。 查希尔赶忙制止：“东方玉，你先别走，这次的会议与你也有关。” 拂雪国君东方玉瞥了他一眼，戏谑道：“那你说说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甚至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天命人。” 查希尔目光扫过其余几位国君，说道：“不只是你，此事和我们整个人族都有关系。” “天命人归来，他的力量已经足够奠定大势，世界的命运时刻要来临了。” “所以说啊——”东方玉不耐地大声道，“你们说的天命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可以看见她的人影锤了一下桌子，银镜投射的光影抖动了几下。 “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 查希尔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与东方玉挨着的一个身姿挺拔的长发男子，开口道： “文胜兄，还是麻烦你给东方女士解释一下吧。” “好吧。” 长发男子名叫卓文胜，与东方玉同样，是属于神龙一脉的君王，而且对于天命人的追查，就是由他带头的。 他看向气鼓鼓的东方玉，语气温润道：“东方，你且听我说，那天命人乃是龙祖所说，命中注定将要引领世界大势之人，25年前，他降生于我青苍国内，名林显尘……” 于是，一个故事便娓娓道来。 林显尘出生于青苍国下一个边陲小镇，满岁时便在匪盗之乱中失去族人，成为了孤儿。 按理说，在不算太平的边陲之地，一个婴孩是无法只靠自己活下来的，但他天生聪慧，愣是在那畜不生崽的地方活了下来，还健康长大了。 他在少年时期，便已经名震四乡，单人平寇匪，杀恶官，治疗疫病，调和人鬼仇怨…… 他几乎无所不能，总能以最小的力气，做成最大的事。 各种奇遇，各种险中求胜，仿佛命运眷顾。 更别提那一身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神功，有胆敢招惹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后来，等他长大成年，便离开家乡，闯荡天下，在各国留下自己的足迹。 也是在那时候，他的身份开始飘忽不定了。 有时是江湖大侠，有时是市井小民，有时变成商贾，甚至是鬼族……没人知道他下一次出现，会是在哪儿，又会是什么身份。 他干下的事，大多很出名，因此进入了国君们的视野。 一开始，诸位国君只是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批行踪诡秘的人，但并不清楚他们的行动规律以及目的。 等线索多了，大家聚一起，细细盘算，才发现不对劲。 这些奇事似乎是一个人所为啊，其目的是在瓦解人类国家的稳定，且与鬼族关系颇深。 是的，林显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凡是有他出现的地方，君王的统治便不再稳固，民心涣散，一直被压制的鬼族也纷纷抬头反抗。 任他闹下去，这天下迟早大乱。 于是诸位君王打定主意，去找龙祖解惑。 出人意料的，龙祖慷慨地回答了他们的疑惑。 ——那是天命之人。 是注定引动大势，改变世界的人。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尚未闭合之时，便有无上伟大存在与苍生许下预言，将会有一命中注定之人，于世界的命途节点步入世界。 他注定与这世间涌现过的其他无数天骄不同，他的出现不是为了成为君王或是豪强，而是为了留下传奇，达成使命。 没人知道他的使命是什么。 一切都是命运指引。 即使强大如龙祖，也不过是在天象永恒不变的千百年间默默等待此人的来临。 “东方，你的国土上没有鬼族存在，所以不知，此人真甚是诡异。”卓文胜强调道，“若是细细品味，便能发现，他出手的每个时机，都是千载难逢，恰到好处，牵一发而动全身，似那命运一般，当真恐怖如斯！” 东方玉秀眉一挑，有些好奇，“哦？若真如龙祖所说，天命人是为天道命运所遣，我们为何要拦他？” 她笑呵呵道：“任他行动不是更好吗，你们想要逆天而行？” 闻言，在场其余君王都是脸一黑。 “东方君主，你这就说的不妥了……”查希尔叹息一声，“我们怕，他要推翻的，就是我们啊。” 他补充道：“对于鬼族，你虽接触得少，但也应该知道，是与我们人类水火不容的，那天命人处处祸害国家根基，替鬼族撑腰，为了你我的存续，必须抗争才行！” “再不济……也要让他的天命改道，站在我们这边。” “蛤？” 东方玉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扭头追问道：“天命还能改道？那还算天命吗？” 卓文胜笑呵呵道：“自然是行的，如龙祖所猜测的，传奇的道路不止一条，命运自然也是。” “猜测？龙祖也不知？” “谁又敢说能参悟命运呢，不过即使只是猜测，也值得我等全力应对了。” 东方玉点点头，又转头朝向查希尔。 “所以你之前所说，天命人回来了，是你们之前做了什么，改变了那人的命运轨迹？” “呃……” 查希尔有些尴尬地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其实我们曾经确实是有过一个计划，试图一步步拉拢林显尘，但效果不是很好。” “直到两年前，他出现在云雀王国，与我的一位公爵发生了争执，打斗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 东方玉眉角上扬：“什么小意外？” “我的公爵差点把他打死了……” 查希尔满脸无奈。 “……” 第144章 隐居的好去处 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的正午，载着阮望与琳娜等人的马车就已经到了鬼族国家「幽寿」的领地上了。 倒不是这世界的地图小，而是阮望瞧他们马车赶路慢，索性让鬼人们指了个大概方位，自己对着世界地图，一次次远距离传送过来的。 与隐隐结成同盟的人类六国不同，鬼族领地是在大陆西侧，只有幽寿一个国家，面积不大，不到人类领土的四分之一，且荒漠居多。 “到了，阮望哥哥，这儿就是幽寿国首都，迦夜城了。” 琳娜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和活力，牵着阮望往前跑。 阮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毕竟除了同行的几位鬼人外，其他人现在是看不见他的。 至少在见到林显尘之前，他不方便大摇大摆地套马甲。 “这里和人类国度差别好大啊。”阮望一路走过，感叹道。 与人类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奴隶，和不被当人看的鬼人相比，这里要和谐得多。 可以看见街上有不少龙裔人类在走动，也没有奴隶存在的痕迹。 看来，林显尘也不是在鬼族单纯摆了两年，他还是带来了一些变化的。 琳娜也说：“以前迦夜城可没有这么热闹的，是闲人哥哥帮了我们，让人类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生活才好了很多。” 如她所介绍，鬼族的机械和种植技术与人族相比还很落后，从前的幽寿国人民很多时候是吃不饱饭的，是在林闲……也就是林显尘的帮助和建议下，才积极与人类交流，改善了民生。 这让阮望对这位穿越者更加好奇了，他这两年究竟是在干嘛呢。 其他鬼人都回去复命后，阮望便想让琳娜带着自己去找林显尘。 他当然可以自己找，但有熟人介绍，干嘛绕弯子呢。 琳娜欣然答应，并说她也好久没见过闲人哥哥了，正好一起去。 两人穿过半座城后，来到了一座有些格调的小庄园门前。 这里算是城郊了，往来人烟稀少，傍着一条弯弯的小河，透过围墙，可以看见院内栽着一片像是桃花般粉红色的花树，此时正是盛开，花香扑鼻。 “啧啧，他倒是会过日子的。”阮望笑道。 有花有水有人家，倒是隐居的好去处。 咚咚咚—— 阮望敲门，声音不大，过了一会，没人应答。 精神力明明感知到院内有人，不知为什么一动不动。 再敲，用了点力，才发现门压根就没拴上。 琳娜嘻嘻一笑，直接就推门进去了，阮望也跟上。 进门后果然是别有一番风景，不说亭台楼阁，鸟语花香是真的有，数量众多的花草树木让院内像是座花园，两人沿着路走进去，在林间空地见着了一人。 一把铺着兽皮毯子的躺椅放在空地上，上面躺着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丽少女。 她的穿着很是朴素，灰布长裙，短襟衣衫，一条白布束住腰间，衣服似有些大，却盖不住窈窕的身段。 她闭着眼，像是在养神，姣好的容颜和那份恬静的美丽，让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双鲜红的，四五厘米长的角从头上伸出来，说明了她的身份——鬼族。 不知是不是阮望的错觉，这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感觉很安静，甚至是……死气沉沉。 琳娜停住脚步，阮望低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像在问这人是谁，以及林显尘在哪。 “唔……这平时是闲人哥哥的位置啊，这个姐姐是谁啊？” 琳娜挠了挠头，她也懵逼。 几个月没来，怎么闲人哥哥家里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阮望哥哥，我们去里屋吧，闲人哥哥估计还没醒呢。” 有叫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在小姑娘的印象里，那位哥哥哪怕是睡到下午才起床也是正常的。 穿过花林，前面是一片矮层的小木楼，装饰不算豪华，却同时有着人、鬼两族的建筑风格在里边。 两人刚踏上小路尽头的石阶，就见从屋内走出一男一女两个鬼族人，女的貌美恬雅，男的高俊壮硕。 阮望已经解除了认知干涉，他们在见到阮望的时候都是一愣，目光移动，又看到琳娜，才放下戒备。 壮硕男人开口问道：“千织家的小丫头，你来这里干嘛？你身边的这位是？” 面对询问，琳娜飞快地小声对阮望介绍道：“这两人是澜空家族的人，男的叫乌代，女的叫安雨，他们平时也住在这里，照顾闲人哥哥的起居。” 然后她才回答男人的问题。 “来找林闲哥哥玩~” 她抓住阮望的胳膊，介绍道：“这次去云雀遇到点小麻烦，还好阮望哥哥出手相救，他是林闲哥哥故乡的朋友，所以我们一起来了。” “故乡的朋友？” 两人都将目光聚焦到阮望身上，似乎不是很相信。 怎么会有故乡的朋友时隔两年找来，而且还能精准搭上琳娜这条线？ 在他们观察阮望的同时，阮望也在打量他们。 即使不用超凡视野，也能看得出来，两人都是超凡者，而且是兄妹，只看那身穿着，家境应该挺富有，不像仆从或是保姆。 他们俩亲自照顾林显尘？ 林显尘是瘫了不成，连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了？ 阮望率先开口：“是的，我是来自林闲故乡的朋友，听说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来看看。” 他神态真诚，毕竟确实没有说谎。 “欸？林闲哥哥身体不好吗？” 琳娜才听说这事，她望向乌代和安雨兄妹二人，没见他们反驳。 “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话说为什么阮望哥哥也知道啊！” 她赶紧回忆，却没发现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哪儿不对劲。 而门口的乌代和安雨则是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后，说道：“那请先生陪我们来吧。” 阮望点头，带着琳娜跟上二人进入屋内。 四人前后走着，名叫安雨的鬼族女子忽然问道： “我们该怎么称呼先生？” “叫我本名阮望，或是摆渡人都行。” “摆渡人……” 几人继续走，又是一会，安雨再问道： “阮望先生对林大哥了解有多少？” “嗯……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很有名吧。” “有名……这样也能算朋友吗？” “为什么不呢。” 阮望笑笑。 几人步入一段有些黑暗的过道。 忽然。 劲风袭来！ 长腿快作幻影，带着无匹巨力朝阮望的脖颈劈来，同时另一边还有一颗硕大的拳头直直锁定他的脑袋！ “两位，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阮望双手上抬，从容掐住一腿一拳，然后轻轻一甩，过道的木头墙壁上顿时多了个大窟窿，可以从里面看到外边的风景。 紧接着，两人攻击带起的劲风这才爆发，将整个过道撕扯成飞散的木渣。 阮望看去，外边就是之前路过的那片花木林。 他们其实一直在附近打转。 第145章 你醒啦，现在你是女孩子了 “欸！为什么！？” 琳娜抱头蹲防，躲她帽子里的白色猫咪撑开气罩，将纷飞的木头碎屑弹开。 她修行境界低微，但也能看出是乌代和安雨两人先对阮望动的手。 “乌代、安雨，你们怎么能对阮望哥哥出手啊！？” 她恼怒地朝外面看去，两兄妹像是叠罗汉一样被砸进一个大坑里，还在不断地抽抽。 他们熟悉的配合攻势在阮望面前就像是幼儿的打闹，弱得可爱。 被砸在下面的乌代已经眼睛转圈圈，昏迷过去。安雨则是紧咬牙根，艰难地抬起头来，怒目直视阮望。 “琳娜你快离开那人身边！”她憋足气大喊道，“他骗了你，一定是人类的间谍！” 说着，就要再度爬起身来。 可阮望刚刚随意的一击似乎比看起来要大力得多，她挣扎了几下，依然没能动弹，像是身上骨头断了不少。 琳娜不知道这女人在发什么疯，她歪头瞅向阮望的侧颜，见他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于是定了定神，朝安雨摇头道： “安雨姐，你一定搞错了，阮望哥哥不可能是人类的间谍。”她语调着重道，“阮望哥哥如果动真格，你和乌代哥早就没命了。” 她亲眼见过阮望的恐怖实力，当然是坚信不疑。 能把人类君王和巨龙吊起来打的强者，有潜伏到鬼族来的必要吗？ 从城门口开无双，能一路杀到西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琳娜你不懂，”安雨好不容易撑起半边身子，恶狠狠地道，“他说自己是林闲的朋友，可话语里却漏洞百出。” 见少女倔强，阮望来了点兴趣，笑了笑道：“哦？还请安雨小姐说说，我哪儿说的不对？” 自己一共就没说几句话，哪有那么多错，这妮子一定是在污蔑他呀！ 安雨见阮望那张笑脸，就觉得对方是在嘲讽她，吐了口血沫，冷笑一声道： “我问你，你说林闲在故乡很有名？” “你记错了，我说的是在这儿很有名，而不是在老家。” 阮望解释。 穿越者在异世界是大名人，老家蓝星可没几个人认识他。 安雨脸上出现一抹嘲讽的笑容，阴恻恻道：“错，大错特错！这世界上知道林闲的，总共不到百人，他怎么可能有名？你连谎话也不会编？” 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谎言来，也太不专业了。 林闲——所谓闲人，就是一懒得动弹，名不见经传的市井小民，怎么可能名声在外呢？ 我倒是想看看，你该作何应对。 “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但是这位小姐，我找人可不是根据脸和名字。” 阮望微笑一笑道。 “他应该也不止一个名字，和一张脸吧？” 安雨一怔，神明木然。 阮望竟然说对了，如他们了解的，林闲确实曾有过许多身份和面貌，在天南地北留下传奇事迹。 可细细一想，对方的话中，仍然有个巨大的漏洞。 这也是她没有说完，隐藏下来的，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信息。 林闲这个名字，以及他真实的面庞，都是在他来到鬼族之后才暴露在他们眼前的。如他自己所说，已经数年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容，在故乡时，也是用的另一个名字。 可以说，不是林闲自己提起，没人能将那些传奇事迹，和林闲这个名字、样貌，以及他的故乡联系起来。 除非……是人类那边的人，终于找到线索，将一切调查了清楚。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神秘的过往，也不能保证滴水不漏。 显然，在安雨眼中，阮望就是个窥破了林闲过往，再用不知什么手段找到了他如今所在，又花言巧语搭上了琳娜这条线的人类坏蛋。 而除了那些人类王国势力，谁还有能力和精力做到这件事呢？ 她似乎终于把自己说服了，继而更加坚定地认定阮望就是个坏种。 她埋怨地瞥了一眼琳娜，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真随随便便就被坏哥哥给骗了啊，把敌人都带老窝里来了。 阮望和琳娜两人瞧她那一脸倔强的模样，当然是明白了，对方压根不信。 琳娜还想告诉安雨，自己在云雀的经历，可阮望只是摇了摇头。 这少女的脑袋一根轴，太难解释了，她大概只会认为是苦肉计吧。 而阮望自己也不准备再多费什么口舌。 因为他已经找到林显尘的所在了。 在安雨的炯炯注视下，他扒开花树伸下来的枝干，朝林子里深处走去，琳娜见状，也赶紧跟上。 穿过密密麻麻的花丛后，两人又来到了那片空地。 躺椅还在那儿，上边躺着的鬼族少女已经醒了，她干睁着一双透丽的嫣红色双眸，静静地望向天空。 刚才爆发战斗的地方距离此处其实并不算远，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动静也不小，可这位少女的安宁却好似从未被打破。 阮望察觉到她身上刚刚出现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灵能波动，未能完全激发，就熄灭下去了。 那丝灵能的味道……有些过于独特了。 少女不过三阶，她的灵能却让人感觉枯萎、沉重，同时有着一些更高阶灵能的特质。 阮望启动系统，尝试扫描眼前之人。 系统并非全能，但他身为摆渡人，是能够读取穿越者信息的。 ———— 【姓名：林显尘】 【年龄：29】 【所属世界：鬼岛】 【等级：30】 【功法：阴阳螺旋（生命进化路线TC0.0）*注】 【注：阳「苍星皇（生命进化路线L6.3）」&阴「天鬼灼世（生命进化路线G2.9）」】 ———— 这倒是令阮望有些诧异了。 之前路过这少女时，竟然没发现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还有连自己都无法识破的变身法术？ 甚至还是一个三阶超凡者施展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 他瞥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证件照”，那赫然是一张冷冰冰的鬼族少女头像。 特么的，连系统都看不穿！ 他心里平衡了。 “喂，林显尘，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阮望开口问道。 “……” 头顶鲜红鬼角的少女没有回答，她的双眸似有似无地轻轻转动，斜眼看了阮望一眼，然后继续发呆了。 阮望歪歪头，他甚至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仿佛两人的到来和她胸膛中永远均速的心跳没两样。 不值一提，仿若空气。 琳娜见阮望表情变得有趣，也问道：“阮望哥哥，你认识这位姐姐？” 她刚刚听到的，这位姐姐也姓林？ “对啊，她就是你的闲人哥哥，”阮望嘿嘿笑道，“不过现在你该叫姐姐了。” “？？！！” 琳娜只感觉有一股电流从后脊椎直通脑门，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细细端详那张精致非凡的脸。 变成姐姐……是……什么意思？ 再看看。 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像。 “欸！！！” 第146章 阴阳螺旋 “林闲哥哥，是你吗！？” 琳娜小脸上满是讶异。 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漂亮姐姐，怎么会是闲人哥哥呢！？ 这精致的脸，这柔软的身体，这曲线，这柔顺的长发，这角……完全不可能好嘛！ 琳娜毫不客气，在少女身上摸上摸下，最后终于在与少女对视的时候，看到了她眼中那抹熟悉的淡漠。 “哇啊——真的变成姐姐了！” 琳娜一声悲鸣，然后就开始掉眼泪，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面对她的无礼举动，鬼族少女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发呆了。 似乎完全没有理睬阮望和琳娜的打算。 阮望展开了精神力领域，将眼前之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他最终确定，林显尘确实是已经完全变成女孩子了。 远超变身法术能做到的极限，林显尘的灵魂与肉体完美契合，如果现在将她的灵魂抓出来，也会是女体的形状。 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传承，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阮望看向系统面板。 阴阳螺旋？ 同时蕴含两种力量，以及阴阳转换的能力么…… 阮望并不怀疑这功法的真实性，但也不信仅仅靠一份超凡传承就能让男人从内到外完全变成女性。 肉体转化并不难，阮望也能轻松做到，但连灵魂这个生命灵性的本源也能扭转变质，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点。 问问她吧。 “你好，林显尘，我叫阮望，是来自蓝星的摆渡人。” 阮望主动介绍道。 话一出口，阮望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似乎很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她看了过来，眸中却依然没什么色彩。 “嗯，你好。”她开口说道。 这是她对二人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脆，但很干瘪，有气无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阮望等了一会儿，见她似乎不准备继续说点什么，于是自己接着道： “你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给我说说？” 他开门见山，毕竟以对方的性子，无所谓的寒暄是纯浪费时间。 鬼族少女目光沉在眼底，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总之没声儿了。 “……” 阮望见她反应实在怪异，扭头向琳娜问道：“她平时也是这样？” 而琳娜还在拿少女的手和自己的手比大小，听阮望问起，想了想后，回答说道： “我也不常来吧，好像闲人哥…姐姐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补充道： “不过似乎……是越来越冷淡了。” “你管这叫冷淡？”阮望失笑，“你也太温柔了吧。” 林娜瘪瘪嘴，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睁大眼睛。 “阮望哥哥你看，已经睡着了。” 顺着她手指看去，鬼族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她的眼睛，似进入了睡眠。 “……” 阮望无语。 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从头到尾就没变过节奏，情绪波动也微乎其微，阮望甚至判断不出她现在是在假寐还是真睡着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睡着是很不礼貌的吧？ 阮望等了有两分钟，没见动静。 “喂喂？你还醒着吗？” 他伸手去摇少女的肩膀。 手伸到半空，就听身后一道破空声袭来！ “哇呀啊！贼人，不准碰临尘姑娘！！！” 赫然是那已经醒来的名叫乌代的高大男人。 “给我滚开！！” 他此时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浑身鬼焰升腾，挥舞着拳头砸来。 这一击显然是用上了爆发手段，猩红的风变得实质化，摧枯拉朽般折断一大片花树草叶。 可以想象，这一拳打中，怕是能直接推平半座庄园。 “笨蛋。”阮望啧了一声，眼中蓝白光芒一闪而过。 无数丝线从虚空中钻出，缠上乌代的四肢躯干，那燃烧着的铁拳也在空中一个回旋转弯，砸在了他自己脸上。 “呜啊——！！” 这一拳力道果然够猛，将他整个人直接撼进了地里不知多深。 阮望轻声叹气，不再理会。 他再看那躺椅上的少女。 “…林显尘……林闲、临尘？”阮望笑道，“倒还真是好名字。” 可惜自己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不然也能拆一下，当做化名了。 “安雨小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动动自己的脑子，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阮望自顾自地说道。 “关于我的好兄弟怎么变成了好姐妹，以及他怎么变得如此颓靡不堪。” 话音刚落，旁边的花树上一阵摇曳，安雨放弃了拙劣的潜行，脚上瞬步一闪，停在了阮望身前。 事实永远比话语更令人信服，阮望是靠自己认出了临尘的真实身份。 而且从他对待临尘的友善态度来看，至少不是敌人。 不然就以对方的力量，麻袋一套，再杀人灭口，根本就没必要和他们废话。 想到这里，安雨不由得为自己之前的冒犯而羞愧。 “对不起，前辈，是我们兄妹二人脑子不好使，冒犯到您了。” 她低头道歉，神情真诚，又斜了一眼旁边地上，倒插葱栽倒进了地里的兄长。 “我老哥是担心临尘小姐，才急火攻心，请前辈不要怪罪……” 阮望笑了，点点头道：“我不跟小朋友计较，不过你哥的脾气确实该收收，刚刚那一拳要是砸实了，恐怕要波及到小琳娜了。” 听他说笑，琳娜也是叉着腰，嘟囔道：“乌代大哥是犯了失心疯么，平时也没见征兆啊……” 她记忆中的乌代是个和煦阳光的大哥哥，再回想刚刚那疯狂的样子，像是护食的猛狼，挺吓人的。 忽然，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圆了，似乎想到什么，眼神落在安详的临尘身上。 “难道说…不会吧……” 她小脸变了色，望向安雨。 安雨面露尴尬，眼神飘忽，最后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噫…恶心！！” 琳娜呸呸呸地叫嚷起来，对坑里的男人鄙视了一千遍。 呸，恶心！ 阮望当然知道这两位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他揉了揉琳娜的脑袋，玩笑道：“你才多大啊，懂的倒挺多的嘛。” “我14了，已经是大人了。” 琳娜翻了翻白眼，叉着腰，努力挺起胸脯说道。 “呵，那还真是小瞧你了。” 阮望回想之前自己推演的琳娜御姐形态，现在看来是错的一塌糊涂，这孩子已经注定长不高了。 算了，不想再八卦这家人的情感趣闻，阮望决定介入正事。 “安雨小姐，既然我的好姐妹临尘不肯开口，我能拜托的人便只有你了。” 他微微一笑，语气诚恳。 “请你相信，我此行前来，是为了帮助她的。” “能告诉我吗，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47章 女人味 “大约在八年前，世界上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故事。” “那些深陷牢笼的人们，将会遇见一位象征着自由与解放的侠士，救他们脱离泥沼。” “他可能是任何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凡是有压迫和苦难的地方，就会有他的身影。” “在我见到他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人们的臆想……” 安雨搬来小凳，与两人坐下，开始讲述。 “两年前，我们得到消息，有一件对我鬼族至关重要的宝物出现在温泉城……” 她将故事娓娓道来…… 要说“林闲”或是“临尘”与鬼族的直接渊源，还要从两年前，在温泉城的一场拍卖会说起。 鬼族收到情报，云雀王国的温泉城出现了一件曾经在战争中遗失的鬼族至宝，不日将被拍卖。 为了将其夺回，乌代安雨兄妹带着少量族人乔装打扮，以行商的身份潜入了城中。 潜入过程相当凶险，他们有好几次都差点暴露了，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下，鬼族小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那时，他们才发现，温泉城中似乎也不太平。 那位传闻中的“解放者”就在城中，他自称耶格尔，以一己之力掀了城中半数贵族的家，救出的奴隶至少几千。 在大闹一番后，他便销声匿迹。 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温泉城龙卫既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也找不到那些被救的奴隶。 也因如此，城中布防相当严密，鬼族小队被殃及池鱼，不得不收缩眼线，重新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正当他们判断风险过高，决定要取消计划时，那位耶格尔却主动找上了他们。 他说，鬼族小队能成功进城，并在几天内没被发现，是靠了他的周旋。 而他亲自露面，是要与鬼族达成合作，帮助他们在拍卖会上夺回宝物，同时吸引注意，好将自己救下的奴隶们送出城去。 耶格尔身上迷雾重重，但双方利害一致，于是一拍即合。 那也是安雨与林闲的第一次接触。 他们的计划很成功，拍卖会当天，化身耶格尔的林闲在城中四处出现，扰乱了龙卫视线，重重计谋与阳谋齐下，又有数位内应里应外合，他们成功盗走宝物，将守城龙卫耍得团团转，并带着近万名奴隶要从无人守卫的城门离开。 林闲向来是算无遗策，但那一次似乎是失算了。 大名鼎鼎的沃伦公爵带着数座城市的龙卫一同赶到，将他们包围了。 原来在林闲进行自己的计划时，云雀王国也将计就计，设下了一个更大的局，一招请君入瓮，要将他与鬼族等人一网打尽。 前路退路完全封死，他们似乎已经没有出路了。 可林闲站了出来，并扬言道，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是他故意留下马脚，将龙卫军队引来的。 为了彰显王国权威的胜利，那场战役正被无数人看着，而这正中林闲下怀。 他似乎算准了云雀出动的兵力规模，以及公爵和其他几位强者的实力。 一直只表现计谋一面的他身上忽然爆发出雄浑的强者气息。 他竟一直是在扮猪吃虎。 只要当着无数人的面，正面击败象征着王权力量的龙卫军队，就能予国王权威一次沉重的打击。 杀人还要诛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才是那只黄雀。 “……” 听到这里，阮望明白过来，安雨所说的，正是星火之前提到的那个系统任务。 依他平时八卦的经验，穿越者们接到这样的打脸任务，往往是要求他们自想办法，达成任务要求，然后根据实际效果，给予评分奖励。 大概是——干涉系统提出要求“打击云雀王国龙卫威信”，然后根据观战者的震惊程度给予奖励。 系统任务，往往就是这么个套路。 毕竟干涉系统是为穿越者服务的，不会下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从安雨的描述来看，比起用拳头解决问题，林显尘更是一位“智将”，他对自己的计划把控非常到位。 也怪不得星火之前说，系统之前派发给他的每个任务都完美完成了。 不俗的实力，加上足智多谋，妥妥的高手玩家啊。 然后他玩脱了，就在这次任务中，被打得重伤濒死…… 阮望点点头，示意安雨继续。 他要听听，那场战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接下来的，就连作为亲历者的安雨也无法说的明白。 “林闲哥的实力要远胜于那位沃伦公爵，云雀的另外两位龙心境强者尚且还不如沃伦呢，他们三人一起上，都被林闲哥打得找不着北。” “可当林闲哥将龙卫打散大半，并当着全城人宣读沃伦的罪行，要将他斩杀时，却出了意外。” 安雨仔细斟酌后，有些犹豫道：“阮望先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林闲哥的斗志忽然之间就瓦解了，气息也开始跌落。” “我们知道，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我们快走。” “后来，当缓过一口气的沃伦带着龙卫追杀来时，林闲哥也斗志全无，只能艰难抵挡了，甚至为了保护我们撤退，他被云雀王国的强者联手打成重伤，直到一年前才完全恢复。” “……” 安雨语毕，剩下阮望在安静思考。 阮望有些为难。 听安雨的述说，林显尘身上发生的事似乎还真有些诡异。 “斗志……” “安雨小姐，你说林闲斗志瓦解，指的就是他现在这模样？” 他指了指一旁瘫睡在躺椅上的鬼族少女。 “呃……一开始要好得多，只是没精神而已，但这两年间，症状一直在恶化。” “那他变成女人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唔……” 安雨有些脸红，想了想后回答道： “这是林闲哥的特殊能力啦，不但能随意转换外貌，也能转换性别。” “他的本貌也有两副，一个是作为男子的林闲，一个是作为女子的临尘。” “我知道了。”阮望笑道。 他本来就猜想，阴阳螺旋有着转化力量，同时转换性别的能力，因此对安雨的说法并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对自己感应到的，临尘的灵魂状态有些好奇。 这会和林显尘突然丧失斗志有关系吗？ “对了，我看临尘身上……怎么说呢……还挺有女人味的，她是一直都这样么？” 他的话似乎很容易引起误解，安雨立刻警惕地望向他，红唇一张一张，欲言又止。 连琳娜也是猛然回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阮望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不行不行！” 小姑娘连连摆手，要打散这个过于变态的想法。 “……” 阮望无语。 “我说的是女人味，你们懂什么叫女人味吗？” 他拿出小猫面具，一戴一摘，将自己变化成了一名白毛红瞳的美丽少女。 “好看吧？但你们感受一下，我就没女人味。” 阮望两手一摊，戏谑道。 “……” 安雨目瞪口呆，琳娜则眼睛不老实地上下打量，最后停在白毛美女的胸口。 她喉咙动了动。 “我…我觉得……挺有的……” “……” 第148章 人格分裂？ “总之，哪怕我变身了，在我不刻意扮演的情况下，你们应该能感觉得到，我依然还是那个身为男人的阮望。” 阮望解释道。 他就保持着这副美丽面容，笑问道：“安雨小姐，那你对临尘小姐是怎么看的？” “你觉得她是那个你熟悉的林闲，还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 安雨沉默了，她目光移到临尘那张倾国容颜上，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她做出回应。 “一开始……我能从临尘小姐身上看出林闲哥的影子，但现在，我好像分不清了。”她有些忧郁地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他们真的是一个人么……” “你的意思是，她在变得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人？” “嗯……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林闲呢？”阮望又问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他还是原本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上一次见到林闲哥是在两天前了，大概很快了吧。” 安雨摇摇头，又坚定道： “但他应该还是那个我认识的林闲哥。” 阮望笑了笑，又问：“那么，他们记忆共享吗？” 安雨一怔，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总能问在一些关键的地方。 “唔…至少以前是会的，现在……我不是很确定。”她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临尘白皙的脸蛋，轻声说道。 “她有时候会记得，但我觉得她在说谎。” “ok，我明白了。” 阮望表示理解，默然点头道。 “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不同的人格嘛……” 他从兜里摸出一本厚厚的书，开始翻阅。 书封面上写着《超凡人类精神病学诊断与治疗》。 “初步鉴定为人格分裂症，”阮望点着目录，说道，“虽然我记得超凡者的人格分裂一般体现为意识紊乱，但不排除重症衍生的可能。” 他是闻名蓝星的精神大师，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好在摆渡人博学多才，他的教科书很多。临时抱佛脚，客串一把也不是不行。 就安雨刚刚的描述来看，林显尘这是妥妥的人格分裂没跑了，并且重症起步。 重症人格分裂症能让他的灵魂变质吗？阮望不清楚。 人格分裂症能让人意志颓靡，能让超凡者修为消褪吗？ 阮望都不清楚。 毕竟他真的不是医生。 但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嗯，找到了。” “让我看看……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又被称为多重人格障碍，超凡者罹患此疾病的概率极低，往往由带记忆阻隔的身份扮演经历诱发，患者在这种障碍中显示出两种或更多的不同的身份或人格状态，这些不同身份与人格交替以某种方式控制着患者的行为。” “临床表现为……” “……” 数万字的解析并不长，阮望很快就看完了。 然后他更懵了。 因为书上写的症状好像与林显尘的有些不一样。 超凡者的根基是灵能，进一步说，是灵魂灵性。 踏上修行一途的人，灵性将会获得增强，这意味着他们的本我意识会变得更坚定，不会轻易迷失在虚妄中。 这也是为什么，超凡者患上人格障碍的概率极低，诱发条件无比苛刻。 需要用上记忆阻隔技术，隔绝患者的部分人生经历，再辅以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然后在患者的情感波动达到阈值，或是回避情绪充盈时解除记忆封锁，才有较大可能让他发病。 如此严苛的诱发条件，能够完全满足的，要么是疯狂科学家的实验样本，要么是喝水都塞牙的究极倒霉蛋，正常人想要发病，还没那条件呢。 都说精神病人欢乐多，但精神疾病其实一点也不快乐，反而非常痛苦，对超凡者来说更是如此。 人格分裂更是要反过来，只有痛到了极点，超凡者才有可能会患上该疾病。 林显尘很痛吗，痛到洗海带？ 好像不是。 无论是林闲，还是临尘，都是一头柔顺青丝，看不出一点生活的烦恼。 他甚至没有失忆！ 完全不满足超凡者人格分裂的必要条件。 “啧，还有什么是我没考虑到的？” 阮望挠了挠头，面带困惑。 灵魂变质、人格解离，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吗？ 忽然。 阮望想到自己漏了什么。 作为一个医生，望、闻、问、切都少不了啊。 没问过患者本身，哪能得出妥当的诊断呢。 他伸手就想叫醒椅子上的临尘小姐，但想了想，患者病情严重，之前她还醒着的时候，就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了。 能问出个啥来？ 说不定早就错过最佳的问诊时机了。 阮望想了想，决定问问与患者亲密接触的安雨小姐。 这个世界还没有点出精神方面的系统医学，他并不期望安雨能对林显尘的异常言行有多上心。 或许只认为是失心疯呢。 “安雨小姐，林闲和临尘平时有提起过自己身体的异常吗？” “异常？” “像是头疼头晕、意志涣散之类的。” “好像……没有欸。” 安雨喃喃道。 “他们并没有说过自己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只是说自己不想动弹，对什么都没兴趣。” 一旁的琳娜也附和道：“对啊，我每次来找林闲哥哥玩，他都一动不动的，给他讲笑话，他也不笑。” 两人说到这里时，忽听见从内屋里传来一阵摇铃声。 声音响起的时候，旁边的人形坑洞里，乌代忽然一个大跳窜了出来。 他身上破破烂烂的，鞋子也还在坑里。 “正午了，该给临尘小姐准备午饭了，诸位，我去去就回。” 之前急火攻心，被阮望教训后，他在下面不好意思上来，差点忘了饭点。 一露头，他就见到还是白毛红瞳美少女模样的阮望妹妹，顿时老脸一红。 但阮望戏谑的目光让他感到一丝熟悉，他背上浮出一片冷汗，飞快踩着大跨步，逃走了。 而阮望则是眼中灵光一闪。 “不想动弹、没兴趣，感受不到快乐，需要人照顾饮食起居，极不规律的睡眠……” 他似乎又明白了。 “安雨小姐，难道说林闲是需要人督促才会吃饭么，换洗也是？” “欸？你怎么知道？” 安雨俏脸一红，似乎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 而阮望在的到肯定的答案后，却是忽然一笑。 关键信息这不就来了嘛。 以林显尘现在三阶的身体，他是仍然需要通过稳定的进食来维持生命体征的。 但他并不会主动进食，很明显已经丧失了一部分生存本能。 不但情感稀薄，对外部世界兴致缺缺，甚至连遵循本能的求生欲都没有…… “安雨小姐，请问……”阮望问道，“林闲是否向你提起过‘抑郁’这个词？” “欸？这你也知道！？” 第149章 玉玉了 抑郁症？ 超凡者也会患上抑郁症吗？ 林显尘的症状确实很像是重度抑郁症的表现。 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快感丧失、思维迟缓、欲望消褪…… 哪怕暂时还没出现自毁倾向，可很明显，他求生欲低落，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然而。 阮望将手中的《超凡人类精神病学诊断与治疗》目录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相关的栏目。 这怎么会呢？ 抑郁症作为蓝星上最频发的精神疾病，和超凡者竟然完全沾不上边么？ 阮望随即翻到前言，详细阅读了对超凡者精神疾病的描述。 “由思维、认知、执念……诱发的异常精神状态和认知障碍。” 精神状态和认知障碍，并不包括生理病症。 他似乎明白了。 重度抑郁症与抑郁情绪并不相同，其与焦虑、躁狂等其他病症，都通常伴随有大脑的病理性病变，激素分泌异常等客观现象。 不同于有的小年轻一拿上键盘，就会玉玉，但剖开脑子，可能屁事没有，属实是方便又好用的自适应Buff。 当超凡者修炼入阶后，肉体与灵魂在感知上的比重就会出现偏移，决定超凡者情绪和欲望的，更多的是自身的灵性，激素变化更像是肉体后知后觉的表现。 既然大脑与激素对超凡者来说，不再那么重要，又怎么会因为脑子出毛病而罹患抑郁症呢？ 想不通。 不是身体，涉及精神……难道是灵魂生了病？ 阮望望向正安详入睡的临尘，随即目中蓝白光芒流转。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了样。 加持了灵魂法术后，阮望能清晰看到灵魂的世界。 在临尘的体内，灵魂的样貌果然是一位头顶双角的鬼族女性。 阮望手掌逐渐变得半透明，并弥漫上绚丽色彩。 他轻轻触碰那道人影。 仿佛打破宁静湖面般的触感…… 感觉到触碰后，灵魂体睁开了眼，而也是在其睁眼的一瞬间，临尘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像是橡皮泥一样，少女姣好的容貌和有致的身体一阵扭曲，如瀑青丝缩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男子。 阮望半眯着眼，他发现，上一秒还是女性模样的灵魂体也已经成了男人模样。 ——醒来的是林闲。 那套略显中性的衣装穿在临尘身上时，显得有些宽松，现在换了个人，就很合身了。 醒来的林闲看了一眼将他惊醒的阮望，目光无神，沉默不语。 “林闲哥，你醒了！” 安雨赶紧提步上前，把阮望挤开，握住林闲的手，开始叽叽喳喳地嘘寒问暖。 那热情的嘴脸，和之前她哥比起来，好像也没两样。 而琳娜则是勾起眉头，嘴里喃喃着“哥哥…姐姐……”，不清楚在想什么。 林闲与先前的临尘并无两样，他目光懒洋洋地在几人中间扫过，简单问了声好后，就一言不发了。 阮望对林闲会在此时苏醒有些意外。 他只是想从临尘的灵魂上，揪根头发大小的碎片下来研究研究，没想到把林闲弄醒了。 不过，在亲眼见过他由女变男的转换过程后，阮望发现了一点异常。 原本在阮望的猜想中，林显尘从“临尘”到“林闲”的转换，应该是由内到外，从灵魂到肉体。 毕竟对超凡者来说，肉体的形态远没有灵魂本质来得重要，林显尘的变身非常彻底，那他应当是有办法改变灵魂才对。 但他看得清清楚楚，林显尘的真实情况实则是反了过来。 先是肉体完成转化，然后灵魂才在一瞬之间切换形态。 就像是……不是灵魂决定肉体，而是肉体决定灵魂。 肉体是谁，他就变成谁。 这很怪。 阮望甚至怀疑，如果现在自己动手，将林显尘变成一只猫咪的模样，他的灵魂外观是否也会变成猫。 难道他早就不做人了，其实是史莱姆？ 阮望苦笑着摇了摇头。 开玩笑的，如果这还看不出来问题，他就不是灵魂领域的大师了。 林显尘的灵魂如此随便，千变万化，是因为它压根就没有变过。 有些难以理解，但事实就是这样。 灵魂频率不会骗人，他的灵魂只是外貌变了，其实本质压根就没有变化。 既不是林闲，也不是临尘。 身体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像是一个没有“自我”认知的，自适应躯体驾驶员。 这也是阮望之前感觉到的，鬼族少女临尘身上“死气沉沉”的原因。 那种死寂气息现在也在林闲身上散发了出来。 没有“自我”的束缚，林显尘的人格意识便会随着身体的切换而涣散，久而久之，便会各自独立，形成不同的人格。 想通了这一点，阮望忽然明白，林显尘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样懒懒散散了。 “自我”能够如此放飞，他的“本我”应该也早已消弭殆尽了。 本我是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是灵魂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是一种非理性的心理沉积，是生物本能、内驱力的共同表现。 本我缺失，冲动和欲望便会消弭。 体现在外，和凡人世界中的抑郁症很像。 林显尘不是抑郁症，他的症状比抑郁症要严重得多。 阮望很怀疑，再这么放任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林显尘就会彻底失去思维能力，变成一具只会无意识变身的行尸走肉了。 至于他的修为衰退，也能解释得通了。 灵能是灵性的力量。 “自我”代表自我概念认知，“本我”代表欲望与本能，它们都是灵性的外在表现。 一个欲望本能都快消弭的空壳灵魂，还谈什么灵性可言呢？ 阮望起身，打量了一番呆若木鸡的林闲。 这下真是麻烦了。 好消息是患者还有自我意识，应该有救，坏消息是他不知道怎么救。 更何况，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是谁，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再次下手。 是的，凶手！ 从安雨的描述来看，林显尘在那场战斗前，种种行为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病的前兆。 他一定是在战斗中遭遇了什么。 阮望目光转向还握着林闲手掌，叽叽喳喳的安雨。 是她隐瞒了什么，还是对方施展的手段无形无质，无人觉察？ “难道是灵魂诅咒？” 灵魂的神奇，连他也只窥见一隅，不排除存在某种能抹除灵魂灵性的慢性诅咒法术。 而察觉到阮望的视线，安雨也侧过头看来，对上阮望的目光。 “阮望先生，怎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没什么脏东西啊。 阮望见她有些慌乱，于是收回目光，微微笑道：“不是的，安雨小姐，我刚刚想到了别的东西，可能对解决林闲兄弟的病症有帮助。” “真的！？”安雨眼眸一亮，欣喜不已，“阮望先生，您有办法可以治好林闲！？” 共同生活两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显尘的不正常。 有病就得治，这两年她找了不少医生，都徒劳无功。 “当然，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阮望收起笑容，继续道：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你认真回答我……” “那场战斗中，你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异样？” “比如头昏，或是思维混乱之类的。” “这个……” 安雨歪着脑袋，微眯着眼细细回忆。 第150章 已经不用再害怕了 “没有吧……” 安雨纠结再三后，回答道。 “奇怪的法术呢？” “阮望先生，最奇怪的法术，就是林闲哥自己用的了。” 她描述了一下，与这世界的超凡者常用的肉搏技艺不同，林闲战斗时，各种风火雷电，瞬间移动，令人目不暇接。 与他比起来，其他超凡者都是直来直去，拳拳到肉朴实无华，偶尔能喷个火就很厉害了。 “那林闲有说过自己受到灵魂攻击吗？”阮望直问道。 “灵魂攻击？那是什么？”安雨挠挠头，“没有，林闲哥对于那场战斗，并没有说起过什么。” 阮望点了点头，他没侦测到安雨说谎的痕迹。 看来那动手的人很懂得隐蔽，玩了一手偷袭。 可奇怪的是，林显尘在中招后，只是欲望减退，丧失了斗志，理智依然是健在的，他只需想一想便能明白，自己的思维状况不对。 而且事实上，他当时的反应也很强烈，当即改变了计划。 即使这样，他也没说过什么？ 换句话说，林显尘究竟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多少？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尝试过自救吗？ 阮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猜想真的正确么？ 林显尘在那场战斗中受到神秘灵魂攻击，这是最容易得出的答案。 可林显尘没道理在中招后一声不吭。 他明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难道不挣扎一下嘛！ 这让阮望不禁产生了别的猜想。 或许……他其实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只是从容接受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 “啧……真是让人头疼。” 阮望扭头，直接向林闲本人问道： “我该叫你林显尘，还是林闲？能给我说说你身上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么？” “……” 林闲像是慢动作一样，缓缓转头，微微张嘴，然后停住，似乎在思考。 两秒钟后，正当阮望觉得他要说出口时，他又好像失去了思考和回答的欲望，双目失焦了。 阮望抿了抿嘴，他知道对方这是已经没有维持线性思维的欲望了，换句话说，就是已经和傻子没两样了。 患者靠不住，家属又一问三不知，还是得靠自己呀。 一想到又要当名侦探，又要当神医，阮望就心累。 这都不是自己擅长的活啊。 罢了，有线索就行，先去人类那边看看。 阮望准备即刻动身出发。 他起身，摸了摸琳娜的脑袋，笑道：“琳娜，安雨小姐，林兄弟，那我这就走了。” “欸！！？” 琳娜呆住，怎么阮望哥哥才到迦夜城，连口饭都没吃，就要离开了。 她还想带他回家里，给父亲母亲看看呢。 安雨也是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过来：“阮望先生是要去找能够医治林闲的方法？” “算是吧。”阮望摆摆手，笑道，“放心，短则半天，多则半个月。” 说着，他朝林闲道：“林兄弟，你现在这么冷漠，以后可得好好向我道歉才行。” “谢谢。”林闲说道。 大概他并没有想自己为什么要道谢，但他这么说了。 “以后再谢也不迟。”阮望笑道，“对了，你的脸借我用一下，不介意吧？” “……” 林闲又不吭声了。 阮望当他是答应了，随即带上面具，再次摘下时，已经头顶双角，风姿绰约了。 都说女装会让人上瘾，阮望当然是不承认的。 “这张脸比较好看，借我用用。” 他这手大变活人看呆了琳娜和安雨两人，美女不惹人心动，但平日里永远一脸呆滞的冷漠美人如今言笑晏晏的模样，真是分外动人，反差感狠狠击中了她们的心。 特别是安雨，脸蛋一红，有些自惭形秽了。 琳娜伸手，去扒拉林闲的那张死板脸，扯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阮望笑了笑，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男人的声音。 “临…临尘小姐！！？” 原来是乌代端着午饭过来了，刚好见到那仙子般的美丽存在。 “嘿，小心啊。” 阮望手指一点，将他没拿稳的餐盘定住，撒在空中的汤汁菜肴纷纷回飞。 重新拿稳后，乌代满脸通红，快步跑来，却见“临尘小姐”微微一笑，指着躺椅上的人道：“你说的临尘小姐已经是兄弟了。” “欸？” 乌代扭头看去，看到了林闲的那对死鱼眼。 “……” 他再看，那个笑靥如花的倾城美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即明白过来的他面色一白，接着，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 一旁的安雨见自家老哥忽然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问道：“老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妹，我只是忽然觉得，我的爱……太廉价了。” 安雨一脸懵逼。 而琳娜则是叉着腰，满脸嫌弃：“乌代，你别恶心我……” …… 阮望现身时，已经再次来到了云雀王国温泉城的上方。 昨天他压制一干龙卫时，压坏了东城门的大桥，现在还能看见有人的抢修，其中奴隶居多。 或许是出于阮望的威慑，奴隶们的午饭竟然还算过得去，灰灰的大饼管饱，让他们乐得笑开了花。 阮望没去管，而是落在另一个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同时将精神力发散出去。 他一出现，就引来了来往行人的注视。 鬼族，还是个大美女，这谁能管得住眼睛啊。 然后城门口就堵了。 “愿力没有缠上来，好的。” 阮望瞧着自己的手掌，细声喃喃道。 平民们并不认识林显尘的女鬼人形态，他本以为愿力嫁接会受到影响，试验结果却令人安心。 愿力没在他身上停留，应该是缠绕上本尊去了。 “这样一来，我也能放手去做事了。” 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追着冥冥中的某个空间信标，穿梭过去。 …… 稍早一点，云雀王国首都，国王城堡内。 查希尔正在处理公务。 “又是奴隶叛乱，这个月都第三起了，连龙骨境（四阶）都出现了，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手扶着额头，愁容满面，草草批下，又抽出下一份。 特么的，第四起。 真是越想越郁闷，查希尔将笔一丢，靠在椅子上。 “林显尘……天命人，都是你害的呀。” 他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得厉害。 回想起昨天温泉城的屈辱，以及后来君王议会吵吵半天，最后屁结论没有的失落，查希尔就忍不住叹气。 “这是…要变天了啊。” 他拧拧脖子，刚想出去走走，就见一道银光突然出现在房间内。 他并没有惊慌，因为这道光他很熟悉。 银光消失，身穿银色短礼裙，银发的龙女佩兰出现了。 她一落地，就闪身拉住查希尔的手臂，拉扯道：“我的王啊，快跑吧！！” “？” 查希尔不解，这龙是怎么了？ 佩兰来不及解释，背后伸出两只龙翼，将他罩住，空间波动迅速打乱房间内的景色。 “王，那人追来了呀！”龙女慌张道，“我察觉到他在我们身上放置的空间信标了！” “什么！？”查希尔大惊失色。 空间之龙被人下了空间信标，现在才发现？ “快抹掉标记啊！”他急道，“走，去龙眠之地！” 不用他催促，龙女佩兰已经龙力全开了，她全身亮起闪亮的银色，一枚印记逐渐从空间中显现，被剥离，然后被磨灭消失。 “呼~赶上了。” 佩兰擦了一把汗。 “放心吧，我的王，已经不用再……” 忽然，她的笑容一滞。 “佩兰，怎么了？” 查希尔汗水流了下来，他感觉好像有点不妙。 “呜呜……”龙女一脸悲怆，悲伤道，“已经不用再逃了。” 也在这时，两只白皙的手掌从外边抓住了她的双翼，然后一点一点掰开。 一只嫣红色的狡猾眸子从龙翼的缝隙中看进来。 “两位，想跑哪儿去啊~？” 第151章 冤枉啊 “呜啊~不要杀我！” 佩兰双翼遮住自己脑袋，以抱头趴防的姿势，很不体面地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查希尔扭头看看，发现自己还在云雀王宫里， 桌上那没签完的文件与之前没有两样，除了现在坐在那里的，是一名美丽的鬼族少女。 他认得那张脸。 “林显尘，你来我云雀王国是想干什么？” 查希尔开门见山问道，或许是昨天之后，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显得慌乱。 “国王先生，你认错人了。”鬼族少女嚣张地将脚翘到桌子上，笑道，“我不是林显尘，你可以叫我临尘。” “……” 查希尔闷声不知嘟囔了什么，然后改口又道：“那…临尘小姐，你劫持云雀王国的国君，是想掀起叛乱吗？” 地板上哭哭啼啼的银发少女抬起头，哽咽道：“还有我呢。” 查希尔瞥了她一眼，眼中难掩失望。 尊贵的龙族竟然比路边的蜥蜴还胆小，真是丢脸。 他心中有谱，既然林显尘昨天没有干掉他，那就存在交涉空间。 他可没忘过，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拉拢这位天命人到自己的阵营。 既然是拉拢，自然是要以合作者的身份，而不是下位者。 哪能低声下气的？ 阮望呵呵一笑，他当然明白这老狐狸脑子里在想什么，无意揭穿他故作镇定的表演。 只是可惜，他不是本人，查希尔拍错屁股了。 懒得弯弯绕绕与对方玩角色扮演游戏，阮望开门见山问道： “查希尔国王，两年前你命人在温泉城伏击我，这事你还记得吧？” 闻言，查希尔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难道是来寻仇的？ “咳咳…记得记得，”他赶紧将头埋低，略带敬畏地说道，“是我下达了镇压叛乱的命令，后续军队调动和战斗部署是由沃伦公爵自行安排的。” 他暗戳戳地表示，自己只是站在国王的立场下令镇压叛乱，后续对你的围剿那是沃伦的主意，击伤你的也是沃伦，要报仇你可分清主次啊。 阮望见他推锅倒是很熟练，不由失笑。 “放心，国王先生，我嘛，暂时对翻旧账不是很感兴趣。” “我只是想问问，那场战斗中，你应该没派别的奇人异士来偷袭我吧？” 他可以肯定，沃伦和查希尔都是生命系的超凡者，并不具备使用灵魂攻击击伤林显尘的能力。 哪怕那时的林显尘尚还不到六阶，可穿越者和异世界土着的战力并不在一个层次，跨阶战斗是家常便饭。 能对他造成如此严重的灵魂伤害的，至少得是六阶，同时精通灵魂法术的强者。 “奇人异士？” 查希尔心想不妙，自己好像确实在暗地里招过各种神奇杀手，去给天命人找麻烦，这是露馅了？ 他咽了口唾沫。 “不知临尘小姐说的，是哪种？” “灵魂攻击，六阶…也就是你们的龙魂境。” 查希尔一听，愣了一下，随后放下了悬着的心。 “龙魂镜……那真没有。” 他解释道：“那等实力的强者，已经无比自在了，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国王能随意驱使得动的。” 他当然是在说谎，国王手下还是有那么点能人的。 不过如果限定灵魂攻击，他还真是冤枉，云雀王国压根就没人会那个啊。 而且，阮望的问话给了他启发。 难道是天命人在两年前的战斗中有被神秘强者的灵魂攻击暗算？ 是了！ 那场战斗当时在许多城市投影播放，他自己当然也看过。 他记得，在天命人胜券在握，即将斩杀沃伦公爵的时候，忽然气息消弭，带人逃离了。 沃伦给他报告的解释是，林显尘之前是动用了某种爆发手段，才能拥有那般强大的战斗力，他咬牙坚持到了对方爆发结束，进入虚弱期后，才反败为胜。 现在看来，林显尘那时明显是遭到了莫名的灵魂攻击，无力再战，然后才落败的。 甚至有可能，林显尘这两年躲在鬼族，杳无音讯，就是在养伤。 沃伦啊沃伦，你狗日的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心中是这样想，查希尔嘴上的话却是不停： “临尘小姐，实不相瞒，我云雀王国的力量传承中并没有涉及到灵魂秘术的部分。” “不过……说起灵魂攻击，我倒是有个猜想。” 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不知在动什么歪心思。 阮望正拿着笔，在公文档案上画圈圈，瞥了他一样。 “说。” 查希尔笑了，他明白自己已经摘干净了。 “小姐应该去过埋骨王国吧，据我所知，那里的骨龙就及其擅长灵魂秘术。” 他毫不犹豫就把队友卖了。 “骨龙？”阮望眉毛一挑，“不死族？” “呃……” 查希尔愣了愣，啥是不死族？ “骨龙是龙族。”他解释道，同时指了指后边趴地上的佩兰，“和空间之龙一样的纯血龙族。” 阮望来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骨龙是龙族。 九田就有两位朋友家里有骨龙，都是用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的龙骨头复活而来的不死族怪物。 不过骨龙与灵魂联系紧密，这倒让人并不意外。 “好，那带我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埋骨王国。” “好的，临尘小姐，等我准备一下。” 查希尔点头称是，然后走过去，把银发龙女拎着翅膀从地上拽起来。 佩兰：“？” 查希尔：“这样……那样……” 佩兰喜笑颜开，当场答应。 阮望没去听他们在密谋什么，毕竟那银发少女的脸上已经全部写出来了，无非是查希尔告诉她，把这个祸害丢到骨龙那边去，咱们就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佩兰整理好了仪容，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细声道：“那个，我们现在过去吧……” 她伸出手，细嫩的手臂上有银色的光流绘制成符文。 阮望点头微笑，轻巧地从办公桌上翻了下来，然后握住那只有些躲闪的小手。 “噫~！” 佩兰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就往后缩，然而挣脱不开对方手上的巨力，反而收获了阮望的坏笑和查希尔的鄙夷。 悄悄掉了两滴眼泪，佩兰拉过查希尔的手，然后龙翼展开，刺目的银光开始闪烁。 查希尔偷偷瞥了一眼“临尘小姐”，发现她正在好奇地观察龙女翅膀上的花纹，于是他悄悄地催动手腕上系着的一块小刻牌。 “来龙眠之地。” 这样一道消息被发送出去。 接着，龙翼一扇，三人从房间中消失。 第152章 埋骨之地 云雀王国地处大陆中央，而埋骨王国还要在更西一点的地域，与鬼族王国幽寿接壤。 阮望落地后，发现这里与幽寿的时区相近，天上还挂着将近正午的太阳。 可气温就要低得多了。 这里更靠近星球极点，大地银装素裹，远处的山都是雪白一片，空气中没有一丝雾气，干净又清晰。 与云雀王国的龙不同，埋骨王国的骨龙与国王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因此佩兰并没有将他们带到王都去。 阮望将美丽的雪原大地尽收眼底后，转身看去，背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他站在山脚下，不好评价这条山脉与蓝星的珠峰谁更雄伟，只是跟上查希尔与佩兰的步伐，朝山上走去。 大约两分钟后，两人一龙停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口。 山洞直通山体内部，猩红的红色水晶体散发着幽幽荧光，衬得内部甚是骇人。 查希尔说道：“临尘小姐，这里就是骨龙「阿撒托」的住所了。” 他说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的，全然不复之前装出来的从容模样。 银发少女佩兰则完全不同，她变脸很快，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在哭哭啼啼。 她现在浑身轻松，一个人走在前面，这里摸摸那里瞅瞅，时不时嘿嘿发笑，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和龙族的关系很不错呢”阮望笑道。 查希尔脸色尴尬，苦笑道：“骨龙是最高傲的龙，它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你进去不？” “不……不了吧。” 阮望笑笑，没管他，提脚跟上佩兰，往里面走去。 不同于桃花源的“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洞窟的入口就有长宽十余米，进入里边后，更是大到离谱。 越往里走，地上、墙壁上的水晶颜色就越多，黄的、蓝的……甚至最后还出现了一些彩色的水晶石。 大概到了洞窟很深的地方。 阮望伸手掰下一块色彩浓郁的彩色水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啊~你这坏蛋，干嘛掰我们的龙血石啊！”佩兰听到声音，折回来见到阮望手上的石头，气鼓鼓道。 看得出来，她在这里很自由，胆子都大了不少，甚至敢主动责怪阮望了。 “龙血石？” 阮望精神力涌入彩色石头内部，一道浓郁的血脉信息反馈出现在脑海中。 “还真是了不得的血脉。” 他赞叹道。 即使是由身为超凡境顶点的他来解析，也觉得这石头中的龙血力量强悍无比。 是超越境的龙族血脉么。 阮望对这个世界越发感到好奇了。 与之前他见过的、听过的所有世界都不同，这个世界本土竟然潜藏着超越的力量。 林显尘遭难，会与这超越境的力量有关吗？ 他将七彩晶石抛了抛，就要收起来，准备回头再做研究。 佩兰看见他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恼了。 “这是我们的龙血石，你不能拿走的。” 她伸手抓住石头的另一端。 阮望抬起一双嫣红双眸，温柔笑道：“那我怎样才能拿走这块石头呢？” 他指了指周围的墙上：“这里还有很多，不缺这一块。” “不管不管，就是不准拿走！” 佩兰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丝毫不让步。 阮望变身的鬼族少女比佩兰要高不少，他伸手抓住她头上的龙角，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没得商量？”她笑眯眯地蛊惑道，“通融一下嘛~” “没得……” 佩兰扯着嗓子大声说出前半句话，然后目光就对上了鬼族少女那双柔美中带着狡黠的眼眸，对方真像是一位知心姐姐，在与她和平商量。 嗨呀！佩兰啊佩兰，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这位可是能把自己换着花样按在地上摩擦十遍的主啊。 然后她怯了，移开目光，呜呜悲鸣两声。 “至少…至少……你应该贿赂我，我就让你拿走。” 她可怜兮兮地妥协了。 阮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龙女太有意思了。 “那行，我很大方的，你想要什么宝物？” “什么都可以？” “嗯，想要什么都行。”阮望笑眯眯回应道。 毕竟她想要什么是她的自由，自己又没保证什么都给。 佩兰小嘴一撅，当即说道：“那我要一把屠龙宝剑！” 在她眼里，此时的阮望就像一条欺负弱小的恶龙，她恨不得立刻手持宝剑，制裁邪恶，给他捅个透心凉。 毕竟画本中都是这么写的，勇士手持利刃，终结了恶龙的暴虐统治。 而阮望也是很吃惊。 “屠龙宝剑？” 这傻孩子自己就是龙啊，为什么要一把能屠自己的武器？ 是要警示自己一辈子做条好龙么？ 不过，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吧。 于是阮望点点头，答应道：“好吧，屠龙宝剑，如你所愿。” 他伸出手，浩瀚的彩色能量弥散开来，朝四周的墙壁上卷去。 一块又一块龙血石被无星之夜的能量包裹、分解、重塑，最终凝聚到阮望手上，一柄长五尺，棱角分明，又锋利无比的晶石宝剑锻造完成了。 “……哇~” 佩兰从不解，然后是震撼，最后看着那把剑，无比兴奋。 宝石般美丽的长柄剑只一出现，就牢牢抓住了她的目光。 “好漂亮啊~！” 她的记忆似乎比金鱼长得有限，见到宝物就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 阮望将手里的剑举起，佩兰闪闪发亮的眼神就跟了上来。 阮望舞了个剑花，佩兰的眼睛也追着宝剑飘了。 将宝剑横在龙女面前，阮望好心问道： “送你了，你真要？” “真的送我！？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 佩兰大呼“好耶！”就去接剑。 但阮望没有立刻给她，而是又把剑高高举了起来。 “你想清楚，这是屠龙宝剑，你是龙。” “这有什么关系，”佩兰嘿嘿傻笑，小跳着去抓那把剑，嘴里嘟囔道，“重要的不是剑，而是握剑的人，不是么？” 阮望对这位龙女的了解不深，但大概能猜出来，这是她不知从哪本小说里看来的。 “你说得对，重要的是握剑的人。” 他将佩兰按住，然后将剑慎重地递给她，又补充说道： “但你是龙，所以千万别把这剑交给别人，知道了吗？” “？” 佩兰头冒问号，一脸懵懂地接过宝石剑。 然后……四肢无力，倒在了地上。 “欸？我这是……？” 阮望蹲下身来，戳了戳龙女的脸蛋，呵呵笑道：“这就是你要的屠龙宝剑，怎么样，屠龙效果很明显吧？” “好厉害，我为什么浑身用不出劲，动不了了？” 佩兰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问道。 “因为你是龙啊。” “哦。” 佩兰表情呆滞，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阮望对她说的，全是实话。 所谓屠龙宝剑，当然是有着对龙系特攻的了。 阮望用海量的龙血石，汇聚了高浓度的超越境龙族血脉，再用自己高超的炼器手法，最大化地放大了血脉压制的效果。 可以说，超越境以下的龙族，只要被这把剑碰到，那就和鸡仔没两样了。 不仅如此，因为龙族血脉的特殊效果，手持这把剑的人类也会逐渐被侵蚀，变成龙裔，甚至是半龙生物。 这很符合“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套路。 阮望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佩兰听后欲哭无泪。 难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好不容易有了珍爱的宝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太悲伤了！ 直到阮望将剑抬起，放她自由，她也躺地上不想动了。 眼中散发着咸鱼一般的诡异光泽。 阮望失笑，又就地取材，用龙血石捏了一副亮闪闪的手套丢给她。 “可以帮你隔绝压制。” “呜呜……你真是个好人。” 佩兰眼泪汪汪，觉得这位美丽的鬼族小姐真宛如她的亲姐妹。 阮望差点没绷住优雅的笑容，这龙也太好哄了吧。 他摇摇头，目光移向空荡荡的四周，笑道： “你是骨龙，还是别的什么龙？” “看这么久了，不露个面？” 佩兰听他说起，也抬头张望。 “欸？阿撒托哥哥？” 随着阮望的问询，一道蓝色的火苗突兀地从地面上钻了出来，越烧越壮，越烧越多。 最后，整个洞窟肉眼可见之处都成了一片蓝色的火海。 火焰飞快地朝一处汇聚，一颗蓝得发白的火焰龙头从火球中探出，一口破锣嗓子声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是天命人吗？” 第153章 骨龙与龙眠之地 当所有火焰汇聚到一处，巨大的火球变成了亮眼的炽白色。 那团火焰再度收缩，逐渐凝实成骨龙的身体。 如同他的称号，阿撒托的本体是一具巨大的龙骨架，骨头上布满裂痕，不断有火焰沿着裂痕窜出，胸腔内也有着亮白色的火焰填充。 他非常高大，佩兰的真身不过十米，骨龙只是趴着，就有近二十米高了。 阮望没回阿撒托的话，而是反问道：“骨龙不认识我？” “天命人我见过，但你……我不是很确定。” 说着，阿撒托忽然陷入沉默。 只看见他眼眶中的两团火苗似乎跳动了几下。 骨龙回过神来，转口道： “你不是天命人。” “我觉得我是，”阮望笑了笑，“这很重要么？”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条骨龙从气息来看，不过是初入七阶，是怎么看破自己的伪装的。 阿撒托：“……” 似乎并没有对阮望的反问感到恼怒，他昂着龙首，目中火焰跳动，一会儿后，他又点点头。 将头颅低下，骨龙喷着火苗的鼻子靠近佩兰，轻轻拱了拱她，又嗅了嗅那把宝石屠龙剑。 “你很不错。”他对阮望说。 “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骗佩兰的人。” “……” “欸！！？” 银发龙女还在抓骨龙鼻孔里窜出的火苗，顿时就恼了，两三下爬到他头上，大跳着叫嚷道： “我哪有被骗过啦！？” 骨龙龙口中喷出一团雾状火焰，像是在叹息。 “佩兰，我以为你这次回来会带着几条小龙崽的，还好没有。” 他似乎在暗戳戳说什么不得了的事。 然后，骨龙的目光转向墙壁一处，似乎能穿透山体，看到很远处的洞窟入口。 “那人类国王没敢进来？” “看起来是的。”阮望笑了笑。 他脑中已经脑补出，某狡猾人类用花言巧语把无知龙女骗出去的一整个故事了。 只有佩兰还没懂。 “小龙崽？什么小龙崽？” 她扒着骨龙的眼眶，探着头问道： “有咱们的族人被抓到外面去了吗？谁这么大胆！？” 她小心翼翼挥舞着手中的剑：“跟我说说，阿撒托哥哥，放心，我会救他们的！” “……” 阮望竟然从一条骨龙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老父亲的无奈。 该怎么才能让这个银色头发的笨蛋明白，她已经不是一条小龙了呢？ 佩兰手中挥着的剑让阿撒托看得也心慌，生怕她一不小心砍自己脑门上了，于是轻轻一抖，让她的屁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呀，好痛啊！”佩兰抱怨。 呼呼—— 骨龙重新抬起头，声音破烂，但威严感十足： “总之，佩兰，既然回来了，就别出去了。” “欸？不嘛~”佩兰悲号道，“阿撒托，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 骨龙头上差点冒出恼怒的井字符号，但还是马上换了语气，循循善诱。 “……佩兰，龙境里的大家都很想你，你该回去看看了。” 看得出来，他对家人真是很温柔。 “…唔……是吗……那好吧。” 佩兰傻笑着答应了。 也不知道她回去以后还能不能出来。 安抚好佩兰后，骨龙阿撒托重新将目光移回到阮望身上。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小妹不懂事，如果她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没有的事，我觉得她挺可爱的。”阮望笑道。 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这洞窟，发现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由龙血石拼接而成的圆形门扉，透过那层光幕，仿佛能看到其中的小世界。 想必那就是龙族真正的家园，刚刚骨龙所说的“龙境”了。 他转过头，向阿撒托说明来意：“阿撒托，天命人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之前听查希尔说，骨龙擅长灵魂法术，所以阮望才来来问问。 但从刚才阿撒托对佩兰涉世的态度，以及他对天命人的谨慎来看，龙族与此事有关的概率不大。 “天命人……” 骨龙低下头来，靠近阮望。 “不是很了解。”他回忆道，“他在东方的沉龙渊接受传承时，我远远见过一次。” “沉龙渊？” “嗯，神龙的沉睡之地。” “那这里叫什么？” “龙眠洞窟。” 阮望点头，又问：“天命人两年前受伤，与你们无关吧？” “受伤？” “嗯，灵魂损伤。” “…这两年没听见消息，原来是这样。”骨龙眼眶中火苗闪了闪，“很严重吗？” “灵性所剩无几了，你有什么头绪么？” “灵性？”骨龙微微一怔，“你是说灵魂没有损伤，但是灵性消泯了？” 闻言，阮望来了精神。 “你知道？” “……” 骨龙没有回话，只是侧着脑袋，目中火苗规律地一闪一闪，似乎在和什么存在对话。 一会儿后，他才将目光移回。 “阁下，我该怎么称呼您？” 阮望感觉有些好笑，骨龙怎么忽然才想起问自己这个。 “你可以叫我摆渡人。” 骨龙目中的火焰壮大了两分，身上的火焰也似乎定格了一瞬。 但他没多问什么。 “阁下，关于天命人的状况，我可以保证，并非是我龙族所为。” “我族的灵魂秘术可以泯灭灵魂，却做不到剥离灵性，那是生命的本源意义，远超灵魂法术的极限了。” 阮望点头，表示认同，毕竟就连他也无法做到对灵性的操控。 灵性由灵魂体现，却远比灵魂更加深奥。 骨龙阿撒托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猜测，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听听？” 阮望开口笑道：“请说。” “我族秘法无法影响灵性，却真有灵性消抿的案例。” 骨龙的身上迸出几点火花，在周围的地上逐渐变形，变出一只只有着龙族特征的野兽。 “龙兽？”阮望诧异。 骨龙破锣般的嗓子笑了两声。 “阁下应该是了解龙兽的，掺杂了龙族血脉的野兽生命，”他介绍道，“因为智慧低下，灵性微弱，反而比人类更能兼容龙血，完成进化。” “与人类龙裔七阶化龙不同，龙兽化龙更为简单，只要有足够强大、足够浓度的血脉传承，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就能褪毛化鳞，成为亚龙，甚至是真龙。” 这些知识阮望曾经在启明的书上看到过，但他没有插嘴，等着阿撒托继续说下去。 “灵性微弱给龙兽们带来了化龙的优势，自然也有坏处。”骨龙补充说道，“如果在化龙过程中，它们的灵性没能抵抗住血脉进化的侵蚀，便会发狂，堕落为没有智慧的孽龙。” “孽龙虽会进食，却不是为了生存，而是遵循进化本能的无意义的吞噬。除此之外，它们不会有交配繁衍、休憩、趋利避害等生物本能。” 说到这里，骨龙也不再继续往下详述。 他相信阮望应该已经明白其中意思。 “孽龙……灵性泯灭么……” 阮望端着手，手掐下巴道：“以人类的灵性，会被龙血完全侵蚀么？” “抱歉，阁下，我不知道。” 骨龙收起地上的火焰。 “龙裔从未有过化为孽龙的记录，我也只是猜测。” 阮望默然点头，然后灿烂一笑。 “多谢你的知识和情报，我会留意的。” 然后他准备离开了，他掏出那根之前掰下的彩色龙血石，笑道： “替我向送我石头的那位前辈问好~” 这种彩色龙血石不是能随便送人的路边货，没有主人的允许，他没这么容易掰下来。 骨龙头颅微微一歪，眼中火苗跳动几下。 “龙祖说能认识摆渡人是我们的荣幸。”他恭敬道，“龙祖还说，阁下可以去大天鬼那边看看，说不定也能有收获。” “大天鬼？” 阮望眉毛一挑。 “好，我会去的，谢谢了~” 他转身朝来时的路离开。 一旁拿着剑玩了好一会儿的佩兰赶紧跟上，叫嚷到：“哎！等等我呀！” 她刚抬腿，就被一只骨头爪子勾住了裙摆。 “佩兰，你该回去了。” “我…我不想回去了……行不行？” “龙祖要你回去。” 骨龙将她勾起，放到自己脑袋上，朝洞窟深处的门走去。 “摆渡人都来了，不能任你胡闹。”阿撒托一个滑翔，落在龙境的大门旁边，“今后，龙族不会再和人类有任何来往，佩兰，尤其是你。” “呜……” 第154章 你们真要上？ 阮望顺着来时的路，很快到了洞口处。 查希尔正披着大衣，站在离洞口不远的一块方石头上。 他感应到身后来人，于是转身看去。 见那亭亭玉立的鬼族少女信步款款地走出来了，身体依然完整无缺，他心里有些不满意。 那骨龙脾气也不好啊，怎么就不给天命人咬块肉下来？ 但他脸上不能露馅，开怀大笑地走过去。 “临尘小姐见着那骨龙了，问清楚没？” 说着，他又偏开脑袋，从阮望的肩膀处往洞窟深处看去。 “…佩兰怎么没出来？” 阮望笑了笑，道：“真是来对地方了，算是有点收获吧。” 然后，他伸手挡住查希尔的视线，“至于佩兰小姐，你不用等她了。” “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看他神态，似乎很焦急，很担心。 阮望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装傻，只是呵呵笑道：“她呀，为了送我礼物，掰龙血石，被家里家长禁足了。” “禁足？怎么可能？” “你不信我，自己进去问问呗。”阮望嗤笑，“骨龙说了，想让她出来，得你亲自去求情。” 查希尔满脸写着不信，不过他也明白，佩兰多半是出不来了。 至于自己进去…… 得了吧，骨龙是真的会咬人的。 心中叹道可惜，查希尔表面上依然从容。 他见阮望就要离开，赶紧闪身拦下。 “临尘小姐请留步，其实今天，我们还有一些小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 “你们？” 阮望不屑地笑笑。 他早就发现这里多了好几个六阶超凡者了，只是躲着，没有露头。 于是阮望也懒得管，这些估计都是林显尘以后要打的精英怪和boss，命运程序自有安排，他并没有抢人头的打算。 前提是他们别来送。 查希尔见阮望一脸从容不迫，话中还有着一丝嘲讽的意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真不怕？ 查希尔身为君王，一次次被小瞧，这下他也不想忍了。 特么的！ 事到临头，管他什么天命！如果真有天命，那就让天命来救这个天命人吧！ 他捏碎掌中立牌，发出讯号，附近藏起来的人纷纷出现。 他们服饰各异，但都很豪华，身上有着独属于上位者的高傲气质，从站位来判断，大致能分为四方势力。 是其他几个人类国家的国君和其麾下的高阶战力。 人数总共是16，到场了五位国君，除了查希尔是孤身先来一步，其余的君王都带上了自己的手下。 查希尔在一开始就想往龙眠之地逃，就是因为这里环境特殊，有佩兰布置下的空间传送阵，连通各个国君的府邸。 如果想要集结人类王国的所有力量，伏击天命人的话，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东方玉那个蠢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时候也不肯来。 不过也够了。 查希尔心中暗想。 天命人确实强大无比，可同时面对16位龙魂强者，他也不可能有胜算！ 身后班底人手很足，他心中的勇气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临尘小姐，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想不想听听？” “不是很想，我赶时间呢。” 阮望挠挠头，觉得这些人好像在想一些很美好的屁吃。 可他其实并不是天命人，也没兴趣听他们的馊主意。 “……” 查希尔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恼怒。 咱们这么多人，你真不怕死？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转过身，朝包围圈中的某个人轻轻摇了摇头。 对方颔首示意后，一个闪身来到阮望身前。 他是东方青苍国的国君——卓文胜，也是对天命人相关计划的领头人，对林显尘了解甚多。 卓文胜站实后，拱手作礼道：“临尘姑娘，在下青苍国君卓文胜，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近距离瞟了一眼身前少女的面容。 然后心中也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传闻天命人千变万化，今日一见，果然神奇。 谁能想到，那个从他治下出身的林显尘，竟然与这绝代少女是同一人。 阮望笑了，见对方还挺有礼貌，于是摆摆手道； “那就听你说说吧，100字以内说清楚。” “好。” 阮望的话似乎有些不识抬举，可卓文胜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被冒犯，依然微笑。 “临尘小姐，不知你对这天下大势，是如何看？”他问道。 “用眼睛看。”阮望回答。 卓文胜抿嘴，见对方不肯周旋，索性开门见山。 “小姐以这幅面貌行走世间，是坚持要还鬼族半边天下么？” 他声音温和，循循道来，仿佛翩翩公子，很能让人生出好感。 “可小姐应该还有另一幅面貌，与我等人类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不是么？” 说着，他伸出手，掌中放着一枚牌子。 阮望看去，那金色方牌上写着三个字——“天命王”。 “若是小姐同意，你可成为我青苍国的第二位国君。” 阮望双眼中荡起一丝趣味。 这是名誉国王？ 享受国王的待遇，但不参与统治？ 很有可能。 在卓文胜拿出自己的态度后，另外几位国君也伸手，三块颜色不同的牌子从他们手上飞出，其上刻着同样的三个字。 查希尔也摊开手，一只黑白相间的玉牌像是早已准备好了，飘到阮望身前。 除去那位和鬼族没有直接纠葛的东方玉，其余五位人类国君竟然都表示，可以尊天命人为自己国家的共王。 这算是极致的讨好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和那神秘的天道命运对着干。 “怎么样，临尘小姐？”卓文胜笑道，“如果小姐还是不放心，我等可以发下国誓，从此以后，与鬼族划线而治，不再兵戈相向。” 他觉得自己等人给出的筹码应该是能充分表达诚意了。 如果还不行，那就真的只能…… “你们还挺大方，可惜不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阮望也没办法。 他又不是本人，能说什么呢。 “卓先生，我是鬼族的临尘。” “如果你们想要拉拢天命人，至少应该去找另一个我。” 阮望开了个小玩笑，不过倒是说了一半的真话。 你们该去找真正的天命人。 阮望不能肯定林显尘会不会答应，但命运程序应该是不会。 几位国王不爆金币，林显尘怎么成为传奇呢？ 名誉国王？ 得了吧~名誉有啥用？ 而听了阮望的回答后，卓文胜脸也变得僵硬了。 他眉目低垂，长长的叹息过后，重新挤出一丝笑容。 “临尘小姐是拒绝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即使今天可能命陨于此？” 阮望瞥了一眼同样飞快后退的查希尔，有些无奈道： “你们是要现在上？” “即使今天可能会被打成残废？” 第155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人把阮望的话当真。 天命人如果真有一人单挑人类王国所有强者的实力，会和他们好声好气？ 查希尔和卓文胜退开后，16人各自就位，隐隐对阮望形成合围之势。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多就是最大的优势。 国君们知道天命人林显尘的手段，风雨雷电信手拈来，还有一手不俗的空间能力，极为滑溜。 可他们选在这里谈判，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龙眠之地有空间之龙布下的空间禁制，可以直接废掉天命人的逃跑手段。 至于那些神奇小法术，对于人均大肌霸的龙裔超凡者们来说，并不是很大的威胁，他们的肉体完全可以扛住。 能决定胜负的，还是得拳拳到肉的传统肉搏。 阮望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或有意或天然，自己所处的地方地势低矮，附近几座小山包，将这里围成了一座小盆地。 真是太巧了！竟然刚好是一个适合围攻作战的绝佳战场呢！ 而此时，16位超凡者已经占住了所有突围点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啊，”阮望勾了勾手，笑道，“时间宝贵，你们一起上吧。”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当真是狂妄至极，不过，既然被这么说了，他们也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几乎是一刹那间，所有人类强者都完成了自己的半龙化变身。 有的人长出了龙翼和龙爪，有的人是龙角、龙目，有的人则外形并无变化，但细看，身上皮肤已经变得细密，呈现出细细龙鳞的反光。 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没有排练过，因为在下一瞬间，16道人影已经不分先后，同时突袭至离阮望很近的距离。 “临尘小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卓文胜龙化最为明显，他头上顶着一对像是鹿角一样的龙角，金青色龙目熠熠生辉，五根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带着凌厉的威势朝阮望头上拍来。 嘴上是在劝降，下手力道是一点不轻。 “谢谢好意，我会给你们一个后悔的机会的。” 阮望呵呵一笑，一个轻微向后偏头，毫厘之差躲过爪尖，任由风刃吹起长长青丝，然后一个扭腰转身，长腿化作残影，正中卓文胜脑袋。 左手边的另一位人类强者还没看清两人刚刚的动作，就见卓文胜的身体朝他砸来，他侧身躲过，移回目光时看见一只拳头。 轰——！ 一前一后两道残影砸入远方的山体中，震下一片雪崩。 阮望没有回头，只是将没有出拳的左手往身后一背，就接住了那只比他手掌要大五六倍的龙鳞拳头。 “这叫接。” 大块头的半龙化战士感觉自己这一拳是打在了棉花上，浑不受力。 身体的冲势还没消，他身体往前一递，就感觉自己的方向偏了。 鬼族少女的身体像是轻纱一般飘舞转动，往右侧一个回旋，用另一只手顶住战士的侧腰，同时左手带着他的拳头，从直向上，从上到下。 “这叫化。” 半龙化战士感觉自己身体上多了两个支点，一个是自己的拳头，一个是腰腹间的那只手掌，那鬼魅般的少女就这样半拖半扛，将自己的身体转了个180度圆，然后狠狠砸了下去。 “这叫发。” 一切只发生在一个眨眼内，大地突然飞沙走石，迸出裂缝。 天旋地转结束后，半龙化战士躺在深坑里，一脸懵逼，他身下渗出一摊鲜血，不知道是哪个被他砸扁的倒霉蛋的。 好像不是很疼？ 战士刚想起身，就见一具与他同样动作的身体被砸了下来。 身下的那位倒霉蛋朋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已经消失了，他也想侧身滚开，至少不能被砸中。 但一看，那被鬼族少女拖着脚踝，以势大力沉大摆锤的模样抡下来的，正是自己国家的国君，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一咬牙，甘心挡了垫子。 轰——！ 轰轰——！ 盆地中又多了一个小盆地，地面上的雪已经被震成了蒸汽，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一地的碎石子。 战斗还在继续…… 凡是接近阮望周身的半龙人，都会在一记朴实无华的拳脚下吐血，或变成深坑，或成为流星倒飞回去。 哪怕是几个穿着厚重铠甲，明显是特化了防御的战士，也没能逼出第二拳。 在又是轻轻的两个巴掌，扇飞一男一女两个半龙人后，阮望目光一斜。 查希尔不知何时，竟然跨越空间出现在了他身后，手上一柄长戟兵器就朝他后心窝捅来。 阮望冷笑一声，同样是跨越空间，出现在查希尔身后，伸手往他脖子上抓去，然后腿上一蹬，将他踢进了不远处的龙眠洞窟。 将手抬起来一看，掌中躺着一枚菱形的银白色项链，有着龙鳞的美丽光泽，这大概就是查希尔能在这里使用空间能力的原因。 将项链收起，阮望环顾这群手下败将。 不至于下死手，陪他们过招对他而言只是热热身的级别。 一群六阶异世界原住民，妄图挑战摆渡人，这个误会也太美丽，太有勇气了。 “各位，这就不行了？” 还能动弹的人艰难抬头，朝中间看去。 那倾城绝代的鬼族少女连衣服也没弄脏，像是废墟中开出的倔强花儿般，立在唯一一片完好的地面上。 她笑得很自然，似乎并不因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 而是她的独舞。 一拳下来就是秒杀，压根不能被称之为战斗…… 卓文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脖子有一点歪，半边脸肿的像猪头。 “好强啊，这就是天命人吗？” 他自嘲地笑笑，神情中满是不甘心。 不讲道理的强大，甚至看不见她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 头顶鲜红鬼角的鬼族少女一步一步地走近，抬眉瞥了他一眼：“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像反派似的？” 她呵呵笑道：“要是有什么底牌的话，现在用出来还来得及。” 沉默…… 卓文胜眼睛余光瞟见有好几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似在等他决断。 他一咬牙，猛地点头，同时飞身后退，从怀里掏出一块指节大小的彩色水晶石，一口吞下。 与他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同为青苍国的几位半龙人。 “彩色的龙血石？”阮望抱胸，嗤笑道，“这就是你们的绝招？” 想也不用想，摄入龙血的后续展开，无非是不做人了，变身巨龙而已。 他静静等待几人的变身，同时也看见有其他人类王国的半龙人也做了的决断。 “你们的绝招也太单一了。” 他评价道。 只在两个呼吸后，已经率先完成变身，且伤势完全恢复的卓文胜甩着龙尾腾飞高空，并且张口就是一口炽热龙焰。 与阮望之前见的，佩兰和阿撒托这两只带翼巨龙不同，卓文胜变身的，是更具有东方特色的鹿角蛇形龙。 想起之前阿撒托所说，东方的龙裔传承是来自一个叫沉龙渊的地方，是神龙一脉，阮望倒也不感到奇怪了。 卓文胜一击出手，便立刻脱离，换了个方位继续喷吐龙焰。 当他扭头看去时，却心中诧异。 只见那鬼族少女并没有去挡，或是躲开龙焰，只等火焰将她淹没。 接着，又是各种闪电、罡风、冰霜吐息袭来，其他完成龙化的人类强者出手了。地面上更是伸出两只岩石巨手，狠狠倒扣下来。 或许吐息是龙族的天赋技能，人类强者们刚刚完成龙化不久，操使起能量吐息竟然分外熟练，各种颜色的力量交相辉映，煞是漂亮。 轰隆隆—— 小爆炸夹杂着大爆炸，吐息交融的威力传导至大地深处，大地开始翻涌，一场大地震将要发生了。 土石滚落，白雪皑皑的世界在快速褪色，无数耐寒的鸟儿逃离家园。 而首当其冲的，那爆炸的中心，一层又一层叠起来的岩石球变得红彤彤一片，像是岩浆浇筑而成，它还在膨胀，直径已经接近两百米…… 不难想象，当这颗球体大爆炸时，大地也将迎来浩劫。 然后，就如同所有故事中，石头造的牢笼永远困不住巨兽似的……只听见一道像是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那球体上突兀地出现了五条并行的白色细线，环绕球体一周，将其切了开来。 球体迅速冷固，只有那被切开的地方在淌下亮白色的炙热岩浆。 大地的轰鸣也不知何时平息了。 一双双龙目难以置信地汇聚向一处。 “不……不可能吧？”有人喃喃道。 开什么玩笑！龙都要喷虚脱了！ 那天命人还没死！？ 难道天命当真不讲道理，不可违逆？ 第156章 巨龙 “以热水澡的角度来说，温度还差了点。” 一道清脆又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这正是那位名叫临尘的鬼族少女的声音。 只见那困住天命人的岩石囚笼突然开始晃动，接着又是唰唰两声，球体上出现了另外两排炽白色的爪痕。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里面舒展筋骨，整个球体沿着那些爪痕分崩离析，滑落，坠向大地。 一只通体深蓝色的巨龙出现在天地之间。 它高约百米，龙头尖长，龙吻厚而平，一双斜向后的漆黑龙角带着两个小分叉，龙颈结实而粗壮，尖尖的棘刺背鳞直延伸到龙尾。 它四肢比例匀称，修长而有力，黑色利爪泛着寒光，背后两只翼爪只是展开，掀起的狂风便将地上的岩石碎块吹飞了好远。 它的龙鳞深蓝，细密而光滑，让人仿佛感到深邃夜空般的幽冷，内颈、下腹直至尾部却是白色。 与它比起来，周围那些只十米高的，确实是小蜥蜴了。 “你们的化龙法还不错，”阮望甩了甩尾巴，适应了一下新身体，笑道，“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很威风？” 化龙的人类强者们惊呆了，感觉难以置信…… 哈哈，这就是天命吗，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太有意思啦！ “咕噜……” 不知是哪条龙咽了口唾沫，他们这才想起自己该逃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有龙回头，才发现远方的天际有一条黑色细线正在飞速远离。 原来卓文胜早已经跑了。 没多说一句，一条条龙各自腾空而起，就四散而逃。 这时，他们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浓浓的血脉压制从那深蓝色巨龙身上散发出来，他们的巨龙身体在悲鸣。 好在挣扎片刻后，他们都升空了，没人敢停留寒暄，一个个翅膀扇得飞快，很快就飞远了。 从头到尾阮望都没有出手留下他们。 化龙法是通过解析这群人类强者的力量得来的，用龙血石为原料，才获得了这幅姿态。 阮望并不打算融入龙族基因，从此不当人了，因此这副躯体是有时限性的。 他要在有限的维持时间内，好好感悟一下化龙法的运作原理，毕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客串龙族的。 过了小半分钟，深蓝色的巨龙睁开眼睛，扭动脖子扫视一周。 “这个距离……应该不会秒杀他们了。” 阮望深吸一口气，接着张开嘴，朝着快要看不见的远方天际，喷出一道无比凝练的蓝白色焰柱！ 像是光炮划破天空，云层立刻被分成两半，击中远处的某个目标后，阮望立刻扭头，龙焰一转，去追上另一条奋力逃离的龙。 转了一个大圈后，所有目标都冒着黑烟向地面坠去了，阮望这才咳出一大片蓝白火焰，止住龙息。 放这些人类强者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想试试大名鼎鼎的龙息。 这个技能龙族天生就会，但初学者很难控制威力大小，容易输出过猛，把敌人喷成齑粉。 阮望刚刚试了一试，全功率发射果然很爽！ 他抖了抖双翼，正要腾空起飞，却忽然扭头，朝龙眠洞窟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他就那么盯着，终于看见有一双蓝色火焰的龙目燃烧了起来。 阮望抬起爪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见一个浑身黢黑，身上破破烂烂的人影被丢了出来。 不是查希尔还能是谁呢？ 阮望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打狙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原来是这个倒霉蛋不小心掉洞里面去了。 看他这凄惨的样子，估计也只剩血皮了。 阮望没打算补刀，转身一振翅膀，掀起狂风，飞上天离开了。 阿撒托在洞里看着，他侧过脸，向某位见不着的存在回话道： “老祖，摆渡人果真是如此可怕，我感觉他甚至没有认真。” 片刻后，冥冥中声音传来。 “阿撒托，让孩子们收好爪牙，龙族忘记自己的身份太久了，不要给摆渡人添麻烦。” “好的，老祖。” 阿撒托回头看了一眼碎石堆里半死不活的查希尔，嗡声道： “或许……当年我不该放他们离开。” 而洞内巨龙虚影却缓缓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阿撒托，下一次摆渡人来，你把我和神龙的完整传承给他……” 他的声音逐渐远去。 “大天鬼那边，我亲自去道歉。” 声音消失，阿撒托朝着洞内某个方向轻轻低头：“好的，老祖。” 洞外刮起狂风，一只高约20米的金色巨龙落地，张口就问道： “阿撒托哥哥，我看见一位不认识的前辈出去了。”他形容了一番那条威武蓝龙的模样，“家里有这号龙么？” 阿撒托的火焰头颅摇了摇，道：“关于那位大人，你别多问。人世的事处理好了吧？跟我回龙境。” 金龙歪歪头，有些不解，但也没再继续想，跟着阿撒托进洞去了。 …… 另一边，阮望一路乘风飞翔，过了一把龙瘾，终于在身体快要负荷不住的时候抵达了幽寿国迦夜城的上空。 深蓝色巨龙的双眼逐渐闭上，身体化作流光，朝一处汇聚，最后在阮望手中凝结成一块七彩色的水晶石头。 阮望痛快地大呼一声，朝下方坠落，在还有几百米着陆时，他调整好位置，一个闪身出现在林闲居住的小院附近。 此时天边的太阳已经下垂，艳丽的粉色花树林只能看见阴影的黑与夕阳的金红。 本该是结束劳作，享受家庭安宁的时间，院子里却有着几位不速之客。 身穿制式铠甲的鬼族壮汉咄咄逼人，在和乌代安雨兄妹争论着什么。 “安雨，你应该明白，族里需要更多资源，你不要让我为难。” “劳夫，我说的很明白了，林闲不会再帮你们了，请回去吧。” 安雨冷眼盯着为首的鬼族男人，毫不留情，直言送客。 可那位名叫劳夫的鬼人却是一声冷哼。 “安雨，林兄弟可不会这么小气，他会帮我们的，”他说着就要往里硬闯，“你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把林兄弟藏起来，那可不行。” 不等安雨骂出口，乌代已经横跨一步，拦住了男人的脚步。 “劳夫，林闲休息了，你滚吧。” “……” 劳夫抬头，看着这个比他还高一头的壮汉，阴冷地笑道：“乌代，你明白你在做什么？” 乌代脸上写着失望，只摇头道：“滚吧。” “好，希望你们能永远把他藏起来。” 劳夫转身就带着几个手下往外走，末了，又在门口回头，恶狠狠说道： “下次来的就不只是我了，看你们怎么挡！” 说完，他怒气汹汹地离开，出门就见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正要进来。 几人都是心脏猛地一停。 迦夜城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美人？ 这容貌、身段和气质，是哪位家族的大小姐？ 劳夫瞧见这少女好像也是要进去院中，于是狠狠使了个眼色，让手下几个棒槌别一脸痴狗模样，丢人现眼。 向着少女微微点头后，他带着人离开了。 阮望这才进去院内。 “刚才听你们说起林闲，那些人是谁？” 第157章 蓝星病史 “那人叫劳夫·澜空，家族里派来的说客。” 安雨疲惫地说道。 “他们三天两头就来撒混，想要从林闲哥身上榨取更多。” “榨取什么？林闲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特殊价值么？”阮望问。 “……” 安雨歪着脑袋，目光下沉，斟酌片刻后缓缓道：“资源、宝物、机缘……他们什么都想要。” 她缓缓道来。 就如同琳娜那只血统不凡的龙兽猫咪一样，林闲在这里住下后，偶尔会向鬼族提供一些情报。 有时是还没被开发的稀有矿藏资源，有时是某种恰好诞生的神奇宝物和传承……这些常人得一点便能飞黄腾达的大机缘，林闲给了鬼族几十个。 于是，不少鬼族人将林闲当成了摇钱树，总是来打探，想从他嘴里得到点什么。 可随着林闲病情的加重，他给出机缘的频率也大幅降低了，到现在为止，更是好几个月只字未提。 “哎——” 安雨和乌代都是无力，止不住叹息。 “几个大家族越来越坐不住了，有人鼓吹鬼族崛起的关键是在林闲身上的，能够探索宝物的秘宝，我们很怕这些人会对林闲哥做出不好的事情。” 林闲身上有没有秘宝，他们兄妹俩还不清楚吗，可那些人不信，一心想着要将林闲占为己有。 阮望听明白了。 升米恩斗米仇，林显尘总算是遇上了白眼狼。 这也算是经典剧情了。 不过，那些神奇机缘…… 阮望没猜错的话，那些应该是命运程序向林显尘标示的，用以提升穿越者实力的资源。 不然就凭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宅在家，怎么可能知道哪儿会有机缘。 无比珍贵的宝物说送就送，他还真是慷慨。 或许对灵性消泯，没有欲望的他来说，并不能认识到这些资源的重要性吧。 将这件事带过后，安雨二人带着阮望来到内院。 与外面的纷纷扰扰形成鲜明对比，林闲正在安静地吃他的晚饭。 餐桌上有五双碗筷，一双没动，那是为阮望预留的。两双草草搁着，是安雨兄妹出去驱赶恶客，琳娜那份没有吃完，她已经下桌，在逗猫。 林闲还在桌上，一口一口地进食，不紧不慢，极其有规律。 阮望注意到，他无论是吃什么，都是同样的速度，不会因为好吃而多嚼一口，也不会因为不喜欢而草草吞下。 失去了欲望后，连吃饭都是一种公式化的应付了。 阮望没和琳娜等人说起自己下午的去向，只是说有一点收获。 他也坐下，尝了尝饭菜，精致的造型一看就是安雨准备的，而且味道很不错。 享受一番后，阮望离座。 林闲也刚好放下筷子，他的那份食物没有一点剩余。 把进食当做任务的人，自然也不会有浪费食物的想法。 谢过招待后，阮望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安雨小姐，如果我想见鬼族的大天鬼，该去哪儿呢？” 安雨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 “大天鬼？” “大天鬼真的存在？”她皱着眉头沉思，“我只在家族传说中听过大天鬼的名号呢……” “传说？”阮望笑问道，“大天鬼只存在于传说中么，这么神秘？” 安雨点了点头：“嗯，如果不是阮望先生你提起，我们甚至不能确定那位大人是否真的存在。” “是这样么……”阮望不禁纳闷。 龙族的那位“龙祖”，以及东方的“神龙”，虽然不在世界上活动，在龙族内部却不是秘密，而这位大天鬼，却好像是彻底隐世了。 他们的身份有什么不同么？ 之前在龙眠洞窟时，虽然那位龙祖没有真正露面，自己却能感应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可在迦夜城，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存在。 大天鬼去哪儿了？ 安雨瞧阮望认真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阮望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家试着问一问族中长辈。” 自己不知道无妨，如果大天鬼真的存在，族中长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阮望点头答应：“那请安雨小姐快去快回，这件事对林兄弟来说或许很重要。” 安雨已经料想到这一点，所以也不是很吃惊，只是笃定地说道：“请先生稍等片刻。” 说完，她就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随着乌代收拾干净餐桌离开，琳娜也在缠着阮望玩闹一阵后回自己家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阮望和化名林闲的林显尘。 说起来，阮望还没和这位更接近原主的林闲聊过天，临尘虽说也是他，可毕竟是女性，还是有所不同的。 “需要我再介绍一次吗？”阮望手指着自己笑道，“你好，我叫阮望，也是摆渡人。” “当然，你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摆渡人是代表什么，但你只要知道，我来自蓝星，是你的老乡就是了。” 林闲似乎比临尘要稍微灵动一点点，他点了点头，回道：“嗯，你好。” 阮望又问：“我叫你什么比较好？林闲？还是林显尘？” “林闲。” “那么林闲，你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了解多少？” “……” 林闲难得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口道： “我生病了。” “什么病？” “抑郁症。” 阮望愣了一下，听到林闲亲口说，他才想起，安雨之前也说过，林闲曾提过“抑郁”这个词。 可他其实是灵魂出了问题，为什么会自称“抑郁”？ “抑郁……你是这么认为的？能说说为什么吗？” “……” 沉默。 林闲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看着阮望，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或者，他不明白为何要解释。 阮望灵光一闪，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了问题，马上改问道： “你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感觉，对不对？” 对这个问题，林闲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 “很累，可我还要思考，好累。” 阮望明白了。 或许林显尘在穿越前，在作为一个蓝星人的时候，就已经病症缠身了。 那时他还是一个普通人，那种从身体到精神的双重伤害他一直记得。 因此，当他在这个世界，灵魂忽然失去灵性，陷入痛苦后，他才会自觉得自己是抑郁症复发了。 两种病症的源头完全不同，体验却是相似的。 不同的是，身体的病症尚能通过药物压制、缓解，辅以精神疗法予以治疗，而灵魂病症就难以琢磨了。 不过，这也给了阮望一个新的启发。 林闲当前的状况，会和他蓝星时期的病史有关联吗？ 第158章 土财主 阮望又和林闲聊了一会天。 林闲如同他自己形容的那样，已经累到快要放弃思考了。 让他抬抬手，他会照做，可让他计算1+1，他会沉默。 这大概也是他还能维持日常生命活动的原因，有乌代安雨两兄妹充当外置大脑，他只需要像提线木偶一样，听从指示就好了。 也幸好，他在发病后是有这对兄妹悉心照顾。 毕竟相似的剧情展开，在很多地方或许会过不了审。 在等安雨的这段时间，阮望还尝试着问了一下林显尘在蓝星的家庭情况和住所，反复七八次后，他终于从记忆里抠抠搜搜凑了一份还算完整的回答出来。 “宝山精神病医院……” 嗯，很符合他的现状。 即使知道了阮望会尽力救助他，林闲也没有一丝高兴，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拜托你了。” “等你病好了再谢谢我吧。” 阮望伸了伸懒腰，提了把椅子跟他一起去空地上发呆看星星了。 大概两个小时后，当天上的星星已经变得清晰，两轮月亮也排列着升起来时，安雨回来了。 她脸上似还有些余怒未消，大概是回家一趟呛了火。 “阮望先生，妥当了。”她没有耽搁，开门见山道，“祖母已经去和其他家族商量，会为你打开去见大天鬼的门，我们现在过去吧。” 阮望点头微笑道：“多谢安雨小姐了。” 他起身，临出发时，安雨又拉住他，有些扭捏道：“阮望先生，那个……待会家里可能会有些……闲话，你不要介意。” “闲话？关于谁的闲话？” 安雨看了看阮望的脸，又转头，看了一眼仰头望天的林闲：“都有吧。” 阮望指着林闲，笑道：“那需要我换张脸不？” “换谁的？” “林闲啊。” “那更乱了，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家在鬼族很有名吗？” “算……是吧。” “那就没别的选择了。” 阮望拍拍自己这张白皙如凝脂的脸，笑道：“怕什么，脸蛋可爱又不是不能打人。” “……” 安雨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带路。 …… 迦夜城并不大，安雨全力赶路几分钟后，她和阮望来到了一处庄园门前。 庄园建在一座平顶的山上，在迦夜城中也算是地势极高的位置了，这个世界还没有工业革命，没有电灯点亮夜晚，这片建筑却是灯火辉煌，分外热闹，不断有宾客马车来来往往。 阮望转身，朝城里望去，稀稀拉拉的火烛光代表着宁静，与身后的酒肉香味不似一个世界。 “你家还挺土财主的。”阮望笑道。 安雨有些惭愧，埋着脸道：“抱歉，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 “是林闲给的那些机缘宝物？” “嗯……” 阮望也是叹气摇头。 谁又比谁好呢。 不想感慨更多，正当两人要入门进去时，恰好遇到一个身穿华丽衣裳，肥头大耳的鬼族男人摇摇晃晃地出来。 或许是喝过头了，他连连撞倒两个扶着他的仆人，朝阮望这边倒来。 阮望没说话，安雨则是赶紧上去把那肥胖男人拦住，扶正。 她埋怨道：“二伯，你又是这副样子，祖母知道了要骂你了。” “呃…唔……是安雨啊？”男人扶着安雨的肩膀，狠狠摇了摇头，“呃…看错了看错了。” 也不知道男人想要表达什么，他满嘴酒气，喘粗气道：“安雨呀，别跟你祖母…说，二伯我这是…这是应酬，你还小，不…不…不懂……” 说着，他又感觉头晕，狠狠甩了甩头，却忽然看到了安雨身后站着的那道身影。 “这…咦……？” 他一下就不晕了，眼睛瞪得老直。 精致的容貌，无可挑剔的身材，还有那嫌恶中带着不屑，仿佛看垃圾般的眼神，让他血脉偾张。 “这…这位姑娘，真…真是……！” 他身上突然爆发出堪比四阶的强大力量，一下挣脱安雨，然后就朝那位静静站着的鬼族少女抓去。 动作极为熟练，丝毫看不出之前醉醺醺的样子。 “姑娘，一起……” “二伯，别！” 安雨心中着急，赶忙同样运转力量，向男人抓去。 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阮望伸出手掌，朝着男人伸来的粗手反抓回去。 男人眉开眼笑，“嘿嘿……欸？” 下一瞬间，他的声音放大了百倍。 “啊啊啊啊！！！” 因为他的手被折断了。 阮望轻轻一捏，就将男人的手腕对折了个180度，又轻轻一扔，现场再没有男人的踪影。 安雨忽然转头，她看见那夜空之中，似乎有一个肥胖的身影正在扑腾着飞向远方，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飞出山外边了。 悲鸣响彻夜空，那些原本没注意这边的人也将目光汇聚过来，甚至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就要起身去救。 澜空家族的驻地地势很高，不去救的话，肥胖男人注定是要摔成一坨烂泥了。 但阮望想了想，山下密密麻麻挤着鬼族平民的房屋，任由这个重磅炸弹砸下去是不妥当的。 于是他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一道闪亮的蓝白色焰柱从指尖射出，穿透夜空，准确命中了那个正在坠落的身影。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在顷刻间烧成白色灰烬。 当夜空重归寂静时，空气中已经看不见任何飞灰了，只有微微的糊味。 “安雨小姐，”阮望开口笑道，“既然我顶着这张脸，自然是不介意顺手替林兄弟做点支线任务的。” “呃……”安雨无言以对。 阮望目光看向驻地内的一个方向，径直朝里边走去，嘴上问道： “对了，安雨小姐，你之前所说的闲话，是指什么？” “呃……大概不会有了。” 安雨追上阮望的步伐，默然道。 本来她对族里说，阮望是一位来自林闲故乡的神秘友人，或许能有办法治好林闲。 林闲是人类，身份敏感，故乡友人的身份也很奇怪，特别当这个友人还是一位貌美如花的鬼族女子的时候。 加上族里最近对林闲和他们兄妹的态度有了转变，各种奇怪的声音很多，她很担心阮望会不会露馅。 可她估算错了一件事。 阮望其实并不是那么执着于角色扮演。 他在这个世界待不久，借用临尘的脸只是为了暂时不被愿力缠上而已，至于以后会不会被识破，他并不在意。 从演员的角度来说，他并不合格，随时准备ooc。 安雨在见识过阮望的行事风格后，也明白，自己的担忧不过是源于对阮望行事风格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她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干净的夜空。 自己好像是把一个麻烦带回了家族里面啊。 希望家里人今晚都是哑巴吧…… 第159章 好得有限，坏得相似 放了个大烟花后，两人一路上就没遇上意外了。 很快，安雨带着阮望来到了一座环形堡楼里边。 “阮…临尘小姐，我们到了。” 她差点喊岔，还好反应过来。 “嗯。” 阮望点了点头，留下安雨在原地，自己直走向建筑的中央地带。 这座建筑像是鬼族节日的祭祀所用，组成一圈高高围墙的房间中并没有人长期生活的痕迹，摆设简陋，可能只是作为接待的临时客房。 各种图腾和花饰刻在内墙，和建筑中央那座高高的祭台上，有一种原始的粗莽感，如果不是超自然世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原始部落祈祭上天的画面。 空气中还有些温热的人气，阮望没有刻意散开精神力去观察，却也知道不久前这里一定有密密麻麻挤着许多人。 可能是阮望在门口的举动把观众们吓到了，才紧急取消了迎接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知趣，阮望也免得应付笨蛋。 …… 瞧着那头顶鲜红双角的鬼族少女信步走来，祭坛上站着的五个鬼人神色一变。 他们有男有女，有的苍老，有的正值壮年。 是鬼族五大家族的现任族长。 “澜空老婆子，那就是你小孙说的，要拜访大天鬼的人？怎么是个鬼族女娃？” “是，安雨是说与那林闲有关。” “呵呵，真煞是好看，不如带回家做我儿媳妇。” “那我家也缺个孙媳妇。” “千织空，你别乱放屁，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的二孙刚被她杀了。” “什么！？是刚刚那动静？” 为首的老婆子点头，沉沉道： “你们谁有把握能接下那一击吗？” “……” “老太婆，既然来者不善，我要回去了。” “那行，把你家下任族长带来再滚。” 澜空祖母又隐秘传声道： “诸位，我家安雨是说了，这位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人物，可别再打诨。” “是么，老太婆，如果你信，为什么放你孙子去送死？” “……” 在他们谈话间，阮望已经沿着台阶到了祭坛的顶上。 他看了一圈五位族长，并不准备有过多交流。 “你们可以带我去见大天鬼？”他开门见山道。 众人都是愣神，不是很习惯这种对话方式。 他们都大家族的族长，平日里的交流总是少不了各种客套和寒暄，这种毫无废话，直奔主题的方式让他们心里有些不舒服。 仿佛在对方眼里，他们高高在上的族长身份并不值得一提。 众人看向为首的老婆子，她是澜空家的祖母，也是这次通灵仪式的组织者。 点点头后，澜空祖母走上前来，颔首道：“是的，小友，我是安雨的祖母，请跟我来吧。” 她将阮望带到祭台的中央，让他站定，不要走动。 这时，另外几位族长也已经分别走到了祭坛五个角落的圆圈图案中。 等到澜空家祖母也落位后，她朝阮望道：“小友，开始了。” 阮望点头，期待他们的表演。 忽然有沉缓的音乐响起，五位族长开始一起吟唱某种颂文。 阮望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只看见随着歌谣词调的起伏，祭坛上的图案也开始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然后，五位族长分别拿出小刀，割开手指，朝地上的图案滴下鲜血，祭坛瞬间光芒大放。 青绿色的鬼火突然在祭坛中间出现，将阮望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阮望伸手摸了摸，这火并不热，触感像是温热的洗澡水触碰到皮肤。 而且他也发现，随着身边的火越烧越旺，自己逐渐开始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了，连精神力的感知也被切断，像是正在进行某种空间转移。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火焰中的能量流动。 当火越烧越旺，仪式将要进入下个阶段时。 祭坛上忽然有人说道： “喂，咱们真要送她去大天鬼的住所？” 身形很高，浑身肌肉的壮汉族长冷冷说道：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他放逐，或是干掉算了。” 其余四人一起朝他看来。 “奥云族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人斥责，有人不语。 那位奥云族长看向澜空祖母，开口问道：“喂，老太婆，你家安雨是说，这个女孩可以救林闲，是吧？” 澜空祖母沉默着思考片刻，然后微微点头。 “安雨是这么跟我说的。” 奥云族长咧嘴笑了，他眼神示意，是之前阮望放烟花的方向。 “呵，看得出来，和那位林闲扯上关系的，肯定不简单。” 乌代和安雨两兄妹对林闲的秘密保护得很好，可其实，大家族高层了解的远比他们想的要多。 “一个人类，一个鬼族，一男一女，倒是挺巧的。” 奥云族长将话点明，几位族长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显然是都有相似的猜想。 “他们几年前在人类王国做的事，真是了不起。”奥云族长笑道，“我当然相信，他们是可以改变鬼族，改变世界的。” “可改变也不总是好的嘛，太理想，而且不现实。”他扫了一眼其余的族长，“那林闲之前说的一些话其实我很不喜欢，还好他闭嘴了。” “你们也不敢保证吧，如果沿着林闲的路走下去，以后鬼族还有没有我们家族的位置。” 他目光中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不错的，你们怎么想？” 他虽是在问，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变了样，手指翻动，结出另一个手势。 这座祭坛不只有通灵传送的功能，还有放逐犯人和灭杀敌人的力量。 随着他手势的变化，那祭坛中央的火焰也有了变化。 青绿色的火焰中忽然升起一丝黑色，散发着恐怖的湮灭气息。 奥云族长的执行力让另外几位族长都流下冷汗。 对于林闲的态度，他们一直是保持着索取和妥协的平衡，从来没有撕破脸皮。 他们需要林闲给他们提供资源，也需要林闲脑子里那些超出时代眼光的知识。 奥云族长所说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想过。 他们知道一些林闲在人类王国中的事迹，因此也有些忌惮。 如今，这位与林闲关系密切的少女找来了，让她拜访大天鬼，是否会让沉寂许久的林闲起死回生？ 林闲在人类王国时，他们当然是拍手叫好，现在到了鬼族，那最好是永远睡着。 世界很多时候并不是谁好谁坏，而是相似。 好得有限，坏得相似。 一个健康的林闲能让人类王国的国君头疼，自然也不会让族长们好受。 “……” “怎么样，诸位，想清楚了吗？”奥云族长还在蛊惑，“或许这个女孩儿什么也做不到，可我们没必要冒险，不是么？” “……” 第160章 大天鬼的动物园 当奥云族长说完后，几位族长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当那青绿色中夹杂着一丝黑色的火焰已经烧得很旺的时候，忽然其中又出现了一丝白色。 澜空祖母扭头看去，是另一位中年男人改变了手势，不过他用的是“驱逐”。 顶着看来的目光，那人沉着眼睛，说道：“澜空前辈，就这样吧……” 澜空祖母没说什么，因为她马上就看见火焰上又多了一丝白色。 她目光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年轻女子。 被她盯着的女子缓缓低下头，小声道：“澜空奶奶，艾尔家族需要休养，我得为族人负责。” 澜空祖母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艾尔家族是五大家族中最弱小，也是最乱的，短短10年间换了三任族长，这个刚上台的女人其实什么也代表不了。 然后，她看向除她以外，场上最后一位还维持着原本术式的族长。 “千织老头，你不准备改主意？” 千织族长呵呵笑着，说道：“这女娃的朋友救了我孙女，我不能恩将仇报啊。” 澜空祖母轻哼一声，不知道信了几分。 而千织回答过后，又反问：“说起来…澜空阿姨，你孙子都被她烧成灰了，你不生气？” 他一张老脸笑出了皱纹，语气带着调侃道：“不会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吧，呵呵。” “……” 澜空祖母没有理他，只是开始加大力量，全力激活仪式。 就如同千织老头所说的，阮望一进门就把她孙子放烟花了，她还这么好说话，属实是胆子小得很。 但年纪也是阅历。 有的人盯着林闲两年，觉得他只是个废物，以至于忘记了他曾经有多么惊才绝艳。 那位神秘的鬼族少女与他关系莫切之深，是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存在，是能够在人类王国掀起大浪的传奇人物，手段和智慧远比他们更多。 敢进门就强杀族中纨绔，且毫不忌讳，这不是傻，是自信啊。 人老了，做事总得考虑万全，这也是她在送掉自己的孙子后，让族人全都回去了的原因。 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那自己还是胆小一点好，家里蠢猪不多，试一次就好了。 另外几人瞧见她的架势，脸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也同样加大力量输入。 祭台中央的火焰骤然膨胀了两三倍，快要烧到祭台边缘了。 火焰的颜色也不复之前的青绿为主，而是变成青绿、白、黑混色，青绿和白相等，黑色较少。 这意味着火中的人会同时受到传送、驱逐和湮灭的力量拉扯，结果难以预料。 也许能够平安完成传送，也有可能被放逐到世界之外，或是被毁灭。 当然，几种情况同时发生也是有可能的。 五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住火焰，心中想法各有不同。 终于，火焰烧到了祭台边缘，连接上五位族长脚下的圆圈图案，然后变成火龙卷，开始旋转起来。 火龙卷每转一圈，就会变一次颜色。 青绿、白、黑…… 最后，它稳定了下来。 竟然是黑色。 “好！” 奥云族长哈哈一笑，直呼天助我也！ 无穷无尽的湮灭力量开始爆发，那漆黑的火焰风暴仿佛要将其中的一切撕扯成齑粉。 另外几人皱眉，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事已至此，也没人停下仪式。 他们知道，只需一个眨眼后，那火焰中将什么也不会剩下。 可是。 呼——呼—— 几个呼吸过去了，漆黑的火龙卷继续旋转…… 又是几个呼吸过去了，火龙卷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且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谁在仪式中动了手脚？” 奥云族长大呼不可能。 “这可是大天鬼的仪式，怎么可能灭杀不了一个凡人！？” 说着，他就运转全身鬼力，往脚下图腾中灌去。 随着鬼力涌入，他脚下的图腾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呼——！ 似乎起作用了。 那黑色的风暴骤然间摇曳起来，然后……化作一只漆黑的大手，朝着奥云族长的方向一掌拍下。 “什么！！” 众人无不惊骇，这又是什么情况！？ 奥云族长更是目眦欲裂，他赶紧断开与仪式的连接，就飞身躲避。 可那手太长，太快了。 “不！！！” 黑色的手掌扇过后，空中只留下了一摊飞灰。 见此情况，澜空祖母神色凝重，千织家的老头似笑非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而那位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已经脸色煞白。 说死就死？ 没等有人反悔，那黑色的火焰忽然消散一空了。 祭坛中央，鬼族少女拍了拍身上的衣裳，似乎在检查有没有烧坏的地方。 然后，她抬起头来，望向剩下的四位族长。 “各位，好像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姑娘，你听我解释……” “小…小妹妹，我只是……” 阮望懒得听二人解释，只是对澜空祖母和千织族长点了点头。 “感谢你们的信任。” 澜空祖母点头回应，没说话，千织族长则开口大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阮望重新将目光看向两位放逐派。 “这个世界水陆比接近1:1，你们运气还不错。” 他捻起手指：“太空垃圾就免了，送你们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砰—— 响指响起后，两位族长瞬间消失不见，不知道被随机传送去了星球的哪个地方。 澜空祖母瞥了一眼，看见安雨已经朝这边赶过来。 她远远看见黑色大手拍死了一位族长，然后仪式的火焰消散，可阮望还留在原地，当然明白是出了乱子。 “抱歉，我们会尽快选出代理族长，再激活仪式的。”澜空祖母瞧了一眼地上图案的裂缝，“其他家族也有通灵祭台，请移步……” 阮望打断了她的话，摇摇头，笑道：“不需要了。” 两位族长心中诧异，又有点不安。 不需要了是什么意思？ 只见阮望抬起手，一朵青绿色的火焰在掌中升腾摇曳，然后他一甩，就在空中划出一道传送门。 “异次元传送术搞得这么神秘，有必要吗？”他不禁失笑，“把空间坐标和钥匙给我不就行了？” 他已经摸透了这个仪式的原理，就是一个傻瓜也能操作的远距离传送法术，那青绿色火焰是某个小世界的准入钥匙。 想想也是，这个世界的鬼族对施法一窍不通，能用仪式完成空间传送，已经很了不起了。 将传送门打开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走了进去。 手上的火苗覆盖住全身，一步跨越不知多远的空间，某个小世界为他的到来打开了门扉。 阮望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好像是来到了动物园。 天上挂着一颗仿真太阳，阳光明媚，入目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 这里的树高大粗壮，又诡异非凡。 每一棵树下都躺着三三两两，奇形怪状的野兽，它们被一根根从树上伸下的藤条插进身体，流着哈喇子，目中无神。 第161章 大天鬼的打算 阮望顺着林间小路往里走，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那位“大天鬼”。 林子里深处，有一间白晃晃的，颇有现代风格的实验室，各种瓶瓶罐罐和玻璃导管连接着，杂乱地摆放在实验室的各个角落。 一个有着暗紫色长发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实验台前，摆弄着培养皿。 大天鬼并不像她名号那般有气势，反而很矮，目测一米五出头，两只长长的鬼角却有一尺长。 身为这个小世界的主人，她知道客人的到来，所以在阮望靠近的时候，她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阮望看清她的脸，圆圆的，很可爱，像个小孩子。 与她可爱的脸不匹配的是那双眉角低垂，半眯着的赤红色眼瞳，有几分死鱼眼的气质，透露着不高兴和不好惹。 “你好，大天鬼女士，我是摆渡人。” 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之前对骨龙阿撒托表明身份后，对方的态度是有变化的，因此，阮望认为，大天鬼应该没道理不清楚自己身份的含义。 “嘁，摆渡人还真是个小鬼头。” 大天鬼抬起手，啪地一声握住阮望手掌，象征性地捏了一下就分开了。 “我叫爱丽儿，鬼族的大天鬼，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她转过头，又改口道，“算了，叫我大天鬼吧，咱们没那么熟。” “好的，爱丽儿女士。” “……” 爱丽儿白了阮望一眼，随即重新转头摆弄她实验台上那堆瓶瓶罐罐，一边说道： “你的来意那两条龙跟我说过了，但我只能跟你说，你被他们唬了。” “龙？” 阮望明白过来，似乎在自己之前，龙族的两位大佬是来和大天鬼通过气了。 “爱丽儿女士，你说我被他们唬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把你骗到我这边来。”爱丽儿翻了翻眼睛，说道，“那老龙肯定是跟你说，天命人的状况我这里肯定有眉头，对不对？” 阮望点点头。 爱丽儿嗤笑了一声，摇头道：“狡猾得很，他倒是没说假话，但说的是屁话！” 阮望微微一笑，开口道：“爱丽儿女士说的是什么？” 爱丽儿没解释，而是径直走进了实验室的地下室，不一会儿，牵上来一只人形野兽。 那野兽有着人类的面孔和四肢，头顶单独的一只鬼角，四肢着地行走，关节反弓，表情扭曲，口水鼻涕流了一地。 “这是一只陷入了‘鬼狂’状态的半鬼人。”爱丽儿解释道，“鬼狂是鬼人与其他人族种族杂交，且血脉浓度低于33%时，可能会出现的一种异变状态。” 她指了指外面树下的那些野兽。 “和那些混杂了龙血，随时会变身孽龙的畜生一样，一旦陷入鬼狂，半鬼人也会丧失灵性，且永不可恢复。” “这算是老龙没有骗你的，我确实能给你说点什么，和那天命人的情况对得上。” 然后，爱丽儿话锋一转，一掌拍在一旁的实验台上，忿忿道：“但那老龙肯定清楚，天命人的情况，和我鬼族屁关系没有！” “……” 没等阮望发问，爱丽儿开口问道：“喂，摆渡人小子，你知道鬼狂的发作原理是什么吗？” 阮望摇摇头。 “小子，你应该知道，鬼族族群是会保持某种天赋固化的吧？”爱丽儿说道，“比如说这个世界的鬼族，就只会炼体，对法术一窍不通。” “嗯，这个我知道。”阮望表示认同。 爱丽儿继续说道：“这是因为鬼族族群达到一定数量后，会形成一种灵性网络，我们一般称之为‘鬼蜮’。身处其中的鬼族，灵魂频率会不自觉同步共鸣，继而得到同一个方向的天赋。” “而鬼狂，就是因为半鬼人的灵性无法正常接入鬼蜮，在一次次的本能尝试中，反而导致了灵性崩溃。” 阮望明白了，鬼族虽然同样存在灵性泯灭的情况，可触发条件却很苛刻，而且是有迹可循的。 身为大天鬼的爱丽儿这么说，自然是可以肯定，林显尘的病症和鬼族毫无干系。 果然，爱丽儿捏了捏阮望的脸。 “小子，你现在用的这幅样貌，是天命人的吧？” 阮望一笑，有些好奇：“你能看清我的本体？” 爱丽儿摇头。 “能看出是假脸，看不清本貌，毕竟我真的不擅长法术。” “但天命人的鬼族血脉是我给的，该长什么样我当然清楚得很。” 她当然不会告诉阮望，这就是自己曾经的模样。 “所以，摆渡人小子，你明白吧，我大天鬼爱丽儿能够保证，天命人是可以正常接入鬼蜮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份血脉而失去灵性。” 可能是怕阮望不信，她伸脚，把地上趴着的半鬼人踢翻，指着那坨异常硕大的生殖器官，说道：“你看，就和孽龙的本能是吞噬进化一样，鬼狂的半鬼人同样有另一种生命本能。” “……” 爱丽儿双手抱胸，盯着阮望，问道：“摆渡人小子，你觉得天命人有变得嗜血狂躁，或是荒淫龌龊吗？” 阮望摇头：“当然没有。” “那就对了，他的病症明显是和龙族鬼族毫无干系嘛！”爱丽儿哼了一声，“那老龙肯定清楚得很，故意骗你过来的。” 阮望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可是爱丽儿女士，老龙骗我过来干嘛？” “当然是替他擦屁股。” 爱丽儿一提起龙祖，脸上就生气。 “他搁不下那脸面，指望我这受害者来当说客，当真是无耻！” 她表情幽怨，有些神秘地道：“咱这里有些事，不好搬上台面，本来是依仗天命人解决的。” “天机自有运算，这个世界跑得再歪，有天命人在，也一定能扳回正轨，可现在天命人自身难保了，还能指望谁呢？” 阮望微微惊讶：“难道是我？” 爱丽儿抬眉瞅着他：“当然，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又骂了几句老龙，她忽然一反常态。 她飘了起来，拍了拍阮望的肩膀，然后气鼓鼓的小脸上浮现出笑意。 “哎，虽然老龙做的不厚道，但我们确实只能靠你了呀，摆渡人小弟弟。” “……” 阮望一听，就知道爱丽儿和龙祖的打算了。 他猜想，爱丽儿和老龙应该觉得，摆渡人和天命人是同属于一个体系的“公务员”，应该是有共同点的。 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林显尘这位天命人，在自己出现后，立刻动起了小心思，打算让自己代替林显尘完成天命人的职责。 这不，大天鬼女士肯定是要塞给自己什么困难任务了。 他们对命运程序和穿越者的猜想有些差错，可结果却是大差不差，自己确实已经找到了可以代替林显尘的方法。 如果所料不错，自己只要一直顶着这张脸，出门去干点大事，这个世界就能锚定完成了。 可那没有意义，林显尘不治好，他回到蓝星也是个废人，怎么可能完成维度之门的信息重整，进而让世界维度跃迁呢？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爱丽儿女士，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治好林显尘。” 他语气认真地否定了爱丽儿不负责任的想法。 天命人那是穿越者的工作，自己哪能随意越权呢。 而爱丽儿见他推脱，只能瘪了瘪嘴。 “治好？别想啦，没得救了。”她语气无奈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谁把灵性衰竭症治好过。” “灵性衰竭症？”阮望问道。 感情这位小姐姐其实啥都懂？ “没错，那可是连真神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灵性一灭，回天乏术。” 爱丽儿淡淡说道。 第162章 灵性衰竭症 “灵性衰竭症与其说是一种病症，不如说是一种现象。” “它被用来形容因种种原因而导致的，灵魂失去灵性的案例。” 爱丽儿简单科普了一番，但她又转头问道：“你不是摆渡人吗，这都不知道？” 阮望只能摇头失笑，“呵，我还真不知道。” 爱丽儿挠头，心想这摆渡人怎么好像懂的也不多啊。 “导致灵性衰竭的诱因有很多，只是很多时候，当超凡者出现灵性衰竭的症状时，伴随而来的就是灵魂湮灭，进而导致即死了，例如一些灵魂诅咒、控魂和锻魂术的后遗症等等。” 她解释道：“因为即死率过高，超凡境修炼者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经历灵性衰竭，却能够活下来的案例往往是与血脉侵蚀有关，当然，偶尔也会有极少的，由不知名原因诱发的情况出现。” 说着，她指了指阮望，说道：“就像现在的天命人一样。” 阮望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头一次听说关于灵性衰竭症。 之前去龙眠洞窟，阿撒托说自己不了解林显尘的状况，果然是骗人的，他背后站着老龙，一定是再清楚不过。 之所以一直装傻，不过只是为了让自己来找爱丽儿罢了。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从爱丽儿的说法来看，关于灵性的知识在超越境并不是秘密。 为什么以前启明没教过自己呢？ 这也是自己暂时不能接触的知识么？ 令人费解。 阮望没准备按照爱丽儿和老龙的想法，他追问道：“灵性衰竭症当真无药可救？” 他很怀疑，爱丽儿会不会为了不让他将时间耗费在救治林显尘上，所以扯了谎。 爱丽儿白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她一个劲摇头，肯定道：“不可能的，灵性是远比灵魂更加深奥的存在，一旦衰竭，便救不回来了。” 说着，她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本厚厚的手稿档案出来了。 “我鬼族就有鬼狂的案例，所以在灵性的研究上有些建设，这份资料是由真神撰写的，你可以看看。” 阮望接过，快速翻阅了一遍。 资料很多，但大多是病例分析，真正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以现象角度推测，灵性是生命灵魂的本能象征，是心灵的变量，是一种思考、欲望与想象的能力，是自我诠释的主体，是思维运转的底层代码……” “……” 手稿上倒是写了不少那位神明对灵性本源的推测和分析，不难看出，即使是对于神明而言，灵性也是最难以琢磨的奇物。 在草草翻过这份手稿后，阮望勉强相信爱丽儿的说法了。 这里的上千份病例样本，含括了数百个种族的病患，其致病原因大多不同，而治疗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患者最好的结果是象征性脑死亡，成为活死人一样的存在。 其中甚至还有两位病患是超越境强者。 灵魂衰竭症，当真恐怖如斯！ 阮望这才能理解，为什么当林显尘出现灵性衰竭的症状时，几位藏在幕后的大佬哪怕有求于他，却都无动于衷了。 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 没救了，等死吧。 “那么……摆渡人小弟弟，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爱丽儿并没有收回那份手稿的打算，她蹲在桌上，撑着下巴盯着阮望。 “天命人已经没救了，要不咱们还是忘了他吧。”她似笑非笑道，“我看的出来，天命人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能做到。” 阮望却是愁眉苦脸的，长叹气道：“爱丽儿女士，没有意义的，其中干系我不方便说，但请你相信，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林显尘必不可少。” 他不会对非穿越者的爱丽儿说的太明白，只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别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回轮到爱丽儿傻眼了。 “真的？你没骗我？” “我不骗你。” 闻此，爱丽儿那双眼睛完全睁开，一双绯红的眸子与阮望眼神交汇。 “真的真的没有骗我？”她小嘴颤了颤。 “真的真的没有骗你。”阮望重申道。 “……” “……” 一会儿后，爱丽儿才怔怔地将目光收回。 她似乎确认了阮望说的是真话。 然后她情绪就不是很高了，脑袋背过去，偏着枕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 短暂的沉默过后…… “呜……” 阮望似乎听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他没敢转个方向去看这位大天鬼小姐的脸。 “那个……爱丽儿女士？” “……” “爱丽儿小姐？你还好吗？” “呜呜……” 她似乎太受打击，快要维持不住大天鬼的威严了。 “呃……爱丽儿小姐，你可是大天鬼啊。” 阮望想了想，没敢摸这位超越境的头，只是提醒道。 “呜呜呜……”爱丽儿将头埋在了腿上，开始一抖一抖。 “他妈的，我…我怎么这么他妈的倒霉啊…呜呜……” 她开始哭哭啼啼，带着自怨自艾的埋怨。 “就…就他妈的不…不该搭这艘船，呜……” “谁都他妈的欺负我，龙也是，天命人也是……” “呜呜……” 之前总是一副大人姿态的大天鬼小姐现在情绪低落，泪水肉眼可见地在她的大腿上漫延开来。 真是可怜。 阮望看着也挺不是滋味的。 之前爱丽儿说，鬼族和龙族之间有些问题，而且她是“受害者”。 明明是受害者，还被两条老龙摆了一道，来当摆渡人的说客。 她的性格可能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强势。 然后现在得知，这个没救了的天命人竟然是不可替代的，好不容易从阮望身上看见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真是太欺负鬼，太打击鬼了！ “呜呜呜呜哇……” 爱丽儿哭得越来越投入，都快绷不住声音了。 阮望想了想，解除了自己的变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爱丽儿小姐，你别伤心呀，肯定有办法的。” “有…有个屁的办法，呜呜…”爱丽儿头也不抬，边哭边闹道，“难道还能换个天命人吗？” 阮望有些难堪。 “这个……大概是不行的。” “呜呜……那你说个屁，你个饭桶摆渡人，呜呜……” “……” 阮望拿她没辙，只能一起坐在桌上，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等她哭累。 时间慢慢流逝…… 不得不说，超越境的体力就是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爱丽儿的大长裙都被泪水染得变了个色，她还没停下来。 阮望手都有些酸了，当他准备换只手时，却忽然听见啜泣声停了，他将目光转过去，发现爱丽儿斜着一只眼睛在偷瞄着他。 原来大天鬼小姐早就哭够了，但是他一直把手放人家脑袋上，让人家不好意思停下来。 他一直安慰，她就只能一直哭。 阮望哭笑不得，赶紧起身。 “抱歉，爱丽儿小姐，是我僭越了。” 爱丽儿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埋怨道：“算了，刚刚的你就当没看见吧，是我不够成熟了。” 她翻身下桌，扫视了一圈，又好像失去了乐趣，提着她的小板凳就往外走。 看她的背影，颇有一种没有希望，得过且过的颓废感了。 阮望摇摇头，赶紧追上。 “那个，爱丽儿小姐，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之前想要拜托给我的事？” 大天鬼小姐浑身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他难得心软一次。 爱丽儿麻木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 “算了，没啥意思，我也不想管了，就那样吧。”她将小凳在门口放下，像个老大爷一样坐在了上面，“人生啊，就是如此不幸，又这么无奈呢……” 第163章 爱丽儿万念俱灰 “摆渡人小子，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龙是怎么来的么？” 爱丽儿身上升腾着蒸汽，她正在烘干自己的衣服， 阮望搬来另一根小凳，坐到门另一侧，认真听她述说。 “哎，在很久很久以前……”爱丽儿歪了歪脑袋，思虑再三，“算了，我也忘了多久了，总之是在我睡着以前吧。” “大鬼神找到我，说给我准备了船票，让我为一支族人保驾护航，我啥也没懂，就答应了。” “临近出发前，又有两条龙找到我，说想搭个顺风车，我又答应了。” “然后等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家族人快灭族了，他妈的。” “……” 爱丽儿向阮望说起自己与龙族之间的纠葛，却不经意间透露了更多不得了的事情。 “船票？” 阮望疑惑，问道。 “你们是来自世界之外么？” 爱丽儿口中船票的说法，不禁让他想起曾经遇见过的那条魔兽黑龙，对方也说过，要以世界为舟。 她们说的难道是同一个意思？ 但爱丽儿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个象征意味啦，有人说是船票，有人说是机会，或者是眷顾什么的，我也不懂，反正大鬼神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就到这个世界来了？还有那两条龙也是？” “嗯，但他们其实只是我收留的过路人而已。”爱丽儿说起这个，就有些沮丧，“当时我看世界挺空旷的来着，就给了他们一小块地方，现在想想，真是脑子犯轴了。” 看得出来，她现在无时无刻不在为曾经的善意而后悔。 “所以后来是发生了什么？”阮望问道。 “后来嘛……”爱丽儿叹气道，“就是纯血人类被龙裔取代了呗。” “被龙裔取代？” “嗯，大概一千多年前吧，我那时候还在睡觉，那两条龙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自己的血脉扩散出去了，造成了人类基因库的污染。” 爱丽儿语气埋怨道：“如果只是散出去血脉还好，被污染的人类无法正常修炼人类的传承，迟早会绝户的，但那两条龙指定是有啥大毛病，把龙族传承也给出去了。” 她眼神无力地朝阮望看了一眼。 “小子，你知道龙族血脉最恶心的一点是什么吗？” 阮望眼珠一转，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龙族的知识。 “是基因侵蚀？” “嗯，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懂的挺多的。”爱丽儿点了点头，“龙裔和纯血人类繁衍，生下的是龙裔，龙裔和亚人种族交配，不但没有生殖隔离，生下的依然是龙裔。” 她嘁了一声，“真是恶心得不行。” 阮望明白了，这应该就是爱丽儿之前说的，鬼族差点被灭族的原因。 不是被杀绝，而是快被龙裔吃干抹净了。 果然，爱丽儿紧接着说道：“我沉睡之前，鬼族人口五亿，一觉醒来，他妈的只剩不到两亿了，而且还在减少。” 她跺了跺脚，狠狠骂道：“本来我想着，鬼族的繁衍能力强大，不说占领世界，和人类平分天下总能做到的。” “没想到遇上了龙裔这种恶心玩意。” 阮望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爱丽儿在这个小世界中圈养了数千头孽龙和龙兽，以及身后的实验室，似乎都说明，她一直在研究破除龙族基因侵蚀的方法。 于是阮望问道：“爱丽儿小姐，你想让我帮忙解决的问题，是和鬼族龙裔有关？” “嗯。”爱丽儿回答道，“本来是想指望天命人的，他靠不住，只能看你了。” 阮望问道：“林显尘的传承是你们给他的？” 爱丽儿回答：“算是吧。” “大概十年前，天命人初出茅庐那会儿，我们就注意到他了。” “我不懂什么天命，但大鬼神跟我说过，天命人受到眷顾，是可以相信的人。” “受限于和大鬼神的约定，我不能离开这个小世界，但那两条龙倒是比较自由，他们有一天来告诉我，天命人可以同时拥有龙族和鬼族两种力量。” 爱丽儿回忆起那段记忆，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这种特性我从未见过，他一定是为了解决两族之间的杂症而降临的。” “所以龙族给了他珍贵的苍龙传承，我也把自己的给出去了。” 关于这点，阮望是知道的，林显尘的的灵能功法名叫“阴阳螺旋”，能让超凡者同时掌握两种不同体系的力量。 甚至还能转换性别，非常逆天。 他作为男性的林闲时，使用的是神龙的传承，名叫“苍星皇”，女性的临尘用的则是爱丽儿的传承，叫“天鬼灼世”。 在命运程序的推演中，想要林显尘达成的未来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阮望猜想，应该和爱丽儿想的八九不离十。 拳打权贵，脚踢恶党，拯救黎明百姓，再顺便解决一下两族矛盾，这传奇人生不就妥当了么。 可惜他生病了，还是不治之症。 “怎么，摆渡人小子，你想帮我？” 爱丽儿在得知阮望无法代替天命人后，已经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问了问。 “说实话，不知道怎么帮。” 阮望大方承认。 且不提外边，人类和鬼族势同水火，鬼族内部也不怎么团结。 就说最根本的矛盾，龙裔能够不断地，单方面地从鬼族抢人口，就难以调和了。 哪怕不打仗，龙裔人类也能在一代代的岁月中，把鬼族灭族了。 而爱丽儿听到他的回答，竟然没有很难过。 对现在的她来说，摆渡人能不能帮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知道命运程序的存在，也不知道穿越者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大概能猜到，天命人废掉了，这个世界就出不去了。 她是强大的超越境修炼者，被困在一个小世界中，和坐牢无异。 天命人就是她的典狱长，典狱长罢工了，她的刑期就是永久。 真是令人万念俱灰！ 那什么鬼族、人类、龙族，对她来说还有意义吗？ 没希望嘞！ “哎——空欢喜一场。”爱丽儿说道，“还以为摆渡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该死的老龙，净知道骗我开心。” 她摆摆手，强扯起一丝笑容，送客道：“摆渡人小子，你走吧。” 比发现天命人坏掉了更令人伤心的，是在突然又出现希望后，再次落空的失落。 阮望转头看去，爱丽儿靠在门槛上，面无表情地发呆。 “爱丽儿小姐，你别灰心啊，会有办法的。”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变化成临尘的模样。 “你可以永远相信摆渡人，林显尘的病，我会解决。” 他这么说道。 他倒不怕爱丽儿破罐子破摔，冲出小世界，去找两条老龙打个天翻地覆，毕竟在他来之前，林显尘已经坏掉好一段时间了，爱丽儿到现在还没出去闹事，说明她有还分寸，有底线，不会随意发癫。 简单道别后，他打了个响指，燃烧着青绿色火苗的传送门在他面前张开。 而在他转身踏入门内的时候，爱丽儿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 她似乎在思索。 在门消失之前，爱丽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一段信息发送了出去。 而另一边，阮望重新在祭坛上出现后，忽然一怔。 “爱丽儿小姐的……” 他翻阅了一遍。 “天鬼灼世……和她的研究资料？” 第164章 回家 回到祭坛后，阮望看了看，在不远处找到了安雨。 她正和两位族长说着什么，一脸拘谨的样子。 “安雨小姐，完事了，咱们走吧。” 阮望走过来，替她解围道。 安雨眼前一亮。 “欸？这么快！？” 她本来以为，阮望怎么也得第二天才能回来的。 这是刚刚澜空祖母跟她说的，往往大天鬼召人进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出来了也得掉层皮。 “哎，就问点事情，本来就用不了什么时间。”阮望笑笑，“大天鬼挺可爱的，和她多聊了一会。” “可爱！？” 安雨瞠目结舌。 你这样形容那位传说中的大天鬼，真的好吗？ 阮望眨眨眼，笑道：“是呀，我和她一见如故，她太热情了，又哭又闹的呢。” “……” 安雨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拉着阮望走了。 留下蓝龙祖母和千织族长愣在原地。 “澜空阿姨，你觉得那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千织族长问道。 “你说呢，大天鬼会是又哭又闹的小孩子吗？” “说的也是。” “回去吧，最近收敛点，林闲那边……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澜空阿姨，我知道的，我也会回去问问琳娜，那位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 …… 回到院子，夜已经深了。 林闲身上披着皮绒毯，还在看星星。 这个世界的夜空其实是没有变化的，看得多了，连星星闪动的频率也能记得下来。 林闲当然是不介意，他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睡觉时间。 阮望来到他身旁，说道：“你的病情我大概了解了，有点棘手，但放心，会有办法的。” 林闲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嗯，谢谢。” 跟在后面的安雨听到了，则是很高兴。 “真的？阮望先生，林闲的病情已经有眉目了？” 阮望点点头：“嗯，你们的大天鬼什么都告诉我了。” “是什么病？难治吗？” “叫灵性衰竭症，有点棘手，算是绝症吧。” 啪——！ 传来器物破碎的声音。 乌代刚端着茶具从屋里出来，一愣神下，手中的东西全掉地上，摔得粉碎了。 “绝…绝症！？” 两兄妹都是震惊，同时悲痛不已。 “阮望先生，绝症……是说无药可医吗？” “不是。”阮望摇了摇头，纠正道，“比你们想的要严重一点，准确来说是必死无疑。” 他指了指一脸咸鱼样的林闲，补充道：“最好的情况，就是活死人吧。” “不……怎么会这样！”安雨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乌代也是咬紧牙关，猛猛吸气。 出门前是疑难杂症。 回来后就确诊了，是绝症。 真是令人始料不及，又痛苦万分。 “阮…阮望先生，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安雨眼睛瞪得浑圆，颤抖着抓住阮望手臂，问道。 “你是来帮林闲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不知道。” “？” 两兄妹不解，什么叫不知道？ 阮望解释道：“我是没办法，但我人脉还挺广的，说不定别人有办法呢。” “可…可是，阮望先生，您这么强大都没有办法，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呢？” “安雨小姐，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阮望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并不强，只是勉强有一点力量罢了，我的学识和经验还差得远。” “放心吧，我会尽全力治好林兄弟的。”他眨了眨眼，“请相信我的人脉，哪怕是神明，我也认识不少的。” “神…神明？”安雨喃喃道，“是大天鬼那样的么？” “大天鬼？那当然不是。”阮望比着拇指和食指，笑道，“神明还是要比爱丽儿厉害亿点点的。” 两兄妹听着，神情也舒缓开来。 这就是摆渡人的人脉吗？ 太好了，如果阮望能请神明出手，那一定没问题了。 安雨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微笑，连连道谢。 冷静下来后，她起身朝屋内走去。 “阮望先生，请在这里住下吧，我去给您收拾房间。” 但阮望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安雨小姐，我马上就走。”他笑了笑，“时间宝贵，刚好我心里有点想法，现在就回去试试看了。” 说着，阮望脑海中呼唤道：“喂喂，星火，听得见吗？” 消息发了出去，但好一会儿后，也没听见回音。 星火说过，隔着维度世界，信息的传递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投放和往返非常麻烦。 无奈，他只好换个方式。 “命运程序，让我脱离这个世界。” 没有回音。 “喂喂？命运程序？” “命运程序，喂喂，你在线吗？” 又呼唤了好几声，依然没反应。 阮望不禁想念起星火在自己脑子里的日子了，她的管理员权限总是很方便。 没有人工智能的协助，命运程序就很死板了。 阮望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命运程序，中止特殊支援协议。” 如他的猜测一般，话音刚落，灰白色的弹窗出现在面前。 【请求通过，等待管理员响应中……】 【……】 【……】 几分钟过去了，窗口上还在转圈圈。 阮望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网速也太慢了吧。 于是无奈，他只得苦笑看向安雨，“安雨小姐，麻烦给我准备一间客房吧。”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用准备衣服。” 安雨点头笑笑，进屋去了。 阮望抬手，将院子围墙上那套林闲布置的防窥阵法升级了一下，然后解除了变身。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回蓝星，他可没兴趣一直冒用别人的身体，在不出门闹事的时候，就没必要女装了。 …… 随着时间流逝。 第二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澜空家族送来了很多美食和生活物资。 第三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琳娜带着她的猫来玩了，她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 第四天，命运程序还是在转圈，但奥云家族的新族长带着礼物来道歉了，阮望正在晒太阳，没见客。 第五天，命运程序转圈中……阮望有些无聊，出门逛了逛，但幽寿国和人类王国比起来，除了没有奴隶外，其实没什么两样，于是他兴趣缺缺，回去晒太阳了。 第六天，命运程序在转圈…… 第七天，阮望被命运程序吵醒了。 大清早，窗口几乎贴在了他脸上，星火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喂…喂喂……老板……？” 不但网速慢，信号还不好。 阮望无可奈何地呼喊道：“星火，接我回去。” 星火：“什……大…点……” 阮望：“接我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怕星火听不清，他多说了几遍。 “哦……等一……好…” 星火似乎是听懂了。 阮望笑了笑，驱使着念力，桌上的纸笔自动飞舞，留下一封简短的留言。 下一秒，他的身形忽然变得仿佛乱码，不断扭曲，闪烁几下后，消失了。 第165章 命运程序的含金量 噗咚~ “咕噜噜噜……” 阮望掉海里了。 他回蓝星了，但运气不是很好。 看来命运程序的往返接送地点是随机的，真坑爹。 阮望打了个响指，一身湿漉漉地回到九田。 九田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因为他离开了几天就乱套了。 路上没遇见什么熟人，阮望到家了。 抬起手，他想敲门，又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家，为什么要敲门？ 然后他打开门，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 家里花花绿绿的，各种奇怪的玩意摆放得到处都是，都快没个落脚的地儿了。 比如说他现在脚下的地垫，在他踩上去后，就一阵恶心的蠕动，不一会儿，他的鞋底就干干净净了，没有一点灰尘。 然后门上还挂着一朵巨大的太阳花，正将它脸盆大的花盘转过来，一股燥热中带着点香气的风吹下来，将他身上的海水烘干，留下棉沙沙的一层盐粒。 还有会自动给人打上笑脸的化妆镜、能够根据使用者姿势变换柔软度的沙发、会投影会自动播放bgm的科技吊灯…… 除了没给房子拆了重建，差不多是换了个新家。 阮望扶额。 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亲爱的助手小姐在干嘛？ 还没叫星火出来问问，他看见厨房的方向有火光在升腾，赶紧提着灭火器就过去了。 转了个弯，他发现是星火正在做饭。 说是做饭也太勉强了，她大概是在炼金。 熊熊的火焰围绕在她身边，不断旋转，其中漂浮着各种食材。 少女一脸谨慎，提着糖盐酱醋就往里面倒，接着，仿佛发生了焰色反应一般，火焰来回变色，最后轰地一声炸开彩色烟花，伴随有“perfect”的字幕提示。 她满意地招招手，空中的火焰和汤汁纷纷旋飞着退进灶台上的锅里。 星火象征性地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辛苦她了。 阮望无语，他没记错的话，那口锅是某位炼金术师送给他的试验产品，既能自动烹饪，又能让使用者有参与感，只要材料不放错，就能100%自动烹饪出大师级的料理。 因为炒出来的菜味道永远是一个味，而且火气太重，被他扔二楼仓库里去了。 这口锅给阮望的脑筋开了个头，他转念一想，好像客厅里多的那堆玩意有很多都是自己以前收的小礼物，主打一手奇形怪状，风格混乱，而且没啥用。 “唔姆唔姆……” 等他走近，发现餐厅里坐着一位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的黑发少女。 只看背影，有点熟悉，不是很高，瘦胳膊细腿的，身上连衣短裙的布料并不光滑，但有着繁复的褶皱折花。 “啧……” 阮望走过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她回过头。 一双明亮的水灵灵大眼睛楚楚动人，无神中带着点生动明亮，从鼻影到耳后的脸颊仿佛轻扫过一层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腮红，恰到好处的明暗比例使她的五官轮廓看起来精致又细腻，兼具美丽与平衡感，口红有些粉色，妩媚又不失可爱。 “……” 阮望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小美人是谁。 “阿巴，谁给你画的眼影？你衣服怎么回事？” 哀歌想了想，伸手拉住自己短裙上的一根线头，轻轻一扯，从短裙底下又掉下来一截裙摆，然后是身上其他的花褶，挨个拆线后，她的衣服就变回来了。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妆，小声道：“星火帮我的。” 阮望笑了笑，抓了一把少女脑后的发辫团子，发现编得很不错。 于是他转头朝星火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星火叉着腰，得意地挺了挺胸。 她端着菜肴过来，放在哀歌面前，笑道：“怎么样，小哀歌打扮一番好看多了是吧？” “确实，风格都变了。”阮望也坐下，点点头道，“原来化妆术的效果如此恐怖，是我小觑了。” 星火瞥了他一眼，“难得小哀歌天生丽质，天天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太浪费她的颜值了。” 阮望笑了笑，说道：“随你吧，阿巴喜欢就好。” 但是哀歌却抬起头，问他：“好看吗？阮望你喜欢吗？” “好看啊，阿巴一直都好看。”阮望笑眯着眼，往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星火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喜欢这样的风格。” “星火，你这家伙，拿阿巴寻开心是吧。”阮望白了星火一眼。 星火噗嗤一笑，摆手道：“没办法呀，老板，你走之后小哀歌一点都不开心，脸色吓得人家不敢上船了，不化妆带不出门的。” 随后，她又嘻嘻笑道：“而且谁能骗小哀歌呀？你可别污蔑我。” 阮望无语，这家伙几天不见，就不装弱气淑女了，活脱脱一个乐子人。 “算了，不管你。”阮望无奈失笑，指着客厅里的那堆玩意说道，“别把家里弄得一团乱，没用的玩意放仓库里去。”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老板你的生活太没趣啦。”星火口头上答应了。 她熟练地给阮望递过去一杯加糖奶茶，笑问道：“老板，那个世界的问题解决了？” “没有，那个世界的穿越者出了点问题，比较麻烦，还得去一次。” 阮望端起奶茶抿了一口，说道。 “你听说过没有灵性衰竭症没？” “没有，很严重？” “大概比死了还要严重一点吧……” 阮望简单给星火说了一遍在异世界的经历。 从落地救下小萝莉，然后和某位国王碰了碰，再去鬼族见到男女一体的林显尘，又分别去拜访了龙窟和大天鬼的住所…… “老板你这几天的经历还挺丰富的嘛，”星火啧啧道，“你带着我的时候怎么就遇不着什么有趣的事呢？” 阮望白了她一眼，笑骂道：“有趣啥呀，刚刚给你说的，只是我前两天的经历，后面的时间都在等你的信号反馈，老无聊了。” “欸？有吗，我这里接到信息就回复了呀。” “信号太差啦。” 阮望又转念一想，笑道：“不过说起来，经你一提醒，似乎我这一趟还真挺顺利的。” “落地就有林显尘的线索，后续的见面也太过于顺理成章了。”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 且不说自己竟然恰好就能遇到和林显尘颇有渊源的琳娜，顺手救下了她，之后更是恰好，在乌代安雨两兄妹对林显尘保护得很好的情况下，自己机缘巧合，竟然直接就见到了临尘，然后识破了她的身份。 “总感觉顺利得有点不正常了。”阮望掐着下巴道。 星火却噗嗤一笑。 “老板，你是不是太小看命运程序了？” 她有点得意，明媚笑道。 “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可没有死机呀，发生一点点‘偶然’不是很正常的吗？” “嘶……” “这就是命运程序吗，还真是有够命运的。”阮望失笑，“太过正常了，我都感觉不出来。” 第166章 谁来帮忙？ “老板，林显尘的病，你已经有头绪了？” 星火问道。 “如果那位爱丽儿小姐没有骗人，灵性衰竭症是很棘手的病吧，连神明都束手无策呢。” 阮望点点头，同意道：“说的不错，灵性究竟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与它相关的病症更是让人为难。” “但也不是束手无策啦，”他话锋一转，笑道，“神明并非全知全能，他们只是很强而已，那位鬼族的神明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的神明做不到。” 他伸出手，撒出一片彩色光点。 “莉莉是灵能科技侧的神明，知识库丰富，而且在智能和灵魂方面很有建树，她应该有办法的吧。” 星火一听，脸就垮了下来。 “老板，你可别想不开，老想着薅神明的羊毛呀，即使群星械国真的有这方面的知识，你该拿什么和她换呢。” 她掰着手指，小声道：“和灵性相关的知识，肯定比上一次的灵魂飞升技术值钱吧。” 阮望笑着瞄了她一眼，“你应该挺值钱的，要不……你剪点头发给她？” “啊！？”星火抱紧了自己，瑟瑟道，“只是头发……肯定不够吧，而且我…我可是非卖品的！” “哈哈。”瞧她缩起来的可爱模样，阮望不禁失笑。 “开玩笑的，哪能随便找莉莉呢，感情这东西，要是一直用人情去填，就太浪费了。”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哀歌的脑袋。 “而且我们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 “唔？”哀歌转头看着他，眼中不解。 星火也撇着眉，纳闷道：“小哀歌？她能有什么办法？” 就连哀歌自己都眨眨眼睛，不明白阮望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哀歌小姐除了拳头比较厉害，就是个吉祥物。 她能治疗灵性衰竭症？ 说出来好像没什么信服力呢。 阮望瞧她们疑惑，笑了笑，解释道：“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毕竟阿巴确实有一些特殊的本领。” 阮望有时修炼过火时，哀歌会为他调理精神，她的力量难以言喻，非常神奇，仿佛是直深入灵魂的。 而且灵性衰竭症的主要症状是本能消褪，自我认知淡漠，失去情感和欲望。 哀歌能够通过交流，将某种类似情绪的思想信息传递给对方，换句话说，能够让对方强制感知到她的情感，这应该正是灵性的某种体现。 哀歌的力量对林显尘是否有用，阮望不敢断言，但至少能吊住他灵性的最后一口气，让他不至于彻底变成活死人。 当然，前提是要想办法，将哀歌的这种能力给到林显尘身上。 阮望将想法给星火和哀歌说了后，哀歌点点头，说无所谓，但她不会。 星火则是吐了口气，说道：“可是老板，先不说怎样才能做到，即使成功了，帮他续住了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锚定世界，以及回到蓝星后的信息重整，具现维度之门，都不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穿越者能做到的吧？” “啧啧，星火啊，你太功利啦。”阮望笑了一声，说道，“难道要因为他生了病，没有用了，咱们就置之不理，束手旁观吗？” “……”星火偏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 阮望回过头来，解释道：“总之，我的想法是，能救是最好，如果不能，就先试试看稳住他的病情，等下次我见启明哥的时候问他要主意。” 他看了看星火，又望向哀歌，说道：“其实我前段时间和启明哥见过一面，他说自己是在阿巴的家乡。” 星火：“什么！？老板你见过启明神了？我怎么不知道！？” 哀歌则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 “我的……家乡？” 她似乎有些迷惘，努力思考，却没能想起来什么。 阮望轻轻抚摸她的脑袋，问道：“阿巴，你想回去吗？” “我不记得了，我该回去吗？”哀歌反问。 阮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但哀歌又问：“你也一起吗？” 阮望笑了笑，“如果你想的话，我会的。” 哀歌扭头注视着他，眼珠转了转，然后淡淡地开口：“好吧，还有星火，我们一起回去。” “！！” 星火听她这么说，高兴坏了。 一下就窜到了哀歌后边，双手一揽，将她往怀里拉。 “呜呜，我就知道小哀歌最喜欢我了。”说着她还给了阮望一个得意的眼神，“老板，你已经失宠了。” “……” 阮望无语，懒得跟她玩“阿巴更喜欢谁”的低龄小游戏。 “总之，我觉得启明哥一定是能够理解灵性的，只要他出手，林显尘就不会有危险了。”阮望很肯定地说道。 启明身为最博学的神明之一，他对哀歌和她力量的了解要远比阮望更多，对灵性也是。 所以，需要解决的，就只有如何让哀歌的力量传达到林显尘那里去，帮他续命了。 星火摇头道：“不行的啦，老板，你是摆渡人，我才能通过支援协议把你送过去。” 她指了指自己。 “我自己都过不去呢，更别说小哀歌了。” 阮望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些常见的储能材料。 “阿巴，你能把自己的力量分一点出来，装在什么东西里吗？” 哀歌伸出手，努力试了试，然后摇头。 她甚至没办法将自己的力量分离出体外，更别说用器物封存了。 这可把人难住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是隔着世界呢。 “而且，即使咱们真的能让小哀歌过去呢，如果一次治疗的效果不理想，需要长疗程怎么办？” 星火把哀歌脑袋抱在胸口，嘟囔着说道：“不可能让小哀歌住那儿吧，来回跑就更累了。” 阮望也是这么想。 自己累点无所谓，不能让阿巴太麻烦。 他点着下巴认真思考。 有没有什么可行，同时还两全其美的方案呢。 思虑再三，他发觉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 “看样子，只能把林显尘先接回蓝星，再想办法治疗了。”阮望说道。 星火一呆，问道：“接回蓝星？怎么接？” “很简单，我帮他把任务做了，世界锚定完成后，不就能接回来了么？” “蛤？”星火惊讶道，“可是老板，你不是说要少干涉异世界么？而且就那个世界的情况，这事也不好做吧？” 要知道，想要成为世界传奇可不轻松。 想要锚定世界，对愿力的数量和质量要求都很高。 根据千余位穿越者的经历，在没有巨大危机的世界里，如果想做个善良的传奇，往往要自下而上，先走进普通人的世界，再一步步向上革除害虫，才能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 这样做的好处是稳定，且受人爱戴，缺点是耗费时间。 而那些妄图想用力量一蹴而就，达成美好世界的理想主义者，往往会在各种事倍功半后不得不承认，人类在犯贱这点上，真是颇具智慧和胆识，是自己输了。然后化身暴君，用屠刀肃清世界。 当然，如果一开始就没打算做好人，那就简单很多了，成为世界的恐惧比成为希望要容易十万倍。 一个劲地杀，从太阳升起的地方，杀到太阳落下的地方，杀到小儿止啼，自然也算是传奇的。 成为传奇的方式多种多样，只要愿力的质量够高，甚至可以当偶像。 可惜林显尘所在的世界文明并不先进，没有互联网，否则倒可以试试。 一体两面，容貌出众，又身残志坚，简直是绝佳的底子。 阮望想了想，自己手里好像有一份爱丽儿给的研究资料。 完成她的委托，解决鬼族和龙裔人类的繁育问题，再操作一番，能不能成为传奇？ “哎——总不能看着林显尘死吧，只能试试看了。” 他将杯子里的奶茶喝完，就准备去休息一下，然后再去鬼岛世界了。 但在这时，哀歌抓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谁可以帮忙。” 第167章 哀歌的网友 “我知道谁可以帮忙。” 哀歌说道。 正要起身的阮望转过头来，连星火也将目光移来。 “阿巴，你知道有谁可以帮忙？”阮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难相信这话会从哀歌嘴里说出来，毕竟她的脑回路大概很难跟上他和星火的节奏，她甚至可能不懂灵魂衰竭症是个什么玩意。 哀歌是不会说谎的，但她可能会误解。 但哀歌摇了摇头，认真道：“嗯，小白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小白？”阮望诧异道，“小白是谁？” 这么随便的名字，是谁家的宠物么？ 他开始回忆，哀歌平时喂的那些猫里面有没有叫小白的。 “小白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字叫白·布鲁·莱特。”哀歌回答道。 “白·布鲁·莱特？”阮望更纳闷了，这很明显是个人名了。 回归者里面有这么个人么？ 他的记忆还算不错，但好像真没印象啊。 他转头看向星火，决定问问看助手小姐，但星火也小嘴一瘪，短促地摇了摇头。 没辙，阮望只好又问。 “阿巴，这位小白……是你失忆前的老朋友？” 他不禁以为，可能是哀歌想起来了什么也不一定。 “不是，是新朋友，来蓝星以后才认识的新朋友。”哀歌回答道。 “新朋友！？” 阮望和星火都是惊讶不已。 阿巴/小哀歌什么时候交到新朋友了！？ 她比那只占据邻居家天台的流浪猫还要懒，足不出户，还内向怕生，这样的重度宅女也能交到新朋友？ 而且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啊！！ 此刻，他们的脑中不自觉想象出一幅画面： 夜黑风高的晚上，当他们都在休息的时候，哀歌忽然起身，像个叛逆少女一样翻窗出去，然后与某个同样夜不归宿的黑影人碰面。 她可能还会说：“嘘~别让我家里人发现了！” 噫，不敢想，画风和人设都不对了。 所以，阮望又追问道： “阿巴，这位小白，我和星火也认识吗？” “不认识。” “！！” 伤心了，她真的交了我们都不认识的新朋友！ 两人互望一眼，眼中都是悲切。 但哀歌又紧接着说道：“但是小白认识你们，她还认识启明。” “！！？” 阮望和星火都是一愣，你这朋友……认识我们就算了，还认识启明！？ 这位小白不正常吧！ 于是阮望赶紧问道：“阿巴，那位小白是神明吗？” “唔……”哀歌皱了皱眉头，思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改口说道：“不是的，阮望你也认识小白哦。” “？” 星火猛地看向阮望，仿佛在说：老板，怎么连你也背叛了？那我呢？ 然后她发现阮望同样是一脸懵逼。 “我也认识小白？” 阮望摸不着头脑，真的假的？有这回事？ “什么时候？” 他努力回想，好像真的想起来一点关于这个称呼的记忆，可又记不清楚。 “启明的故事里边啊，最后两个故事之一。”哀歌说道。 经她提醒，阮望的记忆忽然就通顺了！ 没错，好像确实是这样。曾经在虚空中漂流时，启明就经常给他们讲故事听，而关于这个“小白”的故事，就是他最后讲的那个。 全部的故事情节阮望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个故事梗概，是一位水晶般的少女和一个男人的冒险故事。 最后结局是…… 嗯？结局是什么来着？ 阮望突然傻了，他想起好像当时自己缠着启明解梦，没听到故事结局。 “……” 所以说结局发生了什么……那位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为什么会在蓝星？ 而且会和阿巴联系上？ “阿巴，那位小白现在就在蓝星吗？”阮望确认道。 “嗯，就在那边。” 哀歌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阮望看去，却发现她是斜向下指向地板的。 蓝星是个球体，哀歌指的是直线方向。 “小白很困，很少时候醒着。”哀歌说道，“但是小白跟我说起过灵性什么什么症，她会有办法的。” 经她一提，阮望确实想起，好像和“小白”一起的，那个故事的男主角，确实是有点毛病，但当他细细回想的时候，却发现那部分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了。 当涉及到神明时，哪怕是记忆，也在信息干涉的范围内。 这就是自己总记不住启明讲的那些故事的原因吗？ 当然，也可以让阿巴给自己讲讲，但没有必要，因为她不善言辞，超过100个字的故事能把她憋死。 想到这里，阮望摇了摇脑袋，将其抛在脑后。 “阿巴，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小白的？”他问道，“不是故事，而是现实中，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遇见？”哀歌浅浅地晃了晃脑袋，“我们没有见面啊，一直是聊天的。” “聊天？” “嗯，去年冬天，小白第一次找到我，我们是隔着很远很远聊天的。” 阮望被惊讶到了，没见过面？竟然还是网友？ 不过他随即也感到好奇。 如果哀歌是去年冬天认识的那位小白，那她们的交情应该还不到一年，这么快就成为朋友了吗？ 要知道，哀歌的时间观念可是很离谱的，想要和她混熟，成为朋友，至少得以十年为单位计数啊。 就连星火，也是作为一颗灯泡被哀歌滚来滚去好多年的。 说阮望没点小吃醋是不可能的。 一年时间就关系进步神速，难道那位小白也有什么独门绝活？或者……她是阿巴的同族？ 他决定先去见见那位神秘的小白。 哀歌嘴笨，没说明白为什么小白能治疗灵性衰竭症，但她不会撒谎，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行。 “阿巴，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小白吗？” “嗯，可以，小白在睡觉，我们去找她吧。” 阮望愣了一下，说道：“不会打扰她休息吗？” “不会，小白答应了。” 阮望也不是很懂哀歌和那位小白的交流逻辑，可她这么说了，应该是没问题，于是起身去找地图了。 他要看看哀歌刚刚指的是什么地方。 阮望走开之后，只剩下星火一脸幽怨地盯着哀歌。 “……” 哀歌也转头过，看着她。 “呜呜，小哀歌~”星火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得紧紧的，“如果下次交到新朋友，要和我们说哦。” 哀歌猝不及防，和星火贴到了一起，她伸出手，把星火的脸支开。 “为什么？” 她的情感逻辑和常人有很大不同，不是很能理解，明明是自己交到了朋友呀。 星火读懂了她的意思，浅浅笑道：“因为我们会因为你交到朋友而开心呀，小哀歌不希望我们开心吗？” 哀歌眼眸睁大，忙说道：“那我会和你们说的。” “嗯嗯~”星火喜笑颜开，又凑了上去。 第168章 迷失海域 当哀歌还在吃早饭时，阮望已经拿着一张地图，来到龙国最南部的海边了。 按照她之前手指的方向，这附近就是那位“小白”的所在了。 阮望朝海洋深处望去，今天天气晴朗，是个出海的好天气。 他一个闪烁，就出现在了离岸边几十公里远的海面上，并没有什么发现。 哀歌给的方向太粗略了，他只能在这片海域上来回闪烁，试试运气。 十几次闪烁后，还真被他摸出点门道。 噗咚~ 他又掉进海里了。 某一次闪烁中，他没能成功瞬移到目标点，反而被截停下来了，并且失去滞空能力，掉进了海水中。 附近有个神秘结界，禁止一切空间传送。 不仅如此，阮望试着在指尖上打了个火苗，然后往前游了一米，火苗熄灭了。 这个结界对超凡力量的压制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连他都用不出力量了。 好在体内的力量还能勉强使用，而且他水性不错，赶紧游了回去。 他缓缓升空，闭上双眼，将精神力发散开，控制在能精准感应的最大范围。 很快，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块圆弧形的精神力空缺。 他小心翼翼地绕着那条圆弧边界飞行，不一会儿，他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直径200千米的大圆。 这个范围还真是可怕，为什么之前都没人发现呢？ 阮望揣着手，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忽然一个走神。 “咦？我走神了？” 处于精神集中状态的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精神干涉吗……” 如果不是自己的目的明确，且精神力强大的话，一般的超凡者可能在靠近结界的瞬间就会中招，不知不觉忘掉这里的异常，然后绕路离开吧。 考虑到这个结界的压制效果，几乎能秒杀自己，那位小白果然是神明……至少是超脱境的强者了。 阮望能够肯定这一点，毕竟超越境强者他已经见过不少，自家就有两个，虽然有一个是花架子，但气息不会认错。 能让他都看不清深浅，保底是超脱境。 想不到蓝星还真是卧虎藏龙，有只野生boss。 确定了目的地后，他就准备返回了。 但在这时，他敏锐的听觉却在海风海浪声中听到了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 他转身朝远处的海平线望去。 一队快艇正结队朝他所在的方向驶来。 他数了数，有12艘。 “这么远的海域，又不是渔船，他们来这么远干嘛？” 阮望本不想管，但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的目的可能与自己相似。 出于好奇，他给自己套上隐身，向船队靠了过去。 12艘快艇的最前方，最大，也是最贵的一艘快艇上，一个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老海民的中年男人掌着方向舵。 他瞅了一眼定位，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讯后说道：“小伙子们，打好精神，我们快到迷失海域了。”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准摘下耳机，每艘船上的人都互相看着点，要是有人迷失了，想要回去，就给我抽醒他，或者换人开船。” “要是看到别的船掉头，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 对讲机滋滋一震，然后不断传出回复。 “放心吧，赵叔，记得紧！” “老赵头，晓得晓得，你跑最前面，才是别晕了才好嘞。” “特么的，我耳机丢了一只，不会出事吧？” “拿个塞子塞住，要么把自己绑起来，让其他人开船吧。” “……” 阮望已经落在了那位黝黑船长的身边，他对这些人口中说的话很是惊讶。 这些人似乎知道前面那片海域不太正常，他们称呼其为“迷失海域”。 他们为什么要进去？里面有什么？ 阮望此前在网络上从未听说过这片海域的任何消息，不难想象，凡人们进入其中，虽然不会像超凡者那样被压制，但同样是会迷惘的。 看这些人的外貌、着装和口音，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是同一个村的人。 他们是渔民吗？阮望觉得很像，可至少这次，他们不是来打渔的。 这些快艇很新，而且性能不错，如果不是为了保证海面上的高速机动，没必要奢侈到买这玩意。 阮望看见那黝黑船长一脸郑重，掏出手机，按下了音乐播放器里的播放按钮，将一段音频循环播放。 与此同时，他的耳机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我说，你是赵大洋，是来迷失海域找黄金船和美人鱼，还有愿望石的，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哐~！” “听我说，你是赵大洋，是来迷失海域找黄金船和美人鱼，还有愿望石的，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哐~！” “……”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音频，在耳机里不停地来回播放，而且仔细听的话，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这位黝黑船长本人。 语音每放完一遍，就会响起一声刺耳的铜锣声，震得人精神一震。 阮望侧耳去听另外11艘船上的其他声音，发现无一例外，所有人耳机中的声音都是如此。 这些人将自己的声音录制下来，伴以最提神的锣声，用隔音效果最好的入耳式耳机循环播放。 好像生怕自己不记得这些话，生怕自己犯困了。 阮望咬了咬嘴唇。 “黄金船，美人鱼，还有愿望石？”他很不解，“这是什么故事书里才有的桥段吗？” 你们也要去大海深处寻找宝藏？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信大洋深处的沉船宝藏，和美人鱼这种奇幻生物吗？ 还有愿望石……石头里住着小精灵？ 阮望又转过头，目光在这些船员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们眼中无一例外全是狂热和兴奋。 他们很相信，无比相信！ 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阮望啧了一声，心中起疑。 忽然，他目光一凝，打了个响指，从那位黝黑船长的衣服里，飞出了一枚金币。 金闪闪，黄灿灿的，颇有分量。 阮望没去碰这枚沾满了汗水的金币，只是用精神力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超凡合成的痕迹。 金币表面犹如明镜般光滑，没有任何刻印文字与图案。 仿佛它并不代表什么，它就只是一枚朴素的金币，没有任何别的象征意义。 会有人把黄金铸成这个样子吗？ 阮望摇了摇头，将那枚金币还回去了。 这片海域比他想象的，还要不正常。 第169章 另一个世界 阮望没有跟着这群人一起进去，只是给那位黝黑船长打了个标记就下船了。 当船队驶近那片海域时，果不其然，标记在阮望的感知中消失了。 他身上没有带普通的定位设备，灵能造物在那片海域中应该是无法存在的，只能放弃追踪他们了。 关于这些人，待会问问那位小白吧。 阮望打了个响指，回去了九田。 …… 半小时后，阮望带着哀歌一起出现在了海上。 他一只手将哀歌提着，用另一只手从空间口袋里拖出来一辆外形拉风的摩托艇。 这是听说他要去海上飙车，九田的机佬们专门帮他设计的。 为了避免在结界中熄火，摩托艇采用100%传统能源驱动，搭载了反物质推进器和核能备用电池。 一秒加速多少没人试过，但加两片机翼应该是能飞起来的。 阮望坐上去，适应了一番过于柔软的坐垫，又嘱咐哀歌抱紧他的腰。 这里是海上，带妹飙车应该是不需要戴头盔的。 阮望手指轻轻勾动了一下像是扳机的摇杆，然后只听呼——的一声长啸，整个摩托艇拉出一条几十米长的白浪，向“迷失海域”内冲刺了进去。 考虑到是在海上行驶，艇上还自带了风流罩，能将溅起的水花吹开，保证使用者衣物整洁。 可惜阮望带的妹妹是个三无，既不会因为刺激而欢呼，也不会害羞地抱紧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上。 “阿巴，你能感应到小白的具体方位吗？” 他一边朝着结界的正中心开去，同时也问道。 哀歌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行呢。” “那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阮望嘴角一咧，将摇杆扳到最高的档位，摩托艇尾部哐哐伸出两个黑洞洞的喷射口，接着猛地喷出蓝色的尾焰。 即使有着优秀的气动设计，摩托艇也差点飞了起来，底部擦着海面，快成了一道幻影。 十分钟后，阮望稳稳地将摩托艇停在了结界的中心。 放眼望去，四周依然是茫茫的大海。 结界的主人显然不在这里。 不仅如此，他们一路赶来，也没看见先一步进来的那些快艇。 阮望觉得越发不对劲了。 或许那群人比自己要更懂，他们知道该如何找到目的地？ 毕竟他们前来寻找的黄金和美人鱼，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正常世界存在的事物。 结界压制了他的感应能力，但也不是没办法。 “阿巴，你找找看，这片大海上有没有人的踪迹？” 阿巴有超越境的实力，感应能力也更加玄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没令他失望，哀歌只是闭上了眼一瞬间，就将头转向某个方向。 “那边。” “好嘞。” 阮望重新启动动力，身体向一边倾倒，压着摩托艇转了个大弯，朝着少女的指向飞驰而去。 大概三分钟后，阮望看到了海面上停着的三艘快艇。 它们一动不动地靠在一起，彼此间用铁链连着。 大洋上铁索连船是闹哪样，借东风？ 阮望颇为好奇，将摩托艇开了过去。 只见那三艘船中，每艘都躺着三个眼神迷茫，被用绳子绑住的汉子。 他们无神地靠在一起，嘴中呓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阮望当即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迷失”了。 那位黝黑船长说过，如果迷失的人无法恢复清醒，不如绑起来。 这三艘船上的九个人，应该就是迷失得太深，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为什么要将他们的扔在这里，还将船连起来？ 阮望很不解。 结界的主人没有害人的心思，在这片海域上迷失的人应该会无意识地自己开船回去。 可这些人哪怕用上绳子，也要将已经迷失的队友强行留下，有意义吗？ 连接着船的铁链可以看做是防止走脱，方便后续寻找。 难道这些已经迷失的人，还有用处吗？ 阮望暂不清楚真相，只得转头向哀歌问道： “阿巴，还有别的人吗？” 哀歌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然后指了一个新的方向。 阮望没有停留，转了个弯就飞驰过去。 五分钟后，他们再次停下。 又是三艘船，和刚刚的一样，铁索连环，载着一群被绑起来的船员。 阮望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痴呆的脸。 半小时前，他们还一个个意气风发，现在就团灭一半了。 “阿……” 阮望正要让哀歌再定一次位置，却忽然愣住。 奇怪，半个小时…… 不对啊，这些人是半个小时前进来的，怎么可能开了这么远？ 他在脑中构建地图模型，赫然发现，他们发现的两队人，方向差得很大。 而哪怕那位领头的船长在带船队进入后，立刻命令各船分开探索，沿着直线开过来，他们也至少在半小时内移动了130km！ 海上时速260km/h！？ 简直荒谬！ 更别说他们一定是结队行动的，而且走的不是直线，从这些被留下的船上只有被绑缚的人就可以看出来。 是那些尚还清醒的人，将队友绑住后，然后离开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他们的时速很可能超过了500km/h。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快艇再怎么黑科技，也不可能开出高铁的速度。 能够解释这个现象的原因，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 那些快艇行驶过的空间并不连贯，他们在“跳跃”着行进！ 但自己一路驶来，并没感觉到冲破空间障壁，摩托艇上的卫星定位也没出现异常…… 那么…… 或许…在这片海域中，现实其实并不意味着“真实”？ 阮望转念一想。 那些普通人进入这里，就靠着耳机中的音频和相互监督，真的就能保持清醒么？ 这里的精神干涉强度可是连高阶超凡者都能够影响的啊。 有没有可能……那些还能行动，还清醒着的人，其实也已经“迷失”了？ 被结界影响，陷入迷失状态的他们，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反而脱离了现实的束缚，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一小步，在现实中可能就是相隔上百千米的另一处。 “……” 如果这个猜想正确，自己和阿巴，就是因为太过于清醒，没有受到精神干涉的影响，才停留在了现实世界中，找不到小白的所在地。 “真是这样的话……” 阮望很快想出了验证方法。 “阿巴，你找一找，有没有位置飘忽不定的生命体。” “嗯。” 哀歌闭上了双眼，小脸绷紧，将感知全力释放了出去。 这回的感知过程格外漫长，大概两分钟后，她才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有一个，移动得好快。” 说着，她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他们来了。” 阮望看过去，并瞬间激活了超速思维，目光捕捉到了水面上一闪而逝的景色。 那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哪怕是在超速思维中，也仿佛是只持续了不到一帧的幻影。 但阮望看清楚了，是六艘快艇，一大五小，大船的驾驶位上坐着那位黝黑船长。 他们出现又消失的时间间隔极短，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视觉反应极限。 没有哀歌的提醒，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他们真的脱离了现实，在另一个世界行驶。 “看来，要让他们带路了。”阮望笑了笑，“希望他们能坚持久一点。” 第170章 废墟都市 想要进入海域上的另一个世界，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撤去精神防御，任由结界施加精神干涉。 但阮望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精神干涉的状态下做出正确的判断，别一个转头就回家了。 而且没办法带上哀歌。 他有理由相信，进入那个世界后，自己轻轻加速，就能把阿巴甩海里去。 所以只能用笨办法了。 阮望一直维持着超速思维，去捕捉那些偶尔会一闪而逝的影子。 只要还能看到影子，就说明那位船长还没抵达目的地。 大概两个小时后，当那些幻影中只能看到一艘船时，阮望知道差不多该结束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再也看不到任何影子了。 于是，他让哀歌重新定位了那位船长最后消失的地方。 摩托艇启动，直奔目的地！ 五分钟后，他将摩托艇停稳，却什么也没看到。 “阿巴，确定是这里吗？”阮望问道。 哀歌四下打望，又闭上了眼睛，确认道：“嗯，就是这里。” 阮望笑了笑，在精神识海中设置了一枚延迟两秒触发的印记，然后解除了精神防御。 嗡~~！ 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侵蚀进来，让他眼前一花，在他快要站不稳倒下去时，精神印记触发，精神识海中掀起汹涌的海啸，让他清醒过来。 赶紧重建精神防御后，他才抬头看去。 眼前的世界果然已经大变了样。 他看见了一座小岛。 那是一座有着沙滩和花草树木的美丽小岛，但比花草更多的，是一丛丛簇拥抱团的白色水晶。 大大小小的水晶直铺到视线的尽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入眼看去，这座岛仿佛也是水晶做的了，坚硬且斑斓。 阮望也找到了那艘昂贵的快艇，它搁浅在沙滩上，其主人不知去向。 或许是去找宝藏了。 阮望依然坐在摩托艇上，距离岸边不到十米，他回头看去，并没有在后座上看到哀歌的身影。 她没能进来。 好了，现在该怎么做呢？ 阮望不清楚那位船长是怎么踏上这座岛，并自由行动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在清醒的情况下，自己一旦移动一点，就会脱离这个世界。 要不还是先回现实，和阿巴商量商量？ 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却忽然感到手中一热，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翻手看去，发现是一只白皙的手。 “阿巴？” 阮望很惊讶，哀歌竟然自己把手挤进来了。 而且，还不止如此。 仿佛无数的幻影以那只手为原点，开始重合、凝实，哀歌的身形也显露出来。 从手、身体，到脑袋和双腿。 最后，她完整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阮望注意到，她的眸子，是金黄色的。 “阿巴，你没勉强自己吧？” 他抓起少女的手臂看了看，没见有什么裂痕，脸上也光洁如初。 阮望这才放心下来。 哀歌努了努身体，将整个人扑到他背上，说道：“我感觉到了，这里有小白的气息。” 随着和少女的亲密接触，阮望感觉到，自己仿佛终于是搭上了这个世界的“频率”。 凭着直觉，他踩着摩托艇的坐垫，纵身一跃，跨过了十米的间隔，稳稳落在了沙滩上。 没有被驱逐回现实世界！ 阮望偏着头，与哀歌对视了一眼。 她那金黄色的眸子此刻正熠熠生辉，灿烂无比。 阮望忽然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那位小白……真的是和启明一样的神明吗？ 自己能够踏足这个世界，是靠着阿巴的力量。 可阿巴的力量，是唯心的心之力啊！ 那小白岂不是……唯心的神明！？ 她难道真的是阿巴的同族！？ “嘶……” 这属实是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阮望长舒一口气，朝岛内望去，没有发现进岛的路。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位小白。 他背着哀歌，脚步轻盈地踩着水晶之间的空地，朝岛内快步走去。 但走了没几步。 阮望忽然脑袋一晕。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他看见一只红色的眼睛睁开了。 那只眼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轻轻摇了摇脑袋，将眩晕感甩出去，却听哀歌突然说道：“阮望，有谁醒了。” 她抱住阮望脖子的手臂更紧了一些，补充道：“不是小白，是另一个人醒了。” “另一个人？” 哀歌的语气中难得有一丝惊讶，阮望猜测，估计那位小白没跟她提起过，她也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来不及考虑更多，就在下一个眨眼，天地变色。 阮望感觉到四面八方的世界在快速变换，重力忽上忽下，自己好像还站在原地，又像穿越了万千层空间…… 忽然。 重力猛地一定，脚踏实地的感觉回来了。 阮望和哀歌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大变了样。 水晶小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废弃都市。 入目之处，到处是残垣断壁，但并不脏乱，仿佛是有人故意将砖块这样摆放，使建筑残缺。 那些带着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碎块、废弃车辆，和一颗颗定格的雨珠一起，像是摔碎的积木般，悬浮在空中。 黑压压的云层很厚，但并不均匀，无数的阳光穿过漏洞，或粗或细，斜射下来，让城市更亮了一点。 阮望不知该如何形容。 荒诞？ 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仿佛处处充满矛盾。 既破败，枯槁。 又干净，清新。 尤其是那一束束刺破云层的光，仿佛薄雾的清晨，穿透树冠，落在小草上的朝阳，令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微笑。 他当然不想笑，但就是有这么种感觉。 太怪了。 如果不是背上的少女给了他些许真实的触感，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在做梦。 “阿巴，咱们现在该往哪儿走？” “不知道呢。” 哀歌趴在他背上，一双金色的水灵眸子来回转动，似乎有什么在吸引她的注意。 忽然。 她猛地一个扭头，催促道：“阮望小心！躲开！” 阮望顿时如芒在背，他的精神感知中也出现了一道高能反应。 脚下力量爆发，他的身形急速后退，在瞬间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后，一道暗红色的两指粗细的能量弹才命中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的一声，爆发的力量将扇形范围内的几个街区夷为平地。 “谁！？” 阮望眼中蓝白色光芒流转，第一时间就朝攻击袭来的方向望去。 同时他发现，自己被结界压制的力量回来了，得亏如此，自己才能及时躲开攻击。 阮望和哀歌的目光穿过半座城市，同时锁定在了一幢高楼上。 那儿站着一个身穿黑甲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面容看不清楚，身上跳跃着闪电，密密麻麻亮着暗红色的灯，整只右手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炮管。 刚刚的攻击就是他发射的狙击子弹。 第171章 孩子和火焰 这里的主人似乎很热情，而且不好客。 阮望目测那袭击的人不到超越境，但七阶是有了，只是随意的一击就有这威力。 没等闪烁过去给对方一点教训，他目光向下一瞥，然后脚下连续空间移动，躲开下一波攻势。 他刚离开的瞬间，冲天而起的火柱吞没了他刚刚站立的高楼。 那火柱不停，接连在他停留的几个地方爆发出来，霎那间，小半座城市就火光冲天了。 阮望下一次落脚时，已经来到了那放火的老阴比身后。 他是一位身穿白袍的白胡子老法师，手上还在不停施法，阮望出现的刹那，他就一个扭头，手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刃，横扫过来。 阮望……或者说哀歌的动作要快得多，她简简单单的一记冲拳，将老法师的上半身轰碎。 没喘口气，那之前狙击的机械人又架枪打来了，而且两人头顶亮起红光，似乎有天基武器已经完成了锁定。 阮望毫不犹豫，两只手分别对准攻击袭来的方向撑开虫洞。 半秒钟后，虫洞精准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巨大红色光束，并将一部分威力转了个角度，轰过半座城，将那个机器人精准命中了。 光芒散去，他脚下站着的建筑已经只剩下一块地板还悬浮在空中，天基炮将它轰成了一个深坑。 在蓝星根本看不见的七阶超凡者，在这里似乎不值钱。 “不像是真人，是傀儡，还是别的什么？” 阮望捡起脚边的半截小腿，这是那位白胡子老法师剩下的，刚一入手，它就化成幻影，消散无踪了。 “阿巴，你能看出什么吗？” 他扭头问道。 “唔……”哀歌抓了抓头发，犹豫道，“好奇怪，他们好像是真的，又好像不是……” 哀歌比划着解释了一番。 这两个不是活人，他们给人的感觉是一种介于真实和不真实之间的存在。 好家伙，颇有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随机解释了。 阮望抿了抿嘴唇，神情凝重了起来。 将自己拉进这个世界的，应该就是自己和阿巴感知到的，那位“醒来”的神秘存在了。 阿巴说祂不是小白，那会是谁呢？ 是启明故事中所说的那个，与小白同行的男人吗？ 这些攻击算是什么？ 是某种考验，还是这个世界的自动防御机制？ 阮望自觉得没感觉错，那两个幻影般的傀儡确实是带着杀意攻击他们的。 就没留下残留物这点来看，它们可能甚至不是消耗品，如果其幕后的主人愿意，还能放出来更多。 但这杀意是说不通的，那位幕后之人的真正实力应该是远强于自己，如果真想下杀手，没必要拿这些小玩具来试探。 而如果是考验，怎样算是通关？ 是要破解这个世界的秘密，还是过关斩将？ 他将感知放到最大，一边警惕着随时会到来的下一波攻势，一边仔细观察，收集可能存在的通关线索。 而在这时，哀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望，那里有人。” 她伸出手指，指向他们的左手边。 阮望侧头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距离他们不到20米的地方，另一栋楼的某个房间窗口下边，有半个脑袋探了出来，警惕地盯着他们。 这么近的距离，精神感知又失灵了。 阮望都有些习惯了，屏蔽感知是检测大佬的标准，探不到的目标一定是惹不起的存在。 那个扒在窗边的身影，看上半张脸应该是个小男孩，当阮望的目光看过去时，他像是吓了一跳，脑袋往下一缩，消失不见了。 好不容易找到线索，阮望赶紧一个瞬移，进到了那间房间里，却没再见到那个小男孩的身影。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落地的瞬间，地砖上的缝隙，和墙纸上的图案都活了过来，变成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带尖锁链，朝他刺来。 “有埋伏？” 阮望一眼就看破了潜伏者的真身，是一个潜伏在床底影子里的矮小身影，气息只有六阶。 还不如前两个傀儡了。 不需要哀歌出手，他打了个响指，就要点火将它烧个精光。 但这个响指下来，却引发了惊天大爆炸！ 轰——！！ 冲天的蓝白色火焰忽然炸开，像核爆般，亮成了一颗小太阳。 “卧槽！！” 阮望差点被自己的火焰误伤，赶紧止住体内奔涌的灵能。 “这是我放的火！？” 阮望感觉难以置信，他本意是想放个小火，在响指打响的一瞬间，才发觉不对劲。 自己体内的心之力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被增幅了无数倍。 响指打出的小火苗，被增幅成了滔天烈焰！ 这下真的牛逼了。 他觉得刚刚那只是小儿科，如果认真出手，自己现在应该能爆发出不亚于阿巴的输出。 连哀歌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阮望，你怎么这么厉害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阮望苦笑，“难道这就是唯心世界不讲道理的地方？” 或许，这才是通关线索？ 于是他打了个响指，将被增幅后的，强悍无匹的精神横扫出去。 噼啪！ 离他近的玻璃甚至被精神洪流冲出了裂痕。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过，他看见了每一颗灰尘内的原子构成，每一粒雨滴表面反射的无数条光。 然后，他看见了好几具正在出现的傀儡，它们像是由一层层不够清晰的胶片相互叠加在一起，幻影每叠加一层，身体就凝实一分。 它们有男有女，身上气息强度不一，既有七阶，也有三四阶的杂鱼。 在几个还没成型的傀儡旁边，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他在阮望的精神力扫过时也扭头看过来，脸色惊恐。 正是刚才那个躲起来偷窥他们的小男孩。 有了响指的增幅，他无法躲过阮望的探测了。 “好家伙，果然是那小鬼在制造傀儡。” 小男孩似乎很害怕阮望，这让阮望不禁猜想。 “难道通关条件是要我抓住那小鬼？” 不管是不是，总不能放他一直制造傀儡。 阮望笑了一声，带着哀歌就高跳而起，身体缠上金色风暴，化作流星飞踢过去。 “rider kick！” 这一脚踢穿了三条街区，将小男孩躲藏的体育馆彻底踹成了废墟，那些还没能成型的傀儡也在这一击下重新变成幻影消失了。 下一秒，小男孩出现在废墟上，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但似乎害怕极了。 见烟尘中那两双蓝白和黄金的眼眸向他靠近，小男孩哆嗦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同时身体变得模糊。 砰—— 一道响指声传来，混杂了心之力的精神冲击波扫过男孩的身体，将模糊打散。 阮望除了响指外，并不会更多的心之力技巧，所以只能不停地打响指，每当小男孩身体变得模糊一点，他就打断一次。 砰——砰—— 砰，砰，砰…… 小男孩快急哭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望走到了他跟前。 “呜…呜呜……” 他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并在阮望伸手抓来时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 阮望脸上浮现异色，他感觉到，随着小男孩越哭越大声，四周的温度似乎升高了。 哀歌也是一个激灵。 她拉了拉阮望的袖口，四下张望道：“阮望，有什么人过来了。” 阮望一怔，他也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正在往后缩。 天光越来越亮。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片火烧云。 仿佛无尽的火焰点燃了苍穹，然后，一颗炙炎流星直坠而下！ “卧槽！！” 阮望一声惊呼，他发现那颗流星是朝自己这边砸下来的！ 而且，它太快了。 快到连打响指的时间都没有，火焰流星已经到面前了。 轰隆！！！ 无尽的火光迸发出来，整座城市以此为中心点，开始崩塌。 第172章 孩子，火焰和女人 那火焰流星的一击，别说阮望只是超凡境了，哪怕是超越境，他也没信心能接得下来。 仿佛是灭世般的伟力，令人绝望。 还没打开的空间通道顷刻间就碎掉了，阮望下意识地翻身，将哀歌护在怀里，用背部去迎接冲击。 但预料之中的毁灭却没有到来，那火焰避开了他们，直直砸在了——小男孩的头上。 随后爆发的烈焰将整座城市炸成了碎片，但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阮望和哀歌却安然无恙。 他们甚至没感觉到一点热浪。 “？？？” 阮望回头看去，见到了令人无比震撼的一幕。 ——一个浑身燃烧的巨大火人正在痛扁小朋友！ 字面意义上的痛扁小朋友。 火人的拳头比小男孩身体还大，他一拳又一拳砸在小男孩身上，每一拳都宣泄着雄浑烈焰。 咚—— 轰—— 嘭—— 火人一拳又一拳，认真砸着，嘴里发出“库库”或是“呵呵”的低沉笑声。 一副精神不正常的模样。 他的火焰仿佛关了友伤，只会对城市和那个小男孩造成伤害，阮望摸上去一点感觉也没有。 哀歌将脑袋探出来，看着火人痛揍小男孩，脸上并不惊讶。 “阿巴，你知道他的目标不是我们？”阮望问道。 “嗯，他不是对我们生气。”哀歌点头道。 阮望笑了笑，感情是自己是白紧张了。 真是莫名其妙。 火焰人把小男孩揍了，这是突发事件还是剧情流程？ 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净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城市都被火人打烂了，是不是该放自己回去了？ 当阮望这么想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团火焰从身边倒飞而过。 他扭头看去，只见火人仿佛肚子上挨了记狠的，屈弓着身体砸进了远处的碎裂大地里。 一股阴冷、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气息出现了。 那个一直被暴揍的小男孩像是黑化了一般，冷着眼爬了起来，眼中满是歹毒的杀意，身上黑烟滚滚。 一道又一道身影从黑烟中爬出，个个气息不俗，超越境多如牛毛。 “……” 阮望无语极了。 火人大哥好像把那个小男孩打黑化了呀。 为了避免被误伤群众，他想用空间法术离远点，却发现随着城市的破碎，空间信息也乱成一团死结了。 靠脚跑路肯定是逃不掉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小男孩的注意。 没办法。 他决定原地不动，并在心底默默祈祷火人的仇恨拉得够稳。 但天不遂人愿，黑化的小男孩仿佛陷入红名狂暴，无差别仇恨，打飞火人后，他转眼就盯上了阮望和哀歌，邪恶的目光一凛，身后的黑烟变成一只大手，朝他们抓来。 阮望是有做准备的，在小男孩转头看过来的瞬间，他就打响了响指，层层叠叠地展开了强化护罩，并瞬间构筑出一台人肉炮弹弹射装置，用以规避后续攻击。 而哀歌也捏紧了小拳头，手臂上迸出一条细小的裂痕。 不过，变化总比计划多，有火焰比那黑烟巨手来得更快。 只见眼前一花。 身形又高大了好几分的火人突兀地出现在阮望身前，替他挡住了那只黑烟巨手。 阮望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火人大哥，刚刚觉得你不靠谱是我的错。 “库库…库库库……” 似乎小男孩对旁人出手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火人，他残忍地将黑烟大手抓住，一寸寸折断，不断冷笑着，向着小男孩步步逼近，身上气势越来越强。 小男孩目眦欲裂，无数身影从身后的黑烟中窜出，然后被火人的火苗沾上，烧成灰烬。 随着两位大佬的交战白热化，阮望算是长见识了。 那黑烟中仿佛啥都有，超凡者、星际战舰、虫子，甚至是巨龙，各种他见过的没见过的纷纷冒出来。 然后被火焰平等地烧成灰烬。 “啊啊啊啊！！” 终于，小男孩受不了了，他张牙舞爪地跳起，彻底变身成一团不可名状的黑暗，朝火人包裹而去，火人也冷笑一声，拳上蓄力。 阮望目不转睛，同时在心底为火人加油打劲。 火焰和黑暗的距离在急速缩短。 眼见就要碰撞在一起，一分高下的时候，早已破碎的云层却忽然裂开了，投下了一束光。 那光束很轻，很柔和，远不如火焰的明亮，也不如黑暗的厚重，却照在他们中间，让一切止住。 “卧槽，还有高手！？”阮望诧异道。 不只是止住了这场争斗。 随着那道光的出现，已经破成碎片的城市几乎是在瞬间便重组完成，恢复到了原本废弃城市的模样。 啪嗒，光中响起脚步声。 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柔和的女子出现了。 她双手合在胸前，似在祈祷，长衣素裙，不施粉黛，柔美的脸有着成熟女人的知性美感，一双低垂着的眼睛中满是悲悯。 她的出现似乎象征着什么，火人身上的火焰不再跳动，小男孩也收起了黑暗，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 女人微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又朝火人点了点头，接着，一切都熄灭了。 再看时，那儿已经只剩下了那个女人。 神秘女人也注意到了阮望和哀歌，她轻移莲步，缓缓走来，光一直追着她的步伐。 “你们好，亲爱的客人。”女人说道，“抱歉，「孩子」和「火焰」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位女士似乎是可以交流的，阮望赶紧上前，说道：“你好，我是蓝星的摆渡人阮望，她是哀歌，我们是来找白·布鲁·莱特的。” 女人轻轻点头，微笑道：“好的，阮先生，哀歌小姐，我会带你们去见白小姐。” 说着，她微微一躬身，就往前面带路了。 阮望笑了，没想到这么轻松。 他看了看哀歌，少女也点点头。 于是两人跟上。 一路上，阮望问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那个小男孩和火人的身份。 “这里是心象世界，”女人微笑着，缓缓说道，“「孩子」和「火焰」与我一样，都是解离的灵性，他们很单纯，请不要怪他们。” 三人同行，穿过一条条街道，一路上，女人像是聊天一般，说了更多。 “「孩子」的占有欲很强，且敏感脆弱，他会试探性地驱逐进入领地的客人，并在失败后崩溃感伤，而「火焰」最讨厌这点。” “面对「孩子」时，不要害怕他或是伤害他，那会让他歇斯底里，面对「火焰」时，不要表现出怯懦，那会使他生气。” “那你是什么？”阮望好奇地问道。 女人微微一笑，“我是「爱」，我会帮助你们。” “爱……”阮望挠了挠头，“你说的心象世界，是什么？” 名为「爱」的女人垂眉微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您很快就知道了。” 她伸出手，将一扇门轻轻推开。 “我们到了。” 阮望和哀歌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幢三层小楼的门前。 小楼塌了一半，但大门还坚强地立着。 进去楼内，阮望发现这里好像是一处办公地点，有前台，有会议室，有展示窗口…… 地板和屋内并不脏乱，仿佛倒塌的那部分并没有对完好的部分造成影响。 「爱」带着他们沿着过道进去，去往走道尽头的楼梯。 他们路过一间办公室时，阮望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里边办公桌的桌面上放着一沓文字模糊的报纸，以及一块镭射着大头照的身份立牌。 大头照上的人有着一头白金色短发和俊朗的脸庞，灼白色眼眸中的笑意若隐若现。 “卧槽，启明哥！？” 阮望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张身份立牌拿起来。 确实是启明。 这是启明的办公室？ 那位他们要找的小白，所在的地方竟然有启明的办公室？ 他们是什么关系？ 阮望微微偏头，操使着精神力在倒塌的那半栋楼中翻找。 很快，一只断成三截的木质门牌被他找到了。 【穿越特派*员管*中心】 牌匾丢了一小截，还有几个字烂掉了，无法辨认，但大意不难猜。 这里是“穿越特派人员管理中心”。 而见到他动静的哀歌和「爱」也进来了，哀歌捧着那只身份牌瞅来瞅去，「爱」则是将那份报纸拿在手中。 “阮先生，您是否有疑问呢？”她将报纸折起来，背在身后，笑着说道。 阮望回头，想了想，问道：“你们和启明，是什么关系？” 女人想了想，然后莫测地一笑，“您觉得呢？” 她静静地转过身去：“走吧，白小姐就在楼上了。” “……” 阮望见女人并不准备替自己解惑，便拉上哀歌，跟着上楼了。 上楼后，他们在楼梯口的房门前停下。 「爱」伸出手指，咚咚咚地轻轻敲了敲门。 “小白，该起床了。”她温柔呼唤道。 她的话音刚落，这个世界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阮望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感觉……仿佛焕然一新？ 哀歌拉了拉他的手，抬起头来说道：“阮望，小白醒了。” 然后下一秒，他们面前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无穷尽的光从门里喷涌出来，天地再度变色。 第173章 小白和卜语 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后，阮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片花海中了。 五彩斑斓的水晶花簇拥着绽放，放眼望去，生机勃勃，恰好天光明媚，春意盎然。 当有风吹过时，无数的花瓣便会与蝴蝶一同飞舞翩跹，卷起一片璀璨的浮浪浮浪，宛如仙境景色。 然后，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从花丛中忽然坐起了一位少女，她睡眼朦胧，伸了个懒腰。 “小白！” 哀歌高兴地呼唤一声，然后脱开阮望的手，撒欢似地就跑过去了，一双脚丫子在花海中踩出了窄窄的路。 而刚刚醒来的少女瞧见哀歌，也是惊讶得捂住了小嘴，眨巴眨巴眼睛后，又看向阮望。 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就当打招呼了。 阮望也挥挥手。 不得不说，这位小白真的非常漂亮，漂亮得不像个人类。 皮肤如凝脂般白皙，五官精致，仿佛完美无瑕的人偶，粉色薄唇上挂着让人心底温暖的微笑，风吹动她的及颈短发，条条银丝中跳跃着五彩色泽，和她的那双银白眸子一样，仿若剔透的水晶。 往下看，窈窕的身段少女感十足，高领的绣花白布衣遮住锁骨，以及青布素裙，有着龙国传统服饰的味道，但穿在她身上也不显得朴素，只是端庄。 阮望见到本人后，才明白启明口中的“水晶般的少女”是个什么形象。 就在他的注视中，哀歌一个猛子就钻那位小白的怀里去了，然后小白一个失衡，一声“啊呀~”后，两人一起倒进花海里。 “……” 阮望扶额，这妮子没轻没重的，网友见面就是一个野蛮冲撞。 他并不准备马上过去，虽然今天来这里是有正事，但打扰少女们的甜蜜时间可是要遭天谴的。 也在这时，他身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谢谢你带那位小姑娘来这里，小白告诉我，很早就想和她见面了。” 阮望一惊，回头看去。 那位刚刚带着他们来找小白的温柔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了。 男人一头褐色长发，有着锋利的剑眉，目光却很平和，容貌俊秀，气质平和。他很高，身姿挺拔，衣装整洁利落，一身休闲薄外套穿他身上，却有种执事的感觉。 瞧见阮望眼中的疑惑，男人微微一笑，开口道：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卜语，是这个心象世界的主人之一。” 阮望愣了愣，目光张望了一会，问道：“那刚刚那个自称「爱」的……” “就是我。”卜语笑道。 “不只是「爱」，「孩子」和「火焰」也是我。”他微微颔首，说道，“刚刚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阮望连忙摆手，说道：“嗨，别别，是我们擅自闯进你的世界的，何况帮助我们的也是你呀。” 卜语保持着微笑，将目光投向两位少女那边。 “我一直在沉睡，谢谢你们和小白成为朋友。” 阮望听了，失笑道：“你应该谢阿巴才对，我今天上午才知道白小姐的事呢。” 卜语笑了笑，摇头道：“不是的，阮先生，小白和我说，那位小姑娘和她聊天时，口中一直说的是你呢。” 阮望老脸一红，这怎么好意思啊。 同时他也有些讶异，卜语说他此前一直在沉睡，今天为什么会醒过来呢，小白又是什么时候和他说这些的？ 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卜语眼睛半眯着，想了想。 “摆渡人大驾光临，我当然是得醒过来的。”他笑着说道，“至于小白……出于某种原因，我和她的命运早已绑定在了一起。” 同时，他的目光也在阮望身上晃了晃，“难道阮先生和那位哀歌小姐不是这样么？” 阮望身体后仰，震撼道：“有…有吗？我没感觉啊。” 卜语也一愣，眉毛一拧，又想了想，才释怀地笑笑。 “哈哈，抱歉，看来我猜错了，是我误会哀歌小姐了，她毕竟与小白不同。” “……” 阮望瞥了他一眼，很怀疑他的眼神到底好不好使。 “话说，你和白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我爱人啊，这很难猜吗？”卜语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想，你其实是想问，我们和启明先生是什么关系吧？” 阮望挠了挠头，笑道：“确实，想问的事儿太多了。” 卜语耸了耸肩，伸手从地上摘下一朵花，轻轻一扬，一张长椅就出现了。 他请阮望一同入座，然后说道： “启明先生是小白的叔叔，也是我的上司和半个老师。” 说着，他伸手，手中出现了那块破烂不堪的【穿越特派人员管理中心】牌匾。 “我只是运气很好，天生灵性解离，受到法则的眷顾，而小白的命不好，她血统不纯，未生将死，恰好与我互补。” 他微笑着，略有调侃道：“在启明先生手下工作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直是在受他们照顾呢。” 阮望仿佛听到了关键词。 “灵性解离？” 这和他们此行的目的，寻找治疗林显尘灵性枯竭症的方法有关吗？ 卜语点点头，缓缓解释道：“灵性是生命思考、感悟爱憎的能力，灵性解离，便是这些能力不再统一，失去平衡。” 他调侃地笑了笑，“听说偏执的人更容易被世界青睐，这样说来，我大概也算是天地宠儿了呢。” 阮望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苦涩，心里知道真实情况必然不是他说的那么悠闲。 再回想之前，那三位形象不同的解离灵性，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个看似温柔的男人其实是个疯子。 而在介绍完自己后，卜语看着阮望，缓缓道：“而关于你在意的灵性衰竭症，我们也确实是有办法解决的。” 他显然是已经从小白那里得知了阮望二人此行的目的。 “还请放心，待会小白会向你们提供帮助。” 阮望不由得高兴，哀歌果然没说错，小白是有能力治好林显尘的灵性衰竭症的。 不过他也不免好奇起来。 灵性衰竭症是连神明都感到棘手的难题，有能力将其解决的小白又是什么身份？ 听阮望问起，卜语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小白，语气无比柔和。 “小白是灵性生命与外灵族的混血儿。” “外灵？”阮望问道。 这个种族他当然是知道的，是由死化生的宇宙奇迹，曾经他在某位魔法少女的身上就见过一只。 小白是灵性生命和外灵的混血？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别说是生殖隔离，这连生命存在形式都不一样了吧！？ 谁吃饱了没事干艹石头？ 还是大佬们玩的花呀。 卜语点了点头，继续聊道： “因为是混血，受到血肉之躯的拖累，小白她没有沟通法则的能力。” “外灵们对生命有着憧憬，这份意志便是实现奇迹的力量，但小白的血肉之躯让她免去了这个步骤。作为代价，她被法则疏离，作为馈赠，她的力量能够成为灵性的桥梁，使其相与为一。” 阮望一听，当即明白了，这么说来，这两口子还真挺互补的。 一个有大帝之姿，但是个疯子；一个天生废柴，但刚好能治病。 “话说，卜语老哥，法则是什么？”阮望问道。 他刚才两次听卜语提起这个词，未免有些好奇。 是那些小说中常说的，代表世界某种世界定理的力量么？ “法则就是决定物质为何存在，以及怎样存在，又如何运转的客观真理。”卜语笑了笑，解释道，“我懂的也不是很多，启明先生是这么说的。” 但他又摇头笑了笑，说道：“不过嘛，还请你不要太过当真，毕竟这些大道理，连我也是不用遵守的。” 他抬起手一变，手上就多了一颗糖果，再一翻手，糖果变成了手枪。 “至少在这个心象世界中，一切只听我和小白说了算。” “心象世界？”阮望抬起头，四处望了望。 他记得之前在那座废弃都市的时候，「爱」也是这么说的。 卜语笑了掉，解释道：“心象世界是「我神」内心世界的具现，有着心想事成的能力。” “「我神」？” 阮望兴致勃勃，才和卜语聊了一会儿，就听到不少此前从未接触过的词汇。 在知识的倾囊相授这点上，卜语老哥可比启明大方多了。 “嗯，宇宙中的神明大致分为两类，「真神」和「我神」。”卜语慷慨地解释道。 “「真神」又称「真理之神」，「我神」的全称则是「唯我之神」。” 然后，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眯着眼道：“抱歉，我其实懂的也不是很多，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阮望连连摆手，表示能给自己说这些，就很感激了。 毕竟话说到这里，猜也能猜得到。 如果「真理之神」代表的是灵能一脉的神明，那「唯我之神」很明显就是使用唯心力量的神明了。 而眼前的卜语……或者说卜语和小白，就是使用唯心力量的神明。 第174章 未燃之火 在这段勉强算是自报家门的寒暄后，阮望和卜语已经熟悉了很多。 两人瞧去，小白和哀歌这对好姐妹还在花丛中嬉笑着叽叽喳喳，她们会时不时往这边瞄两眼。 似乎在确认自己的男伴有没有不耐烦。 等待女人聊天，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何况是终于面基的网友。 没办法，阮望和卜语的唠家常又继续了。 阮望问到，卜语和小白以前的工作是不是就是送人去投胎……不对，是送人去穿越。 卜语很大方地承认了，并且表示，所有顾客都是自愿签署了协议的，绝对不存在强迫和欺骗的情况，也没有雇佣童工。 既然聊起工作，他们就很有共同话题了，毕竟一个是送人去投胎，一个是接劳工返乡，算是同一条产业链上的同事了。 当阮望说起接渡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奇葩时，卜语也会记得，跟他一起吐槽。 “你们到底送过多少人去异世界啊？” “不多吧，我亲自上手的大概几十万人。” “这还不算多？”阮望瞥了对方一眼，“我认识的人好像有一半多是被卡车创飞的。” “是这样的，一开始确实会有选择困难症，最后还是发现卡车最好使。” “你有驾照吗？” “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够专业。” “有没有什么比较讨厌的客户？” “有，有个天赋不错的家伙，叫嚷着没有白毛红瞳长皮靴的小死神去收割他的灵魂，就绝对不死，让我很难办。” “这能难倒你？” “他是富二代，两个月不出门，卡车拿他没办法，作息健康，医疗团队顶级，心梗都不死，还有保镖24小时贴身保护，吃准了我不敢用煤气爆炸误伤群众。” “那他最后怎么死的？” “忍不了了，看小电影，手机爆炸。” “啧啧……” …… 一番闲谈后，阮望发现卜语和小白的工作似乎比自己的要有趣。 不用想着怎么约束回归者，或是给穿越者擦屁股，也不需要考虑蓝星明天会不会爆炸，把目标挨个送去投胎就行了，顶多考虑附赠一点无痛服务。 但对于他的看法，卜语却摇了摇头。 “阮兄弟，你想的太简单啦，咱们对客户的筛选和考核可是很严格的，天赋、心性，以及主观能动性缺一不可。”他说道，“有的人呀，外表看着没问题，人模狗样的，实则一得势就变脸，妥妥的地雷客户。” 他有些难过，“有段时间，启明先生出差去了，我那时还年轻，业务不熟练，放了不少潜在的人渣去转生，回头被扣了几个月工资呢。” 阮望苦笑：“我工资都没有。” “那你挺惨的。” …… 许久之后，两位终于聊完了的少女嘻嘻哈哈地过来了。 阮望和卜语的瓜子都嗑了三袋，快没话题可聊了。 “给你。”小白走过来，朝阮望眨眨眼睛，然后伸手，将怀里的哀歌抱给他。 阮望接过，然后哀歌从背后掏出一个水晶花花环，套在了他脑袋上。 “我编的。”她说。 “阿巴真厉害。”阮望夸奖道。 卜语和小白看着两人，然后默契地对视一眼，笑了。 小白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像是水晶丝线编织而成的手环，递给阮望，笑着说道：“摆渡人，请收下，这是【同心之誓】，用它可以将人与人的心连接起来，将那位苦命人的灵性再次点燃。” 阮望拿着它，手环入手冰凉，质感丝滑，晶莹剔透，其上有密密麻麻的无数水晶小花，但细看，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同心结。 “白小姐，我该怎么用它？” “这样……” 小白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掐住一朵水晶小花，轻轻一扯，一个由双股丝线编成的小手环就取下来了。 “将这些分出来的子环戴在与他相识的人手上，他便能借由连接的心意，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然后小白补充道：“不过，爱是薪柴，想要将灵性点燃，你还需要一点力量。” 说着，她从花海中摘下一朵，深吸一口气后，一股神秘的力量开始沸腾，那朵花仿佛在一瞬之间经历了春夏秋冬，枯萎后又绽放，变得更加生机盎然。 阮望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了，小白正在调动一股无比庞大的唯心力量，往那朵花里面灌去。 和他的响指相比，这朵花此刻蕴含的唯心力量要远远胜出。 但还没完，它还在经历着花开又花谢，不到几分钟，就重开了几十次。 过了一会儿，小白停了下来，她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红唇也有些泛白。 “我……我休息一会。”她拍着胸脯，喘气道。 阮望看傻了。 好姐姐，这是你说的要“一点力量”？ 神明都快透支了啊！ 看来大天鬼爱丽儿所言非虚，灵性衰竭症，确实是神明都难救。 小白有办法可以救，却也累得够呛。 忽然。 他灵光一闪。 既然点燃患者的灵性，需要唯心力量的帮助，那…… “白小姐，请问可以用愿力代替你的力量吗？” “愿……愿力？”小白摸不着头脑。 愿力是什么？ 阮望笑笑，之前和卜语聊天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卜语和小白虽然曾经是“超度人”，却不了解异世界的运作机制。 “愿力就是……”阮望粗略地介绍了一下愿力丝线的特性。 哀歌也帮腔补充了一点，对于那些丝线，她的感应更加清晰。 小白听完后，手指绕着头发，思考起来。 这时，卜语悄然走到她身后，轻轻将她抱住，笑道：“小白，可以的，那些力量只会比你的更适合。” 小白水晶般的眸子眨巴眨巴，没再多想，便点了点头。 她将手里的花松开，气色瞬间便恢复到了巅峰。 “卜语说得对。”她开口笑道，“而且使用我的力量，也可能为世界带去一些不好的变化，能不使用是最好。” 于是，几人就此事达成了共识。 正事也做完了，卜语和小白一路送阮望和哀歌离开，到了告别的时候，小白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哀歌，摆渡人，我们要走了。” “要走了！？”哀歌回过头，噘着嘴问道，“为什么？” 小白的目光从阮望和哀歌身上扫过，然后看向卜语，两人相视一笑后，她微笑着，轻声道： “我们待在这里，会给世界带来一些不好的变化，卜语已经醒了，我们也该走了。” 说着，她目光投向阮望，“摆渡人，我想请你帮我解决一下那个渔村的麻烦，我能感觉到，已经有什么怪东西出现了。” “渔村？”阮望抿了抿嘴唇，他想起那一队开着快艇来这片海域冒险的人。 他们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好的，我会去处理。”阮望答应道。 小白微笑，颔首道：“谢谢。” …… 经历了一番撒泼打诨的告别，阮望背上了闷闷不乐的哀歌，离开花海，重新回到了那座废弃都市。 就卜语所说，废弃都市和花海分别是心象世界的正反面，他要出去，就得原路返回。 这一程他没要卜语来送，问清楚回去的路后，他就出发了。 “阮望，为什么小白要走啊。”哀歌趴在他背上，自顾自地生闷气。 “小白说了呀，她留在这儿会给蓝星带来不好的影响。” “可我不想她走。” “那你去求她别走？我支持你。” “阮望，你帮我求，可以吗？” “呵呵。” 这妮子，又舍不得朋友，又很懂事。 阮望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说来也怪，他们明明是通过那扇门去花海的，出来时却在另一个地方，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又见到了那栋破烂的三层小楼。 透过窗户，阮望扫了一眼启明的办公室。 曾几何时，启明也是个认真负责的老板，会和员工一起打拼，不像现在，是个甩手掌柜。 “哎——” 他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却看见卜语的解离灵性——「爱」打开了小楼的门，从里面出来了。 阮望愣了一愣，不知该称呼她「爱」还是卜语，只等她微笑着走过来，将一个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送你了。”她笑道。 “啊？” 阮望接过，发现是一团无形之火。 手掌中空无一物，但感知告诉他，那里有一团火。 “这是……”他抬头想问，却发现「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些不明所以，他将精神力包裹上去，尝试着感应火中的信息。 一道混沌的眩晕感袭来，他差点没站稳脚跟，惊得背上的哀歌连连呼唤。 “阮望！阮望你怎么了？” “抱歉，没什么，有点晕。” 阮望稳了稳，眩晕感来得急，去得很快，再看时，他已经知道这团火是什么了。 【未燃之火·予爱与她】 名字倒挺诗意的，不过这是干嘛的？ 在阮望这么想的时候，那火消失了，然后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唯心力量，也就是心之力，开始疯狂地沸腾起来！ “卧槽！烧起来了！！” 阮望大惊，没想到这火竟然可以被自己吸收，且效果堪比唯心版本的十全大补仙丹，只烧了一会儿，自己掌握的心之力就开始飙升，逐渐脱胎换骨。 呼——呼——呼—— 半分钟后，那火终于烧完了，阮望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已经稳定了下来。 “让我看看，现在是什么强度……” 砰—— 他打了个响指。 嘭！！ 照亮半边天的蓝白色火苗窜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这次，他的心之力并没有被莫名其妙地增幅到超越境，是自己本身的实力。 但这火苗，依然有七阶巅峰的水准了。 阮望有些傻眼。 响指在他手中，大部分时候的作用是耍帅，以及快捷施法，毕竟随着他超凡等级的上升，响指的灵能增幅就有点跟不上了，六阶时还能增幅两成，七阶后连一成都没有了。 和刻舟永恒不变的三成比起来，弱爆了。 换句话说，响指是固定增伤，刻舟是百分比增伤，很合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光是响指的力量，就能让伤害为1的小火球增幅到七阶巅峰的大招水平。 先不论合不合理，你就说厉不厉害吧？ 何况它还能增幅大招呢！ 超越境以下皆蝼蚁，超越境可以试着碰一碰，阮望现在有这个底气。 “爽到爽到~” 阮望对着空气道了一声“谢了啊~”，就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走了。 ……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二楼楼梯口的那间房间里，有一双水晶般透亮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他真的可以吸收欸！”小白语气有些惊讶。 身后传来卜语的声音：“呵，他能借用我的力量，自然也能收下这份礼物。” 小白瘪瘪嘴，回过头，朝坐在床上看报纸的卜语问道：“就这么给他了么？” 卜语笑着抬头，“为什么不呢？” 他起身，快步来到少女身前，将她紧紧抱住。 “我已经不需要那份眷顾了，白，你需要信物吗？” 他的目光无限温柔，轻轻吻了下去，“白，你就是我的眷顾。” 少女眸光闪动，满脸娇红，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 两人像是舍不得眷恋似地分开，互相扭开头，避开对方的目光后，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很快，他们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皮箱，准备出门了。 小白有些不舍地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沉默着离开，卜语捡起床上的报纸，想了想，又丢下，出去将房门带上。 窗外似有一阵风吹过，被留下的报纸翻了个面，朝上的标题换上浓墨。 “地球：晚安，好梦，然后……再见。” 第175章 愿望石和美人鱼 另一边，阮望终于找到出口了。 那是一个立在废墟中，竖直向下的下水道口。 他嗅了嗅，好像没有异味，便纵身一跃。 眼前一亮，两人再次出现在海滩上。 心象世界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不同，他们在里面只待了不到一个上午，出来时天都黑了。 “咦？那艘船呢？” 阮望往岸边一看，那艘被黝黑船长开来的快艇不见了，想必是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 阮望不置可否，反正离开这里后，对方身上的印记就能重新被他感应到，跑不掉的。 既然小白委托自己去处理一下渔村里的麻烦，那就走一趟吧。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去。 “卧槽，我的摩托艇呢？” 只见在他原本停靠的地方，那艘帅气逼人的摩托艇也不见踪影了。 真是逆大天，谁偷我车？ 阮望扶额，心中骂娘。 还能有谁呢，肯定那个开船的小手不老实。 天杀的偷车贼，让我抓住定要好好羞辱一番啊！ 好在空间口袋是可以打开的，阮望开始翻找，看看有没有别的交通工具。 炼金材料、猫粮、物理学圣剑、高能激光手电筒、小蛋糕…… 结果交通工具没找到，但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玩意。 那是一张卡牌，和他的幻想卡牌差不多大小，手感也相似，但两面都是花白色噪点，没有任何图案。 “这是啥？”阮望挠了挠头，“我有这东西么？”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赶紧检查自己的卡包，发现好不容易屯起来的幻想卡牌果然都不见了。 “卧槽，我卡呢！？” 阮望有些崩溃，幻象卡牌虽然没啥卵用，但有收藏价值啊。 在跨入七阶后，他试过几次，发现这些卡片的力量只是恒定，不会因为自己变强而增加威力，令人失望。 对比结果来说，曾经用过的那张能变身光之巨人的牌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幻想卡牌虽然神奇，可阮望自己就掌握了数不清法术，很少有他实现不了的效果。 因此，作用算是聊胜于无了。 但它们确实是很不错的收藏品，是连神明也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这一下全没了，阮望很是心痛。 “所以，那些牌是全部融合成一张了？” 他端详着这张正反面都是花白噪点的牌，除了花色，没看出有什么特殊。 幻想卡牌是唯心力量的某种具现化，能让它们产生这种变化的……是刚刚那团火？ 阮望很快就想明白了。 那团名叫“未燃之火”的的火焰能让自己的响指产生蜕变，其中蕴含的唯心力量浩瀚如海，卡牌被煅成一体也不奇怪。 “阿巴，你能看出这张牌有什么用吗？” 他抬手，将牌递给哀歌。 少女接过，用手掌擦了擦，又闻了闻，然后放嘴里咬了咬。 “不知道。”她回答道。 她刚说完，手上用力拉扯牌面的时候，忽然一松，卡片变成了两张。 “欸？”哀歌也愣了一下，“阮望，变成两张了。” 阮望目光一扬，“给我看看。” 再拿到手时，除了那张噪点少了一点的花白卡牌外，已经多了一张透明卡牌。 “透明牌？” 阮望咧嘴一笑。 众所周知，无论是在什么影视作品中，透明的卡牌都象征着“可能性”，是很有逼格的。 他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一团蓝白色的火焰包裹住透明卡牌，一阵燃烧后，牌中传来吸力，再看时，牌面已经变成了一片蓝白色的火海。 “？？” 试验成功了。 可以记载力量的技能卡牌是吧？ 这和我自己施法有什么区别吗？ 阮望不禁摇头，这个功能对他似乎没用。 “哎，算了，以后再琢磨吧。” 阮望将卡牌收起，然后他发现，那张已经变化了的透明卡牌还能重新失去色彩，融入花白卡牌里边。 他也心想，这些牌除了好看，一定是有用的，只是自己现在还没发现而已。 “嗯？”他忽然一惊，“话说……这里不是有结界吗，我刚刚是怎么把火点燃的？” 说着，他就回头朝岛内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岛上的景色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像是很快就要消失。 卜语和小白要离开了，结界也正在解除。 透过夜晚海上的薄薄水雾，阮望似乎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影在向他们挥手告别。 他失笑，也摆了摆手，然后回过头去，打了个响指，空间通道应声而开。 如他所料，结界的压制很已经很薄弱了。 下一次现身时，他们已经踩在了“迷失海域”以外的海面上。 “阮望，小白的委托。”哀歌提醒道。 阮望呵呵一笑，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这妮子，真是一直挂念着她的好闺蜜呢。 “走吧。” 将精神力散开，阮望很快在海上发现了船队的踪迹。 …… 今夜无云，明晃晃的圆月将海面打上银妆。 以赵大洋为首的船队正在返航。 身后11艘快艇上载着来时的船员，船舱里盖着黑布，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一扭一扭。 “大爸，这回运气不错啊，抓到15条，发了。”赵大洋身边的一个年轻汉子兴奋道，但语气中又有点惋惜，“哎，可惜没遇上黄金船。” 赵大洋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哈哈笑道：“都是小钱，真正的宝贝还是这个。” 他目光瞥了一眼脚边的保险箱。 “不晓得为什么，这回愿望石特别好拿，我都没怎么费劲，就捡了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手，比了个数。 “六根？”年轻汉子很兴奋。 “哈哈。”赵大洋得意一笑，“加个零。” “卧槽！！”年轻汉子手上的吃食都差点没拿稳，身子一歪。 “夺…夺少？” “哈哈，小五，你还嫩着呢，别一惊一乍的。”赵大洋压低声音道，“别让后面的人听到了。” “哈哈，风声大，不打紧。” 赵大洋笑眯眯地摇摇头，说道：“小五啊，你多用几根，下次你跟我一起上岛去，咱爷俩一起，肯定能拿更多。” “好嘞~大爸，听您的！” ……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阮望和哀歌已经落在了最后边的一艘快艇的船舱中。 看着那黑布下时不时扭动一下的东西，阮望嘴角有些绷不住。 哀歌“嘿咻”一下从他背上跳下来，就要去揭开看看。 阮望将她拉住。 只见船头的驾驶室，有个20出头的小年轻正推门进来。 进来后，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 他搓了搓手，将黑布揭开一角。 看着下面的东西，年轻小伙啧啧道：“真是人间尤物啊，可惜碰不得，可惜呀可惜……”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黑布下盖着的，赫然是两个浑身赤裸，身段火爆，面容娇美的美人鱼。 上半身是无可挑剔的人类美人，下半身是长长的长鳞鱼尾。 第17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迷失海域中有三大宝物，黄金船、美人鱼和愿望石。 黄金船是随机出现在海上的，里面能找到装着金币的宝箱，但也有危险，因为有骷髅卫兵看守。 美人鱼则比较常见，只要在夜晚来临时，还在那片海上，就有可能遇到。美人鱼非常容易捕获，她们没有进攻性，且会自己爬上船只。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们长得太美，会诱惑人类与其交合，在一番风雨之后，她们会像某些虫类一样，凶性大发，杀死配偶。 色字头上一把刀，敢碰这些娇滴滴美人的，都进她们肚子了。 跟着赵大洋一同出海的年轻人，并没有赵大洋那般保持清醒的本事，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做人肉诱饵，吸引美人鱼上船。 而说到赵大洋，他是这群出海人的领头人，他的目的更为明确，那就是寻找“愿望石”。 愿望石是迷失海域中，某座小岛上的特产，外形是一根根长菱梭状的银白色水晶。 如它的名字，愿望石有着实现使用者愿望的能力！ 只要拿着它，心中虔诚默念自己的愿望，就能够实现。 愿望石的力量无比神奇，它能实现大部分简单愿望，包括但不限于：增强力量、增强体力、变出钞票、改变肉体形态（俗称整容）、返老还童、治疗疾病…… 似乎无法和故事中的神奇许愿机相媲美。 但……许愿石毕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很多。 就凭它能治疗一些不治之症，甚至是返老还童，就是至宝了。 超级富翁们如果知道有这种宝物，怕是会给出天价。 除此之外，愿望石还有一个隐藏效果：使用过愿望石的人，能更容易在迷失海域上保持清醒。 而赵大洋，就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漂流到了那小岛上，捡到了一根愿望石，才获得了能在迷失海域中自由驰骋的资格。 其实这种长梭形的银白色水晶在那岛上到处都是，但大多坚固无比，用上电镐也敲不下来，能不能遇到松动、脱落的全看运气。 赵大洋自觉得这回运气不错，上岛转了一后圈，不知为什么，小岛震动了一下，然后那些平时掰也掰不动的水晶就掉得遍地都是了。 随便捡一捡，就是一大捆。 装满箱子后，在出来时，他又在岸边发现一架超级帅气的摩托艇。 起了贪念的同时，他也担心这座岛被其他人发现，索性将摩托艇搬上船，偷走了。 不管这艇是谁的，没有交通工具，大概只能饿死在石头岛上吧。 赵大洋是这么相信的，毕竟小岛上一点信号也没有，想呼叫救援都没法。 他甚至不怕摩托艇的主人发现愿望石的秘密，因为愿望石在迷失海域就是一块普通石头，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 “呵呵，不管你是谁，还是给我死在那儿吧。” 赵大洋心中颇为得意，同时也打定主意，这次回去，要想办法搞点枪支了。 下次上岛时他要看看，那人到底死没死，没死的话，就送他去死。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们的船快靠岸了。 赵大洋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 按照吩咐，12艘船上的灯光都熄灭了。 他们切换动力，燃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安静了下来，转而用电机慢慢航行。 众人都看见岸上有灯一闪一闪，那是接应人的信号。 信号表示，一切正常，很安全。 赵大洋哈哈一笑，带着年轻人们驶进码头。 上岸后，他给自己点了根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对前来接应的人说道：“今天的人鱼有点多，你们鱼粮找好没有？” “多少？”接应的男人问道。 “15条。” “嗯……不够啊，差两个鱼粮。”那人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试着问道：“要不留下来玩玩？或者卖给那些大老板？” “呵，老二，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玩意爽过之后的样子，力气比牛还大，铁链子都绑不住，就是要吃人，你敢玩？”赵大洋冷笑了一声，“至于卖出去，咬死了人，咱们这儿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赵家老二也颇有些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那我去准备鱼缸。” 赵大洋笑了两声，将抽完的烟屁股丢到地上，回头朝身后的年轻人道：“小五，把箱子提上，跟我走。” “好嘞，大爸。” 年轻人使劲去提那箱子，却发现意外的轻，似乎比空箱子重不了多少。 而他轻飘飘的动作自然也是引起了赵大洋的注意。 自己这晚辈的力气有多大，他能没数？ 他赶紧抢过箱子，自己提了提，然后脸色大变。 年轻人见赵大洋脸色惊悚，也有些慌了，“大爸，怎么了？” 赵大洋危险的眼神在箱子和年轻人身上扫了扫，然后低喝道：“小五，走！” 没管其他人的询问，他们很快到了海边的一栋房子里。 在拉好窗帘后，赵大洋输入密码，将箱子打开了。 他瞳孔一缩！ 只见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愿望石，现在只剩下一小根了，而且就连那根，也在持续变小，像是正在蒸发一般。 “这……”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石头……消失了！？ 来不及思考，赵大洋赶紧捏住那根水晶石，把它用掉了，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进入身体，他的力气增大了一点。 赵大洋心中骇然。 效果远不如以前用的，果然是愿望石出问题了？ “走，小五，去看看人鱼有没有问题。”他连忙拉着年轻人出门。 “好……” 当他们到了一栋像是宾馆的楼下时，正看到几个同伴扛着被黑布卷起来的人鱼往楼上走。 赵大洋叫住他们，掀起黑布看了看。 人鱼们还是那么漂亮，见到男人，就含情脉脉地将脸探过来。 赵大洋赶紧将黑布盖上。 这玩意，真没哪个干部能经得住考验。 “人鱼没事就好。” 他舒了口气，挥了挥手道。 “送上去吧。” …… 宾馆楼下，阮望和哀歌并肩而立，抬头望着楼上花花绿绿的窗户。 阮望很想上去看看，但他有种直觉。 “阿巴，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吧。” 哀歌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少儿不宜啊。”阮望摸了摸她的脑袋。 “唔……”哀歌气鼓鼓。 第177章 见鬼了 阮望沿着楼梯往上，很快到了宾馆的三楼。 这里的房间很奇怪，进门后是两两并排的两间房，且又各有门锁。 其中一间像是临时的休息室，很小，有床和各种电气设备，另一间则更有风情，像是情侣酒店。 三楼的8间房已经有人在里边的，四楼也差不多。 休息室内，一位位顾客正在等候。 他们都是从某个外网上的神秘论坛上得到消息，前来一亲人鱼姑娘的芳泽的。 想要获得这个资格可不容易，不但需要缴纳不菲的“门票”钱，还需保守秘密，待工作人员审查通过后，才能经过专人转接后，送到这里来。 诚然，所谓的“美人鱼”看似是个蠢猪才会上当的谎言，但那些影片太真实了…… 越是夜幕临近，这些人也就越是燥热难耐。 他们迫切想要和人鱼小姐深层互动，想得都快疯了！ 阮望穿过墙壁，挨个走访过这些“顾客”后，也是无语。 色字头上一把刀，专斩lsp啊。 他的目光看见宾馆后院的泥地里，埋着的散落骸骨。 那些骸骨大多不完整，上边有着尖牙啃咬的痕迹，折断的更是不计其数，想来死前一定经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顺便上网看了一下那个论坛上的内容，很明显的一个钓鱼网站，而且还是要人命的那种，这也能上当？ 那些来过的人，有但凡哪怕一个在事后发声过吗？ 没办法，这些人已经丢掉了智商的高地，满脑子都是人鱼妹妹的香香软软的身体了。 阮望亲眼看着赵家的年轻人们抬着人鱼上楼。 他们挨个打开客房内的情趣房间，将人鱼们放进房间中的恒温泳池中。 美人鱼很安静，被粗暴地丢进去也不恼怒，只是目光含情脉脉，无差别地勾引视线中的每一个男人，而那些明知其危险的汉子有时都会忍不住上手摸两把。 房间内墙材料特殊，有着极佳的隔音效果，这里的声音无论是多么销魂，或是撕裂，都不会传出去一点。 乍一看，这是赵家的人在用美人鱼做皮肉生意，顾客们的嫖资是他们的金钱和命。 但阮望咂了咂嘴，扫黄并非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当然，救人也不急。 首先要弄明白的是，小白说的怪东西是指什么？ 愿望石，还是美人鱼？ 愿望石阮望看过了，外形是银白色的水晶，很明显，是小白力量的显化。 因为是唯心的力量，所以能够让凡人实现一定程度上的愿望，这不难理解。 而美人鱼……初看像是诞生在那片海域中的超凡生物，但看个仔细后，他发现这些人鱼其实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生物。 她们有着鲜活的肉体，但没有灵魂，也不具备思考能力。 与阮望曾经见过的魔兽不同，人鱼是活着的，这点毋庸置疑。 哪怕是活得像行尸走肉。 他没在人鱼们的胃里发现食物，她们大概根本不需要进食，是能量守恒定律的法外狂徒。 而且，从人鱼的身上，阮望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唯心力量的味道。 ——唯心侧的怪异生物，确实算是个怪东西。 但……只是这样吗？ 阮望心中升起疑惑。 如小白所说，这渔村里的怪东西是个“麻烦”。 这些美人鱼当然不是像她们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温和，可即便如此，她们算得上是麻烦吗，甚至值得小白专门嘱托他来解决？ 他没在这座小镇上见到其他人鱼，据赵大洋所说，也没有人鱼流往外地。 那以前被捕捉回来的人鱼呢？ 寿命极短，都死了？ 一群短命怪物，或许会害命，但应该称不上麻烦。 毕竟小白和卜语已经走了，那片海域回归正常，不会再有人鱼诞生。 至于赵大洋等人……就更不是麻烦了。 这些利用危险生物谋财害命的人渣，交给龙国执法机关，或是超凡管理机构就行，自有法律请他们吃枪子。 “美人鱼诞生在小岛附近的海域，就在小白眼皮子底下……”阮望沉吟道，“但小白却是说，她‘感觉到’出现了怪东西，也就是说，她并没有亲眼看见么？” 思路似乎是对了，他进一步排除了人鱼的嫌疑。 阮望继续回忆。 忽然，他注意到了小白的说辞。 “是渔村中出现了什么怪东西，而不是他们带回去的。”他自言自语道。 阮望一拍脑袋，发现是自己的思路错了，自己下意识地认为，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渔村如果有什么怪异，那应该是从海上来。 可小白其实说得很清楚，“怪东西”就是在渔村里诞生的。 “嗨，我真是个想太多的笨蛋。”阮望失笑。 于是，他将精神力展开，扫过渔村的每一个角落。 从房屋的一砖一瓦，到门前狗狗的食盆，他都没有放过，力求仔细。 “有什么东西，是连唯心的神明也会认为是‘怪东西’的呢？” ……10秒钟后，他一无所获。 “嗯……”阮望端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至少可以肯定，物质世界没有任何异常。” 那不正常的，应该是在另一个视角下的世界了。 于是，他打响了响指。 砰—— 唯心的心之力随着响指而奔涌，在他双眼中盘旋，开启了唯心版的灵能视野。 他其实也只是试试，在心之力增强后，果然成功了。 这种感觉与曾经哀歌带他看愿力丝线时有些相似，但又不同。 第一次使用唯心视野，他有些不熟练，眼前总有一层幻影在漂浮。 随着幻影逐渐稳定，层层拼合…… 当图像终于清晰时，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几十条像是黑雾一样的鬼影，在楼道间徘徊。 它们能隐约看出人形的模样，有黑雾构成的脑袋、躯干、四肢，但没有清晰的纹理形象。 它们在楼道间来回晃悠，仿佛没有意识，偶尔会穿过墙壁，进入休息室内，或是停在人鱼的房门前。 很像是灵异小说中，最低级的“游魂”。 游魂当然不是灵魂体，而是正儿八经的鬼。 “卧槽！真见鬼了？”阮望大吃一惊。 所谓的怪东西，是指这个！？ 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第178章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下流 阮望抹了抹头上的汗。 还记得在修行之初，启明就曾经严厉教导过他，什么死魂恶鬼、魑魅魍魉啦，都是凡人故事中杜撰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存在。哪怕有超凡者修炼死灵术，操使的也是灵魂体，而不是鬼魂。 灵魂灭了，就彻底死翘翘了，想当鬼再活一世？做梦呢！ 后来的修行中，他也一次次巩固了这一常识。 凡事要守好唯物主义的底线，要讲科学，妖魔可以有，鬼怪不能胡说。 直到今天，他真的亲眼见鬼了，黑黑的，轻飘飘的，像是一阵烟，看不见摸不着，还能穿墙。 如果这都不算“怪东西”，那也没有更怪的了。 “呼——” 阮望轻吐一口气，他好歹也是超凡境最强的超凡者，自然是不可能怕鬼的，之前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搓了搓手后，他一巴掌朝一条鬼魂拍去。 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嘭啪的一声，那鬼魂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喊叫，就被湮灭了。 阮望不由得愣了一下。 鬼是可以触碰的？ 可以触碰，可以被轻松掐死的鬼，可一点神秘感也没有啊。 真令人失望，而且…… “……好弱。”阮望评价道。 自己只是动用了一阶水平的灵能强度，就将这条鬼魂拍得神形俱灭了。 也太弱了吧！？ 而同时，他也注意到，湮灭并非是发生在唯心世界的幻象，鬼魂湮灭时产生的爆鸣声是实实在在的，走道尽头的玻璃窗都被这宛如爆竹的声音震得晃了晃。 这是否说明……鬼魂是可以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的？ 阮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禁纳闷。 自己之前在楼里闲逛的时候，使用过好几次相位移动，这个法术运转时产生的灵能波动可比刚才的巴掌强多了，按楼里的鬼魂密度来看，绝对有倒霉鬼被波及到。 可他没听见有鬼魂被撞死的爆鸣声。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是鬼魂的某种特质？ 阮望抿了抿嘴，手指尖伸出精神力触手，小心地结成了牢笼，将一只路过的鬼魂困住。 那鬼魂没有注意，撞了上去，被灼烧出“呲呲”的声响。 它“呜哇”地叫着，回过头来，将目光锁定在阮望身上，然后缩紧身体，不敢动弹。 看见对方的动作，阮望嘴角微微勾起。 “有智慧么？” 他要做个实验，验证心中的想法。 眼中蓝白色光芒散去，鬼魂们纷纷消失，半分钟后，他再度打响响指，故技重施激活唯心视野。 结果如他所料。 只见精神力触手中的那只鬼魂已经逃出去了，它正飘在阮望身前，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就是鬼吗，真够邪门的。”阮望笑笑。 从之前湮灭鬼魂时产生的爆鸣声来看，它们确实是客观存在于现实世界的。 但它们有一个无比逆天的特性：观测不到它们的人，就无法对他们施加影响。 换句话说，哪怕实力强悍到能单手爆星，只要没有阴阳眼，就拿这些鬼魂没办法。 阮望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看不清长相的鬼魂，对方此时正捏着拳头，要往他脸上打。 吧唧~ 打中了。 阮望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糊了一下。 伤害连-1都没有，太弱了太弱了！ 但这一拳却把那鬼魂自己吓到了，它连退好几米，仿佛也没想到，这一拳真能打中。 “观测和干涉是相互的么？”阮望喃喃道。 如果套用民间故事中的设定，鬼魂是人死后变来的，他刚刚已经验证过，鬼魂至少是保留了一定程度的智慧。 它们会思考，并且知道自己无法触碰到人类，所以才会对刚才那一拳感到震惊。 这说明，它们平时应该是无法触碰人类的，刚才那一拳能结结实实打中，是因为阮望观测到了鬼魂们。 “只有相互观测到，才能造成影响，这也太唯心了。” 阮望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某部漫画，人类生活在一个满是恶灵的世界中，一旦看得到，就能够被鬼怪直接伤害。 对阴阳眼可谓是极不友好了。 当然，这只是初步结论，他不确定鬼魂们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而另一边，那只被吓了一跳的鬼魂又飘了回来，它围着阮望飞了几圈，见对方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转后，伸着脖子一顿瞅。 阮望被它看得有些膈应，就问道：“你瞅啥？” 鬼魂一惊，似乎没料到这个人类会主动向自己搭话，它脱口而出： “兄弟，你也是来睡人鱼的吗？” “？” 阮望笑了，他有想过对方可能会说话，但没想过话题是这个。 于是他冷笑着说道：“不是，我是来抓鬼和扫黄打非的。” “哦，不是啊。”鬼魂听了却没有感到害怕，明明它自己就是一只鬼。 它只是自顾自地说：“兄弟，人鱼的腰有多软，你知道吗？” “……” 鬼魂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自说自话。 “哎，我是最喜欢红尾巴的了……” 它开始介绍自己的xp，夹杂着各种不能写出来的形容。 阮望一脸无语，鬼魂能交流，但不是很能交流。 好一会儿后，那碎嘴的鬼忽然亢奋。 “嘿，人鱼来了，不和你聊了。” 顺着楼道看去，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正扛着人鱼们上到四楼。 刚才四楼的爆鸣声他们都听到了，在挨个确认门锁没有问题后，又用对讲机和监控室的人讲了几句，他们才将人鱼放进了房间里。 而随着人鱼的就位，这一楼所有的鬼魂也都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挤到有人鱼的房间门前等着。 阮望眼神中有些诧异。 这些鬼魂的智商似乎并不高，却很有执念，老惦记着和人鱼小妹睡觉。 可你们连身体都没有，怎么和人鱼妹妹快乐玩耍呢？ 就……干看着？ 而且，没猜错的话，这些鬼魂应该就是以前死去的那些lsp嫖客变成的，他们品尝过人鱼的滋味，然后被咬碎了骨头。 比起人鱼软软的身体，他们不是更应该记住那口尖牙么？ 难道涩涩的力量真如此强大，可以让人忘记死亡的恐惧？ 阮望跟着那个碎嘴色鬼，来到了某位人鱼小姐的门前。 “你们站这儿干嘛？进去啊。” 他瞧见鬼魂们个个摩拳擦掌，却不越雷池半步，老老实实等在门外，不由得感到好奇。 谈起人鱼，鬼魂们的脑子就好使多了，有鬼开口道：“兄弟，你先别急，还没开门呢。” “……”阮望无语。 门能拦得住鬼？ 但马上，他的疑惑就解开了。 当所有房间都放上人鱼后，他看到楼下有人按了一个按钮，接着，所有休息室和情趣房间的电子门锁就都打开了。 下一刻，等待已久，早已欲火难耐的“鱼粮”们飞也似地夺门而出，连跑带爬地钻进人鱼房间里，像是赶时间去死。 甚至有人早已将自己扒光光了，动作恶心得像只奇行种。 而鬼魂们也欢呼着，一齐俯冲，撞进了那些欲火焚身的男人身体里。 “……” “哎——会附身的鬼，可不是好鬼啊。” 阮望摇了摇头，捻起响指。 第179章 纯爱战神大战人鱼妹妹 许季是这一次通过考核，有幸能一亲人鱼芳泽的人。 只看外在，他是最合格的lsp，在休息室的时候，就一直在来回观看人鱼小电影，聚精会神，嘴里发出吃吃吃的猥琐笑声。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他逐渐抓耳挠腮，口中呓语。 “嘿嘿，人鱼妹妹的腰，细细的，软软的……“ “哇，这小蛋糕……真白，这弹性……” “呲溜呲溜……mua~” 如果色批也要分等级，他无疑是大佬中的大佬了。 但在他好色的外表之下，其实有着一颗正义的心脏。 许季，是一名特警，隶属于龙国超凡管理局（前特殊事件调查管理局）的特殊警察部队。 说来像是笑话，他们这支部队组建的本意，是解决日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超凡者犯罪，但现在的日常工作却更像是在拍走近科学。 走访、调查各种奇闻轶事，就是他们的工作。 上到花季少女酒吧后门离奇失踪，下到隔壁三大爷家厕所半夜为何频频发出惨叫……只要够奇怪，他们就得去看看。 几个月前，他们接到报案，一个女人说，她的丈夫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失踪原因可能关系到“美人鱼”。 哇，美人鱼欸，妥妥的超凡元素，那必须得查啊！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就发现了端倪。 这……好像是真的啊。 特警们的专业水平过硬，愣是在几乎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了那个网站，多次试探后，许季终于成功骗过了赵家的人，得以混进这里，一探人鱼的秘密。 回想进来的过程，他差点以为这不是拉皮条，而是在贩卖人口。 又是戴头套，又是搜身和信号屏蔽，这些犯罪分子的反侦察意识极强。 进入休息室后，肉眼可见的摄像头就有两个，更别说隐藏起来的了，他只能装出一副痴汉的模样，以免打草惊蛇。 事实上，公安的手段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他身上还藏着两个定位器，不久前才发送出信号，总部那边一定已经确定了方位，正在前来支援的路上，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队友赶来之前，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随着休息室内的对讲器告知，人鱼小姐已经到了，门锁也发出“滴”的一声。 本着不能露馅的原则，他决定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伸手扯下领带，就大跨步朝人鱼的房间里走去。 人鱼漂亮吗？漂亮。 但同时也很危险。 局里已经证实，那些小电影中的男主，有一个算一个，都失踪了。以最坏的打算，他们可能都死了。 所以，为了最大程度苟命，执行潜入任务的同志一定要经得住诱惑。 在这点上，许季可以打包票说，局里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人选了，自己必不可能被诱惑好吧。 要问为什么？ 他站在人鱼的门前，抬起左手，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轻声道：“小雅，等我回来。” 许季有一个校花女友，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上大学时更是久别重逢，天降青梅，无敌连招。 两人上个月捅破了窗户纸，这趟任务结束就回老家结婚。 tmd，开什么玩笑！纯爱战神怎么可能被人鱼打败啊！！ 坚定了内心信念后，他推开了轻掩着的房门，眼睛朝浴池中的那道倩影看去。 然后目光就移不开了。 卧槽！ 这也……这也太美了。 只看了一眼，许季就感觉血气上涌，思想高地被狠狠刨了一铲子。 不得不承认，亲眼见到的人鱼小姐，似乎要比影片中的更诱惑百倍。 精致无暇的瓜子脸挂着水珠，纯真懵懂的眼神惹人恋爱，红唇欲滴，似在呼唤，长长的湛蓝色秀发垂至胸前，挡住了美好，柔弱无骨的腰肢靠在浴池岸边，下半身鱼尾很长，蓝色的鳞片细密而美丽，反射着点点荧光…… 可恶！多么美丽的人外尤物！ 许季下意识地后退，身体躬了躬，鼻腔一热，去摸时，发现手上一片红。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进去，这tm是鬼门关啊！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头扭开，靠在门边的墙上大喘气。 我有组织的任务，还有小雅在等我，我要活着离开！ 能被选拔为超凡管理局的特警，他的思想觉悟自然远超常人，此刻却感觉万分煎熬。 从站在这门前，见到那美妙的胴体开始，自己脑中就仿佛一直有无数个声音在催促，要自己冲进去，狠狠蹂躏那张可爱的脸。 原来我的思想竟如此污秽不堪？ 他不住地摩挲手上的戒指，试图找回力量。 小雅，救我口牙！ 但突然，他鬼使神差地想，刚刚莫非是出现幻觉了？自己身为勇敢高尚的人民警察，怎么可能会被美色打败？ 对了对了，幻觉幻觉！ 于是，他脑子稀里糊涂地，又扒着门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瞧，正巧对上了那张精致无比的脸……人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爬出浴池，到了门边了。 “噗——” 许季差点没喘过气来，眼中光芒瞬间失神，无数个声音将他的理智淹没，他的脸上挂着傻笑，嘿嘿痴笑着就伸出了手…… 这一刻，他心底似乎还有一道声音在挣扎，但无济于事了。 当他的手已经感受到了皮肤的柔软，快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忽然似从天外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响指声音。 砰—— 他顿时清醒过来，然后就是一身冷汗。 卧槽，我在干什么！？ 好白，好软……不是，你这妖女，竟敢乱我道心口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他猛地一咬舌尖，让痛觉压制住了兴奋感，一个反手擒拿，将人鱼妹妹压在了身下。 “小姐，你涉嫌提供不正当肉体交易，我是警察，现在对你进行拘捕，请你安静一点。” 人鱼：OuO？ 哪怕是人鱼，恐怕也没尝过银手镯的滋味，当然，他现在身上是没有手铐的，只能用手中的领带代替了。 来时他已经确认过，休息室和人鱼房间之间的这个小过道里是没有监控的，人鱼自己爬过来，被他抓到过道里，也不怕被监控室的人发现问题了，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他现在心底只希望，总部的支援快些到，毕竟自己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既要和犯罪分子周旋，又要经受人鱼的考验，很不好受。 “不过，刚刚那声响指……是什么……”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你好。” 第180章 色中恶鬼和人鱼传说 楼内鬼魂的附身是有条件的吗？ 阮望觉得是有的，不然他们完全可以附身那些搬运人鱼的男人，岂不更方便？ 但它们没这么做，而是静静等待着“鱼粮”们打开门的那一刻，当他们亲眼见到人鱼小姐时，那汹涌燃烧起来的欲火就是触发附身必不可少的要素。 鬼魂附身后，会严重干扰宿主的精神和判断，放大欲望，任你再高风亮节，也会在鬼魂们的操控下失去理智。 可以说是色中恶鬼了。 阮望之前没管这些嫖客们，不意味着他不救，当他们被鬼魂附身后，如果再不出手，就真的要少儿不宜了。 所以他打了个响指，定住了楼内楼外除许季外的所有人。 同时，蕴含着心之力的精神冲击也将附身的鬼魂们全都从宿主体内驱逐了出来。 “哇呀呀呀，你在干嘛！？办了她呀！”一个被弹出来的鬼魂不争气地盯着许季，眼神里满是恶毒的欲望。 一旁其他的鬼魂也开始嚷嚷。 “让我来，让我来！” “人鱼被押着的样子也好美，我…我不行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小子，你不会是不行吧，不行就换我上！” 在对待人鱼时，鬼魂们的智商有显着提升，各种污言秽语和荤段子都来了。不一会儿，更是全楼的鬼魂都汇聚了过来，因为他们发现，好像许季是楼里顾客中，唯一一个可以动的了。 所以，许季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那拍他肩膀的人是谁，就感觉耳边一阵嗡鸣，似有千万个声音在吵吵。 所有声音都在告诉他，该和身下的人鱼小姐共度春宵了。 吵闹声聒噪，又使人躁动不安，当许季快要受不了时，忽又听身后的人说道：“闭嘴。” 然后他身边忽然响起几道爆鸣声，嘭嘭嘭的，像是吹胀的气球爆炸了。 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他这才回头看去，见阮望睁着一双蓝白色眸子，手中握着个荧光囚笼。 为什么说是囚笼呢？ 他在里面看到了数十道飘飞的黑影，个个都挣扎着想要逃出来。 许季呵呵一笑。 入职超凡管理局大半年了，今天终于见到真正的大佬了。 “先生你好，我是龙国超凡管理局的特警许季，请问你是？” “我是摆渡人。” 阮望简单回答道。 “你的上司是钟鸣吧，他应该跟你们说起过我才对。” “摆渡人！？”许季一惊，连问道，“阮望先生？” 阮望咧嘴一笑：“呵，看来你还是认识我的嘛。” 许季心中的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这位大爷既然到了，自己肯定就没事了。 前两个月，局里开展过一次超凡知识培训，其中的重点就是介绍这位摆渡人——阮望。 钟局长说了，只要不是在作恶，见到这位大爷，一切就稳了，接下来可以完全听从他的指示。 那次培训并没有讲得很清楚，比如摆渡人是什么意思，这位阮望先生又为什么有着如此不凡的地位，但遵守命令还是很简单的。 “阮望先生，这是……”许季看了一眼阮望手中的重重鬼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刚刚是被这玩意影响了？” 阮望笑了笑，说道：“嗯，你刚刚被鬼上身了。” “鬼上身？”许季倒吸一口凉气，“世界上真有鬼啊？” 要知道，虽然超凡力量和妖魔鬼怪同属于异常，带来的恐惧却是不同的。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再让人头疼也还是人类，而鬼却已经不是人了。 许季作为一个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龙国人，当得知世界上真有鬼的时候，总免不了各种幻想，什么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 咳咳，说歪了。 阮望嗯了一声，伸出手，圈出一层黑幕，将手中牢笼给遮住，再看时，其中的鬼魂已经安安静静，恢复了游离的状态。 果然，就如同灵异小说中常写的水鬼、吊死鬼、饿死鬼等等，这些色鬼也有束缚他们的规则。 只有在特定的场景中（人鱼的房间内），并且感受到情欲的情况下，它们才能行使自己的能力，附身人类，让其失去理智。 果然是够唯心的。 其诞生的条件，或许与人鱼有关。 人鱼是唯心力量的产物，被她们杀死的人，就会变成鬼吗？ 阮望并不想试试，因为哀歌还在楼下，可不能让她见到少儿不宜的一面。 他摇了摇头，目光飘忽出去，一只精神力手掌将楼下的赵大洋拎了起来。 赵大洋只感觉一个晃眼，片刻后，他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看了眼地上那只一脸懵懂，被绑着的人鱼，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咽了口唾沫。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好像完蛋了…… 亲身体验过超凡力量的人，对超凡力量的敬畏更甚。 只见阮望端来一张小凳坐上去，伸手递给许季一个本子和笔，让他记录口供。 “赵大洋，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我直接翻看你的灵魂，你选一个吧。” “！？”赵大洋血气上涌，就想说点什么，但莫名的本能恐惧让他低了头，“您问吧。” 阮望点了点头，顺手打开一个侦测谎言的术式。 “说吧，这些人在和人鱼发生关系后，会发生什么？” “会死。”赵大洋坦白道，“会被人鱼咬死，吃掉。” “……”旁听的许季差点没拿稳笔，身上一冷。 合着还真是鬼门关啊。 他瞥了一眼地上轻轻拍打着尾巴的人鱼小姐，也不太敢想了。 这样乖巧美丽的存在竟然是食人恶魔？ “所以，你们就让人鱼把她们的配偶吃掉了？”阮望笑笑，继续问道，“那吃人之后的人鱼呢？去哪儿了？” “变成珍珠了。”赵大洋低着头说道，“人鱼在吃掉**的对象后，就会开始悲伤流泪，那些泪水会变成珍珠，到最后，她们整个人也会变成珍珠。”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层层加密的视频文件。 只见视频中的人鱼少女浑身血淋淋的，抱着一具人类残骸暴风哭泣，豆大的泪珠还没落地，就变成了一颗颗雪白圆润的珍珠，滚落在血泊中。 到最后，人鱼的泪水似乎哭干了，她轻轻在那尸骸上一吻，然后整个人变成水沫，夹杂着无数珍珠散落一地。 一旁的许季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道：“鲛人泪！？” “阮望先生，这是近来黑市中流传的鲛人泪啊！”他激动道，“听说这种珍珠磨成的粉，具有壮阳、催情，以及延年益寿的功效，没想到竟然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真是太巧了，一桩案子末了，还能把另一件案子顺手结了，这是缘分啊。 阮望点点头，转头朝赵大洋道：“说吧，一共抓过多少人鱼，害了多少人命了？” 赵大洋冷汗直冒，他哪还能看不出，旁边那个像跟班一样，记录口供的，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卧底条子嘛。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栽了啊。 “人鱼58条，66个人。” 他也不准备狡辩了。 “但有5个是我自家人没管住下半身，被人鱼吃掉了。”他又补充道。 阮望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许季，“记好了没，记好了自己去把楼下的人绑了。” 说着他递给许季一根麻绳，“最长可以延伸一万米，不用还我了。” 许季脸上一喜，接过就要往外走，却又脚下一停。 “阮望先生，这些人鱼……” “当然是我带回去。”阮望笑道，“这么危险的观赏鱼，给你们我不放心。” 他又补充道：“当然，海上的我也会全抓走的，不用担心危害到普通人。” 许季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但他刚离开，地面上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清脆声音。 阮望扭头看去，只见那蓝色长发的娇媚人鱼正望着许季离开的方向，滴滴哒哒的落泪，红唇中隐隐漏出嘤嘤的泣声，煞是可怜。 “……” 阮望问道：“这种情况你们见过吗？” “没…没有。”赵大洋也呆了，他可不知道，原来不需要与人鱼发生关系，她们也会落泪吗？ 阮望掐着下巴，思考起来。 无论是纯情懵懂的美人鱼，诱惑、食人的鲛人，还是鲛人泣泪成珠的典故，似乎都隐隐与世界上的各种典故设定对上了。 仿佛……这条人鱼身上，可以看到世上所有关于美人鱼的传说的影子。 人鱼是唯心力量的产物，是体现在这方面吗？ 从无到有，人鱼少女们融汇了“美人鱼”这个概念，更像是作为一种象征而诞生。 魅惑下藏着嗜血，嗜血下藏着纯情，难以想象这是一群没有思维的生物。 许季通过了人鱼的魅惑判定，在发情后又自行挣脱了出来，无情离去，很明显是让向往爱情的人鱼妹妹伤心欲绝了，因此才止不住地落泪。 赵大洋抓了几十条人鱼，也没发现这个规律，看得出来，想要达成这个条件，真是太难了，无比考验意志力。 于是，阮望伸出精神力触手，将要下楼的许季抓了回来。 他手指轻轻一点，一些知识就没入许季的脑海中。 “好好学，好好练。”他嘱咐道，“只靠纯爱的力量，总有一天你会翻车的。” “嘶……”许季大惊。 脑中的知识无比深奥，他一时半会捉摸不透，但想也不用想，自己这是得机缘了口牙！ “谢谢阮望先生！！” “好了，去办你的事吧，记得别外传……好吧，你也外传不了。” 阮望笑笑，拎着地上那见了心上人，又破涕为笑的人鱼姑娘，消失不见了。 许季捏紧拳头，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然后他看到地上的珍珠，“欸？这些珍珠哪来的？” 赵大洋终于可以活动下身体了，他松了口气，向许季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是那位人鱼小姐……可惜呀，我对小雅一心一意！” 许季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赵大洋。 “嘿，差点忘了你。”他拿出绳子。 第181章 见鬼进行时 阮望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右手里已经漂浮着两个光球了。 一个黑黑的，其中有鬼魂在挣扎；一个是颗水球，里面漂游着十几条迷你美人鱼。 他出来，看见哀歌还乖巧地等在原地，于是招招手。 “阿巴，走吧。” 哀歌小跑过来，伸手去抓他手上的球。 阮望笑了笑，将装着美人鱼的水球递给了她，鬼魂自己收好。 关于鬼这种存在，他尚还有不了解的地方，等手里的事情做完，再研究研究。 两人来到宾馆后的空地里，阮望手上一抬，地里的尸骨便纷纷破土而出，陈列到了地面上。 人鱼的撕咬很是可怕，这些骨头像是被用碎骨锤敲打过一般，一些还算新鲜的尸体上沾着肉渣。 阮望用唯心视野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在这些遗骸上发现鬼物的气息。 这些老色鬼和尸身之间好像已经失去了联系，更像是幽魂野鬼了。 阮望拿出刚刚从人鱼房间里扯来的灯条，diy了一个发光的指示灯牌，插在这堆尸骨边上，然后带着哀歌离开了。 穿过空间门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人鱼出没的海域上空。 人鱼是没有思维能力的，哀歌的感应只限于有灵魂的生物，所以，捕捉人鱼这活还是得阮望自己来。 他倒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其他回归者来做，但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解决更好。 毕竟想在如此大范围的海洋里抓鱼，还是要点水平的。 考虑到人鱼妹妹们的姿色，这事不好交给男人去做，好姐妹们又大多专业不对口。白梅女士的心思多，八成会瞒报大部分，偷偷拿去做实验，希斯卡娜怕水…… 至于交给星火……呵呵，估计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傻呵呵地报告，人鱼已经从太平洋游到大西洋去了。 阮望舔了舔嘴唇，打了个响指，将精神力以自己为圆心，散出去一百多公里。 精神力领域像个罩子，渗透入海域内的每一滴海水。 海域内的平均水深是一千多米，何况还有不少深不见底的海沟，纵使以阮望的精神力，想要仔仔细细探查一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是他七阶以来，第一次精神力领域全开了，对一个懒人来说，还挺累人的。 几分钟后，阮望睁开眼睛。 “还有203条。” 他手中虚抓，一条条正在洋流中自在游曳的人鱼，被突然合拢的透明水球罩住，向水面漂浮而去。 不一会儿，203颗水球陆陆续续破水而出，撞进哀歌手里的小水球里，原本空旷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阮望扫了一眼，确认一条没少，于是打了个响指，将水球内的空间再度扩容，从外面看，就是已经挤成一团迷你人鱼们又进一步缩小了。 “哇~”哀歌将大眼睛贴在水球壁上，出神地看着里面游动的美丽生物。 刚刚还有她小指头指节大小的人鱼，现在已经只有鱼苗般大小了。 “阮望，我可以养她们吗？”少女问道。 阮望想了想，点头笑道：“不过我没法保证她们的寿命哦。” 人鱼大概是不需要进食的，但同样的，她们的寿命也存疑，不知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死去。 或许和某些观赏鱼一样，人工饲养的第二天就因为心情不好翻肚皮了呢。 见他答应，哀歌傻傻笑了，伸出指头，隔着水球逗鱼。 阮望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正欲收起精神力，却忽然感觉到，又有一条人鱼出现了。 不对，准确来说，不是出现……是她从领域外进入了这片水域。 “有人鱼已经离开了？” 阮望心中不免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刚才搜索的范围已经超出了一定的富余，探测结果也证明，几乎所有人鱼都聚集在迷失海域的中心处，即使有分散的，也离开不远。 但新出现的人鱼……也离开太远了吧！？ 他目中蓝白光芒一闪而过。 不一会儿，一颗水球腾空而起。 阮望上下打量着这条“外地鱼”，发现其长相与哀歌手里的没两样，都有着美丽动人的脸庞和无可挑剔的身姿。 但在精神力的细细扫描下，他发现了不同。 这条人鱼身上附着着的少量藻类，并不是生长在龙国南海的物种，而是来自更远一点的三印洋。 这让阮望不禁诧异。 人鱼没有主观思维，一切行动都是听寻本能，从刚才发现的人鱼扎堆现象可以看出来，诞生在这片海域的人鱼们，大概率是不会“离家出走”的。 所以……这真是一条在外界诞生的“外地鱼”？ 不只是这片海域，蓝星上其他地方也有可能诞生人鱼这种唯心生物？ 这么怀疑着，阮望伸手撒出一片彩色光点。 光点迅速汇聚，具现出一颗颗科技感满满的金属球。 他打开数百个空间通道，将这些球体均匀撒到蓝星海洋上方。 而传来的反馈显示，并没有任何一处的空间传送受阻，其中附着的精神力也没感应到有唯心力量聚集的现象。 排除异常情况后，答案似乎很明了了。 即使没有小白和卜语的结界影响，人鱼依然会诞生的么？ 或许不会如此密集，但海洋如此广大，其中或许已经出现了数量不少的人鱼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人鱼会害人性命不假，但她们所代表的并不只是唯心产物。 ——还有鬼。 如果人鱼可以在其他地方出现，那是否意味着，鬼魂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出现呢？ 乃至更甚，如果鬼魂诞生的方式不止这一种呢？ 或许……常见于小说中的水鬼、吊死鬼，乃至红衣厉鬼都有可能诞生？ 阮望不禁想起，小白之前说过，使用她的力量会给世界带去一些不好的变化。 变化……是指什么？ 唯心力量的浸染，会导致鬼怪滋生？ 阮望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 要知道，即使没有小白，蓝星上也不缺唯心力量啊。 无论是自己的响指，还是回归者们身上那厚重的愿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唯心力量一直存在，只是常人见不到摸不着而已。 按它的另一个名字——心之力，大概能说明——只要有灵性生命存在的地方，有思想运转的地方，它就是存在的。 而这股力量……正在改变世界？ 当然，也有种可能，世界早已经被改变了，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但阮望想了想，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不只是蓝星，其他异世界中也同样充斥着唯心力量，穿越者更是玩弄愿力的好手，可到现在为止，除他自己外，还没有任何真正见鬼的记录。 蓝星也好，异世界也罢，好像此前从来都是没有鬼的。 这或许能说明，鬼怪……确实是一种新生的事物。 “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魔兽还是个大问题呢，又来鬼怪了。”阮望揉了揉眉头，觉得有些累了。 “也不知道小说中的驱鬼道术好不好用。” 想了想，他唤出联络终端，给一些人发去了消息，拜托搜集一下消息。 如果顺利的话，等他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回来就有结果了。 第182章 回光返照 关于赵家村后来的事，阮望就没再关注了，他只知道自己顺路回去的时候，看见十几辆警车闪着灯，将那儿堵得严严实实。 想必超凡管理局的卷宗上总算可以多点东西了吧。 回到九田，休息一个晚上后，第二天一大早，阮望将早饭做好，把星火和哀歌从床上揪了下来。 “星火，你瞧瞧，才把阿巴交给你一周，她就学会赖床了。”阮望揣着手，歪嘴道，“你该给她做好榜样，而不是和她一起放纵。” “嘿嘿，哪能啊，小哀歌才是我的榜样呢~”星火笑嘻嘻道。 而哀歌也沮丧着脸向阮望告状，说这一周就只有昨天吃了早饭。 合着是星火知道阮望要回来，才爬起床做饭的。 阮望瞥了星火一眼，走到身后，抓住她的脑袋狠狠揉了两下。 “算啦，我去拜托倾心，让她帮我督促你们。”他搓着少女的头发，忿忿道。 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阮望去邻居家后，星火用手肘支了支正在埋头干饭的哀歌，“话说老板走这几天，倾心小姐是不是比我们还懒？” 哀歌歪着脑袋瞄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好嘞，咱们明天继续睡大觉！”星火哈哈笑道。 “还睡懒觉？你死了这条心吧。” 阮望去而又返，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跟倾心说好了，以后她来咱们家吃早饭，每天八点叫你们两个起床。” 他白了星火一眼：“你看看人家倾心，每天太阳刚出头就起床练剑了，多刻苦啊，你得好好学习才是。” 星火打着哈哈，连声称是。 …… 早饭后，阮望收拾了一下东西，看向星火。 “走了，开始吧。” 星火拿起信标，点头道：“好嘞，老板走好~” 温暖的能量从她体内渗出，将阮望包裹住。 又是熟悉的感觉，阮望纵身跌入维度世界，无穷无尽的信息流冲刷而来。 他闭上眼睛，听凭指引。 当脚下再度出现重力，他睁开眼睛，已经是又回到了鬼岛世界。 他现身的位置是昨天离开的房间。 屋内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除了桌子上的那封信被人拿走了。 事实上，阮望也没想过能这么快回来，还以为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医治林显尘的方法呢。 他推门出去，沿着走道去到前院，发现一大清早，躺椅已经在那儿了。 “林兄弟，早……” 他打着招呼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自己叫错了人。 距离林显尘上次变身已经过了快十天，所以，他现在又是临尘了。 “临尘小姐，早上好啊。” 临尘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回过神继续发呆了。 突如其来的人声也惊动了别人，乌代和安雨从屋内出来，见到阮望，自然是喜出望外。 “阮望先生，您回来了！”安雨急匆匆跑过来，“怎么样，林闲哥的病，有办法吗？” 乌代也走过来，沉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吧，只要是为了临尘小姐，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 阮望瞥了这俩兄妹一眼，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条手环。 手环像是由水晶编织而成，晶莹剔透，通体银色，细致紧密的小花反射着美丽的炫光。 “用这个就行了。”他笑着说道，“先缓解他的病情吧，后面我会帮忙的。” 说着，阮望将同心之誓扣在了临尘的手腕上，然后手指像是拎住线头似的，从上边扯下来了两条双股同心结。 他将两条同心结递给安雨和乌代，“戴上吧。” 两人都没说什么，接过像是发丝般的细绳，系在手上。 忽然。 他们感觉到，自己和临尘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羁绊。 记忆中并没有多出什么，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却令人安心。就像……彼此之间更加信任，更加亲密，更加知根知底了。 两兄妹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这并不是错觉。 而随着同心之誓的激活，一直呆呆傻傻的临尘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她那早已不再思考的大脑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无数记忆开始本能地奔涌起来，其中包含的丝丝情感也浮出水面。 她的眼神在逐渐变得清澈。 或许是久违的灵性波动刺激到了她，下一刻，她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然后又很快煞白，半天不见吸气，仿佛缺氧。 见临尘突发状况，快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安雨连忙去扶，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是又冰又软的，没一点力气。 有出气没进气，眼看就要丧失知觉了。 “阮望先生，这…这怎么回事啊！？”安雨悲鸣道。 明明才感觉有了好转的迹象，怎么会突然发病，没气了呢！？ 如果不是阮望就在这里，她甚至想要运功帮忙调理了。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阮望只是耸肩笑笑，摇了摇头。 “安雨小姐，没事的，很快就好。” 他已经看出，临尘现在的情况，是因为灵魂的感知能力被激活，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无法调动肌肉收缩，导致的呼吸困难。 不说只是缺氧，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一个三阶超凡者造成生命危险，有濒死感的刺激，她的灵性也能觉醒得更快一些。 所以不用管。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大约半分钟后，当临尘整个人已经翻了白眼，面色惨白，浑身冷汗，四肢冰凉时…… 忽然。 像是通路终于被打通，她的目光猛然回正了，手抚着胸口，弓起身子大口呼吸起来。 “哈…哈……哈……” 接下来的一分钟，临尘就一直那样半靠着椅子，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贪婪空气的饿死鬼。 等她重回平静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染透了。 旁观的乌代老脸一红，别过头去。而阮望则是笑笑，打了个响指，嘭地将水渍蒸干。 等临尘转动她那双嫣红色的眸子看过来时，他才问道：“感觉怎样？” “很通透，很怀念。”临尘揉了揉脑袋，嗓音有些颤抖。 她轻声说道：“谢谢。” 她的话还是冷冰冰的，但好歹会说话了。 阮望笑了笑，让安雨扶她进去休息。 这算是缓解了病情，不用担心患者暴毙了，后续的治疗可以慢慢来。 同心之誓看似效果拔群，两条灵性链接就让临尘的灵性复苏了，但其实只是错觉罢了。 她觉醒的灵性，估计连一丁点都算不上，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反应，是因为她原本的状况太差了。 就像是快要干死的鱼，忽然被一颗雨点砸中，它可能会在那一瞬间，回想起在河流中游曳的日子。 可惜，只是错觉罢了。 等她的回光返照结束，就会冷静下来的。 第183章 爱丽儿的生化玄学 安雨安顿好临尘，再出来时，看见乌代正和“林闲”商量什么事。 “阮望先生？” 她都习惯了，阮望似乎很喜欢顶用别人的脸。 “大概就是这样，你们帮帮忙，找到那些和林闲、临尘曾经交际密切的人，把这些手链给他们。”阮望叮嘱道，“着重查一下近几年从人类王国迁移过来的人吧，适当透露一些消息，会有人回应你们的。” 想要点燃林显尘的灵性，需要两个步骤。 首先是找到足够多的，与他有交集的人，通过同心之誓众筹灵性，稳定他的状态。 再集齐愿力，将灵性重新点燃。 对阮望来说，第一件事并不难，他知道最便捷的方法。 那些曾经与林显尘关系密切，曾经共同奋战的人，如果没有逃走，无非两个下场，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在人类王国的大牢里。 或者更聪明一点，逃到鬼族的领地上，隐姓埋名。 阮望让两兄妹帮忙，去找那些藏在幽寿的人，还在人类国度的，则自己亲自去一趟。 安雨和乌代明白他的意思后，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把事情做好。 阮望微微一笑，将二十条同心结手绳交给他们，“宁缺毋滥，好吗？” 小白没跟他说过，如果这些手链给到了不是真心至交的人手里，会不会有副作用，但想也想得到，和主角建立羁绊的，总不能是纯坏批吧。 这可真是和天命主角绑一起，算是最大的机缘了。 又交代一二后，阮望才放心离开。 他并没有立刻前往人类国度，而是披着林闲的外貌，又去了一次澜空家族的祭坛。 一路上，他没有遮掩身形，反而让很多人看到了自己。 也算是给外界传递一个假信号，那个林闲，真的已经回来了。 纵使已经决定，此行要干点大事，阮望也不想过多插手这个世界的发展，用假信息威慑住某些不是很老实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做法。 将自己对世界的影响控制在最小，是他的打算。 毕竟他相信，命运程序对世界的规划一定比自己的要好，决定世界最后走向的任务，还是交给专业的天命人比较好。 阮望就这么顶着无数目光，站到祭坛中央后，向赶来的澜空祖母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青绿色火苗熊熊燃起，将他吞噬。 小世界的识别程序很快放行，他又到了大天鬼爱丽儿的住所。 “嗨~爱丽儿小姐，我又来了。”他喊道。 正蹲在一棵树下，往一头孽龙体内注射某种液体的爱丽儿闻声抬头。 与上次见面时的小个子萝莉不同，这次的爱丽儿已经变得格外高挑，前凸后翘，美丽动人。 不用细看，就能发现那张脸和临尘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捏出来的。 “摆渡人小子，你又来干嘛？”她瞥了阮望一眼，唇角一弯，说道。 “当然是来看看你啦，爱丽儿小姐不欢迎吗？” “嘁，油嘴滑舌。” “话说你怎么变这么高了？上次还是小小一只呢。” “还不是因为有人一点也不把我当前辈。”爱丽儿嫣然一笑道，“咋样，小子，现在是不是更有威严了？” 阮望上下打量了一番，比了个大拇指。 “确实。” 爱丽儿得意地笑笑，收起手里的设备，然后手上亮起光芒，将实验体孽龙罩住，不出两个呼吸，里面炸成一团恶心的血雾。 她伸手招来纸笔，一边记录着，嘴里说道：“好了，说正事吧，找我干嘛？” 阮望也不磨蹭，伸手投影出一片光屏，光线组成基因链条。 “是这样的，你上次给我的资料，我抽空读了一下，发现其中一些鬼族基因有些奇怪。” 他将图中的基因螺旋放大，指着其中用特殊颜色标注的部分，说道：“这部分基因像是经过了某种基因污染，后天添加的。” “至于作用……我的分析没错的话，应该是阻断鬼族与其他种族的基因融合吧？” “你看的出来？”爱丽儿倒是有些诧异，“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水平嘛！” “呵呵，略懂略懂。”阮望谦虚笑道。 事实上，与其说他精通生化领域，不如说是爱丽儿的生化技巧太拉胯了。 只凭第一印象的话，很容易会将爱丽儿当成一位正经科学家，但他详细读过爱丽儿的生化实验日志后，发现这女人最多只能算是民科中的野路子。 日志上大部分的内容是：实验——结论——推测——调整实验…… 几乎不涉及任何理论分析，全靠实践出真知。 与其说是生化科学，不如说是玄学，主打一个随机变异。 失败了？没关系，再来。有用？好耶，记录一下，再来！ 就拿这段基因来说，其本意是用来阻隔基因侵蚀的，但实现的原理却是干扰DNA链的识别配对+抑制生育能力。 鬼族基因库中被掺入这段基因后，确实几乎完全隔断了龙裔的跨种族繁衍，但代价是本族间的生育能力也被对半砍。 也就是鬼族本身繁殖能力强，特别能生，换个别的亚人种，早给自己整灭族了。 “爱丽儿小姐，这是你为了抗衡龙裔的基因侵蚀，对鬼族做的基因调整吗？” “嗯，是我做的，幸亏我的实验有了突破，才给鬼族争取了几百年时间呢。”爱丽儿有些得意。 她苏醒的时候，外界还是一片和平的局面，鬼族与人族的种族冲突并不明显。 毕竟两个种族间不存在生殖隔离，又经历了长期的文化融合，表面上看，没有根本矛盾。 如果她放着不管，鬼族最后的结果大概是逐渐沦为少数民族，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就被龙裔人类完全吞并。 但爱丽儿身为大天鬼，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加班加点进行实验后，她给所有鬼族戴上了“贞操锁”。 debuff-少子，get！ 龙裔达咩！ 跨种族繁衍不简单，基因阻隔却很容易。龙裔的基因侵蚀能力再强，也绕不开鬼族体内的识别程序。 这道锁救下了濒临灭亡的鬼族，也让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事实证明，当两个种族之间，有着牢不可破的生殖隔离时，再密切的文化交融也是不可靠的，始终不能成为一家人。 于是战争才出现了，进而演变成如今的世界格局。 阮望并没有详细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只是根据一些典故，加上经验猜想，就理清了脉络。 “嗯，我明白了。”他表示理解，“爱丽儿小姐，当年的实验素材还保留着么？” “还在的，你跟我来吧。” 爱丽儿甩了甩长发，前面带路。 “不过，摆渡人小子，你是想解除鬼族身上的禁制么？”她问道。 “有这个想法，你不也想解决两族之间的种族矛盾么？” “话是这么说啦，如果真的可能，谁不想呢。”爱丽儿走着，红红的发梢微微晃动，“你要想好了，龙族的传承可不简单，破了他们的基因侵蚀，等于毁了他们的根。” 解决龙裔和鬼族的纠葛，只解开鬼族的基因封锁是不行的，还得想办法除去龙裔的基因侵蚀。 阮望笑笑：“早就听说龙族传承以进化和侵蚀闻名，长长见识也不错。” 第184章 在聊啥呢，有吃的没？ 阮望跟着爱丽儿，来到实验室地下的冷藏室中。 爱丽儿拿着档案找了一会儿，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了几支试管和一张纸条。 “给你，这是那次实验中用到的母体样本，基因融合术式写上面了，顺序和比例……嗨呀，我也忘了，当时没想着能成功的。” 她眼神躲闪，脸蛋有些微红。 “……”阮望无语。 爱丽儿女士的经验之谈——有的时候，伟大的创造是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的。 不过也无差，有这些就足够了。 阮望自认不是最顶尖的生化科学家，但有了样本和成品，反推步骤并不难。 当然，他也可以用爱丽儿的方法，再给鬼族插入一条DNA，屏蔽掉那段基因的影响。可人体是个构造精密的机器，随意往里边舔零件，是很容易出毛病的。 爱丽儿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拎出来一桶带着异味的灰黑色液体。 “喏，这就是可以作用于鬼族的基因修改液了，你按照说明书合成一下，兑水源里边就行。” 她说得很轻松，明显是有经验了。 什么水源下毒的法外狂徒啊！ 阮望接过桶，手指沾了点，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猛烈的臭味袭来，勾得他一阵干呕。 瞧他狼狈的模样，爱丽儿不由笑得前仰后合，她刚刚可是专门闭了气，才能面无表情拿出来的。 基因修改液的味道，那可是深入骨髓的臭啊！ 不难想象，这桶液体要是混进幽寿国的水源里边，整个国家都得臭上几天。 “哈哈，小子，一切就交给你了，可以吧？”爱丽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边笑着说道。 阮望面色雪白，手上又连着打了好几道封印，将水桶封死，才大口喘气。 “呼——放心吧，爱丽儿小姐，你可以永远相信摆渡人，我答应的事情，自然是没问题。” 将材料都收好，阮望也准备告辞了。 “那就此别过了，爱丽儿小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现实世界见到你。” 爱丽儿嫣然一笑，双手抱胸道：“那你可得变强一点才行，我爱丽儿不跟超凡境的小鬼做朋友。” 阮望失笑着摇了摇头，“得嘞，那您还是晚点出来吧。” 他摆摆手。 “走了。” “……那个，等等。” “嗯？”阮望转过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爱丽儿眼神有些躲闪，怯怯地憋了好一会，才说道： “上次说你是饭桶摆渡人，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啊。” “噗嗤……哈哈……”阮望没绷住，笑出了声。 “就这事啊？我走了。” 他打了个响指，青绿色火苗一闪而逝，带着他离开了。 爱丽儿瞧那火光熄灭，呆了一会，然后松了口气。 她将门合上，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走出了实验室。 “啊~总算是……”她伸了个夸张的懒腰，将衬衣的扣子崩掉一颗，“可以休息一下了。” …… 转过数个时区，来到傍晚。 大陆东方的人类王国，青苍国内。 国君卓文胜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上朝了，朝堂上议论纷纷，有人说国君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有人说后宫内乱，国君分身乏术，甚至有人猜卓文胜已经死了，太子将要继承大统…… 不仅如此，皇室麾下的几位龙魂境强者最近也闭门不见客，未免让人感觉气氛不对。 而在皇宫深处的寝宫中，卓文胜身上缠着绷带，正在运功疗伤。 各种名贵药材不要钱般地摆在他面前，任他取用。 在豪横的钞能力下，仅仅一周多的时间，他被龙焰灼烧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 感觉到体内龙元的亏虚，他才停下。 “恭喜父皇，不出两天，您便能完全康复了。”一旁的青年人上前关心道，“儿臣已经遵您旨意，为四位大师傅府上送去疗伤圣药了，这是他们的回信。” 说着，他将几封信件呈上来。卓文胜拆开看了看，无非是感谢和拍马屁的话。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高兴一下，但现在是半点兴致也无。 集合四位国君，以及四国的最强战力，和天命人林显尘打了一架，然后输得一败涂地。 虽然人没死，但人人都清楚，那是林显尘刻意留手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认真……不，但凡他认真一次，自己这些人没一个可以活着回来。 他为什么留手？ 是留着我们还有用吗？他怕没人管辖的天下陷入动乱？ 真是……游刃有余啊。 卓文胜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浩儿，牢里的人都安顿好了吗？”他朝身旁的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是他的儿子，青苍国太子卓英浩。 “父皇，我已安顿好了，所有狱卒已经换过一遍，现在犯人们一日三餐都有鱼有肉。” 关在天牢里的那些，都是曾经跟着林显尘一起干革命的，个个都是死罪。 现在是杀不得了。 不但杀不得，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卓英浩明白自己父亲这样做的用意，既担心那天命人林显尘秋后算账，又不敢随意揣摩对方的心思，直接将这些犯人放走，以免引发动乱，弄巧成拙。 罢了，既然林显尘想要他们继续在这个位置上，扮演国君的角色，那便依他吧。 “哎——”卓文胜扶着脑袋，长叹了口气，“朕这国君，怎么会当得如此憋屈啊。” 卓英浩伏案坐下来，体贴道：“父皇，说不定那林显尘并不想推翻青苍呢，毕竟这里也算是他的家乡吧？” 卓文胜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 浩儿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啊，从底层成长起来的野草，从没受过青苍国的恩典，怎么会有归属感呢…… 而卓英浩还在说着自己的猜想。 “父皇，我觉得也有可能……或许，那人其实不是林显尘呢？” 他忽然灵光一闪，觉得说得通。 “对啊，父皇，您虽记得那位女子的长相，心中有所肯定。但她其实并未承认过自己是林显尘吧？” “情报上说，林显尘曾经深受重伤，探子在追丢前也传回过消息，说他气息低落，恐命不久矣，或许……那少女真不是他呢？”卓英浩话锋一转，说道，“儿臣觉得，与其相信林显尘能够逆天改命，强势归来，不如是奇人异士冒充他的身份更说得通些。” 卓文胜目光动了动，思虑了片刻。 然后他张口问道：“那…浩儿，你觉得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位冒充他的奇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缓缓摇了摇头，“如此的强大，一切都可由他说了算，他有冒充的必要么？” “或许……天命是可以被盗取的呢？”卓英浩沉凝片刻后，猜测道，“或许，以天命人的身份行走，他便能得天命眷顾，有莫大好处？” “……”卓文胜有些呆了。 自己这儿子，还真是脑洞大开，思维奇特。 他刚想继续聊下去，却忽感觉一阵风吹过。 “嘿，我还是第一次到皇宫呢，在聊啥，有吃的没？” 阮望打开传送门走了出来，他顶着的脸，让卓文胜父子感觉格外熟悉。 好嘛，刚说起，正主就上门了。 第185章 妹系角色 “林…林显尘！？” 卓英浩受到惊吓，脸色一白，赶紧向外叫道：“来…来人……” 但卓文胜给他拦住了。 自己这儿子，是有几分聪明，可胆子太小了，容易乱了阵脚。 身为亲自和阮望战斗过的人之一，卓文胜比谁都清楚，叫人是没用的，对方的战斗力和他们不是一个次元。 而且……仔细想想，其实这位爷一开始也是主张用嘴皮子解决问题的，都是查希尔那个蠢猪出的馊主意，害他们挨了一顿打。 于是，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声音从容道：“林显尘，你有何事？” 毕竟上次见面落了个不愉快，他也不搞那些客套的了，挺虚伪的，索性开门见山吧。 阮望不由得失笑。 “国君先生，你别紧张嘛，我又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他哈哈笑道，“放轻松，我只是找几个人。” “哦？你要找何人？” “那些我以前的兄弟姐妹们呢，你有好吃好喝招待着吧？” “这个不是问题，待会我让太子带你去。”卓文胜心中的石头放下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阮望摆摆手，“咋地，想和我过两招？” 他开玩笑道：“上次是淑女形态，所以才收着力的，你想动手的话可想清楚。” 卓文胜一抖，连连道：“不不不，误会了，我是想说你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算啦，你这穷酸地也没啥宝贝，我见了人就走了。” 阮望摇头笑笑，转身就往外走。 卓文胜抱拳送行，却发觉袖子里有什么在发烫。 他取出一看，是一片青色的龙鳞。 “青龙的传音？”他心中纳闷。 数天前，所有在外游荡的龙族都不约而同地离开居所，返回了龙境，没人知道其中缘由。 青苍国的青龙也是在内。 这几天，卓文胜连连向对方发去传音，都是杳无回音，最后甚至被单方面屏蔽了信号。 青龙现在发来消息，是为什么？ 他握住那枚鳞片，读取其中的消息，片刻后，他睁开眼，表情已经大变。 “林显尘，请留步。”他开口道，“青龙拜托我转述一句话给你。” 阮望好奇，回头望着他。 “请摆渡人沉龙渊一叙。”卓文胜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目光直视地板道，“青龙是这么说的。” “行，知道了。”阮望笑笑，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卓英浩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小心地望向门外的背影，眼睛转动几圈，不知猜到了什么，连忙跟了出去。 “先生请跟我来，天牢是在……” 两人离开后，卓文胜身上的劲一垮，背驼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 “摆渡人……是什么？”他手指摩挲着青龙的鳞片，喃喃道。 “难道真如浩儿所说……” …… 出了皇宫，转过半座城后，卓英浩带着阮望来到了青苍国的天牢。 初一见，阮望就觉得这里不一般。 天牢里很干净，没有到处乱爬的虫子，也没什么异味，狱卒各个精神抖擞，长得慈眉善目的，见两人前来，更是分外热情地带路，不像卫兵，而更像酒店招待。 精神力扫过，阮望发现着牢里的大多数房间是空着的，巨大地下建筑内只关押了二十几人，其中年轻男女居多。 与想象中的阴暗牢房截然不同，囚犯们不但有干净的囚室，整洁的换洗衣物和棉被，独立的隐私隔间……甚至还有两个人正在啃烧鸡，吃得满嘴流油。 待遇这么好，阮望都有些羡慕了。 你们哪是来坐牢，简直是在度假啊！ 他们刚进来时，就有一个靠得近的囚室中有人看过来了。 “林…林兄！你怎么来了！？”一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扒着玄铁栏杆，眼珠子瞪得老大。 阮望并不认识他，可毕竟顶着林显尘的脸，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来看看你，顺便送你个礼物。”阮望笑道。 他从兜里摸出一条同心结手链，系在了年轻书生的手腕上。 “林兄，这是？”年轻书生话音未落，忽然心中浮起一道奇异感觉，他的精神仿佛在刹那间穿越了千万山水，与另一个人连在了一起。 那人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又有点陌生。 但他认得出来，那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后，年轻书生就明白了状况，他重新将目光转到眼前的男人身上，平静问道：“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嗯……”阮望端着下巴，翘着嘴角想了想，“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要不你下次再问我？” 他又笑道：“反正你们现在好像过的还不错，有肉吃有书看，干嘛急着出去呢，对吧？” 年轻书生眼睛转了转，遂一拱手，道：“那便等兄下次再会了。” 说完，他就拿上自己的书，躺回床上去了。 而在阮望一旁，像个跟班一样跟着的太子卓英浩，此刻轻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似乎这位“林显尘”并不准备现在就将他的朋友们救出去。还有两人间的对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心中不禁对自己的猜想又信服了几分。 不过，想归想，不论这位究竟是真是假，好像都不影响结果。 他们顺着走道，往天牢里边走去。 随着深入，阮望挨个见了这里关押着的囚犯。 “阿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贤弟，你怎么来了，你也被抓了？” “许公子，你这是……” 有好几个人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当然，更多的是一脸懵逼。 毕竟林显尘也是个换脸大师，他这些好友，认得他本来面目的并不多。 阮望只是和他们简单寒暄几句，为他们系上同心手链后就没多说什么了。 最后，他们来到最里层的房间。 与其他牢房中的优渥条件不同，这里边乱糟糟的，送来的床褥衣服被杂被乱地扔到墙角。 往阴影中看去，里边关押着一名只裹着一件破衣服的少女。 察觉到来人，少女抬起头。 她张大了嘴巴。 待光反射进她的眼睛，忽然泛起水波漾漾，她猛地扑过来，抓住了阮望的手。 “哥…哥哥？”她结巴道。 少女不敢相信，她双手不住得摩挲，感受着熟悉的手掌温度。 “呜……” “呜呜……哥哥……我好想你…呜……” 转瞬间，她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抓着阮望的手，泪水在地上汇成水洼。 阮望感受着手上的力道和湿润，眉头皱起，他将少女盖住了脸的杂乱长发分开。 那张脸上满是长长的狰狞的伤疤，再往下看，丑陋的疤痕顺着脖子直到她的衣服下边。 “……” 第186章 哥哥变姐姐了？ 阮望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少女哭累了，才伸手将玄铁栏杆拍散成光点，进去扶着她坐下休息。 当他回头时，目光带上了一丝冷冽。 “先…先生……这…这是她自己划伤的。”卓英浩颤巍巍地解释道。 阮望没有说话，只是搭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能逼得一位花季少女自残身体，自毁容颜的，还能是什么呢？ 哪怕是隔着狰狞的伤疤，也能看出，少女本来的姿色颇为不凡，而且……似乎与林显尘有几分相似。 阮望抚摸着少女头发的手指轻轻一捻，两者的DNA对比就在他脑中完成了。 不出所料，她是林显尘这一世的亲妹妹。 林显尘是孤儿不假，但在穿越者的传奇一生中，与离失的亲人相逢相认也算是经典剧情。 很明显，林显尘的剧本中，是有妹系角色存在的。 阮望打了个响指，一座重重叠加的小型法阵将少女包裹在中央。随着点点星光没入她体内，法阵每转一圈，她的气色就变得更好，身体上的伤疤也消褪一截。 “那个……先生，你听我解释。”卓英浩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我们没想对林颖姑娘不利，真是她自己划伤的。” “半年前……” 如他所说，林显尘的妹妹，也就是这位叫林颖的少女，在被青苍国抓住后，其实并没有被关押送审，而是被国君赐婚给了某位皇子。 但林颖宁死不从，在大婚之夜将那位皇子断子绝孙了，又将自己毁容，这才落了个收押天牢的下场。 卓英浩的讲述中，几乎将皇室的干系摘得一干二净，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 什么庶民受赐成为王妃，却恩将仇报…… 听到后面，阮望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闭嘴。 他哪能猜不到卓文胜的打算，无非是想着，通过强娶林颖，把天命人林显尘变成自家人呗，再不济，蹭点关系，也多条后路。 算盘打的叮当响，然后他儿子就被林颖阉了。 属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阮望轻叹了口气。 无论是自作聪明的联姻也好，装模作样的豪华天牢也好，卓文胜身为人类王国的国君，似乎想了一切办法，想要与天命周旋。除了顺应天命，他可以做一切努力。 也是挺可笑的。 阮望并不想评价什么，在来青苍国之前，他已经先去拜访了其他人类王国的国君，除了一位叫东方玉的女王一脸懵逼外，其他几位国君无一不是藏着自己的心思。 他们其实比谁都更清楚林显尘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们不可能给，也不可能做出改变。 那是在掘自己的坟墓。 阮望并不觉得奇怪，他听过、见过的，和这类似的故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哪怕历史的车轨已经到了当权者身前，他们也不会停止幻想。直到他们被车辙轧出血痕，历史才有可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说来奇怪，似乎这就是历史的惯性，坐在高位上的人，往往会成为阻力。 …… 随着法阵的光芒渐渐消散，林颖皮肤上的疤痕全部祛除了，她气色变得红润，发丝柔亮，除了眼眶还是红红的，分明是个美丽的人儿。 阮望甩了甩，但还是被她粘在了手上。 “哥哥……”少女眸中泪光点点，看着楚楚可怜。 “……”阮望无语。 妹啊，你认错哥哥啦！ 算了，先带她回去吧。 阮望转头看向卓英浩，笑问道：“这位犯人我带走了，你没意见吧？” 卓英浩结巴着，连连道：“没…没……没意见。” 要说有意见，他也得敢啊。 “好吧，我的朋友们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阮望打了个响指，拉着林颖一起走进传送门，“记得饮食要荤素搭配，这样比较健康。” 卓英浩连连称是，再抬头时，走道内已经没有人了。 “呼——”他咂咂嘴，感觉心底烦闷，有些想上厕所了。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后知后觉。 …… 林显尘隐居的小院中，阮望带着林颖从传送门中走来出来。 安雨和乌代两兄妹不见踪影，临尘也回了屋里。 “哥哥，这里是哪儿啊？” 林颖拉着阮望的手，揉了揉眼睛，她刚从昏暗的牢房中出来，有些不适应正午的强光。 阮望失笑，按住少女的手，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林颖小姐，我可不是你的哥哥。” 他拿出一根同心结手链，绑在了林颖的手腕上，笑着说道：“跟着感觉去找吧。” “……？”林颖上一秒还好奇，下一瞬间，强烈的莫名悸动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立刻就相信了，眼前的这个人没有说谎，他并不是自己的哥哥，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真正的哥哥在…… 哒哒哒…… 她光着脚向屋内跑去，一个转角后，她要推开一扇门时，另一双白皙的手将门从里边打开了。 “小颖？”临尘的眼瞳中灵光逸动，已经不复之前呆滞的模样。 而林颖则长大了嘴，脚下后退了几步。 “哥…哥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越过眼前的女人，看遍屋内，确认没有其他人。 “怎么，哥哥可以，姐姐就不行？”阮望笑着走来，端详一番后说道，“临尘小姐，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他能感觉到，或许是血亲的缘故，在林颖带上同心手链的瞬间，形成的灵性链接异常活跃，一根更比六根强。 他花了一早上时间，去人类国家拉了几十条灵性网线，又从林颖身上拉来一根光纤，加上乌代和安雨的帮忙，总算是差不多了。 临尘微微笑了笑：“摆渡人先生，你可以叫我‘林显尘’。” “你找回自我了？” “大概吧。”林显尘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道，“林闲是我，临尘也是我，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阮望失笑，“那不是挺好的么，至少以后你不会再有性别烦恼了。” 林显尘：“……” 见两人聊得起劲，一旁的林颖已经傻了。 这个……姐姐……真是自己的哥哥啊！？ 她小心地抬起目光，眼神爬上那张几乎完美的容颜，感觉虚假得有些不可思议。 察觉到注视，林显尘对视过去，微笑道：“要我变个样子吗？” 无关乎外人的看法，经历了灵性重生后的林显尘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自由，灵魂没有固定的性别特征。 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变身汽车人，那性别为武装直升机也不是不可能。 过了好一会，两位久别重逢的美少女在磨磨蹭蹭半天后，终于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林颖更是在她老姐的怀里痛哭流涕。 阮望也靠在一旁，磕着瓜子看家庭情感剧。 他看得出来，林显尘的自我是回来了，但情感依旧很淡漠，她安慰自己妹妹时的表情，多半是装出来的。 而且她体内灵能的强度也没有回升。 想要彻底根治她的灵性衰竭症，还差一把火。 第187章 沉龙渊 不同于藏在无人深山雪地的龙眠洞窟，沉龙渊就在青苍国都。 当阮望去而复返，重新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一潭碧波的湖面上。 如它的名字一般，沉龙渊从上往下看，像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很能激起部分人的深海恐惧症。 湖水碧绿，直通向下的石壁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的龙血石，偶尔有一两条漆黑的影子从深处探出，又一闪而逝。 阮望的到来吓到了守卫的卫兵。 要知道，这里可是整个青苍国最重要的地方，比起皇宫都过犹不及，因此，沉龙渊附近常年有高阶超凡者驻守。 但几位穿着华丽铠甲的将军在见到远处湖面上的人后，却选择按兵不动。 沉龙渊内栖息着龙族，敢踏足湖面上的家伙，不是找死的，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何况国君的命令迟迟没有传来，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呢。 “还真是生物大杂烩了。”阮望的目光穿过湖水，至少看到了十几条蛟龙。 它们是由居住在这里的水生生物，在高浓度的龙血环境中进化而来的，有好几条的气息甚至达到了六阶。 或许对于沉龙渊内的龙族来说，这些蛟龙就像是圈养的小猫小狗吧。 站了有两分钟，正当阮望在想是不是要自己下去时，水面上忽然出现了漩涡。 水涡越来越大，很快直径就到了上百米，在湖心形成了一条直达深处的通道。 一颗覆盖着金青色鳞片的龙头从水涡中探出，目光锁定在阮望身上，传音道：“摆渡人，请跟我来。” 阮望点了点头，跟着他直直坠进沉龙渊深处。 从外看，沉龙渊下漆黑不见底，但随着下落，阮望的眼前反而是亮堂了起来。 与在龙眠洞窟见到的相似，随着下落，犹如星光点点般的龙血石越来越多，红的黄的蓝的……当彩色石头出现时，他也踩在了地面上。 水下别有洞天，入目之处，五光十色。 冰冷的湖水被搁在头顶，水下空间反而是干燥的。高大的像是珊瑚一样的树状植物开得到处都是，树上垂下的触须散发着荧光，将这里照得通亮。 引路的青龙也露出了他的真身——一条长约百米的东方龙。 角似鹿、头似牛、腹似蛇，祥云般长长的青灰色鬃毛无风自动，不似巨龙那般浑身尖刺甲鳞，细密的金青色龙鳞像是鱼鳞一般覆盖着他的全身。 他开口道：“你好，摆渡人，我是青龙熬景。” 阮望笑笑，问道：“是你要见我，还是你家老大？” 青龙金黄色的龙瞳缩了缩，随即在空中转身，“请跟我来，摆渡人先生，神龙等你多时了。” 阮望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随即跟上。 一人一龙飞过一片珊瑚林，阮望才发现这里真的很大。 比龙眠洞窟要大得多，地面上的沉龙渊相之于这里，像是插在奶茶杯上的一根吸管。 很快，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山，山体层层叠叠，蜿蜒盘旋，像是蜷曲起来的蛇。 但仔细看的话，那其实是一条身上覆盖着石头和草木的巨大的龙，或许是多年未动，都快看不出其原本的样子了。巨大的龙首结着石痂，闭眼伏在山脚处，远远能看见有几条龙在那龙头上嬉戏。 阮望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条山岳之龙的长度，又打量了一下青龙。 七阶的青龙不过百米长，超越境的神龙却像座山了。 该说超越境和超凡境的差距确实很大吗…… 等他们走近，阮望才发现山脚下嬉闹的小龙中，还有一位还是自己的熟人。 “恶龙，吃我一剑啦！”佩兰手上覆盖着亮闪闪的手甲，将屠龙宝剑高高举起，正追着一条雪白的龙上蹿下跳。 “呜呜……佩兰你欺负人！” 雪白的龙属于东方派系，她发出清脆的悲鸣，一个甩尾扔出数根冰凌，但在宝石剑的光辉下，上面附着的力量很快消散，被佩兰一剑砍成碎片了。 佩兰眼中光芒闪过，一个闪现出现在了雪龙的脖颈上，然后用剑身敲了一下对方的龙头，雪龙顿时失去力气，吧唧一声摔到地上。 “哈哈哈哈，映雪，你不堪一击啊！哈哈哈！” “呜呜呜……” 阮望眼看着那条雪白的龙在一片圣光后变成了一位衣装清凉的白发美少女，被佩兰压在身下狠狠挠痒，也是失笑。 他走过去，“那个龙，你怎么在这儿？” 佩兰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嬉笑道：“呀！你来啦！” 她看向不远处的巨大龙首，笑道：“我是带阿撒托哥哥来的。” 阮望也望去，只见龙首附近确实漂浮着一团幽蓝色火焰，察觉到注视，那火焰嘭的一声变成高大的火焰骨龙。 双方确认过眼神，阮望没说什么，也走到阿撒托的位置，看着那石头质感的龙首，问道：“我是摆渡人，阁下怎么称呼？” 山间似有风吹来，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鼻息，良久，阮望忽然有某种像是目光汇聚到身上的感觉，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您好，摆渡人，我是苍龙。”山岳之龙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沙哑中伴随着回音，“你可以叫我敖苍。” “好的，敖苍先生，你请我来是为何事？”阮望问道。 自己没去找他们，他们反而先主动找上自己了，真让人好奇。 是有什么必须要当面说的？ 苍龙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只是想要避免一些误会罢了。” “误会？” “嗯，请您相信，让人族沾染龙血之力，并非我等故意。” 苍龙的语气似乎很小心。 “实乃机缘巧合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 两人对话的时候，骨龙和青龙已经将两个玩闹的龙女和几条围过来看热闹的龙带到一边去了。 雪发少女时不时回头，脸上震惊不已，“景叔叔，那人是谁啊？神龙都怕他吗？” “哼哼，映雪，那就是送我宝剑的好心人，他很厉害的。”被骨龙叼着后颈的佩兰得意道，“好像是叫什么摆渡人，唔……总之很厉害！” 名叫映雪的少女向这个胜之不武的小姐妹白了一眼，转头向青龙问道：“景叔叔，摆渡人是谁？他比神龙还要强？” 青龙微微偏头，轻声道：“阿雪，摆渡人重要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象征。” “摆渡人手段通天，神龙感觉到了，天命人已经开始复苏，他很快就会重新踏上命途的轨迹。” 他与骨龙阿撒托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来。 “在我等重回天地之前，需得理清因缘才行，否则找我们麻烦的，就不会只是大天鬼了。” 第188章 历史 “摆渡人，实不相瞒，两千年前，这个世界尚运转不久时，人族使用的还是魔法传承。”苍龙静想片刻后，将历史缓缓道来。 “龙族本无意入世，只偏居一隅，艰难求存而已…可机缘巧合之下，因一时的善心才酿下大错。” “我们不曾接触人类，但人类找到了我们。”苍龙说道，“有一天，这沉龙渊之上，来了一群逃难到此的人类。他们经历了战争，国破家亡，见此地山好水富，便定居下来，逐渐发展成了一座城镇。” “那时的龙族尚在沉睡，无法控制体内血脉的力量，日积月累下，逸散的力量在外凝结出了龙血结晶，也就是龙血石。” “人类见其美丽，便捡回去，等发现其害时，已经是侵蚀过深，失去了修行人族魔法的资格了。” “这就是人族体内龙裔血脉的来源？”阮望挑了挑眉，笑道。 “是的，一切皆是机缘巧合。” 按苍龙的说法，龙族并没有干涉世界的打算，是因为有人类移居到了龙族沉睡的地方，接触了龙血石，才导致了基因被污染。 对这点，阮望是相信的，毕竟如果他们想要入世，人族和鬼族还真不够他们打的，只需阿撒托和敖景这两条七阶真龙，就能横扫世界了。 但真相肯定不会是这样简单，毕竟龙血侵染是个漫长的过程，其间至少数代人都有明显的变化，如果只是有害，那些人类早迁移走了。 说不定，是当时有龙醒得早，而且没脑子，将龙族传承给了龙裔，才让他们得以逐渐壮大。 苍龙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西方的龙眠洞窟也是相差不多，我们选择的休憩场所本就是与世隔绝，没成想，反而成了避难之人的绝佳选择。” “后来，随着龙裔们的逐渐繁衍，两个小国家诞生了，而他们也逐渐与外界重新有了接触。” “可是，在人族和鬼族的世界中出现龙裔，是犯了禁忌了，龙裔能夺走他们的下一代，而且传承并不相通。” 苍龙顿了顿，像是在回忆。 “起初的龙裔并不强大，他们的血脉无比薄弱，传承也只到低阶。” “加上龙裔们身强力壮，精力直逼鬼族，是绝佳的劳动力。一面世，便被大肆抓捕，无数龙裔成为了奴隶…更是有人循着轨迹，发现了这两个孱弱的小国家” “于是，战争爆发了。” “龙裔国家很快败北，被作为牧场圈了起来，只等着龙裔繁育、长大，外面的人再来收割。” “说来也是可怜，在外，没人会让他们站起来，在这里，他们却像猪猡一样被催促着生育。”苍龙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 阮望手指交叉着捏了捏，笑问道：“给了他们更强的龙血，以及传承？” “……是的，摆渡人先生。” 听到回答，阮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龙裔们体内的龙血是很高等的，同一份血脉中，能分化出力量各异、不同颜色的龙纹，而且还有化龙秘法。 如果只是苍龙之前所说，人类定居此处，无意间接触到了龙血石，那他们能接触到的，也无非是靠近外边那些，色彩单一，又黯淡的龙血石罢了。 肯定是有龙将深处的彩色龙血石拿出去给了龙裔，又传授了高阶传承。 阮望没多说什么，示意苍龙继续。 “我们的本意是弥补过错，如果不是龙族血脉的影响，这些人类本不该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所以，我们给了他们能够反抗的力量，让他们能够保卫自己的家园。” “如我们所料，接受了新力量洗礼的龙裔们确实摆脱了桎梏，他们击退了敌军，从水深火热中逃离了出来。”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却逐渐变得不对劲了。” “龙裔越来越多，人类和鬼人逐渐被他们吸纳、吞并。当我们意识到不对，想做些什么时，已经为时已晚了，纯血人类所剩无几，最终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完成的，刚开始还有些许反抗，但几代人之后，就没人会记得历史了，只有鬼族因为大天鬼及时醒来，才免于了灭族。” “……” 关于龙裔，苍龙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关于阮望在外边看见的，像是佩兰这样的龙，苍龙也解释了一下，大概是他们没受住人类的恭维和软磨硬泡，去人世间享福了。 现在，他已经将所有龙族都召了回来，绝对不会干扰到摆渡人的工作。 听完后，阮望开始思索。 他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态度为什么会有些“低声下气”。 毕竟如爱丽儿所说，龙族只是一群蹭票的，这个世界本应是人族和鬼族的主场。 但因为他们龙族的关系，现在事态发展成了预料之外的情况，人类全族基因变异，鬼族危急存亡。 真要算起来，锅是铁定得扣在龙族身上。 如果没有他们，如果他们不一而再、再而三给龙裔打鸡血，根本啥事都不会有。 现在，自己这位摆渡人出手了，林显尘的情况有所好转，世界锚定、具现指日可待，两条老龙也必须考虑一下，如果因为爱丽儿打的小报告，让自己给他们记了一笔……他们出门会不会被更高层次的存在给逮住约谈。 不说别的，这个世界有大天鬼坐镇，很难让人相信她请不动鬼族神明。 到时候，不指望摆渡人替他们说说好话，能够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 想通了之后，阮望也是无奈地笑笑。 自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龙族弄出的乱子，说大其实也不是很大，毕竟即使没有他们，这个世界的战争也不会少。 说不定没有了龙族的联系，还会爆发世界级别的大战呢。 如今的世界格局，真正受伤的，其实只有鬼族的人口比例罢了。从原本的平分天下，到现在不到一成，人口都被龙裔吞干净了。 他们与其向自己解释，不如去想办法讨好爱丽儿。 但阮望又想了想，爱丽儿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她真实的性子很软，意外的好说话。 说不定，他们早给爱丽儿说通了呢？ 哎呀！人善被人欺呀，爱丽儿小姐！ 没有为爱丽儿惋惜超过三秒，阮望想起，自己好像还有正事要找苍龙商量。 是关于林显尘的。 毕竟林显尘现在只是个三阶的小弱鸡，帮他筹集愿力这活还得落自己身上。 “敖苍先生，你放心，龙族的事我不会插手。”他开口笑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 “想必你们也猜出来了，林显尘的天命之一，应该是要破除鬼族与龙裔人类间的种族隔阂。” 阮望竖起手指，一根彩色龙血石显现出来，在指尖滴溜溜地转，“对于龙族的基因侵蚀，我也是略有耳闻，听说还挺难缠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第189章 夺血秘术 说起龙族的基因侵蚀秘术，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知识，相反，它很烂大街。 要知道，除普通人类外，宇宙中还存在着数不清的亚人种，甚至有的世界中，就是同时存在多个种族的。 在这样的世界观下，生殖隔离是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无论是哪个种族中，似乎都有那么一批人，格外热衷于人外，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同族没有一丁点性趣。 说好听点叫跨物种的羁绊，是禁忌之恋，说现实点叫xp独特。 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大能为了解决这一难题，将龙族的基因侵蚀秘术和虫族的基因同调特性进行了融合，最终诞生了“基因调和”秘术。 与科技侧的基因调和技术效果几乎一样，掌握了这一秘术的超凡者能够无视人族与亚人族之间的大部分生殖隔离屏障，顺利与配偶诞下子嗣。而且作为低阶法术，它简单易学，许多锻体体系甚至将其融入了传承本身当中。 阮望记得，启明跟他说起这个秘术的起源时，甚至还打笑说道“创造这个秘术的人，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因此而闻名寰宇……”。 但说到底，基因调和不过是对基因侵蚀秘术的模仿、劣化版本罢了，作为其本家的龙族，能力要大得多。 龙族的起源无从查证，但从他们身上复杂的生物特征不难猜出，是从某种超凡生物一步步进化而来的，最原始的龙凭借其强大的同化能力，在进化路上吸收了不计其数的外来基因，并最终固化登神。 可以说，基因侵蚀就是龙族传承的根，他们一身的伟力皆是建立在其上的。 龙族用超越境龙血为龙裔们洗筋伐髓，带来的，自然就是远超常识的基因侵蚀能力。 甚至可以怀疑，这个世界的龙裔如果放弃节操，与其他非人生物发生关系，是不是能诞下一些让人惊掉下巴的产物。 太变态了！ 也因此，想要解决鬼族和龙裔之间的种族隔阂，比想象中要难上不少。 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就是如何实现两族年轻人的性福生活。 这一关过不去，其他矛盾处理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鬼族那边很好解决，阮望已经从爱丽儿手里拿到了药，只要掺水，给鬼族人灌下去，他们就又能快乐地与其他种族交流了。 麻烦的是龙裔，高等龙族的血脉太霸道了，平和的鬼族血脉根本压不住。 能与高等龙血抗衡的，至少得是虫族那个级别。 “所以说，你们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阮望问苍龙，“既然猜到林显尘是来给你们擦屁股的，你们应该有配合的吧？” “当然。”苍龙嗡声嗡气道，“天命人的力量能够调和两种血脉力量，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当他机缘巧合下来到沉龙渊时，我给了他最浓厚的龙族血脉，以及我的传承。这样，无论他今后想要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他又说道：“老龙我虽愚钝，但能猜到，待他行至命途的最后，世上或许会多出一种鬼人亚种，或是新的龙族吧。” 阮望饶有趣味地笑笑，“不能是人类摆脱龙血，回归本族？” “太难了。”苍龙默默道，“这个世界的限制太大，天命人无法成长到超越境，他做不到的。” 阮望没有怀疑，苍龙的话并不假。 想要剥离全人类体内的龙族血脉，估计还真需要超越境的实力才能做到。 这个世界不缺超越境强者，但不巧的是，似乎都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 爱丽儿是科研白痴，而且在关禁闭；两条老龙状况不明，只看苍龙现在这邋遢的样子，估计也是差不多。 而且从长期来看，这也并非好事，失去了龙族血脉，强大的人类势力将瞬间失去所有力量，如果没有善后，在人类重新拾起曾经的魔法传承之前，他们就会被三十年河西的鬼族一波推平了。 不过……反其道而行之的话，却还有另一种解法。 那就是让两条老龙也给鬼族调制一份龙血大礼包。 凭借着龙血的霸道，将鬼族也改造成龙裔种，并不是难事。到时龙裔对龙裔，也算是公平了。 当然，两条老龙肯定是不肯的，他们如果这样做了，爱丽儿脾气再好，也得摇人给他们皮扒了。 “那……有没有办法削弱一下龙裔的血脉？”阮望问道，“你们能让血脉晋升，肯定也能削弱吧？” 超越级的血脉他没办法，可如果能想办法让其降级到超凡水平，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可以的，摆渡人先生，我们确实有办法。” 苍龙的回答很快，不假思索，像是早已有所准备。 巨大的石头龙首忽然开裂，轰隆一声后，阮望发现苍龙的一颗牙齿掉了下来。 他上前去查看，发现那颗尖尖的牙齿仿佛是真正的石头般，断面处也是灰白色的石纹。 龙牙内侧好像有一些文字和图案，阮望绕到另一侧，伸手将表面的青苔掀开，发现是一篇用龙语写的法术。 好在他见识广博，龙语并不是问题。 “这是……夺血秘术……嘶……” 阮望通读一遍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记载着的，是某种龙族的仪式秘术，名为夺血。 所谓夺血秘术，如它的名字所示，就是通过掠夺下属眷族体内的龙血，用以提升自己的法术。 条件是，对象必须为自己亲自赐下血脉的眷族才行。 天哪，多么邪恶的法术！ 看到这个法术的一时间，阮望竟不自觉产生了一点既视感——这特么不是血族的秘术么！？ 听说某些始祖级别的血族，会通过放牧眷族，再榨干当大补药的方式来修炼，没想到龙族竟然也会！ 他的眼神变得微妙，看向巨大龙首的神情有了些变化。 “请…请您不要误会，摆渡人先生，我等龙族从未有过放牧世界的打算！”苍龙忙不迭地解释，“这篇秘法是我这些年通过研究血族传承得来的，如您不信，我可以发下誓言，请相信，老龙绝无半点歹心！” “咦~真的吗？”阮望狐疑道，“其实你想想，幕后Boss其实是妄图收割世界的恶龙……这样的剧情也很合理吧？” “……” 第190章 审美岂是如此方便之物 苍龙噎住，沉默中带着点幽怨。 阮望见他不说话了，也不由失笑。 “哈哈，逗你玩的。”他摊开手，耸耸肩道，“所以，通过夺血秘法，就能削弱龙裔们的血脉强度了？” “是的。”苍龙回应道，“您可以用我和哥伦的身体素材来触发仪式，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能将血脉削弱一半以上。” 阮望了解了，哥伦……应该指的是龙眠洞窟里躲着的巨龙老祖吧。 但是阮望笑了，他问：“既然你们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用呢？” 这也是阮望选择相信苍龙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真的有坏心思，不至于等到现在还不收割眷族，而是选择把秘术交给自己。 “因为我们是龙族，摆渡人先生。”苍龙似乎犹豫了一下，他说道，“收割一整个世界，足以让真龙蜕去旧躯，超越凡尘了，这等诱惑……我怕连敖景和阿撒托也挡不住。” 还好骨龙和青龙走远了，不然听到自家老大说这话，怕是要难过死。 苍龙继续说着：“他们都是族内很有天赋的孩子，蹉跎千年已是煎熬了，我不敢赌，若是踏错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阮望冥冥中感觉到，苍龙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摆渡人先生，他们听我的话，但他们也同样缺乏敬畏之心。只能靠您了。” 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出身为长辈的担忧，宁可放弃也不想让小辈犯险。 他们比所有龙都要强，也因如此，才更能理解天命的威严与不可违逆。 阮望读懂了苍龙的良苦用心，轻松地将地上那颗比他还要高的岩石龙牙收了起来，转头道：“巨龙哥伦的身体素材呢？还有，你们俩的本命传承也给我一份。” 被注视的感觉不再，苍龙仿佛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了，摆渡人先生。” 阮望笑笑，心想对方的准备还真是充分。 既然没别的事了，他背身离开。 苍龙微弱的鼻音传来。 “祝您顺利。” …… 阮望循着精神力的感应，很快找到了先前离开的青龙一行。 “哇！好心人，你这么厉害呀，神龙都怕你！” 佩兰拖着她的剑跑了过来。 阮望呵呵笑道：“小意思，有点人脉罢了。” 说着他看向骨龙阿撒托，阿撒托当即明白，从自己胸口的火焰中掏出了几样东西。 一块一人高的，漆黑的尖锐鳞片，以及一黑一灰两团火焰。 “信物和传承在这里了，请您收好。” 阮望微笑着将三件物品收了起来，又转头朝佩兰伸手：“佩兰小姐，借一下你的剑。” “啊？” 佩兰笑容不再，神色震恐。 她缩着下巴将剑藏在身后，一副可怜的样子，像是有人要抢她的宝物一样。 “你已经送我了，可以…可以不借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噗嗤。”阮望觉得她笨笨的样子有些滑稽，没忍住笑了出来。 “佩兰小姐，你别害怕呀。”他轻轻薅了一把龙女的银发，笑道，“我会还的，而且会还你一把更好的。” 佩兰被他这一摸，脖子都缩了起来，她弱声弱气说道：“那你重新变一把就好了嘛……” 阮望笑眯眯的，柔声道：“传奇宝剑如果不是唯一的，那还叫传奇吗？而且整个龙族，也就只有佩兰小姐你有资格执掌这把剑了。” 佩兰没明白他的意思，“……真的？” 阮望笑笑，“当然是真的，你家老大肯定也是这么想。” 他倒是没有骗佩兰，毕竟这等屠龙神器，如果不是掌握在一个自家笨蛋手里，老龙是不会放心的。 要是再多上一把，哪怕阮望亲自拿着，或是落在林显尘手中，老龙都要睡不好觉了。 而对阮望自己来说，掌握一把今后可能永远都用不上的神兵，属实没多大意义，不如和龙族结个善缘。 佩兰耷拉着脑袋，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思前想后，最后极不情愿地将背后的剑递了出来。 “给你吧，不要弄坏了哦。” 阮望接过，道了声谢谢。 “各位，就此别过吧，过几天记得看直播。”他挥挥手，飞上高空。 “直播？什么是直播？”佩兰仰头问道。 不仅是她，其他龙也是懵逼，有的龙倒是知道这词的意思，却不明白阮望要干嘛。 阮望俏皮一笑，眨了眨眼睛，留了个悬念。 “会很精彩的，记得看~” 说完，空间通道打开，他离开了。 “……” 青龙敖景扭头，与阿撒托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觉得摆渡人要干什么？” “我也不明白……” …… 几分钟后，林显尘的小院。 阮望其实没离开多久，但回来时，感觉像是过去了好几天。 乌代和安雨两兄妹正围在林颖身边端茶递水，一个劲地把零食往她嘴里塞。 他们的关系进展神速，三人有说有笑，亲如一家。 如果不是阮望知道，他们此前从未见过面，都差点要感动了。 慌忙应付的林颖看见阮望，呼喊道：“哥哥……” 话刚出口，她又见走廊一头，端着糕点盘子静静坐在那里的曼妙身影，于是改口：“阮望先生！” 阮望也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他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品了品味道。 “事情妥了。”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阮望先生，林闲/临尘的病有眉目了？”两兄妹齐声问道。 距离阮望给林显尘套上同心之誓，不到一天时间，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但他们还记得，阮望说这是治表不治里，想要根治，还得猛火。 阮望见他们着急的样子，不由失笑道：“别急，我准备几天，也顺便把鬼族的药配了。” “药？” 几人都是懵逼，鬼族需要什么药？ 阮望没多解释，转身就朝外边坐着的少女形态的林显尘走去。 刚出房门，没走几步，就被跟过来的乌代拉住了胳膊。 “乌代兄弟，你这是？”阮望挑了挑眉。 乌代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又贼眉鼠眼地回头看看，确认自家妹妹没跟出来，然后放了心，拉着阮望往旁边的偏房里走。 阮望也没说话，只跟着过去。 待四下听不见人声后，乌代定了心，才小声道：“那个……阮望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请教。” 阮望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啥事啊这么鬼鬼祟祟的…… “你说。” “就是……那个……” 乌代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半天后，才继续开口问道：“我想问问，临尘小姐病好了之后，会不会变成其他人啊？” “？”阮望黑人问号脸，“你是想问啥？” “那个……她不是有两个身份么……我就想问问，她最后究竟会变成谁……” 阮望见对方脸上的窘迫，顿时明白了。 “乌代兄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笑道，“你们兄妹俩不是已经习惯了么？” 乌代霎时憋红了脸，他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其实……我刚刚有听到临尘小姐说，她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嘶……” 阮望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 或许……这个人正经历着某种人生幻觉。 “咳咳，乌代先生，我必须向你澄清。”阮望轻笑一声，说道，“林显尘现在的自我认知比你我都要更加纯粹、自由，他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她的少女心是货真价实的，至少这点请你放心。” “这……这样啊。”乌代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阮望马上又补充道：“不过嘛，乌代先生，请你明白，自我认知和审美不是一码事，审美的培养源自于记忆和经验。所以……即使临尘是女人，大概也并不意味着她的审美变了。” 乌代愣住：“呃……这…这什么意思？” 阮望无奈地摆摆手，“就是说，哪怕是临尘，她喜欢的大概率还是女人。” 话音刚落，他仿佛听到了某种重要之物碎开的声音。 从幻觉中醒来总是痛苦的，直到阮望离开，乌代一直保持着张口闭眼的模样…… 阮望贴心地替他把门关上，没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的模样。 然后他来到林显尘身边，见她笑着点头，心知对方的情况又好了一些。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模样的？”阮望笑道。 林显尘点点头，“嗯，小颖说她更喜欢我这个样子。” 阮望当即明白了。 女孩子更方便贴贴，林颖当然是更喜欢姐姐了。 阮望掏了掏衣兜，取出两只试管。 “要做点实验，你挤点血来。” “嗯。” 林显尘接过试管，就把手指往嘴里塞。 阮望提醒道：“别挤多了，林闲和临尘的各一管。” 第191章 下药、夺血 在阮望的设想中，破除人鬼两族的种族隔阂，分为两步。 先劣化龙裔体内的龙血品质，使其侵蚀能力减弱，再为鬼族添加一份反侵蚀特攻基因，一加一减，争取做到平衡。 像爱丽儿那样玄学实验肯定是不行的，阮望是个正经的科学家，而且有最佳的实验体配合。 林显尘一体两面，同时有人族与鬼族的身体，某种意义上说，契合率是极高的，从他身上取下的生物样本，能用来验证龙血劣化和反侵蚀基因的效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阮望就要化身邪恶科学家，培养一个林显尘的融合克隆体出来。 你永远可以相信摆渡人的节操，他会在取得进展后收手的。 ……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大多数时间躺在院子中晒太阳，脑中进行着法术的重构，以及实验结果的推演。 “这份秘术……好粗糙啊，苍龙搞得挺神秘的，其实也是个法术白痴吧？谁教他的，法术能这么改？” “让我看看……中止判定太模糊了，如果受体生了病，气息衰弱，这一抽不得给吸干了……得改改。” “嗯……巨龙血脉劣化过多反而会导致半龙化，那再调一下。” “差不多了，劣化70%的潜能，勉强维持在高级血脉的线上，然后添加触发术式，方便后续剥离。” “……” 阮望在夺血秘术的留置印记中，加入了一道今后可能会用到的二次剥离术式，让受术者日后能更轻易地摆脱龙血束缚。 毕竟这世界中其实还尘封着一个属于人类的魔法体系，不能排除今后死灰复燃的可能，这个术式算是给龙裔人类们一个重新做人的可能了。 将夺血秘术完全改良后，他手指轻轻敲击装着林闲血液的那支试管，点点光芒融入其中，晶莹鲜红的血液很快鼓动起来，然后黯淡了几分。 这样，素材才是处理完毕了。 “好了，让我看看，这两份基因该怎么融……” 如阮望所猜想的一样，哪怕是劣化过的龙血，对去掉阻隔后的鬼族血脉的侵蚀率依然高达70%以上，还需要额外添加针对基因中和一下才行。 “爱丽儿的那套阻隔基因倒是有一点参考价值，我看看，有效片段在哪儿呢……” “侵蚀率五五开了，但男女比例怎么差这么大？” “哦，性染色体上的这个片段会影响基因融合的效率么……” “出现了龙角变异体？什么情况，这个浓度的血脉怎么可能让隐性基因显现？” “不好搞啊……控制有角没角，鬼角龙角的基因已经没有改进的余地了，只能指望教育跟上，不要出现外貌歧视了……” “……” 四天后的一个下午，林显尘正在后院熟悉自己荒废已久的灵能，忽然感觉到某种像是心灵感应般的悸动。 她循着感应的方向起身走去，没过一会儿，那感应又断了。 穿过走廊，来到前院时，她发现阮望正在收拾一堆瓶瓶罐罐。 阮望也看见了她，笑道：“你的感知还挺敏锐的，不过放心，我可不是什么邪恶科学家，没融合到最后一步。” 或许是功法传承「阴阳螺旋」的特性，当他将取自林显尘身上的两种基因融合时，也让母体生出了感应。 仔细想想，这部功法其实很是诡异，能够兼容血脉与性别，几乎就是为了血脉融合而量身打造的。 如果不是林显尘发了病，引来阮望中途插手的话，命运程序原本的剧本中估计会有一些猎奇的情节。 但这都是后话了。 将瓶瓶罐罐收拾干净，阮望又转头朝林显尘问道：“力量有恢复没？” 林显尘伸出手掌，淡弱的红色闪电链跳了两下，就没反应了。 “没有。” “那没办法，只能我亲自上场了。” 阮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屋里走去。 “明天记得看直播，世界将聚焦于你。” “嗯，好。” …… 第二天，阮望一大早就醒了。 算算时间，最东边的青苍国现在估计正是傍晚，大家都还没睡。 时间正好。 他简单地吃了早饭，走之前，从兜里摸出一个脑波投影仪，将猫耳形状的头环固定在林显尘头上后，他笑道：“待会的直播鬼族可看不了，你们就将就将就，看转播吧~” 四脸懵逼…… 阮望不再透露，保持着神秘感。 他离开小院后，先去了幽寿国最大的淡水湖泊旁，确认没人看守后，他取出了爱丽儿给的那桶臭到令人绝望的基因修改液，又从兜里掏出一管绿油油的神秘液体，揭开盖子，倒进去后搅拌均匀。 待桶里冒出了阵阵痛苦的黑雾，和直达灵魂深处的恶臭后，他捏住鼻子，将修改液倒进了湖中。 黑色液体一入水，便以违反常识的速度飞快污染了整片湖泊，并沿着上下流河道快速传播。 霎时间，仿佛整片水源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氨水味道，附近的鸟儿受不了，纷纷飞远了。 还行，稀释后的味道没想象中的大，等进一步扩散，估计就没什么味道了。 阮望满意地点点头，目中光芒闪动，他快速出现在了鬼族领土内的其他水源湖泊和地下水处，将剩下的修改液倒了进去。 “好了，鬼族这边应该很快就能见成效了。”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接下来，该屠龙了。” 他身形闪烁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一片靠近大陆中央的沙漠中了。 说到底，他解决两族种族隔阂，并不是想要帮林显尘完成某项使命，单纯只是为了博眼球而已。 要在短时间内为林显尘筹集足够多的愿力，就一定要引得全世界注目才行啊！ 他本来都做好了满世界忽悠，当一回配种大神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苍龙给的法子很不错，稍加改动就能震撼全世界。 阮望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环顾大地。 嗯，够空旷，够荒凉，而且阳光正好。 他又拿出化妆镜，确认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瑕，自己妥妥的就是林显尘。 “好嘞，开工开工！” 他伸手搬出两件沉重的物品，是两条老龙的牙齿和鳞片，又左右手分别燃起灰色和黑色的火焰，在上面写写画画。 落下最后一笔，阮望将牙齿和鳞片丢向高空，然后打了个响指。 浩瀚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奔涌而出，凭空凝结成一枚枚龙语符文，组成法阵。 两枚素材精准无误落在阵纹核心处，然后法阵展开。 两层，三层……十层…… “这个法术……还真要超凡境巅峰的修为才能驱使得动。”阮望怪笑道。 不难推测，夺血秘术原本就是血族超凡者为了突破超越境而创造出来的，使用条件自然是很苛刻了。 好在对他来说并不费劲。 猩红法阵很快完全展开，高约千米，二十余层的结构精致而复杂，巨大的直径更是让它看起来像个圆盘。 “以血之主号令，敕灵，夺血！” 阮望发出口令，将法阵激发。 刹那之间，世界上无数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第192章 畸形孽龙 青苍国君卓文胜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了，傍晚时分，他和太子卓英浩一起坐在房中，讨论阮望的事。 “父皇，儿臣多日思虑，依然觉得，当日那人定然不是天命人本尊！”卓英浩信誓旦旦地道，“若是仔细想想，即使林显尘当年最威风之时，又何时使出过这些神奇秘术？” “何况那天，我见他与林颖其实并非亲密如故，便能证实了。” 面对儿子条理清晰的论证，卓文胜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点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他叹息道：“吾儿啊，不必多言了。” 卓英浩抬头，不解道：“父皇何出此言，那人能顶用天命人之名，我们自然也能，说不定……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假冒了天命人，才如此强大呢？” 桌文员提着笔的手顿了顿，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淡然道：“算了罢，浩儿，无需多言。” 他从怀里摸出那块青色鳞片，只不过此时上面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开裂了。 “前两日，青龙发来最后的传音，”卓文胜无奈道，“他叫我‘切莫再问，谨遵天命’，儿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卓英浩哑住，动了动喉咙，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眼前一花，仿佛有另一幅画面在脑海中展开。 那是一片茫茫的大沙漠，视角从高空俯视大地，阳光正好，炙烤着地面升腾起热浪，一层又一层的猩红阵法以视角为中心缓缓旋转。 “这……这是！？” 他神色震恐，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父皇也是同样的表情。 “父皇……你也……” 卓文胜点点头，并立刻将感知转到宫殿周围。果然，无论是宫女还是卫兵，无一例外皆是见了鬼的模样。 同时，身为龙魂境强者的他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脉之力竟然在快速枯竭！ 原本能踏足更高境界的一丝可能性，现在不剩半点。 有什么存在，在抽取人族的血脉底蕴！ “可恶！是谁！？” 他轰地一声砸翻了桌子。 而同一时刻，与这位青苍国君有着同样反应的，不只是一两个人，全世界所有的龙裔人类，都看到了相同的画面。 沙漠、烈阳、以及层层叠叠的猩红巨阵。 他们或惊恐，或诧异，或绝望……仿佛要变天了。 沉龙渊，青龙歪着脑袋，感应着脑中的画面，才是知道阮望说的“直播”是什么意思了。 与龙裔不同，夺血秘术的判定机制非常严格，龙族能看到画面，却不会被夺去血脉。 一旁的骨龙阿撒托低头看了一眼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龙们，朝青龙说道：“敖景兄，我要回去了，家里小龙一定很怕。” 青龙颔首，“慢走。” 道别后，阿撒托就叼起佩兰，让她开门回去。 佩兰一边慢腾腾地开门，一边专心看直播，忽然她激动地叫嚷起来：“你们看，是好心人，他拿着我的剑欸！” 众龙将注意力汇聚过去，只见在画面远处的天空上，确实有个身姿挺拔，衣袂翩翩的大活人，他手中握着一把晶莹的长剑，在缓缓靠近。 …… 沙漠上空，阮望正在掐着手指算时间。 “五分钟……不，六分钟吧。”他自言自语道，“距离boss出现还有六分钟。” 在他视野的前方，法阵中央，一团意义不明的血肉正在飞速增殖。 在灵能视野中，可以看到无数的彩色光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那团血肉中。 这些光晕是龙裔们体内的龙血精华，现被法阵剥离，用来制造本场直播的最大爆点。 是的，阮望并不打算将这些龙血收归己用，一是他并非龙族，也并不打算吸收这些龙血，从此不做人了；二是这些龙血中掺杂了太多的有害杂质，也无法简单地储存起来，当人情送出去。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用这些血来造一只大boss，再让全球人类围观自己屠龙，替林显尘刷声望。 剧情简单无脑，但场面大，特效足，够震撼，就会有人买票。 等待boss诞生的这段时间里，阮望也抽空回收了一下阵法传来的反馈。 “啧啧，这血这么脏吗……呵，倒是恰好了。” 虽说对夺血秘术的效果已经有了预测，但在亲眼看过后，他才算直观地明白，为什么苍龙不敢让自家的两条七阶真龙主持阵法了。 这些血的质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得多。 龙族没他这般神乎其技的法术造诣，若是凭借未经改良的、粗糙的夺血秘法收割眷族，只会比这还要糟，收来一池没用的毒血。 血族不怕血毒，不代表龙族不怕。吸了这些血，大概龙族就能多一份疯龙病病例了。 不过嘛，在阮望的计划里，这毒血越是疯癫，效果反而是越好。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经过了最开始的惶恐后，无数人也将目光投到脑中的画面上来。 大约半分钟后，有的人忽然发现，自己除了主视角外，又有了其他的视野，像是一只新长出来的眼睛。 新的视角不规则地左摇右晃，偶尔会在画面中一闪而逝某个巨大的肉瘤。 肉瘤上密密麻麻地长着触手、爪牙和畸形的龙头，分外恐怖和恶心，让人看了就生理不适。 而在阮望的眼中，当那团巨大的不规则肉块膨胀到百米长宽后，就开始扭曲着产生畸变。 无数扭曲的龙形肢体和器官在生成，又破碎，光是长着脖子的龙头就有九个，眼睛起码数百只，更别说爪子了。 这团被血脉本能操控的原始生命体还没有进化完全，只是个不成熟的幼体。 它蠕动着……扭曲着……在阵盘上反复尝试着塑造身体，又在杂质的影响下迅速崩溃。 三分钟过去了。 阮望抬手看了看时间，比他计算的要久了一点。 某一刻，畸形血肉好像终于找对了进化方向，两根巨大的骨骼从它的躯体下方伸了出来，然后不断有血肉攀附上去，扭曲着定型，组成两只没有外皮包裹的粗壮下肢。 这是个前兆。 随着两只龙爪将畸形生命体支撑着立了起来，它的前爪和尾巴也陆续出现了。 然后是两扇不太一样的巨大翅膀，九颗脑袋互相撕咬、吞噬，最后剩下三个。 而那些仍在蠕动的不规则血肉也有了去处，他们汇聚在三首巨龙的胸腔处，组成了一张牙齿外翻的恶心大口。 “吼——” 像是为了庆祝自己的诞生，它本能地仰天发出一道嘶哑的龙吼。 至此，boss堂堂登场！ 一只无中生有，受控于血脉本能的扭曲怪物。 如果一定要给它分个类，或许……能勉强算是孽龙？ 第193章 屠龙宝剑可不只是好看而已 我……变成巨龙了！？ 不对，这不是我，这是什么怪物！？ 这是现在，世界上无数人脑中的想法。 他们通过百双眼睛的第一视角，亲眼见证了这条血肉孽龙的诞生。 同源的血脉将他们与孽龙链接在了一起，享受着沉浸式的变身体验。 部分人已经疯狂了，嘴里喃喃着什么天启、末日之类的，幻想自己身体中寄宿着的某种禁忌力量即将苏醒。 但更多人的理智仍然清醒，他们从孽龙身上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随着那声龙吼，他们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仿佛遇上了天敌。 这并不是幻觉。 孽龙身为改良版夺血秘术的造物，没有灵魂和思维，只由血脉本能控制。而它的本能，就是去吞噬龙裔们体内剩下的龙血，那样会让它变得更强。 如果阮望就此不管的话，这个世界的人类大概就能用孽龙的第一视角看着自己被吃掉了吧。 倒是挺恶趣味的，让阮望想起了一些影视作品和游戏中的设定。 这个人是谁？卧槽，咬上去了！好痛，是我自己！？ 当然，这种生理上的恐惧越是浓郁，效果就越好。 他们越怕，灭杀恶龙的勇者就越伟大！ 孽龙尝试着在夺血法阵上移动，却发现有某种力量在束缚着自己，它伸出两只巨大的爪子，狠狠一拍，猩红法阵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孽龙从天坠落，生物的本能驱使着它扇动翅膀。 进化为完全体后，孽龙直立起来已经有足足两百米高，此时翅膀张开，翼展横跨千米，无疑是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或许是两边翅膀不对称的原因，它飞行的姿势有些滑稽，左摇右摆的，在快要落到地面时才稳住身形，重新升了起来。 唰！ 一道亮银色的巨大月牙形剑气突然出现，瞬息之间斩在了孽龙的脖子上。 孽龙吃痛，三双龙目都对准了攻击袭来的方向。 那儿有一个人影。 随着龙瞳狭成一条缝，焦距拉远，所有与孽龙链接着的人类都看到了阮望的模样。 白衣飘飘，一头飘逸的黑发并不很短，清削的脸庞柔和俊俏，却有一双凌厉的剑眉和深邃的眸子，脸上挂着嘲讽般的轻笑，似在挑逗。 如果是有缘之人见到，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林显尘！？”远在青苍皇宫的卓文胜目瞪口呆。 那张脸自己昨天可不还见过嘛！ 他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不…不对。”他喃喃道，“难道是‘摆渡人’！？” “他要干嘛？” 没人理会这位知情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个人的猜疑，无非是让阮望身上的愿力负担略微沉重了一丝丝罢了。 阮望只关心，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够帅气，是不是很能抓住眼球。 没等来好评，迎面而来的是三颗大火球。 孽龙胸腔中鼓动，三色能量沿着脖子在口中汇聚，然后嘭嘭嘭——一红一青一黑三颗炎弹朝他射来。 阮望笑了笑，没有闪避，只是微笑着，握持手中剑，径直冲了上去。 与他计算的一样，孽龙第一次使用吐息，准头歪到姥姥家了，三颗炎弹纷纷擦着他的衣角落到身后。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膨胀成火海，将太阳光都遮住了，但那袭白衣身影全然不受影响，拖剑已至孽龙的近前。 “让我试试你的强度。”阮望嘴角扬起，抬起空着的左手，以手刀劈出一道黑色月牙。 若是细看，月牙中遍布着空间裂片，带起的罡风令人毛骨悚然。 无数与孽龙精神链接着的观众下意识就抬手要挡，但孽龙没脑子，没有任何回避动作，直接硬吃了这一击。 咚——！ 沉闷的一声。 孽龙被击中的前臂仿佛瞬间破碎成了一团马赛克，空间不停地破碎，将其中的物体肢解、分离。 孽龙这才吃痛，收回要咬阮望的龙头，后退数百米。 再看时，它的左边前爪已经遍布血痕了，甚至可以依稀看见骨头。 “吼——！！” 孽龙不知恐惧为何物，它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生物会让它很痛。 而且，它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龙血的气息，并不是猎物。相反，空气中浓郁的香气还在勾动它的本能，它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小不点了。 于是，当着阮望和所有观众的面，孽龙转头，一个振翅就离开了。 “……” 没人会认为它是怕了，因为那种本能的冲动循着精神链接分享到了所有观众的脑中。 ……它只是饿了而已。 “它…它要吃了我们！？” “我的天哪，不管是谁，快阻止它！” “沙漠……这个方向！它来我们这儿了，快跑啊！” 人们通过第一视角看见，孽龙越飞越快，甚至翅尖隐隐划出了一点空间破碎的痕迹。 近了，更近了……远方的大地上若隐若现出现了一座人类城池。 强烈的饥饿感和兴奋感沿着精神链接传到每个人的脑海中。 “这是……羽泉城！不！怎么会是这里！！” 城中有人崩溃了，他们抬起头，果然在天边发现了一个小黑点。 几秒钟内，整座城就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中。 “这龙究竟是哪来的？谁来救救我们！” “哈哈哈哈哈……完啦全完啦！” 霎时间，哀嚎此起彼伏。 忽然。 在城中的人们已经害怕到腿软，甚至失禁时，却有人注意到，那条飞驰的恶龙似乎突然停下了，不再靠近。 有某种难以忍受的香味从身后飘来，勾住了它。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纵使孽龙没有思维，也被迷得快要醉了。 它不再管已经近在眼前的美味，猛地一扇翅膀，用更快的速度往回飞去。 视角回到原处。 阮望正托着手中的宝石剑，手指在其上划过，解开封印，将龙血的气息释放出来。 “硬吃「七阶空间魔法KK0035」竟然只是皮肉伤，速度也很快，七阶巅峰的强度是有了，但不到超越境。”他根据刚才试探性的攻击，给出了评价。 即使是他，在受限于林显尘过低的锚定率，实力被严重压制的情况下，想要战胜对方也并不容易。 如果强杀，多半会进入一追一逃的持久战。 孽龙没有愤怒和仇恨一说，它吃痛就会跑，然后去吃人，说不定，等自己杀死它的时候，人类国家都被灭掉好几个了。 所以他早有准备，从佩兰那儿借来了这把剑。 所谓屠龙圣剑，可不只是好看而已，没有孽龙可以拒绝这把剑的味道。 龙系特攻+孽龙诱捕器。 将剑擦拭干净，他风轻云淡地抬头望去，只见刚才离开的孽龙已经流着哈喇子飞冲回来了。 吃！吃！要吃！ 孽龙体内的本能在这么说道。 三颗脑袋都将目光死死锁定在阮望手中的剑上，胸膛上的巨嘴张得老大，哈喇子被风吹着，糊了孽龙一身。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或许是在强烈的本能驱动下，孽龙竟然激活了血脉中的力量，忽地身形一闪，破开空间来到了阮望身后。 然后对着他一口咬下…… 第194章 清辉剑舞 “哇呀！这个怪物怎么会我的能力啊！” 已经回到龙境的佩兰气鼓鼓地大叫道。 她透过孽龙的第一视角，亲眼见到熟悉的空间能力发动，惊呆了。 难道自己不是家里唯一的一条空间之龙吗？ 骨龙阿撒托声音沙哑地笑笑，从鼻孔中喷出两团火苗，“那是龙祖的力量，这条孽龙吸收了太多眷属的龙族血脉，按理来说，它甚至可以使用所有龙祖的能力。” “欸！？”佩兰不由得攥紧了小拳头，担忧起来，“那好心人岂不是很危险？” “呵呵，不会的，他可是摆渡人。”阿撒托安慰道。 见佩兰撅着嘴不信，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不是有你的剑么，一条孽龙而已，不会出岔的。” 佩兰这才明白，然后转而大笑起来。 “哈哈，对嘛，有我的宝剑，区区恶龙，不在话下啦！” “……” …… 另一边，阮望背对着那张牙齿外翻的恐怖大口，不闪也不避。 浑身的精神力尽数调动起来，转换成魔力，涌入手中的宝剑中。 “最大功率魔力解放。” 他用上了法师常用的近战爆发手段，使每一次平A都能附带高额魔法伤害，然后淡定扭身，向后挥出一记圆斩。 剑刃回旋的过程中，又有彩色能量一闪而过，不过米长的剑身瞬间被拉长成一条数十米的薄薄光刃，从孽龙的右上肩处斩入，直直切开胸前大嘴，擦着大腿根划出。 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之间。 只有唰的一声，和刀光一闪，孽龙便几乎被生生斩成两段。 阮望侧身闪开孽龙坠落的身体，拿出白手帕擦了擦手中的剑，微微摇头。 这条孽龙虽然客观实力不到超越境，血脉却是极强，宝石剑的血脉压制效果大打折扣了。 否则，这一剑至少能要它半条命。 将手帕收起，阮望看见孽龙在空中回过身来，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胸中有能量在积蓄。 刚才斩开的伤口，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几乎痊愈了。 “回血这么快……”阮望苦笑。 下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孽龙中间的头颅上，双手持剑，飘逸地斩下，将其竖着劈开，一分为二。已经蓄到喉咙的吐息能量被提前引爆，轰的一声将旁边两颗头也炸懵了。 轰——轰—— 随着两声殉爆，孽龙的三颗头都变得残缺不全，面目全非了。像是三根焉搭搭的鸭脖。 “啧，砍错了。” 阮望忽然想起什么，自责道。 自己不该砍头的，毕竟那是观众们的摄像头，砍掉之后，观众们就没法从多视角观赏自己的英姿了。 他始终没忘，自己是来替林显尘刷声望的，自己的表现越是亮眼、帅气、潇洒，收集来的愿力质量就越高。 这也是他坚持不变身，近战正面硬刚的原因。 还不是要为这张脸刷存在感嘛。 躲起来放冷枪虽然有效率，却不够花哨，至于变身……孽龙可有足足两百米高，气势上自己还真比不过。 变身嘛，总归是要比一比大小的，大就是美，就是强！ “不知道林显尘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阮望耍了个剑花，抽空掏出一块晶石看了看。 他向林显尘嘱咐过，要是完全恢复了就给自己发消息，现在没回声，应该是愿力还不够。 “那就继续吧。” 他转过目光，瞧见孽龙的三颗脑袋已经完全修复完毕，不仅如此，脑门上还进化出了一层坚硬的板甲。 确认目光聚焦过来，自己正万众瞩目，阮望嘴角带起一丝弧度，双手将剑并握，反斜着举到肩膀高度。 “清辉剑法第一式……” 这是他的好邻居，少女剑仙莫倾心平日里练剑的起手式，舞起来好看又潇洒，虽然他不懂，但还是学了个外表。 孽龙可不会欣赏这舞蹈般的剑法，它胸口大嘴猛地张开，数十条带着恶心粘液的肉色触手就疾射而出，左右脑袋也咬过来。 不难看出，即使孽龙有着强悍的体魄，它也不会使用。 若是龙爪和龙尾齐上，估计还有点看头，但孽龙只会单纯的咬，就很笨重了。 阮望手中的剑划过一段奥妙的轨迹，他整个人也像是被剑拖拽着一般，翩翩起舞。如一片随风而飞，浑不受力的落叶，也似月夜下轻薄的雾，绕过了孽龙的触手和牙齿，腾飞高空，从上而下挥出清冽的一剑。 动作优美而优雅，宛如那降世的谪仙人。 剑光却一点也不温柔，清光刹那间便至眼前，竖切入肉，斩得格外深，斜着将孽龙中间的头颅直接切掉，直入胸膛。 “咳哇……” 孽龙胸口的大嘴猛的呕出海量鲜血，气息一糜。 没等抱着脑袋看直播的观众们高兴一会儿，那被斩落的龙首就化作流光，飞进了孽龙胸口的嘴巴里，一阵咕噜咕噜声后，又长了回来。 阮望不觉得意外，不如说，孽龙很能抗揍，自己的表演也能更持久一些。 “清辉剑法第二式……” 他第一招舞完，便紧接着空中翻转身体，接上了后续。 又是几道剑光斩来，孽龙的身体上接连出现道道恐怖的伤痕，体表的板甲也进化得越来越厚。 阮望丝毫不停歇，提剑一个上撩，“第三式……” 刚结出的板甲立马裂开巨大的缝隙，鲜血挥洒而出。 孽龙一通乱咬，各种颜色的吐息不停地在近距离爆炸，但都无济于事。 阮望明明在那里，它就是一直碰不着，只能平添伤势。 “吼——” 轰轰轰—— “第四式，第五式……” “吼——！！” “第六式，终式……然后再来一次。” “……” 在这场单方面的蹂躏中，观众们只能看见满天的火光和飞起的血花，以及那白衣不染的飘逸身姿。 他一直流转在危险边缘，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脸上永远挂着轻笑。 与其说是苦战，不如说是戏弄。 所以，观众们也开始转变心态，从一开始对孽龙的本能恐惧，变得从容起来。 恶龙？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被这位仙人般的神秘强者戏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弱爆了！ 人的心力是平衡的，当他们对孽龙的恐惧平息，自然而然地，多余的心力就会流向阮望这边。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疑惑： “屠灭恶龙只当儿戏……这位谪仙人般的强者，究竟是谁？” …… 而在更远一些的西边，林显尘隐居的小院中。 几个人正齐齐挤在转接器的屏幕前，观赏这场龙焰漫天的大戏。 “哇，这就是阮望哥哥的实力吗？”琳娜是贴得离屏幕最近的，她紧张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和超级超级大的怪物战斗，竟然可以像跳舞一样轻松写意？ 太过于震惊了，以至于忽然觉得嘴巴有些干呢。 她端起一杯茶，咕噜咕噜喝下，然后皱眉，“安雨，你家的茶臭啦！” 安雨瞥了她一眼，哼道：“城里的水都这个味，爱喝不喝。” 琳娜抿了抿嘴，觉得好像是错觉，仔细一闻又没味了。 在几人的中间，已经恢复了本来样貌的林显尘带着个猫耳头环，看着屏幕中的“自己”正在乱杀，颇有些不真实感。 摆渡人先生这么做，定是有什么用意…… 他淡淡瞥了一眼身旁激动的三人，只感觉他们聒噪。 一阵凉风吹过，他感到后颈一凉，一摸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层薄薄的汗了。 “说起来……好像有些热了。” 第195章 斩杀 不是错觉，林显尘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金色丝线破空而来，与他相连，同心之誓也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呼吸。 风好像变得更轻了，林显尘不自觉坐立了起来，侧耳去听。 更灵动了，安雨和琳娜互相埋汰的声音仿佛有了抑扬顿挫，他甚至听出了那只白猫的叫声原来有三个弧度。 颜色也更加丰富了，原本的世界像是蒙了层灰白纱布的抽象油画，让人难以理解。现在，一张张画片连成一体，成了生动的动画，色彩焕然一新，每一帧都如此活泼，令人感动。 身边的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由不得紧张起来。 一声声关切的呼唤传入林显尘的耳中，却各有不同。 就拿安雨来说。 第一声“林闲”在他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第二声似乎快了一点，有些急促…… 到第三声，第四声，他才心中明悟，原来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竟然蕴含着如此多重的含义么？ 连带着……似乎大家的长相也不一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显尘感觉身上越来越热。 仿佛有一团火将他的灵魂与记忆一并点燃了，熔锻为一体，他的情绪莫名炙热起来，如同打翻了的灶台，各种甜咸酸辣混淆着直冲脑门，令他一时五味杂陈。 久旱逢甘雨，他都已经忘记了，世界原来是如此精彩。 等到这股强烈的情感冲击逐渐消退，林显尘才缓缓平复了心情。 余韵未消，他忽然感觉手腕上一松。 原来是同心之誓自动脱落了，它完成了使命，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咻地一声，化作流星飞走了。 “这……”林显尘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同时想起了阮望的嘱咐。 他拿起小桌上的传讯晶石，向另一头发去了消息。 …… 另一边，沙漠上空的战场。 阮望已经将清辉剑法来回循环了四遍，又表演了两套诛仙剑阵，可以说，屏幕前的观众们大概都视觉疲劳了。 忽然，他兜里的晶石一热，读取其中消息后，他哈哈一笑。 “砍了快一个小时木桩，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阮望擦了把汗，一剑将孽龙砍退百米。 和孽龙对战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压制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恢复，从原先的一成出头，逐渐恢复到接近五成。以至于后半段他还得装模作样收着点力，才能不将孽龙秒杀。 而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自然是在强大愿力的影响下，世界锚定率提升了。 阮望力量恢复的指标也间接说明了林显尘接收愿力的多寡，由于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他心里也没底，究竟需要多少愿力才够。 好在需求比他想象的要低，换算下来，30%+锚定率对应的愿力就将林显尘的灵性成功点燃了。 可喜可贺，可以准备收工下班了。 阮望扭了扭脖子，轻松一笑，目光重新看向恢复过来的孽龙。 与最开始时相比，孽龙的样子已经大变。 它身上的鳞片精致而细密，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关节处还有护腕形状的板甲保护；三颗龙头上，分别长出了两根颜色各异的弯角，加起来能够使用的吐息种类已经超过十种；牙齿变得更加锋利，下颚还覆盖着金属骨盖；龙尾长出了一截剑刃形状的尖刺，贯穿全身的背脊也锋利得像刀片。 变化最大的，是它胸前的那张大嘴，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危险红光的旋涡状大洞。 按照特摄片的标准，如果之前的孽龙是初始形态，现在就是终极形态了。 孽龙的战斗本能也激发了不少，不再是吐火看心情，输出全靠咬了，恢复过来的一瞬间，它就喷出两团浓烟滚滚的龙焰，将阮望的视野遮住，然后胸膛上的漩涡空洞开始蓄能。 随着心跳般的声音响了三次，洞中的能量压缩到了极点，嘭地一声，光炮发射！ 猩红光流将沿途空间层层击破，光线都扭曲了，径直射向还在浓烟中的目标。 “呵呵，还好你不是光之巨人，不然我还真不敢对波。”阮望的声音从烟中传来。 咻——轰！ 一道蓝色光流与孽龙的胸炮直直撞在一起，短暂的僵持后，便将其推了回来。 还好孽龙是怪兽，哪怕它脑中有无数人在观战，它也不会变成光。 轰轰轰…… 爆炸与光流同时攀上孽龙的身体，璀璨的蓝光爆发开来，将它的胸口射了个对穿。 烟雾也散了，出现在阮望身后的，是一台构造无比复杂的巨炮，因为是临时投影出来的，属于一次性用品，现在已经在冒黑烟了。 阮望松开扳机，炮口就化作彩色光点消失不见。 将视线投向孽龙。 或许是因为能量中枢受损严重，几个呼吸过去了，它的伤势也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 阮望对此并不意外，光线打爆怪兽是在特摄片中才会有的情节，现实中往往只是贯穿伤。 在他的灵能视野中，孽龙体内的能量水平比起刚开始时已经低了快有一半。 其中原因，其一是持久战的消耗，其二则是屠龙宝剑的抽血效果。 屠龙宝剑可不只是好看而已，它在给孽龙造成伤势的时候，也在吸收孽龙的血脉力量。 孽龙进化的过程也是剔除血脉杂质的过程，而阮望则用宝石剑不断地将它净化后的龙血剥离出来，间接促进了它的进化。 可以说，孽龙能从一开始丑不拉几的模样，进化成现在的铁甲巨龙，全靠阮望的鞭策。 吸收了如此多的力量，屠龙宝剑也已经焕然一新。 从原先五彩色的宝石材质，变成了银白色的琉璃，剑身干净剔透，荧光闪闪。 只从材料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阮望至今为止锻造的，最珍贵的宝物。 若是流传出去，怕是连超越境的强者也会多看几眼。 阮望横剑在手，微微一笑，朗声道：“各位观众，请别眨眼，接下来的一剑会很帅。” 说着，他将剑在手中一擦，点亮剑身上的符文，然后将其投向高空。 孽龙察觉到危险，就要起飞，却见阮望竖起剑指，口中喝到一声：“镇！” 无数闪光小剑凭空出现，密密麻麻插住孽龙的身体，这些剑每一把都有如千斤重，压得它动弹不得。 下一瞬间，天空变得透亮，璀璨的光芒投向大地，孽龙本能地抬起脑袋看去。 这一眼，让所有与它精神链接的人类都惊呆了，就连没有思维的孽龙，都本能地恐惧起来。 只见一柄庞大无匹的光芒巨剑，正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插下来！ 刃宽千米，更不知其长，孽龙庞大的身躯在它下面渺小得像只蚂蚱。 这是天倾般的大恐怖！ 每一个亲眼见证的人，心中只会剩下绝望。 阮望剑指虚点，有无形韵律融入巨剑，他指尖遥指孽龙，惶惶之声震人心神。 “剑神！” 倏的一瞬，光芒倾泻而下，将孽龙淹没。 第196章 在疯狂中自取灭亡 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大地震后，世界重归平静。 沙漠中多出了一块盆地，黄沙被熔炼成彩色琉璃，裸露出岩石，有清流沿着炸开的泉眼汩汩流出。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成为一片绿洲，或是被黄沙重新覆盖。 怪兽役演员孽龙，已经被斩得只剩下半颗头颅了，就这还是阮望刻意手下留情的结果。 全盛状态的孽龙都不是他的对手，随着战斗进行，更是此消彼长，战力差距越拉越大。 他稍微用点力，就一剑秒了。 当人类国度的观众们发现脑海中的画面不再动弹，而且越来越淡时，他们也明白，大战结束了，怪物孽龙最终还是被那位神秘强者斩杀。 有人心里空落落的，但更多人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们看见，已经倒下来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 只看衣着能认出来，就是先前那个斩杀恶龙的神秘强者，但又有些不对，身子太细了。 等那道身影蹲下，无数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的英俊剑客，赫然已经变成了一位身姿曼妙，面容精致，头顶双角的鬼族女人。 美女你谁！？ 身上的白色衣衫，以及手中闪闪发亮的长剑，都在证明她的身份。 无数少女的梦当场破碎，眼前一黑，也有无数男人觉得自己找到了梦想。 “咳呃……人类们，”只见那鬼族少女将手在孽龙眼睛前晃了晃，确认其还在正常工作后，红唇轻启道，“人类们，如你们所见，这条恶龙便是埋藏在你们血脉中的邪恶诅咒，因为它的存在，才使得人鬼两族的血脉无法交融。今天我将它除去，日后，两族间将再无隔阂。” 台词说完后，她举起手中剑，对准龙首狠狠刺了下去。 孽龙的生机彻底磨灭，观众们也被踢出了直播间。 鬼族少女周身刮起一阵旋风，风停下时，已经变回了阮望的模样。 “好嘞，收工！”阮望拧了拧脖子，舒缓了下筋骨。 他最后专程变个身，来插播这么一段戏，是考虑到自己忙前忙后帮两族解决了生育的大麻烦，好歹知会一声，毕竟这个世界的消息闭塞，等他们自己发觉，不知要多少年了。 说起来，自己的本意是从种族隔阂上下手，帮林显尘收集愿力的，结果根本没用上，在过程中就达成目标了，也算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不过既然答应了爱丽儿，自己当然不会食言，一切有始有终。 忙完后，他看向手中武器。 在斩下最后那开天的一剑后，屠龙宝剑变得更加晶莹了，而且像是有了呼吸一般，温润光芒一闪一闪。 阮望能感觉到，这把剑现在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更像是一条没有灵魂的龙，如果不是被阮望炼制成剑，这等浓度的龙血，几乎肯定会变成另一条孽龙。 于是他想了想，手中溢出彩色光芒，又将剑重炼了一次，给它添加了一个新功能。 今后，如果有人使用这把剑击杀了龙族，或是持有它的龙族不幸死亡，可以选择将灵魂寄宿其中，以剑中之龙的身份复活。 “还不错，感觉能衍生出一个不错的故事。”阮望会心一笑，非常满意。 他手指在空中虚敲了两下，很快就有一道狭窄的空间裂缝打开了，一双穿着手甲的小手伸了过来，向他讨要。 阮望失笑，随即用剑尖在佩兰的胳膊上轻轻戳了个口子，挤出两滴鲜血。 “哎呀，痛！你干嘛啊！”佩兰把脑袋伸过来，看见阮望正沾着她的血，在剑上画符文。 “认主，没见过？”阮望笑笑，捏着剑尖递过去，“好了，现在不怕别人抢了吧。” 佩兰拿到剑，果然感觉心意相通，大呼：“好耶！” “谢谢你，好心人！”佩兰喜笑颜开。 她表示今后阮望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并邀请他去龙境做客。 但阮望揉了揉她的头，拒绝了邀请。 “我要回去了，下次见面可能得久一点咯。”他笑道。 “欸，这就要走了嘛……”佩兰小脸一垮，一秒进入伤心状态。 在她看来，阮望有趣又大方，还很厉害，比之前那个国王好多了。 “那……你带我出去玩吧！”她脑中灵光一闪，叫道，“带我离家出走，好不好？” 可能是曾经的经历让她经验丰富，说起离家出走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呃……”阮望并不想评价，他总感觉这桥段更像是言情剧里的私奔。 于是他笑着弹了少女一个脑瓜，“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现在可去不了呢。” 说着他递出一张简单的黑底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 “佩兰小姐，日后有机会再会吧。” “呜……” 一把将哭丧着脸的龙女按回去，阮望准备动身回去了。 可当他转过头，才发现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停在自己面前。 银白色丝线交织，密密麻麻的同心结小花一朵不少。 “同心之誓？不是在林显尘那儿么……”阮望感到古怪，伸手去碰了一下。 碰到的瞬间，手环上的光芒立刻延展开，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阮望面前。 是小白。 小白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偏过头去，呼唤了两声。 然后她离开视角，卜语走了过来。 “阮望，林显尘的灵性衰竭症我差不多理清原因了，你要听听么？”他开门见山。 阮望嘴角一勾，他倒是没想到，哪怕隔着无穷尽的维度，卜语和小白依然能通过同心之誓为林显尘诊断。 “哦？说来听听。” 卜语没有废话，直接问道：“这位患者还是凡人的时候，曾经有过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吧？” 阮望点点头，“嗯，我查了一下，重度抑郁，有长期服药住院记录。” 他有些好奇，“这和灵性衰竭症有关系么？” 卜语抿了抿嘴唇，并没有直接回答。 “阮望，精神状况不理想的穿越者其实并不少见，很多时候，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反而更强，更珍惜重活一世的机会。”他淡淡说道，“对于他们，我们往往会安排去偏向法术修习的世界。” “精神力？”阮望听到这里，明白了卜语的意思。 提到法术，离不开的就是精神力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能量系，都会修炼精神。 “是的，精神力是内敛的灵性表现，对维持超凡者的自我很有帮助。”卜语解释道，“而修炼体魄，生命升华的超凡者，则更强调灵性的表达和释放，也就是所谓的战意。” 众所周知，对于肌肉棒子们来说，战意是非常重要的，如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淦爆了xxx。 阮望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理论，精神和战意，竟然是灵性的两种不同表现方式。 他不由得想到林显尘，他的两种力量，天鬼灼世和苍星皇，好像都是生命进化路线。 一个是爱丽儿的，一个是苍龙的，而这个世界人族原本的力量，本应是魔法才对。 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魔法凋零，他才走上了贴身肉搏的不归路。 “所以，生命系的传承不利于灵性稳定？”阮望问道。 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对。 走生命进化路线的超凡者那么多，也没见多少人发病啊…… “当然不是，即使是生命系传承，也是对灵性稳定有帮助的。”卜语笑了笑，说道，“只是，对于曾经体验过灵魂幻痛的人来说，灵性的强烈释放并不是一件好事。” 阮望：“灵魂幻痛？” 卜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笑道：“空虚、恐惧、愤怒、焦躁……所有与理智背道而驰的情不自禁，都会在人的灵魂上狠狠刻下一刀。” 阮望明白了，说的是那些重度精神疾病患者。 可他还是不懂，这和灵性有什么关系。 林显尘的抑郁症与灵魂衰竭症或许症状相似，可原理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身体的病变，一个是灵魂。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卜语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有沉沦过，才能明白清醒的含义，纯粹的执拗与疯狂会让人上瘾，会驱使着人自取灭亡。” “……” 不知是不是阮望的错觉，一涉及到卜语的专业范围，他就开始说谜语了…… 第197章 遇事不决，原地发疯 “打住打住！”阮望头都要晕了，“卜语哥，咱可以说点人能听懂的话么？” 他算是发现了，就连看似正常的卜语，也不能完全摆脱谜语人的臭毛病。 好像不说得高深莫测，就不够专业似的。 对此，阮望只想说一句：大仙，行行好，体谅一下咱们这些智慧不足的凡人吧！ “很难理解么？”卜语问道。 “很难理解。” “哪里难理解了，我觉得很清晰易懂啊。” “啧……”阮望竟然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够聪明，“自取灭亡？难不成你想说，林显尘的病是他自己憋出来的？” 这不现实，至少不符合常理。 “你这不是听明白了嘛。”卜语笑了，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意思差不多。灵性衰竭症，就是他下意识逃避现实的结果。” “逃避现实？”阮望更不明白了。 这一世的林显尘无论怎么看，都是拿着主角剧本的吧，有什么可逃避的？ 开局是惨了点，但穿越者嘛，有点难度的身世才有利于磨砺心性，孤儿是很正常的。 至于后面闯荡江湖，千变万化搅动风雨，结识各路友人，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路线了，照着走下去，未来是一片灿烂。 这样的人生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林显尘会想要逃避？ “阮望，你知道么，人的灵性是非常复杂的。”卜语呵呵笑着，用过来人的语气缓缓说道，“沉沦时渴求清醒，清醒时怀念偏执，这就是林显尘的内心。” “他曾经陷于空虚，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但那并不可怕。反而是重归清醒后的不得自由才会让人寝食难安，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偏执，去追求疯狂，去活得洒脱。” “蛤？你的意思是，林显尘犯病，是因为他尝试让自己活得洒脱？” 阮望只觉得一知半解，问道：“活得洒脱会让人犯病？这是哪门子理论？” “阮望，我说的洒脱，可不是夸他性格大方，开朗不羁。” 卜语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么，我透过他的记忆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面孔，有的纯洁善良，有的暴虐残忍，有的豪放狂妄，有的纵情声乐……” 他语气肯定：“如果我告诉你，这些面孔并非表演，而都是真情实意的流露，你会怎么想？” “啊？他是这种人？”阮望对此很是感到吃惊。 关于林显尘的金手指，他猜也猜得出来，多半是能给他安排不同身份的演员系统。这个金手指并不罕见，变脸大师们几乎人手一个。 他现在身上带着的那本《异世界演员的自我修养》，就是由好几位演员系统拥有者合力编纂的。 但演员毕竟是演员，演得再像也不可能完全贴合人设。 可卜语却说，林显尘的各个身份皆是本色出演，真情实意。 虽如卜语之前所说，走上生命进化路线的超凡者会更强调灵性的表达和释放，但也不至于释放得这么夸张吧？ 他的精神状况可能早就不对劲了。 毕竟你很难想象，一个善良的人，能在换了张脸后就变得暴虐残忍，川剧变脸也没这么离谱。 阮望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的本能在渴求着发泄，”卜语笑着为他解释道，“他在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逃避现实给他带来的痛苦。” “现实的痛苦？”阮望不理解，“卜语哥，你指的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单纯的不爽。” 卜语摊开手，开玩笑般地说道。 “乐时傲世轻物，悲时怨天尤人，愤怒时瞻前顾后，抉择时优柔寡断，善不敢由始及终，恶不敢随欲放纵……” “总之，一切的身不由己，对林显尘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啊？就这？”阮望傻眼，“这不是很平常么？” 俗话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可言。卜语所说的，不就是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写照么。 区区日常，至于把林显尘逼成偏执狂吗？ 他不解的表情落在卜语眼里，并没有让他觉得意外，只是说道：“就是这样啊，他不是得过抑郁症么，那份经历会让他变得单纯、敏感又脆弱。” “生命升华的灵性趋向于释放，你还记得吧？”他解释道，“任何使他心生压抑的，都会给他带来强烈的痛苦。” 他摆了摆手，笑道：“既然念头不得通达，索性陷入偏执，直接发疯，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自然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可是…可是林显尘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强大的超凡者，还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人。” 阮望还是不解，无法理解林显尘的行为动机。 “他完全有实力可以让自己活得更自由一些的，不是么？” 卜语笑了，一摊手道：“英雄又怎样，凡人的痛苦一点也不会少，越是智慧，越是迷茫，无非是将柴米油盐换成了家国天下罢了。” “……” 阮望抿着嘴唇，脑中乱如麻，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他一直放纵自己的偏执，所以灵性枯竭了？” “是的，灵性是精妙又脆弱的东西，经不起太多的透支。”卜语笑着说道，“毕竟，没有源泉的快乐终究无法持久，不是么？” 如卜语所说。 就像没人可以无缘无故保持快乐，也没人可以永远愤怒，永远自信狂傲…… 林显尘无条件切换性格和情绪的做法，实则是在透支自己的灵性。 等他什么时候累了，灵性也就熄灭了。 阮望点了点头，勉强理解了，却依然觉得脑子很乱。 “可是卜语哥，林显尘是怎么做到的？”他用拇指揉了揉额头，眼神中带着疑惑，“至少我就做不到无缘无故快乐一整天。” 他想起网友们常说的段子：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整天。 但林显尘则是：要啥理由啊，反正我想怒就怒。 而且，他的偏执也太方便了，往哪边偏都行。 既可以当圣母，也可以当屠夫，没有一点障碍。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可以呀。”卜语笑笑，他手上亮起一团火苗，提醒道，“还记得「火焰」吗，他就有愤怒的权能，而欢愉则是在「爱」的手里。” “啊这……” 阮望都差点忘了，卜语老哥就是最不正常的人，他的灵性都解离成了好几份。 灵性，是比灵魂更深奥的话题，哪怕阮望亲手治好了一例灵性衰竭症，也仍然是一知半解。 卜语笑了，“关于灵性嘛，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毕竟咱也算是行家了。” 他神态颇有自信，身为灵性解离的神明，在这方面他太专业了。 “我想想，该怎么解释比较简洁呢……” 卜语搭着手指，思索了几秒，然后目光一转。 “这样吧。” 只见他伸出手掌，条条彩色的光线凭空出现，然后刹那间收拢，聚合形成了一个色彩缤纷的球。 “你可以把灵性理解成这个毛线团。”他说道。 第198章 世界的青睐 “阮望，如果将这个球比作人的灵魂，这些线条便是灵性的展现，是人的各色情感。” 卜语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线团：“酸甜苦辣、喜怒悲欢、爱憎痴狂，它们纠缠在一起，共同组成了灵魂的外壳。” 卜语不愧是专业的，对灵性本质的解释非常生动形象。 “或许你很好奇，林显尘为什么能对自己的灵性进行操控。”卜语将手中的彩色线团转了几圈，说道，“其实操纵灵性并不难，只要你能看得清，理得顺，就不会迷惘。” 听了卜语的话，阮望闭上眼睛，尝试着去找了找自己的灵性，却一无所获。 ……他压根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哈哈哈。”卜语见他懵逼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 他将线团停下，手指摩挲着它的表面，说道： “阮望，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灵性是生命思考，感悟爱憎的能力，它体现在你每一瞬的思绪中……试问，身处网中的飞虫，又怎么看清蛛网的全貌呢？” 阮望抓了抓头发，茫然没有头绪。 “那林显尘是怎么看清自己的灵性的？” “哈哈，凡事皆有例外嘛。”卜语答道，“那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 “阮望，看好了，所谓灵性衰竭呢……”卜语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便是这样。” 他的手指轻轻在彩色线团上划过，将它撕裂。 彩色的线被层层剥开，最后剩下里面的实心——像是一颗褪色的透明玻璃球，给人死寂沉闷的感觉。 阮望眼神看去，哪怕是隔着投影，他也从那颗玻璃球上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淡漠，仿佛连思考都是多余。 这种感觉他有些熟悉……有些像之前林显尘身上的味道。 卜语笑了笑，“你看，不难发现，如果失去一切灵性，灵魂其实并不坚强，它的意志力如此薄弱，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阮望深以为然，之前林显尘那副死鱼样，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但福祸相依，失去一切后，才有机会明悟一切。”卜语继续说道，“因为体验过失去的感觉，所以才对每一份拥有如数家珍。” 他手指轻点，一根根丝线再度攀上玻璃小球，将它缠绕起来，但这次，仿佛是慢放般的，每一根丝线的缠绕轨迹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卜语问道：“阮望，问你个问题，快乐的反面是什么？” 阮望眼神看去，试探道：“悲伤？” 卜语咧嘴，直摇头。 “错啦，是不快乐。” 然后他又问：“那喜欢的反面是什么？” “不喜欢？” “对啦，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 “只有体会过某种情绪的失去与重生，才能抓住它的线头。” “如若不然的话，”卜语看着那越缠越密的彩色线团，笑了笑道，“你看，它缠得这么紧，这么花哨，我们连分清颜色都很难做到，又怎么将它们理清呢。” 阮望的视线停留在那每一根线上，想了想。 “除非是亲眼见到了它缠上去的过程，看清了每一条线的颜色？” “对啦。”卜语哈哈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阮望不由苦笑，他这才算是完全理解了。 林显尘蓝星时期的重度抑郁症，曾一度使他失去所有情感，在转生异世界，灵性重新恢复后，他便本能般地掌握了激发各种情绪的技巧。 运用这种技巧，他放肆地释放、透支自己的灵性，讲究一个尽情尽兴……然后就把自己整废了。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人，阮望很不能理解这种做法，好不容易精神病痊愈了，却又主动犯病。 如果不是自己有点人脉，这次还真就回天乏术了。 “对了，卜语哥，”阮望问道，“林显尘这次恢复后，不会再给自己整出病来吧？” “这个谁知道呢~”卜语耸了耸肩，目光看向身侧，笑道，“如果他能找到情感寄托的话，我觉得不用担心。” 阮望掐着手，细细数了数。 不同于刚穿越时的孤儿开局，林显尘现在也算是半个人生赢家了，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 当然，如果他还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再送一条命，那下次可真得收他医药费了！ …… 在与卜语寒暄了几句后，同心之誓开始闪烁荧光。 “好了，阮望，定位完成了，该挂电话了。”卜语呵呵一笑。 小白也挤过来：“摆渡人，代我向哀歌问声好。” 阮望点头答应。 投影渐渐变淡，快要消失的时候，卜语却忽然又喊住他。 “阮望，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 “？”阮望将目光移回。 卜语想了想，沉声道：“刚刚，我们从林显尘身上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如果这个变化不是来自你所说的愿力……我想，你可能要重视一下了。” “异样？”阮望摸不着头脑。 在他的印象中，愿力除了提升锚定率，以及给穿越者加点外，好像没别的功能了。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么，偏执的人更受世界青睐。”卜语神色认真道，“这并不是玩笑话。” 阮望一愣，“世界的青睐？” 他心中狐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但卜语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马上又话锋一转。 “对了，阮望，你去那渔村中有什么发现么？” 阮望心中升起一丝不妙，为什么现在问起这个？ 他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测…… 渔村……鬼魂，唯心力量……林显尘？ 希望不要是自己猜的那样，不然还真是闹大发了。 于是，他如实将赵家村的所见像卜语简述了一遍。 卜语脸色古怪，嘴中啧啧称奇：“鬼魂吗…那还真是不太好。” 思虑一番后，他开口道：“阮望，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世界正在发生变化，总之，你的工作可能要多一点新内容了。” “全新的变化？”阮望问道。 “嗯，我想是的。”卜语神情凝重，嘱咐道，“阮望，你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一些难以理解的新鲜事物，如果无法解决，就呼叫我和小白。” 说着，同心之誓上飞出一根同心结手链，系在了阮望手上。 小白的脑袋伸出来，说道：“把它给哀歌，她知道怎么联系我。” 没留下更多时间，下一个眨眼，同心之誓带着两人的投影一起消失了。 “……” 阮望盯着手上的手链，不由苦笑。 如果说前几天在赵家村的所见所闻只是让他有所怀疑，刚才卜语和小白的话差不多就是实锤了。 像是美人鱼和鬼魂那样的，某些从未见过的神奇事物将会在蓝星陆续出现。 还有卜语所说的，林显尘身上的奇异变化…… “偏执的人受世界青睐……”阮望喃喃道。 如果真是这样，可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偏执的人，或者说，谁还没个偏执的时候了？ 希望黑化的门槛高一点吧，不然真就癫佬满地走了。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林显尘那边，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继续耽搁，他直接打了个响指，离开了沙漠。 第199章 超能力时代要来嘞！ 阮望一进门，就看见林显尘在穿女装。 不是她以前穿的那种偏中性的衣服，而是实打实的，一套红得灿烂的女装长裙。 什么情况，放飞自我了是吧…… 但说实话，真的很好看。 毕竟是传承自爱丽儿的容貌，颜值太顶了。 阮望正要上前去打招呼，问问她的身体状况，就见另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是身穿布衣劲装的男版林显尘…… 他头发剪短了不少，看起来颇有朝气，身姿挺拔、干练。 “？？” 阮望一脸懵逼。 眼中精神力淌过，他开启了灵能视野。 然后他发现，两个林显尘竟然都是真身！？ 好嘞，看来不用问了，这变化也太明显了。 分身术？ 这就是“世界的青睐”？ 走到两人身前，阮望打了个响指，激活唯心视野。 不出所料，两个林显尘身上都有唯心力量的痕迹，彼此相连，很淡，但很稳定。 他果然是收到了某种馈赠，才觉醒了分身能力。 阮望的感知告诉自己，眼前的一男一女是同一个个体，但各自独立存在也是客观事实。 这就是唯心力量，像是不讲道理的规则。 这让他不禁想到，在某些小说故事中，主角的一手无敌分身术，连高他几个大境界的超级强者都看不穿。 好嘛，现在林显尘也会了。 能不能骗过真神不好说，但超凡境肯定是没人能识破的。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阮望才调侃道：“双线程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延迟？” “很奇妙，仿佛多了一个身体，”林闲握了握掌，然后由临尘接着说道，“但又都是我……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阮望听他们的无缝接话，心中了解了。 类似于量子纠缠嘛，共用思想，无延迟。 至于这种神秘能力的由来，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没有任何征兆，前一秒病刚好，下一秒就忽然发现自己裂开了。 现实意义上的裂开了，甚至将衣服撑成了碎片。 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反正一个眨眼过后，他就变成他们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们别说了。”阮望弄清楚后，连忙推手让他们闭嘴。 这男一句女一句的，像是唱双簧，听得他脑壳疼。 “摆渡人先生，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林闲问道。 临尘伸手，去遮住另一个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扯了扯脸皮，“明明很不对劲，可我又很习惯。” 阮望耸耸肩，微微一笑道：“你就当是超能力呗，老天爷赏饭吃的。” 他还真不是调侃，这种不讲道理、没有逻辑，仿佛设定一般的能力，不就是奇幻设定中的超能力嘛。 阮望眼神瞟过唱双簧的两人，也是颇感无奈，心中满是苦水。 这下……自己的猜想算是成真了。 偏执的人会受到世界的青睐，如果指的就是这个，那还真是糟糕透顶。 或许林显尘是在愿力的冲击下才得到了一体两面的特殊能力，但这个案例至少可以说明，超能力不是空穴来风。 要知道，只要人口基数够大，就一定不会缺幸运儿。 尤其是在心之力无比浓郁的蓝星，几乎可以肯定，会出现一些自然诞生的超能力者。 这些能力可能千奇百怪，强度不明……甚至可以不讲逻辑。 太有意思了……个屁啊！ nnd，还没跨入灵能时代，就要半路拐进超能力时代了是吧？ 一想到灵能修士、妖魔鬼怪、超能力者同台竞技，阮望只感觉操蛋，这个世界的要素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下一步是什么？诡异复苏？ 太棒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暗自神伤了一会儿，阮望准备向几人告别了。 “摆渡人先生，说实话，一想到我这辈子的人生竟然是被安排了使命的，任务完成后还要回去蓝星，就很没真实感。”林闲说道。 他之前只是犯病，又不是瞎和聋，现在一回想，还是能猜出来一些关于穿越者的事情的。 他虽然有些疯，后来还犯病，但确实很聪明。 阮望笑笑，“怎么，没动力了？” 临尘接过话，露出了一个兴致缺缺地微笑，“是啊，有点逢场作戏的感觉，突然觉得以前很傻。” 她说的或许是以前沉浸式扮演各种癫子，结果发现，所谓的重来人生，其实都是划定好的命运。 显得自己很像个舞台上的小丑，可笑又可悲。 阮望无奈一笑，他能够理解。智者嘛，忽然发现世界缺乏真实感，人生早已命定，就是会迷茫的。 “好了，无聊归无聊，你可别消极怠工啊。”他朝两位林显尘呵呵笑道，“而且，人生也不是一定要逆天而行才有价值的，不是么？”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在后院方向，几位少女和一个汉子正在布置菜肴，不时传出打闹声。 “命运是真是假，谁能说得清呢？”阮望抬手笑道，“至少我觉得，身边的人要比使命更重要。” 说完，没再管发愣的两人，他摆摆手，“好了，吃好喝好，我走了。” 轻轻的响指声后，他离开了。 留下林显尘原地愣神。 “……比使命更重要么。” 良久，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低声喃喃道。 他们朝阮望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随后步伐一致，朝后院走去。 “摆渡人，下次再见了。” …… 另一边，在给星火发去回归信号后，阮望又去拜访了一下大天鬼爱丽儿。 得知他已经完美完成任务后，爱丽儿高兴得差点就抱着他亲两口了，还好他意志坚定，只让爱丽儿亲了一口。 帮爱丽儿处理了那群没用的龙兽后，阮望向她告了别。 随后的几天里，他在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兜兜转转，品尝各地美食，鉴赏民俗文化，偶尔换脸客串一把江湖侠士。 难得的假期生活。 五天后的中午，当阮望正拿着古书，指着其中一册插图，和老板争论谁更懂大天鬼时，星火的回信终于来了。 阮望回了消息，然后转头对老板说道：“老头儿，你信我，我和大天鬼老熟人了，不会骗你，她就长这样。” 倔强的书店老板看了看书里插画上的凶神恶鬼，又瞥了一眼阮望画的那个青春可爱，身材爆炸的美少女，一个劲地摇头。 让我信这是大天鬼，不如说你是世外神仙呢…… 他抬起头，要再驳斥两句，却一愣。 “咦，人呢？” 第200章 你就宠她吧 “好久不见，希斯卡娜，早上好呀！” 回到九田的第一件事，阮望就逮住了趴在窗口发呆的希斯卡娜，上楼去狠狠薅了一把。 “咦，你这边的头发怎么断了一撮？”阮望手指搓着那截断掉的红发，好奇道。 “臭阮望，要你管。”希斯卡娜甩了甩头，一个鞭腿给阮望从二楼踢下去了，“你还是快回家去吧，别让哀歌小姐等急了。” “阿巴在等我？”阮望平稳落地，问道，“啥意思？” 希斯卡娜努了努嘴，屑屑地说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啧，神秘兮兮的。”阮望不由得奇怪。 明明阿巴和希斯卡娜是一点交情也没有，怎么几天不见，她们好像熟络了不少？ 他往家里走去，回去的路上又顺路将兜里的龙血石给有需要的人分了点。 于是，又有好几个人让他快些回去。 说法竟和希斯卡娜差不多…… “阿巴这妮子，这几天干啥呢？”抱着疑惑，阮望到了家门口，推开房门。 一进门就看见哀歌蹲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小盒子。 她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身上的裙子又换了个款式，很明显是星火的手笔，脸上没有化妆，回归了素颜的模样，一头墨色长发被发带束着，在脑袋右边扎成了偏马尾。 她似乎没有发现阮望回来了，非常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盒子，一动不动。 阮望瞧出不对劲，他蹑手蹑脚来到少女身后，伸手拽住她头上的发带，轻轻一捋。 柔顺的头发披散而下，将她的后颈盖住。 但……像是被剪刀截肢了似的，她左侧的头发肉眼可见的短了一大截，最短的地方只到颈下。 哀歌察觉到了，她身体猛地后仰，抬起头来看着阮望。 “阿巴，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阮望手指轻轻抚过她发丝断裂的地方，柔声问道。 “剪了。”哀歌诚实回答。 阮望笑了笑，摸摸少女的脑袋，坐到她旁边。 他看向桌上的盒子。 “这是给我的吗？” “嗯嗯，你快戴上！” 哀歌一把抓过盒子，小心翼翼地塞进阮望手里。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星火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踩着拖鞋从楼上溜下来。 她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头枕在阮望腿上。 “你再不回来，我可要秃了！”少女抱怨道。 阮望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串黑色的手环，约一指宽，纹路细密而精致，像是由纯黑的水晶丝线编制而成。 “同心之誓？”阮望有些吃惊。 这手环与小白借他的同心之誓外观非常相似，只是颜色深黑，花纹不同，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同心结。 他将手环拿起，发现外侧编织着三朵花。 像是院子里开着的春梅，一朵深黑，一朵灰，一朵彩色。 “原来同心之誓是用头发编成的么？”阮望笑了。 “嗯，小白教我了。”哀歌点点头。 阮望哭笑不得，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哀歌的头发缺一截了。 他摸摸少女的脑袋，温柔道：“小笨蛋啊你，也不知道找个专业点的理发师。” 哀歌将腿抱起来，嘟囔道：“短了不好编嘛……” 星火听了，也爬起来告状，她将自己的头发掀起来，下面的发层很明显薄了不少。 她哭诉道：“老板，你看看呀，我的头发都快被小哀歌薅没了！” 很明显，那朵灰色的花，就是用她的头发扎出来的。 阮望失笑，按住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你怎么就不管一管，让阿巴把头发剪成这样？” 星火：(ó﹏ò??) 她辩解道：“冤枉啊老板，要不是我按住小哀歌，她另一半的头发也剩不下了。” 如她所说，等自己发现哀歌在剪头发编手环的时候，她已经剪掉很长一截了，是自己巧舌如簧，才保住了剩下的部分。 代价就是她失去了一些头发，然后又去找九田的大伙众筹了一些。 而这也是另一朵彩色梅花的来源。 “嘶……阿巴的，你的，还有大家的……总感觉有些沉重啊。”阮望朝星火笑了笑，摩挲着手环上的三片花朵，“你有没有觉得它像是某种关键道具？比如说能够让我在关键时刻想起同伴们的羁绊，然后爆种之类的。” 星火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老板你真幽默。”她朝阮望抛了个wink，笑嘻嘻道，“那到时候记得喊我的名字，我借力量给你。” 阮望摇摇头，只觉得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浪漫。 将左手腕上的联络终端移到右手上后，他将【同心之誓·哀歌版】戴上。 “唔……” 他觉得不对，于是闭上双眼，细细感受。 哀歌专注地望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熠熠生光。 “阮望，怎么样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感觉？” 等了好一会儿，阮望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谢你，阿巴。”他笑着摸摸哀歌的头，宠溺道，“手感很棒，我很喜欢。” “同心之誓有用吗？”哀歌歪了歪脑袋。 阮望愣了一愣，又马上笑道：“当然，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了！” 哀歌却“嗯？”了一声，她察觉到这句话中有谎话的成分。 于是，她轻轻盯住了阮望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失落。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委屈，情绪低落起来。 “你在想……”阮望嘴角翘起，呵呵笑道，“你在想吃饭的事情，对不对？” 说着，他从空间口袋里拿出几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他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美食。 “当当！”他将袋子在哀歌眼前晃了晃，“阿巴，开饭了。” 哀歌的一双眸子睁得老大，她感到难以置信。 阮望没有骗自己，他真的和自己心意相通！ “谢谢你，阮望！！”她给了阮望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过头去，埋头干饭了。 阮望温柔地笑笑，然后察觉到了一束目光。 他低头，与躺他腿上的星火眼神交汇。 “手环没用，对不对？”星火的眼神这么问道。 “很棒的礼物，我很喜欢。”阮望回道。 “可惜了，小哀歌还挺期待的。” “也谢谢你，星火。” 星火眼眸眯起，唇角微翘，哼了一声。 “呵，你就宠她吧。” 第201章 快进到规则怪谈 回到九田后，时间又过了一周。 星火没再找到信号异常的世界，阮望拜托龙国超凡管理局去调查的超能力也没个下文。 这是个好消息，他本来还担心，会不会随便一查，就冒出几百个拥有超能力的幸运儿。 好算没有，说明超能力的诞生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之前他在群里提了一嘴的，关于鬼怪的事情有了着落。 午后时分，阮望家里来了一位老朋友。 戴着金丝眼镜，一张方脸，一身干练西装，正是平时辅助阮望管理九田各种杂项事宜的袁青山。 “摆渡人先生，你看，这是我收集的目击报告。” 袁青山将一沓十几页的档案递过来。 “其中不少事例有跟风杜撰的嫌疑，但也有较为可信的。” 他示意阮望翻看目录，其中做了分析归档。 阮望点点头，目光落在封面上。 《磐岩一中鬼物目击调查》 他很快翻阅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里边记录的，是云省磐岩市一所高中里发生的疑似闹鬼事件，该学校在一个月内有四位学生连续跳楼自杀，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 袁青山托关系，对该校的学生进行走访调查，汇集成这份资料。 其中大部分的说辞千奇百怪，与其说是目击鬼物，不如说是校园怪谈故事汇。 像什么深夜女厕所唱歌，宿舍游荡的神秘黑影之类的，仿佛一眼假。 但如此密集的怪谈传说在学生中流行，又有连续发生的离奇命案，已经足够引起阮望的重视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走一趟。 “老袁，干得好呀！”阮望弹了弹手中的纸张，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他转身朝星火嘱咐了好好看家，带着袁青山瞬移离开了。 半分钟后，两人来到了磐岩一中的校门前。 今天是周一，校内却格外冷清，门口的栅栏都没开，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忙碌，更是看不见学生的身影。 倒也不奇怪，一个月内出了四起命案，哪怕是压着舆论，也不敢让学生继续上课了。 万一跳第五个呢…… 阮望左右张望了一番，没发现什么肉眼可见的异常，于是朝袁青山招手道：“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袁青山点头跟上。 两人给自己套上遮蔽认知的法术，进到学校内，很快将教学楼逛了一圈。 一无所获。 阮望全程维持着唯心视野，仔仔细细地逛了一圈，头都有些晕了，却一点唯心之力的痕迹也没找见。 他不禁怀疑。 要么校内确实不存在鬼物，要么是这里的鬼和宾馆里的色鬼不一样，平时不会显形。 而且现在正是大白天，阳光明媚，众所周知，鬼易溶于阳光。 或许鬼物是像故事中写的那样，只会在晚上出现。 没办法，没有试验过，他拿不准鬼物的习性。 上次在赵家村捕捉的那几十条鬼魂，在离开人鱼宾馆后就失去了形体，等他想要抓两条出来做实验的时候，它们早就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气体。 或许，鬼物的活动范围或许是有限制的，不能离开诞生地太远。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哪怕在灵异故事中，也没见哪个厉鬼出门旅游吧。 一时没有收获，阮望拿出那个之前用来囚禁色鬼们的封印球，虽然现在里面只剩下一团鬼气了。 他手指轻轻点了两下，球上的符文顿时开始消融。 被困在其中的鬼气像是从炸开的气球中脱困一样，嘭地炸成一团黑雾。 一旁的袁青山啥也看不见，但也觉得后颈忽然一凉。 “摆渡人先生，这是？” 他看见阮望打开了一个透明封印球，然后周遭的氛围就不对劲了。 阮望眨眨眼，笑道：“别怕别怕，一些小鬼的尸体而已，我觉得应该是不错的饵料，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吧~” 他伸手扇起一阵风，将黑雾吹散开。 “听说鬼类喜欢互相吞食，让咱试试……”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楼道的深处刮起一阵风。 饵料的效果拔群！ 弥散开来的黑雾被扰动了，像是有一只大手，轻轻捞起一团雾气，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鬼气吃掉了？ 阮望搓了搓手，好呀，还真上钩了。 这下可以确定了，磐岩一中是真的闹鬼。 还没完，转角后边的存在仿佛食髓知味，引动楼道中的空气，刮起呼呼的穿堂风，贪婪地摄取着空气中的鬼气。 阮望有些惊讶，这只鬼物竟有力量直接影响物质世界，而且似乎还不弱。 看来鬼也有强弱之分，之前遇见的色鬼就是一群杂鱼，不靠附身根本无法影响外界。 不过，管你是什么鬼，吃下了诱饵，就别想走了。 他身形一闪，瞬间移动到了转角的另一侧。 那里有一个风涡，正源源不断吸收着空气中的鬼气。 阮望一声冷笑，精神力触须探出，向风的源头抓去。 “抓住……” 一把将风拍散后，他握住了吸取鬼气的源头。 然后他愣住了。 没有什么狰狞的鬼魂怪物，躺在他手中的，是半张纸片。 像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布满褶皱，仿佛一张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垃圾。 阮望朝纸上看去，上面用不是很工整的字迹写着几行字。 【……书馆是绝对安全的，但请注意时间，放学半小时后，该规则不再适用；】 【四、凌晨3点到5点不会有宿管巡逻，如果听见敲门声，请无视；】 【五、2号教学楼的三楼只有12级阶梯，如果多出一级，请无视；】 【六、如果五楼宿舍的女厕所在凌晨1点到2点出现爆满，请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等待超过5分钟；】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八、如果你在楼下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请……】 被撕去一半的纸上写着这些内容。 阮望看后只觉得心里一个咯噔。 像是都市传说，又像规则怪谈……是什么恶作剧吗？ 还是……认真的！？ 走过来的袁青山也发现阮望脸色有些严肃，不禁疑惑：“摆渡人先生，有发现？” “嗯，有一点，你看看吧。”阮望抿抿嘴唇，将纸条递给他，“怎么说呢……好像比鬼怪还要麻烦一点。” 袁青山接过，细细读过一遍后，也皱起了眉头。 “规则怪谈？” “呵，老袁你还知道这个？看不出来，挺紧跟潮流啊。”阮望调侃道。 袁青山摇了摇头。 “最近比较关心，多涉猎了一点而已。” 他将手里的半张纸来回检查了几遍，好奇道：“这就是鬼物的本体？” “我觉得不是。”阮望摇了摇头，“大概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载体罢了。” 和袁青山一样，他现在也感到奇怪。 哪怕这张纸片在不久前引动阴风，将鬼气席卷一空，可它现在确实就只是一张纸，一张平平无奇的纸。 唯心视野下，阮望能看见，纸张上有唯心力量残留的痕迹。 可也……太少太少了，甚至不如鬼物穿墙时留下的多。 在闹鬼的地方，闭着眼睛找，都能找到几十件这样的物件。 他有种感觉，真正附着了力量的，不是这张纸，而是上面那些文字。 或许自己现在马上誊抄一张，也有同样的效果。 倒是很符合他对规则怪谈的想象。 看不见，摸不着。 “哎——”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鬼没见几只，就直接快进到规则怪谈了。 难度upup！ 还真是不给人准备时间呢。 第202章 你都有女儿啦？ 不过，回想袁青山给自己的那份档案，其中的一些内容，倒和这张纸上写的对得上。 比如莫名其妙多了一级的楼梯，深夜爆满的女厕所，还有诡异的敲门声之类的。 纸条缺了一部分，阮望也没法确定有没有其他对上的事例。 这种种证据能够表明，纸条上写着的，似乎并非是子虚乌有。 但阮望掐着下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看过相关文学作品的人都明白，这张纸条上的规则很严密，其中不少一看就是即死规则。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几位跳楼的学生外，还没出现其他形式的伤亡事件。 对此，他有两个猜想。 要么，这些怪谈触发的即死效果都统一为“跳楼”。 要么，就是这个怪谈还不具备直接将人杀死的能力。 阮望不知道是哪种，只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规则中的第七条上。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天台……”阮望喃喃道。 众所周知，天台是信仰之跃的频发地带。 他转头问袁青山：“跳楼的四个学生之前有什么征兆么？” “没有，就是忽然跳下去的。”袁青山摇摇头，“没有遗书，没有奇怪的行为举动。” “都是在天台？” “天台？”袁青山马上明白过来，他解释道，“不，不是的。两个在教学楼走廊，两个在宿舍。” “不是天台？” 阮望这才感觉奇了怪了，这些怪谈中能和跳楼直接沾边的似乎就这一条，可偏偏所有死者都没去天台。 难道杀死学生的是这张纸上没有的其他规则，或是那条不全的规则八？ 线索果然还是太少了啊…… 袁青山当然知道阮望的考虑，他想了想，又开口道： “不过……说起规则中提到的，三号教学楼的天台，我记得一年前，那里好像发生过意外。” “意外？” 袁青山嗯了一声，打开终端调取档案。 阮望也露出好奇的神色，将头伸过去看。 不一会儿，袁青山找出了一则新闻。 “中学女生夜爬天台，不慎坠楼身亡。” 新闻内容大致是，磐岩一中某位高二女生，试图从三楼阳台爬上顶楼天台，却因为下雨，围墙湿滑，不慎踩空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天台……意外？”阮望有些狐疑。 他将整篇报道来回看了两遍，又从特殊渠道调取了公安档案库里的案件详情，发现报道竟然是属实的。 无论是女孩身上的伤势、在阳台上发现的脚印，还是踩滑的痕迹，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女孩确实是在攀爬过程中失足坠落的。 袁青山带着阮望穿过教室，透过窗户指着对面的楼说道： “那就是3号楼，三楼墙角的阳台后面是一间废弃办公室，因为天台的挑檐设计有问题，窄了一截，又年久失修漏水严重，所以那间屋没人用，也没有上锁。” 他咂了咂嘴，语气有些沉闷。 “小姑娘就是从那儿掉下去的。” 两人从窗口跃出，一个闪身后来到3号楼的楼顶。 袁青山伸手摸了摸围墙上的钢筋栏杆，示意其中一处磨损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原本有一截以前工人往楼顶运沙土用的绳子，后来断了，也没人解开，就垂在楼下的阳台上。” 他言止于此，没多说什么。 后面的事情很明了了，某个高二的女生在深夜抓着这根绳子往天台上爬，然后失足坠落。 阮望靠在围墙上，打开唯心视野往下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唯心力量存在的迹象。 线索中断了。 “哎，算啦，还是晚上再来看看吧。”阮望掰了掰手，说道，“毕竟那纸条上的大多数规则都是限定夜晚嘛。” 袁青山也点头同意，“咱们晚上汇合？或者去外边的店里喝两杯？” 阮望也不推脱，开口一笑，“走吧，你请客。” 两人出了校门了，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一家装潢华丽的咖啡店。 袁青山领着阮望，很习惯地去前台刷了个脸，店长小姐含蓄一笑，微微点头。 “哟呵，这店也是你的？” 阮望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笑问道。 袁青山将电子菜单递给他，“小生意罢了，不值一提。” “不不不，老袁，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阮望接过，嘴上笑着说道。 “这间店开在学校门口，没啥生意吧，一年下来房租都得亏不少。” 他的话中似乎别有深意，但袁青山只是笑了笑。 “小钱而已，摆渡人先生，你点好了么。” “点好了，再来两份你们这里最贵的小蛋糕，打包。” 阮望将菜单放下，他瞥了一眼袁青山。 “老袁，我刚刚就发现了，你好像对磐岩一中很熟悉。” “摆渡人先生，这没什么奇怪的，我有好好调查罢了。” “啧…是么，总感觉不只是这样。”阮望神情狐疑，“老袁，我记得你并不热衷于收集八卦故事吧，咱们群里的战地记者可不少，你却比他们都先发现鬼怪的踪迹，这很不对劲。” 袁青山手撑着下巴，含蓄笑道：“哪里不对劲了，只是运气而已。” 阮望还是摇摇头，执着道：“运气我信，但你的态度很不对劲，你太认真了。” “呃……有吗？”袁青山一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噗…当然。”阮望努力绷住，没有笑出来。 “老袁，凭咱们的交情，我能看不出来么？”他虚眯起眼睛，眼光中带着笑意道，“甚至亲自过来陪我调查，可不像你这个大忙人啊。” “……” 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 一会儿后，袁青山终于吐了口气，苦笑一声，肩膀松了下来。 “好吧，还真是瞒不过你啊，摆渡人先生。”他摊手坦白道，“我确实很关注磐岩一中。” 阮望歪歪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因为我女儿在里面上学。”袁青山平静回答道。 “！？” 阮望的身子一下就挺立起来了。 “你都有女儿啦？”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超级新闻，“不对…我咋不知道呢，你不带她来九田玩？” 伤心了，九田的管家先生竟然都当爸爸了，还瞒着大伙，太生分了呀！ 袁青山不由苦笑，他就知道阮望会是这反应。 “她只是个凡人，摆渡人先生。”他语气有些低迷，“而且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阮望一听，只感觉自己的八卦之火立刻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仿佛有一篇20w字的角色故事正在他脑中自动生成。 “老袁啊……”他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猜，你是不是从异世界回来后，还没和女儿相认？” 袁青山大吃一惊：“你知道！？” 阮望也大吃一惊：“难道很难猜！？” 第203章 一个扭捏的父亲 “老袁，要我说，你才是群里最特殊的那个。”阮望开玩笑道，“你看，人家都是少年少女重活一世，再不济，也得是个单身狗。你倒好，孩子都有了才穿越。” 袁青山苦笑，“说来惭愧，年轻时做了些错事。” 阮望嘴角微翘，眼神中有着好奇，“说说看？我保证不笑你。” “呃……”袁青山脸色有些难堪，“还是算了吧，很丢脸的。” 阮望轻轻瞥了他一眼，哼了哼便摇头不再过问。 “不想说就算了，哎，你明明可以多信任我一点的。” “呵呵，请别这么说。”袁青山心知阮望在开玩笑，于是神情苦涩道，“我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还请见谅。” 阮望转身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放到袁青山面前，然后抿了一口自己的奶茶。 “所以，你调查磐岩一中，是因为你的女儿？” “是的，我收到一中的消息，猜测她可能被卷入了这次灵异事件。” “有这么巧？” “哎……我倒希望没这么巧。”袁青山苦笑，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天台失足的女孩子，就是她的好朋友。” “…咳咳……”阮望差点没呛到。 他看向袁青山，“不是，这也巧合过头了吧。” 袁青山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谁说不是呢。”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饮品。 当阮望的杯子露出杯底时，他眼角的余光瞟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女从门口溜进来。 用“溜”来形容很合适，因为她身形躲躲闪闪，好像害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薄外套，柔顺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脸蛋微圆，五官柔和，有些邻家小妹的可爱感。 看年纪似乎在读高中，指间也有长期握笔的茧子。 阮望的目光悄悄跟着她，看着她弯着腰，伏到前台附近，然后被店长小姐拦住了路。 “袁香，你在干嘛？”店长居高临下，微笑着问道。 名叫袁香的女孩子尴尬地笑笑，将手里的黑布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装傻道：“嘿…嘿嘿，没…没啥呀。” 店长白了她一眼，将袋子拿过来，往里看了看。 然后沉默了片刻。 “这种东西下次别带进来了。”她这么说道，让开了路。 袁香连连道谢，快步从旁边的小门进去了。 “……” 阮望收回带着蓝白色光晕的目光，朝袁青山笑道：“那位小姑娘就是你女儿？” 袁青山头也没抬，只是静静看着杯中反光，吱唔了一声。 “嗯。” “她在这里打工？这就是你开这家店的原因？”阮望歪了歪头，又朝窗外看出去。 “天哪，这条街不会都是你开的吧？” 袁青山眼神飘忽，细声说道：“差不多吧。” 阮望目光中带着无产阶级的鄙夷，“真有钱呐，羡慕死我了。” “不过……她好像快高考了吧，这个点来打工没问题么？”阮望目光看着换衣间的门。 “她们现在休课，她很努力。”袁青山回答道。 阮望眼睛眯起，语气欣慰道：“真好啊~是个很出色的孩子呢。” 袁青山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话说她刚才拿的袋子里，好像装了许多祭祀用品啊，是干嘛用的？” “应该……是烧给她那位朋友的吧。” “她真被缠上了？” “我也不知道，但有可能。”袁青山默默说道，“店长跟我说，她这几天精神有些不太好，而且每晚都会去烧点纸钱。” “啧啧，封建迷信要不得呀。” 袁青山对自己女儿似乎并不是很了解，相关情况一问三不知，但阮望表示理解，毕竟让一个父亲去严密监视、了解女儿的动向，也太恶劣了。 于是阮望笑了笑，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咱们找袁香问问？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袁青山抬眉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犹豫。 他很清楚，依摆渡人的秉性，肯定是不会主动帮自己隐瞒秘密的。 这人最喜欢看乐子了！ 但说实话，阮望的询问给他难住了。 摆渡人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意思是说如果自己不同意，他会放弃袁香身上的线索么？ 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袁青山沉思了好一会，最终在阮望莫测的目光中沉沉点头。 “摆渡人先生，您请便。”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选择。 说起袁青山的小算盘—— 其实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打算将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 求助于阮望，也是期望他能快马加鞭直接将那个鬼物给解决了。 可惜事与愿违，盘踞在学校里的不是普通鬼物，而是某种连阮望也看不透的规则诡异，线索更是扯上了3号楼的天台。 细想时间顺序，很明显3号楼的女孩坠亡才是最先发生的命案，再联系袁香最近的奇怪举动……说两者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 于是，袁青山明白了，不管自己交不交代，阮望查下去，都肯定会找到袁香身上。 而他那点秘密，在摆渡人面前还真不够看的，阮望估计一秒钟就能窥破他的小心思吧。 到时候才坦白，就显得有些不够真诚了。 好呀，我帮你抓鬼，你把关键证人藏起来是吧！ 所以，才有了袁青山带阮望来这间袁香打工的咖啡店，真实目的，无非就是拐弯抹角让他和袁香见面而已。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阮望在接触袁香前，竟然还要征询一下他这个老父亲的意见。 可以说是非常有原则了，让袁青山颇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 当然，对于以上这些袁青山脑子里的弯弯绕绕，阮望也早就揣摩得明明白白。 对此，他只想说：真是个扭捏的老父亲。 他不了解袁青山的蓝星往事，也体会不了一个父亲的心理，但他其实还真没兴致去管人家的家事。 既然袁青山不想相认，他不向袁香提起就是了。 当然，如果小姑娘自己猜出来了，他也不会帮忙遮掩。 就是这样。 “嗨呀，老袁，你完全可以对我更放心一点。”阮望笑呵呵道，“放心吧，我不会打着你的名号拉关系的，我交朋友靠的就是一手真诚！” 袁青山微微松了口气，既然阮望这么说，那是再好不过。 他就怕阮望开场直接来一句“我是你爸爸的朋友”，直接杀死比赛。 …… 等了几分钟，已经换好衣服的袁香出来了，她甚至还抽空化了个淡妆，可以说是非常敬业了。 将蛋糕盛在托盘上，她挂上营业式的微笑，为客人送去。 女孩眼神瞟过店内桌椅。 今天店里生意很冷清呢，竟然只有一桌客人，不过也好，反正自己的工资不会少，还有更多的时间做习题。 转过盆栽挡着的转角，她看到了桌上的两人。 一位是经常来店里的那位方先生，一位是……卧槽，好帅的小哥哥！ 袁香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阮望身上，小嘴都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而阮望坐着的方向正好对着女孩，他适时地抬起了清澈的眼眸，对上女孩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 袁香觉得心跳好似慢了半拍。 这个年纪的少女本就是最容易犯花痴的，当阮望那双深邃的眸子向她看过来时，当场就智商减半了。 欸？人可以这么帅吗！？ 他是和方先生一起来的，是朋友吗……停，别想了，把盘子端稳。 可是他真的好帅~！ 袁香感觉自己耳朵根都红了。 该死的美男计，专骗无知少女。 阮望端庄地坐在位子上，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窃想，感觉待会的交流会很轻松呢~ 而与他面对面坐着的袁青山脸上已经不自觉地爬上了黑线。 ……我愚蠢的女儿，还是涉世太浅了啊。 阮望伸手接过糕点，会心一笑：“谢谢。” 袁香只感觉自己要被这个笑容俘虏了，脑袋晕晕的。 她红着耳根，连忙叠手道了声用餐愉快，就要开溜，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胳膊。 “袁香小姐，能坐下聊聊么？”阮望温和笑道。 “欸…啊……好…好的。” 袁香晕晕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了…… 不是，自己只是个服务员，为什么要陪客人聊天啊！？ 她也不知道，反正挺害羞的。 第204章 呼喊她的名字吧 既然决定不蹭袁青山的身份，那阮望就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与袁香交往了。 碍于袁青山的的态度，他也不好在小姑娘面前装神仙。 不过嘛……也还好，他最会哄小朋友了。 袁青山往里边挤了挤，给自己女儿腾了个位置。 袁香脑袋通红，坐在阮望对面，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 阮望见她有些无所适从，便索性不再绕弯，开门见山：“袁香小姐，是这样的，我是龙国超凡管理局的特别调查员阮望，想向您咨询一下磐岩一中的异常事况，不知您方便吗？” “啊…欸！？”袁香傻了一下，害羞消了大半。 她歪了歪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超凡……什么局？” “超凡管理局。”阮望重申道，“你也可以当是专业抓鬼的，事实上，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袁香大吃一惊，她感觉自己一定是醉了，超凡管理局……龙国有这个组织吗？ 而且…怎么会有人跟自己第一次见面，就一本正经讨论抓鬼啊？ 要知道，读了十几年书，她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早已如钢铁般坚硬，坚决抵制一切牛鬼蛇神！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很矛盾的存在。 作为一个正常人，袁香不相信鬼怪的存在，却在包里准备了纸钱和蜡烛，都是烧给死人的。 某种意义上说，祭祀死者和迷信鬼神确实不是一码事。 “鬼？开玩笑的吧？” 袁香很想这么说，但当她与阮望对视的时候，话就哽在喉咙里了。 这张脸……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欸。 她很纠结。 “袁香小姐不信吗？”阮望笑笑，“事实上我是有确切消息的，比如说……”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带着一丝蛊惑，笑道：“您最近是否有做噩梦，或是见到一些不寻常的事物呢？” 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往往会从神棍嘴里说出来，突出一个模糊暧昧，装神弄鬼。 但阮望其实是有依据的。 能不危害到袁香生命安全，又让她敏感得烧纸钱，那多半是噩梦一类的了。 果然，袁香瞪大了眼睛，捂着小嘴：“阮望……先生，你认真的！？” “当然，没有比我更专业的人了。” 阮望露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灿烂笑容，手指间变魔术般地出现一张画着鬼画符的黄纸。 “给你露一手。” 他嘴里念了几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妈咪妈咪哄真君敕灵一类的咒术，然后并指一捻，符纸嘭地燃烧成火苗，飘在指尖烧了好一会儿才熄灭。 “实不相瞒，袁香小姐，在下在加入超凡管理局前，是茅山第114代正统修道士，专业抓鬼伏魔。”阮望自我介绍道。 袁青山不想让袁香现在就接触超凡力量，但无所谓，茅山道术是传统文化，和超凡世界不沾边的。 至少阮望是这么觉得的，袁香也是。 “道术真的存在！？”袁香脸上的秀红消失无踪，转而看着那朵火苗激动不已，“原来道士真的会法术，我的天哪。”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想象力是最丰富的，信一下仙家道术和超能力很正常。 “当然，这可是咱们老祖宗的文化瑰宝，只是当今社会不方便拿出来而已。”阮望笑眯眯道，“其中原因，我想您应该是明白的。” 袁香一脸肯定地表示认同，“我懂我懂，阮望大师放心，我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两人达成共识后，阮望才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 “好了，袁香小姐，能否给我说说，您最近有遇到什么奇异事件吗。”他语气诚恳道，“我也不瞒您，局内探知到的线索最多就到您这儿了，不然我也不会来麻烦您。” 袁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帅道士小哥像是专程在店里等着自己似的。 原来是组织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那自己必须义不容辞啊！ “好的，大师，是这样的……” 袁香的目光上下转了转，将自己最近的遭遇讲了出来。 其中大部分是袁青山先前提起过的。 一个月前，磐岩一中开始发生一些恐怖的事。 某天上午的下课期间，一个学生从四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了。听人说，在跳下去之前，他还在和同学有声有笑地聊天，完全看不出有要自杀的迹象。 但他确实就那么跳下去了，没有一丝犹豫，给不少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更恐怖的是，这样的情况在一个月内，又连续发生了三次。 然后，也是从那时开始，袁香开始每隔几晚，就重复同一个噩梦。 梦中她站在学校的3号楼天台的入口门边。正对着她不远处的围墙边上，背身站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女孩。 袁香知道那人是谁，她的一位同学，名叫姜凌，一年前的深夜，在3号楼失足坠落的女孩子。 在那无法摆脱的噩梦中，袁香很清醒，却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淌鲜血的姜凌，直到醒来。 说到这里，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似乎回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阮望察觉到，袁香对于自己的噩梦，似乎还有所隐瞒，她偶尔会停下来想想，欲言又止，那是内心纠结的表现。 “袁香小姐，还有别的什么么？”阮望伸手握住女孩微微发冷颤抖的手，安慰道，“不管是什么，请尽管说出来，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袁香眸光上挑，对上阮望坚定的视线，心中似乎多了份暖意。 有些事她确实从未对别人讲过，或者说，她不敢说出来，太匪夷所思了，没人会信。 但不知为何，看着阮望的眼睛，她忽然觉得，也许可以相信这个男人…… 沉默半晌，她像是想通了，埋下了脑袋，肩膀一抖，声音微弱地传来。 “嗯，在梦中我不能出声……不能出声叫她。” 她说的是那个叫姜凌的，坠楼的女孩子。 阮望问道：“为什么？” “……我叫了她，她就会跳下去。”袁香说道。 “还有身后的楼道，我听到有脚步声。”她眼神认真道，“每做一次那个梦，声音就近一点。” 袁香摇了摇脑袋，扶着自己的额头，诉苦道：“我甚至感觉那脚步已经快贴到后背了，这几天总是半夜吓醒。” 这应该就是她最近精神不振，又忙着给那位坠亡的姜凌烧纸钱的原因了。 隔三差五被噩梦缠着，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也得烧香拜佛。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袁香小姐。” 阮望顶着袁青山幽怨的视线，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 “为了帮助您尽快摆脱噩梦，咱们今晚上就动身吧。”他眨眨眼鼓励道，“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交给我就好了！” 袁香望向阮望灿烂的笑容，受到鼓舞，捏紧小拳头，“嗯嗯，加油！” 阮望又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袁香小姐，我能问问……你在梦中一共叫过那位小姑娘几次吗？” “几次？”袁香纳闷，“什么……” 话说出口，她忽然愣住，脸色煞白。 因为是在梦中，加上恐惧，她此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经阮望提醒，聪明的她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次数……几次？ 她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三…三次？” 第205章 谁在恐惧 阮望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纸条上的规则怪谈与那个坠楼的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甚至很有可能，那个小姑娘就是怪谈本体。 比起相信是诡异规则化为了真实，杀人害命，阮望更相信是鬼物在按照规则杀人。 就像人鱼宾馆的色鬼，鬼物们都有束缚其行动的的规则，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它们就能夺人性命。 暂且称那只躲在怪谈背后的鬼为怪谈鬼吧。 它到目前为止一共杀了四个人，方式为操纵被害者去跳楼。 触发条件不明，比较靠谱的猜测是袁香梦中的呼喊。 据袁香所说，当她在梦中呼唤姜凌的名字时，姜凌就会掉下天台。而巧合的是，除了最开始受害的死者，她呼唤的次数刚好与后来跳楼的人数相同。 这很难用巧合来解释，梦中姜凌与那几位学生都是坠楼而亡的。 在阮望看来，四名学生的死亡，与袁香的噩梦之间，有一条很明显的逻辑链。 当第一个学生死去时，袁香还没有做梦。 没人知道那个学生为何会遭到袭击，但他死似乎是一种象征。 象征着鬼物成长到了某个程度，拥有取人性命的力量了，同时也有了进入袁香梦境的能力。 然后是袁香在梦中呼唤姜凌的名字，触发了鬼物的杀人规则。但不知为何，鬼物没有取走她的性命，而是害了别人。 天台、背对、呼喊名字……很明显，梦中场景对应的是怪谈规则的第七条。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仔细想想，袁香触发了即死规则吗？ 好像没有。 她扮演的是呼喊名字的人，而不是身处楼边，要跳下去的那个。 所以在她呼喊姜凌的名字后，对方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这很合情合理。 但对应的现实中，却是怪谈鬼杀死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替身草人是吧。 这让阮望不得不猜测，也许怪谈鬼有着更灵活的杀人方式。 或者像许多怪谈故事中设定的那般，某些规则是假的，甚至是反过来的。 那么，怪谈鬼入侵袁香梦境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如果按阮望之前的猜测，怪谈鬼缠上袁香的原因是生前的交情。 现在，他就不得不怀疑怪谈鬼是另有目的了。 也许……它在利用袁香触发自己的杀人规则？ 阮望是亲眼见过鬼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揣摩鬼物的行为逻辑。 毕竟从来没有谁规定鬼物只能杀死触发规则的人。 没准怪谈鬼的杀人规则就是“随机杀死触发者以外的人”呢。 这招借刀杀人可太恶趣味了。 “就是这样，袁香小姐，”阮望将写着规则怪谈的纸条递给袁香，“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被当刀子使了。” 袁香听了他的说辞，小脸木然。 她一时难以接受。 那个一直给她托梦，浑身淌血的女孩会是杀人厉鬼？ 她在利用自己？ “不…不对，阮望大师，我觉得不是这样。” 袁香抿着薄唇，神情悲切。 “姜凌一定是想和我说些什么，我能感觉到的。” 阮望没有急着否定，只是微微笑道：“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想，真实情况还未可知。” 袁香嗯了一声，目光轻轻停留在那张纸上。 “姜凌胆子很小，她…她怎么会杀人呢……” 阮望非常理解她，毕竟没人会愿意相信朋友变成了恶鬼。 抱着了解的心态，他向袁香询问了一些和姜凌有关的问题。 然后。 结果让他有些吃惊。 “姜凌……其实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啦，有过一些照面，只感觉她胆子挺小的，缺乏自信。”袁香说道，“刚上高中那会经常看见她被人欺负，高二之后就好多了吧，也交到朋友了。” 阮望感到疑惑：“咦，你们不是好朋友么？” “啊？朋友？”袁香回忆了一番，“应该……算不上吧，我们只是比较熟，偶尔帮她解围而已。” 如她所说，姜凌是个不自信，胆子又小的瘦小女生，上了高中后经常被欺负，恰好那时她也有一些类似的烦恼，有时看到了就会出手施以援手。 但要说是朋友……还真勉强。 最多是熟人吧，她们甚至不在同一个班。 袁香是个独立又匆忙的女孩，平时不是赶作业，就是在打工，而姜凌怯懦被动，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袁香的热心肠，她们几乎不会有交集。 听袁香说明关系后，阮望暗中白了袁青山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好朋友”？ 老父亲的情报网太逊啦。 一直一言不发，仿佛隐身人的袁青山老脸一红，把头扭开了。 对怪谈鬼有了猜想后，阮望提起另一个噩梦要素。 “袁香小姐，关于你在噩梦中听到的脚步声，你能感受到它的目的么” 袁香一脸懵逼：“目的？” 她不是很明白，只是脚步而已，还有其他含义？ 阮望笑了笑，解释道：“梦中的感知是贴近于本能的，有的时候声音比画面更加逼真。哪怕只是单纯的脚步，也应该有含有更多的信息才对。” 他变魔术般地取出两根筷子，哒哒抵在桌面上，轻轻滑动，发出沙沙声。 “你听，是不是很悠闲，这是安全感？” 袁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见他手指用力夹住筷子，噔噔噔在木桌面上快速连点，唰唰声带着力量感，仿佛急促的脚步正在迫近。 “这就是要来追你了，能理解吗？”阮望补充道，“这种听觉通感在梦中会被无限放大，形成一种第六感般的直觉。你回忆一下，应该能感受到的。” 众所周知，能在梦中清晰听到的环境音，往往是能听出极强的目的性。 多数人应该都有类似的体验，噩梦中出现脚步，虽看不见任何身影，第六感却在疯狂报警。 有急速向自己奔来的压迫感，有慢条斯理步步紧逼的恐惧感，有若隐若现的迷茫感…… 可以说，梦境中的声音，本身也是一种揭示。 经过阮望一番解释后，袁香还是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梦中的她注意力全在姜凌身上，对身后的脚步声只感到害怕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在梦中过于清醒，第六感被压制的原因。 阮望没有对她的回答感到失望，只是温和一笑，随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怀表。 松开手，怀表被小铁链牵着，开始左右晃动。 “请看这里，袁香小姐，我会使用催眠术帮你回忆。” “回想一下吧……那脚步声是怎样的？” 温暖的声音传入袁香耳中，她忽然感觉很困，怀表一晃一晃的，像是睡眠的回音。 冥冥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天台。 但不同的是，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身后的脚步清澈明晰。 哒，哒，哒…… 哒，哒，哒…… 转角，哒，哒，哒…… 以往她听见这声音时，只会心慌，可这次她很冷静。 也许是阮望的催眠有了效果，她逐渐听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是浓浓的恐惧感…… 恐惧……谁在害怕？ 沉浸在记忆中的袁香猛地偏过头，一片朦胧的画面立刻开始调整焦距，模糊轮廓汇聚成前方一个人影。 是站在围墙边的姜凌？ 处于催眠下的袁香似乎感受到了，浓浓的恐惧感正从姜凌瘦小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她在发抖。 脚步声是冲着她去的。 “阮望大师，我明白了！” 第206章 背后的故事 “你是说，脚步声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姜凌？” 阮望很是有些意外了，他本以为脚步声中或许藏着另一条即死规则，甚至可能会危及到袁香的生命安全。 毕竟故事中不是常有的嘛，主人公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逃无可逃…… 可袁香的回答却不是这样。 “是的，阮望大师，我能感觉到，那串脚步声从楼下上来，逐渐靠近天台……”袁香小脸严肃，“它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姜凌。” “姜凌很害怕，她一定是想告诉我这个！”她认真道。 阮望脑中回想起种种线索，很快也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那串脚步，或者脚步的目标不是姜凌的话，噩梦的中心毫无疑问肯定是在袁香身上。 阮望会偏向于相信，整个梦境就是怪谈鬼布置的，给袁香下套的陷阱。 但袁香现在补充了，脚步声其实与她无关，而是锁定在姜凌身上。 整个梦境的寓意就变了。 噩梦的中心变成了姜凌，她才是故事的主人公，袁香的身份不过是旁观者。 所以……已经化身为怪谈鬼的姜凌为什么要拉袁香入梦，一遍遍地放送这个抽象故事呢？ 或许真如袁香之前坚持的，姜凌只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而已。 是她坠楼的真相，或是她变成鬼的原因？ 总之，几乎可以肯定，她并不想伤害袁香。 想清楚后，阮望当然也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产生误判了。 就如同袁香在梦中亲眼见过姜凌后，不相信姜凌会是嗜血厉鬼一样，自己虽然处理过鬼物，清楚其在害人方面的专业性，却小看了鬼物存留的人性。 两种思考方式都有失偏颇了。 毕竟从来没人规定，鬼物不能在保有部分人性的同时，又忠诚于杀人规则。 体现在姜凌身上。 她既是利用袁香触发规则，收割生命的恶鬼，又是在恐惧中讲述自己故事的可怜人。 真是矛盾的存在。 于是，现在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袁青山悬着的心暂时可以放下了，这只怪谈鬼应该不会伤害他的宝贝女儿。 坏消息是阮望确定了，鬼物是可以在某种情况下被催生出来的。 不同于赵家村被人鱼影响而出现的色鬼们，姜凌这只怪谈鬼是自然诞生的，她渴望向袁香讲述那一夜天台的故事。 袁香梦境中的姜凌本来就安安稳稳站在天台上，根本不是如案卷中所说的，从楼下的阳台爬上来时不幸坠亡。 所以，那夜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才让她坠下了楼。 或许不仅仅是坠楼。 全世界每天或意外或人为从高处摔死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变鬼。 为什么偏偏只有姜凌变成了怪谈鬼呢？ 阮望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 他结束了与袁香的对话，并与她约定晚上一起潜入学校去看看。 袁香对此格外兴奋。 有这位抓鬼大师助阵，驱邪杀鬼，摆脱噩梦就在今晚啊！说不定还能弄清楚姜凌的死亡之谜。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确定了时间后，就回去继续当服务生小妹了。 支开袁香后，阮望撇了一眼缩在椅子另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袁青山。 “老袁，你瞧瞧你这怂样。”他挖苦道，“连正眼与她对视都不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中年怪蜀黍呢。” 袁青山不好意思地挠头，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别说对视了，他连出声都不敢，生怕被女儿认出来了。 长久以来，他每天来这家咖啡店坐上一小会，远远地偷看，有限的交流只有点单和点头。 阮望越想越觉得别扭，看见袁青山那畏畏缩缩的脸就烦。 这对父女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搞得堂堂四阶超凡者，还是亿万富翁的袁青山连抬头都不敢？ 阮望微微偏头，目光穿透障碍，落在躲在吧台下边写习题的袁香身上。 毫无疑问，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乐观活泼，勤学向上。 会帮助受欺负的姜凌，富有正义感。 小小年纪便工作，手上还有针扎的血眼痕迹，很明显，她没人照顾，自己养活自己。 除了有些花痴外，简直是完美女高中生！ 这样的完美女儿，干嘛藏着掖着的？ 阮望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袁青山，怒其不争。 他忍住了让人查查袁香家庭情况的冲动，毕竟涉及到袁青山的私事，他出于原则，是不方便插手的。 既然袁青山说，他是过不去自己那关，那阮望只能祝他早日走出阴影了。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联络终端。 “在吗，帮忙查点东西。” 南宫大壮：“老大你说。” “云省磐岩市磐岩一中，一年前发生的一起坠亡案，你查一下有没有蹊跷。” 南宫大壮：“好嘞~” 阮望想要弄清楚，一年前的那天夜里，姜凌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黑化成一只厉鬼。 可话虽如此，时间也过去太久了。 早已超出了他的回溯法术的极限，取证也无从谈起，只能从以前的档案中寻找线索了。 不一会儿，南宫大壮的回信来了。 南宫大壮：磐岩一中坠亡案相关资料整理与分析.zip 阮望径直下载下来，打开看后，发现确实与案卷上记载的有些不同。 不知南宫大壮是从哪儿挖出来的资料，档案上记着一些报告和新闻上从未出现过的信息。 但受限于当时查案人员的专业性，其中许多信息甚至没有被纳入证据。 阮望一一看去。 既然肯定当时的坠亡案不是单纯的意外，阮望在筛选证据时就更有针对性了。 一番筛选过后，还真让他找出了不少端倪。 “当事学生表情狰狞，仿佛生前受过极大的恐惧。” “三楼阳台围墙上发现滑擦脚印，且后跟处有明显施力痕迹。” “办公室内采集到一组脚印，与死者鞋型吻合，但只延伸到阳台边。” “……” 看过这些后，阮望心中有了肯定。 首先，姜凌确实爬过那根绳子，绳子上的皮肤碎屑证明了这一点。 或许办案的公安们是因为办公室内的脚印，以及上锁的天台断定，姜凌是从三楼阳台攀上绳子的。 但阮望却不这么想。 首先，那晚的天台一定没有上锁，毕竟有规则怪谈的第七条，以及袁香的梦境作为参考。 【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 至少在这条规则适用的那个场合，姜凌坠楼的那个夜晚，天台可以自由通行。 办公室内的脚印暂找不到别的解释，阳台围墙上踩滑的脚印似乎也能证明姜凌攀爬的起点是三楼，但……证据不对，少了一样证据。 阳台围墙上只有脚印，却没有攀爬的掌印。 阮望去那个阳台上看过，因为过年漏水，围墙上长有厚厚的一层湿滑青苔，姜凌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女生如果想要上去，必须得手脚并用才行。 可事实却是，只有脚印，没有攀爬的掌印。 甚至连脚印也不对。 人在向上攀爬时，最后离开地面的，一定是垫起的脚尖才对，如果出现打滑，也不会是“后跟有明显施力痕迹”。 因此，阮望可以断定，姜凌并不是从三楼阳台攀爬上顶楼天台的，而是从天台沿着绳子往下去三楼。 可她出了意外，最终没能成功进到阳台，而是脚上一滑坠楼身亡了。 阳台围墙上的脚印，就是姜凌沿着绳子下降到阳台围墙上后，不慎滑倒，脚后跟下意识用力造成的。 那么，她的滑倒只是意外么？ 阮望知道，那间办公室的阳台虽然漏雨，但靠近门的那一边却是干燥的，雨水浸不过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姜凌的脚印只到阳台门边呢，她压根没上阳台。 或者说，她为什么会在三楼办公室？ 她应该在天台才对。 要知道，能在干燥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可供勘察的足迹，一定得是沾了水的鞋。 恰巧那天晚上下了一阵雨，天台是湿的。 难道姜凌有从天台上下来，从教学楼内部进去办公室？ 不。 阮望翻看了所有取证，并没有在天台的楼梯口发现脚印。 通往天台的楼梯是很少有人观顾的，不存在被学生破坏现场的可能，没发现脚印只能说明——她上了天台之后，就没去过三楼。 是办案人员太业余，没有注意么？ 不太可能，案发现场出现脚印，他们不会漏过如此重要的线索。 那办公室里沾水的脚印是从何而来的？ 或者说，当时站在办公室里的……真的是姜凌吗？ 第207章 怪谈创造者 啪啪啪啪…… 九田的一栋小别墅二楼，南宫大壮正在入侵数据库。 随着他手指连点，一层层的防火墙像是摆设，娇嫩的数据中心很快就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下。 “我看看哦，柯继、温暖、田光凝、张有朋……开始过滤数据。” “嗯？还真有。” 他咧嘴一笑，手上不停，开始数据导出。 很快，尘封的数据被他挖掘出来，打包回收。 “这是……群聊天记录吗。”南宫大壮手指点上去，却在打开前下意识地停住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仿佛有第六感在提示他，这些文件中藏着诡异的东西，不要点开。 南宫大壮抓抓头发，举棋不定。 只是一些数据而已，能有什么，0和1还能跳出屏幕打人不成？ 但他还是回头朝屋内喊道：“老妹，过来一下。” “干啥？”南宫凌霜坐着悬浮椅飘了上来。 “你看看这份文件，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神神秘秘的，我看看。” 蓝发少女接入械力，就要接管数据，却也同样一愣。 和她老哥一样，第六感告诉她，看到里面的东西，会有难以预测的后果。 “老哥，这是什么？” “几个跳楼的倒霉蛋的聊天记录，阮望老大让我查的。”南宫大壮解释道，“我找到了这些被删掉的群聊信息，说不定和一起灵异事件有关。” “那就……那就看看呗。”南宫凌霜怂恿道，“感觉有点意思。” 他们身为超凡者的第六感确实对这些信息出现了反应，但只是征兆，并不意味着危险。 于是，怀着好奇心，两人打开了数据包。 “这是什么……怪谈协会？”两人愣了愣，“什么高中生的故事游戏吗？” 他们倒着时间翻动记录，很快看到了有“磐岩一中校园怪谈”字样的消息。 【一、笃学楼下的玻璃墙经过磨砂处理，如果在其中见到清晰人影，请立刻离开；】 【二、放学后请勿在1号楼五楼逗留，更不要相信穿着红色鞋子的老师；】 【三、周一至周五的图书馆是绝对安全的，但请注意时间，放学半小时后，该规则不再适用；】 【四、凌晨3点到5点不会有宿管巡逻，如果听见敲门声，请无视；】 【五、2号教学楼的三楼只有12级阶梯，如果多出一级，请无视；】 【六、如果五楼宿舍的女厕所在凌晨1点到2点出现爆满，请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等待超过5分钟；】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八、如果你在楼下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请避免与其对视，如果对方进入了教学楼，请立刻逃跑，务必避免与其接触。】 “搞什么？”南宫大壮嗤笑一声，“现在的学生这么无聊么？” 他翻阅了一下，从更久远的记录中找到了有关怪谈的消息。 从一开始的四条，逐渐扩展到八条，很明显，这群学生在编一个不存在的故事，自娱自乐。 “老…老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南宫凌霜忽然缩了缩脖子，“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了。” 南宫大壮眼神转了转，也闭上眼睛感受。 果然没错，之前的第六感应验了。 自从他们看过那则校园怪谈后，确实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 “嗯？啥脏东西啊这是？”南宫大壮将电脑捧起来看了看，“看一眼就中招，我连网线都没插啊。” 说着，他身上械力舞动起来，蓝金色闪电将他包裹。 雄浑的气息猛地散发出去，一声闷响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 南宫凌霜也如法炮制。 “这么弱？”两人身上一轻，嘲讽道。 南宫大壮端着下巴，心中生出怀疑。 “看一眼就能中招，这怕是真的鬼吧，晦气呀晦气……” 摇了摇头，他生成一篇分析，连同资料一并发给了阮望。 …… 阮望将奶茶续杯，看着南宫大壮发来的消息，一阵吃惊。 之前自己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就心生直觉，蕴含力量的不是纸，而是上面的字。 南宫兄妹亲自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只是查到相关资料，看到了完整的怪谈内容，超凡者的第六感就被触动了。 “凡是看到规则的人，就会被怪谈鬼盯上么……”阮望也不由啧啧称奇。 这倒有些知识模因传染那味了。 仔细一想，似乎也是。 接触到这则怪谈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对怪谈鬼进行了观测么？ 所以怪谈鬼也有了干涉他们的能力。 这其实还算符合常理，阮望之前看到那张纸时就有类似的预感。 更让他吃惊的实则是另一个发现。 “校园怪谈果然和那几位死者有关？”他手指轻敲桌面，有些头疼了，“甚至这则怪谈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于是，对于阮望来说，又有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几位死者作为创造怪谈的人，与怪谈鬼姜凌之间一定关系不浅，甚至……与姜凌坠楼的真相有关。 他们大概率不是无辜枉死的随机群众，而是遭了厉鬼索命。 坏消息则是，他们用事实证明了，鬼物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人为制造出来。 一篇编出来的怪谈，加上一次“小意外”，就能催生出一只索命厉鬼。 看，多么神奇的化学反应！ 阮望不由得苦笑连连。 如果鬼物的诞生真这么容易，那些写小说的，编故事的，岂不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今天能被几个高中生整出校园怪谈鬼，明天谁再写出个都市怪谈怎么办。 “哎，希望……希望这个故事更加离奇一点吧。” 他只能这么期望了。 在对那位姜凌小姑娘表示同情的同时，阮望也希望，她的凄惨最好是无可复制才好。 至少要让故事养鬼的门槛要高一点吧。 不然蓝星可能就真要快进到百鬼夜行了。 更不用说，通过这种方式诞生的鬼物似乎格外难缠。 哪怕阮望一身的唯心力量格外强盛，也看不出怪谈鬼的真身在哪。 行踪诡秘的同时，怪谈鬼的干涉范围还很宽，只要是看过那则怪谈的，都有可能被她盯上。 甚至…… 如果她已经彻底与规则怪谈融为一体，沿着信息逃窜的话，那就更难杀了。 只要有人记得，她就能一直存在。 第208章 镜中的拥抱 怪谈鬼的复仇并不是立刻开始的。 从姜凌死去，过了一年，她才开始入梦索命，阮望推测，这段时间里，她可能是在成长、进化。 即使是唯心力量，也不可能随意膨胀，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一跃成为规则级别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姜凌很可能还只是一只刚拥有杀人能力的，普通的厉鬼。 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谁知道凭借着与规则怪谈之间的联系，她能进化成什么样呢。 现在可能就是扼杀她的最佳时机了。 不够强大，可以被轻易杀死，还保留了一部分人性，能用袁香做诱饵将其钓出来。 不一会儿，南宫大壮的第二份资料传来了。 这是一篇发布在某论坛上的怪谈故事，创作者名叫烂柯人。 阮望目光瞥到备注小字，这正是第一位跳楼的，那位柯继的笔名。 南宫大壮：“老大，我看了一下，这小子一直在网上创作怪谈相关的故事。这一篇有点意思，你可以看看。” 阮望已经看到了。 故事名为《怪谈校园》。 “学校中有这么一个故事，模糊的玻璃上有时会出现妖娆女人的倒影，她会用闪电般明媚的双眸，注视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起初，没人将其当真，直到有人踢破了花坛，露出其中的白骨……” “……” 这是一篇灵异故事，以某位中学少年的第一视角，讲述学校中的各种诡异事件。分为七个章节，每一章的末尾，都会附上一条突兀出现的怪谈规则作收束。 作者的文笔还有些稚嫩，但题材新颖，反转众多，情节曲折，很能抓住读者的心。 阮望看了两篇，就有些嫌弃地跳过。文章立意不行，为反转而反转，是纯纯的中二病衍生物。 所以他直接翻到最后一章。 章节名叫《别往下看》。 不同于之前，将怪谈规则留在末尾的写法，这一章的开头便写着：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八、如果你在楼下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请避免与其对视，如果对方进入了教学楼，请立刻逃跑，务必避免与其接触。】 进入正文…… “江雨是高二3班的一个普通女生，相貌平平，成绩中游，人缘一般，是丢进人群就再也照不出来的小透明。” “但这样的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一放学，她便消失在了同学的视线中。” “有人跟她说了这么一个故事，夜晚的天台是不会上锁的……” “……” “她要去看看。” “……” 阮望一页一页将故事看完，心情复杂。 简单来说，故事讲述了一个叫江雨的女生在教学楼见鬼，并最终不幸坠亡的故事。 前半部分比较无聊，充斥着各种老套的见鬼情节。 总之，在故事最后的高潮，女孩终于是去到了没有上锁的天台。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声声呼唤，女孩知道规则，没有回答。 但不经意间的一瞟，她却见楼下有一身影正要进来，注意看去，那人也抬起头与她对视。 危机袭来！因为那赫然是她自己。 女孩想起路上捡到的第二张规则，不能与楼下的自己对视。 另一个自己已经进楼了，似来找她。 女孩想逃，她倒退着就要离开天台，却在靠近入口时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太快了，太近了，就快要抓到她了！ 于是，她放弃了从楼道离开，转而攀上护栏，想要跳进三楼的阳台。 沾了雨水的围墙很滑，江雨攀爬时险象环生，但好歹有惊无险，她成功了。 下过雨的夜空很亮，刚喘口气的女孩一转头，就看见了映在阳台窗户玻璃上的影子。 活灵活现，与她一模一样。 规则八，要避免与另一个自己接触。 但那镜面上的倒影却突然向她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她……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算是经典的结尾留白，没人知道被镜中影子抓住的江雨小姑娘最后怎么样了，可能死了，可能死了，也可能死了。 至少在现实中，姜凌是死了。 “根据现实故事改编是吧。”阮望啧了一句。 他算是知道姜凌为什么能够变成索命厉鬼了。 因为有人把她的遭遇改编成故事，发到了网络上。 要知道，林显尘经过愿力灌输后，就获得了分身能力。 在蓝星看不见愿力，但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了。 相反，蓝星的心之力浓郁，各种唯心奇迹只会更容易实现。 姜凌死亡时的恐惧与怨念，让她有了化鬼的资格。 而这位作者将她的故事和规则怪谈大肆传播，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养鬼。 一年时间过去，姜凌终于从故事中攫取了足够的养分。 于是，她从地狱爬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向她的创造者索命。 “哎……” 故事有所改编，但依然能从中看出清晰的脉络。 改编了哪些呢，天台的呼唤、楼下的另一个自己……还是镜中倒影？ 故事中从始至终只有女孩一人，但现实中一定不是。 作者在改编时，将其余人摘出去了。 阮望联系各种线索，心中有了答案。 ……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已经回过一趟家的袁香偷摸着来到了学校门口。 寂静的夜，只有门口的两盏路灯在散发着光芒，连保安室都熄灯了，校内更是死寂一片。 不同于往日的热闹，学校休课后，浑浊的灯光竟然如此渗人。 袁香有些发抖，一想到今晚要去见鬼，她就没那么勇敢了。 “呜呜……大师，你在哪儿呀。” 春天的夜晚比想象的要冷，她搓着手，将自己挤在路灯正下方，瑟瑟发抖。 这时，一条长长的厚外套盖上她的后颈，温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袁香小姐，你该多穿点，今晚会很冷。” 袁香身上一暖，她回头看去，是阮望阳光的笑脸。 “咦，大师，方大叔没来吗？” 她左右望了望，只看见阮望一个人的身影。 “我才是抓鬼人，他来干什么？”阮望笑着反问。 袁香傻笑，“嘿，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事来着。” 阮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他只是个爱操心的报案人而已啦。” “什么？” “走啦~” 阮望哈哈笑了，带着袁香去翻校门。 在艰难的抉择和简单的怂恿后，小姑娘咬牙一跃，被阮望扶住。 “翻校门的感觉怎么样？”阮望笑问道。 “呃……有点太刺激了，感觉不太好……” “哈哈，那现在你也是坏孩子了。” 阮望哈哈一笑，带路往学校里面走去。 “走吧，带你去见见鬼。” 第209章 钓鱼和饵料 两人进到学校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3号楼的天台，而是由阮望带着，去其他校园怪谈中的场所看了一遍。 像什么楼下的毛玻璃、12级的台阶、深夜的女厕所，他们挨个找了过去。 来来回回爬了不少楼，终于找到一个。 看着眼前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台阶，袁香紧张得躲在了阮望身后。 作为最容易触发的怪谈，她在来回数了十几遍后，终于眼睁睁看着它多出了一阶。 “大…大师，真撞鬼了！” “怕什么，踩上去试试。” 阮望蛊惑道。 见袁香一个劲摇头，＞-＜着扒在墙角，于是他只能自己踩了上去。 ……什么也没发生，那层楼梯像是幻影，看得见摸不着。 这个怪谈只有幻象，没有力量。 阮望猜测，若是等怪谈鬼的力量成长起来，总有一天，这级楼梯会成为现实。 说不准那时，踩上去的人就能进入不存在的循环楼层，体验一番鬼打墙了。 这多出来的楼梯就是他们在学校里找到的唯一诡异现象。 至少它证明了，磐岩一中最近的被目击的诡异现象并不全是杜撰，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或者说，姜凌正在逐渐完善其他的怪谈规则，如果放着不管，也许有一天，她能让那八条规则全部成为现实。 也算是诡异中的未来可期了。 可惜，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很快，阮望带着袁香去了今晚的目的地，3号教学楼的楼顶天台。 来到门边，阮望发现天台大门洞开。 他上次和袁青山一起来的时候，这门上可挂着老大一把锁的。 如同怪谈中描述的那样，夜晚的天台不会上锁，大门敞开着，欢迎每一个不怕死的人。 袁香四下看了看，咽了口唾沫。 终于到这里了，姜凌……你在吗？ 她还在瞻前顾后，转头却看见阮望已经大步流星走上去了。 “欸！？”她一哆嗦，“阮望大师，你干嘛呀，好危险的！” 阮望哈哈大笑，“哈哈，袁香小姐别怕，那个小女鬼不是我对手。” 袁香眼神中带着惊吓，她看过去，发现阮望眼中毫无惧意。 不…不愧是大师，什么厉鬼，都不带怕的。 于是她也壮壮胆，跟到阮望身后。 “姜凌同学，你在吗？”阮望大声问道。 袁香把脖子往大衣里缩了缩，怯怯地唤了声：“姜…姜凌，你在吗？” 没有回答，寂静的天台上连个风声都没。 “……” 心想可能是自己这一身的灵能吓到鬼了，于是阮望眼中蓝白色光芒流转一圈。 再睁开眼时，他的气息已经变成了普通人。 他走到天台边，之前挂着绳子，也是姜凌掉下去的地方。 于是，他有了新发现。 “欸？这绳子回来了。” 只见那根早已被作为证据收走的断绳，现在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像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绳子很结实，估计能够承受好几个成年人的体重。 阮望将绳子抓在手中，又往楼下看去。 楼下没看见人，三楼的阳台也是黑黢黢的，看不出异常。 阮望悄悄打开了一只眼睛的唯心视野，左右看看。 不只是天台和三楼阳台，整栋3号楼此刻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唯心力量。 庞大……稀薄，根本没办法确认怪谈鬼本体的踪迹。 这只鬼的特性，大概是能在出手之前将自己完美隐藏起来。 不过嘛，既然带上了袁香，总会有办法引她出来的。 阮望猜测，与袁香说姜凌“只算熟人”不同，在姜凌的心目中，袁香可能非常重要。 否则她也不会花费力气带袁香入梦了。 从结果上来说，姜凌确实间接利用了袁香，从而杀掉了校园怪谈创作者中的三人，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对袁香的感情也是真的。 她想要伸冤么？ 阮望觉得不是。 对于一只厉鬼来说，真相是什么大概并不重要。沉冤昭雪也不能让她立地成佛。 从袁香对姜凌的印象，结合姜凌的人物性格，阮望觉得，姜凌或许单纯是想让袁香更了解自己。 阮望手抓着那根绳子，轻轻一跃，就翻墙而下。 绳子很结实，挂上好几个成年人的体重也承得住，满满的安全感。 “哎呀！大师！” 袁香惊呆了，小跑到围墙边看下去，发现是虚惊一场，阮望已经稳稳落在三楼阳台了。 好像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堆满杂物的办公室在阮望眼中一览无余，没发现什么端倪。 但有一点让他很在意，阳台窗户的地方，是空洞洞一片的，窗框里残留着参差不齐的玻璃碎渣。 从积攒的灰尘，以及玻璃断面的老化情况可以猜测，它早已碎掉很多年了。 这与那篇怪谈故事中所说不同。 办公室其实是没有玻璃窗的，自然也不会出现倒影。 故事的真相又完善了一分。 围墙上的青苔在事故发生后已经被铲掉，连带着瓷砖一起，现在只剩下坑坑洼洼的粗糙水泥，踩上去相当稳当。 但阮望伸手摸了摸，依然感觉黏糊糊，滑腻腻的。 一个纵身，他熟练地爬回天台，惊得小迷妹袁香眼睛里直冒星星。 这就是抓鬼大师吗，功夫了得呀！ 阮望笑笑，并表示区区轻功，皮毛功夫不足挂齿。 “好了，袁香小姐，咱们这样。”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将她推到围墙边，身子扭过去站着，“你来当受害者，我去门口叫你的名字。” “！！？？” 袁香脑袋懵逼，啥情况，我是受害者！？ 一…一定要这样么？ “大…大师，”女孩苦兮兮道，“咱们能用更保险一点的抓鬼方式么？” “安啦安啦，袁香小姐，你相信我，我是专业的。”阮望笑着拍拍胸脯打包票，又递过去一张打印纸质感的黄符纸，“拿着此真君符箓，自有神明保佑你无恙。” “呜呜……”袁香接过符箓，咬咬牙转过身去，“大师，要是遇到危险，你可得救我啊。” 她还是怕得不行，阮望说姜凌不会害她，但厉鬼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她自觉和姜凌的交情只算一般，没信心让对方手下留情。 阮望打了个哈哈，也转身往门边走去。 “袁香小姐，待会听到什么你都别回头，也别答应。” “好…好的！” “……” 阮望无语，看着自己脚下楼道口的砖面哑然失笑。 少女啊，如果那鬼要害你，你这声回答就已经被判游戏结束了。 砰—— 轻轻一个响指，阮望切换到唯心视野。 果不其然，天台上的唯心力量更浓了，像是雾气一样辗转翻腾。 庞杂又混乱，这是阮望的感觉。 不时有雾气要缠上袁香的身躯，但马上又被另一道雾气撞散。 仿佛那位怪谈鬼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力量。 “嘿嘿。 阮望坏笑一声，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凌，你很能忍是吧？ 真不出来？ 第210章 怪谈鬼getdaze！ 鬼物是规则的践行者，同样也是规则的奴隶。 袁香触发了怪谈鬼的即死条件，即使姜凌再偏袒，本能也会驱使着她行动。 这是属于鬼的游戏规则。 不过……似乎姜凌残留的人性远比阮望想象的高，她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住了。 属于鬼物的唯心力量逐渐平息下来，但那股躁动还在。 空气中的压抑愈发沉重，温度都低了两度。 阮望知道，这是姜凌在强行压抑本能。 仿佛有隐秘的目光爬上阮望的后背，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怒意，姜凌生气了。 在她眼里，阮望就是要杀袁香的凶手。 她有多重视袁香，就有多恨阮望。 阮望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满意地点点头。 生气了吗？ 吼吼，那就不妨再生气一点吧。 他朝围墙边的女孩喊道：“袁香小姐。” “……” “袁香？小袁香？” “……” 之前不完全确定姜凌的态度，阮望让袁香务必不要回应。她刚刚没做到，但现在做到了。 袁香死死坚守，一声不吭，也不回头，心中却是骇然。 好狡猾的鬼，竟然冒充阮望大师的声音，骗我回话。这伎俩也太老套了，我怎么可能上当啊！？ 姜凌啊姜凌，你以前多么善良，怎么现在学会这种小手段了? 还好有阮望大师的叮嘱，是我的胜利了！ “……” 见袁香捏紧拳头，死死坚守的可爱模样，阮望不由失笑。 他踮起脚尖，轻轻走到袁香身后，然后“哈呀！”地拍上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 袁香魂都快被吓飞了，偏头一看是阮望，脸上不由得一阵嗔怒。 太过分啦，阮望大师！ “袁香小姐，你的思想觉悟还不行啊，”阮望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如果刚刚吓你的是鬼呢，你是不是已经嗝屁了？” “欸……？”袁香这才想起阮望之前的叮嘱，顿时怒意全消，“唔……我错了嘛。” “哈哈，抱歉，袁香小姐，我不该捉弄你的。”阮望见她苦兮兮的脸蛋，也不再捉弄，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其实刚才的实验很成功，现在咱们进行下一项吧。” 他指着外面，笑道：“看看楼下吧，袁香小姐。” “欸？”袁香心里却忽然绷紧，目光往楼外瞥去。 直觉告诉她，往下看会发生不好的事。 姜凌是坠亡的，那几个同学也是跳楼的……楼下能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能看到自己的尸体？那也太惊悚了！ “大……你是真的大师么？” 袁香心中一阵狐疑，她手往阮望身上摸，确实是坚实的胸膛，不是幻影。 “当然是我。”阮望笑笑，“你别紧张，信我，楼下有好看的。” 袁香拗不过他，只得哭丧着脸，扒住围墙，踮着脚尖往楼下看去。 这一看，还真见到了离奇的一幕。 “欸？那是……” 她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楼下好像有个人影，和自己长得非常像，同样的身高、体型、发型、着装。 她看过去，那人也缓缓抬起脑袋来，两人快要对视到一起时，人影动作却忽然一滞，然后扭曲着消失了。 “？？”袁香懵逼。 这什么情况，那人怎么消失了！？ 那鬼该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索命吧！？ 她警惕地回头，只看见老神在在的阮望，其余啥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楼道中曾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似从楼下追上来，但没走几步，又消失了。 这突兀消失的脚步声当然逃不出阮望的耳朵，他侧目看去。 楼中力量越发激荡，是姜凌再一次压制住了本能杀意。 盯上阮望的隐秘视线愈发阴冷了，浓浓的杀意恨不得立刻将他撕成碎片。 在姜凌看来，阮望两度坑杀袁香，是不折不扣的恶徒，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悉知，与超凡者对鬼怪有着第六感相同，身为怪谈鬼的姜凌同样对阮望有着忌惮。 哪怕阮望已经压制了超凡气息，冥冥中的危机感也让姜凌不敢靠近。 但是现在，她真的太生气了，之前本能般远离阮望周身的唯心力量都收拢在一起，恨不得将他搅碎。 而看见了这一切的阮望，自然是嘴角微微翘起。 上钩了。 时机已经成熟，他径直走上前，拍了拍袁香的脑袋。 “干得好，袁香，咱们换换。” 他示意袁香去天台门口。 袁香瞧着那道扒着围墙跃跃欲试的身影，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咕噜着咽了口唾沫。 “阮望大师……？” “唉~”阮望爽朗地回道，“我在。” 回应呼唤的同时，他探头朝教学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面无表情，面目惨白的人影站在那里，人影抬头，赫然是阮望自己的脸。 鬼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瞬动身，楼梯间传来了阵阵铿锵脚步声，沉闷而有力，像是迫不及待。 姜凌怒极了，她一刻也不能等，要将这个玩弄袁香的混蛋撕碎口牙！ 见她如此心急，阮望也不磨蹭。 某种力量操纵着他的身体，让他熟练地翻身跳出楼外。 但阮望手很快，他伸手抓住天台边的绳子，像荡秋千一样向三楼阳台荡去。 “大师！”袁香见他又跳下去了，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 大师刚刚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该不会是被鬼给控制了吧！？ 同时，她也听见楼道中响起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正当她以为那是来天台抓自己的时，脚步忽然在三楼转向，直奔办公室而去。 脚下湿漉漉的，让人动一下就会身体失衡，加上某种奇妙的力量在干扰感知，中招的人会分不清上下左右，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向楼下坠落。 阮望抬头看去，一张苍白的脸正贴在窗框上，死死盯着他，泛白的死人眼突出来，眼神无比恶毒。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阮望爽朗一笑，手勾了勾，挑衅意味十足。 “唔…唔……” 鬼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龇着牙。 它可能很想吓到阮望，使他心急摔下楼去。 可阮望根本不害怕，甚至还用一只手拉着绳子，轻轻荡秋千。 “姜凌，你该不是只会吓人吧？” 阮望脸上挂笑，双瞳中光芒流转，一团蓝白色火焰从掌中窜出，变幻成一张大网。 “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可不是我的对手哦。”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鬼影就是怪谈鬼本体的一部分。 对于那些不吃鱼饵的聪明鱼，高明的钓鱼佬会把它们骗到岸边，然后抡棒子敲头。 只听呼的一声。 火网瞬间扩大，朝姜凌盖去。 “嗷呜……！” 莫大的危机感漫上姜凌心头，她猛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天敌般的味道。 自己是太生气了，以至于忘记了！ 这是个危险的对手，逃跑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但是不能放过他！ 姜凌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这个人想利用自己害死袁香！ 太可恶了，他必须死！ 怪谈鬼姜凌的智慧与人类无异，她飞速思考，并很快做出决定。 别怕，自己在规则中是无敌的！ 庞大的唯心力量全部爆发出来，将阮望的火网冲散，姜凌鬼影一闪，猛地扑上来，按住阮望的双肩。 与此同时，3号楼下的地面忽然出现猩红反光，细细看去，那是一滩浓郁的血池。 一个、两个……密密麻麻的血色人影从血池中冲天而起，跳起三层楼高，抓住了阮望的身体。 阮望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出去了，身体正在极速下坠。 不止是下坠……他能感觉到，姜凌正在尝试让自己“坠亡”，相当于一次唯心的即死判定。 如果落到地上，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这就是厉鬼的杀人手段？”阮望笑笑，“即死可是概念级别的能力，唯心的世界果然不讲道理。” 耳边风声呼啸，大地在失重感中迫近。 “虽然很想试试死亡的感觉，但地上挺脏的，还是算了吧。”他重新运转起体内力量。 精神力奔涌而出，将缠在身上的血人全部撑碎，阮望坠落的身形一个急刹，停在了离地一尺处。 怪谈鬼姜凌在他身下倒挂着，已经恢复成了一个瘦弱女孩的模样。 “啊呜！！？”她傻了。 为什么还没有落地？ 是自己误判了么？这个男人的力气好大…… 阮望面带微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姜凌小姐，你好啊，蹦极玩得开心吗？” 姜凌：⊙_⊙ “呃……啊……” 她不死心，又从血池中伸出一只只血手，然后在阮望的一个眼神中爆碎成渣。 “啊啊啊啊！！” 看清了实力差距的姜凌立刻松开了爪子，发疯似的就要逃，身下的血池也爆散成血雾。 因为被触发了怪谈规则，她体内的规则正在疯狂催促，让她去将阮望拖进血池。 可她毕竟是有智慧的存在，送死什么的，想也不要想！现在只要逃走就好了。 于是，在阮望的视野中，姜凌的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是怪谈的反噬让她身受重伤。 时机恰恰好，他也不废话，精神力蔓延出去，将整栋楼罩住。 空气中好似多了个漩涡，将血雾吸拢，封进一个球内。 这片血池就是怪谈鬼的另一半真身，它和姜凌一起，才是完整的怪谈鬼。 “啊啊啊！！” 姜凌的手脚在空中乱挠，时不时还尝试虚化消失，但阮望死死捏住她的后脖颈，让她白费功夫。 “好嘞，走你！” 阮望伸手一拍，姜凌就化为一道黑雾，融进了猩红血球中。 怪谈鬼get！ 第211章 如果做点什么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袁香踩着皮靴哒哒哒下楼到一半时，阮望已经背着手，颠着小球上来了。 “大师，你没事吧！？” 袁香关切地问道，又自觉地与阮望保持一定距离。 鬼最会骗人了，谁知道这个大师是不是假的呢？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我强得很。” 阮望见她一脸谨慎，不由笑了出来。 “放心吧，大部分都在这里了。”他将手里的小球递到女孩面前，“走吧，咱们去收一下残渣。” “欸！？”袁香兴奋起来。 自己看见了什么？一个漂浮在手心里的火球！ 这就是道术吗，好想学…… 阮望示意她凑近点看，等她脸贴近，球上的火苗自动变淡，也收敛起了热量。 袁香透过蓝白色光膜，看到里边似乎有一个瘦瘦的身影在挣扎。 “姜…姜凌？” 每一次撞击囚笼表面，都会让姜凌的鬼体表面燃起火苗，烧得她痛不欲生，但她还是一直在撞。 贴得近了，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哀嚎声。 “大师，学校里的怪谈鬼果然是姜凌吗……”袁香心情有些低落。 之前阮望跟她提过几句，也有为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话虽如此，其实袁香心中还是有一丝侥幸的，万一是阮望大师误判了呢，如果怪谈害人的凶手不是姜凌呢？ 毕竟……无论怎么说，那个胆小的瘦弱女孩变成了厉鬼什么的，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直到现在亲眼所见，证实了这一切。 阮望知道袁香心里所想，也无奈地笑笑，将火球递到她手上。 “拿着吧。” “嗯……” 火球很危险，稍微沾上一点火苗就能把还是凡人的袁香烧成灰烬。 里面关押着的怪谈鬼姜凌同样危险，据阮望估计，她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不弱于三阶超凡者了，加上她身为鬼物，掌握着即死能力，一般的四阶超凡者估计都不能小觑她。 但在袁香手里，火苗收拢得很好，甚至感觉不到多少温度，像个手心里的照明灯似的。里面的姜凌也一改之前痛苦的挣扎，而是扭过身去，背对着她缩成一团，像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 袁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紧不慢跟上阮望。 两人又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将那些藏起来的未成形的怪谈规则力量收拢。 这些是姜凌分化出去的力量，之前阮望没有理会，是怕打草惊蛇，现在本体都抓住了，自然得好好善后。 否则若是漏下了什么，多年后这个学校估计还得出一只怪谈鬼。 最后，阮望轻车熟路地撬开宿舍楼的门锁，去女厕所里将隔间一一打开，看不见的唯心鬼雾被他伸手一抓，就塞进了袁香手中的球里。 “好了，处理完毕，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阮望伸了个懒腰。 然后，他转头看向袁香，眼神中带着笑意。 “袁香小姐，你是想要说什么吗？” 一路上这孩子一直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被他看在眼里。 “呃……”袁香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大概很明显，她支支吾吾一会，弯下腰来，诚恳道，“阮望大师，我…我想去一个地方。” 阮望笑笑，“带路吧，小袁香。” 女孩并没有发现阮望的称呼亲昵了不少，只是再三感谢地点了点头，带着他往一栋教学楼走去了。 很快，两人到了一间教室门前。 门上有锁，但阮望伸手一摸，将它打开了。 袁香就着手中火团的光芒，找了好一会，走到了一张桌子旁边。 那是一张落在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桌子，上边落了好些灰尘，桌箱里的教科书已经落后了一年，受潮卷边。 看得出来，在学校休课之前，就已经许久没人使用它了。 袁香此时带着阮望来到这里，意味很明显了，这是姜凌曾经的座位。 虽然她坠楼死去了，但班里没有撤掉她的座位，也没有家人来收拾她的遗物。因此，这张桌子就在教室的角落里从尘封了一年之久。 “大师，为什么姜凌会变成……这样的鬼呢？” 袁香甩了甩脑袋，语气忧郁。 “大师，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的真相。”她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悲伤，“姜凌她不是失足坠楼的，对么？” 阮望对上她的眼神，微微一笑后又看向她掌中的火球。 姜凌变得无比安静，将自己彻底缩成了一个球，她在逃避什么。 “我想，姜凌确实是失足坠楼的。”阮望摊手，说道，“但也是被人害死的。” 听到这里，袁香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神情悲切。 “是谁？是谁害死了她？” “应该是柯继、温暖、田光凝、张有朋这几人吧，当然，或许还有更多。” 阮望轻笑，歪了歪头。 “当然，他们现在都死了，被姜凌干掉了。”他问道，“你对他们有印象么？” “嗯，其中一位……有点印象。” 袁香脑袋搭下，点了点头。 她当然听过几位跳楼死去的同学的名字，现在阮望直言，他们是害死姜凌的凶手，她也察觉到记忆中有什么被她忽视的过去。 回忆一番后，她的记忆忽然串联了起来。 记忆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学校发布的悼亡照片…… “等等……对，就是他们，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们。 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水光荡漾。 “他们是……姜凌的朋友吧。” 阮望看向墙角的另一张桌子，上面也有少许的灰尘，桌箱里剩着两本作业本，上写着“温暖”的名字。 你害我，我杀你，这就是好朋友吗？ 真是过命的交情了。 “袁香，你觉得他们是姜凌的朋友吗？”阮望问道，他抽来目光，看了一眼火中的姜凌。 可以看到，当他问这个问题时，姜凌身上的鬼雾忽然猛烈沸腾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袁香用力连眨了眨几下眼睛，又伸手去擦。 她鼻尖红红的，声音很小，带着颤音，“我…我有点印象，回想起来……我应该见过几次，他们放学后缠着姜凌……姜凌跟我说，他们是她的朋友。” 滴答…滴答…… 一颗颗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滴下，几句话说完，她已经痛苦地抽泣起来。 “…呜……我…我其实……” “我…我……我早就该……不是，我明明看出来了的，她肯定是被欺负了！” 死去的回忆串联起来，开始攻击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那是一年前的一天，她见到姜凌和几个陌生同学走在一起，一脸强颜欢笑的模样。 她去询问，却被告知是朋友，让她别管。 那之后不久，姜凌就坠楼去世了，死因被定性为意外。 现在，阮望告诉她，姜凌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凶手就是那几个跳楼的人，她才想明白一切。 原来那时和姜凌站一起的几张陌生面孔，就是后来的凶手。 自己错过了什么？ “…呜呜……我……” 止不住的眼泪仿佛抽走了她的力量，她慢慢蹲坐下去，将脸埋进手臂和膝盖的夹缝里。 “呜呜……我…我怎么才想明白呀……” “如果…如果……我那时做了什么，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呜呜……” “呜呜……” “……呜…对…对不起……” “……” 她的胳膊撑过膝盖，将掌中火焰高高托起。 黑暗中一片静谧，只有少女的呜咽声伴随着泪水，嘀嘀嗒嗒绽成水花。 她的自责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如果不是一年后的厉鬼索命，以及阮望的出手，没人会知道一年前事情的真相。 她只是太善良了。 阮望吐了口气，半眯着的眼神瞥上火焰囚笼。 姜凌也正屈腿蹲坐着，看不见脸庞。 鬼物没有泪水，留给她的只有痛苦。 长久的托梦，她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阮望倒是不介意放姜凌与袁香见一面，但那是不顶用的。 先不论姜凌还会不会说话，毕竟她一直在呜呜啊啊。 即使能够交流，有的话也并不是见面就能说得出口的。要知道，她托梦近十次，每次都沉默不语。 梦境同样受到怪谈规则的支配不假，但姜凌今天已经证明，她是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强行挣脱规则束缚的。 真正过不去的，多半是她自己那关。 良久，少女的啜泣声归于平静，袁香接过阮望递来的纸巾，整理好仪容仪表后，才强撑着平静脸色站了起来。 蹲太久了，她脚下发麻，险些摔倒。 “小心。”阮望赶紧扶住她，又伸脚勾过来一根凳子让她坐下。 “谢谢。”袁香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火球递出，“阮望大师，姜凌……以后会怎样？” 她不了解传说中的“茅山道术”，却也知道，姜凌是害人命的厉鬼，有一套自己的杀人准则，而且还在逐渐变得强大。 这样的鬼，想必会被彻底封印，或者……直接灭杀掉吧。 阮望接过火球后，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她还没害过无辜路人，我不会太严苛的。” “真的吗？” “真的。” 话虽这么说，阮望却也有些为难。 鬼物离开凭依之所，就会衰弱，最后彻底消散。不带走吧，姜凌又会逐渐变强，总有一天将冲破封印。 他是摆渡人，又不是专业抓鬼人，哪有那闲工夫隔三差五来加固封印啊。 直接灭杀吧……他也不狠不下心。 不说姜凌本就是个不幸的苦命女孩，现在还有袁香在求，哪能无情斩鬼呢？ 袁青山扭扭捏捏不肯相认，但他很喜欢这小姑娘，可爱的小侄女都这样求求自己了，能不答应吗？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心中忽然出现一丝悸动。 第212章 美颜滤镜 循着感应看去，火焰中的姜凌没有恢复成张牙舞爪的模样，而是俯首跪趴在囚笼中，不停地朝阮望磕头。 她似乎在请求。 阮望心念一动，火焰呼地变大，让袁香看不到里面。 “姜凌，你这是在做什么？”阮望将意念传进囚笼内，“如果你有请求，但说无妨。” “呃…啊……大师……请…请杀了我吧……”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回，这是姜凌的请求。 “…我…我会伤害袁香的，我会……变强，脑子……也不好用了。” “我不想伤害……伤害她……请杀了我……” “……” 阮望大概明白姜凌的意思了。 随着力量的增强，她的人性也在逐渐消散，她意识到，自己对袁香的执念可能最终会驱使着自己伤害袁香，索性在被抓住后请求阮望将她杀掉。 阮望神色复杂地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姜凌，心中也有些无奈。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无论去还是留，她都没有未来。似乎消散已经是唯一的结局。 除非有一种唯心侧的能力，能将姜凌从规则怪谈的束缚中剥离出来。 这相当于是要让她成为一只游离的鬼，用失去依靠怪谈成长的代价，换取自由和保留理性的可能。 世界上存在这样的技术么？ 阮望对此表示悲观。 鬼怪是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就连身为唯心侧神明的卜语和小白都束手无策，自己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自己的唯心能力也就响指，有什么…… 哎，不对，好像还有一个…… 阮望脸色来回变换，十分精彩，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一张透明卡牌。 褪了色的幻想卡牌！ 唯心力量的具现、封印能力，加上一点幻想要素，或许……真可以试一试？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将透明卡牌扔进火焰囚笼中，对还在磕头的姜凌说道：“停停，或许还有办法，你钻进去试试。” 姜凌停下动作，抬头看见眼前的牌，一脸木然。 她伸出手去，眼神忽然变得迷离。 仿佛有一个声音从卡片中传来，诱惑着她去触碰。 她的眼睛逐渐眯上，指尖碰到了牌面。 呼——！ 庞大的吸力传来，姜凌化作一道黑影，被扯了进去，连带着囚笼中弥散的鬼雾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望撤去火焰，看着那张已经不再透明的卡牌，嘴角得意地翘起。 该说是竟然，还是果然呢。 漆黑的牌面背景上，层层叠叠刻着一些金色线条，花纹是镜子、楼梯、短绳……仿佛怪谈的一切都被封印到了牌中。 牌面中心处，是一幅画。 ——瘦弱的女孩面沾鲜血，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血泊汇聚成池，像是镜面般，映出她的另半张脸。 现实不是游戏，不需要精美的立绘来骗玩家们的钱，所以这张卡牌看着还挺惊悚的。 袁香自然也看见了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卡牌，以及上面画着的姜凌，她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像幻象一般穿了过去。 瞧见女孩眼神中的疑惑，阮望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 “放心，掌握之中。” 说着，他探出手去，将鬼面卡牌捏住。 轰隆——！ 庞杂的意识传递过来，阮望眼前一花，就要坠入幻象。 他察觉这些信息是从卡牌上传来的，而且力道极弱，微微用力就能挣脱。索性没管，任由这些意识涌入脑海。 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了学校角落的小树林中。 是白天，但天光暗沉，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更是潮湿得很。 几个女生围在树林中，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你很能是吧！？” 长得高胖的女生抬腿正蹬，就将瘦弱的姜凌踹倒在地。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喜欢管事？” 她又是左右两记肥掌，将姜凌脸蛋扇得通红。 姜凌只感觉耳鸣头晕，一时间摇摇晃晃站不起来。 那肥胖女生使了个眼神，旁边的两个女生同样上来对着她拳打脚踢。 姜凌没有哭，她头昏昏的，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只能下意识地蜷曲起身体，任由那些沉重的拳脚落在身上。 阮望在一边，旁观着这场单方面的霸凌，止不住地叹息。 现场一共五个女生，除了姜凌和以肥胖女为首的霸凌者外，还有一个有些清秀的女生站在一旁，面露畏惧地看着这一切。 阮望觉得这女生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温暖，你站着干什么？”肥胖女打累了，转过头来吆喝道，“过来踢她两脚，不然你替她挨揍。” 名叫温暖的清秀女生面露不忍，但被肥胖女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反抗，一遍抹着眼泪，一边用拳头往姜凌身上砸去。 “你这什么态度？用力点！”身后的肥胖女大喝道，“你也想自作聪明是吧？像这个丑女一样，和我说三说四的！？” 她吐了口唾沫，得意道：“温暖，你也别怪我，不是这个傻逼多管闲事，我都懒得打你。”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姜凌身上，不屑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教我做事，你算老几啊。你看看你那样子，跟个僵尸一样，教训你都脏我的拳头！” 姜凌没有回话，只是又缩得紧了点。 阮望耳边传来了姜凌的声音，他侧耳去听。 “呜呜……好痛……明明是她们错了，为什么可以说这种话？” “温暖，我不帮你，她们就要打你了呀……别听她们的……好痛啊……” “温暖也是被逼的，呜呜……这些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别打我了……好过分，谁来帮帮我？” 这是姜凌的心声，以意识的形式流进了阮望的脑海中。 看这情况，应该是姜凌刚上高中时发生的事，她因为制止班上恶棍对另一个女生施暴，而被拖到小树林殴打。 这幅画面中处处透露着痛苦和悲伤，令人不忍直视。 在无助感到达极点，就快要溢出来时…… “你们在干嘛！？住手！” 突然，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 仿佛清脆的黄鹂鸣叫，又像穿透苍穹的猎鹰，话音传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亮了，原本昏暗的天空被阳光刺穿。 一个高瘦身影踩着阳光，满脸怒意地走来。 来人与袁香有九分像，或者说……就是袁香。 不知是不是阮望的错觉，这里看见的袁香要比现实中更高挑一些，眼神也更明亮，像绝世美人，又像盖世大侠。 随着她气势汹汹地逼近，阳光也点燃了树林中的阴霾，几位霸凌者身形立刻矮小了几分，不复之前张狂的模样。 “你们是哪个班的，为什么欺负人？” 身高仿佛一米八的袁香一把将姜凌护在身后，炙热的眼眸扫视眼前的恶人们。 那为首的肥胖女脸上满是畏惧，但还是一挥手：“打…打她！” 袁香完美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自信，将书包放下。 “啊打！！” 她冲了上去，一招一式间厚重有力，像是电影中的武学大师。 几招下来，几位恶徒便落荒而逃，嘴里连半句狠话也不敢放。 而袁香则是轻描淡写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露出个阳光无比的笑容，将姜凌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事？”她关切地问道，“放心，那几个人做的事，我一定告到老师那里去，他们太恶劣了！” 后面袁香还说了什么，但声音却是越来越模糊了，只有她的笑颜愈发明媚。 阮望站在一旁，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且不说袁香怎么能轻描淡写打跑三个恶人，她那身功夫很明显是姜凌记忆中的神化效果。 或许在那时的她看来，袁香就像电影中的盖世大侠一样，武功天下无敌，除恶扬善。 还有这高大的身影，快被美颜拉爆表的颜值，这真的是袁香吗？ 少女，你的情人滤镜太重啦！ 第213章 往事随影 “她好高，是高年级的学生吗？”姜凌看着正在安慰温暖的袁香，心想道，“她好厉害，我能和她做朋友吗？” “她叫什么名字？” 姜凌脸有些红扑扑的，她挣扎了好一会，才磨叽道：“那个……” “嗯？”袁香回头，笑脸向她。 “唔……谢…谢谢。” “嘻嘻，不客气，帮助同学是应该的。”袁香爽朗一笑，“这种坏蛋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才行，下次……” 后面袁香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有姜凌的心声在呜呜啊啊地叫，她最后也没说出要个联系方式的话来。 最后，袁香一看时间，叫了句“要迟到了！”就离开了，那个叫温暖的女生也已经离开，留下姜凌看着远方马尾一跳一跳的背影傻笑。 “还会再见面吗？” …… 画面很快闪烁过几个片段。 阮望看见，角落里的那片偏僻的小树林很快就被学校叫人来修剪干净了，变得亮堂，甚至还安装了摄像头，避人耳目的暗区又少了一个。 但姜凌的学校生活并没有回到正轨。 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班上没人敢和她说话，就连那个被她帮过的温暖也对她避之不及。 她走进教室，就看见以肥胖女为首的几个人冷笑着瞥了她一眼，心里一顿紧张。 她初中时就没几个朋友，本想着高中了要主动一点，但现在似乎是没戏了。 坐到座位上，她开始准备今天上课要用的书，粗略看了一眼，她就发现桌箱里很乱，书也少了不少。翻来翻去，果然没找到课本。 邻桌的同学小心地暗示她，她循着目光看去，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它们。 整一堂课，她都在小心地擦拭书上的油污。 她将头埋低，眼泪不住地落在纸面上。 “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呢？”她心想，“大家为什么都只是看着，我们不是同学吗？” …… 好在这样上课总找不找书的日子是结束了，一天，胖女生带着人将她拦住，伸出了那只恶心的肥手。 姜凌掏空身上所有的钞票，换来了一段时间的安宁。代价是她吃了好些天的馒头菜汤，眼睛都快饿花了。 但在第二个月，那几人又将她堵住时，她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果然又是你们几个。” 袁香从楼上下来，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好像是专程等着的。 胖女生一把将姜凌推倒在地上，眼神中带着凶狠：“你把她叫来的，想死了？” 姜凌面露恐惧，连连摆手。 “哼，姜凌最近脸色这么差，果然是你们在搞鬼！”袁香捏了捏拳头，非常生气，“总算被我逮住了，抢劫同学，你们就该被送进少管所里。” 没有多话，和恶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她们很快打成一团。 眼看着袁香大发神威，铁拳砸人，姜凌竟生出了一丝幸福感，仿佛梦幻。 “她…她知道我的名字！？” 阮望作为观众，只发觉周围的景色逐渐模糊，啥也看不清了，好像姜凌的脑子已经烧焦，记不住什么东西。 再下一个画面，姜凌在跑操，目光一直追着远处手缠绷带的身影，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上去搭话。 但直到上课铃响，她也只是远远看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胖女生转学了，她的几个跟班也不再刁难她。 姜凌偷偷打听了，才知道一直帮她的人是谁。 袁香，特优班的学生，年级成绩一直保持前五的狠人，听说家庭情况有些复杂，现在一个人生活，平日里会在附近的餐馆里打零工。 平时一放学，学校里就见不到袁香的人影了，那天能碰巧救她，是纯粹的运气。 “她好优秀啊，又漂亮，又聪明，还勇敢……不像我。” 姜凌偷偷看着那道急忙冲出校门的背影，心里想。 “我也能成为她那样的人么……不不，能和她成为朋友就很满足了。” …… 分班了，姜凌很高兴。太幸运了，袁香所在的特优班搬到了自己隔壁，能每天见到她了。 她的班级很普通，她狠狠努力了一把，靠考试排名获得了优先选座位的权利，将自己的桌子搬到门口靠窗的地方。 ……这样就能经常看到那个人了。 可惜哪怕在学校，袁香也是超级宅的那种，她课间时间不是在赶作业就是在刷题，偶尔上厕所才会出去几分钟。 “她真的好努力，好完美。”姜凌翻开试卷，心不在焉地做题。 她很珍惜这个朋友，想要追上对方的步伐。 …… 哪怕曾经欺负她的胖女生不在了，班上的氛围还是没什么变化，在许多人眼中，姜凌就是那个孤僻又好欺负的人。 偶尔会有一些有意无意的刁难和排挤落在她身上，但坐在这个位置，她就好像有了力量，不再妥协。 甚至有时，袁香路过时，姜凌的吵架声还会将她吸引过来，也算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交集了。 所以，姜凌也听见了班里一些女生对袁香的评价。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管这么宽。” “就是就是，装什么啊。” “我听说，她好像以前就那样，仗着自己成绩好，啥事都喜欢掺两脚。” “我看她好像在外面打工，家里这么穷吗？” “你不知道？查一查就知道了，前几年还算名人呢……” “……” 姜凌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对袁香评头论足？ 下课铃声响起，袁香又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小跑着离开了。 姜凌挥了挥手想打招呼，但她没看见。 而在窗外，阮望看着女孩脸上那尴尬的笑容，也是一阵叹息。 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吗？ 性别变一下……甚至不用变，写出去都是一篇不错的校园情感小说了。也怪不得姜凌化鬼后还缠着袁香。 …… 放假了，姜凌回到家中，打开电脑，输入关键字查询。 她记得，班上女生说袁香家以前一段时间还挺出名的。 客厅里传来父母的吵架声，油盐酱醋的小事最后变成拳拳到肉的激情互殴。 她已经习惯了，家里一直是这个样。最近好像在闹离婚了，但她不是很在意，成天吵架打架，说不定分开会更好。 嘎吱，她的父亲推门进来了。 嘘寒问暖了几句，又抱怨了一下外面还在撒混的疯婆娘，他看见了姜凌正在搜索的关键词。 “我们这儿……姓袁的？”他扭头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前几年把校车撞河里去的那个老板吗？” 第214章 单相思的朋友 “校车？” “对啊，你可能忘了，几年前咱们这里有个小老板，家里还挺有钱的。”姜凌父亲说道，“有一回过城东大桥的时候，为了躲一个穿马路的小孩，他车失控了，对面校车没躲开，也一起翻河里去了。” 姜凌赶紧搜索相关词条，很快新闻出来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当地一个叫袁青山的小老板在过桥的时候，碰上小孩横穿马路。下雨天路滑，急刹车之后滑到了对面车道，把对面来不及躲避的校车一起带进河里去了。 当时冬天，河水冰冷，虽然救援很快到了，也伤亡惨重。 获救的人寥寥无几，校车上的十几个学生，还有袁青山的妻子，都在那场事故中丧生了。 后来，袁青山赔了很多很多钱，家里生意也一落千丈，很快就破产了。 后来听说他死了。没人知道怎么死的，有人说是去妻子坟头自尽了，有人说是被催债的人打死的。 面对询问，姜凌说起了袁香的事。 “哦，是那个人的女儿……”但他父亲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你别和她走太近了，她爸妈都死了，没人管教的。家里欠钱，成天打架，以后也不是个好东西。” 姜凌急了，声音尖锐道：“她很优秀，那些人欺负我，她是为了帮我才打架的！” “帮你？你不惹事，人家为什么要打你？”姜父嗤之以鼻，“无缘无故人家帮你干什么，我看她们都是一路货色。” 他走了，末了丢下一句：“不该你管的事别管，心思放在学习上，好好上课。” 姜凌傻傻地愣在椅子上，眉脚垮了下来，心里委屈。 “不是这样的，你们什么都不懂……不许这么说我的朋友……” 当然，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阮望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文字，心里有些不好受。 袁青山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是这样么。 一场事故，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财富，欠下十几条人命。 他死了，去了异世界，剩下孤苦的袁香独自承担生活的重担，她一个只到初中生年纪的小女孩是怎么撑过来的呢…… …… 知道袁香的家境情况后，姜凌看袁香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与自己不同，她才是真正身处地狱中啊，为什么能如此强大，如此光明呢？ 她借来相机，偷偷将袁香看书的样子拍下，打印成照片夹在自己日记本的夹缝中，好像这样就有了力量。 一天上课，她听到窗外走廊上，有熟悉的声音。 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在和袁香谈话。 “袁香，有以前毕业的校友为校里捐赠了一大笔助学金，我想帮你申请一份。” “可是老师，我的经济情况并不紧张……” “袁香，你的情况老师我也知道，你太辛苦了。”那位老师温柔地说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学习和生活外，也应该有一些快乐时光。” “袁香，有了助学金，你也能休息一下了，去交朋友，去玩一玩，别把自己绷太紧，好吗？” “朋友……”袁香抿着嘴唇，思索后摇了摇头，“朋友什么的太奢侈了，张老师，我的时间不允许的。” 她最后还是将手里的表还了回去，“张老师，班里有比我更需要这份资助的，像……”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那位老师的脸色也开始为难起来。既然袁香不想要，也只能作罢。 而另一边，姜凌却已经耳鸣了。 听到袁香的话后，她感觉脑袋有点昏。 “我……不是她的朋友吗？”她心中升起悲痛，“我以为……至少…应该算的。” 这大概是她一厢情愿的梦想，毕竟袁香的时间太紧张了，紧张到没时间去经营一段友谊。 姜凌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没有朋友的，那个亲爱的朋友，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 “哎，多么可悲的人生错觉。”阮望看着将脸埋进书里的姜凌，评价道。 温柔的人并不止对一个人温柔，善良之人的善意也不独属一人。 他们对所有人都温柔，对所有人都报以好意。 …… 姜凌变了，她不再那么努力学习，也尝试和其他同学交流了。 她似乎在努力融入团体中，去交几个朋友，虽然效果并不好。 旁观这段记忆的阮望不是很理解她这种做法。 牵强符合，强颜欢笑，她这明显是在逃避内心，自我放逐。 她是想证明什么吗？ 是想让袁香看看，自己其实是有朋友的，并不是个一厢情愿单相思的小丑？ 哪怕袁香一点也不在乎，她甚至不知道有这回事。 只能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自我意识往往过于旺盛。 不过是妄图说服自己罢了。 终于有一天，班里一个女生找到了她。 名叫温暖的女生现在很漂亮，她本来底子就不错，学会打扮之后，颜值就一下展现了出来，班里许多人都喜欢她。 姜凌记得，自己曾经帮过她，可惜最后结局不怎么好。 “我们成立社团还差个人，你要来吗？”温暖问道。 龙国的中学本来是没有社团这玩意的，但校里领导觉得可以试试，所以就有了。 “嗯，好。”姜凌答应下来，“什么社团？” “怪谈故事会。” …… 阮望并不意外，离开有关袁香的回忆录后，终于是到有关怪谈的章节了。 “让我看看，这故事究竟有多离奇。” 关于姜凌进入社团之后的记忆，大多很碎片，不值得回忆。 她的角色定位其实还是没变，是那个不受欢迎，被欺负的人。各种杂活被推给她做，永远的恶作剧对象，商讨活动时她也没有声音…… 那个曾经被欺负的温暖，现在变漂亮了，也变得会欺负人了。 姜凌心想，这是朋友吗？ 她不知道。 应该是吧，他们是这么说的。 一次活动结束，几个男生围着温暖，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她拎着大大小小几包杂物在后面走着。 手指被勒得生疼，她想要换只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了她身边。 “这些人是没有手吗，这样欺负你也太过分了！”袁香抢过她手上的袋子，就要讨个说法。 见几位社团同学看过来，姜凌连忙解释道：“袁香，不是的，他们是我朋友……” 一番简短的交流后，袁香打量了他们几眼，默默走开了。 “她还是这样子，脑子缺根弦。”温暖望着那背影，说道。 姜凌不知该怎么接，于是点了点头。 …… 画面连续闪回，来到一间空闲教室中。 这天，社团的组织者柯继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8条校园的怪谈传闻。 “这是我搜集了许多资料，又拜访了以前毕业的前辈，才总结出来的。”他说道，“绝对真实！” 真实个屁，一边的阮望差点笑出来，他手里还有这些人编故事的聊天记录呢。 8条怪谈没有一条是真实的，全是杜撰。 “前面几条都验证过了，只剩下最后两条。”柯继说，“姜凌，咱们晚上一起去看看？” “欸？” 姜凌惊讶，她甚至不知道前几条的事，是瞒着自己去的吗？ 不过既然找到自己，说需要帮忙了，她当然会答应。 “好吧。” 第215章 影中鬼 画面一转，来到晚上。 姜凌跟着柯继，以及另外两位社员来到3号楼下。 “姜凌，咱们今晚要验证的是第7、8条，你再看看，别搞错了。” 柯继将纸条传给姜凌。 【七、3号教学楼的天台晚上不会上锁，但只能一人进入，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请不要回头，并以倒退的方式离开；】 【八、如果你在楼下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请避免与其对视，如果对方进入了教学楼，请立刻逃跑，务必避免与其接触。】 他讲解了细节，又带着几人在楼里转了一圈，将恐怖气氛渲染到位后，众人来到天台。 如怪谈中所说，这里果然没有上锁，门大开着。 姜凌在几人的目光中独自踏上天台。 不久前才下过雨，冷风吹来，让人直打哆嗦。 “好冷……该…该不会真有鬼吧？”她心想。 “不不不，只是个游戏罢了。”她尝试说服自己。 在恐怖氛围的影响下，姜凌心里也不那么坚定了。她本身就是个胆小的人，平时连鬼片都不敢一个人看。 身后柯继的声音传来：“姜凌，去左手围墙边。” 姜凌很想不干了，但挣扎片刻后，又松开了手，硬着头皮默默走了过去。 她看见了一根吊在护栏上的粗实绳子，延伸向外边。她才记起，好像还有规则八要验证。 “没有鬼的，没有鬼的，冷静冷静！”她给自己打气。 然后，按照计划中的那样，她将头探了出去。 往下看的一瞬间，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我的……天，那是什么！？” 见鬼了，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站在楼下！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发型打扮，但脸色雪白，正一点一点抬起头，与她对上了视线。 隔着挺远，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但姜凌想象得出来，那一定是冰冷入骨的，残忍的。 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是…是真的！？” 姜凌心里慌了，规则八是真的！真的有鬼，她看到另一个自己了！ “怎么办，我和她对…对视了！” 她脑子一下就懵了，规则八可是明确说了，不能与另一个自己对视的，否则…… 没等她多想，楼下的身影已经朝楼里进来了，看不清动作，像是在走，又像在飘…… “她…她来抓我了！！”姜凌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后背冰冷一片，“不…不能被她碰到！得赶紧离开！” 她马上就要逃，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飘忽不定的呼唤。 “姜凌~” “姜凌——” 规则七，身后的呼唤不能回应，只能倒退着离开天台。 姜凌吓坏了，心中无比焦急，却只能照做。 这无疑是极大的拖慢了移动速度，她分不清方向，又看不到地面，脚下一步一步挪。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像有百米那么长。 “呼—呼——快到了，快到了……” 脚下差点被一根钢管绊倒，她松了一口气，终于到门边了。 她就要退上门廊，却忽然听见身后楼道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隔几步便停一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太清楚了，这节奏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飞速上楼来了…… “是谁？是…是另一个我！？” 姜凌心急如焚，她忽然发现，好像逃无可逃了。好不容易退到了门口，鬼却比自己还快。 从这里下去，肯定会被当场抓住啊！ 踏踏踏—— 脚步声很近很近了，似乎已经到了三楼。 来不及思考了，姜凌想到了主意。她立刻飞奔向围墙边，抓住那根吊着的绳子。 往下看去，楼下的阳台支出来一截，完全有落脚的空间。 “太…太好了！” 巨大的恐惧下，她甚至忘记了恐高，抓着绳子就翻下去了。 攀绳降落比想象得要难得多，绳子不滑，但她太瘦弱了，手上没什么力气，差点抓不稳。 她一点一点往下挪，中途不敢抬头往上看，生怕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心里已经恐惧到极点，但她动作其实很快，十秒钟，她就踩在阳台围墙上了。 她慢慢蹲下，围墙很滑，得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才不会滑倒。 侧耳听去，楼里好像没有鬼的脚步声了。她去哪儿了？天台？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目光不经意的一瞥，便整个人呆住了。 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空洞洞的窗口后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女人。 是她自己……是那个鬼。 原来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与恐惧一同袭来，姜凌只感觉心脏停跳了，脑袋里只剩嗡鸣。 “这…这是什么？好怕……”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昏暗，仿佛有什么在急速靠近。 好像……看清楚了，是另一个自己……她朝自己扑来了。 要死了吗？ 咚——！ 沉闷的坠地声回响在校园内，姜凌侧面朝下，瞪着眼睛，血液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水洼。 “……” 阮望站在血泊中，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幕。 姜凌死了，她带着无边的绝望和恐惧摔死在这里。 世界上有鬼吗？谁知道呢？ 至少姜凌那天晚上看到了，一只鬼将她逼上绝路，又从房间里探出阴冷的目光，朝她伸出爪子来。 于是在恐惧下，她脚滑了，从高空坠下，与水洼中的倒影相拥在一起。 最后那面容狰狞朝她抓来的并不是鬼，而是倒影中的自己。 于是。 极端的恐惧与绝望造就了奇迹，丝丝黑气从冰冷的尸体中升腾起来，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我死了？”意识模糊的鬼魂这么问道，“哦，对了，我被鬼杀死了。” 她呆滞地看向脚边，那里有一具尸体。 “我怎么摔在这里……鬼把我推下来了么？” 阮望知道，这个时候的姜凌刚刚化鬼，神志还不太清醒。 她需要一些力量和时间，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哒…哒…哒……有脚步声过来了。 柯继带着两个社员，以及“另一个姜凌”过来了。 “她…她死了。”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怎么办啊！？” “我只是……只是和她玩玩，没想害死她的啊！”脸色煞白的“姜凌”开口，却是温暖的嗓音。 她哭了起来，“呜呜……我…我不想坐牢……” 若是细看，她和姜凌其实并不太像，只是画了很浓的妆，再用同样的衣服和发型掩盖。 温暖自知闯了大祸，一边苦苦啼啼，一边就想要报警，却被柯继拦下了。 “你想送我们都去坐牢么？”他目光冷冽，“你怕什么，你们鞋子都一样的，换一下没人知道你来过。” “真…真的？” 柯继哼了一声，将兜里的天台钥匙摸出来，丢进垃圾桶里，“你自己别乱说，就肯定没人知道。” 姜凌的血液并没有溅到鞋上，温暖一边哆嗦着，一边将鞋脱了下来。 “原来我是被他们害死的。” 姜凌的鬼魂飘在空中，看着凶手们离去的背影，明白了一切。 “明明我都死了，为什么还这么害怕呢？” 她神情漂移，目光落在柯继手中的一张纸上，上面记载着一条条怪谈。 “这种感觉……是什么？” 她飞了过去，一眨眼便没入纸中。 至此，怪谈鬼诞生了。 阮望站在一边，掰了掰手指。 怎么说呢，真实剧情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几个凶手恶作剧吓人，害得姜凌失足摔死了。 鬼怪的力量是极其唯心的，至少在姜凌的意识中，她是死于怪谈之手，于是在极端的恐惧与绝望下，她融入其中，拥有了怪谈的力量。 天上下起雨来，周围的场景在变得模糊，阮望知道，这是要进入姜凌的下一段记忆了。 场景并没有变。 还是在3号楼底，但时间是一年后了。 在姜凌坠亡的墙角边，一道身影俏生生立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朵花。 已经成为怪谈鬼的姜凌出现了，她飘上去围着袁香绕了一周。 “袁香，你来见我啦！”她上下飞舞，“我好高兴！” 第216章 做梦都想 姜凌的忌日，天上下着点小雨。 袁香没说什么，将手中的花放在墙角，撑着伞静默。 一年前，当她听闻姜凌的死讯时，只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浮现各种想法。 但警方的调查结果很清楚，是意外。 一年过去，已经没几个人会在意这事了。作为有少许交际的熟人，她抽空来献上一束花。 人鬼殊途，哪怕身为鬼魂的姜凌就在耳边嚷嚷，她也听不见。 准备离开了，又一个女生偷偷摸摸过来。 袁香抬眉看去，有点印象，是曾经和姜凌走一起的人，自己见过几次。 见到袁香，温暖心中惊讶，又很慌张。她是知道对方为人的，心中不自觉就生了怯。 “你也是来给姜凌上花的吗？”袁香问道。 “嗯，我是她的……同学。”温暖低头，小声回答。 瞧见温暖神色暗沉，面色雪白，袁香以为她是睹物思情，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姜凌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们为她悲伤的。” “在天之灵……”温暖只是想了想，就打哆嗦。 一旁的鬼魂姜凌更是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袁香，你别被这个坏家伙骗啦，她是害死我的人啊！” 她伸手朝温柔手中的花拍去，“谁要你的花啊，假惺惺的，恶心！” 或许是太生气了，砰的一声，那朵花竟被她拍成了漫天碎片。花瓣一片片飘飞，画面唯美，也很惊悚。 “噫~！”温暖吓了个哆嗦，将剩下的花柄丢下就跑了。 “？？”袁香头上冒出问号。 真是个奇怪的人。 袁香撑着伞离开了，留下姜凌在雨中萧瑟。 她看着地上花瓣，心中震撼，“我…我有这样的力量？” 鬼生一年，她才发现，自己是可以摸到东西的。 回忆着刚才力量涌动的感觉，某种本能般的直觉正在苏醒。她一挥手，远处的磨砂玻璃上便出现了一道清晰的人影。 旁边路过的学生“哎哟！”一声，吓得摔了一身的泥，再看时，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哦……是那些怪谈，原来我的力量是这么用的。”姜凌明白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干涉外界。 “看来，姜凌比我想象的要纯良太多了。”阮望目击了这一切，嘴中碎碎念，“自然诞生的鬼魂，连力量的使用方法都要自己摸索吗？” 不同于人鱼宾馆那群熟练附身的老色鬼，姜凌作为怪谈鬼，力量强了不知道多少，却更像个新手。 第一次出手，就能在规则之外干涉外界，作为鬼魂来说，怎么也算个资深厉鬼了。 刚刚掌握力量的姜凌像拿到玩具的孩子，在校园里搞出各种恶作剧。 于是后面的一段时间，总有人说学校闹鬼。 等姜凌熟练了，她发现，同样是那页纸上的怪谈，自己能操使的力量却天差地别。 大部分怪谈场景中，她顶多只能弄出个鬼影轮廓吓吓人，或是吹点冷风。但第7、8这两条害死了她的怪谈，却有着实打实的威力。 她没试过，直觉告诉她，如果用上全力……甚至能杀人。 自己现在好像是鬼了，要杀人吗？杀谁呢？ …… 叮铃铃——下课了。 学生们走出教室，挤在围墙边上，享受难得的阳光。 柯继悄悄掏出手机，打开网站，看了一眼文章的阅读量，满意地点点头。 一年前的那场事故，给了他很多灵感，也才有了出道作品。 至于那个姜凌……呵呵，意外事故，关他什么事。 惬意中，他不经意的一瞥…… 嗯？那是什么？ 楼下似乎有一个人影，和自己长得很像？ 啥玩意……？ 某种触痛神经的直觉让他回眸看去，发现原来是楼下有装修师傅在运镜子，刚才恰好照到了。 柯继自嘲一笑，掏出手机轻点屏幕。 漆黑反光的显示屏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脸，手指碰上的一刹那，镜中人影笑了，伸手反抓住他。 莫名的力量攀上柯继的身躯，拉着他的手脚，翻过围墙，纵身跳了下去…… 咚——！ 尸体恰好砸在镜子上，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 “……” “啊啊啊啊啊啊！！！”高分贝的尖叫声响彻校园，“救护车！！” 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姜凌看着自己的手。 “这…这么简单！？” 她此时的力量还不足以凝聚出索命的实体，却利用镜面反光，轻而易举就将柯继杀掉了。 就如她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杀人的鬼藏在镜中。 “哈哈哈哈！”姜凌得意极了，复仇的快感让她无比亢奋，“我做到……” 话没说完，随着柯继的死亡，某种奇异的力量在她体内升腾而起，淹没了意识。 等再次苏醒过来时，她正趴在深夜的女厕中，将门一扇扇关上。 “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感觉自己脑袋昏昏的，“我在干什么！？” 姜凌还在懵逼，恰好一名起夜的女生进来了。瞧见门都关着，女生夹紧双腿，嘟囔了一句：“好姐姐们快点，要憋不住啦。” 冲动！强烈的冲动！！ 女生声音响起的刹那，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姜凌朝她抓去，好在力量不足，只是带起了一阵风。 女孩见所有厕所门忽然哐当当全部打开来，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又有阴风拂面，腥臭令人作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逃走了。 “啊啊啊啊！！有鬼啊！！！” 受害者离开，厕所再次安静下来。 “……”姜凌看着自己的身体，心里发毛。 “怪谈……在控制我？” 这是她第一次失控。 后来的几天，她经常忽然间失去意识，又在某个怪谈场景中醒来。 她害怕了，自己……好像是个恶鬼。 自从杀了人后，力量变强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总控制不住去害人。 姜凌觉得这样很不好，她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至少不能伤害袁香，得让她离开才行。 于是，她偷偷跟袁香回了家。 离开学校和强行入梦，消耗了她很多力量，入梦后，连身体都黯淡了几分。 受怪谈力量的影响，她们来到了天台，她又站在了那个角落。 “姜凌？”袁香只看背影便认出了她。 但姜凌不知该说什么了，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是来劝袁香离开的，此刻却心绪汹涌。 该说什么呢，说自己不是犯傻寻短见，而是被人害死的吗，还是说自己已经杀了人，是个坏女鬼呢…… 都说不出口，她不想袁香伤心，也不想让她失望、讨厌。 “……对不起。” 最后，她只轻轻说了这三个字。 既为擅自的一厢情愿，也为给袁香带去的悲伤，以及手中的鲜血。 话音刚落，规则的力量牵引着她，从楼上坠落。她已经身为厉鬼，却再次体会到了那夜的恐怖。 在跌入血池之前，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浑身血红，踏足迈入楼内。 “它要追上我了。”姜凌莫名这样想到。 目睹这一切，听见楼内响起脚步声的阮望也这么认为。 那道血红身影应该是规则怪谈力量的具现化，它追赶的是姜凌的理智。它的出现意味着姜凌迟早会被本能彻底吞噬，变成没有感情的，纯粹的怪谈诡异。 再次坠亡后，姜凌没有消失。 痛苦与绝望是她的力量之源，再次体验恐惧后，她的力量不仅没消散，反而更强了。而代价是怪谈本能的步步紧逼。 当她再次苏醒时，正站在温暖的尸体前。 她在无意识中，用类似的手法，将第二个仇人干掉了。 可这次，她心中一点快乐也没有，只有害怕。 夜晚，她又出现在了袁香的梦中，眼睛紧闭，等待对方再次呼唤她的名字，无果。 接下来，她清醒了几天，不经意一个恍惚，就又在梦中醒来了。 怪谈已经缠上了袁香，本能在与理智拔河。 袁香呼唤她一次，她便沉沦许久，并将一个仇人从楼上推下。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听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姜凌逃无可逃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世界上将再不会存在一只名叫姜凌的女鬼，只有恐怖的校园怪谈。 阮望搓了搓手，周围的幻影已经逐渐淡了，象征着怪谈鬼姜凌的回忆到了尽头。最后一幕，是一个脸上坏笑的男人带着袁香出现在天台。 “哈哈，不要擅自把我想得这么坏呀。”阮望笑笑，将这片画面拍散。 回忆之外。 意识空间中一片漆黑，一个瘦小女生抱紧双腿，静静漂流着。她手里拿着一页纸，上面写着1234……共计八条规则。 阮望伸手将她手中的纸夺来，“姜凌，除了对不起，你没有别的话想对袁香说的了？” “……”姜凌抬起头来，眼眶红红。 阮望温柔一笑，将手中纸片翻过来，背面贴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女孩的侧颜，聚焦不是很好，像是偷拍，主人公的目光没有对准镜头，而是看着习题凝思，恰到好处的阳光打进窗来，将她柔和的脸庞打上光晕，鬓边青丝仿佛黄金，明媚动人。 “做不了决定吗，我可要走咯？”将照片还给姜凌，他伸出手，“我觉得心意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哦，一个个都扭扭捏捏的，你们就这么喜欢悲伤文学吗？” “我想……” “什么？大声点，听不见！” 姜凌又将头埋下，似乎勇气枯竭了，选择了放弃。 “你想要什么？”阮望从虚空中凝聚出那张透明卡牌，点在女孩额头，“你可以信任我的。” 姜凌却好似受了委屈，鼻音重了起来，倔强嘟囔道：“你明明什么都不懂。” 阮望扶额，他一个旁观者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了，她自己却扭捏起来了。 她听不出来自己有心想要帮她么，这个时候就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心意啊！ 不得不说，和青春期的孩子对话真的很需要耐心。当然，如果没有耐心，也可以舍弃温柔。 于是，他换了语气，声音变得严厉而急促，“那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明白呢？就知道蹲这儿想，你倒是说明白啊！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我…我就…就是……”姜凌被阮望的忽然变脸吓到了，说话结结巴巴。 “就是？就是什么？你说啊！”阮望摇晃着她的肩膀，喝道，“你说一半，是要我猜吗？你特么谁啊，让我来猜你的想法？” “我想和袁香做朋友！！”姜凌绷不住了，破音大吼出来，她紧咬嘴唇，脸上流淌下两行清泪，“…做梦都想！呜呜……无论怎样都想！！” “呜呜呜……”她痛哭起来，“呜哇……” “呵，这不就对了。” 第217章 幻想卡牌的正确用法 没有理会大哭爆哭的姜凌，这姑娘压抑太久了，多哭一会也好。 阮望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意识空间瞬间破碎，缩回了漆黑的卡牌中。 他朝一脸懵逼的袁香比了个“ok”的手势。 “大师，怎么样了？”袁香焦急道，“姜凌她该不会……” 她很怕阮望的解决是把姜凌强行“度化”掉了。 阮望无语，怎么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的人啊，是自己这张脸不够温柔吗？ “袁香，姜凌想和你做朋友。”他坏笑道，“而且是做梦都想，死了都想的那种。” “欸！！？” 袁香吓了一跳，这又是哪出？ “大师，这什么意思啊？” “这难道不是问你？”阮望嘴角一咧，反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他将手指间颤颤发抖的卡牌晃了晃，“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了。” “唔……”袁香挠头，一向聪明的她这回犯难了。 “我…我没什么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称职的朋友。”她说，“那个……如果没关系的话，我可以试试的。” “噗…哈哈哈。”阮望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哎~我笑不行了，怎么今天总是遇到扭扭捏捏的人啊。”阮望笑眯着眼睛，手中一扔，卡牌化作一道流影射向袁香。 他并不清楚这样有没有用，但凭直觉来说，多半是可行的。毕竟灵能才需要讲道理，唯心力量嘛，主打一个俺寻思，奔放一点也没错的。 咻—— 袁香只看见阮望手指一抖，什么东西就进入自己身体了，随后身体开始发烫。 嘭~ 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夹杂着黑色鬼气从她手上升腾起来，却不伤她的衣物。 “这…这是！？”袁香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她拍了拍手，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其他地方也燃起来了！ “大师！这不是道术吧！？”她望向阮望，眼神中满是激动和紧张，“我明明做什么都不会啊，这火…这火……” 阮望呵呵笑了，“当然不是道术，你可以当是特异功能或者超能力，当然……还有别的。” 他靠近，摸了摸袁香的头，叫道：“还躲着干嘛？” 袁香：“？？” 呼——！ 她身上的火苗瞬间膨胀起来，汇聚成一位少女模样，激动地绕飞两圈后，紧紧抱住了袁香。 “姜凌……？”袁香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幽蓝色火焰长发的女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是我！”姜凌身体板正，神情亢奋，全然不复一分钟前的哭哭模样，就要往袁香脸上贴，“谢谢你，袁香，谢谢！” “哎呀……你别靠这么近啊！！” 袁香将姜凌从身上扯下来，目光投向阮望。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你所见，你现在已经是个超能力者了，或者叫驭鬼师也行。”阮望笑笑。 “超能力！！” “对啊，怎么样，很神奇吧？” 袁香已经陷入震惊之中，整个人呆住了，三观受到巨大冲击。 不是……超能力，怎么想都不能用神秘的传统文化来解释吧？这个世界……好像和自己认识的不太一样。 阮望见她呆滞，揉了揉她的头发，解释道：“哈哈，虽然有人不想让你接触这些，但是嘛……你是个好女孩，你的人生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咱管他怎么说呢。” 他从袁香头上挑起一丝火苗，“怎么样，喜欢这份礼物吗？” 袁香将手上的火焰收收放放，又瞥了一眼从自己肚子上钻出来的火焰脑袋，“呃……应该喜欢吧。” 她摇了摇头，“可是大师，我不明白的太多了。” 阮望摇头微笑，从兜里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没关系，不懂的慢慢学就好，我帮你找了份工作，工资优厚，待遇顶尖。” “欸？工作？” 新奇的东西一茬接一茬，袁香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怎么觉醒超能力还附赠工作的？ 嗡，嗡…… 手机秒回信了，阮望看了看，笑道：“ok了，明天会有人来接你，高考不考也罢，那边给你保送名额，国内随便挑。” 一张名片被递过来，袁香接住看了看。 “超凡管理局？”她反应过来，“哎，这不是大师你的……” “嘘~”阮望眨眨眼，“嘻嘻，这就是另外的小秘密啦。” “……” 此间事了，阮望带着袁香离开。 临别前，交给她一个简易版终端。 一个响指后，月夜下只剩下袁香一人。 “呼——” 她吐了口气，抬起手腕，终端里只有一个叫“哀歌饲主”的好友，头像是黑发三无美少女。 “总感觉踏进了一个不得了的世界里了。”她喃喃道，“大师好像比我想象的要神秘得多，他究竟是谁呢。” 姜凌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刚刚大师说有人不希望你接触超能力的世界，咱还没问是谁呢？” “唔……感觉大师不会回答，他在吊胃口呢。”袁香摇了摇头，就要回家，“嗯？” 她发现路边长凳上坐了个人，中年男性，一身大衣。 夜深了，他似乎是在这儿专门等自己的。 她警惕地走近，发现是店里常来的那位方大叔。 还没打招呼，她体内的姜凌就提醒道：“小心，这个男人很危险，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和大师一样的气息。” “！？” 听了这话，袁香就莫名紧张起来了。 方大叔似乎和大师是认识的，但和自己没关系吧？ “那个……”她试探着开口。 但男人似乎没准备听她说话，只是打量了她一番，就收回目光离开了。 “……”袁香和姜凌都摸不着头脑，“真是个怪人。” 然后，她听见手上终端响起提示：用户“沧海易覆”请求添加好友。 …… 阮望坐在一座人工湖的围栏上，手中有十几张透明卡牌在翻飞。 “啧啧，没想到野生的超能力者没找到，我自己竟然造了一个出来。” 他讪笑一声，自言自语。 在将那张融入了怪谈鬼姜凌的卡牌丢给袁香的时候，阮望的期望是能让袁香拥有某种驾驭鬼物的能力，可结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袁香现在的能力有两个，蓝焰和驭鬼。 驭鬼是卡牌中的姜凌带给她的。借由幻想卡牌的力量，姜凌得以脱离怪谈规则独立存在，并与袁香共生。 而蓝焰，则是由幻想卡牌激发的，属于袁香本身的超能力。 幻想卡牌竟然真的不只是好看而已！？ 阮望捏了捏拳头，嘴角微笑。在袁香的蓝焰被激活时，他感觉到有一股极为浓郁的唯心力量从她身上诞生，汇入了自己体内。 比起曾经使用幻想卡牌时的感觉，这次反馈给他的唯心力量至少要精纯十倍！ 并且，他忽然有种直觉般的启示，这才是幻想卡牌的正确用法。 以前牌面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奇怪效果，都是类似于“杂质”一样的东西。 “十三张牌……”阮望笑了笑，一把将牌收起，“算啦，不急着用，以后遇见好小伙再说吧。” 他一个后空翻，完美落地，朝走来的袁青山打趣道：“哟呵，这不是咱们爱操心的老父亲嘛，咋样，我送的礼物还挺大方吧？” 袁青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栏杆旁，撑着手朝湖心看去。 “摆渡人先生，我的维度之门具现完成了。”他说。 只见他翻过手背，一枚青红色的星芒正在那里熠熠生辉，光芒中有着充盈感。 阮望噗嗤一笑，“哈哈，我以为至少要你和袁香相认后才能成呢。” 袁青山摇摇头，“这个……我还需要点时间准备。” “呵，算了，懒得管你，有机会带袁香来九田玩。”阮望摆了摆手，“明天再帮你开门，回了。” 简单道别后，他打响响指，身形一闪消失。 第218章 我tm砸瓦鲁多！ 处理完怪谈鬼后又过了三天，阮望终于收到了来自超凡管理局的消息。 找到野生的超能力者了。 阮望给钟鸣回了个信，简单处理了一下几个回归者的相关事宜，就原地下班了。 …… 京都的军部总医院，特殊病室中，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太老了，老到连呼吸都需要呼吸机来维持，身体上满是褐斑。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病房，和门边的钟鸣交谈起来。 “邱林，你的功法能作用于灵魂，也有一定的疗伤效果，看看有没有办法。”钟鸣说道，“至于袁香，同为超能力者，你也试试看吧。”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眼睛里亮起银色光泽，一旁才入职两天的袁香还有些不习惯，但也听从命令，运转起身体里的火焰。 床上的老人见两人都不是凡人，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吃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救…救我呀！” 余邱林赶忙按住老人，“你别激动，我会尽力的。” 他运转起灵能，无形的精神力蔓延出去，扩张成一个微型领域，他眼中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 得益于专精灵魂的精神系传承，人类的精神与气魄，包括那神秘莫测的灵魂，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比如屋内的几个兵哥哥就血气充盈，精神振奋；钟局长的精神有些萎靡，最近可能太累了；而这位刚来两天的叫袁香的姑娘……嘶……看不透。 感觉像个凡人，体内的高能反应却很明显，还有一层像是蒸汽热流一样的神秘能量在流动着……而且越看，他越觉得，似乎还有个看不见的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直觉告诉他，如果打起来，十个自己也不够少女打的。 恐怖如斯，年纪轻轻这么牛逼，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那个……余前辈？”袁香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皱起了眉头。 余邱林赶紧移开视线，“抱歉抱歉，是我没礼貌了。” 将视线移到老人身上，他开始干正事。 “嘶……好正常啊。”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老人的情况太过于正常，反而不正常了。 “局长，如果不是知道真实情况，我都要觉得他真是个老头了。”余邱林苦笑道，“他的精神、血气，甚至灵魂，都是老年人该有的形态，根本不需要治疗。” 他补充了一句：“说实话，我觉得他最多活半年了。” “……”钟鸣无语，将目光看向袁香。 袁香还是个新手，她绕着病床看了好几圈，才看出一点端倪。 “钟爷爷，我能模糊感觉到他身上……呃…一直运转的特殊力量，但不知道怎么让它停下来。”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嗯，也没有被……邪祟侵扰的情况。” 钟鸣听后，缓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没关系，咱们对于超能力确实没一点了解，权当尝试了。”他走到病床前，“放心，我请了那位大人过来，会没事的。” 余邱林：“是那位先生？” 他入职已经两个月，自然知道了当初给自己机缘的人究竟是谁。 袁香却一脸懵逼。 那位大人？是很厉害的人么？ 她脑子里闪过两个身影…… 哐~！ 特殊病室的门被推开了，阮望插着兜走了进来。 “哟，大伙都在啊，好热闹。”他笑道。 “摆渡人/大师！” 余邱林和袁香同时叫了出来。 阮望笑眯眯地摸摸袁香的头，“小袁香，工作怎么样，他们没职场霸凌你吧？” 袁香连连摇头，她入职就领了半年工资，当场变富婆，可高兴了。令她意外的反而是阮望的身份，连钟局长都要称呼一声“大人”，面子也太大了吧！ 摸头杀的亲昵举动引来了女鬼姜凌酸溜溜的目光，于是阮望白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想摸摸吗，自己挠！” 姜凌：“……” 然后，阮望目光移向余邱林，笑道：“你小子，怎么半年不到就成公务员了？”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在白花雪游戏中拿了偷跑彩蛋的小伙子。当时还想着他会不会成为一代都市神秘强者，没想到转头就吃公家饭了。 “嘿嘿，还得谢谢摆渡人先生。”余邱林挠挠头。 他在进超凡管理局之前，真不知道给他奖励的人竟然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知道后，感觉自己简直幸运爆了！ 阮望瞥了他一眼，“啧，我还是习惯你以前找我要奖励的时候那不要脸的样子。” 调侃完熟人，他目光望向床上的老人。 “这就是你说的超能力者？” 钟鸣：“嗯，三天前还是个23岁的年轻小伙，昨天有人发现他时，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又说了各项体检的结果，以及刚刚余邱林和袁香的看法。 阮望点了点头，激活唯心视野，果然从老人身上看到了淡淡的心之力痕迹。 “他没说自己的超能力是什么么？” “没说，他只承认自己有特殊能力，别的不肯说了。” 事实上对于这个问题，钟鸣等人也很纳闷。究竟是什么能力，能让一个人短时间衰老这么多呢？ 加速自己衰老的超能力？还是以支付寿命为代价的超能力？ 阮望听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床上老人，开口问道：“你的超能力是什么，说说？” 老人呃呃呃地努力了好一会，才憋出两个字。 “救…救我……” 他似乎并不想回答，可以说是很不配合了。 好在阮望并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回答，他笑了笑，伸手变出一根凳子，坐在床边。 老人身上的心之力痕迹很活跃，意味着他的能力还在持续生效。 灵魂和气血都衰败严重，仿佛自然衰老，而且衰老速度比常人要快好几倍……能力反噬的结果吗？ 但按这个衰老速度的话，没道理让他在短时间内老去几十岁才对，还有什么……透支？ 对了，好均匀的透支，差点没看出来。 那就很好猜了。 于是阮望摊开手道，“我猜……是时间，对吧？” “！！！” 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床上的老人，都激动得快回光返照扑腾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阮望见状，没绷住笑了出来，“这难道是什么很让人意外的答案么？” “可是大师，时间不是最厉害的超能力么？”见他如此从容，袁香惊讶道，“难道这个人已经时间旅行许多年，所以变老了吗？” 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这个老头不肯说出自己的能力了，是怕别人忌惮吧。 阮望饶有趣味的笑笑，“小袁香，你是这么认为？” 他环顾众人，从大家的脸色上看出，他们对此的看法都差不多。 这很正常，的确，在各种影视作品中，时间系的能力往往是最牛逼，最无解的。 任你拳头再快，我tm直接砸瓦鲁多！ 操控时间的人，往往是立于不败之地的boss，或者是杀不死的狗皮膏药。以至于很多时候为了剧情能够继续进行，编剧只能用一些极其弱智的剧情杀让他们下线，或者强加设定。 但这是现实生活，凡事要讲代价。 “时间是笨蛋的金锄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力气挥得动的。”阮望对老头嘲笑道，“我猜……你该不会是尝试过将整个世界的时间暂停吧？” 老头的脸色变得极差，心电图剧烈波动起来。 第219章 超越极限 被当面揭穿，老头立刻就老泪纵横了。 “呜……救我……我不想死。” 阮望轻叹了口气，“哎，小子，真以为时间暂停是和漫画书里一样好用呢？” 他伸手招来病房墙角里的一株绿植，然后手指轻轻一点，将它定格在了空中。 “你看，冻结小范围内的物质运动，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往左摆摆手，绿植快速变得嫩绿、矮小，并最终完全变回一团块茎。他又往右摆手，块茎的细胞迅速分裂，长出根须，重新长大，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枯萎、老化，变成一滩烂泥。 “这算不算时间倒流和时间加速？” 他这一手时间魔术给房里众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摆渡人/阮望先生/大师吗，连摆弄时间这种事也办得到，而且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瞧他们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阮望失笑，解释起来。 “凝滞、回溯、衍进法术而已啦，很简单的小把戏，只要付得起代价，谁都可以试试的。” 说着，他看向床上老人，“很明显，这位先生，就是付不起代价的人。” 是的，在超凡者的世界里……至少在法术的领域里，所谓的“时间法术”并不是什么高深知识。或许有点难，但还远远算不上“禁忌力量”。 停止物质运动的时停法术是最简单的，熟读法术原理的六阶法师大多都能学会；加速物质运动的衍进法术会稍微难一点，对精神力强度有很大要求；倒流物质运动的回溯法术就更难了，且耗能极高，一个不小心就会将灵能抽干。 这老小子身体和灵魂透支得这么彻底，很明显是他能力发动过猛，需要支付的代价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 唯心的心之力能够赋予人类超能力，这是事实。 与繁杂的法术原理相比，超能力更为简洁高效，不讲道理，能量利用率更高，但也不是强大到无脑了。 阮望用了这么久的唯心力量，家里还有个血统纯正的唯心生物哀歌，自然是对它的性质有些了解。 心之力作为能源时，与灵能相比并没有优势，不存在1份心之力比10份灵能更耐用的说法。心之力的最大作用，是它实现奇迹的能力。 所谓奇迹，就是不讲道理，跳过了原理的事实。 比如说袁香，她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喷火，以及控火的法术原理是什么，但她就是会，这就是属于她的奇迹。 而众所周知，奇迹和魔法都是有代价的。 学会了魔法，需要灵能去驱使，拥有了施展奇迹的能力，同样需要能量去实现。 袁香可以随意玩火，是有姜凌这个三阶级别的厉鬼当充电宝。 可眼前床上躺着的老头只是个凡人，哪怕他的时间能力有着极高的能量利用效率，大范围时间操控所需的能量也不是他负担得起的。 强行发动能力，他的灵魂和肉体便被尽数转化成了能量，造成了严重透支。 心之力就是方便，连透支都这么不讲道理。 如果透支了生命，能量还是不够，怎么办呢？ 能力反噬呗。 于是已经被压榨成老头的他又被加上了一层“加速衰老”的debuff。 这也算变相实现了能力效果吧，加速自己的时间，不就相当于减缓外界的时间嘛（笑）…… 听完阮望的解释，床上老头热泪纵横，憋出一口气，“我…我不知道啊，我的牙…牙一瞬间就掉光了，呜呜……” 被阮望将老底都说出来后，老头一边哭哭啼啼的，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这人名叫乔笛傲，龙国川省人，两个月前觉醒了超能力。 从最开始的只能延缓杯子掉落速度，经过训练，他很快就能暂停小范围内的时间流动了。虽然无法做到时间加速和时间倒流，但也让他无比兴奋。 砸瓦鲁多！无数人做梦都想要的力量！ 乔笛傲坚信，拥有了这股力量的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类之巅，甚至超越了人类！他日复一日地练习，想象着有一天能将整个世界的时间掌握在手中。 可事不遂人愿，他的能力很快就到瓶颈了，无论怎么坚持，也最多暂停身边半径一米的区域9秒时间。 他不满意，自己的帝王人生还没开始，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于是他想到了小说中常有的，突破极限，不破不立锻炼法。 对了！主人公就应该超越极限口牙！！真正的帝王怎么能满足于区区一米？我要整个世界！ 于是他这么尝试了，拼了命想要将整个世界停滞住，能力也回应了他……然后一瞬间，他被抽成了人干，生命快速流逝。 除此之外，世界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人知道，有个傻子曾试图停止时间。 阮望见过的丢脸事太多，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噗嗤……咳咳，抱歉。”他清了清嗓子，“乔笛傲先生，你想要我救你吗？” 这还用说？乔笛傲用尽这身老骨头全部的力气，猛猛点头。 阮望微微一笑，“那好，你忍着点。” 他手上一花，弹出一张透明卡牌，然后将其贴在乔笛傲额头上。 乔笛傲的时间能力已经失控了，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生命，照这样下去，别说半年，一个月怕是就老死了。 可心之力带来的超能力并不遵守法术原理，即使阮望想要解除，也不知从哪儿下手。 所以，最靠谱的治疗方式，就是将他的超能力剥离。 这事阮望是第一次干，但他还是有把握的。幻象卡牌能够赋予人类超能力，没道理不能没收。 先相信，再试试。 卡牌覆上乔笛傲脑门的一瞬间，随着阮望的念头，一圈一圈常人眼睛看不见的力量波动被卡牌吸引着，离开了乔笛傲的身体，融进牌面中。 乔笛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起来，“啊啊啊我的力量！不！我的力量啊！！” “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要你救了！”他的破锣嗓子声嘶力竭。 可惜他身老体弱，竭尽全力也没什么力气，旁边两个兵哥哥冲上来很轻松就把他按住了。 “嘶……大师好恐怖！” 一旁看戏的袁香抖了抖，她同为超能力者，能勉强看到乔笛傲力量被抽走的画面，火苗都有些幻痛了。 大师不愧是大师，能让我获得超能力，也能夺走别人的能力……难道他是神！？ 而余邱林的钟鸣看着阮望手上的卡片，则打起了小算盘……咱脸皮厚一点，能不能要到？ “啊啊啊啊呜呜……”哀嚎声变小了。 乔笛傲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回来了一些，却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的能力被没收了。 “还给我……还给我……” 乔笛傲一声一声有气无力地喊着，眼睛死死盯着阮望手中变了颜色的卡牌。 透明卡牌吸收了新的力量后，四周边框上出现了一圈表盘样式的金色刻度线，中间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象征着钟表与时间。 一抹明悟沿着手指流入阮望脑海中，他莫名理解了心之力的另一种用法。 “噫，好，现在我也会砸瓦鲁多了。”他挠了挠头，“不对，我本来就会啊，好像没什么用。” 他试了试，用心之力施展的超能力时停与时停法术相比，效果几乎没有差别，顶多省了两成的蓝耗，如果算上响指加持，就完全没有优势了。 这个超能力最大的作用，大概是让时停变得无门槛，牵条狗来都能用。 “好鸡肋的能力。”阮望失望地摇摇头，将时停卡牌收起。 他看向乔笛傲，微笑道：“好了，你的病我已经帮你治好了，还满意吗？” “不！没有！”乔笛傲流泪道，“大佬，我的身体，我的青春，还有我的力量都没有了！太痛苦了，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看着他又呜呜哭起来，阮望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回你的能力……甚至恢复青春吗？” “对对对！！”乔笛傲破涕为笑，“大佬，还给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唔……”阮望露出难堪的表情，“可它现在已经烙印在我的卡牌上了，还给你的话，力量可能会变得更强哦。” “强点好啊，快给我吧！” “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阮望笑着弯下腰来，解释道，“我的卡牌只会给好孩子呢，你是好孩子吗？” 乔笛傲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点头。 “是！我是好孩子，大佬，快给我吧。” 阮望微微一笑，没有回话，转头看向钟鸣。 “哎……”钟鸣叹了口气，上前来两步，“乔笛傲，从你家里搜出来的来源不明的财物总计价值三百万余元，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我……和我没关系啊，我不知道。”乔笛傲装傻。 “那你说说，在你能力失控前，你跟踪景和小区的李小姐，是想干什么？” 钟鸣从桌上拿起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个视频，赫然是某个楼道的监控画面。 “老…老头，你别血口喷人，我…我没有！！”乔笛傲慌了。 钟鸣没有搭理他，只是目光看向阮望。 阮望噗嗤一笑，“哈哈，这就是你说的超越极限训练法？为了跟踪小姑娘？” 一旁的余邱林拿起平板翻了翻，看向乔笛傲的眼神满是嫌恶，袁香更是往阮望背后躲了躲，不想看见烂人被污染了眼睛。 “……” 乔笛傲面如死灰。 第220章 风暴前的宁静 “不过嘛，我也不是什么恶人，不会平白拿走你的东西。” 阮望笑笑，手上亮起微型法阵，蓝白色的光芒缠上乔笛傲的身体。 “回溯。” 随着他声音落下，乔笛傲枯瘦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实饱满起来，脸上的老年斑也逐渐消褪。 “我……我这是？”乔笛傲感受到身体变得轻盈有力，破涕为笑，“我变回来了！？” 不一会儿，年迈苍苍的老头变成了大高个的壮小伙。 乔笛傲的身体灵魂老化，很大的原因是超能力的透支，因此回溯起来其实并不难，不需要倒退几十年，适当调理就能省下不少功夫。 “怎么样，还满意吗？”阮望笑问道。 “满意满意，感觉比我生病之前还要健康。”乔笛傲捏了捏拳头，又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大佬，超能力的事，真不能通融一下？我什么都会做的！” 阮望眼珠转了转，掐着下巴，仿佛若有所思，“嗯，现在好像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是什么？”乔笛傲高兴极了，有盼头就好说啊，“大佬，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阮望点点头，“嗯，你现在一时半会也不会老死了，该去坐牢了。” 他朝钟鸣使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兵哥哥就冲上来，将乔笛傲押住了。 钟鸣冷眼看着他，提醒道：“乔笛傲，你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性质，好好改造吧。” “不！不！！！我不要啊！！” 乔笛傲的悲鸣响彻在楼道里，越来越远。 于是，一个曾渴望站在人类顶点成为帝王的男人就此陨落，成为了狱友们口中的大笑话。 …… 处理掉这位时停能力者之后，阮望回过头。 “袁香，你以后使用能力时也要小心，切记不要超过身体的极限了。”他嘱咐道，“那个人的下场你看到了，超能力是非常任性的。” 袁香点点头，她身后的姜凌也表示，自己会看住袁香的。 这时，余邱林忽然贱兮兮地把脑袋挤过来，笑容谄媚。 “阮望大哥，那什么……这张牌…您还有用吗？” “？？” 阮望斜了他一眼，笑骂道：“你的脸皮是真的厚啊，啥都想要是吧？” 余邱林赶紧摆手，“不不不，咱这不是替钟局长问问嘛，毕竟人也是钟局长抓着的嘛。” 他嬉皮笑脸的搓手道：“嘿嘿，您这样的大人物想必也看不上这小小的超能力，不如咱们内部消化了呗。”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淡定背手的钟鸣，“钟局长什么都会答应的，他有的是钱！” “噗……咳咳咳咳。” 钟鸣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算是知道这位彩蛋玩家脸皮是有多厚了。 不过，见阮望看过来，他也只能亲自开口了，“实不相瞒，阮先生，自从白花雪游戏发布以来，咱们的力量……确实有些捉襟见肘了。” “上个月秘密逮捕的超凡者罪犯就已经有数十个，这还是有控制舆论的情况，民众不能确定超凡力量是否真的存在。” “现在闹事的还是一些不入阶的小虾米，但已经发现有超凡者拉帮结派的现象了，长此以往，等社会上出现一阶、二阶超凡者罪犯，甚至恐怖团伙时，舆论就管不住了。”钟鸣叹了口气，“更别说国外的情况更是一团糟，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乱起来了。” “所以，你们很缺人？”阮望笑问。 “不是很缺，是非常缺。”钟鸣摇头，“那个叫许季的特警你还记得吧，上次回来后，局里就抽调人手，扩张了特警部队，以保证面对鬼怪时有反抗之力。哎，本来就不充裕的人手现在更缺了。” “让特警去抓鬼？”阮望歪头，“实话实说，估计用处不大。” 他不久前给超凡管理局这边分享过一份关于鬼怪的情报，和特警许季的亲身体验，让钟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钟鸣苦笑：“谁说不是呢，但总不能让普通人去送死吧。” 管理局需要人手去抓鬼，这也是超凡管理局对超能力者如此上心，几天时间就大浪淘沙找出了一个真货的原因。 当之前阮望提起，超能力者在处理鬼怪问题上或许有优势时，钟鸣便在一夜之间调动了所有资源去寻找。 结果不出几天，阮望忽然送来了一个袁香，倒是让他高兴了好久。 袁香现在正在接受总部培训，算是超凡管理局目前对付鬼怪的唯一一张王牌。她现在还轻松，是因为没有确切的鬼物灾害报告，但姜凌的存在已经是个预示，她迟早会忙起来的。 听了钟鸣的一顿诉苦后，阮望表示理解。 现在的蓝星，就是风暴袭来之前的宁静，有一种压抑的气息。从白花雪游戏发布后，风暴就开始汇聚了。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冒头的笨蛋反而是少数。 和平的日常生活下，没人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已经相信了超凡力量，在暗地里默默修炼，准备闷声发大财；有多少人又起了坏心思…… 平静越是持续得久，风暴来临时带来的破坏就越大。 更别提还有超能力者的觉醒，以及随时会出现的鬼怪了。 钟鸣带领的超凡管理局确实领先一步，但他们要处理的麻烦实在太多。现在还能勉强应付，今后就不好说了。 “所以，阮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下这张能力卡片。”钟鸣诚恳请求道，“什么要求您尽管提，龙国一定会尽量满足。” 与袁香交谈后，钟鸣已经知道，这样的卡片，能让一个普通人脱胎换骨，获得超能力，而且还是很强大的那种。 现在一个明牌写着时停能力的卡就在面前，谁会不想要啊？ 面对钟鸣的提议，阮望也好好考虑了一番。 本来他让钟鸣帮忙找找超能力者，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蓝星的生态，以及好好研究研究超能力。 在袁香和乔笛傲身上一番摸索后，他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了。 刚好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需要验证，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于是。 “好啊，那就送你们了。”阮望笑道，他指了指余邱林，“就是你，厚脸皮的小伙，过来。” “我？”余邱林心中忽然有了很美妙的预感，“嘿嘿，来咯。” 阮望也不废话，捏着印有表盘图案的幻想卡牌，直接往余邱林胸口插去。 卡片没入半张，忽然出现一丝阻力。 余邱林眼中的银色光芒尽数消失，他感觉遍布全身的灵能都被吸引，朝胸口的卡片汇聚而去。 “欸？这……”他脸上泛出苦笑。 第221章 看不见的女孩 “感觉怎样？”阮望问道。 他这个举动，是想试试看，其他人能否像自己一样，同时驾驭灵能和心之力。 指间卡片遇到了阻力，事实似乎很明显。 余邱林已经不复之前的嘻嘻哈哈，脸上换上了苦涩，“感觉……不怎么好，好像…好像有个冥冥中的声音在要我做选择。” “是要灵能，还是超能力。”他苦笑道，“如果选了超能力，我的功法就没用了。” 没等其他人说话，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一个念头后，身上的力量重新恢复，那张卡片也不再尝试与他融合。 “算了吧，阮望大哥，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力量。”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手掌从卡片的幻影中穿过，“而且这时间停止的能力让我感觉有些……膈应，不是很想要。” 阮望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卡牌收回来。 算是在预料之中，灵能与超能力不能共存。 灵能来自灵性粒子，顾名思义，与生命灵性息息相关；而超能力是唯心力量的产物，诞生于人的偏执中，很明显也与灵性关系紧密。 它们像是起点一样，却截然不同的两条线。 但好像也有例外，林显尘的分身能力就能与灵能共存，或许……自然觉醒的超能力不会与灵能冲突？ 好像也是，使用幻想卡牌激活超能力算是抄了捷径，有点代价是可以理解的。 阮望摇了摇头，实验样本还是太少，暂时也只能这样下结论了。 实验结束。 阮望拍拍余邱林的肩膀，笑道：“不想转职的话就算了，灵能成长起来肯定不会比超能力差。” 超能力如何成长尚不明确，但灵能是有明确的升级路线的，这是天大的优势。 “呃……感觉这卡怪怪的，插进身体里就恶心。”余邱林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阮望大哥，这卡不会像小说中那样，里面藏了乔笛傲的灵魂吧？”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但恶心，头也晕……天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会夺舍我吧？” “呵，这能力干净得很，而且他人还没死呢。”阮望笑骂了一句。 “你不习惯，说明你的愿望不是这个呗。” “愿望？”余邱林挠挠头，“和愿望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超能力不就是人类的愿望么？”阮望将卡面转过来，“越是期望什么，超能力便会回应什么。你觉得这张卡膈应，说明你的愿望和时间无关。” 与林显尘的分身，和袁香的火焰不同，这张卡赋予的能力是固定的，与使用者的愿望/执念不匹配是正常情况。 “嘿嘿，那倒是。”余邱林这才打着哈哈放了心。 …… 此间事了，阮望答应把刚刚收来的时停卡牌送给超凡管理局，自然不会反悔。不过自从幻想卡牌变透明后，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没法碰到了，所以他只能又下了封印，将牌变成半实体状态。 “谢谢您，摆渡人先生，这份力量我们会妥善使用的。” 钟鸣小心地将铭刻了符文的盒子封上，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你，别让我看见这份力量在作恶就好。”阮望不置可否地摆摆手，“好了，带我去看看你们找到的其他疑似超能力者吧。” “嗯。”钟鸣点点头，前方带路。 四人一行穿过半个医院，来到一栋楼下。 还没进门，就看见楼下有几个疯疯癫癫的人在那怪叫。 “biubiubiu！！怪兽，吃我哉佩利敖光线！” “哈哈，无敌金身！！” “太痛了……好想吃人！！” “咆哮吧，我的愤怒！把你们全部烧成灰！呼——！” “……” 穿着病号服的男男女女们互相虚空发波，或是张牙舞爪，活脱脱一个精神病院重症区场景。 阮望无语，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家超能力者只会嚷嚷？ 钟鸣也觉得丢脸，从全国各地找来的这批疑似超能力者，几乎全是精神病。 楼里上百号人，大帝有二十多个，毁灭世界的魔王也一堆，更别说拿着扫把当圣剑的勇者了。 不过，超凡管理局也不是逮着脑子有问题的人就抓，还是有审核的。 “阮先生，这里的人大多都声称自己有特殊能力，而且或多或少有目击证实。” 阮望咧嘴，“目击？你是说那边那个尝试从手里喷火的？” 钟鸣看去，不远处有一个表情狰狞的矮瘦男孩向前推掌，尝试喷出点什么，但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大汗淋漓，依然什么也没发生，于是他大叫：“啊啊啊！我的龙脉，谁把我的龙脉偷走了！？我杀你！！” 他所说的龙脉，大概是被护士收走的打火机。 袁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炫耀般地在指尖弹出火苗。 男孩哇呀哇呀叫着，朝夺走他龙脉的坏女人冲过来，然后被身强力壮的护士抓回去了。 钟鸣：“……” 这样的人太多了，几人走过一间间房，发现除了疯子还有骗子，甚至有一位“老天师”尝试给阮望画符消灾，却对身旁的姜凌无动于衷。 怪不得说是疑似超能力者呢，只能说出货率有点低。 “老钟啊，回头把这些人放了吧，你这儿都快成角色扮演同好会了。” 阮望抬手，将一位“剑仙”用竹棍挥过来的墙灰挡下，然后投影出一把长剑，对着他轻轻一比划，对方很识趣地空中旋转两圈半倒在床上，嘴上不住地赞叹“好剑法”。 钟鸣失望地点点头，承认自己是急功近利了。 超能力者哪有这么好找，龙国一没战乱二没大灾，缺少生死考验，愿望不够强烈，觉醒超能力的概率低得令人发指。 正当他们要无功而返时，阮望却忽然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余邱林&钟鸣：“？” 袁香好奇，目光循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巴——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 只见阮望伸手，抓住了什么东西，看粗细，像是手腕。 然后他脱下身上的长风衣，盖在对方身上，半秒钟后，风衣也消失了。 “小妹妹，你这样跑，不冷吗？”他柔声问道。 钟鸣和余邱林，包括跟来的几位工作人员都是震惊！ 这里竟然有个人！？ “嗷呜！”众人看到，阮望手上多了个整齐的牙印子。 卧槽！摆渡人/大师被咬了！袁香朝余邱林使了个眼色，掌中燃起火苗。 但阮望本人却不在意，摇摇头让众人不要出手。 在他的眼中，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披头散发的少女。她浑身透明，风衣里面只穿着一件相当单薄的病号服，光着脚，被春日的低温冻得瑟瑟发抖。 她手腕被阮望抓住，挣脱不得，心急之下张口就咬在了他手上。 “你很害怕？”阮望微微低下身来，将少女脸上的头发捋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很漂亮的一张脸，但眼神中满是惶恐。 阮望的安抚并没有起作用，少女猛地发动能力，将脚下的地板变成透明，同时，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能隐身，能将物质变成透明，也能穿过透明物质，非常全面的能力。 但阮望将她拉住了，没让她掉到下一楼去。 从少女紧闭的双眼可以看出，她是很怕摔伤的，要不是被逮住无法逃脱，也不会使用这招。 但阮望牢牢抓着她，将她提了上来，心之力波动扫过，地板也变回来了。 见少女害怕极了，他使了个小魔法，风衣上亮起点点符文。被包裹着的少女顿时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腿也不抖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别…别打我！” 少女悲鸣道，又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把脸蒙住。 看来又是一个可怜的小家伙……阮望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又帮她把风衣的扣子全部扣上，更暖和，也更有安全感。 “呜…呜呜……”少女静静地抽泣着。 “……” 忽然，她的哭声停了，并且现了形，高挑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 阮望眉头微抬，歪了歪头，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带着惊奇。 “是这样么，有这种事？” 话音刚落…… 嘭嘭嘭——！ 楼道里炸开无数冰锥，冰花以少女为中心绽放开来，将钢筋混凝土的墙面砸出一个个坑洞！ 袁香等人正要防御，就见阮望缓缓抬手，所有的冰锥仿佛撞上了透明的墙，不再向外蔓延。 “是那个女孩！她一直在这里！？”钟鸣在看清少女面容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的是超能力者，而且好像……不止一种能力！？” 第222章 多能力者 少女名叫仇未未，是超凡管理局前些天找来的一位“疑似超能力者”。 为什么说是疑似呢，因为她确实做到了某些匪夷所思的事，但没人能够证明，她自己也不肯解释。 一月前，某小区住户听见楼上传来咚咚咚的敲砸硬物的声音，不堪其扰后选择报警，警察上门后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仇未未正尝试用锤子，敲碎她继父的尸体。 是的没错，敲碎。 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那时已经被冻透了，变得比石头还硬，而仇未未正一脸无措地尝试将他敲碎，拿出去丢掉。 后面发生的剧情就顺理成章了，仇未未被抓进了看守所里，但压根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她杀死了自己的继父。毕竟法医检测出来的死因是快速失温，而仇未未家里只有一个小冰箱，也没有发现液氮一类物品的使用痕迹。 无论怎么推断，常理上都说不过去，只要她咬定了不知情，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凶手，也定不了罪，毕竟现在的法律还没有关于超能力犯罪的部分。 所以这事被上报到了超凡管理局，钟鸣很高兴，把少女带了过来……然后让她跑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几天前的晚上，她钻进厕所的监控盲区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围墙上遍布的摄像头都转冒烟了，也没发现她离开的画面。 此刻见到少女现形，跟来的安保主管气不打一处来，“钟局长，你现在相信了吧，咱们的工作可没有马虎，她根本没走！” 钟鸣：“……” 他现在心里既高兴又犹豫，仇未未是同时拥有两个能力的超能力者固然令人高兴，但这凝冰的能力同样也证明了，她是杀害自己继父的凶手。 哪怕他们已经查明，死者确实是人渣，不但长期家暴仇未未，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行为，可以说简直是人渣，死有余辜。 但杀人就是杀人，程序审查工作倒不怕，特殊时期特殊待遇，可没人能保证，这个手染鲜血的超能力者会老老实实听他们调遣。 另一边，透过半透明的冰块，似乎能看到里边的阮望在和少女谈论着什么。 五分钟后。 塞满了过道的冰锥忽然噼里啪啦地全碎了，阮望抱着少女从冰雾中走了出来。 相比于之前哭哭啼啼的胆小菇，现在的仇未未更像个高冷公主，即使被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着，那张脸也冷若冰霜，只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瞥着钟鸣等人。 阮望笑了笑，开口道：“介绍一下，这是仇未雨小姐，仇未未的姐姐。” “欸！？” “蛤？” “……” 众人的表情各有不同，却是同样的不可思议！ “如你们所见，仇未未小姐拥有双重人格，”阮望解释道，“拥有透明化能力的是妹妹仇未未，以及拥有冰冻能力的姐姐仇未雨。” 同行的院长瞥见钟鸣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们与少女接触几天都没了解到的，阮望几分钟就明白了，着实有些尴尬。 “所以说，她确实是超能力者，而且是双能力？”钟鸣跟问道。 阮望摇头，“不是她，而是她们，你完全可以将她们当成两个不同的人来看待，只不过是共用一个身体而已。”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事实上，之前对少女进行身体检查时，他也吃了一惊。 或许是两个人格几乎完全独立，加上超能力觉醒的影响，少女原本的灵魂被分成了均等的两份！ 可以说，现在不应该叫双重人格，而是双重灵魂，两姐妹唯一的联系就是共用一具身体。 太神奇了！ 要知道，灵能是以灵魂为凭依的，哪怕超凡者有十个八个人格，灵能也不可能超级加倍，林显尘修炼的阴阳螺旋算是特例。但超能力似乎完全不同，它是以“意识”为凭依的，不同的人格有不同的思想，就能拥有复数的能力！ 它甚至还能帮助分割灵魂，防止超能力者思维混乱，真是太方便、太贴心了！ 简单解释后，钟鸣等人也明白了。 今天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啊！ 若是处理得好，局里马上就能多两个战斗力，和三个超能力者了。 但冷冰冰的仇未雨却说：“老头儿，你在想什么呢，要我帮你？得了吧，有多远滚多远。” 然后她看向阮望，嘴角上翘，“你是个好人，你那里还缺人吗，带我走吧。” 阮望微笑，钟鸣则是满头问号。 仇未雨对他们的态度可以理解，毕竟她确确实实是杀人犯，而且超凡管理局将她带过来的举动也不太温柔。 看小姑娘维持着隐身在医院里游荡了好几天，脚丫冻得通红就知道，哪怕饿死冻死，她们也不想将自己的能力暴露。 要不是摆渡人来了，可能再过几天，他们就能在角落发现一具冻僵的尸体……或在那之前，仇未雨就会使用自己的能力强行突围离开了。 所以钟鸣更纳闷了。 摆渡人干了什么，几分钟时间就把人家小姑娘俘虏了！？ 对此，阮望只能表示这是一个信任感的问题。作为后天诞生的人格，仇未雨是完完全全的宠妹狂魔，她被妹妹限制着，不能随意用能力大开杀戒，却也不信任任何可能伤害妹妹的人。 超凡管理局的和抓捕她的公安站在同一阵营，自然是负分了。 而阮望能与她温柔详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且非常强大，不受管束，是个不错的靠山！ 另一边，在阮望看来。 仇未雨的人格中充斥着暴力，却比她妹妹要好沟通，毕竟胆小菇是真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瑟瑟发抖。而只要不伤害仇未未，仇未雨还是愿意好好交流的。 所以他没费什么口水，就和少女讲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以及超凡管理局那边的态度。 然后仇未雨就看上阮望了。 “喂，问你呢，我很厉害的，你带我走吧。”仇未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点，盯着他道。 跟着这位大佬，不比在姓钟的怪老头手下有前途多了？ 哪怕是给大佬当女仆，洗衣做饭呢，总比被派去执行各种危险任务，甚至还有坐牢风险要强吧？ 阮望看了钟鸣等人一眼，又歪头想了想。 “你家里人的意见呢？” “老妈死了，老爸跑了，恶心的那个被我杀了。” “认字吗？” “未未会，我会一点。” “跟着我想干嘛？” “让未未上学，我可以帮你打架。”仇未雨犹豫了一会，“洗衣做饭我也会学的。” “那你可以跟着钟局长，他给的工资还挺高的，而且包吃包住。” “不要，你是好人，他们不是。”仇未雨坚定拒绝。 阮望噗嗤一笑，朝钟鸣点点下巴，“嘿，钟局长，人家说你不是好人。” 钟鸣收起眼神，放松眉头，试图露出慈祥的笑容，然后换来仇未雨的一声冷哼。 “假惺惺，我才不要在这个老头手下做事。”她格外任性。 于是阮望把她放下来，低下身子温柔说道：“未雨小姐，虽然我不介意收留你，但我这里确实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仇未雨的小脸一下就落寞了起来，这是被拒绝了啊。 阮望牵起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杀死继父是想保护妹妹，跟着我也只是想给妹妹找个好归宿，所以……我给你个更好的建议吧。” “什么建议？”仇未雨抬头。 阮望手指向一旁遛眼挂机的袁香，“袁香是我推荐的关系户，你跟着她，只要你不作恶，就没人敢欺负你们，包括钟局长。” 袁香：0.o 我什么时候成关系户了！？哎，好像还真是…… 仇未雨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攀不上这位神秘的先生，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和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沟通后，答应了阮望的提议。 袁香没想到，自己入职才没几天呢，就要有小跟班了。她看了看钟鸣，见他点头，便也不再犹豫，去和仇未雨熟络了。 让超能力姐妹跟着袁香，是阮望顺手的提议，却也是最好的。 超凡管理局想要仇未未和仇未雨收入麾下，要解决的问题其实是仇未未，她太胆小了，性格里90%都是逃避。 恰好，袁香性格大方，富有正义感，像个小太阳，很适合作为值得依赖的朋友。 只要搞定了妹妹，姐姐自然就跟着干活了。 …… 留下几位超凡管理局的未来之星相互熟悉，阮望跟着钟鸣离开。 此行的收获不菲，弄清了超能力的部分特性，还试验了一下幻想卡牌的新用法。 首先，就像许多故事中设定的那样，自然觉醒的超能力是其愿望的显现，乔笛傲的时停能力代表了他内心的龌龊想法，仇未未想要想要逃避现实，所以觉醒了透明化，仇未雨冷血暴力，冻结凝冰能力很符合她的性子。 而且，超能力不与灵魂匹配，而是与意识匹配，完整自洽的多重人格更是能觉醒多种能力。 可惜的是，超能力与灵能不可兼得，不然他可以送点幻想卡牌给九田的朋友们，就当土特产了。 “钟局长，仇未未的超能力和人格分裂真没什么关系，那是她自己的执念催生出来的，你可别和精神病患者磕上了啊。”阮望离开之前提醒道，“再说，就算那群病人真喷出个火来了，你也不敢用啊。” 钟鸣连连称是，保证一定将病人送回医院去。 第223章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从钟鸣那儿告辞后，阮望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了九田。 一回到家，就看见星火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手上没拿手机电脑或游戏机，绝不是因为号被封完了，而是有正事要商量。 阮望与她面对面坐下。 “老板，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星火说道。 阮望将桌上的茶端起，抿了一口，“要不你先说重要的事？” 星火点点头，眼神认真道：“小哀歌在剪头发喂鱼，我叫不住，你该管管了。” 阮望纳闷，“喂什么鱼？” 星火指了指院子后边的方向，“还能是什么鱼，美人鱼啊，小哀歌前几天不是把碎头发丢池子里了嘛，喏，刚刚又拿了剪刀出去了。” 阮望倒吸了口凉气，起身消失。 不一会儿，他提着哀歌从后门回来了，少女的剪刀被没收，脸上气鼓鼓的。 她不是生阮望的气，而是美人鱼。 刚刚阮望制止了她祸害自己头发的行为，然后塞了她两张幻想卡牌，让她想喂鱼的时候就撕一点。 她试了一下，发现美人鱼并不是很爱吃卡牌，依然盯着自己，于是很生气，教育她们不该挑食。 阮望表示同意，并对鱼塘中一条诞生了灵智的美人鱼警告说，如果再敢打哀歌的主意，就把她们一锅炖了。 “阿巴，她们今天敢吃头发，明天就敢吃你啊，你可别乱喂了。”阮望宠溺地揉着哀歌的脑袋，叮嘱道，“而且观赏鱼太聪明了不好，全是坏脑筋。” 他之前觉得美人鱼不需要进食，其实是错误的，她们只是不吃普通食物而已，对于各种超凡材料，甚至是仙丹灵药是来者不拒，前两天甚至迷恋上了哀歌丢进去的碎头发。 美人鱼是唯心力量的产物，吃下头发后产生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变化——更灵动了，还学会了咿咿呀呀地唱歌，甚至有两条诞生了明显的灵智。 这可太惊悚了，一点也不观赏鱼。 阮望问过了，刚刚就是那两条鱼怂恿哀歌剪头发喂她们的，着实可恶！ 哀歌明白了，她点点头，“嗯，不喂了，坏鱼！” 两人一唱一和玩了一会，阮望才望向星火。 “好了，现在咱们说说那件悲伤的事情吧。” 星火白了他一眼，伸手将躺他腿上的哀歌拉进自己怀里蹭了蹭，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又定位到了一个数据异常的世界，老板你该出差咯。” “卧槽，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阮望一听，脸色立刻认真起来，他还以为悲伤的事是谁家的猫死了呢，竟然是异世界的大麻烦。 星火这妮子，总是对生活上心，对工作懈怠，这不好。 “星火，说说吧，那个世界什么情况？” “嗯，那个世界名叫艾尔希隆……” 距离上次筛查出数据异常的鬼岛世界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星火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第二个异常世界。 世界名为艾尔希隆，是一个炼金术与魔法的世界。 根据命运程序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这个世界的穿越者过于消极，三十余年不曾移动过位置，实力提升缓慢，但任务却完成得很勤快。 同时命运程序疯狂报错，世界主线频繁修正，迄今为止已经重置了两百多次主线任务。 “报错！？”阮望咬了咬嘴唇，心里警觉，“你重启了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 要知道，命运程序频繁报错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出现了魔兽，推演法术算不准了。当魔兽灾难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命运程序宕机。 “重启？那倒没有，命运程序一直有在好好工作的。”星火沉默了一下，脸色有些纠结，“但怎么说呢……报错真的非常多。” 阮望点点头，他去过两个被魔兽霍霍的世界，命运程序数据库里的错误信息至少是千万级别。这个叫艾尔希隆的世界可能好一点，毕竟命运程序还没死机，说明危机没到不可抗力的地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星火瞥见阮望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将一个灰白色窗口打到他面前，上面写着一长串数字。 “老板，习惯性思维要不得呀，那个世界有三百亿个错误！” “噗……” 阮望差点没一口茶喷到她身上。 三百亿！？ 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世界在积攒了三百亿个错误的情况下还没有被毁灭的！？ 于是他亲自数了数，个、十、百、千…… 真的是三百亿！而且星火每一次同步数据，末尾的几个数字都会跳一下，变得更多。 阮望无语，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不知道那位穿越者是何许人也，又为何三十年时间原地不动，但他确实可以自豪地说出这句中二台词了。 他一定很痛吧？ 事不宜迟，阮望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决定立即启程。 星火习惯性地接过刻舟和《信标》，搓了搓手，放出辉煌的白金色能量。 【确定维度信息——世界编号：05168】 【特殊支援协议通过，投放中……】 星火那有些温暖的力量缠上阮望的身体，将他裹成一颗茧。 下一秒，阮望身体跌入维度世界，循着冥冥中的指引而去。 这一次的旅程仿佛很远，在维度世界的信息洪流中漂流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重力的回归。 在睁眼之前，率先涌入鼻腔的，是清甜芳香的空气，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很是好闻。 景色映入眼帘，落脚处赫然是一片青翠的巨大丛林，不同于热带林的郁郁葱葱，这里的树木花草生长井然有序，互相错落，并不挡住阳光。 鲜花遍地，虫蝶飞舞，鸟儿脆鸣，远处一头小鹿望过来，宛如童话世界。 阮望脸上露出微笑，这样美丽的景色，在蓝星上可找不着，自己曾去过的三个异世界里也没有。 “命运程序。”他呼喊道。 【特殊支援协议已启动，现给予摆渡人初级权限】 命运程序响应呼唤，在他面前弹出穿越者信息面板和世界地图。 但忽然间，他手腕上那条哀歌亲手编织的同心之誓发出了光芒，灰白色的梅花一闪一闪。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欢迎您，智灵00000星火】 阮望惊呆了，突如其来的提示让人惊喜。 天哪，阿巴的同心之誓真的有用！管理员权限get！ 看着命运程序的字幕，他才知道原来星火看到的提示和自己不同。智灵00000，应该是星火的种族和编号吧……她可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 嗡—— 命运程序的本体在天空上显形，巨构像是要塞，降临于林海之上。 “！！？” 阮望的第六感突然被触动，有某个视线看过来了…… 他转头望向林海深处。 就在灰白色巨构显形的一瞬间，森林中心的一颗参天大树也醒了过来，腰部的树洞里，青翠的藤蔓迅速缠绕在一起，变化成一个身穿绿衣的温婉女人。 女人走出洞口，遥望森林北方。 她看到了命运程序，也看到了底下的阮望。 第224章 森林爱恋童话 惊骇！恐怖！ 这是阮望当前的心情刻画。 ……当然，不是因为那从南边望过来的神秘视线，而是他抬头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穿越者的角色面板。 【姓名：伊妮丝·科拉尔】 【所属世界：艾尔希隆】 【等级：51】 【功法：辉煌造物（元素力淬炼法GW3.2.2）】 【世界锚定率：1%】 看到这个面板，他只感觉头皮发麻。 世界锚定率1%！？怎么做到的？ 上次在鬼岛世界的担忧今天终于成真了，阮望一时哭笑不得。 据星火解释说，物质世界的真实存在如果想要干涉信息世界，需要一个传递力量的桥梁，而属于他的桥梁，就是穿越者的世界锚定率。 1%……这桥也太窄了吧？ 他握紧拳头，试了一下力，发现自己一身灵能果然百不存一，能够输出的灵能强度只勉强够到五阶的边了。 阮望很怀疑，如果世界锚定率的显示不是向上取整，而是四舍五入的话，它可能会变成0…… 还好他本身实力强悍，才不至于被削弱99%+之后彻底沦为废人。 五阶不算强，但大部分法术是能够使用了。 无暇多想，阮望将目光投向南方。那里刚刚有什么强大存在将视线投过来了，很有可能发现了自己，根据对方的反应……甚至有可能是看见了命运程序。 上次去的鬼岛世界里边藏了几位超越境强者，就已经够离谱了，这个世界好像还要更不对劲。 不对劲就对了，我找的就是不对劲。 毕竟300亿个报错，这个世界对劲不了一点！ 他凭空捏出法术符文，却在一闪一闪后破碎掉了。 “好强的空间禁制，空间法术被封死了？”阮望品味着法术中断的感觉，苦笑一声，“看来得用脚走路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念头一动，金色风暴缠上身体，他脚下一蹬，化作残影冲进森林深处。 …… 曾被称为“精灵之森”的大森林中，如今已经没有精灵族群了。 森林深处的神树下，古代精灵生活过的村庄废墟中，只有一人还在这里生活。 ——椿之魔女伊妮丝·科拉尔。 伊妮丝是精灵族的末裔，三十年前，还是婴儿的她不知为何被丢弃在精灵之森中。彼时的森林早已不再对精灵提供加护，也不欢迎外来者的访问，但不知为何，神树接纳了她。 于是，伊妮丝在森林中长久地住了下来。 她很快长大了，自命为魔女，作为森林的使者与外界沟通。 她将自己的木屋盖在神树的大树根上，自己开垦田地，引来水源，种植需要的作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伊妮丝之家中，金发精灵正在一面有些老旧的银镜前梳妆打扮。 “嗯~颜色正好！”她试了试色，将晶莹的粉色涂到薄薄的嘴唇上。 白皙如凝脂的肌肤，面颊红润得恰到好处，精致的瓜子脸，完美的五官，绿色眼眸明媚透彻，柔顺的金色长发挂在她的精灵尖耳边，搭配上一条紧身白纱裙。 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嘻嘻，今天也完美！”少女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眨眨眼，拍拍脸蛋露出甜美笑容。 她朝窗外甜甜喊道：“树妈妈，我走啦！”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阵风吹过船台上花卉的沙沙声。 少女绕去里屋，从炉子里夹出烘烤成金黄的饼干，将它们一一装进篮子里后，走出家门踏进了阳光中。 精灵之森中只有她一位住户不假，但这里偶尔会有一些客人。 少女蹦蹦跳跳，穿过花田与小溪，最后来到一条河边。 那里有一位牵着白马，身穿银白盔甲，身姿挺拔，容貌英俊帅气的男人，风景正好，他宛如一位画中走来的骑士。 远远看见了从小路走来的伊妮丝，骑士等待得有些落寞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微笑着招手。 “哈米德！” 伊妮丝也招手回应，开心地小跑过来，一下撞进骑士的怀里。 骑士将她抱住，他们互相感受着激动的心跳，久久不肯分开。风吹起两人的头发，仿若一幅童话美景。 良久，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在河边坐下。 正是春日，阳光正好，两人的欢笑声不时响起，为风添上了一丝甜意。 连马儿都觉得甜过头了，换了个地方吃草。 ……当太阳转过一个弧度时，他们已经沿着河流走了很远，有时停下拨弄一下路边的小花，有时又搂抱在一起…… 等树木的影子再变短了一些，忽然，那位名叫哈米德的褐发银甲骑士似乎犹豫许久，叫住了背着手走在前面的金发精灵。 “伊妮丝……”他脸有些红。 少女歪着脑袋回头，发丝垂在肩膀，翠绿的眼睛熠熠生光，“怎么了，哈米德？” “那…那个……”哈米德眼神飘忽，不像个勇猛的骑士，而是羞涩的男孩。 他忽然单膝跪了下来，单手抚胸前，另一只手献上一朵水晶花。 “伊妮丝，嫁给我，好吗？” 他似乎是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斗争，才拿出了这支花。 金发精灵似乎被惊讶到了，眼睛睁大，手轻轻捂住小嘴。 看着骑士窘迫又羞涩的表情，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带着点泪光。 “哈米德，我……” 一阵风吹来，吹动两人的发梢，林海沙沙声盖住了少女的回答，只看见她温柔的脸，以及骑士落寞的神情…… …… 骑士走了。 伊妮丝最后交给他一本小册子，他坚定地点点头，做了个标志的骑士礼仪，然后上马扬长而去。 金发精灵目送他离开，又回到了那条河边。 她记得这里是她第一次见到骑士的地方，那时他身受重伤，顺着河水飘下来，被她救起才活了命。 想想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这十年对方真的变了好多啊，当年稚嫩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圣殿骑士长了，还有刚刚的求婚…… 少女脸颊一红，将脸埋进手掌心里，“哈米德，你这样……可太犯规了啊……”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你很难受？要我杀了他么？” 伊妮丝转头看去，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黑衣男子了。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干练挺拔，面容冷俊，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流淌着洗不干净的死亡，却明晃晃映照出她的身影。 这肃杀的气质，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刺客，或者说是杀手。 被男子摸到身边这么近的地方，伊妮丝却没有害怕，她整理好表情，安静地笑着说道：“静谧，你来啦。” 名叫静谧的刺客眼神躲开，不去看她的笑脸，只是淡淡回应：“我来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将眼睛闭上，再问道：“他让你很难过，要我杀了他么？” 伊妮丝看着他，声音温柔，“没事的，静谧，我……不是难受。” 她回头，目光看向湖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刺客哼了一声，转头就走，留下一句： “那我去杀了他。” “……” 伊妮丝无奈地笑笑，她知道对方的秉性，并不担心骑士的危险。 静谧是她小时候就认识的玩伴，她再清楚不过了。 作为暗夜教会最年轻的圣堂刺客，静谧小时候被丢进精灵之森，来偷取某样宝物，和守护兽战斗后，在重伤濒死时被她救下，两人就此结缘。 伊妮丝微微转头，看见草地上放着的一个小箱子和画本。 现在两人都已经长大，但静谧还是经常会来森林中看望自己，向她讲述外界的各种新奇事物，带来些吃的玩的。 ……毕竟她没有办法离开这片森林。 沙沙…… 花草无风自动，树叶也轻轻摇曳，发出声响。 “嗯？”伊妮丝忽然抬起头。 “树妈妈，怎么了？” 第225章 穿越异世界后我有了超强的妈 时间回到稍前一点…… 阮望在森林中高速穿行。 他试了一下，森林的上空甚至还有禁空领域，靠飞的都不行，真得用脚跑路。好在他腿力强劲，一路维持着飞一般的速度，很快就靠近了森林中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路上他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来自四面八方，分不清来源方向。 仔细想想，奇幻故事中，森林中的一草一木皆为耳目，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至于躲在暗处的家伙……除了前面那棵高大得离谱的巨树，还能是什么呢？ 阮望停在了村庄废墟的大门处。 这里显然有已经很久很久没住人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石质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道路也被花草掩盖了。 但有例外，沿着一段陡坡的方向，有一条小路是干净的，是有人常在上面走。 于是他便顺着那条路往坡上走去，很快到了路的尽头，前方是一条巨大的树根。藤蔓和木板编织的围栏和梯子铺在上面，一直延伸到参天大树的底下。 阮望走在梯子上，往树根两旁看去，泥土被分成一块块方田，有明显的翻耕痕迹，有的上面还种着他不认识的作物。 近了，转过一个弯，他看见离开地面近20米高的树根上竟然有一间木房子。 房子不大，却也有好几间。尖顶、多窗，窗台上摆放着花卉，门檐下的梁上挂着某种风干的球形作物。 森林、巨树、田园、木屋……画风太过于温馨了，莫非这里是童话世界？ 不知道多少人梦想过这样的生活，至少阮望挺羡慕的。休闲安静，风景优美，比打打杀杀可好太多了。 有了上次被命运程序投放到关键线索脸上的经历，阮望有理由怀疑这次是直接将他扔到穿越者脸上了，再不济，也是与穿越者关系莫深的人。 于是他走到门口，弯起手指，轻轻敲了几声。 咚咚咚——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好像没人在家。 他止住了用精神力往里看的冲动，扯开门口小桌旁的凳子坐下，准备等主人回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茶壶，刚给自己沏上，就闻到身旁出现了一道带着树木清香的气息。 阮望倒是没被吓到，他抬头看了一眼……好高的姐姐。 女人目测有一米九，一袭拖尾的翠绿长裙将身体裹住，勾勒出柔软的曲线，面容温婉秀丽，眉很细，长长睫毛下的翠绿眼眸却微眯着，给人朦胧的温柔感，她的头发也是绿的，不过是蕴含着强烈生命力的青绿，长长一直垂到腰间。 “姐姐请坐。”阮望自来熟地招呼道。 他取出杯子，又沏了一杯茶。 女人端详着他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才微微一笑，在凳子上坐下来。 “奇怪的客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她问道。 “我是摆渡人，你也可以叫我的本名，阮望。” “你好，阮望。”绿色的女士点了点头，“你很奇怪，但很亲切。” 她端起眼前的茶杯，晃了晃杯中的红色液体，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她小心地问道：“那个……我能问问……摆渡人是什么意思么？” 女人一开口，嗓音中便有着单纯和懵懂，让阮望觉得她是个天然呆，与她又高又御的外表非常不搭。但她的气息在阮望眼中，却厚重得如同深潭一般，绝对是不止超越境了。 不是超脱境，就是神明……其实两者相差不大，神明就是超脱境的顶点，说超脱境是伪神也没错。 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还不知道摆渡人？ 阮望想了想，觉得对她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大概说了一下摆渡人的职责。 怕女人不明白意思，他全程没有说一点谜语，尽可能详细地解释清楚了。 女人听后，眼神飘到一边，一番思索后微微点头。 “哦~我懂了，你是伊妮丝的朋友，对吧？”女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明媚了许多，“欢迎欢迎！” “是的，你可以这么认为。”阮望摊开手笑道，“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吗，请问你是……” “！！”女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芙芙·索兰。”她低头合掌抱歉道，“你叫我芙芙就好了。” 芙芙？真是奇怪的名字。 阮望眼中流露出好奇，“芙芙小姐，你不是人类吧，这棵树……是你的真身？” 芙芙点了点头，“嗯，我是外灵，你应该听说过吧？” 阮望点了点头，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后，他只想说卧槽。 啥情况，这世界里怎么有一只超脱境外灵？难道跟上个世界的两条老龙一样，是搭便车进来的？ 到目前为止，他亲眼见过的外灵其实也就两位，一把被魔法少女拿着的，嘴巴不干净的长弓，还有就是混血外灵小白。 而且，外灵芙芙和穿越者的关系似乎很紧密，这可不是好事。 “芙芙小姐，我能问一下吗，你和伊妮丝的关系是？” “我？我是伊妮丝的养母啦。”芙芙甜蜜地笑了，“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呢。” 阮望闻言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世界的剧情八成是已经彻底跑偏了。 外灵芙芙是穿越者的养母，这正常吗？ 从上个世界的经验来看，命运程序给穿越者安排的主线剧情，会尽量避免与这些超出剧本上限的强大存在产生交互。 在林显尘的经历中，与超越境强者有关联的，就只有他身上的力量传承而已，甚至这些，都算是爱丽儿和苍龙偷偷摸摸给他的，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林显尘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可以猜测，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藏在世界中的强者其实更像是一位位看客，躲在暗处静静观赏天命人的表演。 可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为什么会有个神明级别的妈！？ 她是拿了霓虹国轻小说的剧本吗？ 《关于转生异世界后我有了个超强的妈妈》 就tm离谱！ 当阮望还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芙芙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她捧着脸，沉浸在回忆中，满脸幸福。 “哎呀，她当时还是那么小一个呢，现在长大啦，要离开妈妈谈婚论嫁啦。” “离开？伊妮丝不在森林里了么？”阮望问道。 “不是的啦，她还在，只是出去约会了。”芙芙笑眯眯道，“阮望你再等等哦，我已经叫她回来了。” 第226章 像故事一般 等待伊妮丝这段时间，阮望刚好能与芙芙好好聊聊。 既然她是伊妮丝的养母，对这个世界的异常多半是有些了解的。而且阮望也想知道，异世界这个概念在芙芙眼中究竟是真是假，又为何会存在于维度世界深处。 这个问题对阮望……甚至是对所有穿越者、回归者来说，都是难以回避的疑题。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的世界是虚假的，哪怕它在完成上浮之前确实像个无法逃脱的游戏副本。 对这个问题，芙芙的解释却很简单。 她竟然是来度产假的！？ 如她所言，许多许多年前，她刚经历了分娩后不久，宇宙便发生了大变故。她因身体虚弱，无力开启心象世界，于是在一位老友的协助下，到了这个世界休眠恢复。 如今，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是在维度世界中了，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对外界感知很模糊。 这不奇怪，毕竟她其实还没有完全醒来，如今与阮望对话的，也只是她的一道意识罢了。 芙芙作为外灵，是宇宙的宠儿，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这也使得她的知识储备并不如其他神明那般丰富和博学，无法完全解答阮望的疑惑。 但是这已足够，阮望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与爱丽儿和老龙不同，芙芙很肯定，自己如今所在的世界，原本是在现实世界中的。因为她不是被谁送进来，而是听了好友指引，自己来到这里的。 这足以证明，所谓的异世界，其实原本都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沉入了维度深处。 对此，阮望的评价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足够震撼。 宇宙的秘密离他还太遥远了，有关无数世界的穿越计划由神明们一手主持，加上芙芙所说的“宇宙大变故”，其中真相不是他可以琢磨的。 总之无论是世界毁灭，或是宇宙灾难，都有个高的顶着，轮不到他操心，神明有神明的理由，摆渡人有摆渡人的工作。 而谈起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伊妮丝时，芙芙就来劲了。 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劲地夸自家女儿多么多么好，讲带孩子的趣事，有时说到女儿长大的变化，也会潸然泪下…… 上到小伊妮丝尿床的经历，下到被野猪咬烂的裙子，芙芙知无不言。 很快，一个活泼有趣的小姑娘形象就在阮望脑海中构建出来了。 时间慢慢过去。 随着他耐心听下去，却发现这个世界穿越者的人生轨迹过于奇怪。 伊妮丝是被人遗弃到森林里，然后被芙芙捡回来的。这并不稀奇，许多穿越者都有类似的开局，被遗弃——被神秘强者收养，算是经典剧情了。 当然，伊妮丝这个妈妈是有些强得过头了。 但后来的三十年，伊妮丝便一直住在森林里，从未出去一步，这就很奇怪了。 并不是芙芙舍不得女儿，不让她出去，也不是伊妮丝只想永远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没有出远门的欲望……而是她根本无法离开森林。 不知为何，森林边上仿佛存在一道无形屏障，将她与外界的世界隔离开了，如果走出森林，身体便会崩解。 幼年时的伊妮丝曾做过尝试，那一次芙芙废了好大劲才把她救回来。从此以后，她便老老实实做起了宅女。 至于命运程序的300亿报错，芙芙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且不说她压根不知道命运程序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出现在森林上空还把她吓了一跳。而且她的本体还在沉睡，溢出的力量只能覆盖住森林这一片地方，对外界知之甚少。 但在说起伊妮丝的系统任务时，芙芙却笑眯眯地说她知道。 “那些奇奇怪怪的，会给奖励的任务是吧，我知道哦！”她起身，去到屋里，拿出四个小本子，“就这个吧，伊妮丝都记着呢。” 阮望拿起本子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工工整整的汉字。 伊妮丝记得很整齐，甚至有目录。 世界任务、奇遇任务、支线任务……总之各种，她完全是把系统的任务栏抄下来了。 【莱丁镇的野兽（已完成A）】 【系列任务——伟大的发明：第一盏电灯（已完成S）】 【古尔克城的阴霾（未完成）】 【系列任务——好为人师（未完成）】 【……】 有的任务上打了勾，表示已完成；有的打叉，表示失败；有的被划去，表示时效已过，或是被系统删档了。 阮望翻开另外几本小册子，发现也是一样。 四个本子记载的任务各不相同，阮望打开世界地图对照了一下，发现这些任务分布于天南地北。 太奇怪了。 伊妮丝不是根本走不出森林吗，她怎么完成任务的？甚至还很高效！ 而且……这些任务也很奇怪，正常穿越者的任务怎么会遍布天南地北，而不是围绕主线发展呢？ 是的，主线！ 阮望发现了，这几个本子上没记载有关主线任务的内容，联想到星火所说，伊妮丝的主线剧情被重置了两百多次，他有理由怀疑，伊妮丝隔三差五就会接到新的主线任务。 也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主线。 为了验证猜想，他向芙芙问起这事，芙芙果然知道。 “嗨呀，伊妮丝经常和我说呢，系统想让她去各种地方冒险，今天可能是这里，明天又变成了另一个地方，每次都伴随着新的身份，就像是活在不断变换的故事里一样。” 芙芙将手肘轻靠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光芒：“听她讲述那些故事，有时是公主的奇遇，有时是骑士的冒险，圣女的使命，甚至是杀手，我多希望它们是真的呀。” 手指轻轻抚过桌上的小册子，她的眼中流淌着慈爱。 “伊妮丝她一定也渴望着自由吧……渴望着走出这片森林，去外面的广阔世界……” “不是的！！” 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两人转头看去，不远的藤蔓楼梯上正站着一个金发少女。 “不是的，树妈妈，”伊妮丝的眼中泛着泪光，“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她显然是听到只言片语，所以误会了，以为芙芙在讲什么伤感的话题。 而芙芙吓了一跳。 “天哪，伊妮丝，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凳子都碰倒了，她急忙走过去，将金发少女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哦……” 阮望：“……” 什么不正常的穿越者女儿和她的笨蛋妈妈？ 第227章 你是个好人 一番笨手笨脚的解释后，伊妮丝总算是明白了，芙芙只是在聊天，而不是在感伤女儿的人生。 “所以，这位就是……”她眼神中带着点审视，“摆渡人……阮望先生？” “唔……伊妮丝，你有些没礼貌哦。”芙芙鼓着脸，“不许这么叫得这么生分。” 她目光看向阮望，盈盈笑道：“阮望是你的表哥哦，你们应该更亲密才对。” “！！！” “？？？” 伊妮丝瞳孔地震，眼神在芙芙和阮望之间来回转。天哪，怪不得树妈妈和这个陌生帅哥这么熟络，原来是家里来亲戚了！？ 阮望也是没料到，自己怎么就成“表哥”了？ 芙芙见他眼神中的疑惑，展颜明媚一笑，眼神中带着得逞的窃喜，“哼哼，阮望，惊不惊喜？” 说着，她来到阮望身前，低头轻轻闻了闻。 温柔的鼻息打在阮望脸上，让他有些痒。 “嗯，是启明的味道，我没记错。”她洋洋得意道，“刚刚忘跟你说了，介绍我来这里的就是启明呢，我和他关系真的很不错。” “……” 阮望眼神转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温柔笑脸，心中无语。 芙芙小姐，您一位神明级别的人物，和我这样卖关子，真的好吗？而且你那一脸求夸夸的表情是哪样啊？ 这个外灵好像没有一点架子，单纯得可爱。 阮望不禁想到，芙芙一开始就对自己很友好，甚至亲切，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可惜……她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能拉关系是好事，但阮望却并不想骗人，于是他开口笑道：“芙芙小姐，你误会了，启明并不是我的家属长辈，我只是他的学生而已。” “欸？有什么不一样么？”芙芙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笑嘻嘻道，“启明的几个弟子我都见过啦，都很可爱，你也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恩如父？师者父母？”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说来说去其实就那个意思，师父也是父，就像养母也是母亲一样。 于是阮望只能承认，伊妮丝还真是自己的表妹了。 “还有一点哦，阮望，你不能叫我姐姐，辈分乱了。”芙芙一手抱胸，指点着说道，“你该叫我芙芙阿姨，这样才对。” “噗——”刚端起芙芙抿过的那杯茶，喝了一口的伊妮丝直接喷了出来。 阮望也差点没绷住，端杯子的手都抖了抖。 没等阮望抗议，有了长辈身份的芙芙让他赶紧叫两声来听听。 如她所说，当年阮望的师姐——西弭魔神还小的时候，就喜欢叫她姐姐，然后启明说不能这样，辈分低了，没有威严，于是从此以后西弭叫她阿姨。 对于芙芙阿姨的特殊要求，阮望一口气憋在喉咙，说不出来，于是瞟向伊妮丝。 少女回望过来，两人眼神交流。 “你妈妈一直是这样？” “是的。” 初见面的两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 …… 一番重新认识过后，门外小桌前换人了。 阮望和伊妮丝讨论正事，芙芙进屋去给两人烤饼干。 “哦，原来是这样！”伊妮丝一拍手，惊讶不已，“所以说，我其实有自己的使命，应该去外面的世界大展拳脚，成为传奇人物的？” “是这样的，你可以这么认为。”阮望微微笑道，“但你现在被困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有些诡异，我就是来调查这个的。” 对于那300亿个程序报错，伊妮丝同样是一无所知的，她能提供的线索，就是一直在变来变去的主线任务，以及各种牛头不对马嘴的随机任务了。 可能今天要她去南边的某个村子里降妖除魔，明天又让她去北边的冰原保护濒危的野生动物族群。 好在任务奇怪归奇怪，给的奖励却是实打实的，这才让她在没经历一点历练的情况下突破到了五阶。 毕竟在修炼方面，她的外灵老妈无法给予她太多的指导。作为宇宙奇迹，外灵天生强大，且力量偏向唯心，对灵能修炼一窍不通。 所以，问题来了…… “伊妮丝，既然你无法离开这片森林，那些任务你是如何完成的呢？” 阮望终于忍不住，直接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观察到，每当谈到这里时，少女总是显得有些回避，尽管他们已经交谈了许久，她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辞，似乎在刻意回避。 这明显不寻常，她在隐瞒什么呢，如此难以启齿？ “唔……一定要说吗？” 伊妮丝精致的眉毛撇成了八字，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想萌混过关。 “当然，伊妮丝，这也是不正常的部分，”阮望手指摩挲着桌上的小册子，“有你的配合，我才能尽快找到异常的线索，帮助你早日摆脱森林的束缚。” “唔……” 伊妮丝听后，垂下了脑袋，金色发梢点在桌面上，似在考虑。 良久，她好像下了决定，抬起脸来。 “好吧……”她深呼吸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可别笑话我。” 阮望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当然了，你完全可以相信摆渡人的职业道德，我亲爱的表妹。” “得了吧，我亲爱的表哥，你最好不会。”伊妮丝轻轻挑眉。 她想了想，将桌上的小册子分开摆放整齐，指着第一本，“……这是哈米德的。” 然后指向后面，“这是索雷塔斯的。” “这是静谧的。” “这是维尔的。” 她一一介绍，最后摊牌，“这些……这些任务我都是让朋友们帮我做的，你可以笑我了。” 说完，她用手掌遮住脸，不敢面对。 “为什么要笑你？”阮望反而不解，他将少女的手掌拨开，直视她的眼睛道，“你不是以自己的方式高效地完成了任务吗，难道人脉和智慧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可你不是摆渡人吗？”伊妮丝将视线躲开，有些害羞，“我这样白嫖系统奖励，不好吧……” 她很不好意思，别人家的穿越者都是乱世英杰，混迹刀山火海，历经艰险，获得奖励自然名正言顺，可自己却是个妥妥的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白嫖。这种反差让她感到有些羞愧。 但阮望温柔一笑，摇了摇头。 “我是你的摆渡人，又不是系统的，你获得奖励，难道我不该高兴？” “呜呜，你真是个好人。”伊妮丝感动了一下下，对阮望的看法改观了，之前的担忧烟消云散，“我还以为要被钉上耻辱柱了，紧张死我了。” 阮望笑笑，“谢谢，你是今天第二个给我发好人卡的女孩。” 第228章 坠入维度深处 伊妮丝和芙芙对这个世界的异常都不甚了解，阮望没办法，只好从零开始，一头钻进命运程序的海量数据库里去筛选有用信息。 一顿下午茶的功夫过后，他揉着发烫的脑袋退出了信息同步。 300亿错误日志宛如一坨屎山，他大脑都红温了才看了冰山一角。 在对海量报错进行了初步分析后，阮望发现其中大部分错误很是莫名其妙，有着一种无厘头的怪异。 比如说，一位农夫，他本应在上午的劳作中遭遇猛兽袭击，逃跑途中不幸摔断腿，但他实际却健步如飞，毫发无伤地逃掉了。 又比如，某位以胆小着称的年轻骑士，路见恶人行凶，以他的性格，本应该踌躇犹豫，然后选择逃避的，但他却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亢奋，展现了英勇的一面，三下五除二将恶人全砍了。 再比如，一位以敏锐着称的大侦探，破案总是快人一步，却忽然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凭空指认了一个无辜者为凶手，与他以往的智慧形象大相径庭。 …… 如此，这些事件在命运程序的数据库中比比皆是。 与其说是“错误”，它们更像是“测不准”。 这个世界有些奇怪，神明制造的命运程序竟然无法准确预测世人的命运，这也是伊妮丝的主线任务会频繁重置的原因。 而且不仅如此。 阮望在观察世界地图时也发现了问题——这张地图的“分辨率”有些过低了。 用来辨识地形还行，放大后却失真严重，像是被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偶尔还伴有突然消失又出现的噪点和黑斑。 最显着的黑斑就位于他的脚下，受芙芙力量的影响，整片森林都成为了一片不可预测的区域。 或许在世人眼中，命运无常乃是常理，但命运程序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和算力，它能够算得准……至少本该是这样。 所以，300亿个错误就是这么来的了，命运逃离了命运程序预测的路线，迫使它一次次反馈、修正。 等过载的大脑冷却下来后，阮望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 既然命运程序测不准，就自己亲眼瞧一瞧，这世界是怎么个情况。 他向母女俩辞行，把芙芙气坏了。 友人的后辈好不容易来一趟，说走就走了，让她感到有些寂寞。 好在她虽然撒泼打诨，却是懂事理的，阮望最后挣脱了她柔软的臂弯，简单告别后带着伊妮丝到了森林的边缘。 带上伊妮丝的原因很简单，他想要看看，能将她困死在森林的壁障是个什么情况。 毕竟异世界不让主角出新手村，才是最大的不合理。 哪有主角创业未半而开局被锁门的道理？ 两人在一块草地停下，可以明显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条浅浅的线。 那不是由谁画上去的，而像是植物的分界。 往里，青草肥美茂盛，绿树成荫，往外，枯黄的短茎草稀稀拉拉铺在大平原上，一派荒凉。 一边是繁茂的盛夏，一边是枯萎的寒冬。 哪怕景色已经如此分明了，伊妮丝依然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确认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就是这里了，离开树妈妈的森林，我最多能活3……5秒吧。” 阮望眼神示意：“试试？” 少女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抬手撩到脑后，手刀切下了一小撮头发，轻轻一吹，将它们送走。 缕缕金发反射着阳光，飘出森林边界，接着一瞬间却发生了变化。 滋…滋滋…… 无数乱码在那些发丝上迅速扩散，并很快变成一团团杂乱的色块将其包裹，快速闪烁几下后，发丝消失了。 “喏，就是这样，”伊妮丝无奈苦笑道，“我出去过一次，那种身体被分解的感觉太可怕了，还有不知道什么的声音一直往我脑子里灌，头都要炸了。” 阮望却皱着眉头，这个……他可太熟悉了。 熟悉到自己不久前才经历过。 这是维度跃迁。 他表示，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头发并不是被分解了，而是掉入了其他的维度中。 要知道，哪怕是他自己，如果没有星火的指引，掉进维度世界深处多半也是束手无策，找不到出路和方向，更别说伊妮丝了，她掉进去，与死亡无异。 但……为什么呢？ 哪有走着走着，就无缘无故掉进维度世界的道理！？ 难道这片森林与外面的世界本就是分开的，存在于不同的维度？ 阮望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猜测。 要知道，维度之间的距离远比空间更难跨越，能够连接不同维度的存在他至今为止只见过一个例子——维度之门。 森林与外界肉眼可见的接壤，要说是处于两个不同的维度，也太牵强了。 而且，如伊妮丝所述，她的朋友们可以随意进出森林而不受影响，有时外界也有迷路的人或是小动物进来。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被这条边界拦下。 仿佛这里真的存在一道仅对伊妮丝生效的屏障，能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剥离出去。 “……” 阮望对维度相关知识的了解有限，却也知道维度世界与“信息”关联紧密。尤其这些本就存在于维度世界深处的异世界，不是以物质形态存在，而是纯粹的信息。 信息远不如物质那般稳定，一旦受到干扰，就可能导致个体被卷入其他维度。 难道有人用了什么手段，在阻止伊妮丝离开？ 阮望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伊妮丝小时候被弃养，被送进森林……也可以理解为，是有人精心策划，故意将她囚禁到了这里，并用了某种未知手段，阻断她的出路。 如果是这样，背后之人有什么目的？ 阮望眉头一皱，难道是芙芙？ 她其实是个病娇腹黑女儿控，所以不希望伊妮丝出门，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怀疑芙芙阿姨，阮望啊阮望，你的信任哪里去了？ 那就只能往外界看了…… 以前他见过的命运程序报错，无法观测的多是魔兽这种混沌存在，但在这个世界，异常信息却是来源于人类。 这个世界的人类……或许有大问题。 联想到上个世界的情况，阮望猜测，这个世界中说不定也有人知道天命主角的存在，甚至不甘于遵循命运程序的剧情安排，于是用上了某些手段，囚禁主角，打乱了世界线。 不过，这猜测……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阮望斟酌片刻，有些拿不准。 无他，哪怕种种怪异现象中都飘荡着一股阴谋论的味道，实现起来的难度也太大了。 毕竟命运程序的精妙和复杂远超人类想象，只凭世界本土人类，想要窥视并篡改剧本，太不现实。 第229章 维度魔法 阮望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伊妮丝，惊得伊妮丝张大了嘴巴。 “你…你是说，我是被人关在这里的！？”她激动地发抖，“怎么能这样，不是树妈妈收养我，当年我可就死了！” “这只是我的推测，或许不是呢。”阮望安慰道，“总之，得出去看看才能下定论，不是么？” “可是……可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了嘛。”金发少女皱起眉头，似乎也想通了，“明明森林里什么都有，这些年却没什么人来，也太奇怪了！” 芙芙喜欢安静，不欢迎外界的客人常住，但偶尔有迷路的旅人误入，她也会欢迎，甚至还会送点小礼物。 而一直独居于此的伊妮丝就更热情了，遇到她的路人往往都能带一大包土特产回去，发笔小财。 可即使这样，这里却一直冷冷清清，除了她的几位朋友，再没有回来看望她的人。 “对的，一定是这样！”伊妮丝气鼓鼓地嘟囔着，脸上写满了不悦，“我肯定是被人关在这里了！气死我了！” 阮望微微一笑，调侃道：“那你的几位朋友算什么？狱卒？” “……” 伊妮丝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神情挣扎了一会儿，她别过头去，“他们……我相信他们。” 她的语气很坚定，明显没有因为阮望的调侃而产生怀疑。 阮望笑笑，不再逗她，从兜里拿出那几本小册子。 关于伊妮丝的几位朋友，他是略有了解的，当然，这得多亏了喜欢聊家常的芙芙阿姨，她在下午茶时间里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关于自己女儿的八卦。 那位叫哈米德的，是启示教国的圣骑士长，十年前在一场战争中身受重伤，顺着河流飘到森林里，被伊妮丝救起，经过她的悉心照料下捡回一条命。 有了救命之恩，后来两人成为挚友，哈米德也经常回森林里看望伊妮丝。 名叫索雷塔斯的，是索菲尔王国的王子，曾在一次远行狩猎中被部下背叛，疲惫奔逃，无意间流落到森林，伊妮丝给了他补给，又帮他击退了追兵，两人的友谊就此结下。 因为身份特殊，他不常来森林，偶尔与伊妮丝会面一次也像做贼似的。 静谧算是伊妮丝的青梅竹马，两人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他们小时候了，年幼的精灵帮见习刺客治疗了伤口，收留了他，成为了他黯淡人生中的一抹光。 所以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圣堂刺客，只要没有任务，也总在森林附近溜达。 最后一位，维尔是熔炉学院的首席炼金术师，多年前，他为了寻找一种早已绝迹的炼金材料来到森林，无意间寻到伊妮丝的住处后，便被美丽的精灵小姐俘获了。 他很优秀，也很有魅力，但太过于主动了，以至于是第一位被伊妮丝踢出森林的人。多年下来，伊妮丝都不记得拒绝了他多少次，但他始终在坚持。 如同男性穿越者身边总少不了红颜知己一样，伊妮丝有几位好兄弟好像也挺正常。 阮望记得，芙芙说起自家女儿和朋友们的故事时，曾一脸神秘地凑到他耳边，说些了奇怪的悄悄话，害他没止住姨母笑。 当时的伊妮丝羞得满脸通红…… 而现在，阮望拿着这几本册子，已经想好了调查方向。 如果伊妮丝被软禁属于事实，那这几位时常来探监的“好朋友”肯定有点异常。 当然，伊妮丝本人肯定是不愿意相信的。 混蛋，不要用阴谋论污染我们纯洁的友情啊！！ 对此，阮望只想表示呵呵，你们的友情纯洁不了一点。 “好了，不陪你耍嘴皮子了，替我向芙芙阿姨说晚安。”阮望笑了笑，转身朝森林外走去。 他脚抬起，却在即将踏出去时停下。 某种直觉在他的脑海中映射，似乎在警示。 他面色狐疑，扭头看向伊妮丝。 少女眼神与他对上，眼神中满是疑惑，“怎么了？” “不，没什么。”阮望眼神微微游离，摇了摇头，“感觉要被你殃及了。” “蛤！？” 伊妮丝脸上写满问号，还来不及追问，就见阮望一步踏出。 滋滋…… 就像之前伊妮丝扔出去的头发一样，无数乱码爬上了阮望的身体，他能感觉到，有某种力量正尝试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中丢出去！ “哼，装神弄鬼。” 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精神力缠上那股力量。 伊妮丝惊呆了，她吓得连求救都慢了半拍，“树妈妈，快救阮望呀！！” 她话还没出声，森林已经动了。 咻咻——！ 两条翠绿的藤蔓从森林深处笔直弹出，直直缠上阮望的腰——芙芙在尝试将他拉回来。 但藤蔓刚用力，阮望却伸手拍了拍它，他转过身来，眨眨眼做了个“ok”的手势。 芙芙懂了意思，藤蔓当即松开，抽了回去。 失去了拉扯，下一秒，阮望身上迅速攀上杂乱色块，滋滋闪烁后消失了。 “啊——！阮望！！”亲眼见到阮望消失，伊妮丝吓傻了，急得眼泪都下来两滴。 她回头大喊：“树妈妈，快救救他！” 数根藤蔓从林子里出现，互相缠绕着形成芙芙的身体。 “咦，阮望呢？”她来到边界线上看了看，挠头道，“他说了没问题呀……” 而伊妮丝已经悲痛不已。 她体验过那种身体被分解，大脑被灌满的痛苦，哪怕刚刚阮望向她解释了，那只是掉进维度世界的正常现象，最多是永远回不来而已，她也半点没听进去。 “呜呜树妈妈都怪你，你干嘛要松开啊，阮望死了！” “啊……可是…可是阮望叫我放开啊……”芙芙委屈，但还是上前把少女揽进怀里，摸摸头安慰道，“别哭别哭，他很厉害，会没事的。” 伊妮丝鼻子一抽一抽的，心想怎么可能会没事，阮望说过，他现在的力量被压制了很多，就算再怎么…… 没容她继续想下去，芙芙搂住她的手臂忽然一紧。 “伊妮丝，你看你看！！” “什么……”伊妮丝泪眼朦胧看去。 她惊呆了。 两双翠绿的眼眸同时望向的方向，那里有一道身影正在缓缓显形。 “特么的，总算让我找着了。”阮望身上淌着汗，咧嘴喷出一口热浪，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计算维度坐标还真是个体力活。” 他浑身上下都升腾着扭曲的热浪，脚边的草都迅速枯黄，燃烧了起来，这是精神力超载的表现。 回想刚刚的冒险，他虽然自信，但也深知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在被抛出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的灵能恢复了。凭借着多次维度跃迁的经验，他精神力全开，全力以赴反向追溯信息流，找了回来。 好在被扔出去不是很远，但饶是如此，他的精神力也因为大量运算而超载了。 阮望转身朝懵逼又惊喜的母女俩眨了眨眼，灿烂一笑道：“放宽心，我很厉害的。” 芙芙温柔一笑，伊妮丝则哭骂他净让她们担心。 要是阮望因为她的原因死了，她后半辈子肯定睡觉都要不安宁了。 阮望笑哈哈地与满脸娇怒的金发精灵打趣几句，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给自己换了套干爽的衣服。 休息了一会儿，他体内的灵能终于平息下来了。 “走啦走啦，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再次向母女俩告别，干净利落地离开一段距离后，又转头朝森林看去。 精神力涌入眼瞳，蓝白色光芒闪亮起。 他主动坠入维度世界可不是单纯为了冒险，当时拉扯他的那股力量，他记住了。 此时，在他的眼中，森林之外已经不再是空空荡荡。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神秘符文正飘荡在上空，组成一座巨大的法阵，像一只碗，倒扣下来。 好哇，罩住一只神明级别的外灵，却不引起她的警觉，这是谁的手笔！？ 阮望摇了摇头，伸出手掌来，精神力逐渐凝聚成一个奇异的符文，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当一串十余枚符文连接起来，术式单元开始运转后……它消失了。 当然，它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去到了另一个维度，无法被观测到罢了。 “维度魔法……” 阮望目光落在森林上空，他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刚刚所见的一瞥。 在世界之外，紧紧依附着森林的那道法阵，远比自己手里的小单元要复杂百万倍。 哪位神明吃饱了没事干，用神术来困住一个小姑娘！？ 第230章 便宜的带路党 正如阮望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被森林外的维度魔法波及到，是被伊妮丝牵连了。 维度魔法与推演魔法相似，同属于信息编辑法术，这类法术并不以杀伤力着称，而是擅长对特定信息进行整理、解构和干涉。 森林外法阵的激活条件似乎与伊妮丝的信息特征有关，一旦触发，便会以扰乱信息流的方式将她送往其他维度。 而好巧不巧，这个世界上，与伊妮丝关系最为密切的，无疑就是阮望了。 尽管他自己也难以理解其中的奥秘，但伊妮丝是穿越者，他作为摆渡人，他们是铁绑定的队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甚至他能够发挥的实力还得倚仗伊妮丝的世界锚定率呢。 所以，法阵便误判了，将阮望识别成了伊妮丝，蛮横地将他踢了出去。 “哎，这法阵的智能水平有待提高啊。” 阮望眼神中带着点疑惑，作为法术大师，他瞧出了蹊跷。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手掌中多了几缕伊妮丝的金发，这是刚刚从维度世界深处带回来的。 能布置下这个法阵的强者，实力至少不会弱于芙芙，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和伊妮丝的区别？ 我们连性别都不同好吗！？ 除非……这个法阵是无人操控，由AI控制的，才会如此笨拙。 阮望心想，如果真有神明想要针对伊妮丝，能有无数种更好的方法，而不是仅仅布置一个华而不实的法阵。 所以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吗？ 阮望叹了口气，心中几乎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有人不希望伊妮丝这个天命主角出现，设计将她困住了，而且对方势力庞大，甚至可能掌握着神器级的宝物。 这样一来，伊妮丝的那几位“朋友”的嫌疑就更大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四位后宫都出身于大势力，而且个个优秀不凡。 既然思路没错，他便决定立刻动身了……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一个向导。 命运程序已经混乱到连地图都画不详细了，他也不清楚哪些信息可信，哪些信息不可信，而且这个世界非常大，星球表面积约有蓝星的20倍，以他目前的实力水平，也无法接入数据库，自行筛选、分析。 幸运的是，有现成的带路党，不需要自己去寻找了。 阮望忽然转身回头，目光锁定了路边一块岩石后方的某个位置，“别藏了，你是叫静谧，对吧？” ……没有回应。 “呵呵，你这样可不太友好啊。”阮望轻轻摇头，不由失笑。 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自己颈子上，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涟漪般的波纹散开后，那里出现了一柄锋利的短刀。 一袭黑色劲装的刺客出现在他身后，表情冷酷，眼神中带着些许肃杀。 “你从森林里出来，你是谁？” 刺客站立的地面，连草都没有压弯，身上也几乎看不出灵能波动，但阮望的感官还是准的，漆黑魔力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六阶水平，大概65级左右。 远比伊妮丝要厉害多了。 脸上随和地笑了笑，他两根手指捏住短刀，将它移开。 “我？我是伊妮丝的表哥，你可以叫我阮望。”阮望转身正视着静谧，从容笑道，“想找你带个路，意下如何？” 静谧眉头微微皱起，漆黑的眼眸似在审视眼前的男人。 “你在骗我，伊妮丝没有表哥。”他摇头，声音冷冽，“你究竟是谁？” 阮望摊开双手，乐呵道：“但我确实是，你对她的了解太少啦。” “……” 静谧一时语塞，阮望从森林里出来时，他是全程隐身旁观着的，自然也看到了伊妮丝，甚至还有那位神秘的森林之主……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他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对伊妮丝不够了解？ 他本就不是善于思考的类型，平时遇到难题总是寻求伊妮丝的意见，但现在，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偏偏还不能立刻去森林求证…… “呼……我知道了。”最终，静谧似乎放弃了思考，手中短刀转了两圈收回鞘里，“你要去哪？” 阮望轻松一笑，伸出手来，等待着静谧的回应。 静谧的目光在阮望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伸出手，与阮望的手掌相握。 “呵呵，感谢理解。” 阮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从伊妮丝那里得来的世界地图，放到静谧面前，问道：“启示教国、索菲尔王国、熔炉学院，当然还有你的暗夜教会，我都想去一趟，怎么走比较方便？” 静谧：“……” 他这哪能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这是要家访的节奏啊！ 作为与伊妮丝交往最久的青梅竹马，静谧当然见过其他三人，不如说，他们四人彼此之间都挺熟悉的。 身为各大势力的出名人物，他们本就互相知根知底，何况还有伊妮丝的关系，更是要加倍关注了。 “抱歉，暗夜教会我无法带你前往。”静谧想了想，摇头说道，“暗夜教会的主旨是藏于黑暗，维持秩序，除了主教和司铎，没人知道总部的位置。” 阮望微微一笑，点头道：“没关系，我会另想办法。” 静谧点了点头，目光游荡在地图上。 这个世界的水陆比约为3:2，陆地大部分集中在同一个板块上，中间是名为瑞泽大陆的一大块陆地，占了陆地总面积的70%，其余大大小小的无数岛屿分散着围绕在四周。 这些土地分属于二十余个国家和势力，其中占地最大的两个国家分别是瑞泽大陆北方的启示教国，以及南方的索菲尔王国。 除此以外，拥有土地，却不成国家建制的势力中，最出众的是东边海外熔炉岛上的熔炉学院，作为全世界教学水准最高的学校，熔炉学院一直是魔法和炼金的圣地。 精灵之森位于瑞泽大陆靠东方海边的地方，属于索菲尔王国境内，但十几年前的一场战争，让这块边陲之地的归属权不太明晰了，北边的启示教国也有插一脚的意思。 静谧简单介绍后，阮望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个位置也太巧了，刚好处于两国边陲不说，与东边的熔炉学院也不太远。 大概正因如此，伊妮丝的好朋友们才会恰好属于各方势力吧。 静谧还在挑选路线。 两个国家的中心区域，以及熔炉学院，刚好处于三个不同的方向，说实话，无论往哪边走，最后都会绕远路……所以，其中的取舍和决定，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的。 静谧脑中不禁想起那个一头红发，性格乖张爆炸，老是把伊妮丝羞得跳脚的炼金术师维尔，还有上午那个手拿水晶花的正直骑士…… 紧了，拳头紧了。 “这里吧，我们先去索菲尔王国。”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笔，在地图上点出几个城市，连上线，说道，“这些城市有传送阵，会快一些，刚好我有个任务要到最后期限了，顺便去一趟。” 第231章 来自谁的故乡 向导提出了建议，阮望也没有多想，便随口答应。 “好，按你说的就行。” 哪怕实力被压制到了五阶50级的水平，可他其实还是可以使用传送法术的，只是有些费劲罢了。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现在的命运程序非常不靠谱，万一它提供的空间坐标是错的，就出大乐子了。而且他也想多走走，多看看，如此才好了解这个世界的混乱是个什么情况。 况且，他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相处，来判断静谧的品性。 毕竟与伊妮丝交往时间最长，交情最深的，莫过于这位刺客了。 作为心理学大师和cpu高手，如果伊妮丝的几位“朋友”身上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阮望有自信能看得出来。 静谧拿着笔，心中盘算清楚后，激活身上衣服的魔法纹路，一条带遮面兜帽的斗篷便出现在他身上。 “走了。”他的身影一阵阵模糊，似乎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他回头看向阮望，“这个速度你跟得上吗？” 阮望哈哈一笑，身躯缠上金色的风暴纹路，同时有法术符文亮起。 “放心，你可劲跑就行，我没问题的。” “……” 静谧语塞，他没认出阮望身上的魔法种类，也没感应到很强的魔力。 回想之前森林外，对方身上燃烧着的澎湃精神力……这个男人掌握的力量很奇怪。 他轻哼一声，似有些不服气。 既然是你让我使出全力，那可别被甩太远了。 身形微微一闪，静谧消失了，他以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远方。 “年轻人就是好啊，这么有活力。” 阮望笑笑，手指交叠转了转手腕，又闭眼感应了一下位置，发现对方已经身在五里之外了。 他也不再停留，脚下一蹬，化作残影追了上去。 身为刺客，静谧不但身手隐蔽，速度也是世间一流的，他全力奔袭下，很快就离开了百里地。 这个速度，他有信心天下没几个人能比他更快。 他又跑了一会才停下，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阮望有跟上来的迹象。 “……果然是装腔作势么？” 他放宽了心，嘴角冷冷地一笑，准备回去接一下。 “你在等谁？” 阮望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让他一惊。 静谧惊诧万分，他完全感应不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他回头，瞧见阮望脸上从容的笑容。 “怎么样，我可不是吹牛吧？”阮望笑道。 静谧喉结上下动了动，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是我小瞧你了，你确实很快。” 阮望摆摆手，打着哈哈：“哪里哪里，还是你更快一些。” 静谧将目光移开，只当阮望是在谦虚，确认方向后就再次启程，不过这次的速度就远不如之前了，恢复了平时赶路的速度。 阮望没解释什么，也赶紧跟上。 他可没有谦虚，如果只论奔袭速度，哪怕是有法术和风舞霓裳乱的加持，只能发挥五阶实力的他显然还是不如静谧的，只能保证不会被落下太多。 但他从没说过要和静谧比速度啊，能跟上对方的方式可太多了。 之前那个握手，他就在静谧手上留下了印记，只需微微感应，就能跨空间传送过去。 飞雷神之术，很神奇吧？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啥都想比一比，喜欢追求一些无所谓的胜负，阮望就不一样，手段以实用为准。 好在静谧现在似乎脑补了什么，也不再闷着脑袋往前冲了，毕竟全速前进还是非常消耗魔力的。 …… 时间来到傍晚时分，一黑一金两道残影飞速穿过一块小平原。 这里的气候就要比精灵之森外要暖和得多了，草木茂盛，万物竞发。 一对像是兔子的哺乳动物正卿卿我我，准备完成它们的兽生大事，呼的一道金色残影跑过，公兔子不见了。 母兔子吓了一跳，伸直了耳朵东张西望，过了两秒，那道金色身影又回来了，一只手伸来，它也被捕了。 “嗨呀，差点忘了咱们有两个人。”阮望来到篝火前，手里拽着两只已经晕厥的兔兔，“你是要这只肌肉饱满的公兔子，还是柔软肥美的母兔子呢？” 静谧很想说，这玩意叫白姑，不叫兔子，但又想起好像伊妮丝曾经和他说起过，她故乡有种叫兔子的生物，差不多也长这样。 犹豫片刻，他接过那只沉甸甸的公兔，开始处理起来。 阮望也摸出小刀，熟练地解剖起来，嘴上笑道：“嘿嘿，静谧兄弟，你这就不会吃了，这肉类食物啊，就得肥瘦均匀才好吃呢。” 比起刺客单纯剥皮、解体，然后烧烤的做法，他的手法要花哨得多了。 按揉、改刀、腌制，最后上架翻烤，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便冒了出来，阮望嘿嘿一笑，各种佐料往上撒去，甚至调了两碗料汁。 空气中弥漫着勾人馋虫的香气，静谧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素烤肉块，顿时觉得不香了。 “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了，给你给你。”阮望失笑摇头，一边将手中的烤串递过去，“反正一只也够咱们吃了。” 静谧大惊，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吗，也没有那么想要吧？ 但他没有推辞，接过肉串，尝了一口，然后眼睛忽然睁大了。 这种味道，他有印象……好像多年前伊妮丝也曾烤过这样的食物，但比那次还要美味许多！ 是的，当时伊妮丝说，这个世界没有她故乡的调料，只能选用替代品，但效果并不理想。 所以，这个男人能做出这个味道……他真的是伊妮丝的家人！？ 他沉默了，心中似有心事，只是将肉串一串接一串地塞进嘴里。 而阮望也感觉到，这个刺客好像不如之前那么冷了，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等待。 两人通力合作，解决完一整只兔子，又将那只嚼不动的公兔子丢进河里。之后，两人对坐在篝火边，静待天黑。 良久，静谧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目光从火苗移到阮望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期待问道：“那个，阮望兄是从……是从哪里来呢？” “呵，你觉得我是从哪里来？”阮望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火堆上，一言一语慢慢说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是伊妮丝的故乡。” 他拿柴挑了挑火堆，“蓝星，你听过么？” 静谧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他望向天上，那里有三轮颜色不一的月亮。 “嗯，小时候伊妮丝说过，那是一个只有一颗黄色月亮的世界。” 第232章 魔女的任务 对于静谧的反应，阮望并不觉得意外。 伊妮丝之前给他看了那些记载着任务的纸条和信笺，上面的字迹都是方正的汉字，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毕竟她是在森林中长大的，她人生中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芙芙陪伴，完全没有必要去学习几门用不上的语言。 所以直到现在，伊妮丝的本土语言也掌握得不好，反倒是她的四位朋友都精通汉语了。 伊妮丝的世界很简单，只有她的树妈妈以及寥寥几位朋友，她活得自在，有什么必要隐瞒身世呢？芙芙虽然单纯，但肯定看得出来，当年那个婴儿的智慧不简单。 “阮望兄，你是来带伊妮丝回去的吗？” 静谧声音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他甚至没有怀疑阮望所说的真实性，哪怕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说法非常魔幻，他关注的点也不在这里。 注意到他的表情，阮望微微笑道：“当然，你可以这么认为，她耽搁太久了，或许再过不久，她必须得回家一趟。” “是…是吗？” “静谧，你也不想她一直被困在森林里吧？”阮望调侃道，“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好？像只笼子里的金丝雀，等着你们投食就好？” “不！不是的，伊妮丝……”面对阮望的提问，静谧连连摆手，“她应该获得自由，我知道的。” 但说完这句话后，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那个冷酷肃杀的刺客，谈起伊妮丝时却不是那么坚定了。 而阮望也适时地止住了话题，同时收起背后手掌上运转的情绪侦测魔法，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了解的答案了。 静谧的情绪变化从头到尾都很自然，没有伪装和撒谎的迹象。 阮望之前已经确定，这世界的混乱，以及伊妮丝的遭遇，都是被人有意安排的结果。而这个小测试是为了确认，无论静谧在大局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至少他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这让他能够对静谧放下一半的戒心了。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他身份的巧合依然是洗不清的疑点。 阮望听过数百个龙傲天主角大战阴谋家反派的故事，悉知幕后黑手的棋子不一定要是二五仔，哪怕是主角队友，也是可以被利用的。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来到深夜时分。 静谧拿着一只像是鸣笛一样的小物件，像在等待什么。 “这是什么？”阮望问道。 “这是鸣笛，用来接收魔法陷阱信息的。”静谧解释道，“附近村子里有个任务，我前几天布下了魔法陷阱，算算时间，对方也该动手了。” 阮望点点头，“你的任务？” “不，我的不急，到城市了再去处理。”静谧摇头，从怀里拿出一页纸，“是伊妮丝的任务。” 阮望把纸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河东村的鬼魅：河东村中出现了一只神秘的吃人怪物，每逢月圆之夜，便掀起血雾……】 阮望抬头看了看，天上确实有一轮月亮变圆了。 “我已经查明了那只怪物的底细，是一只融合兽，并留下了诱饵，今晚那位幕后之人一定会现身。”静谧说道，“斩草除根，应该能拿到更高的任务评价了。” 阮望不置可否，他已经知道，这是伊妮丝完成任务的方式，俗称摇人。 “啾啾啾——” 等了一会儿，鸣笛响了，说明目标已经上套。 静谧身形化作烟雾，消失在黑暗中，阮望感应了一下位置，也打了个响指瞬移过去。 名为河东村的村子里一片死寂。 乡村的夜是安静的，但连一点灯光也没有，未免安静过头了。 村中如此死寂，只因为从数月前开始，每逢月圆之夜，村中便会升起血雾，雾中有吃人怪物出没。从一开始的每晚只吃一人，到后来的两人、三人……原本两百余人的村子，现在外逃了一大半，只剩下的几十个无依无靠的孤寡妇孺还留在村中。 村子南边的主要干道旁，有一间用石头和木头搭起的小教堂，动土痕迹很新，似乎修起不久，门上还挂着一个星纹图案的装饰。 阮望落地时，看见静谧正在往身上套修女礼裙。 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静谧的脸型很尖，戴上假发和挂饰，再一番化妆后，完全就是个漂亮女人了。 当然，他的眼神太冷了，破坏了气质，于是他取出一条黑色的蒙眼布，将眼睛蒙起来。 阮望上下打量着这位高挑的“盲眼修女”，不禁对他的伪装术表示赞赏。 “经我观察，那只融合兽尤其钟爱袭击年轻貌美的女子，有理由怀疑是受幕后之人的指使。”静谧一边说道，一边捏着喉咙调整嗓音，“我现在的身份是来自启示教国的外出修行的三环盲眼修女，听闻消息后来村里消灭妖兽的。” 等嗓音逐渐变成清冷的御姐音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阵盘，激活后变成三层光环，然后顶在头上。 阮望有些好奇：“你这么相信凶手一定会来？” “那只融合兽不是三环修女的对手，但真正的凶手应该是四阶实力。”静谧点点头，分析道，“而且我有可靠消息，去年有个因私自研究人体炼成而被启示教国通缉的炼金术师逃亡的方向正是这边，应该就是他了。” 无论是难得一见的美貌，还是和启示教国的修女身份，静谧伪装的盲眼修女都是那位炼金术师不容放过的目标。 屋外传来沙沙声，静谧转头望去。 “来了。” 阮望点点头，表示看你表演，然后给自己套上隐身术。 …… 屋外。 没有毛皮，浑身猩红肌肉紧绷的融合兽流着涎水，死死盯着这座崭新小教堂的大门。 “畜生，你真敢来？”冷清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一只白皙的手将门推开，门后站着的，是遮着眼睛的高挑修女。 “哈——” 融合兽喷出一口血雾，身形一闪就朝修女冲去，要将她扑倒。 “哼，不自量力。”修女提腿横扫，精准踢中融合兽的侧腰，将它击飞十几米远。 修女走下门前台阶，伸手掀开礼裙布襟，从大腿上解下一把银色短剑，冷冷说道：“村子的梦魇，今夜便要结束了。” 哒，哒，哒…… 修女越走越近，融合兽却半天站不起来，刚刚那一记扫腿似乎将它的腰踢断了。 “吼——！” 它大吼一声，四周的血雾迅速收回体内。 血雾入体，融合兽的身体开始了变异，它站了起来，浑身肌肉膨胀，反关节也在一阵噼噼啪啪的扭曲后变为适合直立行走的样子。 等空气中的血色消散一空，出现在那里的，赫然是一只高五米的人形怪物。 第233章 邪恶之人当诛杀之 在旁观的阮望眼中，融合兽很明显是进入第二形态了，能量反应已经不止三阶。 对于静谧来说当然不算个事，让它再变身两次也一样虐，但他现在不是圣堂刺客，而是盲眼修女。 藏身幕后的炼金术师还没有露脸，戏还得继续演。 …… 修女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这变化似乎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片刻犹豫后，她从腰间取下了一瓶带着荧光的药剂，打开后涂在短剑上，短剑上的符文被激活，闪亮着延长成了一把长剑。 修女决定主动进攻。 她脚下蹬地，踩起一阵尘土，一个冲刺便来到融合兽身前，长刀斜砍过去，刀光闪过，融合兽没有皮肤覆盖的左臂几乎被直接砍断，只剩下几条肌肉挂着。 似乎对这一刀的成果并不满意，修女小声嘁了一声，转身就朝荒野外跑去。 融合兽朝她离开的方向大吼了一声，左臂眨眼之间便愈合完毕，它循着空气中的人肉气味就想往村里走，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指示，痛苦地抱头挣扎一番后转身朝修女追去。 几分钟后，一人一兽在远处的山岗上停下来。 修女手持长刀，转过身，朝着追来的融合兽展开架势。 阮望明白静谧的意思，他要营造出一种，想要拼死一搏，却又不想波及无辜村民的假象。 毕竟当两方战力相近，甚至是以小博大时，战斗过程一定是惨烈的，留在村子里就不方便了。 融合兽很配合修女的表演，抬手便砸下去，修女侧身险险躲过，划出一道绚丽的魔力刀影，劈在融合兽的膝盖。 哐当！ 融合兽的膝盖上竟然长出了一层闪耀着金刚石光泽的护膝板甲，将长刀弹开。 修女没料到这一招，收力不及，被融合兽抬脚重重一踢，砸进了山坡下的石碓里。融合兽乘胜追击，一个大跳朝修女砸去。 “启示武装·三型。” 一声轻喝响起，修女从碎石中冲出，身上长裙上亮起魔力回路条纹，她长剑一挥，斩出明亮的光，借着融合兽的下坠力道，一举将它拦腰斩成两段。 融合兽重重摔在地上，上下身分离，巨大的痛苦让它不住地咆哮。 遭受重创后，求生的本能让它尝试着将断裂的身体凑在一起，强大的自愈力展现出来，血止住了。 但修女不会给它这个机会，魔力燃烧下，她的身影像鬼魅般迅捷，每一刀都划出绚丽的金色半圆，砍在敌人身上造成巨额伤害。 一刀，两刀，三刀！ 融合兽已经愈合了一半的身躯被再次斩开，甚至上身还多出了许多伤口。 操纵者自知败局已定，便让融合兽放弃了自愈，转而拼死反击，尝试在死前咬下对方一块肉来。但失去了下半身，融合兽难以移动，只能用拳头爪子没有章法地乱砸乱抓。 出人意料的是，困兽之斗下，它还真打中了修女两拳，让她猛吐出两口血。 当然，这点意外改变不了结局。 随着修女的最后一刀砍在融合兽的脖子上，早已遍布裂痕的硬化护甲终于扛不住了，唰的一声，硕大的头颅飞起，鲜血井喷而出。 “结束了……” 修女亲眼看着融合兽眼睛里的光芒散去，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她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积累的疼痛终于爆发了，她站也站不稳，强撑一阵后摔倒在地上。 很显然，越级击杀融合兽，她也早已是强虏之末了。 “……” 如果不是深知这是演戏，阮望都想给静谧发一座小金人了。 那松一口气的释然表情，咬牙强撑痛苦的倔强，以及倒在地上的柔弱感，没杀过十个八个迷途少女肯定模仿不出来。 等待…… 大约两分钟后，在修女似乎终于习惯了疼痛，快要站起来时，幕后之人终于露头。 地上的融合兽血液忽然流动起来，汇聚成一汪血池，其中浮现出一串符文。 “库库，不愧是启示教国的修女大人，只是三环却能战胜我的融合兽，还好我没有亲自出马啊。”血液逐渐凝聚成一个冷笑着的成年男子。 男子脸上带着恶心的猥琐笑容，“啧啧，好像您已经没力气了呀，要不……让在下来帮帮您吧？” 修女埋着脸，看不见表情，但想也知道，那张脸上一定是震撼且绝望的吧？ 炼金术师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听说启示教国的修女可杀不可辱，绝望之时会激活秘术自绝性命，他等这一会儿，就是为了悄悄用衣服上的血液施展术式，扰乱对方的魔力运行。 但是。 “没想到……” 当炼金术师的手朝修女胸口抓去时，修女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恐惧。 “没想到竟然是把自己变成了血液，藏在了融合兽的身体中，哼……如果事先不知道，还真会让你跑了。” 修女抬起头来，那条遮掩的黑布已经松掉，露出一双冰冷入骨的漆黑眼眸，其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纯粹的杀意。 不对！上当了！这杀意，她绝对不是什么三环修女！ 只是一瞬间，炼金术师魂都快被吓出来了，手上捏出个印记，就要变成血液融进泥土里逃跑。 “哼，想走！？” 静谧手中短刀转了个圈，就从圣洁的银色变成了黑色，刷地一声，刀身齐柄没入地面，熊熊黑色火焰从地下涌出。 “啊啊啊啊！！这火！？你是教会的刺客！？” 炼金术师倒算见多识广，他看见火焰，马上就认出了静谧的来历。 “大人，放过我！我也隶属暗夜教会啊！！”逃不掉的炼金术师语出惊人，他顶着灼烧的剧痛从腰间摸出一块黑色的牌子，“你看，这是身份证明，我是安康司铎手下的执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静谧伸手接过牌子，手指轻轻一摸便知道是真的。 身份信息也对得上，这害人性命的色批炼金术师真的隶属于暗夜教会。 静谧失望地瞥了炼金术师一眼，随即手上用力，将身份牌捏成了粉末。 “那又怎样？你荼害无辜，不该死吗？”他说，“我杀你，不是教会的命令，而是椿之魔女的请求。” 炼金术师已经只剩半条命，静谧捏碎身份牌的举动令他心惊，教会的刺客怎么会杀自己人！？ “魔女的请求？”他突然想起来了，目光灼灼地盯着静谧，“您是静谧大人！？不不不，不可能的，魔女为什么要杀我！？” 被认了出来，静谧也不意外，对炼金术师的哀嚎也无动于衷。 “不，一定是哪里错了！放过我啊静谧大人！你不能残害同门啊！！” “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了，静谧大人……别听……别听魔女的谗言啊！” 只是短短几秒钟，炼金术师便奄奄一息了，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他的挣扎也逐渐歇斯底里。 “静谧！你残害教众，司铎他们还有主教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啊！！” “该死的魔女，该死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但静谧仍然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对方在哀嚎中烧成焦尸。 待空中飘起蛋白质烤焦的臭味，阮望在一旁现身，垂眼瞄着地上的尸体，轻笑问道：“你杀了自己人？没问题吧？” 静谧开始收拾现场，“没有自己人，这种垃圾，死不足惜。” 他语气中没有一点负担，像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伊妮丝的任务只会诛杀邪恶之人，这种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圣堂刺客的目标。” “这人好像还是个执事呢，你回去不会被责罚？”阮望问道。 “执事而已，我杀好几个了。” 第234章 魔女童话 伊妮丝的任务已经完成，静谧拖着融合兽和炼金术师的尸体回了村庄。 虽是大半夜，村里却没一人睡着，村民们都在等着修女大人凯旋。所以，当修女带着元凶的尸体出现时，所有人都高兴起来，不少人更是黯然落泪。 虽是英雄，但盲眼修女拒绝了村民们的谢礼。 “请勿言谢，我是受椿之魔女的委托而来。”静谧难得微笑道，“请记住，拯救你们的并不是我。” “魔女……噢，天哪，原来传说是真的，大人，我们明白了。” 村民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向那位远方的神秘魔女道谢。 做完这一切，静谧并不过多停留，立刻离开了村子。 “你人还怪好的嘞，这也是伊妮丝的请求？”阮望问道，“她困在森林里出不来，对名声什么的并不在意吧。” 刚取下假发，正用魔法清洗修女裙的静谧摇了摇头，坦诚道：“不，只是我……我们的自作主张罢了。” “如果没有伊妮丝，我的眼睛便看不到这些受苦受难之人，给予他们希望的不是我。”他说道，“她不在意名声，但受她恩惠的人们应该记住她，感激她。” 帮伊妮丝完成任务，还替她赚名声，可以说是非常贴心的小伙伴了。 阮望对此并没有别的看法，从刚刚村民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椿之魔女伊妮丝在这个世界还挺出名的，连农夫都有听闻…… “？” 他忽然感觉不对。 伊妮丝很出名？这不对啊。 如果她非常有名，为什么世界锚定率只有1%？ 按照正常的逻辑，穿越者的名声越响亮，世界锚定率便越高。如果魔女的故事在这个世界家喻户晓，伊妮丝的锚定率怎么说也得30%往上才对。 太奇怪了，愿力去哪儿了？ 事态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阮望心里出现隐隐的不安。 可惜的是，他自己无法看到愿力的轨迹，愿力过于神秘，也难以从其他人口中得以了解。 芙芙作为拥有唯心力量的外灵，拥有自己的心象世界，她应该能感应到愿力，但她尚未完全苏醒，行动范围只限于那片森林。 ……如果阿巴在就好了，她的眼睛好使。 阮望有些思念自家的小可爱了。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稍纵即逝。 “嗯？这什么……”他歪着头左看右看，没找到目光来源。 静谧察觉到他的不自然，转身问道：“阮望兄，怎么了？有异样？” 说这话时，他手中已经备好了短刀。 “不，似乎是错觉。” 阮望笑着打了个哈哈，目光看向静谧时，瞳孔却骤然一缩。 他看见了愿力丝线！ 一条一条的，若隐若现，缠绕在静谧身上。 这个视角……阮望目光看向自己手腕，漆黑的丝织手环中有着金色光晕在流淌。 他笑了。 “阿巴，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 同一时间，蓝星九田小区。 太阳已经高升，但哀歌和星火还在睡大觉，甚至星火的床上还另躺了一人，她们的好邻居莫倾心。 她用大被同眠的诱惑，让少女放弃了对阮望的承诺。 忽然，哀歌啊呀一声惊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星火：“……？” “小哀歌，怎么了？”她脑袋缩在被子里，慵懒地猫了一眼，“做噩梦了？要我抱抱你吗？” “星火，我好像看到阮望了。”哀歌挠挠头。 想了想，她爬起床去，咚咚咚在屋里逛了一圈，四处呼喊阮望的名字。 星火也扯过衣服爬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小哀歌这是怎么了，老板肯定没回来啊。” 不过被吵醒，她也没有继续睡的想法了，推了推身边的少女，“倾心，起床咯。” 莫倾心睁开眼睛，瞳中没有一丝睡意。 她起身，不好意思地微笑道：“嗯，早饭该凉了。” 星火：0.o …… 阮望看见，静谧身上的愿力丝线多且密，还有新的丝线正在缠上来，看方向，来源正是刚才的村庄。 虽然不知为什么，伊妮丝没有收到本该属于她的愿力，但静谧收到了。 他伸手去碰那些线，摸不着。哀歌不在身边，他无法读取愿力中的思绪。 “静谧，椿之魔女的故事很有名么？”阮望确认道。 静谧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周身飘来飘去，有些疑惑。 他想了想，回答：“应该……很有名吧，索菲尔王国有一套童话故事，是索雷塔斯编纂的，销量不错。” 他简单介绍了几句。 名为《魔女童话》的故事书是由他们的经历改编而来，如今已经更新到第11卷。 故事书记载了几位没有名字的勇士四处惩恶扬善，打击邪恶的小故事，而连接所有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一位隐居在森林中的金发魔女。 孩子们把它当童话看，但大人会思考更多，他们在故事之外，了解了更多关于魔女的传闻，自然不会觉得它是单纯的故事。 也因此，老少皆宜的《魔女童话》成了索菲尔王国销量最好的书籍，甚至远销其他国家。 管中窥豹，伊妮丝确实是挺有名的。 “怎么了，阮望兄，有什么问题么？”静谧问道。 “不，只是好奇，顺口问问而已。”阮望笑道，“魔女小姐这么有名，却没有什么人去森林寻觅她的踪迹，未免有些奇怪。” “……” 静谧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神有些飘忽。 “那个……精灵之森地处边陲，环境恶劣，本就人烟稀少，多年前又陷入战乱，所以很少有人知晓的。” “哦~原来是这样。”阮望点点头。 他只是随口一问，反倒钓出了静谧等人的小秘密。 或许森林的位置鲜有人知，但静谧几人肯定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下来，消息一点也没传出去，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 当然，这不难理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分享呢？ 让阮望有些好奇的是，几人背后的势力，对伊妮丝是什么看法。 要知道，静谧等人各个都是大势力中的大名人，想要完全藏住秘密是很难的，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定知道魔女的存在。 但这些势力都默契地不吱声，为什么？ 第235章 执灯人 阮望心中萌生了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或许各个势力默契保守秘密的原因，是想利用伊妮丝。 如果这些势力不仅知晓伊妮丝是天命主角，甚至了解愿力和命运程序，他们是否会想办法，让自家潜力不俗的年轻一代与她结下善缘，蹭着主角光环来突破实力呢。 像是静谧，还有另外三人。 这个猜想有些天马行空，但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使没有系统，愿力依然能加速超凡者的修炼速度，这是阮望亲眼见过的。 只要愿力足够，爱抖露也能拯救世界！ 静谧等人背靠大势力，本就身披重重光环，不缺愿力。然而，尽管数量众多，这些愿力在质量上仍无法与天命主角相比，伊妮丝的命运被命运程序精心编排，获得的愿力更为纯粹。 因此，如果能蹭个主角队友的身份，甚至关系更进一步，修行无疑是事半功倍。 所以……他们将伊妮丝关在了森林里，想办法隔断了她与愿力的联系，是为了蹭主角外挂培养人才？ 看着已经稳稳六阶，65级的静谧，阮望越发觉得可疑。 如果没猜错，伊妮丝的另外几位男闺蜜应该也是六阶实力吧。 从几人的经历看，他们与伊妮丝的相遇相知似乎是纯属意外，相处下来，他也没发现静谧有二五仔的迹象。 但阴谋往往是在无人察觉时便已悄然布局。 制造偶遇很难么？ 只需要一个巧妙的计划，加上恰当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正确的人物，铺设剧本再简单不过了。 甚至当事人都浑然不觉，自己被当成了棋子。 但……哪怕真是如此，有什么意义？ 费尽心机，就为了让自家年轻人蹭一下主角加速器？ 即便借着磅礴愿力培养出几位天下无敌的高手，又能如何呢？ 他们都是伊妮丝的忠实拥趸啊，魔女振臂一呼，他们怕不是直接就叛变了。 明白了！ 他们一定是想用伊妮丝做纽带，实现世界和平吧？ 大家都是魔女小姐的翅膀，难道不该是一家人么？ 噢，真是美丽的愿景！多么伟大的目标！ 阮望越想越觉得操蛋，他自嘲地笑笑，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清空。 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啊，这哪能猜得出来呢？ …… 收拾好物品后，阮望和静谧回到了临时搭建的营地。 阮望支起了床，静谧则窜到树上，靠着树枝小憩。 夜里的时间流动得很快，当最后一轮月亮快要落下地平线时，静谧醒了。 “啾啾——” 他眉头一皱，从怀里拿出那只口哨模样的鸣笛，发现上面的魔力纹路已经消失了。 “阮望兄，有变故。” “怎么了？” 阮望已经睁开眼睛，问道。 静谧站在树冠上，遥望河东村的方向，冷声道：“我的魔法陷阱被破坏了，村子里不太对。” 他在村子里布置的是感应型陷阱，感应到魔力和元素力便会触发。除去炼金术师后，过不了几天，陷阱就会自然消失。 但它现在被破坏掉了。 没多说什么，静谧身形一闪，全力朝村子里赶去，而阮望只一个念头，便先他一步，出现在村子中央。 “嘶……”阮望倒吸一口凉气，“村子呢？” 他确定自己没有传送错位置，但这里已经没有了那座河东村，只有一片荒地。 刷的一声，静谧也到了。 “这——” 他倒没对阮望的速度表示惊讶，而是震惊地看向四周。 好好的村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丛灌木旁，手刀划出残影，将地皮削掉很深一层，然后他从土里捡起一颗暗淡的破碎石头，那是他之前在陷阱核心中放置的魔力石。 在土里找到了魔力石，说明这里的确是之前河东村的所在！ 他惊呆了，但又看不出端倪，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太自然了，仿佛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作为顶级刺客，静谧的感知非常强大，他看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痕迹，却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 “阮望兄，这是怎么回事？”静谧问道，目光中带着茫然。 “是星球改造法术。” 阮望伸手抓住空中残留的一丝能量痕迹，嘴中解释道。 星球改造是一种高阶法术，涉及多种物质变化和重构，往往应用在灾后重建，或需要大范围毁尸灭迹的场合。 “有三种不同的元素力反应，施术者应该是炼金术师。” 空气中遗留的能量反应很淡，但也够指明方向了。 两人对视点头，追着痕迹而去。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些人。 一群穿着宽大黑袍，将身体完全遮住的人分散着站位，似乎正在布下结界。 他们手里或提灯，或拿着制式法杖，魔力核心的火焰一跳一跳。 静谧止住了脚步，躲在远处的树后，眼中惊诧不已。 “阮望兄，请等一等，那是执灯人！” “什么执灯人？”阮望看到他脸上的慎重，疑惑道。 静谧指了指那些人手上提着的火焰提灯，轻声说道：“执灯人隶属于观星神教，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群体，是负责在影秽之地，处理影子的特殊人员。” “影子？”阮望不解，“影子又是什么？” “影子是一种伪装成人类的怪异，平时瞧不出来，但久而久之便会失控，变为扭曲的怪物。”静谧解释道，“那是很危险的存在，听说接触影子会让人变得疯癫，只有执灯人有办法处理它们。” “听说？静谧兄弟，你可是堂堂圣堂刺客，连你也不了解？” “嗯，没人想染上疯病，也没人清楚影子的繁殖方式，发现影秽之地的人必须立刻远离，并上报给观星神教处理。” 阮望点点头，心里有了兴趣。 对他来说，越是怪异的存在，就越有探究的必要。而且感知中，前方结界的能量反应与河东村留下的高度吻合，施展星球改造的人应该就在里面了。 在他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同时，静谧却自顾自拿出了地图，笔在上面涂涂画画，“太不巧了，影秽之地刚好在咱们的路上，观星神教的结界覆盖百公里，我们绕过去……” “就在我们的路上！？” 阮望忽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静谧规划路线时，他也照着命运程序的地图看了看，顺便有一些自己的计划。 他记得，就在这个方向附近，地图上标示着一个模糊的小黑斑。有关地图的异样，他本就是打算要去看看的。 真有这么巧？ 那什么影秽之地，莫非就是命运程序上的黑斑？ 阮望打开地图，发现前方的几十里处，一团小小的黑斑，正在越变越小。 “别绕路了，静谧，跟上！”他给自己套上隐身术与侦测回避，“把村子平了的人就在里边。” 第236章 所谓“影子” 静谧犹豫了。 他的感知力远不如阮望，但他相信阮望没有骗他的必要，将河东村夷为平地的人就在前方的结界中。 从他幼时起，教会的老师和长辈就教导他，身为暗夜教会的刺客，只要他想，可以去到这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除了影秽之地。 不仅是他，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对影秽之地避讳莫深，即使是在外界发现了影子的踪迹，也尽量避免战斗。 一切交给执灯人。 它仿佛是数百年来的不成文规定了，除了观星神教，没有人知晓背后的原因，而观星神教本身也保持着沉默 这是属于世界高层势力间的默契，也是深入人心的铁则。 “阮望兄，还是不了吧？”静谧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我见过几次影子，真是邪门至极的诡异存在，而值得令执灯人展开结界的，一定是成了规模的影秽之地了，我们还是别去沾染比较好。” 静谧说这话时，阮望却已经溜到结界旁边了，他手掌贴在光膜上，读取信息后，从兜里取出一颗小水晶球，手指点点画画，往里面打入几个符文后扔给静谧。 “怕啥呀，婆婆妈妈的，不诡异咱还没兴趣呢，放心，跟着我保你没事。喏，玻璃球拿上，这结界就探测不到你了。” “这……” 静谧接住水晶球，见阮望消失在结界中，拳头捏了又放。 一番挣扎后，他一咬牙，也往结界走去。 听闻执灯人的星光大结界是由四人以上的五阶魔法师或炼金术师配合施展，能完全隔绝内外的空间和探测，但拿着阮望给的水晶球，静谧几乎没感觉到任何阻力，很轻松就进入了结界内部。 他进来后，没看到阮望的身影。 手中小球感应到某个方向的牵引，他小心地确认隐身法术效果，又将自己的斗篷戴上，才潜行着跟过去。 在绕过路上检查结界的执灯人后，他终于见到了那所谓的“影秽之地”。 他惊掉了下巴。 “这是……河东村？”目光扫过那一间间房屋，静谧只感觉难以置信，“村子被执灯人搬到这里来了？” 结界的中心区域，数十位身着黑袍的执灯人静静守卫着村子的路口，他们的背后，赫然是他们昨晚前去，今早又神秘消失的村子。 可是……为什么！？ 他以前没亲眼见过影秽之地，但猜也猜得到，那是影子扎堆聚集的地方。 河东村是影秽之地？ 扮演修女时，静谧与村中的村民有过不浅的交流。在搜集关于融合兽的情报时，为了排除凶手伪装成村民的可能，他甚至仔细核查过每位村民的身份信息。 村民们都很正常，怎么会是影子呢？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静谧脑子很乱。 几个闪身后，他来到村子中，看见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 只看粗糙的衣服，他们是村里的居民，如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像是屠宰的牲畜般堆放在一起。 执灯人……把他们都杀了！？ 静谧心中震撼时，看见一个执灯人提着尸体走来，顿时瞳孔猛缩——那尸体的脸上，竟然长着两对眼睛！ 不对，真是影子！？ 而且……那面貌，赫然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村长老头！ 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感爬上静谧后背，他以前也见过几次影子，但和这次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维持着隐身，他靠近了尸体堆，脚底踩在血泊上，没有溅起一点波纹。 仔细看过后，他确认，躺在地上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影子”。 有的多了一张嘴巴，有的没有五官，有的脚掌上长着手指头…… 真是足以让人陷入恐怖谷效应的惊骇画面，一向冷静的静谧也白了脸色，胃里一阵翻涌。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脑中回忆着与河东村有关的记忆。 他分明记得村民们都很正常，没有多什么或是少什么，也没有长得奇形怪状，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啊！ 怎么一夜之间，就全都变成了影子？ “有哪里不对……”静谧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那些尸体，发现了异样，“村里怎么还剩这么多人？” 他锁定一具脸朝下趴着的尸体，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眼睛余光瞥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上前，将其翻过来。 “这个男人……我记得他半个月前就离开村子了，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融合兽袭击，河东村的居民在几个月内逃掉了大半，只剩下几十口老弱妇孺，但眼下这空地上，尸体堆积如山，其中不乏青壮年男性，与他所知的村子现状大相径庭。 静谧转头看去，远方道路两旁的房屋里，还时不时有执灯人拖出新的尸体来。 他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里……并非他所熟悉的河东村。 这就是“影子”的意思吗——不是长得像人的怪物，而是复制，仿佛人背后的影子。 而影秽之地，更是能将某片区域里的人和物完全复制。 一样的房屋，一样的村民，一切都是那么相似，但又扭曲、畸形。 真是令人惊悚万分。 你如何知道，不存在另一个扭曲的自己，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呢？ 对了，阮望呢，他比自己要先进来，怎么没见着人？ 静谧四下张望，感知小心地散出去，却没找到同伴的身影。手中的水晶小球已经停止了指引，说明他就在附近。 轰隆——！ 耳边忽然响起爆炸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村子的东头高高跃起，踩着屋顶连续大跳，落在了堆放尸体的空地上。 这是一个身高两米有余的人形怪物，浑身覆盖着灰黑色的粗糙表皮，肌肉虬结，骨骼硕大，有骨刺穿出身体，像骨刀一般附在关节处。 他手上抓着一具执灯人的尸体，黑袍下的人体已经折断，被残忍地叠在一起，拧成了麻花。 “不…不不不！哈利，阿里，里比森，爱莎……别死，求你们了。” 人形怪物丢下手里的执灯人尸体，冲去尸堆里翻找，时不时痛苦哀嚎。 “是那些穿斗篷的人杀了你们，不不不，天哪，怎么会这样！？” 他双手颤抖着，摸过一具具尸体的脸，愤怒和悲伤使他那张恐怖的脸上流下血来。 第237章 盲眼修女 静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 似乎拥有灵智，身上又没有魔法和炼金术的痕迹，他是影子变来的？ 人形怪物没有悲伤太久，大哭几声后，他立刻转头锁定离村最近的方向，迈开大腿就朝外逃去。 路上有两名抬着尸体的执灯人，他们瞧见冲过来的怪物，纷纷举起了手中提灯，口中念起咒语，灯中火焰流淌出来，卷起地上的砂石，凝聚成长矛朝敌人刺去。 “吼！给我滚开！” 怪物大喝一声，无视打在他身上的石矛，双手一抓，然后用力拍扁，丢下两具执灯人的尸体。 “完全无视二阶炼金术的攻击，好强悍的肉体。”静谧惊讶。 他悄悄跟在横冲直撞的怪物后面，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只怪物确实能轻易击杀普通执灯人，但并不意味着他能逃出去了，执灯人的强者还没有出手。 再出去十余米，忽听一道凌冽的破空声袭来，一根泛着银光的长矛穿透一排排房屋，准确命中了人形怪物的腰腹。 然后是嘭的一声，长矛炸成一团尖刺，将怪物由内而外炸成两截，他立刻失去平衡，砸倒在地上，掀起大片烟尘。 “想不到已经出现了成熟体。” 一个提着蓝色火焰提灯的执灯人从街头走来，他随手凝聚出几根钢钉，将还在挣扎的怪物上半身钉死。 “已经具备了思维能力吗，正好，”他来到怪物身前，居高临下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孵化多久了？” 怪物不明其所问，只是叫嚣着要撕碎他，为乡亲们报仇。 “看看你自己，还不明白吗？”执灯人声音冰冷，“报什么仇？你根本不是人类，只是个丑陋的怪物。” “什么？我……不是人？” 怪物似被一语点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自己断裂的身体…… “啊！！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是这个样子！？”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是西摩……西摩·霍华德啊！我怎么了……我这是什么！？” “你是影子，一只模仿他人的丑陋怪物。” 执灯人黑袍下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似乎格外喜欢看影子破防的滑稽模样，“好了，告诉我，这个村子出现多久了，你孵化多久了？” 但怪物没有回答问题，被点醒真相让他陷入崩溃，变得颠颠傻傻。 “哈…哈哈……我不是人……呜呜……” 他一会笑，但又马上痛哭起来。 执灯人叹了口气，这个影子已经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坏掉了。 他冷哼一声，凝聚出一根钢锥插进影子的身体里，巨大的痛苦让其惨叫连连。 被破开心防后，影子就不再那么愤怒勇猛了，反而更像个人类，会痛苦，会害怕。 严刑逼供下，他很快就全招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叫西摩·霍华德，一直住在……” 影子的认知和记忆与本体相差无几，但变了环境导致的记忆断档还是有的，执灯人经验丰富，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很快，执灯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片影秽之地已经出现快一年，而眼前的怪物就是最早诞生的影子之一。 他摇了摇手中提灯，蓝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根根长矛，将影子怪物彻底扎死，转头去到了村外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里站着四位手提金色提灯的执灯人。 “大人，查清了。” 蓝灯执灯人将刚刚得知的消息报告了一遍。 “一年……只有一只成熟体，不应该。”为首的金灯执灯人开口，“说不定已经有影子扩散出去了，回去仔细查，一定要抓出来。” “嗯，刚刚收到回信，河东村因为恶徒作乱，近来流失了大半人口。”另外三位执灯人中有人说道，“考虑到影子模仿本体的本能，已经扩散的概率很大。”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为首执灯人叹了口气。 “那便速战速决吧，通知教廷，准备大清洗，给索菲尔王国那边知会一声。” “是。” 随着几道符文打进提灯，村里的执灯人们都收到了消息，他们不再吝惜力量，各种魔法和炼金术亮起，将房屋建筑炸成碎片，躲起来的影子也被一一找出来杀死。 藏在一旁的静谧听了几位提灯人的交谈，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执灯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成熟体、模仿、扩散？ 影秽之地和影子，竟然是可以传染的灾害？这就是观星神教一直保守的秘密？ 这可太惊悚了…… …… 村子要道边，有一间修建痕迹很新的小教堂，门上挂着启示教国的星纹图案装饰。 两名执灯人一路清扫过来，目光落在那房子上。 这小村子里怎么会有启示教国的教堂？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算了，不管了，炸了再说。 他们手中魔杖亮起，火苗聚集成两颗火球，咻咻射出。 但料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火球还没靠近房子便熄灭了，像是被风轻轻吹灭的蜡烛，没留下一丝痕迹。 “？” 两人再次打出火球，又不见了。 嘎吱—— 教堂的门开了，一位高挑的美丽修女从黑暗中静步走出来，她蒙着眼，头顶三圈光环，气质清冷而优雅。 “两位客人，为何要损坏我的教堂？”修女微微歪头，问道。 “！！？” 两位提灯人惊骇异常，他们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修女头上明晃晃的三环做不得假，这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对手。 提灯人立刻后退，打出求援信号，奇怪的是修女并未追上来，只是静静站在教堂门口，注视着他们离去。 唰…… 执灯人的增援没来，出现在修女旁边的，是维持着隐身的静谧。 “阮望兄，你在干什么？” 他当然是一眼就认出了盲眼修女的扮演者是谁，且不说河东村里根本没有什么盲眼修女，知道修女真实身份的除了他这个本尊，也就只有阮望了。 “嘘，你小声点，看我表演。”修女小姐嘴角弯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静谧无语。 不一会儿，两位执灯人朝教堂走来，手中提灯一蓝一金。 “欢迎，尊敬的执灯人阁下。”修女手掌叠在小腹，轻轻点头，“我是启示教国的修女，夸尔。” 手提金色火焰提灯的执灯人往前一步，声音沙哑，“我听说，河东村的恶徒是被一位盲眼修女击杀的，但她应该已经离开了才对。” “是吗，谁知道呢。”修女微微一笑，“你难道是想问，我是不是影子吗？” “执灯人先生，既然您了解河东村的事，应该知道，我去到河东村也不过月余，应该不会有成熟的影子才对。”她面对散发着五阶气息的执灯人，不慌不忙道，“而且……您真的不清楚吗？” 说着，修女头上的光环开始旋转起来，身上长裙浮现出条条圣洁的纹路，一把发光长剑被她解下，递在身前。 “我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修女，不是么？” “……” 执灯人黑袍下的眼睛静静看着那把长剑，没有回话。 目睹了执灯人的反应，阮望微微一笑，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影子还真是神奇，竟能模仿到如此程度吗。 “河东村的村民怎么样了？你们找出其中的影子了吗？”修女将长剑插在身前地板上，继续问道，“难道就像我一样，你们其实分不出来？” 依然没有回答，执灯人沉默良久。 “哎，抱歉……”好一会儿，他终于叹了口气，“如果您真是高洁的修女小姐，我必须要对您表达歉意。” 说完，他手中提灯光芒大亮，金色火焰像是狂暴的潮汐，奔涌而出。 第238章 混沌的另一种可能 什么是影子的成熟体呢？ 如静谧之前所说，影子是能够伪装成人类的怪异生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逐渐崩溃，变得扭曲——这是观星神教的说法，也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普遍认知。 但看过村子的现状后，阮望深知这是个谎言。 执灯人们封锁消息，加上常识引导，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是为了维持社会的安定。 实际情况应该要反过来才对。 影子诞生时，是扭曲的、粗糙的模样，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模仿愈发准确，最后完全变得与本体一致，无法分辨。 成熟体的外貌、力量与本体无二，拥有与健全的思维能力，连记忆也统统复制，正常情况下，他们甚至会忘掉自己影子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人类。 成熟体的影子混迹人群中，除非造成灾害，或像那个灰黑色怪人一样，受到刺激主动暴露，否则普通人一辈子也别想分辨出来。 这是人类无法承受的事实，如果公之于众，人类世界必定人心惶惶，疑神疑鬼。 所以观星神教说了谎，他们告诉世人：影子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崩溃，自己现形……如此，才能打消人们的疑虑，不去担心身边人其实是影子变的。 其实，成熟体的影子已经自觉得是人类，他们甚至会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如果无害，让他们活下去或许也不无不可。 但执灯人的意思很明确。 他们会“扩散”，因此必须被消灭。 而且……影子们一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良善。阮望很确信——影子是会吃人的，这是他们的天性。 就如同他们的同类——魔兽那样。 是的，亲眼见过影子后，阮望可以确认，影子与魔兽一样，同属于世界混沌的产物，是生命的仿制品。 当然，虽然同属混沌产物，影子显然比魔兽要先进许多，他们的进化逻辑不是模仿自然界，而是直接模仿灵性生命的终点——人类。 这是一条简单又高效的进化路线，省去了诸多繁杂步骤。 每个影子都有自己范本，一模一样的肉体、记忆、力量，甚至连智慧也能复刻出来。 但是，有一样东西，他们是无法复制的，那便是灵魂——或者说灵性。 魔兽模仿的是一整个生命体系的运作逻辑，它们没能解决灵性的问题，最后只得吞噬灵性生命的血肉，来促进自己的进化。 那么影子呢，他们大概率也同样受困于灵性，他们会怎么做？ 影子的模仿确实一步到位，但智慧不等同于灵性，为了补全生命的最后拼图，本能会驱使着他们去追逐自己的目标。 影子的目标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相信每个热衷灵异或奇幻小说的人都会得出同一个答案。 ——他们的本体。 所以，将一切串联起来，影子的特性便清晰了。 他们模仿着某个特定范本而诞生，在模仿完全后，便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去寻找本体，将其吞噬后夺取灵性，然后融入人类世界。 甚至更惊悚一点，他们有着与本体一样的记忆，即使代替原主，也没人能发现。 这样诡异又难缠的存在，说一句人类天敌也不为过，可偏偏影子与人类太像了，连专业清理影子的执灯人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于是。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就是最好的做法。 时间回到现在。 执灯人的火焰已经卷向台阶上的修女，眼看就要将其彻底淹没。 但修女只是挂着恬静的笑容，静立不动，头顶的光环光芒大放。 轰——！ 仿佛撞上一面坚实的墙壁，火焰爆炸着扩散开来，将半座村子席卷在内，好在执灯人的工作已经收尾，没有误伤队友。 元素力缓缓消散，当众人再次向教堂方向看去时，无不震惊。 教堂毫发无损，那位修女小姐依然站在那里，一脸风轻云淡，她脚前半米的地上，圆弧形的灼烧痕迹仿佛将世界分成两半。 手提金色提灯的执灯人眉毛抽了抽，目光移到修女头顶，那里有明晃晃的五层光圈。 “我不知道启示教国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五环修女。”他直言不讳。 阮望没接他的话，而是拉回话题，问道：“执灯人先生，我很好奇，你们说的成熟体，是指已经吞噬了本体的影子吗？” 执灯人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却也不奇怪，影子并不比人类知道得更多，何况这位修女小姐其实也有可能是人类。 “不，修女小姐。”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决定回答这个问题，“只要能够做到完美模仿，继承了能力与记忆，同时拥有智慧，我们便叫做成熟体。” 阮望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其实是他对自己猜想的验证，对方没有反驳影子会吞噬本体，就是变相的肯定了。 于是他继续问道：“刚才的成熟体似乎情感丰富，是已经吞噬了本体？” 执灯人眉毛一抖，心想对方果然是全程观看了执灯人的清理过程，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回答。 “不，那只影子依然停留在影秽之地，想必还没与本体接触。”他摇了摇头，“他的情绪反应，不过是模仿来的习惯罢了，虚伪至极。” 阮望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看着假惺惺的。” 精神力感应中，教堂的三个方向分别出现隐晦的能量反应，是另外几位执灯人强者就位了。 于是他抓紧时间，再次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成熟体逃掉了，会怎样？” “会成为新的影秽之地源点，因此必须除去。”执灯人挥挥手让手下退下，嘴里说道，“他们去到哪儿，便会将哪儿拓印下来，然后诞生新的影秽之地。” “嗯，感谢解答。”阮望真诚道谢。 然后他转身看向另外三个方向，“你们就这么确认我是影子？万一弄错了呢？” “不。” “修女，我很想相信你……但很显然，影秽之地还没有消失。”面前的执灯人摇了摇头，将提灯放到地上，声音沉重，“排除所有可能，你便是最后的了。” 在之前的攻击被挡下时，他便发出信号，让几位同僚亲自动手。 直到刚刚，村子已经上上下下清理干净了，只剩下这位修女和她的教堂。所以，如他所说，这是最后的可能。 他的提灯中飘出火焰符文，与其他四个方向的光芒连在一起，构成一座精密的结界。 “哎，我就知道，你和我聊天只是拖时间，对吧？”阮望摊开手，无奈笑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对三环修女痛下杀手的果决，是五环让你感到拘谨了吗？” 执灯人点头，坦然承认，“五环修女身份尊贵，自然要确认一番，可惜——你只是影子，请上路吧。” 说着，他手上结印，掌心的炼金法阵亮起，另外三个方向的执灯人也同样操作。 浩瀚的元素力在结界上空汇聚，一柄金色火焰大剑眨眼间凝聚而成。 直插而下！ 第239章 无法分辨？ 当那柄火焰巨剑插下时，阮望却转过头，目光穿过墙壁，落在教堂内的桌子上。 那里躺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肉瘤，身上焦黑，已经快死了。 这是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影子，是阮望从村子的地下深处挖出来的，也是根据它，阮望才能下判断，影子其实是和魔兽相似的存在。 它才长出半张脸，手脚还是四根肉枝，却已经快死了。因为它模仿的是那位被静谧烧死的炼金术师，本体死亡，影子也要步入后尘。 所以，执灯人所说的影秽之地中的最后一个影子，其实是指它。 “影子全部死亡后，影秽之地就会消失么……”阮望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火焰巨剑，嘴角一笑，“那便如你们所想吧。” 轰隆——！！ 巨剑落下，爆裂的火光让太阳失色，热浪将房屋和树木吹成火星，复刻的河东村被彻底毁灭了。 几位执灯人直到看见地面的石砖开始腐烂，才收起结界。 汇合后，一位声音年轻的执灯人感慨道：“真是可怕，连五环修女也能复制吗，这些影子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几乎是影子复制的上限了，看来河东村的那位修女隐藏了实力。”一位女性执灯人说道，“夸尔……我从没听闻有哪位五环修女是这名字，而且她自称是受了椿之魔女的委托前来，想必与那位圣骑士哈米德关系不浅。” 另一位执灯人提出不同的意见，“也许那位修女其实只是四环呢，昨夜影子袭击了她，将她吞噬后突破了五环？” “嗯，也有可能。” 几位执灯人点头认可。 “但…无论那位修女是否遇难，河东村与魔女有关，便不好随意处置了。”为首的执灯人缓缓说道，“控制死伤在三成以下，把影子找出来。” 其他几位执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面露难色。 “……是。”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阮望正维持着感知屏蔽，蹲在地上观察村子的腐败情况。 “与魔兽死亡后的情况一样啊，果然是同根同源。” 如同那位执灯人所说的那样，只有当村中的影子死完了，影秽之地才会消失，腐败成烂泥。 这片影秽之地只是一个缩影，阮望已经明白命运程序中那300亿报错的由来了。 影子与本体无比相似，在吞噬本体后，更是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人类，甚至可以骗过命运程序的识别。 但他们毕竟是混沌的产物，行为与人类再相近，也有些微差别。命运程序算得准人类，却算不准这些披着人皮的伪装者。 所谓命运，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子的存在为世界带来了额外的变量，不致命，但冗杂。 被隐狼耍得团团转，真是辛苦命运程序了。 很快，村子消失了，那些影子的尸体也只剩下一堆脆弱的白骨。 “静谧，别藏了，准备走了。”阮望朝一个方向喊道。 咻的一下，静谧的身影出现了。 他盯着阮望的打扮，“阮望兄，你能把这身衣服换了么……” 阮望低头一看，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忘了变回来了。” 他手往脸上一抹，换下盲眼修女小姐的皮肤，嘴上解释道：“是这样的，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患了一种不冒充别人身份就会浑身难受的病。” 静谧面色僵硬地点头，大概是没信。 两人顺顺利利地穿过执灯人的外层结界，回到了河东村的原址上。 “村民们被执灯人带走了，他们还回得来么……”静谧叹气道。 他跟着阮望，从执灯人的话中听出了不少真相。 河东村的居民中混入了影子，因此才诞生了那片影秽之地。但执灯人没有办法准确分辨影子，只能将村民全部带走，并且抹去村子存在的痕迹。 等待着村民的，要么是格杀勿论，要么是精神攻击。就像那只失控的影子，把影子逼疯了，他们便会暴走，从而露馅。 他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观星神教不一定会卖他面子，而且在分辨影子这方面，真没有谁比执灯人更有话语权。 影子远比世间流传的还要可怕，他们将人类世界1：1复制，形成一个个影秽之地，成长完全后又潜入人类世界，吞噬本体，取代他的一切。 静谧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人类城池被影子复制，或是让影子扩散到了世界各地，会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他心里越想越纠结，无比难受。 “你想救那些村民？”阮望问道。 静谧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坦诚道：“我想，但我做不到。” “你可是魔女的好伙伴，怎么如此垂头丧气？” 阮望失笑，他拿出一根金闪闪的发丝，精神力操控着在静谧手腕上系了个结。 “怎么样，这是伊妮丝的勇气buff，好点了没？” “……” 静谧感觉阮望在开玩笑，不由得无语。 “阮望兄，这不是逞强能够解决的问题，执灯人说得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至少不能让影子逃走。” “啧，离开了主角的主角团，一点活力也没有啊。”阮望叹了口气，“观星神教让你们别去了解影子，你们照做；观星神教说影子很危险，没人能分辨得出来，你们也信了……” 阮望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可是伊妮丝的好伙伴啊，稍微有一点质疑精神，好吗？” “……” 静谧感觉他在强词夺理，但没有证据。 “质疑精神……”他苦笑道，“可是阮望兄，观星神教和影子斡旋这么多年，也没能取得成果，只靠质疑精神能做到什么呢？而且，我们也承受不了失败的后果。” 阮望看着静谧那倔强又没有斗志的眼神，只觉得他脑子是一根筋。 “静谧，避免失败的方法有很多，只是你不愿意去思考而已。”他手上魔力涌出，开始构筑一个迷你法阵。 “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有，不去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亏你还是超凡者，一位六阶魔法师，怎么连这都不懂？” “……”静谧哑口无言。 他看着阮望手上的法阵，只觉得深奥无比，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魔法体系，构筑手法也无比巧妙。 难道说…… 阮望察觉到静谧的目光，只当他开窍了，便不再多说。 刚刚之所以给静谧灌鸡汤，是因为阮望发现，这个世界在处理影子的问题时，实在是过于谨慎，过于保守了。 谨慎到不太正常。 影子……真的很难分辨吗？ 是做不到，还是没去做？ 第240章 一同登台吧 影子的模仿确实惟妙惟肖，但没道理能够难住这个世界的法师们数百年时间。 只看伊妮丝的小伙伴们，以及执灯人小队的配置，不难看出，艾尔希隆是名副其实的高能级世界，五阶遍地跑，六阶不稀罕。 而且魔法和炼金体系都是很有代表性的法师传承，讲究的就是一个功能全面，不偏科。 对付影子这种诡异存在，大概只有纯粹的肌肉棒子才会被难住吧。 如果是科技世界，遍布世界的天眼和大数据系统很容易就能将他们找出来，如果是法术世界，也有各种神奇的灵魂法术或是针对精神的幻术能够精准筛选。 阮望观察过影子们的灵魂，空有外壳而没有内在，像是没装系统的主机，在高阶灵魂法术下是很容易分辨的。 完全吞噬本体，获得灵性后的影子或许能补全灵魂，却也有办法甄别——既然他们的行为逻辑会与命运程序的预测出现偏差，而且有暴走的可能，那便用结合记忆构建的多层幻术，检测受术者在极端场景下的灵性反应，重重检验，也能够分辨。 可…这个世界的人类高层却偏偏选择了弹幕最多的打法，将影子的秘密牢牢把守，负责处理影子的观星神教也没有开发出相应的魔法技术，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 魔法理论讲究举一反三，术式的迭代进化速度很快，哪怕这个世界一开始没有一丁点灵魂、幻术相关的魔法知识，从零开始推导，也早该出成果了。 阮望手中的法阵逐渐完善，随着最后一个符文凝聚完成，魔力回路连通，影子辨识术式完成了。 这是他即兴创造的魔法，糅合了多种灵魂法术和幻术，并简化而来。 使用门槛低，容易铭刻，四阶法师便能激活使用，还可以重复充能，同时记录复数目标。 这个世界数百年没解决的难题，他20分钟就搞定了。 “静谧，你还觉得不可能吗？”阮望展示手中的法阵，并在空中延展出层层字幕解释备注，“我觉得这很简单，有手就行。” 静谧脸色阴沉，喉咙动了动，心中却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困扰世界数百年的难题，竟然如此简单！？ 他伸手接过法阵，按着备注一层层拆解，吸收其中的知识理论，脑中时不时迸发出灵感。 …是这样……这个术式…… 原来如此……再这样…… 阮望给的备注很详实，甚至能看出术式的迭代逻辑，越是拆解下去，静谧心中越是骇然，他终于理解了刚刚阮望所说的话。 这个术式不难，最可贵的反而是灵感。 对啊，这么简单，为什么我想不到？为什么没人想到过？ 如此简单，为什么至今没人发现？ 哪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个术式也早该被魔法师们发明出来了才对。 对了，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 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认为影子是不可辨识的存在，哪怕已经了解了影子的真相？ 是观星神教！？ 执灯人把守着影子的秘密，普通魔法师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真相。他们隐瞒真相，只告诉人们，影子很危险，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他们引导常识，使人心生敬畏。 影子本不神秘，但被观星神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敬而远之。 通了！一切都通顺了！静谧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可恶的观星神教，竟敢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可恶，我一定要让他们给个说法！世人不该被如此愚弄！”静谧喘着粗气，咬牙道，“他们必须给河东村的村民，还有那些因为影子而无辜枉死的人们一个交代！” 也许是出于正义感，或是被愚弄的愤怒，静谧当即就要起身行动。 阮望笑笑：“哦？你想怎么做？” 静谧翻开地图，将已经画好的行程改了。 “村民们应该被抓到索菲尔王国首都去了，那里有观星神教的教廷，我们直接过去，行吗？” “直捣黄龙？我看行。”阮望笑着点点头，“不过嘛，如果观星神教不认怎么办？” 静谧不解，摇头道：“由不得他们，只要我们将影子的秘密公布出来，再向人们展示阮望兄你的魔法，观星神教的谎言自然就露馅了。” “不不不，静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不是特殊的那个呢？”阮望解释道，“几百年来，真的没有魔法师发现影子的秘密，并且试图揭穿吗？”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和偶然，为什么观星神教能将影子的秘密把守到现在？” 静谧大惊：“你是说，他们会动用武力，阻止我们公布真相！？” 阮望两手一摊，调侃道：“这肯定啊，你是不是把幕后黑手想得太简单了？” 静谧面色一沉，冷静下来。 这确实是他没考虑到的了，作为暗夜教会的首席刺客，他手里的权利其实不小，以往对付一些小势力压根就不带怕的，任对方背景再厚也拿他没办法。 但这回要对付的，是和暗夜教会同样属于顶级势力的观星神教，他的身份牌就不是那么好用了。 而且……各大势力一直默许观星神教的地位，高层们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坏了，脑筋一发散就收不住，静谧忽然感觉谁都不可信了。 见他苦恼，阮望又叹了口气，用教育年轻人的口气说道： “静谧，为什么垂头丧气？你不是有伙伴吗，别老想着一个人扛啊。” “伙伴？”静谧抬起头，“太危险了，我…我不想把伊妮丝牵扯进来。” 阮望摇摇头，“你想啥呢，我说的是魔女的伙伴们。”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魔女童话》，翻开说道：“王子、骑士、导师和刺客，你们不是一个团队吗？” “这……我和他们不是朋友吧……”静谧小声道。 不仅是自己，他相信其他几人也是一样。 故事中他们是魔女的朋友，但现实中他们只是情敌而已。 “错，大错特错！静谧，你的思想觉悟太低了。”阮望忍不住教训他，“如果这个问题交给其他三位，他们可不会迟疑。” 静谧一愣。 阮望脸上满是可惜。 “静谧，你想想看，他们一个是正直不阿的圣骑士，一个是一心为民的王子大人，以及为人师表的老师。” “他们是魔女的伙伴，同时也是正义的伙伴，有着自己的理想和价值，角色定位上就比你这个青梅竹马小跟班强得多，你不改变，拿什么和人家争？” 众所周知，主角身边的单推人，俗称小跟班，往往是没有he结局的。 他们的存在要么是为了替主角挡刀，成为主角成长的契机，要么是为了完成自我救赎，在生命的最后明白友情与羁绊的可贵。 太悲伤了，静谧，这就是你的结局啊！ “……” 静谧听得一愣一愣的，总感觉阮望的脑回路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又似乎有道理。 “我…我懂了，叫上索雷塔斯他们……是这样吧？” 阮望点头，真是孺子可教啊。 他原本是想挨个拜访伊妮丝的几位伙伴，摸摸各大势力的底子，这下机会来了，还等什么呢，大家都提前登场吧！ 影子是主线任务的重要线索，几位魔女伙伴的背后也藏着阴谋，倒是般配，一起把水搅浑一点吧！ 第241章 异世界变革 决定了要去向观星神教要个说法，静谧拿出了一个用来联络的魔法道具。 这是伊妮丝给他的，分属五个部件，可以联系上其他人。 从拿到手后，静谧从没使用过，他和几位大兄弟没有共同话题，联系伊妮丝就更没必要了，打电话不如去见本人。 拿着通讯器时，静谧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其他人寻求帮助，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情敌。 但如阮望所说。 实际上，另外三位非常好说话，在他说明了情况后，便立刻答应会出手帮忙，甚至还出谋划策，完善计划。 听着通讯器里另外三人熟络的交谈，静谧越发相信阮望的说辞了。 或许……只有自己是落单的那一个。 “好，既然执灯人认为盲眼修女与我有关，我待会就去向观星神教说明，稳住他们，保证村民的安全。”圣骑士哈米德说道，“我会布置好启示教国这边，定要戳破影子的谎言！” 索菲尔王国的王子索雷塔斯的声音有些疲惫：“真是羡慕你们一拍脑袋就敢犯上，我可是王国继承人之一，如果王国真和观星神教勾结，我干这事儿可是会被生撕的……想想都累，就是苦了我手里的亲卫了。” 声音爆炸的是熔炉学院的首席炼金术师维尔，他手上一直不停查阅资料的声音，“奶奶的，我找遍了书库，确实没有灵魂和幻术相关的资料，果然有人在保护影子，学院肯定也掺了一脚。静谧，你把那个魔法的资料发我一份，我给他们整份大的！” “……” 一小时后，静谧挂断电话，长舒了口气。 事情比他想的要简单。 “咋样，你现在多了三个朋友了。”阮望笑眯眯的，“这才对嘛，看你的表情就很不错。” “表情？” 静谧一愣，他低头看向魔导器的镜面，才发觉自己嘴角挂着笑容。 他赶紧拍了拍脸，纠正了表情。 阮望笑笑，没去嘲笑这个傲娇的小伙子，转头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 静谧等人是要去观星神教兴师问罪，还天下人一个真相，但阮望的目的却不同，他要在这场大戏中找寻有关幕后阴谋的线索。 几人背后的大势力：索菲尔王国、启示教国、熔炉学院，还有暗夜教会，在这场戏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观星神教纵容影子危害世界，扰乱命运，他们会是囚禁伊妮丝的罪魁祸首吗？ 他们所做这一切，目的究竟是为何？ 一切都还是谜。 …… 确定了方案后，阮望和静谧不再绕路，很快来到附近的城市中，用索雷塔斯给的贵宾身份一连转过好几个传送阵，来到了索菲尔王国的首都：珂赛特城。 一出传送大厅，阮望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洁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大厦、颇有现代风格的交通体系和公共设施…… 我回蓝星了？ “每一次来珂赛特，这里都大变样啊。”静谧望着远处的轨道魔力车感叹道，“索雷塔斯那家伙，真的把伊妮丝所说的都实现了。” 阮望走到街道旁，打量着工整排列的路灯，发现它是电力、魔力混合能源的。 之前在伊妮丝的小册子上看到有关电力发明的部分，是她帮助异世界建立起了传统能源的科技体系。 与奢侈的魔力、元素力科技不同，传统能源的应用才能惠及普通人的生活。 那位索雷塔斯王子确实是个干实事的，在他的推动下，珂赛特城已经完成了电力改造和现代化建设，不用怀疑，或许用不了多少年，这个世界就将迎来一次科技革命。 了解诸多异世界趣闻的阮望也对此表示赞叹。 许多时候，超凡体系越是完善的世界，现代化进步就越慢。因为在常规科技发展中收益最大的，是那些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但绝大部分的劳动力和资源，都掌握在超凡者手中，他们宁可将其投入超凡领域，获得一分的回报，也不愿意留给普通人，让世界变美十倍。 作为超凡强者，甚至是统治阶级的一员，索雷塔斯能将目光看向普通人，是个难得的大好人。 静谧带路，给阮望介绍城里的设施建设和变化，有时他也不知道突然多出来的玩意是叫个什么名字，还要阮望提醒。 静谧很难过，虽然不服气，但索雷塔斯确实比他要优秀太多。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久，他带着阮望在城里逛了逛。 “这是熔炉小学，这几年才建起来的，里面有普通学科、魔法学科和炼金学科，听说是维尔推动的，他想要普及教育，让每个孩子都能够学习知识。”静谧指着街对面的一所建筑介绍道，“伊妮丝说，索雷塔斯有意推动王国的义务教育，但不是很顺利。” 阮望点了点头，教育同样是惠及民生的重要部分，如果只改善环境，教育不跟上，普通人依然没有未来。 “不止如此呢，以后还会有熔炉大学。”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他们回头看去，是一个有着张扬红发的成熟男人。 “你好啊，静谧，好久不见了。”男人爽朗笑道，又转头看向阮望，“这位就是伊妮丝小姐的兄长？幸会幸会，我是维尔。” 阮望与他握了握手，“我是阮望，直呼名字也无妨。” 维尔哈哈大笑，很是熟络地和他攀谈起来。 “呵呵，教育是民生的根本，我创立了熔炉小学，希望每个孩子都有习得知识的资格，不仅如此，以后还会有熔炉大学，成绩优异者，我甚至可以让他们进入熔炉学院深造。” “哎，我们以前确实对普通人过于冷漠了，只顾追寻力量的影子，却忽视了千万人的智慧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是伊妮丝小姐点醒了我。”维尔自嘲一笑，“哈哈，如果不是她极力推辞，我是想取名魔女学院的。” 阮望没绷住笑了出来。 “魔女学院？听着像是培养奇怪职业的地方。” “哈哈，确实，可我实在太喜欢伊妮丝小姐了，我给你说啊，当年……” 维尔的性格比静谧要放得开许多，只一见面，他和阮望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静谧感觉自己好像插不进他们的话题，有点寂寞。 第242章 临时变卦 “索雷塔斯那家伙，亏他还是王国继承人呢，穷得响叮当。” 维尔带着阮望和静谧参观学校，嘴上调侃。 “推进教育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他搞了三年，就盖了八所学校，太逊了，一点儿话语权也没有。” 他笑了笑，“还是启示教国慷慨啊，哈米德没怎么费劲，就搞定了百所小学的初期目标。” 路上有学校老师认出了他们的校长，但维尔摆了摆手，并未张扬。 几人从教室窗前路过，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讲台上的女讲师在费力讲解，声音都有些疲惫了，但她的汗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台下的孩子们几乎都在玩闹，甚至有好事的暗戳戳地指着老师开玩笑。 阮望轻笑，眼下场景很符合他对野鸡学校的印象。 “干他娘，这些贵族，把我学校当什么了。”维尔脸色愠怒，声音中带着火气。 那些嬉闹的孩子个个面容光鲜，衣着华丽，所用魔法道具质量上乘，一看就家境优渥，天生的贵族小鬼。 “哎，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维尔叹了口气，“如你们所见，这就是贵族，一群臭虫。” 他创办学校的本意是让平民接受教育，但就学的大部分名额却被这些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占了。 贵族手中不缺教育资源，他们只是妄想通过学校，攀上炼金大师维尔…甚至是熔炉学院的关系。 真是自作聪明。 阮望笑笑，“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维尔先生，任何变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目光点向教室的一个角落，说道：“你看，不还是有成果的嘛。” 两人目光看过去。 教室最前排角落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孩，他听得很认真，目光紧跟黑板，认真做着笔记，哪怕是毫无纪律的嘈杂课堂，还有同桌的玩闹也没能影响他。 讲台上的讲师也默契地只在他那一边书写，仿佛一对一辅导。 维尔沉默了，脸上火气也消散一空。 他很不满，也不甘心，但必须承认，阮望说的没错，这就是超凡世界的现状。 “有改变就是好事吗……” 几人回到教学楼下，维尔回望那一扇扇窗户，心中郁闷。 “还不够，太慢了，索雷塔斯真是个废物！” 阮望微笑，对此不做评价。 静谧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从维尔的话中并没有听出对索雷塔斯的埋怨。 “哎，维尔，你说这话可真是为难我了。”一个男声从侧边传来。 维尔扭头看去，“索雷塔斯，你是来挨骂的？还有哈米德，你也一起？” 来人是两个身姿挺拔的俊朗男子。 一人衣着朴素而讲究，颇有便装出行的刻意感，带着平顶宽沿帽，遮住很有代表性的金发，是索菲尔王国的王子索雷塔斯。 另一人身着骑士轻甲，容貌打扮和身姿都颇有骑士礼仪之风，是启示教国的圣骑士哈米德。 索雷塔斯默默打量几人一眼，接上维尔的话：“哎，维尔，你也知道，推行教育在王国看来是吃力不讨好，想让贵族们掏钱可太难了，他们可算得精呢。” “哼，你堂堂王国继承人，连几个贵族都搞不定，真是丢脸。” 维尔嘲讽了两句，又转头望向哈米德：“哈米德，我听说启示教国的熔炉小学额外加了一门课程，叫启示教纲修，是怎么回事？” 哈米德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有点飘忽，“维尔，你知道的，要说服教国，总得有点代价。” 维尔：“……”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一声长长的叹息后，此事算是翻篇。 简单的介绍与熟络后，由索雷塔斯带路，几人去到一个秘密据点。 “好了，关于咱们的计划，我想要再核实一下，以免出现差错。”索雷塔斯将一份报纸和一本印刷书放到桌上，“当然，咱们能够达成共识是最好的。” 阮望朝报纸上看去，头条上赫然写着“魔女童话背后的故事，12卷即将发行”，刊登日期是明天。 这是新闻头条，还是广告？ 阮望看下去，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其实是一篇关于魔女童话第12卷的剧透——暗戳戳表示新的魔女童话将与世界辛密“影子”有关，很是吊人胃口。 再看那书，竟然是已经编纂完成的《魔女童话》第12卷！ 真有效率啊，明明不久前自己才把影子的真相告诉他们，现在不但安排上了新闻，连故事书都编好了…… 有这本事，去写网文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将书翻开，快速通读一遍，发现是一本完全原创，并不根据现实事件改编的长篇小说。 其内容主要为： 【在魔女伙伴们的一次冒险中，他们于一处古代遗迹中得知了有关影子的真相—— 原来影子竟然是造成古老文明破灭的元凶，而一直狩猎它们的观星神教其实是古老文明的末弈传承。 为了窥破秘密，找寻生机，几位魔女伙伴历经了重重艰险，数次险象环生，终于在这趟惊心动魄的冒险的最后，他们得到了由神秘强者历经千年时光创造出的，能够辨识影子、消灭影子的古代魔法……】 可喜可贺，是大圆满结局！ 阮望翻完最后一页，已经明白了索雷塔斯的打算，他是要给观星神教一个体面。 “明天，最迟后天，这本新的魔女童话就会正式发售，我会动用所有资源，将它填满全国的书店。”索雷塔斯说道。 哈米德也跟着道：“教国那边我也安排好了发售计划，而且它会成为教堂的免费书刊读物。” 两人一唱一和，但静谧和维尔却看懵了。 咚—— 维尔捏紧拳头，猛地一捶桌子。 “索雷塔斯，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给观星神教台阶下，把他们以前做的全都翻篇！？” 他吐出一口灼热气息，怒目盯着那本书，“他们害死的人不计其数，就这么算了？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静谧也深深皱眉，他不理解为什么索雷塔斯会临时变卦。 当他抬头，发现对方脸色如常，甚至一旁的圣骑士哈米德也没说话时，他才知道临时变卦的不止一人。 “哈米德，你也……” 圣骑士点点头，“并不难猜…观星神教背后牵连太多，我们不会成功的，能够解决影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静谧：“……” 维尔和静谧虽然身份上隶属熔炉学院和暗夜教会，却更像是独行侠，他们或挂靠教学，或是执行任务，并不接触更高层。 但索雷塔斯和哈米德不同，身处统治体系内部，他们知道权力高层的景色是什么样。 只靠观星神教，怎么可能蒙蔽世间所有人的眼睛呢？ 所以，越是了解，他们越是明白。 观星神教不是他们能扳倒的，哪怕他们的证据很有说服力。 当他们彻底与观星神教撕破脸皮的那一刻，身后的势力就会立刻变为敌人。 “这是缓兵之计，静谧。”哈米德神色认真道，“当务之急，是要救出被执灯人抓起来的人，让他们无法再用影子为借口为非作歹。至于观星神教背后的勾结，我们日后再说。” 第243章 妥协 “够了，我真是受够你们两个婆婆妈妈的了！” 维尔的火气还在上涨，就差指着索雷塔斯和哈米德的鼻子骂了。 “弯弯绕绕，什么阴谋，什么势力、权力，你们以为我不懂！？” “咱们四个难道不够强？咱们冲进去，给观星神教总部砸了，他们能拦得住我们！？” “老是妥协，老是按着他们的规矩走，你们到底有没有骨气！？” 如同他的火焰一样，维尔的脾气其实并不好，他在学院里就经常训斥那些不学无术的贵族子弟，连学院长老出面也不给面子，甚至可能发展到大打出手。 他之前就对索雷塔斯和哈米德推动的教育建设很不满了，总是妥协于权力高层，能办好什么事？身为六阶超凡者，处处掣肘，真是窝囊！ 而现在，两人在对观星神教的态度上也跟着变卦，几乎把他肺都气炸了。 对这种为祸世界的邪恶组织，还讲体面，讲阴谋论，傻不傻啊？大力飞砖，一波给他端了不好吗！？ 他妈的，谁拦杀谁，最好那些藏在背后的小丑都跳出来才好，他一次性杀完，好还天下一个清净！ 于是，自然而然地，屋子里就分成了两派，各占一方。 静谧当然是站在维尔这边的，维尔就像是他的嘴替，把他想要骂的，想要说的都吼了出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房间里都响斥着维尔的怒骂声，空气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该说不愧是老师，维尔的口才很不错，骂起人来也颇有章法，没重样的。 良久，维尔骂累了，他停了下来，眼神瞥向索雷塔斯和哈米德时，却发现被骂了许久的两人脸上看不见怒意，只有一丝无奈。 他没了继续骂的兴致，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给你们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谢谢。”索雷塔斯点了点头。 他展开一张世界地图，拿出笔在上面画点。 “维尔，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武力强行通关。” 不一会儿，他已经在地图边缘的碎片化大陆区域点出11个蓝点和1红点。 “因为我们打不过。”索雷塔斯静静说道。 “这些是除去教国与王国后，世界上其他国家中已知的强者，共计11位五阶和1位六阶。” 他笔尖停在占据着大陆中央大块区域的启示教国与索菲尔王国上，同时眼神看向维尔和静谧。 “你们觉得教国与王国的强者有多少？” 维尔一愣，这是属于各个国家的隐秘，自己当然是不知道的。他目光移过去，看到的是索雷塔斯眼中的冷静。 于是他估计道：“翻十倍吧，100位五阶和10位六阶？” 他自觉得已经往大了估计了，毕竟两个国家的强者总数占了全世界九成多这种事，还是挺惊悚的。 “加上暗夜教会、熔炉学院和观星神教，算他再翻个番，200位五阶和20位六阶？”维尔掰了掰手，“同境界我有信心一打三稳赢，一打四不落下风，你们应该也不差吧？” 静谧听了，仔细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 作为各大势力中绝对的精英强者，还是魔女的伙伴，他们的战力相比普通超凡者来说，确实很离谱。 索雷塔斯点了点头，微笑道：“据我所知的，你的估算差不太多。” “那就行得通，咱们加起来顶他们一大半，他们想翻脸也得看看代价。”维尔认真道，“该妥协的是他们。” “维尔，你太自信了。”索雷塔斯摇头道，“且不说我的了解是否全面，这个数字再翻一倍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我可以肯定，我不是我父亲的对手。” 哈米德也点头同意，“教皇的实力……我无法确认，但我每次见他，都有种心悸感。” 维尔愣住，熔炉学院的校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就许多年前见过一次，难以判断对方实力。 静谧也是同理，独行侠的他从没见过自家阵营领袖。 两人都是聪明人，心里明白，按势力关系判断，熔炉学院的校长和暗夜教会的教主，应该也不会亚于两位国君太多。 更别提还有观星神教了，能笼络众多势力，其真实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这……”维尔难住了。 如此说来，他们在实力上还真不占优势。尤其几位势力领袖都是不亚于他们的顶级强者，且对他们非常了解，真翻脸了很难有胜算。 除非…… 维尔和静谧的眼神同时移向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阮望。 这里不是还有一位帮手嘛！ “你们看我干嘛？想拉我入伙？”阮望笑了笑，“可别可别，你们对我期望太高了，我就一普普通通的五阶观众，加入不了你们的战斗。” 说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用精神力模仿的魔力气息，确实是实打实的五阶水平，而且还是垫底的那种。 瞧见对方脸上难掩的失望，阮望笑道：“其实我觉得索雷塔斯的方案就挺不错的，解决了问题，还不用死人，这是当前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如何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对观星神教不放心，就等些年再去砸门呗，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要学会发育。” 维尔听阮望也这么说，心里彻底冷静下来。 哎，还能怎么办呢，打不过就只能妥协。 桌对面的索雷塔斯也松了口气，笑道：“表哥说的对，这便是我的第二重考虑了。” “且不说咱们技不如人，就算势均力敌，咱们的战斗也会让国家动乱，生灵涂炭，这就与我们的愿景背道而驰了。不如等日后变强了，再从源头揭穿阴谋。” 他们讨伐观星神教，将真相公之于众，是为了替那些因影子枉死的人讨个公道，占着大义，这时候下场与他们作对的势力一定会失去民众的信任。 他们赢了，国家动荡，民不聊生；他们输了，各大势力为了维持稳定，也得杀不少人，甚至他们的魔女童话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便是索雷塔斯和哈米德的考虑，他们身处世界权力中心内部，自然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的后果。 于是，计划推倒重来。 一番商讨过后，几人决定做足准备。 两天后，《魔女童话》第12卷将全球同步发售，他们也将在那个时候上门拜访观星神教。 第244章 琪丝的寄语 当日夜，阮望独自一人来到了城中的观星神教的大教堂。 身上套着多层遮蔽身形、干涉认知的法术，他很轻松就绕进了核心区域。 虽说是建在索菲尔王国的王都，这里值守的执灯人也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显得有些冷清。 观星神教当然不会将抓来的人关在这里，毕竟如果混有影子，王都可就危险了。 一番寻找后，阮望找到了一座豪华的传送法阵。 一键传送，傻瓜式操作，上百个传送坐标，在这个传送魔法并不滥用的世界，算是大工程了。 他略微思索后，随手捏了一批人偶小人，然后骇入传送阵的操作系统，悄咪咪地将这批人偶送了出去，同时删掉了传送记录。 一阵微弱的光闪过，传送阵上只剩下一只人偶还站着，它好奇地左右张望，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原地。 阮望无奈一笑，打了个响指，人偶小人顿时灰飞烟灭，他自己也消失无踪。 下一瞬间，几位手提白色提灯的执灯人出现在传送阵中。 为首的人晃了晃手中提灯，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魔力痕迹，延伸向远方。 “没走远，追！” “是！” 几人离开了，阮望才从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现身。 随便就能出动三位六阶炼金术师，那个坐标背后应该就是观星神教的总部了，可惜对方的防御手段很到位，他没能偷偷摸过去。 不过，这也算变相确认了，观星神教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世界很奇怪，明明能级不低，魔法水平却很落后。灵魂、精神、空间、信息编辑等常见魔法种类在这里几乎看不着，仿佛一群石器时代的超人。 明明五阶六阶法师遍地都是，远距离交通却还需要蹭城市里的大型法阵才能做到，可以说是笑掉大牙了。 至于炼金术师，在别的世界，他们其实是法师阵营的科技选手，主玩道具和不讲武德，而在这里，他们竟然在和法师们一起砸火球，未免有些太离谱。 当然，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全是笨蛋，创造不出更厉害的魔法，而是有人在暗中使坏，把控了知识。 阮望伸出手，手掌上漂浮着一道追踪术式。 能够阻断他的入侵，甚至反向追踪的魔法技术，是实打实存在的，就掌握在观星神教手中。 念头一动，他察觉到刚刚扔出去的干扰人偶已经被截住，但无所谓，他在不同方向还布置了好多个，够执灯人们忙一阵的了。 “嗯？” 忽然，冥冥中的第六感向他发出警报。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魔法符文，正在构筑成法阵，术式结构让他感到熟悉。 真的假的，抓只老鼠，直接用上维度魔法？ 不可否认，维度魔法是非常高级的知识，但高级不意味着好用，同为信息编辑法术，推演或追溯法术更简单，也更适合找人。 除非……对方掌握的维度魔法远远超越了常理，力大飞砖比什么都好使。 阮望可还记得，芙芙的森林外被套上了一层维度魔法阵，对方手里很可能是有神器的。 在维度世界中，信息即是一切，由神器施展的维度魔法，哪怕是改写现实，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天上法阵逐渐成型，阮望感觉周遭景色变了，一种既视感浮现在脑海中。 虫鸣声似乎断了一瞬，又重新接上，执灯人离开时震落的那片树叶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 作为七阶精神系超凡者，他的记忆力格外强大，他甚至可以记住墙上挂灯的明暗规律，也正是这种记忆力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片区域的信息正在被“读档”。 要想时光倒流是很难的，但这里是信息的世界，读档重来并非不可实现。 于是，阮望感觉自己的视角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一个是现在，一个是他五分钟前潜入教堂时眼中看到的景色。 他的身体越来越模糊，同一时间，在传送大厅中，也有另一个阮望正在变得清晰。 “不过是试探一下，没必要直接放大招吧？”阮望苦笑。 不难推测，待回档成功，观星神教可不会给他第二次隐匿逃走的机会。 他并不害怕，哪怕实力只有五阶，也并不意味着对方能拿他怎么样。但眼睁睁看着对方得逞，可不是他的风格。 喜欢操纵信息是吧，那咱们来拼一拼？ “命运程序，”他呼喊道，“替我接入世界信息数据库。” 【管理员权限通过，正在接入数据库】 浩瀚的信息洪流刹那间涌入阮望的脑子，他并不处理，而是直接发散精神力，将这些信息倾泻出去，像是一根转播信号的天线。 在无数杂乱数据的冲刷下，周遭的事物竟然出现了一丝卡顿。 然后，只是一瞬间，天上的法阵便轰地炸成了烟花，整个城市都被照亮了。 阮望一个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 叫停命运程序后，他转身离开。 这一次试探，他确认了一些事情，相信对方也该警觉起来了。 一点一点掀开阴谋果然还是太慢，给他们两天挣扎的时间，希望故事不要无趣才好。 …… 同一时间，一座旷野深处的高塔中，白发老者看着眼前炸成废墟的铭文法阵，心惊不已。 不顾身旁几位执灯人的劝阻，他冲进火海。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沙漏。 沙漏只一掌高，金属光泽的底座上，水晶玻璃罩里流淌着金色的光沙，沙子掉落时寂静无声，却好像带着某种奥妙的韵律。 老者将沙漏来回检查，并未发现损伤，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噼啪—— 一道裂痕出现在束缚金沙的玻璃罩上，它不再完美，有光从裂痕中泄露出来。 老者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神器【琪丝的寄语】竟然被损坏了！？ 对方是谁！？ 没发呆多久，他连忙带上沙漏，回到一处隐秘地点，打开通讯。 “诸位，计划有变。”他说，“有人用了某种我从未见过的术式，试图闯入观星塔，并击碎了琪丝的寄语。” “击碎了神器！？你觉得是谁？”一个同样苍老，但较为沉闷的声音问道。 老者沉默片刻，冷静分析道：“不可能是魔女，我想……是命运的使者降临了。” “呵，终于还是来了，可惜早了一点。”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无妨，将计划提前吧。” 几人简单商量，便挂断通讯。 老者将沙漏放到桌上，目光从窗户探出，遥望夜空。 “命运的使者啊，你来得早了…也来的太晚了……” 第245章 恭候多时 关于当晚的探秘，阮望没有声张，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跟着静谧等人，或是去城中闲逛。 观星神教的教堂似乎没什么变化，没有多出值守人员，也没发布通告。 仿佛那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但阮望知道，幕后之人一定是要加速自己的计划了。 能想办法针对伊妮丝这个天命主角，他们没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位摆渡人的存在。 知道得越多，才越会敬畏。 双方的身份从来就没有变过，阮望才是那个猎人，他那晚击碎对方的魔法，既是敲打，也是逼迫。 一层一层去揭开阴谋太没有效率，既然逮住一条线索，他决定将对方一锅端了。 阮望倒也想过，对方会不会想办法咬他一口，或是临死反扑，毕竟手里捏着神器，或许会有点棘手。 但没关系，神器的功能往往非常纯粹，辅助类神器的攻击力非常着急，观星神社手里的神器大概并不长于战斗。 而且，哪怕出了变故，他也有后手，大不了回芙芙那儿一趟。 只凭神器想要和芙芙本尊掰手腕，还不够格的。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两天后…… …… 一大清早，珂赛特城里的书店就开门营业了，书店中醒目位置，以及门口的展示柜上陈列着的，都是印刷了彩色封面的《魔女童话》#12。 作为国民级读物，魔女童话老少皆宜，生动有趣，且价格实惠，因此很快被抢购一空，店员不得不又补了好几次货。 街上不时能看到有老书虫翻着书赶班，或是几人挤着共享一本，讨论情节。 与以前的魔女童话不同，这本中只有一个故事——关于影子的故事。 长篇故事量大且劲爆，一时间，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魔女童话中最新的故事情节。 “真的假的？影子竟然是曾经导致世界毁灭的魔物！？” “我的天哪，真真假假，这剧情我都分不清了。” “这故事是真的吗？好吓人，你看这儿，主角的人设和口癖有点对不上。” “懂了，这个主角肯定是影子假扮的，不是我把书吃了！” “哼，我已经翻过结局了，主角找到了辨识影子的魔法，影子无处可逃了。” “我的天哪，怪不得书中切换了两次视角，真的有主角是影子假扮的！” “问题来了，作者是怎么写出影子视角的？” “管他呢，故事而已，你较真干嘛？” “嘘，你不知道吗，魔女童话可不只是故事而已啊……” “噫~害怕……” “……” 随着越来越多人知道结局，人们开始好奇了。 主人公们的冒险故事是真是假？ 故事结尾，那能让影子逃无可逃的古代魔法，是否真的存在？ 有人好奇，想要找到教堂中的执灯人一问究竟，却见执灯人们也在看书，同样是一脸懵逼。 啥？咱们执灯人要失业了！？ 同样的景色出现在世界各地。 有无数人在翻阅，无数人在谈论，无数人在疑惑，有嗅觉灵敏的人知道，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 同一时间，珂赛特城内。 阮望跟着索雷塔斯一行人，走在前去观星大教堂的路上。 “大伙，咱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索雷塔斯顶着黑眼圈，笑道，“不出明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影子已经不再是威胁，执灯人的工作要结束了。” 这两天里，他几乎没睡过觉，一直在忙着打通各地的销路。 静谧手里拿着一本成品书，他翻到末页，那里有一张彩色插图，伙伴们围着金发的魔女小姐，言笑晏晏。 “我有点不安，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他抬头问道，“观星神教就这么看着咱们卖书？” 他话音刚落，就在其他几人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其实大伙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且不论前天报纸上的预告，单是工厂加班加点印刷书籍时，消息就不可能守得住，观星神教一定明白这本书意味着什么。 他们为什么没有动作，只是顺其发展？ 难道我们误会了，观星神教真是一心守护和平的纯良势力？ “……” 众人都是无语，搞不懂观星神教是哪门子心思了。 尤其是索雷塔斯和哈米德，他们为了应付观星神教的刁难，可是事先做了好多准备，结果全没用上。 有一种与空气斗智斗勇的感觉。 阮望瞧见他们仿佛便秘的表情，笑呵呵道：“嗨，他们没阻挠我们，不是好事嘛！” “虽然作为证据的魔法是我给你们的，但我可没说过观星神教一定有问题哦，万一人家真是铁好人呢？”他目光望向远处的教堂高楼，神秘一笑，“没准人家兢兢业业几百年，就是在等你们几位救世主呢？” “……” 几人都是无语，默默瞥了阮望一眼。 “哈哈，表哥，这话可就太抬举咱们了。”索雷塔斯摇着头，微微笑道，“咱们虽然有点本事，但还不至于自命不凡，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救世主…又何必轮到我们头上呢。” 其他三人也轻轻点头，事到如今，没人会觉得冤枉了观星神教。 数百年时间，没人发明出辨识影子的技术？ 就像是一个有着九九乘法表的世界，数百年时间过去，还没人会算两位数乘法，这不纯开玩笑么。 ……几人来到观星神教的教堂前时，已经有执灯人在等待了。 门口的执灯人杵着魔杖，微微躬身，“哈米德阁下，传送阵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哈米德点点头，毕竟他们此行前来的借口就是找出前几天带回来的村民中的影子。 几人穿过教堂，路上见到的所有执灯人都没表现出敌意，最多只是好奇，甚至不少人还在读魔女童话，不时窃窃私语。 带路的执灯人将他们带到传送大厅就离开了，他们便自己进去。 一位手提白色提灯的执灯人在传送阵的操作台上等待，几人进入后没有交流，只是站上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几人眼前一花，出现在一片平原上，不远处是一片村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等候在传送点附近，他手中拿着那本新发售的书，正逐字逐句细细品读。 见几人现身，他将书合上，走上前来。 “欢迎，魔女的伙伴们，老朽恭候多时了。” 第246章 艺术品般的魔法 “我是观星神教的教主，普西翁。” 老者引路时，温和地自我介绍道。 “各位今日前来，一定是如这小说中所写，要以古代魔法找出影子真身吧。”他语气中没有敌意，带着一丝亲切，像个普通的和蔼老头，“那老朽便恭喜了，你们将是人类的英雄，终结我等执灯人使命之人。” 索雷塔斯与哈米德对视一眼，彼此的惊讶在眼神中流转。 于是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谦逊的微笑：“阁下谬赞了，不过是侥幸收获而已，能为世人除去祸患，是我等当仁不让的义务。” 没有质疑，没有反驳，仿佛之前对观星神教的疑虑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阮望走在队伍的最后边，他眼中不可察觉地亮起一丝灵光，远处村庄中一个人偶小人苏醒过来，传回信息。 目前村子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呈现在阮望脑海中，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面对他们的拜访，观星神教不说是一声不吭，也算毫无准备了。 两天时间过去了，村里没有陷阱，没有埋伏，没有藏起来的高阶超凡者…… 甚至连值班的执灯人都没换过，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自暴自弃了？也太没有幕后黑手的格局了吧！ 难道那位教主阁下还有什么底牌？ 阮望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对方准备使用常规战术以外的手段，比如……嘴遁。 用话疗，逼退魔女伙伴们的质问？ 虽说各大影视剧作品中，不乏有着大理想的成熟反派，在思想觉悟上遥遥领先于主角团，能将主角怼得哑口无言，但很明显，阮望并不觉得这位观星教主是这样的角色。 影子可不是什么珍奇野兽，受动物保护法的庇护，他们是纯纯的混沌产物，是能够毁灭世界的存在。 这老头欺瞒世界，包庇影子，为此不知在暗地里干了多少邪恶勾当，害死多少无辜生命，能洗得白？ 就在阮望脑中思考时，眼睛余光却不经意瞟见有人落在了自己身后。转头看去，发现是静谧。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盯着地面，表情纠结，不知在想什么。 “静谧，啥事让你脸扭成这样？”阮望放慢脚步，打笑道，“怎么，难不成在想伊妮丝的事？” 静谧一惊，脸微微红了下，然后轻咳两声，恢复了镇定。 “不，不是的，我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最前方的老者身上，“我似乎认识他，但想不起是在哪了。” 阮望笑笑，“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说不定那老头是你家Boss呢，你知道的，这是经典桥段了。” 静谧面带无奈，瞥了他一眼，心想未免太离谱，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暗夜教会的教主，更别说熟悉感了。 可惜，来回追索记忆后，他依然没能想起来什么，只好放弃，当是自己的错觉。 几人跟着老者，很快到了河东村。 这里与当初阮望和静谧拜访时一模一样，毕竟执灯人是使用传送魔法，将整块地皮都挖过来了。 村中村民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执灯人管制，不能离开，让他们很是焦躁担忧。 此时，他们已经被集中到了村中空地，等待查验。 见到空地上的村民时，静谧不由得面色变了变，他想起了在影秽之地中看到的尸堆，那些影子也是在这里被堆成小山，像是屠宰的牲畜。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们的插手，执灯人或许也会对这些普通人举起屠刀。 普西翁挥挥手，遣走维持秩序的执灯人。 “诸位，请。”他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索雷塔斯点点头，走上前去与村民交涉。 当知道来人是索菲尔王国的王子时，村民们紧绷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他们听闻过这位大人的事迹，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大英雄。 但当索雷塔斯告知，他们之中藏着影子时，村民们就炸锅了。 不安，怀疑、忧虑和各种承诺交织在一起，村民们惊慌失措。 谁敢相信，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父老中，竟然潜藏着怪物！ “请大家保持冷静，我们掌握了能够识别影子真身的魔法。”索雷塔斯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他高声安抚着众人，“以我索雷塔斯的名誉起誓，我将保护大家的安全，请大家相信我！” 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村民们冷静了下来。 索雷塔斯转过身，与同伴们交换过眼神后，轻轻点头，然后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默默静立的普西翁。 他当真不阻挠？ 索雷塔斯收回目光，伸出手掌，魔力随之涌动，开始构筑魔法，静谧和哈米德也上前搭手，共同释法。 他们构筑的魔法是阮望这两天精心优化过的，施展起来有些难度，但效率和精准度都大幅提升，堪称影子杀手。 看着那座十层法阵逐渐升起，无数符文嵌套进正确位置，相互连接，普西翁的脸上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这真是……如同艺术般的杰作。”他目光扫向索雷塔斯等人，好奇地询问，“我能问一下，这个魔法的创造者是谁吗？” 索雷塔斯他们并未直接回应，只有维尔在一旁冷嘲：“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老先生，这魔法能入您的法眼？” 普西翁当然明白维尔话中的讽刺，但他只是摇头失笑。 “不，维尔先生，这个魔法的深奥远超你我想象，它所展现的法术造诣已经远超凡人领域，臻至化境了……我对此深感钦佩，心生向往。” 维尔见普西翁并不买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而众人身后，坐在树桩小凳上的阮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普西翁投过来的眼神。 阮望很有礼貌，笑眯着眼朝老者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普西翁表情恭敬，他点头回应后，便收回了目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魔法构筑完成了，静谧和哈米德退到一边，手背起来构筑新的魔法，准备随时压制暴露的影子。 而索雷塔斯手上套着一圈控制符文，表情认真。 这个魔法他并不是第一次施展了，但单人控制这样复杂的魔法，还是很耗费精神的。 村民们自觉排好队，走进法阵。 第247章 将影子全部驱逐出去 第一个受试的是东河村的老村长，他躺到阵盘中心，很快进入了睡眠中。 他的眉头一皱一皱，似乎在做什么离奇的梦。 不一会儿，他表情舒缓开来，醒来了。 后面有村民问起，老村长挠了挠头，只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沉浸式灵魂梦境校验，带记忆删档，不会给受试者留下任何痛苦回忆，用过的人都说好！ 后面的村民放了心，也走进去躺下。 …… 几人目光紧盯法阵，神情专注，随时准备将暴走的影子拿下。 影子能够复制本体的一切，包括实力和记忆，但这里的所有受试者都是普通村民，体内魔力少之又少，即使暴走，变成上次在他们影秽之地见到的那种怪物，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将近半数村民通过了法阵测试，他们都不是影子。 剩下的人开始不自觉紧张起来，毕竟随着人数减少，他们抽中影子牌的概率正越来越大。 但有索雷塔斯的保证，还有身边人的加油鼓劲，场面还算稳定。 越到后面，通过测试人越是欣喜，得到人类证明的他们如获新生，取而代之的是下一个受试者的苦瓜脸。 索雷塔斯目光扫过剩下的30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主持着阵法，将下一位拖入梦境，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普西翁，淡淡说道：“普西翁阁下，他们本没必要受这种罪的，你觉得呢。” “是啊，猜疑、不安、崩溃……真相当前，头悬利刃，诸多痛苦。”普西翁目光扫过村民们，喃喃说道。 索雷塔斯目光一凛，“既然如此，我想听听理由。” “什么理由？执灯人还是影子？”普西翁淡淡笑了笑，仿佛对此浑不在意。 他岔开话题，问道：“王子殿下，你觉得影子是什么呢？是复制世界的怪物，还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没等索雷塔斯回复，他继续自说自话道：“当它是秘密时，答案只有一个，当它不是秘密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几人目光看过来。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魔女伙伴们，如同你们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影子是能够毁灭世界的灾难。”普西翁从怀里取出那本没看完的书，笑了笑，“但有时，它也是机遇。”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不紧不慢翻到书签处，嘴中缓缓道来： “影子有着吞噬真我的本能，那是他们补完自己的关键一步。完全体的影子力量会更上一层楼，且喜怒随心，爱憎自如，除去复制世界的特质，他们与人类别无二致。” “但……谁说被吞噬的，不能是影子呢？”普西翁淡淡说道，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几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惊人的震撼令他们头皮发麻。 “影子……被吞噬！？” 这可真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影子与人类的关系，并非是纯粹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 “是的，影子作为复制体，与本体宛如同根双生，影子能够吞噬真我获得成长，本体当然也能够吸收影子，一步登天。”普西翁看着手中书，耐心解释，“所以……你们还觉得，如果影子不再是秘密，人类便能消灭影子了吗？” “……” 索雷塔斯和哈米德不知如何回答，他们虽然善良高洁，却不是认不清人性的傻瓜。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更不缺的是自私的野心家。 一人、百人、千人……一城，只要能换来一步登天的机会，无数人会趋之若鹜。 “能的，即使公布秘密，人类也能根除掉影子！”一直闭口不言的静谧忽然厉声说道，“大是大非当前，不管是野心还是阴谋，我都会将它们斩碎。” “呵呵，大是大非么……”普西翁脸上难得露出了冷嘲般的表情，“真是愚蠢又自大。” “你——！” 静谧捏紧了拳头，被无情嘲讽，他心中升起怒意。 普西翁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抬头，看向索雷塔斯：“索菲尔的王子殿下，你能向我保证吗，日后将国境内的所有影子剿灭。” 不等回答，他笑了笑，摇着头自顾自说道：“不，你当然做不到，你明白，哈米德先生明白，包括维尔先生，他也是明白的。” 有意无意被提了一嘴的维尔脸色阴沉，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很明显，普西翁知道维尔推行的教育事业在两国重重受阻，所以话中暗喻。 索雷塔斯沉默不语。 他心知对方可能是在试图挑拨离间，但无论怎样，他们此行的计划就是要给观星神教一个明确的态度，不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普西翁阁下，我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正如您也无法完全否定我们的行动一样。”他说，“如果我们现在无法做到，那便坚持到未来，或者找到合适的人来完成这一使命。” 他神情庄重，言辞中带着确信，“而不是将一切攥在手中，那才叫自大！” 普西翁收起微笑，这份答案让他有些兴致缺缺。 他摇了摇头，轻声叹气，“很好，很伟大的梦想。可是，谁说复制世界的一定要是影子呢……如果我告诉你们，吞噬了影子的人类，同样继承了影子的特质，同样能够作为影秽之地的源头，你们还能如此信誓旦旦吗？” “！！？” 众人都是惊愕无比。 这是真的？吞噬了影子的人，同样能够潜移默化地创造新的影秽之地？ 那他们和影子的区别在哪！？ 只是无法被魔法识别出来？ 普西翁说出这话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表情，他语气轻嘲，“请不要怀疑，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现在所用的魔法只能识别影子，可对付不了他们。”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已经落在了阮望身上，目光真诚，仿佛求学的学生，“不过……我想即使这样，也还是难不到大师您吧？” 阮望饶有兴趣地笑笑。 这个老匹夫，嘴遁有一手啊，主角团都快道心不稳了。 “呵呵，当然，识别影子可不止一种方法。” 没有隐瞒的必要，阮望决定解答这个问题。 “如果吞噬了影子的人同样具有复制世界的能力，说明他们的身体被影子的混沌特性污染了……”说着，他手中浮现出一个三层的简单法阵，“很简单，将测试者的灵魂抽出、封印，观察假死状态下其身体的反应，便一目了然了。” 影子与魔兽一样，在死亡后身体会快速讲解，想要辨识确实很简单。 索雷塔斯双目圆睁，看着阮望手中那道简单的夺魂法阵，忐忑问道：“这么说来，这个魔法对影子也能起效！？” 他们在得知阮望手中有辨识影子的魔法时，曾一度惊为天人，现在后知后觉，原来还有如此简单的方式，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当然，对影子简直就是秒杀。”阮望笑道，“只要能让受术者乖乖把灵魂交出来，任何与影子有关的都必定逃无可逃。” 众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挂起苦笑。 让人把灵魂交出来？ 和掐住脖子，要人性命有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如何？王子殿下，这个答案是否令你满意？”普西翁朗声笑了起来，“你要怎么做呢？你杀得完影子，杀得完人类么？” 他目光移向下一个进入法阵的人，那是一个年不过十岁的小男孩，“你们赢了，但只是这一次。” 众人目光同时望向男孩，连旁观的村民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与男孩相识的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小瑞达！他怎么可能是影子！？” “天哪，殿下，您一定弄错了，对不对？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 但回应他们的，是男孩越来越狰狞的脸庞。 “嘎呱——！” 一声凄厉又怪异的喊叫后，男孩醒来了——不过是以影子怪物的身份。 他已经变成了一头长着十几根触手的人形怪物。 第248章 你是不是忘了解释 暴走变身的影子没掀起什么风浪，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弱得抠脚，被静谧一刀刺死了。 在一片惊呼声、感谢声和痛哭声中，索雷塔斯又帮剩下的村民完成了身份验证。 最后证明，河东村里只有这一只影子，其他村民都是正牌人类。 当然，其中可能仍然藏着吞噬了影子的人类，但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也就没有用夺魂法术再来一次了。 那些已经确认安全的村民，以及整个河东村，执灯人晚些会将其送回原址，没什么好担忧的。 几人走在返程的路上。 “诸位英雄，你们找出了村子里潜藏的影子，可喜可贺。”普西翁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如今得知一切后，你们还想要还世界要一个清白吗？” 众人皆是沉默。 影子好杀，但在一步登天的诱惑下，一定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叛变阵营，以人类身份帮助影子毁灭世界。 这些内鬼会藏得极深，像是吞食骨髓的臭虫，让人类不战自败。 这是可以预想的结果，是公布影子真相的代价。 即使他们选择保留部分真相，例如人类同样可以吞噬影子，但在辨识影子的方法和魔法流传出去后，人类就不会再对影子产生畏惧了，他们会积极探索，会试探。 不多久，影子便不会再有秘密了。 而现在，连归属于观星神教的执灯人都没有掌握辨识影子的技巧，可以看出这位普西翁教主对人类是没有一点信任。 执灯人也是人，他们也是有可能会叛变的。而且他们常年接触影秽之地，反而是最有可能被复制，诞生出自身影子的人，如果有人起了野心，观星神教就要闹大笑话了。 想要让秘密永远不被发现，最好的办法是，永远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所以……还要如先前商定的那般，将影子的一切隐秘公之于众吗？ 索雷塔斯等人很苦恼，他们面前有一座名为“真相”的大山，大山背后刻着“责任”和“代价”。 他们承不起这个责任，世界也担不起真相的代价。 他们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已经事先放出了信号，新的魔女童话12卷更是一封发给全世界人类的预告信，观星神教旁观几天，任由他们闹事，却无动于衷。 因为普西翁很清楚，魔女伙伴们是拿他没办法的。 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你敢公之于众么？ 所以，这下反而是索雷塔斯他们被架在火上烤了。魔女童话从不瞎编，12卷的故事更是已经人尽皆知，他们该如何收场？ “普西翁阁下，您想说什么？”索雷塔斯胸中郁闷，开口问道，“还请直言，别再戏耍我等了。” 另外几人也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老者。 “呵呵，请别这么说，老朽我对诸位英雄没有恶意，也没有戏耍之心。”普西翁微笑道，“相反，我欣赏你们的正义和决心，也深知你们与我有着同样的顾虑。” “所以……如果英雄们不忍心见人们因影子而受苦，甚至无辜枉死，我倒有个提议。”他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丝蛊惑的味道，“观星神教虽不富有，灯却是有几盏的，可以随时为诸位点亮。” “……” 几人怎么会听不出来，普西翁这是向他们伸出了观星神教的橄榄枝。 只要成了执灯人，他们不仅能在观星神教处理影子的事务中插上一脚，甚至有其他执灯人带回来的“疑似影子”，他们也能够进行辨别，避免错杀无辜。 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怎样？你们可以保留原有的身份，执灯人不看出身，只看你们手中的火焰。”普西翁再次邀请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 众所周知，执灯人的装束很神秘，一身黑袍遮得严严实实，能极好地隐藏真实身份，许多时候，甚至连男女都难以辨认，说不准许多执灯人其实在别处另有工作，执灯人只是兼职呢。 “……” 几人没有立刻给出回复，但脑中已经在思考可行性了。 魔女伙伴们掌握着“古代魔法”，他们使用这份禁忌的力量，帮助执灯人处理影子……似乎是个可行的解释。 普西翁瞧见几人脸色，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魔女伙伴们搬起的大石头，终究还是砸到了自己脚上。 待众人回到传送阵处，他开口笑道：“哈哈，无需现在答复，若是有意，观星神教的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 几人心乱如麻，心中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传送阵即将启动，送他们回去珂赛特的教堂时，静谧却忽然察觉到身边少了一人。 他转头看去，发现阮望停在离他们数米远的地方，没有走进传送阵中。 “阮望兄，怎么了？”他问道。 静谧的声音引得心不在焉的其他几人也回头看来。 看见阮望只是微笑着站在远处，并没有过来的打算，他们好奇之余，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次观星神教之行，阮望几乎没有参与感，似乎只是顺便跟来看看。 但他们知道，阮望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身份成谜，且与伊妮丝关系匪浅，身上有着淡淡的超然物外的气质，法术造诣高深莫测…… 没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就连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静谧，对他也是一知半解。 面对询问，阮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自己前方两步远处的维度魔法墙壁，摊开手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用再陪老头演戏了。” “演戏！？”众人皆是震惊，回头看向普西翁。 阮望为何这么说？ 难道这老头之前所说全是谎话，或是有所隐瞒，被阮望识破了？ 他们还没开口，普西翁却先反问了。 “呵，阮望先生，不知你说这话是何意？我之前所说字字属实，也没有隐瞒，为何说我是在演戏？” 阮望没有否认，而是失笑一声，“老先生，对于影子，你或许确实坦诚，但你应该知道，你要解释的，从来就不只是影子。” 众人都是一愣！ 要解释的……不只是影子？什么意思？ 我们此行前来，不就是为了探寻影子的真相么？ 普西翁嘴角抽了抽，却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微笑，“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阮望见对方还在装傻，不由得摇了摇头。 哎，非要我摊牌，才肯撕破脸皮么…… “好，既然你自认为坦诚，那我就问问你吧。”他比起食指，神色嘲弄道，“第一，你以人类吞噬影子后，会继承影子的特性为理由，想让我们相信，只凭我们的力量，承担不起公布真相的代价。” “嗯，你的思路很对，只凭几个围着魔女团团转的年轻小伙，确实承担不起这样庞大的责任，但……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阮望目光灼灼，笑问道：“那观星神社呢，与观星神社关系匪浅的王国与教国呢？你们身为世界霸主的格局呢？” “解决不了？承担不起代价？别开玩笑了，你们有能力去做，却没去做，不是么？”他语气中满是讽刺，“拿这样蹩脚的借口应付小辈，真是可笑。” 咕噜……传送阵上的索雷塔斯等人听着阮望的话，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对啊，他们是羽翼未丰的年轻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这是事实。 但人人都知道，观星神教与几大霸主势力在影子的问题上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为什么只是放任影子作乱，而不根治呢？ 是无法根治，还是不想根治？ 索雷塔斯和哈米德念头一转，很自然就往阴谋论上想了，然后得出了一个猜想。 难道……大势力之所以如此强大，能够成为世界霸主，正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吞噬影子提升实力的禁忌！？ 对了，他们如果早已吞噬了影子，成了人类阵营的内鬼，那无论怎么剿灭影子，影秽之地也会源源不断出现！ 留着影子祸乱世界，他们的秘密才能藏得住啊！ 对了，一定是这样！ 几人不需要传音，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就互相理解了意思。他们目光集中到普西翁身上，似在审视。 特么的，之前被这个老东西绕进去了，差点让他成功把自己摘出去！ 但面对几人冷冽的目光，普西翁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哪能不知道几位年轻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无需质疑，他开口道：“想象力不错，但只是猜想，并不能证明什么。” 他看向阮望，和煦一笑，“阮望先生，我等势力实则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强大和团结，所以无法铲除影子，只得徐徐图之——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很明显，事到如今，他还在装蒜。 但阮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确实，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了。” 他目光如炬，注视着普西翁，还有那座镶嵌着奇怪符文的传送阵。 “你们为什么要将伊妮丝困在森林中呢？” “以及……这儿是哪？” 阮望目中浮现出蓝白光芒，所见之处，天空中扣着一个巨大的半球罩子，将这片世界罩在其中。 如同精灵之森的场景一样。 第249章 阴谋显现 当阮望穿过那座传送阵时就知道，普西翁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索雷塔斯等人，而是自己。 那不是普通的传送魔法，借用神器的力量，它能够带人穿越维度，去到别的世界。 普西翁那番绘声绘色的表演，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在暗中偷偷摸摸将这个小世界投放出去而已。 他可能觉得一切天衣无缝，可其实阮望早就知道了。 见过两次的维度魔法，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但他没有揭穿，一是想着多听听多看看，让普西翁多抖点料出来，二是为了剧情发展。毕竟人家都布下这么大阵仗来对付自己了，自己不上当，如此不给面子，他们还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呢？ 所以现在，他被困在了结界内。 阮望伸手触碰结界障壁，反馈而来的感觉与他在精灵之森外接触的一模一样。铁证如山，观星神教就是困住伊妮丝的幕后主使了。 他没尝试着跨过结界，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对方的好事。毕竟普西翁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破界离开的经验，他心里估计正乐呢。 见对方不回话，阮望还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传送阵却忽地一闪光，普西翁和索雷塔斯等人都消失不见了。 “哎，真是急性子，这个反派怎么一点也不话多呢。”他摇摇头失笑，目光好似穿过重重虚空，“静谧兄弟，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会震惊你的三观哦……” 自言自语两句，然后他转过身，朝大结界外走去。 让我看看，这究竟是给我传送到哪儿了…… …… 另一边，索雷塔斯等人心中还在震惊，尚未反应过来时，就被立刻启动的传送阵送回了艾尔希隆世界。 最先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是静谧。 阮望很神秘，总是藏着秘密不假，但他不说谜语。 在传送前的最后，静谧听得明明白白，伊妮丝就是被眼前这个老东西关在森林里的。 他是敌人！ 于是刚落地的瞬间，普西翁就见到了一柄缠绕着黑色火焰的长刀向他劈来！ “死！”静谧杀意滔天，眼中满是血丝。 普西翁冷冷一笑，从长袍下抽出一把厚重长刀，挡住了这一击。 铛！ 刺耳的兵击声响彻大殿，然后是汹涌的黑色火焰爆发，只听轰的一声，整座传送大殿爆裂开来，威力波及之处，连远处的教堂主殿都被震塌了房顶。 但这一击只是开始。 普西翁刚将自己身边的火焰吹散，就猛然回头，一柄银光闪闪的重剑已经近在咫尺——哈米德高高跳起，全力一刀斩下，带着无匹的威势。 不仅如此，他还感应到了有魔法正在构筑、蓄力，而自己的脚下，也有火焰即将喷发而出。 不愧是魔女的伙伴们，哪怕没有交流，配合也格外默契，四人合击，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但是。 普西翁脸上看不到任何慌乱，他敢走这一步险棋，自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于是下一瞬间，重剑直直砸在普西翁头顶的护盾上，只半秒，护盾应声破碎，但时间已经足够，他反手再次挡住静谧的攻击，使用力量偏折法术，将自己弹飞出去。 哈米德与静谧的攻击都是下了死手，此刻这些力量被用作助推，普西翁很快就逃逸到了城外。 哈米德与静谧脸上看不到意外，他们知道这老头很强，在对方有所防备下，想要拿下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无妨，所谓正义的群殴，就是有多重保险的。 普西翁的魔法不能100%偏折力量，硬吃两下攻击，他一定受了伤。不巧的是，他逃走的方向，天上地下已经完全封死，他必定逃无可逃！ 普西翁飞过一片空域，忽然天空中显现出一道巨型法阵，结界展开，密密麻麻的黄金小鸟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些小鸟飞速旋转，很快形成庚金之风，将他困住。 金色龙卷发出刺耳的沙沙声，不时闪过的锋利残影让人头皮发麻，不难想象，若是被卷入其中，不死也得掉层皮。 普西翁抬头，目光落在法阵中心的索雷塔斯身上，对方身边同样环绕着那些金色小鸟，明显不是可以突破的方向。 他又往下看，浓郁的火元素正在大地上汇聚，只等下一刻便会喷发，将阵中的一切焚烧殆尽。 “哎——”他脸上没有恐惧，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索雷塔斯&维尔：“？？？” 咻——！！ 一道明亮无比的光线从珂赛特城中射来，直接将索雷塔斯的法阵射了个对穿，被击中处不断有符文爬上阵盘，将其扰乱、瓦解。 “这是……索菲尔守护！？” 索雷塔斯猛地闪身，躲开横扫过来的激光束，他转头，看见了一个头戴王冠的身影。 “父亲，您果然来了。” 同一时间，地面上的维尔也发觉不对劲，有另一股元素力神不知鬼不觉渗入了他的炼金阵中，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轰——！！ 维尔的炼金阵炸了，震得整个珂赛特城都抖了几抖。 维尔撤去护盾，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是焦黑一片，他愤怒地大吼：“谁？出来！” “维尔，你的元素力还是这么粗糙，这样也能教书育人吗？”一个颇有些严厉的老迈声音传来。 地上泥土隆起，很快变成一个带着眼镜，身穿灰色大衣的白发老人。 维尔目眦欲裂，拳头狠狠捏紧，质问道：“校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熔炉学院的校长大人，维尔多年前曾见过一面，那时对方就已经是这幅老人模样了。 认出来人的同时，他眼睛余光也瞥见了天空中索雷塔斯那边的情况，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糟了，这是阴谋！ 哈米德和静谧那边怎么样了？ 维尔回望向珂赛特城时，老校长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回答道：“当然，如你想的那样，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颗银色流星从远处射来，轰隆地一声砸进地里，哈米德像是打水漂的石子似的，摔出了好远才停下来，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沟壑。 手执沉重教皇长杖，一身洁白长袍的老教皇一步步靠近，面上难掩失望神色。 “哈米德，你的骑士修行就仅此而已？” 哈米德喘着粗气爬起来，长啸一声，一头褐色卷发变为银白，浑身魔力奔涌而出，使他的气势在一瞬间增强了数倍，他拖着巨剑，再次化作流星向前撞去。 但教皇只是将手里的长杖转了个圈，便转瞬间消失不见，再一眨眼，大地猛地震颤了一下，哈米德口吐鲜血，被狠狠砸进了地里！ 教皇站在大坑边，看着里面已经翻了白眼的哈米德，失去兴致。 他转过头，望向另外两处战场，嘴中喃喃道：“剩下的就只有……” 似有一阵微风吹过，教皇回头，发现坑中的哈米德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250章 魔女的庇护 哈米德被彻底击败时，维尔已经凝聚出了一只火焰巨人，正和熔炉校长的熔岩巨人战作一团，听到脑中忽然响起的传音，他赶忙又将手按在地面上。 用元素护盾硬吃了一连串陨石轰炸后，维尔脚下多出了个黑乎乎的泥巨人。 泥巨人也不磨蹭，直直向前冲去，随意吃了一发火球，它便当场炸开。 嘭的一声，泥巨人实则是一颗蕴含着浓浓元素力的烟雾弹，方圆数公里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趁着封住对方感知和视野的短暂空隙，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搭上了维尔的肩膀，维尔点点头，在原地留下一个假人，然后转身消失在虚空中。 天上的索雷塔斯就没这么好运了，站得高看得远，却也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心中已经明悟，自己的父亲——索菲尔王国的国王，不但是纵容影子祸乱世界的幕后主使之一，甚至连伊妮丝被软禁森林，也有他在背后使坏。 可恶，为什么！？ 您一直教导我要做个英雄，要做人人爱戴的国君，可您在干什么！？ 父子俩之间没有对话，只有你来我往的交锋。 索雷塔斯的魔力源源不断涌入手中短柄法杖，火球、闪电、风暴朝着国王打去，却只能在魔力护盾上打出一层层波纹。 他一心多用，想要构筑大型法阵，却总是失败。 每当他的魔法构筑到关键时刻，就会有干扰术式出现在恰当的位置，打乱魔力运转，使魔法失控。 不用说，能做到如此精准的干扰，只有对索雷塔斯最为了解的索菲尔国王了。 所以，收到静谧传音时，索雷塔斯便立刻打定了主意。 他全力释放魔力，同时构筑五座法阵，将自己团团包围住，果不其然，在关键时刻，国王的干扰又来了，魔力回路瞬间崩溃。 正合我意，等的就是这个！ 索雷塔斯忽然目光一凛，强行催动暴走的魔法，然后只看见接连的爆炸，五色魔力膨胀成了一团迷离的焰火。 索雷塔斯没有防护，瞬间身受重伤，哇哇吐出两口鲜血，气息萎靡。 ——因为他的护盾全套在了隐匿而来的静谧身上，这是目前唯一能离开的法子了。 “幸亏有你，静谧，”索雷塔斯大呕出血，他看了一眼被维尔背着的，已经昏迷的哈米德，心有余悸，“去森林，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不知道观星神教和三大势力究竟在背地里谋划什么，但对方刚刚的攻击已经表明了态度，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了。 从此，整个艾尔希隆，除了精灵之森，将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索雷塔斯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瞎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逃出去。 静谧的暗影领域常开着，四人站在其中，仿佛从世界中被剥离出去了，从外界看不到一点痕迹。 “好，空间波动没有异常，就这么慢慢离开。” 静谧自言自语，他不敢将速度提快，以防泄露魔力痕迹。 哪怕自从他实力强大以后，已经很少使用隐匿魔法了，但从小的刺客训练，已经将谨慎本能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锃—— 诡异的第六感仿佛利刃一般，忽然刺痛他的神经。 发生什么事了？ 静谧原地停下，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寻异常的源头，维尔和索雷塔斯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小心，我感觉有些不对。”静谧抽出短刀，冷声道。 维尔见他脸上的冷肃，不由苦笑。 连静谧的暗影领域也不安全吗……说起来，好像当世的大势力，就只有暗夜教会还没出面。 “呵呵，我们……果然是棋子吗？” 索雷塔斯面露悲伤。 最后的巧合被补上，稍微想想便能明白。魔女伊妮丝被软禁在森林，是大势力的手笔，伊妮丝的四位挚友，也刚好是四大势力的年轻翘楚。 一切都是局罢了，他们以前发觉巧合，却不愿多想，只当是命运使然。 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令人无法逃避。 听着索雷塔斯的感慨，静谧心中也悲不自胜，但他很快镇静下来，专心感应黑暗中的敌人。 直觉指引着他的目光，感知逐渐清晰……忽然，他将刀刃对准一个方向。 有个人影在缓缓靠近，他行走在暗影领域中，身上一袭黑袍。 “你是谁，为什么能闯入我的暗影领域？”静谧冷声质问。 黑袍人停在黑暗的边缘，黑袍下传来老迈的声音：“为什么不能呢？夜中的人并不止你一个，静谧。” 这声音几人都非常熟悉。 普西翁摘下黑袍的帽子，露出脸来，手中凝聚着一柄黑色长刀。 他瞧见静谧脸上惊讶的表情，语气失望：“长夜观星，执灯逐暗，静谧…你应该猜到了才对。” 观星神教，就是暗夜教会。 暗夜教会没有缺席，相反，他是最早上场的。 整理了一下情绪，静谧瞥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往前踏出半步，厉声说道：“普西翁，在这里交手你必败无疑，请你离开。”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底气，但道理没错，在人家的地盘上一打二，甚至一打三，确实非常愚蠢。 普西翁却摇了摇头，轻轻丢下一枚金色钉子，“你吓不到我，静谧，必败无疑的是你们。” 钉子是某种魔法道具，落下的一瞬间，一条条金色锁链凭空出现，尖端带着矛头，扎进漆黑空间中，并死死锚住。接着，庞大的力量从锁链上传来，周遭的景色猛然一变，他们被从暗影领域中拖出来了！ 落位之处，交织着炼金阵和魔法结界，以及三位已经久候多时的老者。 启示教国教皇、索菲尔王国国王、熔炉学院院长，还有最后一位——观星神教/暗夜教会教主。 静谧等人都是满脸苦涩。 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竟然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们自认是同阶中的佼佼者，但与几位巅峰强者比起来，差距宛如婴孩与壮汉，令人绝望。 “咳咳，父…父亲，您为何要这样做？”败局已定，索雷塔斯看向索菲尔国王，不甘心地问道，“我们的命运，难道只是注定的棋局吗？” “您的教导、我的理想、我的人生……还有伊妮丝，都是假的么？” 悲不自胜，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索菲尔国王轻呼了口气，低垂着眼眸，却并未回答他的哭诉。 普西翁轻轻摇头，从衣服里拿出那本《魔女童话》#12。 “呵呵，诸位英雄，如果魔女童话要有个结局，你们觉得该是如何？”他翻到最后那页彩图，眼中有神采流露，“斩杀名为影子的恶龙，让世界高呼魔女之名，你们觉得怎样？”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几人都是一怔。 普西翁在说什么？ 魔女童话的结局？那些故事是根据他们自己的经历改编的，人生还长，哪有结局？ 难道…他们今天死在这里，就是结局！？ 静谧：“我……” 但有声音比他更快。 “我不同意，太老套了，悲情中掺杂着阴谋论，又烂又假。” 众人看去，发现抢答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偶，面貌像是Q版阮望。 这人偶哪来的？ 第一时间，众人都是这个反应。 人偶顶着7双眼睛的注视，并不准备为众人解惑，它只是个没感情的人偶，某个魔法术式的启动器而已。 阮望之所以敢将计就计，跟着普西翁的计划走，自然是留下了后手的，不然这出去旅游一圈，家里同伴全祭天了可不行。 只见人偶不紧不慢说着：“我喜欢happy end，也就是大团圆结局，如果故事只剩下主角孤独终老，那能让人快乐吗？” 他伸出只有两根手指的手掌，指着那群老头，骂骂咧咧。 “老毕登们，敢跟我玩心眼子，等我回来踢你们屁股！” “还有啊，那个……” 人偶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见教皇闪现到它脸上，长杖一杵，它“呱~”了一声就碎掉了。 但与此同时，已经几乎放弃的静谧等人，身上却发生了异样。 “这…这是……！” 静谧盯着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有一根绕了几圈的金色丝线。 他还记得，这是阮望为他系上的，说是伊妮丝的头发，能给他带来勇气。 勇气没有，但可以逃命。 金色发丝上亮起微米级的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投射出的光芒罩住静谧几人，一个闪烁后，他们消失不见。 教皇脸都黑了，他离得最近，但那魔法的启动速度太快，他没能阻止。 他冷着脸回首看向索菲尔国王，怒问道：“空间禁制呢？” 索菲尔国王无奈，将手中运转着的微缩法阵展示出来，“失效了，你可以试试。” “……” 同一时刻，遥远的大陆东部，离大海不远的精灵之森。 伊妮丝正在灶前准备午餐，她睡过头了，头发乱糟糟的，睡衣也没换，邋里邋遢的。 “哎呀，大家都好久没来了呢。”她吹口气，将火点上，自言自语道，“是跟着阮望去玩了吗…要是回来能和我讲讲就好了。” 树妈妈回去睡大觉了，所以今天的椿之魔女也是寂寞的一个人。 毫不淑女地蹲坐在凳子上，伊妮丝啃着手中的水果，翻着桌上已经看完的《魔女童话》#11，不由觉得烦闷。 “啊——来个人陪我玩吧。”她瘪着嘴嘟囔道。 于是，仿佛是响应她的召唤。 咚—咚—咚—咚——！ 四个人影一齐落在她面前，叠起了罗汉。 “哇哦，我的天哪……” 第251章 另一个世界的战斗 而此时，另一边。 阮望被留下后，先去了一趟河东村，给村民和执灯者们提了一嘴，说观星神教最近会有点忙，晚些来接他们，让他们别乱跑。 然后，他闪现来到远处的结界壁面前。 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艾尔希隆了，而是另一个世界，阮望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体内被压制的力量已经恢复。 不愧是神器，连穿越都能做到。 他径直撞进结界壁，消失了一瞬，然后出现在另一边，浑身冒腾着热汽。 一回生二回熟，对于穿越和维度魔法，他也越来越熟练了。 话说……这儿是另一个异世界，还是物质世界的某个地方？ 阮望抬头，呼喊了一声：“命运程序~” 手腕上的同心之誓微微闪光后，熟悉的巨构显现出来。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欢迎您，智灵00000星火】 有命运程序存在，是异世界没跑了，阮望点击查看这个世界的信息。 【程序编号：05171】 【世界编号：05169】 【监控系统运行时长：寰宇年300年（合蓝星年765年）】 【……】 阮望大致翻看了一遍，这是一个叫“艾诗”的世界，世界编号与艾尔希隆挨着，算是邻居了。 他激发精神力，没有感应到任何削弱，说明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已经完成了锚定世界的任务。 根据阮望的调查，穿越者们往往在成功锚定世界，收到系统提示后的两个月内就会选择回归。当然，也有谨慎的兄弟，为了做足准备，最多拖了一年。 所以，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是正在为回归蓝星做准备吗？ “命运程序，打开锚点面板信息。” 【好的，请稍候……】 不一会儿，这个世界的主角信息就出来了。 【姓名：李肯·里德】 【所属世界：艾诗】 【等级：70】 【功法：苍穹遥星（生命进化路线X1.2.0）】 【世界锚定率：100%】 看到这张面板时，阮望眼睛瞪大，仿佛见到了新大陆。 卧槽！七阶的穿越者！？ 在阮望的印象中，异世界是沉在维度世界中的一个个小气泡，以信息的方式存在，这种存在方式有着很大的限制，相当于给世界上了一把锁，超凡者最多进阶到六阶巅峰，也就是69级，便进无可进了。 七阶讲究返璞归真，回归始源，讲究灵能与生命的完美合一，可异世界并不存在于现世，没有真实的物质肉体，只靠数据模拟，想要臻至完美…还是差了点味。 但是，这位李肯先生，他跨过了这条线，成功升到了70级，无疑是巨大的突破。 联想到普西翁和静谧等人，阮望大概能猜到原因。 ——影子。 影子是混沌力量的造物，与物质世界牵连颇深。 借助影子的力量，未必不能跨越七阶的瓶颈。 超凡者只靠神器，便能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说明艾诗和艾尔希隆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或许很不简单。 不说维度坐标相近，也该有别的羁连。 想要找到答案，找这个世界的地头蛇——也就是穿越者问问，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于是阮望打开世界地图，找寻穿越者现在的位置。 相比艾尔希隆的地图，艾诗的地图算是很干净了，但也有几十个小黑点。 其中一个就在阮望脚下。 阮望倒不感到奇怪，普西翁用维度魔法进行世界转移，同为神器级的存在，肯定会干扰命运程序的运算的。 至于其他黑点，是世界转移还是影秽之地，就不好说了。 阮望目光扫过地图，发现一个明晃晃的绿标，正点在某处黑色区域中——是穿越者当前所在位置。 好嘛，穿越者跟自己一样，也喜欢钻这种脏脏的地方是吧。 隐藏起命运程序，阮望决定晚些去找他。 现在，他要先探索一下脚下这片土地。结界内外的景色虽然有明显变化，但地图上的黑斑并不止于河东村那片地界，而是要更大。 阮望随意观察了一下，脚边的植物仍是艾尔希隆的物种，他将精神感知散开，确认方圆百公里内的地界都是艾尔希隆，在那之外，才是真正的艾诗世界。 这对艾诗世界来说，算不算异世界入侵？ 嗯……？ 精神力感知下，阮望发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情况。 砰——他打了个响指，出现在几十里外的一座城市上空。 城市中大火绵延，空气中满是毒气，没有哭嚎和尖叫声，只有火焰燃烧的呼呼作响。城主府方向，隐约可以看见几道人影在激战。 阮望靠近了一点，瞧见两张熟悉的脸，不由得眉头皱起，挠了挠头。 那正在战斗的，是一个身高数米的人形怪物，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怪物很明显是炼金术的产物，长相丑陋，有着三阶巅峰的实力，一手火一手冰，偶尔还能扔出钢锥打远程，特性过于明显，就差把“精英怪”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与他战斗的两个年轻人，则是阮望的老熟人——伊妮丝和静谧。 不同于森林中那个总是穿着花布裙子，美美少女打扮的伊妮丝，这位伊妮丝一身游侠法师装束，紧身的皮夹克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魔法道具，热辣短裤的侧边还挂着两把短刀，微卷的金发高高束起扎成马尾，英姿飒爽。 静谧则仍是一身刺客装扮，但要简陋许多，皮甲、短刀、缠头绳……目光不够冰冷，却有着一股狠劲——这是一个新手刺客。 战斗正激烈。 伊妮丝灰头土脸，身上有着多处擦伤，她手持木质法杖，施法进行到一半，敌人却忽然加速，冲到了面前。 一记重拳带着火焰落下，她勉强使出偏折护盾将力道卸去，自己也闷哼一声倒飞进一旁的房屋里。 怪物正想乘胜追击，一提脚却身体失衡，它低头一看，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撒上了一层油状液体，滑溜溜的。 诡异的风自上而下吹来，本就站不稳的怪物眼就要摔倒，它下意识伸手撑地，却忽然感觉脚上一疼，是等候已久的静谧割断了它的脚部肌腱。 伊妮丝砸进去的方向有火光升起，而且越来越亮，怪物自知不能躺这儿挨打，全力恢复伤势的同时，手上的冰霜力量蔓延到地面，要把这滑溜的油冻住。 这正好中了伊妮丝的圈套，油是某种炼金药剂，遇到极寒的冰元素力便会产生变化，炸成威力极强的冰花。 砰砰砰！ 一根根冰锥贴脸发射，出其不意下，怪物根本没有防范，被扎了个爽，眼睛也瞎了。静谧再次现身，用短剑割开手掌，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却变成黑色的影子，缠上怪物的身体。 影子有着某种精神力量，怪物的方向感乱了，分不清上下左右，在手忙脚乱中再次摔倒在地。 伊妮丝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她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散了一半，嘴角还流着血，颇为狼狈。 但她的法杖上，赤焰色的法阵已经构筑完毕了。 “去死吧，卡尔文。”她语气冷冷，将法杖一指。 “极焰魔法，炎龙咆哮！” 法阵亮起，一只龙头虚影出现，朝着怪物喷出一道亮得发白的炽热火柱。 怪物想要防御，但它感知混乱，连攻击来自哪边都分不清，最终背后中招，连惨叫都没有，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战斗结束了。 空气中残留着魔法产生的热浪，四周有房屋被点燃。 伊妮丝瘫坐下来，刚才的魔法将她体内的魔力倾泻一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静谧要来扶她，却被她招呼去灭火。 “呼，终于结束了。” 少女自己挪到一口水井旁，靠着休息，语气中满是疲惫。 “这样一来，莱登的人们安全了，任务也……” 她抬起手，去操作空中的提示框时，却看见一个男人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她身前。 “你好啊，伊妮丝。”阮望扫了一眼她面前的空气，“这里……真的有个提示框么？” 第252章 旧日残影 “欸？你认识我？” 伊妮丝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亲切。但这里刚刚是战场，她之前已经确认过，应该没有平民在才对。 此时出现在这里……眼前的男子或许不是普通人。 “这位先生，你是？”她试探着问道，手却慢慢摸到背后，捏住了一只瓶子。 少女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阮望的眼睛，他哈哈一笑。 “别紧张，我是你表哥啊！”他笑容明媚道，“伊妮丝，不记得我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伊妮丝：“……” 这人怪怪的，不像正常人，但也不像是坏人。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表哥。”伊妮丝抱住膝盖，脚尖踮起，做好弹跳躲避的准备。 她将半张脸埋在手臂下，嘟囔道：“这位先生，要搭讪的话，你应该换个更聪明点的借口。” 见少女警觉，阮望也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笑道：“可我真是你表哥啊，芙芙阿姨认证的。” 伊妮丝眼中流露出疑惑：“芙芙阿姨？那是谁？” “你的树妈妈啊，将你养大的人，不记得啦？”阮望笑着，一边伸手撩开少女耳边的头发，“咦，你的尖耳朵也没了。” 被陌生男子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伊妮丝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什么树妈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沉着眉头说道，“而且我又不是精灵，怎么会有尖耳朵？” 这个男人太怪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但嘴里说的都是胡话，什么树妈妈、尖耳朵……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而且明明是人类好嘛！ 少女正要叫人，阮望却忽然爽朗一笑，“哈哈抱歉，逗你玩呢~别当真。” 他当然是看出了眼前这位伊妮丝的异常，或者说……正常。 她太正常了，正常到像是普普通通的穿越客，孤儿院开局，行走天涯惩奸除恶，打怪升级走上成功人生——而不像某位被关在森林里，和养母一起生活的宅居魔女。 伊妮丝见阮望嬉笑，白了他一眼，劝道：“这位先生，城里现在很危险，如果没事的话，你还是先离开吧。” 这句话算是逐客令，无论是无意落在城里的普通人，还是认识她，故意来搭讪的超凡者，她都不想再对话了。 “呜呜，真无情，看在蓝星老乡的面上，多聊几句嘛。”阮望笑笑，自顾自在少女身边坐下，“比如说你这个系统，你真能看见弹窗吗？” 伊妮丝：“！！！” 什么意思？蓝星老乡！？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阮望侧脸，眼神中的意思很清楚：这…你也……？ 穿越异世界十八年，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哪怕对自己最亲密的朋友静谧，她也保守着这个秘密。 但眼前的男人却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且语气肯定。 于是她想了想，试探道：“床前明月光？” 阮望笑笑：“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暗号对上，伊妮丝一改冷淡，热泪盈眶，抓住阮望的手紧紧握住。 “老乡，你…你真是蓝星人！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呜呜。”她激动地说，“你是怎么来的，也是穿越吗？” 阮望笑笑，手上用力摇了摇：“不，自我介绍下，在下阮望，24岁，是摆渡人，负责蓝星与异世界之间的往来接送服务，以及帮忙解决异世界相关疑难杂症。” “摆…摆渡人？听起来挺牛逼的。”伊妮丝愣了愣，半懂半猜道，“所以说你不是穿越者，对嘛？” “当然，我只是个撑船的，这次是来旅游。” 伊妮丝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按阮望的说法，估计只是在这个世界暂时停留，不久后就会离开。 见到老乡的欣喜被冲散大半。 穿越异世界这些年来，她有许多想说的，想吐槽的，都难找到人倾诉，连最好的朋友静谧，对她的诸多想法都只是一知半解，只会附和点头。 好不容易找到老乡了，却只是个过路的。 阮望见她失落，连忙表示自己时间还足，可以陪她好好玩一阵，才让她高兴一点。 有了老乡的身份，两人很快熟络起来，关系迅速升温。 共同话题真是太多了！ “……” “阮望，为什么我开局这么烂啊，我看漫画里都是贵族千金的，有吃有喝家庭美满，我小时候都吃不饱饭。” “故事里的套路你也信？衣食无忧容易养懒人，孤儿院开局才是常态，中世纪背景没让你当小奴隶就不错了。”阮望补充道，“那些豪门开局的兄弟，后面几乎都是深陷阴谋，国破家亡的剧情，最好也是个踩脸羞辱，定下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我觉得还不错欸，我命由我不由天！” “串台了，是莫欺少年穷。” “嘿嘿，都一样嘛……” “……” “中世纪的菜太难吃啦，吃饭简直就是折磨！” “没点烹饪技能？系统商城里应该不缺菜谱吧。” “商城里只有异世界菜谱啊，全是怪味，买过一本，简直浪费我成就点！”伊妮丝气鼓鼓道，“感觉不如卖我点辣椒种子和香料呢，咱虽说不是大厨，但还不至于饿死吧。” “确实，你龙国哪儿人？” “渝市，怎么了？” “那你应该再要点花椒种子。” “是哦……”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先是坐在井边聊了好一阵，等伊妮丝恢复体力后，他们又一同沿着破破烂烂的街道往外走去，由少女叽叽喳喳地讲述自己在异世界的冒险故事。 从孤儿院开局，讲到系统启动。 从踏入超凡之路，讲到惩治恋童癖院长。 从独行闯荡的小小冒险者姑娘，讲到结识刺客伙伴。 从…… 而阮望也说些蓝星的事，比如说有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回归，以及超能力和幽灵鬼魂之类的，有时说起自己见到的，或是听朋友们讲起的其他世界的故事，逗得伊妮丝哈哈大笑。 随着交情加深，伊妮丝发现，这个叫阮望的男子，虽然不是穿越者，却真是非常有趣，无论是蓝星还是异世界，他都是真正的行家，各种奇奇怪怪的小故事一个接一个，和他比起来，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才资历过浅了。 等到城中火焰熄灭了，连烟都不再冒时，两人来到一间旅馆楼下。 有阮望帮忙调理，伊妮丝的魔力已经恢复好了，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将任务结算。接收奖励后，她的气息猛地提升了一截。 “这次任务给的奖励挺多呀，恭喜你了。” 阮望打量了一眼那不存在的系统面板，笑着说道。 “不过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哦，这次的敌人其实你们俩对付起来已经有些勉强了，不是主角光环还真容易翻车。” 伊妮丝展颜一笑，两手一端：“放心啦，我伊妮丝从不打没准备的架！” 玩笑几句，少女上楼去，不一会儿，她提着两个背包下来了。 “阮望，我要接着去旅行了，你忙吗？”伊妮丝眼中笑意明媚，充满期待。 阮望知道她是在邀请自己同行，于是笑了笑，“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伊妮丝哈哈一笑，跳起来给了阮望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身走到前面，将手里黑色的背包一扔，落地之前被悄然出现的静谧接住。 “哈哈，走吧，咱们现在是三人小队咯！” 伊妮丝得到了新的伙伴，欣喜不已。 她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阮望问道： “对了，阮望，我最近在想自己的名号，要神秘又好听的，你帮我想一个呗？” 阮望眉毛一挑，没有思索便开口道：“椿之魔女，怎么样？” “哇哦~！阮望！你…你是住在我心里嘛！？”伊妮丝脸上的表情震惊又开心。 好巧不巧，这就是她想的备用名号中，自己最喜欢的那个。 “好，以后我就是椿之魔女了！”伊妮丝嘻嘻一笑，豪放地指向远方，“魔女冒险团，出发！” 阮望挠头一笑，什么魔女冒险团啊，听起来像是奇怪组织的名字。 名字有些怪，但少女开心就好。 几人到了城门口，伊妮丝打开地图，询问道：“阮望，你有哪儿想去吗？” 阮望笑着摇了摇头。 伊妮丝点头，她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那就去珂赛特城吧，听说那附近的森林盛产超凡材料，哼哼，让你们看看我伊妮丝欧皇的本事！” 定好目的地，她提脚启程。 静谧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阮望，也紧跟上去，只剩阮望留在原地。 “……” 阮望瞧着前方两人的背影，脑中回想起了启明曾经给他展示过一次的法术， ——历史封装。 伊妮丝越走越远，最终，当她再踏出一步时……她消失了。 不仅是她消失了，城中的废墟也消失了，再看不见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耳边声音忽然热闹起来，眨眼前还空旷的街道忽然人来人往。 阮望环视一周，然后朝城门口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游侠打扮的年轻人正要进城。 他笑了笑，径直离开，与伊妮丝擦肩而过。 那刹那，金发少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脸上，得到一个微笑回应。 “……”伊妮丝心中浮起一丝熟悉。 她脚步放缓，走出几步，然后停下。 她回头望向身后，却没找见那个身影。 “怎么了？”静谧也转头，目光扫过人群。 “没…什么，看到了一个人……” 伊妮丝目光有些惆怅，她揉了揉额头，回想着那张脸，嘴中喃喃：“那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就这么站了好几分钟，她也没记起在哪见过对方，只有一个模糊的名字浮现出来。 “……阮望？” 第253章 失控的奇迹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却又只是昔日的幻影。 高阶法术“历史封装”能将某段历史以信息的方式封印保存，制作成无限循环的世界。 也就是说，城中的大战，还有旅行法师伊妮丝等等，都曾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如今在这里的，只是一段资料罢了。 可阮望记得启明说过，历史封装的最低使用门槛是九阶超脱境，这两个世界中，除芙芙外应该没人能满足才对。 ……除非又是神器的力量。 阮望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了一点苗头，但想确认，还需要一些佐证。 在前去拜访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的路上，他抽了点时间，编辑了一个小法术，所用知识是不久前才学会的维度魔法。 “频道不对啊……是哪儿出了问题？再调调……” 阮望摆弄着手中的维度魔法法阵，不断打入新的符文，试了好一会，又给它加上两层阵盘，重新构筑。 “哎嘿，有反应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聪明！” 半个小时过去，法阵终于成功运转起来了，接收到了来自其他世界的信号。 “哎呀，静谧他们果然是出门就被揍了……一昏一重伤，这么狼狈啊？”阮望笑呵呵地自言自语，“不过逃掉了就好，只是要辛苦伊妮丝照顾伤员了。” 在离开艾尔希隆之前，他就在放出去的人偶身上放置了用维度魔法编辑的“发信器”，用来传递信号。 要知道，哪怕是人偶师的本命人偶，也没法隔着维度世界传递信号，再紧密的联系，也会被维度世界中的杂乱信息冲刷成渣。想要实现跨维度通讯，唯有专业的维度法术才行，好在阮望之前从那座法阵上偷学了一点，举一反三，多次尝试后，把跨维度通讯技术搞了出来。 当然，他这粗劣的维度法术能够起作用，也许很大的原因是两个世界的维度坐标相隔并不远。 总之，在确认了静谧等人的安全后，他才有更充足的时间来探索这个新世界。 精神力有了空余，阮望也不再慢吞吞地散步，打了个响指，直接来到了艾尔希隆地界的边缘。 只见前方的地面上，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相比起艾尔希隆地界上的柔弱花草，艾诗世界的本土植物要粗壮高大得多，泥土也由红黄色变为青黑。 这幅景象不禁让阮望想起蓝星上那些维度之门，当维度之门展开时，也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相似的侵蚀效果。 阮望在分界线上前前后后走了几次，都没感觉到阻碍。 “奇怪……没有结界吗？” 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了，如果按照漫画小说中的设定，异世界侵蚀不应该是以“副本”的形式存在么？ 副本竟然没有入口或是大门，连堵墙都没有，就这么明晃晃铺在大地图上，本土居民不会抗议吗？ 或许……艾诗世界的居民们脾气很好？ 阮望笑笑，没再多想，响指一打，再次穿过空间通道，朝地图上标注的最近的人类城市传送过去。 然后，他明白了一切。 这是一座现代化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交通顺达，一条条轨道和立交串联起天上地下。 艾诗世界的科技发展要远远超过艾尔希隆，已经和蓝星相差无几，常规能源科技树点得很高，这在并非由灵能科技主导的世界中实属难得了。 但……如此美丽的城市，如今更像是一座大森林。 色调是白与绿相间，墙面与砖缝里爬满了植物根须，为它们添上岁月和腐朽的气息，街道早已开裂，外露的钢铁只剩渣滓，木龙破开了人类文明的地基，长成参天大树，此时正是春天，空气中弥漫着生机的甜蜜香气。 真是美丽的景色。 只一眼，阮望就明白了，这是一座死城。 阮望的身形化身数百，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打开布满灰尘的房间门，寻找其中的文明痕迹。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世界毁灭前的大破坏，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类睡去后不再醒来，城市从此寂静。 又像是所有人类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消亡。 “命运程序，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阮望问道。 【正在整理数据，请稍候……】 命运程序冰冷的女声回应，但“请稍后……”好一会儿，它也没给出答案。 【错误：错误数据过多，无法分析原因】 命运程序的AI傻了，陈年档案中全是乱糟糟的奇怪数据，它cpu转冒烟了也理不清线索。 “哎，我就知道。” 阮望叹了口气，拉开程序后台，上面的报错数量赫然写着2400亿+。 300亿报错的艾尔希隆已经够离谱了，2400亿报错的艾诗被毁灭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这里才是影子的老家。 阮望花了半个小时，在城市里逛了一圈，各种文件档案被他收集起来，用命运程序提供的语言包进行翻译。 “大建设年代……1674年。” “大抗争，新政革命……” “黄金世纪，娱乐时代……” “凋亡的诅咒，破灭时代……” “……” 通过各种文献书籍的新闻资料，结合命运程序的报错规律，阮望大概理清了这个世界的历史。 毁灭不是一蹴而就的—— 艾诗世界毁灭在距今240年前，在那之前，这个世界的文明已经相当发达，战争年代结束，世界在长久的和平中，超凡力量与文娱思潮蓬勃发展，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在某一天，有人注意到，世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种神秘生物——影子。 这是一种能够复制、模仿人类，甚至将原主取而代之的诡异存在。 一开始，久居和平的人类没有意识到影子的危害，反而觉得是一种伟大的奇迹。 想想看，人类为了建造城市，发展文明，需要耗费数不尽的财富和资源，但在影子力量的帮助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变成双倍。 其中的代价，简直微弱得不值一提。 只要建立完善的人口定位、监控系统，不让影子与本体见面，或是及时将还未成型的影子消灭就好了。 ——这太简单了。 甚至有人建立了完善的产业链，通过在影秽城市中修建回收站，将影子尸体加工成肥料或是其他产品，一跃成为亿万富翁。 影子有一定的危害，但它们带来的利益远比危害更大——这是那时候人类的普遍共识。 然后，这样的日子过去了30年。 30年后的某天，人们发现，影子似乎控制不住了。 或者说，当他们注意到时，早就失控了。 第254章 人类早已灭亡 最开始是有人注意到，在影秽城市外，出现了尸体快速腐朽的现象，或是某些并没有引入影子的城市，也出现了复制版。 后来，有人骇入了人口监控系统，一番筛选分析后，发现这些年来，新诞生的影子数量与人类人口的比例在逐渐减小。 影秽城市越来越多，新诞生的影子却越来越少……甚至连受到监控的影子总量也有减少的趋势。 而众所周知，每个人只能有一只影子，如果他已经被影子复制，在那只影子死亡前，他不会被再次复制。 而那些没有影子，也不会再被复制的人类，要么是已经被影子吞噬了，要么主动吞噬了影子。 细思恐极，那些找不见影子的人……他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于是，一场社会性恐慌蔓延开来。 只有能找到自己影子的人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有影子的，都是潜在的异类或是内鬼。 可笑的是，这场轰轰烈烈的怀疑风潮持续了没有半年，便神秘地消弭了。 毕竟吞噬了本体的影子或许会懵懂，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那些主动吞噬了影子的人，他们心中可再清楚不过了。 如普西翁所说的那般，影子是灾难，同样也是大机缘，就看人够不够自私了。 于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网络上有关影子的讨论被严格把控风向；医院和执法机关等场所的规定被多次修改，探视申请一纸难求；公民死亡强制光速火化处理…… 显而易见的黑幕大手要遮住每个人的眼睛。 直到又是15年后，影子管控条例形同虚设，影秽之地进出不再重重审批，影子和人类们都自由了…… 没有人再去关心谁是人类，谁又是影子，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像都没变。 “人类”分成了两种，一种死后是尸体，一种死后是泥土，但……管他呢，这很重要么？ 以至于后来的30年，人类文明就在妥协与无所谓中度过了。 诚然，也有过抗争的人，有过呼吁的人，有过奔劳一生苦苦求索，最后却发现自己竟是影子的可笑的人……但谁会关心呢？ 再后来，世界又掀起了战乱，影子是一个阵营，自认为人类的是一个阵营，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战争年代出现了不少声名赫赫的大人物，他们尝试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正轨，但一切都是徒劳。 战争日益惨烈，每天都有影子和影子，以及少量的人类死去。 终于，当影子不再诞生时，战争结束了，因为已经没有再战斗下去的理由了。 剩下的“人类”回到家园，尝试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悲剧的是，凡事皆有代价，影子之所以是影子，是因为他们必须需要本体投射才能诞生。 真正的人类消失后，年年走低的生育率终于归零了。 繁华的城市中不再有新生命诞生，一切逐渐走向末路，无论曾经是影子的人，还是曾经是人类的人，都在平静中走向了消亡。 这就是艾诗世界的历史。 影子毁灭了人类文明，或者说，是影子和人类一起毁灭了人类文明 “呼——还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闹剧。” 阮望丢下手里的文稿，起身看向窗外。 昔日繁荣的文明如今只剩下废墟，连一具尸体也不剩下。 影子不比魔兽，它既不凶悍也不够血腥，甚至带着点梦幻色彩，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生侥幸。但对于初见的文明，它却绝对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如果魔兽灾害考验的是人类的力量与智慧，那么影子考验的无疑是人性和团结。 没人知道艾诗世界的影子是何时开始失控的。 或许是一开始，或许是第一年？ 或许是在一次疏忽、一次意外中？ 或许是当人类第一次主动吞噬影子时？ 谁知道呢，历史中没有答案。 阮望收拾好心情，准备去拜访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了。 如果没猜错，他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人类/影子。 人类文明毁灭距今已经240年，普通人类和低阶超凡者早该寿终正寝了，影子复制了本体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寿命。而剩下的那些高阶超凡者，也很有可能被穿越者杀得差不多了。 阮望刚刚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穿越者李肯的报道，他是战争时期人类阵营的领袖，很难相信他最后会和影子妥协。 阮望捻起手指，砰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没有了影子的干扰，命运程序提供的空间坐标还是挺准的，他空间移动的落脚点已经离李肯的住所不远。 前方地域在地图上标示为一块黑斑，或许是影秽之地，也可能是被神器投放过来的艾尔希隆地界。 阮望觉得是前者，因为前方分明是一座小城市。 与他之前看到的大都市比起来，这座城市就要朴素许多了，少有高楼，道路不宽，颜色也是灰蒙蒙的，有着一种时代感。 这儿也是一座死城，但很干净，街道上只有腐朽的痕迹，没有被大自然入侵，野蛮生长的植物们被几道沟壑拦在城外。 阮望身轻如燕，脚尖在楼房顶上连点，朝着城内飞速奔去，同时精神力散开，寻找那位苦逼的穿越者李肯。 嗡—— 像是雷达仪表盘上突然出现的涟漪一般，某个存在回应了他的精神力探测。 阮望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T恤运动裤的短发男人。 男人五官立体，气质干净而干练，脸庞轮廓清晰，脖子上缠绕着一条星纹图案的纹身，直延伸到衣服里面，锋利的剑眉下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却看不见一点光彩，淡漠之极，又充满疲惫。 “你……是谁？”男人问道，语气听不出波澜，“是影子…还是来自其他……世界？” 他似乎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说起话来一顿一顿的，像是卡壳的发条。 阮望瞧见李肯的精神面貌，就大概明白对方的心境了，他微微一笑：“你好，李肯，我叫阮望，是蓝星来的摆渡人。” 他说的是普通话，但李肯一时间没听懂，他愣了愣。 “你说…什么？” 阮望抱歉一笑，只好将刚才的话用艾诗世界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 “…摆渡人，蓝星……” 李肯嘴中轻轻复述，喃喃第二遍时，他忽然哽住，心中升起一股直透天灵盖的震撼……他的记忆复苏了，也回忆起了阮望一开始说的那种语言。 “蓝…蓝星！是蓝星！！？” 他的表情是定格住的惊恐，眼角却激动得流下泪来。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积郁心中百年的痛苦仿佛顷刻间有了释放的地方，鼻涕眼泪一同奔涌出来。 “我…我是……我是……” 身为七阶超凡者的李肯一时间竟有些缺氧。 “蓝星……我…我是……那个……” “…呜…呜呜……”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一时间只顾得哭了。 阮望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 这个男人痛苦太久了，也寂寞太久了，他一直压抑着。 直到今天见到阮望，回忆起蓝星，那久违的“家”勾起了他心底的悸动，又带起他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与哀思，所有情感一并爆发了出来。 第255章 野蛮生长 好一会儿后，李肯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了。 “抱歉，我失态了。” 他望向阮望的眼神中充满感激，多年的孤独，今天终于看到了希望。 阮望洒脱地笑了笑，并不介意，这两年来阮望其实已经见过不少穿越者破防的经历了，穿越者嘛，没几个命好的，多少都需要一点心理辅导。 李肯独守世界数百年，哪怕刚刚倾泻了情绪，脸上也看不见什么活力，阮望看过命运程序的系统记录，知道他是在系统报错逐渐频繁的年代，被系统紧急投放下来收拾烂局的。 与魔兽灾害不同，影子的仿真程度甚至能瞒过命运程序，即使投放了救世主，也是两眼抓瞎。相比起伊妮丝，李肯的游戏体验还要更差，莫名其妙被提前投放，主线任务一天变三次，忙得焦头烂额却看不清未来方向。 于是阮望主动一点，进一步介绍了自己摆渡人的身份，以及来到这里的缘由。 李肯听后倒不觉得意外，“艾尔希隆……另一个世界吗，我明白了。” 他虽然许久不出门，却也是见过那些被投放过来的历史片段副本的，甚至他了解的还不止于此。据他所说，多年前曾经有其他人从另一个世界过来。 这也是他刚刚会问阮望，是影子还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原因。 不过，对于那些异世界访客他了解的确实不多，有人来访时，他深居简出已久，对其他世界发生的事也不怎么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另一点。 “摆渡人先生，你真能带我回蓝星？” “当然，你提前出场了两百年，锚定条件也完成了，难道两年前没收到系统提示吗？” 阮望不清楚维度世界对时间流速的影响有多大，但李肯毕竟是两百年前就完成了锚定，在自己刚接手摆渡人工作那时候就应该受到通知了才对。 “系统提示？”李肯诧异。 他将念头沉入胸口上的纹身，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消息。 两年前……他想了想，那时自己似乎正在深度沉睡，自封五感了。 原来离开的机会早就发到自己手上了……李肯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些年确实是过于颓废了。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阮望碰巧来到这里，他大概要等许多年后才会看到这条通知。 时间过去不久。 由李肯带路，阮望跟着去了他的家中。 路上阮望没有主动问起李肯在异世界闯荡的这些年的经历，只等他主动述说。 两人进入一座老旧小区，转进一栋七层居民楼里，上了三楼后，李肯在兜里摸了摸，将钥匙插进锁孔。 房门一动不动，传出咔咔的锁死声。 钥匙是完好的，但锁芯早已锈蚀了。 “哎……” 李肯叹了口气，手中青色能量透进门内，强行将锁舌拧回。 他已经有百年多的时间没走过正门了，偶尔几次出行也是翻窗。如今看来，无论怎样小心保存，时光的痕迹也不会消失。 这是一套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居民房，家具很有些年头了，可以看见有几件超凡道具在闪光，维持着家中干净。 用超凡道具除尘，真是够奢侈的。 出于礼貌，阮望没在李肯家中释放精神力，而是由他带着，在屋中逛了逛。 “这是我爸妈的房间。” 李肯蹑手蹑脚，轻轻推开一扇卧室门，看向里面两位老人：“爸，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他，阮望目光看去，只见两位老人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张相框，仿佛在谈论什么，脸上表情欣慰又幸福。 一块透明水晶将他们定格在这一刻，水晶里面早已没有生命的气息。 “……” 李肯微笑，关上房门，来到另一间卧室前，推门而入。 这是他的房间。 一位橘黄色长发的温婉女子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指间夹着笔，正要翻动书页，窗外似乎阳光正好，女子嘴角的微笑一如春风，温暖动人。 李肯望向水晶中的女子，目光温柔。 “这是我的妻子，莉丝。” 阮望点点头，看向李肯：“他们都是影子？” 李肯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轻轻走到妻子身边，从抽屉里找出一包烟，苦笑了一句：“抱歉，莉丝，真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来到房顶，李肯递过来一根，“来一根？这世界的烟劲大。” 阮望看着那滤嘴快有总长一半的香烟，摇了摇头，他没有抽烟的习惯。 李肯笑笑，手指一擦点燃烟头，吞云吐雾起来。 “我刚重生那会儿，这个世界看着还挺正常的……” 就着烟味，老男人李肯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蓝星穿越者，李肯有一个似乎很正常的开局。 他降临在影子相关新闻被严格把控的那个年代，因为命运程序判断情况尚还可控，让他走了正常的转生流程，他才得以有个完整童年。虽说是孤儿开局，但被一对善良的老夫妻收养，加上从小懂事，他的童年生活非常美满。 后来上学了，他接触到超凡武学，有了人生目标。因为天赋出众，胸前的胎记也逐渐成型，变成金手指，他小小年纪便一跃成名。 偶尔惩恶扬善，装逼打脸，或是和邻居家青梅竹马的莉丝妹妹打情骂俏，生活乐无边。 等他再长大一些，纹身金手指开始给他传达任务了，虽然零零散散，但也让他提前知晓了一些影子的辛密。 因为主线任务缺失，没有循序渐进的培养计划让李肯一步步踏上巅峰，他的成长路线逐渐变得野蛮。 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影子猎人，也当过明星武者，金手指给的技能和知识多种多样，他在各个领域都非常有名气。 再后来，他跻身上流社会，成了名门阶级家中的常客，一时风光无限。 那时的他18岁，却已经是五阶武者，漫天的吹捧声和喝彩让他有些晕头转向，他虽看到了上流社会的龌龊，却不以为意。 毕竟世界就是这样，李肯自认是好人，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圣人。改变世界，创造美好未来什么的，太遥远了，费脑又费劲，还容易吃力不讨好，算了吧。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亲昵无比。 他虽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却也是气麻了，因为那个男人和自己顶着同一张脸。 影子！？ 他当场就想通了。 狗日的，模仿我的脸，还泡我女朋友，欺人太甚，找死！ 于是他想办法将影子引到郊外，出于本能的吸引，影子也很配合，两人在无人之处展开了一场大战。 影子的实力和战斗技巧与他相差无几，一时之间谁也拿不下谁，但他毕竟是开挂的，凭借着不讲道理的爆种，眼看就要取得胜利。 第256章 泣血 但意外发生了，有人偷袭了他。 是那些曾经恭维他、巴结他的上流社会的权贵，他们适时地出现，用致命的偷袭使他落败。 原来这一切都是权贵们的阴谋，他们知道李肯珍惜自己人类的身份，对影子嗤之以鼻，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于是找到了李肯的影子，决定让影子替代本尊。 毕竟有了相似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更紧密。 于是，李肯重伤倒地，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变成一滩烂肉一样的怪物，将自己吞噬。 李肯死了，在他灵魂被彻底吞噬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冒牌货的自己与女友亲密相拥的画面。 愤怒！屈辱！！ 该死！影子，我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 阮望听到这里，大吃一惊。 “……你死啦！？那你现在还是人不？” 他刚问出口，却又转念一想，李肯现在还有金手指，想必是真货，影子应该还没牛逼到能把金手也牛了。 忽然，他想起在白花雪世界，命运程序曾经提过，锚点死亡后，是有补救措施的。 “你……重生了？”阮望试探着问道，“时间回档，世界线重置？” “嗯。”李肯吐了口烟，将烟屁股一弹，点了点头。 “没错，我重生了，回到了我觉醒金手指的那天。” “重活一次，我既欣喜，又后悔。上一世我得过且过，最后遭人暗算，被夺走一切，这一世，我发誓与影子不共戴天……” 李肯润了润口水，点上新的烟，讲起他重生后的故事。 重活一次，他有了坚定的目标，要把影子，以及那些与影子为伍的烂人统统灭掉，还天下一个干净，不让人再经历自己上一世的痛苦。 他先知先觉，年纪还小就成为了出色的影子猎人，将许多影子灾害在苗头上掐灭。他不再与上流社会的权贵结交，转而隐隐发育，暗中积蓄力量，并精心准备日后的复仇。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穿越者的狠劲，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他的修行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只15岁，便踏入五阶门槛，成为全世界最年轻的五阶武者。 但他没有声张，只在暗中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将仇人名单上的权贵们一一处决。哪怕后来他们有了防范，也难以在一位有着先知能力的刺客面前保得小命。 用了整整两年时间，他报仇了，那些曾经算计过他的人一个不剩，全都下了地狱。 无一例外的，每个人都不干净，尸体腐烂速度远超常理——他们不是影子，但都吞噬了影子，背叛了人类。 比影子更恶心的，是人类自己。 杀光始作俑者后，李肯想要找到自己的影子，报最后的杀身之仇，但他这一世的轨迹与上一世不同，他也不知道那只影子在哪，它甚至可能还没有诞生。 影子诞生时，会复制本体的记忆，却会自动过滤掉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部分，且自带认知过滤。 李肯并不担心影子会躲起来，因为失去了关键记忆，影子一定会很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会杀那些人。无论是本能，还是好奇心，都会驱使着他来找自己。 于是，在等待影子的时间里，他开始着手准备推翻这个世界已经腐败的上层社会，并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制定并推动对影子的反攻计划。 可惜，故事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进展…… 十年过去了，李肯仍然没找到自己的影子，他甚至专门去了被复制的城市，想要主动将影子制造出来，但毫无效果。 复制失败，他的影子早就出现了，只是不知为何从未露面。 对人类世界的清扫计划也难如登天。 已经投靠影子阵营的人类们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各种离谱操作频出：解封影子的监管，宣扬影子无害论，转移矛盾…… 越是抗争，李肯越是发现这个世界烂得透底。 艾诗是超凡武学世界，没有简洁高效的鉴别影子的方法。李肯只感觉自己行走在没有边际的迷雾中，看不清方向，看不清朋友与敌人，也看不清未来。 人类、影子，以及吞噬了影子的人类，三样身份一台戏，真真假假分不清。 敌人可能只是个无知的人类，队友也可能是忘记了真相的影子，放弃当人的内鬼更是层出不穷。 李肯的这一世是痛苦的，太多的选择和迷茫，不仅毫无寸功，还在抗争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又是十年过去了，影子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已经变得激烈，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偶然之间，李肯在某次任务给随机奖励中得到了另一个超凡体系的知识——一座仙道幻阵。 修真的术法理论本就讲究一个花样繁杂，海纳百川，同理，有着金手指的帮助，李肯花了半年的时间反向推导，也理解了幻阵相关的原理知识。 于是，他进化了，从一个单纯的武修变成了一个会点小花招的武修。他的真罡之气能够操控魂魄，构筑幻境了。 由于实验素材简直多到溢出，三年后，正在前线打仗的李肯忽然悟了，他创造出了一道能够辨识影子的武道法术。 熟能生巧，他一遍遍改良这个法术，两年后，凡是被他拳头挨到的，没有一个影子能够全身而退。 可惜，有的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 有了这种能力，他开始肃内，结果找出来的影子数量令人瞠目结舌，比例甚至达到了三分之一。 可怕可怕，每三个同伴，就有一个影子，李肯的脸色堪比琴酒。 待他狠下心来肃清后，队伍乱了，人心也散了，流言蜚语流入耳中，让他不胜其烦。 但……直到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和父母，他的心才死了。真气不会骗人，这些他最爱的人，竟然都是影子…… 他别无选择，只能流着泪将他们抹杀。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这项能力。 他心里告诉自己，他们不是自己的家人和挚爱，而是杀害了他们的怪物！ 或许是他的决绝震慑了部下，大家的战斗意志回来了，他们一路横推，整个国家被他们肃清，清理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小半。 然后，当他在国家安全中心的服务器里，找到了多年前的人口定位监控数据时，真相将他捅了个透心凉。 根据资料分析，他的父母早在领养他之前便已经被影子替换掉了。 而他的妻子——他的青梅竹马，也早在尚未与他相识的幼童时期，殒命于影子腹中了。 那些养育他的，与他一同长大的，给予他无穷的爱的，从来就不是人类，他们都是影子。 “我将他们……杀了。”李肯拿着烟的手在颤抖，“他们…他们不是怪物，他们是我的爹、娘，还有我的爱人。” 第257章 三生三世，十里坟茔 “摆渡人先生，我…不是想为影子开脱，只是……”李肯张着嘴想了想，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阮望明白，这是心累和无奈。 谁能想到，朝夕相处的家人竟然是自己发誓要消灭的怪物呢，谁能接受得了。 “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与我同生共死的战友，他们又何尝欺骗过我呢……他们是影子，但也是战士。” 李肯深吸一口烟，继续讲了下去。 当年得知真相后的他心灵遭受重击，一时间失去了对抗影子的勇气。他很害怕，害怕今后遇到的伙伴依然会是影子，他的抗争变得像是个笑话。 但他毕竟是领袖，是站在众人前方的人，肩上的使命不允许他停下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10年，他化身铁血战神，带着部下展开了大清洗。 有着影子辨识能力的只有他一人，但他从此以后再没有用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随着队伍越来越大，战斗愈发激烈，最后，他与剩下三个国家的联合军队在大陆中央展开了决战。 超凡世界的战场简直是绞肉机，更何况这个世界还点了常规能源科技树。枪林弹雨中呼啸着炮弹和火箭，人类和影子像是稻草一样，一茬一茬地倒下。高阶超凡者所在之处，更是万夫莫进，大地都要被打裂开。 在那一战中，李肯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宿敌——他的影子。 原来那只影子早就被敌方拉拢洗脑了，并暗中培养，就是为了在最后的决战上派上用场。 一人一影子相遇，自然是剑拔弩张，影子更是目眦欲裂，除开源自本能的杀意，他已经知道，他记忆中最珍视的父母、爱人都被李肯本尊杀害了。 影子的情感或许来自于肤浅的模仿，但怒火却是货真价实的。于是影子暴走了，他变身怪物，要将弑亲杀妻的李肯碎尸万段。 同时，李肯的部队出现了叛乱，昔日的战友忽然翻脸，将武器对准了他的后背。 他们不是影子，但却是吞噬了影子的人类。李肯的法术对这群内鬼无效，他们也谨小慎微，从未露馅。 不过……相似的敌人，相似的阴谋，相似的背刺，结果却是不同了。 哪怕影子的天赋与本体一般无二，但多年下来，有着金手指的李肯本尊早已经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那场战斗几乎没有悬念，影子很快落败，背叛的人也被一锅端掉。 当李肯抓着奄奄一息的影子，看着生灵涂炭，满目疮痍的大地时，他忽然想通了。 将世界搞得一团乱的，或许不是影子。 李肯看见，有为自己而战的战士化作烂泥，对他开枪的敌人却留下了血肉。 这根本不是人类与怪物的战争。 那些破坏美好，操弄世界的人从始至终就没变过，前世杀死自己的也是他们，影子不过是他们的工具罢了。 李肯悟了，只觉得这样的世界毫无意义，万念俱灰的他将影子吸入体内，放弃了人类身份。 然后……当本就无敌的他彻底舍弃底线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再次从战场深处归来时，已经打破壁垒，突破到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七阶。 李肯升华了，或者说是黑化了，只用半月，他一个人横扫了剩下的小半个世界，凡是高高在上的，都被他扯下了脑袋。 终于，在付出了人口总量60%的代价后，世界和平了。 一切始于影子，终于硝烟。 后来，李肯回到那片战场，发现大地异常干净。这里搅碎了无数生命，却没留下多少尸体。 不知什么时候，真正的人类已经是保护动物了。打到最后，胜利的还是影子。 不过是没有意义的抗争罢了。 于是，李肯就在那片曾经的战场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胸前的星芒图纹已经带着他回到了多年之前。 “……” 阮望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一版故事中的许多情节与他了解到的历史对不上。 不说时间差异，他了解到的历史中，也根本没有那样旷日持久且毁天灭地的大战。 这条时间线上，人类阵营与影子阵营的对峙更像是相互之间理念的碰撞，战争只打了几年，没有哪方最终取得了胜利，也没有突然爆种的救世主，只是打着打着人类归0，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这么看来，这一世的李肯似乎比前世要消极得多。 “李肯，这就是你最后一次重生了吧？”阮望问道。 “嗯，最后一次了，星纹告诉我，能量已经不够再重启一次世界。”李肯将空了的烟盒精准丢进楼下的垃圾桶，说道，“而且我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所以……这一世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抱歉。” 李肯轻轻开口，“引导人类走向和平，然后灭亡，仅此而已。” “……” “人类需要领袖，我就站出来，有人觉得影子是敌人，我就替他们发声，有人觉得世界尽在掌握，我就去把他杀掉。”李肯的语气很轻松，“不过是已经战胜过一次的对手，太简单了。” 阮望笑笑，调侃道：“虽然有些消极，但你似乎终于想通了。” 李肯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来得太晚了啊，灭亡已经是人类注定的命运，我能做的，无非是让他们在人生的最后不那么痛苦罢了。” 阮望记起，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后期，其实已经逐渐形成了一种摆烂思潮了——是人类还是影子并不重要，好好生活下去便是。无需因为吞噬了影子，放弃了人类身份而感到羞愧；见不着影子时，也不必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甚至还有专门的支援机构，会为人类提供代打服务，帮助其吞噬影子。 “哎，世界已经烂透了，就算重启影子监控又有什么用呢？影子早就比人类更多了。”李肯嘴角挂起一丝苦笑，“为了所谓的人类延续，强行让剩下的人类在担惊受怕和怀疑中坚守阵地，当浊世中的清流？” 李肯的理念无比消极，但却是无奈和妥协的产物。 他二度重生不假，但他不是超人，不能一拳头把世界打烂，更不能穿越时空将影子扼杀在源头。 一切重头再来，就等于一切无可挽回。 所有的无奈，最终汇聚成李肯的一句：“太晚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第258章 赠予另一个世界的希望 可以说，李肯的第三世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演员。 他尽力将这出人类灭亡的戏剧演好，将不合群的演员踢出剧本，使其顺其自然地进入be结局。 剧情平平淡淡，没多少波澜，却符合常理。 至少比他第二世时，旷世大战将世界打得稀巴烂要好。 李肯起身，朝阮望打了个招呼，带着他去了城外郊区。 密密麻麻的石碑立在平原上，这里是一座墓园。 “这里埋着的，都是战争最后时期，跟随我战斗的兄弟。”李肯叹气苦笑，“他们想要扞卫人类的尊严，至少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但…这里其实只有三具骸骨。” 阮望目视一圈，粗略估计至少有五万座墓碑。 如此大的数目，其中真正的人类却只有三人，未免让人有些唏嘘。 “他们是影子，或是吞噬影子后心生悔恨之人……但有什么关系呢？”李肯语气有些自嘲，“他们的理想货真价实，他们远比我要更加相信——人类会获得胜利。” 他轻叹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如同爱我的父母，爱我的妻子那般，是真是假，是人类还是怪物重要么？” 阮望明白，李肯第三世对影子战意全无，家人和战友是很大的原因。 影子是怪物不假，但他们有时候比人类更像人。 毁灭世界的，从来就不只是影子。 “……” 忽然，墓园中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阮望侧头看去，发现是另一个李肯——他的影子来了。 影子李肯手上拿着花，在一块刻着无数名字的大碑前缅怀良久，然后才将视线投过来，落在李肯本尊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交流，影子抽出长刀就闪身过来，一记重斩直奔李肯的脖颈。 李肯不闪也不避，轻轻一巴掌，就将影子拍飞进了远处的山里，脏腑全碎，身体皲裂，眼看就不活了。 影子诞生时能复制本体的实力不假，但复制的上限最多不超过五阶，面对已经重回七阶的李肯，当然是一巴掌拍死了。 当然，这影子也是蠢，他有李肯的大部分记忆，甚至有突破七阶的经验，若是躲起来发育几十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他直接来了，那就送了。 “第534个。”李肯看着影子的尸体化成泥土，喃喃道，“有时我都感觉，他们像是我的心魔。” 有第二世突破七阶的经验，李肯这一世的修行顺风顺水，无需吞噬影子，他最终还是选择保住自己人类的身份。 至于影秽之地的源头，或许是他家里的那两块水晶体，其中的影子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但说死了吧……似乎也没死透。 正是他对往日的念想，才催生出这一只只索命的影子，说是心魔确实再合适不过。 阮望笑笑，拍了拍李肯的后背。 “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打我的摆渡人热线就好，咱会来接你的。” 说着，他拉开命运程序的管理员界面，发现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已经只剩下0.50%了。 好家伙，世界重置需要消耗这么多能量吗？ 两次重置，直接给电池抽干了。 “那啥，能量不太够，这个世界怕是带不回去了，你有没有想复活的人，咱能帮帮你。” 阮望简单给李肯解释了一下命运程序的复活机制。 世界本源虽然剩得不多，但复活几个普通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李肯听后，却摇了摇头。 “算了吧，复活的他们……也不是他们了，只是几个无辜的人类而已。” 阮望点点头，他明白李肯话中说的是他的影子父母和妻子。 虽然是影子、是怪物，但谁说怪物的感情就是虚假的呢。他能复活本尊，却无法复活他爱的人。 “不过……”李肯话锋一转，接着阮望的话说道，“这个世界的能量并非是被我的星纹耗光的，而是被另一个世界的人拿走了。” “哦？” “艾尔希隆的人拿走了世界本源？他们有这本事？”阮望有些吃惊。 “嗯，他们有一件沙漏模样的神奇宝物，可以攫取这个世界的本源能量。” 李肯顺势讲起关于艾尔希隆的访客。 那是在100年前的某一天，世界上忽然出现了几个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他们在艾诗世界考察了许久，最终找到李肯。 并非是找李肯干架，而是请求。 “他们告诉我，他们的世界同样遭受了影子的侵蚀，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但一切尚还有救，因此向我寻求世界本源能量。”李肯回忆道，“我已经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了，便把多余的能量都给了他们。” “100年前……” 阮望掐着下巴自言自语，没记错的话，伊妮丝自称自己只有30……不对，只有18岁而已。 几位100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寻求重置世界的能量。 还有哪些历史封存的信息片段。 …… 真相已经很清晰了。 或许，艾尔希隆的主线剧情不是还没开始，而是已经结束了，现在发生的是后日谈。 唯一的未解之谜，是策划这一切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攫取世界能量，利用影子，布置历史封存，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阮望脑筋飞快，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都暂且按下，留待一一证明。 在决定行动之前，他要先确认一番，于是拿出了四张照片，“李肯，你看看，当年找到你的那几人，是不是他们？” 李肯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嗯，其中三位我有印象，虽然样貌和衣着有些许不同，但应该就是他们。” “呼——我知道了。”阮望抿了抿嘴唇。 心中打定了计划，他马上就要走，于是向李肯告辞。 李肯却叫住了他。 “阮望，我送出的力量，他们有好好利用吗？”他已经看出来，阮望对这几人知根知底，于是想要确认，“他们的世界应该比这里要更加美好吧？与影子的战斗看到希望了吗？” “呃……确实比这里要好，但是……”阮望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纠结了一会儿，他决定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或许，他们追求的不是希望，也不是未来，而是对过去的怀念罢了。”阮望苦涩地笑笑，含蓄说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李肯愣了愣，顺着阮望的目光看去，那是自己家的方向。 “嗯，我明白了。” 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然后挥手告别。 “摆渡人先生，愿您一切顺利。” 阮望也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展开地图，确认位置后打了个响指。 第259章 死去的记忆活过来了！ 再次现身时，阮望已经来到了某个封装副本的不远处。 前方进入艾尔希隆地界，蜿蜒泥路的尽头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与阮望上次见到的漫天烟火不同，这次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路上有三人，嘻嘻哈哈的伊妮丝，寡言少语的静谧，还有一位阮望不认识的陌生黑发少女。 静谧和那名少女骑着马匹，伊妮丝则不同，她骑着一根扫帚在空中转圈……她似乎把某些故事中的设定带入现实了。 伊妮丝是个话痨，她的嘴巴一刻也不停，那名陌生少女偶尔附和几句，静谧则一言不发，三人属性互补，分外融洽。 “伊妮丝，天快黑咯，前面有镇子，咱们去歇歇吧。”黑发少女拿着地图说道，“食物和水不多了，魔法材料也没有了，正好补充一下。” 伊妮丝飘过来，点头同意，同时她嘴上也纳闷：“欸，上周不是才补充过物资么，咱们消耗有这么大？” 黑发少女气不打一处来，嗔怒地瞥了她一眼，嘟嘴道：“那前天是谁的火球术把咱们车炸啦？伊妮丝，你觉得呢？” “欸？哈哈！原来是我！”伊妮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她吐了吐小舌头，企图萌混过关，“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咱这叫促进资源迭代！” “哼，就你嘴贫。”黑发少女一手叉腰，提起魔杖在伊妮丝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 “呜呜，我错了嘛，碧丝卡你轻点~” 伊妮丝抱头蹲防，姿势滑稽，差点从扫帚上摔下来。 “这回的物资报销我买单，原谅我嘛~” “哼，这还差不多，下次就打你屁股了。” 名叫碧丝卡的黑发少女嘴角勾起笑容，一甩飘逸长发，看来十分得意。 伊妮丝哭丧的脸没维持一秒钟，马上又没心没肺笑起来了，她按下扫帚上一个按钮，扫帚尾部便喷出彩虹光流，一个加速带着她飚了出去。 她想先去前面探探路，抬头一看，却发现前方的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人面向他们站立，不闪也不避，似乎是专程在等着。 “欸？啊！小哥你快躲开呀！” 伊妮丝想转弯，却发现太近了，根本躲不开。情况紧急，她只能将扫帚头猛地往左边一拉，扫帚顿时失控，旋转着朝旁边树上撞去。 “哎，你这妮子，是这么冒失的人么？” 温和的男声传来，伊妮丝从晕乎乎中清醒，发现自己被人一只手拦腰抱着，扫帚也被那人控制住了。 “呃，抱…抱歉，没撞伤你吧？” 回过神来后，伊妮丝开口说的却是这一句。 阮望目光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神，不由失笑，随手将她放了下来，把扫帚也还给了她。 “伊妮丝，危险驾驶害人害己啊，你的驾驶证是还给教练了么？”他敲了敲少女的脑袋，全然不提自己站在路中央碰瓷的事。 “呜呜，我错了嘛。” 伊妮丝光速捂脸认错，但她心中却扬起一丝熟悉的感觉。这个声音自己似乎有印象……是谁？ 指间挪开一条缝，伊妮丝的眼睛再次偷偷爬上阮望的脸。 哇，好帅的小哥哥……不对，我好像真的认识他，在哪见过来着？ 阮望当然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于是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来自蓝星的摆渡人，你可以叫我的本名阮望。” 他并不忌讳当着另外两人的面表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只是历史回放，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会在回档中消失。 “蓝星！？摆渡人？” 忽然伊妮丝瞪大了眼睛，似乎有尘封记忆苏醒了，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对啊，是阮望啊！以前在莱登城里见过面的，我怎么忘了！ “你……”伊妮丝顿时皱起眉头，双手抓住阮望的胳膊，将脸凑得极近。 “我？我怎么了？”阮望眉头一挑，不知这妮子在干什么。 “阮望！你这个大骗子！！”伊妮丝忽然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他胸口，令他一个闷哼，“说好的一起旅行，你跑哪去啦！！？” 少女气鼓鼓的，语气中既有委屈也有埋怨，头槌一下接一下，撞得阮望连连后退。 “？？” 这下轮到阮望懵逼了，你还记得呀？ 不对……你怎么会记得？ 自己和旅行魔女伊妮丝的交情，应该仅限于那一次回放才对。历史封装法术固然神奇，真实到可以实时交互，但也不可能保存新的记忆吧？ 这不就成了跨时空交流了？ 阮望心中惊诧，但脸上却很自然，连连赔笑道：“哈哈，抱歉抱歉，咱上次确实是事出有因，才不得不离开。” 伊妮丝却不依不挠，一个劲地撒娇：“不管不管，你骗了我，你这个大骗子，我不和你好了！” “真的？”阮望失笑，“真让人伤心，我以为咱们情比金坚的。” “真的！！咱们关系也没那么好吧！”伊妮丝一扭头，假装不再看他，“你不告而别，可让我伤心了好久，太可恶了！” 这是假话，她根本没有任何伤心的记忆。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除非…除非你真有什么理由……” “……” 看着闹别扭的少女，阮望忽然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了，她真的很可爱。 “哎，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眼珠转了转，轻轻一笑，“其实……我时空穿越了，从咱们上一次见面直接穿越到了现在。” “蛤？你骗谁呢！？”伊妮丝瞪大眼睛，鼓起小脸，明显是不信。 也太老套了，解释不通，穿越时空是吧！我看起来是会轻易上当的小姑娘么？ 没办法，阮望一摊手：“但事实就是这样，咱衣服都没换呢，甚至我兜里还有上次你请我吃的花酥饼。” 说着他伸手去掏，当然是什么也没有，那半块饼在回档的时候就消失了。 “呃……抱歉，我吃完了。” 伊妮丝眨巴眨巴眼睛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几秒钟后，她朱唇轻启：“那你说，那块饼是什么味道的？” “甜的，甜到齁牙。”阮望回忆起来，“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甜的饼，但毕竟是你的练手作，所以我只能跟你说味道还不错。” “噗嗤…” 伊妮丝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随后，她大方地原谅了阮望，然后拉着他去向另外两人介绍。 第260章 魔女冒险故事 与伊妮丝不同，静谧则是完全不记得阮望了，虽然伊妮丝一遍遍地复述之前在莱登城的事，他也只会以“？”回应。 而那位名叫碧丝卡的少女则很坦然地接受了，无非是魔女小队队员排名-1罢了。 几人继续启程前往前方的小镇。 作为上次不告而别的惩罚，阮望当了一回伊妮丝的“坐骑”。他骑着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单手驾驶，肩上扛着一根扫帚，扫帚的后端坐着伊妮丝。 阮望不明白伊妮丝为什么专情于那根破扫把，摩托柔软的皮质坐垫不比那硌屁股的玩意舒服一万倍？ 但她是调皮的魔女小姐，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路上，阮望脑中在思考另外两件事。 其一，静谧似乎确实不记得自己了，无论是面对伊妮丝的提醒，还是他的旁敲侧击，静谧的表现都很正常，懵逼得真实，不像是在撒谎。 这不对劲……或者说这才对劲，静谧的表现很符合阮望的认知，反而是伊妮丝太不正常了。 这些封装保存的历史副本，其本质上是一串串数据信息，无论交互多少次，她都不应该记得才对。 但她就是记得，哪怕阮望交互的是另一个副本的伊妮丝，一点也不科学。 伊妮丝的记忆就好像连了网，不同副本的个体共享同一个云端服务器的数据。 不，不对。 比起数据联网，对于超凡者而言，应该还有另一种联系更为紧密的存在——灵魂。 灵魂象征着灵性个体的完整自我，即使被拆成碎片，也往往能保持统一的认知和记忆。例如那些玩人偶的傀儡师，就喜欢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多份，装入本命人偶中，相当于同时有了许多身体，每一具人偶都是傀儡师本尊，认知和记忆仍是一体，不存在叛变的可能。 所以……伊妮丝这是什么情况？ 是灵魂分割还是数据bug？ 很显然，她不是单纯的数据，更像是一个刷游戏副本的“玩家”，是不变的历史数据中的“变量”。 当然，阮望也有猜想，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摆渡人的身份特殊，对伊妮丝的数据产生了某种干涉，才使她变得奇怪起来。 哎，搞不懂，还得多看看才能下结论。 至于他心中疑惑的第二件事，则是关于那位陌生的黑发少女。 他不认识这位名叫碧丝卡的少女，太奇怪了。 阮望向伊妮丝详细询问过了，少女是魔女小队的一员，是她继静谧和阮望后，结识的第三位伙伴，听说是某个古老魔法家族的末弈。 同为女孩子，她们的关系也更加纯粹，看她们互相扯脸贴贴的亲密互动，说是闺蜜也不为过。 如果这是真实的历史，碧丝卡应该算是魔女阵营的元老，比索雷塔斯、哈米德和维尔都要更早。 但……这段历史与艾尔希隆现在正在发生的剧情关系颇深，如果她真是重要角色，新世界中也肯定该有她的戏份。 可事实是，阮望此前从没见过她，无论是伊妮丝身边，还是那几位有名的大人物身上，都找不见她的影子。 为什么？ 这让他不禁疑惑，这名黑发少女在故事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还是说，她其实无关轻重，只是魔女旅途中的过客，不久后便会离开？ 想到这里，阮望偏头，偷偷瞄了一眼伊妮丝和碧丝卡。 虽然伊妮丝看起来傻了吧唧的，但她看人的眼光其实很不错，可以说是傻人有傻福了。而且作为主角，她的同行伙伴中应该不会有纯粹的路人。 越是猜想，黑发少女的身份越发玄乎。 这是初识，阮望却已经在心底埋下了钉子，如果有机会，后面的副本中得细心观察一下这个少女。 …… 一路喧闹，伊妮丝最后还是坐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然后屁股就被粘住了，阮望调侃她，她嘟囔了半天，最终也离不开两个字——真香。 油门踩死半小时后，几人到了小镇。 镇上人丁稀少，不少房子空着，无人打扫，而且居民们都死气沉沉的，走在路上有气无力，像是干尸。 这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几人踏入小镇地界的一瞬间，天色都昏暗了两分，可以说是非常诡异了。 阮望感官非常敏锐，他抬头望向天空，确认这不是错觉，天色是真的暗了。 他转头看向同行的伙伴，发现他们也是神情凝重，连嘻嘻哈哈了一路的伊妮丝都冷静了下来，端着下巴仿佛在思考。 “阮望，你怎么看？”想了好一会儿，她憋出来这么一句。 “大人，此地诡异，定有恶人作祟。”阮望嘴角一翘，拱手道，“为民除害的时候到了，不如你先接个任务？” 伊妮丝恍然大悟，打开系统，惊讶一声：“嘿，果然有任务哎，阮望你真聪明。” 阮望笑笑，常规套路而已。 接了任务后，几人来到镇上的民宿，租房住下，静谧和碧丝卡出去采买物资，伊妮丝则拉着阮望出去寻找任务线索。 他们刚出门，就遇见镇上的镇长。 “听说镇上来了银牌冒险者大人，老朽前来拜访，这是一点礼物……” 老镇长慈眉善目的，仿佛是个好人，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听说镇上可能有恶人在作乱的时候，他也衷心请求，希望伊妮丝能找出元凶，并提供了一些可有可无的线索。 作为老江湖，阮望一眼就看出这老头不对劲，却没有马上揭穿，他对这些故事还有尚不明白的地方，目前只是跟随伊妮丝的步伐就好了。 伊妮丝得到线索后，马不停蹄地去调查。 但是，老镇长提供的线索没什么可信度，伊妮丝一会儿上房揭瓦，一会儿下水摸鱼，挖了坟，跳了井……一直忙到大半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也没什么收获，倒是给镇上的下水道通了一遍。 “阮望，你说咱们是不是被耍了？”伊妮丝躺在镇子外的河里，用魔法清洗身体，嘴里问道，“这根本不是线索好吧，明明是有人乱扔垃圾，把下水道堵了！” 阮望坐在岸上，戴着伊妮丝给他的眼罩，笑道：“嗯，你说得对，确实。” “话说……你怎么干干净净的啊？”伊妮丝小嘴一瘪，觉得不公平，“阮望，你是不是偷懒了？” “不，我只是比较聪明。。” “哼，偷懒就偷懒，说得好听。” 伊妮丝哼哼两声，将衣服烘干。 两人正要回去，忽然看见河流上游飘来一个人影。 “噫~！！”伊妮丝一声悲鸣，吓得躲到阮望身后，“死…死人！？” 半夜洗澡见浮尸，运气也太背了，伊妮丝感觉自己身上又脏了。 阮望失笑，将她拖了出来，“没死，活着呢。” “活人？不不不……”伊妮丝小手指着那人，“你看，都泡肿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天哪，我洗了泡死人的水，不会得皮肤病吧？” 天色昏暗，让人看不清河中人的模样，但阮望却信誓旦旦。 “没泡肿，还活着，人家只是块头比较大而已，伊妮丝你太没有礼貌了。”他捏了捏少女的脸，提醒道，“不信你看，马上要动了。” “你怎么知道……” 伊妮丝话没说完，就听见两声微弱的咳嗽和呛水声，河中那人真的还活着，突然醒来的他尝试扑水，却反而差点把自己淹死。 “啊呀！危险啊！我来救你！” 伊妮丝连护盾也没套，直接就下水去了。 不一会儿，她湿漉漉地爬上来，手里拖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壮实男人。 “喂喂，醒醒啊！” 伊妮丝轻轻扇了扇男人的脸，又捏了捏鼻息和脉搏，察觉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更是微弱。 她心急如焚，将手掌叠在男人胸前，按了好一会也没反应，便俯下身去…… “停停，你还是别让我看这段孽缘了。”阮望笑着蹲下来，将少女的脑袋按回去。 伊妮丝红着脸：“……” 即使只是历史回放，阮望却也是能够干涉的，随着温暖的绿光融入男人体内，他的心跳和呼吸很快恢复了。 不久，哈米德醒了过来，看着面前欣喜的少女，他懵逼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儿？你们是谁？” 第261章 这段历史不太客观 就这样，魔女小队的成员又多了一个。 哈米德自称是外出历练的骑士，路遇这个城镇，发觉异常，却在调查的过程中中了圈套，才身受重伤。 他提供的线索对勘破真相是很大的助力，于是在第二天，伊妮丝的调查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像什么消失的居民、神秘的日记、魔法残留的痕迹之类的。 阮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帮忙，只是充当跟屁虫，伊妮丝钻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眼看着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 最后，在第三天的晚上，伊妮丝他们终于在某间堆满白骨的地下室中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一座邪恶的夺魂魔法法阵。 镇上有人在修炼死灵魔法，甚至为此杀害了不少无辜者。 伊妮丝愤怒不已，一个大火球就将法阵给炸了。 但等众人从地下钻出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 老镇长带着几百个死灵造物前来问罪了，一大片望过去全是白惨惨的骷髅，有人类也有野兽。 伊妮丝感到震惊，她从未想过，那位一直在帮助他们调查的和蔼老先生，竟然会是幕后黑手。 事实大于雄辩，那副慈祥面孔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伪装，老镇长的真实面目，是一个漠视生命、草菅人命的死灵魔法师。 对于这样的故事展开，阮望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猜到，老套的惩奸除恶剧情罢了。 阴谋会被揭露，邪恶会被正义打败，经典剧情了。 比起故事真相，他还是对伊妮丝的调查过程更感兴趣。 是的，当伊妮丝调查取证时，阮望也一直在观察，只不过，他注意的是别的东西。 与此时还只有不到四阶，非常弱小的伊妮丝不同，他七阶的精神力已经足以让他洞察整个城镇的每一个角落，因此，他发现了些微的异常。 伊妮丝在推导真相时所依赖的线索，有些是她最初并未留意的，直到她深入思考后才意识到其中的蹊跷，比如那本受害者的日记。 实际上，阮望早就看过那本日记了，但直到伊妮丝翻阅它之前，上面的字迹一直是模模糊糊的，根本无法辨认。 还有一些线索，是伊妮丝初次探索时未曾找到的，再次回顾时才有所发现……但在阮望的视角中，那些线索其实原本就不存在，是伊妮丝重新回去寻找时，它们才忽然出现在那里。 就好像……这个世界并不客观，而是围绕着伊妮丝在转，她是名副其实的“主角”。 但这可能么？ 阮望常说穿越者是异世界的主角，但只是形容而已，世界不可能真的围着某个人转，不可能专门为了某个人而改变。 这个副本非常诡异，如此主观地偏爱伊妮丝，加工痕迹过于明显，很难让人相信它是真正的历史片段。 难道……这里封装的，其实不是历史？ 带着疑问，阮望目光投向正在对峙的几人。 “桀桀桀，既然被你们发现了秘密，那就别怪我动粗了。”老镇长本性暴露，发出了反派经典怪笑，面目狰狞残忍，“尤其是你，伊妮丝小姐，瞧这细皮嫩肉，桀桀桀，我可得好好享用一番啊~” 他的后半句话似乎不是很正经，带着些颜色的意味在里边，但他的语气和表情却只有凶残和阴冷，仿佛一个生啖血肉的恶魔。 伊妮丝瞧着对方那双嗜血的眼睛，不由打了个机灵，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大卸八块摆上餐桌的景色。 但她马上镇定下来，重新提振勇气。 “哼，想吃了我，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老镇长身上的气息是四阶，而且准备充足，带着一支庞大的亡灵军队，反观魔女一方，都是三阶的小弱鸡，除了…… 某位神秘的摆渡人。 于是，伊妮丝回头冲阮望喊道：“阮望，交给你了，快帮我揍他！” “啊？？”阮望指了指自己，笑问道，“打不过就叫大腿代打，你不怕降任务评分啊？” “嗨呀，别管评分了，你再不动手，咱就得开席啦！” 伊妮丝小碎步溜到阮望身后，把他往前面顶，自己则只探出个脑袋当啦啦队。 “……” 见少女这缩头乌龟的可爱模样，阮望不禁失笑。 他不清楚原版故事中伊妮丝等人是怎么度过这次难关的，但按常规套路，多半是靠着勇气和羁绊临阵突破，然后绝地反杀之类的。 不过现在，有了他的乱入，剧情就不一样了。 伊妮丝秉持着有大腿不抱是傻逼的原则，理所当然地摇人代打。 最可怜的就是那位老镇长了，他的对手从美味可口的魔女小姐，忽然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阮望，一时间脸都黑了，腿都在打哆嗦。 阮望很好奇，自己应该从没在这个老先生面前显露过实力，他为什么如此害怕？ 正常来说，老镇长这时候应该大放厥词，表示谁来都没用，自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魔女小姐吃干抹净，巴拉巴拉…… 然后才被狠狠打脸，用震惊和不甘将爽点推至高潮。 可事实是，他怂得也太快了，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他就非常配合地萎了。 阮望想了想，回头看向眼神清澈的魔女小姐，笑骂道：“你这妮子，这么相信我？万一我是个草包怎么办？” 伊妮丝抬起头来，兴奋道：“你不是摆渡人么，一定很厉害吧，快快快，给我露一手嘛~” 阮望失笑，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好，给你露一手。” 他转过身，目光望向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 砰——！ 一个响指过去，所有骷髅瞬间被震成飞灰，上一秒还明晃晃的幽蓝色火海，一个眨眼后就消失干净了。 老镇长也仿佛遭受重击，身体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血痕，变得支离破碎，他吐出一大口血，眼看就要死了。 “……？”伊妮丝歪了歪头，小脸一垮。 “就这样？” “就这样。” “好普通哦，没有更帅一点的？” “那你应该早说，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阮望笑了笑，看向苟延残喘的老镇长，眼中有些意外。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念力冲击，但这老头也应该死透透了才对，怎么还剩了半口气？ “咳…咳咳……不愧是魔女伊妮丝，果然有几分本事……”老镇长一边吐血，一边说着遗言。 无非是些不甘心的狠话，最后以“组织不会放过你们的……”做结尾，算是系列任务的经典开端。 说完后，像是终于走完了剧情流程，老镇长很干脆地就死了。 伊妮丝眸子一亮，哎嘿一声，手指在身前的空气上点点，朝阮望笑道：“阮望，有系列任务欸，走，咱们去端他们老窝！” 看着少女明媚的笑容，阮望也是一愣，他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天空似乎放亮了。他抬头，发现原先昏暗的夜空已经不再。 万里无云，明月与群星一同闪耀，是个好天气。 阮望明白了，这里封存的果然不是历史。 第262章 记忆回响 副本中封存的不是历史，而是一段记忆。 ——魔女伊妮丝的记忆。 忽然变暗，又忽然放晴的环境色调，代表伊妮丝的心情，以及她对镇子的心理印象。 一开始，小镇迷雾重重，一看就不正常，暗藏玄机。老村长死后，仿佛拨云见日，清光朗照。 而始作俑者的老镇长，一开始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阴谋败露后，就变得面目狰狞，满嘴怪笑了，最后面对阮望时，则没来由地变得惊恐。人物脸谱的变化，也是伊妮丝对他的主观印象的变化。 以及那些原本不存在，又忽然出现，或是变得清晰的线索，都是伊妮丝在这段记忆中关注点变化过程的体现。 因为这是伊妮丝的记忆，所以一切跟着她的印象走。 阮望对“历史封装”这个法术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如今看来，它能够封装的不只是历史。 记忆也是信息的一种，同样能够被“历史再现”具现出来。 “……” 确定了这一点后，阮望再次打量这个世界，只感觉到处都是破绽。 这不是100%真实的故事回放，因为人的记忆并不公正，会有美化和偏见，会有遗漏，甚至会被欺骗。 阮望并不在意，即使这些故事有疏漏和改编，但大致情节应该是没变的。像是在读一本魔女自传，径直访问伊妮丝的内心。 回到现在。 小镇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伊妮丝等人处理好老镇长留下的隐患后，在人们的欢送声中离开，比起来时，队伍里多了一人，是那位名叫哈米德的骑士。 几人决定要顺着老镇长这条线索，继续他们惩恶扬善的冒险旅程。 一路上欢声笑语，哈米德的加入让团队又热闹了几分，他比静谧那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要活泼多了。 等到离开小镇一段距离，阮望的直觉告诉他，要结束了。 于是他停下摩托，把后座上的伊妮丝抱了下来，将扫帚塞进她手里。 “伊妮丝，我只能跟你到这儿了。”他笑道，“老样子，咱们下次再见吧。” “你…你要走了？”伊妮丝的笑脸僵住，变为难过，“又要时空穿越了？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很单纯，不会怀疑阮望说的下次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只是问下次还要等多久。 阮望笑笑，温柔回道：“不会很久的，或许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 “哼，你连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嘛！”伊妮丝嘟着嘴埋怨了一句，“感觉你像个大骗子一样，你怎么不说十年之后再来呢！” 阮望点点头，哈哈一笑：“有道理，等你功成名就，当上大魔法师之后我再来，也不用跟着你东奔西跑了。” “你——！”伊妮丝一咬银牙，就用头槌往阮望胸口上撞。 “你当初可是答应了要和我一起旅行的！不许食言！”少女眼神坚定地望着他，“你要是来太晚，我会生气的。” 阮望笑笑，摸摸她的头，然后郑重道别。 伊妮丝哼哼了好一会，最后从他手里要到了那辆摩托车，才继续上路。 “……” 阮望站在原地，目视着几人远去，看着他们在穿过某道界限后忽然消失，然后摩托翻滚着倒在地上。 他走上前去，将摩托车收起来。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身边的一草一木似乎回到了从前，阮望抬头，道路尽头出现了马蹄的哒哒声，一男两女出现在视野中。 两人骑马，另一位有着柔顺金发的可爱女孩则骑着扫帚，在空中飘飞。 “下次再见了，伊妮丝。” 阮望自言自语地笑了笑，转身消失。 而那扫帚上，金发少女吓了一跳，“哇，见鬼了！” 她指着前方惊呼：“静谧，碧丝卡你们看见没有，那里刚刚有个人欸！” “……”两人都是懵逼，“哪呢，你看错了吧？” 得到否定答复的伊妮丝挠挠脑袋。 “奇怪，明明有啊……” 她心中升起一丝既视感，仿佛这一幕已经发生过…… …… 离开副本小镇后，阮望去野外抓了一只小动物，简单处理后，在河边支起了铁架，准备吃午饭。 他其实并不是很饿，副本中的东西虽然无法带出来，但在里面进食确实会有饱腹感。 香味逐渐飘起来，远处的丛林中有只饥饿的小兽在张望，阮望勾勾手，它便小心翼翼地过来了。 “嗟，来食。”他呵呵笑道，用小刀切下肉块丢过去。 小兽也不怕烫，飞快吃了一块，正要去捡第二块时，却被吓了一跳，飞也似地逃走了。 阮望失笑，摇了摇头，转身朝来人抱怨：“你看看你，一点也不讨小动物喜欢。” 说着，他切下一大块肉，装上盘子递给李肯。 李肯笑笑，搬来石头当凳子坐下，品尝起故乡风味的烤肉。 阮望还没问他，他就率先开口了：“那些……副本，我进去看过几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关于那位伊妮丝小姐的故事吧？” “嗯，她是隔壁世界的穿越者。”阮望点点头，“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要是无聊可以找她聊聊天的，她应该会喜欢你这个朋友。” 李肯略微错愕，他还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隔壁的同行。 “哎，还是算了吧，不过是一遍一遍回放的影片罢了，成了朋友又能怎样呢？”他想了想，有些落寞的笑笑。 “轮回之后她就不记得你了？”阮望问道。 “当然的啊，难道她还记得你？” “嘿嘿，还真记得。” “……” 李肯酸了，不愧是摆渡人，跨时空交友是吧？ 阮望也这么觉得，不愧是摆渡人，自己果然有些特权。 寒暄几句后，阮望笑问： “咋了，怎么突然来找我，应该不是单纯想吃烤肉吧？” 李肯接过火烤兽腿，含蓄笑笑，“不是，我只是来支会一声。” “你想回去了？” “嗯，想了几天……有些想家了。” “你这边的家人呢？” “……”李肯闭上了眼睛，似在缅怀。 “……我送他们离开了。” “嗯，那行，你直接回归就行，现在是我的助手在接班，你回去顺便替我看看她有没有在偷懒。”阮望笑笑。 但他马上想起什么，又改口道：“等等，你先别急着走。” 李肯纳闷：“怎么了？” “隔壁有些麻烦，如果事态升级，我可能要搭一趟你的顺风车呢。”阮望直言道，“这里信号不好，回去一趟不容易，咱俩挤挤，一起回去呗。” 李肯瞥了他一眼，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好吧，听你的。” 第263章 战场 之前阮望跟伊妮丝开玩笑，说自己十年后再来找她，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说不准，有时小小的玩笑也会一语成谶。 阮望数过了，遍布艾诗世界上的，像小镇这样的记忆副本一共有36个，每一个都代表着伊妮丝的一段记忆。 这些记忆的长短不一，小镇副本跨时三天，算是中等长度，有比它更短的，几个小时就能轮回一次，也有一看就是长篇故事的，至少数月起步。 很显然，如果想把所有的副本都体验一遍，时间肯定不够用。 而且阮望不清楚，如果自己沿着伊妮丝的记忆逆行，会出现什么后果。 时间当然不能逆行，但这里是伊妮丝的记忆，阮望可以自由选择进入的先后顺序。 他心中有种直觉，这些记忆副本就像是伊妮丝的梦境，如果让她惊醒过来，恐怕会发生不得了的连锁反应。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在乱入之前，必须得细心观察，选择时间线向后推移的副本，以防让伊妮丝察觉到异常了。 但他毕竟对伊妮丝的旅途并不了解，因此难以确定她所经历的故事发生的先后顺序。 伊妮丝会长大，但超凡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外貌的变化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明显，而且还容易受到自身状态影响，比如因为灵能透支导致的一夜白头。 与伊妮丝自身的变化相比，她身边的伙伴反而更能作为时间线的参考对象。从她最初的独自旅行，到后来陆续结识静谧、碧丝卡、哈米德……她的同伴队伍逐渐壮大，也标志着时间线逐渐往后推移。 剩下还没有出场的人，就只有索雷塔斯和维尔了，阮望通过分身在各个副本的远处进行观察，很快锁定了几段比较合适的记忆。 “好嘞，出发！” …… 数分钟后，阮望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已经来到了一片混乱的战场上。 地上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尸体，既有兽类的，也有人类的。 一只只长着畸形肉瘤，双目血红的猛兽从山脉的另一边出现，前仆后继地冲向不远处的城墙。 阮望双眸中闪过一抹蓝白色的光，便感应到了浓浓的魔力反应——这些不是普通野兽，而是超凡生物，甚至还有炼金科技改造的痕迹。 天空乌云密布，熊熊的火光衬得天光更加晦暗，数百位魔法师站在城墙上，不断打出高抛的火球，一落地便炸成一个大坑。 轰轰轰—— 有炼金兽躲闪不及，被炸得四分五裂，但也有漏网之鱼躲过了一轮轮轰炸，顺利接近了城墙。 炼金兽锋利的爪子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像是钩子，轻轻用力便能扣进墙里，垂直的墙壁对它们来说如履平地。 好在城墙近处同样有防御，一个个身挂弹药袋的炼金术师在墙上严阵以待，他们手持巨大的手炮，一旦发现有炼金兽开始攀爬，便毫不犹豫地开火。 炼金兽一批批倒下，但它们好似无穷无尽，一边嘶吼着，一边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推进，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甚至形成了小坡。 突然，一只身姿细长，黄黑相间的炼金兽出现在战场上，它外形像是一只巨大的猎豹，但气势要更加锐利，浑身毛发闪耀着金属光泽。 有魔法师注意到了它的存在，控制着几枚火球朝它飞去，却被轻易躲过，然后它一个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不好，有猎杀者靠近，注意警戒！” 最先发现目标的法师高声提醒，顿时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紧张了几分，一道道魔力感应波扩散开来，重重叠加，试图找出刺客的行迹。 阮望看得清楚，那只炼金兽的皮毛有着光学迷彩和屏蔽灵能感应的特性，魔力感应波打在上面，像是荷叶面上的水珠，没留下一丝痕迹就溜走了。 所以，它很轻松就爬上了城墙。 角落里警戒的炼金术师忽然听到了一丝异响，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尖尖的爪印。 没有选择的机会，他对着面前的空气抬手就是一炮，同时大喊：“在这……” 唰—— 轰！ 渗人的撕裂声和炮击几乎在同时响起，众人目光看去时，只看到半具残缺的尸体，以及烟雾中那若隐若现的矫健身影。 “啊！它上来了，注意躲避！” 离得近的人赶紧逃跑，稍远一点的用手炮掩护。 炮弹接连近身爆炸，但那只炼金兽依然在一个眨眼间就削掉了三个脑袋，当它还要继续杀戮时，一柄大剑忽然出现，将它拍进了堡楼里。 “畜生，你的对手是我！”哈米德喘着粗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是墙上的救火员，哪里的防御被突破了，他就得去帮忙，就这么东奔西跑砍了整整一天，剑都砍钝了。 刚才那一击不足以杀死猎杀者，他身上燃起白色气焰，魔力充盈全身，正要上前去补刀，眼角却忽然一跳。 有杀意，而且已经近在咫尺！ 铛！！ 隐形的身影被弹飞，撞在围墙上现出了身形，是另一只猎杀者。 静谧的身影忽然出现，他冷冷说道：“哈米德，你应该更小心一点。” 哈米德的太阳穴还在紧张地跳动着，刚才的偷袭让他有些后怕。 “谢了，静谧。” “嗯，一人一只。” 静谧没多废话，身形一闪，与炼金兽战作一团。 哈米德也拖着大剑，冲进烟雾去找自己的对手。 但当他找到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死了，此时正被一个男人提在手里，仔仔细细打量着。 “？” 哈米德愣了愣，是他杀死了猎杀者？ 这人是谁？索菲尔城里有这号强者吗？ “那个，阁下是……？” “啧，艾尔希隆的炼金技术其实并不差嘛，怎么就落魄了呢。”阮望先是赞叹了一声，然后才转头回答哈米德的问题，“我？我是来找一位老朋友的。” “老朋友？不知阁下找的是谁？” “椿之魔女伊妮丝。”阮望笑了笑，他转头朝战场的另一边望去，“不过她现在好像挺忙，要不你们跟我说说，这儿是什么情况？” 哈米德：“伊妮丝！？” 第264章 光污染饱和攻击 阮望几乎没费什么口水，就取得了哈米德的信任。 然后，从哈米德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段与自己所知不一样的背景故事。 在艾尔希隆，有着两个强大的帝国，其一是由魔法主导的希格纹帝国，其二是由炼金术主导的古帝国，两大帝国互相角力，常年战乱不断。 两大强权帝国长期对峙，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几年前，希格纹帝国内部似乎出现了变故，魔法帝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 失去了一国之主，希格纹帝国群龙无首。古帝国乘虚而入，在短短数年内吞并了希格纹帝国的近半领土，连原本处于腹地的索菲尔城都被推到了战争的前线。 随着希格纹帝国的衰落，古帝国的手段变得越发残酷和肆无忌惮，逐渐偏离了道德和人性的约束，向着毫无人道的方向发展了。 他们培育了专为战争而生的炼金兽，作为攻城拔寨的武器，所到之处，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无尽的血腥。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甚至将炼金药剂投进水源中，引发大规模的超凡畸变。 如此恶劣的行径自然激起了众多正义之士的愤慨，人们自发站上城墙，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国家。 当然，这场与邪恶为敌的国土保卫战中，也不乏一些心怀善意的冒险者的身影。 正如现在，魔女小队正在协力守卫索菲尔城。 古帝国在这片战场上投入了主力，却硬生生被几个年轻人，加上两千名疲惫的守军给拦住了。 直至现在，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古帝国的兵力终于有了减少的趋势，但形势依然严峻。 “阁下，伊妮丝在北门，您可以去那里找到她。”哈米德指了指北偏西的方向，说道。 阮望目光投向一闪一闪的远方，不由失笑：“呵，她还真是耀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谢过哈米德的提示后，他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 静谧悄悄地出现，轻声问道：“伊妮丝有这么一位朋友么？” 哈米德：“我不知道，但他好像对伊妮丝挺熟的。” “……” 视线来到索菲尔城的北门，天空中蓝白色的光辉正交相辉映。 相比于东门，这里的炼金兽要更多，密密麻麻的兽潮从远方涌来，其中甚至夹杂着十几米高的战争巨兽。 但北门的防守压力却很小，那浩浩荡荡的炼金兽潮压根靠近不了城墙。 一座巨大的蓝色法阵悬在战场上空，正在缓缓积蓄能量，当阵盘上的刻度转完一圈时，便会有无数刺眼的激光射出，将整个战场切成碎片。 身穿法师长袍的碧丝卡坐镇法阵中央，盘腿凝神，有湛蓝色纹路爬上她的脸庞，在额间勾勒成一只沙漏的形状。 她身处战场上最醒目的位置，脸色却很镇定，仿佛一点也不害怕被敌军针对。 戾！ 天际飞来几只怪鸟，它们速度极快，撞破音障朝着碧丝卡抓去。 面对来袭，碧丝卡不闪也不避，只安心为法阵充能。 眼看距离已经不及百米，只听啾啾啾几声，三根光矛准确无误地插中了怪鸟，带着它们掉了下去。 “哈哈，想打扰碧丝卡，先过我这关！”一道闪闪发亮的身影骑着扫帚飞来。 伊妮丝浑身闪着荧光，头顶飘着一只天使光轮，她的飞行速度极快，时不时洒下一把光矛，将地上的漏网之鱼插成串烧。 这场战斗中，她既要负责游击战场，保护碧丝卡的安全，又得在法阵充能期间顶住炼金兽潮的攻势。 伊妮丝转头，瞧见那些不怕死的炼金兽又涌上来了，不由得烦了一句：“真是没完没了啊！我想睡觉！” 说着，她骑着扫帚就飞到了兽潮前边，像是轰炸机一般投下光矛，落地便爆炸，轰轰轰的，战场上亮起了一条火线。 当然，伊妮丝毕竟只有一个人，只靠投弹轰炸是拦不住兽潮的，于是，在兽潮又聚集了一大波，浩浩荡荡冲过来时，她清灵一笑，在空中转了个圈，降临在兽潮正上方。 接着，她头顶的天使光环猛地扩大，几乎盖住了整片战场。 咻咻咻咻咻！！ 无数光雨从天而降，密密麻麻插得满地都是，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阮望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伊妮丝这招简直是光污染饱和攻击，如果有普通人此时直视战场，怕是要失明了。 冲击波夹杂着热流朝城墙扑来，城墙上等候已久的索雷塔斯将法杖一杵，大喝道：“起阵！” 几十位魔法师同时防御，立起一道魔力障壁，才将那道冲击波挡了下来。 虽然这儿是残酷的战场，但阮望真的差点没绷住。 怪不得北门的守军这么少，原来只靠两个小姑娘就杀完了，守军的任务就是开盾，防止城墙被友军炸掉。 等光芒消失，阮望抬头望向两位少女的方向。伊妮丝释放了那招天降正义后，精神肉眼可见的疲惫了，头顶的光环也黯淡下来，她有气无力地飞到碧丝卡的法阵上躺下，开始休息。 “好累啊，碧丝卡，我连脚指头都不想动了。”少女埋着脸，可怜巴巴模样，“打完这场仗，我一定要睡上个十天！” “嗯，睡二十天都行。”碧丝卡睁开湛蓝色的眸子，细声道，“但现在你得先恢复魔力。” “知道啦——” 伊妮丝拖着绵长的尾音，从背包里取出两瓶紫色的药剂，吨吨吨就往嘴里灌。高能药剂刺激下，她的魔力开始迅速恢复。 “呕~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魔力药剂了！”少女干呕了一阵，喝得有点翻白眼，“现在嘴里全是甜味，感觉要得糖尿病了。” “伊妮丝……” 碧丝卡欲言又止，神情中带着惊骇。 “怎么啦？我喝了两瓶，绝对够了！”伊妮丝目光落在碧丝卡脸上，却发现少女正看着自己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 这里可是两百米高空哎，还能见鬼不成？ 她回头，目光正好对上阮望的笑脸。 “好久不见呀，伊妮丝。”阮望打了个招呼，拿过少女手中的空瓶子，“喝这么多，不会想上厕所么？” “你…你谁啊你？咱俩很熟吗？” 伊妮丝面色狐疑，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又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太伤心了，我跨越时空来找你，你又把我忘了？”阮望装出委屈的表情，伸手捏了捏伊妮丝的脸，“是我啊，阮望啊，想起来没有？” “阮……望？” “哦！！阮望——！！” 伊妮丝忽然灵光一闪，记忆通顺了。 那个莱登城中陪自己聊天吹牛的人，陪自己钻小镇小水道的人，骑摩托车带自己……对了，我摩托呢？ 一时间，想念和埋怨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心中，她又喜又气地一拳锤在阮望胸口上。 “你怎么才来啊？”她的语气带着委屈，还有点哭腔，“说好了很快回来，让我一等就是四年是吧！大骗子！” 阮望哈哈一笑，他可记得，自己从没答应过会很快回来。 “抱歉抱歉，时空穿越嘛，谁能说得准呢。”他又捏了捏伊妮丝的脸，调侃道，“怎么，想我啦？” “想你，天天都想你，做梦都想你！”伊妮丝脸不红心不跳。 这是假话，她最多只想过1分钟。 说着，伊妮丝一拉阮望胳膊，手指着下方逐渐推进过来的兽潮。 “阮望，你去把它们干掉，我想上厕所了。” 阮望：“……” 第265章 命运之魔女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 阮望无可奈何地笑笑，没有拒绝伊妮丝的请求。他转头望向在场的另一位少女开口问道：“碧丝卡小姐，这里就交给我，如何？” 碧丝卡那幽幽的目光在他和伊妮丝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阮望先生了。” 下一秒，他们脚下的蓝色法阵缓缓消散成光点，大地上奔袭的兽群被这变故吸引了目光，影像透过炼金兽们的眼睛传到指挥者那儿，令他们有了错误的判断。 那座大型战争魔法……崩溃了？ 敌军主帅顿时喜笑颜开，看来是那两位魔法师终于坚持不住了！ 正是发起总攻的大好时机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信号响起，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波规模数倍于先前的兽潮，敌方似乎已经倾巢而出。轰隆隆的地鸣声如同丧钟般沉重，守军们哪见过这阵仗，许多人的腿都开始发软。 “碧丝卡把魔法解除了？为什么？” 城墙上的索雷塔斯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困惑。 在他的计划中，伊妮丝和碧丝卡至少可以坚持三天，她们的精神与魔力应该还远没到极限才对……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他将视线投向天空，却看见了第三个人。 “是谁？” 砰——！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响指声。 有洁白的光晕荡漾开来，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用法术符文勾勒而成的眼睛。 下一秒，那只眼睛睁开，强大的湮灭之力降临战场，一头头炼金兽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痛苦，便在众目睽睽下消散成一道白烟。 不只是北门，连东门的战场也被这道目光盯上了。 战场上仿佛出现了一道隐形的墙壁，正在朝外推出去，接触到的一切血肉之物都在瞬间消散。 起雾了，世界像死一般安静。 对于阮望而言，数量毫无意义，十万只炼金兽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能抹去的炮灰罢了。 他转身笑笑：“幸不辱命。” 依妮丝：●﹏● “你这么厉害？”她伸手在阮望身上到处摸摸，“也没比我多只手或者多个脑袋啊，咱们之间差距真有这么大？” “当然，我可是摆渡人。”阮望将动手动脚的依妮丝按住，“走吧，你不是想上厕所么。” 依妮丝：“……” 几人回到城内，告知危险已经解除，胜利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整座城都欢呼起来。 由于城外的尸体已经被魔法处理干净，省去了清理战场的繁重工作，人们一下就空闲下来，但急需处理的麻烦事还有很多。 阮望与伊妮丝并肩走在一起，算是体验了一把大英雄的待遇，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他们表达尊敬和感激。 伊妮丝十分享受，她热情地回应着每一个向她表示感谢的人，不一会儿，她带着阮望来到了伤员休养的地方。 她目光落在阮望脸上，兴奋地道：“上吧，阮望，让我看看你的医术！” “呵，小意思。” 阮望一个响指下去，缺胳膊断腿的都爬了起来，肠子断成一截一截的也无缝愈合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的，转瞬后满血复活。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叹于这不可思议的奇迹，那些得救的人更是要做牛做马，以身相许。 伊妮丝受不了这热情，赶紧拉着阮望逃掉了。 不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一片湖泊旁，这里曾是城里居民用水的主要来源，但现在已经被污染了，变成了一汪绝望的死水，可以看见有无数鱼类的尸体在其中腐烂，发出难闻的臭味。 “就决定是你了，阮望，快使用净化！” “哈，净化光波！” 技能效果拔群，湖泊变得比原来还要干净。正带着人准备下水排除污染源的索雷塔斯惊呆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伊妮丝带着那个神秘的男子来帮忙了。 索雷塔斯现在还不是魔女小队的一员，只是城里的一个小贵族，伊妮丝不想多解释什么，拉着阮望胳膊就跑路了。 两人穿过一段被隔离的区域，来到了城中一处火势熊熊的地方。这里被敌军空投了两枚炼金燃烧弹，烧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熄灭的趋势，高温使得火势不断蔓延，同时产生的有毒烟雾也对周围环境造成了严重威胁。 “帮帮我，阮望先生！”伊妮丝再次求助。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阮望虽然语气中带着无奈，但行动上却毫不迟疑。一颗霜冻新星被他从指尖弹出，汹涌的火势瞬间被压制、熄灭，地上结起了一层冰霜。 伊妮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真棒，又带路出发了。 阮望不由失笑，手插口袋快步追了上去。 “你这妮子，把我当免费劳动力是吧，资本家都没你黑。” “这叫救苦救难，为民服务，阮望你不想做好人吗？” “我本来就是好人。” “那你不想做大好人吗？” “我好得不能更好了，简直是圣人。” “呜呜，帮帮我嘛，阮望哥哥~” “……” 魔女小姐的卖萌技术太辣眼睛了，为了不让她继续丢脸，阮望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这座城市就在魔女小姐和她的小跟班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运作。 一番忙碌后，伊妮丝带着阮望回到住处。 一进门，刚好遇见索菲尔城的城防指挥官亲自前来邀请，说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但依妮丝太累了，而且她对庆功宴没什么兴趣，便随便推脱了，让碧丝卡带着静谧几人去赴宴，自己则是将床搬到了院子里，美美地躺了上去。 阮望不明白伊妮丝这举动的意义，刚想吐槽，却见她转过身，脸对着自己：“我还有多的床，要一起睡日光午觉吗？” 阮望失笑，不由调侃：“那你挪挪？” “唔……不要~” 依妮丝将被子裹紧，把脑袋也往里缩了缩，温暖的被窝使她眼神都慵懒得仿佛要化开，像是一只准备冬眠的猫猫虫。 “阮望，陪我聊聊天嘛。”少女眯着眼，轻飘飘地嘟囔道。 “好好好，睡觉还要人哄，你是刚满7岁吗？”阮望笑道，顺手搬来一根小凳在床边坐下。 依妮丝闭上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阮望伸过来的手掌上。 她没有躲，反而用头顶蹭了蹭。 不知为什么，她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只要他在身边，就能感到安心，像是回了家一样。 “阮望，这几年你去哪儿了，都不来看看我，好寂寞啊。” 阮望手指轻轻按压着少女的头部穴位，轻声笑道：“你这么说，静谧他们可要伤心了，多年的交情比不上我几天的陪伴，你别太偏心啊。” “对不起嘛~”依妮丝轻声呢喃，“感觉……你好像和他们不一样。” “哦？哪儿不一样？” “不知道……你…你再陪我说说话吧……” 睡意渐浓，依妮丝的低喃声像是在撒娇。 “喂喂，依妮丝，你别先睡着了呀，”阮望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蛋，“要不你给我讲讲这几年的事儿，提提神？” “啊？唔……好吧。” 依妮丝沉默了好一会儿，当阮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一闭眼睡过去了时，她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当时…和你分开之后，我们因为破坏了镇长的计划，很快遭到了报复，原来他们是……” “后来……” “……” 少女的话语时断时续，她将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凝聚成了半小时的叙述。有惊心动魄的大冒险，也有家长里短的日常小事。 作为命中注定的主角，魔女小姐的经历无疑是多姿多彩的。 从打击邪恶地下组织、魔法学院的修行、发明新式魔导具大赚特赚……到最近，因为成功阻拦了古帝国的侵略，被拥护为保卫家园的大英雄。 她的冒险还会继续，现在的主线任务是反抗古帝国的侵略，并推翻暴君炼金之王的统治。 …… “碧丝卡真的很厉害啦，也比我聪明，如果没有她，这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依妮丝讲了许多，疲惫的精神恢复了一点，她和阮望谈论起自己的好闺蜜。 “我跟你说哦，她懂好多贵族礼仪呢，还会跳舞，唱歌也好听……贵族大小姐，嘿嘿，好羡慕啊。” 阮望认真听着，他对那位黑发少女有些兴趣，之前少女使用的战争魔法他也会，知道那个法术其实是有升阶形态的，能在临时超载模式下释放出惊人的威力，足以彻底结束这场战役。 但她并没有暴露，只是维持着额定功率，慢慢悠悠地射激光。 不难推测，如果自己不曾出现，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估计就在她身上。 好家伙，当着主角的面扮猪吃虎，这是经典的反套路龙王剧情啊。 估计等她暴露实力后，马上就会有围观群众跳出来解释：“什么！这股力量，是xx家族的xxxx，难道她是……！？” 这后续剧情不就接上了么，依妮丝顺着好闺蜜的身世，了解到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并被卷入一场更大的阴谋中…… 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一切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阮望记得李肯说过，前来艾诗世界的那帮人手中有一件沙漏形状的宝物，能够吸取世界本源——那很可能就是艾尔希隆的神器。 碧丝卡的额头上同样出现了沙漏形状的图案，是巧合吗？ “……” “阮望，如果碧丝卡也当魔女，你说该叫什么呀？” 伊妮丝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她对阮望眨眨眼睛，继续说道。 “我给她想了一个，叫做‘夜之魔女’，就像她那头漂亮的黑发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夜之魔女？嗯，不错的名字。”阮望笑了，调侃地补充道，“不过，人家可能已经过了那个中二病的年纪，顶着个魔女的名号，好羞耻啊。” “哼~哪里羞耻啦？”伊妮丝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她轻声嘟囔，“我也给你取了个名字，叫‘骗子魔女’，快谢谢我~” 阮望笑着摇头，“啧，你也太任性了，我是男人，怎么能叫魔女啊？” “不管不管，骗子魔女！” 两人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沙沙…… 就在这时，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温馨，他们转头看去，只见碧丝卡穿着一身优雅的礼裙，缓缓走来。 “命运之魔女。”碧丝卡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伊妮丝，我已经决定了，这就是我的名字。” 第266章 命运的主角 “命运之魔女……好厉害，碧丝卡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听起来就很有格调。”伊妮丝忍不住夸赞，又问阮望，“阮望，你也觉得是吧？” 阮望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的兴奋报以宽容的微笑。 伊妮丝正处于那个对命运、未来、毁灭等宏大主题爱不释手的年龄，审美和爱好都傻里傻气的，俗称中二病。 作为成熟的大人，他不能打击了孩子的热情。 “唔……不对，碧丝卡你怎么回来了？庆功宴呢？”伊妮丝从床上撑起身体来，打量着碧丝卡一身华丽的礼裙。 “我没去，没意思，不想去了。” 碧丝卡的目光落在伊妮丝和阮望身上，显得有些疲惫。 她轻轻走到床的另一边，将鞋子一踢，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我也累了，伊妮丝你往那边挪挪。” “哦……好。”伊妮丝慷慨地让出了半个枕头，又摸了一把碧丝卡宽敞的领口，“这件裙子很贵的吧，睡皱了可不好洗哦。” “地摊货，不值钱。” 碧丝卡将裙摆收拢，双手放在小腹上，就那么优雅地入睡了。 单人床上加了个人，显得有些挤了，但伊妮丝明显是已经习惯了共用床铺这种事，她重新躺下，将被子捂好。 感受到耳畔均匀的呼吸声，她打了个哈欠，立刻就睡意朦胧了。 “阮望，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她说，“不准讲鬼故事哦，我要睡了。” 阮望笑了，手指点了点少女的鼻尖，说道：“我的故事又乱又长，不太适合睡前听呢，要不……我给你讲讲隔壁世界的故事？” “隔壁世界？”伊妮丝的眼睛缓缓合上，“嗯，你讲吧，我听着。” 阮望点了点头，回忆起不久前在书中看到的内容。 “传说在那大陆的远东方向，有一座宏伟的大森林，里面生活着一位美丽的魔女……” “……” “……” 时间慢慢流逝，阮望的轻声朗述很有催眠效果，少女的呼吸声逐渐放缓，最终陷入了沉眠。 阮望摇头失笑。 时间不过十几分钟，他才沿着大纲讲了个大概，甚至没到高潮，伊妮丝就坚持不住了，真是太逊了。 将目光从伊妮丝的睡颜上收回，他发现周围的景色正在变得模糊。 这里是伊妮丝的记忆具现，她睡着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后续。 这个副本或许原本还有很长的剧情，但因为阮望的介入，导致了战役提前结束，轮回也就提前了。 在一切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阮望目光打量着床上躺着的两位少女，忽然声音幽幽地说道：“你似乎有什么想问的？” “……” 没人回话，阮望也没再继续，只是等着。 几秒钟后，早已熟睡的碧丝卡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起身，只是轻轻转了个身，温柔地看着伊妮丝的后脑勺，嘴里问道： “阮望先生，故事里的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 阮望笑了笑：“你指什么？” “刺客、骑士、王子，还有教师，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吗？”碧丝卡的语气有些忧伤，“那位魔女呢，她最后走出森林了么？” 阮望抬了抬眉毛，回答道：“当然没有，但是已经快到结局了吧。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那位魔女小姐的表哥，就是为了收拾这烂摊子而来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有些麻木的屁股，问道：“碧丝卡小姐，你其实是想问，还有没有另一位魔女，对吧？” 碧丝卡：“有么？” “当然没有，至少我没见到。” “……” 不知是否印证了碧丝卡心中的想法，她身体轻轻往前靠了靠，将脸埋进伊妮丝的头发里。 “对不起，伊妮丝。”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细不可闻，但却落在了阮望的耳中。 随后，一切化为虚无。 …… 当阮望的眼前再次一亮时，他发现副本已经轮回了。 索菲尔城不复之前的紧张，而是阳光正好，居民安居乐业，很是热闹。 战争还没有来临，伊妮丝等人也应该是刚到索菲尔城。 阮望将精神力扩散出去，很快在城中的一条古玩街上找到了众人的身影，此时的伊妮丝正尝试用自己的欧鳇血统捡漏。 阮望笑笑，并没有接近他们，只是在远处的高楼上眺望。 这次的副本虽然短暂，获得的信息却远超预期。 伊妮丝的变化不大，哪怕是过了四年，她还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单纯魔女，但与碧丝卡的互动，却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线索。 碧丝卡的话语似乎蕴含着深意，这在这个以伊妮丝记忆为基础构建的副本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是伊妮丝的记忆副本，所有人物的信息都是基于伊妮丝个人的印象和认知生成的，虽然可以互动，但更像是有着性格设定的AI。 像是孤僻少言的静谧，正直勇敢的哈米德……现实中的他们可能不完全是这样，但在记忆副本中，他们就是伊妮丝心中所认为的样子。 然而，碧丝卡的角色形象却与众不同，她的特性过于多样了。 会隐藏实力，口是心非，会撒娇，甚至还会吃醋。 当然，毕竟同为女性，还是闺蜜，伊妮丝对碧丝卡的了解远比其他人更加立体也是有可能的。 但她后来面对阮望的试探，所说的那些话就过于离谱了。 她竟然听得懂《魔女童话》！？ 她明明是一个活在过去记忆中的人物，却仿佛知道未来，并猜到了《魔女童话》中的人物是指代的谁。 碧丝卡的行为，就像是电影中的角色突破了第四面墙一样离谱。 阮望对此有两个猜测—— 要么，碧丝卡与伊妮丝一样，都是副本中的特殊存在，甚至构成副本的记忆也有她的一份。 要么，在伊妮丝的记忆和认知中，碧丝卡就是这么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人物，甚至有着某种能够看到未来的能力——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和伊妮丝等人将要面临的结局，才能猜到《魔女童话》中那些人物的关系。 以上猜测，无论是哪种，都能够让阮望更加确定，这名少女不一般。 就阮望个人而言，他在碧丝卡身上并没有看见伊妮丝的那种灵动，更像是一个遵循设定行动的AI，只不过她的设定比较离谱罢了。 因此，他更倾向于相信第二种解释——碧丝卡在伊妮丝的记忆中留下了“能够窥见未来”的印象，所以这个记忆副本中的碧丝卡才会知道当前时间点尚未发生的事。 正如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命运之魔女。 她的角色设定就是能看破一切。 在艾尔希隆这个世界中，命运程序的存在使得窥视未来变得异常困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艾尔希隆是有神器存在的。 那件神器能够施展维度魔法，有着信息干涉的能力，窥视未来想必也是轻轻松松。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伊妮丝终将会得知，她的好闺蜜其实是一位洞悉命运的幕后黑手，而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对方早已预演过无数次。 特么的，扭曲起来了！ “坏了，不会真是这样的剧本吧？” 阮望走在离开索菲尔城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有道理。 回想起碧丝卡最后那句“对不起，伊妮丝”，他心中很快有了个猜想——碧丝卡该不会最后对伊妮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试想—— 在那遥远的异世界，有这么一位掌管着神器的少女，她在观测了这个世界的命运轨迹后，便精心策划，找到了那位命中注定的主角。 她潜伏在主角身边，成为她的朋友，她们一起成长，一起欢笑，一起流血流泪，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在最后干一票大的！ 太疯狂了！ 这是什么同人小说么？ 主角是你？不，主角是我哒！ 第267章 公主复仇记 时间来到五天后。 在一处由高山围起来的山窝中，有着一座城市。城市的规模很大，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整齐规整的街道，还有城市中央的一座巨大宫殿。 如此偌大的城市，街道上人影匆匆，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冷清。 若是仔细看，那些摇摇晃晃的人影，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类，而是一个个长相怪异的人形怪物。有的长着七八只手；有的身体缺了一块，或是身体畸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有的眼睛长在触手上，像只蜗牛…… 小巷的角落中，淡蓝色的光晕逐渐亮堂起来，一道透明影子从传送法阵中钻出。 那人影快速移动，在周围打探，确认安全后，又回到了小巷中。 “出来吧，没有埋伏。”静谧现出身形，朝法阵里边喊道。 嗖嗖嗖—— 光芒闪过，几个年轻人相继从法阵中钻了出来。 赫然是伊妮丝等人。 伊妮丝长大了，比起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她现在长高了几公分（可能是鞋垫），金色长发在脑后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使她的身材看起来更清瘦修长了些，她不喜欢法师长袍，简单的短裤衬衫尽显轻熟风。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变化，或更成熟，或更老练，其中变化最大的是碧丝卡，比起从前略显青涩的少女形象，现在的她已经有了S级的身体曲线，令伊妮丝羡慕不已。 几人此行前来，是为了阻止炼金之王的邪恶计划。 不久前，他们带领联军反攻古帝国，在攻占帝国首都后却没有找到那位炼金之王的踪影，通过遗留的文献资料，以及种种蛛丝马迹，他们得知了炼金之王真正的谋划。 ——那个疯子想要将整个国家作为炼金材料，炼成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国家炼成阵早已被那位暴君埋进了土地深处，要想阻止国土炼成，拯救亿万生命，就必须找到炼金之王，将他击杀才行。 没人知道炼金之王去了哪儿，但好在伊妮丝的运气一向不错，机缘巧合下，他们获得了关键线索，一路追索，最后找到了这里。 众人从小巷中出来，看到外面的景色时，顿时头皮发麻。 “天哪，这些是什么？”伊妮丝目光扫过那些奇形怪状的类人生物，只感觉san值狂掉。 她不由地捂住嘴：“呕，好恶心，我要吐了。” 其余几人也感觉后背发凉，举目望去，城中到处都是这样的怪物，数都数不尽。 它们五官扭曲，身体畸形，步伐歪歪扭扭，一瘸一拐，有的甚至在地上爬，偶尔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交流。 “他们是城中的居民？是炼金之王干的！？”伊妮丝紧紧捏着拳头，心生愤怒。 但她身后的维尔摇了摇头：“不像，我没看到这些人的身上有被炼金术扭曲的痕迹，就好像……他们本来就长这样，可是不应该啊。” 眼前所见无疑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炼金之王的踪迹，破坏炼成阵。 可仅有的线索也只是引导着他们来到这里，想要在城市中找到一个躲起来的人，无疑是难如登天。炼金之王出逃，国土炼金阵启动在即，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不过好在，似乎不需要他们费心去寻找线索。 在将感知散出去后，维尔震惊了。 “不对，这里就是坎特王城啊！”他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回来了？” “什么！？” 众人都惊讶不已。 坎特王城就是古帝国的首都，他们不久前才攻占了那里。 这里也是坎特王城？什么情况？ 我们绕了个弯，又回来了？ “相信我，这里就是坎特王城。”维尔语气肯定，“我在这里生活了20年，大街小巷我都记得清楚，绝对不会认错！” “……”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是伊妮丝从腰带上解下一颗小球，小球滴溜溜地一转，飞上了高空。她闭上眼睛，连接高空视野，环绕着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城中央那座熟悉的宫殿上。 她收回道具，点头道：“确实是坎特王城，我看到炼金之王的宫殿了。” 于是，几人的脸色都怪异了起来，他们离开坎特王城才半天不到，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这些恶心的类人生物是哪来的，联军呢？ 情况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披上了迷雾。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在使用魔法器具探测过后，伊妮丝已经察觉到宫殿里面有一道空前强大的气息，对方毫不掩饰，似乎是在那儿专程等着他们。 “走吧，大家，暴君应该就在宫殿里了。” 看来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几人飞快地确定了战术，然后套上增益魔法，朝宫殿方向飞去。 而此时。 幽暗的大殿深处，王座上坐着一个造型粗犷的男人，他没穿上衣，身上画着繁杂的花纹，有着不怒自威的霸气，却又带着点疯狂。 男人眼中流转着蓝白色光芒，目光落在几位从天而降的年轻人身上。 “桀桀，来了吗？” 他一开口，笑声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大殿门口，伊妮丝等人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男人身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 但一言不合就开打是不符合剧情需要的，于是炼金之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 “椿之魔女，命运之魔女，刺客静谧，骑士哈米德，索雷塔斯将军，还有我的学生，维尔。”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戏谑笑道，“看来，你们是来讨伐我的。” 即使即将被正义群殴，炼金之王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慌张，好像胜券在握一般。 伊妮丝哼了一声，指着他大声道：“暴君，别装逼了，你的末日到了，现在说遗言还来得及！” 说完，她的指尖闪烁亮光，一条闪电直直地朝炼金之王劈去。 “呵呵，小姑娘，这么着急干嘛？” 炼金之王冷笑着，他动也没动，闪电没能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被一道屏障挡住了。 “我知道你，受人敬仰的大英雄，椿之魔女，凭一己之力战胜了四大天王，又正面击溃了第一、第二帝国军团。”他鼓掌叫好，夸奖道，“看来，我就是你的最后一块垫脚石了，哎，本王作恶多端，终归是要落得个被正义制裁的下场啊。” 炼金之王说了一通怪话，然后他又将目光移到碧丝卡身上，笑道：“小姑娘，我记得你，你是魔法帝的女儿，对吧？” 碧丝卡：“……” 众人面上不变，心中却同时一惊，炼金之王的话无疑是个重磅炸弹。 碧丝卡是魔法帝的女儿！？ 卧槽，虽然早就猜到你是贵族千金，但你也太贵族了吧！ “噢，抱歉，看来你的朋友们还不知道呢。”炼金之王语气戏谑，盯着碧丝卡的眼神中带着嘲弄，“所以，小姑娘，你是带着你的伙伴们来向我复仇的么？” “毕竟……你的父亲魔法帝就是被我杀掉的嘛。” “今天的主角是谁？” 第268章 炼金之王的剧情流程 欸？碧丝卡是公主！ 欸？什么复仇？ 我们不是来阻止炼金之王的邪恶计划的么？ 为什么对面好像开始解说了，反派话这么多，他不怕死么？ 气死我了，被小看了，先偷偷蓄个力…… 从踏进这个大殿开始，伊妮丝就一直处于连续懵逼的状态，本来以为是简简单单打个boss，没想到还有隐藏剧情。 她知道一个道理，反派常常死于话多，所以她就没有打断对方的逼逼叨叨，而是在背后不断压缩火球，准备待会扔发核弹出去。 于是，随着炼金之王的讲述，一出名为《落难公主复仇记》的故事就这么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切还要追溯到30年前。 话说在炼金术师的世界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关于某个伟大造物——贤者之石。 传说，贤者之石是万能的炼金物质，同时也是无穷能量的集合，它是炼金术的终极产物，掌握了它，创造世界也并非不可能！ 作为最强的炼金术师，炼金之王当然也对贤者之石充满向往。但他心底也知道，那多半只是一个缥缈的传说罢了，毕竟万能物质+无限能量，听起来实在是太假了。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就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里，他却在某本古籍中发现了关于贤者之石的记载。书中的线索和描述，竟然隐约指向了一个可能——贤者之石，那件传说中的神物，或许真的存在！ 炼金之王得到了一篇炼金术式——用于炼成贤者之石的术式。 这个术式的代价很大，甚至可以说毫无人性，需要牺牲无数的生命才能成功，但炼金之王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够得到贤者之石，区区凡人的生命，不过是数字而已。 可是，当他花费了好几年时间，将国土炼金阵布置完成后，却发现自己始终找不到某个关键材料。 ——某种叫“影子”的东西。 书籍中对影子的描述是“拥有无限可能的肮脏之物，常伪装成人类”，但炼金之王找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他的宿敌——魔法帝找到了他，并提供了一段影像。画面中是一种扭曲的类人生物，炼金之王悟了，他当即明白，这就是他要找的“影子”。 魔法帝告诉他，这种生物不久前出现在希格纹帝国，因为过于诡异，已经被他铲除干净了，只剩下一只作为样本隔离在荒野。 “影子”能够复制世界，冒充人类，这样的诡异留在世上一定是祸患，因此，魔法帝前来寻求合作，想要炼金之王配合他，在全世界范围内搜寻影子的踪迹，以求将其斩草除根。 炼金之王口头答应，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影子能够复制世界的特性过于邪性，但也正因如此，炼金之王才越发肯定，用影子作为材料，一定能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 古帝国境内他已经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影子的踪迹，或许……魔法帝手中的影子样本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但魔法帝是坚持要将影子赶尽杀绝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想要用影子炼制贤者之石，还要搭上无数人的性命，他一定不会答应。 于是，为了得到影子，炼金之王撒了谎。 当他以观察样本为由，来到希格纹帝国，见到了那唯一的一只影子后，图穷匕见，当即暴起，偷袭了魔法帝。 两人都是六阶超凡者中的佼佼者，战斗力不相上下，平时战斗各有胜负。 但那一次，炼金之王不但偷袭，还下了死手，魔法帝没有防住，当场陨落。炼金之王杀死了魔法帝后，不敢在希格纹帝国久留，带着那只影子就溜了。 也许是命运使然，在家族争权的斗争中受到迫害的公主碧丝卡离家出走，路上遇到了伊妮丝等人，成了魔女小队的一员，并在多年历练，亲自来到了炼金之王的面前。 再然后，就是伊妮丝等人如今看到的局面了。 炼金之王用影子复制了一个坎特王城出来，还有整整一城的影子，他万事俱备，准备要举行仪式，炼制贤者之石。伊妮丝带着伙伴前来阻止他的邪恶计划，如今还带上了碧丝卡的杀父之仇。 终于等到前情提要讲完。 被揭穿身世的碧丝卡忍不住流下泪来，眼中满是仇恨。伊妮丝也忍不住了，抬手就将手中的白炽火球丢了出去。 轰！！！ 宫殿被炸成了碎片。 伊妮丝等人乘胜追击，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朝着烟雾中的炼金之王狂轰滥炸。 可惜，他们还是太年轻了，根据有烟无伤定律，炼金之王毫发无伤，身前亮起一层层护盾，将所有攻击挡下。 作为最终Boss，炼金之王的强度是有目共睹的，他是一国之君，手上的防御法宝一件接一件，像个老乌龟一样将自己保护起来。伊妮丝等人的攻击将宫殿附近的地皮都削去了，只有他屹立不动。 不仅如此，在双方正式交战的那一刻起，城中的影子就一个个死去，伊妮丝的通讯器也收到消息，国土炼成阵已经启动，短短时间内，已经有超过万数的平民死亡。 贤者之石的炼成仪式开始了。 “可恶，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打断他！” 伊妮丝一咬牙，立刻进入爆发模式。一股狂暴的气息炸开，她头顶的光环内外翻转，长出荆棘尖刺，白霭的圣洁魔力也转化成猩红血色。 这是她从未使用过的底牌，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反噬也格外严重。 伊妮丝一个闪身，出现在炼金之王的乌龟壳上方，手掌虚握，猩红魔力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光刃。 “给我——停下！！”少女怒喝，光刃直插而下。 啪—啪—啪—啪—啪—— 乌龟壳层层裂开，碎裂声此起彼伏。 维持着最大功率魔力放出，伊妮丝的全力一刀将护盾毁去大半，她正要喘口气，就看见炼金之王这个老乌龟又开始激活新的护盾。 哐哐哐，几道光闪过，盾条比之前更厚了。 “桀桀桀，小姑娘，你的力量确实让我有些吃惊，但也仅此而已了。”炼金之王张狂地大笑，眼眸中有蓝白色光芒流转，“如果你只有这种水平，可是阻止不了我的，桀桀……” 伊妮丝看着那张讨厌的脸，气得牙痒痒。 可恶啊，缩头乌龟还口出狂言，真是气死我了！！ 哎，如果那个人在这里就好了，肯定一下就能…… 她忽然一愣，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人？ 哪个人？ 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玛德，不管了，砍死他丫的！ 她收回念头，深呼吸，左手再凝结出另一把光刃。 “可恶，一定砍爆你！大家一起上！！” 光刃舞动起来，连成一片绚丽的光幕，猩红劲风扫过之处，建筑纷纷爆裂，护盾碎裂的声音连成一串。 轰轰轰—— 啪—啪—啪—啪—— 加上碧丝卡等人的法术助攻，眼看就要将乌龟壳打穿了。 忽然。 铛！ 伊妮丝愣了一下，发觉这刀的手感有些不对，她低头看去，发现炼金之王的乌龟壳只剩下一层了，但就是这一层，挡住了她的攻击。 她不信邪，又砍了两刀，果然砍不动，光刃反而因为反震而出现了裂痕。 “小姑娘，还要继续么？”躲在护盾里的炼金之王一脸坏笑，“别白费力气了，这护盾名叫叹息之壁，特性就是邦邦硬。” 伊妮丝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倔强道：“哼，我不信，你肯定是在硬撑。” 炼金之王叹了口气，觉得这妮子真是死脑筋。 “伊妮丝，与其和我死磕，你为什么不去把外面的影子都干掉呢？”他诚恳建议道，“你想想，影子是合成贤者之石的关键素材，你把城里的影子一锅端了，我的计划不就破产了么？” “对哦！！！” 伊妮丝忽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老乌龟说的好像有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敌人的建议也是建议，于是她马上就要提着刀去城里大闹一番。 “停，等一等！” 炼金之王忽然开口叫住了转身离开的伊妮丝。 伊妮丝：“？” “哎，算了，不逗你玩了，咱们走流程吧。”炼金之王往前走了一步，护盾便应声破碎，“你说的对，其实我早就到极限了，刚刚一直在强撑来着。” 他张开双臂：“来吧，不要怜惜我，用力。” 伊妮丝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对方是在闹哪样，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光刃一横，斩了过来。 “噗嘎~！” 敬业演员炼金之王倒飞而出，砸进了废墟里，但他没有死，挣扎片刻后，重新爬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块半透明的红色石头。 按照剧情，这时候Boss该变身了。 “桀桀桀，你们的强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看来我只能使用这块半成品贤者之石了。” 他怪笑着，将石头往自己胸口一砸，随着轰的一声爆鸣，一个浑身血红，头顶长角的人形怪物出现了。 “桀桀，来吧，这是第二形态。” 第269章 二周目的Boss 炼金之王真正的戏份是怎样的呢？ 阮望也不知道。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记忆副本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伊妮丝大战第五位天王，就顺手帮了点小忙，直接一路代打，给炼金之王按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炼金之王死得太干脆，剧情卡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副本已经重置。 阮望猜测，这个副本已经是伊妮丝记忆的末尾部分，甚至可能是最后一个，因此有些特殊，自己的乱入可能会让整个故事无法自圆其说。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加入进来。 二周目。 当伊妮丝等人还在空间通道中手忙脚乱寻找定位时，他已经将城中的所有精英怪，以及Boss炼金之王给一锅端了，然后自己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关于炼金之王的台词，他一周目已经听过一次，所以应对起来没有问题。 阮望唯一不懂的是如何扮演好一个反派Boss。 炼金之王留下的那堆破烂他一一看过了，没找到什么宝贝，所以剧情的关键肯定就在脚下的炼金阵上。 伊妮丝的记忆中并没有炼金阵的细节，所以那道炼金阵其实是模糊不清的，看不出其中的原理和功效。但好在记忆世界不需要逻辑，阮望模拟出炼金之王的元素力，就能自动激活炼金阵，制造贤者之石了。 作为一个热衷于rpg角色扮演的玩家，阮望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不就是典中典的Boss战套路嘛。 先打Boss的初始形态，成功击败后，Boss使用禁忌的力量变身成怪物，彻底不做人了，然后循环往复，后面可能还有三阶段、四阶段…… 反正，只要剧情有需要，血条就一层一层往上面套。 阮望觉得一切ok，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反派了。 很快，一切准备完成，主角团来到了他面前。 然后，他才发现有个大问题——要他动手揍伊妮丝，他还真舍不得下手。 多可爱的女孩啊，自己真忍心把她打哭吗？ 太残忍了！达咩！ 况且，这些副本就像伊妮丝的梦境似的，如果打疼她了，把她弄醒了怎么办？ 于是，阮望刚燃烧起来的热情一下就没了，那没办法，不方便动手，就只能当乌龟挨打了，总得凑点剧情出来吧，让主角团有点参与感。 等伊妮丝砍得差不多了，阮望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多了块石头，于是他心领神会，顺理成章地变身成了二阶段。 “嗷呜，区区蝼蚁，也敢挑战我，品尝我的怒火吧！” 阮望变身成了一只身高五十米的火焰恶魔，举手投足间带起恐怖的力量，将伊妮丝等人逼退。 “桀桀桀，看啊，这就是贤者之石的力量，我已经无所不能了！”火焰恶魔张狂地大笑。 说着，他身上的火焰熄灭，很快转变成其他元素能量。 火焰、寒冰、金属、光暗、风雷……短短时间内，他展示了所有元素力的转换。 “我已经参透了元素，我——就是新世界的神！不服从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台词阮望自己也忘了是从哪儿抄来的了，总之喊起来很有气势。 而对面的伊妮丝则眉头紧皱，她意识到，眼前的敌人终于是认真了，有了贤者之石的加持，对方很可能已经迈过了七阶的门槛。 呵呵，怕么？ 自己来到这里，早就有殊死一战的觉悟了，为了天下苍生，这一战她必须胜利。 她转过头，与几位伙伴交换了眼神，很快各自分开，使用远程魔法从不同方向攻击恶魔的身体，打算靠游击消磨Boss的血线。 而阮望也很配合，张牙舞爪一阵挠，愣是连伊妮丝等人的衣角都没碰着。 众所周知，当Boss的体型变得巨大时，敏捷和灵活性就会大大降低，玩家只需要适当走位，就能无伤通关。 伊妮丝懂得这点，她头上的光轮咔嚓一声转了个方向，一道道魔力符文缠上她纤长的腿，嗖的一声，她的空间机动速度提升了好几倍。 恶魔巨人每次想要抓住她，都被她灵巧躲过，或是被其他人打断，释放大范围攻击时，也会被她仗着高移速迅速躲开。 “可恶，别跑！” “哇呀呀呀，我要踩死你，可恶的小虫子！” “哼，抓住你了……嗯？消失了？” “……” 在正义的群殴下，恶魔巨人真就像个大傻子似的，左右摸不到人，一个劲地无能狂怒，身上的伤口也越积越多，气息逐渐萎靡。 “库库，你们……欺人太甚，我要用绝招了！” 已经挨了十分钟的打，阮望觉得气氛差不多到位了，于是他双手一握，捏出一朵炽热的火莲。 “吃下我这一招佛怒火莲吧，连这整个城市一起化为灰烬！” 说话同时，他掌中火莲的花瓣也在逐渐增多，眼看就要彻底成型了。 伊妮丝心跳加速，来不及思考这个法术的名字是不是有些熟悉，直觉告诉她，这一招是真的可以将她们一锅端掉的，绝对不能让对方放出来！ 咻咻咻咻！ 众人打出密密麻麻的光弹，试图破坏那朵火莲，却被火莲外的无形外壳挡住，威力较大的大型魔法也被恶魔巨人用肉身硬生生吃下。 伊妮丝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便重新切换回了红色魔力的爆发模式，她拼着最后一次高速机动，身形一闪出现在恶魔身后，凝聚出光刃直捅向后心窝。 “嘿嘿，等着你呢！” 恶魔巨人忽然残忍一笑，背后又长出两只手，朝着近在咫尺的伊妮丝抓去。 铛铛！ 两道身影忽然出现，是静谧带着哈米德穿梭而来了，他们手持着兵器，各自挡住了一只手的攻击，并勉强将其弹开。 伊妮丝心中一暖，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光刃狠狠逼入，已经抵到了巨人的后背。 但下瞬间，巨人的颜色忽然变了，变得漆黑，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一看就是邦邦硬。 恶魔巨人大笑：“桀桀，我的防御形态可是坚不可摧的……纳尼！！” 只见伊妮丝手中的光刃忽然整个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穿过了巨人的身体，砍在了他掌中的火莲上，仿佛干柴碰烈火，火莲上出现了裂纹。 “不！你们的目的是它！卑鄙呀！！” 巨人愤怒地咆哮，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火莲失控。 伊妮丝连忙抽身后退，目光瞥向高空中的碧丝卡，刚刚是她施展了空间魔法，将自己的攻击转移到了正确的目标上。 “伊妮丝，这里！” 索雷塔斯和维尔大声招呼，他们已经布置好了防御结界，用以抵抗冲击。 结界展开的同时，巨人掌中的火莲也发生了大爆炸。 轰！！！ 哪怕火莲法术尚不完整，但爆发的威力已经相当可观了，狂暴的元素力像潮汐一般刮过大地，将万物撕成碎片，小半座城市转瞬间灰飞烟灭。 第270章 图穷匕见 众人抵抗了许久，终于等到风暴消散。 结界解除时，外面已经一片狼藉。 除了他们的脚下，方圆数里的地面已经化为了岩浆，冒着扭曲的黑烟，原先恶魔巨人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 一具残缺的躯体躺在坑中间，他失去了大部分身体，只剩焦黑的上半身还在喘气，但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炼金之王，是你输了。”伊妮丝说道。 “呱！你…你们赢了，恭喜。” 炼金之王变回了本体，脸上却看不见悲伤或是愤怒的神色，他想了想要不要说点遗言，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安静去死。 毕竟这个故事没有第二部，Boss也不会仰卧起坐，多说无益。 “呃啊，我死了。” 棒读了一句，他把头往边上一歪，彻底断了气。 “……” 伊妮丝总感觉这个炼金之王有些怪怪的，但脑海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就该这样才对。 她长舒了一口气，解除了爆发状态，反噬来临，身体里涌出一股浓浓的疲惫。肌肉酸痛，精神萎靡，魔力枯竭……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呼——总算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她强打微笑，回头看向伙伴们，却发现大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静谧、哈米德、索雷塔斯和维尔都是一动不动，像是僵在了那里，他们的表情无比用力，甚至有些狰狞，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你们……你们怎么了？”伊妮丝强打起精神，紧张不已，“难道还有敌人！？” 忽然，她看见几条无形无色的魔力丝线朝她射来，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刺进了她身体里，她的魔力已经无比虚弱，只是稍作抵抗，便很快被击溃。 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动不了了。 “是谁……？” 伊妮丝用尽了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 似乎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一直站在静谧等人身后的某个身影动了，她缓缓地走到前面来。 “碧……丝卡？” 伊妮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碧丝卡的动作很流畅，丝毫没有被操纵的迹象。 这不是真的，碧丝卡怎么会…… 但碧丝卡却抬起了手，展示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上缠绕着的根根丝线，它们细小却有力，牢牢束缚住了众人的行动。 伊妮丝心中忽然觉得荒诞。 碧丝卡用魔法将我们束缚住了？ 不，怎么可能，她在干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没等她再憋出话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众人中间响起。 “终于啊，一切都结束了，命运的宠儿走到了她的终点，可喜可贺。” 谁！？ 伊妮丝听着这声音，心中讶异，在场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她将目光投向碧丝卡，见她将手伸进胸口，从里面扯出来一根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小沙漏。 伊妮丝记得这条项链。 碧丝卡说，那是她亲人的遗物，她一直贴身戴着，十年来从未摘下来过。 只看见，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虚幻的影子从沙漏中飘了出来，并逐渐幻化成一个中年男人。 伊妮丝傻了，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碧丝卡的项链里？ 瞧见少女惊讶的表情，那男性虚影笑了。 “呵呵，伊妮丝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劳伦·普莱，前任魔法帝，同时也是碧丝卡的父亲。” “什么！魔法帝！” 伊妮丝一惊，她忽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您是碧丝卡的父亲，一直藏身在项链里！？” 魔法帝点头道：“呵呵，当然，这些年谢谢你们照顾碧丝卡了。” 伊妮丝暗暗用力，身体内的丝线却仍然纹丝不动，她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沉痛的事实。 碧丝卡……好像…背叛了。 “魔法帝阁下，我能问问为什么要绑住我们么？”她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为什么？呵呵……” 魔法帝没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手中项链发出光芒，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沙漏，再一变，成了一柄短短的匕首。 他将匕首递到碧丝卡手上，轻声说道：“去吧，碧丝卡。” 碧丝卡小脸煞白，嘴唇在微微颤抖，她浑浑噩噩地接过匕首，神情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目光对上伊妮丝的眸子，从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那眼神太过灼热，她连忙偏过头去。 “碧丝卡，你……”伊妮丝眼睁睁看着少女向自己靠近，手中的利刃发出寒光。 她看向魔法帝，怒喝道：“混蛋，你对碧丝卡干了什么！？” 此刻，伊妮丝的内心愤怒极了，碧丝卡会对自己刀刃相向？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她脑海中闪过两人多年来的一幕幕，心中满是苦涩。 可恶，一定是魔法帝这个老匹夫控制了她呀！ “碧丝卡，你清醒一点！” 伊妮丝流着泪呼喊。 “你看看我，看看大家啊！快住手！” “我……” 碧丝卡抽了抽鼻子，一句话梗在喉咙里，伊妮丝的话使得她十分动摇。 她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她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眼睛都红了，才收拾好心情，轻步走到伊妮丝面前，将匕首轻轻抵在少女的心口。 “伊妮丝，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嘴唇颤巍巍的，声音和她的手抖动得一样剧烈。 “碧丝卡，为什么？” 伊妮丝心底涌出浓浓的悲伤，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碧丝卡，除了我，你还要把大家都杀掉吗？ 你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难道都是逢场作戏？ 为什么？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一声轻轻的杂音忽然她耳边响起。 伊妮丝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了。 “系统？” 她在心底呼唤，却没有应答。 而另一边，碧丝卡看着自己眼前展开的白色方框，心中五味杂陈。 “伊妮丝，这就是你的命运吗？”她紧紧抿着嘴唇，一页页翻过日志，“还有我们的……这个世界的命运，都在这儿了。” “……” 伊妮丝想说些什么，但她真的不懂。 命运？什么命运？ “碧丝卡，系统在你那里对不对？”她问。 碧丝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伊妮丝深吸一口气，声音温柔，“没关系，系统你拿去，但别做傻事，不要伤害大家，好吗？” “……” 碧丝卡抬起眸子，看着伊妮丝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注视良久，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手指微动，操纵着伊妮丝倒在她怀里。 “对不起，伊妮丝。”她说道。 寒锋寸寸没入，刺进了伊妮丝的胸膛。 第271章 赐我一死 寒锋入体，伊妮丝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 身体变得没有力气，胸口好疼。 那柄匕首忽然散发出某种神奇的力量，侵入她的灵魂，她感觉自己要被搅碎了。 紧接着，天空中有什么出现了，朦朦胧胧的，散发着灰白色的光芒。 “出现了！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这就是命运神机啊！” 魔法帝看着那台巨构张狂地大笑，表情狰狞而充满渴望。 “碧丝卡，快，将命运的权柄拿过来！” 碧丝卡沉默不语，只是手上的匕首又用力了点。 伊妮丝的意识已经濒临溃散，她感觉到了，有什么灵魂深处的联系正在断开，天上的巨构从她眼中缓缓消失。 她失去了一切眷顾。 “呃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静谧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缠绕在他身上的魔力丝线寸寸断裂，不等新的丝线缠上来，他全身的魔力尽数爆发，身形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拖着长刀砍向碧丝卡的脖颈。 “碧丝卡啊啊啊啊！！” 嘶—— 几声轻不可闻的撕裂声响起，他的攻势猛然一滞，长刀落地，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来，身上也多出一条条撕裂的伤口。 此时再看，他身上的丝线比起之前何止多了十倍！ 所有人都被碧丝卡骗了，她的真实实力比起伊妮丝来也不遑多让，对付其他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可恶，碧丝卡！！！” 静谧目眦欲裂，他口中呛血，牙齿都要咬碎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 如果杀意可以杀人，碧丝卡无疑是要被千刀万剐了，可惜，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他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做不到。 碧丝卡仍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操纵着丝线，将他拖远了，吊在空中。 另外三个正准备暴起发难的人，也看见有更多新的丝线缠到自己身上，不由心中苦笑。 一切无可挽回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点点闪光从伊妮丝身上飘出，那是灵魂碎屑，她要死了，而且是魂飞魄散。 见着这美丽的一幕，魔法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族的夙愿今日终于实现，世界的命运，此刻终于握在我的手中了！” “干得好，干得好啊我的女儿！” 他缓缓飘到被束缚着的静谧等人身前，脸上嘲讽的笑意尽显狂妄。 “诸位英雄，为了世界的未来，只等请你们去死了。” 他脸上带着虚伪的微笑，将自己的安排娓娓道来。 “但请放心，你们会作为英雄，与椿之魔女一起牺牲在与炼金之王的战斗中。” “而碧丝卡——我的女儿，会担负起使命，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未来。” 闻言，已经勉强挣开了一点束缚的索雷塔斯不屑道：“魔法帝，你所谓的使命，就是背叛与欺诈？真是丑陋。” 魔法帝冷笑，眼神中有着高高在上。 “哼，凡夫俗子，明明身在命运之中，被天予之命操弄却不自知，真是愚蠢！” 他手指一一点过几人，又手指向伊妮丝，言语中尽是嘲讽。 “你们以为自己是英雄？呵呵，不过是几只跳梁小丑，命运的傀儡罢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场名为‘救世主’的戏剧罢了！英雄？你们算什么英雄？三流演员而已。” 说着，他又望向旁边那具干枯的尸体，不屑一笑。 “炼金之王啊，空有实力没有脑子，身在棋盘中尚不自知，我不过演一场戏，他就心甘情愿地挡在了命运的矛头前，如此赴死，可笑可笑。” 他抬抬手，尸体上那枚半成品贤者之石就朝他飞了过去。 “呵呵，但我的老友啊，你也不是一事无成，你为我们炼出了这枚信标，等日后去往现世，我会为你立一块碑的，哈哈哈哈。” 挣脱了一点束缚，哈米德终于能够说话了，他张口就是一泡唾沫朝魔法帝吐过去，可惜对方没有身体，穿了过去。 但魔法帝却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抬手打出一发灵魂冲击，打得哈米德闷哼，眼睛失焦。 “呵…呵呵，老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伊妮丝，评价我们？” 哈米德缓了口气，抬起头来倔强说道。 “她救了无数的人，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新的理念，给孩子们带来了笑容，你又是什么东西？一直藏在暗处，你又做了什么？” 他又啐了口唾沫，正吐在魔法帝的脸上。 “你不配，你这阴沟里的老鼠。” 魔法帝脸色冷了下来：“一个天外之人，她的人生不过是剧本上的戏码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代表命运？世界凭什么要围着她转？” “拯救世人，拯救世界？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 “这世界没了谁都一样转！谁敢说自己是命中注定？” 说罢，他转过头不再和几人纠缠。 不过是几个将死的蠢人罢了。 他飘到碧丝卡身边，想要询问命运的绑定情况如何了，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把刺死伊妮丝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拔出来了。 如今……它正插在碧丝卡自己心口，刀刃齐根没入，鲜血染红了衣裳。 “啊！碧…碧丝卡！你在干什么啊！！” 魔法帝吓得亡魂皆冒，他俯下身去，看着那淌着血的匕首，上面还有一个反握的血手印。 毫无疑问，凶手是碧丝卡自己，她自杀了。 “父亲，我…我后悔了，呜呜。” 面色苍白的碧丝卡低低哭诉起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伊妮丝已经没了血色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 “刀刺进去的时候，我的心也好痛啊，父亲……我真的…真的后悔了。” 少女泪如雨下，抱着伊妮丝的尸体，情绪逐渐崩溃。 “我…我不该的，真的好痛啊…我不该的……” “我错了，伊妮丝，对不起……我错了……” “……” 魔法帝无比错愕，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切明明都按计划进行，眼看就能夺过命运的权柄了……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自己的女儿会反水放弃啊！？ “碧丝卡，你在做什么！快把琪丝的寄语拔出来！”魔法帝大声吼道，“她已经死了！你想干什么！？” 他心急如焚，作为这件神器曾经的主人，他知道它的力量能做到什么，这一刀下去，碧丝卡肯定是没命了，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计划。 碧丝卡死了，谁来当命运的承载之人？ 但碧丝卡已经不管了，她不顾胸口处的剧痛，紧紧抱着伊妮丝的遗体，哭成了泪人。 当她手持匕首，刺进伊妮丝的身体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心会那么痛。 ——远比现在的伤口还要痛一万倍！ “对不起…伊妮丝，我真的错了。” 第272章 并非命运吸引了我 “我的傻女儿，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事啊！” 魔法帝急得跳脚，他看着生命力飞速流逝的碧丝卡，只感觉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就不懂呢，碧丝卡，你不过是遵循命运，陪她演一场戏而已，为何执迷其中啊！？” “你真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撒气了。 碧丝卡紧紧贴着伊妮丝，虚弱地说道：“我明白，父亲，我都明白。” “我们的相逢，我们的旅行，我们的情谊，都是命运的安排，都是命中注定的，但是……我真的好心痛。” “我真的好心痛啊，父亲。她那么好，她不该死的，我…我是个罪人！” 她声声忏悔着，随着血液流失，最后支撑不住，抱着伊妮丝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两人的发丝，伊妮丝恬静的容颜躺在她的臂弯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感受着意识渐渐模糊，良久，碧丝卡忽然微微一笑。 “我为她留下了一点权柄，等我死后，她会重新来过。” 她的嘴角挂起一抹甜美的弧度，眼神却逐渐迷离。 “神器无法轮回……这一次…她应该不会遇上坏女人了吧。” “你——”魔法帝捏紧了拳头。 他的话语在喉咙中噎住，最后只是长叹了口气。 “哎，我的蠢女儿，你这是何苦啊，你们至今为止的人生不过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是命运吸引了你啊，你为何……为何看不清呢？” 谋划多年，一切成空，魔法帝也无语了。 他谋划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如此不理智。 “我明白的，父亲，我都明白。” 碧丝卡的眸中渐渐失去神采，但却不肯闭眼，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画面印入脑中。 “可是……不是命运吸引了我，而是我被她吸引了，”她喃喃道，“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上她了，她值得……” “……” 令人惋惜的是，她最后的告白没有说完，便了无声息了，点点光尘从她尸体上飞出，灵魂彻底破碎。 魔法帝立在原地，一脸悲悯。 算计了一生，最后没算到人心，在这种可笑的地方失败。 “你们赢了，呵呵，这一切也在命运的计算之中么。” 他回头，看到已经解除了束缚的静谧等人，自知已经逃无可逃。 不过，也没必要逃了，世界即将迎来重置，所有人都会回到过去，他们都会忘记一切。 但是，没有了神器，也就不会再有那个处心积虑的魔法帝了，碧丝卡也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帝国公主。 轰——！ 四道猛烈的攻击袭来，魔法帝的灵魂体避也不避，直接被打成虚无。 静谧走上前去，将碧丝卡尸体上的匕首拔出，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透入心中，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神器【琪丝的寄语】，拥有勘破未来的力量。 命运的轨迹……世界主线……命运神机。 一切尘埃落定，天空中的命运程序忽然在所有人的眼中显形，照射下一道光束，落在碧丝卡身上。 光束闪烁了一会儿，似乎出现了故障，又转到伊妮丝身上。 嗡—— 莫测的伟力开始发动，一颗颗细小的灵魂碎片被命运程序重新汇聚到一起，尝试愈合，但数次尝试，均没有成功。 静谧知道，伊妮丝的灵魂是被神器斩碎的，哪怕这台命运神机同为神器，也无法将其修复。 手中的神器告诉他，这样下去，命运神机将会使用备份的灵魂碎片重塑伊妮丝的灵魂，她会忘记一切，重新回到过去。 “怎么能这样……” 静谧看着地上安详睡去的少女，心有不甘。 一切从头再来，开什么玩笑！？ 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的记忆……都是可以从头再来的吗！？ 重新再来的伊妮丝还是她吗，自己呢，大家呢？ 这就是命运吗，算无遗漏，却又冷酷无情。 他转身，飞速朝几人传音，很快得到了答复——众人都是点头。 得到伙伴们的同意后，静谧眼中只有坚定。 “伊妮丝，命运救不了你，我们来救！” “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们不会让它成为毫无意义的旧日幻影！” 说罢，他手中沙漏发出浩瀚光芒，将天空中的巨构逼退，那些灵魂碎片也重新开始聚集。 不一会儿，一个虚幻的少女身影出现在空中。 伊妮丝的灵魂已经不可能救得回来了，但这不是伊妮丝的灵魂，不过是一道残存着回忆的意识信息罢了。 想要复活一个神魂俱灭的人，需要解决意识、灵魂和肉体这三重难关。 伊妮丝死去时间不久，借用神器的力量，他们得以将灵魂碎片中还未消亡的意识拼凑出来。 剩下，还需要重塑灵魂，以及复活肉体，两样都是难上加难。 而且…… 静谧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要做的事明显是与“命运”相悖了，这回，命运不会再眷顾他们，甚至还可能是他们的敌人。 “嗯？这是？” 忽然，静谧发现伊妮丝的意识体有什么异样，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的手中捏着一块漆黑的小碎片，其中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碧丝卡，你……” 静谧叹了口气，之前碧丝卡为了给伊妮丝留下一点命运的权柄，将自己的部分灵魂留在了伊妮丝体内。 但这块碎片太小了，别说是汇聚成完整的意识，连独立思考都很难做到吧。 静谧没去管，也不想再用一次神器的力量将碧丝卡的意识救回来。 碧丝卡是背叛了他们的坏女人，根本不值得救，而且她自杀时的自毁欲望非常强烈，导致灵魂破碎得更加彻底，已经无力回天了。 最后，几人看着伊妮丝的幻影。 “伊妮丝，该如何救你呢……” 他们沉默不语，世界的景色也开始逐渐褪色。 副本要结束了。 躺了好久的阮望终于伸了个懒腰，结束了自己的死人戏份，在静谧等人惊讶的目光中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呀，背都躺酸了，这副本可真长啊。” 真是奇怪，如果是伊妮丝的记忆副本，在她死的那一刻应该就结束了才对，但愣是多了这么长一段后续。 无视掉身影已经越来越淡的静谧等人，他走到伊妮丝的意识体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伊妮丝，醒醒，我来找你玩了。” “……” 副本已经濒临崩塌，但少女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你是谁？”她问道。 “你呀，又把我忘啦！？”阮望气鼓鼓地搓了搓她的脸颊，“是我呀，阮望，我来找你了。” “阮…阮望……阮望！！！” 少女开心地笑起来，但笑容表情却只维持了一秒。 她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打湿了阮望的衣服。 “呜哇……阮望，我死了，我死了啊！碧丝卡她…她……呜哇……” “呜呜……” 第273章 生而璀璨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量，阮望只能轻轻抱住伊妮丝，抚摸着她的脑袋，给予安慰。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抱得这么紧过，感觉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呜呜……” “乖哦乖哦，不怕不怕……” “……” 好一阵宣泄后，伊妮丝哭够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谢谢你，阮望…呜呜……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她抹着眼泪道歉，一副可怜猫猫的模样，脸上挂着梨花带雨的余韵，真是我见犹怜。 “你下次道歉的时候，不许这么可爱，我都不好批评你了。”阮望扭扭脖子，温柔笑笑，“我看电视剧里常说，男人的肩膀能成为少女的依靠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但现在得加个条件了，这位少女的手劲不能太大。” “呜呜，对不起嘛~” 又过了几分钟，伊妮丝彻底冷静下来了，她环顾四周，心情惆怅。 此时，副本景色早已完全消失，世界白茫茫一片，因为她的醒来，轮回重置的进程卡住了。 “阮望，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我变成……鬼了？”伊妮丝问道。 阮望点点头：“是的，其实我除了是摆渡人外，还兼职黑白无常，专门负责勾你这种小野鬼的，刚躺地上好久，就等着你死呢。” “噫，你坏！” 伊妮丝似乎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炼金之王分明就是阮望假扮的，他一直躺地上装死来着。 她嘟囔道：“呜，你明明都到了，为什么不帮帮我啊，你帮我，我就不用死了，那把刀好痛的……” 听出少女语气中的一丝委屈，阮望摸了摸她的头发，“伊妮丝，你再回忆回忆，我真的没帮过你吗？话说咱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 “唔……七次？不对，八…八次？”伊妮丝努力回忆着，也发现了不对。 她竟然在脑袋中找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记忆。 他们刚来到坎特王城，就遇到了阮望，有了这位强力打手的帮助，他们一路过关斩将，直接将炼金之王横推了，而事后……事后…… 好像没有然后了，那段记忆戛然而止。 奇怪，为什么我脑子里会有两种不同的记忆啊，哪个是真的？ “阮望，我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伊妮丝抓着自己头发，歪头问道，“我们……重来了？” “嗯，因为这才是真实的结局，伊妮丝。”阮望轻轻安慰道，“你死了，现在经历的都只是你的回忆，而我则是外来之人。” “所以……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 “嗯，有一百多年了吧。” “一百多年！？”伊妮丝大惊。 她以为自己才刚死呢，没想到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后来呢？我死之后，碧丝卡没有为难大家吧？”她突然问到，“世界应该恢复和平了吧，古帝国和希格纹的战争呢？” “别担心，伊妮丝，都结束了，碧丝卡也死了。” 阮望听伊妮丝问起，就知道她确实没有死后的记忆，便将那日的后续简单说了一遍。 “……” “碧丝卡自杀了…可恶……”得知真相的伊妮丝表情有些惆怅，“自顾自地背叛我们，自顾自地做傻事，又自顾自地后悔……” “她这样…这样……我该怎么恨她呢。” 虽是埋怨，她说这话时的语调却有些庆幸。 至少，那个曾经朝夕共处的伙伴不是真正冷血的背叛者，她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这就好了。 当她知道后来静谧等人的决定时，才是狠狠惊讶了一番。 那个寡言少语，从不善于表达想法的静谧，真实性格竟然这么强势？想要救她这个神魂俱灭的人？ 呜呜，有点感动了。 所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静谧他们的成果？ 伊妮丝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但阮望却是摇摇头。 “我哪知道啊，这不也是来寻求答案的嘛，不过我猜，应该和你想的大差不差了。” 阮望笑了笑，目光似乎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们在外边下了很大的一盘棋，把世界搞得一团乱呢，不过我想，也快到收盘的时候了。” “？” 伊妮丝眸中带着好奇。 静谧他们把世界搞得一团乱！？ 天哪，这一百多年他们都在干什么啊，都开始当反派了嘛！ 那种事情不要啊！ “不能这样啊！好不容易才和平了，他们这样……不是让大家的努力和牺牲白费了嘛！”伊妮丝心急道，“阮望你帮帮我，如果他们在做傻事，请一定要阻止，拜托了！” 阮望目光平和，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神，“要阻止么，即使他们能够让你复活？” “嗯，一定一定！用大代价换一条命，我不值得的。”伊妮丝坚定地点点头，“能看到大家的笑容，我就很满足了，死了又有何妨呢？” “……” 阮望不由笑了。 有的人夺目，并不是因为她生为主角，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很璀璨。 于是他摸了摸伊妮丝的脑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嗯，拉勾！” “你小孩子吗？” “……” 玩闹几句后，阮望准备告别。 “伊妮丝，你再睡一会吧，我走了，待会叫你。” “欸？我睡着了嘛？我很清醒啊。” “呵呵，梦里的人也这么说。” “哦，好吧……”伊妮丝乖巧地摆摆手，“拜拜，早点来找我哦。” 阮望背身离开，挥手道：“放心，比任何时候都早。” 说完，他往前踏出一步，已经离开这片白茫茫的世界，回过头时，熟悉的景色再度出现，副本重置了。 …… 走在路上，阮望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番筋骨。 漫长的副本探秘终于结束了，从最开始的索菲尔城守卫战开始，到最后的大结局，他用了六天时间，跑了五个片场，大结局还去了两次，差不多一天一个，很是匆忙。 “不过，这下终于是一切都明白了。” 伊妮丝的故事，对她自己而言，是一部主题为快乐旅行，顺便拯救世界的大女主奇幻小说，然后烂尾了。 对其他人来说，是一部充斥着阴谋与背叛，单相思与情感纠葛的苦情剧，末尾写着未完待续。 第274章 孤儿院 关于伊妮丝的魔女小队，其实和奇幻世界观下的勇者团队差不多。 主角在旅行途中结识同伴，扩充队伍，并最终带领伙伴们击败了危害世界的大Boss。 当然也有不同，勇者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打败魔王，而伊妮丝则比较随性，她最开始的目标其实只是周游世界。 她的人生很简单，几乎只在“旅行——遇到麻烦——解决麻烦——旅行……”这个回路中循环迭进。 系统会给她派发一些任务，但依她的性子，估计哪怕没有系统，她也会挺身上前，伸出援手吧。 对于她这样的热心肠圣母型主角，系统任务其实只是变着法白送奖励罢了。 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世界不是没对她报以过恶意，但她永远那么阳光、纯粹，比起拯救世界，她更希望看见人们的笑容。 于是，可以说是命运使然，也可以说是互相吸引，她邂逅了许多朋友。 朋友们是她的避风港，但她同时也是他们的憧憬与美好。 那么接下来，如果故事正常结束，伊妮丝最后需要考虑的，或许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嗯，那可能会让她挠破头皮也做不出选择。 当然，她也会是第一批回归蓝星的穿越者，依她的性子，九田里会多出一个可爱的好邻居，甚至有可能，九田就不叫九田了。 可惜，一切都被那个执迷于命运的魔法帝毁掉了。 他似乎有着某种执念，绝不想将世界的命运假于他人之手，尤其对于命运程序的安排，他更是深恶痛绝。 他通过神器的力量，获得了有关命运程序和穿越者的相关知识。 于是，他设下圈套，诱惑炼金之王，让他成了世界的大反派；他又钻了命运程序的空子，将自己女儿送到伊妮丝身边，只为了最后的背叛。 当伊妮丝击杀炼金之王，万众的愿力达到顶点，获得世界上浮的机会时，碧丝卡出手了，她杀死伊妮丝，夺过了锚点的权柄。 魔法帝老谋深算，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即使夺过了权柄，却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锚点。 ——因为她不是蓝星人，摆渡人的船接不上她。 所以，他还利用炼金之王，用影子炼制了一枚假的贤者之石。 影子作为混沌产物，自带着物质世界的“信标”，虽然影子们似乎丧失了入侵现世的本能，但他们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如果成功，艾尔希隆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由本土人类完成上浮的异世界，从此与蓝星没有半点瓜葛。 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算是挣脱了命运的束缚。 当然，能够达成此等壮举，最大的功臣无疑是那件神器——【琪丝的寄语】了。 它兼具了维度魔法、世界穿越、勘破未来、信息干扰、信息骇入等多种能力。既能劫持、干扰命运程序，从中偷取各种信息，又能屏蔽命运程序的演算。甚至，它还能分析出影子的本质，让魔法帝的计划更加完善。 天哪，多么完美的神器！简直就是命运程序的克星！ 和【琪丝的寄语】一比，阮望感觉自己的《信标》和刻舟像是两件垃圾…… 不过，哪怕手握如此完美的神器，魔法帝的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碧丝卡最后的自尽反水，让一切付之东流。 他最后很不甘心，觉得是没能逃过既定的命运。 但是，在阮望看来，最后导致他失败的，并不是命运程序的演算，毕竟碧丝卡能一路跟随伊妮丝多年，从未露出马脚，便已经能够说明，她确实是游离于命运推演之外的存在了。 所以，命运是什么呢？ 阮望不清楚，但他知道，命运程序从来不强行扭曲人类的意志，所谓命运，便是如此悄无声息，让人心甘情愿。 命运程序是懂人心的，但魔法帝不懂。 他如果懂，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去杀死她无比深爱着的挚友？ 可笑可悲。 …… 此间事了，阮望长叹一声，打了个响指。一道道分身缓缓从他身体中走出，他们身形一闪，飞向不同方向。 而阮望本体则打了个响指，来到了某个记忆副本中。 …… 时间来到第二天。 阮望站在孤儿院矮矮的房顶上，脑中映照出二十几个不同的画面。 他多线操作，同时乱入了剩下所有的伊妮丝的记忆副本。 可以瞧见，伊妮丝们连思考都有些混乱了，她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脑袋中关于阮望的记忆好像一直在变多。 上一秒还正常的记忆，下一秒就乱套了，甚至有的伊妮丝受不了记忆冲击，直接晕了过去…… 随着时间拉长，他脑海中的画面也在慢慢减少，当画面重新变为一个时，阮望收回精神。 他将目光重新看向房间内。 时间已至傍晚。 简陋的小房间，里面堆着各种农具和杂物，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一看就知道是杂物间。 年幼的小伊妮丝就住在这里。 说是小伊妮丝，但她其实已经10岁了，姣好的容颜初显，美丽精致中带着点稚嫩，仿佛逐渐绽放的初春之花。 这个世界的伊妮丝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幼时生活很苦。 她的身体和脸上总是脏兮兮的，头发也晦暗杂乱，干枯打结，像个邋里邋遢的丑小鸭。 但这是她保护自己的做法，如果不遮掩一下容貌，她会很危险。 这里与其说是孤儿院，倒更像是奴隶园。 院长从各地搜罗小孩，关在这里，骗取良心贵族发放的支援金，又让孩子们种地干活，或是出工劳作，得来的所有的工钱和收获全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更有甚者，如果发现了有容貌姣好的孩子，还会被抓去，培养成供以取乐的玩物，送进有钱人的家中。 伊妮丝人虽小，却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她哪能不明白这些，于是便装出疯疯傻傻的邋遢模样，引来院长嫌弃。 计划很成功，被丢到后院的她虽然每天要扛着比自己人还高的扫把打扫庭院，吃剩饭，住杂物间……但没人会关注她了，她得以顶着倾城的容貌，靠一层灰瞒了十年。 最重要的是，她很自由，能够抽出时间偷偷凝练魔力。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狭窄又肮脏的杂物间里，竟然住着一位天才魔法师。 伊妮丝才10岁，在没有任何资源，又缺衣少食的残酷环境中，她却已经是一位一阶巅峰，即将迈入二阶的超凡者了，灵能强度无限接近于20级。 “等过几天，再刷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突破二阶之后就离开吧。” 小伊妮丝信心满满，只要有二阶的实力，加上系统奖励给的隐匿魔法，逃出城去肯定是轻轻松松了。 院长在城防军中有些关系，但自己悄悄摸摸溜走，想必搜寻的力度也不会很大。 至于孤儿院中的其他孩子……虽然自己很想救他们，但目前实力不足，还是等出去发育一波，突破三阶后再回来吧。 她这么想着时，忽然听见后院的门外传来微弱却又急促的敲门声。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孩子们的劳作已经结束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她轻轻凑近门缝，往外看去，发现门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端庄秀丽，衣衫轻薄，脸上画着的淡妆盖不住她的紧张与恐惧。 这人她认得，名叫米蕾，是孤儿院中为数不多对她很好的姐姐。 “米蕾姐姐，你怎么了？”她轻轻拉开拉栓，将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点，放少女进来。 少女仿佛惊魂未定，她裹了裹身上那件轻薄的舞裙，颤抖着说道：“伊…伊妮丝，我进杂物间躲一躲，你别…你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像是害怕被拒绝。 “伊妮丝，求求你了。” “好，跟我来。” 伊妮丝没有多想，轻轻将门拴上，转身就拉着米蕾躲进了杂物间。 住了好几年，她知道杂物间要怎么藏东西才不会被人发现，哪怕是个大活人也不例外，一阵悄无声息的忙碌后，她再次回到院中。 此时，门外再次来人，梆梆的拍门声传来。 “伊妮丝，开门。”院长喊道。 第275章 幼年 伊妮丝往脸上拍了拍土灰，盖住汗水，然后才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以及两个身形高大，肌肉紧实的壮汉，是院长和他的护卫。 “干嘛这么久，偷懒睡着了是不是？” 院长呵斥了一声，目光瞥见院子角落里已经劈好，堆放整齐的木柴，冷哼一声便没再多说。 “看见米蕾没有？” “没…没有，院长大人，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米蕾姐姐了。”小伊妮丝颤巍巍地回答。 那位名叫米蕾的少女，在好几天前就被院长卖给了某个贵族，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她回来了，伊妮丝不清楚原因，却选择了替她隐瞒。 “是吗……” 院长静静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小伊妮丝，眼神不停转动，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从门外走来另一个护卫，他从过道的另一头过来，见到院长后，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人。 院长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 “去看一下。”他点了点下巴，示意两个护卫去杂物间。 护卫进去了，一阵翻箱倒柜，扬起大片灰尘，不一会儿，他们摇着头出来。 院长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伊妮丝一眼，转身就走了。 等脚步声走远后，伊妮丝才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内，一件一件将散落一地的工具和货物收拾整齐。 又过了几分钟，她察觉到那位还在附近寻找的护卫也走了之后，才将米蕾从杂物堆下的地板空洞中拉上来。 米蕾早就被吓傻了，汗水将她的妆容化开，沾着厚厚的灰尘像个泥人，因为躲藏匆忙，她的衣服也被划破，露出底下淤青带着鞭痕的身体。 “米蕾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 小伊妮丝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对方的身体就知道了，她肯定是逃出来的。 可是，既然好不容易逃走，为什么要回来？回到孤儿院不更是死路一条？ “伊妮丝，我…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们一声，快逃吧！”米蕾声音颤抖，仿佛还在后怕，“过不了几天，大家都会死的！” 在小伊妮丝的惊讶中，她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随着院长的“生意”越做越大，前不久终于败露了，那位发钱给孤儿院的大人物勃然大怒，要来问罪，可因为院长这些年拉拢了不少官员和贵族，上下串通阻挠下，行动被暂时耽搁了，院长收到消息后，也马上准备要收拾首尾，溜之大吉。 米蕾是在一个贵族的府邸中偶然听到这个消息的。 那位贵族和院长私交甚好，他们商量着趁这几天，将能出手的“货物”都出手，再将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不留下后患，然后离开希格纹，去北方的古帝国发展。 米蕾又惊又怕，她不想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就这样死去，于是拼了小命偷偷溜出来，回到孤儿院报信。 “……” “这…太糟了。” 小伊妮丝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她心中暗想糟糕。 自己的逃离计划还没个着落呢，更别说日后回来救其他孩子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她必须慎重考虑，是自己独自逃跑，还是拼死一搏现在就带着孩子们离开。 时间可能只有几天……不，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 院长已经明确知道米蕾逃回了孤儿院，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是否会提前计划呢？ 小伊妮丝心中忐忑不定，但她知道，或许……今晚就得做出决定。 忽然，她感知到门外有几个人来了。 “坏了，米蕾姐姐，你快躲好。” 她赶忙将米蕾推进洞中，飞速收拾好痕迹，才装作刚听到脚步声的样子走出杂物间。 是院长和他的两个护卫又回来了，之前他们离开时没有带上门，现在直接来到了院中。 小伊妮丝一探头，就看见两个护卫手上各端着一大盆水，她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坏了。 果不其然，肥头大耳的院长猥琐地笑笑，努了努嘴道：“去，给她洗洗，小心点，别弄伤了。” 小伊妮丝做出惊恐的表情，一手扶着墙后退，颤巍巍问道：“院长大人，您…您这是干什么啊？” 院长很明显没兴趣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端详着她那脏脏的脸蛋，点头自言自语道： “嗯，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啊。” 虽然伊妮丝外看起来像个邋遢的小乞丐，但院长见过的小女孩太多了，只看脸型和五官轮廓，便能大致判断一个人的容貌，更别提伊妮丝那双清澈闪亮的金色眸子了，仿佛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只一个眼神，便能加分许多。 如此美丽的眸子，它的主人会是一个丑丑的小乞丐吗？ 院长不得不承认，以前自己对伊妮丝关心少了，看走了眼，放着这么一个美人胚子在眼下好几年都没发现。 随着院长的命令，两个护卫端着水盆朝小伊妮丝走来，只差几步就能抓到她了。 “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伊妮丝心里苦涩。 她藏在背后的手忽然抬起，对准两个护卫。 “二阶魔法，炎鸟！” 咻咻咻咻！ 一连串的火弹在极近的距离下命中，两人闷呵一声倒飞出去，身前一片焦黑，隐约可以看见烧出的坑洞和里面的内脏。 第一次动手杀人，伊妮丝恶心得想呕，但肾上腺素使她保持着兴奋，她抬手又是一发炎鸟打向院长。 “你——你怎么会是魔法师！？” 院长见护卫被杀，惊骇之余拔腿就跑。 肥胖的身体跑起来却一点也不慢，他身上的魔力反应很清晰，也是一名二阶魔法师，等级比伊妮丝还高，但他被吓到了，能使用二阶魔法轻而易举秒杀护卫的，实战一定比自己厉害啊！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弹追上来，打在他后背上，却被一层层护盾挡下了。 小伊妮丝没去追。 她知道院长身上有着多件超凡道具，自己能够跨阶战斗，却并不具备击杀对方的实力，相反，没有装备的自己如果吃上一招，就很容易失去战斗力了。 “米蕾姐姐，你快去带大家离开，咱们在城东的矿场排水口碰头。” 伊妮丝进屋交代清楚，自己则立刻动身，朝院长的房间冲去。 离开后院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看向杂物间的房顶——那里空无一人。 奇怪，感觉有谁的目光…… 是错觉吗？ 第276章 旅行的开始 小伊妮丝不能就此离开，孩子们要逃出城，甚至生活下去，都需要钱。 院长积攒的财富总算用在它们该用的地方了。 她的速度远比院长要快，当她来到院长的房间里时，院长拎着一只手提箱，还没离开，见着伊妮丝手上蓄力的魔法，他丢下箱子就跑了。 伊妮丝象征性地追着打了几下就回头了，打开箱子，满满的钞票和亮闪闪的宝物让她咽了口唾沫。 真有钱啊，有这些钱，大家都能活下去了。 花了点时间将那些钱换了个箱子，并将一些被做了手脚的宝物丢掉，她再出门时，米蕾带着孩子们正要离开。 小伊妮丝没和他们一起走，院长只是暂时逃跑了，他很快会带着更厉害的超凡者回来，孩子们跑不快，要争取时间，自己只能作为诱饵吸引火力。 她选择了与矿场相反的方向离开，路上刻意留下了魔力痕迹。 十分钟后，院长跟着几个气息强大的超凡者回来了，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孤儿院，面色铁黑。 观察一番后，几人很快朝着小伊妮丝的方向追去。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夜清朗。 前半夜，小伊妮丝是在紧张的逃跑中度过的。她不断躲藏，频频设下魔力陷阱阻挠身后的追击，还需要躲开那些巡逻的城卫，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也是院长的人。 一追一逃，伊妮丝好几次差点露馅，相隔最近的时候，双方几乎是打着照面错过。好在系统提供的隐匿魔法非常精妙，总能让她化险为夷。 几个小时后，追兵朝错误的方向走远了，伊妮丝才打道返回，朝约定的矿场赶去。 她到了之后，发现孩子们几乎都在，才松了口气。 好在像这样提前逃跑的情况，她也是有过设想的，没想到真能用上。 他们来到矿山不远处的航道支流附近，找了一会儿，找到几艘藏在蒿草丛中的客船，伊妮丝拿出钱来，表示要乘船离开。 这些船是用来走私矿石和运载其他黑色货物的，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做工时有过接触，如今成了逃跑的法子。 能做黑色生意的当然不是什么老实人，对方当场就要抢劫，但伊妮丝已经见过血，当然不会留手，几个小魔法下去，对方就乖乖就范了。 船只趁着夜色，缓缓朝城外驶去，伊妮丝觉得心情畅快，来到船头吹吹风。 “伊妮丝，谢谢你。”米蕾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道，“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伊妮丝摇摇头：“不，是我该谢谢你才对，米蕾姐姐，是你救了大家。” 两人相顾而视，最后默契笑笑。 伊妮丝靠在少女怀里，心中有些温暖。 太幸运了，如果米蕾姐姐没有偷听到院长的秘密，如果她不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如果她没能成功逃出来，如果她被院长抓住，如果自己没有将院长吓退……任何一环出了差，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逃出去后……要去哪儿呢？ 孩子们大多只有8到10岁，甚至还有更小的，16岁的米蕾已经算是大家长了，带着这群孩子，能去哪儿呢？ 小伊妮丝知道，自己虽然有点实力，但还是太弱了，如果钱财露白，怕是很难保住。可是，带着这么多孩子一起生活，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大概只能在城镇外安家了吧，由米蕾姐姐和自己去采买必要的物资用品，一切小心为上。 嗯，等孩子们长大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伊妮丝回头看向船舱，三艘船中共有80多个孩子，接下来几年，自己怕是要当保姆了。 “嗯？他们在争什么？” 她忽然看见船舱中有几个男孩在争抢什么东西，几人打作一团。 她靠近，吓得孩子们赶紧分开。 “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小伊妮丝皱起眉头。 一个男孩缩着脑袋，不敢去看伊妮丝的眼睛，只是嘟囔道：“这…这是我捡到的，是他们要抢……” 说着，他摊开手心，那里赫然躺着一条精致的蓝色宝石项链。 “嘶——！” 伊妮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只想骂娘，这是她从院长的宝物中筛选出来丢掉的，上面刻有追踪魔法啊！ 她赶紧一把抢过那条项链，将它远远丢进河里，转头问道：“还有吗？还有别人捡了吗？” 瞧见伊妮丝怒目圆睁的认真表情，男孩被吓到了，于是他也不敢说谎，将其他几个捡东西的同伴供出来了。 心急如焚，伊妮丝不得不在三艘船上来回几趟，将所有追踪源找了出来，扔进河里。 “希望不会有事吧……” 小伊妮丝站在船头眺望，心中惴惴不安。 可惜，他们已经带着追踪魔法跑了好一会儿，院长再蠢也该发现了。 十几分钟后，身后的河道上传来船只冲破水浪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魔力的颜色了，对方气势汹汹，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小伊妮丝远远判断出了来人的实力，三阶超凡者，还是两位。 “哎，这下怎么办呢……” 她长叹一声，想着要不趁对方还没追上来，溜之大吉了。 当她回头，瞧见米蕾脸上同样担忧的神色，又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对方。 “米蕾姐姐，已经快出城了，你带着孩子们走吧，我去拖住他们一会儿。”小伊妮丝说道。 “不…不要，伊妮丝，别去。”米蕾声音颤抖，紧紧抱住伊妮丝不松手，“你打不过他们的，我…我去吧！” 说着，她抬起手，一道金色的能量缓缓溢出，“你…你看，我也会魔法的。” 小伊妮丝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米蕾竟然也凝练出了魔力……可惜太弱了，只是入门，连一阶都算不上，估计连魔法符文都写不出来吧。 于是小伊妮丝洒脱地推开了她，捧起水抹了一把脸蛋，露出灿烂的笑容。 “米蕾姐姐，照顾好孩子们，我会回来的。” 米蕾眼中映照着小伊妮丝青涩但美丽的容颜，她忽然流下泪来，似乎要将这一幕映在心底。 “小心，伊妮丝，早些回来。”她温柔说道。 “嗯，等我。” 伊妮丝不再犹豫，转过身一跃而起，踩着魔力朝后方落去，期间领取了系统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任务奖励，升到了20级，气息突破二阶。 【主线任务：逃出生天（已完成）】 “哈哈，我这不是还没有完成嘛！系统，你糊涂啦！” 伊妮丝肾上腺素飙升，哈哈大笑着，抬手朝下方的船只打出一连串的火弹，同时，两道魔力也向上反击。 轰轰！！ 漆黑的月夜中亮起璀璨的爆炸，一团团焰火仿佛彩霞般绚丽。 轰轰轰轰—— 没有试探，战斗一开始便是白热化，跨阶战斗，以一敌二，无一不是疯狂至极。 周围的景色开始褪色，没人知道那场战斗是怎样结束的，过量的兴奋使得伊妮丝失去了部分记忆。 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疼痛愈来愈烈，最后身体一轻，一凉，接着便是令人心安的静谧和朦胧。 我……受伤了？ 好冷，我落水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颜色再度出现时，世界已经变样了。 是阳光照醒了伊妮丝，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上了岸，脚边不远处是那条河，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色。 逃出来了吗，自己飘了有多远呢…… 她想动一动，却感觉身上疼得厉害，身下还冷冰冰的。 疼归疼，让她无法起身的，却是另一个束缚。伊妮丝弯下脑袋，发现有一双苍白的手环在自己腰间。 “……” 她竟然出奇地冷静，只是悄悄流下两滴眼泪。 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她伸手解开了怀抱，看见了身下冷冰冰的米蕾的尸体。 这个脆弱的，弱小的，浑身是伤的少女是怎么救下自己的？ 小伊妮丝不得而知，她看见了少女身上有着十余道魔法伤痕，无一不是透骨断肉，真是凄惨的尸体。 她跪坐在地，沉默良久，最终慢慢垂下头去，伏在尸体上无声哭泣。 “要我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伊妮丝回头望去，发现是一个帅气的男子，他扛着两把铁锹，意味明显。 “你现在还有力气么？”他将一把铁锹递过来，说道。 小伊妮丝没说话，只是流着泪轻轻点头。 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似在安慰，然后抱起那具尸体。两人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处不错的地方，风景优美。 两人一铲一铲开始刨土，很快一个墓穴挖好了，男子又砍来木头，熟练地做了一副棺材。 小伊妮丝目视着棺木入穴，又亲自铲起第一刨土……不一会儿，眼前立起一座矮矮的坟茔。 男子递给她一块墓碑和小刀：“要自己刻吗？” 小伊妮丝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静静说道：“这个世界没有立坟竖碑的习俗，你是谁？” 瞧见女孩谨慎又认真的表情，阮望不由一笑，真的很难将她和日后那个傻里傻气的纯真少女联系起来。 三十多个副本的共处，阮望自认对伊妮丝已经非常了解了，她天真又浪漫，为人率真正直，乐于助人且不求回报，嫉恶如仇又富有责任心……算是正派主角中最光明伟岸的那一类，是真正的大圣母。 比起将来，幼年时的她反而是更加像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开朗的笑容，总是带着浓浓的谨慎，善意浅尝辄止，自我牺牲时也会犹豫…… 阮望并不觉得奇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好人，有着成为圣母的潜质，只要世界对她抱有一点善意，她便百倍报还。或许伊妮丝成长的契机正是米蕾的相救，也可能不是，但这份善意是个美好的开始，既是最早的记忆副本，也是伊妮丝人生的转折点。 于是阮望岔开了话题，笑道：“呵呵，先不说我了，伊妮丝，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我不知道，先去看看孩子们吧…”小伊妮丝摇摇头，神色悲伤，“然后……到处走走吧，去世界各地看看。” “旅行吗？那也挺好。”阮望摸摸女孩的脑袋，温和笑道，“带我一个怎么样？我还挺厉害的。” 小伊妮丝感受着头顶的温暖，心中荡漾起某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很是熟悉。 “所以，你到底是谁？”她再次问道。 “伊妮丝，该醒醒啦，我是阮望啊。” “阮……望？” 小伊妮丝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心底似乎有什么记忆正在复苏。 “阮……” “阮望！！” 记忆的壁垒被打碎，无穷多的记忆瞬间回到她的脑海中，日后多年的旅行和冒险，那些伙伴，那些欢呼，还有某个自称来自蓝星的靠谱摆渡人…… 尤其是那个不着调的摆渡人，关于他的记忆总是飘忽不定，前后不分，仿佛真的时空穿越，充满了违和感。 “这些都是……是我的记忆！？” 小伊妮丝猛然惊醒，整个世界一瞬间破碎成雪白，她的眼神经过数次变换，最后恢复清澈。 “呜…阮望……”她低声呢喃。 下一秒，小小的伊妮丝一下扑上来，挂在了阮望脖子上，大大方方撒娇道：“阮望，你干了什么好事啊！！我记忆都乱乱的了，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看着周围雪白的世界开始逐渐破溃，阮望知道，这是整个记忆副本开始崩塌了。 让身处梦境起点的小伊妮丝想起日后所有的记忆，同时还有自己的各种乱入作为变量搅局，种种违和感下，入梦再深的人也该醒了，再坚固的梦境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记忆副本崩溃了，世界逐渐恢复成艾诗世界本来的面貌，而小伊妮丝的身体也逐渐长大，最后恢复成高挑的少女伊妮丝。 “啧，不可爱了，变回去！”阮望嚷道。 “不要！想得美！”伊妮丝骑在阮望脖子上，抓着他的头发一顿揉搓。 “话说我现在是什么？女鬼？”她问。 阮望白了她一眼，“你可是高阶魔法师欸，这都看不出来？你是灵魂体啊！” “灵魂？可我不是魂飞魄散了么？” “所以你被救活了啊。” 阮望一边和少女斗嘴，一边开启灵能视野，跟着魔力痕迹找到了一处祭台。 原本只是猜想，但在他乱入过所有记忆副本后，根据时间线顺序反推，最后确定，这个覆盖全世界的历史封装阵法的核心就在这里——在小伊妮丝最早的记忆副本中，也是她旅行的开始。 他来到祭台上，跺了跺脚，轻易地骇入了残余的魔法术式中，不一会儿，祭台中央的地面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第277章 重生之我是仿生人 祭坛下方是一具棺材，由淡紫色水晶雕琢而成，花纹精致而华丽。 阮望都不用看，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他遮住伊妮丝的眼睛，自己挪开棺材板看了一下，确认棺材的主人有穿戴整齐，才大方地将它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亭亭玉立的金发少女，她裹着一身洁白的柔软睡裙，身下是熟悉的被褥，她面颊红润，双手优雅地叠在小腹上，像是静静睡着了。 “啊嘞？是我！？”伊妮丝与棺中少女脸对着脸，不禁大惊。 但她觉得有些怪异，仔细辨别，这具身体与她只是有着九分相似，并不完全一样。 那光滑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娇嫩的红唇带着点遗世独立的魅惑与神秘，还有那对尖耳朵…… 这是一只精灵。 “哇，好漂亮。”伊妮丝轻轻戳着棺中少女的脸，由心夸赞道。 如果说每个少女都有一个公主梦，那眼前之人便能完全满足她的幻想了，真是美得不像话。 而阮望打量着这具熟悉的身体，笑道：“伊妮丝，不试试你的新身体？” 伊妮丝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欸？真是我的？” “还能是谁的？”阮望反问。 “对…对哦。” 伊妮丝傻傻一笑，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然后慢慢摸进那具身体中。 灵魂进入的过程没感觉到一丝阻碍，说明这具身体本就是空空的，没有原住民。她越是深入，越是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仿佛灵肉合一的本能在苏醒。 她确认了，这确实是自己的身体。 她犯困了，浅浅睡去，几分钟后再度醒来，但这一次，她体验到了真正触觉和视觉，久违的体温让人安心。 她眨了眨碧绿的眸子，与阮望对视一会儿后便重新闭上，呼吸放缓…… “？”阮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美好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赖床是吧？起床啦！” “呜呜，不嘛不嘛，好暖和，你让我再睡会！”少女将头埋进被褥里面，哼哼道，“就十分钟，不，五分钟！” 阮望翻了翻白眼，拿她没办法，便在空间口袋里找了找，拿出几套适合伊妮丝穿的女装，放在棺材床的旁边，自己离开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伊妮丝才慢慢从棺材里坐起来，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阮望的身影，但发现了那些衣服。 淅淅索索换好衣服后，她朝阮望离开的方向找去，转了两个弯，空气中刺激的辛辣使她鼻尖微微抖动。 好香！ 阮望正在河边烧烤，肥美的肉片上撒着调料，十分勾人馋虫。 忽然一双小手从他背后探出，蒙住了他的眼睛。 “嘻嘻，猜猜我是谁呀~” “……” 阮望拿起一支肉串，往嘴巴里递去，但似乎递歪了，被少女截胡。 “唔！吼呲吼呲！” …… 五分钟后，阮望看着伊妮丝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的邋遢模样，不由失笑。 她已经一百多年没有真正进食过了，何况是心心念念已久的故乡美食呢，麻辣的辛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怀念，差点让她感动出乡愁的泪来。 “哎呀，你淑女一点，没人和你抢。”阮望将烤肉翻了个面，心想还好不是火锅。 伊妮丝头也不抬，继续猛干。 “对了，阮望，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她忽然问道。 “回去？回哪？” “蓝星啊，你不是摆渡人么？”伊妮丝补充道，“艾尔希隆也行啊，我总该有个能去的地方吧？” 她早就发现了，这里并不是自己原先所在的世界，毕竟地理环境和植物种类完全不同，连地心引力都有略微差异。 阮望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就伊妮丝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适合回蓝星，至于艾尔希隆那边……时候未到。 伊妮丝搞不懂阮望的意思，她瞧了瞧自己白嫩嫩的手，转头问道：“阮望，我怎么变成精灵了啊，你肯定知道什么吧？”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阮望的时候，他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尖耳朵、树妈妈之类的，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是一只精灵。 “因为我早就见过精灵的你啊，伊妮丝，我还是你表哥呢。”阮望笑着回答。 “啊！？你真是我表哥啊！” 伊妮丝被震撼到了，她眼珠转了几圈，认真回绝：“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 阮望将手中油污清理掉，双手撑着下巴，用认真的眼神注视少女。 “伊妮丝，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 “啊？我？”伊妮丝脑袋一歪，小脸疑惑，“长得好看，尖耳朵，是精灵啊。” “不，你是影子哦，伊妮丝。” “……” 伊妮丝愣住，脸上表情定格，手中烤肉掉到地上。 一时间，两人中间只剩沉默，以及烤肉的滋滋声。 “……” “你是影子哦，伊妮丝。”阮望重申了一遍。 “不…不是吧……我怎么会……”伊妮丝呆滞地歪歪头，声音变得委屈，“我怎么会是影子呢，阮望，你是不是又捉弄我？” 阮望瞧见少女一副要哭的模样，却依然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没开玩笑，伊妮丝，你确实是影子，我见过你这具身体的本体。” “呜……” “呜哇~！！我不要啊，我不要当影子！” 酝酿了一会会，伊妮丝奔放地哀嚎起来，一想到自己竟然是那种扭曲的怪物，她就心理不适。 阮望明白的，在伊妮丝的印象中，影子就是一种类似于伪人和史莱姆的恶心玩意，有点人样，但不多，让人看了反胃。 他摸摸伊妮丝的脑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伊妮丝，你听我说，影子是……” 为了让伊妮丝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个清楚的认知，阮望简单说明了一下影子的特性和本质。 得到安慰后，伊妮丝心里好过了不少。 “所以说，我其实不是鼻涕虫，对吧？” “你这妮子，竟然把影子形容成鼻涕虫，真是一点逼格也没有了。”阮望不由发笑，“你可是危害极大的混沌造物啊，要有点反派的觉悟才行哦。” “呜呜……” 伊妮丝没有食欲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的。 自己明明是为人们带去笑容的魔女，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反派了呢，太不公平了！ 第278章 第一次旅行 阮望猜想，那些借由“历史封装”法术构建的记忆副本，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维持伊妮丝的意识，不让其消散。 但仅仅这样，是无法让她复活的。 意识体是思想与记忆的结合，像是由数据库训练的伪智能AI一样，能运转，能思考，却无法创造新的思想和情感，没有未来可言。 想要实现从意识到灵性思维的突破，就必须要重塑灵魂，有灵魂作为载体，意识才能再次运行，找回自我。 静谧他们当然是做到了，现在活蹦乱跳的伊妮丝就是证据。 但复活是有代价的。 灵魂作为生命灵性的外在体现，虽不如灵性神秘，却同样属于禁忌知识的领域。 要破坏灵魂非常容易，有无数种夺魂、死魂法术可供选择，但想创造灵魂，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在阮望有所了解的知识领域中，只有用残破灵魂碎片重塑灵魂的说法，却没有从0到1创造灵魂的案例。 伊妮丝已经魂飞魄散，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连命运程序都无法将她的灵魂碎片聚拢，即使保住了意识，也无济于事。 如此情况下，想要复活她，自然需要一点别出心裁的手段。 阮望能够理解静谧等人的想法，代入思考一下，便能知晓事情全貌了。 既然创造一个新的灵魂行不通，那……重写意识呢。 在多年的研究中，静谧他们一定发现了，影子确实是一种伟大的奇迹，它诞生时便自带一个空空的灵魂，虽然缺失灵性，需要吞噬本体进行补完，却刚好是他们所需要的容器。 试想，将你未来20年所有的记忆与思想写入20年前的灵魂，对你个人而言，是否算是一种时空穿越呢？ 伊妮丝也是同理，借用记忆副本的无数次轮回，她的意识终于完美融入了影子的灵魂中，变相地完成了灵魂补完。 因为影子模仿的肉体与灵魂，和本体别无二致，只是缺少了灵性，通过意识覆盖，伊妮丝相当于是借用自己20多年前的身体重生了。 于是，阮望当然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伊妮丝的真实年龄其实要远比她自己想象的大，无论是眼前的伊妮丝，还是森林中的伊妮丝。 结合李肯的回忆，阮望猜想： 一百多年前，静谧等人来到艾诗世界，在充分了解了影子的特性后，便利用神器干扰了命运程序，让备份的伊妮丝降临了。 然后，他们将尚还是婴儿的她封印了起来，并创造出了复制体影子，用来承载旅行魔女伊妮丝的意识。 这样一来，影子灵魂中的记忆只到伊妮丝从蓝星穿越为止，对新世界一无所知，与她的本体意识完全不会有排斥。 直到30年前，伊妮丝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入影子灵魂后，他们才将被封印的婴儿伊妮丝送到芙芙的森林里边，展开下一步计划。 …… 饶是阮望已经听过无数故事，对此也不得不拍手赞叹一句：噢，多么完美的计划！ 除了让伊妮丝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影子，没有任何副作用好嘛。 所以，关于他们在艾尔希隆搞的那些幺蛾子，阮望也大致能猜到目的了。 并不仅仅是复活伊妮丝，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他们很有野心。 也很恶心。 他们或许……已经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哎……” 想到这里，阮望不禁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伊妮丝的脑袋。 “对不起哦，伊妮丝。” “哼~对不起干嘛啦。” 伊妮丝才刚从失落中走出来，收拾着烤架上的残羹剩饭，听见阮望这突如其来没道理的道歉，瘪了瘪嘴。 “没什么，我可能要食言了。”阮望无奈地笑笑。 他几天前答应伊妮丝，要给她一个美丽结局，但估计是做不到了。 “食言什么啦？” “嘘，过些天你就知道了。”阮望摸摸少女的脑袋，“到时你可不准哭哦，骂我就好了。” “嘁，神神秘秘的，吊我胃口。”伊妮丝嘟囔着甩开阮望的手掌，“要是我今晚上睡不着觉，就起床来骂你！” “好好好~” “……” 阮望起身，目光望向远方，说道：“这个世界也有个跟你一样的穿越者，不过他过得有些寂寞，要不要去找他玩玩？” 伊妮丝擦干净嘴巴，听见阮望的建议，顿时喜上眉梢。 “欸！穿越者？阮望你熟人？” “呵呵，我可是摆渡人，和谁不是熟人？” “那还等什么呀，走吧走吧~！”说话间，伊妮丝已经收拾好了仪容，拉着阮望的胳膊就要出发，“麻烦你们当向导咯，睡了这么久，我要好好玩一玩！”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旅行的，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世界。 …… 当阮望带着伊妮丝来到李肯的家中时，少女脸上的兴奋已经看不见一点了。 她一路上见证了无数的死寂与破败，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结局。 此时，这里的主人，那位年轻中带着些许沧桑的男人正细细打量着伊妮丝，不是惊叹于伊妮丝的美貌，而是另一种感觉。 伊妮丝的灵魂已经补完，按理来说，李肯是无法分辨出来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少女是影子。 他太熟悉影子了，三世的体悟，他对影子的感应甚至超越了本能。 没什么不好说的，阮望把他拉到一边，简单解释了一番，李肯听后露出了悲悯的神色，看向伊妮丝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 “噫~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啦？”伊妮丝感觉自己好像被可怜了，“放心啦，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的！” 她以为李肯是在担心，自己身为影子，如果在一个地方久留，会本能地复制其中的人和物，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李肯却摇了摇头，走过来递出了手：“抱歉，请原谅我的怠慢，伊妮丝小姐。” 他久违地笑道：“接下来的旅行，可以让我做你的向导吗？” 伊妮丝看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忽然变得热情，也连忙握住那只手。 “好的，谢谢！拜托你了！” …… 视线来到艾尔希隆，精灵之森。 伊妮丝背着行囊，与静谧几人来到了森林边缘。 “树妈妈，我要走咯。”她拉着芙芙的手，安慰道，“树妈妈你别哭啊，我只是出趟门，很快就会回来的。” “呜呜，可是……可是这是你第一次离家嘛，我好担心。”芙芙抹着眼泪，非常舍不着女儿，“阮望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要是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呀。” “……” 一番拉拉扯扯，声泪俱下的告别后，芙芙给伊妮丝塞了一颗果实模样的晶莹小球，才放他们离开。 “呼——走吧，大家跟上咯！” 伊妮丝振臂高呼，走在最前，小跳着迈出了森林。 没有阻隔，没有坠入维度深渊，她出来了，双脚踩在了已经开始发芽的草地上。 她扫了一眼任务面板上的主线任务，便很快将之抛在脑后。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好大好亮啊！”她挥手招呼身后的同伴们跟上，“快点呀，大家！” “……” 静谧等人落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虽然同样面带笑容，但那笑却有些苦涩。 这是魔女伊妮丝的第一次旅行。 第279章 魔女童话最终卷 “伊妮丝，这个你戴上。” 奔波整整一天后，几人终于看到了一座枢纽城市，当伊妮丝准备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时，索雷塔斯拉住了她，塞给她一个魔法道具。 这是能够改变佩戴者容貌，并无形中降低存在感的道具。 男人的脸比较好藏，服饰和发型能够改变90%的外貌特征，但伊妮丝与他们几个不同，她是回头率100%的纯天然精灵美少女，金色长发尖耳朵是最明显的特征，只靠妆容打扮很难遮掩，所以要用上道具。 “呜，我不好看了~”伊妮丝拿着小镜子，嘟着嘴气鼓鼓道。 几人没说什么，考虑到他们的阵容还挺显眼，走一起容易露馅，于是便各自换好装扮，商量好碰面地点后依次出发了。 走在最后，已经变成褐发乡村少女的伊妮丝跟着她的寡言少语的农夫哥哥一起进了城。 “哇，静……阿尼哥哥，那是什么啊？” “好香哦，阿尼哥哥，给我买~” “哎嘿嘿，小猫咪你好啊……欸？它叫咕噜兽吗？” “……” 距离约定的碰面时间还有一会儿，静谧带着伊妮丝在城中逛街。 伊妮丝一路叽叽喳喳，东张西望，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这很符合她现在的人物形象。 毕竟这是伊妮丝这辈子第一次离开精灵之森，她像个好奇宝宝，静谧不得不客串了一把向导，教授她各种生活常识，有时也替她掏腰包。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忽然在一间书店面前停下。 “哇，好多书哦。”伊妮丝从门外的展示架上抽出一本，翻了几页，脸上只有懵逼，“哈哈，我看不懂。” 这一世，宅家少女伊妮丝没有好好学习，对艾尔希隆的语言掌握得磕磕巴巴，更别说顺畅读写了，书上文字在她眼中犹如神秘乱码。 她合上书，但封面的精美图画使她舍不得放下。 上面画着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干净清爽的衬衫短裤，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尚，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似在吆喝，她身后是几个没有脸的人，站得很近，仿佛将她簇拥。 “咦？这几个字我好像认得……” 伊妮丝目光在封面上扫了一圈，熟悉的文字和排版风格让她眼前一亮，想起自己好像有几本和它相似的。 虽然其中内容没有汉化，但她可以肯定，这应该也是一本《魔女童话》。 “静…阿尼哥哥，你快来看，有人盗版你们的书啊！”她转身，朝路边发呆的静谧招招手，“你瞧，我没见过这本的封面，是不是盗版啊，太可恶了！” “啥？？” 静谧靠过来，目光落在那本书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魔女童话》#13！？ 不是，距离魔女童话第12卷发行才过了十几天，怎么就出第13卷了？而且似乎已经出版了有好几天。 可是……我们这些天分明躲在精灵之森吧，这书是谁写的？ 无需怀疑，妥妥的盗版好吧！？ “不对劲，给我看看。” 静谧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从伊妮丝手中抽走那本书，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果然，他越看脸色越怪。 与他们胡编的第12卷相似，这本盗版的第13卷也讲述了一个中长篇故事。 故事上接12卷结尾，从魔女伙伴们打败影子之后开始，大致讲述了椿之魔女终于离开了森林，带着她的伙伴们一同踏上冒险旅程，一路破除重重阻碍和阴谋，并最终打败了那企图操控影子，破坏世界和平的幕后黑手的故事。 静谧：“……” 怎么评价呢……与前文同为杜撰，但这第13卷的故事就不够有趣了，反而有些枯燥。 虽然也有跌宕起伏的悬念和反转，但剧情设计却过于老套和普通了，属于看上一眼就能猜到结局的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然后，静谧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有标注——这是《魔女童话》的最终卷，魔女童话就此结束。 他有些生气，狗尾续貂也就算了，还强行让魔女童话完结了？ 岂止可恶，简直可耻！ 魔女童话是他们多年的心血，如今被糟蹋了，真是让人怒火中烧。 做出这种事的人还能是谁呢，肯定是普西翁他们了。 是挑衅？昭告？还是战书？ 静谧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现在回想起当日普西翁所说的话，依然是一知半解。 但如今看到这本书，他至少能够确认一件事。 如此赤裸裸的挑衅，普西翁他们一定也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了。 双方都是明牌对决。 回想两天前，精灵之森外的结界突然被解除，同时伊妮丝的主线任务也变得清晰——前往珂赛特城，打败幕后之人。 包括伊妮丝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这任务不对劲，但思虑再三，她依然决定出发。 如果只因为害怕就驻足不前，她就不是伊妮丝了。 那位森林之主颇为感动，送了他们不少可以临时提升能力的宝物，虽不能保证一定有用，却也是一份助力。 “哎——”静谧叹了口气，付钱将手中书买下，然后拉着伊妮丝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伊妮丝问起，他便将书中的内容简述了一遍。 “欸？可是……可是那故事是假的吧？”伊妮丝惊讶不已，“而且按照书中所说，他们最后岂不是会被我们打败了？哪有编故事灭自己威风的啊？” 静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汇合吧。” 他们来到某间酒店，出示信物后，店长领着他们来到地下室，索雷塔斯等人早早就到了。 静谧刚想提起那本书的事，就看见桌上摆着一本一模一样的《魔女童话》，几人的表情也是非常凝重，似乎早就讨论过了。 于是，当着伊妮丝的面，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从我们刚刚进入酒店开始，这里就被探子包围了。”索雷塔斯语气无奈，“很明显，对方知道我们的目的，也知道我们是有备而来。” 哈米德嗯了一声，说道：“既然他们对咱们知根知底，再兜圈子也没有意义了，明天就启程前往珂赛特吧，总得一战的。” 索雷塔斯和维尔都点头，认同这个方案。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要暗中调查，弄清一切的来龙去脉，但眼下，对方都明晃晃下战书了，外面的探子也是一种示威。 既然绕再多弯也避免不了最后一战，不如就如了他们的意，直捣黄龙。 处处都是谜团……只是不知道，普西翁他们，究竟在那本故事书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毕竟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被打倒的邪恶……但这太荒谬了。 第280章 魔女小姐落单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伊妮丝等人走进传送阵，踏上了前往珂赛特的旅程。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拦路虎，仿佛王国内部根本不设防。 他们可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毕竟自己昨天刚进城，就被王国的探子抓住马脚了。 对方没在路上使绊子，与其说是光明正大，不如说是自信。 “穿过这道传送阵，就是珂赛特了。”维尔打量了一眼有些忐忑的伊妮丝，关心道，“伊妮丝，你紧张么？” 伊妮丝的精神正紧绷着，被维尔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 “紧…紧张什么啊？咱们是代表正义的，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她像是打气般地挺起胸膛，声音却有些中气不足，“哼，我虽然只有五阶，但也是有战斗力的好吧，他们要是小看我，我一定狠狠咬他们一口！” 维尔嘴角一翘，欣慰地点了点头，“嗯，那待会打起来，你躲远点，我怕你误伤友军啊。” 伊妮丝双手叉腰，不服气道：“哼~躲就躲！瞧不起谁呢！” 她气鼓鼓地别过头去，目光不经意间瞥到身前的系统弹窗上，上边有一个明晃晃的置顶任务。 【主线任务：根除罪孽（限时74:22:04）】 这个任务是她三天前突然接到的，与以往那些动不动就清零的主线任务不同，这个任务雷打不动，一直挂到了现在。 “……” 可恶，这个主线任务怎么这么奇怪啊！？看这名字，明显该是某个系列任务的结尾吧，可自己明明躺家里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接上了！？ 甚至还是限时任务！ 坑爹的系统，赶鸭子上架，让我去送死是吧！ 这几天里，她也想过放弃，不做这个任务算了，但……毕竟任务的名字叫“根除罪孽”，充满了史诗感。 如果能够完成，世界是不是就和平了？大家是不是就幸福了？ 她这么想着，所以才毅然决然踏上了旅途。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强，与静谧他们比起来，就是个吉祥物；她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就是不久前将朋友们打成重伤的那些家伙，实力强悍，手段极其残忍。 但……系统从没有骗过自己，这个限时任务很有可能就是解决一切灾害的关键，她不敢想象任务失败是什么结果。 世界毁灭？ 不要啊！！ 可是……可是阮望中了圈套，不知道被送去哪儿了，树妈妈尚在沉睡，有心无力——那不是只能靠自己了嘛！ 哼~至少自己有朋友们的帮助，还有树妈妈的宝物，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呼呼，加油加油！相信自己，伊妮丝你可以的！” 仿佛心底有个小人在给她加油鼓劲，伊妮丝拍了拍自己脸蛋，重新鼓起了勇气，踏进传送阵中。 嗡—— 咻~ 她再次睁开眼时，身边的景色已经变了，与之前见过的所有传送大厅都不同，这里非常豪华，洁白的石墙上挂着一排排永明灯，精美的壁画镌刻其上，金色的涂料闪闪发光，更显圣洁。 “哇，这就是珂赛特城吗？好有钱啊！”伊妮丝不由惊叹，但话音刚落，她马上闭上嘴巴。 因为她发现，周围太安静了，大厅中除了自己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回音都是如此清晰。 卧槽！静谧他们呢！？ 心中勇气的小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觉身上有些冷了。 她懦懦地往墙边缩去，同时将手合在嘴边，轻声喊道：“喂~有人吗？静谧？索雷塔斯？哈米德？维尔？” “……” 安静…… 没有回应，没有人影，也没有危险。 “呜呜……你们去哪儿啦？”伊妮丝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朝门口走了出去。 离开封闭的大厅，一切豁然开朗，她眼前是一片美丽的花园，精致的花圃丛丛盛放，香气扑鼻，虫蝶飞舞，鸟儿鸣叫，尽显勃勃生机。 “天哪，好漂亮。”少女由衷赞叹。 她虽在森林生活多年，每天见到的大自然要比这里茂盛无数倍，但那展现的是万物蓬勃的生命力，而不是这种暖暖的春意。 她朝远处望去，不知为何，只感觉天空好近，而且看不见地平线。 “我在高空中？” 伊妮丝惊讶不已，她小跑到花园边缘，往外看去，发现果然如此。 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高高的白塔上，下面可以看见一大片建筑，但都远不及这塔高。 “这里就是珂赛特城？我的天哪，好高！”伊妮丝惊叹。 该说不愧是异世界嘛，明明下面的城市不大，却能建一座这么高，这么大的塔，劳民伤财，奇观误国啊！ 小小地见过世面后，伊妮丝的心情勉强平复了下来，她开始思考正事。 所以说……静谧他们去哪儿了？ 我们用的明明是同一个传送魔法阵，怎么一眨眼，大家都不见了？ 难道……是我被孤立了！？ 伊妮丝忽然心生悲伤，开始胡思乱想，觉得可能是静谧他们嫌她会拖后腿，所以在传送魔法上动了手脚，把她落下了。 呜呜，怎么这样，我虽然菜，但也是会咬人的！ 她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被传送进了敌人老巢——毕竟这里风景真的很美，一看就不像反派住的地方。 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边走，伊妮丝一甩手，一根长长的木质法杖出现在她手上，她爬上花园的围栏，就准备要跳下去。 忽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别，伊妮丝。” 声音很熟悉，伊妮丝扭头看去，发现是静谧，他换了身衣服，是她从没见过的一套刺客装扮，此刻正站在花园入口，静静看着她。 “呜呜，静谧你跑哪去啦？担心死我了！” 伊妮丝弱弱地悲鸣了一声，将屁股下的法杖收起来，小跑到静谧身前。 “哈米德他们呢？你们也走散了吗？”她问道。 静谧的目光有些冰冷，上下打量着伊妮丝，几秒钟后，他收回目光。 “没有，但他们有别的事要做，我们先去吧。”他转身带路，冷声说道，“跟着我，走这边。” “哦……来了来了。”伊妮丝小跑跟上，眸子中跳出一抹狐疑。 是错觉吗？ 感觉……静谧有点怪怪的。 第281章 我要被献祭啦（哭） 伊妮丝紧紧跟着静谧，沿着白塔的外围走过很长一段螺旋上升的路。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谈话，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诡异的气氛让伊妮丝有些不舒服，她愈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静谧。 “喂，静谧，咱们要去哪儿啊？”她问道。 “去见一个人。”对方回答。 “谁？” “……” 静谧没有回答，而是在道路尽头停下。 前方有一间电梯模样的小房间，旁边的墙壁上有几个简单的按钮。 静谧走了进去，回头目光落在伊妮丝身上，淡淡开口：“进来吧。” 伊妮丝没有动，她抿着嘴唇后退了两步，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 一道微弱的震动从脚底下传来，循着震动方向，伊妮丝回头看去，借着高塔上良好的视野，她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有战斗正在发生。 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魔力光辉，战斗非常激烈，那片天空的云层都被吹散了。 “那边是哪儿？” “索菲尔城。” “索菲尔城？”伊妮丝头上冒出两个问号。她知道索菲尔王国，却不知道还有一座城市也是以此为名。 她将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静谧身上，心底似乎下了决定。 她做了个深呼吸，下一秒，她腾空而起，骑着法杖就朝远方飞去。 静谧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一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伸手抓向伊妮丝后背。 伊妮丝亡魂皆冒，仿佛那是死神的魔爪。 铛！ 一声清脆的振刀声传来，已经近在咫尺的静谧忽然再次消失不见，让伊妮丝得以逃脱。 她全力催动法杖，在短时间内加速到极快，仿佛离弦之箭，朝远方飞窜出去。 不一会儿，她已经将那座塔远远甩在了身后，回头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小点了，她这才找回一点安全感。 “呼，吓死我了！”她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刚才是谁……” 咚。 她的后脖颈忽然疼了一下，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天花板很高，上面刻印着神秘的魔法符文，她起身，看着远处熟悉的白色石砖墙壁，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座塔中。 地板上刻画着一座巨大法阵，仿佛要进行什么仪式。 伊妮丝不认识这个魔法，却感觉寒意刺骨，法阵内圈的魔法回路呈“∞”形，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其中一个阵心。 坏了，这阵仗，我是要成祭品了！ 伊妮丝哪见过这场面啊，她连忙就要溜。 但有人忽然出现，拦住了她。 “请不要让我难办，伊妮丝。” 来人是哈米德，他穿着一套轻便的半身甲，身后背着根长杖，高大的身形很有压迫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伊妮丝，目光中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淡淡的警告。 伊妮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将被子拉到脖子往上，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哈米德！” 哈米德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见少女被吓到了，应该不会再乱跑，他转身离开。 “……” 伊妮丝头晕目眩，心中升起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冒牌货是谁？大家都哪儿去了？ 说好的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呢，我怎么好像乱入悬疑剧本了？ 她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大约十分钟后，四道身影先后在出现在大厅中，伊妮丝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静谧、哈米德、索雷塔斯和维尔四人。 她脸上没有一丝高兴，想也不用想，这四个全是冒牌货，不是她熟悉的伙伴们。 果不其然，四人出现后，只是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搭话，他们低声确认了什么，然后开始准备仪式。 伊妮丝害怕极了，只想逃走，但她在四人面前简直弱得可怜，连逃跑都显得无力，如今只能裹紧被子，任人宰割。 几人做准备的时候，她也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眼前这几人虽然和自己的伙伴们长相一模一样，却也有些不同。 年龄……不，应该说是气质，四人身上带着一股沧桑的岁月感，完全不像是年轻人。 难道我时空穿越了，来到了几十年后？ 伊妮丝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但又马上否认了。哪怕自己穿越到了几十年后，静谧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该是这样啊！ “呜呜，到底怎么回事嘛……”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细声嘟囔。 魔法逐渐启动，无数玄奥的法术符文纷纷离地而起，互相连接，构筑成一座立体法阵。 伊妮丝看见，那个静谧走到法阵的中心处，将一个沙漏模样的道具放在了∞的回归点上，接着，他捏起某个手势，将魔力注入其中，沙漏里的光砂开始流动。 ∞的另一端，还有另一个阵心，那里的空间忽然产生了扭曲，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 马赛克越来越厚，忽然，它崩溃成乱码，并在快速闪烁过后重新恢复正常。 再看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一副淡紫色水晶棺材。 “噫~！！”伊妮丝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怕啥来啥，他们通灵出了一口棺材！！ 棺材里面是什么？恶魔还是女人？ 伊妮丝前世看过不少漫画，深知“少女+棺材”是妥妥的献祭套路——献祭无辜少女的生命，复活棺材中的人。 呜呜，我真的要成祭品了！ 不要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而另一边，完成一切准备工作的静谧等人显然是不会在乎已经哭兮兮的伊妮丝，当见到水晶棺材的那一刻，他们冷漠的脸上久违地出现了笑容。 多少年了，谋划太多，牺牲太多，如今计划即将实现，怎能不让人欣喜？ 那棺中的少女，应该仍在沉睡吧……嗯，这样就好，等她醒来，一切应该早已尘埃落定。 静谧淡笑着，回首与几位同伴交换过眼神，几人都是轻轻点头。 “开始吧，最后的仪式。” “嗯。” 沙漏中的光砂开始加速流逝，法阵运转起来，一道神秘力量缠上伊妮丝的灵魂，她脑袋一晕，感觉自己要被扯出来了。 她失去了方向感，痛苦地倒在床上，想要去拿怀里那枚芙芙交给自己保命的果子，却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我……我要死了？ 对不起，树妈妈，我好像回不来了…… 第282章 棺材有些挤了 当伊妮丝用最后的意识，在脑海中交代遗言时。 忽然，法阵好像出现了故障，发出咔嚓一声，像是正常运转的齿轮组忽然被人卡死了某根传动轴，停止了运行。 伊妮丝的灵魂回到了自己身体，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她汗流浃背，大口喘息起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她撩开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望向另一边的棺材，“是谁救了我吗？” 主持阵法的静谧也是惊骇不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法是被人用外力打断了，而力量的来源……正是那口棺材。 “怎么回事，她醒了？”静谧心中怀疑，却又感觉不对。 如此粗暴地打断自己的魔力，真的是她么？ 他看向另外几人，得来相同的眼神，于是他伸出手，一条魔力丝线缠上那口棺材，就要揭开。 但他的动作慢了。 吱吱—— 棺材板动了动，然后滑向一边——它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哎呀，这么快就到啦？”里面坐起一人，伸了个哈欠，“挤死我了，你们这棺材就不能做大一点么。” 他转头看向众人，一脸笑容：“呵，大家都在啊，伊妮丝，你也在？好巧。” 身穿一身艾诗世界百年前的潮流服装，脖子上戴的围巾有些歪，从棺材中爬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阮望。 “是你！？”*4 “阮望！！！” 众人纷纷用感叹句欢迎阮望的回归，眼神却各不相同，有惶恐和惊骇，也有欣喜。 阮望拍拍身上有点皱的衣服，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哎，看见大家都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他笑了笑，然后朝伊妮丝眨眨眼，“伊妮丝，想我没有？” “呜哇，想死你啦！”伊妮丝当场泪奔，从床上蹦起，飞身扑到阮望怀中，“我都要死了你才来，太慢啦！吓死了我呜呜……” “不哭不哭，乖哦。”阮望轻轻摸摸少女的脑袋，安慰着她。 这个伊妮丝从小在森林里长大，没经历过历练，胆子是很小的，面对几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没被吓尿算不错了。 而一旁的静谧等人脸色已经铁青，并非是因为阮望的到来，而是因为他出现在棺材中。 毕竟棺材里原本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阮望随时会归来，他们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命运的使者能够降临一次，就肯定有方法回归……但他至少不应该出现在棺材里！ 尤其是静谧，作为主阵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魔法是被暴力打断的。 这……不应该。 这些天来，他们捡到了不少阮望投放的人偶，其中的力量痕迹最多不超过五阶。无论是什么原因，至少说明阮望在这个世界中能够使用的力量并不多，他如何能打断自己的魔法！？ 难道是……！ 阮望抱着一抽一抽的伊妮丝，目光落在逐渐变得惶恐的静谧脸上，觉得对方应该是猜到了，于是灿烂一笑。 “怎么，很惊喜么？”他调侃道，“嘻嘻，是不是没见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有些寂寞呀？” 于是他歪了歪头，朝身后打了声招呼：“别害羞呀，起来见见老朋友。” “……” “？？” 伊妮丝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疑惑，阮望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么？ 她从阮望的肩膀上往后看去，正对上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卧槽，见鬼了…… “你好，我叫衣霓，是另一个你哦。”金发少女伸手擦了擦伊妮丝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哎呀，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啊，坚强一点，好吗？” “衣…衣霓。”伊妮丝喃喃自语，她记得这是自己蓝星的名字。 另一个自己？什么意思？ 伊妮丝大脑宕机，卡死了。 然后，从棺材中站起来的金发少女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眸转向已经面色惶恐的静谧等人。 “我回来了，大家。”她目光一一扫过，“静谧，哈米德，维尔，索雷塔斯，你们还好吗？” “……”*4 面对少女那熟悉的温柔，静谧却感觉像是质问，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另外三人也同样面露囧色。 这怎么回答？ 场上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明明是老友相见，却好像修罗场一般严肃。 尴尬时刻，还是阮望好心地打破了僵局。 “哎，静谧，我都十几天没有出现，你们好歹也担心一下嘛，你们呐，还是太相信神器的力量了。”他转身把怀里的伊妮丝推到另一个伊妮丝身上，再回头教训道，“好了，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忏悔？” 他掰了掰手指，嘿嘿一笑，“我觉得你们肯定是不服的啦，要不还是过几招吧，毕竟趴着忏悔比较诚恳。” 静谧：“……” 与表面上的沉默不同，静谧等人私底下正飞速传音，商量着对策。 阮望的出现无疑是将事态推到了失控的边缘，伊妮丝已经醒来的事实也让他们大受打击，但并不是无可挽回…… 不过是与伊妮丝为敌而已，这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见几人举棋不定，阮望也兴致缺缺，他转头朝伊……衣霓眨了眨眼睛，对方明白意思，抬手打出几道魔法。 几道空间缝隙被打开，四道浑身染血，气息萎靡的身影从中掉了出来。 赫然又是静谧四人组，当然，是年轻版的。 “啊，静谧！你们还好吗！？” 伊妮丝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才是自己熟悉的伙伴们，她心中焦急，赶紧运转魔法为他们疗伤。 静谧是四人中唯一一个还醒着的，他胸前有一道深入脏腑的刀伤，差一点就砍到心脏了。看到伊妮丝没事，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再看到伊妮丝身后的阮望……以及另一个伊妮丝，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阮望兄回来了，是他救下了伊妮丝吗？ 还有那个少女……怎么和伊妮丝长得一样？难道是影子！？ 阮望眯眼一笑，调侃道：“哈哈，看来你们好像不是前辈们的对手啊，被自己虐的感觉怎么样？这下是不是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 静谧沉默片刻，心中猛然升起一团火，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咬牙切齿。 “普西翁，你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不承认！” 第283章 我将坠入黑暗 是的，静谧口中的普西翁，是观星神教的教主，同时也是对面那位静谧现在的身份。 不只是他，还有索菲尔王国的国王、启示教国的教皇、熔炉学院的校长，其真实身份分别是索雷塔斯、哈米德和维尔。 他们是各大势力明面上的的名义领袖，同时也是百年前魔女伊妮丝的同伴。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共同塑造了当今的世界局势。 此刻，静谧心中不但有愤怒、屈辱，还有疑惑和恐惧。 为什么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难道他是影子！？ 不，难道……我是影子！？ 不，不对，普西翁没有立刻杀死我，他应该不是影子，而我也没有吞噬他的本能欲望……我应该也不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静谧的思维逐渐混乱，理智逐渐清零。 而同样一旁看戏的阮望，脸上却无半点意外，因为他早在第一次见到普西翁时，就看穿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不过是在脸上加持了衰老法术而已，骗得到谁啊？ 所以，阮望当时就暗戳戳地向静谧提过一嘴，但静谧很明显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们爆发了冲突，静谧藏身自己的专属领域中，却仍然被普西翁逮了出来，倒是让他有了些警惕，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对方的真面目，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普西翁确确实实，就是静谧本人！ 相信另外三人在面对自己的对手时也有同样的感受和震撼。 然后他们就输了，哪怕有着芙芙送的神奇小道具，让他们临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结果也没有改变。 年长的自己打年轻的自己，纯粹就是降维打击，无论经验还是情报，对方都远胜于他们。 …… 已经改名叫衣霓的金发少女拉着伊妮丝，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自己，让伊妮丝听得一愣一愣。 蛤？一百年前的自己？ 原来我已经投胎过一次，这是第二条命了？ 对面那几个大坏蛋，就是我上辈子的伙伴？ 她脑袋晕晕的，眼神落在面前那张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脸上，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开口。 所以，我该叫她什么呢？ 另一个我？我的半身？妈妈？姐姐？ 太乱了，搞不懂惹！ 在少女cpu发烧的时候，阮望正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他目光扫视大厅中残余的魔法阵，摇了摇头。 “哎，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不尊重命运呢。” 他嘴角弯起，挂上一丝冷笑。 “将两个伊妮丝的灵魂互换，这样，你们熟悉的那个魔女小姐就能摆脱影子身份，以精灵之躯重回人间了。” “嗯，想法不错，我没看错的话，精灵这个种族的肉体兼容性要远超人类，加上她们本来就都是伊妮丝，如果不是碰上我，还真让你们给换成功了。” 阮望虽没见过这个魔法，但其中涉及的魔法理论并不高深，他只是稍加推导，就明白了术式效果。 说实话，他并不惊讶，在见到棺材里的衣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静谧他们有这个打算。 他话锋一转，冷笑道：“所以，你们的伊妮丝回来了，那我的好表妹怎么办？” “眼睛一闭一睁就变成了影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 计划被当众揭穿，对面的静谧，或者说是观星教主等人脸上显然是挂不住了。 本该是感人的重逢，如今却相顾无言。 衣霓神色悲痛，她难以想象曾经的朋友竟然会堕落成这样，仅仅是为了复活自己，不但纵容影子为祸世间，还要夺走一位无辜少女的肉身。 她对自己的人生已经释然了，哪怕最后被碧丝卡背叛，在知道了后来的结局后，她也不遗憾什么，不怨恨什么。 如她所说，只要世界和平，自己的生命无足轻重。 “静谧，我不明白，”她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与失望，“你们真的是为了我吗？为了我，背弃了我们的理想？” 观星教主静谧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喉咙动了动。 “伊妮丝，我……” “我叫衣霓！”衣霓摇摇头，淡淡道，“这是我本来的名字，也是我今后的名字。” 她拉着身旁伊妮丝的手，语气无比认真：“她才是伊妮丝，给我记住！” 衣霓一改往日的傻里傻气，认真起来的她浑身散发着大女主的气场，压让对面几人连头都抬不起来，观星教主更是一句话呛在喉咙里，支支吾吾说出不来。 僵持中，伊妮丝偷偷扭头，打量着这位百年前的自己，不自觉小脸通红。 天哪，以前的我好A啊！太帅了！ 而另一边。 观星教主等人脸上的神情就很失落了。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在衣霓醒来之前就完成换魂，然后结束一切的。 可惜，因为某人的搅局，魔女小姐提前醒来了，她的当头棒喝，无疑是对他们的沉重打击。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依然看不见有退缩的意思——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是撕破脸皮，连最后的美好幻想也不留下罢了。 教皇哈米德站了出来，他目光温柔又歉疚地看向少女，轻声说道：“衣霓，抱歉让你伤心了，但请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期待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呼……”衣霓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眸子，“哈米德，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我也并不打算原谅你们。” 场面僵住了，曾经的挚友，如今已经说不到一起去。 见话已至此，阮望便向前走了两步，啪啪鼓了鼓掌。 “好了，我觉得大家也别说废话了，要不直接一点，还是动手算啦。” 他摊手一笑：“反正翻来覆去，无非就是‘我堕入黑暗，只为换你重回光明’这种土味情话呗，啧，我年纪大，听不得这种。” 他打了个响指，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荡漾着蓝白色的光晕。 “不用多说了吧，你们要是能在这里打赢我，未必不能亡羊补牢。” 阮望朝对面四人勾了勾手掌，招呼道：“呵，瞧你们的表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么？” 对面四人面对阮望主动邀战，虽有些惊讶，却也都是点了点头。 第284章 后手 衣霓挥手打开一道空间通道，将伊妮丝、静谧，还有仍在昏迷的三人丢了进去，然后上前走到阮望身边。 “阮望，我也一起。”她说。 “你真下得了手？” “当然，你可别小瞧我！” “哎，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阮望抓了一把她的头发，指着对面的维尔和索雷塔斯说道，“他们交给你，可以吧？” “我可以一打四。”衣霓掰了掰手指，倔强道。 “哈哈，你可真幽默。”阮望噗嗤一笑，“太自信可不是好事，你说不定连他们俩都打不过哦。” “哼，那咱们看看谁先赢？”衣霓抬手召唤出自己的法杖，同时头上亮起一个光圈。 阮望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放轻松，没事，有我兜底呢~” “……”衣霓白了他一眼，转身消失，然后对面的索雷塔斯和维尔也消失不见。 下一秒，远方的天空中爆发出闪光，战斗已经开始。 阮望将目光收回，落在静谧和哈米德身上。 “要不你们一起上？” “如你所愿。” 静谧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抬手召回地上的沙漏，转身就消失在空气中，阮望感觉到周围空间一阵变换，下一瞬间，整个观星塔已经出现在了空旷的荒野中。 阮望夸道：“嘿，你人还怪好的嘞，不用担心伤到无辜群众，咱们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说着，他伸出手，挡向冲过来的哈米德。 咚——！！ 巨大的爆破声响起，长杖带起的巨大魔力冲击将观星塔拦腰爆成两段，尤其是哈米德的身后，因为反震的力量塌掉了很大一块，砖块像是炮弹般四射出去。 没有试探，出手就是全力一击！ 但这一击的效果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只见阮望仍然稳稳站在原地，身上缠绕着稀薄的精神力，他似乎没怎么用劲，却轻松挡下了长杖的攻击。 哈米德无比震惊，他连忙抽回武器，远远跳开。 “怎么会？”他神情凝重，自言自语道，“他明明只有五阶的力量，怎么可能挡住我的攻击！？” 他回忆着刚才那一击的细节，结结实实的手感，沉闷厚重的反震……对方没有闪避，确实是打中了啊。 静谧的身影在哈米德身边悄然现形，他手里提着一柄黑色长刀，刀镡上缠绕着火焰。 “我砍了他一刀，也没有效果，他甚至没有格挡。” “你确定？” “嗯，我砍到他的后背上，只划破了衣服。”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不解。 以他们的实力，攻击一个只有五阶的超凡者，竟然……破不了防！？ 开什么玩笑！ 静谧沉下眉头，冷冷说道：“我再试试。” 说着，他身上爆发出磅礴魔力，像是火焰般沸腾燃烧，一条条魔力回路显现出来，缠绕住他的整个身体后延伸到手中的长刀上。 “永世死劫！！” 他低喝一声，化作一道黑光，只听见微弱的拔刀声，天空都黯淡了下来，仿佛将世界一刀两断。 锃——！ 万物静止，下一秒，一阵风吹来，整座观星塔悄然化作飞灰，随风消散。 几秒钟过去，没有一点反馈传来，只有沙尘越来越浓。 “成功了吗？”哈米德开口问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烟尘中传来阮望的声音：“还不错，有点威力。” 只见阮望挥了挥手，扇起一阵风，将周围的灰尘吹开。 他脸色轻松，看起来毫发无伤，唯一看得见的变化，就是他换了一身衣服。 “……什么！？” 哈米德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一招，绝对是静谧的绝杀一击了，就算是强化魔法全开的自己都不一定扛得住，阮望是怎么毫发无伤扛下来的？ 难道……他有“无敌”？ 开玩笑吧，小孩子才会相信有绝对无敌的能力，大人都知道，超凡者也是要讲科学的。 咻。 静谧再次出现，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消耗颇大。 哈米德赶紧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连你也没能破防？还是被他闪开了？” 静谧摇了摇头，咬牙道：“不，我砍到了，只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话没有说完，就见阮望飞了上来，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抬起手掌，那里有一道明晃晃的血痕，很浅，勉强算是皮外伤。 “真厉害，算你攻击力及格了。” 阮望笑道，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握住手掌，再张开，伤口已经愈合了。 静谧：“……” 哈米德只感觉惊悚，这家伙的防御力简直不是人啊，不闪不避吃下他们的攻击，竟然只是破了一条小口子，要知道，他们可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还没有出手攻击，他们就要束手无策了。 哈米德捏紧手中长杖，闷声道：“可恶，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阮望笑了，将手插进兜里，“如你们所见，一个普普通通的摆渡人。” “摆渡人……” 两人一怔，这才知道命运使者的名讳。 静谧长舒了口气，缓缓从怀里取出神器【琪丝的寄语】，说道：“你身上的魔力反应明明只有五阶，却能挡住我们的攻击，摆渡人先生，你藏拙了，在戏耍我等？” “戏耍？这倒真没有。”阮望解释道，“你们的攻击力确实不低，但耐不住我有99%减伤啊。” “……？” 静谧和哈米德一愣，只感觉阮望在胡说八道，这又不是艾诗世界的电子游戏，哪来增伤减伤的说法？ “你们不信？”阮望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当真，于是摊手，“哎，说实话咋没人信呢，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事实上，他还真没开玩笑。 由于伊妮丝的身上被做了手脚，接收不到愿力，世界锚定率只有1%不到，这导致他对艾尔希隆世界的干涉效率百不存一，但同样的，艾尔希隆对他的干涉效果也降低了99%+。 几百点伤害，打他身上，只能打出1点的效果来。 综合来看，勉强算是小削弱吧，毕竟五阶的灵能强度使得阮望难以施展高阶防御法术，否则估计连1点伤害也不会有。 总之，在确认了阮望的防御确实过于逆天后，静谧二人决定换个思路。 要想获得胜利，不一定是要将对方战斗破坏，除外也是一种智慧。 “摆渡人先生，还请您先退场吧。” 静谧将魔力灌入掌中沙漏，一道道符文从中飞出，朝着阮望包围过去。 阮望咧嘴一笑，“啧，这么慢的术式，我像是站着不会动的木头人么？” 说着，他就闪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静谧身后，手中握着一道闪电，朝静谧后背劈去。 “哈米德！按住他！”静谧大喝道。 哈米德会意，闪身上前挡住那道闪电，只觉得微微有一点酥麻，没什么杀伤力，接着，他锁定了阮望的位置，大手擒拿过来。 阮望连忙躲避，嘴中嚷道：“哎，都说了你们的力量作用在我身上没啥劲，还要试吗？” 接着，他回头看向猛扑过来的哈米德，心中忽然忐忑。 “喂喂，你们不会是想用物理的方式抓住我吧……噫~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害不害臊啊。” 还真别说，虽然哈米德的拳头打自己身上不疼，但如果被他给擒抱住了，自己这五阶的身板也挣不开。 被大只佬抱抱什么的，太坏了！ 阮望连忙打了两个响指，连续瞬移躲开了哈米德的魔爪，转身又朝静谧打出各种小法术，却都被魔力护盾挡下。 “很遗憾，摆渡人先生，是我们赢了。”静谧忽然说道。 他已经发现了，这位摆渡人先生虽然防御力极高，但同样的，他的杀伤力也极低，连打破他们的防御都做不到。 虚惊一场，不过是有些诡异罢了，差点以为摆渡人真是什么恐怖的存在了。 此刻在他的眼里，阮望就像是一只苍蝇，金刚不坏，还有魔免，却没什么威胁。 静谧想了想，很快有了对策，他将手中沙漏晃了晃，撒下一大片光尘，每一颗光尘都在落地后变成了人型。 不一会儿，数百个傀儡腾空而起，朝阮望抓去，从气息判断，其中五阶居多，但也有不少六阶。 “卧槽，撒豆成兵！这神器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阮望瞧见周围铺天盖地的人影，大受震撼。 他打了个响指，空间通道刚打开，就被一百多道干扰法术打断。 “不讲武德，打群架是吧？”阮望脸上扬起神秘的微笑。 该怎么说呢，静谧的手段和自己的后手竟然出奇地相似。 他目光下移，看向手腕上的丝织手环。 第285章 我的回合，抽卡！ 空间禁制重重叠加，没有人可以再用空间魔法离开，百道人影蜂拥而上，将阮望团团围住。 “抓住他了。”静谧冷冷一笑，捏紧手中沙漏，撒出大片光尘，“该离场了，摆渡人先生。” 熟悉的维度魔法法阵开始构成，向着阮望笼罩过去。 忽然，阮望清亮的声音从包围圈中响起。 “哼，我的回合，抽牌！” 接着，便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Boom！！ 摇曳的火光将包围圈炸开一个缺口，两道身影从里面飞出，脱离了维度魔法的控制范围。 仔细看，阮望的身边，站着一个笑容明媚的红发小姑娘，她抱着一根比她人还高的水晶魔杖，一朵火莲正在她手中生成。 “哈哈，希斯卡娜，你可真是我的幸运符，随手一抽就是SSR啊。”阮望笑道，然后手指向远处的静谧等人，“往那儿丢，给我狠狠地炸！” 笑容温暖，一脸可爱的希斯卡娜得到命令，将火莲抛出，然后抡起法杖，狠狠一敲，火莲加速成一道流光，撞向静谧和哈米德。 静谧瞳孔骤缩，挥手下令：“挡住。” 人偶们得令，纷纷冲向那道流光，用肉身挡在它前进的道路上。随着轰的一声大爆炸，一朵巨大的火莲绽放开来，三十多个人偶当场被爆成渣渣。 “……”静谧目光望向那无比炙热的魔力火焰，眉头紧皱。 那个红头发的矮个子女孩好像是阮望的帮手，奇怪，她哪来的？ 静谧可以肯定，附近的空间已经被完全锁死了，任何传送和空间法术都无法生效，场上怎么会突然多个人来呢？ 而且，那红发女孩他们从未见过，绝对不是艾尔希隆的人……难道，是从世界之外召来的？ 可怕，这就是摆渡人么，世界的壁垒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静谧扭头看向哈米德，从他眼中见到了同样的凝重。 阮望随手叫来的帮手就如此强大，如果他还能继续召人，时间拖下去，情况对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除非…… 不知不觉，他们的心态已经悄然转变。 而另一边，阮望在希斯卡娜的保护下，已经准备好第二次抽卡了。 他手中运转着一座繁复的微型法阵，是俗名为“降神术”的高阶法术，其中还加入了一点维度魔法的影子。 他将精神力沉进手腕上的同心之誓，不一会儿，一条苍蓝色的丝线从里面飘出，融入法阵中，法阵“咔”的一声咬合，随后光芒大放，变成了一个手执长剑的短发少女。 “啧，感觉抽烂了。” 阮望感受着少女身上的五阶气息，摇了摇头。 看来并不是每一次运气都那么好，莫倾心所在的世界离这里太远了。 阮望的本征世界是蓝星，是纯粹的物质世界，他想要干涉维度深处的信息世界，需要传递力量的桥梁，也就是穿越者的“世界锚定率”，但那些还未完成信息整合的回归者们却不一样，他们的本征世界还沉在维度世界深处，通过降神术，便能够召来他们的力量。 当然，降神术的效果受到距离限制，相隔越近的世界，能召来的回归者的力量就越多，如果隔着很远，效果就不好了。 阮望第一个召唤的是希斯卡娜，运气不错，保留了五成实力；第二次召唤的莫倾心就拉了垮了，因为距离太远，实力只剩下两成不到，连大境界都跌落了。 好在哪怕实力大跌，莫倾心身为穿越者的底子还在，同境界无敌，跨境界也能一战，降神人偶手执长剑，翩翩起舞，将近身的敌人一一斩碎。 有两个保镖护卫，阮望缓了缓，然后又重新凝聚起力量，准备继续召唤。 其实，要说最保险的帮手，无疑是隔壁艾诗世界的李肯了，但很可惜，同心之誓中没有他的素材，想召唤他的力量并不容易，以阮望目前的维度魔法水平，还无法跨世界向他发出降神请求。 【同心之誓】由哀歌精心编织，自然是有它神奇的地方，以它为媒介施展降神术，免去了请求的步骤。 而在另一边，静谧则显得有些吃力了。 他已经召唤了数量上千的超凡傀儡，却依然没有拿下阮望。看着沙漏中逐渐减少的光砂，他心中一阵肉疼。 转头朝包围圈中望去，那里已经亮得像个太阳。 无数法阵将天上地下堵得水泄不通，傀儡们的配合精密，魔法激发的威势毁天灭地，但每一次爆发后，它们传来的反馈都是“尚未消灭/禁锢目标”。 不仅如此，每隔一小会，包围圈中的反击就会更猛烈一分，他不得不召唤更多傀儡，才能维持住战线，但越来越复杂惨烈的战场，也干扰了维度魔法的运转，他几次尝试锁定阮望，都失败了。 “静谧，等不得了。”哈米德闭着眼，似在接受通讯，“伊妮丝那边……维尔他们已经动手了，很快就会回来。” “……”静谧沉默。 他知道，该速战速决了。反正早晚是要暴露的，但真正走到这一步，说明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嗯，上吧，哈米德。” 二人交换过眼神，身上气息都是兀然鼓动起来，节节攀升，仿佛有什么封印被解开了。 随着二人身体内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破碎声，他们再次跨过了那个境界。 ——七阶。 准备完全，他们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力量，向阮望袭去。 包围圈中，阮望抬起手腕，接住飞回来的那根苍蓝色丝线，精神力负担少了一些，他再度凝聚出新的法阵，想重新找一位帮手。 忽然，他感应到远方出现了两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朝自己靠近。 “嗯？七阶？”他并没有意外，只是笑了笑，“这才对嘛，只靠杂鱼可拿不下我。” 轰！！ 砰！！ 南宫大壮的人形机甲被一棒子砸成废铁，然后炸成了烟花，重重叠叠的防御法阵也在瞬间挨了无数刀，被硬生生切断魔法回路，碎成漫天光点。 “阮望，小心！”希斯卡娜的降神人偶回头大喊，脚下相位魔法发动，瞬移到阮望身前。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一道模糊的影子砸成了碎片，只剩下一条红色丝线朝阮望飞去。 阮望接住，心中感到诧异：“欸？我有给希斯卡娜下那样的命令吗？” 嘶，同心之誓好像有些怪怪的，看来以后降神术得少用了。 同时，他也下意识地将手拦在身后，挡住了长杖的敲击，但哈米德借着反震，迅速一个回旋，又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第286章 不过是自我感动 “呃啊！”阮望身体一弓，被打得倒飞出去。 但很快，他停了下来，揉揉肚子，像是没事人一般。 “嘿嘿，骗你的。”他扭头躲开哈米德抓来的手掌，笑道，“再接再厉，有小猫踩奶的力度了。” 哈米德：“……” 哪怕拿出真正的实力，突破了七阶，也还是打不动吗？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静谧和哈米德调转目标。 从六阶突破到七阶，他们的战斗力有了很大进步，虽然打在阮望身上依然是毛毛雨，但对他召来的帮手们，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降神人偶们纷纷被打碎，只剩几个实力尤其不俗的还能周旋一二。 如果是本体对上，不少回归者是不虚静谧和哈米德的，但如今降临的毕竟只有部分力量，还被以多打少，力有不逮实属正常。 “噗嘎！！” 一道身影被打得倒飞到阮望脚边，这个降神人偶浑身都是裂痕，眼看就要破碎了。 “摆渡人先生，在下要先走一步了。”人偶爬起来，佯装吐血道，“我这一生无怨无悔，只可惜，没有守护好你呀。” 阮望白了他一眼：“华阳兄弟，该上路就上路吧，回去给大家说一声，别担心我。” 人偶哈哈傻笑两声，然后碎掉了。 刚刚被打碎的那个人偶名叫韶华阳，是九田里打炮比较厉害的人，人称杂鱼收割机，这个人偶继承了本体七成的实力，作为重要火力点，成了静谧的重点照顾对象，背后中了三十多刀。 没了大范围光炮的火力支援，原本还算干净的战场很快变得混乱，剩下的人偶们不得不面对比之前多好几倍的敌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要敌四百手呢，而且还有两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七阶强者在暗处偷袭，处境顿时无比艰难。 轰轰轰！！ 又是几台机甲被报废，肚子上空了个大洞的南宫大壮飞到阮望身边，点了支烟，问道：“老大你真没问题吧，等咱们走了，你可要以一敌千咯？” 阮望摆摆手，语气轻松道：“放心啦，一群杂鱼而已，轻轻松松。” “嘿嘿，那咱就放心了。”南宫大壮的身体逐渐崩解，他最后传过来一道消息，“对了，老大你看看，这是我刚刚截获的一条传讯，那位魔女小姐姐好像情况不太妙啊。” 阮望展开消息，知道了另一片战场的情况。 ——衣霓败了。 他失笑摇头，并没有感到意外。 以一敌二，六阶打七阶，而且敌人还对她分外了解……这都能赢的话，那就真是主角光环发力了。 很快，又有几个人偶被打碎，战场情况完全一边倒。 但阮望的身边却难得迎来了清静，静谧和哈米德都不来找他，那些傀儡的攻击打在他身上，连个火花都冒不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静谧和哈米德联手敲碎了最后一个黑色巨人，阮望的降神人偶全灭。 静谧喘了口气，让所有傀儡散开，他手握着沙漏来到阮望身前。 “结束了，摆渡人先生。”他淡淡说道。 阮望笑了，抬手凝聚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发出舒服的声音。 “哎，陪你们玩了好半天，我都累了。”他笑着说道，“衣霓那边呢，还没回来吗？” 静谧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没从阮望脸上看到意外或是惊慌的表情。 他怎么能如此淡定？莫非他还有后手？ 静谧不禁如此怀疑，但又想了想，这是没有道理的，如今优势在我，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是瞒不过您，摆渡人先生，伊妮丝他们确实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打开一条空间裂缝，索雷塔斯和维尔走了出来，他们身后飘着一座囚笼模样的法阵。 衣霓毫无体面地趴在里面，浑身带伤，气息混乱，一条条符文链条将她绑得严严实实。 见到衣霓，静谧和哈米德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对不起，伊妮丝，我们也是情非得已。”静谧说道。 少女倔强地抬起脑袋，目光冷冽：“我再说一次，我叫衣霓。” “我不明白，”衣霓眼眸中满是怒火，“你们现在是影子，还是我认识的静谧和哈米德？” “……”静谧深吸了口气，淡淡说道，“伊妮丝，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轰！ 囚笼中爆发出强烈的魔力冲击，却没能挣脱镇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伊妮丝银牙紧咬，语气带着愤怒，也有悲伤，“为什么要当影子！？为了力量？” 怒喝之余，她的眼眶却红了，两滴泪从眼角划下，那是痛苦和失望的泪水，令人不忍直视。 在这方世界中，人类是不可能突破七阶的，李肯能够打破极限，也是因为他曾经吞噬过影子。 所以，当与她对战的索雷塔斯和维尔纷纷解开封印时，她就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人类了。 “静谧，哈米德，回答我！为什么要成为影子！？”她流泪怒斥。 “……” 静谧等人扭过头去，个个都是神情黯然。 “是的，伊妮丝，就是为了力量，”索雷塔斯冷冷回答道，“如果不成为影子，我们不可能胜过你。” 得到确切的答复，衣霓如遭重击，那张精致的脸上爬满了哀伤。 力量…… 怎么会这样呢，当年为了世人幸福而同行的伙伴们，如今为了力量抛弃了人类，化为灾厄之源。 怎么能如此堕落！？ 心生悲痛，衣霓一时间竟然忘了反抗，一条条魔法锁链勒进她的肉里，鲜血染红了囚笼。 她看不见静谧等人的脸，不知道他们同样是一脸悲切，仿佛心碎。 而与他们面对面的前方，阮望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出苦情剧了，于是弹了个响指，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差不多得了，我都要笑出来了。”他翘起二郎腿，目光灼灼道，“但我实在看不得有人自我感动，戏剧还是就此歇场吧。” 一道道视线汇聚过来，落在阮望身上。 “阮望，你说自我感动…什么意思？”衣霓传音问道。 “字面意思呗，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该是想寻死了，”阮望回答。 “衣霓，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为了救你，牺牲了整个世界，最后愿望达成，为了赎罪，他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下……这样，你会感动吗？” 衣霓：“应该…不会吧？” 阮望噗嗤一笑：“哈哈哈哈，这就对了，所以才是自我感动啊。” 他的目光在静谧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神情戏谑。 “看吧，就像这样，他们成为影子，既是能够战胜你的保险，也是保证在事情败露后，你一定会杀死他们的理由。” “真是又好猜，又烂俗的剧本，我给1分都嫌多。” 笑够了后，阮望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看向静谧等人。 “对吧，各位，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赎罪？” “用一场盛大的死亡，来死得其所，来拴住魔女小姐的心？” 沉默…… 静谧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阮望说的一点不差，他们还不了嘴。 而阮望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嫌恶。 “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是一群自私的跟班而已，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第287章 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不可否认，恋爱脑是一种大病。 但，即使是“比起这个世界，你更重要”的究极恋爱脑，也是可爱的。 爱她，就要尊重她的意志与选择，守护她的理想，而不是自顾自发病。 阮望不讨厌恋爱脑。 他讨厌的，是那些打着纯爱旗号胡作非为的野心家。 将自己的目的与“爱”挂钩，伪饰自己的罪行，哪怕最后败露，也要自我陶醉一番，这种人无疑是最恶心的。 说到底，当爱与野心混在一起时，爱就已经变质了。 静谧等人的计划并不难猜，衣霓是穿越者，想完成使命，便要成为世界传奇——她在百年前完成过，而现在要再完成一次。 试问……有什么事迹，是比“揭露阴谋，驱逐影子”更能称得上是传奇的呢？ 所以，只要身为幕后黑手的静谧等人甘愿赴死，衣霓便能完成使命，回归蓝星了。 似乎是这样没错。 是这样……吗？ “静谧，我且不论你有几分真心了。”阮望的声音冷冽。 “你就给我说说，这一百年来，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你…你们，使得多少人死去了？”阮望怒声道，“你们亲手毁掉了和平，将影子散播到大地上，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少苦难？” “现在事情败露，却想要得到一个圆满的解脱？” “你们配吗！？”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把静谧等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这位摆渡人的洒脱之下竟是如此愤怒，仿佛之前的云淡风轻都是装出来的。 “摆渡人，我很抱歉，”静谧犹豫片刻，开口道，“我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皆为恶行，使世界平白遭受了百年苦难，我们死不足惜。” “我们伤害了许多人，蒙骗了无数人……我们都明白。” 他坚定地回视阮望：“但即使是这样卑鄙的我们，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个世界需要伊妮丝。” 见他一脸决绝，阮望都快被气麻了。 他嘴角抽抽，只觉得和他们交流是在浪费口水。 “呵呵，谎话说得太多，是不是连你们自己都信了？”他冷笑着嘲讽道。 “如果你们真有这样的觉悟……那你说说，用百年的和平，换一条生命，是称了谁的心呢？” 他手指向囚笼中的衣霓，问道：“是你们心心念念的魔女小姐吗？” 静谧等人闭口不言，衣霓失望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所以，阮望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现在最痛心的就是她了。” 他又问：“那么，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话一出口，见静谧准备开口狡辩，阮望赶紧打断他。 “停，你可别说什么世界需要英雄之类的屁话，英雄的使命早在百年前就完成了，是你们亲手摧毁了衣霓的心血。” “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一边砍人一边卖药，纯纯犯贱。” 他的目光中带着鄙夷。 “承认吧，你们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仿佛一出可笑的闹剧，你们伤害了衣霓，伤害了世界，只有自己获得了满足，真是自私。” “像个三流小丑一样，自我感动。” 最后，他嗤笑着问道： “而且，再看看你们身上的力量吧，你们……真那么虔诚么？” “如果衣霓今天没有醒来，你们的剧本又是怎样的呢？” “你们……真的做好了殉道的准备吗！？” 阮望的话字字诛心，像连珠炮一样打在静谧等人心上，造成暴击。 话很难听，而且事实也是如此，无论他们给自己找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他们就是在作恶，将本来已经走向和平的世界搅得一团糟。 他们口口声声是为了世界，为了衣霓，却践踏了衣霓的理想。 世界已经不需要英雄，是他们需要伊妮丝。 而且……阮望最后那句话，确实说的没错。 如果衣霓没有提前苏醒…… 场上气氛变得阴沉，可以明显看见静谧等人脸色都不太好。 明明是自己优势在握，却反被对方数落了一顿，有点太丢人了。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静谧深吸了口气，手中沙漏滴溜溜地转起来。 “也许您说得对，摆渡人先生，”他说道，“既然我们如此自私，就让我们自私到底吧。” “我会将您送走，然后伊妮丝也会完成她的使命。”他苦涩地笑了笑，“您尽管怪罪吧，反正我等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看得出来，无论阮望怎么骂，他都不准备终止计划，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阮望气笑了：“使命？什么使命？” “呵，摆渡人，您真是明知故问。”静谧将法阵套到阮望头上，说道，“她会成为英雄，受世人敬仰、传颂，她将身披荣光，这就是她的命运。” 阮望不闪也不避，任由维度魔法将自己缠住，嗤笑道：“那你和当年的魔法帝也没两样，只是窥见命运一角，就自视甚高。” “她是英雄，这是天命所归。”静谧反驳。 阮望的身体逐渐被乱码分解，被放逐出这个世界，但他的脸上却看不见半点慌张。 “别拿天命贬低她，她是英雄，只因为她是衣霓。” 消失之前，他冷冷说道，“静谧，手握神器让你对命运失去敬畏之心了，你不但愚蠢，还很自大。” 说完，他彻底消失不见。 “……” 静谧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几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打架没输，但被骂了一顿，还还不了嘴。 回到已经被打成粉末的观星塔，静谧抬起手中沙漏，一片光尘飘出，无数砂石从四面八方聚拢，刻画着法阵的大厅很快被还原了。 索雷塔斯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时，手里拎着被衣霓送走的伊妮丝和她的小伙伴们。 “他们怎么办？”他指着那四个与他们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问道。 “……”手持沙漏的静谧沉默片刻，然后淡淡说道，“没用了，杀了吧。” 教皇哈米德点点头，将长杖转了个圈，就要打下。 “啊！不要！！”伊妮丝张开双臂拦在了众人身前，“求求你，不要杀他们，我…我会配合的。” 教皇哈米德皱眉，他看着伊妮丝那张与衣霓一模一样的脸，竟然微微愣神，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轻轻将她挑到一边，长杖挥下…… “哈米德，住手！” 笼子里的衣霓大声怒喝。 哈米德很听她的话，立刻止住，武器距离几人头颅不过一尺距离。 “谢…谢谢。”伊妮丝被吓傻了，眼泪汪汪地朝衣霓道谢。 衣霓轻轻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静谧，冷冷问道： “静谧，如果我没有醒来，这几个年轻人会怎样？” 静谧面无表情：“会活着。” “活下来的，是他们…还是你们？”衣霓追问。 “……” 静谧再次沉默。 衣霓脸色一僵，片刻后，露出戏谑的苦笑。 她这才明白，刚刚阮望所说的，在静谧原本的剧本中，他们其实并没有“殉道的觉悟”。 若是自己没有提前苏醒，今天换魂转生的就不只有自己了。 说什么甘愿领死，说什么殉道赎罪，真是虚伪至极，不过是迫不得已的备用方案罢了。 “哈哈哈，我竟然现在才懂……” “我呸！”衣霓毫无形象地啐了口唾沫。 “阮望说的还真没错。” “你们是烂透了的自私鬼，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第288章 我将再度归来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问题。 既然先代静谧他们已经吞噬了影子，修为大涨踏入七阶，那么，年轻版本的他们又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首先，四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毫无疑问，他们是静谧、哈米德、索雷塔斯和维尔。 与二次转生的伊妮丝相同，他们也是通过命运程序二次转生的人。手握神器【琪丝的寄语】，便能够操纵转世。 所以，这世界上有两个伊妮丝，也有两个静谧、哈米德…… 伊妮丝是衣霓的“替身”，是用来换魂的身体，那另外几位年轻人的用途也很好猜了。 什么殉道，什么赎罪？ 如果不是阮望提前叫醒了衣霓，令计划完全暴露了，先代静谧他们根本就不想死，他们也会夺取一具人类的身体，重新做人，继续活下去。 而且，和李肯一样，有过突破七阶的经历，他们的重来人生只会更加顺风顺水。 所以，这才是先代静谧等人原本的计划——衣霓得救了，他们自己也毫发无损，只有世界受到了伤害。 可谓一石二鸟。 更进一步地说，如果操作得当，和衣霓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 …… 对此，阮望自然是早就猜到了，而衣霓则是现在才想通。 于是，她的脸上连悲伤也没有了，只剩下恶心和嫌恶。 自己曾经的伙伴，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会跟他们好，难道我以前眼瞎？ 地上的铭文逐渐亮起，符文生成，拼合成∞形状的阵盘，将衣霓和伊妮丝框在其中。 伊妮丝害怕得瑟瑟发抖，缩成了一团，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衣霓也没什么力气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某种神秘力量抽离出来，同时，她也听到了对面少女嘴里念叨的话。 ——她在求阮望救救她。 哎，阮望，你说了自己会兜底，你人呢？ 衣霓脑中闪过与阮望的一串串回忆，那人似乎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说是穿越时空，其实是骗人的，只是胡乱地闯入自己的记忆罢了。 对了，他之前有说过，他要食言了。 他确实食言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办呢？ 衣霓瞧见，伊妮丝的灵魂已经被抽出来了一大半，只剩下半截还留在身体里，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少女是曾经的自己，是与自己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生命，她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但她马上要变成影子了——替换掉我，进入这具污浊的身躯。 我会杀掉她么？我忍心杀掉她么？ 几天前，衣霓在阮望和李肯的陪伴下，走遍了艾诗世界的每个角落，她听了那些故事，目睹了一个文明消逝的历史，也深刻理解了影子的本质。 ——只要存在于世上，就会招来毁灭与终结的孽物。 这样的存在，绝不能让它们留在世上。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到艾尔希隆世界后，要把所有影子铲除……哪怕是自己也不例外。 但是现在，已经到她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如果任由互换灵魂的魔法继续，一个无辜少女将会变成万恶的影子。 衣霓神色怅然，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却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罢了，都怪你，阮望，你怎么还不来？ 少女心中埋怨道。 然后下一秒，她心一横，灵魂开始剧烈燃烧，与此同时，一条条裂痕在她的灵魂体上迅速蔓延。 她要自毁，只要她死了，伊妮丝就不会被变成影子了。 但有人已经算到了这一点，沙漏中飘出点点光尘，落在她的灵魂体上，她立刻变得困顿无比，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火焰消失，灵魂损伤也被修复。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恨恨地瞪了静谧一眼。 可恶，连自尽也做不到吗…… 吸力越来越大，很快，两道虚幻的魂体从她们身体中飞出，在魔法力量的干涉下，灵魂与身体的连接正在被互换。 计划即将成功，静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下一秒。 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变化出现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金色丝线从天际飞射过来，纷纷没入伊妮丝的灵魂体中，她灵魂上原本缠绕着一些不可见的魔法符文，随着浩瀚愿力的涌入，也被冲成了碎片。 法阵破损，灵魂互换被中止了。 同时。 嗡——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台散发荧光的灰白色巨构。 命运程序显形了，一束光线打在伊妮丝身上，仿佛在定位。 【世界锚定率：65%】 【确定维度信息——世界编号：05168】 【特殊支援协议通过，投放中……】 能够看见命运程序的，只有身为现任锚点的伊妮丝、身为前任锚点的衣霓，以及手握神器的静谧。 他们都惊呆了。 两位少女自不必多说，没见过世面，突然看见一台擎天巨构，都瞪大了眼睛，而静谧则是慌了，意料之外的展开让他心惊，他看向手中的沙漏，分外不解。 “命运神机！它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好在，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道身影从伊妮丝头顶的光束中走出，顺手摸了摸伊妮丝的脑袋。 阮望落地，朝伊妮丝和衣霓眨了眨眼睛：“嗨~一会儿不见，有没有想我？” 衣霓：(ó﹏ò??) 伊妮丝：T^T “呜呜，阮望，你来得太晚啦！”*2 痛哭流涕倒不至于，她们只是有点感动到了，同时大松了口气，从未觉得阮望如此令人安心。 阮望：“……” 他望着空中飘着的两个灵魂体，一时分不清谁是谁——长相一样，声音一样，性格相似。 ……他完全脸盲了。 好在还是有差别，衣霓委屈巴巴的，伊妮丝则是傻傻的。 “安啦安啦，咱来了，就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他揉了揉少女们的脑袋，并给她们贴上定魂符咒。 这道符咒可以维持灵魂体的稳定，尤其是在灵与肉的联系被切断了时，可以有效保鲜。 他目前无法让伊妮丝的灵魂返回她原本的身体，因为一旦灵魂复位，她所积累的愿力便会迅速消散，世界锚定率也会骤降。 之前，阮望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如果艾尔希隆世界的系统报错是源自遍布世界的影子，那么……导致伊妮丝与愿力的联系被切断，让世界锚定率降至谷底的因素又是什么？ 他有三个假设： 1、神器【琪丝的寄语】对伊妮丝施加了某种禁制； 2、芙芙的心象世界——那片神秘的森林，阻挡了外界愿力的渗透； 3、伊妮丝作为精灵的本质，可能是阻隔愿力的关键因素。 前两个假设尚不能证伪，但最后一条，却在伊妮丝踏出森林的那一刻得到了验证。 她虽然离开了精灵之森，也摆脱了维度魔法的信息干涉，却依然无法接收到愿力。 那真相便只有一个了——是精灵本身的特殊性，使得伊妮丝无法接收愿力。 精灵这个种族，虽然在幻想小说中极其常见，但在现实中，阮望却是首次见到。 根据艾尔希隆世界的文献记载，精灵种族诞生于精灵之森，初代精灵是由神树上的果实变化而成的。 阮望没问过芙芙，那些精灵是不是她的娃，但猜也猜得到，作为外灵力量的结晶，精灵的身体可能带着点唯心属性，是天生的愿力绝缘体。 因此，伊妮丝这一世转生成精灵，才完全没享受到愿力加成的主角光环，肝了二十多年任务才堪堪突破五阶，可以说是很惨了。 而就在刚刚，在她的灵魂与肉体断开联系、重获自由的那一刻，愿力便立刻缠上了她，世界锚定率也随之上升。 已经回归蓝星的阮望通过角色面板看到了这一变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便马不停蹄地再次进入了艾尔希隆。 这一次，有了厚实的世界锚定率打底，他可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吉祥物了。 “乖，你俩一边待着凉快去，我先去把他们收拾了。” 阮望说道。 他小心将两具尚有余温的身体封印起来，又把闲杂人等丢进空间隧道，只留下伊妮丝和衣霓在一旁卖萌观战， 接着，他才转身看向手握神器的静谧等人。 “呵，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他撑开手掌，活动了下筋骨，轻蔑一笑。 “我建议你们别再指望琪丝的寄语了，我刚刚给自己加了条除外抗性，而且……” 他自信地挑衅道：“我只给你们一人一招的机会，然后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最好认真想想，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 他如此宣告，朴素，但血腥味十足。 第289章 返回艾尔希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阮望被琪丝的寄语扔出艾尔希隆的时候。 静谧并非单纯扰乱了他的维度信息，而是使用了跨世界传送。 他可能心想，阮望之前能够重新回来，是因为自己召唤了伊妮丝，才让阮望搭了便车，而这一次，不会再有这样的巧合了。 于是，当阮望眼前再次一亮时，已经出现在了一片城市废墟中，这里是艾诗世界。 艾诗与艾尔希隆的距离并不远，但这个“不远”是以世界为尺度来衡量的，就个人而言，实在是远到非人力能够跨越。 “呼，还好我有准备。” 阮望拧了拧脖子，打了个响指，来到李肯的家中。 “李肯，现在回归吧，我跟你一起。” 李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到自己胸口，下一秒，虚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吞噬…… 与此同时，九田小区，阮望家中。 时间尚早，还没到助手小姐的上班时间，星火正在打游戏。 她轻轻拖动鼠标，毫无压力一枪爆掉二楼窗口一闪而过的半个人头，又弹墙扔出一个烟雾弹，转身爆掉过道里的敌人后，她回身露头，往烟里的几个点位各开两枪，又弹出一个爆头。 “哈哈，就这就这？” 星火哈哈一笑，她很不能理解，队友是怎么被这种水平的人干掉的。 不过仔细想想，是自己给队友带到了不属于他们的分段，才导致他们像个吉祥物的……罢了罢了，无所谓，难度正好，自己一人打一队也行。 然后下一个转角，当她往左边转头时，就被右边墙角箱子后面蹲着的敌人突突了。 “艹！这…这人在这儿蹲了多久啊！” 星火扶额，她就知道，地图上一直少了一个人的信息，肯定是又有老六，自己万般小心，结果还是被阴了。 下一局是决胜局，星火准备拿出全部实力了。 忽然，桌角边上放着的信标里传来一道信息。 “嗯？又有一个回归者？”星火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便很快收回目光，“不急不急，待会再去。” 信标震了震，又来一条消息，再来一条消息……消息一条接一条，极其诡异。 “啥情况，信标坏啦？”星火疑惑。 她脚丫抬高，在信标上轻轻踢了一下，然后信标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在催促。 有点怪怪的……但星火淡然一笑，没去管它，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决胜局更重要。 但过了一会儿，门忽然被打开了，哀歌大跑着冲进来，叫嚷道：“阮望！阮望呢？” “呃，小哀歌，你没睡醒吧，老板还没回来呢。” “唔…”哀歌目光狐疑地扫了扫，最后落在信标上，“阮望在这里面，星火，快走啦！” 星火愕然，她挠了挠头，然后屏幕打字。 “有急事，很要命，先润了，大家加油。” 大腿要挂机，队友慌了。 “决胜局啊大哥！不！！” “差一把晋级，老大别走！” “……”星火挠头，有些纠结，“要不……” 她忽然灵光一闪，把哀歌拖过来，放到了座位上。 “帮我打一把，马上回来。” 说着，她翻开信标就消失了。 哀歌看着键盘和鼠标，歪歪脑袋，一脸呆萌。 “……？” 星海之上，星火循着连环信息的来源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自带纹身的男人。 奇怪，发出信号的就是他么，不是老板啊，老板人呢？ 星火询问，李肯指了指船下刚刚碾过的地方，她翻身察看，那里有半只胳膊从虚空中伸出来，正在滴滴滴地发信号。 “哎呀，老板，你怎么掉水里啦！我来救你！” 星火连忙拉着那只手就往外面拽，很快把阮望拉了上来。 “啧，这通道好窄啊，挤死我了……奇怪，怎么感觉手背痛痛的。”阮望蹭了蹭发红的手背，另一只手捏着星火的脸蛋，“星火，你好慢啊，我都给你打摩斯电码了，怎么才来？” 星火傻笑，怪不得感觉刚刚那信息频率挺熟悉的，原来是电码啊。 “话说老板你怎么回来了，这个坐标不是艾尔希隆吧？”她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先回去再说。”阮望伸手将李肯拉上船，接过星火递过来的信标，“回头你再送我去艾尔希隆一次，很急，卡点救人呢。” 说急其实也不急。 按阮望的设想，无论隔断伊妮丝与愿力连接的是那个神器沙漏，还是伊妮丝身为精灵的特性，在换魂仪式成功后，都应该会失效。 考虑到静谧要做的，可能不仅仅是换魂，他们还要模仿百年前的魔法帝，夺走伊妮丝的主角身份。 所以，阮望在离开前，就对命运程序下了命令——当伊妮丝的生命体征出现波动时，便立刻启动回收程序，保护她的灵魂。 这是为了防止静谧通过暴力手段夺取伊妮丝的系统，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这边，回到九田后，没让星火喘口气，阮望打开伊妮丝的角色面板，看见了正噌噌往上飙的世界锚定率，知道时机到了，便让星火赶紧将自己投放过去。 随着白金色将他包裹，他再次来到了艾尔系统世界。 在进入之前，他还利用自己偷学的维度魔法，在世界壁垒上打了个补丁，以防再次被丢出去。 …… 时间回到现在。 阮望已经确定，阻碍愿力的，就是伊妮丝的精灵身体自带的唯心属性，她还没被小刀子捅，就重新连接上了愿力，拿回了主角光环。 保护手段没用上，这是再好不过的，如果像当年那样，被琪丝的寄语捅一刀，哪怕救治及时，怕也不好受。 阮望很高兴看到两位魔女小姐都安然无恙，而他也有了足够碾压一切的实力。 琪丝的寄语固然是非常强大的神器，但并不体现在战斗上，静谧如果不用那些奇奇怪怪的维度魔法，只靠他们四人，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想好了么，谁先来？还是一起上？”阮望笑问道，“我是无所谓，但我建议你们挨个来，这样不耽搁说遗言。” 静谧：“……” 如此狂妄的挑衅，无疑是让几人怒火中烧。 但是，此时阮望身上散发出的那恐怖气息……令人胆寒。 第290章 落幕 没有遗言，没有犹豫，下一瞬，静谧等人消失不见，同时，四道攻击从不同方向袭来。 阮望向来觉得法师玩近战是一种不太好的习惯，但不可否认的是，拘泥于狭隘世界内发展起来的超凡体系，很容易诞生这样的近战脆皮。 “永世死劫！！” 静谧再次现身时，已经是拖着漆黑火焰，出现在阮望身后的视野盲区中，浑身气息尽数凝聚于一刀上，朝着阮望狠狠刺出！ 铛！ 但这快如闪电的一击却被一只手掌捏住了。 阮望浑身已经缠上了金色风暴纹路，他将手以一个正常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反关节姿势扭到背上，挡住了静谧的偷袭。 “太慢了，气息也没有藏好，零分。”他简简单单评价道。 静谧只感觉那只手掌像是个黑洞，长刀插在其中动弹不得，同时刀刃上附着的魔力也被尽数吞噬。 一个瞬间，他就判断出了局势，当即放弃武器，飞速后退。 “我说了，你只有一招的机会。” 阮望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静谧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阮望的面前，只轻轻一掌，他以比闪电更快的速度砸进了大地，又是一道黑色光线射来——他的长刀被阮望掷出，正中胸膛，将他插在地上。 静谧不敢相信，只是一个照面，自己就身受重伤了，他艰难地抬起头，却发现胸前的刀柄上有法术符文正在亮起…… 轰——！！ 一切只发生在半秒之内，场上的气息少了一个，现在是1v3了。 哈米德这时才姗姗来迟，这位浑身蒸腾着金色魔力的壮汉高举长杖，竖劈而下！ 那棒子卷着滔天的魔力潮汐，无匹的气势令附近的空间都破碎了，光线扭曲，仿佛天崩。 “喝呀！！给我死！！” 哈米德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连续攀升了三次，每一次都令他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也变得更加炽热，最后，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由能量组成的光人。 阮望连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道：“很有气势，但也仅此而已了。” 于是，哈米德撞上了一堵墙，一堵透明的墙，聚集了他全部力量的长杖轰在墙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然后，那堵墙向他压来。 哈米德惊骇异常，他挥舞着长杖连续攻击，一瞬间挥出十几棍，随着魔力炸开，焰火中他才看清，那其实是一只透明的巨大手掌， 透明手掌没给他逃跑的机会，抓住他狠狠一捏，哈米德体内积蓄的能量便猛然失控。 轰隆——！！ 沉闷但又响亮的一次大爆炸，大部分威力被那只手掌禁锢其中，只是泄露的些许火焰，就点亮了半片天空。 “呵，就像这样，极限能量化一般是拿来自爆的，而不是常规爆发手段。”阮望笑笑，将手中残躯抛下。 他也不懂，静谧和哈米德争先恐后来送死是为哪般，难道是为队友争取时间？ 真没必要，自己说了给他们一招的机会就不会食言，他们完全可以等准备充分再动手的。 这么想着，阮望抬头，看见了天上那座覆盖方圆数十公里的庞大法阵。 只看规模，这绝对是战争魔法的级别了，十三层阵盘互相嵌套，几乎将魔力增幅和反应爆发叠加到了极致。 朴实无华的杀伤性魔法，缺点是读条时间略长。 阮望又将视线投向地面。 以他为中心，十公里半径外，排列着一圈炼金元素火炮阵列，密密麻麻的管线连接着每一根炮管，炮膛中有颜色各异的元素炮弹正在蓄能。 不用怀疑，这是能够瞬间物理毁灭一个小国家的火力，甚至撼动大陆板块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等你们一会儿。”阮望语气轻松，“不过千万记得，你们只有一招的机会。” 索雷塔斯&维尔：“……” 魔法阵正在构筑，大炮还在蓄能，于是，在阮望已经光速秒杀掉两人后，场上反而变得安静起来。 而在不远处的精神力护盾中，伊妮丝拉了拉衣霓的胳膊。 “那个……你还好吧？” 衣霓转过头来，看着这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问道：“我？我怎么了吗？” “他们以前是你的朋友吧，现在死了，你不会伤心么？”伊妮丝问，但又马上补充，“啊啊，我知道的，他们现在都变坏人了，那个……我只是问问。” 衣霓怔了怔，然后黯然一笑：“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么？” 伊妮丝点点头：“呃，是挺明显的。” “……” 被揭穿心思，衣霓微微垂下了眉头，神色中带着点寂寞。 “你知道么，他们当年都是很好的人，说过要陪我一起走到最后，为世界带去和平的。”她淡淡说道，像是在怀念，“要让全世界的孩子们都生活在笑容中，我们是这么约定的。” 伊妮丝见着这个成熟的自己变得落寞，自己仿佛也跟着难过起来，“但他们现在变坏了，你很失望么？” “……”衣霓沉默。 “不知道，感觉他们似乎没变，只是我没发现罢了。”她忽然说道，“仔细想想，当年他们或许只是在追寻我的步伐而已。” “……是这样吧，好像只有我在说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愿望，自己要做的事，他们从来没有提过呢。” 说着，她目光上移，盯着伊妮丝的眼睛，诚恳问道：“伊妮丝，你也认识年轻的静谧他们，那个……虽然他们并不是同一人，但我想问问，你知道他们的愿望么？” “啊，这……”伊妮丝霎时间红了脸，连连摆手，“我…我不知道啦，你别问了。” “呃，抱歉，我唐突了。” 两位少女之间，忽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那…那个……”伊妮丝缠绕着手指，主动打破了尴尬，“你觉得，我该叫你什么比较好。” “我？你叫我衣霓就好了呀，这是我以前的名字，现在拿回来了。”衣霓微笑。 “可是…可是这也是我以前的名字啊，叫出来怪怪的。”伊妮丝小脸一垮，有些纠结，“而且…我想问的是，我该用什么关系称呼你呢？” “关系？”衣霓手指点着下巴，想了想，“另一个我？姐姐？唔，实在不行，妈妈也……算了，这个真不行。” 伊妮丝思前想后，试探道：“那就……姐姐？” 衣霓眸中有异彩闪过，心中出现一丝奇怪的感觉。 “好，我有妹妹了。” …… 等了几分钟，天上的法阵终于稳定下来，元素炮阵列也蓄能完毕，天地间维持着诡异的寂静，仿佛只等一个信号。 阮望瞄了一眼法阵中心的索雷塔斯，又穿透重重钢铁墙壁，看到了炮阵主控室里的维尔。 “一起？”他问道。 话音刚落，嗡鸣声传来。 咻—— 下个瞬间，一道漆黑光柱从天而降，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整片天空变得支离破碎，同时，比声音更快到达的，是无数彩色光弹，齐齐精准命中阮望所在位置，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 轰轰轰轰轰！！ 上一秒还是风和日丽，下一秒，便是地狱绘卷，空中仿佛出现了一轮太阳，那是无数爆炸和能量互相反应形成的终极毁灭。 下方的大地被灼烧、融化、蒸发成虚无，观星塔及其附属建筑从此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数十公里外的树木也被热浪点燃，如果此时有人站在珂赛特城的城墙上望向这里，只会看见一片耀眼的白光。 轰轰轰轰轰！！ 两人的攻击没有间隔，在短短几秒钟内朝阮望倾泻了数十万颗元素炮弹，法阵的能量脉冲也从未间断，光束自上而下，在大地上留下一个不知多深的大洞。 “咳咳，我说，就此停下，不要再破坏自然环境了。”阮望轻微却清晰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一道清脆的响指声。 砰—— 然后，光束和炮击同时熄火，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看不见边际的魔法阵盘上出现了裂痕，崩溃从几个符文上开始，迅速传递到整座魔法阵。 一道劲风扫过战场，将所有残余的能量尽数吹散，可以看见阮望身边的精神力护盾毫发无损。 “这也叫七阶？不合格。”他语气有些失望。 以七阶的标准来看，索雷塔斯和维尔不是合格的法师和炮手，虽然火力勉强，但破绽太多了。 毕竟在超凡境中，大概是找不出比阮望更优秀的法师了，越是复杂的法术，越是精巧的构造，只要没有做到完美，在他眼中就和垃圾无异。 完美？索雷塔斯和维尔显然是差得远。 于是，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就结束了战斗。 然后，阮望轻轻做了个口型。 ——“Boom。” 轰！！ 轰轰轰轰轰……！！ 先是天空炸开了，直径数十公里的巨大法阵爆炸起来也是分外好看，仿佛盛大的烟花表演。 然后远处的大地上也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火球，一团一团，连成一圈，仿佛花圃绽放。 随着巨大的爆炸，世界开始翻腾起来，大地整块整块地被抛飞到天上，又被肆虐的罡风撕碎，撒得到处都是。 这才是地狱绘卷。 但阮望说过了，不要再继续破坏自然环境，于是他又打了个响指。 浩瀚的精神力蔓延出去，压制住暴乱的能量洪流，无数蓝白色的微型法阵凭空出现，将火焰熄灭，将岩浆冷却，将大地复原，将一切破坏抚平。 唯一可惜的，是那些在爆炸中殒命的小动物，即使复原，也只能成为烤肉了。 精神力裹着两道残破的身影，丢在阮望身前。 索雷塔斯和维尔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死在自爆中，眼下虽然留着一口气，血条却是倒扣的了，只要这憋着的一口气散去，就要踏上黄泉。 “哎，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阮望语气戏谑，“一人一招，我说到做到了。” 说着，他从空间里丢出另外两具快要没气的躯体，丢在一起。 “好了，刚刚你们心急，没说遗言，但我这人心善，依然给你们这个机会。” 阮望拍了拍手，带着所有人落到地上。 “说吧，但是只有一句。” 第291章 那是你的身体 虽然衣霓早已对静谧等人失望至极，但当她亲眼见着他们弥留之际的模样，还是免不得陷入了悲伤。 “……” “……” 阮望刻意留下遗言时间，但双方都是相顾无言。 没人知道当事人脑子里在想什么，直到半分钟后，哈米德最先断气了，然后是索雷塔斯和维尔，最后，只剩下静谧还能睁着眼睛。 “哎，你们真的很傻，”衣霓开口说道，“再见了，静谧。” “嗯，再见。”静谧回应，“对不起，伊妮丝。” “我已经不是伊妮丝了，我叫衣霓……” 衣霓想再次纠正，抬起眼帘，却发现静谧已经没有气息了。 “……” 她紧了紧拳头，“真是傻得不可理喻，烦人。” 她到最后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曾经的伙伴会变成玩弄世界的大黑手，往昔的记忆历历在目，与现实格格不入。 “阮望，究竟是我记错了，还是我太笨了？”衣霓转头朝身边的男人问道，“他最后的表情好像死得其所，我是完全不能理解啦，真是气人。” 阮望笑笑，走上去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轻松，笨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什么的都是屁话。”他笑呵呵道，“你看，他到最后也没叫对你的名字，他又懂什么呢。” 衣霓摇摇头：“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 阮望失笑，没再解释。 百年前的魔女小队，堪称是模范主角团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相性极差。 毫无疑问，衣霓是一个品行高洁，心怀天下的真圣母，但其他人却不是，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人。 无论是身为队伍领袖，还是后宫主角，衣霓都太重要了，无可替代。 她活着的时候是众人的旗帜，但她死了，一切就乱套了。 与其说静谧他们是恶人，不如说他们是凡人——愚蠢短视、自私自大、一厢情愿……各种缺点应有尽有。 他们在见证了碧丝卡操弄命运带来的恶果后，却毫不吸取教训，也要去操弄别人的命运，并自我陶醉于所谓的高尚动机—— 为了衣霓，为了整个世界。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将衣霓的意志放在心上，他们就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继承衣霓的遗愿和理念，致力于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为了复活一个人，不惜牺牲整个世界，他们的行为无疑是对衣霓的背叛。 摧毁她的理想，将她所珍视的一切破坏殆尽，令世界生灵涂炭，这算哪门子的为了衣霓？ 不过是以爱之名，行毁灭之实罢了。 他们想得很美—— 艾尔希隆遍地的影子，既能干扰命运程序，阻挠再次转生的伊妮丝的步伐，也给了复活后的衣霓一步登天的机会。 如同那本魔女童话终卷中写的那般：归来的魔女一举击溃了邪恶的影子，铲除了作恶的幕后黑手，可喜可贺。 从此，魔女小姐便成为了世界的英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让阮望评价——幼稚且胡闹。 他们就像当年的魔法帝一样，喜欢为他人编织命运，并且乐在其中。 但哪怕这样，如果他们的布局仅此而已，阮望或许还会高看他们一眼。可惜，他们的计划中有许多赘余的部分，漏洞百出，目的一点也不纯粹。 想复活魔女小姐，又不愿付出代价，没有殉道的觉悟。 甚至还贪恋力量，变成了影子，真是小丑。 没错，仔细想想，整个计划中最没有必要、最多余的步骤，就是他们变成了影子。 他们手握重权，执掌神器，占据天时地利，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强迫衣霓完成换魂仪式，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衣霓重新成为世界传奇。 但他们依然选择成为影子。 说到底，还是被影子的强大力量蒙蔽了双眼，起了贪欲——就如同艾诗世界的人类一样。 所以，阮望对先代静谧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又蠢又贪，人类该有的缺点他们全占了。 他唯一不解的，是静谧执意要复活衣霓的理由。 他不够了解衣霓，没有衣霓的圣母心，也没有为世界美好而战的觉悟，但多年相处下来，他应该能感觉到，衣霓心中只有天下大爱，没有男女之爱。 这特么是妥妥的单相思啊。 即使计划完美实现，衣霓复活了，他重新做人，他们的关系也未必能有进展。包括哈米德他们也是，都是单纯的一厢情愿。 都说恋爱使人智商降低，但单相思也能有同样的效果吗？ 他搞不懂，这都不算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了，简直是自欺欺人。 明明知道她对每个人都温柔，还妄想自己是独特的那一个，好蠢。 “哎……” 阮望看着远处正在挖坑的衣霓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算了，不纠结了，人类嘛，就是容易犯蠢的，谁没有笨的时候呢。 他招招手，被伊妮丝拿在手里把玩的小沙漏就飞了过来。 神器入手，有点冰凉。 “别人家的神器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让我好好瞧瞧……” …… 另一边。 忙了好一会儿，衣霓终于立起了四座墓碑，她想着该题字了，灵魂力量凝聚在指尖，却不知如何下笔。 伸着手指思量了好一会儿，她最后选择放弃。 罢了，四座无名之墓，这样也好。 她转过头，来到土坡的另一边，那里的草地上躺着的两具肉体，她飘了过去。 都是微卷的金色长发，同样的高挑有致，同样的白皙柔美，像是一对睡着的双胞胎，等待有人将她们唤醒。 伊妮丝蹲在两具身体中间，来回观赏，似在找不同。 “伊妮丝，你还不回魂？”衣霓来到伊妮丝身后，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说道，“灵魂离体太久，可是容易损伤根基的哦。” 她们不是普通的灵魂出窍，而是被换魂仪式彻底切断了灵魂与身体的联系，算是半个死人了，不但灵魂会逐渐衰竭，肉体也会开始腐朽。 时间过去这么久，如果不是阮望下了封印，衣霓的影子身躯早就烂掉了，哪能依然这么漂漂亮亮。 “唔，那个…姐……”伊妮丝戳了戳那具穿着花边长裙的身体，弱弱地说道，“要不…这具身体给你用吧。” “你——” 衣霓惊讶：“说什么胡话呢，这是你的身体！” 第292章 好姐姐，好妹妹 衣霓的声音中，比起惊讶，更多的是生气。 伊妮丝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我用？开什么玩笑！ 她一把按住伊妮丝的肩膀，就要把她往精灵的身体里塞，用力一推，却发现怎么也塞不进去。 “伊妮丝，你……！” 衣霓又急又气，她低头一看，发现伊妮丝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踩进了旁边的影子身体中。 一个完整灵魂自然是无法同时融入两个肉身的，所以，伊妮丝其实已经替衣霓做出选择了。 “哎哎，姐姐，你…你别生气呀！”伊妮丝见衣霓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往后一缩，整个灵魂体都进入了影子肉身。 接着，她睁开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笑道：“欸，感觉和我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不同嘛，而且…而且还没有小肚子，是我赚了！” “伊——妮——丝！！” 灵魂体是不用呼吸的，但衣霓的胸脯此时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行。 “你快给我出来！！”她伸手将伊妮丝从地上拎起来，来回摇晃，“现在！马上！！” 伊妮丝被晃得头都有点晕了，她嗯嗯啊啊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 “……” 衣霓将伊妮丝放下，黑着一张脸，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是真正同根同源的人，哪怕转世异世界后的人生各不相同，却仿佛心有灵犀，互相知根知底。 她哪能不明白伊妮丝在想什么呢。 “伊妮丝，乖，你叫我姐姐，就听我的话。”她开口道，“我们去找阮望，把身体换回来。” 换魂仪式所涉及的灵魂知识非常高深，衣霓是不会的，但她可以肯定，阮望一定能够做到。 “不了，姐，挺好的，咱们就这样吧。”伊妮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用我的身体好好活下去，我回去继续我的旅行，什么时候累了，就……” “你说什么胡话！？我不同意！” 衣霓眼眶瞬间红了，她不由大吼了出来。 “静谧他们也是，你也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只想着自己！？伊妮丝，你要让我一辈子抱着负罪感活下去吗？你太自私了！” “啊…对不起，我…我……” “哼，说什么都没用，你别想糊弄过去，走，去找阮望！” 衣霓三两句话震慑住伊妮丝，拉着她的手腕就走，只走出两步，手上传来莫大的阻力。 她回头，看见伊妮丝身体后仰，脚抵地面，双腿打得笔直，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要死死拖住她。 “伊妮丝，你——” “姐，真的求你，就这样…好么？” “……” 伊妮丝苦苦哀求的神色，让衣霓为之一震，心乱如麻。 “伊妮丝，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她扶起伊妮丝，柔声安慰着她，“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条命是白捡来的，但你不同，你才刚刚开始你的旅程，还没有好好玩过吧？” 两位少女对目而视，眼神撞在一起，一个坚定，一个柔软。 伊妮丝注视着那双眼睛，只感觉自惭形秽，于是眉角一垂，眼眶悄悄地红了。 不久前，她把玩神器【琪丝的寄语】时，不经意看到了其中记录的信息。 那是一些历史记忆，不知是谁留在里面的，主人公是一位正在旅行的魔女。 一场场邂逅，一次次冒险，匡扶正义，她消灭苦难，为人们带去欢笑……所有伊妮丝做梦都不敢想的，那位魔女全部做到了。 “我…我不行的啊……姐，你才是真正的魔女。” 伊妮丝埋下脑袋，嘴唇动了动，沙哑着说道。 衣霓忽然感觉手上一湿，她整个怔住。 “可…可我只是个替身，呜呜，我…我又笨又懒，不像你…你那么聪明勇敢，又温柔善良，呜呜…比我…比我好太多了啦！” 伊妮丝掉着眼泪，把脸埋在衣霓的手背上，轻轻啜泣。 “你才是椿之魔女，呜呜，我就是个…我就是个盗版的，我根本就不行…呜哇……” 衣霓见少女哭了起来，连忙轻轻把她抱住。 衣霓明白了，伊妮丝之所以要将精灵的身体让给自己，是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位故事中的魔女，而她配不上。 也许是惭愧，也许是害怕了，总之，她觉得自己不够优秀，白白占用了活下去的机会……那不如让标准答案的衣霓来代替她。 “伊妮丝，你…你好傻啊……”衣霓张了张嘴，然后哑住，感觉怎么说好像都不对劲。 此情此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了。 她很温柔，她会安慰哭泣的孩子、受伤的战士、落难的苦命人……却唯独不会宽慰另一个自己。 轻轻拍打着伊妮丝的后背，衣霓的目光穿过少女耳畔，落在草地上躺着的，那具无人认领的身体上。 该怎么办呢……她有些迷茫了。 沙沙……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衣霓知道是谁来了，她们俩吵了好一会儿，伊妮丝又哭了，阮望肯定会过来看看。 “啧啧，让我瞧瞧，是哪个爱哭鬼又掉眼泪啦？” 阮望手里抛着那个沙漏，一边来到伊妮丝身旁，半蹲下来。 唔，魔女小姐似乎有一些可爱的烦恼……在看到沙漏中的那些画面后，阮望哪能不明白伊妮丝的心思呢。 “亲爱的伊妮丝，衣霓是你的姐姐，又不是你，你在怕什么？你应该骄傲啊！她是你的榜样，又不是你的考官。”他揉了揉少女金灿灿的秀发，微笑道，“而且，谁说一定要聪明勇敢、坚强正直才是合格的魔女？你也有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善良啊。”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伊妮丝，至少在我看来，率真单纯的你要比衣霓更可爱。哦~对了，衣霓还会耍小性子，很赖皮，你就不会，我喜欢乖孩子。” “呜……感觉…感觉你在骂我没脑子。”伊妮丝抬起眸子，混淆着泪光瞄了阮望一眼。 阮望郑重地摇了摇头，两只手捧起伊妮丝的脸蛋搓了搓，认真道：“污蔑！单纯怎么会是没脑子呢！？等你回蓝星了可以来我家坐坐，我家盛产笨蛋，她们都很可爱。” “……” 伊妮丝抽了抽鼻子，都不知该怎么吐槽好了。 阮望的安慰有些偏门，但效果确实不错，伊妮丝不哭了。但是衣霓微微偏头，瞥了阮望一眼，似在感谢，又像是在埋怨。 你竟然说我会耍小性子，不够可爱！？ 哼，给我等着，我…我过会儿再生气。 两姐妹重归于好。 阮望也叉着腰会心一笑。 两世不同的经历，导致两个“伊妮丝”长成了不同的模样，但性子其实还蛮相似的。 “哦，对了，我看你们好像在争论谁用盗版身体，其实…根本没必要啊。”为了防止两姐妹待会又争起来，阮望摊开手说道，“不就是造个身体而已嘛，有什么难的？” “啊？？” “蛤？？” 衣霓和伊妮丝都是惊讶不已。 要知道，超凡者的肉身可是与灵魂同等重要的，并不是随便克隆一个肉身就能当备用机的。 给无根无萍的超凡灵魂制造一个新的身体，这无异于起死回生了好吧！ 很简单？ 难不成……是傀儡？人偶？ 可那根本不算是活着，没有肉体的滋养，灵魂依然会逐渐枯竭的，最终彻底变成没有思想的工具。 忽然，她想到前世看的修真小说中的秘法——夺舍。 呃，那好像……是邪术吧。 “哎呀，你们想什么呢，没那么复杂啦。”阮望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两姐妹都想歪了，“伊妮丝，你忘了你的树妈妈啦？” “啊，树妈妈？”伊妮丝歪头，不明所以。 阮望笑了笑，转身打了个响指。 “走吧，路上跟你们说。” 第293章 再见芙芙 【琪丝的寄语】中记录了许多信息。 不但有当年碧丝卡留在里面的关于衣霓的记忆，静谧也在其中留下了自己的部分。 阮望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类似于“写日记”的行为，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也许是出于某种独特癖好，碧丝卡留下的记忆中几乎全是衣霓的各种特写，而静谧则像是跟风，因为神器的前任主人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他也写了，没什么重点，有啥记啥。 得益于静谧的日记，阮望才能完全知晓他们这些年的谋划。 大体和他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少许细节有偏差。 当年，魔女小队在坎特王城与炼金之王一战，接着碧丝卡反水背刺，最后两位魔女双双殒命，【琪丝的寄语】落到了静谧手上。 为了复活衣霓，他们花了两年时间整理魔法帝留下的资料，得知了在世界壁垒之外，还存在另一个世界——艾诗。 通过维度传送，他们找到了李肯这位唯一的幸存者，表明自己异界来客的身份后，李肯也如实告知了艾诗世界所发生的一切。 得益于此，他们得知了影子的诸多特征，于是才有了那个复生换魂的计划。 计划有了，问题是如何实现。 如果想要复活衣霓，需要牺牲伊妮丝，何况他们还染指了影子这种世界灾害，毫无疑问，这一次，他们绝对是站在了命运程序的对立面了。 哪怕掌握着【琪丝的寄语】这件神器，静谧也不敢小觑命运程序。 他们又花了大半年时间完善计划，最后发现，只要影子足够多，命运便模糊不清。 那时的他们正全力绞杀当年炼金之王留下的影子余孽，对影子特攻的识别魔法已经开发出来了，但为了计划，他们当即改变了战略，使用神器干涉了全世界人类的记忆，并压制魔法技术的发展，将剩下的影子保护了起来，甚至放任他们壮大。 待到命运混沌，一切准备就绪后，就该让新的伊妮丝降临了。 巧合的是，在艾尔希隆，正好有一个命运无法渗透的地方，很适合作为关押伊妮丝的囚笼。 ——精灵之森。 没人知晓精灵之森的来历，只知道许多年前，有精灵一族栖息在其中，后来不知为何，原初精灵不再诞生，精灵族几乎无法自行繁殖，也慢慢走向灭绝。 但精灵之森的主人不欢迎外来者，外界人类进入其中只会被驱逐，除非……让伊妮丝成为一只精灵。 久经寻找，他们终于在几个末弈精灵手中得到了一枚果实，听说只要灵魂进入其中，便能以精灵形态重生。 于是，他们耗费了巨大的能量，以【琪丝的寄语】干涉命运程序，引渡下伊妮丝的灵魂，使那枚果实化为人形。 再然后，他们得到了另一个影子，也就是衣霓日后的影子肉身。 后面的故事不必做多解释了，多年后，伊妮丝被扔进精灵之森，为了保险，他们还在森林外加了把锁，防止她逃跑。 至于伊妮丝被丢进森林后会不会死，他们并不是很担心。 有着前世智慧，还被命运垂青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死……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接着，他们又从命运程序中盗取了自己的灵魂备份，使其转世，多年后安排前往森林接触伊妮丝，为打响魔女的名号做准备。 再后来，就是星火偶然接收到了异常信息，阮望进场了…… …… 一路上，阮望大概向两位少女解释了一下其中的来龙去脉，引得两女时时惊讶。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吐槽，没想到切断伊妮丝与愿力联系的，竟然不是静谧他们的精心谋划，而是无心之举。 仔细想想也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愿力的存在，又何来谋划呢。单纯是因为精灵与愿力绝缘，巧合罢了。 “哇，好厉害，那位森林之主竟然是你的妈妈？”衣霓好奇地盯着伊妮丝，颇有种初见大小姐的感觉。 伊妮丝挠挠头，傻笑道：“嘿嘿，我也没想到树妈妈这么厉害啦。” 阮望刚刚说，那位森林之主芙芙，其实是堪比神明的存在，让她们狠狠惊讶了一番。 尤其是伊妮丝，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的树妈妈竟然恐怖如斯，平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呀。 几人来到森林外，还没进入，就感觉到森林沙沙地抖动了起来，仿佛欣喜。 伊妮丝自然是大大方方就进去了，时不时有细小的藤蔓从树上垂下，轻轻抚过她的发梢，欢迎她回家。 但衣霓却有些拘谨了，她拉着阮望的衣袖，怯怯道：“那个，阮望…神明大人不会怪罪我吧？” “蛤？你怎么这么想？”阮望薅了一把她的头发，押着她脖子就往里走，“大方一点，相信我，芙芙…阿姨会喜欢你的。” 两人一步一步往前走，衣霓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你不是哄我吧，我…我可是差点夺走伊妮丝身体的人啊，那位大人真不生气？” “哎呀，别多想啦，我打包票，别把神明想得太严肃啦~” “呜~我还是怕嘛……” “……” 不一会儿，两人追上了伊妮丝的步伐，踩着树藤台阶，来到了伊妮丝的小屋前。 那儿有一位浑身青翠的高挑美人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伊妮丝。 “噫，伊妮丝你瘦了？”芙芙掐了一把伊妮丝的腰间，发觉手感不对，于是又隔着裙子摸了一掌她的大腿。 “呜呜，我可怜的伊妮丝，至少瘦了十斤吧，一定是饿着了，真是苦了你了。” 说着，芙芙就一脸伤感，将伊妮丝往自己怀里拉，紧紧抱住。伊妮丝本来想卖个关子，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埋进一片柔软里面了。 “…妈…不是……”她支支吾吾的，说的什么一点也听不清。 场面如此温馨，阮望笑着打了声招呼：“嗨，芙芙阿姨，我们回来了。” 一心醉在女儿身上的芙芙这才转过头来，温柔笑道：“嗯嗯，阮望坐一会儿……咦？” 她的目光落在阮望身后躲着的灵魂体上，移不开了。 之前众人进入森林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如今面见，她才发现…… “这…这孩子……还有一个伊妮丝！？”她马上就把自己的女儿放开了，转而大步上前，捧着衣霓的脸蛋仔细端详。 “哇，伊妮丝，你们好像哦。”她说道，然后一双柳叶美目看向阮望，“阮望，能跟我说说吗？” 阮望一笑：“当然。” 衣霓担心的没有发生，芙芙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她，在阮望解释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一直是被芙芙抱着的，伊妮丝坐在旁边，都有点吃醋了。 “……” “所以就是这样，伊妮丝现在的身体其实是影子，而衣霓需要一具新的身体。”阮望摊手道，“芙芙阿姨，有办法吗？” 芙芙弯了弯唇角，喃喃道：“唔，这倒不难。” 她目光落在伊妮丝身上，重新打量了一番她的身体。 “仔细看看，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哦，这就是影子吗。”她揉了揉伊妮丝的脑袋，眯眼一笑，“嘻嘻，不过依然是我的宝贝女儿。” 第294章 精灵的起源，结束，回归 按芙芙的说法，精灵其实是也是一种意外产物。 许久之前，她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虚弱，意识模糊，很快就睡着了。她的心象世界渗透到了外界，形成了这片森林。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分娩，睡梦中的芙芙无意识地制造出了一种“拟似外灵躯体”，也就是世人所说的“神树果实”。这些果实并不能算是生命，没有灵魂，它们就只是某种唯心力量造物而已。 恰巧的是，当时森林附近有一座小国家陷入了战乱，被覆灭了，战争中死去的人不知何几，某些残破灵魂无意间飘进森林，进入了果实。 于是，精灵诞生了。 由于果实吸收的大多是凡人的残魂，在唯心力量的冲刷下，他们都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最初的精灵族确实可以看作是一个全新的种族。 后来，随着精灵族的发展，有肉身毁灭的超凡强者发现，那神树果实其实并非精灵的苗床，而是可以寄宿灵魂，使人重生的神物！ 一石激起千层浪，战争直接在精灵之森中打响，无数人想要成为森林的主人……可到最后，他们的战火只导致了一个结果——芙芙被吵醒了。 然后，就如历史中描述的那样，神树果实不再诞生，外来者被驱逐，精灵族也不再被森林庇护，他们失去了号令自然的能力。 精灵本就繁殖力低下，同族繁殖率几乎为0，原初精灵不再诞生后，他们必须走出森林去寻找种族延续的机会。可惜，这个精致的种族在森林之外举步维艰……几百年过去后，世界上几乎再看不见精灵的踪迹。 说回现在。 神树不再诞生果实，是因为芙芙的意识苏醒了，如今有需要，她当然能够做到。 “伊妮丝，那颗小果子你没偷吃掉吧？”芙芙歪头看向伊妮丝，笑着道，“给我吧，我加工一下。” 伊妮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因为慢手慢脚，树妈妈给的护身宝物自己根本没用上，差点就栽了。 她拿出那颗翠绿色的小球，芙芙接过后擦也没擦，直接吞进了肚子里，不一会儿，身后的巨树伸下一根枝条，上面挂着一颗人头大小的粉红色果实，果实仿佛水晶般晶莹剔透，水润诱人。 当然，这不是拿来吃的。 “衣霓，进去吧。”阮望和芙芙说道。 衣霓点了点头，又真诚地朝芙芙深深一鞠躬，然后钻进了果实中。 咚…咚咚…… 阮望仿佛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声。 “芙芙阿姨，大概要多久……”他转身问，却看见芙芙刚好伸手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 芙芙警告道：“不许偷看哦，阮望。” 阮望：“……” 在他眼睛被遮起来的时候，那枚果实光芒大放，先是粉红，然后变白，再变成绿色，光芒消失时，一个浑身赤裸的金发尖耳少女已经站在了那里。 与其他精灵不同，衣霓使用的果实是芙芙精心调制的，不会让她变回婴儿，一出生就是妙龄，而且光速孵化。 阮望只听见耳边有藤蔓缠绕的声音，芙芙的手掌移开时，衣霓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嗯，很漂亮，很完美。”阮望比了个大拇指，夸赞道，“衣霓，成为精灵小姐姐的感觉如何？” 衣霓抬起脸蛋，一双金色的眸子中满是快乐，“好棒，感觉身体好轻，像风一样。” 与伊妮丝碧绿的眼睛不同，衣霓保留了她曾经身为人时的金色双眸，阮望猜想，可能是芙芙怕认错人。 芙芙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转头看向阮望。 “阮望，把伊妮丝的身体拿出来吧，我帮她换回去。” 一旁的伊妮丝听见这话，恋恋不舍地揉了揉自己苗条的肚子，像是在告别。 阮望点点头，将伊妮丝的身体取了出来，但又说道：“芙芙阿姨，唔，其实我希望伊妮丝能再当一段时间的影子。” 芙芙皱了皱眉头：“啊？为什么啊？” 影子可是破坏世界的大坏蛋，如果可以，她一刻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待在那种身体里。 于是阮望将愿力和世界锚定率的事解释了一下，简单概括就是，如果伊妮丝变回精灵的话，即使成为了传奇，她也无法完成命运程序的任务，带着世界上浮了。 “唔……好吧~”芙芙嘟了嘟嘴。 她不是很懂愿力和世界锚定是啥，但依然明白了阮望的意思。就是说，在伊妮丝开门回到蓝星之前，她得一直保持影子的身份嘛。 她转过目光，发现伊妮丝脸上挂着懵懂，显然是完全没懂。 好吧，呜呜，我可怜的伊妮丝，只能委屈你了。 她伸出手指，点在那具伊妮丝的身体上，一阵光芒闪过，裙子衣服散了一地，芙芙手中多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小球。 她扯下一根自己的头发，轻轻穿过，手中就多了一条项链，绿宝石般的小球被一根藤蔓细绳吊着，绳上开着一朵朵白色小花。 芙芙将项链系在伊妮丝脖子上，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伊妮丝，戴着它，你可以随时拿回自己的身体。” 伊妮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将精神沉入项链中，耳边传来指引，只要她一个念头，便能灵魂转移，获得重生。 “嘻，那我就不怕啦！”伊妮丝明媚一笑，转身去收拾自己掉落的衣物。 …… 事情处理完后，阮望又与芙芙喝了杯茶，蹭了点饼干。 然后，他准备告别了。 “伊妮丝，记得你现在还是影子，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天哦。”阮望提醒道，“还有，虽然现在系统还是会给你任务，但我建议你别太在意，安心对付影子就行。” 命运程序懂个屁的命运，世界主线早就被影子弄得乱七八糟了，相反，现在艾尔希隆正有个当务之急——清除影子。 伊妮丝现在的世界锚定率高达65%，其中很大的原因是那一系列的魔女童话。 如故事最后说的：魔女剿灭影子，打败幕后黑手，还世界太平。 虽然伊妮丝本人什么也没干，但她确实已经完成了大半了，幕后黑手已经被打败，只剩剿灭影子，让世界重归和平。 实现和平不难，先代静谧等人已经死了，各大组织群龙无首，新生代静谧他们操作一下，可以说世界尽在掌握呀！ 剩下需要伊妮丝做的，就是联合自己的小伙伴，全力清扫影子，直至将影子一个不留，彻底驱逐出这个世界。 艾尔希隆苦影子久矣，影子一除，还愁无法成为传奇么。 而听了阮望的叮嘱，伊妮丝笑嘻嘻的脸忽然垮了下来。 “阮望，听你这话，怎么像是要走了似的？”她嘟着嘴道，“不能多待一阵吗，对付影子好麻烦的，你也帮帮我嘛~” 面对少女的撒娇，阮望与芙芙对视一眼，转头笑道：“伊妮丝，我是摆渡人，又不是叮当猫，我也是很忙的啦，不能一直帮你的。” 他揉了揉伊妮丝的头发：“乖，等你回蓝星了天天找我玩都行。” 伊妮丝有些失落，她目光看向芙芙，却见她的树妈妈也是轻轻点头，于是不再纠缠，转而说道：“那……姐姐可以帮我吧？” 衣霓没说话，但阮望摇了摇头。 “那不行，衣霓跟我一起回去。”他指了指天上，“一个世界里塞了两个主角，我怕给命运程序弄坏了。” 命运程序现在还没出毛病，但谁能说得准呢，而且，两个魔女一台戏，伊妮丝想要挣到足够锚定世界的愿力就更难了。 “呜呜，好吧……”伊妮丝趴在了桌子上，脸上写着难过。 但阮望觉得她应该难过不了多久，因为他已经看见森林外的客人了，之前被他传送走的静谧等人已经回来，来找伊妮丝了。 可以说，魔女伊妮丝的旅行现在才要开始。 …… 半小时后，伊妮丝背着背包，一脸茫然地离开森林，她回首朝远方的参天巨树望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奇怪，听阮望的语气，该走的不应该是他么，怎么我先离开了？ 回想之前，阮望和她告别后，就带着衣霓在森林里的精灵村遗址中住下了，反而是她要先离开，因为她的伙伴们已经来找她了。 奇了怪了，合着不是跟我告别，而是告别我？ 呜呜，被孤立了！ 她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回头，静谧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伊妮丝，走啦！” “来啦~” 她转过身，朝伙伴们展颜一笑，迈开了步伐。 “……” 高处的树端，阮望和衣霓并肩而立，静静看着伊妮丝离开。 “阮望，你说静谧……我是说百年前的他们，为什么要让重生转世的自己汇聚在伊妮丝身边呢。”衣霓扭头问道。 阮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笑，“呵呵，谁知道呢，或许单纯只是计划的一环，或许是想弥补遗憾，或许只是不甘心？” 他叹了口气，对上衣霓的眼神，调侃道：“你是想问，他们是否会像前辈们一样，黑化成坏蛋吧？” “呃，黑化……哎，可以这么说吧。”衣霓歪了歪脑袋，“怎样，你觉得他们会吗？” “唔，我想想……” 阮望端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吧，这一世的伊妮丝已经不是他们的旗帜了，只是单纯的朋友。”他说道，“我跟他们聊过不少，他们都有自己的理想，伊妮丝嘛…只是其中之一。” 如他所说，伊妮丝的伙伴们都更为独立，有自己的目标和信念，例如索雷塔斯想发展科技，实现现代化，维尔想要普及教育，哈米德沉心于慈善…… 他们的理想虽然是得益于伊妮丝的启发，但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当然，四人中也还有一个还没找到自己的方向——静谧，他依然只是那个围着魔女小姐团团转的小跟班。 阮望不好言说这个世界的未来，但衷心希望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路，度过无悔的人生。 略作解释后，衣霓也松了口气，她有些自嘲地笑笑，“哎，这么说来，当年是我扼杀了他们的可能性嘛，那我这魔女也挺不称职的。” 阮望失笑：“这怎么好说呢，人心总是难看清的，没准他们真的只是太喜欢你了呢。” “咿呀…”衣霓叉着手伸了个懒腰，她斜了阮望一眼，狡黠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地骂他们呢，之前你那么生气，现在这么宽容啦？” 阮望没去看那美好的弧度，只是轻轻一笑，“我是对他们没有好感，但也没那么讨厌吧，生气也是很费力气的。” 衣霓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有些狐疑，但很快不再纠结。 “对了，你不是说带我一起回蓝星吗，怎么还不动身呀？”她问道，“咱们留在这儿好像也无事可做了。” “还不到时候，等车呢。”阮望随口回道，“这里信号差，返程的车得等好几天。” “欸，等车？”衣霓摸不着头脑。 阮望不准备多做解释，而是径直转身离开。 “走吧，再去蹭点芙芙阿姨的饼干。” “欸！一直麻烦神明大人不太好吧。”衣霓赶紧跟上。 “怕什么，这叫恃宠而骄，你也学着点。”阮望背着手走在前面，“哎，伊妮丝出门了，芙芙阿姨正好缺一个女儿，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噫！阮望你别开我玩笑啦！”衣霓追上去，掐了他一把，四下张望，没看见芙芙的眼线，这才放下心。 她心底里认为芙芙对她的喜爱只是因为她和伊妮丝长相一样，爱屋及乌而已，像伊妮丝那样亲切地叫芙芙“树妈妈”，她可不能，也不敢。 那是伊妮丝的“树妈妈”，而不是她的。 “你呀，太妄自菲薄啦。”阮望不由失笑。 他可没开玩笑，当年伊妮丝被丢进森林，为什么芙芙会把她捡回家养大呢？命运程序可干涉不了一位外灵。 芙芙很喜欢伊妮丝，同样的，她也很喜欢衣霓——哪怕是第一眼见到。 阮望不清楚外灵的情感逻辑是怎样的，但小白和阿巴是好朋友，或许在这方面有相似。 阿巴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许多时候是靠“气味”：有亲切的人、可爱的人、温柔的人，当然也有腥臭的人、恶毒的人。 唯心生物的感官，往往比较唯“心”。 芙芙排斥外来者，对精灵也不怎么感冒，却会主动抚养伊妮丝，不是没有原因的，阮望不知道伊妮丝和衣霓在芙芙眼中是什么颜色，但一定非常漂亮。 “走吧，你嘴巴甜点，以后我就是你表哥了！” “呜，阮望你可别说了……” 阮望哈哈笑着，拉着衣霓往树屋的方向走去，路上留下衣霓的悲鸣。 …… 时间过去四天，星火终于回信了。 到了离开艾尔希隆的时候。 “那就麻烦您了，芙芙阿姨。”阮望笑着，用藤蔓把自己和衣霓绑在了一起。 芙芙眼中带着泪光，伸手为藤蔓附上力量，绿色的光晕将两人包围，她轻轻擦着眼泪，很是不舍。 “衣霓，阮望，不要把我忘了，有机会回来看看，好吗？” 阮望扭了扭，确认绑得很结实，他灿烂笑道：“放心吧，芙芙阿姨，伊妮丝那边很快就完事了，艾尔希隆连通蓝星后我第一个来看望你。” 衣霓也眨巴眨巴眼睛，泪眼道：“呜呜，树妈妈，我们会想你的……” “呜呜，衣霓……” 芙芙抱住衣霓，母女俩依依惜别，哭成泪人。 阮望被顺便抱着，只感觉闷热。 几分钟后，芙芙终于放手了，阮望道了声再见，连接上星火的牵引。 回归通道本来只能单人通过，但借用芙芙的力量，阮望将衣霓和自己绑在了一起，挤一挤，也就回去了。 一阵恍惚后，他们脱离维度世界，回到了蓝星。 冷，很冷。 阮望瞥了一眼脚下的山峰，不由叹气。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登顶珠峰，竟然是和另一位妹子孤男寡女绑在一起的，一点也不浪漫。 “走吧，先回我家。” 阮望解开藤蔓，打了个响指，眨眼间已经回到九田。 第295章 未来的可能性 阮望出差离家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上次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重新见到熟悉的景色，还有些不适应。 他一路上与不少老朋友打了招呼，也有新搬来的小区住户听说摆渡人回来了，专程过来蹭脸熟的，从小区大门到阮望自己家里这几百米的路程，愣是走了快一个小时。 衣霓惊呆了，她从未想过阮望竟然受欢迎到这个程度，他的社交宛如深不见底的旋涡，牛逼爆了。 一路推搡着嘻嘻哈哈，好在没被人拐跑，最后终于到家了。 客厅里，星火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手柄噼噼啪啪地按着，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嘲讽游戏难度过于简单，即使察觉到老板回家，也没有分散注意力。 哀歌则像只猫咪一样，蹲在星火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听见开门声，她微微歪头，目光落在阮望身上，然后下一秒，她猛地飞扑过来，撞了阮望一个满怀。 “阮望，我好想你。”她说。 阮望哈哈一笑，抱着少女转了个圈，又揉了揉她的小脸。 “哈哈，阿巴，我们果然心有灵犀，我也很想你呢。” “嗯嗯，星火也很想你。” “嗯，我知道。” 闻言，星火放下手柄，将抱枕下压着的《信标》丢还给阮望，目光落在阮望身后的衣霓身上。 “咦，这位小姐姐……是从艾尔希隆来的？” 她察觉到了什么，面露狐疑之色，眼神在阮望和衣霓中间晃来晃去。 首先，衣霓很漂亮，其次，她没有维度印记，似乎不是异界回归者……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好哇！老板，你竟然带了个老板娘回来！真是…… 星火刚张开嘴巴，想要惊呼，就被阮望从花盆里拔出刻舟，一棒子敲在了脑袋上。 “哎呀，疼~”星火抱头防蹲。 阮望掂了掂刻舟，有些无语，这妮子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了。 “星火，咱们之间的信任这么脆弱，我很伤心啊。”他笑骂了一句，然后拉过衣霓，“介绍一下，她是衣霓，蓝星穿越者，刚从艾尔希隆回来。” 星火：“新邻居？” 阮望点点头：“不但是新邻居，还是我的新表妹。” 星火头上冒出了两个问号，仿佛在质疑他哪来的表妹。而哀歌则是绕到了衣霓身边，上下打量，然后又靠得更近，轻轻嗅着她的气味。 衣霓被那双漆黑眸子盯得有些毛躁，于是向阮望投去求助的眼神。 “呵呵，别怕，阿巴可能只是对你的气味有些兴趣。”阮望伸手揉了揉哀歌的脑袋，介绍道，“这是哀歌，她是星火，她们是我的家人。” 衣霓笑了笑，微微颔首道：“你们好，我是衣霓。” 星火展颜一笑，俏皮的地摆了摆手，“嗨，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别客气啦，我去做饭~” 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她问了问衣霓的忌口，就往厨房去了。 而哀歌在扒着衣霓嗅了好一会儿后，才来到阮望面前，眨眨眼睛。 “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她说，“和小白有点像。” 阮望微微一笑，对哀歌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别看阿巴似乎对衣霓很亲近，但她其实是很认生的，即使是那些常来家里做客的回归者们，在阿巴看来，也只认个脸熟，算不上是朋友。 她对衣霓情有独钟的原因，应该是她的精灵体质，以及她身上残留的芙芙的气息。 外灵的气息赋予了衣霓“哀歌亲和”的buff，当然，这种亲近会不会随着新鲜感的消失而退却，他就不得而知了。 在星火准备午饭的这段时间，阮望向衣霓大概介绍了一下蓝星的现状，以及九田的情况，方便她做出选择，是留在九田，还是回归社会。 衣霓暂时没给出答案，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午饭准备好了。 星火的手艺很不错，阮望吃得分外满足，而衣霓见这满桌的蓝星美食，感动得流下泪来，桌上的许多菜，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于是，哀歌久违地在饭桌上遇到了对手，她打量着一边吃饭一边哭的衣霓，挣扎片刻后，极不情愿地给她夹了一个肘子。 阮望和星火都被逗笑了。 饭后，阮望向星火和哀歌讲起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和见闻。 从童话般的精灵之森、神秘的外灵芙芙、出不去的穿越者伊妮丝和她的后宫们、混乱扭曲的影子、手握神器的幕后黑手、艾诗世界…… 讲到那些记忆副本，以及衣霓百年前的经历时，星火眼睛都瞪圆了，她想都不敢想，异世界土着还有这本事？ 最后，当阮望讲到自己和衣霓返回艾尔希隆，挫败静谧等人的计划，却发现那几人早已变成影子时，星火更是气得牙痒痒。 她拉着衣霓的手，忿忿道：“姐妹别伤心，哼，渣男的爱太虚伪、太自私了，死不足惜，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们掉眼泪！” 衣霓点了点头，温和笑道：“嗯，后悔也好，惋惜也好，讨厌也罢，我都已经不再想他们了。” 这微笑是如此的温柔，星火心中一个咯噔，顿时觉得眼前的姐妹真是我见犹怜，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共鸣。 作为熬夜冠军，她平时的乐趣之一就是在深夜抱着电视看苦情剧，苦情剧和虐文看多了，她对衣霓的悲伤经历感同身受，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不一会儿，阮望将此行的故事讲完了。 哀歌很高兴，在那傻呵呵地撒娇，因为阮望说自己编的【同心之誓】很有用，这一趟帮了大忙。 而星火则是举起了手：“老板老板，我有问题。” 阮望清了清嗓子，点头道：“嗯，星火同学，但说无妨。” “静谧他们用影子养魂我可以理解，但是……最后的换魂仪式真的有必要吗？”星火有些不解，“既然衣霓的灵魂已经成功修复，他们完全可以像百年前那样，重新找一颗神树果实，让她重生，不是吗？” 她补充道：“实在不行，去找那位芙芙女士，请她出手重塑衣霓的肉身也不是不行啊，虽然有些风险，但至少要比对伊妮丝出手要好吧？” 俗话说旁观者清，衣霓经星火提醒，也发觉有些不对。 仔细想想，如星火所说，静谧他们复活自己的计划中，其实只有影子塑魂这个步骤是必不可少的，至于肉体……无论是寻找其他的神树果实，还是另寻他法，都比夺取伊妮丝的身体更稳妥保险。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做恶人呢？ “哎，你们俩啊，还是太单纯了，忽视了人性啊。”阮望笑呵呵道，“他们都手握神器了，命运尽在掌握，哪还愿意去赌，去相信未来的可能性呢？” “可…可能性？”星火挠了挠头。 少女懵逼。 第296章 唯死一人 “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更相信自己看见的现实。” 阮望笑了笑，慢慢解释道。 “神树果实是唯心造物，和影子一样，是命运程序和【琪丝的寄语】无法侦测的，更别说芙芙阿姨了。” “如果选择相信既定和常识之外的未来，就得赌。” “赌这世界上仍然还有其他的神树果实；赌那位森林之主能够沟通，且愿意伸出援手，而不是降下惩戒；赌人类的智慧，在有限的时间中能够发明出创造肉体的技术……” “诚然，这些都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概率绝对不大。” 阮望看向星火，缓缓说道：“星火，你看过不少时间题材的小说和漫画了吧，你告诉我，有多少主人公是会将未来寄托在缥缈的可能性上的？” 众所周知，在时间题材的作品中，对蝴蝶效应的利用是相对保守的。 对时间行者来说，想要得到100万很简单，有的是一夜暴富的办法。但如果想要得到一艘歼星舰，就很不现实了。 该怎么改变时间线，才能凭空变出一艘歼星舰？ 有没有可能？有。 现不现实？不现实。 相当于在无限概率的海中去捞一个只知道题面和答案的数学公式，那不开玩笑嘛。 还是100万比较靠谱。 而这，就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只相信自己能够看到的，能够想到的，能够做到的——正常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能够窥视命运的人呢。 命运之内我尽在掌握，命运之外我两眼一瞎，该选什么还需要犹豫吗？ “所以，静谧他们在制定计划时，一定会选择相对可控的未来，哪怕今后有影子的影响，计划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偏移。”阮望补充道，“如果选择未知，将一切交给可能性，那命运的剧本不就白看了嘛，多不划算啊。” 听阮望解释后，星火和衣霓都是低着头细细思索。 “阮望，我大概明白了。”衣霓仰起脸来，说道，“知晓了未来的人，反而被未来束缚住了，是么？” 阮望笑了笑：“嗯，你可以这么认为。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瞻前顾后，越是全知全能，就越不相信全知以外的世界。” 言罢，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只有某位黑发少女一脸懵逼。 …… 午休过后。 阮望躺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琪丝的寄语】，目光落在水晶壁上的一行小字上。 ——渝市东合区三花西路066号。 阮望叹了口气。 哎，这都什么事啊。 几个小时前，当他带着【琪丝的寄语】返回蓝星时，这枚神器就出现了一点变化，它竟然显示了一条位置信息。 地址就在龙国境内，不算远，但阮望现在只觉得疑惑。 先不论这条信息是用汉字书写的，来自异世界的神器，会弹出一个蓝星地址……这本身就很奇怪好吧？ 难道是神器的主人找来了？ 阮望觉得有可能。 但…这玩意可是惹了不少祸，要还吗？ 阮望翻了个身，摇了摇手掌里的沙漏，里面的光砂已经全部倒向了一边，在杯底聚集成某个小物件的形状。 算了，去一趟吧。 他走上楼去，敲开卧室的门。哀歌正躺在床上睡大觉，星火和衣霓在打游戏。 “衣霓，我出去一趟，一起？”阮望问道。 衣霓看着屏幕上的“YOU LOST”，散去身上的魔力，喘了口气，回头朝阮望问道：“去哪？” “渝市，去还个东西。” 衣霓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吧，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穿越以前，她正好是住在渝市。 …… 十分钟后，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的两人出现在渝市街头。 春末初夏，温度刚好，风和日丽，内陆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清新气息，滋润着鼻腔。 有一说一，阮望平时走在街上时，算是回头率很高的那种了，但他毕竟是男人，杀伤力有限，这次带着衣霓，就完全不一样了。 衣霓还是人类时颜值就很高，在成为精灵后更是美得超然物外，他们走过的地方，行人都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爸爸妈妈，你们看，那里有个精灵姐姐！”一个小姑娘路过，指着衣霓喊道。 衣霓甜甜一笑，迷得小姑娘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这次出行，衣霓没有隐藏自己的尖耳朵和金发，倒真像是在cosplay了，毕竟你要说人长成这样，大家可能会质疑，但精灵嘛，漂亮一点是正常的。 甚至有路过的女孩子忍不住，上来问她用的什么化妆品，妆容这么自然。然后衣霓尬住了，因为化妆的知识她早就忘完了，现在是素颜朝天。 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决定请教自己的化妆师，而博学的阮望也不负所托，轻松帮她糊弄过去了。 阮望手中的事不急，就陪着衣霓先回了趟家。 按蓝星时间算，她穿越才不过三年，但她确实是差点把自家地址给搞忘了，所以兜兜转转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但现在，衣霓站在门口，手指点在门锁上，犹豫片刻，却不打开。 “不进去了？”阮望问道。 他的目光穿过墙壁，看见屋内有一家三口，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男孩，他们似乎正在讨论过几天男孩的生日去哪儿旅游，话语间流淌着快乐的气氛。 衣霓没说什么，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客厅置物架上摆放着的两个相框上，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另一张上面的人与她有些相似，但看起来要年长几岁。 相框表面有些模糊了，上层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看得出来久未打扫。 衣霓一挥手，那两张照片就离开相框，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 “阮望，走吧。”她语气有些惆怅，将照片收起，“再陪我去个地方。” 阮望温和一笑，转身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郊外的一所废弃建筑门前，门上挂着的铁皮字已经布满了铁锈。 ——景星福利院。 阮望目光朝里面望去，院内杂草丛生，甚至已经有小树长了出来，薄薄的水泥地面挡不住植物根茎的侵蚀，已经有开裂的痕迹。 福利院里有两栋三层小楼，呈L型包围着院子，内部都是一片焦黑，很明显是遭过火了。 “这福利院以前是我姐姐的，后来她生病走了，就落到了我手里。” 望着里面的废墟，衣霓脸上也不复往日的活泼，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她的班，没钱，又累，还容易被人说闲话，真是劳神又费命。” “我那老姐啊，净收些别人不要的，管也管不住，教也教不会，招的护理一个月跑三个。”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不体谅体谅我……” “……” 衣霓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她当年在这里当院长时候的事，那是一段又穷又苦的日子，只有委屈，没有快乐。 她说了很久，说着说着，她沉默了，最后只剩一声轻叹。 阮望眼眸中闪过一段段信息，已经明白了当年发生的事。 “那6个孩子都活下来了，衣霓。”他温柔说道，“你是个好院长，孩子们都记得你。” 说着，他指了指院内角落的墙垣下，摆着几束已经枯萎的花。 那是当年被衣霓从大火里救出来的孩子们回来献的，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但明天或许会有人来换新的。 三年前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整座福利院都沦为废墟，却只有一个人死在火里。 衣霓忽然鼻头一酸，委屈涌上心头，正巧阮望把手摊开，她就轻轻将脸埋了进去。 怀中少女一抽一抽，阮望只是温柔抚摸着她的长发，等她宣泄干净。 一会儿后，衣霓往他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才抬起脸来。 虽没看见眼肿鼻子红，但那两条好看的眉毛却不自然地下垂，有些可怜兮兮。 “今后有什么打算没？”阮望问道。 衣霓整理了一下呼吸，摇摇头道：“没有，暂时先住九田吧。” “也好，最近九田扩建了，我家后面新盖了一户，田园风格，你应该会喜欢的。” “嗯，谢谢。” “嗨，别和我客气呀，芙芙阿姨要生气的。”阮望玩笑道，“无聊了就来找我，或者我在星火的床边再加一张也行。” 衣霓轻轻嗯了一声，迈开脚步跟上阮望。 两人离开，福利院重新归于寂静。 …… 不多久，两人来到渝市的东合区三花西路。 “64…65…66，好，咱们到了。” 阮望数着号码一路走来，当数字变到066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从事算命占卜的店铺，名叫“不可为”。 此时，店里面的柜台前后坐着两位少女，她们说得正欢，没看见台面上有什么占卜道具，不像是生意，而像是在唠家常。 阮望看见那柜台后坐着的人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浅棕色及腰长发，湛蓝的眼眸明亮透彻，仿佛瑰丽的蓝宝石，她的脸蛋精致可爱，额前长发却拂下来，微微遮住眸子视线的同时，也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了。 她身材本就娇小，虽然有穿合适的工作衬衫，却依旧难掩稚气，如果不是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就那副样貌和打扮，大概任谁来都会问一句：“谁家小孩？” 阮望不认识这位少女，却认识与她聊天的另一位。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第297章 格格不入 “哎，我的诺诺啊，反正没什么客人，要不今天就歇了吧。”南宫凌霜撑着脸蛋，天蓝色长发撒在桌面上，她侧着脑袋对少女说道。 “雪尔维的维度之门已经开了，她请咱们去玩呢，走嘛走嘛~” 她轻轻推着棕发少女的胳膊，发出提议。 棕发少女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她捻起手指将南宫凌霜的爪子刨开，目光安静地落在面前的书上。 “凌霜，你知道我对异世界没什么兴趣的，还不如看书呢。”她说道，“而且，摆渡人不是出差了么，雪尔维的门开不了吧。” 她娇嗔地白了南宫凌霜一眼，“我看呀，你就是上次捣乱给雪尔维惹生气了，拉着我去当和事佬的吧？” 南宫凌霜傻呵呵地笑了，挠了挠头狡辩道：“胡说，雪尔维和我的关系好得很呢，上次那个…那个叫增加实验变量，怎…怎么能叫捣乱呢？” 名叫雪尔维的，是九田里一位魔法师，最近在学占卜魔法，前段时间来店里展示成果的时候，整整一个下午没占卜对一次，给她焦虑得整晚没睡着觉，抱着草稿纸算了两天，最后发现是南宫凌霜用纳米机器人在使坏，给她气得不行。 “诺诺~走嘛走嘛，阮望上午已经回来了，咱们去找雪尔维的时候顺路叫上他，晚上就能去异世界睡大床了！”南宫凌霜的声音嗲嗲的，像是在撒娇，“听说雪尔维家里有一张猫猫床欸，又软又香，还会呼噜噜，我老早就想试试了，走嘛~” “……”棕发少女心中无语，却又忽然一怔。 “摆渡人已经回来了？”她问道。 南宫凌霜点点头：“对啊，上午回来的，群里都在说啊，怎么，你没看群消息么？” 说着，她点开手腕上的终端，点开历史消息，里面果然有不少人提起过。 “呃…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怎么看群的。”棕发少女清了清嗓子说道，眼神有些躲闪，“雪尔维那边你想去就去吧，前几天来她来过，我看她其实已经不生你气了。” 她又补充道：“我…就不去了，九田太热闹了，我不习惯。” “哎，那好吧。”被拒绝了，南宫凌霜显然是有些失落。 她目光落在终端的屏幕上，手指轻轻着划动着列表，似在找寻什么。 忽然，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诺诺，你的网名究竟叫什么啊，告诉我嘛~”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不止一次了，但每次的答复都只有一个。 “你猜？”棕发少女微微一笑，书翻了个页，“是你说能把我找出来的，想半途而废吗？” “唔……谁知道这么难嘛~”南宫凌霜指尖搓着少女的发梢，抱怨道，“群里潜水的和开马甲的太多啦，就该要求实名上网的！” 棕发少女抬起脸蛋，投来鼓励的目光：“加油，凌霜，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南宫凌霜撅着小嘴，哼哼道：“那…诺诺，你给我个提示嘛~” “提示？”少女点着下巴想了想，“唔……我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这个提示够明显吗？”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南宫凌霜挠了挠脑袋，一脸懵逼。 她还是没想明白，于是嘟囔道：“我还是不懂咧，要不…我找阮望问问吧，他一定知道谁是你。” “哎，别…别呀，你可不能耍赖！”棕发少女忽然急了，她连连摆手，“凌霜，这是我们的游戏，你不能找摆渡人作弊的！” “唔……好吧。”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两位少女又聊了一会儿，南宫凌霜见时间不早了，便简单道别，要回九田去了。 “拜拜，代我向雪尔维问好哦~”棕发少女挥挥手，目送南宫凌霜离开。 “……” 等那道蓝色的倩影消失，再看不见后…… “噫~吓死我了！”柜台后的棕发少女忽然捂住心口，长舒了几口气，“妈丫，差点露馅了，还好凌霜好哄。” 之前，当南宫凌霜说摆渡人早上已经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紧张了一下，但好在她“不常上网”的人设立得不错，糊弄过去了。 然后刚刚，南宫凌霜猜不到她的网名，竟然想求助摆渡人。 可把她吓坏了，姑奶奶啊，这可不兴问啊！ 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不清楚嘛，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网名啊，甚至都不在“蓝星土着”的群聊里，哪能被找到呢？ “哎呀，好累呀，总感觉随时会穿帮，我也太苦了。” 棕发少女整个上半身往桌子上一趴，欲哭无泪。 她叫克莱蒙斯.诺查丹玛斯，是一位六阶魔法师，擅长信息编辑魔法，也就是占卜、推演、预言一类的技术。 她的梦想是开一家占卜店，现在已经实现了，而且是早就实现了，如果找附近的老人打听，便能知道这家名叫“不可为”的店已经开了有近十年。 但……穿越者回归蓝星，也只是在这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所以，这位少女——克莱蒙斯.诺查丹玛斯，其实并不是穿越者。或者说，她很久很久以前曾是一位星际旅行者，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回到老家的普通超凡者而已。 她在幼时有过奇遇，被一位路过蓝星的强大存在收养，带在身边去了寰宇，他们在诸多世界中旅行，期间她也学了一身勉勉强强的本事。最后，她的老师将她送回蓝星后便独立离开了，她也重拾梦想，在都市中扎下根来。 然后有一天，当她再一次使用法术为客人占卜时，散发的魔力波动却引来了别人。 ——回归者。 那些是穿越转生去往异世界，功成名就后回归蓝星的存在，少女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忽然之间……好像就挺多的了。 好在大家互相都不了解，作为伟大存在的学生，她深谙谜语人之道，稍微费了点口舌，就将自己伪装成了回归者中的一员。 后来，随着交流的加深，她也逐渐知道了更多。 穿越、回归、摆渡人、九田…… 蛤？这都啥跟啥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蓝星吗？ 惊讶归惊讶，但她却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星际旅行家了，穿越回归这种小事……好吧，还是很奇怪。 总之，从那以后，她便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神秘感，融入了回归者的外层小圈子中。有十几位回归者知道她的存在，却都认为她是某位不善言辞的潜水群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被回归者包围了，就像一只误入了狼圈的小绵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她可以一直装下去……只要不被那位摆渡人发现。 第298章 你好，我来卜一卦 刚刚被南宫凌霜吓了一下，诺查丹玛斯准备提前歇业了。 说起来，因为那位摆渡人搞的某个游戏，推进了蓝星的超凡进程，使得最近来店里的客人总是提一些奇怪的问题，让她对这份工作都有些兴致缺缺了。 有来占卜机缘，想要一飞冲天的；有刚踏入超凡世界，力量膨胀就想去干大事，临了来占卜凶吉的；也有放肆得很，专程来调戏她的…… 总之，笨蛋越来越多，隔三差五她就得踢几个人出去。 说到底，一百块钱就想让自己帮忙占卜机缘、推演功法？她敢说，对方敢信么……呵，说不定还真敢。 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她收起桌上的书，就准备起身去关门，抬头时，却看见一男一女刚好推门进店。 诺查丹玛斯刚想说今天已经歇业了，目光一阵打量后，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 那位先生非常英俊帅气，气质不凡，他身旁的少女更是美得超凡脱俗，仿佛童话中的精灵，最重要的是——没有化妆，纯天然的。 这长相…八成又是两位回归者了。 诺查丹玛斯心中不由吐槽，自己分明从来没有主动结交过回归者，他们却总是自己凑上来，真是令人不安的热情。 “你好，我想占卜一点小八卦。”阮望见店长小姐没有赶人，便坐在了柜台外，微微笑了笑，“抱歉，不知怎么称呼？” 诺查丹玛斯缩回了长脚凳上，额前长发又垂下来两缕，遮住她的眼睛。 “克莱蒙斯.诺查丹玛斯，你可以叫我诺查丹玛斯。”她说道。 阮望点了点头，并没有纠结姓氏先后的问题，宇宙之大，取名的风格有许多。 他只是淡淡一笑，从兜里拿出了【琪丝的寄语】，放到桌上。 “是这样的，诺查丹玛斯小姐，我想占卜一下这个小道具的来历。”他说，“前些日子在我在家工作的时候，被这玩意袭击了，砸碎了玻璃不说，还把这位姑娘的脑袋砸破了，流了不少血。” 阮望指了指身边的衣霓，表情同情，他忿忿道：“把这玩意乱丢的家伙着实可恶，我必须得找他要个说法，这不，听说诺查丹玛斯小姐你擅长占卜，所以来试试。” “……” 诺查丹玛斯目光打量着眼前二人，见男子的表情忿忿，好像等不及要拷打那个乱丢垃圾的犯人，但他身旁的少女却一脸呆萌，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对这番说辞很是震惊。 怎么感觉……这位客人不是很靠谱啊。 她目光看向桌面上的沙漏，心中升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玩意。 奇怪…… 见少女犹豫，阮望补充道：“诺查丹玛斯小姐请放心，报酬不是问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女摇了摇头，她微微撩起额前的长发，将脸凑得近了些，“唔…我会尽力的，但不敢保证一定有结果哦。” 她朝阮望微微一笑，说道：“毕竟比我更强的人还有很多，我只能试试。” 阮望点头，轻轻将沙漏推到少女面前，“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诺查丹玛斯抬起手来，指尖延伸一根根白色的魔力丝线，围绕着沙漏在桌面上构筑魔法。 不一会儿，一道直径30厘米的微型魔法阵出现了，并开始缓缓旋转。法阵虽然迷你，却一点也不粗糙，上面的花纹无比繁复，令人眼花缭乱。 诺查丹玛斯闭着眼睛，尝试拆解分析沙漏中的信息，以此追根溯源，却发现自己的魔法好像失效了。 那沙漏仿佛是浑然天成的一体机，精密而完美，将她的魔力完全挡在了外边。 第一步就失败了，更别说后续。 诺查丹玛斯咽了口唾沫，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要知道，哪怕是能够屏蔽探测的超凡器具，在没有激发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堆复合材料罢了。 但这个沙漏不一样，它太完美了，滴水不漏，巧夺天工，简直……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神器。 于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试试别的法子，对占卜法术来说，相关信息也是很重要的，能够辅助衍生推演。 “那个…您知道这个沙漏的名字么？”她试探着问道。 “哦，这个我知道。”阮望点了点头，回答道，“它叫【琪丝的寄语】。” “琪丝…的寄语？” 诺查丹玛斯喃喃着自言自语，她总感觉这名字中藏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以前在哪听过。 在哪儿听过呢……她左思右想，没回忆起来。 少女在低头沉思，阮望的目光也逐渐发散。 诺查丹玛斯努力的样子不似作假，她可能真的不认识这件神器，但她与神器的主人一定关系颇深。 自己顺着神器的指示，找到了这家占卜小店，然后里面刚好有一位野生的超凡者，有这么巧合？ 阮望并不急，既然来了，便一定会有结果，只需等待即可…… “……” 店内陷入寂静，只剩下魔法的光晕在一闪一闪。 在这等待中，不知何时，阮望旁边的凳子上似乎多了个人影。 对于他的到来，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察觉…… 又是几分钟后，头上隐隐冒出汗水的诺查丹玛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魔法，她明白，自己不会有收获了。 这件道具所代表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哪怕她用尽了全力，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很抱歉，先生，我……”她抬起头，正要告知阮望结果，却忽然整个人愣住。 因为柜台前多出来了个人——一个穿着旧式长衫的白发老人。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只因那个人她无比熟悉。 “普…普……”少女嘴唇颤抖着，脸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普林斯爷爷！！” 她猛地从高凳上跳起，朝那老人扑了过去，然后被对方稳稳接住。 “呵呵，别上蹿下跳的，诺玛，你不是小孩子了。” 老人笑着打趣两句，将少女稳稳放在凳子上。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见的是被吓得差点摔倒的衣霓，以及一脸便秘表情的阮望。 “老先生，怎么称呼？”阮望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在等的人了。 他倒是没怎么吓着，不如说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无论是西弭还是莉莉，还是眼前这位老人，神明好像都很喜欢忽然出现，然后吓人一跳，真是个坏习惯。 老人慈祥地笑道：“我是普林斯·洛·阿古希斯。” “您好，普林斯老先生。”阮望微笑回应，“我是阮望，蓝星的摆渡人。” …… 同一时间，远在九田家中的星火忽然收到消息。 “普林斯·洛·阿古希斯……？” 她喃喃自语，然后整个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蛤？天机老人！？” 第299章 精灵之眼 “蛤？摆渡人！？” 听见自家老爷子对阮望的称呼，诺查丹玛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嘛，躲了快两年，终于还是被找到了。 不过……似乎这位摆渡人不是来找自己的。 见到老爷子的那一瞬间，一些尘封的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琪丝的寄语…琪丝……似乎是她某位师姐的故乡。所以，这个沙漏是师姐的？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才放缓了些，既然不是找自己，那就没事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师姐惹了祸，她自己好好背着，再不济，这不还有普林斯爷爷嘛。 而且，普林斯爷爷好像认识那位摆渡人，想必是没问题的。 诺查丹玛斯此前从未见过阮望本人，对自家爷爷的真实身份也不够了解，但不妨碍她吃瓜。 而另一边，阮望的心中也是一阵吐槽。 这位老爷子就是天机老人？ 这啥运气啊，路边随便捡个神器，失主就是这位大神？ 天机老人的名号他曾经听启明说起过，是一位博学且伟大的智者，几乎参透了命理与规则，在神明的圈子中也属于很有地位的那种。 那位老人从不参与纷争，却能在寰宇间留下无数美名，他的目光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更远，他只需轻触命运的丝线，便让灭世的灾难与战火在恰到好处时分崩离析。 不凭力量使人臣服，只以智慧施以启迪。 他救人，却更爱教化，受他恩惠踏上更高级文明路途的种族不计其数，无数人尊他为师，他的学生中甚至有神明级别的存在。 启明对这位老先生的评价是如此之高，以至于阮望如今亲眼见到对方，竟感到有一丝紧张。 没有多余的寒暄，天机老人伸出他苍老且布满褶皱的手，将桌上的沙漏拿了起来。 目光微沉后，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它为那个世界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我很抱歉。”他语气和蔼地说道，同时目光移向衣霓，“使一位高洁灵魂遍历伤痛，我很惭愧。” “摆渡人，小姑娘，请容老朽再次表达歉意。”天机老人微微颔首。 他似乎没有一点神明的架子，表达愧疚时无比诚恳。 阮望赶忙扶住对方，连连表示不必。 【琪丝的寄语】确实将艾尔希隆搅得一团乱，还往衣霓心口上扎了一刀，但它不过是个道具而已，真正犯下罪过的其实是人。 “老先生请别自责，事情已经过去了，恶人已经伏诛。”他解释道，“我们这次来，不过是将它归还而已，顺便想拜托您一点小忙。” “那老朽便感谢阁下的宽容了。”天机老人微微笑了笑，也将话题带过。 他看向沙漏底部的那团光砂聚合体，许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阮望，目光中满是欣赏。 “阁下是准备制造一件神器？”只一眼，他就知晓了阮望的打算，问道，“若是只靠这些本源…或许是不够的，我无法保证能将它完成。” 阮望没有表现出失落，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无妨，老先生能出手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他洒脱地笑笑。 天机老人微微点头，他思考了一会儿，便挥手将沙漏底部的光砂取出，又打出道道玄奥符文将其包裹。 阮望少有看见神明亲自出手，这次有机会，当然得好好观摩一番。 只见条条术式轨迹落在眼中，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符文来回闪现，令他心神震撼，脑中无数知识自动活络起来，某些似是而非的矛盾也豁然开朗。 而店里的另外两位少女就没这么轻松了，阮望和天机老人简洁且高效的谈话已经使她们摸不着头脑，转眼一看，老先生/普林斯爷爷开始施法了。 然后，那法术给她们看懵了。 就像是刚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孩童，忽然看见了世界级数学猜想的解题过程，脑袋中除了震撼，只剩懵逼。 这是什么？ 法术，很神奇吧？ 几分钟后，天机老人手中光芒消失，那团光砂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金色的千面骰。 “呵呵，有些勉强，但应该成功了。”他将骰子递给阮望，说道，“它无法为你指示命运，却能找到那些漏网之鱼，希望对你有用。” 阮望接过，精神沉入其中，很快理解了这件道具的原理和作用。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功能特化版的简易命运程序，勉强算是一件“伪神器”，能够用来寻找世界中可能存在的混沌造物，像是魔兽或是影子。 关于这件伪神器的来历，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当静谧落败，【琪丝的寄语】落到阮望手中时，他发现这件神器竟然还自带工作台，有研发制造超凡道具的功能，仓库里面放着一个废弃的半成品装置——那是静谧等人尝试制造的影子监控器。 百年前，他们通过维度传送去到艾诗世界，用【琪丝的寄语】取走了命运程序中剩余的世界本源，其中大半被用来支撑神器运行的消耗，其他的则是被用来制造这个装置。 影子是混沌的变量，不仅是命运程序，【琪丝的寄语】也无法预测他们的未来。为了避免计划失控，静谧等人借鉴了李肯的经验，基于影子辨识魔法，尝试制造出一个能快速侦测、分析、跟踪全世界影子的装置，以求将影子控制在股掌之间。 当然，他们失败了，制造神器可不是玩泥巴，需要极高的知识和技术门槛，他们耗费了大量世界本源，也只捏出来一个空壳。 于是，当阮望回收他们的研究资料后，很快明白了他们的设计用意，他仔细一琢磨，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于是便接手了这个项目。 他将一切推倒重来，借鉴命运程序提供的资料，花了几天时间，总算将装置的核心模组设计好了，但仍然有许多功能需要完善。 然后恰好，他收到了天机老人发来的消息，于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没有打造神器的经验，与其闭门造车，不如让正牌神明帮帮忙，正好学一手。 所以他来了，而天机老人本就心中有愧，自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阮望的请求。 “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天机老人手指点着那枚千面骰子说道。 阮望想了想，只觉得没有灵感。 取名困难症困扰他多年，一想到要自己取名字，他就头疼。 “……” 他眼神在屋内来回打量，尝试寻找灵感，最后目光落在衣霓的身上。 “有了，就叫“精灵之眼”吧。” 第300章 琪丝的执笔人 得到精灵之眼后，阮望并没有久留。 他能从天机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很明显，与师姐西弭和群星械国莉莉不同，这位老人家并不打算与他深交，此行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回收【琪丝的寄语】。 于是阮望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准备带着衣霓离开了，临走时，天机老人又送了衣霓一份神秘传承，算是歉礼。 叮铃铃…… 随着门帘下的小铃铛再度响了几声，阮望和衣霓走了，店里只剩下诺查丹玛斯和天机老人爷孙俩。 “呼，终于走了~”诺查丹玛斯将身子往柜台上一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毕竟假装了很久的回归者，见到那位摆渡人时，总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感。 好在爷爷回来了，摆渡人也没拿自己怎么样。 天机老人将手中的沙漏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少女棕色头发的脑袋，“呵呵，诺玛，家乡的生活还适应么？” 诺查丹玛斯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埋怨：“早适应啦！普林斯爷爷，你都十年没回来看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天机老人笑容慈祥，说道：“诺玛，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跟着爷爷，该自己决定今后的路了。” 少女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当初普林斯爷爷就是这么说的，然后把她扔回蓝星就溜了，让她伤心了好久。 她还没有离家出走，就被赶出家门了，真是令人悲伤。 一段简单的嘘寒问暖后，她的目光落在那枚精致的水晶沙漏上。 “话说，这是师姐的东西吧，怎么在摆渡人手上啊？”她暗戳戳地笑道，“哼哼，肯定是师姐又闯祸了，真让人不省心呢~” 天机老人含蓄地笑笑，“闯祸么…呵呵，或许是吧。” “话说为什么她闯了祸，人家要找我这儿来啊？”诺查丹玛斯气鼓鼓道，“哼，一定是她擅自留了我的联系方式，真是太过分了！” 她还要继续贫嘴，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脑袋。 “？” 她仰起头，看见一张俏丽的脸，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她说的坏话，脸上挂着冷笑。 那是一位有着橘黄色长发的貌美女子，她身穿一袭素裙，身形匀称而高挑，头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光环，蓝色的眼眸中亮着炽白的瞳孔，目光极有穿透力。 哦，原来她也来了，这下倒霉了。 “嗯~诺玛，你说谁闯祸了！？”女子重重地搓了搓她的脑袋，笑眯眯道，“师姐我没听清呢，你再说一遍呗。” 诺查丹玛斯顿时换上了苦瓜脸，朝天机老人哭诉：“爷爷，爱丽丝她又欺负我了，你管一管她啊！” “好哇，你这不记好的妮子，这明明是温柔的爱抚！”名叫爱丽丝的女子笑骂一声，掐住她的脸蛋，“十年不见，你嘴巴还是这样，一点也没有淑女的样子啊，诺玛。” “你个野蛮人，更没有资格说我好吧！” “啊？我野蛮？”那双白皙的手掌逐渐下移，“哎，师姐我呀，真的好伤心了，来抱一个。” “啊，放手！！我喘不过气了！” “我温不温柔？” “温柔！我最喜欢温柔的师姐了！” “嘻，就你嘴巴甜~” “……” 天机老人平静的看着她俩打闹，脸上笑容慈祥而平和。 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开口，“诺玛，停一下吧，我们要走了。” 抓头发的打闹结束了，诺查丹玛斯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她看向面前的老人，眼神中满是不舍。 她已经猜到的，普林斯爷爷这次回来只是为了那个沙漏，不过是顺带来见她。 但是。 她还没来得及落寞，就听见天机老人又说：“诺玛，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 少女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抬起脸来。 “欸？可以吗，我们一起？” 她目光又瞥向师姐，得来一个看白痴的冷眼。 芜湖，好耶！ 天机老人慈祥笑笑，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去收拾行李吧，我们等你。” 诺查丹玛斯重重点头，飞快地踩着楼梯爬上楼去了。 “……” 店里只剩两位神明。 天机老人将手边的沙漏轻轻一推，划到了爱丽丝面前。 爱丽丝没说什么，只是将它拿起，沉默半晌后睁开了眼睛。 “哼，真是漏洞百出的计划。”她如此说道，语气淡漠，也不知是在评价谁。 天机老人不由摇了摇头，叹气道：“爱丽丝，你确实错了，使凡人沉沦于命运，这是在扭曲人性。” 爱丽丝脸色变了变，开口反驳。 “老师，我不这么觉得，他们是勇敢的、自由的，只是倒在了抗争的路上。若是什么也不做，做那剧本中的人偶，那才叫沉沦！” “剧本…你是说命运程序？”天机老人问。 “当然，除了那台严格的命运织机，还能是什么呢。” “呵，投入一个变量，以此预言结局，倒也算是编织命运了。”天机老人淡淡道，“所以，你也想当命运的执笔人？” “不，老师，您才是执笔人。”爱丽丝冷冷说道。 “琪丝就是在您的笔下毁灭了，不是么？” “……” 天机老人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那枚精致的水晶沙漏，他缓缓开口道：“琪丝没有毁灭，是你救了它，不是么？” 但爱丽丝却只是摇了摇头：“那是艾尔希隆，不再是琪丝了。” 她永远记得那年自己亲眼见证的火雨，以及入骨的痛楚。哪怕她站起来了，来到了寰宇顶端，也永远回不去了。 她的恩师，那位于危难中拯救她的神明，最后只告诉她一切都是必然。 神明预见了一切，但他无动于衷，哪怕拯救一切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坐视一切毁灭，只在最后给予自己一丝温暖，因为这样寰宇间便再能多一位神明。 一切都在命运之中。 可如果要她自己选，比起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她更想守护曾经的一切。 可惜时间不能倒转，她能做的，仅仅是拾起琪丝的碎砖瓦砾，重铸成新的世界罢了。 她还记得，故乡的人称呼她为救世神，但她也知道，神没有救琪丝，她也没有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我想使世人清醒，不再如笑谈般迷茫而庸碌。我想让世界百态，不再如舞台般死板又滑稽。”爱丽丝声音坚决，“琪丝毁于命运，但这一次，我想将命运还给艾尔希隆。”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 “爱丽丝，你执妄了。” “老师，我很清醒。” “……” 天机老人沉默片刻，淡淡说道：“但艾尔希隆差点毁了，这样也好么？” “……”爱丽丝哑住，她顿了口气，有些倔强，“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胜利，即使漏洞百出，若不是摆渡人横加阻拦，他们肯定成功了。” 她没有回答天机老人的问题，而是把话题岔开了。 天机老人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于是又叹了口气。 “爱丽丝，我不是执笔人，你才是，我只是将你放进了书里而已。”他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你从瓦砾中爬起来了，从此以后，那就是你的命运。” “……” 第301章 意外来客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爱丽丝复述着这段话，心中苦涩，“老师，我以为您会更相信数据。” “你可以这样想，毕竟即使是思维与性格，也可以用数据量化。”天机老人解释道，“但我等应当对生命抱有敬畏，尊重自由意志。” 他看着爱丽丝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你将未来呈现在凡人眼前，只会使他们失去敬畏之心，他们的智慧配不上这份傲慢，于是步入魔怔。” “……”爱丽丝沉默思索。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位年轻的神明，智慧远不及自己的老师，却仍心有不甘。 “老师，如果我将命运交还给凡人是过错，那么您呢？启明神呢？”她不解道，“你们将万千世界的命理握在手中，不也一样么？” 她不明白，命运难道一定不能掌握在凡人自己手中？ 可是神明又比凡人高贵到哪里去呢？ 凡人会犯错，神明就不会犯错了吗？ “不，爱丽丝，命运从不掌握在谁的手中，它只是存在于那里，改变世界的也不是命运程序，而是人。”天机老人沉重地摇了摇头，“当你觉得命运可以被操控，可以随意改写，你便不再对生灵的自由意志抱有尊重了。” 命运程序或许偏心，但从不自私。 它不会刻意操控世界的走向，那对它而言毫无意义，它宁可静静等待，等到合适的时间，撒下锚点，再继续等待其生根发芽。 爱丽丝不明白，她问：“但命运程序确实改变了世界，靠着那些外来者，靠着神明给予他们的馈赠，将世界的命运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天机老人陷入沉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是投资也好，是酬劳也罢，神明确实对异界来客们给予太多帮助了。” “老师，您这是承认了？”爱丽丝嘴角勾起一丝不甘的笑，“说到底，还不是……” “不，爱丽丝。” 天机老人打断了她，缓缓摇了摇头。 “神明是有偏心，但…那些外来者不也同样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么？” 他用那双沧桑的双眸，静静地看向表情呆愣的爱丽丝。 “爱丽丝，如果你看到的世界是一本早已写好的书，你只期待那个特定的结局，那便忽视了书中每一个向着前方行动的人。” “书中多一个或是少一个角色，舞台上的演员是谁，故事的结局为何，真就那么重要么？” “爱丽丝，就如同刚才那位善良的小姑娘，也如同你，决定你们未来的，从来不是哪位神明看到的结局，而是你们自己啊。” 他平静地说道，像在陈述往事。 “爱丽丝，我所做的最自私的事，便是在故事的开始，给了你一次站上舞台，做出选择的机会。” 他继续说道。 “为什么每一位留下赐福的神明，都在命运指引上留白？” “为什么干涉系统从来都只顺应心声，以资鼓励？” “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而不是谁的棋子，更不是谁的影子，没有谁的人生需要通关攻略。” 最后，他合上眼帘，缓缓说道。 “爱丽丝，命运是自由意志的颂歌，命运的执笔人有且只有一位——便是那笔下正在行动的角色。” “为了所谓自由，而想要将‘命运’推翻，才是本末倒置了。” 天机老人说完，爱丽丝微微怔了怔。 沉默良久后，她开口说道：“我…我还是不明白，老师，命运对您而言不是秘密，所以您才能说出这种话……” “但命运是个假命题，爱丽丝，未来之所以叫未来，是因为它还尚未到来。在尘埃落定之前，没人能保证自己的预测一定正确。”天机老人摇头低语，“天机推演不过是个人愚见而已，切不可心生执妄，切莫高高在上。” “……” 爱丽丝没想到，自己这位以天机推演而闻名的老师，对命运的态度竟然如此谦逊。 命运不过是假象，天机推演只是个人愚见…… 这就是老师的态度吗……未来不是由谁的预测决定，决定未来的，是当下每一个正在行动的人。 她沉默着，脑中闪过万千念头。 她不甘心，但她明白了。 所谓命运，就是一张看不见摸不着，却一定会被射中的靶。 你看不见它时，靶就在心中。 当你看见了它时，手便会抖了。 当自己想要将“命运”交托给凡人时，其实就打破了命运的逻辑，几乎注定会导致崩坏。自己不是在教人抗争命运，而是在扭曲人类的自由意志。 人无法改变命运，因为那是尚未到来的终点，人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这才是原则性的问题，是切不可沉沦其中的思维误区，与之相比，魔法帝能否得逞，静谧能否成功……这些都不重要了。 爱丽丝轻舒一口气，低头受教：“老师，我知道错了。” 天机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知错便好，孺子可教。 …… 两人的辩论结束，楼上翻箱倒柜的声音却还没停下，看得出来，小姑娘的行李挺多的。 “老师，为什么要带诺玛离开？”爱丽丝手里翻转着几张塔罗牌，问道，“宇宙这么冷清，我们能带她去哪儿呢？” 天机老人笑了笑：“呵呵，已经有星星亮起来了，不会冷清的。” 爱丽丝皱了皱眉。 “老师，难道诺玛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嗯…或许吧，谁能说得准呢。” “您是不是看见了什么？”爱丽丝追问。 “这里是蓝星，我能看见什么呢？”天机老人收起了笑容，说道，“你就当是一点可有可无的担忧吧。” “……” 爱丽丝有些意外，她对蓝星和摆渡人的事不是很了解，也没有看清未来的智慧，但直觉告诉她，老师的态度有些奇怪。 “老师，您不信任那位摆渡人么？”她试探着问道，“能将如此多超凡者管理得井井有条，我觉得他还不错。” “不信任倒还不至于，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天机老人叹了口气，“风雨欲来啊，这个世界安静太久了。” “……”爱丽丝摸不着头脑。 “老师，既然有危险，您为什么不告知那位摆渡人呢？”她疑惑道，“他有义务保护蓝星的，不是么？” “因为我不了解他，爱丽丝。”天机老人摇了摇头，解释道，“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但那位摆渡人却很特殊，我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了解？”爱丽丝嘴角扯了扯，她还是第一次听老师说自己不了解某个人。 作为闻名寰宇的天机老人，谈及对宇宙万物、对人性的解构，世间能够胜过他的绝不超过一掌之数，那位摆渡人不过是个七阶的小家伙而已，思维和精神更偏向凡人，谈何难以理解呢。 但天机老人却连连摇头：“启明这样安排，应该是有他的道理，只是我却不放心……”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只是面露愁容。 忽然。 “先生不放心什么？” 轻灵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他们转头看去，发现是之前那位容貌美丽的精灵小姐，她此刻正站在楼梯口，用金黄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天机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常，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爱丽丝则立刻警惕起来。 要知道，即使是在她的感知中，这人也是突然出现的，毫无疑问，她绝对不可能是刚刚那个七阶都不到的精灵小姑娘。 “阁下，藏头露尾可不礼貌。”她冷冷说道。 面对质询，“衣霓”却没有回应，只是朝着天机老人恬静一笑。 “不放心……老先生此话，是有意对蓝星指点什么吗？” 第302章 王之神 天机老人表情从容，与精灵小姐对视一会儿后，缓缓笑道： “呵呵，指点算不上，不过是一点胡说罢了，阁下此行…莫非是来授教的么？” “……”精灵小姐没有回答，目光幽幽地在天机老人和爱丽丝身上打量了一会儿。 “不是，我只是来提醒二位。”她语气从容地说道，“你们已经停留许久，该离开了。” 说着，下一个瞬间，精灵小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男性。 他有着褐色短发，相貌普通，身上披着过时的灰色长衣，戴着一顶宽沿皮帽和圆形金属眼镜，皮靴边缘有些泥，脚底湿漉漉的，似乎刚从雨中回来。 一个严肃死板的普通中年男人——这便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但爱丽丝知道，对方绝不会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虽然看不清路数，但她可以肯定，这人也是一位神明。 她头上光环微微颤动起来，却被天机老人按住肩膀，示意她不要生事。 “嗯，多有叨扰，我们马上便会离开。”天机老人朝中年男人笑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人得到答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叫洪远。” 他简短地说道，然后伸手摸上自己脸庞。 只轻轻一捏，仿佛烟雾散去一般，高大的中年男人立刻变得娇小，变成了一个戴着灰色面具的少女。 身穿可爱的及膝连衣裙，头上一顶小帽，手里提着皮箱，浅棕色长发披泄而下，正是这家占卜店的主人——诺查丹玛斯。 再度变化样貌后，名为“洪远”的神明没再说话，指尖一松，诺查丹玛斯脸上的灰色面具便消失不见了，然后像是解除了附身般，轻轻往前倒去。 爱丽丝连忙上前将少女扶住，又微微探测了下，发现她身体无恙，只是睡着了。 “老师，那人究竟是谁？”爱丽丝向天机老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附身于人，真是诡异的手段。而且，她以前从未听说过有名为“洪远”的神明。 天机老人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洪远…我曾听启明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一位「王之神」，是我们惊扰到他了。”他对爱丽丝说，“对方没有敌意，但也尽量不要去招惹他。” “王神！？蓝星怎么会有王神？”爱丽丝无比震惊，“这没道理的，而且他看起来并不疯啊。” 天机老人嗯了一声，说道：“是不疯，但也同样危险，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爱丽丝点点头，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也心有余悸。 王神是宇宙中出了名的疯子，一旦招惹上就是不死不休，她曾经遇到过一个，跑了好几百光年才甩掉。 没想到来蓝星一趟还能遇到这玩意，真是晦气。 “喂喂，诺玛，起床了。”爱丽丝拍拍诺查丹玛斯的脸蛋，又捏住她的鼻子，“快醒醒，我们该走了。” 少女渐渐转醒，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啊~~师姐早上好啊……不对，我不是在收拾行李么，怎么睡着了？” “好个屁啊，差点被瘟神缠上，走了走了。” “就走就走。” 诺查丹玛斯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行李，发现所有东西都带齐了，她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沓信件，挨个确认封面落款后，将它们放在柜台上显眼的地方。 虽然要走，但也不能不辞而别啊，她给朋友们留下了信，交代了缘由，并且为之前骗了她们道歉。 “好了，走吧。”她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点头，头顶的一条光环旋转着张大，将他们笼罩。 光芒一闪，店里已经空无一人。 …… 另一边，阮望和衣霓离开“不可为”占卜店后，并没有立刻回去九田，而是去了游乐场。 “哎，长大也是一种苦恼呢。” 衣霓无奈地笑笑，从过山车上起身下来，一脸云淡风轻。 她以前还在蓝星的时候，就一直很想来游乐场玩，但学习压力大，工作又忙，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天顺路来试试，才发现自己已经体会不到普通人的乐趣了。 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好像也就那样，速度还没自己的扫帚快呢。 她走出场馆，看见不远处长凳上等她的阮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恶哇，本来过山车就够没劲了，阮望还说什么也不肯挪屁股，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玩，更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咋样，好玩么？”阮望见她过来，笑着比了个大拇指，“我在这儿都听到你的尖叫声了，嗓门真响亮啊。” “那不是我叫的！”衣霓瞪了他一眼，捏起拳头轻轻敲在他头顶，“哼，你都不陪我，一个人玩真没意思。” “哎，我这不是在忙嘛。”阮望摆弄着手里的金色骰子，笑道，“而且，孤男寡女坐过山车，往往是追求吊桥效应去的，但你看咱们俩，脸不红心不跳，吊不了一点，多半就只剩尴尬了。” “尴尬也比无聊好啊，我就想有个一起坐过山车的朋友嘛，怎么就这么难。”衣霓瘪起嘴，作势擦眼泪假哭道，“呜呜，人家已经没有朋友了，连你也要抛弃我，哭哭，我…我不活了！” 阮望一向觉得演技差的女孩子不可爱，但又受不了女孩子撒娇，于是他也擦了擦眼角：“泪目了，好吧，为了抚慰你寂寞的心，我可以把星火借你一天，随意地使用她吧，记得不要让她进网吧就好。” “你…你坏死了！”衣霓气鼓鼓地扭过头，一屁股坐在旁边，不理他了。 不陪自己玩，还要让自己帮忙遛助手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屑的人啊！ 精灵小姐怒了，阮望也乐了，游乐园没白来。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后，衣霓起身去买饮料。 而阮望则将精神力灌注进手中骰子。 由于天机老人没给说明书，他不得不自己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怎么使用。 关于这颗【精灵之眼】，天机老人说它“无法指示命运，却能找到漏网之鱼”，所谓的“漏网之鱼”，指的是那些推演法术无法捕捉的存在。 其中包括魔兽和影子等混沌造物、外灵一类的唯心生物，以及神明级别的强大存在。 但蓝星上不正常的东西还有更多，像是鬼怪、超能力者之类的，而且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心之力，所以阮望也不确定，这颗骰子在蓝星上能不能正常工作。 好歹是伪神器，争点气啊！ 砰—— 他打了个响指，将【精灵之眼】弹起，骰子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既然是骰子，当然是要扔的，哪怕它有一千个面，看起来像个粗糙的圆球。 滴溜溜的转了好一阵，它忽然“咔嚓”一声停下来，然后骰面开始发生变化。 【精灵之眼】有两种模式，“广域捕捉模式”和“精准捕捉模式”。 前者只会激活水平大圆上的一圈骰面，通过骰面亮灯来指示异常出现的方向，搜索范围广，大约能覆盖小半个龙国。 后者则会激活球体上的所有骰面，在小范围空间内进行精准探测，有效半径500米。 阮望使用的是广域捕捉模式，他想先看看，龙国范围内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后……金色的骰子上亮起了一圈亮眼的红色。 “……” 阮望笑了，一圈是什么意思？ 是说四面八方都有异常？ 真是太幽默了，蓝星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将骰子接回手中，发现整整一圈骰面中，只有两面是金色，其他全都闪烁着深浅不一的红光。 两面金色，证明骰子有在正常运转，一圈红色，说明龙国很不对劲，阮望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随着他将目光落在那些散发着红光的骰面上，可以发现，骰面颜色深浅不一，而且上面还有数字。 从1到9，越往上颜色越深，说明异常情况越严重。 近七成是1，这是个好消息，说明可能是误判，或是受到了唯心力量的微弱影响。 近两成是2~5，说明该方向的异常情况客观存在，但不严重。 然后……却有四个方向，骰面上写着鲜红的“9”。 第303章 异常等级1 当衣霓拿着两杯果汁回来的时候，发现阮望正歪着脑袋观察那颗名叫精灵之眼的金色小球。 “喏，给你。”她伸出两只手，一红一黄，“你要草莓还是橙汁？” “草莓，谢谢。” 阮望顺手接过黄的那一杯，眼睛盯着手里的骰子，站起身来，围着衣霓转了两圈。 “你…你干嘛啦？”衣霓打了个寒颤，感觉他有些神经兮兮，于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别动，我在找宝藏呢。” 阮望如此说道，目光却落在那始终对准衣霓的红色骰面上。 无论他怎么转，离衣霓最近的那一骰面都会变成红色，上面标注着数字“2”。 这就是精准捕捉模式了。 衣霓咧嘴，伸手在阮望面前晃了晃，问道：“那你找到没有啊？” 阮望摇摇头。 “没有，但是找到个不是人的家伙。” “哼，你才不是人哩！” 衣霓笑着揍了他一拳。 阮望舒了口气，眸中蓝白色光芒散去，面色有些疲惫。 哪怕是伪神器，驱动起来也是极为费力啊，他玩了几分钟，灵能就被榨干了一半。 说起来，那枚【琪丝的寄语】使用门槛非常低，很大原因是有世界本源作为外置能源的。 就在刚刚，阮望通过精准捕捉模式，发现这座游乐场里就有一个异常存在，然后如他所料的，信号跟着衣霓走过来了。 精灵小姐作为半个唯心生物，确实够异常的。 于是，阮望确定，这颗骰子的识别逻辑确实荤素不忌，只要不正常，不分种类和敌我，统统捕捉。 但异常存在也分许多种，为了提高【精灵之眼】的筛选效率，也为了避免乌龙，有必要细化识别方案。 所以，他向骰子发出了指令，将衣霓的信息特征记录入档，标注特别提示。 骰子上射出一道光线，在衣霓身上一顿扫描后，信息记录完毕，那枚对准衣霓的骰面也在一闪一闪后变成了蓝色。 然后，阮望自己又打了个响指，心之力荡漾起来，【精灵之眼】一阵转动，将响指的信息特征也记录进去。 滴的一声，那枚刚刚出现，对准阮望的红色骰面，就转变为了白色。 阮望看了一下，上面写着数字“6”。 啊？响指的异常等级竟然有6？ 阮望有些诧异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响指应该是属于“超能力”一类，或许要更厉害，但原理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超能力者的异常等级会是6吗？ 他觉得不太可能。 总之，实践出真知，去找一位超能力者测一下就好了。 “衣霓，你先回九田么？”阮望问道。 衣霓正捧着草莓果汁小口小口吸着，转过头来反问：“咋地，你要去哪儿？” “嗯，去验证几个猜想，可能还要去一趟龙国的超凡管理局。” “那带我一个呗，反正我也没啥事。”衣霓笑道。 阮望点头，将杯子里的果汁一口喝完，随手一抛，精准丢进垃圾桶里。 “那行，走吧。” 两人起身离开，转进一个没人的小胡同后，再次现身，已经来到了渝市的第一医院。 “医院？”衣霓好奇道，“咱们来看望病人么？” 阮望摇了摇头，“不，只是我觉得这里或许有我要找的人。” 【精灵之眼】的广域捕捉模式只能指定某个方向，哪怕使用多点定位，误差范围也极大，但好在阮望知道超能力的诞生原理，可以有根据地寻找。 越是执念深厚的人，越容易激发超能力。 那么，哪里的人执念最深呢？ 当然是医院了。 阮望打了个响指，身上容貌就发生了变化，从英俊挺拔的帅哥哥，变成了一个带着些学生气的年轻人。 医院是严肃的地方，太吸人眼球就不礼貌了。 不用他提醒，衣霓也变妆了一番，头发由金染黑，面容看得出七成相似，她竟然恢复了前世的容貌。 阮望拿出【精灵之眼】，千面骰在他指尖转动，几秒钟后，咔嚓一声停下，某个方向的骰面变为浅红色，上面写着“1”。 找到了。 “走吧，去见见那位幸运儿。”阮望观察着骰面方向的变化，往楼里走去。 “嗯。” 衣霓紧随其后，路过一片花坛时却忽然皱起眉头。 这里……有点熟悉。 前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那时的她毕竟还是人类，遗忘是理所当然的，但此处景色映入眼帘，却让她有些揪心。 衣霓揉了揉额头，尝试在记忆中翻找。 “怎么了，衣霓？”阮望关心道。 衣霓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或许是无关紧要的记忆吧，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只是一个小插曲，两人继续往里走，乘坐电梯上楼，跟着骰子的指引来到住院部。 “果然是医院里的病人么？” 阮望走在过道上，朝周围的病房里看去，发现都是普外科病患，跌打扭伤居多，但也有伤势严重，生命垂危的。 生死关头最能催生执念，超能力者在这里诞生不足为奇。 但阮望和衣霓两人走着走着，却发现方向偏了，骰子上的指引忽然换了个方向，往下，再往右飘去了。 “嗯？”阮望纳闷，“已经不在住院部了，不是病人？” 无需多想，两人加快脚步，追着信号过去。 最后，他们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 阮望失笑：“不是病人，而是医生，看来是我的判断有误了。” 他回头，却发现衣霓的脸色有些慌乱。 “咋地，你认识里面的人？”阮望有些好奇。 少女别过脸去，神色有些挣扎。 “那个…我去天台吹吹风，你忙你的吧，走了叫我。”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噫，好像有点意思……” 阮望嘴角勾起，来了兴趣。 侧耳听，房间内有人在说话，于是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走廊的长凳上坐下，目光穿透墙壁，朝里面看去。 办公桌前后，两个男人正在聊天。 “小楚，真不考虑一下？”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对桌后的年轻男人说道，“你还年轻，要抓住机会。” 名叫楚清的年轻医生神情尴尬，显然对中年人的提议不是很感兴趣。 “就这样，听我的，没问题的话我帮你牵个线，你和佳佳周末出去看看电影，吃个饭。”中年男人继续说道，“小楚，叔是为你好啊，佳佳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乖，长得也漂亮，而且确实对你有意思，有什么不好呢？” 楚清一时语塞，本就在同一个科室，他哪能不知道那位学妹的心思，但他确实没这个考虑。 他看向桌面上的相框，里面是两个人的合照。 “……主任，要不还是算了吧。” 第304章 斩不断，理还乱 中年男人名叫杨世国，是市一院普外科的主任。 “小楚，你的事叔知道。”他拍着楚清的肩膀，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她已经走了，你总得往前看的。” 他的话语很沉重，却又真心实意。 楚清是市医院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几年前才从学校毕业的他已经是普外科的顶梁柱了，在医学领域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可以说，他的前途无量。 作为领导，也作为前辈，杨世国当然了解楚清的经历。 约三年前，毕业于名校的楚清还只是某县医院的一个资历尚浅的普通医生。 他的生活本没有波澜，但在某一天，那县里的一所福利院着了火，多名孩童以及福利院的院长被烧伤，年轻的楚清作为当班医生，负责那次急诊。 好在救援及时，孩子们受伤都不严重，楚清采取急救措施后，当晚就全部脱离了危险。 但那位院长却因为多次冲入火场，浑身烧伤面积高达90%以上，兼有呼吸道灼伤感染和一氧化碳中毒，生命垂危。 事出紧急，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楚清只得一边联系转院，一边竭力稳定伤势。 可惜的是，即使他彻夜未眠，竭尽了全力，却依然没能阻止因并发症导致的大规模感染和器官坏死。 听人说，那位院长是个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送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一个浑身焦炭的血人了，令人不忍直视。 那是一次惨痛的事故，甚至上了新闻。 但对楚清来说，那夜的，却远不只是一次急诊抢救，因为那位院长姑娘正是他前女友，他会去到县城小医院就职，便是因为对方。 听人说，两人那时虽然已经分手，却并不是因为感情问题，毕竟生活总是伴随着妥协。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楚清受了很大的打击，他近一个月没出现在别人眼前。 没人知道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当他再次回岗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他变得无比勤奋，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废寝忘食。 不仅如此，他还展现出了自己强悍的天赋，其他人要跟许多次手术才能勉强掌握的技巧，他一次就会，甚至能够举一反三，对药理学，他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用药方案比许多老医生都更为精妙独到。 他很快声名鹊起，然后转院调动来到市一院，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医生。 男人最懂男人，杨世国哪能不知道，令楚清一夜蜕变的，正是那个在火灾中死去的福利院院长。 最爱的人在他面前无助死去，那种无力的绝望感是刻骨铭心的。 曾经的白月光，最终还是变成了心头的朱砂痣。 “哎……” 杨世国长叹了口气。 “你再想想吧，下个月我就要调走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主任的位置就给你留着…李院长也很看好你，但你得给佳佳一个交代。” 他说完这些便径直离开了，留下楚清独自苦恼。 “……” 楚清满脸无奈，他回想着刚刚杨主任所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张女子的脸，喃喃自语。 “衣霓，如果那时我有……” 他话说一半，便只剩叹息。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那个浑身黑中带红的脆弱身影，用沙哑的声音让自己先救孩子的画面。 自己当时为什么答应了呢？ 他也不知道，或许那时的他明白，以县城的医疗水平，她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但孩子们还有。 楚清忍不住地捶了捶额头，每每回想过去，他都后悔。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自己的能力不能早一点觉醒？为什么…… “呼……够了！”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拍桌而起，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 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与其后悔，不如把心思用在救人上。 他想起刚才主任说的话。 “李佳佳……哎，还是算了。” 他下定了决心，自己只是医生，当不当主任都不影响自己救人。 想通之后，他站起身来，就准备再去病房看看，但又忽然一怔，像是记起了什么。 或许……自己还有另一个选择。 他拿出手机，打开收件箱，里面躺着一封邮件。 提名是“超凡管理局”。 楚清知道，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最近他还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东西——那些人身体里流淌着的神秘光流。 世界会变成怎样，会更好吗，还是更坏？ 他不知道。 但他想，如果真要做决定，不如彻底一点。 医生是有极限的，或许……自己是时候改变了。 从那一夜后，楚清就不再有犹豫的习惯，他立刻输入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盲音响了几声，对面接通了。 “喂，楚清先生是吗，这里是龙国超凡管理局……” “没错，我有超能力。”没等对面的小姑娘说完，楚清直截了当道，“我想加入超凡管理局，需要什么手续？” “呃……您等我通报一下。”对面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当场噶住。 几秒钟后，接电话的人换了，楚清依然是心直口快，简单说明了自己的决定，对面也不含糊，表示马上会有专员上门帮他办理入职手续。 挂断电话，楚清嘴角才开始抽动起来，心脏也砰砰直跳。 打电话的时候很淡定，回想起来却很刺激。 他不禁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决定了吧。 这时。 嘭嘭嘭—— 简短的敲门声响起。 “谁？” 门外回答：“超凡管理局的。” 楚清心中一惊。 卧槽，这么快，这就是龙国速度么？ 他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外是一个英俊挺拔，面带微笑的男子。 “请进。” “谢谢，那便打扰了。” 楚清不想弯弯绕绕，打算直入正题，还未开口，却见男子伸手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悬浮小球。 小球上亮着一块红斑，男子拿小球围着他转了一圈，红斑也朝向他旋转。 “嗯，你确实是超能力者。”阮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启动扫描，将超能力的信息特征录入【精灵之眼】。 “先生，这是……”楚清疑惑。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望。”阮望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笑道，“我来登记一下你的超能力信息，没问题吧？” “哦…哦，没问题没问题，请坐。” 没有多余的寒暄，阮望开门见山道：“楚先生，请问你的能力是什么呢，方便说一下吗？” 楚清点了点头，说道：“嗯…是一种能够看透病理，并且提供治疗的能力。”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能够透视人体，看清患者体内的病灶，以及能量的流动。” 他又抬起自己的手掌，“同时，我还能将力量汇集在手掌上，为接触到的药物和工具附魔，或是直接作用于伤处，加速伤口复原。” “所以，经过你手的药物药效会更好？”阮望问道。 “嗯，但是时效很短，所以我一般只为注射药附魔。” “好，我明白了，很不错的能力。” 阮望将这些话在本子上记下，继续说道：“下一个问题……” “你的能力是在什么时候觉醒的？” “两年零九个月前。”楚清没有多想便回答道，“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但就在那段时间。” 阮望笑笑，“呵，那还挺早的，比我估计的要早多了。” 然后他站起来。 “好吧~你全力聚集能量，朝我打一拳试试，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啊？” 楚清有些呆住，这也是测试的一部分吗？ “那个…阮望先生，我的能力虽然是治疗，但凝聚起来也是有杀伤力的。”他握了握拳头，说道，“精度、力量、爆发速度都会大幅提升，我怕把你打伤了。” “哈哈放心，我专业的，强得很。”阮望笑道，“打坏了不要你赔医药费，来，用力。” “好吧。” 楚清捏紧拳头，无形能量在手上汇聚，他整个人的气势也上升了一大截。 临出拳前，他仍然有些不放心，于是睁开了眼睛，想要先探查一下眼前之人体内的能量水平。 然后，他看到了太阳。 “嘶——我的眼睛！” 第305章 异常等级9 半分钟后。 “嗯，我大概清楚了。” 阮望轻描淡写地别开胸前的拳头，在本子上“战斗力”一栏后面写了个“5”。 从专业角度来看，楚清的拳头没什么力道，温柔得像挠痒，与之相比，治疗能力附带的透视反而更神奇一点。 楚清的力量能级应该不超过二阶，但初见之下，竟然能够看清他这位七阶超凡者体内的能量流动。 于是阮望给自己套上信息屏蔽护盾，做了个小实验。 直到他一点点将屏蔽法术提升到四阶水平，那种被看穿的感觉才逐渐消失——跨越两阶的洞察力，有点bug了。 与以前见过的火焰和时停能力不同，楚清的“洞察”要更特殊，它不作用于外界，更有“俺寻思之力”那味，灵能对它的干涉效果也更差。 然后他又试了试响指，结果只是调动了些微的力量，就遮住了楚清的眼睛。 果然，用俺寻思之力对付俺寻思之力，才叫专业对口。 这样说来，灵能超凡者和超能力者之间其实还挺不对付的，两者属于不同的力量体系，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打起来，就很有可能出现一些比较尴尬的情况。 比如，有着“能力无效化”的能力者不能无效超凡者的灵能，叠满护盾的超凡法师被即死能力者直接秒杀…… 哈哈，想想都觉得幽默。 大概了解清楚了之后，阮望再拿出【精灵之眼】，启动广域捕捉模式。 一圈骰面亮起，其中七成骰面果然都变成了代表超能力者的蓝色，异常等级为“1”。 这样说来，其实蓝星上觉醒的超能力者并不少，超凡管理局没找到几个，只是因为他们躲得好罢了。 “那个，阮望先生，我这算过关了么？” 楚清见阮望不再理会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于是试探着问道。 他自觉自己的能力应该还是挺有用的，不至于连面试都过不去吧。 但他目光落在阮望身上时，又转念一想，如果超凡管理局里面都是这种怪物，那他可能还真过不了。 “哦，抱歉，把你忘了。” 阮望才想起自己现在还顶着超凡管理局的帽子，于是哈哈一笑。 “等一会吧，应该快了，我算提前帮他们面试的。” “什么…帮他们面试？” 楚清心生疑惑，却听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没等他询问，外面的人问道：“你好，楚清先生在吗，我们是超凡管理局的。” 楚清：“……” 他不自然地瞥了阮望一眼，似乎有些害怕。 阮望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我干啥，开门去啊。” “……” 门开了，三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阮望的老熟人。 “欸，阮望大哥您也在啊！？” 余邱林无比震惊，他眼光在楚清身上转了转，马上得出了结论。 “哦，怪不得楚先生突然想加入超凡管理局，原来是……” “打住，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阮望纠正对方的猜想，说道，“人我帮你们面过了，应该没问题，直接签吧。” 说着，他丢给余邱林一张记录着楚清能力信息的便条，余邱林也点点头，从包里抽出一沓保密文件，让楚清在上面签字。 “哇塞，治疗能力啊，还真是独一份。”余邱林啧啧称奇，“不愧是大哥介绍的人才，果然是宝贝！” “哎，都说了我只是路过，”阮望失笑道，“话说你们超凡管理局没人了？怎么派你来负责新员工入职？” “人事部不缺人，我只算是最终面试官吧。”余邱林摇了摇头。 “我的力量对灵魂波动比较敏感，能够大概辨识人的善恶品性。”他压低声音解释道，“超能力者来自社会大众，咱们录用前总得筛查一下吧。” 阮望点点头，超凡管理局毕竟是国家官方机构，用人需要掂量，哪怕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能荤素不忌，招收邪恶之徒。 像上次那个时停能力者，妥妥的坏胚，就是绝对不能录用的，只能被管控。 寒暄几句后，阮望向余邱林说起正事。 “对了，你们的特殊警察部队发展得怎么样了，想找你们调查点事。” “特警部队？还好吧，扩建之后已经正式运行了。”余邱林有些好奇道，“大哥要查什么？我先说好，咱们的情报网可不一定有用。” 他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眼前的这位摆渡人是手段通天的大能，能让他开口的，一定不简单。 超凡管理局虽说是国家机构，但还是太弱小了。 “放心放心，只是想找你们提供一点线索而已。” 阮望笑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龙国地图，在其上6个地方画上了红圈。 “这六个城市，你们局里最近有没有接到涉及超凡元素的案子？”他语气认真道，“嗯…最好是有相似的，只是线索也行。” 不久前，他耗费了一半灵能，多次驱动【精灵之眼】的广域捕捉模式，尝试通过多点定位，锁定那4个等级为“9”的异常区域。 好消息是，他成功将范围缩小到了准确的城市。 坏消息是，仅在龙国范围内，他就又找出来了两个等级“9”。 异常等级9，说明是完全超乎常理的存在，至今没有风声，说明藏得很好。 对于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追查，找超凡管理局是最方便的，他们天天都能接到一大堆奇怪案件，说不定其中就有线索。 “魔都、文汉、深川……”余邱林端着下巴，目光扫过那一个个城市。 他脑中没有头绪，却开始冒冷汗了。 特么的，全是人口大城啊。 这些城市中发生什么事了，值得这位摆渡人亲自关心？ 他连忙给局里打电话，要求调用最高权限，清查相关线索，电话那边很快同意。 挂断电话后，他依然惴惴不安。 “阮望大哥，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那些城市里有什么？”他问道。 阮望摊手，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啊，所以才要你们查啊。” “……” 余邱林无语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这些城市，最次也是人口千万，如果…如果真的发生变故，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第306章 哀歌的安抚 事态紧急，简单道别后，余邱林就带着楚清离开了。 他们的车就停在楼下，里面有某位热心机械师赞助的便携式空间传送门。 “我就不陪你们一起回去了，有消息随时联系我。”阮望挥手道，“如果不放心，你们也可以做好紧急疏散的准备。” 余邱林沉重地点点头，他心中无比清楚，那种规模的大都市，想要顺利疏散，简直是天方夜谭。 …… 几人走到楼下，楚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自己待了两年的医院，心中有些感慨。 今天以后，自己就不再只是医生了，普通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 “嗯？” 他忽然感觉到一抹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昏黄的夕阳下，楼顶天台边，似有一长发飘飘的熟悉身影在看着这边。 他们隔着很远，那背对着夕阳的身影朦朦胧胧，叫人看不清楚，但他心中却忽然浮出一丝感动，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刹那间变得清晰。 “衣霓……” 他喊出声来，再一眨眼，楼顶的身影却不见了。 仿佛只是幻觉。 “楚清，怎么了？”余邱林走过来问道，他也抬头看了看楼顶，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好像是我看错了。”楚清苦笑道。 “吓我一跳，还以为医院闹鬼呢。”余邱林拍拍他肩膀，“走吧。” “嗯。” 几人进入后车厢，微微的光闪过后，里面已经没人，然后司机把车也开走了。 医院天台。 “真不准备见一面？”阮望趴在栏杆上，歪头打量着黑头发的衣霓，关心道，“我看着都胃疼，你不会自己躲起来掉小珍珠吧？” 衣霓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夕阳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仿佛为发丝附了魔，它们一根根转变为耀眼的金色。 “那段感情对我来说太久远了，我都记不起来了。”她说。 她之前刚来时，就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熟悉，现在回想起来，这高空俯瞰，正是她当年死后，灵魂离体见到的最后一幕。 而她对楚清的感情，也如这幅画卷一样，早已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阮望，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绝情、很容易变心的人？”衣霓转过头来问道，“我看小说中的主角，都是异界穿越千万年，归来仍不悔初心的。” “啊？有这回事？” 阮望摆了摆手，笑眯眯道：“别这么有心理负担，你找九田的大家聊聊就知道了，前男友前女友都是浮云啦，大家都很容易变心的。” 要知道，穿越者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阮望不清楚当年卜语选人的标准是什么，但应该不太照顾恋爱脑。 毕竟异地恋是检验爱情的最佳手段，纯爱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纯爱，能在异世界想着前女/男友大杀四方的，无一不是战神中的战神。 “……” 经过阮望的开导，衣霓轻松多了，心中对故人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阮望打了个响指，打开传送门，两人回到九田。 …… 当晚，晚饭过后的休息时间，阮望拿出【精灵之眼】，对准了哀歌。 红了，异常等级——9。 厉害了，我的阿巴！ 在不做人这点上，还是你比较极端啊。 阮望抱着哀歌的脑袋一顿搓，给少女整懵了，转头咬了他一口。 阮望哈哈笑着给她按住，抱在怀里梳起毛来。 “这样说来，异常等级9的可能性还挺多的。”他如此想到。 【精灵之眼】的异常等级，并非是指力量强弱，而是按照目标逃脱推演捕捉的能力来判断的。 首先，神明，以及纯粹的唯心生物们，也许都是等级9。 其次，混沌造物们，也就是魔兽和影子，天生无法测算，应该也是等级9。 然后是某些被强大魔法干扰的区域，能够完全阻断信息探测，【精灵之眼】无法渗入，也会被标注为最高等级。 就是不知道蓝星上的那些异常，究竟属于哪一种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完全处于他认知之外的特殊情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异常存在更是超脱常识，阮望虽然博识，却远不是全知。 异常等级9不一定意味着危险…… 但说实话，阮望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安。 太巧合了，所有被标有“9”的区域都是人口数量千万的超大城市，很难不让人往坏处想。 如果真有什么好歹，爆发大灾难，死伤怕是无法估计。 况且城市那么大，【精灵之眼】的定位效率太低了。 “嘶——头疼。” 阮望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晕，他之前又驱动了几次【精灵之眼】，几乎将灵能消耗光了，现在有点犯恶心。 忽然他怀里一松，接着一只柔滑的手掌扶住他脑袋，把他按倒下来。 阮望倒在某人的裙子上，他睁开眼，对上哀歌自上而下投来的目光。 “不要动，一会就好了。”她说。 阮望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熟悉的力量从少女手中涌出，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抚平识海中的波澜。 “阮望，你很苦恼，有什么坏事吗？”哀歌忽然问道。 少女有着读懂情绪的能力，在她的记忆中，阮望很少有烦恼的时候，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自己碎掉那次。 “嗯，有些事没弄明白，总感觉有些心悸。”阮望闭着眼回答。 “唔…我不明白。”哀歌可爱地歪了歪脑袋，轻声说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不头疼。” 她大概是九田里脑袋最空的人了，她从来不多想，她的大脑就是阮望。 “别头疼了，阮望，我会帮你的。”她这样安慰道。 “……” 阮望无言，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安心养神。 …… 第二天早晨，阮望难得地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发现早饭已经做好了。 《信标》摆在他的床边，有动过的痕迹，阮望翻了翻，发现今天的回归者已经接渡完了。 昨天晚饭后，星火拉着衣霓出门采买家具和日常用品去了，很晚才回来。 阮望没交代什么，但助手小姐还是称职的，她知道老板今天精神不好，主动包揽了工作，让阮望甚是感动。 “啊~~”他打了个哈欠。 走下楼去，洗漱后简单解决了早餐，他来到后花园，看见星火和哀歌正在喂鱼。 经过许多天的投喂，美人鱼们已经全员拥有灵智了，她们咕噜咕噜地向哀歌表示，自己不喜欢吃那些涩口的卡牌。 但抗议无效，哀歌谨记阮望的话，挑食的鱼是坏家伙，要用拳头教训。 于是，又有两条人鱼被打得翻白眼了。 阮望手里掂着金色骰子，走过来说道：“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该给她们找个语文老师了。” 这些笨鱼明明有智商，却只会咕噜咕噜和咿咿呀呀，除了哀歌没人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 走近了后，他往手中骰子灌入灵能，启动精准捕捉模式，朝向前方的骰面上顿时亮起一大片鲜红的“9”。 果不其然，美人鱼属于纯粹的唯心生物，她们虽然弱小，却还是有点逼格的。 但令阮望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骰面上出现了一个不合群的“6”。 “……” 他将目光顺着骰面方向延伸过去，最后落在星火身上。 “嘶，咱们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星火：“？？？” 第307章 找到了！ 对于【精灵之眼】的探查结果，阮望挑了挑眉。 星火是异常等级6，和自己一样，说明她或许也掌握着某种较为强大的唯心力量。 可惜她失忆了，并不记得有这回事。 但这不重要，阮望另有正事要拜托。 “星火，你拿着这个去魔都一趟。”他把【精灵之眼】交给星火，嘱咐道，“使用方法有点复杂，我在里面留了教程，你记得看一看。” 星火：“欸？” 美好的一天从加班结束，她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阮望自然不会怜香惜玉，有些认真道：“魔都里有个异常等级很高的存在，你灵能比我充足，帮我找一下。” 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包括骰子的功能，以及蓝星上的诡异情况。 星火在听完后也打起了精神。 从阮望昨天扫图的结果可知，异常等级9的存在，龙国有6个，全球57个。 这57个异常，并不全是他们要追查的目标。 有美人鱼的前车之鉴，蓝星最近不太平，已经零零散散诞生了一些唯心生物，它们分散在地图上，没什么规律——当然，大概是因为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缘故，在龙国境内没发现它们的踪迹。 57个异常中，值得关注的只有28个——它们精准分布在全球的各大都市中，极其诡异，很难不让人起疑。 什么异常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阮望暂时将它们归为同一类，打算从其中一个入手，试试能不能将它们找出来。 “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星火拍了拍胸脯道，“二分法嘛，这我还是会的。” 她很有自信，甚至觉得这任务没什么难度。 既然知道大概区域，想要准确定位就不难了，将地图一遍遍分割，逐渐缩小范围就行，是纯粹的体力活。 星火离开了。 阮望又打开手腕上的终端，翻了一下朋友们的回信。 不是很理想，大家提供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情报，但几乎没有能和这次的发现对上边的。 于是阮望心中的疑惑不禁又加重了一分。 虽说回归者们对蓝星社会的关注度普遍不高，但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睛下完全不露出一点破绽，说明这个异常是真的很能藏。 “哎，总之先按最坏的打算做好准备吧。” 阮望摇了摇头，这么想道。 他回到家中，一边等待超凡管理局和星火的消息，一边开始炼制道具。 千万人规模的大都市，想要及时疏散居民几乎是不现实的，但对阮望来说，并非做不到。 坐在靠窗的小桌上，他从哀歌的作业本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写下设计思路。 他脑中有条条术式闪过，核心模型被一次次推翻重做，最后终于有了可靠的方案。 开始实验，他招了招手，一块块超凡材料便从仓库中飞出，落到他手中，被分解成彩色光点。 材料不是很够，他又出门去了一趟维度废墟，从垃圾堆里挖了一些出来。 “呼，差不多了，希望一次成功。” 阮望清点了一番，庞大的精神力朝面前的小山裹去，在半空又转化成漫天彩色星光，无论是沙子、金属，还是有机质、纳米物质……都在一瞬间被分解。 维度废墟中扬起一场彩色风暴。 …… 时间来到下午，魔都。 星火站在电视塔顶上，脸色已经很是疲惫。 【精灵之眼】太耗电了，饶是她超越境的灵能储备，也扛不住几个小时的消耗。 “哇靠，又变位置了……” 她挠挠头，看着骰子上那已经变了方向的“9”，恼火地叹了口气。 定位异常的任务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几个小时前，在她花了些时间掌握【精灵之眼】的用法后，几次分割地图，她很快便将那个异常存在的活动范围锁定在了一片方圆几十公里的城市圈中。 【精灵之眼】的广域捕捉模式在近距离下很容易失灵，精准捕捉模式的范围又太小，但对星火来说，这个范围已经够了。 她完全可以用感知将整片区域覆盖，亲自寻找线索，然后再用精准捕捉模式进行筛查。 于是，她将感知散发出去，各种信息、无数画面映入脑海。 星火其实很不喜欢用感知探查人类社会，尤其是这种超级大都市。人类社会太复杂了，她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累。 可工作还得做，她硬着头皮看了下去，就当是看电视剧了。 但随着时间过去，一个小时后，她纳闷了。 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甚至找到了骰子标注的两个超能力者，以及几个像是闹鬼的地方，却没有找到那个神秘异常。 抱着好奇，星火又激活了【精灵之眼】，想要再次确定对方的位置。 然后她傻了。 的方向转了个180度，去到了她的身后。 ——那个异常不是死的，它会跑。 白忙一场，星火恼了，她向阮望说了这事后，决定再去抓它。 哪能白忙活呢，别跑！ 于是，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她看着金色骰子上再次变向的骰面，只感觉心累。 然后，是第三次…… “哎呀呀，好烦啊。” 星火坐在栏杆上，抓着自己的灰色头发，独自生闷气。 两个多小时就换一次位置，这叫人怎么抓啊。 “就差一点……难道是我有什么忽视了的？”她不由自问。 这次明明是及时赶到了，但找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对方再次离开，她都没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她知道，自己的感知能力其实很差劲，对外界不够敏感，或许有什么是自己发现了，却没有提起重视的。 啧，思路不通，找外援吧。 她拿出手机，以阮望的名义向超凡管理局发去消息。 不一会儿，超凡管理局的回信来了，表示他们的清查工作也没有头绪。 与回信一起的，是一篇数十万字的文档，里面记载了那6个城市最近发生的一些离奇案件。 星火目光飞速从文档上扫过，将其中信息与刚才自己所见进行对比，尝试找出共同点。 “是什么呢……” “会被我下意识排除在外的，我没注意到的……” 她咬着手指头，不断回想。 “嗯？” 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文档的某处。 ——“蓝灰色人形怪物袭击路人后变成泥土，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星火忽然觉得，这个自己好像见过。 蓝灰色…泥土人形…… 她猛然惊觉，自己刚刚还真看见过！ 一个像是人形的物体，因为散发着无机质的气息，被她当做普通泥巴，下意识忽略了。 她脑中信息飞转，很快将那个画面找了出来—— 某个小巷中，一个浑身蓝灰色，上身穿着铠甲的人形怪物在晃荡，它的下半身像是破碎的泥土一般，融入墙壁。 它并不走路，只是潜伏在黑暗中，贴着墙壁来回滑动，它似乎在狩猎，目光总是盯着巷口，等着有人进入小巷。 但或许是由于巷中过于阴暗，那怪物等待许久也没收获，所以半小时后，它便沉入墙中，消失不见了。 星火眼眸一亮。 哈哈，找到了！！ 第308章 那只眼睛 两份消息同时送到阮望和超凡管理局手中。 阮望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纳闷。 铠甲人形、无机质气息、泥巴人、融入环境消失不见？ 这就是潜伏在各大城市中的异常存在？ 他亲自对比了两份资料，超凡管理局的泥土人目击报告是来自深川市，但星火却在魔都见到了类似的东西，而且恰好，诡异的无机特质使它极难被人发现。 他又找了找，却没在其他城市的报告中发现类似的案例。 证据太少，不好判断是巧合还是事实，但考虑到这是目前唯一可靠的线索，值得深入调查。 按星火的描述来看，那玩意像是某种生物，蓝星环境特殊，不太可能诞生混沌产物，估计是一种新的唯心生命。 但有一点，阮望却没能想通，也不理解。 如果泥土人就是都市异常的真身，它们为什么钟情于大都市？ 要狩猎，去消息闭塞的小县城或是乡村会更好吧？ 难道…它们像是美人鱼一样，没有智慧，只遵循一套既定的规则行动？ 想不通。 阮望看了一眼手中即将完成的道具，思索片刻，决定继续将它完成。 不一定用得上，但做都做了，不能半途而废。 …… 超凡管理局。 钟鸣看着屏幕上的回信，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昨天收到余邱林报告的时候，听说是那位摆渡人亲口拜托调查的，可把他吓了一跳，局里连夜忙了一宿，才把档案室里的所有资料整理出来。 但如今星火小姐回信了，那种异常似乎只是某种奇特的诡异生物，虽然有害，行踪隐秘，来无影去无踪，但毕竟至今没闹出大乱子，危害还算可控。 他几乎和阮望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甚至还要更乐观一些。 毕竟几个月前，他从手下特警那里得到了美人鱼的确切情报，知道蓝星上有一些神奇生物存在。 美人鱼都有了，如今多个泥土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他点开附件，里面是一张照片——星火根据自己的记忆，将铠甲人形的具体样貌复现了出来。 钟鸣点了点头，这照片比他们局里的书面报告要确切许多。 可以看见，那人形其实只有和墙壁接触的部分才是泥巴，身上的尖刺甲胄还挺精致的。 他对身边的秘书吩咐道：“小林，把这份资料传给信息处，让他们再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秘书先生点头，手上电脑连通后台，正要发送的时候，目光却好似注意到了什么。 “等等，钟局长，我好像见过这副铠甲。”他说道。 “嗯？”钟鸣惊讶，转过头来问道：“你在哪见过？” 林秘书神情认真，语气很肯定：“嗯，文汉有个案子，我过相关资料的时候看到过，那是一张素描画的照片。” 作为秘书，他的记忆力无疑是出众的，局里的许多重要案子都要经过他手，他当然是有印象。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与超凡者相关的连续杀人案件，嫌犯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力量，一身恐怖的怪力能将卡车举起来，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超凡部队两次围剿都没能抓住他，反而牺牲了好几个特警。 “嫌犯的真实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文汉本地人，叫张伟，本职工作是游戏原画师，经常在外网发布一些血腥猎奇作品。” 林秘书说道：“我记得，那幅画挂是在他工作间里的，因为是唯一一幅素描，所以我留心了一下。” 他在电脑上一顿操作，调出案件档案，点开一张照片。 那是一间狭小画室的全景照片，墙壁角落里的画板上，确实有一幅素描画，画得并不精细，特征却相当明显。 张扬的棘刺铠甲，爆裂的肌肉线条，杀意弥漫的眼神…… 赫然就是星火那张照片中的铠甲形象。 这是一张意象画，画中的铠甲从腰间断开，身下是一片阴影，其中隐约可见描黑，轮廓像是城市的倒影。 毫无疑问，画画的人肯定对这铠甲非常熟悉！ “这案子进展怎样了？”钟鸣问道。 “第三次围剿已经安排下去了，这次带队的是袁香小姐，而且动用了两倍的常规火力。” “嗯，无论如何，必须把他抓到。”钟鸣点头道，“我有感觉，他会很重要。” 心里有谱之后，钟鸣在想着要不要给阮望发消息。 毕竟与铠甲泥人有关，而且负责的还是袁香，或许让他知道会更好。 但他又想，这可能是超凡管理局独立解决特殊生物的一次好机会，上次的美人鱼他们没捞到什么东西，这回的铠甲泥人还要放过吗？ 心里纠结的同时，他手指轻轻点了下鼠标，屏幕上的照片便翻了个页。 下一张依然是那间画室，不过要离得更近了些，画面也更清晰。 “嗯…这是？” 钟鸣的目光不自觉瞥到那张放大后的素描图，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两只眼睛不一样？ 他发现，这张素描画的两只眼睛，不只是明暗光影效果不同，细节也有所差异。 亮光的那一面是人类的浑圆瞳孔，但阴影中的眼睛……却好像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鸣看着那模糊的线条，总觉得有些渗人，也有些熟悉。 他翻了翻，发现没有更清晰的照片了，于是问道：“这个画室中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林秘书当然知道局长在问什么，点头道：“都在证物室，我马上拿来。” “不用了，我亲自去吧。” 钟鸣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去，脸上有些许凝重。 他越回想，就越是觉得心慌。 那只眼睛，那个图案……怎么可能！？ 很快，他们到了证物室。 与其说是证物室，不如说是仓库，这里存放着各种玩意，柜子像小山一样堆得密密麻麻。 只几分钟，管理员将一沓档案袋抱了过来，拆封，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画作。 钟鸣一把抓过里面唯一的黑白素描，定眼一看，差点没站稳。 他没看错，确实是那只眼睛。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拿出电话，拨通那个号码。 “摆渡人先生，请听我说……” 第309章 血盆大口 两天后的正午十二点。 龙国，文汉市。 靠近城郊的方向，某人迹寥寥的小区中，一个男人回家了。 这是一栋矮层别墅，大门的把手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看样子是许久没有使用过，男人像是凭空出现般地，从地面上钻了出来。 他身上的铠甲逐渐缩回体内，露出结实的肌肉，然后走进洗手间，将身上的血渍冲去。 “7号，你能不能每次都这么粗鲁，血溅得我浑身都是。”张伟抱怨道。 屋里没有别人，但却有冰冷的女声响起：“比起我，你更该管管你自己，张伟。” 男人赤裸的背上一阵蠕动，随后缓缓钻出了一个蓝灰色的少女上半身。 “咱们这是在龙国，还请你收敛一些。”少女说道，“你已经进入超凡管理局的视线了，如果继续胡闹，保不准会惊动那位。” 她的声音虽然冰冷，却能听出一丝愁怨，似乎对伙伴的行事风格很不爽。 张伟不屑地一笑：“怕什么，有你在，他们来多少人都抓不住咱们，至于你说的那些大人物…呵，咱们杀了这么多人，你看他们会在意么？” “而且你该谢谢我才是，”他转过身，伸手挑着少女的下巴，语气轻佻，“也是多亏了我胡闹，你才能诞下更多的姐妹吧？” 少女：“……” “刚刚吃了那几个，我都感觉饱了，28号需要的养料差不多了吧，哈哈，咱们俩的进度可真是一骑绝尘啊。”张伟自顾自的说着，“7号，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你是不是该给我更强的力量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躁，似在催促。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搭档有些不满。 说好了只要帮她狩猎人类，就赐予自己更多力量，但他已经吃了有700人，对方却迟迟不肯兑现。 他始终记得，当初将7号交给自己的那个女人，拥有的力量就远超过他。 可恶的7号，明明可以给自己更多，为什么不给！？ “28号已经诞生了，这是29号。”蓝灰色少女没理会张伟的诉求，反而白了他一眼。 说着，她从身体里掏出一颗灰色“肉球”，看着它一胀一缩，砰砰跳动，脸上难得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有感觉，再吃5个人，她就能出生了。” 张伟见对方的目光完全没在自己身上，不由恼怒。 “喂喂，你他妈听我说话！” “力量，我要力量啊！”他重申了一遍，“算上这个，我已经帮你产下五只姐妹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名叫7号的少女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好，等29号出生，我就给你更多。” “好吧，一言为定，你最好说话算话。” 得到答复，张伟大笑起来，浑然没注意到少女的脸上浮现的丝丝杀意。 张伟不知道的是，少女迟迟不给予他更多力量，就是怕他心态膨胀，闹出大乱子来。 这个男人太张扬了，做事不顾后果，引来了许多不必要的注视，虽然效率很高，但也是时候放弃了。 7号决定，等肚子里的子体培育成熟，就将张伟吞噬，去寻找新的宿主。 虽然在脱离宿主后自己会陷入虚弱，而且容易暴露，但她早已经选好了下一任接盘侠，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渴望力量的蠢货。 张伟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凄惨结局，他哈哈笑着，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沿着楼梯往下，最深处有个房间，里面亮着灯。 房间中，几个白条条的年轻女人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她们仿佛受了非人的虐待，个个双目失神，身上遍布着淤青和伤痕。 一进去，张伟就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臭味，他破口大骂起来。 “他妈的谁啊？你们是牲畜么，乱撒乱尿？” 说着，他目光锁定气味的来源，发现原来是有个女人死了，因为身体机能崩溃，导致失禁。 “这就死了？”他努了努嘴，想起了死者是谁。 “嘁，还模特呢，身上肉那么紧，一点都不经玩，也就好看点了。” 他语气中带着嘲弄，丝毫没有想过自己是将对方折磨致死的凶手。 他转过头来，目光看向剩下的几人，点了点数。 “哈哈，刚刚好5个。” 他扭头看向背上的少女：“7号，拿去吧，你最好记得刚刚说过什么。” 7号：“……” 少女目光在张伟身上打量一阵，又看了看那几个生无可恋的女人，开口道：“我以为你会更珍惜一点的。” 张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珍惜，反正我早就玩腻了，死了就死了，正好可以换一批。” 他眯起眼睛，嘴角挂起残忍的笑容：“这两天超凡管理局派来抓我的那个小妞就不错，我很中意。” “那女孩很厉害，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7号如实说道。 被戳到痛处，张伟变了脸，恼怒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给我力量？如果有1号……不，哪怕是6号的力量，那小妞我昨天就拿下了。” 7号沉默，不想理会这个活不久的人渣。 她将身体沉回张伟体内，开始捕食。 只见张伟的右脸忽然变成了青灰色，眼眶中出现了一枚刻着蓝色交叉图案的诡异眼球，他的半边身体扭曲着变形，逐渐变成一张血盆大嘴。 那嘴中缠绕着一圈圈锋利的牙齿，仿佛一台绞肉机。 它从张伟的半身上延伸出去，一口一个，将五个女人全都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 没有哭喊，没有尖叫，只有渗人的咀嚼声在屋中回响。 身体中传来饱腹感，张伟哈哈大笑。 “7号，该兑现你的诺言了，把力量给我。” 巨嘴上浮出7号那张清秀的脸，她瞥了一眼张伟，淡淡一笑。 “再见，张伟。” “？” 张伟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不等他质问，他蓝灰色的半边身体忽然剧烈扭动起来，接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养分一般，迅速枯萎，干瘪成骨架。 然后就是疼。 钻心的疼。 张伟捂住右眼，滴滴鲜血指尖滴落下来，他当即明白——有什么要钻出来了。 或者说，7号想要离开他的身体。 “7号，你在干什么！？”他愤怒地咆哮道，“你要抛弃我！？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剧烈的疼痛使他摔倒在地，他身体反弓，脊柱都快要折断。 “不！快停下！离了我你也活不了!” “贱人，贱人！停下啊啊啊！！” “……” 他鼻涕口水流了一地，身下更是淌出黄水，升起阵阵腥臭。 原本健硕的身体随着力量被抽走，变得干瘦如柴，原先被蓝灰色皮肤包裹的地方，更是只剩下了骨头。 他的头发一根根变黄，又变白，像是瞬间老了50岁。 失去了力量，张伟的傲气消散一空，嘶吼也逐渐变成哀求。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力量了！” “求你了，不要！” 7号毫不心软，下一秒，张伟的右眼眶整个爆开，血如喷泉般涌出。 血泊中，一颗刻着蓝色交叉图案的眼球滴溜溜转着。 张伟已经意识模糊，但看到那颗眼睛，仍伸手去抓。 “张伟，你并非是必不可少的。” 那枚眼球慢慢变大，中间裂开一条缝，7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很抱歉，我们并不是共生关系，我骗了你。”她说道。 “不要…7号，看在我帮你这么多的份上……求你了。” “再见，张伟。” 眼球冷冷回应，张开血盆大口，将张伟拦腰咬断，吞进腹中。 嘎嘣嘎嘣…… 第310章 完美的伪装 嘎吱—— 别墅的地板被抬起，一个瘦弱少女从地下室通道中爬了上来，另一个身形更小的女孩紧随其后。 “29号，超凡管理局的追兵快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7号问。 身高刚过米的29号眨眨眼睛，冷静说道：“我想试试打进超凡管理局内部。” “……”7号白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太危险了，被摆渡人发现怎么办？” “但如果成功，我们就能在龙国扎稳脚跟了。”29号小脸上写着认真，解释自己的动机，“龙国是蓝星人口最多的国家，至少还能容纳十几位姐妹。” “就像2号在三印国做的那样，渗透官方组织，能帮我们避开一些不必要的视线。” 29号的说辞很有诱惑力，但7号依然只是摇头。 “29号，我不同意。”她说，“龙国不是三印，潜入超凡管理局的风险极高，我不能让你冒险。还记得母亲的嘱咐么，凡事以稳健为上。” 提案被否决，29兴致大降。 “7号，这样躲躲藏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夙愿？”她心生不满，嘟囔道，“你们太保守了，那位摆渡人真值得我们如此害怕？” 听着29号抱怨，7号心中升起疑惑，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位新生的姐妹。 个子很小，而且似乎不太听话。 她和自己不一样，连母亲的叮嘱都忘了。 在她的印象中，包括自己在内的28个姐妹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是自己分裂太多次，导致灵性劣化，对子代的控制力减弱了么？ 看来，母体分裂四次就是极限了，再多，就可能会诞生出不受控制的个体。 她在心中暗暗记下，准备稍后发送给其它同伴。 “算了，你跟我身边吧。”7号声音清冷，“咱们去安东区，我已经找好下一位宿主了。” 29号瘪了瘪嘴，显然对姐姐的安排并不满意。 她转过脑袋，目光穿过两个街道，落在路边的几辆卡车中。 看似普通的半挂卡车，车厢里竟然藏着一队身着黑色制服的特警，为首的少女扎着高马尾，正在和行动队长核对突袭计划。 “他们已经到了，怎么办？”29号歪着脑袋问道，“既然不需要我潜入，那…全杀了?” “别惹事，29号。”7号白了她一眼，“如果你想动手，我会先杀了你。” 她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五次分裂的个体简直就是定时炸弹，特立独行，极难控制。 于是，她闭上了眼眸，将一道信息传向世界各地。 不一会儿，其他所有姐妹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要求7号停止分裂子体，也禁止29号继续分裂。 7号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29号，明白了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完成了？”29号小脸一僵，“那我岂不是不能吃人了？”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7号点头道，“从今以后，我们只需要作为‘门’存在，别的不用操心，这是族群的安排。” “……” 29号生无可恋，她不理解姐姐们的考量，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好吧，既然我只能作为‘门’存在……”她抬起脸蛋，额头上的交叉符号缓缓亮起，“那我现在就要开门。” 倏！ 一根粗壮的蓝灰色触手忽然从7号身体中出现，将29号捅了个对穿。 “你如果敢开门，我现在就杀了你。”7号声音冰冷，带着凛冽的杀意。 她真是后悔诞下这个子体了。 任性，偏激，不受约束，与姐妹们格格不入。 或许现在将她杀死，才是正确的做法。 29号感受着肚子上的疼痛，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她不怕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归宿一定是死亡。 开门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生命的终点。 但她很怕被杀，没有开门的机会，那会让她失去存在的意义。 “对不起，7号，我不会再任性了。”她小声道歉。 “你知道就好。” 7号收回触手，侧起耳朵，听见院外已经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该离开了。 失去了宿主，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无法远距离移动，29号出生不久，也稍显稚嫩。 一个瘸子一个菜鸟，想要悄无声息溜走，并不容易。 但如果只是躲过搜查，她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张伟已经被吞了，超凡管理局在这儿什么也找不到，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这么想着，她拉住29号，两人身形一阵蠕动，变成了一大一小两颗眼球，然后沉进了地板里。 咔嚓…… 大门的电子锁被打开了，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特警们蹑手蹑脚潜入屋内，端着步枪贴墙前进。 “安全，右走廊没发现危险。” “安全，后门没发现嫌犯逃离痕迹。” “收到，继续搜查二楼，小心警戒，嫌犯可能有类似于遁地术的能力。” “嫌犯身上的诱饵标记最后消失在地平面以下，仔细排查，应该有地下室。” “发现地下室入口，申请使用镇灵弹执行突入作战。” “同意使用镇灵弹，注意防护。” “收到……” “……” 就在离特警们不远的地方，两只神秘的眼球在墙壁内游移，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周围的动态。 这一个月来，无论7号带着张远躲到哪里，超凡管理局都能准确找上门来。 7号哪能不知道，是张伟身上被植入了追踪标记。 那个蠢货行事太高调，甚至敢对管理局的特警下手，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肯定是哪一次吃到诱饵了。 所以，即使今天张伟不威胁她，她其实也早已经做好了更换宿主的准备。 宿主不靠谱，她可是会很苦恼的。 视线来到餐桌下方，一块地砖被拉起，露出下面隐藏的暗门。 特警们将一颗球形手雷丢进去，咕噜咕噜滚进地下室，嗡的一声后，一个压制力场展开，罩住了整个房间，其中的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确认力场生效后，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身上燃起幽蓝色火焰，毫不犹豫地朝里面冲了进去，特警们也紧随其后。 这一幕让7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超凡管理局的准备很充分，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张伟面对这次突袭，很可能会栽。 好在已经不用再害怕了，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人能找得到他。 果不其然。 十分钟后，特警们几乎将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但张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要离开了。 但临走时，那位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却留了下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看看。” 她是这么说的，其他队员没有异议。 于是，这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7号刚才偷听了特警们的谈话，她知道这少女是超凡管理局特别派遣来支援本次行动的，名叫袁香。 哒…哒…哒…… 少女清脆的脚步落在地板上，节奏不快也不慢。 她手里转着一颗金色的小球，像是某种玩具。 7号盯着少女看了几分钟，有些烦了。 她在干嘛？ 她怎么还不走？ 7号并不觉得眼前的少女能把自己找出来，她有绝对的自信。 作为物质世界的宠儿、混沌的代表，为了在蓝星上潜伏下来，她们进化出了完美的伪装能力，能够融入任何死物中。 伪装状态中的她们就是环境本身，任谁都发现不了端倪。 毕竟谁能想到，路边的一块砖，其实是有思想的呢？ 别说是普通超凡者，就算是那位摆渡人亲自来了，也得抓瞎！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过了十分钟，高马尾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7号觉得她可能单纯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会。 毕竟自己的伪装是如此完美，没人能够看穿。 “7号，我可以让她当我的宿主吗？”29号在她耳边嚷嚷道，“她独自留下，一定是想找到张伟力量的秘密，然后占为己有啊，她是一个野心家，我的机会来了。” 7号恼了，这个蠢东西，怎么还没放弃她打入敌营的白日梦啊。 “闭嘴，29号，再吵吵我就撕烂你的嘴！” “现在没有旁人，我觉得可以试试，她不同意我们就杀了她。”小眼球29号再次提议，“我有预感，我们会成功的。” 唰！ 7号的大眼球上窜出几根尖刺，将29号插得严严实实。 世界安静了。 收拾了脑子有问题的姐妹，7号重新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袁香。 这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她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看不见喜乐。 她一口一口喝着汽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可乐气泡炸裂的声音。 不对……似乎有什么不对。 7号忽然察觉到某种异样感。 周围似乎……安静过头了。 现在是正午，应该挺热闹才对。 车辆驶过马路的嗡鸣、行人的交谈、家庭主妇炒菜的锅铲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通通都不见了。 7号不由心慌，她将感知融入地面，像回音似地散出去，却发现方圆十里内，早已空无一人。 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第311章 开门 7号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当即连接上共识网络，将眼前的画面分享给所有姐妹。 “我可能被盯上了，这女孩疏散了附近的居民，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带着29号往地下潜了潜，动作小心而谨慎。 共识网络的回应很快，眼球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7号，我们的伪装是完美的，没人可以发现。” “7号，不要上当，这一定是超凡管理局在诈你，你现在没有宿主，也就没有破绽，他们不可能发现你。” “同意，我们的伪装能力天衣无缝，现在唯一可能暴露你的，就是你身边的笨蛋29号。” “……” 众眼球议论纷纷，却都认为7号的担忧没有道理。 7号的宿主非常乱来，这是所有眼球的共识，她们曾经讨论过，如果要说谁最有可能翻车，那必定是被张伟拖后腿的7号。 但现在，张伟死了，7号最大的破绽已经消失不见。 “好吧，大概真是我的错觉。”7号得到姐妹们的安慰，放心了不少。 她也觉得，那个叫袁香的女孩估计是在故弄玄虚。 超凡管理局其实并不清楚张伟的去向，他们大概认为张伟只是躲起来了，刻意疏散附近居民，是想营造紧张感，逼自己露馅吧。 可惜，这对张伟或许有用，对她却没用。 既然那女孩没其余动作，那就耗着呗，反正自己已经完成了繁殖子代的任务，跟她耗上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都行。 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共识网络中冒出一声疑惑。 “咦，那人类女孩手里的小球……我好像见过。” 发言的是16号，她负责的城市是龙国的魔都。 “我记得，两天前有个短灰毛的女人拿着这玩意在魔都扫来扫去的，不知道在干啥。” “……” 众眼球都是一惊，尤其是7号，更是察觉到了一丝蹊跷。 “16号，你确定吗？” “嗯，金色的多面体球嘛，上面还有亮点，我记得很清楚。”16号回复，“怎么，7号，你觉得那个小球有问题？” “嗯，这太巧了，他们是来追捕张伟的，按理不应该携带无关的物品。”7号琢磨道，“16号，你确定那个女人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吗？” “唔……应该没有吧。”16号说道，“那女人看起来不太聪明，我不清楚她在找什么，但肯定没发现我。” “我注意到有人在探查后，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呢，到她背后了都没反应。”16号补充道。 “……” 7号依然觉得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却听16号压低了声音。 “嘘，我要先下线一会儿了，我的宿主要进人防工事，门口有检测设备，不知道能不能检测脑波，躲一躲。” “嗯，小心为好，待会再聊。” “记得警告宿主收敛一点，别出岔了。” “好的好的。” “……” 眼球姐妹们的交流似乎很默契，却让7号有些懵了。 “什么人防工程？你们在说什么？” “防空演习啊，你们那里没有吗？”一个眼球问道，“听说是龙国军方组织的，大城市都有，就在今天中午。” 几个龙国的眼球纷纷给出肯定的答复，表示确实有这回事。 除了一脸懵逼的7号。 龙国各大城市都有？ 不，她可以确定，文汉的新闻和网络上根本就没提过这事。 怪，太怪了。 为什么其他姐妹所在的城市都有演习，就自己这儿没有？ 她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不由转动自己的身体。 交叉形状的瞳孔朝屋内的高马尾女孩看去。 然后……正对上对方看来的视线。 女孩指尖的金色小球已经停下了，上面亮着两枚鲜红的光点。 7号下意识地一个颤抖。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女孩的目光能够穿透厚厚的泥土，照在自己身上。 她似乎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光芒，来自久远的记忆深处。 不…不对。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吗？ 7号的脑袋宕机了一瞬。 她看见那女孩抬起了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找到你们了。” 只是一瞬，方圆百米半径内，所有的无机物质被分解成了漫天彩色光点。 各种蛇虫鼠蚁失去了落脚点，纷纷向坑底落去。 失去了环境的庇护，两颗眼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 “真的……被发现了！？”7号脑子一懵。 忽然消失的空气形成真空，周围的空气很快挤过来，狂风骤起，来不及多想，7号拉着29号，就要将身体打散，融入气体中。 变成气态会使她们失去意识，并且极难恢复，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但是…… 奇怪，空气没有靠拢过来。 一枚枚蓝白色符文环绕着两颗眼球飞速旋转，连接成一座法阵，将内外空间分割开来。 7号心如死灰，事到如今，自己分解成气体也没用了，只会变成一个被束缚的气球罢了。 事到如今，她哪能不明白，超凡管理局的目标根本不是张伟。 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就只有自己！ “7号，那就是摆渡人么？” 一同被困住的29号忽然问道。 “……摆渡人？” 带着疑惑，7号重新看去，发现前方站着的早已不是什么高马尾小姑娘，而是一个男人。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 正是摆渡人——阮望本人。 “！！！” 7号心生悲怆。 栽了，彻底栽了。 她们躲藏在暗处，凡事小心翼翼，不就是为了躲开这位摆渡人的视线么。 可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们还是被发现了。 终局来临，比起意外，她心中更多的是可惜。 她从来不觉得能一直瞒下去，却也同样没想过会这么早就被抓住马脚。 姐妹们的数量还远远不够，此时开门，攻下蓝星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惜，可惜。 她交叉形状的眼中有光芒亮起，不到一瞬，她就完成了转化。 “愿我族之愿顺遂，7号在此别过。” 她接上共识网络，最后留下遗言。 “愿我族之愿顺遂，11号在此别过。” “愿我族之愿顺遂，2号在此别过。” “愿我族之愿顺遂，25号在此别过。” “……” 没有争议，所有眼球都决定接受现实。 “我是29号，要开门了吗？”稚嫩洒脱的声音响起，“哈哈，那就一起开门吧，热热闹闹的！” 现实世界。 阮望布下的结界中，两颗眼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枚蓝色的交叉印记。 回想起一年前那条魔龙最后的挣扎，阮望叹了口气。 他将视线投向远方，仿佛跨越万里，看见了一颗颗在城市中亮起的“信标”。 “希望小姐，你可真是会骗人。” 第312章 希望的骗局 时间回到两天前。 正在炼器的阮望接到钟鸣的电话，也是颇为意外。 钟局长一向拘谨得很，咋有闲心给我打电话了。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急促，仿佛世界末日要来了。 于是，阮望静静听钟鸣讲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 他大为震惊。 某个与铠甲泥人关系颇深的罪犯留下的画上，竟然出现了“信标”的图案！ 这可太糟糕了。 回想一年前，他在库洛安南世界第一次认识了“魔兽”这种存在。 在那个世界中，穿越者任宁打败了魔龙，一役歼灭了所有魔兽，并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回蓝星的路。 但跟着路回来的并不只有他，还有那条名叫“希望”的黑龙。 好在发现得早，阮望费了一番功夫，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那条魔龙——那时的它已经重置了性别，变成了一个怀着孕的女人。 就个人感觉来说，阮望觉得希望小姐人还不错，知无不答，替他解答了不少关于魔兽的问题。 包括它们的本质，以及它们的生存本能。 最后，希望小姐拼着和他大战一场，在临死前生下了她肚中的孩子——一颗刻着蓝色交叉符号的眼球。 希望称它为“信标”，是连接其他世界的“门”。 而事实也证明，它确实是门，但与回归者们的维度之门不同，它连接的是另一个被魔兽毁灭的世界。 当时的超凡管理局虽然刚刚成立，但作为后来开发白花雪世界的主力，他们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中就包括那颗眼球，以及“信标”的存在。 “摆渡人先生，那图案与我在录像中看见的一模一样，就在铠甲人的眼睛里。”钟鸣语气沉重道，“如果按最坏的打算，龙国可能已经有六座大型城市处于魔兽的威胁之中了。” 阮望点了点头，并不觉得钟鸣的担忧是空穴来风。 图案或许是巧合，但铠甲人与魔兽一样，都同为脱离推演的异常存在，两者合在一起，就很难说是巧合了。 按着这个思路，尘封的记忆被他唤醒。 他忽然意识到，那条魔龙——希望小姐身上，确实存在许多蹊跷之处。 比如，她为什么要暴露在人类社会的视野中？ 假设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一开始就做好了会被阮望发现的准备…… 那么，她想让人看到什么？ 阮望还记得，村子里所有人都口供统一，说希望小姐从未离开过村子，她的肚子是他们亲眼看着，一点一点大起来的，仿佛真是一个来村里养胎的富家太太。 或许这是一个误导，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那颗眼球就是她怀胎十月的成果。 可如果……她其实生了不止一胎呢？ 于是，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 那些躲藏在城市中的异类，就是希望小姐要掩盖的东西，她以自身为饵，将她其他的孩子们藏了起来。 “哎，希望小姐，你可真是一个狡猾的女人。” 想通一切后，阮望不由得心中感叹。 他还记得，希望小姐在生命的最后，还向自己展示了她残缺不全的灵魂……或许那也是怕自己看出来，她因为分娩次数过多，而导致灵魂损伤的事实。 挂断电话，阮望搓了搓手，开始思考起对策。 28个异常存在，按最坏的打算，就是28颗带着“信标”的眼球。 一旦这些“信标”全部打开，就是28扇门，每一扇门后面都是一群凶恶的魔兽。 虽然阮望并不确定，究竟有没有那么多被魔兽覆灭的世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铠甲人要躲在大城市中了。 或许同它们的母亲一样，它们也早已做好了随时被发现的准备，只等开门的第一时间，便能对人类社会造成巨量的杀伤。 阮望可还记得，希望小姐说过，蓝星无法被污染的原因，是蓝星上太过浓郁的心之力。 试想如果有一天，蓝星的人类大量死亡，心之力浓度是否会受到影响呢？ 蓝星是万界交汇的重要节点，如果蓝星被污染，无数的世界就会赤裸裸地暴露在魔兽的视野中，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不对……” 阮望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如果所有的铠甲人都是眼球变来的，都是希望的后代，它们身为“信标”的载体，不开门自爆，躲起来干嘛？ 而且…它们似乎在狩猎人类，它们想做什么？ 一个猜想逐渐浮现而出，令阮望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些眼球，可以自行繁殖？ 它们躲起来，是在偷偷壮大自己的族群！？ 天哪，这太疯狂了。 想要验证猜想很简单，阮望立刻给超凡管理局发了消息，也拜托了九田的朋友们，让他们帮忙搜集整理一下各大城市近两年来的人口失踪情况。 十分钟后，资料传了过来。 阮望一一打开，仔细比对。 意料之中的结果，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通过数据对比可以发现，这些城市的失踪人口数量都有过明显增加，而且存在先后顺序的差异。 1月，A市、B市失踪人口增加。 2月，C市、D市也出现失踪人口增加的现象。 3月，E市…… 随着时间的推移，失踪人口异常的城市越来越多，这几乎是明示了——那些铠甲人的数量正在增多。 由此，阮望确定，眼球是可以繁殖的。 它们躲藏起来，狩猎人类，就是为了增加族群的数量。 如果放之不管，它们会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彻底爆发，将维度之门开满蓝星的每个角落。 所以来不及犹豫了。 解除眼球的威胁已经是当务之急。 哪怕逼得它们全部自爆也好，至少不能让它们继续繁殖下去。 可是。 阮望有对付眼球的经验，知道那玩意邪门得很。 眼球内的信标一旦激活，便会拥有维度属性。失去实体后，普通的攻击根本摸不到它。当初自己一番狂轰滥炸，加上高阶封印术，都没对其造成一点影响。 他现在倒是会一点点维度魔法，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拿来实战太不现实。 阮望有些头疼。 【琪丝的寄语】已经还回去了，该怎么对付那些眼球呢。 他并不懊恼，毕竟如果不归还那件神器，自己就不会得到【精灵之眼】，自然也就发现不了眼球的踪迹了。 对了，外援！ 阮望忽然想起，之前卜语和小白离开时，曾经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手链，说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呼叫他们。 很显然，这就是他解决不了的麻烦。 虽然群星械国的莉莉姐曾经说过，神明不应该干涉蓝星，那是他们共同的约定，但卜语既然留下了信物，就说明他并不在意那个约定。 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大哥。 于是这么想着，阮望看向左手手腕，那里除了哀歌的【同心之誓】，应该还有另一条细细的手链…… 没看到。 “？？？” 阮望歪了歪脑袋，只觉得疑惑。 特么的，我手链呢？ 第313章 动员 小白的手链不见了，这完全在阮望的意料之外。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将那条手链摘下来过，它明明一直挂在自己手腕上，然后……就这么不见了。 有小偷？ 阮望扶着额头，仔细回想，脑中却没有相关的记忆。 究竟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从自己手中偷东西的？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阮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神明不干涉蓝星——这是神明们共同的约定，或许有人不希望看到自己与卜语小白有更多接触，所以横插了一脚。 “嘁，真是难以理喻。” 阮望抱怨了一句，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好歹与否，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叫外援的机会。 这次危机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他胳膊撑在桌上，一手转笔，思考起对策来。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球们击杀，不给它们开门的机会。 但…这很难实现。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与希望战斗时，几乎是火力全开的360度无死角轰炸，却依然没有对眼球造成一丝影响。 这表明，眼球开启维度之门的动作是极难被打断的。 要阻止它们发挥作用，除非能在它们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时就将其消灭。 然而，这几乎不可能实现。 眼球众多，且藏得很深，若想击杀，免不了要掘地三尺把它们找出来，过程中势必会打草惊蛇，给它们反应时间。 而且，如果眼球继承了它们母亲的谨慎特性，在发现自己暴露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爆。 滴滴—— 终端传来通讯，阮望打开，是超凡管理局发来的。 他们提出了一个战术方案： 利用龙国官方的舆论手段，加上超凡力量协助，对6座城市逐一实行封锁管控，挨个解决其中的危机。 由于每次只需要封锁一座城市，无论是疏散灾区，还是集中力量抗击敌人，都能够在可控范围内进行。 信件中表示，在国家机器的全力运作下，可以保证不走漏一点风声。 即便在最不利的情况下，维度之门在城市中打开，也能避免遍地开花的连锁反应，将损失和人员伤亡控制在最小。 “嘁，谁出的主意啊，真外行。” 阮望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则消息不可能是钟鸣发来的。 因为无论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他都把超凡世界的战争想得太简单了。 钟鸣曾经见识过那次“摆渡人讨伐战”的盛况，他知道高阶超凡者的战斗场面有多恐怖，绝不会天真到认为只靠舆论就能盖住消息。 整座城市被打得稀巴烂，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漫天火光和蘑菇云，该怎么扯谎，才能让人相信里面依旧岁月静好？ 用现代战争的眼光来看待超凡世界，是万万不可取的。 而且，这个计划中还存在一个致命漏洞。 眼球们真的可以被逐一击破吗？ 眼球是一个分工明确的群体，但在无法使用法术，不借用人类科技的情况下，它们是如何实现超远距离通讯的？ 考虑到眼球的繁殖方式很可能是“分裂”或“复制”，有理由相信，它们之间或许存在一种极其高效的通讯机制。 例如“心灵感应”，或是“心灵网络”。 如果是这样，对一只眼球出手，其实就是对全部眼球出手了。 届时，所有的“信标”将会同时激活。 没有妥协的余地，战斗一旦爆发，就是大决战。 “哎……” 思来想去，阮望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总归逃不过大战一场。 他有预感，这场大战，将会是蓝星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以前有猜过，蓝星最后会以怎样的姿态进入超凡时代。 或许会发生大变革，甚至爆发战争；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只在潜移默化中便完成了转变；或许会仗着回归者的情面，变成危害各界的第四天灾…… 却未曾想，真正的导火索竟然会是一场大战。 这对蓝星的人类来说，就像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忽然就要上场打拳王争霸了，成长过程真是刺激又痛苦。 罢了，罢了。 自己只是个摆渡人，专心处理魔兽和维度之门的事就好了，管他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阮望苦笑一声，点开终端，进入“蓝星土着”群聊中。 【群主消息：蓝星即将开启灭世级副本，有没有不怕死的志愿者？】 轻轻点击屏幕，消息发出。 群里原本是很热闹的，一秒滚过十几条消息，令人眼花缭乱。但在看到阮望的醒目发言后，却瞬间安静了。 蛤？灭世级副本……啥意思？ 天塌下来了？ 有人觉得阮望这话有些熟悉，回想起以前去过的白花雪世界，于是问道： “摆渡人先生，魔兽又打来了？” 这么快就有人猜中答案，阮望很欣慰，于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卧槽，又可以战斗了，爽！” “哼，此次定要魔兽有来无回！” “犯我蓝星疆土者，吾必击而破之！” “好，实验品死光了，正好补充一批。” “……” 群友们群情激愤，沉浸在战斗爽的期待中，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阮望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并着重说明，这次的难度可能要大一点点。 ——从1个门，变成了28个门。 众人听后，消息停顿了半秒，但又很快重新热闹起来。 “啧，有点难度啊，怪不得要不怕死的。” “呵呵，怕死不是蓝星人。” “哈哈，总算有点保卫家园那味了，上次太简单了，我都没过瘾呢。” “战斗！爽！！” “低价出售逃跑保命神器，批发八折。” “疗伤圣药，一口提神醒脑，两口永不疲劳，三口长生不老，欲购从速。” “呜呜，我太菜了，只能帮各位大佬清清杂鱼了（哭）。” “别哭，菜鸟+1，寻找长腿大佬，我会认真当挂件的！” “……” 阮望看着群里飞速闪动的消息，脸上也不由笑了。 不断有提示在他耳边响起，老朋友和新朋友们向他发来私聊，询问具体事项。 大家太热心肠了。 诚然，最坏的情况下，28颗眼球，就代表着28支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但阮望并不孤单。 他的身后，不但有数十亿的蓝星居民，更有2052个从异界回归的传奇。 优势在我。 第314章 开幕前夕 接下来的两天，蓝星风平浪静。 除少数知情者外，每个人都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 相比起来，九田就热闹了许多。 确定要参加这场战役的回归者已经超过1200位，他们其中许多并不是九田的居民，但这都几天住在九田，商议战术相关的安排。 这导致九田不得不进行了一次紧急扩建，面积新增了两倍，小区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第三天的早上。 阮望起了个大早，出门就看见小区里的广场上停着十几台形态各异的巨型机甲，机械师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调整。 “所以我说，大伙真不考虑一下合体吗？”一个才回归蓝星不久的机械师问道。 “还是别了吧，大家的操作系统都不兼容的，合不了一点啊。”南宫大壮收回手掌上的插头，说道，“而且咱们这身板就不是当突击队的料，老老实实打炮，近战和防卫交给猛男兄弟们就好。” “哎，大家也太没有梦想了吧，打炮有什么意思？” 提出合体建议的男人扫视了一圈同行们的机甲，发现是清一色的战争堡垒，浑身插满了炮管，与他的40米斩舰刀截然不同。 他刚回蓝星，就听说要打仗，许多队伍急需机械师。 身为六阶机械师的他当即报了名，却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气抖冷，打炮的是机械师，提刀的就不是了吗？ 近战机甲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轰隆，沉重的轰鸣声响起，一台庞重的人形机甲从天而降落在旁边，一头金发的强尼掀开驾驶室的门，哈哈大笑着跳下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台背着长刀的机甲，走上前道：“哈哈，兄弟，你的体系还真是别具风格啊，咱这里还差个近卫，有兴趣不？” “近卫？没意思。”男子摇了摇头，“我可是核心输出，要上一线的，应该是你们掩护我才对。” 众人都笑了，南宫大壮拍拍男人的肩膀，解释道：“兄弟，咱们就是一线，没有比我们更前面的人了。” 所谓战争，只要不存在能够单人破军的强大个体，就是炮火的游戏罢了。 这是身为机械师必须明白的道理。 见他们聊得正欢，阮望走过来，打了打招呼。 “大家挺有信心的嘛，有好好检查逃生舱吧？”他问道。 南宫大壮拍着胸膛笑道：“老大你放心吧，咱们炮火组仇恨高，逃命手段肯定拉满的。” 他扯开口袋，露出里面一堆亮闪闪的东西，“瞧，灵魂飞遁咒、万里神行符、替死假人、回魂金丹……” 他一口气数了十几种宝物，最后感叹，自己怕是想死也死不掉。 “嘿嘿，哪怕实在跑不掉，肉身没了，大不了直接机械飞升，以后不做人了。” “呵，你还真是洒脱。”阮望笑笑，转身看向所有人，“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该缩就缩，打不过就摇人，虽然命不只有一条，但死一下总归不划算。”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 阮望别过众位机械师，走出不远，又看见正在做准备的法师们。 一块块晶体阵盘堆在地上，上面铭刻着各式法术和封印结界。 与以火力着称的机械师不同，法师在大规模战役中的表现很一般，力量不俗，但读条和续航着实着急。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负责布置结界，约束防线，以及疏散民众。 阮望走上前，瞧见两道熟悉的背影正挤在一起聊天。 “嘿，衣霓，希斯卡娜，聊什么呢？”他从两位少女的中间挤进去，“我猜猜…是不是在聊我的话题？” 衣霓白了他一眼，希斯卡娜则是小脸一红。 “确实和你有关，但可不是夸你。”衣霓用肩膀把阮望挤开，甩了甩手中的白色无脸人偶，“你做的这玩意也太难用了吧，我们用一次，就要消耗全身九成的魔力欸！” 阮望爽朗一笑：“哈哈，毕竟是千万数量级别的定位和传送法术嘛，自然是要绝世高手才能负担得起的。” 衣霓努努嘴，“我是绝世高手？我怎么不觉得？” 阮望笑着，上前揽住两位少女的肩膀，鼓励道：“不用怀疑，动动手指就能拯救千万人，我的好姐妹们，你们就是真正的高手！” “哼，说的好听。”衣霓瞥了一眼头顶冒蒸汽的红发姐妹，一肘顶在阮望的肚子上，“那你说，咱们把魔力用完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阮望挠了挠头，“找李肯啊，他不是答应当你们的护卫吗？” “你——”衣霓气鼓鼓，转身一个头槌撞在阮望胸口，“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情商也没有啊！！” 阮望闷哼一声，随即失笑：“你挺有精神，那我就放心了。” 他转身离开，临了摆了摆手，嘱咐道：“对了，希斯卡娜喜欢逞强，你看好她。” 希斯卡娜：“……” 衣霓望着走远的背影，揣起胳膊，“真是的，你跟我说干啥……” …… 逛了一圈后，阮望又回了家。 他上楼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哀歌和星火，又去做了早饭。 给自己倒上一杯牛奶，阮望抿了一口，心中默默复盘这两天的安排。 首先是确定了大致战术。 法师施展结界，约束战场范围，以求减少伤亡。 再由机械师进行炮火洗地，然后推进、反攻。 如果战场上出现了能够突破火力网封锁的强大个体，就由擅长搏杀的超凡者们去拦截，施展正义的群殴。 再然后，如果出现了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情况，像是当初白花雪世界的那只超越境的大章鱼魔兽，就由最后的救火员——哀歌去解决。 至于阮望自己，他也是负责救火的一员，而且他不但要紧盯战场，还要盯住哀歌。 少女上一次的暴走还历历在目，这次同时开28个门，阮望不确定她能不能保持住理智。 话虽如此，但阮望知道，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很尴尬。 超凡境以内的战斗吧…自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无敌。 但接下来要爆发的，是一场空前盛大的战争，哪怕是七阶魔兽，在正义的群殴下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也就是说，超凡境以内的战斗，其实压根不需要自己出手。 可超凡境往上的超越境……又不是他惹得起的。 超越与超凡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强大如他，面对这条鸿沟也只能长叹。 他曾经得到过卜语的礼物，那团【未燃之火·予爱与她】将他的心之力增幅到了七阶巅峰的层次。 凭借着灵能和心之力叠加，他自认可以和超越境碰一碰，过上几招。 但能够碰一碰的意思，是说短时间内能够坚持不败，而不是能赢。 阮望有些苦恼。 ——为了帮上阿巴，自己需要更强的力量。 为了寻求突破，前天，通过李肯的维度印记，阮望曾让星火把自己送去了艾诗世界，从那里的命运程序中，取走了剩下的少量世界本源。 吸收世界本源后，他的实力又得到了增长，从74级一跃到了77级。 —————— 【姓名：阮望】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77】 【功法：精神凝练法RW2.3.1】 —————— 可惜，终究还是没能一举突破至超越境。 并不是能量不够，他能感觉到，体内世界本源的能量还有不少剩余。 是他自己的底蕴还远远不足。 想要达到七阶巅峰，需要将自己的一身灵能打磨至完美。 他与启明教他的“精神凝练法RW2.3”契合率高达99.99%，但毕竟不是100%。 想要走到超凡境的尽头，他可能需要“精神凝练法RW2.3.2”，甚至“精神凝练法RW2.3.3”。 然后，在那之上，随着越来越接近超越境，阮望能感觉到，有一道阻碍……或者说考验在等待着自己。 或许，在超凡境之后，拦在超越境前的门槛也是极高。 短时间内，他是无望突破超越了。 “哎，只能希望阿巴听话一点了。”阮望望着餐桌上胡吃海喝的少女，叹了一声。 哀歌：“唔？” …… 吃过早饭，阮望找来一件兜袍套在哀歌身上，带着她离开了九田。 两人径直来到了超凡管理局，钟鸣已经等候多时了。 才听说自己今天行动被取消的袁香愣了愣，然后亲眼看见阮望变成了她的样貌。 她并没有为自己被侵犯的的肖像权发出抗议，因为她发现，大师带来的那个黑袍人一直歪着脑袋，在盯着自己背后的姜凌看，还想伸手摸一摸。 吓得她赶紧带着姜凌溜了。 于是，阮望就作为“袁香”，参与了这一次的追剿任务。 他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地下室中眼球吞噬张伟的一幕。 “啧啧，一点也不实诚，说好是共生，其实是寄生，用完的宿主就打牙祭，太残忍了。” 他没有为那个人渣感到惋惜，只是批评眼珠很不厚道。 特警小队摸进别墅，一番假模假样的搜查后，阮望让无关人员离开，自己则掏出了【精灵之眼】。 他一边定位，一边悄无声息地读条法术，顺便等其他城市的避难工作完成。 “对了，我明明也向其他国家发出了警告，怎么他们好像没啥动静啊，是有别的疏散手段吗？”阮望忽然想道。 说来有些滑稽，似乎确定有避难演习的就只有龙国的6个城市，其他国家的政府都没反应。 阮望有些怄火，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好。 毕竟眼球是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如果其他国家有反应，而且恰好有眼球寄生在了重要官员的身上，整个计划说不定就会提前暴露了。 只是可惜……虽然有回归者帮助疏散和转移灾民，但如果政府不作为，总归避免不了死伤惨重。 “……” 磨蹭了好一会儿，时间终于差不多了。 阮望再次转动指尖的骰子，将它激活，咔嚓一声，骰面对准了斜前方向的地面。 “找到你们了。” 砰—— 他打了个响指，虹光四散。 一大一小两枚眼珠暴露在半空，其中满是惊吓。 第315章 短距作战 如阮望所预料的那样，作战一经开始，就开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使用「无星之夜」的力量，他将范围内所有无机物质分解重构，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那两颗眼球。 好吧，他将早已布置好的结界展开，试图捕获、控制住它们。 但果不其然，只在一瞬间，两颗眼球便同时激活了其体内的“信标”，不仅如此，结界没能隔断它们与同伴的通讯，其他27只眼球也纷纷自爆。 “哎，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阮望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些疲惫。 事已至此，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洁白的无脸人偶。 这是他前两天做的“紧急疏散装置”，能够快速疏散城中的居民。 考虑到有28个城市可能会沦为战场，所以这样的人偶他也做了28个，忙得他几乎没怎么睡觉。 因为眼球们早有预谋，那两枚信标很快连接上了异世界，展开成一大一小两张维度之门，一红一白。 阮望瞥了一眼，手上加快了速度。 趁着还没有敌人出现，他将灵能渡入人偶中。 “开始同调。” 啵~ 无形波动从人偶上扩散出去，转瞬间笼罩住文汉市的主城区，无数细线从空中垂下，落在人们的身上。 “欸，这是什么？” 有市民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根线，轻轻扯了扯，那线上却传来莫大的力道，将他整个带上高空，拖去另一个空间。 而在旁人眼里，就是前面走着的人忽然身形一跳，消失不见了。 “卧槽，见鬼了！” 下一秒，大叫的人觉得后脖颈一紧，自己也被带走了…… 这样的画面不断在城市中出现，不只是文汉市，全球28个城市中，正同步发生着大变活人的恐怖戏码。 而另一边，阮望手中那洁白人偶的外观也在变化，面容和衣着不停闪烁，像是飞速切换的幻灯片。 人偶的外观每变化一次，便代表着城市中的一个人消失了。 “有点慢啊。” 阮望估算了一下，对人偶的效率不是很满意。 按这个速度，要想将城市中的全部人带走，至少需要半小时。 而在这之前，至少需要拦住异界魔兽的第一波攻势。 这时，星火传来消息。 “老板，我已经连上命运程序了，文汉市的门后边只有两只七阶，没有超越境的气息。” 阮望抬头，看见那扇较大的白色门扉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嗯，我已经看到了，继续重启命运程序，有超越境的消息及时通知我。” “好嘞，交给我吧。” 维度之门的正上方，也就是阮望的头顶，传送法阵的光芒一闪而逝，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身影从天而降。 轰——！ 两台人形机甲率先落地，撤开一段距离后迅速展开变形成火炮阵列，并分离出一门门浮游炮和自动机兵，在维度之门外围成包围圈。 接着，五颜六色的铭刻法阵被激活，展开直径数十公里的巨型结界。 “摆渡人先生，结界中居民的疏散情况如何了？” 一位机械师隔着驾驶舱问道。 阮望眸中闪过蓝白光芒，回道：“差不多了，还有三万人，给我一分钟时间。” “好嘞，坚持一分钟还是能做到的。” 机械师哈哈一笑，同时对频道喊道：“维持短距战线，时间一分钟，90秒后拉至远距。” 频道中纷纷回应，各式攻击开始蓄力，准备就在这个距离迎击敌人。 阮望看了他们一眼，知道现在是这场大战最艰难的阶段。 毕竟机械师们的优势，一在过饱和的火力容量，二在距离。 但为了给城市居民争取疏散时间，机械师们的火力战线无法拉远，放弃了距离优势，贴脸堵门还是很容易被拆的。 文汉市没有这个担忧，因为阮望早早定位了眼球开门的位置，超凡管理局已经提前疏散了很大范围内的民众。 可其他城市就没这么好运了，从确认门的位置，再开始疏散，到疏散完成，至少得十分钟，如果遇到难缠的敌人，战线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咚！咚！咚！ 巨大的脚步声传来，大地都颤抖了几下。 率先走出维度之门的，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巨人，只看高度，至少有50米。 他身上散发着厚重而暴虐的气息，那夸张的气势毫无疑问是七阶。 “开火！！” 咻！！ 轰轰轰—— 炮口轰鸣，无数光束和炮弹朝目标打去，无需维持结界的法师们也开始构筑魔法，打出各式各样的攻击。 轰轰轰轰！！！ 七阶巨人被枪打出头鸟，他的身形太过高大，攻击几乎全吃了，一时连连后退，很快被逼回维度之门中。 先锋被击退，但这只是个开始。 “吼呀——！！” 震人心魄的吼声响起，维度之门变了形状，从高窄变成矮宽。 下一秒，无数10米到30米的巨人破门而出，朝战线冲来，浩浩荡荡，看不见尽头。 他们才是那个世界的主力军。 “炮门全开！！”主力输出的机械师合上舱门，沉入冷却池中，发号施令道，“能量武器调整过载阈值至130%，浮游炮机群全启动，追击离散目标！” 大战瞬间进入白热化阶段，浓浓的黑烟盖住了天空，光炮与魔法却将战场照得透亮。 巨人的残肢与血液四散飞舞，但在无穷无尽的数量下，他们的战线竟然在缓缓推进。 阮望知道，这是没有拉开距离的缘故。 这个距离下，机械师和法师的许多战争手段无法使用出来。 渐渐地，随着来到蓝星的巨人越来越多，炮火无法做到全覆盖了，不断有巨人从火力薄弱的反方向冲出包围圈，往城市中跑去。 一路上虽有浮游炮拦截，但火力不足，收效甚微。 于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肌肉猛男们撞了撞拳头，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们纷纷闪身离开，朝逃离战场的目标追去。 一分钟过去，战线已经被巨人们推进了三分之一。 但最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阮望终于清空了附近的所有居民。 他将仍在运作的人偶交给身边一位法师妹妹，朝火力手们打了个招呼。 众人早等着他的信号了，整个火力防线停顿了一瞬，连续几个闪烁后，向后位移了二十公里，同时更多的机甲被投进战场，隐隐将维度之门重重包围起来。 阮望知道，虽然这个距离依然不够宽，却已经足够展开许多歼灭战术了。 可以说，文汉市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转身离开。 再次出现时，他回到了超凡管理局总部。 维度之门已经出现，超凡管理局上上下下都是人员调动，只有会客厅中冷清如故。 黑裙的少女站立在窗边，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眸子早已变成了清澈的金黄，脸颊上也出现几条泄光的裂痕，她像一只敏感的猫，目光在好几个方向上打转。 强烈的冲动在身体中涌动，她迫不及待要去战斗了。 但她记得阮望的叮嘱…… 所以，她隔着窗，一脸希冀着，却没有移动半步。 伴着响指的余韵，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阿巴，走吧。”阮望说道。 少女转身，目光停留在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掌上，脸上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 她笑了，紧紧握住那只手。 “嗯。” 第316章 虫 韦杨是魔都晚报的记者，他现在正在拍摄的，是能够震碎人三观的恐怖画面。 一只巨大的虫子从天而降，砸进旁边的楼里，像是导弹炸开似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砖砾和混凝土块四散飞射，那楼竟直接塌了一半。 他是一个敬业的记者，哪怕他腿在打颤，手上的相机却没有一点抖动。 他心中害怕，却也疑惑——为什么世界末日突然就来了？ 关于他经历的这场浩劫，还要从不久前说起…… 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记者，当时听说魔都要举行一次全市规模的防空演习，韦杨是很费解的，记者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 魔都这样的大城市，生活节奏匆忙得紧，怎么会无缘无故举行防空演习？ 难道……S3要开始了？ 韦杨不敢想，但他猜测，一定有大新闻！ 躲在人防工事里是抓不住新闻的，所以他溜了，找了个厕所躲了起来，等人们都进去地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钻出来。 令人失望的是，他既没看见坦克和军队，也没有导弹飞机…… 这似乎只是一次普通的防空演习。 韦杨在街道上逛了一会儿，除了几个和他一样躲起来的大聪明以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他只能长叹口气，承认是自己想太多了。 望着冷清的街道，韦杨忽然来了灵感，他找了个没人的角度，架起相机，准备拍点照片。 他已经想好了，照片的名字就叫“魔都宁静的一刻”。 细心构图后，他按下了快门，咔嚓—— 他忽然被闪了一下，令他懵逼。 特么的，我在镜头后面，怎么会被闪光灯闪到？ 于是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相机屏幕，发现照片上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矗立着的，蓝色的，发着光的，长方形的玩意。 他抬头看去。 嗯，果然，远处多了个奇怪的蓝色门扉，里面还有光晕流转。 哈，大新闻！！ 比起惊讶，他脑中率先想到的是明天的头条。 然后，两种声音同时传来。 嗡嗡嗡嗡—— 轰轰轰！！ 只在刹那间，灰蒙蒙的天空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从那门中飞出大片大片的黑云，连绵不绝，向天空盖去。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黑云，而是一只只虫子。 而他身后的方向，也有密密麻麻的光束和火焰射向虫群，要将它们击退。 每一次爆炸都能带走一大片虫子，空气中飘起蛋白质烧焦的味道，虫子的残渣飘落，像是黑色的雪。 “外…外星人入侵了！？”韦杨心脏砰砰直跳，抱起自己的相机就跑。 嗡嗡—— 刺耳的嗡鸣声在耳边响起，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支小型虫群降了下来，在街上游荡，数量大约四五十只，每一只都有乒乓球大小。 也许是生命的直觉，他后颈发凉，赶紧找了个路边的小店钻了进去，将玻璃门关上，又将门帘放下。 “啊啊啊啊！！！” 惨叫声传来，韦杨掀开一点门帘，朝外看去，发现是一个躲在家中的男人被虫子找到了，虫子们撕咬着他的身体，将他从窗口拖了出来。 男人没叫一会就死了，鲜血和肠子撒了一地。 “卧槽槽槽，呕——”韦杨一时没忍住，吐了一地。 他拉紧门帘，不敢让光线透进来一点，呼吸也憋住了，生怕喘气声被虫子听到。 可惜他没有多余的手遮住耳朵，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那些躲在家中，没有参加防空演习的人都遭了殃，虫子们破窗而入，将他们咬成了碎片。 短短的几分钟，却仿佛有几年那么长。 终于，外面的嗡鸣声淡了，韦杨拉开门帘的一脚，发现街上已经没有虫子。 心中浮起莫名的勇气，他打开相机的同时夺门而出，朝着最近的人防工事跑去。 只要…只要去到那里就安全了！ 他跑得很快，手却稳得出奇，屏幕上的影像几乎没有多少晃动。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轰——！！ 一只巨大的虫子被砸进楼里，砖石飞了一地。 嘎…嘎嘎—— 虫子的节肢动了动，显然还没死透，那两只庞大的复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咻——！ 两道红色光束从复眼中发出，射向天空中的某个影子。 但那影子更快，拉出一道残影躲开了攻击，然后出现在虫子正上方，沙包大的拳头猛然砸下！ 轰！！ 整栋楼被砸成了废墟，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一团黑雾从废墟中升起，盘旋一阵后散开了。 韦杨看的清楚，那黑雾分明是一只只乒乓球大小的虫子。 什么情况？大虫子变成一群小虫子了？ 而且我没看错吧，打死大虫子的……好像是一个人？ 他心中震撼，一转头，却看见一个肌肉虬结的高大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正是那位一拳打爆虫子的好汉！ “大…大哥……” 韦杨谄媚地笑笑，心中万马奔腾。 卧槽啊，超能力和修仙果然都是真的！ “……” 王马瞥了一眼韦杨手里的相机，冷哼了一声，提起他的衣领，闪身就消失了。 再出现时，他回到了火力要塞的中心。 王马将手中记者一丢到一边，对南宫大壮说道：“东边的两只虫子解决了，但小虫子没留住。” 南宫大壮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感知雷达的屏幕。 他身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冷却液，机甲系统的弹窗一闪一闪，提示他大脑过热，即将精神超载。 但南宫大壮也没办法。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魔都的维度之门连接着的，是一个满是虫子的世界。 那些虫子单体非常弱小，却可以在某些特殊个体的号召下合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为了方便区分，他们将普通虫子命名“单位虫”，将那些能够领导合体的特殊虫子称作“核心虫”。 单位虫似乎只有族群本能，但核心虫却一定有着智慧，它们会玩战术。 因为没有预料到维度之门另一边的情况，南宫大壮他们一开始使用了与文汉市同样的战术，将火力战线布置在了很近的地方，压缩战场空间，为转移灾民拖延时间。 但当他们看清从门里出来的是什么玩意时，就知道这个战术还是太保守了。 就该把炮管塞门里面去！ 因为虫子是拦不住的，只要有一点空间，它们就能化整为零。 在核心虫的带领下，虫群根本不和他们正面冲突，一飞出门就四散而逃，又在其他地方合体，开始大肆破坏。 短短几分钟，以南宫大壮已经经历了五次来自背后的偷袭，最惊险的一次，炮台直接被掀掉了一半。 噼啪一声，众人头顶传来凄惨的脆响，他们抬头看去，发现是一群小虫子在啃食结界。 一个老法师恨得跺脚，“我操了，这些虫子真是什么都能吃啊，这可是我压箱底的绝活了！”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分钟时间，法师们已经换了三座结界阵，最坚挺的扛了两分钟就被咬烂。 这些虫子有着诡异的学习能力，凡是它们咬过一次的结界，再次见到时，总能找出最薄弱的点进行攻击。 几位法师欲哭无泪，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位正在全力催动人偶，疏散平民，只凭他们几个五阶法师，根本挡不住这群虫子的进攻。 “他妈的，不管了，再这样下去外圈的大结界也要被咬碎。”南宫大壮心一横，从异空间中召来两台猩红色的机甲，“我要一口气给它们全炸了！” 随着指令下达，猩红机甲的手臂哐哐变形，组成一只巨大的炮口，胸口能量源亮起，炮膛开始蓄力，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 南宫大壮，你认真的？ 要知道，城里还有不少居民没有撤离，如果此时动用大杀器或是战争魔法，可能随便砸下去，就是几十万人命啊。 南宫大壮知道众人的顾虑，他说道：“现在不做决断，牺牲只会更多，人防工事对这群虫子而言根本是形同虚设。” 他将几处防空洞内的监控画面投影出来，引得众人蹙眉。 屏幕上弹出“灭绝弹已准备就绪”的提示，南宫大壮咬了咬牙，狠狠按下。 “他妈的，只能相信龙国的基建了。” 咚咚——！ 连续的两声闷响，两颗猩红光弹连在一起，飞到维度之门上空。 光弹即将相撞，爆发的力量将会摧毁视野内的一切。 南宫大壮命令所有机甲停止开火，展开立场护盾。 “大家快过来，准备承受冲击！” 众人心急也来不及了，连忙躲到机甲身后，捂住耳朵。 半秒后，两颗光球相撞，刺眼的红光散射开来，万物即将溶解。 但是，一道迅捷的身影忽然出现…… 噗嘣~~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道像是闷屁的声音。 众人目光齐聚而去，发现那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虫子，它浑身金黄，光滑的甲壳反射着清冷的光。 它似乎刚刚吞下了什么东西，肚子中时不时传出雷鸣般的低响，甩了甩脑袋后，它打了个红色的饱嗝。 “嗝~” 南宫大壮：“……” 好厉害的虫子，把大杀器当瓜子嗑呢。 金色虫子身形闪了闪，然后就听见远处的大结界砰的一声爆出个大洞，城市中的虫群集结起来，朝洞口飞去。 众人急了，放虫子们离开结界，可就真乱套了！ 轰轰轰！！ 咻咻！！ 无数攻击朝虫群袭去，却见那金色虫子一个闪现，拦在了虫群面前。 其速度之快，众人只能看见残影，焰火散去后，黄金虫更是毫发无伤。 “八阶……” 南宫大壮咽了口唾沫，瞥了一眼身侧的聊天框，心里也很没底。 希望大伙的保命道具质量过关吧…… 忽然，黄金虫静止不动了，但所有人的后脖颈都是一凉。 因为直觉告诉他们，那已经是残影了。 它现在在哪？ 层层叠叠的护盾展开，又在一瞬间碎成漫天碎片。 能够跟上黄金虫速度的，只有屏幕上弹出的一条条机甲离线的提示。 南宫大壮估计了一下，按照这速度，还有五分之一秒，自己这台主机就要爆炸了。 于是他大喊道： “呱！阮望老大！快救我呀！！” 五分之一秒尚未过去。 咚——！！ 一声闷响，城市中多了一条沟壑。 那只金黄色的虫子躺在沟壑的最远处。 它扒开砖石废墟，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振了振翅膀，有些疑惑。 我是被什么打飞了？ 是拳头？ 当它还在懵逼的时候，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上空。 砰——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更有无数小剑已经提前落位，封住了它的退路。 “剑神，给我斩了它！”阮望手捏法诀，大喝道。 黄金虫当然察觉到了攻击的到来，但它的复眼一转，得出结论。 ——不过如此。 咔咔。 它将羽翅收回甲壳，又缩紧壳间缝隙，准备硬扛。 剑已至脑门，但它忽然觉得屁股一凉。 一个身穿黑裙的美丽少女出现在它身后，抡起拳头，一拳砸了下去。 第317章 乖巧型哀歌酱 魔都门后的世界，早已被虫子占满了，其数量难以用数字来表达。 星火沟通上了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但因为数据过于庞杂，它只运转了几秒，就再次死机了。 就在这几秒内，星火感知到有一团特征明显的混乱数据从门后消失。 毫无疑问，有一只超越境的虫子从门里出来了。 阮望带着哀歌火速赶来，却并没有见到那只虫子的身影。 它躲起来了。 单位虫短时间内是杀不完的，擒贼还得先擒王，于是阮望也藏了起来，让南宫大壮配合他演了一出戏。 单位虫们个体弱小，在大范围群伤面前很容易团灭。 作为虫群的首领，保护族群是黄金虫的职责所在。 所以南宫大壮搬出了地图炮，以小虫子的命做要挟。 结果如他所料，那只金色的虫子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目的达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哀歌一记铁拳，就给黄金虫敲得晕头转向。 然后阮望再现身，用拉风的招式配合哀歌，声东击西，再次将它重创。 黄金虫的身体关节缩得很紧，所以当哀歌的拳头砸在它尾部时，它甚至无法及时调整姿态卸去力道。 咚！！ 只一拳，黄金虫巨大的腹部就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各种身体组织和内脏纷纷散开，变成了一地小虫子。 更要命的是头顶的光剑也正好落下来了。 因为被哀歌偷袭，黄金虫的防御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阮望抓住机会，一剑插进了头部与颈部甲壳的缝隙里。 轰！！！ 光剑整个炸裂开来，刺眼的白光覆盖了整片战场，转瞬后，那些光芒去而又返，凝聚成无数小剑，直直往黄金虫身上扎去。 唰唰唰唰唰…… 天上下起了金色的雨，那是黄金虫在被千刀万剐。 那些雨点在落地之前就变成虫子，它们没有回到黄金虫身上，而是回归了天上的虫群。 接连受创，黄金虫的身体缺失了一小半，但它的身体组织快速蠕动，很快就修补好了，只整体来看，比起之前要小了一大圈。 而且，随着阮望继续棒打落水狗，黄金虫的体型还在逐渐缩小，气息也逐渐萎靡。 核心虫能够通过解体规避致命伤，却不意味着它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它每一次修复残缺的身体，都会让自己的身躯小上一分。 当最后一把小剑消失，阮望手中术法的威能彻底耗尽时，黄金虫已经只剩牛犊子大小了。 “阿巴，上！”阮望指挥道。 “嗯！” 黑裙少女一个挪移，出现在黄金虫的身后，一把拽住了正要起飞的它，然后捏紧拳头，一拳将它的脑袋砸成了浆糊。 嗡嗡嗡—— 黄金虫的整个身体都化作虫群散开，只剩哀歌手里捏着的本体还在挣扎。 “唧唧唧唧！” 虫子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但哀歌金色的眸子眨也没眨，轻轻用力就把它捏碎了。 吧唧~ 核心虫爆开，黏黏糊糊的汁液沾了哀歌一手。 见阮望过来，哀歌扬起小脸，展颜一笑，呆萌的表情似乎在求夸奖。 阮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的哀歌非常乖巧，甚至有些亢奋。 上次面对魔兽时，她说自己很生气，很伤心。 但这次，她似乎有些乐在其中了。 阮望挠了挠头，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真是奇怪，是什么让她变了心情？ 仔细想想，自己有做什么让她开心的事么？ ……好像除了陪伴，也没什么了。 阮望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宠溺地夸奖了她。 “干得好，阿巴。” “嗯嗯~” 哀歌眯起眼睛，开心得像只小猫。 阮望失笑，带着她去和南宫大壮等人汇合了。 因为失去了黄金虫的指挥，虫群的威胁大降，其他核心虫也乱作一团，攻击没个章法，几乎构不成威胁了。 “卧槽，牛逼啊阮望老大，一剑斩八阶，太牛了！” 南宫大壮哈哈大笑，手上动作不停，从异空间里召出更多的机甲填补战线的空位。 “放心吧老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三个小时以内一定拿下维度之门！” 说着，他下巴点了点远方，“喏，凌霜回来了。” 只见远处的大结界边上，被黄金虫撞坏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修复好了，一台蓝色的空天机甲漂浮在那里，手上的两门灼烧炮还在冒烟。 黄金虫给结界开了个口子，那群虫子出去后却一头撞进了火海，全军覆没。 阮望对他们放心，点了点头道：“嗯，交给你们了，我去霓虹看看。” “霓虹？”众人都默契一笑，“刚听说那边不太顺利，要不您放放水？” 支援魔都的回归者都是龙国人，对某个岛国有些别样情绪也在所难免。 但阮望却笑着摇了摇头，“哎，你们呐，净说风凉话。” 临走前，他又回首看向战场。 虽说偷袭的效果拔群，自己和阿巴很快解决了那只虫子，但战斗的余波依然摧毁了好几条街区，导致了少量的伤亡。 超越境的战斗就是这样的，完全超过了地表的承受极限，轻则翻山倒海，重则世界毁灭。 这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再对上其他的超越境存在，且无法速战速决的情况下，一定要避免在蓝星开战。 超越境全力出手，是可以重画世界地图的。 阮望抬起手来，手背上印着一枚星芒印记。 “总之试试看吧，能成功是最好。” 战斗场地他已经选好了，但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实在没辙，其实上太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月亮上没住人，打坏了修修补补还能凑合着用。 收拾好心情，阮望正准备去霓虹，手腕上的终端却震了震。 滴滴—— 是星火发来消息，开罗的战场上出现了超越境的气息。 计划赶不上变化，阮望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于是当即变更了目的地。 他朝哀歌伸出手掌，少女盯了盯，伸手牵住。 砰—— 阮望弹了个响指，两人离开。 第318章 黑猫的邀约 …… 只一接触，开罗战场就损伤惨重了。 一只巨大的黑色猫型生物在城中肆虐。 “喵！小虫子也敢挡安娜？”黑猫口吐人言，扭头望向支援而来的回归者们。 一道道凌厉斩击落在它身上，只把毛吹得动了动，数不清的炮弹和光线正中靶心，有烟却无伤。 黑猫眼中带着蔑视，翻身一抖，甩出无数黑色的细丝，刷刷刷刷，小半座城市被打得千疮百孔。 只一招，至少夺去了数十万平民的生命，同时打出十几位回归者的复活币。 “弱！弱！弱！太弱了！”黑猫大叫道，“喵，把你们的首领叫来，安娜不和弱者战斗。” 天空飘下几朵雪花，丁香手执冰剑挥出凌厉的斩击，那剑光在瞬息之间飞过百里，分化成无数道银光，密密麻麻打在黑猫的皮毛上。 铛铛铛铛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连绵不绝，那猫却连个步子也没挪。 它抬起爪子，朝高空的人影用力一划，几道漆黑的爪痕就撕破了天。 丁香下意识激活防御灵阵，却也知道自己一定挡不住。 保命法宝发动，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黑猫的爪子在半空画了一个圆，回身将屁股后的苍蓝色倩影撕成碎片。 莫倾心偷袭不成，全力一击只在黑猫的尾巴上留下一道血痕。 两位洞虚大修士，六阶中的战力翘楚，和超越境魔兽硬碰硬，竟然连一个照面都坚持不住。 真是恐怖如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其他回归者非常识趣地溜了。 “喵！又跑了，可恶的小虫子！”黑猫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恼怒道。 它不是打不过这些人类，但他们的保命手段太多，也太杂了，自己无法全部防住，总能让他们跑掉。 它抬起前爪，洗了洗脸，有些兴致缺缺。 “喵，把你们首领叫来，安娜只和强者战斗。” 它重申了一遍，并且挥出几爪，恐怖的爪痕扫过，半座城市被切成了碎片。 “喵哈哈哈，好玩好玩~” 黑猫大笑起来，抬爪，就要毁去另外半座城市。 哒。 脚步声落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 阮望环视一圈，不禁蹙起了眉头。 城中惨状犹如炼狱，黑猫现身不过几秒钟时间，至少已经造成了数百万人死伤。 他将目光看向黑猫身上，又望了一眼远处干干净净的维度之门。 先前收到回信，说开罗的维度之门中并未出现敌人。 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不带帮手，你敢一个人来？”阮望问道。 “喵哈哈，他们太弱啦，只有安娜能做你的对手。”黑猫前爪撑地蹲下，然后甩了甩尾巴，“而且不是一个人哦，安娜是猫。” 阮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猫的行为有些刻意了。 它主动现身，大肆破坏，不逃也不躲，就像是在刻意等着自己。 “你想和我打一场？”阮望问道。 “喵嗯，打赢你，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 黑猫甩身跳开，落在维度之门旁边，冲阮望叫道：“来我的地盘喵，安娜知道你在这儿放不开手脚。” “……” 阮望心中升起警惕，这只黑猫的性子令他看不透。 单枪匹马闯入蓝星，把他引过来后，又主动提议去它自己的世界进行战斗。 它是不是太贴心了？ 愚蠢中带着点纯真和诡计，让人看不清它的真实目的。。 所以，维度之门的另一边是什么？ 整个魔兽族群的伏击？ 还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黑猫的目的性很强，于是阮望决定试探一番。 他抬手一挥，将手背上的星芒释放出来，空间随之扭曲，形成了一扇如同破碎玻璃般的维度之门。 这是属于他的维度之门，连接着维度废墟。 阮望朝黑猫招手示意：“我也有门，不如来我这儿？” 黑猫听到这话，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意外。 “你怀疑安娜在门后边设了埋伏，要暗算你？”它问道。 “嗯，我不可能相信一个敌人。”阮望直言不讳。 “喵呜……” 黑猫耳朵垂了下来，有些伤心，也很沮丧。 因为它确实在门后布置了大军。 阮望不肯上当，令黑猫颇为苦恼，但它看了看维度废墟的门，却又忽然想通了。 它轻盈地一跳，稳稳落在阮望身前。 “好的喵，安娜跟你去你的世界。”它答应了。 “呵呵，那就请吧。”阮望嘴角一弯，往旁边让开位置。 黑猫甩了甩尾巴，与他擦肩而过，消失在了维度之门中。 “……” 阮望叹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维度之门。 “笨蛋就不要玩阴谋诡计了。” 反手阴了一手黑猫，他心里却没有多少成就感，毕竟欺负笨蛋不算什么本事。 众所周知，大多数时候，实力与智商并没有太多关系。 那只猫的实力有目共睹，但脑子真的不好使。 一开始，阮望觉得黑猫的计谋是请君入瓮，设下了陷阱围杀他。 但……如果这就是圈套的真相，也太假了。 智力正常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会上当。 所以阮望想了个法子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提议去维度废墟，黑猫同意了。 那答案就很清晰了。 不是请君入瓮，而是调虎离山。 那只黑猫根本不是想与自己公平一战，它的目的是将自己诱离蓝星，然后拖住，所以才会答应去维度废墟。 因为无论去异世界，或是去维度废墟，对它而言没有区别。 维度之门会隔绝一切，无论蓝星上发生什么，阮望都不会知道。 毫无疑问，黑猫是一枚弃子，要在蓝星上搞事的另有其人。 “让我找找，会在哪儿呢……” 阮望皱着眉思考，来回翻看大家发过来的消息，试图找到线索。 似乎…没见什么端倪。 大家无非是发发牢骚，说某些门里的敌人很难缠，高阶魔兽太多了，或是抱怨坑B队友。 星火已经重启了10个命运程序，也没有发现其他超越境魔兽的气息。 阮望挠了挠头，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慢？ 黑猫已经带着它的使命离开蓝星了，幕后黑手得知消息，也该露出马脚了吧。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通讯终端响了，是紧急私信。 “嗯…李肯？” 阮望将消息点开，看了一眼，嘴角弯起笑容。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嘛。 他朝哀歌伸出手：“走吧阿巴，来活了。” “……” 哀歌呆立不动，只有一双金黄的眸子紧盯着他的手掌。 “阿巴？” 阮望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少女的目光也跟着转动。 “怎么了，阿巴？” 阮望忽然有些紧张，他这才发现，哀歌的状态果然很不对劲！ 她不但突然变得乖巧，还对自己的手特别感兴趣。 我的手怎么了？要觉醒王之力了？ 算了。 阮望虽然好奇，却没时间细究，他摸了摸哀歌的脑袋，就要打开传送门。 “阮望，一起。” 哀歌突然说道。 刹那间，某种强烈的情感从少女身上迸发出来，野蛮地撞入阮望的心间，使他一怔，使他耳鸣。 嗡————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哀歌，发现那张小脸上满是渴望。 事发突然，他无法形容，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憧憬？祈求？信任？快乐？悲伤？ 复杂又强烈，纯粹又炙热……哀歌像是自燃了，在尽情地释放热量。 如此强烈，叫人难以承受。 他再看，那张精致的脸上写着希冀，似乎在等待回应。 但阮望不知此时该作何回应。 他只知道该怎么做。 他微微发愣后，便温柔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好，一起。” 得到回应，哀歌灿然一笑，身体在白光中消融了。 阮望眼前一黑。 第319章 来了，又来……还来？ 另一边，东京。 距离维度之门出现已经过去了15分钟，大结界内的所有居民已经转移离开了，衣霓正在转移城市其他地区的剩余居民。 帮忙守卫东京的有两位六阶机械师，其中一位是霓虹的本土穿越者武山仓雄。 “大结界还没修好吗！？”他一边操作着十几台高大人形机体，与天上的天使激情互殴，一边朝法师们大吼道，“快点啊，要撑不住了！” 一位身材丰腴的成熟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倒急起来了，不是你非要藏着什么必杀技，不提前在大结界中登记能量特性，结界怎么会碎啊！？” 女人看武山仓雄的眼神如同在看傻子。 本来每个城市的大结界在设计之时，都会针对回归者们的杀招做专门的适应性优化，以大大增强对友军攻击的承受能力，避免出现被友军破防的尴尬场面。 然而这个叫武山仓雄的笨猪，却把自己的杀招藏了起来，没在结界中登记。 这导致他在和敌人对轰光炮的时候，直接成了内鬼，一炮给大结界干穿了。 某种意义上说，他运气很不错，一炮正中结界的能量核心，结界当场崩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伙都懵逼了。 武山仓雄，你特么在干嘛？ 对面被李肯缠住的大天使更是笑成了傻子，他大手一挥，维度之门中等待着的天使大军便蜂拥而出，没有结界的阻拦，他们很快冲破了回归者的防线，进入市区大肆杀戮。 负责转移灾民的衣霓满头大汗，她能感觉到，人偶转移的效率突然大幅上升了——并非是她越来越熟练，而是因为东京的居民正在大量死亡。 “呜呜，为什么我一定要救霓虹人啊！” 衣霓悲鸣一声，加大了手上的魔力输出。 衣霓心里苦啊，按原计划，她本该是和希斯卡娜一起，去灯塔国纽约的。 但霓虹没有自己的六阶法师，所以阮望就把她拉来当壮丁了。 然后她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打着打着，队友一炮把结界打爆了，众人开始手忙脚乱。 衣霓不清楚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但估计几十万条人命还是有的，再拖一会儿，估计就得百万了。 她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魔力渡入铭刻阵盘中。 疏散居民的事先放一放，大结界不修好，外边游荡的天使只会越来越多。 锃！ 见天上的结界重新出现，一群长着洁白羽翼的天使手持长剑，猛地朝法师们冲来，想要打断他们的动作。 法师们头上是没有护盾的，因为他们既要忙着救人，又要忙着修复结界，实在分不出精力自保。 武山仓雄的护盾又小又窄，没人愿意跟他挤一起。而另一位机械师是蓝灰色短发的纳米卡，他则要更惨一些，作为正经的要塞炮台，他的火力覆盖给天使们带来了大麻烦，因此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屏障修修补补，只能勉强自保。 所以这个时候，就该近卫出手了。 只见那些天使的长剑劈至半空，忽然全部停住。 咚咚咚咚—— 连续的音爆声响起，它们被打成了血雾，连带着它身后的天空上，也出现几个拳印。 “……” 几个正准备变身的肌肉猛男都咂了咂嘴，有些兴致缺缺。 衣霓带来了一个大高手，压根没他们英雄救美的份。 空气中出现灰蒙蒙的星光，逐渐汇聚成一道身影，李肯落在衣霓身边，朝她点了点头。 衣霓见李肯手臂上有一道伤口，关心道：“李肯，你受伤了？” “不碍事，他们伤得比我重。”李肯轻轻说道。 他手臂上泛起星光，伤口开始愈合。 伤口很快恢复了，但他的面色却有些凝重。 “李肯，怎么了？”衣霓问道。 李肯是回归者中唯一的七阶强者，若不是场地不适合他发挥，凭他一人就能守住一扇门，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衣霓小姐，我总觉得那两只大天使并非领袖，他们之上或许还有更强的存在。”李肯说道，“我和他们交手了一阵，他们的配合太默契了。” 衣霓疑惑：“太默契…有什么不对么？” “一山不容二虎，王者不会甘于做他人的陪衬，”李肯摇头，解释道，“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上位者的霸气，真正的霸主肯定另有其人。” 衣霓目光瞥了一眼那两只正在高空养伤的大天使，咽了咽口水道：“比他们更强……那不得是八阶了？” “嗯……” 李肯话音未落，却忽然抬腿往身后一扫，掀起劲风踢碎了几栋高楼。 没有触碰的实感，但他似乎逼退了什么。 “欸！！？？” “卧槽，发生什么了？” 众人都是惊呼，他们被李肯吓了一跳，感知扫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所以他们更慌了，毕竟七阶大佬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己看不见，一定是自己菜！ “大家小心。”李肯的眼眸亮了起来，浑身升腾着星光色能量，“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们了。” 他与影子打了多年交道，对混沌生命的感知早已融入了本能中，哪怕眼睛没有看到，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众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毕竟能让李肯如此紧张，那一定是八阶了呀，这次来东京战场真是倒大霉了！ “……” 两位机械师的炮火还在轰鸣，不断有天使和战机爆成碎片，漫天焰火中，战场却显得有些阴冷。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李肯心中逐渐疑惑起来。 那只八阶魔兽为什么不出手，它来多久了？它在等什么？ 他心里焦急。 自己刚刚已经发了求援信号，怎么还没见摆渡人过来？ 摆渡人的脚程不至于这么慢，他干什么去了？ 忽然，另一种异样的感觉映入脑海，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看向某处。 远处的高楼上什么也没有。 但直觉告诉他，眼睛看到的是错的。 而且，这与之前的窥视感有些许不同……是来自另一位强大存在。 真的假的，东京战场竟然出现了两只超越境魔兽！？ 李肯正要苦笑，却又再次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还来！？ 第320章 摆渡人去哪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三位样貌各异的强大存在碰面了。 “那个人类的感知很奇特，刚才有一瞬间，他似乎发现我们了。”背后长着三对翅膀的洁白天使说道，“我的羽毛应该已经遮住了他们的眼睛才对，奇怪奇怪。” 浑身皆由淡蓝色能量构成的人形说道：“不必管他，蝼蚁罢了。” 最后一只超越境魔兽的外貌令人难以恭维，它是一坨浑身长满眼睛的烂泥，只看外表就令人掉san。 “虫子死了，那摆渡人果然去找黑猫了。”烂泥怪嗡声嗡气道，“咕…黑猫的气息消失了，只剩我们三个。” 六翼天使悲悯颔首道：“咕咕隆冬阁下，他们不是什么虫子和黑猫，他们是金角和安娜，是我们的族友。” 名叫咕咕隆冬的烂泥扭了扭身体，所有眼睛都眯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了。” 滋滋——蓝色能量体打断两人的对话，朝六翼天使道：“米伽天，说说看吧，希望你的计划能对得起安娜的牺牲。” 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那只名叫安娜的超越境黑猫主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它会将摆渡人诱离蓝星，并使用本命能力短暂困住对方。 金角的死讯已经为他们所知晓，凭一位超越境能不能拦住摆渡人，答案再明显不过。 黑猫安娜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他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混沌种族霸主，相互之间不过才认识十几分钟，却已经极为熟稔了。 为了胜利，他们甚至能够主动牺牲。 名叫米伽天的六翼天使微微笑了笑，“电弧，我的计划很简单。” 说着，他指了指下方。 “人质？”名叫电弧的能量体扫了一眼下面的回归者们，狐疑道：“我不觉得那位摆渡人会被人质要挟。” 烂泥魔兽也冒出几个气泡，嗡声嗡气道：“咕咕，他们根本死不掉，白费力气。” 见二位同伴误解了，六翼天使摇了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绕过无意义的战斗，直取蓝星。” 他花了简短的时间，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在眼球们尚未被发现，维度之门还没有打开时，维度之门另一边的众多混沌族群便已经收到眼球传去的信息了，其中包括蓝星的情况，以及摆渡人阮望，还有魔兽在白花雪世界遭遇的惨败。 可以说，比起蓝星，混沌生命阵营反而是准备更加充分的一方。 不同世界诞生的混沌族群各不相同，它们拥有的本领与特性也天差地别。 因此，关于如何攻下蓝星，每个族群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打算。 “诸位，我的天使们已经屠杀了百万人类，其他同族也收获斐然，但蓝星的心之力却依然如此浓郁。”六翼天使陈述道，“很可惜，希望女士的判断是错误的，只靠鲜血，无法染红这片大地，我们必须另寻他法。” 另外两只混沌生命没有怀疑，他们也是同样的结论。 “米伽天，你有办法？”蓝色能量体问道。 六翼天使微笑着颔首：“当然。” 他张开双臂，背后六只宏伟的洁白羽翼舒展开来，端庄而神圣，“我等天使本就诞生于心之力浓厚之地，于信仰中涅盘化羽，此行蓝星，不过是换了副镣铐罢了。” “但再厚重的枷锁，也无法囿我振翅。”他神情庄严而肃穆，“即便身处污浊之世，我等亦能开辟一方净土。” 两只混沌生命大概听明白了，这位六翼天使的意思是，他能够强行破除心之力的影响，污染蓝星。 烂泥快乐地蠕动身体，“好，太好了。” 蓝色能量体身上闪过一道道电流，他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米伽天？” “我，以及所有天使。”六翼天使平静说道，“我们会成为代价，为我族带来胜利。” “……” 蓝色能量体愣了愣，然后缓缓开口。 “嗯，祝你好运。” “呵，承你祝福，愿我族之愿顺遂。”六翼天使微笑，振翅朝高空飞去，“若是那位摆渡人提前归来，还请二位替我阻挡片刻。” 蓝色能量体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他知道，天使将他们叫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摆渡人的时间，和那只黑猫没什么不同。 他感到一丝惆怅。 说到底，如果不是没把握能够战胜那位摆渡人，谁又愿意如此弯弯绕绕呢。 不久前，他们曾远远围观了摆渡人与黄金虫的战斗。 摆渡人的力量并不算强大，只看力量，甚至是他们要更胜一筹，更令人在意的，反而是他带着的神秘黑裙女人。 如果那时他们对黄金虫施以援手，加上黑猫，5打2，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但…当他们想要出手时，身体里却忽然传来一种莫名的逃避冲动，仿佛是来自远古记忆的回音。 那声音告诉他们——若战，则必败。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却选择遵循本能。 “……” 名叫电弧的能量体抬头，望向高空中已经变得巨大无比的六翼天使，以及越来越拥挤的维度之门，心中有些忐忑。 黑猫能拖住摆渡人多久？ 会顺利吗？ …… 东京战场发生剧变！ 半分钟前，一只巨大的六翼天使突然凭空出现，以压倒性的实力摧毁了所有的火力机甲。 有回归者尝试与之战斗，被一拳打掉复活币。 但他并没有大肆杀戮，只是将维度之门掰得大了些。 接着，便有无数的天使从门中蜂拥而出，仿佛白色的潮水席卷而来。 太多了，那一双双羽翼遮住了阳光，它们一齐振翅，地上便刮起恐怖的狂风。 一千万？一亿？ 还是更多？ 没人数得清确切的数量，众人只感觉无力。 刚修好大结界的法师们眼睁睁看着大结界再次破碎，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天使军团，一个个都面露苦涩。 “老子就不该来霓虹，这打个屁啊！” “哈哈，天上的鸟人比霓虹的人口总数还多，我看霓虹是完蛋咯。” “兄弟姐妹们，要不咱们撤吧？” “摆渡人呢？救一下呀！” “我不到啊，开罗那边说他半分钟前就离开了。” “哎，一想到要为了霓虹死战到底，我九泉之下都睡不着觉。” “同意，想溜了……” “……” 众回归者们叽叽喳喳，法师在嗑蓝药，机械师在重新布置战线，但所有人都对战斗结果不抱什么希望了。 天使的数量令人绝望，何况还有那只一看就不简单的六翼天使。 李肯眉头紧皱，他的直觉应验了。 那群天使果然是有首领的，一位八阶的恐怖存在。 照此推想，是否还有另外两位八阶藏在暗处？ 他们想干什么？ 李肯感觉头痛，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求援消息发出去一分钟了，摆渡人怎么还没到？ 忽然。 天空中传来节奏舒缓的音乐，像是教堂中的唱诗。 众人都抬头望天。 “卧槽，动了动了！”一名回归者大叫，“大家快看！” 只见那巨大的六翼天使缓缓高举起了双臂，背上六只翅膀伸的笔直，整个身体开始逐渐融化。 天使军团像是收到号令，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撞进六翼天使的身体中。 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天使消失，而六翼天使的身体也越发地膨胀、明亮、炙热。 “他们…在合体！？”有人惊呼。 “不对，我觉得它要炸了！！”有人惶恐。 如众人所看到的，随着六翼天使的身体越来越硕大，当最后两只大天使融入其中后，它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发光的圆球。 咚——咚——咚—— 似乎有钟鸣声响起，庄重而神圣。 城市上空，片片洁白羽毛从天而降，羽毛没有实体，似大雪，似若隐若现的光流。 “好…好漂亮。”有人感叹道。 虽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场景确实很美。 李肯的神经被刺得生疼，直觉在疯狂报警。 本能告诉他，那玩意很危险。 “大家小心，不要碰这些羽毛！” 他高声提醒的同时，自己却脚下一蹬，飞上高空，轻轻摘下一片光羽。 只一瞬间，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这些羽毛是什么了。 他当过影子，也从阮望那里了解过混沌生物的相关知识，因此才能立刻反应过来。 刷——！ 他掌刀一撩，将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脸色顿时白了不少。 “大家快离开这里，被这些羽毛碰到，会被污染成混沌生物的！” 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止血，激活一个便携传送门，就把还在看热闹的大伙往里面扔。 光羽下落的速度很快，眼看马上就要落到地上，此时不跑，就永远洗不干净了。 “卧槽，模因污染！” “是生化危机，快跑哇！” “再见了，霓虹，我会在梦中怀念你的。” “别堵门，前面的走快点啊！” 众人大惊失色，不等李肯动手，就各显神通光速开溜。 虽说他们不缺保命道具，但谁能保证这些道具能抗住混沌侵蚀呢，毕竟从来没人试过。 大家心里有数，丢失一个东京战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他们要是死了，或是被污染了，那才是大问题。 毕竟回归者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世界。 比起小小一个东京，每一个回归者，都是更不可承受的代价。 所以，不一会儿，连那几个霓虹本土的回归者也尽数离开，留在原地的，只有李肯和衣霓两人了。 “衣霓小姐，留在这里很危险，该走了。”李肯皱眉道。 衣霓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勉强地笑了笑，“李肯你先走吧，城里还有许多平民没有撤离，我得留下。” “那个…我是精灵，有神明的加护，应该不怕污染。”她想了想，补充说道，“而且，我没有维度之门…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 李肯看出少女的底气不足，显然她其实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免疫侵蚀。 于是他一咬牙，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千幻！” 他沉声低喝，无数星辰幻影分身从他体内走出，奔向城市各处。 在七阶武者的强大感知下，分身们找到了那些藏起来的平民，将他们救了出来，并很快返回，丢进传送门里。 衣霓一愣，没料到李肯会留下来帮自己。 “李肯，你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衣霓小姐，无需背负世界的可不止你一个。”李肯展示了一下手背上的星芒印记，说道，“我同你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衣霓不由哑然，“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专心救人吧。”李肯摇了摇头，加大了体内星辰之力的输出。 又是一分钟过去，已经有羽毛落到地面。 它们无形无质，能够穿透房屋，直直渗入大地，城市中已经有人碰上，被污染成一滩烂泥，融进土里了。 李肯微微一个转身，错开一片光羽。 他预估了一下，以自己的身手，十分钟内应该不会被碰到，可羽毛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自己总有翻车的时候。 反观衣霓，她的精灵之躯真的为她提供了庇护，落在她身上的羽毛会被自动弹开。 但李肯敏锐地发现，衣霓每抵挡一片羽毛，脸色便苍白一分，神情也愈发疲惫——免疫污染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来，我们都无法长久坚持下去。 李肯摇了摇头，去除杂念，将心思放在救人上。 但不经意间，他心中却忽然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摆渡人究竟去哪了？” “距离呼叫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他还没到吗？” 他心想不妙，阮望迟迟不现身，多半是遭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了。 ……希望他没事。 他正想着，忽然，身后出现传送门开启的刺啦声。 传送门！？ 谁会这时候来？ 李肯和衣霓都回头看去，看见的是一脸气鼓鼓的希斯卡娜。 “希斯卡娜/希斯卡娜小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喊道，“这里很危险，你来干嘛！？” 红发少女往左一步，躲开掉落的光羽，瘪了瘪嘴道：“送个人过来。” 说着，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她侧身让开，传送门中又出来两个人。 是星火，以及被她拖着的，表情呆滞的阮望。 “阮望/摆渡人！？”李肯和衣霓都大吃一惊，“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了！？” 阮望没有回话，星火半拖半抱着他，将他带出传送门。 星火贴的很近，双手捧着阮望的脸，将他视线拧向高空——那里有一颗巨大的浑圆光球正在不停地洒下羽毛。 她大声喊道：“听着，我不管你现在是老板还是小哀歌，快点去把那玩意砍了！！” 衣霓＆李肯：“！！？？” 两人不明白助手小姐在说什么。 但他们也注意到，这个阮望似乎与他们认识的不太一样。 一双眼眸并非黑色，也不是蓝白，而是灿烂的金色。 而且，不同于往日的赤手空拳。 他现在手里提着一柄两米有余的黑色长直刀。 刀身宽约一掌，漆黑深邃，不似火焰和锤锻的造物，而像一块完美的天然晶石。刀刃长而笔直，几乎没有弧度，不似现代刀具那般匀称，却有一种厚重的美感。 他俊朗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往日那温和的笑容，也没有平时的随性和不羁。 他的目光黯淡，似在神游天外。 好怪……他真的是阮望吗？ 不仅是衣霓和李肯，连送他过来的希斯卡娜也这么想。 但是。 他们还没多说什么，就听见唰的一声，眼前黑光一闪。 阮望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两条刀光划破天际。 “有敌人！！？” 众人后知后觉，抬头看去，发现在很近的地方，有一坨诡异的烂泥，和一个人形蓝色能量体。 它们一前一后包围过来，想要偷袭。 战斗已经结束了。 只在一瞬间，它们就死了，身体仿佛被斩过无数刀，正在寸寸崩裂。 “这是…那两只藏起来的超越境魔兽！？”李肯无比震撼。 就在刚刚，两只混沌生命暴起发难的瞬间，他确实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但不等他反应过来，敌人就光速去世了。 杀死它们的……是摆渡人！？ 好强！ 众人抬头看去，发现天上那浑圆的巨大光球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 他澄澈的金色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抬起手中的刀，径直斩了下去。 第321章 世界尽头的悼念 “我…这是在哪？” 阮望揉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强烈的眩晕感还在他脑子里打转。 睁眼时，见到的是陌生的世界。 广阔，荒芜，满目疮痍。 入目之处，大地仿佛被切碎的积木，随意地堆放在一起，地平线的尽头，只有一层叠一层的万丈峭壁。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浮着一层薄薄的雾，天光并不均匀，偶尔翻动，有模糊的轮廓在苍穹之上游弋。 阮望蹲下身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手指捻了捻，熟悉的触感让他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他曾来过一次，是哀歌的故乡，那片无名之地。 所以说，自己因为答应了阿巴的请求，所以又晕掉了？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使不得啊，蓝星的情况不妙，还需要自己救场呢，自己这一趴，谁去对付那些超越境魔兽？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痛感很真实，却没能让他醒来。 “哎呀，我的好阿巴，你可真会坏我的事儿啊！” 阮望挠了挠头，却又忽然想起，好像会昏厥的只有他自己，哀歌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就像上次一样，他陷入了梦境，但阿巴自己却活蹦乱跳的。 呼，那就好那就好。 阮望拍拍胸口，微微放下了担忧的心。 虽然没有自己，阿巴可能不会很听话，但她杀起魔兽来是一点也不会手软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星火能不能管得住她，别又用力过猛，变成小残废了。 心里有底后，阮望朝大地尽头走去。 这次的梦境与上次不同，明显处在不同的时间，上次他见到的是一片墓地，这次则像是战场。 既然是战场，那一定是有敌人了。 敌人是谁？ 阮望手脚并用，花了点时间爬上一道不算高的陡坡，朝地平线远处望去。 运气不错，他很快看清了自己该去往的方向。 或者说，想看不见都难。 在遥远的山的那边，空中漂浮着一个小小影子，隔着太远，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见他手上握着什么武器，朝着下方用力一斩。 仿佛有什么被斩裂了，世界破碎。 然后，阮望亲眼看见大地活了过来，仿佛有地龙在怒吼，山峰像是触手般挥舞，诡异又惊悚。 无数碎片飞起，又落下，地动山摇。 那人影又连斩，反复数次之后，大地终于重归平静。 阮望站在坡上，脸色精彩。 刚刚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摔下去了，但一阵天翻地覆后，他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仿佛有某种奇特的引力牢牢束缚住了他。 说的也是，在这梦中疼不醒，当然也不会摔死了。 话虽如此，他的内心却难以平静，他没看清与那人战斗的存在是什么，但心里却有直觉告诉了他答案——是脚下这片大地。 这片大地是活的。 或者说刚刚还是活的，但现在已经“死”了。 那人以一己之力，将这个世界杀死了。 阮望摇摇头，没让自己多想，确认了那人的方位后，便快步跑去。 梦中他无法驱使灵能，但同样的，他也不会累。 不知过了多久，他翻过了一座座山，终于找到了那人。 山的那边，有一条深不见底，看不见尽头的沟壑横在大地上，深谷之外，地面平整而细碎，似是被某种力量碾碎了又铺平。 大地之上，一具具形状各异的尸体堆叠着、横躺着，占满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有大有小，有的是人形，有的像是某种动物，有的则是立方体、圆锥、球体，甚至还有薄如纸片，像是二维图案的诡异尸身。 真是惨烈。 在那沟壑边上，唯一还在走动的，只有那个人影。 他穿梭在尸山血海中，走走停停，似在寻找什么。 阮望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找了个不硌屁股的坡，从山上滑了下去。 等走近，他才看清楚。 那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他有些熟悉的男人。 男人身穿灰黑色布衣，身姿挺拔，容貌英俊，一头黑色短发，金色的眼眸熠熠生光，他的眼神坚韧且灼热，但眉梢却微微下垂，脸上满是悲悯。 阮望记得他，上次自己接触暴走的阿巴后，在梦境中就见过他一次。 似乎是阿巴的家人。 “嗨，你好？” 阮望走近了些，试着打了声招呼。 男子毫无回应。 阮望叹了口气，果然如上次一样，自己只是一位看客。 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也不失望，索性跟着男子一起，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晃悠起来。 男子走走停停，有时会在某具尸体前停下，细细打量，蹙起眉头，似在判断什么。 阮望也凑上去，近距离观察这些尸体的死相。 真是惨，有被切开的，有烧焦的，有被摔碎的，有被压扁的……他甚至看见，一具长宽不知几千米的尸体，身上满是被揉捏、撕扯的痕迹。 他们走过时，男子都会轻轻抚摸这些尸体，似在缅怀。 男人的悲伤货真价实，于是阮望也不禁好奇。 他们是同伴，甚至是同族？ 是什么种族，才能够容纳这些外貌各不相同的生命？ 但男人不会开口，自然也就没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就这样，他们走了很久。 同行的过程中，阮望注意到男子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柄漆黑的断剑…或者是刀？ 总之，它看起来挺厚重的，虽断了一截，但能看得出来，原先应该有两米多长。 它的刃已经所剩无几，残余的剑身也布满裂痕，作为武器来说，真是惨不忍睹。或许它就是在这场战斗中断掉的，毕竟没人会长期使用这样的武器战斗。 …… 时间缓缓流逝。 阮望和男人就这么一直走着，一步一个脚印。 从最开始…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天。 阮望自己都不知道走了有多远。 他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战场根本望不到头。 “脚酸了，不想走惹。” “哥们，咱们到底在找什么啊？” 他忍不住向男人提问，但对方看不见他，颇让他气恼。 阮望知道，梦中没有时间的概念，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困在这里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如果一直这么冷清，他肯定会憋死的。 “来个人说说话也好啊。” 他叹了口气，有些想家了。 “阿巴你在哪儿啊，快带我走吧。”他祈祷。 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 阮望心累了，决定先休息一会，他找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块作床，舒服地躺在了上面。 反正男人走不快，待会再追吧。 他这么想的时候，直觉却告诉他，有人在看着自己。 “？？” 他惊坐起来，转头看去，发现男人已经停下来了。 一道若隐若现的幻影围绕在男人身边，似在说着什么。 第322章 你的名字 啥玩意？幽灵？ 我终于眼花了，看到幻觉了？ 阮望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时，那“幽灵”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什么幽灵，而是一位飘在空中，有着血红长发的少女。 明眸皓齿，活泼生动，她像一朵云，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像一阵风，发丝与她轻薄的裙摆一样柔软，她的笑容与这死寂的大地格格不入，仿佛阳光照进黑暗。 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阮望觉得眼熟。 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女，但…这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的时候，围着男人转圈的少女忽然歪过脑袋，将目光投了过来。 视线正好与阮望对上。 阮望当即明白了，不是错觉。 刚才自己感觉到的注视，正是来自她。 而且…那双眼睛…… 与灰衣男人一样，少女也有一双金色的双眸，虽不如男人那般灼热，却也同样清澈、纯粹。 仅仅是一次目光交汇，阮望便好似听见了千言万语，它们在脑海中来回激荡，最终凝聚成一句简单的问候。 “……你好？” 少女的嗓音轻柔而活泼，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好奇。 阮望一时愣住。 她在…向我问好，她能看见我！？ 阮望大吃一惊，再然后，他突然回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像……确实是见过这双眼睛的。 那是在他上一次经历的梦境中，在被阿巴摇醒前的一刻，他曾在灰衣男人的身旁瞥见了一双女性的眼睛。 难道就是这位“幽灵”小姐？ “对了，上次她也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让阿巴把我摇醒了。” 阮望当即明白过来，自己上次的苏醒不是巧合，是这位少女推了自己一把。 能隔着梦境与自己交流，她是某位神明？ 阮望如此猜测，却又觉得不对。 自己什么也没做，既没有呼唤神明名讳，也没有窥视神明真容，怎么会引得神明冒头来看？ 而且，少女分明是主动现身的。 奇怪奇怪…… 在少女发出问候那时，出于惊讶，阮望已经第一时间移开了眼睛，但片刻后，疑惑的他又看了回去。 只见少女依然静静盯着他，一双水润眸子楚楚动人，好看的唇角边挂着微笑，似在等待回应。 阮望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这位姐姐，咱们不熟，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我也会害羞的。 “那个…你好？”他朝少女笑笑，打了个招呼。 少女眨了眨眼睛，表情呆萌，却只这么看着他，仿佛示意他继续。 阮望想了想，觉得是个机会，于是问道：“小姐姐，你知道哀歌在哪儿么？” 他只是问，却没有描述哀歌的外貌，毕竟这位小姐姐一定是认识哀歌的。 果然，当他问出口后，那血色长发的少女笑眯着眼，点了点头，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阮望走近，就见少女从灰衣男人身边离开，围着他转了两圈。 少女不知看出了什么，她忽然开心地笑了，转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男人没什么反应，他没有转头，目光也并未落在阮望身上。 少女似乎在自说自话，她陶醉在快乐中，伸出手，为男人指了一个方向。 然后她回过头来，再次与阮望四目相对。 “…走……这边。”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此说道。 阮望连声道谢，就要过去，却见灰衣男人也转身前往了。 他赶紧跟上男人的步伐。 两人快步前进，绕过一具具尸体，但路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最后，一座由尸体堆成的小山挡住了他们的路。 阮望想绕开，扭头却发现灰衣男人正往小山下走去，而男人身边的血发小姐姐也在朝他招手。 看来，目的地到了。 阮望跟上，左顾右盼却没发现哀歌的身影，只在那小山下的空旷洼地上发现一汪漆黑的血池。 池中插着一把同样漆黑的长刀。 只看外观，长刀的刀柄与男人手中的残兵一般无二，刀柄、刀镡、刀身浑然一体，宛如一块天然雕琢的黑水晶，刀身厚重而凛冽，只看一眼，便有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看着这把刀，阮望的心脏砰砰直跳，熟悉感涌现，仿佛灵魂深处生出共鸣。 可是…明明自己从未用过刀。 “难道……” 他心中生出猜想，却并未有更多举动，只是看着灰衣男人提脚淌进血水中，一步步走到那漆黑锋刃面前。 男人没有拔刀，他缓缓蹲下，轻轻触摸刀身。 “意志啊，是什么使你苏醒？”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似临别前的晚安。 他在对一柄长刀说话。 那刀也回应了他—— 朦胧的白光漫上刀身，它逐渐变矮，变小，最后变成一个赤裸着身体，蜷曲在血池中的黑发少女。 少女抬起她精致的脸庞，轻轻开口。 “一起…战……斗…” “…一起…回…家。” 她如此说道，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又稚嫩，一双金色眼眸却熠熠生辉，其中映照着眼前的灰衣男人和血发少女。 “是吗……” 男人看向自己手中的残缺兵刃，他稍微用力，狰狞的裂痕便咔咔作响，几乎快要崩碎。 他缓缓闭眼，侧耳聆听风吹过的声音，可万里死地没有更多生息，连风也是寂静的。 “一起战斗，一起回家……” 男人陷入沉默。 良久，他松开手掌，那柄早已不堪重负的断刀瞬间碎裂成了一地残渣。 他伸手一捞，漆黑的血池升腾而起，化作黑雾于他手中凝聚，最后变成一块黑色的布料。 黑布裹上少女身体，成为她的衣服。 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了摇头。 男人抿了抿嘴唇，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哀歌，这个名字可以吗？” “…哀…歌？”黑发少女怔了怔。 “…好。”她说道，伸手牵住了男人的手掌。 她的身躯在男人手中融化，最后变成一柄裹缠着黑布的漆黑长刀。 男人手持长刀，转身离开这里，眼神已经飘飞到远方。 “走吧，回家。” “……” 男人逐渐走远了，血发少女也紧随其后。 阮望没有去追。 因为他有种感觉，这个梦境要结束了。 此刻，他只觉得感慨。 没想到阿巴的身世是这样，她的本体竟然是一把刀，还是在死人堆里生出来的。 那个男人称呼她为“意志”。 ……什么是“意志”？ 他搞不懂。 像是外灵，却又不是外灵。 “啧啧，我的好阿巴，你可太神秘了。” 阮望扭了扭脖子，抬起眼神，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这个梦耽搁了他许久，但好在不需要暴力脱离。 忽然，他手中一重。 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他低头看去，发现手中握着一柄厚重的漆黑长刀。 “？？？” 欸？这刀怎么在我手里，啥情况？ 阮望这么想着，眼前忽然一亮。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扇维度之门，前方是浩浩荡荡的魔兽大军，身后是漫天尘埃。 尘埃落到地上，城市中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土。 “吼——！！” 造型奇特的魔兽们朝他扑来，吼声中带着些决绝。 像是来送死似的。 阮望下意识地抬起手，将手中长刀一横。 锃—— 刀芒一闪而过，一切尽数化成飞灰，连带着方圆十里的所有大厦，都多了一道光滑的断面。 “卧槽，我这么牛？” 阮望将刀递至眼前，从刀身的反光中，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明亮但又疲惫的金色眼眸。 “阿巴~我回来了。” 第323章 星火的大生意 这里是灯塔国，纽约。 无论是街道还是大楼，都是脏兮兮的，一层厚厚的泥土盖住了城市的原貌，某些地方甚至直直堆了好几层楼高。 并非遭遇了龙卷风或是大洪水，也不是天上下起了泥巴雨。 只因从今天早上开始，纽约市来了一个杀神，堵在维度之门前疯狂杀戮，魔兽的尸体堆积成山，又腐烂成泥，才把城市给污染成了这样。 此时，某座摩天大楼的顶上，一群吃瓜群众正挤在一起唠嗑，他们打量着远处街道上那道提着长刀的人影，各抒己见。 “你们看，我就说吧，摆渡人好说话，但哀歌小姐是惹不得的，这些魔兽就是例子。” 一位九田的老住户正在侃侃而谈。 “不是我吹，当年我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直到挨了哀歌小姐的拳头，我那时就明白，那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头暴龙，她迟早有一天会噬主的。” 众人皆是摇头。 “就是你小子在背后说哀歌大小姐的坏话是吧，真是找打，我劝你现在下去道歉。” “呵呵，不敢去，听说哀歌小姐现在脾气不是很好，星火不在，谁去谁挨打。” “可怕，那咱们留在这儿干嘛？” “等呗，等她什么时候杀爽了，咱们就接手这个门，反攻魔兽老巢。” “那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卧槽，我们好卑鄙。” “嘿，都是友军，别说得这么见外，咱们这叫打扫战场。”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嗑着瓜子，静静地观赏这场杀戮盛宴。 要说城市中的战斗，一切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天，蓝星上同时打开了29扇维度之门，无数混沌生命从中蜂拥而出，回归者们虽然有所准备，最初的抗击却也十分艰难。 毕竟一边杀敌的同时还要一边救人，着实很让人手忙脚乱。 事后统计，28处战场中，有5处战线被冲散，回归者们不得已暂缓了救援，将战线后撤，另有3处战场的大结界被彻底攻破，战场扩大到其他城市，一直等到支援到来，才重新控制住局面。 不过对于这些情况，他们其实早有预估了。 毕竟每一扇维度之门背后，都汇集着一整个世界的全部力量，仅靠三四十人想要堵门，出岔子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维度之门中出现的也不全是强敌，有的门的后面只有寥寥几只六阶，回归者们这才能分出战力，去支援那些处境艰难的战场。 总的说来，蓝星当前的战况是完全处在可控范围内的。 ——除了在开战当天，发生的两件大事。 其一，东京战场沦陷了。 开战那天，几只超越境的混沌生命不知暗中搞了什么计划，在东京上空捏出了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它撒下的羽毛能够污染生命和土地，虽然被摆渡人及时消灭了，却仍旧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以至于现在，东京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其中能见到的活物，只有那些被污染的扭曲生物。 其二，便是摆渡人阮望被他的刀夺舍了。 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摆渡人的那位小跟班——哀歌小姐。 具体情况众人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哀歌小姐变成了一把刀，拿着它的摆渡人阮望似乎没有了意识。 也就是说，现在操纵他身体的不是本人。 有人说是魔刀噬主了，有人说是阮望请了代打。 但无论真相是什么，总之阮望现在正处于一个极不可控的状态。 好在，失控的阮望只一心扑在魔兽和其他混沌生命上，而且助手小姐依然能够指挥得动他。半个月时间里，星火带着他往返于各大战场，将那些稍有点起色的敌军杀得灰飞烟灭。 但失控就意味着风险。 为了避免误伤友军，现在只要阮望出现在哪扇门前，负责守卫的回归者们就会自动变成吃瓜群众，离得远远的，等他离开了再上前去打扫战场。 唰—— 只见远方那人影又是一刀，黑压压的魔兽大军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连带着两栋摩天大楼也被拦腰斩断。 朴实无华，恐怖如斯。 众人都习惯了，这个状态下的摆渡人只会挥刀，完全不用法术，却远比平时的他要可怕得多。 无论什么敌人，无论多少敌人，都是刺啦一刀划过去就结束战斗。 听说他去过的那些战场，魔兽都被杀得不敢出门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滋滋…… 另一幢大厦上，一扇赤红的传送门打开，两道倩影从门中走出。 “哎，还在杀呢，看来老板还是没醒。”星火挠了挠头，哈哈笑道，“再这么下去，都没有敌人给她杀了。” 希斯卡娜皱了皱眉，抬眉问道：“不能带他们回家休息吗，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不不不，希斯卡娜，你可不能这么想啊。”星火不禁摇头，“万一小哀歌也睡过去了，但老板没醒，那咱们不就同时损失了两个重要战力嘛！” 她提醒道，如果半个月前，不是她把阮望（哀歌）从家里拖出来，他（她）可能真的就睡觉去了。 虽然无法说清楚，但她那天回家找人时，见到正往哀歌床上爬的阮望，直觉告诉她，阮望（哀歌）可能是奔着永眠去的。 或者说，直到阮望本人醒过来之前，哀歌是不准备再醒了。 所以她才不敢让哀歌睡觉，一直带着她往返于各大战场，用战斗消磨困意。 但她也不敢让哀歌穿过维度之门去追杀。 在蓝星自己还能管管，要是去了异世界，多半绳子一松就跑没影了。 “哎，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好多天没睡过好觉了。”星火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 希斯卡娜见星火往栏杆上一趴，无所事事的模样，忽然说道：“要不，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阮望叫醒。” “嗯，你是第6个有这种想法的人，”星火不置可否地摆摆手，“我的建议是可以试试，但别动手动脚，小哀歌应该不会为难你。” 她语气带着点调侃：“但我得提醒你，阮望可不是睡美人，吻是没有用的。” 希斯卡娜红了脸，别过脸去，不知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星火笑了笑，嘿咻一声翻坐到了围栏上，将鞋子甩开，然后把自己的丝袜脱了下来，将两条白晃晃的大长腿暴露在晚风中。 “这袜子我已经穿了一周了。”她说。 “什么？”希斯卡娜疑惑。 “老板对我的容忍上限是三天不洗袜子，但我试了，没把他勒醒。”星火自顾自说道，“所以我准备试试十天不洗，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秘密武器，老板一定受不了的。” 希斯卡娜：“……” 星火小姐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前脚才说吻没有用，却对自己的臭袜子很有信心。 这么想着，但下一秒，她似乎眼前一花…… 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星火身后，她却浑然不觉。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绝招也没用，老板他还是不醒，等蓝星的情况稳定了，我就让小哀歌也好好睡一觉，然后把照顾老板的工作租出去。” 星火还在自顾自说着。 “到时候哇，你们谁出价高，我就让她照顾老板，公开竞价，不接受贿赂。” “那你还挺实诚的。”有人说道。 星火点头，咂了咂嘴：“哎，没办法，作为助手，得为老板考虑终生大事嘛，哪怕他瘫了，咱们九田好姑娘多，不会嫌弃他的。” “有道理，你有心了。”那人似乎也很认同，“那你觉得什么价位合适？” 星火琢磨，“唔，至少这个数…” 她想伸手比个数字，却发现自己的手抬不起来，仔细一看，是被一条白白的带子绑住了。 “唔？” 她纳闷，却发现自己发声支支吾吾的，再一反应，原来是自己的嘴也被缠上了。 噫…味道怪怪的，好像臭袜子的味道。 她往后一仰头，视线对上阮望漆黑的眼睛。 “唔甭（老板）！！” 阮望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然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任她手忙脚乱地挣扎。 阮望转头，朝红头发的少女一笑。 “好久不见，希斯卡娜，我回来了。” 第324章 灯塔亡了？ 希斯卡娜扭过头去，发现维度之门那边确实是没人了，一道巨大的封印结界拦在门口，挡住了杂鱼们的冲锋。 纽约市的维度之门攻略难度只能算一般，经过半个月大战，加上哀歌大半天的屠杀，魔兽的高阶战力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你睡的可真够久的，阮望。”希斯卡娜转过头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阮望笑了笑，一巴掌拍在星火的屁股上，“从听说我的好助手想用三天没洗的臭袜子勒死我开始。” 星火：QuQ 希斯卡娜白了他一眼，“不许欺负星火小姐，臭阮望，你不在这些天，全靠她替你擦屁股了。” 阮望哈哈一笑，目光看向被公主抱抱着的星火。 “噢，亲爱的星火，你真不愧是我最最体贴的助手小姐，简直和我一样可靠。” 星火打了个哆嗦，挣脱开嘴边的丝袜，“老…老板，要不你也把我卖了吧，我还挺有几分姿色的，应该不愁找不到下家……” 阮望摇头：“不行，你太可爱了，我舍不得你。” 星火一秒变脸，转头把脸埋在阮望胸口，微微抽泣：“呜呜，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呀老板。” 只有旁观的希斯卡娜看着两人的夸张表演顿感无语。 她感觉阮望和星火宛如两个智障，却又感觉很温馨，真是离奇的错觉。 “啊~~阮望我困了。”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几人回头看去，发现是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哀歌，她哈欠不断，只是站在那儿，就已经摇摇晃晃了。 “好好好，这就回去。”阮望宠溺地答应，然后把星火往地上一丢，“你抱阿巴回去，我去别处看看。” 星火白了他一眼，崩断了手上的丝袜，走上去扶住哀歌，将她抱了起来。 看着怀中少女的眼眸缓缓闭上，呼吸也平静下来，星火十分温柔地轻哼起了小曲。 阮望摸摸鼻子，微笑道：“这些天真是辛苦她了，希望她能有个好梦。” 星火俯下身，嘴唇在哀歌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那当然，小哀歌比你想的要懂事，即使是不擅长的事，她也有在尽力的。” 说着，她再度白了阮望一眼，“不像某个一声不吭就睡大觉的人，真是让我们操心。” 阮望笑着挠挠头，转身打了个响指离开了。 星火摇了摇头，她知道，对自家老板来说，现在蓝星上有的忙的，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了。 她也不埋怨什么，只是转头朝希斯卡娜眨了眨眼睛。 “那个…麻烦你咯~” 希斯卡娜微笑，支起魔杖开始构筑传送魔法，同时，她的目光也落在哀歌的小脸上。 多么乖巧…安静，与平时那个生人勿近的哀歌完全不同……犹豫片刻，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颊。 星火笑了笑，没有阻止。 但已经睡着的哀歌却忽然张口，一口咬住了那根罪恶的手指。 希斯卡娜：“……” 哀歌嚼了嚼。 星火大叫：“啊~小哀歌，快松口啊！” …… 另一边，负责纽约战场的回归者众人正看着那扇被封住的维度之门叽叽喳喳。 “啥情况，打个牌的功夫，摆渡人怎么就不见了，他人呢？” “你看那封印，肯定是摆渡人醒了呗。” “哈哈，不愧是摆渡人，成功挣脱了魔刀的控制。” “那啥，咱们是不是该打扫战场了……” “不急不急，再来一把。” 众人哈哈大笑，回头坐到桌边就要重新发牌，却忽然发现少了张凳子。 不对，是多了个人…… 摆渡人什么时候来了？ “兄弟姐妹们，怎么把纽约炸成这样了？”阮望笑了笑，说道，“这扇门对面的敌人也不是很强吧，打得这么吃力？” 他刚刚看过了，纽约的魔兽并不十分强大，但城市的损毁却尤其严重，尤其是富人区，几乎被夷为平地，连一栋完整的建筑都找不出来。 金色短发的强尼努了努嘴，说道：“阮望，我说那是你炸的，你信吗？” “不，我用的刀，不是炸弹。”阮望摇头，“不过你要说中央公园塔是我砍断的，我倒是认。” 强尼挠了挠头，随后叹了口气，“好吧，确实是咱们打出火气来了，没收住手。” 阮望不由一笑：“看来有人搞幺蛾子？” 强尼脸色忿忿：“他妈的，谁说不是呢。” 于是，他给阮望讲了讲半月前的荒唐事。 据他所说，那天纽约市的战斗才开始不久，灯塔国的海军就跑过来了，不知灯塔政府的上层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们竟然妄图朝战场上的大结界开炮。 大结界非常稳固不假，但也扛不住现代武器的狂轰滥炸啊。 于是回归者们紧急联系上灯塔政府，询问缘由。 起初，灯塔政府谎称自己不知情，借口是为了打击敌人才派来了海军，在回归者们的多番警告之下，他们最终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灯塔政府是看出了回归者们想要保护平民的意愿，所以心向胆边生，想要坐地起价了。 他们竟然敢要求回归者在战斗时，着重保护城中富人的资产，并答应给予他们超凡知识和异世界资源，美其名曰为了共同抗敌。 真是赤裸裸的要挟了，既愚蠢，又可笑。 于是众人花了点时间，将灯塔国的海军全歼了，又把富人们珍视的财产炸成了废墟。 强尼叉着胳膊，一想到这事就来气，“哼，我回蓝星两年，还没见过谁有胆子敢要挟我，想我当年……”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批斗起来。 当然，也有人啧啧称奇，夸赞灯塔政府真是当世奇物，真把大伙当心善的软柿子了，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最后，有人站出来打圆场。 “哎，算了算了，大家别讨论晦气玩意，反正现在灯塔国已经没有政府了，人死为大。” 阮望：“……” 好家伙，你们秋后算账，直接给灯塔政府一锅端了是吧。 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灯塔国的政府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场大战之后，超凡力量的存在就不再是秘密了，有人赶着来送死，做个被杀鸡儆猴的榜样也挺好的。 对现在的蓝星来说，只要回归者们不搞什么划地而治，君临蓝星的戏码，阮望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就是一个土匪政府嘛，没了就没了。 第325章 超凡时代来了 简单交代几句后，阮望就从纽约离开了。 通讯终端里积累的未读消息非常多，整整一个晚上，他往返于各个战场，处理成堆的问题。 大半天后，大约看过一圈，阮望大概了解情况了。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半月前的魔兽们有多猖獗，现在就有多惨。 疏散灾民的工作完成后，回归者们火力全开，为异世界的有害生物们来了一点小小的超凡震撼。 科技和魔法轮番上阵，火力肆意的往战场上倾泻，维度之门成了鬼门关。 轻则挫骨扬灰，重则连着城市也一起炸上天。 是的，28座城市中，有9座已经彻底消失了，敌人的攻势很猛，所以回归者们也就上了点力度。 事实上，如果不是哀歌操控着阮望的身体，一人一刀杀退了许多强敌，还会有更多的城市在火拼中被销毁。 多座繁华城市的毁灭，无疑给各国带来了难以预估的经济损失，但在这次事件中，经济损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从门打开的那一刻起，蓝星便从此进入了新时期。 之前一天，网络上的专家还在呼吁，要相信科学，切不可迷信超凡元素和鬼怪之说，第二天，异世界就入侵了。 接着，人们便见到了一位位手握无上力量的人族大帝，他们与异世界外敌展开大战，拯救苍生于水火。 特么的，说好的超凡力量都是封建迷信和歪门邪说呢？ 天上那些动辄翻江倒海的仙人是什么情况！？ 甚至有人在各种小视频中，认出其中某位仙人竟然是邻居家的某某某。 啊？你是那个卖烧烤/算命/写小说/离异带娃的！？ 特么的，说好了一起做凡人，你们什么时候偷偷修炼了！？ 一时间，网络上炸开了锅，人们众说纷纭。 有人说超凡力量本就存在，只不过像是小说中写的那般，只被古老家族掌控。 有人说超凡力量是不对下层人开放的禁忌知识，是上层政府的统治工具，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有人说天地灵气复苏，每个人都有机会觉醒自己的本命能力…… 网友们的想象力挺丰富的，而且行动力也强。 短短半个月内，只是龙国的犯罪率便激增两倍，其他国家更是乱成一团乱麻，尤其是失去了最高政府的灯塔国，已经开始狂欢了。 阮望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虽说他在一年多来，逐渐向蓝星放开了对超凡知识的限制，甚至还做了个完全潜行游戏，就是为了让人们做足准备迎接新时代。 可惜魔兽的隐患不得不立刻解决，给蓝星的准备时间被大大缩短了。 本来准备文火慢炖，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以阵痛收尾。 算了，总之…超凡时代来了！ 超凡时代来临，不仅意味着异界回归者将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同时还有一个更明显的变化——超能力者的数量激增。 半月以来，蓝星自然觉醒的超能力者数量岂止翻了百倍。 他们大多是那28座城市中的大战受害者，在家中吃着火锅唱着歌，甚至还在睡大觉，忽然就末日降临了，短短时间内，他们经历了太多。 怪物入侵、生离死别、天崩地裂、绝处逢生…… 极限的偏执是催化超能力觉醒的条件，而在绝望与希望、生与死的交织下，人往往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疯狂与执念。 超能力觉醒者数量井喷式增加，这在阮望的预料之中……但也在某些野心家的预料之中。 话说回来，为什么当初大战爆发时，除了龙国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响应阮望的警告，提前做好避难演练呢？ 没人是傻子，没去做，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 超凡时代就要来到了，旧时代的老家伙们想在新时代分得一杯羹，就得想办法获得足够分量的筹码。 灵能秘法他们难以企及，毕竟摆渡人过于偏心龙国了。 但超能力呢？ 超能力对普通人来说是秘密，对国家来说却不是，他们很容易就能发现——越是身处水深火热的地狱，普通人便越容易觉醒超能力。 所以，还有什么会比身处怪物肆虐、天崩地裂的战场更令人绝望？ 只需要牺牲百万，甚至千万的民众，就能收获一大批超能力觉醒者，站在野心家的角度，简直赚翻了好吗！ 况且，大战摧毁了城市，剩下千万级别的难民如何处置也是个大问题，处理不好就是大乱。 无论是将他们送进怪物嘴里，或是交给英雄们安置，都比政府接盘要方便得多。 “哎，大家都是聪明人啊，希望不要后悔才好。”阮望站在大厦高处，俯视着下方城市废墟中新建的难民基地，不由叹气。 他也没有想到，除龙国外，竟然没有一个国家的官方机构愿意主动接手难民的安置工作。 真是令人寒心。 诚然，千万甚至数千万的难民是个大麻烦，但所谓国家，如果连自己的人民都保护不了，甚至不愿意承担责任，又哪来的未来可言呢。 阮望现在所在的城市是霓虹的大阪，与东京一样，这个城市的面积不大，人口却一点也不少。 入侵大阪的魔兽并不强，甚至没能接近大结界的外围就被打退了，却依然为霓虹带来了数百万的难民。 半个月过去了，霓虹政府至今没有派遣救灾团队前来接管这个烂摊子，难民的吃喝拉撒全仰赖几位机械师的供应。 那位霓虹本土的六阶机械师武山仓雄刚刚向阮望抱怨，说霓虹政府前几天拒绝了龙国的救灾援助，大概是怕龙国把难民中的超能力者挖走了。 他说起这件事时牙齿都咬得嘎吱作响，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龙国是全世界受灾最严重的国家，足足有六座城市遭到破坏，但救灾工作却井然有序，难民情绪相对稳定。 反观霓虹这边，救灾物资没看见半点，政府装死，只尝试联系那些已经觉醒的超能力者，对普通人不屑一顾。 而得益于政府的摆烂，难民内部也是怨声载道，短短一周内，已经发生了近万起恶性杀人事件，其中大部分是那些超能力者的手笔。 对此，武山仓雄只是冷笑，“呵呵，如果这些‘人才’就是天皇想要的，那我只能祝愿霓虹国运昌隆了。” 阮望不由失笑，“我看天皇可一点也不慌，这不有你这位冤大头在兜底嘛。” 武山仓雄当即红温，一拳砸在旁边的蛋白质能量饼干生产线上，机器人赶紧过来维修。 “操了，好人就该被人用枪指着，真是恶心。”他忿忿道，“妈的，不想管这烂摊子了，明天我就去龙国，比在这儿受气舒服一万倍。” 阮望瞥了他一眼，“好，有骨气，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一不二，傻逼才留下来。”武山仓雄语气坚定。 对方正在气头上，阮望也不继续开玩笑了，于是说到正题。 “对了，东京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也是你在负责？” 第326章 欲望成真之地 听阮望问起东京，武山仓雄想了想，说道： “也不算负责吧，只是不让霓虹派人进去送死而已” 然后，他将东京的近况给阮望说了下。 大战开启的那天，三只超越境魔兽齐聚东京，想要污染这个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为此，那只天使举全族之力，制造了一个污染源。 可惜的是，在他们的计划即将成功时，控制了阮望身体的哀歌赶到了战场，一刀结束了战斗。 那只超越境天使尽了一切努力，却得了个被一刀灭族的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那一刀之后，东京战场成了最先解放的战场，维度之门中不再出现敌人，后来经过星火的确认，那个世界已经一只天使也没有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但那个污染源在被消灭前，已经撒下了部分羽毛，那些羽毛对城市的污染依然存在。 污染并不严重，只是很诡异。 阮望与武山仓雄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东京。 城市外围有高高的电离屏障，阻挡一切企图进入的生命，高空也设有禁制。可以说，现在的东京，完全是一座禁止入内的空城。 “走吧，摆渡人，我带你看看。” 武山仓雄走在前面带路，两人越往里走，地上的路面越是发黑，从裸露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下面的泥土也是黑的。 “摆渡人，你知道那些难民如何形容现在的东京吗？” “说说？” “他们叫这里‘愿望之地’，或是‘地狱’。” “呵，看来还真挺邪门的。” 两人走了没多远，路边的一间店铺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阮望皱了皱眉，看向武山仓雄：“这就是你说的‘污染’？” 武山仓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带着阮望径直朝店里面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影装模作样地躲了躲，很快被他们从柜子里找出来了，那是一位浑身有着机械质感的美丽少女。 “那…那个……两位好心人，你们能带我出去吗？”机娘眼神躲闪，撒娇般地问道。 “……”阮望侧过脸瞄了一眼武山仓雄。 没记错的话，这位哥们刚好就是雷打不动的机性恋，一门心思沉浸在超智能AI上，只对机娘感兴趣的。 这样说来，这位楚楚可怜的美少女机娘应该很符合他的胃口。 武山仓雄点了支烟，猛猛吸了两口，对阮望说道：“摆渡人，实不相瞒，这就是我的理想型。” 阮望点了点头，大概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愿望之地”了。 “所以呢，你把她带出去会怎样？” “会跑，然后去找下一个许愿的倒霉蛋。” “我以为她会把你吸干呢。” “那不至于，她很弱，不是我的对手。”武山仓雄吐了口烟圈，解释道，“而且她这外表是伪装的，其实根本不是机器人。” 说着，他抬手凝聚出一门手炮，光束射出，“美少女机娘”顿时被打了个对穿，遭受重创。 咕噜噜…… 机娘的身影一阵蠕动，最后变成了一团黑中透红的史莱姆，融进地面消失不见了。 “这些怪物会以人心中的欲望为诱饵，勾引人类与它们达成交易。”武山仓雄说道，“对于渴望力量的人，它们会选择附身；对于渴望外物的人，它们百变的外形很有迷惑性。” “倒还真挺像地狱中的恶魔了。”阮望笑了笑，“那些被附身，或是被欺骗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武山仓雄一摊手，戏谑道：“我哪知道呢，那些和怪物签订了契约的人还没来得及搞事，就被我处理掉了。” “嗯，就该这样。”阮望点头道。 稍微想想就能猜到，这些扭曲怪物欺骗人类的目的只会有一个——扩大污染。 无论是夺取许愿者的灵魂和肉体，还是将许愿者变成新的污染源，混沌的本能注定了它们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许愿成真？骗骗傻子罢了。 魔兽污染蓝星的计划虽然破产了，留下的遗毒却也要引起重视才行，如果放之不管，没准哪天蓝星上又会打开新的门。 小插曲过后，武山仓雄带着阮望穿过整座东京，期间见到了数十位很戳他xp的机器人萌妹，害得他嘴里的烟不断，不知不觉抽完了一整包，表情越来越凝重。 但武山仓雄却更好奇，除了机娘，他们一路上竟然没见到其他怪玩意。 奇了怪了，这些怪物怎么老逮着自己一个人薅，摆渡人的欲望呢？ 说来有些恶趣味，其实“蓝星土着”群里这几天很流行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大家聊上头了，就会组团来东京旅游。 俗称“看看你的”。 但说到底，大家最好奇，最关心的还是阮望这位群主的表现。 所以就在刚刚，已经有好几位群友嘱咐他，一定要带着阮望多逛逛，打探出秘密大家重重有赏。 可惜…啥都没有，阮望就像个绝缘体，根本没有怪物找上他。 令人失望。 很快，两人走到了污染边界处。 地上有一条条刻度线，可以看见是往城市里回缩的。 “东京的污染范围正在逐渐变小，半个月时间已经往里缩了五百米，估计要不了几年，污染就会彻底消失了。”武山仓雄说道。 阮望点点头表示同意：“前提是不出岔子。” 武山仓雄将烟屁股丢脚下碾碎，笑道：“放心，有我看着，谁也别想摸进去。” “那就麻烦你了。” 阮望笑笑，简单跟他道了别。 打了个响指之后，他回到了龙国。 龙国受灾的情况还挺严重的，除去被阮望帮了一手的魔都，另有两座城市的门中也出现了多只七阶魔兽，城市在交战中几乎全毁。好在开门交战当天，大多数市民已经提前躲进了人防工程中，因此伤亡率远低于其他国外城市。 阮望之所以最后才回到龙国，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心情，看烦了其他国家的神奇操作，龙国真是太眉清目秀了。 他到魔都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正值午饭时间，救灾基地中非常热闹。 人们一个个排着队，去发餐点领取食物和水，人声嘈杂，却并不喧闹。 气氛很不错，阮望很满意。 早在上午，阮望就去过其他国家的救灾基地，那叫一个乱啊，为了抢个饭都快打出人命来了……明明有回归者的救济，难民们根本不缺食物。 肚子可以填饱，但焦虑和恐慌是无法抚平的。 阮望扫了一眼旁边设备上的logo，得知在这里支援救灾的是南宫大壮，于是想进去和他聊聊天。 门口的智能机器人自动放行，他走了没多久，却发现不远处人们挤作一团。 龙国人有看热闹的习惯，一群人挤在那儿，时不时有惊呼声传来，一定是有大热闹。 于是阮望也挤了进去，发现人群的中央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曾与他有一面之缘。 第327章 乱世 人群视线的中心，是一个染着黄毛的男青年，和一个脸色阴沉的少女。 少女年龄不大，只像是高中生，气场却很强大，白皙的冷脸仿佛距人于千里之外。 阮望记得，她是超凡管理局不久前招收的特殊作战人员，是一名有着双重人格的超能力者，名叫仇未未……不对，现在应该是她的姐姐仇未雨。 看这样子，她是被派来执行任务，却遇上了点麻烦。 她正和那名黄毛青年对峙，手里捏着一副银手镯，似乎在想要不要把对方拷起来，黄毛也不甘示弱，身上噼噼啪啪窜着闪电，空中飘荡着电流击穿空气的鱼腥味。 “妹子，我只不过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没必要这样吧？”黄毛一脸戒备，嘴上赔笑道，“之前不知道你是公家的，我说话是冲了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可以不？” 仇未雨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王欢，巧是巧了点，但我就是来找你的。” “你仗着超能力恶意伤害他人，抢夺他人财物，威胁侵犯妇女，证据确凿，有什么要狡辩的吗？”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逮捕令，看了看后，又补充道，“哦，现在还要再加一条：寻衅滋事，骚扰公务人员。” 名叫王欢的黄毛顿时脸色铁青，他搓着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掌，有些慌了。 他压根没想过，自己随意搭讪一个漂亮小姑娘，竟然就是来抓自己的警察。 妈的，条子长这么好看，这不纯纯给自己下套嘛，真卑鄙啊！而且基地里这么乱，每天死的人都不少，条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周围的群众听仇未雨讲述，又见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证件，于是都明白了。 原来这小黄毛是罪犯啊，仗着运气好觉醒了超能力就为非作歹，小姑娘是国家派来逮他的。 于是围观群众中有人叫嚷起来。 “好！坏批就该枪毙！” “对对，瞧这一头黄毛，一看就不是好人。” “哈哈，不就会放个电嘛，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吃枪子去吧！” “这些超能力者真是太危险了，就该关监狱里面去。” “我要举报，我也看到有人杀人了！” “我也要举报，我知道有个人觉醒能力了，而且整天鬼鬼祟祟的……” “……”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句，俨然成了声讨大会，人群也围得越来越近。 黄毛心里越发慌乱，却也被吵烦了。 妈的，一群弱者在狗叫什么啊，我现在可是超能力者，早就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吃素的！？ 他心一横，闷呵一声，身上窜出庞大的金色闪电链，就朝着仇未雨和她身边的人群压去。 围观群众们上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见黄毛要发威了，都喊着“杀人啦”疯狂往后退。 然而，有人早等着这一刻了。 嗖！ 嚓！ 一道快到令人看不清的幻影在人们眼前闪过，然后是血肉开裂的声音，黄毛应声而倒。 再看时，一根长长的冰锥将黄毛扎了个贯穿，然后在他体内炸裂开来，将他的胸口爆成粉碎。 仇未雨拿出笔，在逮捕令上写了什么，嘴上说道：“嫌疑人王欢暴力拒捕，负隅顽抗，使用超能力袭击群众和警务人员，已被当场击杀。” 周围群众中，有人见着尸体被吓得脸色铁青，甚至当场吐了出来，但也有人非常赞赏，说小警妹干得好，这种坏蛋就该就地正法。 仇未雨没再说什么，铺开一张黑布将尸体盖住，又留了几个人证的联系方式，就借口要处理现场，将群众们疏散了。 “哼，渣滓。” 她呼了口寒气，将黑布下方的尸体冻成了冰雕，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冰雕炸成一堆粉末。 任务完成，仇未雨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果塞进嘴里，补充自己的体力，眼睛余光却瞥见旁边走来一人。 她转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色彩。 “摆渡人先生，你好。” 入职好一段时间了，她当然知道当初那个将她和妹妹引进超凡管理局的男子是何许人也。 “看来你还挺适应这份工作的，最近过得怎样？”阮望瞄了一眼地上的冰渣子，笑道，“不过你好像挺忙的样子，没帮手？” 仇未雨轻叹了口气，“现在局里哪还有人手啊，连警犬都要996加班巡逻，当然事急从简。” 她来魔都基地快十天了，亲手杀了不少犯事的，逮捕的反而是少数。 现在这局面，无论是超凡管理局还是地方政府和军队，都人手紧张。乱世用重典，凡是闹出人命的，一律死刑起步，也省得找人看管他们了。 因此，遇到像黄毛这种的，她反而是最轻松，找个机会埋了就是了。同理，她最烦那种哭哭啼啼忏悔的人，假惺惺不说，还浪费人手。 “摆渡人先生，我真不想努力了，要不您还是带我回去吧，我什么都会做的。”仇未雨忽然说道。 “啊？你还没放弃啊？” 阮望失笑，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这小姑娘时，她也是想跟着自己回家的，但她不是懒，而是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全。 “我看龙国的救灾情况挺不错的啊，应该不会出大乱子吧？”他笑问道，“而且哪怕世界变了，以你和你妹妹的能力，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但仇未雨摇了摇头，并不认同阮望的说法，“哎，您有所不知，仅是这周，魔都基地登记觉醒的超能力者就超过两千了，其中有好几位的能力和力量都不下于我。” “这工作太危险了，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的能力者隐瞒了自己的觉醒，要是哪天我翻车了，未未肯定也跑不掉。”她扶着自己的手臂，目光再次看向阮望，“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跟着您更有前途。” “但是我拒绝，我并没有收养野生美少女的打算。”阮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很抱歉，未雨小姐，虽然时代变了，但我们仍然是不同世界的人。” 仇未雨翻了翻白眼：“……” 求包养失败，她转而说道：“那……相逢即是缘，送我个保命的小道具可以吧？” “啧，好直接的要求，是余邱林那小子教你的吧。”阮望失笑。 他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个项链，“喏，九田的一次性传送道具，送你了。” 仇未雨接过，露出得逞的微笑，又伸手：“见者有份，未未说她也想要。” 阮望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比那个姓余的小子脸皮还要更厚，于是他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转身就消失了。 “……”仇未雨捂着额头，再看已经不见人影，不由抱怨了一句，“真是小气鬼啊。” 第328章 时代的缩影 告别仇未雨后，阮望独自走在魔都基地中，也不由得心有感慨。 仇未雨的反应其实只是这个新时代的缩影。 哪怕是她那般强大的超能力者，也没有半点安全感，更别说普通人了。 灵能对蓝星的影响虽大，却并不剧烈，毕竟超凡者的进阶需要时间的积累，而充足的时间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但超能力却不同。 ——随机觉醒，力量强弱天差地别，只一个蜕变，就能让普通人彻底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蓝星没有准备好接纳这些超人，觉醒者们也没做好准备面对自己的力量。 人们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祖国人的影子。 仇未雨介绍，魔都基地目前登记了2000多名超能力觉醒者，但阮望只是用唯心视野粗略一扫，就远不止这个数。 真实的数字大概要翻几倍。 或许其中大部分人只是还没能激发能力，不知道自己已经觉醒，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有不少人已经迷失在力量中了，正在考虑今后还要不要吃牛肉。 龙国尚且如此，其他国家就更离谱了。 阮望估计，最多半年，蓝星社会的基调和风向就会彻底完成转变。 到那时，是各凭本事群雄割据，还是回归平静稳中向好，就不是他能够预测的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最烂不过灯塔，最好不过龙国。 灯塔作死，被打没了政府，已经开始自由起来了，现在整个国家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而龙国人大多务实，世界变了就变了吧，又不是活不下去了，造反还能有吃饭重要不成…… 而对阮望来说，他只担心一件事。 如此巨大的变革，可能会使回归者对蓝星的认同感降低，导致他们的“信息重整进度”卡住，迟迟无法连接维度之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反正回归者们不缺时间。 继续往里走。 阮望来到基地的最里面，在一堡垒前停下，敲了敲门。 “谁呀~？”清脆的女声传来。 没等阮望回答，南宫凌霜穿着一条宽长衬衫，踩着拖鞋开门了。 “哎呀，阮望老大！请进请进。” 她紧了紧衬衫的下摆，另一只手把阮望拉了进去。 阮望打量了一下屋内，发现只有一罐可乐，于是问道：“咋你一个人，你哥不在？” “噢，我哥昨天去异世界喷杀虫剂了，还没回来呢。” 南宫凌霜一屁股躺进懒人沙发里，脚丫一勾，递给阮望一只手柄。 “陪我玩玩呗？” 阮望失笑，接过手柄也躺进另一个沙发，手上动作不停，选人，开始游戏，开始连招。 “对了，魔都的维度之门怎么样了？”两人交战的时候，他顺便问道。 “当天就结束了啊，那只金色的大虫子被老大你打死之后，那些虫子就没啥斗志了。” “我是说门那边的世界，污染好治理吗？” “不好，那些虫子真是恶心到家了。” 南宫凌霜说起这个，忽然有些反胃，手上的操作都变形了，被阮望的角色狠狠打了一套连击。 “那个世界的污染…怎么说呢，有些像是基因污染。”她抿了抿薄唇，说道，“那个世界的生物，凡是孕育生出的后代，都有可能在出生后忽然变成一只只虫子，老恶心了。” 阮望皱了皱眉，问道：“这么说来，那个世界的人类还没有灭亡？” “没有啊，被虫子们养得好好的，就是没什么精气神，脸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哎，每一次生育都是赌博，有精气神就怪了。” 阮望不由为那个世界的人类感到悲哀，子嗣被变成虫子，可以说是连种群的尊严都被夺走了。 “找出问题的根源没有，需要我帮忙吗？”他问。 “只是小问题，不需要老大你出手。”南宫凌霜摇头，“白梅博士帮忙做了基因透视，发现那些被污染的种族是感染了某种基因寄生虫，用杀虫剂杀一杀就好了。” 阮望点了点头，夸奖道：“那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还挺专业对口的。” “谁说不是呢，对我们来说简简单单，对那个世界来说却束手无策。” 南宫凌霜见自己要输了，脸色认真起来，手柄被她按出了残影。 “对了，听说棒子国的那个维度之门，里面是一群活化金属，能够同化机甲，专吃驾驶员，我想想都害怕。” “嗯，我去看过，驾驶舱和绞肉机似的，确实挺恶心的。”阮望回忆道，“而且那些机甲死后不会腐化，现在首尔已经被废铜烂铁堆满了，连个脚都放不下。” “有这回事？那我必须得去捡垃圾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着家常，只有手上动作飞快。 噼噼啪啪…… 10秒钟后，随着蓝头发小人成功将黑头发小人揍趴下，南宫凌霜振臂高呼。 “我赢了，好耶！！” 阮望伸手抓住南宫凌霜的脑袋，狠狠搓了搓，“你这游戏太偏心了，为什么把阿巴的角色做得这么弱？” 南宫凌霜：（ó﹏ò） 她很无辜，明明是有人拿着数值怪角色都打输了，还怪她游戏不平衡，真是太不要脸了！ “……” 又陪南宫凌霜打了半个小时游戏，阮望起身告辞了。 少女还想挽留他一下，毕竟阮望最近确实很忙，都没什么时间陪老朋友玩，但阮望反手请了她晚上去家里吃饭，她就高高兴兴换衣服去了。 离开魔都，阮望去龙国的其他受灾城市都逛了逛。 其他城市的受灾情况和魔都大差不差，但人员伤亡率却要更低——毕竟魔都的敌人是一群无孔不入的虫子，人防工程的保护效果大打折扣。 龙国的救灾工作井然有序，几乎全部的军队都被投入到了这次行动中，机械师们只为难民提供了三天的救济，后来的物资补给由龙国自行接管了。 可以说是非常省心了。 最后，阮望回到文汉市。 他来到曾经尝试捕捉两只眼球的地方，那里有两扇维度之门耸立着，靠得很近，周围却看不见一只魔兽了。 无论是那些巨人，还是别的什么，都被回归者的炮火轰成了飞灰。 阮望走近，朝正在其中一扇门前商量探索计划的回归者们打了个招呼，又看向另一扇门。 灰色及肩短发随意地披散在耳畔，一位少女将手贴在门上，正在沉思。 “你怎么来了？”阮望走过去揉了揉星火的头发。 星火顺势往后一靠，头抵在他胸口，斜仰起脸来。 “这扇门太奇怪了，半个月前就打开了，却至今没有被激活，我在尝试连接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 阮望已经从其他群友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也是专门来看看的，所以他问：“有什么回信没？” 星火脑袋在他胸口蹭了几下，摇了摇头。 “没，信号太差了，感觉是连上了，但没个回音。”她抿着嘴唇道，“而且…从信号的特征来看，这个世界并没有完成上浮，还在维度世界的深处。” 阮望脑中闪过那颗迷你眼球的影子，猜测道：“你是说…有一只眼球业务不熟练，连错世界了？” 星火想了想。 “嗯，应该是这样吧。” 第329章 第四天灾？打工人！ 又是大约半小时过去，星火依然一无所获，门对面世界的命运程序毫无响应，甚至无法启动摆渡人的特殊支援协议。 “奇了怪了……”星火费解。 没办法，她只能留下一堆指令，回家等待回信了。 而阮望则是去了趟超市，为晚饭做准备。 令人悲伤的是，他最后只买到了一点小白菜和番茄——毕竟世界大变，挖避难所囤货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是以往，这样的骚乱早被龙国官方平息下来了，但政府现在也空不出人手，多半还会再乱一阵子吧。 没办法，他最后只能去九田的菜园子里摘了一点，路上碰见有好心的邻居听说他缺食材，也送了他一些。 一来二去，晚饭有着落了。 说起来，阮望其实已经半个月没吃饭了，饿倒不至于，但心里空落落的，还挺馋。 随着夜幕临近，家里的门一遍遍被敲响，邻居们来串门蹭饭了，而且越来越多。阮望不记得自己有请过这么多人，但也只是笑笑，挥挥手展开了餐厅的折叠空间。 于是，简简单单一顿晚饭，逐渐变成了几百人的庆功宴，阮望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颠了几个小时的锅，终于在大伙都散去后才有功夫坐下来吃一口。 而星火腰间系着围裙，正在收盘子。 “哼哼哼~~”她哼着小曲，从阮望身边扭过时，忽然被阮望拉住。 “阿巴醒了，叫她下来吃饭。”阮望头也没抬，说道。 星火歪了歪脑袋，没问阮望是怎么知道的，转身就上了楼。 不一会儿，她带着睡眼朦胧的哀歌下来了。 “晚上好，阿巴。”阮望将一盆米饭端到少女面前，“饿了吧，吃饭。” 哀歌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阮望身上，眸子一瞬间变成了金黄，但又很快变回了漆黑。 她跳上凳子，开始进食。 阮望摸摸哀歌的头，顺了顺她的长发，却没打扰她。 他有些话想对哀歌说，但不是现在。 桌子的另一边，星火手托着腮帮子，撑在桌上，她看着认真吃饭的两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老板，真是太好了呢。”她说道。 阮望头也没抬，只是问了一句：“你指的什么？” “我是说，入侵的混沌种族都被咱们打退了，而且大家都没事。”星火眯着眼，笑盈盈地说道，“大家愿意帮忙，而且这么靠谱，真是太好了。” “……”阮望微微抬起目光，瞄了星火一眼，笑道，“看不出来，你其实还挺担心的？” 星火知道阮望说的什么，瘪了瘪嘴。 她往桌上一趴，双手枕着脸，对阮望道：“对啊，毕竟是要同时面对那么多灭世存在嘛，我还以为大家会不愿意出力，只有我们孤军奋战呢。” “如果是我，肯定就当缩头乌龟了。”她补充了一句。 “呵呵，那你跑路的时候，可以带我一个。”阮望笑笑，“你也知道，我又不是蓝星人，对蓝星没什么感情的。” 星火：“……” 但是你是摆渡人，还是个烂好人。 她心里这么想。 “对了，老板，那二十多个异世界你准备怎么救啊？”星火岔开了话题。 “我有听大家说，虽然污染的种类五花八门，有的污染挺容易解决，但也有不少像是白花雪那种，连土地都被魔兽污染了的世界吧？”她说道，“现在的蓝星乱成这样，我不觉得还能分出精力探索异世界哦。” 与其说是蓝星，不如说是龙国。 仅仅是援助一个白花雪世界，龙国就有些分心乏术了，再交给他们十个八个世界，全民征兵也不够用的。 “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蓝星人口倒是挺多，但靠谱的太少了啊。”阮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就蓝星这半个月的表现，说实话，很难让我信任他们。” 星火说的也正好是阮望焦虑的，对于那些需要引渡心之力净化土地的世界，着实是让人拿不定主意。 当初，为了净化白花雪世界，龙国派遣了几十万军队，加上阮望使用灵魂飞升技术，引渡去了游戏玩家，才勉强办到。 如今龙国自顾不暇，指望军队的援助是不行了，但扫除混沌余孽和重建世界的工作可以适当拜托其他回归者。 毕竟事急从权，阮望也不想再盯那么死了，可以允许回归者之间进行合理范围内的利益交换。 当然，具体事宜，还要等复活那些世界的穿越者后，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讨才能出结论。 至于从蓝星引渡心之力的方案…… 阮望一阵思索后，决定给游戏开几个新服。 但不同于有龙国帮忙建设的白花雪世界，这几个新的世界服务器就得改改设定了。 不再是以探索为主，而是以打工、建设为主。 玩家们登录游戏，会接到种植、挖矿、采集等等任务，帮助异世界人类重建文明。 类似于打卡上班，游戏期间一切贡献都会被以“奖励点”的形式记录下来，玩家可以用奖励点兑换现实中的金钱、资源，甚至是超凡知识。 至于玩家们兑换的奖励从何而来……不知是否听说过“剩余价值”？ 最后，关于异世界探索相关的内容，阮望并不准备禁止，却要做更多的限制。 毕竟现在的蓝星可以说是乱作一团，如果将游戏的登录资格彻底放开，内容却不做限制，可以想象，送过去的只会是一群第四天灾。 阮望简单向星火说了下自己的规划，星火大为吃惊。 “啊？那…岂不是要不了多久，蓝星人就全变成异界打工人啦？”星火抖了抖肩膀，抿着唇道，“打游戏还要搬砖，啧啧，想想都累…哎哟，疼~” 阮望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星火的额头，笑道：“那不挺好的嘛，大家都窝家里打游戏，就没人上街闹事了，世界就和平了。” “咦，老板你说的好像有道理欸…”星火眸子闪烁，一拍手道，“如果比起烧杀抢掠，在家打游戏不但能赚钱，还能变强，那傻子也知道怎么选了。” 但她忽然又纠结：“那这样一来，那些现实中的富豪岂不是会变得很有优势？” 毕竟这个方案说白了就是异世界打工，有钱人当然可以用金钱买别人的时间和成果。 可阮望笑了笑：“呵呵，为什么不呢，钞能力也是能力的一种啊，只要那些吊路灯的别玩骚操作，用阴阳合同打击玩家积极性，我倒是很乐见有人花冤枉钱。” 星火努努嘴，一阵哼哼：“我才不喜欢氪金佬哩，胜之不武。” 阮望失笑，起身绕到星火身后，伸手为她按摩肩膀。 “别这么说，星火，咱们可是gm，比氪金佬卑鄙多了。” 星火白了他一眼：“……” 第330章 笨蛋猫猫 说完日后的规划，阮望又和星火和哀歌聊起自己这十几天的梦境体验。 他尽量讲得简略，但重要的内容一点没漏。 从一望无际的破碎大地，到斩杀世界的神秘男人，再到幽灵一般的红发小姐姐，最后是哀歌的诞生。 听得星火张大了嘴巴，目光一会儿看阮望，一会儿看哀歌。 “我的天哪，怪不得小哀歌会变成一把刀呢！”她伸手捏了捏哀歌的小脸，“嘻嘻，原来小哀歌一出生就有这么大啦~” “小哀歌，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主人吗…哎哎哎，疼~~” 进食被打扰，哀歌扭过脸，一口就咬在了星火的爪子上，油腻腻的小嘴还抿了抿。 星火连声求饶，但哀歌又咬了两口，才松了嘴。 “不是主人，是家人。”她说。 星火揉着手指，歪了歪脑袋：“你说什么？” 哀歌罕见地放下了碗筷，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再说了一遍： “他们不是什么主人，他们是我的家人。” 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寂寞，似乎在回忆过去。 星火啊啊了几声，仍有些不明白。 “可是小哀歌…你是一把刀啊，他们是人。” “……”哀歌抱着膝盖，皱起好看的眉头，“我也不记得了……但我就是知道。” 星火：“……” 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般寂寞的表情，似乎那些回忆很是伤人。 于是她胳膊肘往后顶了顶，示意阮望说点什么。 而阮望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别急。 阿巴很明显是恢复了一些记忆，虽然不多，却很让人难受。 她曾经的家人们，那个手握着她杀敌的男人，那个像风一般柔软的女人，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虚空中漂流？ 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大概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阮望不清楚“意志”这个种族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唯心力量的化身，而唯心的纯粹，使得他们不会像人类这般复杂，始乱终弃。 只有活到最后的，才会被“剩下”。 所以，阮望也不会再问什么了。 他想起年前，少女险些碎裂的那一次，曾挤在他怀中央求自己不要离开她，她那时的神情也是这般令人心碎。 所以…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阿巴将自己交到了他手中，以身为剑，她的心意还不够明白吗？ ——她早就已经找到了新的家人。 “阿巴，我们一直都会在这里。” 阮望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像是安慰，像是陈述，却又如承诺般掷地有声。 哀歌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他和星火两人身上。 “一直？”她小声问道。 阮望莞尔，他温柔一笑。 “阿巴，我们不是你的同族，无法证明自己的心意…”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问道，“那你觉得，我们有撒谎吗？” “……”哀歌的眸子微微睁大了点，忽然有水光闪过，并一晃变成了金黄。 她眨了眨眼，又将视线落在星火身上。 “呃…你别那么可怜地看着我啦~”星火感觉心灵被圣剑暴击了，她俏脸一红，“我很弱的啦，如果你不嫌弃我…多帮帮我，我会给你做饭的。” 哀歌眸子中淌过异彩，她轻咬着下唇，眉毛撇成了八字，似乎有情绪在酝酿。 阮望和星火等了好一会儿…… 但哀歌最终没有更激烈的表现，她缓了缓，就埋下头继续干饭了。 “……” 阮望和星火都松了一口气，阿巴/小哀歌终于还是守住了三无美少女的底线啊。 …… 吃饱喝足后，阮望决定带着哀歌去处理一件要紧的正事。 ——维度废墟里可还关着一只猫呢！ 半个月没喂猫粮，也不知道牢猫的精神状况是否还健康。 在九田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阮望将手背上的星芒释放，一扇宛如碎玻璃的维度之门当即展开。 唰！！ 门展开的一瞬间，只听风声呼啸，一只快如闪电的猫爪从门中探出，那爪子硕大，约有牛犊大小，且势大力沉，携带着无边怒意朝阮望袭来，誓要将他撕成碎片！ 阮望动也没动，他身旁的哀歌已经一步窜出，小拳头径直朝猫爪砸去。 轰！！！ 气爆声响彻九田，那猫爪被砸回了维度废墟。 “哼，不讲武德偷袭，坏猫！”阮望戏谑一笑，转身嘱咐星火，“神仙打架，请勿围观，把门看好别让人进来了。” 说完，他带着哀歌走进了门里，四周重回寂静。 …… 维度之门的另边，阮望一落地，差点认不出来这是维度废墟了。 地上到处是碎石子碎金属，切面光滑如镜，比起以前的荒芜，现在倒更像是堆满破碎积木的玩具世界。 看得出来，那只黑猫被自己关进来后，真的很生气。 而将大地翻了个底朝天的罪魁祸首——那只黑猫，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材有些娇小的黑长直猫娘。 阮望眉头皱了皱。 哇，兄弟你好香…不是，你咋变女人了？ 他知道，魔兽作为最经典的混沌种族，本身是没有性别的，而它现在变成了母猫，其目的无疑只有一个。 “你这臭猫，在我的世界里下崽是吧？”阮望有些无语。 和曾经的魔龙希望一样，这只猫下崽了，但阮望并没有收养有害动物的打算。 “喵哈哈！你把安娜关在这里就是最错误的决定，安娜的孩子们会把你的世界夺走，变成我们的乐园~！” 猫娘萝莉抖了抖头顶的耳朵，她叉腰大笑着，声音挑逗，俨然一副雌小鬼的模样。 阮望看不得这小鬼得意的样子，便也不再废话，朝身边的少女递了个眼神。 “阿巴，上！” “嗯嗯！” 哀歌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一拳头砸向猫娘的面门。 “喵！卑鄙的人类，竟然偷袭安娜！” 猫娘极其敏捷地一个后空翻，擦着哀歌的拳头躲开了这一击，但带起的拳风依然将她掀飞数千米。 哀歌乘胜追击，脚下一踏，已经追上猫娘失去平衡的身体，又是一拳。 “喵啊！跟你拼啦！” 猫娘一声疾喝，空中翻身，变化成一只巨大的黑猫，挥爪朝哀歌拍去。 咚——！ 极其沉闷的一声重击，哀歌面无表情地扭身躲过猫爪，一拳砸中了黑猫的左肩，将她砸飞成了一颗星星。 当然，这时候的黑猫当然不会大叫什么“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而转瞬间哀歌也已经追了过去，消失在视野中。 “哎，估计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阮望不由失笑。 就让阿巴自由作战吧，虽然效率不够高，但好在不会出意外。 他使用过一次刀形态的哀歌，知道那种战斗模式会对他们双方都造成极大的负担。 哀歌大概只会感觉疲惫，但他自己可能又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人还年轻，睡那么多觉干啥。 “好嘞，开始清扫垃圾吧。” 阮望舔了舔嘴唇，拿出【精灵之眼】，启动广域捕捉模式。 四个方向的骰面有异常反应，其中三个方向的骰面连成一片，说明异常扎堆出现，很是密集，而且不远。 “哎，那只笨猫，生孩子生一窝，等着被我一锅端么？” 阮望不禁吐槽，脚下加持上法术，朝其中一个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他见着了目标。 那是一群篮球大小的幼猫，数量很多，约有数百只，它们正在废墟中钻来钻去，啃食石头和金属。 “……”阮望很无语。 不得不承认，同样是魔兽，智商真的可以差到姥姥家去。 希望小姐生了一群眼球，其危害几乎可以毁灭世界，可这位笨蛋猫娘…… 你特么真生了一堆猫啊！？ 不是…这效率是不是太低了，还是说你准备用可爱占领世界？ 可爱屁用没有！ 阮望扶额，他不禁想去黑猫的世界看看，到底是哪位丢脸穿越者，竟然被一只笨猫干趴下了。 长叹了口气，阮望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响指，密密麻麻的光剑从天而降，将地上的小可爱们插成了刺猬。 第331章 污染 阮望当然不会因为猫猫魔兽很可爱就手下留情，再可爱也是有害生物。 猫娘下的崽子们很整齐，整整三窝没有落单的，阮望几乎只是挪了个脚，就把幼体魔兽们清理完了。 而当他掀开地面，将最后一只藏起来的猫猫挫骨扬灰后，精灵之眼上另一个方向的标记也消失了。 哀歌同样完成了她的任务，她拖着一团打着马赛克的东西回来了。 哀歌是真的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那只猫娘最后走得很不安详，尸体都没个人样了。 她将那坨烂肉丢在阮望面前，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等夸奖。 于是阮望揉了揉她的脑袋，“嗯，阿巴真厉害。” 哀歌：(o??o) 随手挖了个坑将黑猫的尸体埋了，阮望带着哀歌回了九田，并重新把维度之门的门安在了九田大门口。 至于后来有人重新进去，发现里面已经大变样，他们修建的各种东西都被那只黑猫挠成了碎片，就是后事了。 …… 第二天开始，阮望按照自己的规划，开始着手解决那些异世界的拯救和重建工作。 从简单的开始入手，有十八个世界的混沌种族是类似于影子和单位虫那种，污染特性集中在种族特性上，对外界几乎没有太大影响，只要将那些怪东西灭族，污染自然就解除了。 剩下十个世界比较难缠，是魔兽或类似于魔兽的污染。 魔兽是以大地为苗床而诞生的，凡是被它们污染过的土地，都需要心之力长久的镇压和净化才能恢复原样。 当然，魔兽以外的十八个世界中，有几个混沌种族，污染能力比起魔兽来也不遑多让，或是非常诡异难缠。 比如某个世界的天使，它们的污染是以精神模因的形式存在，污染的本体是一段类似于思想钢印的记忆，只要持有这段记忆的智慧生灵还记得它们，天使便能在信仰中源源不断诞生。 更可怕的是，那段带有污染的记忆被刻进了世界人类的基因本能中，就像人类天生会哭会闹一样，幼儿们牙牙学语的第一句，往往不是“爸爸”和“妈妈”，而是那些怪物的名字。 这无疑是精神、灵魂层面的污染了，法师们正在研究反制手段，但效果并不理想。 于是阮望接手了这个工作，他花了点时间设计了一款“人生重来枪”，内含他自己设计的某种高阶法术，能够从灵魂层面净化心灵，抹除异常。 之所以叫“人生重来枪”，是因为被净化的人有可能会失去某些重要记忆，而且概率还不低。 不知是不是阮望的错觉，他总觉得大伙接过那把枪时的表情都怪怪的。 于是他据理力争，表示转轮机枪的外观虽然不太优雅，但确实是兼顾了续航和效率的完美设计…… 再比如另一个世界的眼珠污染，则是将人类变成了离不开它们的样子。 那个世界中，长着一种诡异的眼球树，上面会结出颜色各异的“眼球果实”，这些眼球即插即用，不会使人体产生排异反应，而且附带各种神奇的“瞳术”。 那个世界的超凡者能级普遍不高，如此神奇的玩意，当然成了无数人追捧的宝物。 拼爹拼娘拼努力，不如拼眼睛，只要眼睛牛逼，何愁走不上人生巅峰？ 但“眼球果实”的力量是有代价的，使用者的基因会被劣化，他们生出的后代将天生没有眼睛，只能继续使用那些奇怪眼球。 于是，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个世界的新生儿终于全都变成了瞎子。 可以说，人类已经离不开眼球树了。 而眼球树的繁殖也非常简单，每一个使用神奇眼球的人死了，尸体都会生根发芽，从脑袋上长出两颗新的树来。 所以，当回归者们进入那个世界时，发现的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难民，而是遍地深坑，以及一群崩溃的普通人。 维度之门开启时，他们赖以为生的眼球树纷纷活了过来，拔腿战斗去了，然后在蓝星战场上被烧了个精光。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世界的污染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差不多了，剩下只要把每个人的眼睛都摘下来，然后统一销毁就行。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那个世界的人类不想交出自己的眼睛，于是开始反抗了，让诸多回归者头疼不已。 哪怕某位白姓女士表示可以帮忙调制基因修复药剂，让他们重新长出双眼，人们也依然不干，表示世界毁灭干我屁事，我只要我的神奇眼睛。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的混沌种族与人类实现了和平共生，但混沌物种的本能便决定了，它们会绑架宿主，从而支配世界。 最终，多方协商无效，在阮望的授意下，回归者们才动用了武力。 世界人民的反抗很激烈，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屁用没有。 阮望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人类日后会如何形容回归者们，或许是拨乱反正的英雄，或许是夺走力量的歹人…… 但谁会在意呢？ 阮望复活了那个世界的穿越者，听他所说，自己曾尝试过反抗眼球树的侵蚀，却收效甚微，最后在人民的呼声中被打死了。 而在历史上，他更是被形容为“蒙昧的罪人”，也算是可悲了。 …… 时间来到一个月之后。 某个世界中，有一场奇迹正在上演。 在一片浩瀚的虹光中，无数建筑拔地而起，无论是房屋、桥梁，还是线缆和轨道，都像自动加载的像素画般，一点点从无到有。 虚空造物，宛如神迹。 半小时后，阮望睁开眼睛，身边的彩色流光尽数消散——最后一座玩家主城建好了。 “摆渡人先生，辛苦了。” 一位紫色头发的年轻女性走上来道谢，脸上带着喜悦，语气感激。 她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在和魔兽的战斗中死去了，前不久才被命运程序复活。 “蔷薇小姐，玩家主城就拜托你监管了。”阮望点点头说道，“这批玩家应该会比较老实，但我不能确定规则中没有漏洞，如果发现有玩家利用bug，请及时告诉我。” 名叫林蔷薇的女性连声答应。 第332章 紧急求援 阮望转身离开，去到燃料仓查看了能量核心的运转情况，发现情况还好。 不同于白花雪世界给郎卿留下了几百万颗核弹做燃料，玩家主城一建成就能全功率启动，新开的这十个游戏服务器一贫如洗，是需要“暖机”的。 阮望设计的自动化采集装置能够开采各种资源，并转化成支撑玩家主城运转的能源。 装置才开始运转，能量虽有结余，但不多，在储备达标之前，主城能够容纳的玩家数量有限。 ——也就是俗称的“不删档内测”。 当然，已经有好几位复活的穿越者去找郎卿借弹头了，反正他有两百万颗，足以负载一座服务器二十几年的消耗，短时间内用不完，大家一起分担也好。 【滴，十一号主机启动中……启动完成】 随着智能AI的提示响起，最后一座游戏服务器开始运转。 “呼，终于完事了。”阮望舒了口气。 他来到开阔的地方，朝着天空呼唤了一句：“命运程序，启动回收程序。”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命运程序91526开始回收……】 一台巨大的灵能巨构显现，机体闪烁一会儿后，开始分解。 【感谢您的使用，再见】 随着最后一句告别，天上落下一颗灰白色小球，稳稳停在阮望手中。 阮望瞬移离开，跨过维度之门，回到了九田。 助手小姐一个月前帮了大忙，所以现在还在放长假，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活脱脱一个废人。 阮望推门回家，将手上的光球丢给星火。 没听见砸中脑袋的声音，那球直接没入了星火的体内，正在打游戏的星火猛然一抖，嗓子里飘出一声舒服的“嗯~~”。 她眼睛闪了闪，似有星星点点的数据飘过。 “感觉咋样，有没有恢复什么记忆呀？”阮望笑呵呵道。 星火甩了甩脑袋，没回答阮望的问题，等她再睁眼时，发现游戏屏幕已经灰了。 “死了啦，都你害的！” 她娇蛮地抱怨一声，抓起旁边的抱枕朝阮望丢去。 阮望没挡，抱枕砸在他脸上，但他又抬起手，接住星火扔过来的另一个东西。 ——一颗像是漆黑玻璃珠的小球。 “这个命运程序中还剩0.72%的世界本源，便宜你了。”星火说道。 阮望抿了抿嘴唇，将小球收起。 他口袋中还有另外27颗小球，剩余本源从0.11%到1.29%不等，总之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但对现在的他是没用的。 他本来就不缺本源能量，上次从艾诗世界吸收的还没消化完呢。 “坐过去点。” 阮望将星火挤到沙发一边，自己坐过去，开始闭目养神。 近一个多月都在操心蓝星和异世界，日常生活都耽搁许久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他才有时间继续修炼。 精神识海在翻腾，精神力量一遍遍压缩、舒展、转化、推导、重构…… 阮望自觉应该算是个天才，这段时间的战斗使他受益良多，早已趋近于完美的精神力结构被他再次优化。 时间渐渐过去…… ……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了，午觉睡了一整个下午的哀歌从楼上跑了下来，踩着光脚哒哒哒溜到沙发上。 她摇了摇星火：“星火，晚饭呢？” 靠在阮望身上，已经睡着的星火这才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柔软：“欸？我怎么睡着了……” 星火伸了个懒腰，刚好一拳杵在阮望脸上，但她毫不介意，坐起来看了看电脑屏幕。 屏幕上显示排队时间1:36:09，末尾还在不断跳动。 要说蓝星剧变对星火的影响，大概只是网游排不到人了。 “哎，大家都不玩游戏咯，真无聊啊。”星火叹了口气，将游戏叉掉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头推了推阮望：“老板，晚饭你还吃不？” 阮望静坐不动，没有回答。 星火明白了，于是起身去了厨房。 今晚只有两人份的晚餐。 …… 不同于超凡者平日的沉淀，阮望已经走到了超凡境的尽头，他正在尝试进行最后的灵能蜕变了，每一次的优化都费时费力。 他尝试将“精神凝练法RW2.3.1”推导至“精神凝练法RW2.3.2”，甚至是一步到位，至臻完美。 这一闭眼，就是五天。 五天后的清晨，天还没亮…… 阮望正沉浸在精神之海中，他挥挥手，掀起一片有序而平静的风暴，他静步淌入风中，尝试抓住那最后一丝“杂音”，却忽然觉得耳边吵闹。 视线来到外界，是星火骑在他身上，一边扒拉他的眼皮，一边大声嚷嚷。 “老板，别闭关啦，快醒醒啊，世界又要毁灭啦！” 奇怪，为什么她要说又？ 见阮望还是没醒，星火十分亲昵地俯身靠近他，湿润的嘴唇靠近了他耳边……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阮望刚刚醒来，顿时脑袋发痒，打了个激灵。 “星火，你在干嘛？” 星火见他醒了，收起手上还没来得及放进去的“超级舒服掏耳棒”，心想老板果然是吃软不吃硬。 “哎呀，老板，你可算醒啦，有个世界要毁灭了，你快去看看吧！” “有这回事？”阮望揉了揉耳朵，感觉里面进了脏东西，“你又找到异常的世界了？” 星火摇了摇头，“不是啦，是文汉市那个没激活的门，还记得吗？” 她花了两分钟，将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如阮望所知的，文汉市有两只眼球，自然就有两扇门，但其中一只似乎是发育不良的幼体，业务不熟练，连接上了没有完成上浮的世界。 那扇没有被激活的门就立在文汉市，快两个月了没有一点反应，之前星火对该世界发送的信号也石沉大海。 但就在十分钟前，正在睡觉的星火忽然收到了回信。 信息由那个世界的命运程序发出，内容简明扼要。 ——紧急求援。 原来，那个世界之所以长时间没有回信，是因为一直在进行世界重启。 但重启完成，世界却依然没有摆脱毁灭的追击，经命运程序的智能AI分析，特向管理员星火寻求援助。 星火拉着阮望的胳膊，“走啦老板，该你出马了！” 阮望点点头，起身出发，带着星火传送到了文汉市。 如果命运程序的判断正确，那个世界随时可能被再次毁灭，确实耽搁不得了。 第333章 重生末日之前 【命运程序重启成功，系统自检中……】 【正在检测锚点状态……】 【警报：锚点状态极度危险，生命体征过低】 【正在扫描世界信息……】 【错误：世界信息异常】 【错误：世界线偏离预定轨迹99.99%】 【错误：世界线自检失败，灵魂总量损毁超过99%】 【紧急协议13已启动，世界即将重启】 【世界重启中……】 …… …… 【世界重启完成，系统自检中……】 【系统计算完成，世界线预计将切换至YB235151】 【正在扫描世界信息……】 【错误：世界线偏离预定轨迹0.1%…0.2%…0.3%……】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尝试申请特殊支援协议……】 【申请已通过，等待管理员响应……】 …… …… 珈蓝星。 天海市的一座老旧小区中，一个浓眉大眼，样貌清秀的年轻男人醒来了。 他双目仿佛失神，心脏砰砰直跳，沉浸在震撼和难以置信中。 “我…我这是……重生了！？” 安然一骨碌爬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卧室，颤抖声音，无比兴奋。 这里是他家，他三十年没有回过的家。 他起身，来到老旧的书桌前，桌上有一面镜子，里面映照出他年轻的脸庞。 我真的重生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直冲天灵盖，安然的脸上不自觉浮上了夸张的笑容。 就和前世看的小说中写的一样，在末世的最后关头，他步入人生的走马灯之际，再一个眨眼，跨越时间回到起点，一切重新来过！ “哈哈，哈哈哈哈……”他癫狂地大笑起来，“天不亡我，天不亡人类啊！” 这一刻，他真正相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穿越者有什么可自豪的，这一刻，自己有了全新的身份——重生者！ “哈哈哈哈哈！！” “安然你有病啊，大白天的发什么颠！？” 他的大笑被人打断，一个与他相貌有五成像的俏丽少女推门进来，脸上有三分嫌弃，三分恼怒，剩下四分正在考虑要不要联系精神病院。 “笑这么大声，彩票中五百万……欸！？” 少女埋怨了半句，剩下的话憋在了嗓子里。 因为安然忽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了她。 “颜颜，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安然抱得很用力，仿佛失去过什么似的，“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安颜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 自家老哥不会真发病了吧？ 天哪，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不知道精神病院收费怎样。 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安然，而是轻轻抱住了他。 老哥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是在哭吗？ “老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她问。 安然没有回话，他只在尝试着平复心跳。 兄妹俩抱着好一会后，安然才松开手，又侧过脸去揉了揉眼睛。 “啊…那个，对不起啊，我有点发烧，做了个噩梦。” 他咳咳两声，找了个借口。 安颜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卧室，临了有些关心地道：“那你多注意休息，我去拿点药。” “……” 安颜出门了，安然才躺回床上，认真整理起思绪来。 他叫安然，是一个重生者，同时也是一个穿越者。 上一世，他从故乡蓝星穿越而来，降生在这个陌生的珈蓝星。 他所在的家庭并不富裕，却也算温馨。 两岁那年，他的妹妹安颜出生了，但他的母亲走了。 五岁那年，他的父亲也走了，只给兄妹俩留下了一间房子和一笔不多的死亡赔偿金。 父母与家族的关系并不好，这下兄妹俩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 但好在安然年幼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他愣是靠着那份稀薄的遗产和邻里们的帮扶，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了。 如今这个时间点，他升入高等学府才没多久，相当于蓝星的大学生，妹妹安颜还在初等学府，明年也要升学。 学习和生活的花销不少，但他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平日也有做家教和勤工俭学，倒能支撑起这个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没有三天后的末日的话。 安然已经看过日历，确定了日期。 三天后，将有病毒风暴席卷而来，整个珈蓝星被拖入末世。 无数普通人被感染成为丧尸，剩下的幸存者也只能苟延残喘，艰难度日……最后彻底被不断进化的丧尸所吞噬。 而他的妹妹——安颜，也会在五年后的一次突围中重伤感染，不得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未来。 “既然我回来了，便不会再这样了。” 安然回忆着那些记忆中的绝望，面容狰狞，咬牙切齿。 他永远忘不了妹妹自尽前的笑容，忘不了那些同伴和情谊，忘不了人类为了开辟前路而做出的牺牲。 他尤其忘不了，最后他以一敌八，却重伤不敌，被丧尸霸主们踩在脚下的屈辱。 “不会再这样了，这一世，我会扭转一切。” 他捏紧了拳头，目光坚毅似铁。 没有犹豫，他推掉了晚上的家教课，开始为三天后的末世做准备。 “首先，要准备足够的水和食物，家里房门和窗户也得加固一下。” 安然自言自语道，他翻出手机模样的电子网端，查了一下账户余额，盘算一番，应该够了。 把家里收拾干净，他提着垃圾袋出门了。 “小然去哪儿啊……哦，买菜啊，阿姨种的木花菜熟了，待会摘点回去吧。” “好嘞，谢谢歩阿姨~” “小安，你听朴叔说啊，叔二哥家里的姑娘，跟你差不多年纪了，最近……” “哎呀，朴叔，您看我这条件，真不好拖累人家……” “安然，阿龙又把灯泡打坏了，你有空能不能帮帮姐姐？” “好好好，宁姐我晚点过来。” “……” “……” 这老小区里，几乎没人不认识安然，其中许多长辈甚至是看着安家兄妹长大的，自然对这从小坚强的小子非常照顾。 但安然在离开小区后，心中却有些悲凉。 因为他知道，三天后，这些好邻居都要离他而去了。 要么被病毒感染变成嗜血无情的丧尸，要么死在丧尸口中。 他是很想帮他们，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比普通人强大不了多少的见习武者，根本没有拯救他们的实力。 “哎，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安然摇了摇头，独自走进商场。 食物、水、生活用品…… 半小时后，他推着堆满物资的购物车出来了，又和超市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晚些会将他买下的其他物资送去家中。 回家一趟后，他又去五金店中买了不少建材和金工工具，准备回家改造房屋。 他不是没想过花钱在郊外租房建立基地，但他也知道，病毒危机爆发后的一段时间，整个天海市会乱成一锅粥。 那种独立在外的避难所，简直就是暴徒和土匪的野生宝箱。 还是先在城市中龟缩一阵，等情况稳定下来了再行动也不迟。 第334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去邻居家换了灯泡，安然再次回到家中，目光一瞥看见了桌上的退烧药，以及妹妹的留言，不禁心里一暖。 都说长兄如父，但他这个当哥哥的，又何尝没有被妹妹照顾呢。 趁安颜回学校补课去了，安然拿起电钻，开始加固房子。 …… 三小时后，经过一阵乒乒乓乓的忙碌，家里总算有点坚不可摧的样子了。 噪音挺大，但好在邻居们都挺照顾他，才没有上门问他在搞什么飞机。 安然浑身疲惫，肌肉酸痛。 他去厨房做好了晚饭，自己吃过后将安颜的那份放锅里保温。 然后，他拖着累得发软的身体，准备休息了，一切等0点再说。 不过是疲惫而已，过了晚上0点就好了。 是的，作为一位根正苗红的穿越者，他当然是有金手指的。 他的金手指不算厉害，属于特殊体质的一种——每天凌晨，他的体力会刷新。 无论多么疲惫，0点一到，立刻恢复生龙活虎。 正因为有这神奇体质的帮助，他才能扛起生活的重压，甚至抽出精力锻炼体魄，在保证学习成绩的同时拥有见习武者的力量。 没错，这个世界是有超凡力量的，哪怕并不盛行。 普通人锻炼体魄，按照功法凝练血气，开拓经脉，成为武者。 普通武者之上还有宗师和先天，听说巅峰的武道强者能够罡气离体，一拳一掌断钢摧石。 珈蓝星正处在和平年代，科技发达，武者修行并非世界的主流，武道更多是作为强身健体和体育竞技的手段。 安然并不急于提升自己的力量，因为时间只有三天了，哪怕有前世的经验，他也无法将身体磨炼至武者境界。 而且……武者一途…太弱了！ 武者的上限太低，哪怕修炼至先天，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杂鱼罢了。 前世那些丧尸统领、霸主，无一不是拥有翻山倒海的力量，杀死先天武者，就是动动手指的问题。 人类要与它们抗衡，就必须超越武道，寻求进化。 那就是——尸鬼武道！ 尸鬼武道是在武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通过利用丧尸体内的晶核力量辅助修炼，达到快速进阶，甚至突破极限的效果。 修炼有成的尸武者不但拥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肉体强悍，还能通过变身，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它能使人类达到先天以上的境界！ 前世的几十年，无数人类先驱在这条路上试错、牺牲，终于获得了能与顶尖丧尸霸主匹敌的力量，而这些知识，都被重生的安然带了回来。 可以说，有了尸鬼武道，这一世，人类已经走在了丧尸前面。 “末日什么的，超越给他看！” 这么想着，安然盖上被子，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一马当先冲杀进尸群，身后是妹妹和战友们，以及无数人类战士，他们士气高昂，势不可挡。 尸群溃不成军，前世那些不可一世的丧尸霸主被他一刀一个，剁成肉泥。 “嘿…嘿嘿……”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以及少女的惊喝。 有人推开了卧室的门，思虑片刻后却没有打扰他的休息。 夕阳迟暮，夜晚来临。 老旧小区的人情味要更重，窗外传来阵阵笑谈声，为宁静的夜增添了几分温暖。 …… 时间来到半夜，0点。 几乎是第二天开始的第一秒，安然就睁开了眼睛。 几十年的习惯使他的生物钟无比稳定。 他轻轻地下了床，扭扭脖子和身上关节，果然没有酸痛感了，浑身都是力气。 他蹑手蹑脚地拉开卧室门，屋里一片漆黑，他看向妹妹安颜的卧室，门缝里的灯光已经熄了。 安然露出一抹微笑，他开灯，轻轻走到客厅角落的工具包里，抽出了一把半米长的西瓜刀。 今晚，他要去杀个人。 前世，八位丧尸霸主的生前身份一直是个谜，但在多番查证下，人类还是掌握了一些情报。 所以安然知道，其中一位丧尸霸主如今正好就在天海市。 或者说……是今后的丧尸霸主，毕竟那人现在还只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人类又何妨，安然并不准备手下留情。 丧尸也有高下之分，如今不杀他，等他化作丧尸，便会以火箭般的速度变得强大，到那时再想杀就难了。 “对不住了，这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安然将需要的工具收进包里，又换了双鞋，戴上手套，准备出门了。 他前脚开门，忽听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响。 “安然，你大晚上不睡觉，要去哪儿？”穿着蓬松睡衣的安颜站在卧室门口，盯着自己老哥问道。 安然无语，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移回目光，与妹妹对视。 “去杀个人。” “哦，那你小心点，别把血沾衣服上了。” 安颜说完这一句，就退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安然叹了口气，知道妹妹是没信。 关了客厅的灯，他带上门离开了。 …… 半小时后，安然来到城里另一座高等学府附近的河边，静静等待目标出现。 那位未来的丧尸霸主如今还是个叫曲日新的大学生，而且私生活混乱，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找女人。 以上消息，是后来经他一位朋友说起的，被安然记了下来。 而河边的这条路，是曲日新要回学校的必经之路。 安然并不怕认错人，许多资料牢牢记在他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而且夜深人静，会路过这里的人本就稀少，不可能让对方逃走。 等待，天上的月亮一点点移动，慢慢躲进了云里。 安然就这么一直等啊等，等到气温又下降了几度，终于，桥的另一头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安然朝那路灯下的人看去，顿时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没错，就是他。 他更加确定，这人就是日后那位霸主。 自己曾与其大战过几次，如今见到本人，自然是不会认错。 而另一边，刚从宾馆出来的曲日新还在回味小姐姐的滋味，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嘿，曲日新，这么晚从哪里回来啊？” “嗯？谁啊？” 曲日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那人所在的河边小道上没有灯光，月光也被乌云遮住了，他的视力很好，却也只能看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声音…是谁？ 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个同学吗？ 他这么想着，就朝那条路上走去，毕竟遇到熟人，至少得知道对方是谁，打个招呼才礼貌。 就这样，只用简单的一句对话，目标上钩了。 安然瞧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伸手拉开了挎包的拉链，手握住了刀柄。 第335章 疾风骤雨般的展开 曲日新逐渐靠近，安然与他之间却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五米…三米…一米。 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近，近到曲日新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庞。 奇怪，不是同学，也不是熟人……他是谁？ “你……” 他话音刚出口，就见一抹反射着银光的影子朝他肚子上刺来。 下意识的危机感使他脚步后撤，但他们离得太近了，安然的的偷袭自然是不可能落空的。 呲—— 沉闷的利刃入肉声传来，安然已经将刀刃整个捅进了曲日新的身体，甚至从身后没出来一截。 没去看对方脸上恐惧又震惊的表情，他手臂用力一拉，横着将刀抽出，锋利的刀刃几乎将人体彻底撕开。 安然往后快步一跳，躲开喷溅出来的血液。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曲日新是绝对活不了了，这样严重的伤势，不出十秒，对方就会失血过多死去。 目标达成，他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接下来，他只需要躲过天海市执法部门两天的调查就好了，他自认没留下什么破绽，天海市的监控并不多，况且他还伪造了行程。 但… 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发生了。 哒哒…… 他走出还没有五步，身后的呻吟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库库库”的咳嗽，像是冷笑。 “！！？？” 安然心中警铃大作，因为现在的曲日新横膈膜破裂，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生出预兆，全力向左边扑倒。 唰——！ 一根血红的尖锐触手贯穿了他原本头颅所在的地方，因为他的躲闪而刺空了。 “什么！！？” 安然眼睛余光瞟见这一幕，在地上飞速翻身，再回头时，看见的是令他亡魂皆冒的一幕。 刚才射过来的触手，是丧尸的一根手指。 ——曲日新死了，但他尸化了。 他肚子上的撕裂伤口已经愈合，浑身长出厚厚的甲胄，强大的威压几乎压得安然起不来身。 怎么会这样！？ 安然看向丧尸的眼睛，发现那对眼珠并不泛白，而是狰狞的血红色。 “霸主！？” 安然如坠冰窟。 为什么？ 病毒风暴明明还没有爆发，为什么曲日新死后会变为丧尸，甚至直接抵达了霸主层次？ 要知道，即使是前世，他也是用了20年才进化成霸主的啊！ 他心中不免想到一个可能性。 难道……丧尸霸主也跟我一起重生了！？ 来不及做更多思考，丧尸霸主的第二次攻击已经来了。 唰唰唰！！ 十根触手朝他刺来。 或许是还在适应身体，丧尸霸主的攻击远不如前世那般强大，但…也不是现在的安然能躲得开的。 此刻，安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 明明重生了，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要死了？ 颜颜，胖子，小茶，还有避难所的大家…… 我没能救他们吗？ 可恶，好不甘心…… 眨眼间，攻击已至眼前，或许下一瞬间，安然的头颅就会像西瓜一般爆开。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心底却忽然响起一个男女莫辩的声音。 “安然，你在发什么呆啊！！” 忽然，他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周身有血色气息缠绕上来，带着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攻击。 “这个声音…安宁！？” “不是我还能是谁，一醒来就看你要死了，你在干嘛！？” 这一瞬间，安然的左边眼睛变成了深深的湛蓝色，并脱离了与右眼的同步，四处打望，似有另一个人在他身体里活动。 安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第二人格，而是那只寄宿在他体内的“异种丧尸”。 前世，他其实不是躲过了初期感染的幸运儿，早在病毒风暴来袭的那一天，他就中招了。 但或许是因为他灵魂强韧，还有金手指给他续命，那只在他身体里觉醒的丧尸没能完全吞噬他，反而与他成了共生关系。 他共享丧尸的生命力和体魄，丧尸也学会了他的尸武者血气。 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个特殊案例存在，尸鬼武者体系才能如此快速地完善。 那只寄宿在他身体中的丧尸有名字，是他取的，名叫“安宁”。 和他同姓，也有祈祷天下太平的意愿。 没想到，如今重生，不但丧尸霸主跟着回来了，连安宁也没落下。 “安宁，现在是30年前，病毒风暴袭来的两天前，我们重生了。” “我刚刚杀了曲日新，但他却提前尸化了，而且进化成了霸主。” 安然简单两句话，就将情况告知了伙伴。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见。”名叫安宁的丧尸在他脑中说道，“世界被某种神奇的力量重置了，但这力量对丧尸霸主的影响有限，他们只是陷入沉寂而已。” “你刚刚杀死曲日新，反而刺激到了他体内的霸主，促使他提前醒来了。”安宁向他解释，“而我也是感应到霸主的苏醒，才醒过来的。” 安然心中的猜测被证实。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如果如安宁所说，所有的丧尸霸主岂不是都还活着？ 而自己却失去了尸鬼武者的力量，仅靠安宁的助力，如何与这些强大的霸主抗衡？ 重生，然后拯救世界？ 想得美！ 真是最小丑的重生。 咻咻咻——！ 丧尸霸主还在不断发动攻击，但都被安然一一躲过。 肉眼可见的是，丧尸霸主的肉身正在逐渐变化——他在改造这具身体，以取回自己全盛时期的力量。 “安然，不能等了，趁他的肉体还没有完全进化，我们必须立刻在这里干掉他！”安宁大声呼喊道，“否则等他进化成完全体，再唤醒其他霸主，我们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安然也在短时间的震撼之后恢复了心神，他心中大喝：“好，安宁，把所有力量给我！” 安宁一愣：“你现在的身体扛不住的。” “别管这么多了，就在这里干死他，撑过今天，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安然咧嘴一笑，“我的精神力不够，感应就交给你了！” 他的战意在熊熊燃烧，体内的安宁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好，会有些痛，你撑住。” 咚…咚咚…… 仿佛心跳声忽然沉重，磅礴的力量从体内涌出，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安然一时没忍住，忽的一个踉跄，但又马上扶正身体，化做残影朝丧尸霸主奔去。 熟悉的力量，熟悉的血气，虽然只有安宁的那一份，但对面的丧尸霸主也没有恢复全盛。 一对一的话，能赢！！ 不同于丧尸霸主的鞭子仅仅击溃了河堤，安然一脚过去，直接将方圆百米踹成了废墟。 丧尸霸主正中一脚，随着碎石块飞了起来，身上寸寸龟裂。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弱，好机会！” 安然哈哈大笑，闪身追击而去。 但就在这时，负责感应的安宁却忽然大声叫道：“安然，把他带远一点，不能在这里战斗！” 安然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是怕伤及无辜？ 都这个时候了，还考虑什么伤亡啊，干就完事了！ 但下一刻，安宁的话却让他心神俱颤。 “我感应到了，安颜就在附近啊！” “！！！！” 而同一时刻，被打飞空中的丧尸霸主也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冷笑。 “啊，我闻到了，与你一样的味道……” 第336章 战士的弱点 另一边，稍早以前。 安颜付了车钱，有些忐忑地下了出租车。 说实话，一个小姑娘半夜在城市中闲逛是很危险的，天海市的治安很好，却还远远达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 安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出来了。 她只觉得，好像从白天午觉醒来之后，老哥就不对劲了，像是几十年没见过自己似的，还把家里搞得一团乱。 现在甚至凌晨出远门，也不知道要干啥。 安颜还记得，老哥说要去杀个人…… 她当然是不信的，但她确实在那堆工具里看见过一把长刀…而且现在它不见了。 老哥啊，你别犯傻。 所以她偷偷跟来了。 出租车司机的跟踪技巧很到位，仅仅几十米的车位落后，他们一直没被发现，但在某个转角过后，他们只看见前面的车停在路边，接客提示亮起。 安然已经下车了，但安颜却没看见他人。 经验老道的出租车司机提醒她，前面车的客人应该是在之前的某个地方下了车，但是多给了司机钱，让多开一段路程。 于是，在安颜的要求下，司机大叔把她带回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里是一路上少有的视野死角，如果前面车的人提前下车，便很大可能是在这里。 司机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离开了，留下安颜一个人在黑夜中萧瑟。 安颜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家老哥的踪迹。 反而是自己迷路了。 这里逼近郊区，人烟稀少，路灯三三两两，灯光甚至很难照亮路面，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 呜呜，好黑啊…… 安颜有些怕了，她拿出移动网端搜索地图，却发现电子地图根本没画到这里来。 她不知道转了多久。 好在路上几乎没别的路人，不然一个小姑娘深夜逛街是挺危险的。 咚… 忽然，似有沉闷的撞击声从远处传来，连带着地面都摇了摇。 “怎么了，发生车祸了吗？” 安颜狐疑，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夜空中的回音还未消散，就又是轰轰轰的连续爆鸣声响起，像是有什么爆炸了，或是卡车对撞。 “……” 安颜觉得这里真是怪极了，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 轰隆——！！ 下一秒，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闪过一道红光，接着便是震天撼地的爆破声，大地也随之剧烈摇晃起来。 安颜一个没站稳，倒在了路灯桩子旁，眼中满是骇然。 啥…啥情况，地震了！？ 没等她继续思考，下一秒，两道漆黑的影子一前一后出现在她附近，其中一人手上动作快得看不清，径直朝她划出十数道猩红色月牙斩击。 “！！！” 第六感隐隐刺痛神经，安颜感觉自己要死了。 但另一道身影却疾步瞬移至她面前，手臂变形成刃，眨眼间就挡住了全部攻击。 “啊？” 安颜觉得眼前之人的背影分外熟悉。 “老哥！？” “你不该跟过来的。” 回应她的是安然的埋怨，一句话中似乎混合着两个声音。 “老哥，真是你！？” “……” 安然无言以对，只是站直身体，将安颜护在身后。 刚刚为了挡住攻击，他受了点伤，身上几道长长的伤口正在淌血。 这点皮外伤对他而言是无所谓的，只需片刻就能恢复，但……现在情况很不妙。 安颜不知为何溜来了这里，自己有了把柄，要受制于人了。 果不其然，飞在半空中的丧尸霸主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安然，没想到这个人类女人还真是你的血亲，真是天助我也啊。” “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力量也没回到全盛，现在有了累赘，你拿什么和我斗？” 丧尸霸主的言语间尽是嘲讽。 “想不到啊，那个向来冷血无情，动辄抛弃数千数万同胞的战神，也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可以死了。” 安然嘴上冷哼，臂上长刀延伸出数十米，一刀斩去，刀芒闪耀，似要划破苍穹。 但丧尸霸主却只是随手凝聚出一块血肉盾牌，就挡住了这一刀。 “安然，你的力气就只有这么点？”丧尸霸主哈哈大笑，“还是说，你留了力气准备防御我的反击？” “哈哈，瞻前顾后，有累赘的你什么也不是！” “……” 安然默然，他无法反驳。 他变弱了，不是力量，而是心灵。 而另一边，躲在他身后的安颜则是彻底陷入了震撼之中。 什么…什么情况！？ 那个怪物是哪来的，为什么打我？ 云都被斩开了，刚刚那是什么？ 天哪，我哥这么强！？ 我是谁，我在哪儿？ 少女的cpu快要烧了，如果不是正身处危险中，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她的脑子大概已经宕机。 而且，听了两人的对话，安颜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拖后腿的突破口。 那个怪物以自己为目标，就是为了使安然束手束脚。 如果自己不跑出来，老哥是不是就不会被要挟，不会这么被动了？ 她心里自责，却无能为力，只能弱弱地往安然背后缩了缩。 “老哥，加油！” “……” 安然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妹妹，瞧她惊慌似小鹿的模样，心中也感慨。 这样的局面，如果是几年后的她，大概会立刻自尽…避免自己成为拖累吧。 但她现在只是个青春快乐，没经历过血腥与离别的普通少女。 但……安然很满足，他觉得这样就好。 他希望妹妹能永远保持这份普通，不要那么懂事。 “安宁，咱们带着安颜逃吧。”他在心中对自己的伙伴说道，“带着安颜战斗，赢不了。” 话音一出，他左边脸上的湛蓝色眼眸骤然缩紧，但又马上释然。 “没关系吗，现在放跑了他，他可能会去唤醒其他霸主。”安宁问道。 “嗯…走吧。” “好。” 作出决定，安然不再停留，转身抱起安颜，一个瞬身离开了。 丧尸霸主目光一直跟着兄妹俩离开，却没有追上去。 他心里有自知之明，如果把安颜打死了，自己是打不过安然的。 那位是人类最强大的战士，也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哪怕自己身为霸主，也得给予足够的尊重才行。 不过…重来一世，那位战士也变弱了。 他重新有了牵挂，那些他所珍视的人是束缚他脚步的绳索，终究会害了他。 丧尸霸主发出不屑的冷笑，随即便要离开，去唤醒其他仍在沉睡的霸主。 世界被重新塑造，也就有了更多的灵魂供他们吞噬。 若是能够再次进化，前往那片战场时，也能有更大的胜机。 想到这里，他脑中映出一扇莹莹发光的门扉。 蓝星的同胞呼唤他们许久了，只因世界重置被耽搁。 等再收割一波灵魂，便带着世界过去吧。 “嗯？” 丧尸霸主忽然回头，似乎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 他将感知全开，却没找到人。 “错觉么……” 他讪讪回头，闪身离开。 第337章 查户口的 再次回到家中，安然开始收拾行李，要出远门。 “安颜，你带几件衣服，准备走了。” 他神色沉闷地说道，话中听不出太多情绪。 “安…安然，咱们要逃吗？”安颜咬了咬下唇，像是快哭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添乱了？” 她从没见过老哥这般严肃的样子，在十几年的记忆中，无论生活多苦，他总是会笑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第一次见自家老哥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般强大，那般沉闷，那般难以抉择。 哪怕她不懂，她也大概猜出来了，刚才那场战斗，安然不该逃的。 安颜鼻头一酸，伸手抹了抹眼睛。 自己受了老哥十几年照顾，拖累他小半辈子了，这时候还要做累赘……如果…如果自己当时不在那里就好了。 ……如果自己不存在就好了。 “安颜，你愣着干嘛，去收拾东西。” 察觉到安颜久久不动，安然没有转身，只是催了一句。 “对不起，老哥……”安颜有些哽咽。 “……” 安然愣了愣，短暂的静默后，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罐头放下。 他回过头，看见的是捂着脸无声抽泣的妹妹。 “安颜，不关你的事，”他松开了紧蹙的眉头，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咱们只是出去躲一躲，我有后续计划，会没事的。” 他的嗓音平和，像是平时那般温柔。 “老哥，我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呜……” 安颜一个劲道歉，手掌心已经湿润一片。 “没事的，会没事的。” 安然轻轻搂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良久，安颜不再哭了，她推开自家哥哥，埋着脸慢慢走进了卧室。 “……” 安然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一堆食物和水，也心有感慨。 会没事吗？ 放走了那只丧尸霸主，其他的霸主会很快醒来，或许…已经等不到两天后了。 该如何是好？ 他紧咬下唇，脸上尽是挣扎，懊悔和烦闷一并爆发，他轻轻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妈的，为什么！”他恨极了，恨不得大闹一场，“老天爷，为什么一点希望也不给我！？” 他的想法自然是偏激的，老天爷不是没给他希望。 是给了他希望，然后转瞬间又掐灭了。 心里的烦闷高高堆起，安然叹了口气，继续收拾。 但下一秒，身体的疼痛再次加剧，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另一边，安颜的卧室中。 少女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金属剪刀，抵在自己胸口，双手却因紧张而不停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这样做了。 犹犹豫豫良久，她还是没下得去手。 “……”她苦笑出来，“安颜，你真是个胆小鬼。” 明明只要刺下去，就不用再当累赘了，还在犹豫什么呢？ 是在怕死吗？ 当然是的，没人想死。 安颜控制不住自己怕死的冲动，不得已将脑袋往桌上狠狠砸了两下，又连续深呼吸，终于，头变得晕晕的了。 头一晕，好像就不是那么怕死了。 她紧咬银牙，手上就要刺下去。 “住手，安颜。” 雌雄莫辩的清脆声音从身后传来，制止了她的自寻短见。 安颜没听过这个声音，心中诧异。 是谁，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 她心生恐慌，脖子有些僵硬地扭过去，看见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四肢修长，身材平坦，面容精致而冷冽，一双狭长的湛蓝色眼眸锐利无比，身上是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颇有高冷学长的范，但他那蓝灰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又像是故事书中的古风美男。 不管怎么说，作为男人，气质太阴柔了。 于是安颜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人的颈下——干净而平缓，没有喉结。 男人？女人？ 她分不清，但还是赶紧将手中剪刀藏进兜里，慌张问道：“你…你谁啊，怎么会在我家？” 安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红色的血气伸向安颜口袋，将那只剪刀缴了过来。 “安颜，这不怪你，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决定。” “我们？”安颜狐疑。 安宁点头，转身出去。 安颜紧跟其后，来到客厅后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的安然。 “老哥！你怎么了老哥！？” 安颜跑过去，手上一碰，只觉得安然的额头热得发烫。 “发烧了？药…对了，我买了药。” 但身后的安宁制止了她，“别慌，他只是身体承受的负担太大，晕过去了而已，等今晚零点就好了。” 安颜不解，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安宁淡淡一笑：“我叫安宁，是寄宿在安然体内的另一个…人，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另一个哥哥…或者姐姐也行。” 安颜：“……”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安宁长话短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 其中关于珈蓝星将要面临的灾难，安宁自己的诞生，安然的重生，以及河边那场战斗的事。 “安颜，你不必自责，即使你没有出现在那里，两天后，其他霸主也会依次醒来，人类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安宁劝解道，“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只要陪在安然身边就好了。” 安颜无言以对，她觉得对方是在撒谎骗自己，但又说不清楚是哪儿不对。 “安宁哥，那我前世…最后怎么样了？”她问。 “前世？”安宁狭长的眼眸微微侧开，略一思索后回道，“你在首都基地中活得很好，至少在我们前去决战时，还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 安颜这下知道了，对方是在骗自己，自己前世一定早就死了。 “我前世…有成为老哥的累赘吗？”她又问。 安宁愣住，不知自己是哪里露馅了。 但他马上回答：“没有，你很勇敢。” “那就好…那就好。” “安颜……” 谈话中止，气氛诡异地冷了下来。 安宁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却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噔噔噔—— 门外人站定，敲门声传来。 两人转头望向房门处，心中都是诧异不已。 这么晚了，深更半夜，谁会上门？ 安颜起身朝门边走去，一只眼睛对上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帅气男子。 她不认得这人。 “谁啊？”她嗡声问道。 门外的人回答：“居委会查户口的。” 第338章 另一种进化方式 “户口？” 安颜挠头，户口是什么？ 外面的人阳光帅气，看起来不像坏人，但她现在还有些紧张，不敢随意放人进来。 于是她转头望向安宁。 安宁已经一脸凝重。 安然陷入沉睡，他无法发挥出多少力量，但仅剩的一点感知力却告诉他，门外的人…不简单。 对方没有遮掩自己的能量反应，在灵能的视野中，他仿佛太阳般明亮。 安宁看得出来，对方不是丧尸霸主，但也不是武者和尸鬼武者。 如此强大，他是谁？ “户口…查户口！？” 安宁猛然一惊，他拥有安然的部分记忆，多年生活下来，他们也算互相知根知底，此刻，他终于想起“查户口”是个什么说法。 竟然是蓝星来的？ 他有些惶恐，又有些庆幸，他没多想，就朝安颜点了点头。 “不是敌人，开门吧。” “嗯。” 门开了，阮望提着一袋水果站在门外，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进来了。 “哈哈，深夜打扰，真是抱歉了哈，” 他非常自来熟地往昏睡着的安然身边一坐，轻松笑了笑。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阮望，蓝星的摆渡人，是接到求援信号专程来帮忙的。” “蓝星？摆渡人？” 安颜懵逼，她只知道珈蓝星，蓝星是啥地方？ 于是她看向安宁。 面对来客，安宁则要镇定得多。 “阮先生，不知道蓝星是……” 他试探着开口，却立刻被阮望打断。 “安宁，你就别装了，你可是混沌生命，会看不见那扇门？”阮望戏谑地笑道，“我就是那边的话事人，专门负责异世界穿越的。” 安宁：“……” 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能看见那扇尚未打开的维度之门。 这位摆渡人能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再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 “好吧，抱歉，是我唐突了。”安宁低头道歉，接着又问，“您这次过来，是要帮我们解决那些丧尸霸主么？” 他倒是接受得很快，而且直言不讳，但阮望却摇了摇头。 “我确实是来解决问题的，但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安然的。” 他伸手贴上安然的额头，掌心亮起绿光，为安然调理体内伤势，同时他那双蓝白色的眼眸中，有一丝狐疑落在安宁身上。 “这……”安宁身体颤了颤，急忙解释，“请您不要误会，我虽然是混沌生命，但和安然是一边的啊。” 一旁的安颜也瞧出不对劲了。 好像这位自称摆渡人的大哥哥……对安宁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啊。 虽然认识还没多久，但她确实感觉到了，安宁对自己和自家老哥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友善，仿佛家人那么亲。 如果他没撒谎的话，作为共生体，他与自家老哥相处几十年，是最亲密的朋友，不是亲人却也胜似亲人。 于是安颜鼓起胆子说道：“对啊，摆渡人先生…我觉得安宁哥是好人，他和那些怪物不是一伙的。” 面对两人忐忑的脸，阮望哈哈一笑。 “哎呀，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我又不是好坏不分。” 其实他早在下午就到珈蓝星了，之所以没有现身，就是想看看情况再说。 无论是安然与安宁之间的共享力量、默契配合，还是安宁出手阻止安颜自尽，他都看在眼里，是好是坏他心里有数。 “安宁，我当然相信你和那些丧尸不是一伙的，”阮望说道，“所以，我要问的是……作为一只混沌生命，你究竟在想什么？” 安宁眉头一蹙：“阮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阮望笑了笑，目光在安宁与安然身上扫过，在他的视野中，两人中间连着一条无比清晰的气血链条。 不难看出，他们确实是命运与共。 “安宁，我见过许许多多混沌生命，他们有强有弱，有聪明的，也有笨蛋。”阮望开始缓缓说道，“但它们无一例外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遵循本能，追求着相同的目标。” “扩大族群，寻求进化。” 阮望的双眸中带着审视，问道：“那么你呢，你选择寄居在安然身上，是放弃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 安宁呆住。 他此刻才感觉到，或许……这位神秘的摆渡人根本就没把那些丧尸霸主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说的也是。 以他的强大，所谓敌人什么的，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反而是自己这个亦敌亦友的摇摆存在更值得重视。 所以，安宁也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就是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了。 他几乎不敢多想，急忙开口解释。 “好吧…我坦白，我选择与安然共生，其实是在追求另一种进化。” 阮望歪头一笑：“嗯，说说看？” 安宁咽了口唾沫，心里很是忐忑，但还是说了下去： “丧尸一族的生存方式，是通过寄生灵魂、蚕食灵性的方式，达成替代宿主，夺取肉身的目的。” “往后若还要进化，就必须不断吞噬更多的血肉和灵魂。” “但我在安然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人类与我族和平共存，共同进化的可能性。” 阮望抬眉，嘴角上扬：“你是说尸鬼武道？” 安宁点了点头：“是的，我族与人类共生，产生的异种血气能促进双方的进化，人类可以使用混沌的力量，我族也能凭借人类不断成长的灵性得以开启智慧。” “嗯，有点意思。” 阮望对安宁的回答还算满意，他没看出撒谎的痕迹。 可他也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安宁话中的问题。 “但是你的设想失败了，对吧？”他补充道，“你和安然才是那个特例，其他没有智慧的混沌种族幼体，根本不可能配合人类完成共生转变。” “……” 安宁默然不语，脸色难看。 因为阮望说得没错，当年如果不是安然靠着自己的特殊体质强行扛过了侵蚀，自己和那些普通丧尸不会有任何不同。 特殊的不是自己，是安然。 而且，其他修行尸鬼武道的人，也并非是依靠体内的共生体，而是从外界的丧尸晶核中摄取混沌力量。 可以说，他的想法很美好，但不存在实现的可能性。 多年以来，他与安然秋毫无犯，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其他同族大概是走不通的。 “但我真的很想试试，摆渡人先生，”安宁重重地低下了头，语气无比诚恳，“只要进一步优化尸鬼武道，我族一定能与人类和平共存的。” 他是混沌生命，却也是安宁。 一边是种族本能，一边是人性中的美好，都是无法舍弃的东西。 他不想看到两个种族相互厮杀。 哪怕只有一丁点和平的可能性，他也想要去争取。 第339章 共存的可能 安宁的目标很伟大，但阮望并不看好。 尸鬼武道再进步，也无法覆盖到所有普通人身上，普通人与混沌生命幼体之间，也根本不是对等的关系。 拿魔兽举例，魔兽幼体诞生便是一阶，强得像怪物一样，让一个普通人去驯服它们，可能么？ 哪怕安宁已经有了丧尸霸主的实力，能够一定程度上指挥低阶丧尸，也改变不了什么。 混沌生命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当安宁的命令妨碍了种族本能时，丧尸幼体很有可能会无视。 “而且，我们已经没时间了，不是么？” 阮望指了指墙上的日历，说道。 “如你们曾经经历过的一样，病毒风暴将会席卷全世界，丧尸们会重新觉醒，而且这一次，丧尸霸主不会再给人类喘息的机会了。” “……”安宁无言以对。 摆渡人说的没错，他能感觉到，那些潜伏在人类体内的丧尸幼体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只等一个契机便会悉数爆发。 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病毒风暴，病毒感染只是人类科学家们提出的一个假说罢了。 这个世界的异变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了。 每个人类体内都寄生了一只“幼体”，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只等某个默契的瞬间，灾难便会爆发，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幸免于难。 那个瞬间，是两天后的中午十二点。 而对他们来说，可能在那之前，就要面临丧尸霸主们的围攻了。 “……” 安宁犹豫片刻，神色有些挣扎地开口： “阮先生，能请您帮我们解决那些丧尸霸主么？两天后的爆发，我会想办法。” “你想办法？” 阮望不置可否地笑笑，“你能做的，无非就是吞噬其他霸主的力量，进化到更高层次，然后以生命为代价下令，延缓族群的觉醒时间罢了。” 他望向安宁的眼睛。 “我说的对么？” 安宁脸色一白，说话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阮望不由失笑。 “本来不知道的，但你的答案都写在脸上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这……” 安宁一怔，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已经很悲怆了。 没办法，他多年藏在安然身后，确实不擅长表情管理。 而一旁的安颜已经被两人的谈话吓了一跳。 什么混沌生命、种族本能，还有安宁的理想，和他想要牺牲自己的想法，都让她既震撼又摸不着头脑。 难道珈蓝星要面临的，其实不是小说中的丧尸末日？ 虽然一头雾水，但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劝劝安宁。 “对啊，安宁哥，你不要牺牲自己啊，活下来才有希望，摆渡人先生不也说了么，你只能延缓时间，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安宁顿时蔫了气。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事实上，他甚至无法保证，牺牲自己后究竟能不能延缓族群的爆发。 于是他抬起头，朝阮望问道： “阮先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决珈蓝星的危机？” “我来解决？很简单啦。” 阮望伸出手指，一座微小又精妙的青色法阵在指尖构筑成型。 “检索每一个人类的灵魂，将寄生在上面的丧尸幼体找出来，清除掉，就这么简单。” 他笑得很轻松，“前不久入侵蓝星的混沌种族中，刚好有一个也是能够侵蚀灵魂的，没想到针对它们开发的技术能在珈蓝星也用上。” 安宁：“那我的族群……” 阮望坦然一笑：“当然是灰飞烟灭咯，唔…或许会留下几只做实验？” 安宁无语了，果然是蓝星的摆渡人，对混沌种族下手是毫不留情面的。 但他也不能求情，阮望能够放过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不敢再要求更多。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呵呵，你别紧张，这不还有两天嘛，我再想想办法。” 阮望见安宁面如死灰，不由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安慰道。 “想办法？”安宁眼睛一亮。 阮望点了点头，“嗯，至少你是个很好的例子，证明混沌种族是有机会与人类和平共生的，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你说尸鬼武道是人类与丧尸的未来，那我或许可以帮你。” 说着，阮望朝安宁伸出了手。 “接下来两天，要麻烦你当我的实验体了。” “……” 安宁心神震撼，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混沌种族入侵蓝星，一定给这位摆渡人带去了很大的麻烦吧，可他为什么还愿意帮助自己？ 对他来说，难道不是将整个丧尸族群彻底铲除更方便么？ 他无法拒绝阮望的好意，却也不解，所以他直接问了。 而阮望的回答，只是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因为你代表了一个可能性，证明人类与混沌生命并非一定水火不容，仅此而已。” 安宁懵逼：“只是这样？” 阮望柔和地笑了笑：“还能怎样呢？” 混沌种族是客观存在于世界上的，蓝星乃至其它世界，今后一定会再次与它们有所接触。 只要接触，就一定会有死伤，因为混沌生命天生便要吞噬生命灵性来达成进化，是人类永恒的天敌。 但安宁的存在证明了，两者是可以共存的，甚至相辅相成。 这是混沌生命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如果能在丧尸身上取得突破，或许今后，人类也能找到与其他混沌种族共存的方法。 这才是阮望选择帮助安宁的意义所在。 “咋样，我的提议不错吧，放心~我这个人做实验最有底线了，不会把你解剖了的。”阮望笑道。 安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握住了阮望的手掌。 “谢谢，我代表族群感谢您的帮助，摆渡人。” “哈哈，还不一定能成呢，其他丧尸可不会领我的情。” 两人手掌握了握，就此达成了共识。 也在这时，安然醒来了。 “嘶…我的头好痛……” 他扶身坐起来，发现身上的酸痛感已经消失。 “安宁，我们到哪了，颜颜还好吗？” 他这么问道，同时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还在家里。 安颜和安宁都看着他，而他旁边还坐着一个阳光帅气的陌生男人。 奇了怪了，我怎么还在家里，现在不是已经第二天0点了么？ 在他受到反噬晕倒之前，他就有所预感，如此严重的内伤，不靠金手指的特殊体质自己怕是醒不过来了，所以专门嘱咐了安宁，让他带着自己和安颜离开。 但现在…很明显自己还在家，而且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聪明的他当即扭头看向阮望，声音平静地问道： “……不知阁下是谁？” 第340章 热心市民阮望先生 “我？我叫阮望，是来自蓝星的热心市民。” “蓝…蓝星！？” 饶是以安然的冷静，也没能绷住。 是我记忆中那个蓝星吗？ 是我前前世的蓝星吗？ “那个…阮望兄弟，不管你怎么来的，这个世界很危险，两天后就要爆发丧尸危机了，而且还有非常强大的敌人，能走就快些走吧。” 老乡见老乡，本该两眼泪汪汪的，但他却不假思索地道：“你信我，快走！我是重生者，不骗你。” “……”阮望眼睛转过一圈，最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好心人。” 安然：“？” 于是，又花了几分钟时间，阮望把自己重新介绍了一遍，同时说明了刚刚与安宁达成的合作共识。 …… “是这样！？” 安然被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炸得一懵一懵的。 “所以说，我能回蓝星了？” “当然，你的锚定率在重生之前就满了，等我把这个世界的问题处理好，你随时可以回去。” “那安宁和安颜呢？”他看向自己的伙伴和妹妹。 “当然可以跟你一起回去，这个世界的门已经打开了，应该很容易激活。” “太好了，太好了。” 安然激动得一把抓住阮望的手，来回摇摆。 “阮望兄弟，你可真是及时雨啊，你不来帮忙，我是真没办法了。” “哈哈，我看你在妹妹面前装得挺淡定的嘛。”阮望噗嗤一笑。 他咳咳两声，模仿安然之前的语气，沉沉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 安然老脸一红，目光落在安颜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哎，那不是逞强嘛，哪个当哥哥的能说自己不行呢，我的错我的错。” 安颜眼眶红了：“老哥，你真是个笨蛋！”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 “……” 看着这阖家欢乐的一幕，阮望也是摸了摸鼻子，会心一笑。 多好的家人啊。 就安然的经历，如果没有那颗小眼球帮忙开门，他即使回到了蓝星，怕也很难打通连接珈蓝星的门了。 他在这个世界经历得太多，陷得太深了。 阮望并不讨厌这样，异世界的人生也是人生，并不比蓝星虚假。 “好了好了，兄友妹恭还是晚点吧，咱们该找个地方藏一藏了。”阮望拍了拍手，说道，“只有两天时间了，凡事得抓紧功夫才行啊。” 安然和安宁都是一愣。 “阮望兄弟/阮先生，咱们不先把那些丧尸霸主干掉么？” “唔，有道理。”阮望点点头，然后反问，“那你们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么？” 两人都是摇头。 “那不就得了，等他们自己冒出来呗，急啥。” 阮望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安然和安宁当即懂了，阮望是要等所有丧尸霸主都被唤醒，再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至于为什么要躲起来，也很简单。 要给丧尸霸主们一丝错觉——安然已经怕了、逃了。让他们觉得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才会放松警惕，更加容易上钩。 “好嘞，就这么办。” 安然现在的心情非常美丽，一想到丧尸霸主们也要在最快乐的时候经历惨败，他就高兴得不行。 希望破灭的绝望是最令人痛苦的，他对此深有体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该到丧尸霸主们品尝绝望了。 桀桀~ …… 于是，安然拿出了自己仅有的积蓄，在人烟稀少的郊外租了一栋豪华民居，几人差不多收拾一番后就赶了过去。 阮望布下简易结界，阻隔了外界的探知，保证他们不会被丧尸霸主意外发现。 一切准备就绪后，阮望要开始自己的研究了。 他已经将地下室改造成了实验室，各种科技设备令人眼花缭乱。 “把你们的那个…尸鬼武道的资料给我吧，顺便你们各抽一管血。” 他递给安然两根自动取血针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深红色的血气从安然体内窜出，在一旁凝聚成安宁的身体，他们眼睛都没眨，从容地抽出了自己的血液。 又经由两人口述，阮望将一份魔改痕迹明显的武道传承录入计算机中。 “啧，真是改得乱七八糟啊。” 只一眼，阮望对这所谓的尸鬼武道的评价并不高。 客观来说，像是由一堆错误拼凑起来的练手作。 这也难免，毕竟与法师传承不同，武道传承的迭代速度是很慢的，而且往往极具个性化，想要从零开始创造一部全新的功法传承，对肌肉棒子们来说难如登天。 尸鬼武道能够运行，很大程度上是依赖混沌力量强大的兼容性。 但就这份简陋的资料，或许还是建立在无数尝试和失败上，不断试错出来的。 然后。 接下来的一整天，阮望都埋头在实验室中，不断优化尸鬼武道的核心传承，又根据安然和安宁提供的血液样本，进行生物实验。 他还抽空去监狱里抓了两个等待枪毙的死刑犯，抽出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最后为人类发光发热了一次。 …… 天亮天黑，又再次天亮。 时间来到第二天中午。 实验室中，阮望操控着精神力触手，将一团像是神经突触的扭曲玩意从实验体的灵魂里面扯了出来。 这就是丧尸的幼体，一种灵魂寄生虫，寄宿在人类灵魂中，目前处于休眠状态。 寄生虫的力量并不强，二阶以上的超凡者都能轻松扛住它们的侵蚀。 但强弱与否是相对的，如果寄生虫正常觉醒，普通凡人几乎不可能扛住。 好在寄生虫的自然觉醒率大概只有7成，才不至于让珈蓝星的人类在一瞬间团灭。 而丧尸的后天感染机制，阮望也弄清楚了。 他在安宁的体液中发现了一种灵魂毒素，有着瓦解感染者灵魂，同时刺激寄生虫活性的功效。 越是强大的丧尸，灵魂毒素的效力越强。 那些逃过初期感染的幸运儿和超凡者，如果不小心被丧尸咬伤，在灵魂毒素的双重作用下，便很有可能会被再次苏醒的寄生虫吞噬。 实验来到最后阶段…… “哎，还是不行么……” 阮望看着掌心的拟似灵魂体逐渐变色，寄生虫的触须越长越多，逐渐爬满整个宿体，他叹了口气。 如果说一天前他还有几分把握，到了现在，他就很怀疑了。 尸鬼武道真的有前途吗？ 第341章 你暴露了，我举报的 “哎，我就知道，一群练肌肉的，能对灵魂有什么见解呢。” 阮望放下手中的实验样本，将那只受到刺激提前苏醒的丧尸幼体捏碎了。 实验结果让他很失望。 安宁信誓旦旦，认为只要将尸鬼武道推演到极致，便能实现人类与丧尸的和平共生。 可阮望将这部传承功法推演迭代了数千次，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根本不可能。 尸鬼武道的修炼，只讲究一个对混沌力量的吸收和利用，而没有涉及到灵魂层面的内容——它既没有提供额外的灵魂抗性，也没有针对丧尸幼体的反侵蚀特攻机制。 而经过阮望的实验，是否掌握混沌力量，与能否抵抗幼体侵蚀之间…竟然没有一点关系！ 这意味着，即使超凡者通过修行尸鬼武道掌握了混沌力量，他们对幼体侵蚀的抵抗力也并不会因此得到提升。 安宁之所以会认为尸鬼武道有效，实际上是基于某种巧合而得出的误解。 因为尸武者能够通过吸收丧尸晶核，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而境界高了，自然也就不容易被侵蚀了。 这就导致了一种假象：修行尸鬼武道，似乎能够有效抵抗感染。 但事实上，不是尸武者本身对感染有抵抗力，而是实力更强的个体，无论是否修炼尸鬼武道，都更难被感染。 真是可惜。 阮望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尸鬼武道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毕竟它能让人类几乎无副作用地使用混沌力量。 相似的例子阮望不是没见过，像是某个世界的眼球树，或是艾诗世界的影子。 但它们要么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要么直接不当人了。 反观尸鬼武道，几乎没有代价，门槛更是极低。 如果非要说个缺点……大概是灵魂里必须要有一只虫子？ 可是，就这一个要求，便注定了它不适合普通人，毕竟普通人扛不住灵魂寄生虫的侵蚀。 阮望在屏幕上连点，将尸鬼武道的资料打包归档，转头则开始思考起别的法子。 安宁的方案走不通，那就自己想办法。 有没有什么普通人能用的，足以抵抗幼体灵魂侵蚀的法子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让感染者借用外力，临时提升灵魂抗性，以此扛住侵蚀。 方法很简单——超凡器具，或是高阶的灵魂法术。 行得通么？ 阮望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可以做到……但没有意义。 这是续命手段，不是实现两族和平共存的手段。 即使他使用世界级的灵魂法术，将珈蓝星的人类都救了下来，也不能证明什么，丧尸依然是丧尸，是嗜血的怪物。 没有外力就无法掌控的力量，是危险的定时炸弹。 阮望可没有糊涂到会将一颗定时炸弹留在世上。 所以这样一来，丧尸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消灭。 况且…… 阮望想要的效果并不只是续命。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安然和安宁这种，两个灵魂、两个意识相辅相成，和谐共生。 可是，这也太难了。 根据安宁的自我介绍，要想达成他们那样的关系，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丧尸幼体要成功吞噬宿主灵魂，成功觉醒，开启智慧； 其二：宿主需要扛过丧尸幼体的吞噬，并最后存活下来。 这样解释有些难以理解，换个说法就是——用自己的肉去喂老虎，把老虎喂饱后自己还要活着。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 毕竟如果想要活命，最好的选择是绕着老虎走，其次是学习武松，把老虎打一顿。 用自己喂老虎……一般只会出现在滑铲小故事中。 可以说是很幽默了。 阮望可以称得上博学，却也想不到怎样才能让一个普通人扛住丧尸幼体的撕咬。 即使是两百斤的大胖子，灵魂也是软软嫩嫩的，人家丧尸一口一个好吧。 安然能够扛住，一是因为他身为穿越者，灵魂本就强韧；二是凭借着他的金手指恢复了灵魂损伤。 他但凡不是那么特殊，就不可能挺过来。 阮望在实验室中来回踱了好几圈，也没想到合适的主意。 真是可惜……似乎只能把丧尸灭掉了。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时间足够。” 他拍了拍脸，转身从实验室离开。 推开地下室的门，正好碰上要下来的安颜。 “阮望大哥，你快来看看吧，电视上在通缉我哥呢。” “嗯，这我知道。” 阮望朝大厅走去，顺手拿出电话发了个短信。 大厅，电视墙的大荧幕上，正在插播一条通缉信息。 “罪犯名字：安然，天海市人，犯下数百起恶性杀人事件，目前在逃，欢迎知情人士举报，有关部门会给予丰厚奖赏……” 电视节目的主持人正拿着解说稿播放这条通知。 荧幕的左边是一张安然的正面照，下方标注了一个非常诱人的金额。 安然在沙发上坐着，拿着电视遥控换了好几个频道，竟然无一例外都是有关他的通缉信息。 可想而知，网络上也大差不差了。 他还没有拯救世界，就成了头号通缉犯。 见阮望过来，安然紧蹙着眉头，苦笑道：“阮望兄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丧尸霸主开始找你了呗。”阮望从桌上拿了个水果咬了一口。 安然嘴角扯了扯，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应战么？” “不用，等着就行，我刚刚已经发短信把你举报了。” “……” 安然看着一脸平静的阮望，也是才知道自己被卖了，不由感叹阮望的行动力是真的强。 而阮望则像个没事人似的，将吃剩的果核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躺在了沙发上。 “我估一下，大概还要三分钟吧，我眯一会。” 说着他就闭上了眼睛，开始休息。 在实验室里倒腾了三十多个小时，可把他累坏了，趁大战之前小憩一下。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安然虽然对阮望有信心，但一想到待会来袭的是前世群殴自己的八个大只佬，他仍有些忐忑。 而安颜则更是忧愁了。 与那晚一样的怪物竟然还有七个，老哥肯定是打不过了……这位摆渡人真有那么强大吗？ 她看阮望淡定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但她心底依然没底。 “那个…阮望大哥，”她嘴唇动了动，轻轻唤道，“加油！” 阮望：“？” 第342章 当着我的面合体，当我是傻逼？ 对阮望来说，打几个丧尸霸主还是简简单单的。 以安然为标杆来衡量的话，实力巅峰的丧尸霸主应该处于七阶层次，很强，但还不够强。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就继续闭目养神了。 三分钟后。 天边划过几颗流星，八道身形各异的人影停在民居小楼的上方。 有高有矮，有壮有瘦，赫然是八位丧尸霸主！ “确定是这里吗，为什么我没有闻到安然的味道？” 其中一位丧尸霸主动了动鼻子，试图从空气中分离出气味，但一无所获。 “嗯，那人说安然和他的妹妹就在下面的房子里。”由曲日新变成的那位丧尸霸主库库冷笑，“他竟然还没抛弃那个累赘，真是愚不可及。” 说着，他双爪上闪过雪白的光痕，前方的空间裂开了无数缝隙，斩击转瞬间就靠近了那栋小楼，要把它搅成碎片。 铛铛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起，空间斩击被一道透明薄膜完全挡下，小楼毫发无损，倒是附近的地面被那密集的攻击割裂，变得千疮百孔了。 “嗯？挡下来了！？” 丧尸霸主们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解。 那透明护盾的力量，是安然体内那只同族的？ 应该不是，他们交手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段。 这么想着，他们眼光瞥见那房子里走出来一人，明眸皓齿，身姿挺拔，阳光帅气。 不是安然，是他们没见过的人。 “空间斩的力量这么分散，你当砍杂鱼呢？” 那人似乎不满地嗤笑了一句，然后抬起了手。 他手上拿着一把劣质的金属小剪刀，对着天空咔嚓一声剪下…… 倏——！ 世界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空间裂缝展开，又马上愈合，几位丧尸霸主都扭头看去。 只见那个刚刚使用空间爪击的同伴此时眼睛瞪得浑圆，目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一动也不敢动，细细的血痕沿着他身体的中位线逐渐裂开。 好恐怖的空间斩击，竟一瞬之间将他竖着劈成了两半！ 好消息是，至少没有被砍成碎片，以丧尸霸主的生命力要恢复并不难。 但这是个下马威，那人若是再认真一点，绝对就当场秒杀了。 那人是谁！？ 丧尸霸主们震撼之时，阮望则是把手上的水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然后从容不迫地飞上了高空。 “哟呵，你们的生命力还真挺顽强，其它混沌种族被这么竖着来一刀估计是活不了了。” 他又打了个响指，将那挨了一发空间剪刀的丧尸霸主拦腰斩断，吓得他赶紧抓住自己的下半身，但是气息又萎靡了不少。 “你是谁？”一位身形高壮的丧尸霸主问道，他猩红的眼中满是忌惮，“我不记得人类中有你这号人。”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珈蓝星上可没有这么强大的人类。 阮望嘴角扬起，指着自己的脸，笑容灿烂。 “要不你们再想想？”他提示道，“蓝星的族人没告诉你们吗？” “……蓝星？”几位丧尸霸主都是懵逼。 原来真不是珈蓝星的人，来自其他世界…来自那个蓝星！？ 蓝星…对了，那颗眼珠子好像有留下消息。 他们迅速将29号眼球留下的混乱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找到了一幅画面——那个男人笑容阴森地捻起响指，将一切蒸发成虚无。 对了，是摆渡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蓝星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同族们…都败了！？ 只一瞬间的思考过后，所有的丧尸霸主都急忙后退，同时各种远程攻击朝阮望打来。 “呵呵，看来你们想起我是谁了。” 阮望拿出一颗彩色的龙血石，轻轻打了个响指，石头便膨胀成了滔天的蓝白色火焰，将所有攻击吞噬一空。 剧烈爆炸后，龙焰没有立刻熄灭，而是膨胀成了一圈炙热火环，火环扫过逃跑的丧尸霸主，灼烧他们的同时在远处形成一圈结界。 有速度快的霸主已经快要越过结界边境，火环上却忽然幻化出一道龙形虚影，一口龙焰将他逼了回来。 “可恶，走不掉了。” 那位丧尸霸主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臂与同伴汇合，龙焰烧灼的疼痛使他眼斜口歪。 “这就是摆渡人…他太强了，我们怎么办？”有丧尸霸主问道。 “只有一个办法了，殊死一搏才有机会。” 一个浑身覆盖着白色晶体，眼瞳红中带黑的霸主当机立断，他看向两个同伴。 “你们速度快，去缠住他。” 他扭头扫视其他同伴，认真道：“把你们的力量给我，不成功便成仁。” “好，就这么办。” “好。” “……” 丧尸霸主们的交流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 于是，就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朝阮望飞来。 阮望踩在空中，一步一步慢慢踱着，见敌人主动来送死，也是淡淡一笑。 “呵，还真有点少年热血漫画的感觉了。” 与小伙伴们组队打Boss是少年漫中必不可少的套路桥段，能够彰显羁绊与友情的力量。 可惜…他们这回要面对的Boss是自己。 阮望嘴角微微上扬，打了个响指。 砰—— 无数金色锁链自虚空中出现，密密麻麻锁死了他周身十公里内的空间，两道身影骤然现身，身体寸寸龟裂，同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可恶，这是什么！？” 一位丧尸霸主尝试挣脱，几次用力，却只让锁链勒进肉里更深了。 超绝的速度？ 对阮望来说，不过是送人头快与慢的区别罢了。 “可恶，大意了……无论怎样，必须要拦住他！” 两位霸主都心如死灰，但又同时目光一凛，胸膛中核心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眼看就要自爆。 阮望瞥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 七阶强者的自爆还是有几分麻烦的，而且丧尸核心是很好的素材，不能这么浪费。 于是他打了个温柔的响指，幻彩般的力量嘭地扩散，形成两颗缠绕着彩色符文的光球，将两只丧尸霸主包裹了起来。 七阶精神力干扰法术YI4510，常用来阻止对手自爆，也叫“轮回梦引”。 “好好睡一觉吧，梦里随便你们炸。”阮望笑着说道。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的六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血云。 “当着我的面合体，当我是傻逼？” 阮望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这tm是现实世界，合体和变身可没有无敌帧。 于是他抬起了手掌，浩瀚的彩色光点在他身前汇聚。 巨大的炮口转瞬间成型，黑中带紫的机身磅礴大气，数千根能量导轨由外而内层层亮起，约束力场展开。 AI智能核心中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虚无机关Ⅶ型展开完成，开始充能】 漆黑能量开始往炮膛中心汇聚。 巨炮侧边有四根支起的绿色晶翼，随着炮膛越来越亮，晶翼的尖端也开始变色，由绿变红。 红色一截一截往晶翼的根部蔓延，仿佛是充能的倒计时。 第343章 会赢的！ 下方，两人仰头看着天上的战场。 战斗太快，太简单，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那就是摆渡人嘛，真是恐怖如斯啊！” 安然两只眼睛已经变为了湛蓝色，高空的战斗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有些心潮澎湃。 他和安宁有想过，阮望可能会非常强，但直到亲眼见到，才能明白其中的差距。 不仅是轻描淡写地将一位丧尸霸主砍成两段，还是一招击溃丧尸霸主们的围攻，展开结界。 在他面前，丧尸霸主们连逃跑都做不到，决死的反扑被一个轻轻的响指解决…… 最令人窒息的，是阮望身上散发的那种从容。 仿若闲庭信步，他根本就没把丧尸霸主们当做是对等的对手。 他太强了！ 安然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拍，这样的强者是自己的帮手真是撞大运啊！ 在泥潭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没想到重生后竟然是简单模式，有大佬带飞，不用自己努力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他很想笑，而且确实笑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 而他体内的安宁则是舒了口气，这位摆渡人不是自己的敌人真是太好了，没人想和这样恐怖的存在做对手。 如果阮望对自己动手，自己无疑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想不到任何可能性赢他。 再看安颜，则是一脸懵逼了。 她拿着一副望远镜，视线落在暗紫色炮门后的那道身影身上。 就…就这？ 不对啊，那些怪物怎么好像只会逃跑啊？ 明明前几天欺负自己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和阮望大哥交手一招就逃了……甚至还没逃掉！？ 她看不懂七阶的战斗，只觉得丧尸霸主们太怂了。 打得更激烈一点啊，这就是大反派？战斗意志也太弱了吧！ 小姑娘浑然不知，超凡世界的实力差距，并非是完全体现在技能特效上的，战斗中的一次交锋，已经足够让人认清现实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实力差距大到令霸主们绝望，谁愿意逃呢…… …… 龙焰结界的边缘处，猩红血云中。 五个丧尸霸主将那位浑身雪白的霸主围在中间，他们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帮助这位同族驯服体内的力量。 可以看见，雪白霸主的体内，同时存在着6枚晶核，它们颜色各异，大小也不尽相同，其中5枚隐隐簇拥着中间的白色晶核。 力量不断从5枚晶核中涌出，汇入中间的白色核心，在丧尸霸主们的控制下，让渡力量的过程没出现什么意外，白色霸主的气势正在稳步上升。 但随着那5枚晶核的力量逐渐流失，上面也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裂纹，反映在外界，则是那五位丧尸霸主的身体逐渐干瘪，气息也快速萎靡。 晶核是丧尸的生命精华，晶核力量让出去了，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头了。 “朋友们，安心地去吧，你们的夙愿由我来背负。” 雪白霸主咬紧牙关，一脸悲怆地说道。 看着他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强，几位行将就木的丧尸霸主都是欣慰一笑。 “苍白，我们会输吗？” “会赢的。” 名叫苍白的霸主目光凛冽，抬头朝远方望去。 炮口中的恐怖气息已经浓郁到极点，被它锁定，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那四只绿色晶翼上的红色指示灯还没走完。 还有多久？ 10秒？ 8秒？ 够了，时间还够！ 只要再次进化，到达那个境界的话……！ 然后，下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阮望张了张嘴。 …… 绿色晶翼已经有一半变为了红色。 阮望脑中响起AI智能核心的冰冷声音。 【湮灭保护已识别完成】 【虚无机关Ⅶ型充能完毕，请指示】 众所周知，只有在漫画中，为了营造紧张感，才会把开火倒计时写在脸上，现实中不会有这么弱智的设计。 那四片晶翼只是为了美观而做的设计而已，不会真有人信那是充能进度条吧？ 阮望不清楚有没有人会上当。 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道了句：“开火。” 嗡————！ 无声的漆黑光束射向远方天际，似有嗡鸣声使人耳鸣，却又像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事实上，那不过是大气被湮灭导致的气流扰动罢了。 猩红血云被瞬间击中，没能坚持一个瞬间便被淹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血云的遮掩下，甚至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切被湮灭成虚无…… 虚无机关是歼星炮的一种，旨在将万物从基础粒子层面湮灭成虚无，以此贯穿星球，引发星球自毁或殉爆。 高效且朴素，没有多余的高热和空间乱流，缺点是需要一点充能时间，稍显笨重，往往只能用来打靶。 有靶你不打？ ……湮灭炮维持了两秒钟，便一闪一闪消失了。 又过了一瞬间，炮径上的空间恢复正常，视线恢复，那朵血云却已经消失不见。 很可惜，丧尸霸主们似乎没能扛住，一炮六杀了。 “哎，作为‘尝试在战斗中合体’的反面教材，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吧。” 阮望叹了口气，收起龙焰结界和歼星炮。 然后随手将两只还在睡梦中流口水的丧尸霸主彻底捏死。 他朝远方招了招手。 6枚丧尸晶核朝他飞来，落在他手心。 虚无机关Ⅶ型是带有“湮灭保护程序”的战略优化型号。 通过登录物品的信息特征，可以使相同或相似的物品免于被湮灭。 丧尸霸主的核心可是珍贵资源，当然不能一炮打成飞灰了。 阮望将八颗晶核放在手上，有两颗普通的，五颗没多少光泽，还带着点裂痕的，以及一颗闪闪发光的。 他清点一遍后，确认里面没藏着些什么灵魂，才从空中落下，回到民居中。 “幸不辱命。” 他朝安然安颜两兄妹笑笑。 “卧槽，阮望兄弟，你好强啊。”安然走上来抱了抱他，“谢了，哥们。” 阮望笑容淡然，“分内的事，不用谢我。” 一旁的安颜则是脸上带着好奇之色，似乎想从阮望身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阮望大哥，你不是魔法师么，怎么还会用大炮啊？” 她会疑惑也是正常的，毕竟阮望不但会搞科研、做实验，施放法术，还能具现科技大炮，也太全能了些。 “是法师，不是魔法师哦。”阮望眨了眨眼，笑道，“法师会的东西多着呢，我奉行实用主义，如果有必要的话，肉搏打拳也不是不可以。” “哇~好厉害，我也要当法师！” 安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感觉马上就要扑上来拜师了。 阮望懒得应付小姑娘，随手把一部还不错的精神系传承塞进她脑子里，让她自己琢磨去了。 接着，阮望才拿出那几颗品质不一的霸主晶核，递给安然。 “试试？” 安然瞪大眼睛，目光看看阮望，又看看那些晶核，稍稍犹豫后点了点头。 猩红的血气离体而出，凝聚成安宁的身体。 第344章 混沌生命的进化 “真的给我？” 安宁舔了舔嘴唇，似有些不可置信。 “你还矫情上了，难道觉得我会担心你反噬安然？”阮望哈哈笑了笑，“我的信任还没那么廉价好吧，拿好。” 说着，他将霸主晶核一股脑塞进了安宁手里，只给自己留了一颗颜色最黯淡的做实验样品。 安宁有没有可能反噬安然？ 当然是有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后。 自世界重启之后，他一直都有这个机会。 安然的力量在重生的过程中被洗掉了，如果安宁选择反噬，安然没有一丁点还手的可能。 他既然没这么做，就证明他值得信任。 “……” 安宁捧着几枚晶核，手都有些颤抖，良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您，摆渡人先生。” “呵，你倒跟我客气上了。”阮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啥好说的，祝你成功吧。” “嗯，谢谢。” 安宁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原地坐下来，准备吸收晶核中的能量。 阮望已经告诉他们了，即使进化到完美的尸鬼武道，也无法压制丧尸幼体，实现两族和平共生。 所以，也许他就是最后的希望。 吸收这些晶核之后，他或许会再次进化，成为珈蓝星上最强…也是唯一的丧尸霸主。 他会尝试命令所有幼体，改变进化方式，实在不行，也要延缓幼体们觉醒的时间。 “呼——” 安宁深吸一口气，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如果自己也失败，整个丧尸族群可能就要面对阮望的清洗了。 届时……自己要阻止他吗，自己该阻止他吗？ 或者说，自己能阻止他吗？ 安宁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怎么能阻止阮望呢。 如果为了保住族群而与阮望为敌，自己与那些同族又有什么区别？ “安宁，你必须要成功！”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然后，吸收开始了。 与那位名叫苍白的丧尸霸主不同，安宁没有其他霸主为他引导能量，而且安然也功力全失，他只能依靠自己慢慢吸收。 好在他们不缺那点时间。 安宁先从最黯淡，能量残余最少的晶核开始吸收，十分钟后，那枚晶核变灰变干，碎成了一摊粉末。 安宁的气息肉眼可见地上涨了一大截。 阮望在一旁摆弄着仪器，记录安宁的各项数据。 不得不说，丧尸真是方便的混沌种族，不但有自己的能量器官，甚至还能被他人吸收，有末世小说那味了。 安然看着专心进化的伙伴，也是心有感慨。 当年他们在末世中冲杀，也是如这般，一边战斗一边吸收敌人的力量，逐渐变得强大。 霸主级的晶核他曾吸收过一枚，过程中的痛苦难以言喻，哪怕是身为丧尸同族的安宁来也是一样。 就像如今，安宁虽然一声不吭，但他的发根其实已经湿透了。 可现在自己能做什么呢？ 如此孱弱，连帮忙都做不到。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为安宁鼓劲。 “……” 时间渐渐过去，半小时后，四颗黯淡的晶核被吸收干净了。 安宁的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一倍有余，身材似乎更高了些，蓝灰色长发也垂至腰间。 当他睁开眼睛，猩红的眸子中带着一层灰黑。 他已经在进化的边缘了。 “要休息一会么？”阮望问道。 “嗯。”安宁点了点头，直接在地上躺下，“我得感受一下进化的脉络。” 他本就不是丧尸霸主中最强的，距离进化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吸收其他霸主的力量进行突破，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而对此，阮望甚至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毕竟混沌生命的超越境进阶似乎和灵性生命是完全不同的。 他连灵性生命的进阶都还没搞明白，何谈指点一只混沌生命呢。 不过阮望确实非常羡慕，比起灵性生命来，混沌生命的超越境进阶真的要简单太多了。 量变就能引起质变，就能进阶超越境？ 开什么玩笑，超越境哪有这么简单啊！！ 但是……混沌生命确实可以做到，因为它们是世界的宠儿，他们的进化路线都刻在了本能里。 “哎，羡慕死我了。” 他瘪了瘪嘴，继续调试仪器。 半小时后，安宁重新坐了起来，他拿起那两枚能量充盈的霸主晶核，左右手各一颗，闭目吸收起来。 雄浑的能量从核心中溢出，经由血气之身，流入他的核心中。 他的核心已经趋近饱和，如今愈发璀璨。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安宁睁开眼睛。 手中两枚晶核已经变成了灰白的粉末，而他的眼瞳也几乎全变成了黑色，只剩下一分猩红。 终于到进化的最终一步了，安宁没有停下休息，而是直接拿起了那枚明亮的核心。 他没有再坐着，而是躺倒在了地上，双手握着那枚晶核，端庄地放在自己胸口。 吸收开始。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众人的脚下忽然有些酥麻。 嘎吱…嘎吱…… 大地中隐隐传来嗡鸣，又像是木偶活动关节的晦涩声。 安宁身边的小石子摆脱了地心引力，一颗颗飘了起来。 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共鸣。 阮望察觉到，有一阵微弱但又均匀的地震正在发生，而且覆盖的范围是……全世界。 整个世界在为一位超越境混沌生命的诞生而喝彩！ “卧槽，好大的排场！” 阮望伸手拉住安然和安颜两兄妹的衣领，一个闪身飞速后退。 “欸！？”安颜嚷嚷，“怎么了怎么了！？” 安然也是懵逼，急声道：“阮望，我不能离开安宁太远的，血气会断掉！” 但阮望没回答什么，只是拉着他们后退了两公里，才把他们放下。 “继续待那儿可不安全。”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你们看。” 两兄妹看去，只见前方的大地和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了。 土地、石块、建筑……都开始弥漫成雾，朝着中心汇去。 “欸！刚刚我们不走，岂不是……岂不是要被分解成渣渣了！？”安颜大惊失色。 “哦，那倒不是，你们看看自己的衣服。”阮望摇了摇头。 “？” 安颜低头看去，顿时小脸一红，发出一声悲鸣。 “哇！我的裙子啊！！” 她最贵、最喜欢的裙子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破洞，甚至腰上还有一点走光。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阮望及时把他们拉出来，大家现在就要坦诚相见了。 阮望将手伸进面前的雾气中，缩回来时，衣袖短了一截，但手却毫发无伤。 他拿起笔，在观测报告上又写了几行。 而在他身旁另一侧的安然，则已经彻底呆了。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眼中憋出了血丝，尝试寻找那条血气链条的踪迹…… 却怎么也找不见，摸不着。 第345章 种族沉眠 安宁再次进化后，或许是因为他与安然的实力差距太大，两人之间的灵魂链接被扯断了。 这意味着，安宁或许不再需要安然提供血气，也能独自存在于世界上。 安然有些失魂落魄，心里空落落的。 几十年的并肩作战，朝夕相处，他早已经习惯脑子里住着另一个人了，他们之间或许有过争执和埋怨，但从未想过要分开。 “咋了，舍不得？”阮望问道。 “不是，阮望兄弟，我……” 安然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咂了好一会儿，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然后他点了点头。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阮望微微一笑，回头望向大雾深处，淡淡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搞这么悲伤干嘛。” 安然：“……” 一旁的安颜瞅了两人一眼，挠挠头。 “老哥，阮望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小孩子不要多问。” “切~” …… 雾气仍在弥漫，安宁的进化还没有结束。 进化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分解世界的大雾也从一开始的两公里半径扩大到五公里。 大雾没有带走一切，只是将地面刮去了20多米的深度，上面的建筑和土石、河流都不见了。 好在阮望早在两天前就把附近的居民都移走了，所以没人受伤。 等大雾慢慢消散后，站在光秃秃大坑中央的，是已经焕然一新的安宁。 他身高几乎已经接近了两米，还是清瘦干练的样子，蓝灰色长发及腰，除了他的眼瞳颜色，其余外貌没什么变化。 阮望带着安然兄妹靠过去。 “有自己的身体了？感觉咋样？” “嗯，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总归是你自己的，还是有不同吧。” “……或许吧。” 安宁和阮望简单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扭过头，目光落在安然身上。 “安然，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有自己的身体了，不用再和我挤一起，这是好事啊。”安然摸了摸鼻子说道，“而且我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行了，我会追上来的。” 他吐了口气，淡淡笑道：“安宁，你自由了。” “我一直都很自由。”安宁同样微笑。 “……” 旁边，阮望的胳膊被人肘了一下，他目光瞥去，发现是安颜往他身后挪了挪，踮起脚尖要说悄悄话。 阮望把耳朵凑近。 “阮望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说话怪怪的？” “唔…你是不是那种小说看多了？”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 安颜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一番闲谈后，阮望说起正事。 “安宁，感觉如何，能控制族群么？” 安宁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我可以试试。” 但他又说：“我需要一点时间熟悉新的力量，等明天吧。” 阮望一笑，并没有反对。 “走吧，你把房子毁了，咱们得找个新的落脚点~” “嗯。” 几人很快从坑中离开，去到另一座城市，找了个没人住的大房子住了下来。 很快，因为安宁进化而带来的那点陌生感也消失了，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按上一世的历史，明天将会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正午12点，全球的丧尸幼体将集体觉醒。 但众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谈及这点不愉快。 阮望手上没有实验要忙，于是亲自露了一手，为安家兄妹们做了一份丰盛的晚餐，各种蓝星美食令人目不暇接。 他原本还想和安然讨论一下珈蓝星的料理菜系，但有些可惜的是，安然枉活一世，竟然是半个厨房毁灭者，拿手好戏只有生命维持套餐。 反倒是安颜，常年在她老哥的恐怖料理的折磨下，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 总之，晚餐很尽兴。 吃饱喝足，夜幕降临。 珈蓝星末日降临前的最后一一个夜晚并没有什么特殊，有些闷热的风吹过屋顶，带来丝丝凉意。 阮望躺在天台的帆布太阳椅上，望着头顶一成不变的星空发呆。 “阮望大哥，喝饮料么？” 安颜踩着拖鞋上来，递给他一杯黑黑的玩意，说是珈蓝星特饮。 阮望喝了，就是甜水加辣，太黑暗了，评价为不如可乐。 安颜走后没一会，安然也上来了。 “阮望兄弟，蓝星现在是几几年了？” “28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安然挠了挠头，说道，“这么说来离我穿越都十几年了，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一下么？” 阮望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太阳椅。 然后，两人就一起躺天台上，叽叽喳喳讲了两个小时。 阮望的故事太离谱了，直到安然走下楼去，他脸上仍挂着些不可思议。 回归者、超能力者、异界入侵……谁听了都得迷糊。 …… 时间再过去两小时，来到深夜，空气终于彻底凉下来了。 城市已进入休眠，偶尔能听见有车的声音。 楼下的兄妹打闹声早就歇了，安然和安颜已经睡着。 阮望还是在帆布椅上躺着，闭目小憩。 楼顶的门打开了，安宁走上来。 “摆渡人，现在开始吧。” “开始什么，你不是早就开始了么？” 阮望睁开眼睛看着他，淡淡说道。 “结果咋样，是不是失败了？” “嗯…族群驳回了我的建议。” 安宁话语中带着点失意，他回想起自己白天的尝试……那是意料之中的失败。 他进化了，在突破到更高的层次的瞬间，他向珈蓝星的每一位同族发去了命令，要它们改变进化路线，将“吞噬”改为“协力共生”。 但——被拒绝了。 同族们是没有智慧的，他们代表的仅仅是混沌的本能。 所谓“协力共生”，是安宁所设想的最完美的尸鬼武道体系，人类借用丧尸的混沌力量快速变强，丧尸则凭借人类逸散的灵性完成觉醒。 看似完美，却无法打动丧尸族群。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人类会为了帮助体内幼体觉醒而修炼尸鬼武道。 而且，也不能保证，不吞噬完整灵魂，仅仅依靠人类成长时逸散的灵性，就足以使幼体觉醒。 有智慧的个体尚会权衡利弊，没有智慧、只听本能指引的丧尸族群还要更谨慎。 所以，他被拒绝了。 “所以呢，你现在要干什么？”阮望将手枕在脑后，淡淡地问道。 “我会让族群陷入更深、更长的休眠，直到你们找到共存的方法。”安宁回答。 “需要什么代价？” “我的全部。” 安宁垂着目光，一字一句解释。 “我会向族群下令，让所有个体休眠，而且我必须死，只有最强的我死了，族群才会相信，现在不是觉醒的正确时机。” 阮望点了点头，点评道：“比你之前的建议要好，丧尸族群应该会接受的。” “谢谢。”安宁笑了。 “摆渡人先生，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说吧。” “我希望在我死后，您能将我的核心交给安然，他需要这份力量。” 第346章 冻结 阮望扭头看向安宁，眼神似乎在说“你认真的？” 而安宁的表情很认真，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看来我今晚上没白等。”阮望笑道。 他一早就知道安宁这家伙今晚要搞事，所以专程等着，结果对方半夜才来，他都困了。 “摆渡人先生，你知道我会来？” “这很难猜吗？”阮望反问，“这难道不是标准剧情展开？” “……” 安宁无言以对，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常常跟不上这位摆渡人的脑回路。 事实上，阮望之所以能够料定安宁的打算，是因为他手里有作为实验样本的丧尸幼体，所以在安宁与族群沟通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 至于安宁半夜来访嘛……就确实是太老套的展开了。 阮望见多识广，凡是和“友情”和“羁绊”这种东西搅一起的，撅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屁。 “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没？”阮望问。 安宁摇头。 “那行，就这样吧。” 阮望一个蹦跶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说道：“别睡了，该走了。” 安宁：“？”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 另一边，楼下已经睡着的安然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叹了口气，回应了那冥冥中的指引。 倏~ 空间和光线一阵扭曲，他消失了。 强大的感知让安宁一瞬间就发现了异样，他神情一怔，看向阮望。 “摆渡人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珈蓝星很缺时间，但我不缺。”阮望摆了摆手，有些随意道，“你这条命还是留着吧，下次有用。” “什么……” 安宁显然是一脸懵逼，但不等他说完，就见阮望口中呼唤了什么。 紧接着，直觉疯狂提醒他，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但他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阮望笑了笑，连接上星火的信号，说明了情况后，对命运程序下达了指令。 “命运程序，冻结这个世界。”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命令通过】 【世界信息冻结中，请稍后……】 肉眼不可见的神秘伟力在命运程序中运转，周围的景色似乎卡顿了一瞬，紧接着，这种卡顿瞬间扩散至全世界。 安宁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咔”，世界静止了，他也静止了。 【世界已冻结】 【冻结消耗：0.09%世界本源/天】 【世界本源剩余：57.77%】 阮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最后瞥了一眼命运程序的面板后，他就被弹了出去。 …… 此时。 蓝星，龙国文汉市。 星火正将手掌贴在维度之门上，细细感应。 她察觉到阮望已经脱离珈蓝星了，睁眼一看，发现某熟悉的身影正被从维度之门中弹出来。 “老板…欸？哎哎哎！！” Duang的一下，两人撞在一起，滚出去好远。 “……” 阮望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 “竟然是弹射起步，体验太差了，我要给差评！” 他嘴上抱怨，不过好在地面挺软的，没摔疼，他撑着站起来，却按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方。 他扭头看去，发现是星火有些肉感的小肚子。 “哎哟，疼疼疼，老板你快起来啊！” 星火被当了肉垫子，她恼怒地给了阮望两拳，软绵绵的，像是捶背。 于是阮望在拉她起身的时候，顺手在她肚子上挠了两把。 星火咬着下唇，歪了歪脑袋：“老板你干嘛？” 阮望点了点下巴，“嗯，看来你不是怕痒的那种人。” “难道老板你是？”星火跃跃欲试。 “别闹了，还有正事呢。” 阮望拍开星火摸上来的爪子，伸手打了个响指，《信标》和刻舟同时入手。 “走了，上班了。” 他知会了一声，翻开书页，刹那间天地变色。 踩着刻舟变成的小木船，阮望循着刚刚出现的指引前去，很快在星海下的某个角落找到了安然。 “阮望兄弟…你这是……” 见到阮望这行头，安然也是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噢，怪不得叫摆渡人呢。 “我该上船是吧？”他问。 阮望笑笑：“麻溜点上来，回去了。” …… 两分钟后，安然回到了蓝星。 入目之处就是一片废墟，城市千疮百孔，两扇巨大的发光门扉立在废墟之中。 可以看见有许多工程车辆在附近清理废墟垃圾，这是重建工作的前奏。 “卧槽，这里是哪儿啊，怎么打成这样了？” “文汉市，前段时间在这儿和一群巨人打了一架。”阮望拍了拍安然肩膀，指着前方说道，“那扇红色的门看见没，后面就是珈蓝星。” 安然点点头，说到珈蓝星他可就不困了。 “阮望兄弟，谁能解决珈蓝星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但都可以试试。” “欸？”安然一愣。 阮望跟他说可以回蓝星找帮手，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只是试试。 “安啦，回归者人才济济，总会有办法的。”阮望拍了拍手，打开一扇通往九田的传送门，“走吧，先替你找个住处。” …… 半小时后，九田中又多了一位住户。 阮望在帮忙布置好设备后就离开了，临走前给安然介绍了一下九田的注意事项，以及“蓝星土着”群聊的正确使用方法。 “蓝星…真是和我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啊，还有九田……” 安然摆弄着手腕上的通讯终端，又翻了翻那本厚厚的《九田须知》，发现上面几乎全是九田居民们打的广告。 有卖药的，有贩剑的，有接单拍戏、打架的，甚至还有定制高科技军火和禁忌武器的…… 九田真是人才济济，阮望一点也没骗他。 安然靠在窗前，不由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交谈。 阮望告诉他，安宁撒了谎，他其实已经失败了，而且铁了心要牺牲自己。 同时阮望也坦诚相告，即使不牺牲安宁，自己也有冻结世界的方法，能够争取一些时间，但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世界本源），可能会导致珈蓝星永远无法回到现实。 然后，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自己。 是牺牲安宁？ 还是支付代价，让珈蓝星承受风险？ “哎，真是会刁难人啊，阮望兄弟。”安然的目光扫向九田深处，“这叫我怎么选？” 第347章 备用选项 “白姐，下午好啊，有没有空？” 阮望推开地下实验室的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走进了化工厂。 身姿婀娜的高冷女性似乎没有注意到来客，她正穿梭在各种设备之间，桃红色双眸落在机器的一行行读数上，很是认真。 阮望走过去，发现白梅正在解剖一只单位虫，小小的虫子被整个摊开，各种恶心的部件铺满了桌面。 “有什么事？”白梅的目光偏过来。 “有一批新的实验体，给你送一个。” “从别的世界抓来的？” “嗯，是丧尸。” “……” 白梅手上一抖，桌上的单位虫终于解脱了，化成了一摊烂泥。 “是我理解的那个丧尸么？”她扭头问道。 阮望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和病毒无关的。” 他打了个响指，将一只被冻在冰块里，觉醒到一半的丧尸丢了出来。 冻结世界之前，他特地去找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志愿者，消耗世界本源将他们从珈蓝星带了回来。 “不是生化病毒，是混沌生命的一种，属于灵魂寄生体。” “嗯，我看看……” 白梅脸上浮起渗人的美丽微笑，接过样本，埋头摆弄起来。 十分钟后，她抬起头，桃色眸子中带着些疑惑。 她当然知道阮望送自己这份样本是为了什么，但她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灵魂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帮不了你什么。”她语气中带着歉意道，“关于实验体身体突变的数据，晚些我会传你一份。” “嗯，有更多进展记得联系我。” “好。” 阮望并没抱多大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他继续和白梅寒暄几句，然后离开了。 他从实验室出来后，在九田中拐了几个弯，又进了一间小医馆。 医馆里没有病人，冷冷清清，只有一位无所事事的医生。 察觉到来客，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小说的青丝素裙少女看了过来。 “阮公子，何事上门？” “银仙医生，我这里有几位病人，麻烦你看看。” “好的…” 银仙姑娘凑近一瞧，发现病人状态非常差，肤色暗沉，肌肉僵硬坏死，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死往她身上盯。 “阮公子，能说一下病人的症状么？”少女拢了拢耳后长发，偏头问道。 “嗯，如你所见，这是一只丧尸。” “丧…丧尸！？” 银仙听到这个词，瘦削的身子都哆嗦了一下，她再看病人时，发现那张脸果然是苍白又恐怖。 那双眼睛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嗜血悸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她胳膊上来一口，她甚至隐约看见了对方齿间的碎肉（其实并没有）…… “噫~~！！”少女一个激灵，缩进了墙角，“阮公子，这里是医院，你别拿这种脏东西吓唬我啦！” “银仙小姐，你先别怕，听我说……” 阮望简单将珈蓝星的情况说了一遍，同时表明这种丧尸其实只是徒有其表，和影视剧中的丧尸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我想让你看看，能不能研制一种普通人也能用的药物，从灵魂层面阻断、甚至扭转丧尸的侵蚀过程。”阮望补充道。 “当然，药物如果能作用在丧尸幼体身上，使它们改变习性是最好的。” “唔……好有难度啊。” 银仙姑娘挠挠头，她还从来没有对混沌生命下过药，不能保证一定出成果。 犹豫片刻后，她从隔壁搬来一台科技感满满的病床，用束缚带将还在挣扎的丧尸绑在了上面。 “那个，你说的……灵魂寄生虫…它们的繁殖方式是什么，不会感染我吧？”她小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目前没见他们繁殖过，最大的可能是亲代遗传。” 说着，他又取出一只正在转化的丧尸，但是本体性别不同。 “你可以试试，有什么发现记得联系我。” “……”银仙蹙着眉头，感觉自己像个邪恶科学家，“那…那好吧。” “嗯，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阮望谢过，转身离开了医馆。 他往九田外走去，路上打开通讯终端和一些人聊了聊。 几分钟后…… 他来到一座孤零零的海岛上。 刚一上岛，就有密密麻麻的亡灵生物从树林里钻出来，围着他打转。 一团蓝黑相间的火焰在不远处盘旋起来，有人影从中走出，是个皮肤苍白的高大男子，大白天穿的一身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摆渡人先生，你说的灵魂寄生体就是这个？”他盯着阮望手里的丧尸，舔了舔嘴唇，“真的…真的能给我吗？” 阮望白了男人一眼，将手里的丧尸丢过去。 这男人是回归者中少有的高阶死灵法师，精通控魂和灵魂侵蚀，对付丧尸算是专业对口。 “我的要求刚刚说了，你悠着点来，别搞出乱子了。” “好嘞，我晓得的。”男人拍拍胸膛，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我李光明和混沌生命势不两立，有分寸的。” 阮望勉强信了一半，转身离开之前留下一句： “搞出乱子我就把你头摘下来。” “好好好，您放心~” …… 阮望继续走动，又拜访了好几位不常见人的回归者。 将手里的丧尸样本散得差不多后，他才回了九田。 天色已经黑了，他顺便找上安然，请他来自己家中吃了一顿晚饭，把自己的安排大概说了一些。 安然听说有这么多回归者同伴愿意帮忙研究丧尸，也是非常高兴。 人多力量大，而且回归者是来自各个世界的佼佼者，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大家一起动脑子，总能想出办法的。 他再三向阮望道谢，夜深后才离开。 …… “老板~把事情交给大家，这不像你啊。” 星火抱着哀歌，瘫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屏幕，随口说道。 “你都没辙，大家能有什么办法呢？” “哈，你倒是挺会吹捧我的。”阮望摸摸鼻子，在星火身边坐下，“我真有那么厉害？” “当然了，老板你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厉害。”星火弯起唇角。 阮望失笑，伸手轻轻按摩星火的头皮，解释道：“所以啊，我都解决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大家的灵感了。” “灵感？” “对，灵感。” “灵感有用，要脑子干嘛？” “就是因为脑子不够用，才需要灵感啊。” “……” 星火往阮望手上蹭了蹭，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阮望的知识不够解决问题，所以才要集思广益，尝试从头脑风暴中找寻灵感。 但她觉得很不靠谱，众所周知，灵感和运气其实差不多。 “寄希望于灵感迸发……效率好低哦。” “那当然，毕竟是备用选项。” “备用选项？”星火抿嘴笑道，“不愧是老板，真是面面俱到呢~” 阮望揉了揉她的脸蛋，“呵，就你嘴甜。” 他起身上楼，休息前嘱咐了一句： “早点睡觉，别带着阿巴熬夜。” “知道啦~” 第348章 一封神秘来信 第二天，阮望早早起床了。 上班、做饭、喂鱼……忙活一阵后，他上楼去把两个熬夜冠军从床上拖了下来。 美好的一天。 阮望扭了扭脖子，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睡一觉后果然神清气爽。 好了，该着手解决珈蓝星的问题了。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精神之海深处。 无形的精神力在缓缓流淌，精神识海的上空，一道金色风暴的图腾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没错。 要解决珈蓝星的问题，还有什么是比请外援更简单、更高效率的呢？ 神明有约定，不干涉蓝星的发展，但没说不能干涉异世界啊。 上一次，为了解决白花雪世界的麻烦，他把「群星械国」摇过来了，虽然过程有一点波折，但在彩虹仙女莉莉姐的帮助下，问题成功解决了。 这一次，他准备如法炮制。 最好的帮手当然依然是「群星械国」了，作为科技侧的神明，祂的智慧与伟力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无法解析混沌生命，祂也能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悲伤的是，阮望没有莉莉姐的联系方式。 上一次惊动「群星械国」，是他初学「无星之夜」，同源力量的诞生，产生了极强的信息纠缠。 可他后来经常使用「无星之夜」的力量，偶尔也会和星火聊起关于莉莉的事，却再没见对方回应过。 不抱什么希望，他试了一下。 他将识海上的金色图腾盖住，身上运转起「无星之夜」的彩色械力，同时脑中呼唤「群星械国」的真名。 “古·莉莉·阿尔特曼。” “……”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回应。 只靠真名是不行的，否则神明早被烦死了。 “好吧，正好我也没什么能够交换的。” 阮望并没有感到失望，毕竟想从「群星械国」那里获得帮助是需要代价的，那个名叫“古”的家伙很小心眼。 问题不大。 真正靠谱的帮手另有其人。 阮望清了清嗓子，将精神集中在金色图腾上，唤了声： “西弭师姐~” “……” 话音刚落，两只颀长的柔夷从他身后探出，芊芊细指抚在他脸上，轻轻一带，阮望向后倒去。 有淡淡香气袭来，后脑勺一片柔软。 “阮望弟弟，需要姐姐帮助吗？” 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枕在阮望头顶，眼眸柔波荡漾，柔顺金发似闪着光，从她的鬓间垂下，搔得阮望耳朵发痒。 “好久不见，西弭师姐。”阮望淡淡一笑。 他微微用力，挣脱西弭温柔的抚抱，拉着她坐下。 一年不见，西弭还是如当时那般漂亮，一身青红色霓裳，身材窈窕有致，金发披泄，像是九天下凡的谪仙女。 “西弭师姐，有个世界遇到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有着师姐师弟这重身份，他也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 西弭眼眸微弯，将手叠在腿上，恬静一笑。 “咯咯，说来给姐姐听听？” “是这样的，前些时间……” 阮望较为详细地给西弭说了蓝星最近发生的事，包括那些眼球，以及维度之门和混沌种族的入侵…… 最后，他说到珈蓝星的情况…… 一番促膝长谈后，西弭大概了解了。 “确实有些棘手呢，如果启明在就好了…”她声音轻柔，“若是打打杀杀，姐姐很擅长，但你想要救他们……” 她手指触着下巴，眼眸眨了眨后，说道：“唔…别担心，姐姐会帮你想办法的。”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智慧型的神明。 但她答应帮忙，大概是万无一失了，可不要小瞧了神明的人脉。 阮望连声道谢。 “阮望，我们是一家人，你太客气啦。”西弭笑着，摸了摸阮望的头，“世界本源的话…我回去找找，应该还有剩的，不用担心啦。” “谢谢，师姐你太好了~！” “不准谢谢，姐姐要生气咯~” “感动……” 阮望第一次觉得软饭竟然这么好吃，已经不想再努力了。 西弭师姐不但答应帮忙想办法解决丧尸的问题，连珈蓝星缺失的世界本源也承包了。 太体贴了吧！ 这一刻，他真正觉得启明是一个称职的老师——无论是师姐西弭和小白，还是师兄卜语，都太温柔了。 都说家长太靠谱容易养废人，但阮望表示，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纯纯的羡慕嫉妒恨。 有软饭你不吃？ 阮望现在只想好好地和西弭师姐聊聊天，撒撒娇，加深加深感情，把这条大腿抱得更稳些。 但这时。 西弭却忽然偏过头。 “嗯？”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目光落在不可见的地方，同时蹙起了眉头。 “师姐，怎么了？”阮望问道。 西弭没有回答，她牵着阮望的手，却神思飘离，似在和谁对话。 阮望不禁警觉起来。 能让西弭师姐露出这表情，难道……有别的神明来了？ 可我没叫其他人啊，会是谁？ 但西弭没有开口，真实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西弭的脸色逐渐变差，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似乎和那位神秘存在谈得不是很愉快。 又过了几分钟，她闭上眼，再睁开，终于是收回了目光。 “师姐，刚刚谁来了？”阮望问。 “是……” 西弭眨眨眼，美眸静静注视着阮望，轻抿着嘴唇，似有些犹豫。 “唔……对不起呢，阮望，似乎有人比我更先了。” 她思索片刻，没有正面回答阮望的问题，而是改口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 阮望不解，却见西弭抬起细长的玉指，指向窗前小书桌上放着的《信标》。 “去看看吧，你已经不需要姐姐的帮助了。” “师姐，这……” 阮望还想追问，西弭却忽然伸手揽住他，将他拉进了怀里，轻轻抱住。 “阮望，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认清自己，好吗？” 她的声音似水般温柔，令人心间荡起感动。 她的话令人不解，但她却没有解释更多，下一瞬，她消失了。 “师姐？西弭师姐？” 阮望只觉得身前一空，再看时已经空空荡荡，只留淡淡余香。 ……就这么走了？ 师姐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认清自己”？ 阮望心里七上八下，有些忐忑起来。 能让身为神明的西弭师姐感到忌惮和警惕，以至于不告而别的，一定是另一位神明。 蓝星上的神明…… 阮望思索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他么？ 他想不明白缘由，于是起身走到窗前，拿起那本《信标》。 书的手感有些异样，他抖了抖，从书页中掉下一封信。 “？？？” 阮望把信捡起来，信封上既没有发信人，也没有收信人。 一封神秘来信。 第349章 下一枪是谁？ 信件入手，阮望指尖摩挲，并不是非常精致的信封传来粗糙的摩擦感。 他无法确定信的主人是谁，但能把信送到《信标》里面的，本就不多。 至少启明应该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多想无益，阮望揭开信封，里面躺着一张淡黄色折叠信笺。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并没有在上面看见字迹，于是伸手将信纸拔出一半，想要打开。 但…当他手指触碰到信纸的瞬间。 视线一阵模糊。 再睁眼时，阮望已经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像是宫殿般的西式别墅内。 “我这是…到哪儿来了？” 阮望甩了甩脑袋，凝神运转精神力，意识却并没有脱离。 “不是幻术和催眠吗。” 阮望低头朝信上看去，发现折叠的信纸已经打开，上面依然干干净净，没有字迹。 无名信，空白信？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敏锐的耳朵却听见别处有人声。 没有多想，他大步穿过走廊，朝人声的方向走去。 与初入清晨的九田不同，别墅外的天空已经入夜，并不很晚，月亮刚升起来一点。 夜色渐浓，但整片建筑中却几乎见不到什么光亮，连路灯也是熄灭的，除某处传来的人声外，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清。 阮望瞥了一眼路边的绿植，知道这里仍是蓝星，不过是在星球的另一边罢了。 灯塔国？ 绕过两个弯，阮望找到了人声的源头。 某间阴暗的小房间中，一个肥胖的白脸中年男人正趴在地上，朝面前的男子苦苦求饶。 “大人，放过我吧…大人，我什么都会做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肥胖男人涕泗横流，说话时还带着牙齿打颤的摩擦声。 “求你…求你放我这一次……” “放了你？”他面前的金发男子发出一声嗤笑，“你能给我什么呢？” “大人…你想要什么都…都可以，钱、女人、权利…甚至土地都……” “不不不，施威尔先生，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金发男子不由发笑，“还是说……你觉得我会缺这种东西？” “不…不是的……” 肥胖男人口齿不清，恐惧着缩成一团。 阮望并不认得那地上的肥胖男人是谁，但他认得另一人——坐在凳子上，正翻阅笔记的金色短发男子，正是灯塔国的那位六阶机械师。 强尼·爱伦。 事实上，房间里远不止他们二人，在更加阴暗的房间角落里，挤着好几个被吓傻了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一言不发神情呆滞。 阮望并没有上去和强尼打招呼，因为他已经到了门口，强尼却还没发现自己，其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自己大概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此时，房间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大人…您究竟想要怎样？”肥胖男子眼中满是血丝，“冤有头债有主，白宫已经没了……求您…求您放过我这小角色吧。” “呵，小角色？” 强尼冷笑一声，哈哈道：“施威尔先生也太看不起自己了，您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而且…白宫很重要么？” “是个人都知道，白宫不重要，国会老爷们也就会背背稿子而已。” “等时间过去，你们这些手里攥着武器和钱的狗杂种不一样换个名头就出来了？” “而且灯塔变成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犯不着为了这个破地方脏了自己的手。” 强尼看也没看地上男人的丑态，只是将手上笔记撕下一页，丢给他。 肥胖男子低下头，看见那笔记上记载的是一条条访客记录和服务记录，无比详细——来自一处集众多娱乐服务和医疗服务的隐秘场所。 “2009年11月3日，定制***服务，服务人员编号33198、42218……” “2010年4月22日，定制***服务，服务人员编号41623、40746、37291……” “2011年1月30日，定制***服务，服务人员编号……” 这些记录一直持续到一年前，共三十余条。 每一条记录后面都有更详细的描写，包括具体时间、客户爱好、使用道具情况，以及服务人员状态…… “施威尔先生，记起来了么？”强尼点了根烟，把火星烫在肥胖男人的脸上，“美丽天堂可真是个好地方，对吧？就和灯塔国一样美丽。” 肥胖男子怔住了，他看着那一行行清晰的记录，哪还能不明白。 对方确实不是为灯塔国的破事来找他的。 而是为另一件更要命的破事。 “大人，求你…饶我一命，我…我会改的，我会补偿……我什么都会做的。” “补偿？你只有一条命，不够。”强尼的笑容冰冷，“施威尔先生，你在天堂岛共享受定制服务36次，直接或间接导致274人死亡，其中包括22名儿童，你拿什么补偿？” “我…我……” 肥胖男人哑口无言。 下一秒，强尼变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抵住了肥胖男人的额头。 “施威尔先生，有什么遗言么？” “强尼大人…那位摆渡人不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肥胖男人颤巍巍说道。 “哦？你还知道摆渡人？”强尼笑了，“哈，你觉得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 “小小的虫子啊，你对生命缺少敬畏，对摆渡人也缺乏了解了。”他缓缓说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对我们的约束是为了保护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资格值得他保护？” 他又笑了笑。 “这样好了，施威尔先生，我们玩个游戏吧。” 他招了招手，金属链条的拖动声传来，缩在墙角的几个人被拉了过来，神色麻木地躺在地上。 他轻轻一磕手中左轮，将弹巢中的子弹尽数弹出，但又马上压进去一枚。 手指轻拨，弹巢飞速旋转起来，然后他看也没看，“咔”地一声合上。 “致命转盘，我记得你很喜欢玩，要不试试？” 说着，左轮的枪口已经抵在了肥胖男人的头上。 “我…求……”肥胖男人口齿不清。 “哎，你别怕啊。” 强尼失笑，将枪口的方向移开，看向另外几人。 “我数数啊……嗯，刚好6个人呢。” “这样好了，施威尔先生，先后顺序你来选吧。” “我…我来选？” 肥胖男子呆住了，他望着旁边的男男女女们，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他一时难以抉择。 “强尼大人…听说您对…龙国文化很感兴趣，那里有句古话叫…祸不及家人……” “嗯，你说得对。” 强尼颇为赞赏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枪口移回肥胖男人头上，扣动了扳机。 “啊啊啊啊！！！”男人大叫。 咔的一声，空了。 强尼再问：“好了，下一发给谁？” 肥胖男人抖成了筛子，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身下黄水湿了一地。 “她…打她。” 他像木偶似地转过头，手指向了自己的妻子。 第350章 这样就好 “哈哈哈哈，真是伉俪情深啊。” 强尼哈哈大笑，移过枪口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女人应声而倒，额头出现一个幽深的窟窿。 “啊啊啊！！” 房间里早已麻木的众人都尖叫起来。 肥胖男人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但心底又生出庆幸。 太…太好了，死的不是我。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强尼冰冷一笑，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又是四具尸体倒下。 “你！！！” 肥胖男人怒不可遏，热血上脑就要暴起，就被滚烫的枪口抵住了脑袋。 “这份绝望，先生还算满意吗？” “……”肥胖男子咽了口唾沫。 曾经有许多少女颤抖着哭泣着这样讨好他，他只觉得兴奋，如今轮到他了…… “饶……” 砰——！ 枪口再次冒出滚烫的烟，肥胖男子应声而倒，鲜血染红了地板。 “呵，渣滓。” 强尼收起枪，就这么坐在黑暗中，翻开那本笔记看了起来。 而在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 阮望旁观着，看完了这一切。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强尼在猎杀灯塔国的权贵，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可是，这封信带自己来这里，是想让自己看什么？ 他低头看去，发现信纸上多了几行字。 【强尼·爱伦，于2026年4月2日回归蓝星。 曾想过武力占领灯塔，建设一个更美好的国家，但被摆渡人阮望制止，久而久之，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2027年1月26日，他发现了一处名为“天堂岛”的地方，专为各地权贵提供定制化的特殊服务——也是一个充斥着性犯罪、暴力犯罪、非法囚禁、虐待、人口贩卖、器官买卖等犯罪的罪恶之地。 强尼·爱伦将天堂岛击沉，救出了3261名受害者，但他无法惩治那些犯下罪行的恶徒，因为那无异于颠覆世界。 他等了很久，直到蓝星迎来了新时代。 当他将纽约的大片土地夷为平地，摆渡人阮望却只是转身离开时，他知道，时代确实变了。 他和他的帮手，开始清算曾经的罪恶。】 阮望看完了，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这不像是一封信，倒像是一篇陈述。 他望向黑暗中沉默的强尼，不知该说什么。 下一刻，又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拖着一堆尸体忽然出现。 几十具尸体被绳子串成一串，堆在一起差点堵住了过道，但男子的手劲很大，将它们扔到了楼下的空地上。 男人浓眉大眼，五官线条硬朗，有着极具特色的异域风格。 阮望同样也认识这个人，他名叫大卫，来自三洲五海之地的某个小国家，对灯塔国和某些欧皇洲国家有着极深的仇恨。 他出现在这里，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大卫走进房间，目光落在地上的6具尸体上，开口说道： “强尼，看来你已经解决了。” “是啊，交给你了。” “嗯。” 大卫点点头，将几具尸体拎起，从窗户丢下，叠在楼下的尸堆上。 接着，他丢下一颗装着液体的玻璃瓶，瓶子在碰撞的瞬间就破裂，熊熊烈火在尸堆上燃烧起来。 火势烧得很大，不时传来油脂爆裂的声音。 烤肉味逐渐浓郁。 但下一刻，火海中却冲出了一个肥胖的人影，他嘶吼着跳进水池里，狼狈地滚了几圈，将身上的火扑灭。 “嗯？” 大卫扭头看去，发现漏网之鱼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施威尔先生。 他挨了一枪爆头，额头上有一个深深的血洞，却奇迹般地没有死，现在更是火海逃生。 强尼诙谐地笑了笑：“专门给你留了一个。” 大卫嗯了一声，从窗户跳下，落在施威尔先生旁边。 他没多说什么，不顾男人的哀嚎，拖着那具肥胖的身体，再次朝火海走去。 “不不不！这位大人，请饶了我吧！”施威尔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他痛哭流涕，“我与您无冤无仇啊，已经一无所有了，唯独请饶了小的这条命……” “无冤无仇…吗？”大卫看也没看他，嘴里淡淡说道，“施威尔先生，当年落在我故乡土地上的那些航弹，是出自你的产业，对吧？” “我们那微不足道的反抗，和盲目的内斗，在你们看来，是不是很可笑呢？” “加油吧，施威尔先生。”他说。 “如同我当年那样，从火海中爬出来，被丢回去，在绝望中用力挣扎吧。” 他轻轻一甩，将手中的肥胖男人丢回了火海最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盖住了男人的悲鸣。 强尼落下来，拍了拍大卫的肩膀。 “走吧，下一个。” 大卫点了点头，他目光注视着火焰，却没有挪步。 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份文件，递给强尼。 “刚刚两个有钱老爷给我的，说想邀请我们执掌灯塔国的新政府。” “他们人呢？” “里面。” 大卫指了指前面的火堆。 强尼哈哈一笑，将文件丢进火中，转身就走。 “强尼，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大卫忽然回身叫住他，确认道，“你确定…摆渡人先生不会介意吗？” “哈哈，你担心啥呀，你觉得阮望还会管这些事吗？”强尼反问。 大卫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阮望介意，十天前他就该表态了，纽约曼哈顿废墟下的拳印我不信他看不到。”强尼笑着说道，“你信我，他不会在意的，而且今后只会越来越不在意。” “……” 大卫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大步跟上。 两人离开了。 阮望站在空地前，空气中浓浓的烤肉味有些焦了，很刺鼻。 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向信纸。 信纸上的内容已经完全变了样，只留下一行字。 【这样好吗？】 “？？” 阮望头顶冒出两个问号。 他搞不懂，这信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怪哉，怪哉…… 但是，对于信上的问题，他心中确实是有答案的。 仿佛是读取了他的思想。 信纸上的内容迅速隐没，一行新的字迹出现。 【这样就好。】 下一瞬间，阮望眼前景色一变。 天亮了。 或者说，他回到了太阳仍在的半球。 落地之处，附近很热闹，有油烟声、交谈和喝彩声、以及城市车水马龙的杂音。 阮望定眼一瞧，原来是来了老朋友的店里了。 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家名为“烈拳之牙”的烧烤店，里面生意兴隆，青春靓丽的岚楼小姐姐正在给客人们上菜。 “这是您的一件老雪花啤酒，吃好喝好，饮酒要适量哦，注意身体~” “14号桌的菜来咯，麻烦让一下，谢谢~” “呀，美女，这不是运气就来了嘛，您是今天的第一百单客人，有免单哦~” “走好，下次再来~” 店不大，只有岚楼一位服务员，她快手快脚，上菜收银忙得不亦乐乎。 厨房里面，可以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在操持炉火，翻炒煎烤的动作极快，仿佛三头六臂。 阮望朝忙碌的岚楼打了声招呼，对方没有回应。 可惜，看来是蹭不了饭了。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阮望咂了咂嘴，然后低头看向信纸。 上面的内容又变了。 第351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王马和岚楼是回归者中的模范恋人。 他们于2026年8月22日同时回归蓝星，初一见面后便很快坠入爱河。 两人无心插手蓝星社会的纷扰，也不打算久居九田小区，一番商量后决定重拾老本行，开了一家小店，日出迎客，日落而息。 时间流逝，生活温馨且平静。 但不月前，蓝星变革，无数怪物袭来，平静的日常一去不返。 故乡变得陌生，两人开始考虑未来。 彻夜长谈后，他们决定下月举办婚礼，并邀请摆渡人阮望作为证婚人，再然后，他们将带着维度之门离开蓝星。 此去一行，他们或许还会回来，或许再也不会。】 阮望看完信，脸上笑得像个老姨妈。 阿哈，要我主持婚礼？ 那你们可找对人了！ 虽然是头一次，但他有自信，应该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司仪。 信上内容逐行消失，然后如同之前一样，问题出现。 【这样好吗？】 “蛤，这样好吗？”阮望不由咋舌。 “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这还不好？轮得到咱们指指点点？” 他无法理解这封信想表达什么，肯定见不得人家幸福，酸了。 阮望作为纯爱战神，当然不会有奇怪的心思。 至于王马和岚楼今后会不会关门离开蓝星，那是他们的自由，他也不打算干涉。 所以，无论是作为摆渡人，还是朋友，他都只有一个答案。 随着他的心声吐露，信上浮现出字迹。 【我会祝福他们。】 然后。 和上次一样，阮望给出答案后，眼前又是一黑。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九田。 不在自己家中，但隔得不远。 他不知不觉来到了衣霓的家门口。 金发的精灵小姐正坐在屋里靠窗的地方，专心设计自己的新扫帚，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分外美丽。 但这一幕的主角却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蹲在院外，鬼鬼祟祟的短发少女。 “倾心？这妮子在干嘛？” 阮望靠过去，发现莫倾心提着一只小竹篮，蹲在衣霓家的院墙下，手抚着胸口，暗暗为自己打气。 “加油，莫倾心，你可以的。” 她捏紧拳头，似乎在自我催眠。 “只要送进去，留…留下来喝杯茶，再邀她…邀她出去购物就好了。” “很简单，你可以的！” “嗯！加油！！” 她不断自言自语，脚下却一步没动。 直到她头顶垂下丝丝长发，精灵小姐弯腰俯身，与她四目相对。 “莫倾心，你在干嘛？” 衣霓问出了阮望想问的问题。 “噫呀~！”莫倾心尖叫出声。 她像是一只被惊吓过度的炸毛的猫，扶着围栏往后缩，却发现逃无可逃。 “那个…是我打扰到你了吗？”衣霓歪歪脑袋，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想吓你的。” 莫倾心连连摆手，脸蛋红成了西红柿。 “不不不，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她脑袋晕成了一团浆糊，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篮子递了出去。 “那个…请收下…这…这是我烤…烤的……” “啊…哦，好。” 衣霓傻愣愣地接过篮子，抬头再看时，面前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她掀起篮子上盖着的布，里面是一块块金黄的猫猫头饼干，散发着酥酥甜甜的香气。 “倾心小姐走的好急啊，果然是我吓到她了么？” 衣霓挠挠头，她回头看向房内，茶已经泡好，与这饼干很搭。 没办法，只能自己独享了。 而另一边，光速溜回自己家中的莫倾心一头栽倒在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莫倾心，你个笨蛋！你跑什么啊！”她骂着自己，声音有些哭腔。 她好可怜，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但她其实只是被自己气哭了。 阮望从卧室窗户爬上来，见少女一个劲在床上撒泼打滚，也是无语。 自己的乖巧好邻居原来还有这一面？ 他低头看向手中信纸，上面的内容已经再次变化。 【2026年3月29日，莫倾心回到了久违的故乡——蓝星。 多年的异世界生活似乎并没有纠正她的内向和怕生，无凭无依回归蓝星，没有使她感到故土亲切，而是惶恐。 她不敢与其他回归者交谈，哪怕只是声音嘈杂一点，都会让她焦躁、害怕。 但好在，摆渡人阮望瞧出了她的窘迫，拉着她做了邻居，成了她回归蓝星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对此无比感激，阮望的温柔简直是她的救赎。 但随着与阮望的友情渐浓，她也变得贪心起来。 她总是在想，为什么阮望的朋友那么多呢，是因为他总是那么从容，那么落落大方吗？ 她好羡慕。 她也想有更多朋友，不局限于网络上的文字交流，而是面对面，能够说“你好”的朋友。 她开始观察阮望，学习他的待人处事，模仿他的言行举止。 她尝试接触阮望的朋友们——朋友的朋友，或许也成为自己的朋友？ 但她太胆小了，太内向了。 没有阮望在身边，她连一句完整的对话都说不出来。 她很自责，很痛苦，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信到这里结束。 阮望看完了，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 信有点长，内容也很乖离，像是莫倾心的心理自述。 看来，自己这位邻居的交流障碍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得多，怪不得沉迷于网络，在现实生活中像个隐身人呢。 今后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吧。 下一秒，信上出现同样的问题。 【这样好吗？】 没什么可想的，阮望当即给出了回答。 【她是个好女孩，我会帮她的。】 信上的字迹很快消失，阮望眼前的景色也再度变化。 …… 这一次，他来到了一处海边。 干净的海水冲刷着岩石嶙峋的峭壁，顶上是一块支出海岸线以外的悬崖。 哪怕日夜经受海风的摧残，岩石为底的崖顶上却铺满了细密松软的青草，朵朵鲜花盛开其中。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真是一处人间美景。 阮望走近，发现那悬崖上躺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少女的两条小腿垂在崖边，人则后仰躺倒在鲜花丛中，火红的微卷长发扎成两朵双马尾，像燃烧着的火油般倾洒在草地上。 ——是希斯卡娜。 她不知在这儿干嘛。 她的胸口躺着阮望给她的魔法理论教科书，厚厚的一本，书页却有些旧了，看得出来她很用功。 也许这里是独属于她的秘密基地，她只是恰好闲暇，来放松一会儿。 第352章 前往另一个世界 提起希斯卡娜，九田居民对她的印象往往是：热心肠，但不热脸。 她是乐于助人的老好人，但除了在和某人吵嘴唱反调的时候，她大多情况下都只有一张冷漠脸。 换句话说就是——她好相处，但不好接近。 但就是这样的希斯卡娜，她现在的表情却有些太温暖了。 她在微笑，眸中水波荡漾，脸上晕开了一点粉红。 她手脚呈“大”字摊开，就这么静静躺着，享受着海风的抚慰，舒服得发出小猫似的轻哼。 阮望知道少女看不见自己，于是走到她身边躺下。 海风吹来，有些咸腥，也有些冷。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阮望举起手中的信，正要看看上面又写了什么，却看见身旁的希斯卡娜也举起了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人偶，底色是白的，上面涂了颜料。 “……” 阮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上个月交给希斯卡娜的“转移人偶”，是用来救灾的。 当时为了转移城市中的难民，他一共做了28个这样的人偶，分给了回归者们，事后并没有收回。 显然，这个闲置道具已经被希斯卡娜改造过了，她为它画上了脸，穿上了衣服，看着倒像是个普通的布偶娃娃了。 而且……这人偶的样貌…似乎有些过于熟悉？ 阮望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嘴角一咧。 希斯卡娜，你…… 然后。 在他尴尬的注视中，希斯卡娜双手捧着那个人偶，向着自己的脸缓缓靠了下来。 “嘿…嘿嘿……” “阮…望……” 她的脸埋着，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她在傻笑，发出了不符合她人设的温柔声音，似春风含香，秋波婉转。 如果她不是希斯卡娜，现在一定很可爱。 “……” 阮望沉默片刻，收回了目光，看着天上的云朵缓缓飘过。 他没去看那封信上现在写着什么。 海风正好，此时分心，就未免有些不解风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旁少女的呼吸声渐缓，她似乎睡着了。 于是阮望也将双手枕在脑后，闭眼小憩起来。 他无心回答信上的问题，不知不觉间，手中的信纸脱了手，其上字迹如飞灰般消失…… …… 再睁眼时，阮望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他仍站在靠窗的桌旁，手里拿着那封信。 信封的封口还被牢牢粘着，并未被打开。 他刚才好像是走神了。 “老板，你站那儿老半天了，在想什么人生大事呢？” 身后传来星火的声音，她和哀歌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收拾碗筷。 她踏着拖鞋哒哒哒跑过来，扯过阮望手上的信封。 “这谁的啊，九田还有收寄信件的服务吗？” “不知道，可能是某个熟人吧。” 阮望摇了摇头，把信拿回来，揭开封口，取出里面的折叠信纸。 “嗯？” 信纸有些硌手，里面夹着什么东西。 他翻开一看，那是一条细细的手链，系着一个同心结。 “……” 阮望心里一沉，手捏信纸的劲都大了不少。 那条从小白手里得来，又莫名消失的同心结手链，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该谴责那位该死的小偷呢，还是感谢他将失物奉还呢？ “老板，这是…你丢的那条手链？”星火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嗯。” 阮望没说更多，手指捋了捋，将信纸抚平，发现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体。 那是一串数字。 【00012】 “欸，谁写信只有一串数字啊？”星火挠头，“搁这加密通话呢？” 阮望抿着嘴唇，却点头说道：“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星火：“？” 这也能懂，真是加密通话？ “别乱想了，星火，这应该是世界编号。”阮望解释道，“这个世界里，或许有解决珈蓝星危机的方法。” “欸？是这样？” “嗯，不然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阮望将之前和西弭的谈话内容简单对星火说了一遍。 “……” “嗯…有道理哦。” 星火点着下巴，却又忽然蹙起眉头。 “可是老板，既然手链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去那个世界，直接呼叫白小姐，不一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阮望呵呵一笑。 “星火，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 “……” 阮望伸手一揽，抓住了星火的脑袋，狠狠揉搓。 “星火，你动动脑子啊，连西弭师姐都帮不了我，小白又凭什么可以呢！？” “唔唔唔…好像…好像是哦。” 星火恍然大悟，她转身问道：“那老板你又要出差了？” 阮望点了点头，“等一会儿吧，你先确认一下那个世界的状态，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收起信，提脚出了门。 出来后，他径直去了九田的传送阵，输入编号后传送到了一家店的vip客房里。 他打开房门，正好碰上一位拿着剪刀的女子。 “哎呀，稀客呀，摆渡人老大来我这儿，是要订购衣服吗？”女人问道。 “嗯，要正式一点的，适合主持婚礼的那种。” “婚…婚礼！？”女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脸上洋溢着八卦的兴奋笑容，“那…那个，新娘是谁啊？” 阮望扶额，失笑道：“我是主持婚礼的，宣读誓词的那个。” “噢…噢！司仪！懂了懂了。” 女人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尴尬一笑。 然后，她拿出样品手册，和阮望讨论起版型来。 十分钟后，方案确定，阮望在一番推脱中付了定金，才转身离开。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回到了九田，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敲响了邻居的房门。 “谁…谁呀？”少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你的好邻居阮望，又来请你帮忙了。” “好的，请等一下！” 缩在床上的少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仪表。 一番装扮后，她噔噔噔地下楼了。 见到阮望，莫倾心尽可能地保持笑容：“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阮望失笑，拉过她的胳膊。 “走啦。” “欸！？” …… 半小时后，星火正坐在沙发上抓耳挠腮时，阮望带着莫倾心回来了。 “老板~”星火哼哼，抬头一看，“咦，倾心小姐也来了？” “嗯，我拜托了倾心，在我出差这段时间好好监督你的作息，改正你懒散的毛病。” 阮望笑着说道。 “星火，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别整天宅家里打游戏，应该多出去串串门，和女生们开开茶话会，聊聊天啥的。” “啊？好累啊，不想去~”星火发出悲鸣。 “乖~不累的，我刚才已经和姐妹们打过招呼了，她们都很欢迎你去做客，而且倾心也会和你一起去。” 阮望摸了摸星火的头，补充了一句，“对了，阿巴不想去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星火气鼓鼓：“不公平！老板你太偏心啦！！” 阮望反驳：“就偏心，就偏心！” “呜呜，老板欺负人~” “蹭吃蹭喝能叫受欺负嘛，你就是懒！” 阮望捧着星火的脸蛋，狠狠搓了一顿，才转头看向莫倾心，笑道：“倾心，麻烦你陪着星火了，可别太纵容她啊。” “不麻烦，不麻烦！”莫倾心连连摆手，小脸洋溢着绯红，“放心…交给我吧！” 把事情交代完，阮望才和星火说起正事。 “星火，那个世界的资料找到没，现在可以送我过去吗？” “哼~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星火扭过头，轻声哼哼。 “哦，反正我也没想着哄你。”阮望捏了一把星火白皙的脸蛋，“别耍脾气，快送我过去~” “呜……” 星火斜了阮望一眼，瘪嘴道：“没耍脾气，确实送不过去。” 星火点了点头，拉开一个信息面板，上面空空如也。 “无论我怎么呼叫，00012世界的命运程序都没有反应，更别说送老板你过去了。” “有这回事？”阮望疑惑。 “命运程序宕机了？” “呃…好像不是。”星火抓抓头发，有些不太确定，“那个世界好像……根本就没有命运程序，或者从来没有启动过。” 她补充道：“连重启命令也被无视了，我搞不懂惹。” “……” 阮望不由皱眉。 星火的命令被无视了，是信号不好的原因吗？ 应该不是。 星火不久前又吸收了28个命运程序的力量，连接维度信号的能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不会出现信号丢失的情况。 这么说来，星火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了。 ——那个世界压根没有启用命运程序。 …这就难办了。 自己该怎么过去呢？ 阮望端着下巴，思虑再三，心里有了主意。 “走吧，从星海里绕路。” 他拿过刻舟，翻开《信标》—— 刹那间，天地已经变色。 星火一个踉跄，赶紧扶住船的边缘站稳。 “老板，星海也能过去？” “我不知道，试试呗。” 阮望笑了笑，朝书中输入意识。 小船很快有了定位，在虚空中快速穿梭，来到了星海下的某个角落。 但这里并没有垂下来的星辰，星海一如往常。 “老板，好像不行啊？”星火歪歪头。 “别急。” 阮望微笑，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 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没等打开，那信封就化作一团流光，裹住了他的手。 神秘的牵引力传来，要把他往天上拉。 “走了，星火。” “走好，老板。” 阮望挥手道别，咻的一声消失，化作一颗逆飞的流星，撞入天上的满天星辰之中。 （第二卷完） ——————— ——————— （非正文，可跳至下一章） （以下是作者的一点闲聊） 嗨呀，终于写完第二卷了，比第一卷多了一百多章，真是好长啊。 首先，感谢读者姥爷们长久的陪伴，兄弟写的不好，多有包涵了（拜谢） OuO 多的就不唠了，说说下一卷吧。 第三卷应该没有这么长了，大概就30—40w字。 如果说第二卷的内容是主角前往各个世界，帮穿越者解决困难的话，第三卷的内容则会有些不一样，会更倾向于理解主角“自身”。 另一个世界中藏着什么秘密？ 什么是“超越”，什么是“超脱”？ 什么是“意志”？ 阮望为什么是摆渡人？ …… 哈哈，不知道看完第二卷的最后几章，有没有读者能猜出来后续的剧情？ 去年写第一卷的时候，我说过的嘛，这是一本偏日常的小说。而日常要进展，要深入，当然……就得打破日常。 许多登场的角色，都将在第三卷完善他们的人设，甚至迎来反转。 当然，不会忘记我们的主角。 正如第三卷的名字——「摆渡之人站在路口」 路口的路，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看清哦（笑） 好了，再次感谢读者姥爷。 不多剧透，明天开始第三卷。 第353章 目标是成为宝可梦大师 “嘤嘤嘤~” 暖暖的热流顺着手指和皮毛淌过，触感如电流般刺激全身。 路边的一家小店中，正在享受护理服务的圣火狐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因被水刺激而紧张的肌肉也自然地放松下来，声音娇媚而婉转。 “哇，小乖竟然……” 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宠兽接受洗护的少女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自家圣火狐的敏感她比谁都要清楚，天生就有怕水的毛病，一沾水就咬人，往日里洗澡都是用其他宠兽的催眠能力控制着完成的，可以说是小祖宗了。 怕水的这个弱点也使得它无法成为战斗宠兽，毕竟它一沾上水就发狂了，压根不听命令。 可这样的它，现在竟然在享受洗澡？ 听闺蜜建议来一趟，真是来对了。 少女忍不住用看神仙般的目光看向那位手拿淋浴头的少年。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帮小乖改掉惧水的毛病，这可不是一两次高价洗护服务能换来的。 而另一边，雷德却没有在意这位打着小算盘的客人。 他用熟练的按摩手法按压着圣火狐的周身穴位和肌肉，悉心安抚着它的情绪，一道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好舒服~” “肚子上面…痒…嘤嘤…舒服了~” “头上…冷了…好暖和~” 【你收获了圣火狐（小乖）的感激，进化值+10】 按摩了半小时，进化值终于到账了，雷德心情也变得美丽起来。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一套完整的护理套餐结束了，雷德温柔地将圣火狐擦干，放进烘干箱中，很快，小狐狸恢复了蓬松的毛发。 女主人将圣火狐抱起，脸埋进它松软的肚子，狠狠吸了几口，满足后才笑着看向雷德。 “谢谢，雷德弟弟，小乖还是第一次这么配合洗护呢。”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钞票，明显比服务费要多得多了。 “剩下的是我的感谢，”她说，“我想聘请你当小乖的护理专家，你觉得怎样？” 雷德目光落在那一沓钞票上，笑了笑。 “巴尼特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他坦白道。 “小乖之所以怕水，是因为它在面对水时没有安全感，我只是做了些必要的按摩，让它放松下来罢了。” “我猜，小乖小时候是经历过什么和水有关的创伤吧？” 少女一愣，连连点头：“对对对，小乖是我在长垣大森林中捡到的，那时它生了病，被族群抛弃，快被淹死了。” 雷德微笑道：“这就对了，从小脱离族群，加上幼时的创伤记忆，这才导致小乖对水过于敏感。” “不过这种心理创伤是可以逆转的，我教你几招，可以安抚它的情绪。” 雷德亲手示范，在圣火狐身上的几个位置轻轻按压，温柔地按摩起来，舒服得小狐狸瘫软成一坨。 “你看，只需这样，它就会安静了，然后你作为主人，可以与它一起沐浴，增加它的安全感，久而久之，小乖就能克服怕水的毛病了。” “好…好的，谢谢谢谢！” 少女连连点头，将雷德的叮嘱记在了心里，然后又拿出了一叠钞票作为感谢。 雷德也没拒绝，收下后道了句“欢迎下次再来”。 少女离开小店，坐进豪车之前，又回首瞧了一眼正在柜台后面看书的雷德，不由一笑。 真是个有趣的人，不但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还把安抚小乖的技巧告诉了自己。 “呵呵，下次再带小乖来吧。” 车开走了。 而店中，将教材翻了一遍的雷德也放下了书。 今天生意可真是不错啊，有出手这么大方的富婆姐姐，小紫的进化灵液终于够钱了。 他美滋滋地网上下单，看着将近六位数的存款直接掉到四位数，心里闪过一瞬间的心痛，但又很快释然。 “小紫，下来~”他朝楼上呼喊。 “啾啾啾~” 一道紫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从楼上窜了下来。 那是一只漂亮的紫色人形小生物，有着女性人形的身体轮廓，肢体却是由甲壳拼接而成，像是昆虫，又像是穿着外骨骼的小精灵，它有着拟人的脸，和像是发丝般的细密绒羽。 此刻，小精灵趴在雷德的手上，那对萌萌的黑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背后的两对透明晶翼也安静下来，不再扇动。 “小紫，你可以进化了！”雷德微笑着，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精灵的脑袋，“而且是全新的形态哦，一定会非常强的！” 小精灵高兴地扇动翅膀，鸣叫起来，声音高低起伏，像是在唱歌。 她的心声也传达到雷德那里。 “好…变强…帮雷德……” 雷德哈哈笑了。 穿越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帮助宠兽进化，很让他期待。 不但是进化，而且是使用了“进化点”的特殊进化！ 雷德越想越兴奋，连明天的考试都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毕业，获得契约石。 这个世界，只有高中毕业之后，才被允许持有由政府发放的“契约石”，完成与宠兽的灵魂契约，成为御兽师。 而明天……就是毕业考试了。 他久等18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而且，小紫也在契约之前完成进化，自己的起点将会无限拔高。 他看向自己的金手指。 【宿主：雷德·霍普】 【契约之力：未激活】 【契约宠兽：无】 【系统技能：心灵之声、升华】 【进化点：1515】 这是随他穿越附赠的金手指——御兽系统。 现在有两个功能：倾听宠兽的心声，以及这个名叫“升华”的特殊能力。 使用“升华”需要消耗进化点，可以帮助宠兽进化成特殊形态。 进化点的来源很单一，仅能通过宠兽对他的感激之情获得，所以他才会开了这家宠兽护理店。 凭借能够听到宠兽心声的能力，以及前世苦修的按摩技术，他的护理总能让宠兽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宠兽越是舒服，就越会感激他，进化点这不就来了嘛。 而且，多年经营下来，他还自己解决了高额的学费，连小紫需要的所有进化材料都凑齐了。 他看向小紫，一行字幕显现出来。 【升华所需材料：甜蜜果（3/3），涤尘之羽（1/1），无重力水（5/5），天坠之火（3/3），光属性进化灵液（1/2）】 只差一瓶进化灵液，“升华”的条件就够了。 雷德挠了挠小精灵的下巴，“小紫，等一会儿哦，马上就可以进化了。” 小紫抱住他的手指，心声传来。 “雷…德…我…契约……” “嗯，当然是你啦，明天我们就契约！” “嗯…雷德…喜欢……” 【你收获了虫惑妖精（小紫）的感激，进化值+30】 听着系统的提示，雷德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其实，如果不是每只宠兽在一段时间内只能提供一次进化值，就他与小紫相处这些年，进化值估计早就不缺了。 咚咚咚—— 店门外，一个快递员打扮的小哥敲了敲玻璃门。 “雷德先生吗，你的快递。” “噢，谢谢。” 雷德赶忙开门签收。 拆开一层层包装，里面躺着一只装满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 指纹解锁瓶口的身份认证，雷德揭开盖子，将手指伸进窄窄的瓶口，心中默念：“吸收！” 下一秒，瓶中液体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小紫头上的升华图标也亮了起来。 雷德的心跳开始加快，脸上洋溢着喜色。 “哈哈，我的御兽之路…终于要开始了！” “目标是成为宝可梦…呸呸，成为宠兽训练大师！！” 他哈哈大笑着把店门锁上，店内变得昏暗，他手捧着一脸呆萌的小精灵，缓缓说出了那两个字—— “升华！” 霎时间，光芒大放！！ 洁白能量从他手掌中溢出，包裹住了紫色妖精，结成一个椭圆的茧。 咚…咚咚…… 茧上的光环一跳一跳，仿佛心跳。 半分钟后，整个茧忽然爆开，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一个小小的、洁白的身影漂浮在雷德掌心中，展开了翅膀…… 雷德眼睛都快被闪瞎了，他唯一能看清的，是那些破碎的光茧碎片被一只洁白小手抓过去，揉成了一件衣服。 …… 第354章 毕业 第二天，阿尔空学院。 雷德随便糊弄了一下简单无聊的毕业考试。 这个世界的高考并不是很重要，毕竟只是走个过场，象征着学生们走出校门，可以契约宠兽而已。 而雷德也是这么想的。 他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手指点在桌面上，觉得时间过得未免也太慢了些。 教室黑板上挂着一块大屏幕，上面是本届学生的毕业成绩排名，机器阅卷会在两个小时内完成，期间名次会多次变动。 但无论怎么变，最顶端的那个名字自从登顶后，就不曾被撼动过。 ——雷德·霍普。 不时有同学来向他道贺，或是说些酸溜溜的话，但雷德自己是无所谓的。 作为穿越者，如果连年级第一都拿不到，他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好慢啊…太慢了。” 雷德又一次揉了揉眉头，嘴上抱怨道。 成绩什么的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要契约石啊！ 他怀里系着一个挎包，里面有小东西在一动一动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时不时透过包上的小孔洞往外看。 察觉到伙伴的焦躁，雷德轻轻拍了拍挎包，“小紫，别急，很快就回去了。” 包中传来心声：“小紫不急，小紫要和雷德契约。” 雷德不由失笑。 但这时，有一个高壮的身影走过来，挡在雷德面前，遮住了窗外的光线。 “哈哈哈，雷德，你准备契约的，不会就是那只虫惑妖精吧？” 来人是班里一个同学，叫贾斯丁，家里很有钱，但成绩不咋样，平时喜欢欺负同学，所以人缘也不好。 “有事？”雷德瞥了他一眼，“没事让开，挡我光了。” 雷德的话音落下，周围同学都立刻安静下来，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雷德，还是这么刚，怼起人来毫不留情的。 “你——” 被呛了一口的贾斯丁捏紧拳头，忍不住就要挥拳，但立刻就对上了雷德那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神。 他的气立马就消了，或者说忍住了。 没办法，拼拳头他确实打不过雷德，哪怕他比雷德高了半个头，打架也从来没赢过。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马上就要逆转了！ 贾斯丁朝窗外招了招手，一只长着彩色羽毛的大鹰就从窗口挤了进来，落在他肩膀上。 “哼，雷德，这是我的烈风皇，王者级宠兽，只要和它契约，我立马就能获得二阶御兽师的力量。” 靠着家里给他准备的宠兽，贾斯丁又找回了自信。 “你呢，准备契约那只虫惑妖精？”他哈哈大笑，“那玩意除了寿命长，有什么优点么，哈哈，不会真有人会契约那种废物吧？” 周围响起几声嘲笑，笑的人几乎都是贾斯丁的狗腿子。 班里每个人都知道，雷德养了一只虫惑妖精，而且已经养了十几年，与他无比亲密，算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面对贾斯丁的嘲笑，雷德也并不恼怒，只是淡淡回应：“嗯，我会契约小紫的。” 见他认真的表情，贾斯丁反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 “那玩意做家养宠物都不够格，你契约它做战宠？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快笑出眼泪了。 “雷德，你最好真敢契约那小虫子，我的烈风皇刚好有点饿了。” 雷德知道贾斯丁是什么意思。 待会发放契约石后，下午学校会有毕业前的最后活动——见习御兽师的比斗。 成功契约宠兽的学生，每人都有一次挑战和被挑战的机会。 如果自己拿到契约石后，立刻契约小紫，下午便会被贾斯丁邀战。 “哎哟，雷德，你不会怕了吧？”贾斯丁讥笑。 “说的也是，结业比斗可是很危险的，为了你那只小虫子的安全着想，还是晚点再契约比较好哦，哈哈哈哈……” 贾斯丁的话无疑是激将法，但他说的确实没错。 下午的结业比斗…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展示，是为勇敢者和有钱人准备的舞台。 毕竟对战者都是初出茅庐的学生，在战宠对战中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不乱下指令添乱就不错了，决定胜负的往往是战宠本身的品质。 因此，敢在下午之前完成契约——登上赛场的，无一不是准备了强大战宠的豪门子弟。 一只虫惑妖精敢上台？ 那可真是太有勇气了。 “就问你一句，雷德，你敢么？” 贾斯丁目光落在雷德胸前一动一动的挎包上，毫不掩饰地问道。 他其实并不指望能够激怒雷德，毕竟雷德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宠兽来送死。 他只是想在嘴上胜过雷德一头而已。 看吧，雷德，你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在我的烈风皇面前，还不是只能当缩头乌龟，不敢应战。 是我赢了！！ 但是。 “好啊，我答应了。”雷德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下午别跑，我的小紫也手痒了。” “嘶——” 教室中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贾斯丁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愣了好一会儿。 “你……真的要用那只虫子和我打？” “当然，小紫说她很生气，叫你的鸟把脖子洗干净点。” “……” 贾斯丁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他一时都忘了嘲讽，心中只剩疑惑。 怎么……会这样呢，那个聪明的雷德，今天好像不太聪明了。 他想不明白。 “好，希望你别后悔。” 丢下这句，贾斯丁转身离开，回了自己座位，只留下其他同学看怪物般的目光。 同学们脑中和贾斯丁想的也差不多。 ——雷德怎么敢的啊！？ 短暂的惊讶后，教室中热闹起来，有人继续讥笑，有人则来劝雷德，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而议论中心的雷德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对同学们笑笑，继续等待成绩公布。 一小时后，屏幕上的排名不再发生变动，阅卷终于结束了。 毫无意外的，雷德以几乎全科满分的成绩，成了学校第一。 不一会儿，班主任端着个箱子进来了。 他先着重表扬了雷德，又花了半小时，在毕业前最后和同学们唠了几句，最后，他才把那个箱子打开。 “有打算契约宠兽的同学可以上来领取契约石了，不打算立刻契约的也可以今后去宠兽培育基地领取。” 于是，立刻就有近一半的同学喧闹着站了起来，排队上台。 雷德当然也在此列，他起身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契约石离开封存箱后，保质期是很短的，雷德现在领取，肯定是要在下午之前完成契约了。 众人不禁想到他之前的豪言。 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啊？ 虫惑妖精打烈风皇？ “……” 班主任看学生们都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疑惑，转头发现雷德已经来到面前。 他当即明白了。 “雷德，你真的要现在领契约石？”他关心地问道。 “嗯。”雷德点头。 班主任纠结片刻，还是把契约石递给了他。 “雷德，如果契约失败，可以花点钱去培育基地重新领一颗。”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不希望雷德现在契约。毕竟，没有强大的宠兽，是走不过下午的比斗的。 他还不知道雷德和贾斯丁约战的事，但他知道，雷德作为全校第一，如果被人知道已经契约了宠兽，一定会被人邀战。 雷德感受到了老师的好意，他点点头笑道：“放心吧，老师，我有分寸的。” “好吧……” …… 分发完契约石后，班级活动就结束了，班主任带着学生们去操场拍了集体照，然后就地解散。 雷德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有同学靠过来劝他，让他下午找个理由，不要来学校了。 结业比斗是表演性质的，就算他不来参加，不应战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雷德谢过同学们的好意，并没有明说自己的打算。 离开学校后，他胸前的挎包动了动，小紫的心声传来。 “雷德，我想看看你们的班级照。” “嗯。” 雷德拿起刚发的照片，将挎包拉开一条口子，一颗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目光在照片上打量。 “雷德雷德，那个叫贾斯丁的坏蛋在哪儿啊？” 小紫侧过她精致的面孔，眨眨眼向雷德问道。 “嗯…我找找哦……” 雷德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扫过，几秒钟后，他手指点了点。 “这里。” “嗯，找到了，就是他！” 小紫脸颊气鼓鼓的，从挎包里伸出白皙的手臂来，指尖微微闪光，在贾斯丁的人头上打了个叉。 烧灼味飘起，照片被她烫了个洞。 雷德失笑，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紫色头发。 “小紫，不许搞破坏哦。” “哼，烫死他，烫死他！” 小紫消灭照片上的贾斯丁后，目光移开，继续寻找起来。 “咦，雷德在哪儿呢？” 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得她眼睛都晕了，于是她又拉了拉雷德的手指，要他指个位置。 雷德拿小家伙没办法，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站位，目光朝第五排的某个位置看过去。 “在这…咦……？” 雷德脑子懵了一下。 “奇怪，我哪儿去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就站在那一块，怎么找不到了…… 他手指在附近晃动，却迟迟无法准确落位。 但小紫却眼前一亮，声音细细地笑道：“哈哈，雷德大笨蛋，在这里啦~” 她向前探出半个身子，手指点在照片上的一张脸上。 “小紫找到咯~看，雷德在这里。” 雷德也看过去，目光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哈哈…确实是哦。” 他笑了两声，心底却感觉有些异样。 奇怪，这不是我自己的照片么……怎么感觉…这张脸怪怪的？ 第355章 萤火妖精 真是见鬼了，我的脸是不是有问题？ 雷德扒在自家店门上，一手掐着下巴，一边看着玻璃中的倒影，心生怪异。 怪哉，怪哉。 怎么感觉这脸…一点也不眼熟呢？ 明明是自己的脸啊。 他歪着头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几年来一直顶着的，确实就是这张脸。 难道是我终于又到了那个容易胡思乱想的年龄了么，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耳边再次响起小紫的催促，雷德才甩甩脑袋，将杂念从脑子里甩出去。 还有正事要办，不想了。 他开门进店，上了二楼。 “雷德，快和小紫契约~！” 回到家的小家伙滑溜地就从挎包里钻了出来，在雷德面前飞来飞去。 “快点快点~” “好啦好啦，你别急。” 雷德抓住上下翻飞的小家伙，捏着她的翅膀放到床上，自己则是去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干净的小刀。 用小刀在拇指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雷德另一只手拿着契约石，将血液涂了上去。 随着血液的浸染，契约石上浮现出一个神秘图案，当图案完全被染红时，整个契约石化作流光钻进了他的手掌中。 那图案印在了手背上，一道信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契约准备好了。 “来吧，小紫。” 他朝床上的迷你少女笑了笑，伸出了手。 小紫扑腾着飞起来，落在他掌心，叫嚷着：“契约~！” 没有什么特效，只是在刹那间，他们隐约听见了对方的心声。 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他们的心灵和灵魂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御兽契约？” 雷德看向小小的妖精少女，能隐约听见她的一点心声，朦朦胧胧，像是空谷里的回音。 就效果上来说，远不如他的“心灵之声”来得清楚，但通过契约，他还能感知到小紫的情绪。 她现在很欢喜。 接着，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契约，从小紫身上送了过来，流入他的脑中。 “这是小紫的力量，我要进阶了？” 雷德很兴奋，他知道，御兽师和宠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强大的宠兽能通过契约反馈给主人力量，使御兽师的契约之力（精神力）得以增强。 小紫经他十几年的悉心培育，如今更是达成升华进化，反馈给他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想象。 他难以控制突然暴涨的精神力，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 “哎呀，雷德，你怎么啦！？” 妖精少女慌张地托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意识逐渐模糊。 …… 雷德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像是睡了个好觉，他从未觉得精神如此好过，简直神清气爽。 “呵呵，竟然承受不住小紫反馈的力量晕倒了，我这主人可真够弱的。”他自嘲地笑笑。 捏了捏拳头，感觉浑身都是劲。 “不知道我现在的契约之力是什么水平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瞥向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雷德·霍普】 【契约之力：二阶】 【契约宠兽：未知升华种族（小紫）】 【系统技能：心灵之声、升华】 【进化点：545】 “竟然跳过了一阶，直接成为了二阶御兽师！？” 雷德有些惊讶，要知道，哪怕是贾斯丁的那只烈风皇，契约后大概也只能将他带到接近二阶的水平而已。 这样说来，小紫反馈的力量比王者级宠兽还要多了。 “厉害了，我的小紫！” 他哈哈大笑，转身寻找，却没发现小妖精的身影。 他快步下楼，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了一脸哭丧的小家伙。 她正在为自己昏迷的主人熬药——把各种药片和药水倒进锅里，用大火焖煮。 锅里冒着绿烟，气味刺鼻，雷德不小心吸进去一口，就差点再次入睡。 “咳咳咳，小紫，别…别烧了。” 雷德赶紧上前，关火，开窗，排气，阻止了小紫企图谋杀主人的邪恶计划。 他都不敢想，自己要是晚一点醒来，小紫会不会喂他喝这玩意。 大郎，该喝药了……可怕，想想都惊悚。 “雷德，你醒了！” 小紫很高兴，她还以为自己才刚刚契约，就要失去主人了。 雷德接住朝他扑过来的小紫，宠溺地摸了摸头，“好啦，该走了，下午还有比斗呢，记得么？” “嗯嗯，记得。”小紫呼呼挥出拳头，“我要扒光那只鸟的鸟毛！” “哈哈。” 雷德哈哈大笑，转身收拾好东西，拿了块面包填填肚子，带着小紫出门了。 …… 一人一宠走在路上，快要到学校时，路上的学生和宠兽也多了起来。 雷德作为全校成绩第一的优等生，对宠兽的相关知识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不少自己不认识的宠兽。 世界很大，宠兽种类数不胜数，何况今天下午的比斗，是众多豪门子弟的表演舞台，出现珍奇物种倒也不稀奇。 “对了，小紫，”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肩头的迷你美少女，“你进化后还没有种族名呢，就叫‘萤火妖精’，怎么样？” “萤火妖精？”小紫歪歪脑袋，“好啊，雷德说什么就是什么。” 雷德点了点头，提脚进了校门。 进了学校后，就开始有同班同学看见他了。 “哇，雷德，这是你的契约宠兽吗？好漂亮啊！” 几个女生见着他，立马就被他肩膀上的小紫吸引住了。 娇小可爱，紫发长白裙，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的美丽脸蛋，半透明的晶翼每次震动都会撒下一点光尘。 像是洋娃娃一样。 “雷德，这是什么宠兽啊？”有女同学问道。 雷德笑了笑，介绍道：“小紫是萤火妖精哦。” “没听过的名字，是稀有品种吗？” “嗯……确实很稀有。” 雷德和女生们聊了几句，但她们一直想对小紫动手动脚，他只能礼貌性地躲开，找了个机会溜走了。 “可恶，我好想摸摸她啊。”一个女生看着雷德逃走的背影，瘪嘴跺了跺脚。 另一个女生附和：“是心动的感觉，萤火妖精真是太漂亮了，我也想养一只。” 众人都表示同意，但也有女生感到疑惑。 “对了，雷德要契约的宠兽不是一只虫惑妖精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哎，对哦。”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不解。 但有人又说道：“很正常吧，虫惑妖精太弱了，雷德下午要打比斗，选择契约一只更强的宠兽是很正确的决定。” “确实，让虫惑妖精打比斗太残忍了。” 众人都是点头，觉得找到了正确答案。 但这时，一个女生却显得有些犹豫。 “那个…我记得，”她红着脸小声说道，“好像雷德家里那只虫惑妖精，就叫……小紫。” “小紫？”几位女生都是一愣。 她们记得，刚刚雷德提起过，那只小可爱妖精的名字……是“小紫”。 “会不会是巧合？” “应该不会吧，雷德看起来不像是会给两只宠兽取同一个名字的人。” “难道是那只虫惑妖精进化了？” “不对吧，你听说过虫惑妖精能够进化成‘萤火妖精’么？” “从没听过，如果真能进化成那么可爱的家伙，我肯定知道的。” “奇了怪了，难道是特殊进化？” “唔……应该是了。” 众人叽叽喳喳，最后得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结论——雷德的虫惑妖精特殊进化了。 虽然结论有些牵强，但她们没理由不信。 毕竟那可是雷德啊，永远第一的超级天才。 第356章 不自量力 雷德不知道女生们背后的讨论，他在竞技场的观赛席上逛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班的位置。 座位上稀稀拉拉，没多少人在，几乎都是男生。 倒是有几个人见着小紫，出于好奇上来询问，雷德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们，小紫是特殊进化。 一时间，真是羡煞旁人。 特殊进化要在机缘巧合之下，或是使用特殊道具才能达成，条件极为苛刻，而且特殊进化的宠兽往往要比普通宠兽强出不少。 没人能想到，那只不起眼的虫惑妖精竟然能进化成这样的小可爱，真是羡慕死人了！ 众人的喧闹自然是引起了不远处贾斯丁的注意，他找人问了缘由后，脸上一黑，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指着小紫问道：“雷德，这家伙就是那只虫惑妖精？” “怎么，怕了？”雷德微微笑道，“你不会是来投降的吧？” 贾斯丁怒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放屁，我会怕这个花瓶！？” 他瞥了一眼正朝自己咬牙切齿扮狠的小紫，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但小紫越是可爱，他就越是相信，特殊进化又怎样，不过是个花瓶罢了！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颜值有什么用？ “哼，等着吧，我的烈风皇会把那张小脸撕成碎片！” 他放出一句狠话，抬头再看时，却没在雷德脸上看到半分恐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意思？ 你真觉得靠这个小东西能够战胜我的烈风皇？ 开什么玩笑！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一群女生朝这边围了过来，在听见他对雷德放狠话之后，更是变得气势汹汹的。 “贾斯丁，你是不是在凶我们的小紫！？” “走开点，玩你的鸟去，别惹得小紫不高兴了。” 为首的几个富家女生满脸写着不高兴，把贾斯丁训得一愣一愣的。 他是权贵子弟，但那几个女生的家世也不赖，比起来他不占优势，于是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了。 临走前，他咬牙切齿地瞪了雷德一眼。 “雷德，有种别当缩头乌龟，我在竞技场上等你。” 雷德微笑：“呵，这话该我说才对。” 贾斯丁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慕名而来的小姐姐，她们听说全校第一的雷德养出了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妖精，都兴奋不已。 小紫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目光看着，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就往雷德怀里钻，但她进化之后长大了不少，现在有将近20厘米高了，显然是藏不太住。 瞧见小紫顾头不顾腚，马上就要被怪姐姐们蹂躏了，雷德也不由失笑，护着她站了起来。 三言两语应付了几句，他带着小紫冲了女生们的包围圈，然后径直往竞技场报名处走去。 他朝报名处里面看了看，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但还在聊天。 “你好，我要报名。” “呃…同学，离比斗开始还早，你可以晚一点来。” “我想第一个上场，可以吗？” “好吧，我登记一下你的信息。” “雷德·霍普，邀战贾斯丁·鲁朗。”雷德说道。 “……好了，你去候战区等着吧。” “嗯，谢谢。” 雷德说到做到，贾斯丁说让他等着，他就率先行动，向贾斯丁约了最夺人眼球的比斗首战。 而且最重要的是……候战区很安静，不会有怪姐姐来打扰小紫了。 就这样，他一边与小紫玩闹，一边等待，时间慢慢走到下午三点。 结业比斗要开始了。 演讲台上，校长正在激情读稿，候战区中也开始陆续有人进来，当第一批人看见里面坐着的雷德时，都是一愣。 哇靠，竟然有人这么早就来了，一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着急解决吧…… 又是半小时过去，校长的慷慨陈词终于要结束了。 而在报名处，贾斯丁才姗姗来迟，他向工作人员报上自己的姓名，对方敲了几下键盘后，却对他摇了摇头。 “同学，你的名字已经在名单上了哦，想发起约战的话，必须先打完这一场再说。” “蛤？我在名单上了！？”贾斯丁呲了呲牙。 “意思是说…我被人邀战了？” “对的，同学，有一个叫……” 工作人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广播中传来通知。 “请通知第一组对战选手：雷德·霍普和贾斯丁·鲁朗前往竞技场，比斗五分钟后开始，重复一遍……” 两个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看了看贾斯丁，然后一笑。 “看来不用专门去通知了，”他们说道，“同学，你的对战邀请来了，要接受吗？” 贾斯丁一脸懵逼，还处在震惊中。 “雷德…邀战……我！？” 完全理解之后，他勃然大怒！ “雷德竟然敢邀战我！？” “他妈的，不自量力，找死！”他恶狠狠地看向工作人员，“我答应了，同意参加这场比斗。” “好，请上台吧，那边过去，右转就是入口。” “……” 贾斯丁怒火中烧，带着自己的烈风皇就往入口走去，心中还在咒骂。 可恶的雷德，竟敢约我打首战，我一定要让你输得无比难看！！ “疾风，待会战斗时不要留手，把那只妖精杀了，最好撕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咕咕……” 彩色大鹰答应下来，鹰瞳也变得犀利。 贾斯丁上场，发现雷德已经在等他了。 雷德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仿佛根本就没把这场决斗放在心上。 “雷德，你的胆子比我想的要大，呵呵，不愧是你，连送死也这么勤快。” “贾斯丁，废话就免了吧，让你先手。” “哼，疾风，上！”贾斯丁也不客气，手指向空中飞着的小紫，“给我撕碎她！” “咕！” 主人的命令已经下达，烈风皇当即进入攻击姿态，片片羽毛变得坚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身形一闪，几乎化作一道风，以极快的速度朝小紫冲去。 看台上有不少观众都认识烈风皇，这是一种以速度和杀伤力闻名的宠兽，其中有五色羽毛的，更是有王者潜力的优秀个体，即使在幼年，也能爆发出二阶以上的杀伤力。 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场战斗没什么悬念。 贾斯丁虽然刚成为御兽师，但他契约的可是王者级宠兽，他的对手虽是全校第一，却家境贫寒，想必契约的宠兽只是普通货色。 宠兽本身实力平平，即使经过特殊进化，也很难与王者级比肩。 只是可惜了，那只小妖精的颜值真的很不错。 第357章 是你先不讲规矩的 “加油啊，小紫！不要输给那只傻鸟！” 观众席上有女生在为小紫应援，她们不想看到小可爱输掉比赛。 场上的雷德不由哈哈一笑。 “小紫，听到没，你的粉丝们在给你加油呢。” “唔…她们好烦哦。” “哈哈，确实挺吵的。”雷德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加油，小紫。” “好，看小紫的吧！” 小紫紧握着拳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来回转动，死死锁定在某个高速移动的影子上。 呼—— 随着烈风皇的高速移动，场上刮起了风，一道龙卷正在生成。 但比风声更刺耳的，是烈风皇那宛如金铁的羽毛摩擦声，像是割肉的刀子，令人头皮发麻。 小紫没有动，她仍在观察烈风皇的运动轨迹。 雷德也没有下达更多的命令，他知道，小紫进化之后，不但智商飞跃，也获得了不俗的战斗本能。 她能赢的。 自己这个菜鸟御兽师好好看着，不拖后腿就行了。 唰的一声，烈风皇率先出手了。 锃——！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龙卷中飞出几道残影，射向小紫，隐约间封死了她的移动空间。 那是一根根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羽毛，像飞刀般锋利。 小紫冷哼一声，也不示弱，鼓起腮帮子，呼呼地喷出一口乳白色的火焰，刹那间就将羽毛飞刀烧成了飞灰。 而且，那白色火焰像水一样粘稠，转而又沾上了龙卷风，霎时间有变成火龙卷的趋势，烈风皇吃痛，赶紧将风散开，等火焰消失后才重新合拢。 但就这短短的功夫，小紫已经蓄足了力气，张口吐出一大口火焰，重新成型的龙卷风没能再次散开，直接被火焰侵染成白色。 “咕咕咕！！” 烈风皇被烧着了，惨叫两声后散去龙卷，扑腾着翅膀飞回了贾斯丁身边，似乎有些怕。 “你回来干嘛，继续攻击啊！”贾斯丁怒骂，“你这笨鸟，躲不过火，不知道攻击御兽师吗？” 虽说在御兽决斗中，往往是不允许攻击对方御兽师的，但贾斯丁还是个菜鸟，不知道这规矩的重要性，于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烈风皇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御兽师的命令高于一切，它决定服从。 于是嗖的一声，下一秒，烈风皇再次消失。 这次，它没有制造龙卷，而是围着雷德做起了不规则的大圆周运动。 唰唰唰——！ 烈风皇从不同方向撒出数十根羽毛飞刀，目标都是中间的雷德。 小紫顿时大惊失色。 主人受到攻击，她不得不回防，鼓着腮帮子，喷出一大口火，将飞刀一一拦下，但飞刀太多了，久守必失，她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这卑鄙的战术，引得观众们纷纷惊呼。 “我的天，竟然让宠兽攻击御兽师！？” “我记得规则是御兽决斗，而不是自由竞技吧？怎么能攻击御兽师的？” “那个贾斯丁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 “玩赖的是吧，真没素质！” “裁判呢，裁判在干嘛？” “……” 烈风皇堂而皇之攻击御兽师，观战台上骂声一片。 要知道，无论在哪个国家，御兽决斗中都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主动攻击对方御兽师。 御兽决斗——顾名思义，是宠兽对决的舞台，御兽师只负责下命令。 故意对御兽师下手，属于盘外招了。 诚然，相比起强大的战宠，御兽师们往往更加脆弱，更容易被突破。 但这脆弱是相互的。 当你下令让宠兽攻击对方御兽师时，对方也会下同样的命令。 这样一来，宠兽切磋就变成了死斗，决斗会变得毫无美感。 毕竟切磋讲究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御兽师没有人身危险，能够点到为止，而死斗却不容留手。 就像现在的场上…… 雷德仍站在原地，并没有对小紫下命令，但小紫已经气疯了。 这鸟竟然……竟敢攻击雷德！？ 是那个坏家伙下的命令？ 可是…明明雷德有教过自己，不能对御兽师出手的！ 他为什么能……他怎么敢！？ 强烈的情绪从心头涌上脑门，小紫当即放弃了原本的战术。 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她本打算花点时间找出烈风皇的移动规律，再近身一招制敌，用最小的伤害赢得胜利……但现在，她也要耍赖了。 她再次打掉烈风皇扔来的飞刀后，猛地振翅，跃上高空，面朝着贾斯丁的方向，背后两对晶翼舒展开来，变大变长，像是四条洁白的光绫。 然后下一瞬间，光翼上射出无数光羽，像雨点一样，向着贾斯丁倾泻而去。 “坏蛋，给我死啊！！”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光羽的速度极快，而且几乎笼罩了半片场地，贾斯丁逃无可逃。 贾斯丁顿时吓傻了，木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上一秒还在嘲笑小紫的手忙脚乱，下一秒就感觉自己来到了死门关。 一只新手御兽师的战宠，为什么能使出这种规模和强度的攻击？ 我没在做梦吧？ 他完全无法思考，但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烈风皇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护在主人身前。 铛铛铛铛铛…… 烈风皇将身体转成了个陀螺，全力阻挡光羽，但光羽破碎后会爆裂成火苗，火焰缠上它的身体，它也燃烧起来。 攻守之势异也。 小紫的攻势要远比烈风皇更猛烈得多。 光羽射击一轮接一轮，压根没有停歇的意思，眼看着烈风皇的转速越来越慢，她反而更兴奋了，收拢光翼角度，将光羽压缩得更加密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时间过了不到五秒，对面场上突然传来哀嚎。 “别打了，我…我认输了！” 贾斯丁选择投降，但光羽仍在发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于是雷德第一次下了命令，让小紫停手。 “雷德，你不要拦小紫，让小紫杀了他啊！” 小紫嘴上这么叫嚷，却慢吞吞地收起光翼，落到他肩上。 她的小脸通红，显然是气得不轻。 雷德笑了笑，“不能攻击投降认输的对手，我教过你的，还记得么？” 小紫鼓着脸，撒泼道：“可他是坏人，是他先不讲规矩的。” 雷德失笑，拿小家伙没什么办法，只能宠溺地将她捧在手心，往台下走去。 路过贾斯丁时，他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其实伤得并不重，也就几处擦伤和大腿上的一道贯穿伤而已。 烈风皇把他保护得很好，哪怕自己一身羽毛都快被烧光了，身上满是烧灼烫伤的痕迹，也没有后退半步。 最后那声惨叫，是烈风皇伤势过重，保护出现了疏漏，导致一根光羽穿过防御，扎在了贾斯丁的大腿上。 贾斯丁一吃痛，便立刻投降了。 雷德很无语。 其实早在小紫光翼展开时，贾斯丁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立刻投降了，而不至于让烈风皇受这么重的伤。 当这种废物御兽师的战宠，烈风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不由叹了口气。 可惜，这场对决中出现了严重的犯规，两边战宠都攻击了对方御兽师，观赛评委的评分是不会高了。 虽说是表演性质的比斗，但评委会根据战斗表现，选出几位“优秀御兽师”，附带一笔不菲的奖金。 雷德会来参加比斗，就是打算争一争这笔奖金，贴补家用的，这下是彻底没戏咯。 哪怕他还有一次被邀战的机会，也没什么机会。 毕竟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小紫简直强得要命，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选他作为对手。 第358章 帝王级 回到场下，同学们围上来，都夸雷德牛逼，把他吹得很爽。 贾斯丁那家伙平时骄横惯了，大家自然是乐于看他吃瘪的。 在等待下一场比斗开始前的时间里，雷德的班主任也找了过来，拉他到一边说悄悄话。 “雷德，你这战宠可真是让我惊喜啊，连烈风皇都完全不是对手。” “其实校长和基地的评委老师都很看好你，但你也知道，成为优秀御兽师意味着要上报纸，所以就没办法了。” 他补充了一句：“并不是你不够优秀，希望你能理解。” 雷德点了点头，“嗯，我心里有数的。” 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优秀御兽师的名头其实是一种面向社会的宣传。 刚刚的战斗中，虽然贾斯丁有错在先，但小紫确实也违规了，显然是不太适合向外宣扬的。 但是紧接着，班主任又话锋一转。 “雷德，我们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所以…刚刚校长和评委们商量了一下，可以私下赠予你一笔奖金，你看可以吗？” 雷德抬了抬眉，问：“是校长的意思，还是培育基地的意思？” 班主任笑笑，心想还是瞒不过，于是也不再绕弯子，补充道： “是培育基地那边的意思，他们想请你带着那只特殊进化的虫惑妖精去一趟，可能是为了登记信息，测试能力吧。” 雷德思索了一会儿，点头答应：“好吧，我有时间会去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晚些培育基地那边可能会联系你。” 班主任得到肯定答复，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雷德则是挠了挠缩在口袋里的小家伙，不由失笑。 “小紫，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连培育基地都请你去做客呢。” 小紫探出个头来，怯生生问道：“他们会抽小紫的血吗？” “怎么，害怕了？” “嗯，小紫不要打针。”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给我的小紫打针！” “好耶，雷德最好了！” 雷德和小紫玩笑几句，准备回到观赛台。 但快要进入场馆时，却有一道靓丽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来者看着不大，大约也是毕业生的年纪，个子不高，身材更是平平，水色长发扎成马尾，精致的脸上泛着点桃色红晕，双眸也和她的发色一样，蓝中带青，阳光在其中反射，像是清澈的水晶。 雷德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真是个干净又漂亮的人，让人怦然心动。 然后是疑惑。 这少女不是学校的学生吧？ 别的不说，就她这极具特色的色彩搭配，如果是同校同学，他肯定有印象的。 雷德尝试往左边挪步，那少女也往左边晃，他往右边一步，少女干脆支起了手，拦住了他的路。 雷德挠挠头：“呃…小姐姐，你找我的？” “嗯，我想看看你的萤火妖精，可以吗？” 少女的语速很慢，像是每一个字都耐心琢磨似的。 雷德嘴角抽了抽，话说咱俩根本就不认识好吧，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要看人家宠兽的。 而且，他虽不介意和美女聊聊天，但人际交往的流程总得有。 “你好，我是雷德·霍普，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他问。 “嗯…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少女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话太直接了，于是后退了一步，“我是艾米璐·米妮，宠兽培育基地的名誉顾问。” 少女的介绍让雷德吃了一惊。 名誉顾问……这么年轻？ 他并不认为眼前的少女是那种猜不出年龄的合法萝莉，毕竟他两世为人，待人接物的眼光还算敏锐，一眼便看出了少女眼睛里的懵懂感。 而在这之上，无论是少女的外貌特征，还是她的身份，都能说明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雷德前世爱看网文，此刻脑中闪过诸如：大帝之姿、绝世天才、凤傲天、老婆（叉掉）……等等形容。 “能让我看看吗？”少女眨眨水灵灵的眼睛，“就看一眼，好不好？” “咳咳…”雷德被萌到了，清了清嗓子。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少女的要求也没什么不妥，便说了句：“好吧。” 于是小紫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钻了出来，坐在雷德手掌上，与水色少女面对面。 “小紫是由虫惑妖精进化来的，我查了资料，没发现对应种族，所以自己取了‘萤火妖精’这个名字。” 雷德摸着小紫的小脑袋，简单介绍道。 “如果米妮小姐想了解更多信息的话，我过几天应该会去一趟培育基地。” 少女微微一笑：“你叫我艾米璐就好，那个……我可以摸摸她么？” 雷德低头瞄了一眼小紫，发现她在朝自己摇头，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啊，小紫有点怕生，不喜欢被其他人触碰。” 艾米璐听闻，脸上的兴奋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打量小紫的目光也有些依依不舍。 “雷德，小紫她是…帝王级宠兽么？”她忽然问道。 “帝王级？” 雷德皱了皱眉。 在这个世界，宠兽的品质分级大概有如下分级：普通级、精英级、统领级、王者级、帝王级，以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主宰级。 品质等级并不代表宠兽的实力，而是代表该宠兽的未来潜力。 普通级和精英级宠兽成年后最多成长到三阶，统领级则是四阶，以此类推……帝王级代表着，宠兽的成长潜力最高可以到六阶。 小紫是帝王级吗？ 雷德觉得是。 新手御兽师能够契约的宠兽，实力最高不超过二阶，在契约成功后，宠兽会反馈部分力量给主人，使主人的契约之力（精神力）得以提升。 哪怕是卡在契约条件上限的二阶王者级宠兽，也很难一口气将契约者的精神力拔高到二阶。 ——可小紫却做到了，甚至还有些富余。 比王者级更优秀，她毫无疑问是帝王级。 雷德想到这里，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 “艾米璐小姐，萤火妖精是偶然进化的产物，我虽然是小紫的主人，却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我猜的话…小紫这么厉害，王者级应该是有的。” 他没有挑明，而是随便找了个说法。 当然，他也不觉得面前的少女会信。 毕竟艾米璐专门来找他，还能叫出他和小紫的名字，说明她已经从从别的渠道了解过他们了，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 “是这样么…也是呢。” 艾米璐轻轻点了点下巴，似在思考。 沉吟片刻后，她忽然抬起脸来，朝雷德露出了干净的微笑。 “那…雷德，和我打一场吧。” “打一场？”雷德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的宠兽就是帝王级，你不想试试么？” 艾米璐笑靥如花，阵阵冰寒的力量从她身上扩散出来，寒气中若隐若现一只浑身雪白的雄狮。 “雷德，如果你也有拥有这种力量…就应该明白的吧？” 少女抬起手掌，根根细长的冰锥凭空凝结，锋利无比。 “告诉你个秘密吧，帝王级宠兽哪怕只有二阶…也能与主人力量同步哦。” 力量同步，是一种只有五阶以上的高级宠兽才能和御兽师建立的特殊联系，顾名思义，建立这种联系后，宠兽能够将自己的部分能力借给御兽师。 就像是艾米璐现在使用的冰雪之力。 雷德嘴角扯了扯，同时眼神捕捉到少女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顿时知道自己没管理好表情。 “哎——” 他叹了口气，将小紫放到了肩膀上，看向眼前水色少女。 帝王级宠兽的战斗么，倒也算有趣。 “好吧，什么时候？” “就待会儿。” 第359章 自由竞技 雷德倒是没想到，自己下午还有上场的机会。 在他答应对战后，艾米璐很快去报名处给他们报了名。 要问为什么她明明不是阿尔空学校的学生，却也能报名？ 问就是特权，报名处的工作人员都得叫她一声领导。 和艾米璐道别后，雷德没回班级的观赛点，而是带着小紫去了竞技场外围的休息区，这里远离比赛场地，是个适合休息的安静地方。 “小紫，没想到你真的是帝王级宠兽了。” 雷德笑了笑，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脸蛋。 “待会要和那只狮子打了，紧张吗？” “不紧张，小紫会把它脖子上的毛都烧掉！!” “真的假的，咱们这是友谊切磋，别下重手啊。” “那…那就烧它尾巴，反正小紫会赢的！” “嗯嗯，小紫最厉害了。” 雷德扶着栏杆，下巴枕着胳膊，目光远远地落在比赛场地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帝王级宠兽啊…… 哈哈，自己的起点可真是高到没边了。 这才像是穿越者，这才是主角嘛。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系统，进化点还剩下545，远不够小紫下次进化所需，而且二次进化的材料又多又杂，许多材料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总归是有机会的。 只一次进化，小紫就成为了帝王级宠兽，那…第二次呢？ 是更强的帝王级？还是说…主宰级？ 真是想想都兴奋。 雷德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有豪情万丈。 这个世界很大，他脚下的这颗皮诺星远远不是全部，像皮诺这样的宜居行星，在沙褐星系中还有7颗，更别说临近的库尔兰星系和博特星系了。 总有一天，他要带着自己的宠兽，冲向宇宙，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哈哈，想多了想多了，想要星际旅行，我还差得远呢。” 雷德自嘲地笑笑。 他现在才刚完成契约，二阶的精神力连星际传送门的引力都扛不住，何谈去其他星球呢。 要脚踏实地，切勿好高骛远啊。 …… 时间慢慢过去，两个小时后，学生们的对战终于要打完了。 场地清扫干净后，主持人走上台，看了看手里的题词片，有些意外地一笑。 “朋友们，真是好巧，今天最后一场比斗的被邀选手，恰好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开场秀胜者。” “相信观众朋友们还有印象，他的宠兽是一只美丽与实力并存的小妖精。” 听见观众席上有人开始欢呼，呼喊雷德的名字，主持人也默契应和。 “哈哈，看来观众朋友们也是和我一样，已经等不及了。”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有请，今天最后一组对战选手——” “艾米璐·米妮…和…雷德·霍普！” 随着观众席上爆发出如海般的喝彩声，两道人影各自从左右的入口踏上比赛场地。 等观众们看清两边选手后，呼喊声瞬间小了一半。 有同学表示疑惑。 “哇，好漂亮，那个女孩子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麻麻，我恋爱了。” “这发色是染的吧，社会青年？” “小姐姐加油啊！！” “……” 艾米璐的出现倒是让许多观众都倒吸一口凉气，毕竟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压轴比赛竟然有校外的人参加，而且还是一位颜值极高的美少女！ 这时，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咳…容我介绍一下，本场对战的发起人——艾米璐·米妮小姐，是古煌洲宠兽培育基地的名誉顾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们都傻眼了，纷纷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培育基地的名誉顾问…一个小姑娘！？ 真大人物啊，长见识了。 于是，观赛席上的呼喊声、加油声越来越热烈。 而在赛场上，因为和观众席隔着很远，倒还算安静。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边都看不见宠兽的影子。 沉默片刻后，艾米璐率先开口说话了。 “雷德，自由竞技可以么？” 雷德点了点头：“好啊，没问题。” 所谓自由竞技，就是御兽师+宠兽的组合对战模式。 该模式一般只会出现高级御兽师之上的决斗中，因为有“力量同步”的加持，御兽师也能使用各种神奇力量，参与到战斗中来，趣味性大大增加。 雷德和艾米璐虽然不是高级御兽师，但他们作为帝王级宠兽的契约者，也已经通过“力量同步”，获得了宠兽的力量。 自由竞技，对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 艾米璐闭上眼睛，呼出一口寒气，脚下铺开厚厚的冰霜。 有壮硕的影子在冰霜中徘徊一圈，一个甩尾，冰霜飞溅而起。 点点霜花中，一只强壮的雪白狮子凭空出现，驻足在艾米璐身后。 它四肢着地，背部竟然和艾米璐差不多高，去尾长度接近5米，加上尾巴更是7米有余，它顶着一颗硕大又威风的脑袋，四肢肌肉虬结，厚厚的雪白鬃毛围在脖子上，显得它霸气十足。 狮子一出现，观赛区又炸开了锅。 “天哪，那只宠兽是怎么出现的，你们看见了吗？” “突然出现的吧。” “那个小姐姐脚下的冰，是不是高级御兽师的力量同步啊？” “好像是欸，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情况，那女孩是高级御兽师！？那雷德还打个屁啊！” “不公平，以大欺小！！” 帝王级宠兽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倒也不怪观众们想歪了。 而在场上，雷德亲眼目睹艾米璐的狮子宠兽登场，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笑了笑。 与契约者达成“力量同步”的宠兽，除了能够借给主人力量外，平时还能够化作灵体，藏在主人的身体中，方便随时现身。 那现在，也该自己露一手了。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雷德抬起了手。 他指尖捻起，作势要打个响指，却忽然停下了这个动作…… 奇怪，自己刚刚怎么好像下意识地就想打响指了…… 我有这个习惯么？ 没有吧…… 雷德摇了摇头，将脑中莫名出现的杂念甩出去。 收回思绪后，他淡淡一笑，身上呼呼地炸开一团乳白色火焰。 “小紫来啦！！” 一道小小的身影打着旋儿从火焰中飞出，紫发白裙，甚是可爱。 雷德对比了一下艾米璐和自己的力量表现，判断他们的精神力强度应该相差不大，想必小紫和那头狮子也是一样。 想来也是，如果艾米璐比他强很多，找他对战就是欺负新手，胜之不武了。 “小紫，那只狮子交给你了，我去会会艾米璐。” 雷德没下什么复杂的命令，只是进行了分工合作。 小紫挥舞着迷你小拳头，呼呼给自己打气：“好的，交给小紫吧！” 说着，她就化作一颗小小的火焰流星，朝狮子撞去。 雪白狮子扭头看了一眼艾米璐，见她也点头，便转身一个大跳，将小紫引去了另外一边。 艾米璐则抬起目光，与雷德四目相对。 她细声道：“雷德，小紫果然是帝王级。” 雷德没解释什么，只是抬手在身边凝聚出一颗颗炽白色的小火球。 “别管小紫了，看宠兽战斗哪有自己上手来得有意思，你说是吧，艾米璐？” “呃…我其实不是很擅长战斗。” 艾米璐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苦笑，但也随手凝聚出一根根冰棱。 她手一挥，有的冰棱朝雷德射过去，有的则延展开来，变成冰盾，准备防御雷德的反击。 第360章 但是我拒绝！ 雷德看得出来，艾米璐的战斗技艺确实不咋地，她投掷的冰锥直来直往，不带一点预判，也没有封锁自己的走位。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战斗菜鸟，但对于这种攻击，有脚就能躲开。 他脚底轰地炸开一团小火花，气流的推力带着他往旁边挪移了几米，冰锥就全部落空。 躲开攻击后，雷德眼角余光瞥见小紫和白狮子的战场，简单分析后，心里有了判断。 “小紫才进化不久，单打独斗可能不是那只狮子的对手，我得给艾米璐施点压力……” 他视线落回正前方的少女身上，瞧见她立起来的冰盾，心里有了主意。 “去。” 他大手一挥，身后漂浮着的小火球们分开左右两条轨迹，朝艾米璐包去。 艾米璐皱眉，赶紧撒出一片冰渣子，要将火球拦下。 但雷德却鬼魅般地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 砰—— 轰轰轰轰轰！！ 两侧的火球提前爆炸了。 从小紫那儿借来的白色火焰很粘稠，火云膨胀开，几乎完全遮住了左右的视野，艾米璐只能看见面前的一点空间。 她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又很快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爆炸距离她有一段距离，扑来的火焰都被冰盾挡了下来。 但在火焰的空隙中，她隐约看见雷德手里搓着一颗大火球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原来如此，佯攻么…” 她当即明白，刚刚的爆炸是是用来唬人的，目的是让自己心慌，自乱阵脚。 如果自己慌了，就很可能会在雷德的后续追击中落败。 猜到了对方的战术，艾米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雷德的计划看似精明，却也封死了自己的进攻路线，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差劲。 不就是硬碰硬么，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艾米璐一咬牙，当即抽出几张冰盾，朝着前方推去，试图阻止雷德继续逼近，同时凝聚出几枚巴掌大的雪花飞镖。 雪花一离手，就越变越大，飞过之处，空气中都结出冰霜。 在这个距离，雷德如果不闪避，是一定会中招的。 果不其然，雷德察觉到雪花飞镖的危险，眉头一皱，翻手将手中凝聚的火球扔了出去，同时自己脚下一蹬，往后急退。 嘭~！ 火球和雪花镖撞在一起，砰地炸成一团白雾，夹杂着冰渣子和火苗朝四面八方射去。 成功逼退了雷德，艾米璐心里欣喜，同时为了挡住爆炸的余波，她也赶紧凝聚出新的冰盾立在身前。 但是，正当她准备全力阻挡来自正面的冲击时，眼角余光却瞥见身侧有几颗散发着荧光和热量的小玩意。 她下意识地转头，发现是几颗小火球。 糟糕的是，当她注意到时，小火球已经近在咫尺，几乎快要碰到她贴身的冰盾上了。 她脸上失色：“不好，上当了！” 惊慌的同时，她脑中思绪飞转，当即明白过来。 雷德之前第一波扔出来的小火球其实并没有全部引爆，剩下部分藏在火云中，就等着她精神松懈的时候才露头。 而雷德刚才的冲锋也是佯攻，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艾米璐的注意力，为小火球绕后偷袭创造条件。 她的战斗意识不强，完全大意了。 “糟糕，要来不及防御了！” 艾米璐心慌慌，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立在前方的冰盾移向左右两边，自己缩在盾下，以求尽量减少受到的伤害。 半秒钟后，小火球们炸裂开来。 嘭嘭嘭嘭！ 火球虽小，但威力却不小，压缩在其中的火焰尽数爆发，将艾米璐淹没，冰盾只坚持了一瞬就被崩成了一地冰渣。 只听火焰中传来少女的闷哼声，似乎受了伤。 一击得手，但雷德知道，刚刚那样的攻击还不至于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于是抬起了手掌，准备乘胜追击。 他蓄力片刻，一条手臂粗细的火柱喷向艾米璐刚刚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击中了，焰火中升起一片水汽。 而另一边，看见雷德的攻击得手，观赛席上也是一片沸腾。 “噢噢噢，厉害呀雷德，不愧是全校第一！” “不愧是雷德，和女生对战也不手软啊，实乃吾辈楷模！” “雷德赢了！” “雷德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一下不会给小姐姐炸死了吧。” “辣手摧花，天哪我不忍心看了。” “那狮子在干嘛，怎么还不去保护主人？” “加油啊姐妹，不要输啊！” “……” 观众们各有各的想法，而且大多是看好雷德的。 但雷德却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艾米璐中招，雪白狮子虽有些急躁，却依然没有丢开小紫赶回主人身边，裁判和救护人员也没有打断他们的决斗。 说明情况依然可控，艾米璐还远没到输的地步。 他抬眉望去，小紫的特殊火焰遮住了视野，但他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里面，没有上蹿下跳，也没有挣扎。 艾米璐显然是有别的手段，帮她挡住了这次攻击。 片刻后。 呼—— 火焰中淌过寒流，以少女为中心，朝外扩散开来，路上的乳白色火焰只跳动了几下就被压灭。 艾米璐站起身来，身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伤，但衣服已经湿透了，好在她的衣着并不清凉，这才没有走光。 她捋了捋头发，从马尾上挤出不少水，于是索性将头发解开，才舒服了不少。 “雷德，你好狡猾啊，真是被你骗过去了。”艾米璐笑吟吟道，“你逼得我耍赖了，是你赢了。” 雷德皱了皱眉。 “耍赖？” 他目光落在艾米璐身上，上下打量，有些不解。 耍赖…耍什么赖了？ 难不成你是玄幻小说中常见的那种，压制修为在小辈面前装逼，真实实力其实深不可测的老妖怪？ 他不由咧了咧嘴角，“噫~~” 对面，艾米璐被雷德的目光盯得有些拘谨，不由剜了他一眼。 “哎呀，你别看啦，很没礼貌啊。” 她拍拍手，空气中就有另一个影子浮现出来，那影子绕着她转了一圈，变成了一条青灰色的小龙。 “抱歉，雷德，其实…我还有另一只契约宠兽。” “……” 雷德咂咂嘴，有些哭笑不得。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这就是艾米璐说的耍赖啊，刚才的攻击应该就是那条小龙帮她挡下来的了。 嗯…2对1确实有些不公平了，但他倒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二阶御兽师确实可以契约两只宠兽，他只有小紫一个伙伴单纯是因为他才刚成为御兽师。 让人比较在意的，是艾米璐的宠兽质量。 身为新手御兽师，两只宠兽却都是帝王级……什么背景啊，这么家大业大？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适合在决斗场上问。 于是雷德和煦地笑了笑：“所以呢，你觉得以多欺少对我不公平，就想认输了？” “嗯，对不起……你很厉害，如果公平对战的话，我肯定不是你对手的。” 艾米璐真心感到抱歉，她本想公平公正地和雷德切磋比试一场，没想到只是初见，她就差点被雷德的一套连招combo直接带走了，迫不得已搬出了第二只宠兽保护自己。 现在她有两只帝王级宠兽，一攻一守，雷德和小紫显然是不可能赢了。 这么想着，艾米璐就要举手向裁判示意。 但雷德的声音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但是我拒绝！” 第361章 我必须立刻合体 “但是我拒绝！” 雷德脸上挂着桀骜的笑容。 “艾米璐，我不许你投降。” “什…什么？”艾米璐愣了一愣，抬头看他，“这不公平，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嗯，你说的有理……” 雷德点了点头，却又立刻话锋一转。 “但我雷德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对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家伙说‘不’！” 他一手叉腰，一手斜指向一脸懵逼的艾米璐，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艾米璐，我不许你投降，哪怕2打3，我也没有一定会输的道理！”他咧嘴笑道，“大小姐，可别小看我了啊。” 艾米璐呆住了，她目光怔怔地落在雷德身上，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但…除了满满的自信，她什么也没发现。 不是逞强，不是装帅…他好像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以少敌多，赢下这场决斗。 这个男生…真是过于与众不同了。 少女还在愣神，雷德却已经打了个响指，招招手，把小紫叫回来了。 “雷德雷德，那只大猫好厉害呀，小紫的裙子都破了~！” 小家伙指着自己裙摆下边的一个缺口，不高兴地大呼小叫。 “小紫还要打，小紫要揍它，把它的胡须拽下来！” “哈哈，那当然，这回咱们一起。”雷德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再多一个对手，你怕吗？” “咦，再多一个？” 小紫歪了歪脑袋，目光看向艾米璐头顶上盘着的小龙。 “一条小蜥蜴，有什么怕的？”她哈哈大笑。 雷德也笑了，抬头望向对面的少女，问道：“艾米璐，难道你怕输吗？” 艾米璐：“……” 雪白狮子回到少女身后，她身上的水渍很快冻结成霜，然后散开脱落，水色长发重新变得柔顺。 “好吧，雷德，如你所愿。”艾米璐深吸口气，语速缓慢道，“你做好准备，我不太会战斗…不会手下留情。” 雷德嘴角扬起，将小紫抓住，按进了自己身体里。 “当然，我乐意之至。” 随着小紫化作灵体与他合体，他整个人的气势都上升了一截。 合体，是力量同步的另一种用法，能够以牺牲宠兽的自由行动为代价，使御兽师借用的宠兽力量得以提升，是不错的携带、隐藏宠兽的手段。 但在决斗中合体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计策。 比起合体提升的那点力量，宠兽本身的战力要重要得多，毕竟即使增幅了力量，御兽师也无法完美发挥宠兽的能力。 决斗中使用合体的场合，往往是宠兽受了重伤，无法继续战斗时，迫不得已，为了稳定宠兽的伤势，主人才会将他们收回。 但眼下，雷德却主动与小紫合体了。 情况从2v3，变成了1v3。 这下，不只是艾米璐，连观众们都惊呆了。 观众们不清楚内情，也听不见场上两人的对话，他们只知道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突然又摸出了一只宠兽，雷德的先攻优势荡然无存。 如果是平常，他们肯定会大声叫嚷着“不公平”，但他们刚刚看得清楚，那女孩分明是想要举手投降了，却被雷德出言制止。 什么情况？ 难道是雷德还想继续打？ 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本就少一只宠兽的雷德，竟然把自己的小妖精塞进身体里了！ 难道是担心小妖精受伤，所以决定自己一个人战斗？ 天哪，雷德，你好温柔！ 观众中甚至有小姐姐都感动得哭出来了，当场脑补出了一部10w字的cp同人文。 当然，更多人心中现在依然是疑惑，或者说…担心。 其中要数当事人——艾米璐最甚。 “雷德，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米璐拧着眉头提醒道，“御兽师再怎么出色，也不可能比得过宠兽的战斗本能的。” 她很不理解，觉得雷德这是在自缚手脚。 但雷德却只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哈哈，这谁能说得准呢，没准我不一样？” “……” 话音刚落，不等艾米璐反应，雷德脚下炸开一团火焰，强大的助推力使他高高跃起，跳向艾米璐的位置。 艾米璐虽然觉得不公平，但雷德都攻上来了，她也只能接招。 “大雪，上。”她朝身侧的雪白狮子下了命令。 狮子抖了抖鬃毛，前爪往地上一拍，一根脸盆粗细的冰柱拔地而起，杵向空中的雷德，但雷德反应很快，掌心喷出火焰，空中改变了方位，在不远处落了地。 “吼——” 狮子低吼一声，敞开步伐朝雷德奔去，身侧凭空冒出密密麻麻的冰晶细针，像是冰雨一般覆盖着打向雷德。 雷德难以躲避，便在面前竖起火焰屏障，挡住冰雨的洗礼。 唰唰唰唰唰—— 冰针穿不透火盾，却在火焰上堆积起来。 冰碰上火，本该水火不容，就此融化，此刻却像是流体一般，逐渐覆盖上了火焰圆盾，结成一块厚厚的冰盔。 躲在火盾后面的雷德哪能猜不到狮子的打算。 冰层叠在火盾上，越叠越厚，越来越宽，直到遮住所有的视野，加上自己不能移动，根本无法判断狮子后续攻击的方位！ 而事实也是这样，随着冰层越来越厚，狮子的身影从雷德的视线中消失了。 沙沙的脚步声很近了，它会从哪边攻过来？ 冰雨还在刮着，火焰圆盾已经彻底被冻住了，此时移动位置显然是来不及的，置身冰雨中只会徒增风险。 所以，只能等待反击的机会了。 雷德另一只手中，白色的压缩火球正在高速旋转，只等狮子现身，给它来一发狠的。 沙沙…… 左侧似乎传来异样的声响，雷德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但就在此时，他右后方的冰雨中却同时出现了狮子的影子，狮子的双爪已经完全变为晶莹的雪白，带着点极寒的流光。 不难想象，若是被碰到，怕是要被瞬间冻成冰棍。 狮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向前一拍，爪子即将触碰到雷德的后背。 但也是这同一时刻，狮子肚皮的正下方，地面上的冰层忽然融化了。 火焰骤起！ 轰隆——！ 两米见宽的火柱喷发而出，正中靶心，将狮子打飞老高，浑身毛皮都染上了火。 “嗷呜！！” 狮子发出吃痛的吼叫，脚下强行凝聚出冰层，用力一蹬，逃开了火柱的冲击范围。 但它刚一落地，就见一颗滴溜溜转着的火球已经到了面前。 嘭~！ 第362章 谁的名字？ 雷德蓄力已久的大火球炸了，狮子又被炸飞十几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哈哈，再来！” 雷德大笑，手中变出一根荧光长翎，长翎扭曲着缩紧，变成手臂长短的光矛。 他瞄准狮子倒地的方向，正要将光矛投掷出去，却又忽然一停，脚下爆出火焰，高高跳起。 然后，下一瞬间，一道由冰蓝色轮廓勾勒而成的狮子虚影凭空出现，朝着他原先所在的地方一爪拍下。 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击，想必是那狮子的某种能力了，若是被这下偷袭成功，雷德怕是要受不轻的伤。 但雷德躲过去了。 他凌空将光矛抛射出去，直直射向已经倒地的雪白狮子。 这是绝杀。 狮子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如果再结结实实吃下这一击，恐怕要失去战斗力了。 所以…… 光矛瞬息便至，但就在距离狮子还有几米时，一只巨大的龙首忽然出现，直直咬住了光矛。 嘭~~！ 沉闷的爆炸声传来，龙首由内而外地亮了亮，然后炸成了一地水花。 雷德看都没看，知道是艾米璐的另一只宠兽出手了。 他从高空落地，却一脚踩进了水里。 不知何时，整个决斗场的地面上，已经蓄了脚跟深的水了。 咔嚓咔嚓—— 冰雪的力量蔓延而来，只一瞬，水面变成了冰面，雷德的脚被粘住了，而且冰晶还顺着他的脚踝，往他小腿上爬。 行动被限制，但雷德没有慌乱，他当即将火焰集中在腿上，要把冰层融化。 可是，这水+冰的“冰地板战术”目的就是为了困住敌人，有两只宠兽的力量混合其中，小紫的火焰碰上去，竟融化得很慢。 直到五秒钟过去，雷德才堪堪挣脱出一只脚来。 正当他准备解救另一只脚时，却忽然一抬头，朝远处望去。 那只受伤颇重，刚刚还趴在地上喘气的雪白狮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仿佛是故技重施般的，在他分神张望的时候，身后的冰面上突然挤出了一个冰狮子。 冰狮子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似的，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它将磨盘大小的冰爪重重拍下，想要狠狠报复一下这个让它吃瘪的男人。 但…同样是故技重施。 冰狮子身下的冰层在刹那间便融化了，火柱轰地喷发，又一次正中靶心。 “你呀，还真是不吃教训，长这么大个子却老想着偷袭这一套。” 高手从不回头看爆炸，雷德脸上平静如水，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火柱熄灭，冰狮子重新变回了雪白狮子，然后重重摔倒在地，显然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宠兽狮子出局，场上冰雪开始消融。 …… 但此时，观众席上已经一片沸腾。 “雷德…他把那只狮子干趴下了！？” “宠兽打不过御兽师？不是托吧？” “恐怖如斯！！” “雷德！雷德！雷德！！” “肉身干宠兽，太猛啦雷德哥哥！！” “……” 这也不怪观众们少见多怪，毕竟在他们的固有印象中，哪怕是高级御兽师之间的自由竞技，主要的战力依然是御兽，御兽师只起到一个辅助作用，负责战术配合和游走骚扰。 雷德把雪白狮子揍趴下，在他们看来，不亚于人类穿了身动力装甲就把变形金刚给活拆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开始理性思考，怀疑是小紫是不是有什么能够增幅合体能力的技能。 而且这样想的人还不在少数，毕竟人类单枪匹马战胜同级别宠兽实在是太离谱了。 与其相信雷德能以人类之身干掉宠兽，不如把可能性放在未知的宠兽能力上。 当然，显然现在场上的两人都不会这样想。 雷德脚上火苗窜动，将脚从冰层里抽了出来，然后他转身看向几十米外的艾米璐。 “艾米璐，你该把那条小龙也派来进攻的。”他笑道，“以多打少还这么谨慎，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摸了摸狮子所剩无几的鬃毛，“你看，翻车了吧。” “……” 艾米璐眉头紧蹙，她不明白。 大雪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被一个宠兽合体状态的御兽师？ 开玩笑的吧？ 雷德怎么会这么强？难道小紫的合体状态有什么特殊加成？ 不，不像。 雷德所使用的力量规模并没有超出力量同步的界限，也就是说…他的操作都是可以被复刻的。 ……理论上的话。 她回想起刚才雷德和自己宠兽的战斗过程，不由感到心惊。 那个从地上喷火的能力…从威力和表现效果上看，应该是一个需要提前蓄力的，极不稳定的陷阱技能。 但…大雪每次都踩中了，偷袭不成反被揍。 雷德的战斗直觉……未免太强过头了，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洞察了大雪的所有战术和想法。 他怎么做到的？ 艾米璐没忍住好奇心，她选择直接开口询问。 “雷德，你怎么做到的？” “哦？你指什么？” “大雪很聪明的，没道理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哈哈，这不显得我更厉害嘛。” 雷德打了个哈哈，并不打算多加解释。 毕竟他真的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因为我能听到那只狮子的心声，所以它的偷袭就很蠢”吧？ 事实上，只要艾米璐不亲自下令指挥宠兽战斗，放任宠兽自由发挥的话，1v1…甚至1v2，自己都是几乎不可能输的。 他将小紫收回体内也是这个原因。 其他御兽师可能打不过宠兽，但他不一样，他是PVE高手。 雷德朝对面少女笑了笑。 “如何，艾米璐，现在我们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了，你还觉得我赢不了吗？” “雷德，你真的很厉害，”艾米璐停顿片刻，却忽然说道，“要不要来当我的助手？” “啊？助手？干啥的？” 雷德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么一茬，他拧了拧眉，笑容玩味：“嗯~说起来，你是培育基地的荣誉顾问哦，就是不知艾米璐小姐是哪方面的天才少女呢？” 艾米璐朱唇轻启：“我是古煌洲基因科学院的特级院士，有兴趣吗？” “基因科学院？”雷德意外，倒是没猜到少女还有这重身份。 基因科学院的名号平时在新闻上少有见到，但却是御兽师们不可忽视的重要机构，近年来，宠兽图鉴上近一半的新增物种都是来源于那里。 “我能问问为什么要邀请我吗？”雷德问道，“如你所见，我是今后会成为冠军御兽师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科学家。” “直觉，我觉得你的才能不仅限于此。” 艾米璐展颜一笑，隔着远远的，朝雷德伸出了手。 “来当我的助手吧，我会帮你成为冠军训练师。” “……” 雷德望着对面笑容明媚的水色少女，一时愣了神，心跳有些加速。 小紫的声音从他身体里传来：“雷德，你里面好烫哦，你怎么啦？” 与主人合体的宠兽是能一定程度上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的，小紫的感知很敏锐，被雷德呛了一口。 “小紫，我们去搞科研吧。”雷德心里说道。 “科…科研？那是什么？” “很漂亮的东西。” “哦…无所谓啦，小紫只要和雷德在一起就好了。” “哈哈…那就这么决定了。” 再睁开眼时，雷德的气质就变了，他脸上挂着微笑，大步流星朝艾米璐走去。 他来到少女身前站定。 “艾米璐，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帮我成为冠军御兽师？” “因为我很聪明，你也是天才，”少女唇角没有谎言，“而且…我觉得你能。” 她此行前来，本只是听说有个成绩优异到离谱的毕业生，有进入科学院的潜质，所以来把把关。 但一番接触，雷德的优秀无疑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雷德，你要来么？” 艾米璐依然保持着伸出去的手，发出邀请。 雷德目光落在那张干净的小脸上，又注视着她伸出来的手，嘴角笑笑。 “你都这么承诺我了，为什么不呢？” 他伸手握了上去，两人达成共识。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一次握手，从此便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但是雷德无暇管其他，他已经尽力在抚平自己的心跳了。 两人手掌握着，但艾米璐好看的眉梢却忽然一跳。 “雷德，你的手上有字。” 她歪了歪脑袋，说道。 “呃…有字？”雷德懵逼。 “嗯，好像是…两个我不认识的字呢。” 艾米璐开口描述，她作为天才科研人员，有一双非常敏感的手，温度、湿度、纹路、褶皱……她仅靠触碰就能清楚分辨。 雷德头冒问号，撒开了手，目光朝自己掌心看去。 “……” 那里确实有两个文字，像是因皮肤过敏而起的疹子，红色瘢痕勾勒成笔画，横竖撇捺拼成文字。 “奇怪，这是什么文字？”艾米璐疑惑。 她精通三个星系几乎所有的语言，却从未见过这种文字，甚至从古文字中也找不到相似的。 说它是图案吧，可它又有着明显的象形文字特征。 “这是个名字。” 雷德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他看见这两个汉字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忘记的记忆要苏醒过来。 “阮…阮望……” “阮望是谁？” 第363章 沉沦在异乡美梦 雷德强忍着眩晕，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庞杂的记忆奔涌而来，他一切都想起来了。 “对了，是我。” “我就是阮望，我给忘了。” 他自言自语着，心跳一度超过了150，喘着粗气，脸色满是兴奋的红晕。 在看到掌心的名字时，他总算是醒过来了，终于记起了…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阮望，是蓝星的摆渡人。 我是来这里寻找解决珈蓝星丧尸危机的方法的。 我…被困在这个叫“雷德”的年轻人的身体里了。 我是怎么被困住的来着……可恶，记不得了…一点也没印象。 雷德…或者说阮望，此时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但该想起来的，他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其实不是“雷德”。 17年前…或者说不知多久以前，当他在为解决珈蓝星丧尸危机寻找办法时，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信中为他指明了一个世界。 没有过多迟疑，他就来了。 然后…然后…… ……然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仿佛是一觉醒来，他变成了“雷德”——一位刚刚穿越来皮诺星的幼年穿越客。 他无法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他知道，自己应该…不是真的转生了。 他虽然拥有了雷德的一切，身体、思想、情绪、感知……可以说，他就是雷德本人——但他也同时有着自己身为“阮望”的意识。 或者说，雷德的意识就像一个自动运行的人格插件，哪怕他不打算以“雷德”的方式去思考，雷德的人格也会自己行动。 就像现在，阮望脑海中就有两个声音。 一个是作为他自己，为挣脱沉沦而感到的欣喜和兴奋； 一个是作为雷德，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 阮望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处于什么状态，但他知道这不正常，一个身体里塞了两个意识，也太乱、太怪了。 且不说他和雷德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两种思想有时候会产生冲突；老是听着另一个人的心声，感受另一个人的情绪，对阮望自己的意识也是一种折磨。 他有些担心，长此以往，他可能会混淆自己与雷德的人格边界。 到时候，“阮望”可能就不存在了。 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不久后，他就尝试着反抗了。 身体平时是由“雷德”在操控，他想要夺舍并不容易，但并不是做不到。 控制身体后，他开始尝试做一些“雷德”不可能做，只有“阮望”才会做的事情。 比如用幼儿的身体修炼，或是调配一些超凡药剂。 他做这些事的目的也很简单——他要划清两个意识的边界，保护自我意识的完整性。 毕竟，如果一直以另一个人的视角、另一个人的方式思考和生活，那么迟早自己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只有时刻认识到，自己是以“阮望”的身份活着，才不会被同化。 嗯……阮望是这么打算的。 但事与愿违，这个世界似乎并不真实。 他做过的所有事，带来的所有影响，一旦超过某个阈值，都会在一段诡异的“加速”后被修复。 像是上一秒还是昨天，下一秒就到了明天，时间跳跃了。 时间跳跃之后，被他改变的事物也将被复原，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一次，他控制着雷德的身体，每日苦苦修炼，在一岁时突破了一阶，跨过了超凡者的门槛。 然后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来到了两个月后，他好不容易修炼来的功力都没了。 第二次，他尝试着离家出走，但靠着小短腿跑出去没多远，眼前就一黑。 再睁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他躺在家里床上，仿佛从来没有离家出走这回事。 如此种种，他试了许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幸好，似乎只有他能单方面感受到雷德，雷德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否则他那么作死，可能要被误会成企图夺舍的邪恶老爷爷。 而且，他也发现，他越是频繁地夺取身体控制权，自己的意识就越疲惫。 累的时候，他就只能缩在意识深处，被动地看着雷德自己玩。 “对的，就是这样，然后…发生了什么？” 阮望努力回忆，将自己的记忆抽丝剥茧，重新整理出来。 自己怎么会睡着，怎么会沉沦这么久？ 对了，想起来了。 “雷德的回忆勾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想更了解更多……但实在没力气操控身体，又担心人格被同化……” 阮望想起来了，他是自己选择让本我意识陷入沉寂的。 原因很简单——他在雷德的某次回忆中，听到了某个令他惊讶的秘密。 为了了解更多，他有意将意识偏向雷德那一侧，但他又担心，长期转移意识重心，会使自己本来的人格被同化，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选择了最有效率，最保险的方法——大闹一番，将自己的力气耗尽，让自我意识陷入沉睡，只以“雷德”的身份生活下去。 这样，既能积攒记忆，又无需担心意识混淆。 毕竟，只有当两个意识同时存在的时候，才容易分不清谁是谁…只剩一个，那就不会了。 然后，他要等某个时机，将本我意识唤醒，一口气读取大脑中沉淀的所有记忆。 事实上，类似于“记忆回廊”等搜魂法术也是这个原理，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在意识同化追上自己之前抽身脱离。 你可以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一部个人传记电影。 却不能用一生的时间，去扮演这个角色。 然后。 为了保证自己一定能醒来，而不是一睡不起，永远成为“雷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这具身体上埋下了一个小小的“伏笔”。 ——由特定属性能量+激素刺激，便会触发的皮肤过敏。 在触发前，这点小手段并不会引起世界线偏移，所以也就不会被修正。 详细的触发方式，他选择的是“火属性能量”和“兴奋感”，原因很简单：小紫的进化材料中暗示，她今后可能会拥有火属性的能力；而一定程度的兴奋感意味着，雷德正身处于比较重要的事件之中。 他想要更加了解雷德，此时醒来恰好合适。 就如同现在。 阮望重新掌控了身体，脑袋还有些晕，但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清醒过。 而且，他想起了那个藏在雷德回忆中的，自己宁可陷入沉睡也想要深入探寻的秘密—— 雷德是一位穿越者…… 一位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第364章 堕入沉眠 当初，还是两岁小屁孩的雷德望着月亮，脑海中忽然蹦出“地球”这两个字时。 阮望是懵逼的。 地球？ 哪个地球？ 兄弟，你不是蓝星的穿越仔么？ 可惜，深夜emo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幼年雷德没提供更多的线索，让阮望一时无法肯定，这个雷德是否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故乡。 他没时间，也没力气等雷德下一次回忆，所以选择了沉睡。 如今，十几年过去，雷德人格早已经把线索补全。 对上了…记忆中的一切都对上了！ 地球、亚洲、中国、江苏……包括那颜色对得上的肥宅快乐水，无一不在表明：雷德确实是地球来的穿越者！ 不是他在那次雨夜之梦中听闻的那个有些离奇的地球，而是与他的故乡一模一样，普普通通的地球。 雷德是在2017年穿越的，当时他还是某高校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因为某款moba游戏的S7全球总决赛被两个棒子国队伍承包，生闷气的他和朋友们下了机就去喝夜啤酒…… 然后就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砸死了。 然后他就穿越了。 重生皮诺星，成为开挂宠兽训练师，邂逅天才科学家，走上人生巅峰（待定）。 哼，谁说穿越是蓝星人的特权？ 阮望将一切梳理清楚，难掩心中激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他和雷德同为地球穿越者，如今挤在这一具身体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哎，兄弟，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我真想和你唠唠嗑。” 阮望不由叹了口气，心生感慨。 他倒是想好好和雷德聊聊，可惜雷德看不见他，而且……这里实在不像是现实世界。 雷德的近况他不得而知，就像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 只能祝愿雷德老哥一切安好了。 心中念头到此结束。 阮望这才有功夫回应来自身边的呼唤。 …… “雷德，你怎么了雷德？”艾米璐的脸色有些焦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有些手足无措，也一脸懵逼，雷德刚刚看了一眼手中的文字，状态就突然不对了，自言自语说胡话的同时还摇头晃脑的。 难道…他有什么病？ 艾米璐心急，她的宠兽没有治疗能力，于是只能一手扶住对方肩膀，防止他摔倒，一边呼唤场外的医护人员。 “雷德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 “呼——不用了，艾米璐小姐，我没事。” 但雷德…或者说阮望却在这时抬起了头，脸上笑容平静，看不见一丝异样。 “雷德，你…” 艾米璐见他恢复过来，却并没有因此放心。 她反而皱了皱眉，感觉眼前的雷德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有问题。 表情？ 气质？ 她懵逼了，挠了挠头，不敢下结论。 “你…你是雷德吗？”她问。 “当然，如假包换，”阮望呵呵一笑，“艾米璐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 艾米璐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不信任都写在脸上了。 “你不是雷德，你甚至都不愿意装一下。” “有这回事？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称职的演员。” “你到底是谁？”艾米璐咬着银牙问道，“雷德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哎，如果我说，他因为和女孩子握手激动得晕过去了，你会信么？” “不信，他的心跳并不快。” “哈哈，那不就得了。” 阮望不由得噗嗤一笑，打着哈哈也往后退去。 这个时间点，是雷德刚成为御兽师不久，第一次接触御兽师对战，或许也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战。 毕竟对面那个发色鲜艳的少女，此时看来真是颇为动人。 阮望不清楚自己的感官是不是受到了雷德的影响，他只是以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雷德的审美还不错。 在正常…或者说本来的时间线上，这次决斗或许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艾米璐并没有战斗到底的打算，雷德也欣然加入了基因科学院。 但阮望既然醒来了，总得找点事情做，至少…舒展一下筋骨。 “放心，艾米璐小姐，你什么也不会记得，什么也不会改变，雷德还是雷德。” “什么意思？” “哈哈，谁知道呢~”阮望歪了歪脑袋，“艾米璐小姐，要不要和我再打一场？” “你想说什么？”艾米璐警惕地蹙眉，“我不明白。” 阮望委婉一笑，“当然是字面意思，我们这场决斗不是还没结束么？” “……” 艾米璐脑中闪过众多可能性。 多重人格，异能系宠兽的思维操控，甚至是互换了灵魂…… 不明白……她明明就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思虑片刻后，她心中有了决定，朱唇微启，朝阮望淡淡地回了句： “好吧…咱们继续。” 阮望颔首，笑道：“谢谢，感谢理解。” 说话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分开三十几米，已经可以重新开打了。 但这次，没轮到阮望喊开始，对面的艾米璐率先出手了。 青灰色的小龙盘旋着飞天，一声龙吟吼出，数米直径的水龙凭空出现，朝着阮望冲击而来，速度之快，仿佛高压水枪。 阮望正欲抬手，身体中传来呼唤。 “呀，雷德，让小紫出来吧，小紫帮你！” 小妖精打了好久的酱油，早就手痒了。 但阮望却摇了摇头。 “小紫，你好好待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哼，雷德吹牛，小紫很厉害的！” “呵呵，可不是吹牛。” 阮望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抬起手来。 他曾经醒着的那段日子，常常因为没有力量可用而苦恼，如今雷德成为御兽师，习得的力量还是他最拿手的精神力。 哪有打不赢的道理呢？ 现在的他…简直强得可怕！ 砰—— 阮望打了个响指。 水龙瞬间被劈分成两半，透明的半月牙斩击凌厉如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槽，直奔艾米璐而去。 艾米璐眼皮狂跳，心惊不已。 “这是什么能力！？” “空间系？异能系？格斗系？” “他的小紫是火属性宠兽，怎么会这招？” 思绪流转的同时，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于是心中命令下达，刚刚被她收回体内的雪白狮子将力量送出，寒冰攀上水流，在她面前结成了一张厚实的冰盾。 咚！！ 斩击撞上冰盾，仿佛卡车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艾米璐被巨大的动能撞飞，往后退了好几米才稳住身体，还没喘口气，就听见上空传来悲鸣。 她循声看去，发现乌云中的小龙正在逃窜，密密麻麻的紫色闪电凭空出现，缠绕在它身体上，它左扭右扭，却挣脱不得。 艾米璐惊了。 乌云是她的龙形宠兽“大雨”的技能，覆盖范围极广，能够洒下使人体力流失的雨水，配合冰狮子“大雪”的能力，雨水还能变成杀伤力极大的冰刺。 但眼下，雨点还没落下来呢，自家宠兽却被雷劈了？ 这又不是雷阵雨，哪来的闪电啊？ 她仔细看，发现小龙的身体上挂着一圈奇怪的符文，那些符文勾连成串，时不时闪亮一下，然后小龙就一阵抽搐…… 闪电就是这么来的。 那是什么？ 艾米璐惊呆了，她可以肯定，雷德的小紫绝对没有这种能力，可她又无法解释自己眼睛看见的一切。 魔…魔法？ 小说中的神奇力量…难道真的存在？ 不依靠宠兽，人类也可以使用超凡力量？ 她转身扭头，看向“雷德”，发现他手上正捧着一个小小的…阵盘，繁复的符文互相勾勒，像机械零件似地咬合在一起。 “那是什么？”她问。 “低阶光属性魔法，光之矢。” 阮望笑着答道，他一挥手，魔阵便展开成筒状结构，套在了手臂上。 他张开手掌，对准发呆的艾米璐，掌心有刺眼光芒汇聚。 “下次再见吧，艾米璐小姐。” “魔法…” 咻——！ 一道璀璨光束闪过，艾米璐消失了。 阮望辣手摧花，将美少女打成了灰灰. 他扭头看去。 不只是艾米璐，周遭的一切都在消失，都在逐渐变得晦暗。 观赛台已经看不太清了，像是眼镜上沾了雾，灰蒙蒙一片。 他抬起手掌，掌心的“阮望”两个字已经消失。 世界即将修复，他也感到疲惫，准备再次沉睡了。 不过好在，雷德已经获得了灵能，他想再苏醒倒也挺简单，触发式的精神法术要多少有多少。 验证了意识苏醒的方案有效，雷德的身世也搞明白了，阮望其实有更简单的选择。 ——或许，一觉睡到尽头会更方便？ 他觉得可行，但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但应该…不是来睡觉的吧？ “嗯，让我想想，下次在哪儿醒比较好呢……” 阮望微微笑着，眼前一黑。 …… 第365章 基因科学院 时间一晃而过，已是三年后。 这一天上午，古煌洲基因科学院总部，来了一位客人。 头发染得金黄的年轻人坐在门口的豪车上，和司机兼保镖兼老姐的女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抱着一只像是长耳狐狸的宠兽下了车。 “咳哼……”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脸上尽量表现出焦急，抱着狐狸就往科学院里面走，门口有几位穿白大褂的人已经在等他了。 “您就是伊文先生吧，请跟我们来。” “好好的，拜托了…请一定要救救它！” 简单的交流后，他们往基地内部走去，兜兜转转后，小狐狸被送进了一间科技感满满的检测室中，各种仪器打着光在它身上扫来扫去。 两个负责治疗的研究人员看着屏幕上的各种指标，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了，我的幽冥妖狐还有救吗？”金发男子忙问道。 “啊这……” 两位研究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挠头。 “伊文先生，呃…怎么跟你说呢，我们的仪器检查显示…呃…你的宠兽各项指数都很正常，它很健康，甚至有些营养过剩。”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你们看，它明明都要死了，”金发男子神情悲怆，指着玻璃后面的狐狸。 玻璃墙壁的另一边，仿佛是为了验证男子的话，狐狸开始抽搐起来，四肢反弓，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们一定要救救它啊，它陪我从小到大，是我最可靠的伙伴了！” “这……” 两位研究人员都懵逼了，明明仪器的检测读数很正常啊，病情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抱歉，伊文先生，或许…这只幽冥妖狐所患的病症不在数据库中，您可以把它留在这里，我们会尽快安排人员进行针对性诊断。” “这样吗……”金发男子眼睛滴溜溜一转，试探道，“我听说科学院的艾米璐院士和她的助手在调理基因疾病这方面很有建树，不知…能不能引荐一下？” “啊这……” 两位研究人员面面相觑，话题关乎那位艾米璐，他们当场就想推脱。 但…眼前的人毕竟是给研究院捐献了很大一笔经费的大冤种，就这么拒绝好像不太好。 “那…好吧，伊文先生您可以去旁边休息室等一下，我去联系艾米璐女士。” “好的好的，真是太谢谢了！” 金发男子放心地笑了。 十几分钟后，两个研究人员回来了，一个不算很高的少女走在他们前面，长长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显得她又矮了几分。 她长长的水色长发盘在脑后，用一把镊子随意地插住，脸上带着一副金属圆框眼镜，镜片上可以看见有微型屏幕的反光，她那张脸分外靓丽，但表情却不怎么可爱，冷得仿佛有人欠了她钱似的。 她走过来，没有打招呼，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衣着名贵，打扮花哨的年轻男子。 “小子，是你的幽冥妖狐病了？” “对对，是的。”伊文见到艾米璐本人，第一眼也不由感到惊艳，“久闻艾米璐小姐的大名，您果然如传闻中一样……” “少废话，我时间很宝贵的，带我去看看它吧。” “……” 伊文的客套被打断，心里不由有些腹诽。 这位艾米璐小姐的性格…好像和她的外表不太搭啊，也太强势了。 他心里吐槽，但嘴上还是说着：“好好好，麻烦您了，就在这边。” 他带着艾米璐往检测室走，眼睛却又不老实地东张西望，一会看看艾米璐，一会往她身边瞟。 “那个…艾米璐小姐，听说您还有个助手？” “嗯，怎么了？”艾米璐瞥了他一眼。 “啊抱歉，我没冒犯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他今天没有来么？” “这里又用不着他，你问他干什么？” “呵…哈哈，只…只是听说，您那助手也是一位了不得的青年才俊，想要结识一番罢了。” “听说？从哪听说的？”艾米璐歪头问道。 “呃…哈哈，小道消息，哈哈，道听途说而已，请别放在心上。” “……” 两人聊了几句，很快回到了检测室。 检测仓里的小狐狸似乎累了，正浑身脱力地趴着，见主人来了，又象征性地抽了抽。 “艾米璐小姐，麻烦您一定要救一救它啊，我不能没有它的。” “好了，闭嘴，我会帮忙看看的。” 艾米璐有些不耐烦，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走去机器前，手指连点，调出各项检测数据。 只看了一眼，她就把页面关掉了，毕竟数据上确实没什么问题。 “大羽，出来。” 她轻轻唤了声，一只散发着莹黄色光芒的飞虫从她身后的影子里飞了出来，落在她头顶。 “看看这小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基因病症。” “吱吱~” 飞虫张开两片手掌大小的羽翅，柔和的光芒照在小狐狸身上，更加详细的身体信息流入艾米璐的脑海中。 片刻后，飞虫收起了翅膀，消失不见。 “艾米璐小姐，怎么样，我的幽冥妖狐还有救吗？”金发男子伊文急忙问道。 “你别急，让我想想……” 艾米璐一手掐着下巴，眉梢微微皱起，似在思考。 真是奇了怪了，这狐狸的身体指标完全正常，也没有基因层面的隐性疾病，怎么就要死不活的了呢。 难道真是什么独一例的新奇疾病？ 她想不明白，于是抬头问道：“你的宠兽有向你传达过什么…它发病时的身体感受，或是有不可控的精神异状么？” “没有什么吧，它只说浑身都痛，痛到骨头里了。” “好吧。” 艾米璐也拿不定主意了。 她倒是可以多花些时间，给这狐狸做更深入的理疗，但她现在手里正好有个项目到了实验阶段，工作安排很紧张，腾不出手来。 “你在这等一等，我去叫个人，他应该能帮你解决。” 艾米璐对伊文说了这一句，话音未落，她就提脚离开了，似乎不准备再管这事。 “啊这…” 伊文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看着那道倩影转角上楼去。 她说要叫个人来帮忙，是谁？ 伊文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人影。 第366章 目标是成为科学家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雷德套着一件白大褂，从楼上下来了。 只一眼，他就张大了嘴巴，然后换上了无语的表情。 “伊文，是你？”他哭笑不得，“你小子怎么来了？” 这名叫伊文的，是他多年的好兄弟，童年的玩伴，甚至…能勉强算是半个兄弟。 当年，他作为孤儿被爷爷收养，五岁时，隔壁的寡妇死了，寡妇家里有个小他一岁的幼童没人照顾，也被爷爷带了回来，一起抚养。 那后来收养的幼童就是伊文，雷德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亲如兄弟。 然后，在伊文14岁那年，他的亲生父亲找来了。雷德这才知道，原来伊文竟是那家百强企业“煌河集团”的董事长的私生子，那次前来，是要带他回归家族的。 再后来，两人就分开了，近年来虽然一直有联系，但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再有碰面。 时间回到现在。 伊文此时见着雷德，连呼吸声都急促了许多，气息变得沉重。 “雷德，你果然在这里，你真是艾米璐院士的助手？”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的环球旅行呢，躲起来搞学问是吧？” 两人平时聊天的时候，雷德总说自己是在环球旅行，但是三年都过去了，他还在旅行…所以伊文才生出了疑心。 然后，在钞能力的帮助下，终于在基因科学院找到了他。 “哎，抱歉，保密协议是这样的，我也不想。”雷德有些歉意道，“而且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你他妈的，雷德！！” 伊文不说二话，捏着拳头就冲了上来，往雷德脸上砸去。 雷德站在原地半步也没挪，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擦着边躲过了这一拳，然后手往伊文腰上一压，脚轻轻一绊。 噗咚—— 伊文就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你发什么疯？”雷德朝伊文伸出手去，“我是听说有只宠兽可能得了基因病才过来的，你如果还胡搅蛮缠的话，我可要走了。” 伊文一听这话，狠狠一咬牙，将雷德的手拍开了。 他自己爬了起来。 “去干啥，去做实验？” “当然啊，我也很忙的，有好几门语言要学，下周还要出差。”雷德说道，“时间宝贵，有屁就放，伊文。”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为了那个扑克脸女人？”伊文脸色涨得通红，“你真是…真是…你他妈的……” “别骂了，我没有妈妈。”雷德抬手打断他的发言，“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正事？” “……” 伊文哑住，沉默半响，憋出一句：“抱歉。” “别说废话了，伊文，叙旧的话等我下班吧，哦…那要等到明天了。” 雷德说着，转过头，朝检测室里看了一眼。 “那是你的幽冥妖狐吧，毛色还不错，但肉喂太多了，当心脂肪肝。” “……” 伊文没说话，但旁边两个研究人员帮忙解释了一下情况，雷德听后点了点头。 “好吧，我帮忙看看。” 他开门进去了检测室，在那只小狐狸身上东摸摸西摸摸，不一会儿他出来了。 “好了，那小狐狸没事，装病的。” 研究人员：“？？？” 神特么装病，那小狐狸都抖成癫痫了，怎么能是装病啊，您不会是开玩笑吧？ 伊文也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你怎么能确定它是装病？不会是你胡编的吧？” 雷德洒脱一笑，“什么胡编，那小家伙装病不是你指使的么？” “……”伊文哑口无言。 虽然雷德无凭无据，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好了，没啥事我先走了，等我下班再联系吧。” 雷德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听见身后伊文叫住他。 “雷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压抑，又有些失望。 雷德转过头来，脸色平常道：“什么日子？” 伊文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缓缓说道：“雷德，德尼尔先生今天要卸任了。” 德尼尔·龙根，古煌洲御兽师联盟中的火系天王，在位40年，被誉为皮诺星史上最强天王，曾经为古煌洲，甚至是皮诺星夺下了无数荣誉。 “雷德，今天是德尼尔先生坐镇的火系道馆最后一次开放的日子。”伊文攥紧拳头说道，“我已经报名挑战了，我要从德尼尔先生手中拿到火焰荣誉徽章！” “哦，挺好的。”雷德笑了笑，“祝你好运。” “……” 伊文被这一句话刺激得怒火中烧，挥起拳头就朝雷德砸去，但被雷德用手掌接住。 “什么叫‘祝你好运’……” “雷德，你呢！？”伊文大吼，“我们当年说好的，要一起拿到德尼尔先生的火焰徽章，你都忘了吗！？” “说好的要成为御兽师，去参加联赛，去成为传奇，甚至是冠军…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一把扯住雷德的白大褂领子，大吼着。 “你看看自己这一身，你现在是什么？你还是御兽师吗，能去参加比赛吗？” “这个整天窝在实验室里，捣鼓药剂和数据的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雷德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的兄弟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梦想，窝在这种鬼地方，真是…” “停停，打住…” 雷德一把掐住伊文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同时脸上又有些无奈。 自己这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 “哎，好吧，今天就陪你走一趟。” 雷德叹了口气，给了伊文回应。 伊文挣开他的手，揉了揉脸。 “真的？不做实验了？” 雷德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还不是有人吵得我不得安宁，算了，今天就放假吧。” 说着，他点开手腕上的便携电脑，点开了视频通话。 “喂，艾米璐，今儿请个假，你帮忙接一下那个实验。” 屏幕上原本空空如也，但很快从旁边走过来一道倩影。 “嗯，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有个应酬要你帮我去一下。”艾米璐看着镜头说道，“对了，那个染黄毛的家伙是来找你的对吧？” “嗯，小时候睡一个炕的兄弟，非要拉着我去火系道馆。” “哦。” 艾米璐没说什么，咔的一声把视频关掉了。 雷德笑了笑，转身拍了拍旁边伊文的肩膀。 “等什么呢，走吧。” “……” 伊文咂了咂嘴，欲说还休。 两人去把装死的小狐狸抱上，转身就下了楼。 兜兜转转后，在快要离开基因科学院时，两人刚好又碰见了艾米璐，她正巧在门口清点新送来的设备。 雷德朝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回了个点头。 没说更多，两人出了门。 “雷德，我真的不理解，” 伊文回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艾米璐，话里带着股浓浓的酸气。 “那女人虽然是挺好看，但也没那么有魅力吧，值得你来这儿浪费青春？” 他想起不久前和艾米璐交谈时，对方的脸死板得就像一张扑克，让人提不起一点欲望。 除了颜值，其他都是扣分项的女人……难道雷德就喜欢这种的？ “哎，瞧你说的，怎么会是浪费青春呢？”雷德却只是笑了笑，“在我看来，推进科技进步，为御兽师和宠兽打开更广阔的未来，比成为冠军更加重要。” 伊文撇撇嘴，“呵，你就假吧，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成为冠军御兽师的雷德去哪儿了？” “哈哈，我不还在这儿么。” 雷德打了个哈哈，接着，又仿佛是不经意般吹了个口哨，用闲聊的语气说道： “而且，艾米璐也没你想的那么严肃啦，她只是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 伊文瞥了他一眼：“所以呢？” 雷德咧嘴，“哈哈，没什么，只是说说。” 两人来到车边。 驾驶座上的女人朝雷德眨了眨眼。 “雷德，伊文这臭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哈哈，没有的事，海琳姐，又要麻烦你了。” “别客气，火系道馆对吧，姐姐正好顺路，上车。” 第367章 Red 半小时后，加长版的豪车停在了古煌洲火系道馆门口。 基因科学院和火系道馆刚好在一个城市，倒是省了不少忙。 车门打开，雷德和伊文下了车，随行的只有那只不太聪明的装死小狐狸。 名叫海琳的女司机眨了眨眼，留下一句“小伙子们，玩的开心~”就扬长而去了，留下两人自己进去。 虽然是那位传奇天王的卸任日，但道馆附近却不是很热闹。 下午晚些时候，德尼尔先生会去其他地方参加卸任仪式，毕竟道馆是很严肃的公共设施，没有举办大型集会的条件。 而此时，德尼尔先生应该是还在道馆中，伊文也是花了大代价，才约到了今天的挑战名额。 伊文看了看手表，转向雷德。 “走吧，时间快到了。” “好啊，你走前面。” 伊文瞧雷德还在东张西望，一点也不紧张，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德尼尔老爷子执任的最后一天可是很宝贵的，他为了争取这次挑战的机会，可是花了大价钱。 时间还早，挑战的机会有两次，他专门找上雷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知道的，小紫被雷德养成帝王级宠兽了，如今几年过去，应该实力不弱，如果尝试挑战的话，还真有可能拿到火焰荣誉徽章。 要获得荣誉徽章，并不需要打败天王，只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御兽水平与实力，得到认可即可。 可惜……看雷德现在这轻松样儿，这几年时间怕是都荒废了。 “喂，雷德，你这几年有好好锻炼契约之力吗，小紫现在几阶了？”伊文问道。 “啊，我？”雷德指了指自己，“啊哈哈，马马虎虎吧，平时有在锻炼的，至于小紫嘛……” 他咧嘴一笑，手上腾地冒出一团火焰，小小少女模样的小紫在其中出现了。 比起三年前，小紫现在长大了不少，大概有40公分高了，样貌倒是没怎么变，紫发白裙，她正在睡觉，被雷德两只手捧着，像一只精致的人偶。 “这是小紫？”伊文也不由愣了愣。 自从他从雷德家中离开后，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小紫，没想到那个曾经只有巴掌大的小家伙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饶是他曾在录像中见过小紫的新形象，如今亲眼所见，也难免耳目一新。 “小紫现在是几阶？” “三阶，快四阶了。” “嗯，她的潜力很高，雷德，你该对她更上心一点的。”伊文有些不满，“不过…如果只是挑战道馆的话，应该是够了。” 他抬头，对上雷德的目光：“雷德，你怎么想？” 雷德神秘一笑，“我能怎么想呢，今天可是你的舞台。” “你真是…哎……” 伊文欲说无言，只感觉恨铁不成钢，不由叹了口气。 两人进入道馆，有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钞能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几乎没人打扰他们，两人来到试炼场。 “两位稍等片刻，我去通知馆主。” 带路的工作人员说了这么一句后，就离开了。 等待时间，雷德像没事人般地闲逛，熟练地找到了看台第一排的座位，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真像个看客。 伊文虽然不爽雷德这事不关己的态度，但自己的试炼挑战马上就要开始，他也没心情吐槽了。 调整心态时，他的目光被场边墙上的电子屏幕吸引。 屏幕上排列着上百个名字，一行一行非常整齐，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徽章标记。 徽章样式各有不同，从简单到华丽共分为三个款式。 精英荣誉徽章，王牌荣誉徽章，以及最有含金量的——天王荣誉徽章。 伊文当然知道这份榜单是什么，这上面记载的，是火系道馆近十年来所有的精英挑战者。 能通过德尼尔先生的考验，得到精英及以上级别荣誉徽章的御兽师，才有资格登上这份榜单。 能在上面留名的，无一不是御兽师中的天才，伊文甚至在这些名字中看到了不少当今社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如今的水系道馆天王——阿罗兰； 传奇御兽师——赛莉娜； 知名宠兽培育师——门捷力特； …… 如果有可能，伊文也想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面，而且，最好是…留在前列。 眼珠转动，他的目光落在榜单的首列上。 那里有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名字。 ——Red。 那是由三个意义不明的字母组成的词汇，听说是来自某古文明语言，意思是“赤红”。 这个名字近几年来声名鹊起，也算是个名人了。 听说是一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超级新星，在不少道馆中留下了名字，却从不在镜头前露面。 没人知道Red是谁，不知道他/她是男是女，是否是某位大人物的化名，但从几位天王隐约间对他的评价来推测，或许是个年轻人。 强大…而且神秘。 伊文的目光留在那个名字上久久无法移开。 “Red……” 能排在榜单首位的，当然是最高级别的“天王荣誉徽章”，而且…是德尼尔先生认定的【最优秀挑战者】。 伊文眼中闪过那么一丝羡慕和憧憬。 “天王荣誉徽章么…我也会拿到的！” 他心中暗暗升起一股动力，将那位神秘天才视为目标。 哒哒…… 寂静的场地中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伊文和雷德都转头朝右侧看去，入口的走道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影走了过来。 火系天王德尼尔已经一百七十多岁，虽然身形依然高大，肌肉强韧有力，但头上依稀的白发却骗不了人——他确实老了。 “呵呵，你就是奈特家的小家伙吧，老头子来得晚了，你别介意啊。”德尼尔看向伊文，洒脱一笑。 伊文深深鞠躬，说道：“德尼尔天王，感谢您答应我的任性要求。” “哈哈，哪里话，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德尼尔今天卸任，本来是不准备接受挑战申请的，但伊文的家族给火系道馆捐赠了一笔很可观的修缮资金，出于这个人情，伊文才能今天进来这里。 “不过，小家伙，既然是天王挑战，老头子我可不会放水哦。”德尼尔笑呵呵道，“毕竟我现在还是这里的馆长，规矩是不能坏的。” 伊文连连点头：“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他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再朝德尼尔一鞠躬，率先朝场上走去，除了脚边跟着的幽冥妖狐外，他身上又有两道气息出现。 两只帝王级宠兽+一只王者级宠兽，不愧是经营着皮诺星百强企业的豪门大家族，伊文的宠兽阵容堪称豪华。 望着伊文那还稍显稚嫩的背影，德尼尔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是笑笑，随后他也走向场地。 但在上去之前，他却忽然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看台。 第一排那里，坐着一个小伙子，对方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头看来。 那年轻人朝他挥了挥手，似在打招呼。 “呵…” 德尼尔诙谐一笑，多少有些感到意外。 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上台去了。 第368章 好久不见 雷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场上的两方展开架势。 因为伊文只是三阶御兽师，契约了三只宠兽，所以德尼尔也只派出了三只伙伴，而且还将实力压制到了与伊文的宠兽同一水平线上。 伊文的阵容是两只帝王级+一只王者级，分别是钢系的链锯龙和闪刃刺客，以及异能系的幽冥妖狐。 而德尼尔作为火系道馆的天王，当然是全火系阵容，同样是两帝王+一王者，分别是天火龙、火山巨人和死炎精灵。 从阵容上来说差距并不大，宠兽品质也完全相同，而且钢属性和火属性之间并不存在属性克制的说法。 因为是御兽决斗，所以两边御兽师不会亲自参与战斗中，也进一步使得决斗更加公平。 可以说，伊文能做到何种程度，就完全看他的表现了。 雷德并不觉得伊文能赢。 对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天王，伊文虽然是土豪家的傻儿子，也有点御兽天赋，但想要赢天王，多少有些太不现实了。 “天王荣誉徽章吗…加油吧，伊文。”雷德笑笑。 场上战斗开始了，伊文决定率先进攻，两只钢属性宠兽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同一个目标，幽冥妖狐也吐出幻雾，迷惑对方视线。 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御兽水平和战术水准远远不及德尼尔天王，所以想要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方减员。 俗话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过钢属性宠兽往往具备强大的破坏力和超绝的速度，在攻伐方面一骑绝尘，伊文的决策倒也算正确。 但德尼尔天王是老江湖了，面对强攻，他当然有应对的策略。 他命令火山巨人将身体化作防御，保护两个较为脆弱的同伴，同时用火焰清场，铺开感知和陷阱。 这样一来，伊文的宠兽就没得选了，只能选择硬啃火山巨人，但巨人的表皮是滚烫的岩质材料，一时半会儿难以破开。 而且，在德尼尔的指挥下，三只火属性宠兽的火焰完美协力，控场能力要远远胜过幽冥妖狐的幻雾，相信很快，主动权就要易手了。 伊文当然也发现了形势严峻，于是当即改变战术，命令幽冥妖狐对火山巨人使用催眠，同时让两只钢属性宠兽改用格斗系技能进行攻击，尝试用内劲击破巨人的防御，或是打伤由巨人保护着的两只宠兽。 可惜的是，这一战术依然没能打破火山巨人的防御，火焰顺利完成了控场。不过，当德尼尔的宠兽们开始反击时，攻势确实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了，似乎都受了些轻伤。 “伊文这小子还行嘛，至少不是一味的挨打。” 雷德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笑着点评道。 “再坚持一会儿，最好能有几次反攻，天王徽章就差不多了。” 他不由想起，自己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可没这么轻松，火系内战，为了争夺场地主动权，小紫打得都脱力了…… 这么想着，他伸手挠了挠自己腿上趴着的小紫，却不小心给她弄醒了。 “唔…啊啊~~” 小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头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 “雷德，我们是在哪儿啊~？” “瞌睡虫，你再看看？” “欸，哦…”小紫左右转了转脑袋，“咱们怎么来火系道馆了？” 她爬起来朝场上看去，不由眼前一亮。 她挠了挠头：“雷德雷德，和老头子决斗的是谁啊，好眼熟哦。” “是伊文啊。” “伊…文？” “你连伊文都忘啦，你小时候他还喂过你呢。” “啊，噢！小紫想起来了！”小紫扑扇扑扇了翅膀，又歪头道，“可…伊文怎么变成黄毛了？” 雷德不由一笑，“哈哈，谁知道呢，估计是为了勾搭小姑娘吧。” 小紫歪了歪嘴：“一点也不好看。” “嘻嘻，确实。” “……” 十分钟过去了，场上的决斗终于渐进尾声。 伊文的链锯龙和幽冥妖狐都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只剩下闪刃刺客还在火焰中腾挪。 反观德尼尔那边，三只宠兽都还活蹦乱跳，顶多是受了些皮外伤。 胜负已定了。 而结果也如雷德所猜的那样，两分钟后，在闪刃刺客再次现身偷袭时，一脚踩进了感应陷阱，然后被反应过来的三只宠兽合力拿下。 火焰熄灭，有垃圾桶形状的清洁机器人从闸口里驶出来，开始清扫战场。 伊文朝着德尼尔深深一低头：“是我输了。” 德尼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很认真。 “嗯，奈特家终于出了个好苗子啊，”他摸了摸自己下巴的短胡子，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伊文，伊文·奈特！” 伊文脸上欣喜，能得到天王的夸赞，说不高兴是假的。 德尼尔点点头，大笑道：“嗯，看来以后奈特家又要多一位传奇御兽师了，伊文小子，你可得好好加油才是。” “嘶——” 伊文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喜不自胜。 所谓传奇御兽师，是在高级御兽师之上的存在，以契约之力或是精神力来评级，是为六阶…也就是德尼尔天王现在的境界。 “谢…谢谢天王夸奖，我……” 被捧得这么高，伊文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毕竟你自己觉得牛逼，那可能是错觉，但大佬说你以后会很牛逼，那就八成就是真的了。 那可是传奇御兽师啊，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伊文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离小时候的梦又近了一步。 “哈哈，别紧张，这是你自己的本事，又不是我夸来的。”德尼尔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小子…” “有没有想法去冲击冠军？”他笑问道。 霎时间，伊文瞳孔骤缩。 所谓“冠军”，也就是冠军御兽师，其代表的并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三大星系联合举办的“御兽师星际联赛”的最终优胜者，是御兽师的最高荣誉，同时也是最强御兽师的象征。 能成为冠军的，无一不是传奇中的传奇！ “冠…冠军？”伊文激动道，“冠军的宝座…我可以吗？” “当然了，身为传奇，不去拼一把冠军，人生不是很没意思么？”德尼尔点了点头道，“老头子我还是有点眼力劲的，相信我，你有这个潜力。” “谢谢您！”伊文深深一鞠躬，“天王前辈，感谢您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伊文此时，心中怎一个激动了得。 曾经，冠军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但…也只是梦想罢了。 毕竟，越是看着那个位置，就越是知道，那是一个怎样遥远的目标。 天才之上还有天才，但“最强”的宝座却只有一个。 如今，有了德尼尔天王的鼓励，伊文只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信心何止暴增百倍！ 德尼尔当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对眼前少年的意义有多大，他呵呵笑着，并不准备改口，因为他是真这么想的。 从刚刚的战斗中他就看出来了，眼前的年轻人，确实很有潜力。 有潜力，有梦想，家里还有钱，是个冠军的好苗子。 但。 德尼尔刚说了鼓励的话，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嘛，伊文，你要剑指冠军，却有个不得不跨越的阻碍。” “阻碍，是什么？” 德尼尔和蔼地一笑：“一个人。” “一个…人？” 伊文神情突然凝重起来，他转过头去，眼神落在墙里的屏幕上，那第一行的名字分外扎眼…… 是那个神秘的Red？ “天王，是……” 他收回目光，正欲多问，却见德尼尔正笑着看向另一个方向。 眼角余光一瞥，伊文知道，是雷德抱着他的小紫走过来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德尼尔率先出声。 “好久不见啊，Red。” “好久不见，德尼尔老头子。” “！！？” 第369章 小紫很厉害的～ “瑞德…？” 伊文大脑好像卡壳了一下，然后瞬间清醒过来。 “Red！？” 他懵了。 德尼尔天王是什么意思？ 雷德是……Red？ 他惊诧地眨眨眼，看看德尼尔，又看看雷德，发现两人神色依旧，像是普通闲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呵，Red小友，看这样子…是我让你露馅了？” 德尼尔见伊文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也是当即明白了一切。 “哈哈，我看你们一起，还以为伊文他知道呢。” 雷德摆摆手，笑容平静，“嗨，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迟早会知道。” “你呀，还是太吊人胃口了，最近有个御兽师新秀的比赛，有没有打算去秀一把？” “哎，算了吧，忙得很，没那时间。” “……”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打扰伊文，留他自己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愣了好一会后，伊文才从震惊状态恢复过来。 “雷德，你真是Red？” “是啊，不可以吗？” “可是…你明明宅在科学院，我以为…以为你都不打算当御兽师了来着。” 雷德笑着点点头，道：“嗯，科学院的工作确实不允许我随意抛头露面，所以我这不隐藏得很好嘛~” 伊文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抿了抿嘴唇：“可是你之前说，科学研究比成为冠军更重要……” “呵呵，这倒是没错，”雷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他又补充道，“可我也没说我放弃了成为冠军啊，我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更大的梦想罢了。” “……” 伊文张嘴欲言，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像…雷德说的有道理啊，他本来就没说过自己放弃了御兽师这条道路，是自己一厢情愿误解了。 “所以你真是Red？”他确认道。 “你还要问几次啊？”雷德噗嗤一笑，“Red就是我，如假包换。” “……” 伊文一个劲地挠头，“离谱，你一个科研狗，怎么会是大名鼎鼎的Red呢，你也太强了吧…不公平啊。” 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情绪，是对雷德依然没放弃御兽师而感到惊喜吗，还是对雷德的完美有些嫉妒？ 雷德分心他用，还能在御兽师道路上取得这样的成就，自己用尽全部努力却也未能追赶上他，这也太打击人了。 他不由有些沮丧。 “咋了，瞧你这一脸衰样，受打击了？”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时候那个说要成为我命中宿敌的伊文哪去了？” “我……” 伊文抿着嘴唇，心里堵得慌。 想了想，他倔强地说道：“雷德，你根本没花多少心思在御兽决斗上吧，打败这样的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这算什么宿敌啊！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咋地，你还没赢呢，就觉得胜之不武了？”雷德不由觉得有趣，“你是觉得，是科学研究拖了我的后腿吗？” 伊文抬头，反问：“难道不是？你明明可以更强的。” “哈哈，所以说啊，伊文，你根本不懂科学的魅力。”雷德笑了。 “伊文，要现在和我打一场么？”他问。 伊文一怔，觉得自己听错了。 打一场？现在？ 雷德就是Red，他很强，但……他说这话，是想证明什么？ 伊文不解，但他点了点头。 “好吧，御兽决斗还是自由竞技？” 伊文看过雷德三年前的比赛录像，知道雷德在自由竞技方面很有天赋，肉身揍宠兽，简直强得可怕。 但雷德摆了摆手，回道：“当然是御兽决斗啦，谁想和你激情肉搏啊。” 他揉了揉怀里小紫的脑袋，慢慢走向场地的另一端。 “让你看看小紫现在的本事吧，可别太惊讶哦。” “小紫的本事？” 伊文似懂非懂，但还是拿出珍贵的恢复道具，为自己受了伤的三只宠兽恢复了体力，然后转身回到备战区。 他再看，发现雷德并没有叫出其他的宠兽，依然只有小紫飞在场上。 “雷德，你的其他宠兽呢？” “啊？”雷德一笑，“你没看见吗，在小紫身上挂着啊。” “小紫身上？” 伊文抬眉看去，发现小紫身上确实挂着一颗淡黄色的荧光小球，此刻正飘在她身边做圆周运动。 那是宠兽？ 伊文将信将疑，想破了脑袋也没记起有什么宠兽是长成那样的。 不过…小紫本身就是特殊进化，雷德从事科研，再多一个特殊进化的宠兽好像也不奇怪。 但是，即使加上那颗小球，雷德也只有两只宠兽而已。 “雷德，你只有两只？” “嗯，还没找到合适的。”雷德也不隐瞒，而且说道，“你不用留手，小紫真的很厉害。” 空中飘飞的小紫听雷德夸她，也哈哈着欢呼道：“对啊对啊，小紫很厉害的！伊文，小紫会揍扁你！” “……” 伊文皱起了眉头。 好嘛，这下以多欺少了，赢了也没意思，胜之不武啊。 但他没说出来，毕竟雷德看样子很自信，他也没理由反驳什么。 准备好后，两人看向场外观战的德尼尔天王。 德尼尔微笑着，朝两人点点头，清了清嗓门。 “开始！” 话音一落，两边便同时行动起来。 “幽冥妖狐，隐身贴近敌人，伺机使用催眠，链锯龙使用火花冲锋限制对方走位，闪刃刺客使用背刺和捕网！” 伊文迅速下达指令，手下的三只宠兽都朝小紫冲去。 他知道，无论那只未知的神秘宠兽是什么，有什么能力，自己都是有优势的。 从特性上来判断，那颗小球应该是绑定其他宠兽的辅助型宠兽，能力未知。 但无论如何，在本就3v2的不公平环境下，多个挂件，场面就变成了3v1，小紫的压力无疑是骤增。 小紫再强，也得有个度吧，真能1v3不成？ 他这么想着，忽然收到自己宠兽的回信。 ——小紫不见了。 “嗯？” 他侧目看去，发现雷德的场上已经空空如也，既没有火焰，也没有小紫的身影，已经冲过去的链锯龙和闪刃刺客丢失了目标，都是一脸懵逼。 情况有变，伊文脑中飞速思考。 小紫去哪儿了？ 是隐身？ 不不，小紫是火属性宠兽，最多再加上额外的光属性，应该是不会隐身的。 但心上这么想，伊文却连忙下令： “幽冥妖狐，使用念力波和同频震荡，感知隐身单位。” “……”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幽冥妖狐失联了。 “…幽冥妖狐？” 伊文心中惊骇，发动契约感知，发现幽冥妖狐的位置就在自己身后！ 他连忙回头，发现那只黑紫色毛皮的小狐狸已经眼睛转着圈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看样子是没有战斗能力了。 第370章 三属性 “怎么会！什么时候？” 开局一分钟不到，自家宠兽就有一只出局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伊文头皮发麻，意识到不能用常规的眼光来看待小紫了。 三年过去，小紫似乎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再只是个会喷火的小妖精。 “链锯龙，使用链锯杂音，对可疑目标使用飞尘，对方是隐身单位，将她逼出来！” “叽叽…” 链锯龙得到命令，当即照做，身体盘成一团，轰鸣起来，以自己为中心发散出震耳欲聋的音波，像是声呐似的，探明场上的一切。 一个目标…是闪刃刺客。 另一个目标……找到了！ 几双眼睛同时瞄向闪刃刺客的背后，那里就是第二个目标的位置。 同一时间，一道暗黑色的痕迹忽然在空气中出现，几乎快要碰到闪刃刺客的后背，闪刃刺客反应及时，迅速腾挪躲开这致命一击。 攻击擦身而过，咻地一声落在场地上，轰地打出个深坑，坑边还有腐蚀的痕迹。 伊文瞪大了眼睛，有些骇然。 “那是…暗属性攻击！？” 小紫不是火、光属性么，怎么会暗属性攻击？ 难道是另一只宠兽的能力？ 他还没想明白，链锯龙已经执行了他的下一个命令，在技能“飞尘”的作用下，厚厚的沙尘盖住了小紫刚刚所在的地方，一道若隐若现的透明虚影显现了出来。 小紫真的是隐身的！ 不但有暗属性能力，还有异能系！ 伊文目光紧紧盯着小紫身影的同时，脑中飞速思考该给宠兽下怎样的命令，但下一秒，小紫的半透明身影突然一阵闪烁，原地消失了！ 周围的沙尘没有被扰动的痕迹，她不是飞走…是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伊文头皮发麻，但马上瞪大了眼睛，“不好，是空间系能力！” “闪刃刺客，立刻使用剑刃风暴！全方位防御！” 他当即就想到了小紫要做什么，但为时已晚，刚刚躲开攻击，退开不远的闪刃刺客还没有收到命令，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倩影一拳轰在了背上。 轰！ 火焰爆开，身板本就不结实的闪刃刺客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击，当场眼睛转圈，冒着烟被打出了场外。 “可恶！！” 伊文捏紧了拳头。 自己这边明明数量占优，却连有效的攻防都做不到，被连续偷袭，迅速减员，最后只剩下皮糙肉厚的链锯龙了。 小紫来无影去无踪，还有着擅长破甲的暗属性攻击，链锯龙能赢吗？ 伊文悲从心生，然后就看见，小紫的身形缓缓从空气中显现了。 形势逆转，她已经不需要再维持隐身。 伊文目光落在小紫身上，不由惊讶。 “小紫…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与之前所见紫发白裙的乖巧妖精不同，现在的小紫浑身缠绕着灰色的雾，裙子也换成了黑色，背后的翅膀一对白，一对黑，容貌没变，却多了几分妖冶的气质。 “暗属性！” 伊文哪还能不明白，刚刚的暗属性攻击确实是小紫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那只光球的。 可是…她怎么能同时有三种属性的！？ 伊文还在纳闷，但小紫最后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面对体型庞大，皮糙肉厚的链锯龙，小紫随意地一个侧身，躲开扫来的钢铁尾巴，来回穿梭后，一脚踩在了链锯龙的大脑袋上。 下一秒，链锯龙仿佛感受到了千吨重压，整个上半身都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重力压制——异能系技能。 然后她飞上空中，背后光翼展开。 咻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羽如雨般落下，轰在链锯龙身上，炸开成一朵朵暗黑能量。 链锯龙嘶吼咆哮，但脑袋被压在地上，它根本使不出力，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一阵光羽齐射后，在暗黑能量的腐蚀下，链锯龙身上的钢铁护甲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破损。 即使是最皮实耐操的宠兽，也不可能做到全身防御都完美无缺的。 小紫目光锁定了链锯龙身上一块几乎完全破碎的甲片，身上裙子在刹那间变回了白色，晦暗的灰雾也消失不见。 她抬起手掌，一根长长的光矛扭曲着成型。 链锯龙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甘心地挣扎起来，不想让小紫锁定自己的弱点。 但下一瞬间，强力的念力压制落在了它身上，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却也打断了它的动作。 咻—— 小紫已经为光矛附上火焰，用力投掷了出去，并准确命中。 轰——！！ 刺眼的爆炸掀起巨浪，夹杂着火焰，将链锯龙庞大的身躯炸飞了十几米。 再看时，链锯龙已经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伤不轻，没有再战的余力了。 伊文咂咂嘴，头皮发麻。 “我……输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依然觉得自己输得太不现实了。 从头到尾，自己的宠兽连小紫的衣服都没摸到，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决斗……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表演。 输了，输得很彻底，毫无还手的余地。 他走过去，小心收起两只受伤的宠兽，又把晕乎乎的幽冥妖狐提起来晃了晃。 幽冥妖狐：“昂（吃饭了）~？” 伊文：“……” 雷德的脚步声走近。 “咋样，小紫和小莹真的很厉害，对吧？” “嗯，我输得不冤，太强了，不愧是你啊，Red。” 伊文深呼吸了一口，抬头看向雷德。 “那只小球也是特殊进化的宠兽？” 雷德点点头，然后招了招手，小紫身边的小光球就飞了过来，落在他指尖。 “介绍一下，小莹是夜光蒲公英的特殊进化体，可以附着在其他宠兽或是御兽师身上，共享自己的能力。” “共享能力…”伊文张了张嘴，“刚刚的异能系和空间系能力？” “对，是小莹的。”雷德点点头。 伊文舔了舔嘴唇，还想再问小紫的暗属性力量，却忽然想到——夜光蒲公英分明是草属性的宠兽！ 他抬起头：“它还有草属性！小紫也有暗属性，它们都是三属性宠兽！？” 什么情况，三属性已经够匪夷所思了，但雷德的两只宠兽都是三属性？ 这不是巧合吧？ 面对伊文的询问，雷德只是笑笑。 “当然，这就是科技的魅力，”他笑了笑，解释道，“事实上，我们已经研究出了稳定的属性赋予技术，估计再过不久就会面向社会开放了。” “小紫和…小莹就是使用了这项技术？”伊文捕捉到了雷德话中的重要信息，“你说这技术会向社会开放…岂不是说，以后每只宠兽都能拥有更多的属性力量？” 雷德抱着小紫，歪了歪脑袋。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可是，你难道不担心，技术公布之后，所有御兽师都会变得更强吗？” 伊文有些不解：“如果这样，小紫可就没有优势了。” “呵呵，属性赋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想成就成，而且……” 雷德微微一笑，言语间神情从容。 “如果科学进步不是为了促进世界发展，不能造福社会，而只为少数人牟取利益，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371章 三年 要说这三年，其实发生了不少事。 三年的深造，雷德已经完成了从新手御兽师，到一名资深科研人员的转变。 虽然他的金手指对学习并没有什么帮助，但他的脑袋其实还蛮好用的，许多东西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加上金手指能够帮他在“直觉”上看清研究方向，他几乎不会走什么弯路。 他名义上是艾米璐的助手，其实，在学术方面，两人已经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了，艾米璐的学识和理论更加丰富，雷德的方向感则要更胜一筹。 两人配合，几年下来倒是有不少成绩。 比如那款已经在最终完善阶段的“属性赋予基因药剂”。 众所周知，宠兽的自然进化路线往往是固定的，而且大部分时候不会涉及到属性变化，火系进化后还是火系，水系也还是水系。 双属性的宠兽，大多是通过吸收外来能量，特殊进化得来的，它们在进化时获得了额外的属性，就像小紫一样。 同理，三属性在理论上也是存在的，只要双属性的宠兽再次特殊进化，就有可能实现。 可双属性宠兽本身已经非常稀有了，而且属性越多，宠兽体内的能量便越难以调和，获得三属性的难度，要远远大于双属性。 也因此，这世上至今还从没有出现过三属性宠兽。 但，今后不再是了。 雷德利用系统，统计了不同种宠兽所需的“升华”进化材料，凭此，他总结出了一份详细且相对客观的进化规律。 掌握了规律，就能找到研究方向。 日复一日的实验，他和艾米璐模拟了上百条宠兽进化路线，终于将规律转化成了原理。 取得理论突破后，利用科学院的基因调配技术，他们成功将属性赋予在普通宠兽身上复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意味着即使没有经历特殊进化的宠兽，也能获得新力量了。 由此，又经过了一轮轮的技术简化和迭代，最新版的基因药剂才终于出炉 这对雷德来说，只是基于自己的系统能力，做的一次尝试，但对于皮诺星，乃至整个世界的御兽师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变革。 这也就是雷德所说的，科学的魅力，以及科学的意义。 以上内容，在决斗告一段落后的休息时间，雷德挑着能对外说的，大致向伊文解释了一番。 当然，其中仍有一些擦着保密条例红线的信息，但相关技术马上就要公布了，透露一点也无所谓。 伊文听完后，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原来，雷德窝在基因科学院，是真的找到了更伟大的梦想！ 伊文虽然憧憬成为冠军，却不是认不清事的人，哪能不知道雷德手上这项技术的伟大……冠军与其比起来，确实有些小儿科了。 冠军四年一换，但科学的迭代，却是百年未必有一次。 “雷德，你也太强了！” 伊文不由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梦想不香了。 他忽然也想当科学家了，可惜自己实在没那个脑子，别说科学了，学科他都没怎么及格过。 但他也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他拍了拍自己胸膛说道：“雷德，学术上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找我！” 伊文还年轻，在家族中没多少话语权，关于商业世界也懂的不多，但他有这个心，倒是让雷德心里一暖。 “哈哈，放心吧，你那点钱我还看不上，”雷德噗嗤一笑道，“如果药剂能顺利发行，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缺钱了。” 他没有吹牛，但话却只说了一半。 比起赚钱，他其实只希望这款药剂能够正常发行。 他和艾米璐都是纯正的科研人员，对商业世界的弯弯绕绕不怎么了解，但他们也不傻，这项能够改变世界的技术，能够带来难以估计的利益，一定会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 但…就像雷德之前说的那样，他希望科学能够造福社会，而不是造福个人，也不是造福某一小部分人。 艾米璐显然不是会经营的人，所以要解决后续难题，就只有靠雷德自己了。 事实上，雷德最近出席的各种应酬，就是因为这项即将出世的技术。 科学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却又做得不太好，来找他的人无一不是名字响亮的大人物，而且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可惜，大人物们的想法似乎并不是很合他的口味，那些五花八门的承诺和诱惑也很难动摇他的初心。 但…可以预见的是，现在有多委婉，今后就有多刁难。 一想到后续可能会有的诸多麻烦，雷德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闲聊结束。 各有心事的雷德和伊文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时，德尼尔天王叫住了他们。 他丢过来一块金灿灿的圆形金属牌，“伊文小子，你的徽章，拿好。” 金色的反光分外耀眼，伊文手忙脚乱地接住，仔细瞧了瞧，果然是最高规格的“天王荣誉徽章”。 再看墙上挂着的屏幕，“Red”的下方，挤进去了一个新的名字。 伊文也没想到德尼尔对自己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再次连声道谢。 德尼尔点了点头回应，然后看向雷德。 “Red，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之前，能不能看到你登上冠军那天？” “德尼尔先生，你身体还健朗着呢，会看到的。”雷德笑了笑，挥挥手转身离开，“先走了。” 德尼尔柔和一笑，也转身回了馆内。 …… 简单告别伊文和德尼尔后，雷德打车回到了基因科学院。 陪伊文去道馆一趟，其实没花多少时间，墙上钟表的指针刚好指向正午，请的一天假期还有不少空余。 但他休假也没啥事干，所以回来了。 刚到楼下，刚好遇到乘电梯下来的艾米璐，两人在电梯门口撞了个正着。 “吃饭？”雷德问。 “嗯。” “一起？” “好啊。” 于是雷德也不上楼了，直接去了车库，带着艾米璐离开了科学院。 科学院当然是有食堂的，但两人如果不是很忙，或是时间错开了，一般是不去的。 几分钟的路程后，雷德把车停好，从后备箱里拎出食材，跟着艾米璐上了楼。 第372章 不带来一分收益 艾米璐家里还挺大的，在寸土寸金的古煌洲首都，无疑是妥妥的大户人家。 偌大的屋子有些冷清得过分，只有简单的家具电器和生活用品，墙面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装饰，柜面上积了一层灰，看起来好久没打扫过了。 雷德算了一下，自己上次来好像是半个月前，和灰尘的厚度吻合。 屋里没有其他人，雷德已经习惯了。 “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嗯，谢谢，麻烦你了。” 艾米璐将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踏着拖鞋往房间里走去，然后吧唧一下迎面倒在了床上，也顾不上呼吸不顺，很快就睡着了。 “嘿，盖一下被子啊。” 雷德探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将被子掀过来给她盖上。 别看艾米璐在基因科学院的时候很严肃，但她只要一下班，就是这副慵懒又不修边幅的小女人模样，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模式了。 雷德走进厨房，开始收拾起食材来。 他其实很少来艾米璐家里，平时是住在基因科学院里的，只有偶尔闲暇了，一起吃饭时会来借用一下厨房。 皮诺星的美食也有很深远的历史，但大概是被宠兽影响了饮食习惯，这里最流行的是原生态饮食，例如沙拉和水果之类的。 雷德作为来自地球某个东方大国的穿越者，当然是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少油少盐，不鲜不辣，真是味同嚼蜡。 尤其是他和艾米璐这种脑力工作者，日常精神就很紧绷了，食物当然是要刺激一点的好，能够刺激脑内激素分泌，舒缓压力。 “啧，这刀都锈了，艾米璐那家伙就没用过吧。” 雷德吐槽了一句，开始磨刀。 沙沙沙—— 身后，一团乳白色火焰呼呼地升腾而起，小紫从里面钻了出来。 “雷德今天做饭，好耶！”她举双手欢呼道，“小紫要吃红烧肉！” “不行，今天是小鸡炖蘑菇。” “为什么不行？小紫想吃红烧肉！” “艾米璐睡着了，睡醒的人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重油重盐。” “唔…那好吧。” 小紫没再说什么，她收起翅膀落到灶台上，帮忙清洗一种长柄的蓬松柔软的植物，她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但雷德说这是蘑菇，她也就信了。 备料，砍切，焯水，炒料…… 在小紫的特殊火焰的帮助下，半个多小时后，一锅热腾腾的炖鸡就出锅了，只闻味道，便知肥而不腻，鲜而不膻。 雷德没去叫艾米璐起床，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那个半人大的狮子脑袋就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艾米璐耷拉着脑袋，拖着长长的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了。 雷德已经为她备上碗筷。 “睡得还好吗？” “唔啊~~精神好多了，谢谢。” “你应该多注意休息，至少得学会忙里偷闲。” “嗯，我会注意的。” “你最好是。” 雷德温柔地笑了笑，并不觉得艾米璐真把自己的建议听进去了，毕竟她就是这样的，工作入脑就会忘了休息，和平时判若两人。 相比起来，他自己在劳逸结合这方面做得倒还不错，至少周末会给自己放半天假。 饭桌上，除了小紫总是嚷嚷着让雷德给她夹肉，雷德和艾米璐都是很安静的。 一顿普通的午餐，两人却吃得非常仔细。 最近确实很忙，上一次坐在这张桌子前，都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吃饱后，艾米璐为自己盛了一碗汤。 等着汤冷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眨了眨眼睛说道： “雷德，今晚上邀请我们的，是古煌洲经济秩序体的人，怕是不好相与啊。” “经济秩序体…啧，真是大人物啊，基因科学院也是他们拨款的吧？” “嗯，差不多吧，当然，我们的项目并没有经过内部审批，是我自己出的资金。” “那就好，不落人口实就成，我来周旋吧。” “嗯，谢谢。” “艾米璐，你又来了，”雷德笑眯眯地调侃道，“我是你的助手，你老是谢我，显得我很不称职啊。” “呃…对不起。” “你…哎呀。” 雷德哑口无言了，艾米璐在工作上有多“硬”，在生活上就有多“软”，如果不是自己认识她好几年了，还真难以习惯。 不过，雷德也看得出来，哪怕自己把来自各方的应酬都顶下来了，艾米璐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忧愁。 她是对人情世故不精通，却也不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 在以前，天才科学家的身份往往能给她带来许多便利，但随着“属性赋予药剂”这项跨时代技术的诞生，虚名就没啥用了。 多方巨头现在还肯跟他们客气，并不是端着架子，或是对学术尊重，而是各大势力之间在相互制衡。 但可以预料的是，只等他们项目的最后一步完善，这份制衡也要被打破了。 无论是争夺，还是合作，大势力之间总会商讨出结论，而且——这个结论与他们无关。 说来真是可悲了。 这毕竟是一个星系级别的超凡世界，没有力量的弱者，即便再有才华，再有理想，也是掀不起什么浪花的。 “哎，如果我是冠军就好了。” 雷德正在给小紫擦擦嘴巴，突然对艾米璐说道。 “无论是最强者的实力，还是名号，总不至于让咱们受欺负了吧。” 艾米璐眨了眨眼睛：“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会让你成为冠军…” 雷德笑了笑：“当然，我从来不担心这个，有你的培养计划，我登上冠军只是时间问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我懂的。” 雷德说着，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 “但是一想到退婚之耻就在今天，我却要再等三年才能报仇，我就浑身不舒服。” “……？” 艾米璐接不上话，雷德又在说些她听不懂的了。 但她感觉得出来，雷德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于是她问：“雷德，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雷德听她问起，微微笑了笑。 “办法当然是有的，无非就是咱们亏一点罢了，”他神秘地盯着少女的水色双眸，安静说道，“艾米璐，如果我想把这项技术白送出去，你答应吗？” 艾米璐不解：“白送出去，也太亏了吧？” 雷德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似带着些笑意，“对啊，咱们三年的成果，不带来一分收益，甚至连本金也打水漂了哦。” “……”艾米璐皱着眉，歪了歪脑袋。 本金也回不来……那自己可真没什么钱了。 还挺难办的。 但她与雷德四目相对，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映在她透亮的眸子中，却让她明白了什么。 “整个社会…每个人都会因此而受益吗？”她问。 “当然，除了一无所有的我们，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受益。”雷德的笑容逐渐变得灿烂，“而且，一想到那些天杀的资本家捶胸顿足的样子，我也会很高兴。” 他朝艾米璐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想，艾米璐，要不要跟他们爆了？” 艾米璐怔了怔，似乎在考虑，但不过一秒后，她和煦一笑。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我早就受够他们了。” …… 第373章 晚宴 是夜。 雷德穿了身工整的正装，如约来到了古煌洲最豪华的酒店。 从车上下来，他轻车熟路地跟着接待员往贵宾区走去。 伊斯莱尔酒店，一次晚餐的花费就是天文数字，他这种没钱没势的小市民当然是消费不起的，但事实上，这两个月来，他自己都不记得来过多少次了。 当然，他名义上是代替艾米璐来赴约的。 所以，一开始出席晚宴的大多是年少多金的帅总裁，后来，他们大概知道艾米璐的性子了，赴宴的人就换成了魅力四射的豪门千金。 今天晚上当然也不例外。 雷德穿过走廊，贵宾间的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道如碧蓝色海浪的曼妙身影。 等在门边的接待女郎向他颔首，为他推开门。 雷德看了看，屋内只有那蓝发少女一人，连别的服务员也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背对着他的少女起身朝他走来。 “幸会，雷德先生，”少女一只手抚着小腹，点头微笑道，“我是经济秩序体市场开拓部的佩露·布拉德。” “幸会，布拉德小姐。” “呵呵，您叫我佩露就好。” “好的，佩露小姐。” 雷德说话时，也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 碧蓝色的长发，颜色与艾米璐有几分相似，但有精致的造型装点，却显得更加妖冶，美丽的脸蛋和五官完全不输明星，淡淡的妆容走的是甜美风，与身上清凉的短礼裙形成了鲜明对比。 又是美人计？ 雷德最近都有点审美疲劳了，他心里吐槽，但也提醒自己非礼勿视。 两人落座。 毕竟是名义上的晚宴，于是有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是小碟小碟的，摆盘精细，一看就吃不饱，雷德同样也习惯了，他甚至记得这些菜分别是什么味道。 除开最开始的几句寒暄，雷德没再主动接话，他拿起刀叉，开始品尝菜品。 见此，佩露柔美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先生，您真是来吃饭的？ 一般来说，正常人来到这里，肯定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吧，不聊正事吗？ 她咬了咬唇，但又转念一想，雷德这般从容，或许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邀约了，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雷德先生，听闻您是科学院百年难见的未来之星，小女子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然卓尔不群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低胸礼裙往下拉了拉，同时主动挑起话题。 “我听说，您虽是那位艾米璐女士的助手，学识却不下于她，想必不需多久，科学院又要多一位特级院士了吧~” “嗯，随便吧，反正工资已经够花了。” 雷德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微微抬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坐姿优雅的少女。 “佩露小姐，你的姓氏似乎很有名，是布拉德广场的那个布拉德么？” “是的，那座广场是我的爷爷出资修建的，”佩露甜甜一笑，“但请别误会，现在与您共进晚餐的，并非是布拉德家的佩露，只是经济秩序体的开拓部部长。” “好吧，我明白了。” 雷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吐槽——这不都差不多么。 “呵呵，雷德先生，其实不瞒您说，爷爷他对我加入经济秩序体并不是……” “不知道您在科学院的工作有趣吗，嘻嘻，其实我小时候也有想过要当科学家呢……” “……” 有了开端话题后，佩露就聊起来了，从家庭聊到生活和工作，又从事业跨度到人生，偶尔还说一说理想和未来什么的。 她的语气轻松写意，就像是一位晚餐时闲聊的普通朋友。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能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得这么起劲，至少雷德就做不到。 …… 半个小时后，当雷德放下手中刀叉时，面前的少女也终于绕完了大圈子，回到了那个等待已久的话题上。 “雷德先生，听我科学院的朋友说，您和艾米璐小姐的项目最近有了新突破？” “你是指哪个项目？”雷德问。 “呵呵，当然是宠兽的后天属性赋予技术啦。” 佩露招招手，一只毛茸茸的蓝色小兽从她身下窜出，被她抱了起来。 “雷德先生，如果我的小蓝能够获得异能属性，是不是也能飞起来呢？” 她将脸枕在小兽的头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落在雷德身上，表情要多纯真有多纯真。 雷德笑了笑。 “大概吧，我也没试过。” “那…雷德先生，这项技术什么时候能够面向民用呢？” 佩露扑眨扑眨眼睛，“好心”提醒道：“新技术落地生产很麻烦的，相关的配套审查，建立产业链和后勤都很耗费精力吧？” 雷德点点头：“嗯，这倒是，那佩露小姐有什么建议呢？” 得到回应，佩露眼露喜色。 她莞尔一笑，往前微微探身，语气并不急促。 “雷德先生，经济秩序体最近打算扩大宠兽相关服务的市场规模，包括建立宠兽综合服务中心和宠兽医院。” “是嘛…可是佩露小姐，御兽相关服务已经有御兽联盟了。”雷德提醒道。 他不经意瞥了佩露一眼，见对方似乎越靠越近，眼前逐渐白花花一片，不由移开了目光， 佩露脸上浮现出得逞的可爱窃笑。 “对啊，所以经济秩序体需要一个够分量的主营业务。”她吐气如兰，微微笑道，“不知…雷德先生能否满足佩露这小小的心愿呢~？” “嘶……” 她贴得太近了，雷德索性闭上了眼睛，抿着嘴唇，露出了难以抉择的表情。 “不知经济秩序体的筹码有多少？”他问。 “五成。”佩露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净利润的五成，但我们要定价权和最终解释权。” “五成…嗯……” 雷德点了点头，心中不由震撼。 这个报价可比其他势力要高多了，如果答应下来，自己这辈子…不，十辈子都能躺平了。 但……可惜。 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丢掉了定价权和最终解释权，雷德几乎能够想到这项技术的未来。 ——天价的服务费，甚至花了钱都买不到的限定服务。 毫无疑问，等这项技术普及之后，属性赋予将成为强者的新门槛，要成为顶尖强者，属性赋予是必不可少的。 这技术一旦被把控，就等于捏住了所有御兽师的命脉。 与之诞生的，是远超金钱之上的利益。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佩露小姐，属性赋予技术的未来并不由我说了算，”雷德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关于经济秩序体的提议，我会如实告知艾米璐小姐，但最终结果我不能保证。” 他伸出手来，“感谢您的慷慨，希望今后还有机会与您共进晚餐。” 佩露：“……” 她和雷德握了手，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客套了。 她哪能听不出来雷德话中的意思。 这桩生意…大概是没戏了。 “好吧，那我就恭候雷德先生的消息了。” “嗯，感谢理解。” 雷德点头还礼，转身离开了。 待门关上，佩露的笑容不再，表情冷了下来。 “……”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又提了提衣服，把漏风的胸口遮住。 她瞄了一眼桌上早已冷掉的菜肴，她自己面前那份一点没动，此时已经有些饿了。 “哎……”她叹了口气，“雷德先生，何必如此呢？” 她转身，朝着虚空处，缓缓说了几个字。 …… 第374章 雨开始下了 另一边，雷德离开伊斯莱尔酒店后，并没有回基因科学院，而是去了另一处不那么豪华的酒店。 没有专门的接待员，他自己停好车后，搭乘电梯上了顶楼。 穿过走廊，他敲响了最里面的vip房间的门。 一道精神波动扫来，然后下一秒，门开了。 “Red，你可算来了。” 开门的是德尼尔天王…或者说是前天王。 雷德点点头，朝房间里看去，认出了不少熟人，才点点头走了进去。 与不久前在伊斯莱尔酒店的甜蜜二人世界相比，这里要热闹许多，大桌旁围坐了十几人，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Red，好久不见~”一个黑色短发的甜美小姐姐朝他挥手打招呼，“这里这里，坐这里！” 雷德摸摸鼻子，在少女旁边的座位坐下，“好久不见，伊莱罗斯前辈。” 伊莱罗斯——古煌洲的暗影系天王。 雷德坐下，发现身边另一侧的大叔有些面生，他正要问，对方却率先伸出手来了。 “哈哈，Red，久仰你的大名了，我是亚戈·克罗，今天新上任的火系天王。” “你好，亚戈前辈。” 雷德认过新人，又和在场其他熟人打了招呼。 在座的人，要么是古煌洲的道馆天王，要么是御兽师联盟的高层。 今天他们齐聚在这里，是因为那位“Red”有件事要找他们商量。 “各位能百忙抽空过来，我在此谢过了，今天找大家，确实是有一件与御兽师息息相关的事。” 说着，雷德从兜里拿出了一瓶淡红色的药剂，放到桌上。 “在此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叫雷德，是古煌洲基因科学院特级院士艾米璐的助手兼合作伙伴。” 此话一出，各位天王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大多人只知道是“Red”是一位天才御兽师，出于对一位天才的重视，以及和德尼尔的人情，他们才前来赴约的。 但如今，Red自报家门，竟然是基因科学院的人，意义就又不同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雷德面前的小瓶子上。 “Red，这是什么药剂？”有人问道。 “火属性赋予药剂。”雷德淡淡一笑，“只要使用了这瓶药剂，再经过正确的训练，宠兽就能掌握火属性的力量。” “这——！” “嘶……” “……”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态度不一，但表情都差不多。 德尼尔招了招手，那药剂瓶飞了起来，落到他手上，他感应了一下，确实感受到了浓郁的火属性力量。 “Red，还有吗？”他问。 雷德笑了笑：“当然还有，无论是火、水、冰、草，还是暗影、异能……所有属性的属性赋予药剂我都有。” “嘶……”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真是天大的大新闻了。 如果Red说的都是真的，这项发明无疑会在御兽师的世界中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暴。 德尼尔抿了抿嘴唇，看向雷德：“Red，说说你的意思吧。” 雷德点点头，打趣道：“实不相瞒，我在来这里之前，才和经济秩序体的佩露小姐一起吃了晚饭，她表示要用五成的利润与我们合作，条件是垄断属性赋予药剂的市场。” “佩露？佩露·布拉德？”有一位男性天王开口，“我记得她是布拉德老爷子最喜爱的孙女，长得很漂亮。” 雷德点点头，笑道：“确实挺漂亮的，而且很健谈。” 这时，桌对面一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Red，你现在没陪着那位女士，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谈崩了？” “呵呵，谈崩倒不至于，佩露小姐的美人计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雷德抬头看向男人，“抱歉，不知阁下是？” 男人抬了抬眼镜，微微颔首：“抱歉，忘了介绍，我是乔比尼，是御兽师联盟古煌洲分部的管理员。” 雷德微笑：“原来是管理员先生，久仰了。” 御兽师联盟是公益性的非盈利组织，分部的管理员就相当于最高领导了，也就是说，这个眼镜男就是御兽师联盟的代表。 乔比尼点头回应，然后又抬了抬眼镜，直言问道：“雷德先生邀请我们，是想与御兽师联盟商量价码么？” 刚说完，不等雷德回答，他就缓缓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我想，御兽师联盟很难拿出比经济秩序体更优厚的条件，毕竟……我们的十成利润也可能远不如经济秩序体的五成。” 在他说这话时，不知不觉间，几乎所有天王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雷德身上。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出了雷德的来意。 他们在等雷德亲口说出来。 “哈哈，乔比尼先生，关于这项技术的利润，我只有一个要求。” 雷德哈哈大笑，与乔比尼对视。 “属性赋予药剂产生的利润，无论是用作御兽师联盟的运作资金，还是拿去做公益，都行。”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只需要你保证——它不会落在任何个人的口袋里，不为任何个人牟利。” “包括我自己。”他补充道。 “……” 在场响起吸气声。 有人是因为惊讶，有人是感到宽心，有人欣喜，有人看向雷德的目光变得不同…… 乔比尼愣了愣，才缓缓说道：“雷德先生，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我不要任何利润与回报，”雷德摆了摆手，保持微笑，“这不是投资，这是赠予。” “既然所有人都想用它挣钱，与其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大家都别挣钱，也省得勾心斗角了。” 是的，这就是雷德的打算——将属性赋予药剂的专利送给御兽师联盟。 可以想象，如果他想用这份技术牟利，无论选择哪一方，牵扯到如此庞大的利益，都势必会在商业世界掀起腥风血雨，在今后的日子里，无数势力将围绕在他和艾米璐身边，给他们制造麻烦。 但如果，这项发明被无偿“赠送”给了御兽师联盟呢？ 只要定下规则，将药剂的所有收益用于公共事业和慈善——没有任何利益，自然也就不会有争夺了。 雷德觉得自己的选择应该没错。 他搓了搓手，笑问道：“如何，乔比尼先生，答应我的要求吗？” 乔比尼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事实上，从刚刚得到雷德的答复开始，他的脑子就一直是晕的。 这样一项伟大的发明，真的…无条件送给御兽师联盟！？ 惊喜过度，有点惊吓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睁开眼睛，整理好笑容。 他朝雷德伸出了手。 “雷德先生，感谢您和艾米璐女士的慷慨，合作愉快。” 雷德轻轻一个笑容，仿佛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决定。 在天王们或震惊或期盼的目光中，他伸手握住了乔比尼的手掌。 “合作愉快。” 合作达成，在座的天王们都哄闹起来！！ “噢噢噢，Red，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帅死了~Red，来，让姐姐亲亲你~” “好样的，Red！！” “呵呵，你小子……” “……” 房间里开始狂欢。 …… 半小时后，雷德终于从酒店中脱身。 他和来送他的几个熟人道别，将车发动，趁着夜色离开了。 虽然他早就做好将专利技术送出去的打算，但真到了这个时候，盛情难却，他身上还是难免沾上了一点酒气，脸上还有不知道哪位小姐姐的口红印。 打开自动驾驶，雷德靠在车窗边，吹着冷风，拿纸将脸擦干净。 “真舒服啊~” 或许是喝了点酒，雷德感觉身体有些燥热，风打在脸上，分外惬意。 忽然，他鼻翼一湿，竟然开始下雨了。 雷德将车窗关起，在控制台上点了几下，降低车速，自己往车座上一躺，闭眼小憩。 真是美好的夜晚。 在智能驾驶的轻轻摇晃中，他逐渐入睡。 …… 十分钟后。 雨越下越大了，窗外的雨声朦朦胧胧。 滴—— 控制台上弹出一则语音消息，但刚一出现就消失了。 雷德眼帘睁开一条缝，目光探出。 听错了么……？ 嗡——嗡—— 手表上传来连续震动，使他猛然惊醒！ “！！！” 这手表只有艾米璐发送紧急信号的时候才会响应。 发生什么事了！？ 第375章 侵入 时间稍早以前…… 基因科学院。 夜已深了，本就不热闹的科学院变得晦暗，除去楼下星星点点的路灯，只有十楼的一处区域还亮着灯。 艾米璐刚刚打了个盹，她打着哈欠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时钟。 嗯，距离她定的闹钟还有1分钟。 随手将定时关掉，她转身出门，往实验室走去。 实验室内，基因编纂设备中，一滴乳白色的液体已经成型，散发着点点荧光。 艾米璐将精神力融入其中，检查了一下。 “嗯…光属性融合因子比第14版减少了17%，勉勉强强吧，可以接受。” “用夜灯草提取物替换涤尘之羽，辅以光蝇分泌液催化，成本可以缩减80%以上，就用这版方案吧。” 她自言自语着，在电脑上噼噼啪啪打字，将资料整理归档，又把实验台和设备收拾干净，处理掉废液后，她关上灯，离开了实验室。 属性赋予药剂的研发已经到尾声了，相关理论原理早已完善，原始样品也已经出炉，她现在的工作，是从用药成本、风险等角度对基因药剂进行改良。 毕竟要推广民用，价格和安全当然是重中之重。 “啊~~” 艾米璐走在过道，不由打了个哈欠。 近两天来，她的休息时间就只有偶尔打盹和片刻的午觉，现在真是累得不行了。 好想睡觉啊。 走廊过道的窗户开着，夜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有些阴冷。 艾米璐这才发现外边的雨下大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呢？ 她没有驾照，自然也就没买车了，而且她的实验室没有被褥。 这么晚了，雷德还没回来吗？ 她又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摸出手机，就要给那个人发信息。 但屏幕亮起的一秒钟后，她看着天气预报上显示的“雷暴雨”图案，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脑子比一般人要好用很多，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忽然想起，自己早上看手机的时候，这个图标……应该是“小雨”才对。 是天气预报出错了么？ 但…即便天气预报出错，这图标也不会变的。 她咬了咬唇，把手伸出了窗外。 豆大的雨点不是很密，却很冷，打在手背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艾米璐细细感受着—— 温度、湿度、气压…… “奇怪……” 她喃喃自语。 从皮肤的感受来判断，今晚本不该下大雨的。 而且，炎炎夏日，这雨点未免也太冷了。 她心中浮起一抹不安，于是止住了脚步，往回走去。 转角不远处就是实验室，很快，她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门，金属的门紧闭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房间里面有人。 她大步向实验室逼近，却在刚抬脚的时候，夜空忽然一亮，响亮的雷鸣声瞬息便至，然后便是一道沉闷的爆炸声。 科学院遭雷击了，走廊里的灯都在一瞬间熄灭，四周陷入漆黑。 艾米璐：“……”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不再犹豫，大步走上前，用指纹解开了门锁。 实验室是有独立电源的，公共电源故障并不影响设备运行，艾米璐进门后，第一时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待机的电脑嗡嗡响着，屏幕也是一片黑。 她开灯，屋中没看见其他人影。 但她伸手，手掌在空气中拂了几下，精致的鼻翼微耸，心跳便快了几分。 有陌生人的体温和气味，而且很新鲜…… 是个男人，年龄35到40，身高180到185，偏瘦。 刚离开不久…甚至，有可能还在实验室里。 艾米璐心脏怦怦跳，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主控电脑旁，将屏幕唤醒，使用代码编程模式，确认文件加密依旧完好后，又摸出一个便携存储器，插进主机。 十秒钟后，她拔出存储器，转身离开。 没人阻拦她，那暗中躲藏着的家伙始终没有露面，但她不敢松懈，直到跨出实验室的大门，心率已经上升到了130。 将门关上，并且反锁。 她快步离开，朝楼下走去，同时摸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朝雷德发去了一条语音消息。 “雷德，科学院进贼了，是冲着宠兽属性赋予技术来的，你快……” 她还没说完，脚下忽然绊了一下，身体一歪，头朝下栽去。 但她没有摔在地上，感官一阵眩晕后，她踉跄着站稳了，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保持着发送消息的姿势，站在实验室的地板上。 她竟然又回到了实验室！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走出过实验室。 她再看手机屏幕，刚刚手一抖，语音消息已经发了出去，但只过了半秒，那条消息忽然诡异地消失了，并且，顶上的信号栏也变成了“无信号”。 艾米璐心里一凉。 这下糟了，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这时，一个烟嗓的中年男声从她身前传来。 “艾米璐小姐，能否请你把文件的加密解开呢？” “……” 艾米璐喉咙上下动了动，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中年男人，高瘦高瘦的，脸上有些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男人正贪婪又狰狞地盯着她，目光中有着多重意味，赤裸裸的侵略感刺得她打了个哆嗦。 “你是谁？”艾米璐鼓起勇气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幼稚。 “你没必要知道，艾米璐小姐，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他伸手朝艾米璐的脸抓来，“把文件的加密解开，我可以放你走。” 艾米璐往后躲，但那只手却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手心打开，里面有一只小小的便携存储器。 艾米璐一怔，摸了摸自己衣服内兜，放在那里的存储器果然不见了。 艾米璐咬了咬牙，身体紧张得发抖。 “如果…如果我说不呢？” “呵呵，我猜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艾米璐小姐，你也不想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变花吧？” 男人阴恻恻地笑道，他招招手，身后出现一只半透明的飞虫，艾米璐只是看了它一眼，脑袋就直发晕。 “五阶的妖惑魔，可以让一位天才瞬间变成无忧无虑的小婴儿呢。”男人威胁道，“莫非，艾米璐小姐想当傻子么？” “……” 艾米璐吞了吞口水，受制于威胁，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帮你解开加密，别伤害我。” “当然，这就对了。” 男人哈哈一笑，手上驱使念力，将艾米璐拎起，扔到电脑前。 “开始吧，别耍花招。” 第376章 极限的剑 艾米璐老老实实照做，手指输入代码，开始为加密文件解锁。 她不敢反抗。 男人表现出的实力非常强大，是妥妥的高级（五阶）御兽师，她即使放出自己的宠兽，殊死一搏，也没有一丁点胜算。 况且，男人手下那只妖惑魔是五阶的异能系宠兽，专精催眠和记忆操控，哪怕自己不配合，也很难逃脱对方的控制。 对方没有动粗，没有直接精神控制自己，或许是担心影响了相关记忆，导致解不开文件加密。 所以，这就是机会。 归档文件的加密器是有延时解锁设计的，哪怕她使用了密钥，也要十分钟左右才能解开。 这十分钟，或许就是她人生最后的时间了。 艾米璐不敢赌，拿到资料后，对方是否会杀人灭口，或是删除自己的记忆，把自己变成傻子…… 她很害怕，指尖冷得像冰棍。 她已经向雷德发去了紧急求救的信号，但她心里也没底。 信号瘫痪，雷德能收到自己的求救吗，他…来得及吗？ 艾米璐心中焦急，她全然忘了，雷德大概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她或许真是走投无路。 她已经不指望科学院的安保，毕竟，一个陌生的高级御兽师能够堂而皇之地入侵实验室，却不见平日坐镇科学院的那两位高级御兽师的踪影，其中缘由很耐人寻味。 无论是男人背后的金主买通了科学院，还是安保被其他事牵制住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此一来，她能指望的，也只有雷德了。 雷德，你会来吗？ …… 另一边，高速公路环线上。 雷德看着手腕上震动的手表，酒气消散大半。 艾米璐有危险！ 科学院发生什么事了，安保呢？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将车辆切换到手动模式，要绕近道前往基因科学院。 但他刚踩了点油门，车辆就不受控制地漂移起来。 可恶，雨太大了，根本提不上速！ 雷德稳住车身，胸中升起一股火，心急如焚。 按这个速度，要开到科学院，至少要半个小时，来得及吗？ 肯定来不及的！ 作为加密系统的设计师之一，雷德当然知道，艾米璐发出求救信号，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解锁加密文件了。 十分钟——最多只有十分钟时间！ 雷德看了一眼，自己的车载系统已经显示“无信号”，他拿出手机，同样如此。 “妈的！！” 他一拳砸下去，砸出一片火花。 这里可是古煌洲首都啊，怎么会没有信号！？ 雷德大骂了一句，然后，他开门下车，整个人站在了雨中。 厚重的乌云盖住了天空，即使是城市的灯光也遮不住那浓浓的黑，雨帘将夜色冲得斑驳，仿佛被卷入激流之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雷德脱掉吸水变重的外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遥遥望去，很快确定了科学院的方向。 “小莹。”他唤了一声。 一颗淡黄色的荧光小球浮现在他身边，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同时，他心中响起小紫的声音：“雷德雷德，怎么啦，你怎么在淋雨啊？” “小紫，把力量借给我，我们要赶路了。”雷德身上燃起一层白色的火，“艾米璐有危险，帮帮我。” “…有危险？”小紫疑惑，但却立刻答应：“嗯！小紫会帮你的，雷德加油！” 随着小紫的声音落下，雷德背上忽地张开了两对光翼，身上的火苗也更加旺盛了，力量源源不断涌出来。 荧光小球“小莹”围着他转了一周，雷德感觉到，自己能使用完整的异能、空间系能力了。 “等我，艾米璐。” 他顶着暴雨飞向天空，然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在很远的地方。 …… 十分钟很短，但也很长。 艾米璐如坐针毡，觉得每一分钟都像一生那么长，秒针滴答滴答，和着她的心跳，不快也不慢，只是慢慢流逝。 随着电脑屏幕上的最后一个窗口消失，密码栏上的随机密码不再跳动。 资料库的加密解开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艾米璐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时间到了，雷德没有来。 “那个…加密解开了。”她憋出一丝苦笑，“我是不是……” 但她抬起头时，却刚好看见另一个身着紧身衣的男人从窗户翻进来。 “大哥，还没好呢？”那新来的男人尖嘴猴腮，身形干瘦，声音也很尖锐，“取个资料而已，要不着十分钟吧？”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破解加密费了点时间，刚刚才好。” 他目光移回艾米璐身上，淡淡道：“艾米璐小姐，你应该没耍什么小手段吧？” 艾米璐连连摇头：“绝对没有，你可以检查的。” “嗯。” 中年男人沉吟一声，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点了点头。他一挥手，插在主机上的便携存储器就落到了掌心。 随后，他锐利的目光才落在了艾米璐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认真考虑。 艾米璐把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颤巍巍道：“你…你说了不伤害我的。” “……”中年男人没有回话，目光却逐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刚刚才从窗户进来的干瘦男子忽然走近，神情贪婪地盯着艾米璐，狞笑道：“嘿，大哥，这女人和传闻中一样，长得真好看啊。” 他表情猥琐，伸出了枯树枝一样的手，就要去抓艾米璐的脸。 “大哥，别浪费了嘛，咱带回去玩玩？” “嘿嘿，不但长得好看，还是个大天才呢，不知道味道会不会不一样。” 他脸色兴奋，如此提议道，言语间是浓浓的贪婪。 艾米璐连忙往后躺，躲开干瘦男子的爪子，心中已经万念俱灰。 太…太糟糕了，比起那个可能会把自己洗成傻子的男人，这个恶心的家伙才更危险啊！ 落到这种人手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心如死灰，已经想要命令体内的宠兽们现身，和面前的歹人拼死一搏了，哪怕死了，也好过被侮辱，求死不得的好！ 但这时，那烟嗓中年男人却开口了。 “猴子，别多事，这种女人浑身带刺的，我可不敢碰她。”他伸手拦住瘦猴男子，“这些搞科研的没几个是正常人，当心她带着你一起走。” 得益于科幻作品的熏陶，普通人对疯狂科学家总是有一点忌惮的。 娇滴滴的美少女？万一她身体藏毒，拖着你一换一呢。 高级御兽师是很强，但强的是宠兽，御兽师本体还是很脆弱的，要是随便乱搞，还真有可能翻车。 “嘶……这脸蛋…可惜，可惜了啊。” 干瘦男子舔着嘴唇，颇为不舍，但也自觉地离艾米璐远了些。 “那大哥，怎么处理这女人，要杀掉吗？” “不用，杀了她会多些麻烦，把她记忆洗掉就行了。” 烟嗓男人沉吟了一句，同时朝身后的妖惑魔下了命令。 其实，无论艾米璐是否配合，他都准备洗掉艾米璐的记忆了，毕竟不可能真的放过她，而杀掉一个科学院的特级院士…这麻烦他也担不起。 当然，妖惑魔的“记忆抹除”能力并不是很精确，为了保证能将今晚的记忆抹除干净，就得扩大抹除的范围了。 也就是说，艾米璐真的有可能被一下洗成傻子。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奉命完成任务而已。 “妖惑魔，动手。” 男人下令，目光最后看了艾米璐一眼。 呵，天才嘛…希望这个女人待会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吧。 妖惑魔伸出两条触手形状的前肢，缠向艾米璐的脑袋。 被逼上绝路，艾米璐自然是不肯引颈受戮的，她狠狠一咬下唇，身边浮现出三道身影。 但她的宠兽们还没完全现身，妖惑魔的念力压制就落在了身上，她噗咚一声摔倒在地，宠兽的影子也消失了。 “可…可恶！” 她心生悲怆，自己只是一个三阶御兽师，连和五阶御兽师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要完蛋了。 她闭上了眼睛。 见她的绝望，两位入侵者不屑笑了笑，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但就在这时。 嗡—— 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精神力感知范围中，而且—— 很近…太近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道浑身染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中年男子身后。 他手上一柄火焰光剑已经高高举起。 “死！！！” 雷德吐出一大口血，将剑斩下！ 第377章 一生一次的闪现 五秒前，雷德赶到了科学院附近，却没有立刻靠近。 能屏蔽信号，侵入科学院，逼着艾米璐解除文件加密…敌人的实力一定不弱。 艾米璐虽然只是三阶御兽师，但她的三只宠兽都是帝王级，拼起命来，能爆发出不亚于四阶御兽师的力量。 考虑到六阶的传奇御兽师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应该不会做出夜袭科学院、盗取科研资料这种掉份子的事。 所以，敌人一定是五阶的高级御兽师了。 五阶依然很强，但…好歹有点希望。 雷德停在了离科学院有千米远的地方——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五阶御兽师的感知范围也就这么大了。 敌人的位置很容易猜。 如果入侵者还没有离开，现在应该是在…… 空间系的能力包裹住雷德全身，他逐渐隐没在暴雨中。 空间传送技能——虚空行走。 小莹作为帝王级宠兽，一闪穿越千米并不困难，但…现在使用空间能力的是雷德，他要将自己传送过去，需要承受难以想象的重负。 早在赶路时，他已经连续使用过好几次空间跳跃了，此时，随着他再次跻身空间裂缝中，积累的伤势一并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但是，来不及考虑更多，他提起一口气，稳住身体。 再一眨眼，他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实验室中。 而且，仿佛连老天也眷顾他，他出现的地方，正好是那身穿紧身衣的中年男子身后！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雷德将手中的火焰一扬，凝聚成一把白炽的剑，然后，朝着男人的脖子一剑斩下！ “死！！！” 这一瞬之间发生的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艾米璐正好面对着中年男人，也就恰好看到了雷德出现的那一幕，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先反应过来。 但奇怪的是，这一瞬间，她那聪明的脑子竟然转不动了。 雷德来了，他真的赶上了。 她不知是该震惊，还是该高兴。 此刻，她眼中倒映着那明亮的火焰，胸口一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 而另一边，对于被雷德偷袭的中年男人来说，就是骇然了。 脖子好烫……来人了？ 好快！！ 为什么没感应到！？ 糟了，太近了，这个距离—— 来不及了，躲不开了！ 唰——！ 眨眼不到的功夫，剑锋已经落下，火焰灼伤了男人后颈的皮肤，然后继续深入。 血管，脂肪，肌肉……剑锋触及之处，血肉一层层融化，眼看就要将男人枭首。 但，就在脖子断开三分之一时，男人体内忽然出现了一层透明防护，像是皮膜，又像是护盾。 砍不进去。 雷德感觉到剑锋上传来莫大阻力，知道对方体内应该还藏了一只宠兽，提供了不错的防御能力。 难道攻击就到此为止了吗？ 不，如果此时收招，那就真输了！ 雷德来了才发现，实验室中竟然有两个入侵者，而且精神力强度都要超过他！ ——两位五阶御兽师！ 以一敌二，越阶战斗，哪怕是他也毫无胜算。 要赢，就必须趁其不备，先秒杀一个。 念及此，他背后的光翼忽地爆成两团火焰，在一瞬间释放出了所有能量，强大的推力经由他的身体，传递至剑锋—— 巨力压在剑锋上，无形的防御也撑不住了，本就皮开肉绽的脖颈寸寸断裂。 唰—— 光与火的剑锋划过一道月牙，中年男子被砍飞了出去，砸进了样品柜，瓶瓶罐罐碎得满地都是，药液与血水混作一滩。 “大哥！！” 尖嘴猴腮的干瘦男子喊出声来，他侧头看去，发现中年男人的脑袋几乎快被整个砍下来了，只剩下脊椎和一点点肉连着。 但他没死，喉咙的断口喷出一团血水，还在喘气呢。 干瘦男子心神震撼，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被偷袭了，只一瞬间，大哥身受重伤，已然濒死。 现在怎么办？ 杀敌，还是救人？ 来不及等他做出决定，他眼角的余光中，就见那道白色身影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动作之快令肉眼难以捕捉。 使用短距离空间闪烁，再出现时，雷德已经来到濒死的中年男人身旁。 他下了狠心，要将这人补刀。 虽然已经濒死，但若是让他把宠兽放出来，也会成为麻烦。 杀了他！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雷德都没有杀过人，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将已经消散大半的火焰光剑直直插向男人的眼眶！ 死吧！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另一个入侵者的动作。 几乎是在他抬手补刀的同一瞬间，那干瘦男子大声喊道：“住手！！” 同时，他身侧浮现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径直刺向——艾米璐！ 雷德目眦欲裂，他认出来了，那是钢属性宠兽“死亡开膛者”的爪子。 对方眼看来不及阻止补刀，这是用艾米璐要挟自己啊！！ 这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手中的光剑、开膛者的爪子，以及房间里的所有人和物，好像都静止了。 雷德能清楚看到，艾米璐的表情呆住，她竟然在看自己，而没看那只已经近在咫尺，马上要取走她性命的利爪。 她为什么这表情，她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雷德大脑中一片空白。 …… 时间当然是不会静止的，雷德也没有思考的余地。 于是，他再次发动空间能力，身形闪烁后，挡在艾米璐身前。 拼上性命，一生一次的闪现！ “雷德！！”艾米璐大叫。 “死吧！”干瘦男子眼中布满血丝。 雷德的心脏仿佛不再跳动了，他双手朝那只爪子抓去。 他已经听不见耳边的声音，看不见目中的其他，他死死盯着那柄寒锋，他知道，挡不住这一刀的话……自己会死！ 可恶，胸口有点疼，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雷德的意识恍惚了。 再睁眼时，他已经牢牢抓住了那根刀刃一样的手爪——只用了一只手。 “哎，好刺激啊，发生什么事了？” 雷德……不，应该说是阮望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胸前的利刃，歪了歪脑袋。 “啥情况，一觉醒来大结局了？” 另一个意识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中，阮望恍惚了一瞬，当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被掏心掏肺了啊。 雷德的意识断档前，强烈的情绪冲动激活了他留下的精神法术，将他唤醒了。 阮望左右看了看，发现干瘦男子和艾米璐都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不由打着哈哈挠了挠头。 “嘿，你们都看我干啥，怪不好意思的。” “雷德，你……”艾米璐欲言又止。 “他妈的，你没死！？”干瘦男子讶异。 阮望笑了笑，手上用力，将死亡开膛手的手爪折断，“哦？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死？” 干瘦男子亡魂皆冒，连着后跳几步，退到了墙边，身边浮现出三只宠兽的影子。 他妈的，怎么可能，死亡开膛手的攻击被这个男人挡住了？ 以人类之躯，挡住钢属性宠兽的攻击，这是什么怪物？ 看着“雷德”云淡风轻的模样，干瘦男子心中浮现出一抹不真实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刚刚那一击，应该把对方贯穿了的…… 第378章 新生 干瘦男子想不通，他摇了摇头，甩开杂念，恶狠狠瞪了阮望一眼，然后一咬牙，将带来的三只宠兽都放了出来。 一匹身上燃着火的黑马，一只篮球大小的肥胖甲虫，还有那只断了半截爪子的死亡开膛手。 而且，之前被中年男人放出来的妖惑魔也飞到干瘦男子身边，俨然是要听他的指挥了。 干瘦男子没磨蹭，冷冷下令：“上，杀了他们！” 下一秒，四道攻击齐刷刷朝阮望袭来。 念力、火柱、光炮和斩击分成四个方向，封死了所有空间。 干瘦男子心想：不论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下你该死了吧。 但是，他期望的画面并没有到来。 砰—— 阮望打了个响指，展开了防护。 宠兽们的攻击落在精神护罩上，打出道道裂痕，却始终没能攻破。 “雷德这家伙，四阶的精神力，却只契约了两只宠兽，他没有危机意识的吗。” 阮望自言自语地笑笑，手掌上亮起层层法阵。 “宁缺毋滥是好事，但如果遇到这样需要拼命的紧急情况，战力可就不够了。” 不过嘛，话是这么说，但对阮望自己而言，有四阶的精神力，越阶揍几个五阶杂鱼还是很简单的。 “雷德，这是什么？”艾米璐已经缓过气来，她从阮望身后探出脑袋，目光落在阮望手心的法阵上，“你…会魔法？” 阮望爽朗地笑了笑：“当然了，魔法不是有手就行？” 艾米璐蹙起眉头，问：“你是雷德吗？” “我怎么不是雷德了？”阮望笑眯眯地道，“艾米璐小姐，你好像总喜欢问我同一个问题。” 艾米璐：“是吗，有么？” 她心中疑惑，觉得眼前的男人身上满是违和感，而且…很陌生。 “这里……”她伸手，轻轻触碰阮望的胸口，“你没事么？”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里好像应该有一道伤口。 但她摸了摸，别说伤口了，连衣服都没破。 “艾米璐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啊，请不要动手动脚的。”阮望忽然扭头，正色道，“而且很痒，会影响我施法。” “呃，抱歉。”艾米璐退后了一步。 阮望露了个随和的笑容，随后将目光移回正前方。 “喂，对面的，你打够没有，我要还手咯！” “……” 对面的干瘦男子没有回声。 透过火焰的光幕，阮望发现那个干瘦的人影似乎变得模糊了。 嗨，管他的呢~ 阮望手一挥，漂浮的法阵消失，然后，他将手掌对准前方。 滋滋—呲呲——！ 水桶粗细的黑色闪电窜出，宛如一条张狂的黑龙，跳跃着，窜动着，将目中所见一切摧毁成齑粉。 “神灭斩！” 阮望微微一笑，肆意宣泄着力量。 几秒钟后，黑色闪电逐渐消散，眼前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干瘦男子不见了，实验室不见了，从墙上的缺口看出去，能看到模糊的夜色。 但那夜空却不是黑的，而是有些发灰，发白。 阮望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去，发现艾米璐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 “哎，果然，雷德没我这么牛逼啊。” 他解开衣服的扣子，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空洞，只看形状，应该是撕裂型、贯穿型伤口，挺严重的。 不会大结局了吧？ 阮望不由担心。 正常剧本中的雷德当然不可能有他的战斗力，为了救人，他舍身挡刀，然后…被捅了个对穿？ 然后呢？ 阮望心里有点忐忑，自己追了这么久的剧，该不会烂尾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视线暗了下来。 阮望知道，这是剧本开始修复了。 马上，等他一闭眼一睁眼过后，就会去到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未来。 “哎，希望下集不要是‘雷德之死’吧。” 阮望打趣了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 …… …… 不知过了多久，思维连上了线。 一片混沌之中，有一个意识苏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对了，我是雷德，我在……我在哪儿来着？ 好黑啊，身体也好重。 嘶……好亮！ 雷德缓缓睁开了眼，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挡，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或者说，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几乎都忘了操控身体的感觉。 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手臂的控制权，然后是脖子、上半身、脚、下半身…… 终于，他扭了扭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嘶…好酸，好麻！ 他从没感觉身体有这么虚弱过，只是动动屁股，身子骨就像是要散架了似的，这半步入土的疲惫感，让他想起了自己一夜预习三本教科书的大学生活。 但他看见了床头插着的花，花枝上挂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的文字并不是汉字。 他这才想起来—— 哦，原来我穿越了。 记忆纷涌而至。 他是雷德，是一名御兽师兼科研人员，目前就职于古煌洲基因科学院。 “对了，艾米璐…艾米璐有危险，我要去救她！”他发现脑中记忆似乎出现了空档，“不对，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抱着疑惑，他摘下花束上的卡片。 目光看去，上面写着： 【Red，我最近准备联赛，就不来看你啦，你答应了要来看我的比赛，可不能食言哦，要快快地好起来呀~~】 这是一封简短的信，也是祝福，落款是“伊莱罗斯”。 雷德记得，伊莱罗斯…是古煌洲的暗影系天王。 奇怪，这信怎么像是给病人的？ 雷德扭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病房里。 洁白的床铺，干净的房间，空气中的消毒剂清香，床边的医疗仪器，以及他左手上插着的输液管…… “哦，原来是这样……” 雷德捂着额头，他想起来了。 自己替艾米璐挡了那一刀，被捅了个对穿，就在…… 他扯开衣服，发现自己的心口上有一道白色的疤痕，呈散射状，看着分外狰狞。 “嘶，这个位置…心脏都被捅穿了吧，是谁救了我么？” 雷德抿了抿嘴唇，他一点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摸着胸口的疤痕，他忽然感觉像是触电般难受，心头堵得慌。 好安静啊。 好像少了谁的声音。 “小紫？”他唤道，“你在吗，小紫？” 寂静—— 没有人回应他，那个闲不下来，总是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雷德伸出手，掌上燃起一朵白色的火焰。 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 “小紫…” “雷德，小紫不在了。” 熟悉的女声出现在门口。 雷德循声看去，艾米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她靠在门上，左手拉着右边胳膊，眼眸低垂，神情黯然。 她紧咬着下唇，似说了一件很悲伤的事。 雷德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身体发冷。 “艾米璐，小紫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 艾米璐的身躯微微颤抖。 “雷德，小紫死了。” 第379章 浴火 从重伤濒死，到如今醒来，雷德已经昏迷了四个月。 要说回那晚的袭击，确实是经济秩序体的手笔。 真实的商战往往是朴素而直接的，既然雷德和艾米璐不给，在沟通失败后，他们就自己来拿了。 经济秩序体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用一场雷暴雨搭好了场地，然后掐断信号，调离科学院的安保力量，手段简单而露骨。 毕竟社会上知晓属性赋予药剂的人少之又少，艾米璐在外界只是稍有名气，雷德更是籍籍无名。 只要计划成功，没人会记得他们，真相是什么还不是由资本说了算么。 但艾米璐拖延了十分钟的时间，直到雷德赶到，当场重创一位入侵者，又拼着重伤，夺回了属性药剂的资料，并带着艾米璐逃走了。 由于受到致命伤势，雷德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即使他能使用空间系能力，想从一位五阶御兽师的手下逃走也是不现实的，但好在暴雨反而为他们提供了掩护，艾米璐的宠兽在雨天战斗力很强。 他们一路逃亡，又拖延了些时间，直到御兽师联盟那边反应过来，古煌洲的天王们集体出动，才将他们救下。 至于再后来，就是御兽师联盟和经济秩序体之间的麻烦了…… 这前前后后一系列事件中，最令人揪心的，当然要属雷德受到的致命伤势。 从前胸到后背整个贯穿，心脏彻底破碎，失去供血能力，如果他不是超凡者，几秒内就该死了。 但…即使他是超凡者，也是无力回天。 “雷德，你的伤势太重了…即便有大毛和小莹的治愈能力，也没办法逆转。”艾米璐哽咽着说道，“所以…所以小紫……把自己的命换给你了……” 她紧紧攥着床单，泪水沿着脸庞滴落下来，既有悲伤，也有愧疚。 “对不起……如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受伤，小紫也不会……” “对不起……” “……” 雷德欲说无言，他强忍着情绪，只觉得心脏一蹦一跳都疼得厉害。 但他不明白，小紫……将命换给了自己？ “艾米璐，小紫她…怎么会有换命的力量？” “我…我不知道，是她…自己告诉我的……”艾米璐抬手擦了擦眼泪，“那个能力的名字叫‘浴火’，能够以牺牲她自己的方式…修复你的全部伤势。” “浴火……” 雷德怔了怔。 那个能力他知道。 那是小紫二次升华后获得的“升华技能”，效果是消耗他的精神力，快速恢复小紫的伤势。 但谁能想到……它竟然还有另一个效果。 雷德忽然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小紫自己的决定，她将这个秘密藏起来了，就像她同样没有说过……她其实已经能够和其他人对话了。 她真的……满脑子都是自己这个主人。 雷德咬紧牙关，深呼吸了几口，不停地眨眼，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继续崩溃下去。 他看向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雷德·霍普】 【契约之力：四阶】 【契约宠兽：萤火妖精（小紫）、浮游明灯（小莹）】 【系统技能：心灵之声、升华】 【进化点：751】 【升华所需材料：七阶精神力，永恒星辉（0/10），原初基因（0/1），不熄火（1/7），光之精（3/20）】 他是御兽师，不是宠兽，但此时，他的面板上赫然有着“升华所需材料”这一栏。 小紫的契约也没有消失，她永远占据了一个契约位。 “不，小紫没有死！”雷德咬牙说道，“她就在我身体里！” 艾米璐抬起水汪汪的眼眸：“雷德……” 雷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来，一团明亮的白色火焰窜出，快活地跳跃着。 “这团火焰就是证据，她没有死，只是与我合为一体了，”他的神色无比认真，“我会想办法唤醒她，复活她！” 他拔下手上的输液管，伸手扶住艾米璐的肩膀，与她对视，目中燃烧着火焰。 “艾米璐，帮我。” “……” 艾米璐下意识地避开雷德的目光，但马上，她睁开眼睛，水色眸子对上雷德的目光。 “好，我帮你。”她说，“我们一起复活小紫。”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但至少雷德是挺满意的。 雷德镇定地笑了笑，拍拍艾米璐的背，借口自己要休息，让她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艾米璐走后，雷德才闭上眼睛，沉默地流下两滴泪来。 小紫能复活吗，他不知道。 至少他现在是一点也听不见小家伙的声音了，那熟悉的火焰与光的力量在他体内游走，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亲切、灵动。 就像……小紫把力量全都送给了自己似的。 “浴火……” 雷德喃喃自语着。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浴火，而不是浴火涅盘呢？ 我的小紫……就在火中消失了么？ “不！一定有办法的，浴火之后一定是涅盘啊！” 雷德忽然睁开眼，捏紧了拳头，大喝道。 “只要继续升华，小紫就有复苏的可能！” 他的气势在一瞬间就重回了顶峰，战意高昂，仿佛有无穷动力从胸口迸发出来。 他看着系统面板上的“七阶精神力”，心中有了期盼。 先定个小目标——成为传奇之上的御兽师吧！ 而且……雷德目光落向那名为“永恒星辉”的材料，眼神变得锐利。 永恒星辉，是产自恒星中的一种特殊物质，产量极其稀有，哪怕是基因科学院…甚至是在皮诺星，都很难获得。 但是，却有一个途径可以获得这种材料。 ——成为御兽师星际联赛的“冠军”。 按照往年惯例，冠军的奖励中，正好就有永恒星辉。 一次冠军的奖励或许不够，但自己只要跻身那个位置，完全可以用其他资源从往届冠军手中换来更多的永恒星辉。 他相信，以自己今后会拥有的实力和名声，愿意卖自己一个人情的冠军应该不会少。 “呵，兜兜转转，不就又回到最开始的路上了吗……” 雷德自嘲地笑笑。 曾几何时，自己的目标就是成为最强的御兽师，去登顶“冠军”的宝座，只是后来遇到了艾米璐，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便将生活的重心转移了。 直到今天之前，他虽从未放弃过要成为“冠军”，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急迫。 愿望如此强烈，他恨不得明天就站上决赛台！ “好嘞，振作…振作！”他拍拍自己的脸，“加油！从复健开始！” 他已经适应了麻木的身体，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自我鼓舞了几句，不再磨蹭，杵着输液架就往病房外走去。 …… 第380章 目标是成为冠军 雷德下了地铁，独自走在街上。 虽然艾米璐已经给他说了最近几个月来，社会上的大变化，但他出院后，还是被震惊到了。 经济秩序体，这个由古煌洲政府控制的最大经济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御兽师联盟。 如今的御兽师联盟，比起几个月前，体量不知道膨胀了多少倍，它接管了经济秩序体留下的众多产业，一跃成为古煌洲…乃至皮诺星最大的势力。 其中，有“宠兽属性赋予基因药剂”发挥的巨大影响，也有天王们，以及海量御兽师的武力因素。 毕竟是建立在超凡力量之上的世界，有时候，确实是能靠真正的武力来解决问题的。 雷德走在街上，最大的感受是物价便宜了。 御兽师联盟是不盈利的公益组织，他们接手经济秩序体的产业后，将大部分的收益用来了修建公共设施，或是为某些社会服务型工作提供补贴。 雷德不知道这股优良的风气能够保持多久，但就现状来说，真挺不错的。 他来到火系道馆，发现原来的道馆已经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更大、更漂亮的新道馆。 有钱，确实可以很任性。 还没进门，大门口就有人在等他了。 德尼尔老爷子笑着朝他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Red，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啊。” 他语气无比欣慰，见雷德身板还算硬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放心了不少。 “哈哈，你是不知道，当听说你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时候，伊莱罗斯他们可是吓坏了。”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哎，你小子说哪里话，”德尼尔手往里面一指，“先进去再说？” 雷德点点头，两人一起进去。 他跟着德尼尔来到训练场，发现来的人可真不少。 现役火系天王、水系天王、钢系天王…… 手上没事的天王们大部分都来了，就连刚刚在星际联赛上落败的暗影系天王伊莱罗斯小姐姐也赶了回来。 “啊哈，看看这是谁？Red回来咯~” “哎哟，Red，你瞧瞧你，都瘦了太多啦，可得多吃点肉，壮实点才好看~” 伊莱罗斯脸上根本看不到比赛失利的悲伤，拉着雷德嘘寒问暖。 其他天王也很热情，就连平日和雷德没多少交集的几人也态度温和。 没其他原因。 如果不是雷德想要将珍贵的属性药剂送给御兽师联盟，造福大众，实验室也不会被袭，他也不会遭受劫难，身受重伤。 说直白点，所有御兽师都欠雷德一个天大的人情。 “Red，你的想法我们知道了，”德尼尔与天王们交换过眼神，说道，“你想让我们训练你，助你成为冠军，当然…不是不行。” 他笑了，笑容中有些别样的意味。 “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天王们的训练，可是堪比地狱的。” “Red，即使是你，想成为冠军也不容易，”他顿了顿，“你要知道，对那个位置，我们都尝试过，可都没有成功。” 德尼尔实话实说。 皮诺星现役天王，以及退役的前任天王中，离冠军最近的就是德尼尔本人，他年轻时的最好成绩，是进入了星际联赛的总决赛，但遗憾败北。 御兽师星际联赛20年一届，三大星系共争一个冠军宝座，其惨烈程度可以想象。 你是天才？ 站上那个舞台的，谁不是天才？ 打个比方，皮诺星现役天王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伊莱罗斯，在这次联赛中只止步于64强。 如她所言，前面的人都**是怪物！！ “Red，我们会以冠军的要求训练你，你会累到连喊累的力气都不会有，会无比想念现在闲暇的生活，会痛苦到想要放弃当御兽师……” 德尼尔板着脸，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他这话，并不是恐吓。 雷德是有极强的天赋不假，可再好的天赋也需要时间来兑现，他如果考虑40年后，甚至60年后的联赛，德尼尔都对他有信心。 但他想要参加的……是20年后的下一届联赛！ 20年？ 对超凡者来说，20年能干什么？ 对于冠军，他还差多少？ 要从四阶跨到六阶，还要将御兽技术和战斗技巧磨炼到无与伦比，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 20年时间——太短了！ 而且，属性赋予药剂已经面世，不需多久，所有御兽师的宠兽都将有机会获得新力量，雷德的优势又少了一点。 德尼尔神色严肃而认真，他震声问道： “Red，你…还坚持吗？” 但面对德尼尔的气势压迫，雷德却只是笑了笑，陈述道：“我坚持，我一定要夺得下一届联赛冠军。” “我有不得不成为冠军的理由。” 他看向在场的诸位天王，与他们眼神交汇，然后，他深深鞠了一躬。 “拜托了，各位老师！” “……” 场上气氛随之一松，天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嘴角含笑。 伊莱罗斯小姐姐走上前来，用蛮力把雷德的身体扳正。 “嘻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姐姐可不会手下留情哦，当然，大家也是，”她捏了捏雷德还有些瘦削的面庞，“你这小身板，可不要在地狱中垮掉了哦~” 雷德自信的笑了笑：“伊莱姐，我扛得住。” 伊莱罗斯俏皮地眨了眨眼，嘻嘻笑了。 “那好……” 她还要再说什么。 场内却忽然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也要修炼！雷德，你别想自己一个人努力！” 训练场的入口处，伊文不知何时也来了，他气喘吁吁，脸色通红。 “别想把我抛下啊，雷德！你说过，要我当你的宿敌的！” “……” 雷德转头看向伊文，嘴角抽笑，却有些无语。 宿敌什么的……那不是他小时候逗小孩说的么？ 你tm记了多少年啊？ “各位前辈，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伊文跑到近前，往地上一趴，恳求道，“但我也想成为冠军，与雷德一分高下……所以无论什么要求也好，请一起训练我吧！” “……” 众人都笑而无语，啥情况，受虐狂又多了一个？ 他们看向德尼尔，德尼尔点了点头。 “好吧，伊文，你也一起来。”他和煦地笑道，“一个是练，两个也是练，倒还能有个对比和参照。” 说着，他转头望向训练场入口。 他朗声问道：“还有人要一起吗？” 这倒是有意思，意外的来客似乎不止一人。 瞧见天王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雷德一头雾水，也转头看去。 只见…身着运动服的艾米璐在入口处现身，被众目光盯着，她显得有些局促，很不自在。 “那个…”她蹙了蹙眉，“一起训练…我也可以吗？” 雷德：“……” …… 第381章 十年之后 时间一晃，已经是十年之后。 沙褐星系，依梅隆星。 昏沉黯淡的天空是依梅隆星永恒的色彩，这里的空气含氧量极低，常年高温干燥，并不适宜人类生存。 但此时，在干燥的大地上，却有几道身影在交锋。 “链锯龙，使用恐惧噪音！” “深渊窥视者，使用超重力场和空间斥力！” “绝对要把她逼出来！” 伊文躲在链锯龙盘起来的身体中，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断通过意念朝宠兽们下令。 数百米外，他的闪刃刺客和幽冥妖狐正和一道人影打得火热，两只宠兽齐上，却被那人打得连连败退。 他还有三只宠兽：链锯龙、深渊窥视者，以及一只才契约不久的救难天使。 此时，这三只宠兽都没有参与进攻，而是围在他身边，似乎在警惕什么。 “躲哪儿去了……？” 伊文喃喃自语，头上冒出了汗，眼看正面的闪刃刺客和幽冥妖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他心中有些焦急。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那个正和闪刃刺客交手的人影忽然朗声喊道：“伊文，五分钟了，找到小影了没，再不出手增援，可要减员咯？” 那人的语气很轻松，似乎对他来说，正面击破这两只宠兽只是时间问题。 伊文听了，不由咬紧了牙关。 “可恶啊，雷德，那我可要掀桌子了！” 他下了狠心，当机立断，选择了最暴力的打法。 “深渊窥视者，以我为中心使用冰点风暴，链锯龙钻地，使用大地震裂，救难天使对我使用圣光守护！” 命令下达，几只宠兽很快照做。 一团旋转的冰云迅速形成，冰渣犹如利剑般飞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嚓嚓声，与此同时，大地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隆隆隆——！ 这招确实可以堪称“掀桌子”，本就破烂不堪的大地彻底碎成了渣，方圆百米内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石头了，极寒的风暴又将地面上的泥土都刮掉了一层。 如果真有什么躲在附近，现在也早该现身，然后被冰风暴扎成筛子了。 但伊文待在冰风暴中央，脑中回响着宠兽们的回信，却皱起了眉头。 他依然没发现那只“小影”的踪迹…… “到底是哪里漏了……” 他抓了抓头发，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自己都掘地三尺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自己与雷德对练多次，他的战术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那只名叫“小影”的宠兽，来无影去无踪，平时要么躲在影子里，要么藏在空间夹缝里，要么光学隐身守株待兔……只等自己一个大意，就直捣黄龙，把刀架脖子上。 难道雷德这次改性了，不偷袭了？ 不偷袭的雷德，真让人感到陌生…… 伊文不解，但战况已经不容他多想了，前方阻拦雷德的闪刃刺客和幽冥妖狐都已经受了伤，快要顶不住了。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链锯龙，从地下过去，支援闪刃刺客。” 链锯龙得了命令，转身前往数百米外的另一处战场。 但是。 它刚走了一半，却迎面撞上了一道黑黑的影子。 下一秒，地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链锯龙庞大的身体破开泥土，被打飞到了天上。 一个漆黑的人形生物紧跟其后，一窜上天，以肉眼无法跟踪的速度撞上了链锯龙的身体。 然后，就是数十道沉闷的打击声。 咚咚咚咚咚—— 最后，那人影以一记重拳，将链锯龙从天上打了下来，重重摔在地面上。 再看链锯龙，身上甲壳多处破裂，眼睛已经变成了蚊香，显然是没有再战之力了。 “不！链锯龙！”伊文大呼。 可恶，还是上当了呀！ 雷德这次竟然没有想着偷袭自己，而是将小影藏在了链锯龙前去支援的路上！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惯性思维误导了。 他花了好大功夫寻找小影，反而是将自己拖入了不得不支援闪刃刺客的境地，然后，前去支援的链锯龙就被偷袭了。 甚至有可能……雷德一直有意控制战场的位置，就是为了保证小影一定能够将他派出去的支援拦截下来。 然后，就如雷德说的—— 确实是减员了。 伊文抬头，看见那道漆黑的身影正大步朝雷德那边走去。 “哎，可恶啊，又输了。” 他知道，一旦自己减员，战力失衡，雷德就不会再玩阴的了，他将和小影联手，开启割草无双模式。 “别打啦，投降啦！” 伊文大喊，然后朝远处正在海扁小狐狸的雷德举了个法国军礼。 于是雷德也停手，战斗结束。 久违的对练，依然是雷德的大获全胜。 伊文上前，让救难天使为链锯龙治疗。 转过头时，雷德已经提溜着黑紫色的幽冥妖狐过来了，身后跟着闪刃刺客。 “给你，小家伙我已经治好了。” “嗯，谢了。” 伊文将几只宠兽收回体内，然后有些幽怨地看向雷德。 “雷德，这次怎么不用你引以为傲的斩首战术了？” “怎么，不捅你腰子你还不习惯了？”雷德笑了笑，“明知道你防着我，我又不是愣头青，哪能次次都偷家啊。” 伊文喜上眉梢：“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已经化解你的斩首战术了？” “嗯…大概吧，”雷德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乐什么，“你要一直这么龟着，小影确实不太好下手。” “好耶，大进步！”伊文振臂高呼。 “呵呵，大进步个头啊，只要你本体一直这么弱鸡，就一直会是破绽。” 雷德当场给他浇了盆冷水，教训道：“自由竞技可是很残酷的，你也不想成为宠兽的累赘吧？” “蛤，我是累赘？”伊文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力量同步已经用得很不错了好吧，连德尼尔老师都夸我呢！” 他哼哼道：“雷德，你不能拿我和你这个怪物比，咱们战斗风格都不同的。” 雷德掰了掰手，“哎，啥叫怪物啊，别乱说，我可是正经御兽师。” 伊文差点没绷住笑了，他瞄了一眼雷德身上环绕着的那颗绿色小光球，又看了看旁边走过来的“小影”。 小影是一只很奇怪的宠兽，浑身黑漆漆的，就像影子一样，身高约1米5，有着少女的轮廓，虽然看不清样貌，但伊文总觉得，她很像当年的小紫。 然后…小影身边也围绕着一黄一银两颗光球。 “雷德，你说，正常人会契约三只一样的宠兽么？”伊文咧嘴问道。 雷德歪了歪头，“当然会啊，我不就是吗？” 第382章 人形Boss的战斗美学 关于雷德这十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日复一日的训练、学习、战斗…… 十年时间，雷德早已突破五阶，成了高级御兽师。 高级御兽师，意味着他能够契约五只宠兽。 继小紫和小莹后，他契约的第三只宠兽名叫“小影”。 小影原本的种族叫“洛兰幻影”，是诞生在某颗偏远星球的特殊宠兽，它们栖息在阴暗的峡谷深处，没有实体，有着融入其他生物影子的能力。 契约之后，雷德对小影使用了“升华”，进化后的小影拥有了实体，而且获得了一项非常神奇的能力——它能复制雷德的大部分力量，并且可以和雷德共享感官。 但比起能力，更令雷德意外的，是小影的外貌。 作为雷德的契约宠兽，小影本该复制他的外貌，可不知为何，小影在对着他一阵扫描后，却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这让雷德又惊又喜。 哪怕小影只是个黑漆漆的影子，他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小紫的模样。 可是，小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雷德不知道，但不妨碍他往好的方面想，比如说——小紫真的没死，她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总之，是个好盼头。 至于他的第四和第五只宠兽…… 雷德深思熟虑后，选择了与小莹一样的“浮游明灯”。 没错，他契约了三只浮游明灯！ 黄色的叫小莹，属性是：草、异能、空间； 绿色的叫小桂，属性是：草、风、电； 银色的叫小光，属性是：草、钢、冰； 浮游明灯的特殊能力，能够让它们附身在人类或是宠兽身上，共享自己的能力，而雷德选择契约三只浮游明灯，就是准备走一条与众不同的御兽师之路。 众所周知，御兽师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本体脆弱。 力量同步能让御兽师拥有宠兽的部分能力，使他们不那么羸弱，但是…能够将力量同步用好的御兽师，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雷德不一样，他没有这个弱点。 小紫将力量送给了他，他的小影能够复制自己的能力，他还有三只能够共享力量的浮游明灯。 力量汇聚于一处，他简直就是人形Boss！ 就拿刚刚和伊文的对练来说，他自己身上挂着小桂，小影身上挂着小莹和小光，如果加上自己的能力，他们能够全力施展的力量分别为： 雷德：火、光、暗影、草、风、电； 小影：幽灵、暗影、格斗、草、异能、空间、钢、冰。 这恐怖的配置，任谁来看了，都得说一句“恐怖如斯”。 更别说，即使不附身，雷德也能够通过力量同步，勉强使用小影、小莹和小光的能力，小影也能从雷德身上复制一部分小紫遗留的力量。 堪称两个全能怪物，恐怖如斯！ 不过。 要说弱点，雷德其实也有的。 因为小莹、小桂和小光无法战斗，力量过于集中的代价就是……他不得不习惯以少打多。 对方有六个战斗单位，他却只有两个。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如果被群起而攻之，是很难讨到好处的。 身上有10份力量，不意味着一定能够打出10分的效果，毕竟驾驶员的脑子只有一个。 集伟力于一身的战术，非常考验他的战斗技巧。 不过好在，正如德尼尔所说，雷德是天生的战斗天才。 即使不依靠读心术，他在战斗中的表现也是无可挑剔的。 经常和他对练的伊文对此深有体会。 前前后后上百次模拟战，伊文只有“被斩首”和“减员后被横推”两种下场，无一胜绩。 但是事实上，以雷德现在的战斗力，哪怕他不这么谨慎，直接带着小影2v6，正面all in一波，伊文也会溃败。 他之所以还愿意玩战术，是为了保持战斗意识。 毕竟莽夫当久了，脑子是会退化的。联赛上那些对手可不是伊文这种小年轻，一味地莽，总有翻车的一天。 当然，伊文对此并不知情。 “伊文，你还要出去？”雷德递给伊文一瓶水，随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去了博特星系？” “嗯，博特星系盛行格斗和钢系宠兽，和我的风格很搭，去学了一手。” 伊文拧开瓶盖，吨吨吨了半瓶，转头看向他。 “雷德，你的这种战斗风格，我在博特星系见了非常多，那里的御兽师个个都身怀绝技，战斗力不比格斗系宠兽差。” 雷德点了点头，“嗯，这才正常，沙褐星系的御兽师还是太娇气了。” “但就是这么娇气的地方，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怪胎呢？”伊文白了他一眼，玩笑道，“哪怕是以博特星系的眼光来看，你也太偏激了。” “呵，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嗯，我真的是在夸你，可惜我学不来你这身本事。” 伊文从雷德身边把小莹抓了过来，放在手心揉了揉，眼中很是喜爱。 “浮游明灯啊，真是神奇的种族，如果我也能有一只就好了，嘿嘿，我要选钢和格斗，做最猛最硬的男人！” “钢和格斗…那你的闪刃刺客岂不是要丢饭碗了？”雷德打趣地笑了笑，“与其做白日梦，不如好好练练力量同步。” 伊文：“……” 寒暄几句，两人简单应付了午饭后，要告别了。 伊文还要继续他的博特星系之旅，而雷德也要回皮诺星了。 来到星际传送站，依梅隆星的站点还是这么冷清，几乎看不见什么游客。 临走前，伊文忽然回头叫住雷德。 “雷德，听说你最近又开始研究学问了？” “嗯，有些东西必须要弄懂。” “…我还以为，当年那件事之后，你不打算再进实验室的……” “和那件事无关…好吧，也有点关系。” “雷德……” 提起十年前的事，伊文的神色也有些哀伤，他知道小紫的离开对雷德的打击有多大。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小紫的离世，雷德才离开了实验室。 或许，他拼命锻炼自己，说要争夺冠军……也是为了逃避那段痛苦的回忆吧。 可是，他为什么回去了？ “雷德，下届联赛…你会参加的吧？”伊文突然问道。 雷德歪了歪头，笑道：“当然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呃…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好啦，别疑神疑鬼的，你哥我可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神经质，快滚吧~” 雷德笑骂了一句，一脚将伊文踹进了穿越舱。 送走伊文后，他也找到了返回皮诺星的站台。 星际传送开始，穿越舱颤动起来。 要回去了。 趁着闲暇，雷德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看了一眼。 【宿主：雷德·霍普】 【契约之力：五阶】 【契约宠兽：萤火妖精（小紫）、浮游明灯（小莹）、旧日梦幻（小影）、浮游明灯（小桂）、浮游明灯（小光）】 【系统技能：心灵之声、升华】 【进化点：4329869132】 【升华所需材料：七阶精神力，永恒星辉（1/10），原初基因（0/1），不熄火（7/7），光之精（20/20）】 …… 第383章 原初基因 雷德的进化点数仿佛天文数字，这当然不是什么bug。 属性赋予药剂无疑是跨时代的伟大发明，得益于御兽师联盟的大肆宣传，无数御兽师都知道了雷德和艾米璐的大名。 而只要收获宠兽的感激，他就能获得进化点数。 所以，雷德的进化点数就多得用不完了。 可惜，他的“升华”技能有个小小的弊端，被他升华后的宠兽无法被其他御兽师契约，他也无法升华其他人的宠兽，否则他不介意给朋友们送些福利。 回到皮诺星。 雷德刚走出星际传送中心，就见路边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脸上挂着大墨镜的女人，她遮掩得很严实，像是一个低调出行的明星。 但帽子里漏出来的几缕水色头发暴露了她。 雷德没吱声，朝她挥手打了个招呼，艾米璐点点头，唇角微微扬起。 雷德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艾米璐的装扮，打笑道：“大名鼎鼎的艾米璐女士怎么有功夫来接我啦？” “两个小东西吵得很，出来散散心。”艾米璐哼了一句，转身朝路边停着的车走去，“走吧，该你带孩子了。” 雷德挠挠头，打开车门，一个小男生就从后座蹦了出来，扑到了他身上。 “雷德，你终于回来啦，我们好想你！” 他像牛皮糖一样抓住雷德的胳膊，嘴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怎么一走就是半年啊，都去了哪儿啊？” “有没有带礼物给我们？” “听说你和伊文见过啦，谁赢啦谁赢啦？我猜一定是你吧，哈哈，伊文太弱了！” “……” 雷德觉得脑子里闹嗡嗡的，只得应付了一句“嗯嗯嗯，我也想你们”，就将小男孩推进车里，然后看了一眼，后座还有另一个女孩。 女孩比男孩要高一点，虽然都是八九岁的年纪，但她要更沉得住气，虽然看见雷德后，眼中也有肉眼可见的高兴，脸上却装出不在乎的表情。 雷德朝女孩眨了眨眼。 “好久不见啊，菲丽丝~” “好久不见，雷德叔叔。” 雷德笑笑，然后把上蹿下跳的男孩按在了座位上。 “菲恩别吵啦，我耳朵要聋了，求你学学菲丽丝吧！” “才不要学她，我比她厉害多了！”名叫菲恩的男孩嚷嚷道，“雷德雷德，快给我讲讲你这段时间的事吧！” “好好好，待会就讲，你可安静点吧，”雷德拿他没办法，“还有，不准没大没小的，叫我叔叔。” “不管，我就要叫雷德，雷德雷德~” “呵呵，待会我就去找德尼尔先生，看他怎么揍你。” “啊？别啊，我错了，雷德叔叔！” “……” 雷德挤进后座两个孩子中间，抬头瞧见艾米璐玩味的神情，不由扶额。 这两个小家伙是德尼尔先生的孙子和孙女，德尼尔最近有事，就拜托艾米璐帮忙带一带，但这俩孩子并不是那种让人安心的类型，给艾米璐折磨得够呛。 恰好雷德回来了，艾米璐决定把带孩子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来来，这是我从依梅隆星带回来的特产，皮诺星可见不到这种宝石哦，一人一个。” “好耶，我要这个红色的！” “我也想要红色……” “哎别哭别哭，没关系的，我还有一颗红色。” “谢谢。” “哈哈，菲丽丝真乖，来，这只鲜花精灵是给好孩子的奖励，要好好对它哦。” “谢…谢谢！” “……” 显然，比起艾米璐，还是雷德更受孩子们喜欢一点，就连平时总是装高冷的菲丽丝小姑娘也被他逗高兴了，拿着一颗红白小球，在那嘿嘿傻笑。 正在开车的艾米璐听着后座的谈笑声，嘴角也扬了扬。 …… 不久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熟悉的火系道馆，但不远处多了一栋新的建筑，是御兽师联盟旗下的御兽研究所，也是艾米璐如今任职的地方。 将两个小家伙安顿好，雷德和艾米璐乘坐电梯上了楼。 一路上遇到有研究人员，都朝他们打招呼，言语中带着些恭敬。 艾米璐现在是御兽研究所的所长，而雷德则是挂名副所长，不过他给自己设置的称呼叫“雷德博士”。 艾米璐也不知道“博士”是个啥，听起来倒是挺有水平的。 走进艾米璐的专属实验室，艾米璐丢过来一个乒乓大小的小球。 雷德接过，掂了两下，小球一半红一半白，中间有个按钮，空心，入手却有点沉。 “基础版收容球，你看看，试试合不合适。” “嗯。” 雷德唤出小影，把红白球朝小影丢去，咻的一声，小影变成一道白光，被吸进了球里。 小影有些不舒服，扭了扭，想把球撑破，但被雷德制止了。 这红白配色的小球，是由雷德提供灵感，艾米璐主持设计制造的一款便携式宠兽收容装置。 有了它，高级以下的御兽师们再也不用为宠兽的出行携带而烦恼了，甚至…还可以用它来捕捉野生宠兽。 雷德试过收容球的效果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效果很不错，成本呢？” “一个6200星币。” “嘶…那还是有点贵了。” “已经压缩过成本了，再便宜就不能保证质量了。” “那就再设计一款平价版吧，给三阶以下的御兽师用。” “好。” 简单商讨过产品方案后，两人回归正题。 雷德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面装着一块硬盘，还有密密麻麻的玻璃小瓶。 “一共36594个样本，要核验一遍吗？” “嗯，准备开始吧。”艾米璐拿起那块硬盘，去电脑上鼓捣了。 雷德也换了衣服，带上手套，开始分拣那些小瓶。 这是他近半年来，从三大星系各个星球上，带回来的本土宠兽基因样本和基因测序资料。 今时不同往日，他和艾米璐的名声现在还挺好用的，听了他的请求，许多科研机构都愿意帮忙，贡献出了珍贵的资料。 而雷德之所以重新回到实验室，研究基因科学，是因为他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原初基因。 这是小紫继续升华进化，所必须的进化材料之一。 为了复活小紫，这些年来，雷德走遍了三大星系，却没打听到有叫“原初基因”的玩意。 于是，他们只能自己开动脑筋。 头脑风暴后，他们很快有了猜测。 其实，“原初基因”这个名字，就已经算是暗示了。 是最原始的基因，还是宠兽基因的本质？ 第384章 赢给你看！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科学界就有定论了。 这世界上的所有宠兽，很有可能都来自同一个祖先。 它们的基因太过于相似了。 无论是地上爬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宠兽，从基因层面上来说，它们的基因相似度都在90%以上。 90%的基因相似，意味着无论是哪一种宠兽，其实都算是生物学上的近亲。 没人能够解释这一现象。 有人猜测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有人认为所有宠兽均是某个原始物种的分化，也有人怀疑宠兽其实是古代文明基因科学的产物。 学术界众说纷纭。 但现在，雷德提供的线索，为艾米璐指明了研究方向。 既然是“原初基因”，或许侧面表明，在宠兽的进化史中，确实存在一个“源点”。 所有宠兽均来自一个共同祖先，这个说法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所以，雷德找来了海量基因样本和资料。 凭借艾米璐的智慧，说不定真能揭开宠兽进化，和原初基因的秘密。 …… 一整个下午，实验室中的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都在着手整理资料。 时间渐渐过去。 几个小时后，太阳快落山了。 雷德将手头的试管放了放，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小家伙正嗷嗷待哺。 他和艾米璐打了个招呼，正要出门，艾米璐却叫住了他。 “给小影抽点血，我想看看升华物种和原物种的差异。”她说道。 “嗯。” 雷德从消毒设备中取出一只针管，唤出小影。 虽然同为升华物种，小影却没有远小紫那么聪明，她呆呆傻傻的，一点也不怕打针，径直就把针头插进了自己大腿里。 不一会儿，一管黑漆漆的血液收集好了。 雷德把针管给艾米璐的时候，艾米璐提了一嘴：“后面的研究交给我吧，你别来了。” 雷德疑惑，开玩笑道：“咋的，嫌弃我了？” “……”艾米璐嗔怒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还要训练么，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着，不等雷德反驳，她轻轻推着雷德后背，把他赶出了实验室。 雷德摸了摸鼻子，回头时只看到艾米璐关门的身影。 “……” 他笑了笑，吹了个口哨，下楼去了。 去房间里把正在拆家的两个小家伙带上，他刚到楼下，一辆车就停在了门口。 见到车的瞬间，菲恩和菲丽丝都躲到了雷德身后，而雷德则是哈哈一笑，走上前去。 车门开了，一个银白波浪长发，身姿婀娜的成熟女人从车上下来。 女人看见雷德，又看了看躲他身后的两个小家伙，不由失笑。 “雷德，菲恩他们没给你惹麻烦吧？” “哈哈，小家伙乖着呢，哪会有麻烦呢。” 雷德脑中闪过艾米璐的抱怨，说这俩熊孩子天天在研究所捣乱……但为了他们的屁股，他决定还是不说好了。 “让娜阿姨，我们要去吃饭了，一起吗？”他问道。 “晚饭吗，好啊。”银发女人欣然答应。 于是雷德走前面带路，两个小家伙极不情愿地被女人抓到了身边，一番教训。 这位美丽的银发女士名叫——让娜·叙。 她是菲恩和菲丽丝的奶奶，也就是德尼尔前辈的妻子。 没错，这位外表是成熟妇人，看似非常年轻的美丽女士，实则已经是百岁往上的人了，和德尼尔差不多年龄。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曾是一位“冠军”。 其中故事雷德大概听过一些，总之就是，德尼尔前辈当年争夺冠军失败，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tmd真让人羡慕。 回到住所，雷德进了厨房。 需要的食材已经由智能家居处理好了，一些需要蒸煮的菜肴也已经上火。 雷德换上围裙，开始忙碌。 没过多久，满满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将艾米璐那份打包装盒后，雷德也开始享用晚餐。 “雷德，你的手艺真好，不过这菜肴的风格倒是很少见。”让娜一一品尝过这些菜，夸赞道，“这厚重的口感让我想起了老家的味道，你有去过库尔兰星系吗？” “嗯，去过几次，前不久才从那边回来。” “有和库尔兰的御兽师交过手吗？” “这个当然了，他们的异能宠兽很擅长协同作战，让我受益匪浅啊。” “哈哈，雷德你也不差啦~” “不过嘛，库尔兰的御兽师都挺脆皮的，打起来很快就结束了，一点也不爽快。”雷德接着说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觉得无论是沙褐还是库尔兰，都应该向博特星系学学。” 这话让娜不由失笑。 “哈哈，也是呢，按你的战斗风格，确实挺克制库尔兰的异能宠兽。” 然后，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不要因此就小瞧了异能宠兽哦，论难缠程度，异能可还要在格斗之上。” “嗯嗯，我知道的。” 雷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让娜。 “让娜阿姨，我也想见识一下最强的异能御兽师是怎样战斗的，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欸，你小子，阿姨我才刚落脚呢，你就等不及啦？” 让娜嗔怪地骂了一句，但也不由掩嘴失笑。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阿姨就勉为其难跟你练练，也看看你够不够水平去争冠军。” “谢谢阿姨！” “好了好了，别卖乖了。” “……” …… 晚饭结束后，几人来到了火系道馆，借用了训练场。 临上场前，让娜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块亮晶晶的锥状晶石，在雷德面前晃了晃。 “雷德，坚持30分钟，这颗永恒星辉就送给你咯~” “30分钟，嘶……” 雷德望着那颗亮晶晶的石头，不由咽了口唾沫。 永恒星辉啊，好想要。 事实上，雷德现在手里唯一的那颗永恒星辉就是让娜送给他的。 如今第二颗就在眼前，怎么说也得拿到啊！ 30分钟，看不起谁呢？ 不就是冠军嘛，赢给你看！ “呵，那就劳烦赐教了，让娜阿姨。”雷德嘴角一弯，笑容帅气而自信，“我会赢的！” “噗嗤——”让娜没绷住，笑得花枝乱颤。 双方入场。 两个跟过来的小家伙在看台上大声为雷德加油。 “雷德，加油，打败老巫……呃…总之要赢啊！” “雷德叔叔，加油~！” 被寄予厚望，雷德高举拳头，回眸一笑。 “等着看吧，会赢的！！” …… 十分钟后，雷德躺到了地上，张口闭眼，大口喘气。 “不是，这也太猛了……和德尼尔老爷子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第385章 梦游 在雷德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已经有冠军之姿的时候，让娜阿姨用绝对的实力碾压让他认清了现实。 雷德这才明白，距离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些人，距离冠军，自己还差得多。 他深感震撼。 明明让娜阿姨使用的力量也不过只有五阶，压制力却令人窒息。 一层套一层的战术陷阱，真真假假的动作目的，她完全阐释了异能宠兽的魅力，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雷德输的心服口服。 30分钟……果然还是太长了。 “哎呀，雷德，这就不行啦~？”让娜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笑眯眯的，“没关系的，10分钟也很棒了。” “……” 雷德掩面，遮住了有些羞红的脸，刚刚装出去的逼，现在回来啪啪打脸了。 “是我狂妄了，这就是冠军的实力吗…我还以为让娜阿姨您并不比德尼尔老师厉害太多呢。”他叹气道。 “欸？让你有了这种误解，看来德尼尔真是懈怠太多年了呢~”让娜点着下巴，盈盈轻笑，“这样子可教不好学生，看来回头得好好练练他了。” （远在其他星系的德尼尔忽然打了个喷嚏，左顾右看，不知发生了什么……） 雷德心里为德尼尔默哀了三秒钟，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低头鞠躬，“让娜阿姨…不，让娜老师，这段时间，还请您多指教了。” 让娜噗嗤一笑，掩嘴道：“嗯~好吧，我应该会在皮诺星待上…三个月吧，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咯~” 她眨了眨眼，将手中的小晶石收了起来。 “刚刚的约定依然做效哦，坚持30分钟，永恒星辉就送你了。”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哈哈，加油吧雷德~” 让娜此行前来皮诺，次要目的是带孩子，主要目的还是答应了德尼尔，来训练雷德一段时间。 经过刚刚的短暂交手，她对雷德还挺满意的。 虽然战术技巧还稍显稚嫩，但能看出是个好苗子，许多陷阱他吃过一次，就能举一反三，不会再上当了。 他欠缺的只是与强者对战的经验罢了，未来可期。 寒暄几句后，让娜把刚刚叫她“老巫婆”的菲恩抓住揍了一顿，又留下一句“我去逛逛，你把孩子带回去”，就独自离开了。 雷德败了，在孩子们的心中失了威望，却也成了战败者联盟的一员，与孩子们关系更铁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他把之前保温的饭菜送到了不远处的艾米璐家中，发现对方果然还没回来。 又回家，洗漱过后，雷德躺倒在床上。 隔壁还能听到孩子们玩闹的声音，但他已经很困了。 上午和伊文对练，下午在实验室忙碌，晚上被让娜阿姨玩弄，都挺费体力的，良好的生物钟习惯使他光速进入了睡眠。 五分钟后。 雷德睁开了眼睛。 他麻溜地下床，穿好衣服，然后出了门。 熟练地开车来到御兽研究所，刷脸进去。 早就到下班时间了，所里冷冷清清的，偶尔几个加班做实验的科研仔也没对他的到来感到奇怪。 来到顶楼的实验室，他在门前挠了挠头，一时没记起这门是怎么开的。 于是他手指在电子锁上碰了一下，屏幕上乱码闪过，咔——门开了。 开门声惊动了艾米璐，她回头看了一眼。 “雷德？你怎么来了？” “有点灵感，来看看白天整理的资料。”他说道。 “……”艾米璐微微皱了皱眉，“嗯，你随便吧。” 她的目光带着两分留意，说不上来，总感觉这个雷德……怪怪的。 “雷德”点了点头，坐到另一处操作台前，开始浏览电脑中的文件。 他手指翻飞，屏幕以令人眼花的速度翻动，让人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看清楚了，只五分钟，浩如烟海的档案就被他全部浏览了一遍。 然后，他撑着下巴，开始遐思。 “宠兽……原初基因……” “进化…还是分化呢……” 他以旁人无法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 稍久时，不远处坐着的艾米璐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是雷德吧？” “……”沉思中的阮望转了个头，“艾米璐小姐为什么又这么问？” “又？什么意思？”艾米璐蹙起眉头。 阮望失笑：“你可能不知道，刚刚是你第14次问我相似的问题了。” 艾米璐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她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话。 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你的代码输入习惯和雷德不同，你究竟是谁？” “一个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观众，请无视我就好。”阮望和煦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可以不要打扰我么？” “思考什么？” “和你们一样，原初基因。” “你也需要原初基因？” “嗯，我也想知道，宠兽为什么这么神奇，” 阮望抬起手指，蓝色的立体图案在他指尖浮现，其中可以看见无数条旋转的基因序列。 “不需要凝练精神力便能进阶超凡，真是方便又快捷啊，像外挂一样，不是么？” “凝练精神力？”艾米璐似乎捕捉到了关键词，“精神力不是御兽契约的产物？” “呵呵，谁知道呢…至少我不这么觉得。” 阮望随口应付了一句，便不再理睬艾米璐，专心分析数据库中的资料。 正如他说的，宠兽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物种，只要与它们签订契约，人类哪怕没有修炼超凡功法，精神力也会蹭蹭往上涨。 简直就跟外挂一样。 关键是，这外挂还没有什么副作用。 虽说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普遍没有正经超凡者那般悠久的寿命，但…毕竟是白给的力量，简单速成，不会失控反噬，还要啥自行车啊！ 所以，阮望早就有这么个想法了—— 难道宠兽其实是混沌种族？ 一种与人类完美共生的混沌种族？ 或者……即使它们不是混沌种族，至少也能提供一种通过灵魂契约，与人类完美共生的方案。 他有种直觉，解决珈蓝星丧尸危机的方法，可能就在宠兽身上。 这就是他会在此时醒来，专程来实验室查资料的原因。 而另一边，艾米璐追问了几句，没得到阮望的答复，心里不免有些想法，她实在搞不懂，这冒充雷德的家伙究竟是谁，又为什么深更半夜来实验室。 而且看他的样子，无论是对雷德还是自己，似乎都没有企图。 思虑再三，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尝试联系让娜。 但她抬手，却一个恍惚。 我…要做什么来着？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移开目光后，不消一会儿，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已经发生了改变…… 第386章 契约共生 这当然在阮望的预料之中。 十年来，他醒过来不少次，关于世界线修复的规律他已经摸清了。 简单来说，只要他的行动没有影响到雷德本身，他就不会失去意识，然后快进到下一阶段。 其他些微的影响，会在潜移默化中被世界修复。就像现在的艾米璐，要不了一会儿，她就会忘记自己今晚来过。 当然，前提是阮望得在雷德醒来之前回家。 随着雷德精神力的增强，阮望已经不需要强行让自己休眠了，他可以控制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和醒来，非常自由。 …… 一个晚上过去，天快要亮的时候，阮望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准备回去了。 再看实验室另一边，空空如也。 艾米璐在后半夜就下班回家了，只在熬夜比赛中获得了亚军。 当然，在那之前，她不止一次发现实验室中多了个人，然后又问了阮望好几次那个问题。 回家路上，阮望回忆着今晚的收获。 首先，宠兽不是混沌种族，它们的基因逻辑完美自洽，也没有污染性。 其次，通过对宠兽基因的测算推演，他大概能够确定，这个世界中的所有宠兽，都是由同一个物种分化而来的。 没错，是分化，不是进化。 宠兽的基因相似度极高，是因为它们本质上都是同一个物种的不同表现形式。 90%的基因决定素体，10%的基因决定外在表现。 宠兽的始祖…那所谓的原初基因，便是那分化之前的，有着万千力量、万千特征基因的存在。 它将自己分化了，这才演变成如今的无数形态各异的宠兽种族。 而最后… 关于御兽师为什么能通过御兽契约增长精神力，阮望也大致弄清楚了。 他很早以前就观察过雷德体内的精神力流向，他发现，虽然这些精神力与雷德同根同源，来源却不是雷德自己。 艾米璐说的没错，精神力是御兽契约的产物。 准确点说——是宠兽们在帮御兽师凝练精神力。 虽然很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 ——宠兽会本能地凝练精神力，促进自己成长的同时，反哺一部分给御兽师。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宠兽反哺的精神力…会与御兽师同根同源呢？ 其实，在与宠兽签订契约时，御兽师是付出了一点点代价的——少量灵魂碎片。 宠兽在契约前，大都灵性缺失，智力低下，通过御兽契约，它们得到了御兽师的灵魂碎片，吞噬这些碎片后，它们才得以启迪智慧，补全灵性。 因为灵性同根同源，所以精神力也互相兼容。 这就是御兽师与宠兽共生的真相。 这也是御兽师无法拥有绵长寿命的原因。 毕竟，无论是缔结契约，还是宠兽进化，御兽师都要在自己的灵魂上割下一点当做养料，久而久之，寿命就不够了。 有舍有得，但总的来说，御兽师是血赚的。 哪怕寿命打骨折，传奇御兽师也能活两百多年，更别说还有一身强悍的力量，这不比当普通人香多了？ 宠兽和御兽师，可以算得上是共生的标准答案，两者的关系虽不够完美，却互相依赖，无比可靠。 “哎，如果丧尸也像宠兽这么可爱就好了。”阮望不禁叹气。 同样是吞噬灵魂，宠兽讲究的是可持续发展，丧尸却只会竭泽而渔。 阮望忽然想到。 珈蓝星上，安然和安宁这对搭档，他们的共生关系其实就和御兽契约非常类似。 安宁无法说服丧尸族群，是因为相比起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它们更相信本能。 想让它们改变进化方式，需要“证据”。 如果能拿到宠兽的“原初基因”，或许…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哎，时间还未到啊。”阮望自言自语。 他知道，就雷德目前手里的资料，还不足以复现“原初基因”。 但他可以等。 既然线索已经出现，总有一天，成果会浮出水面。 到家了。 阮望察觉到雷德已经快要醒来，便不再磨蹭，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上床躺下。 “晚安，奇怪的世界。” 眼睛一闭，他睡着了。 …… 天蒙蒙亮，雷德醒了。 “啧…眼睛好干，昨晚没睡好么？”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起床洗漱，做了四份早餐，给两个小家伙留下两份，然后拎着保温盒去了艾米璐家。 笃笃笃—— 艾米璐已经起床了，穿着睡衣给他开了门。 雷德把早餐递给她。 “我和让娜阿姨约了今天训练，你来不？” “让娜阿姨…不了吧，我脑子笨，学不到什么东西。”艾米璐抿了抿唇，拒绝了，“等有时间了，你教教我就好了。” “嗯，那好吧，你注意休息，别忙太晚了。” “好。” 两人寒暄几句后，雷德转身离开。 虽说从十年前开始，艾米璐也有跟着他和伊文一起训练，但她的战斗天赋实在是不敢恭维，能学个勉强自保就属实难得了，所以到后来，她也不再花太多时间在战斗训练上。 雷德来到训练场，让娜却还没到。 道馆中已经来了不少学员，其中有人认得雷德，想和他练练。 雷德欣然答应，他也想复习一下昨天学到的战斗技巧。 他没有派出小影，也没有使用格斗系和钢系的能力，而是模仿着让娜的战术体系，以异能、空间，以及其他元素能力进行对战。 输是不可能输的，但也赢得没那么顺利。 亲自上手，改变风格后，他才能发现自己战斗技巧中仍有许多瑕疵和不足之处，比如战术预判不够到位，或是陷阱连携生涩，给了对方反击的机会…… 两个小时过去，他击败了十几位挑战者，自己也受益匪浅。 终于，天大亮了，一头银白波浪长发的让娜女士才踩着婀娜的步子姗姗来迟。 她进入训练场，看了看场上的痕迹，不由失笑。 “雷德，异能和空间可不是你这么用的，你只学了个皮毛呐~” 雷德搬来两根凳子，放在边上，“让娜老师指点一二呗？” 让娜也没什么架子，坐着就开唠。 “嘿，我跟你说啊，这……” “……” …… …… 就这样，雷德重复着日复一日的训练和学习。 时间缓缓流逝，如同已经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年……每时每刻，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 有人来了又走，有人久旅归来，有人埋头在科学中…… 有时，某个异界的来客也会出来看看。 时间向前狂奔。 回头看，十年前的决心仿佛就在昨天，但一眨眼，却是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 时间来到十年后。 第387章 真愿 从那夜的暴雨过后，时间已经走过了20年。 第198届御兽师星际联赛将要开始，无数御兽师慕名而来，库尔兰第五行星顿时变得无比热闹。 驾驶着小型飞船，穿过星际传送门，找好停机位后，雷德等人踏上了这片土地。 除去雷德和艾米璐。 德尼尔、让娜，还有以伊莱罗斯为首的皮诺星天王们也来了。 他们有的是星际联赛的参赛选手，有的则是来加油助威的。 让娜伸了个懒腰，“啊呀，好久没回老家了，我回去一趟，你们好好玩啊~” 说完，她就拉着德尼尔离开了。 而其他天王也纷纷表示有自己的安排，大家约定好后续见面事宜，也各自散了。 只剩艾米璐还陪在雷德身边。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报名星际联赛呢。”雷德看向她，打趣道，“什么时候我们的艾米璐女士也想登上舞台了？” 艾米璐瞥了他一眼，轻声哼哼。 “只是顺路而已啦，来都来了，就像你说的，重在参与嘛。” 她点了点手腕上的屏幕，发给雷德一个酒店入住信息，然后转身，去路边招手打车。 “库尔兰第四科学院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逛街了，晚点见。” “好，注意安全啊。” “在库尔兰能有什么危险。” “……” 艾米璐也走了，只剩下雷德一人。 雷德舔舔嘴唇，笑了笑，扭头提起脚步，走进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紫罗兰市，库尔兰星系第五行星的行政首府，也是这一届星际联赛的举办地。 比起他两年前来这儿的时候，现在的紫罗兰市要热闹太多了，随处可见服饰各异的人，他们都是被星际联赛吸引过来的御兽师或游客。 好了，该去哪儿呢？ 雷德打了辆车，前往联赛的登记处。 花了点时间报到，又复核了一遍个人信息，然后他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了。 要不去找艾米璐吧，毕竟自己名义上也是她的助手。 雷德知道，艾米璐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受库尔兰第四科学院的邀请，来参与破译外星文明技术的。 半年前，一颗小行星被库尔兰星系的引力捕获，有人在上面发现了外星系文明的踪迹，还带回来了一台破损的舰载主机。 艾米璐作为声名赫赫的天才科学家，收到破译邀请，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顺便同行了。 “哎，可是我没被邀请啊，去人家科学院是不是不太好啊……”雷德苦恼地挠了挠头，“第四科学院那帮人真是没眼色，我明明也是科学家好嘛！”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破愁为笑。 “这小子也到了，正好~” 他打车赶往另一家酒店。 进入一楼酒吧，雷德很快找到了人。 伊文坐在柜台前，正和身着清凉的调酒师小姐暧昧地聊着天，台面上放着两只酒杯，里面是果味饮料。 十年来，伊文没怎么回过皮诺星，他总是在星际间游历，挑战各地的御兽师强者，从一开始的输多赢少，到后来的赢多输少。 直到最近，几乎没听他说自己输的事了。 雷德在旁边坐下，笑了一声：“跑这儿来喝果汁？你可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呵呵，你就不懂了，喝酒只会遇上坏女孩，果汁才能遇见纯洁的真爱。”伊文摇着酒杯，故作忧郁地看向雷德，“敬你，我的兄弟。” “……” 雷德喝了一口，不由吐槽。 “你找纯洁的好女孩一定要来酒吧吗？” 伊文哼哼：“怎么，你觉得酒吧没有好女孩？你这是偏见！” “是是是，我目光狭隘，眼睛瞎。” 雷德寒暄两句，胳膊碰了碰伊文的手肘。 “准备几轮游？64强就算成功？” “放你…的屁，老子要当冠军！” 伊文咬牙切齿，踢了雷德一脚，恨恨道：“老子去决赛等你，你不来就等死吧。” 雷德失笑，“万一咱们决赛前就碰到了呢？” “别找借口，你不会没看赛制吧，有败者组的，”伊文冷哼道，“只要你不是垃圾，至少能和我在半决赛碰上。” “哈哈，要不你花点钱，操控一下抽签，让咱们别碰上？” 雷德打趣着笑道：“要是决赛前碰上了，决赛可就没看头了。” “……”伊文白了他一眼，“少做点白日梦吧，雷德，我要是有能操控星际联赛的钱就好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 雷德招呼调酒师小姐，又点了两杯带酒精的果汁，将其中一杯推到伊文面前。 “这才是我想说的——伊文，你可别输了。” “呵呵，你有自信是好事，这话还给你。” “……” 两人上次见面是三年前了，但友情却一点也没淡，在酒吧中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调酒师小姐都换班了，伊文才兴致缺缺地离开。 雷德也回到艾米璐给他订的酒店。 刚上楼，恰好碰上艾米璐从对门出来，手里提着一台便携电脑。 “咋样？真是外星系文明？”他关心了一下。 艾米璐点点头，嘴角带着些兴奋的笑意。 “嗯，确定了，而且文明水平比我们要高不少，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注意休息，别带着黑眼圈上赛场，不好看的。” “好。” 短暂的交流过后，艾米璐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雷德对此也只能笑笑，毕竟对方就是这样的，永远忠于科学和研究。 回到自己房间。 雷德唤出自己的五只宠兽。 小影，以及4只浮游明灯。 黑色的影子在房间里踱步，好奇地触碰着房间中的新奇玩意，时不时头上冒出“？”，四个小光球围绕着她，“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雷德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伙伴们，不由笑了。 再过两天，就是星际联赛开幕了，自己将和伙伴们一起，去争夺那唯一的冠军宝座。 星际联赛是很残酷的，往届比赛中，有不少宠兽死伤案例。 但雷德却不怕，他和小影集伟力于一身，是非常抗造的。 他争夺冠军，是为了复活小紫，又哪能以自己其他伙伴的生命安全为代价呢。小影和浮游明灯们虽然都没有小紫那般聪慧活泼，却也是他重要的家人。 而且，话说回来。 他曾经会想…浮游明灯真的很强吗，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不算聪明的战斗体系呢？ 是喜欢亲身战斗的快感吗，还是集伟力于一身的安全感？ 他觉得都有，但最后，他想通了…… 自己到最后也没有契约别的宠兽，一条路走到黑，其实原因很简单。 自己不过是在…害怕，担心今后契约的伙伴也像小紫那样离去，所以才将它们攥在手心里罢了。 浮游明灯的附身能力，能让它们藏起来。 而自己和小影得到了力量加持，也远远强于其他宠兽和御兽师，即使打不过，也很难受伤，自然安全无虞。 他不会再让任何伙伴因自己而死，离自己远去。 这就是他最本真的目的。 冠军很重要，但伙伴们却更重要。 雷德看着打闹的小影和浮游明灯们，嘴角挂上了温暖的笑容，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手放在胸口的疤痕上。 “小紫，我会带你回来的，等我。” …… 第388章 庆功宴 时间一晃，来到两天后。 御兽师星际联赛准时开幕！ 直径数百公里的场地中央，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读着开幕致辞，声音和画面被镜头传到了无数屏幕上。 观赛席是一圈将场地围起来的圆形建筑，高几十米，每一个座位上都有屏幕。 雷德入座后，抬头望去，也不得不惊叹，这大手笔，真是旷世奇观。 决斗场地如此巨大，整个观赛台上的座位怕是有数亿个！ 这就是三大星系每20年一届的御兽师星际联赛，无数人翘首以盼的顶级盛事！ 不远处的伊莱罗斯见他这模样，不由哈哈笑了。 “哈哈，雷德，你是第一次来现场吧，是不是比视频中要壮观得多啊？” “嗯…真是壮观，比视频里要震撼百倍啊。” “嘻，你就是没见过世面啦，姐姐我都来过两次了~” “两次？伊莱姐…你到底多少岁了？”雷德歪头。 “嘶…不该问的不要问啊，太没有礼貌啦，雷德！”伊莱罗斯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雷德：“……” 即使是星际联赛，开幕式也是很无聊的。 最有意思的环节大概是介绍特邀嘉宾了，尚还在世的往届冠军有六位，这次受邀前来的有三位，其中一位还是雷德的老熟人。 让娜阿姨还是有几分牌面的，最后是由她站上高台，宣布联赛正式开始。 无数礼花飞上高空，将天空染成五颜六色，这等盛况，想必即使是在太空也能看得见。 开幕式结束后，是更无聊的抽签仪式。 雷德坐在座位上，目光盯着眼前的屏幕，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如果一路畅通，不用和朋友们对战就好了。 叮！ 认识的人中，最先被抽出来的是艾米璐，雷德看了一下，她所在的小组竞争还挺激烈的，聚集了许多有名有姓的强者。 他转头与旁边的艾米璐对视，发现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运气不好啊~”她浅浅一笑，“看来我只能止步500强了。” 本次星际联赛，报名的传奇御兽师一共276位，所谓500强，就是连强者对碰的第一轮都没进去。 雷德瞥了眼屏幕，笑了笑，朝艾米璐伸出手去。 “那就请你努努力，败在我手下吧。” 艾米璐歪了歪脑袋，斜眼一看，发现原来雷德也分到了这一组。 她甜甜一笑，“好吧，我会拼拼运气的，争取碰到你。” 雷德眨了眨眼：“当然，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一个小组有120人，其中，来打酱油的五阶御兽师占了大部分，六阶的传奇御兽师大概有40人。 比赛抽签当然不可能是绝对随机的，为了保证相对公平的决斗体验，排除运气影响，最多两轮，五阶御兽师就会被全部淘汰。 届时，小组剩余30人，雷德想要抽签抽到艾米璐，还是要点运气的。 “别卿卿我我了，雷德，你不会在小组赛翻车吧？”坐后边的伊文努了努嘴，语气酸溜溜的，“你那组可有上届冠军的关门弟子，听说挺有实力的。” 雷德不由失笑：“上届冠军的弟子？那岂不是说…很年轻？” “唔…好像是吧。” “伊文，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觉得我会被一个小年轻干趴下？”雷德问道。 “……雷德，我们也是年轻人。”伊文提醒道。 “那你觉得同龄人有谁能打赢你吗？” “当然不可能了，我可是天才好吧。” “哈哈，那不就得了。”雷德摆了摆手，哈哈大笑。 “……” 然后，艾米璐的屏幕忽然弹出一条提示。 她笑了笑，“我要上场了，祝我好运吧。” “加油。” “加油。” …… 前几轮小组赛是挺无聊的，星际联赛可没有什么压制实力的说法，传奇御兽师欺负高级御兽师，那就跟爸爸打儿子一样。 于是，就连艾米璐这个传奇御兽师中的战力之耻，都轻轻松松混过了前两轮，然后在第三轮，她的好运一如既往，分到了另一个比她还混的传奇御兽师……在漫长的菜鸡互啄后，艾米璐赢了，成功超越了500强的目标。 而对雷德和伊文来说，小组赛就有些简单过头了。 轻轻松松拿下三连胜，雷德回到座位，点了一份双人晚餐，分给了艾米璐一半。 不一会儿，伊文也三连胜了，他抢走了雷德的肉排，哼哼道：“太无聊了，真想早点碰到你啊，雷德。” 雷德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块肉排上，颇有些幽怨。 “你看你就是想闲得慌，想打败者组了。”他说。 “你放屁！”伊文暴跳如雷，“去败者组的一定是你口牙！” “是你。” “是你！” “是……” “……” 艾米璐看着他们斗嘴，默默微笑。 两个小时后，下一轮小组赛抽签出来了。 雷德瞥了一眼，噗嗤一笑。 他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 “尊敬的艾米璐女士，你要投降吗？” “……” 艾米璐看着屏幕上雷德的名字，抿着唇，嘴角却有些笑意。 “雷德先生，这把送我，你去打败者组，好吗~？”她问。 雷德扭了扭屁股，直接摇头，“不好，我不能当演员的。” 艾米璐：“呜呜，我好可怜呐……” 最终，艾米璐如愿以偿地倒在了第四轮小组赛，并且放弃了打败者组的权利，结束了自己的星际联赛之旅。 而雷德则一路高歌猛进，继续连胜后，又干掉从败者组爬上来的那位冠军弟子，成功以小组第一的成绩晋级。 小组赛结束，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休赛期间，夜晚，皮诺星来的各位齐聚一堂，他们包下一层酒店，提前开了庆功宴。 缺席的只有艾米璐，她搞研究去了。 伊文前脚还在向德尼尔打听什么，后脚就被闻讯赶来的伊莱罗斯给踹进沙发里去了，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哼，老娘还不到30呢，别乱说啊。” 伊莱罗斯甩了甩头发，端着酒杯朝雷德走来。 “雷德，提前恭喜你了哈，小组第一呢，后面全输也保底32强了，如果只输最厉害的那几个，可就8强了。”她举杯与雷德碰了碰，真诚一笑，“比我厉害多啦，姐姐这次恐怕又是64强了，呜呜~” 雷德想到对方这些年对自己的训练，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笑道：“哈哈，没事儿的，我的冠军也有伊莱姐的一份。” “哼哼，就你嘴巴甜，万一拿不到冠军呢？” “那不还有伊文嘛，他也是小组第一呢。” “伊文？”伊莱罗斯瞥了一眼跟在德尼尔身后问东问西的黄毛，瘪了瘪嘴，“那我还是更看好你啦，伊文毛毛躁躁的。” “哈哈……” 送走伊莱罗斯，雷德一个人走到阳台上吹风。 终于到了这一天啊，这20年吃的苦，终于快有结果了。 感觉……星际联赛还挺简单的。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成长得太快了，那些曾经需要抬头仰望的对手，如今已经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冠军…… “呵，我们的冠军在想啥呢？” 一道带着些酒气的身影来到他旁边，柔丽银丝反射着月光，分外夺目。 让娜脸颊上泛着红，有些微醺了，她靠在雷德旁边的栏杆上，笑呵呵道：“你这表情，就像是已经在感慨人生了似的。” 她轻柔一笑，递给他一个开瓶器，“你还年轻哩，可别像个老头子一样了，怀念还是留给明天吧。” 雷德点头，坚定道：“让娜阿姨，我会赢的，我不会把冠军让给别人。” “欸，你这孩子总这样老成。”让娜笑骂了一句，帮他理了理衣领，“这可是庆功宴，快去吧~” “……” 雷德失笑，看了看手里的开瓶器，点点头，朝屋里走去。 …… 第389章 决赛之前 御兽师星际联赛继续进行，但已经没多少悬念了。 半月后…… 胜者组决赛现场。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无数人屏住呼吸，紧盯着战场，全机位屏幕上，两道人影贴得很近，每一次交锋，掀起的能量余波都能将方圆几里的大地犁一遍。 赛事直播中，主持人的解说滔滔不绝—— “噢！雷德选手又是闪电般的三连击，帕特选手没能完全防住，结结实实吃了一击，伤上加伤啊，好在合体的闪耀王者为他提供了不俗的防御力，这一击的伤害应该还不够致命！” “雷德选手还要追击，但帕特选手的暴君和念写者已经包过来了，如果贸然进攻，有可能会被反将一军，陷入劣势的。”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看到，雷德选手的旧日梦幻已经陷入三只异能系宠兽的念力压制网中，动弹不得了，空间传送被封死，即使有两只浮游明灯的加持，她也很难逃离了。” “战况不容乐观，雷德选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他做出了判断！我们可以看到，他没有放弃追击，而是想要这一击结束比赛了！” “来了，又是这一招，雷德选手的成名技——光火缭燃！这一招威力巨大，帕特选手如果无法挡下，怕是……” “噢！！我看见了什么！？暴君使用了虚空行走！是念写者的能力吗…不，是暴君的第三属性！帕特选手一直藏了一手！” “雷德选手的处境这下糟糕了，暴君欺身，光火缭燃能蓄力完成吗！？” “不，被打断了！暴君的攻势太猛烈，雷德选手不得不中断蓄力进行防御，坏了呀！” “这样一来，比赛结果可能就……” “什么！？暴君的攻击…落在了旧日梦幻身上，不痛不痒！雷德选手与他的宠兽位置互换了…是影子互换！影子互换竟然突破了空间封锁！” “上一次影子互换是在半分钟前，这么快就能够再次使用了吗！？” “可以看到，陷入念力网的换成了雷德选手本尊，以他的能力相性，应该是能从念力网中逃脱的，而旧日梦幻的防御力也足以扛住帕特选手的反击。” “这样一来，场面又回到了五五开的局面，胜负还……” “不对，帕特选手正在召回三只异能宠兽，为什么？如果失去压制，雷德选手会更快……什么，雷德选手消失了！！？” “发生什么……” “……” 此时，场上。 名叫帕特的夺冠热门已经亡魂皆冒，他知道，自己一定有哪里算错了！ 在这一瞬间之前，他脑海中曾有过诸多念头。 雷德的追击，最后关头的影子互换，场面再度回到平衡……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他的三只异能宠兽忽然反馈，说雷德身上的能量反应比起之前低了70%，应该很快就会被念力网压制住了。 怎么会？不可能的！ 与近战特化的旧日梦幻不同，雷德本体更擅长力大砖飞的能量攻击，有浮游明灯的加持，应该是比较克制他的异能宠兽才对，怎么可能处于劣势？ 他再看，那念力场中的雷德…身上根本没有光球！ 于是他当即猜测……莫非在换位的时候，雷德将所有浮游明灯都挂在了旧日梦幻身上，以求出其不意，绝杀一击？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的。 他早就把雷德的打法研究透了，那人极其保守，最是惜命了，怎么可能选择这么鲁莽的战术，将自己置于险地？ 为了验证，他看向正面—— 小影一拳将暴君击退，正欲追击…她身上只挂了两只浮游明灯。 帕特松了口气，这就对了，雷德不可能冒险……不对…颜色怎么变了！？ 他分明记得，小影身上挂着的光球，原本是一银一白……现在却是一银一黄。 黄色的是空间和异能，白的是…“一般”属性。 “一般”属性，是雷德近年来发现的一种新属性，效果是“能量增幅”。 帕特骇然。 那只白色的，能够增幅技能威力的浮游明灯去哪儿了？ 他向宠兽发号施令，同时再看念力网中的雷德。 嘶的一声，那身影变成了黑色的烟，扭曲着消失了。 糟了，被骗了，是影子替身！ “不好！！” 他低头看向下方……地面上隐约可见一块模模糊糊的光斑。 “……” 轰——！！！ 下一瞬间，耀眼的光焰洪流从地下百米处发射，熔穿大地，正中靶心…… 裁判第一时间宣布了比赛结果，救护小组也上场。 观赛台上传来雷鸣般的喝彩声。 “意料之外的超必杀！决斗结束！让我们恭喜雷德选手，晋级御兽师星际联赛的总决赛！” “而帕特选手也还有一次机会，根据赛制，明天他将与败者组的第一名‘伊文·奈特’争夺另一个总决赛的名额，是遗憾离场，还是再度归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 雷德从场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检查了一下小影，才松了口气。 有点累，但好在没怎么受伤。 不愧是星际联赛啊，16强以后，就是真正的强强对决了，最后几场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过好在是自己更胜一筹，不算太轻松地获胜了。 象征性的登上主舞台，对着直播镜头，发表了自己的夺冠宣言后，他才绕过后场，回到自己的座位。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大部分座位都沉入地板下了，观众正在有序退场，但皮诺星的场地附近，显然还很热闹。 皮诺星的各位朋友见他们的“预定冠军”归来，都鼓掌欢庆。 “噢噢，赢了！” “干的好，雷德！” “哈哈，咱们皮诺星上一位冠军还是400年前的事了，雷德，你可光宗耀祖了。” “哇~雷德，你真这么厉害呀，来，让姐姐捏捏，是不是手感不一样~” “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 “……” 打着哈哈，雷德躺回了座位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他侧目朝右手边看去——艾米璐的座位依然是空的，最近科学院那边的工作很紧张，她抽不开身。 哎，罢了罢了。 他按下座位上的按钮，座位就转了个圈，并微微仰起，使他正对上后座的伊文。 “伊文，下一场就该你了，那个皮特还真挺厉害的，你没问题吧？”他笑着道。 伊文哼哼：“嘁，你都能虐他，我不把他吊着打？” 雷德笑问：“那…要不我给你支点招？” 伊文把头甩开，“不用了，谢谢。” “哈哈，那就期待明天你的表演咯。” 又和大伙聊了聊天，雷德也起身离场，跟着一起回酒店去了。 明天的比赛，他并不担心伊文会输。 虽然伊文掉进了败者组，但并不能说他弱，他只是之前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一个比较克制他的对手，相性不合，然后一不小心输掉了而已。 刚刚和他对战的那位皮特是个很强的对手，但和伊文比起来……或许还是伊文的胜算更大一点。 雷德笑了笑。 败者组也有败者组的好处，至少，在总决赛之前，自己和伊文确实碰不上了。 第390章 静谧星空的来客 时间来到第二天，败者组决赛开打。 雷德受邀，在vip观战位上欣赏了一出拳拳到肉的血腥决斗。 伊文的战斗风格非常热血，将血性和狂热贯彻到底了。这以伤换伤，绝不后退，这像是狂战士般的打法，很能激起人的肾上腺素。 对面的皮特显然是低估了伊文的破坏力，在伊文全力all in的时候，还想着留下余力为迂回缠斗做准备，然后就吃了大亏，直接减员一只宠兽。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同水平御兽师之间的决斗，无意义减员，就意味着败北。 败者组决赛结束的很快，但战况却极其惨烈，若不是救援小组及时进场，好几只宠兽会有生命危险。 观众们表示看的很爽，值回票价了。 最后，伊文踏上舞台，来了一段热血澎湃的夺冠宣言，其中句句不离雷德，更是把人们的期待拉高到了极限。 这时，网络上又有人出来科普两位决赛选手之间纠葛。 雷德是个大名人，作为属性赋予药剂和收容球的发明人之一，人们对他早已非常熟悉了。 但是，当他们知道，另一位决赛选手——伊文，竟然是和雷德同吃同住十几年的兄弟时，舆论还是爆炸了。 ……你们这一家是不是太逆天了？ 难道…天才都是扎堆生长的？ 有人说羡慕了，有人说泪目了，有人说嗑了嗑了，有人已经开始写同人文了…… 总之，随着舆论发酵，总决赛的热度再上一波高潮。 当天夜里，伊文找到了雷德住的酒店。 如他所说，自己一不小心被狗仔和记者找到了地址，然后现在酒店外面围满了人，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来这边挤挤。 雷德欣然同意，给他打了个地铺。 夜深了，雷德早已闭上眼睛，而伊文还在刷手机。 总决赛的日子定在五天后，熬夜就熬夜吧…事实上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十天半个月不睡也没关系了。 伊文手指划过屏幕，扫过那些与自己有关的报道，一篇一篇点进去看。 良久之后，他熄掉屏幕。 “雷德，你当冠军…是不是为了救小紫？”他忽然问。 “……”片刻沉默。 “艾米璐告诉你的？”雷德闭着眼。 “嗯，我前两天找她，她是这么说的，”伊文望着天花板，声音平静，“等我夺冠了，会把永恒星辉给你的。” “呵呵……” 雷德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怎么想着去找艾米璐了？”他问道，“你和她关系没那么好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不爽，所以去问问她而已。” “怎么不爽了？” “……” 伊文叹了口气，说道：“总感觉你不是那么想要冠军，你…其实只是想要永恒星辉而已吧？” 雷德笑了笑：“你在瞎想什么呢，永恒星辉我要，冠军嘛……有机会的话，我也不介意拿一个。” “……”伊文已经明白了雷德的意思，他眸中闪过一丝失意。 “那你还真是挺贪心的，雷德。” “贪心不好吗，我就是什么都不想放手。” “……” …… 时间一晃，五天已过。 终于到了御兽师星际联赛总决赛当日！ 雷德起床后，发现伊文早已经走了，只剩下乱糟糟的床铺。 “真是的，收拾一下啊。”他笑了。 然后他也洗漱完毕，和其他皮诺星来的朋友们聊过几句后，准备出门。 刚打开门，一张夹在门缝里的小纸片落了下来，他捡起，知道是昨晚艾米璐回来时留下的，上面写着祝他总决赛一帆风顺。 雷德失笑，敲了敲门，但果不其然，艾米璐已经离开了。 他独自来到联赛现场，发现伊文早就到了，听后台的工作人员说了一些登场事宜后，他们各自登上舞台。 舞台要比平时更加华丽，有无数悬浮屏幕和打光无人机渲染气氛，主办方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 虽说是直播，但跟彩排时一样，雷德和伊文其实不用干什么，在一左一右两个王座上坐着就好了。 主持人在舞台中央慷慨陈词，回顾本次联赛的精彩瞬间，又以最近网络上的舆论为噱头，调动观众的情绪。 终于，大约二十分钟后，随着礼花一同打上高空，最后的决斗即将开始。 雷德屁股下的王座震动起来，一阵高频闪烁后，他被传送到了决斗场地上，而在十几公里外，伊文也落位。 看不见的低频音响中，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万众瞩目的时刻终于到来！” “雷德·霍普…对战…伊文·奈特！” “谁将是本届御兽师星际联赛的冠军？” “决斗——” 下一句话，本该是“开始”。 “……” “……” 但…不知为何，主持人那边陷入了沉默。 等待…… 几秒钟后，声音才再度响起，主持人已经换了腔调。 “抱歉，两位冠军候选，各位观众，库尔兰四号行星之外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为了保证决赛和直播不受影响，我们会尽快排除，请稍等片刻。” 于是。 无论是场上的雷德和伊文，还是现场的观众，都头冒问号。 小小的麻烦？ 雷德皱起眉头，隔着甚远与伊文对视了一眼，然后，他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之上，可以看见有十几道身影，正快速朝着大气层外飞去。 其中有两道身影，雷德很熟悉。 “德尼尔老爷子和…让娜阿姨？” “他们去哪儿？” ……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库尔兰第四行星，大气层外。 悄无声息地，静谧的太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最开始只是一条，然后很快，密密麻麻的裂缝就连成了片。 一头灰褐色的生物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它长约十米，浑身是坚硬的甲壳，背上是一对亮闪闪的半透明晶翼，六条节肢长腿，锋利的爪刃和獠牙…… 它是一只……有些特别的虫子。 太空中发不出声音，但它似乎“吱吱”叫了一声。 半透明的漂亮翅膀向内卷起，卷成两个喷射口，然后光焰喷出，推着虫子向库尔兰第四行星飞去。 它不是孤独的——紧随它之后，那一大片的裂缝都闪亮起来。 更多的虫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虫潮……来了。 而与此同时，第四行星首府，文明执政宫中，卫星已经捕捉到了星空来客的信号，并将画面投在了大屏幕上。 “确定是星外势力吗？” “检测到空间传送，使用的技术不属于三大星系掌握的任何一种，确定是外星系手段。” “报告，能量频谱仪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三阶和四阶的能量反应有8360个，但另有5个六阶反应。” “报告，对方有反定位和巡航攻击手段，附近的星舰3和星舰7都被摧毁了。” “报告，对方有电磁屏蔽和精神力场，拱卫者卫星失效了。” “……” 一连串的报告都是坏消息，情况坏起来了。 在场的人，无论是谁都知道——来者不善啊。 于是，有人下令： “星际联赛正在举办，向御兽师联盟求援吧。” “明白。” 十几秒后。 “报告，御兽师联盟答应了我方的请求，两位往届冠军，以及十位天王已经前去拦截来敌了。” “嗯，继续跟踪，启动一级战备预案，召集军队，准备迎战。” “明白。” “……” 第391章 末日时在干什么？ 两分钟了，主办方依然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看来比赛还得继续暂停下去。 雷德在场上等的有点无聊了。 他点了点手表，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弹射出来，展开成手机的样子。 想了想，他拨通了电话。 嘟…嘟…… “喂？” “在干嘛？” “……” 库尔兰第四科学院，艾米璐一只眼睛观察电子显微镜，另一只眼睛落在电脑屏幕的右下角上，那里有雷德嬉皮笑脸的头像。 “在做实验，”她说，“顺便看你的直播。” 她没说谎，因为屏幕上确实还有星际联赛的直播页面。 但说是直播，其实是有五分钟延迟的，所以她现在还没看到雷德上场。 她眸子一转，问道：“你打我电话干嘛，比赛还没开始吗？” “没呢，好像第四行星外太空有什么麻烦，可能干扰到了卫星，让娜阿姨他们去清除了。” “哦。” “你那边呢，破译工作还顺利吗？” “唔…不太顺利，那个文明的等级太高了，加密手段非常高明。” 艾米璐叹了口气，似乎因工作不顺而有些沮丧。 但不等雷德出言安慰，她却忽然展颜一笑。 “但是呢…雷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雷德失笑，“什么好消息？” “我们在那颗小行星上，发现的可不只是舰船残骸哦。”她笑盈盈道，“还有一种未知生物的残肢，以及……一颗未孵化的蛋。” 雷德骇然，连忙打断道：“嘘~！我的姑奶奶，这是能说出来的么，保密条例管不住你吗？” 但艾米璐噗嗤一声笑了：“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生活在外太空的宠兽不也挺多的嘛，少见多怪。” “……”雷德白了她一眼，“所以，是那种生物身上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么？” “是的，雷德……” 艾米璐收起笑容，变得严肃了几分，稍稍沉默后，她缓缓开口。 “雷德，我从这种生物身上，找到了‘原初基因’的影子。” 雷德：“……” 听到“原初基因”几个字，他的表情认真起来，仿佛变回了那个科研人员。 “你认真的，艾米璐？” “当然，十年前我们没能找到的原初基因，最后缺失的线索……我觉得我已经抓住了。”艾米璐偏过头，目光落在仪器中央那颗洁白的蛋上，“这种宠兽的基因极其复杂，且非常原始…我有预感，它会带给我们答案。” “……太好了，太好了！” 雷德抿了抿嘴唇，心潮澎湃，他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开口道：“那等我打完比赛，过来帮你。” 艾米璐眼帘垂下，盈盈笑道：“好啊，只要你比赛不会分心就好。” 雷德摸了摸鼻子，笑着深呼吸一口，就准备挂断电话。 但挂断之前，他却忽然看到……艾米璐的脸色似乎变了。 “艾米璐，怎么了？”他问。 电话的那头，传来艾米璐有些疑惑的声音：“嗯…大概是我看错了，这蛋刚刚好像动了一下。” 随后，艾米璐消失在了屏幕里。 她前去查看了，语音中只能听见她微弱的声音。 “…真的动了？” “没道理…它明明已经失活了。” “大云，探测一下，看看……” （一阵凄厉的嘶吼，以及各种撞击声和破碎声） “…大云，你怎么了……” “大雪，压制住…大雪……！” 雷德眼睁睁看着视频中的景色飞了起来，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一只雪白的大狮子踩烂了实验室，正朝艾米璐扑去，而艾米璐则推出一道屏障去抵挡。 “艾米璐！”雷德呼吸都止住了，情急大喊，“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艾米璐！！” 没人回应，只听见那边激烈的战斗声，画面不停晃动。 雷德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艾米璐说……那颗蛋孵化了？ 那只名叫“大雪”的雪白狮子，不是艾米璐的宠兽么，为什么会攻击主人？ 他咽了口唾沫，忧心忡忡，已经没了继续比赛的兴致。 他向伊文传音：“伊文，不比了，我要去科学院，艾米璐有危险。” 伊文拧起眉头：“怎么了？” “刚刚……” “……” 雷德三言两语，把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伊文当即点头同意。 “好吧，一起去，我可不想因为你避赛弃权而胜之不武。” “谢谢。” “……” 两人达成共识，正准备要一同离场，放数亿观众鸽子的时候……艾米璐的通话忽然又恢复正常了。 “…哈…哈……雷德，我没事。” 此时的艾米璐蓬头垢面的，盘起来的头发也散了，发丝上挂着红色冰晶，脸色苍白，看得出来受了重伤。 雷德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吸吸鼻子，盖下脸上的担忧，忙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大雪怎么会攻击你？” “雷…嘶……雷德，你听我说……” 艾米璐刚一开口，身上伤口的疼痛就让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好不容易喘口气，她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你听我说，不知道为什么…那颗蛋刚刚孵化了。” “里面的生物……根本不像宠兽，而像是一只奇怪的虫子！” “它好奇怪……它似乎…似乎释放了某种干扰信息素，我们的宠兽一接触，就失去控制了。” “那虫子不对劲，太危险了……” 艾米璐说了几句，又停下来大喘气，刚刚雪白狮子发狂暴走，让她流了不少血，现在有些体力不支。 其实，若不是在最后关头，她强行用御兽契约将狮子收回体内，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 “别担心，我和…我和大雪的契约还在，但它告诉我…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继续说道，“太危险了，雷德，我看见科学院好多宠兽都暴走了，我要去避难了。” 雷德也顾不得其他，连连点头，关切道：“嗯，保护好自己，一定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就过来！” 视频那边的艾米璐点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不！雷德，你别管我，你现在还在联赛会场对吧，快…快通知主办方，让观众疏散！” “怎么了，艾米璐？” “大云失控前…感应到了，激活这枚卵的，是大气层外的……那只虫子的同族啊！” “什么！？”雷德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颤声，“还有别的虫子，而且……已经到大气层外了？” 艾米璐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后怕，连声嘱咐：“所以别…别担心我，那只虫子已经被我杀了，这边很快就就会没事，但是……虫群可能快来了，会场如果不疏散，一定会伤亡惨重的！” 说完，不等雷德回复，她就挂断了通话。 此刻，雷德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如果…如果真如艾米璐所说……大气层外来了更多的虫子。 那刚刚广播里说的“小麻烦”是指什么？ 德尼尔老师…让娜阿姨…… “……” 莫名的直觉刺痛他的神经，令他一阵恍惚。 他都不记得自己身体是怎么动起来的。 他将一切告知了伊文，告知了赛事主办方，然后将所有宠兽收回体内，光翼一震，拖着尾焰朝太空飞去。 第392章 近亲？ 雷德没能赶上。 他一路急赶，才飞上数万米高空，就见零星的几道身影以远超坠落的速度朝他冲来。 雷德目光看去，瞳孔骤缩！ 那向下加速俯冲的几人，为首的正是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德尼尔。 哪怕见到雷德，他们也没有停留，几人以极快的速度与他擦肩而过。 而雷德也随之转头，嘴唇不由颤抖起来。 只在那错身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德尼尔老师的头发花白一片，那双瞪圆的眼睛中，满是狰狞的血丝，看不见一丝神采。 他还看见……老师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一截像是手臂的东西…染红了他的衣服。 雷德抬头，目光望向远空。 为什么只有5个人回来了？ 让娜阿姨呢？ 他就要继续往上飞，但耳边却忽然响起刚刚错身而过时，德尼尔说的话—— “快逃。” 雷德怔住，眼睛红了。 为什么要逃？ 他牙关紧咬，身上爆发出滔天的光焰，冷着眼抬头，隐约可见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为什么让娜阿姨没有回来？ 滴答——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 雷德伸手摸了摸，黏黏的，红红的，有淡淡的腥味。 似乎有碎块掉下来了，大大小小的，残缺不全的，分不清哪些宠兽的尸体，哪些是人的尸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几分钟前，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竟是如此不平凡的一天。 雷德鼻头一酸，心里发堵。 所以——是刚刚艾米璐说的虫子。 即使强如天王，甚至是冠军又如何呢，无法操使宠兽，他们的战力并不剩多少……甚至因为缺少情报，就这么死在初见杀中了。 “……” 雷德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悲伤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他只是想到—— 下方就是第四行星的首府，正值星际联赛举办，聚集的游客怕有数亿。 如此多的人，即使传送站和星港开足马力，也很难短时间内完成避难吧？ 面对那种虫子，普通御兽师是很难与之一战的…… 所以，我来挡住吧。 不，我来将它们全部杀干净！ 没错…即便只能使用力量同步，我也不会弱！！ 雷德闭着眼，张开双手，身后光翼延伸，在他胸前合拢，缠绕成一个洁白的火环，火环的能量往中心汇聚，聚成一颗像心脏般跳动的光球。 他再睁眼时，已经能清楚看到虫子们震动的翅膀了。 多么狰狞的怪物啊，黑压压一片，它们爪子上还带着血。 “呼——”雷德吐出一口气，他的手都在颤抖，“你们—竟敢——” 带着灼热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他打了个响指。 “都给我死！！” 火环闪烁起危险的光芒，然后咻的一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虫群中央。 下一秒，火环不堪重负，啪的一声碎裂开来，然后，中心的光球释放了力量—— 轰！！！ 天空被烧干净了，目中只余白色一片。 但雷德没有停下，身前又有火环出现，为下一次大爆炸做准备。 他知道，只是一击，还不足以杀光这些种子。 战斗还将继续。 …… 战场的下方，联赛会场中。 紧急疏散十几分钟了，却仍有许多观众和游客无法离开，避难通道人满为患，甚至已经有人唤出自己的宠兽，想要暴力冲阵。 还好，御兽师联盟的天王们实力强大，能勉强控制住局面。 看着天上那时不时爆开的火云，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安。 连天王、冠军强者都败了，死伤惨重，没人想和那种对手交战，尤其情报中还提到——面对那些虫子时，不能召唤宠兽作战，有暴走反噬的风险。 开玩笑吧？ 我们可是御兽师啊，不能召唤宠兽，怎么打？ 当然，也有一些来自博特星系，本体不弱的御兽师想要逞威风，表示没了宠兽自己照样能打。 虽然有人提醒过他们，之前出击的另一位冠军就是来自博特星系，而且同样没能回来，但总有人不信邪。 结果就是又平添了十几具尸体，而且还引了不少虫子下来，间接导致数万人伤亡…… 好嘛，挺打击士气的。 伊文急匆匆地绕过人群，终于在某个通道入口处找到了指挥疏散的德尼尔。 只看一眼，伊文的鼻子就酸了。 回来后，德尼尔仿佛是老了20岁，他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衣服，目中失去了神采。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人流，偶尔抓出几个捣乱的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个丢了魂的老僵尸。 “德尼尔老师……”伊文抹了抹眼睛，走上前去，“德尼尔老师，这里交给我吧，飞船已经……” 德尼尔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伊文，老头子我又没死，你瞎操什么心呢。” 他哽了哽，说道：“让娜死了，又不是我死了，还不到你来收骨灰的时候。” 伊文：“……” “好了，没事干的话就去劝劝雷德。”德尼尔没好气地瞥了伊文一眼，“叫他回来吧，他杀不完那些虫子的，别把命搭上了。” “……”伊文捏紧了拳头。 把雷德叫回来么…… 德尼尔说的没错，执政宫那边已经发来消息，又有更多的虫子出现了，数量可能多达十万以上……而且，还有继续增多的趋势。 “好，我叫他回来。” 点了点头，伊文转身离开。 来到空旷地带，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觉得毫无真实感。 半小时前，所有人还在翘首以盼新任冠军的诞生。 半小时后，人们在世界末日中逃亡…… 天空中的火焰已经淡了，能隐隐约约看到雷德的影子，他像一个诱饵，吸引着所有虫子围在他身边，为疏散争取时间。 伊文捏紧了拳头，有想要飞上天空的冲动，但理智又按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不是雷德，只靠力量同步与虫群战斗，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能够只靠本体，爆发出那种规模力量的……也只有雷德了。 “雷德……” 伊文叹了口气，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向雷德拨了过去。 天上的虫群有电磁屏蔽的能力，没打通。 连续几次…… 当天上再次传来隐约的爆炸声后，终于拨通了。 “雷德，该回来了。” “疏散完成了？” “嗯，差不多了。”伊文答道，“我们该走了，剩下的交给军队吧。” “军队？”雷德的语气似乎有些抱怨，“刚刚有两只虫子跑了，然后我就再没听到炮声了，你帮我问问，巡航武器怎么还没来，星舰呢？” 伊文：“……” 他也不知该怎么跟雷德解释，反正军队是没见着，执政宫那边的求援也一直没断过。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听电话那头抢先开口了。 雷德：“哎，算了，我上去看看。” “……” 伊文愣了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雷德，你…你说什么？”他急声道，“快回来，别做傻事！” 他人都快吓傻了，高烈度战斗了半个多小时，雷德的精神力肯定已经所剩无几了啊，这个时候他说“上去看看”，不是送死？ “你赶紧回来，艾米璐已经上飞船了，听见没有，雷德？” 他连声呼喊，却没一点回应，一看，原来通话已经断开了。 “你他妈……” …… 天空之上，虫群追逐着某个目标，正在逐渐远离。 已经没有雷德了，只有阮望。 虫群出现……或者说在艾米璐的实验室遭袭时，强烈的情绪刺激下，阮望留下的后手就将他唤醒了。 然后，他懵逼了。 啥情况，我走错频道了？ 这儿不是宝可梦对对碰的世界嘛？怎么连虫族都出现了？ 他尝试夺过身体的控制权，但失败了。 在雷德陷入痛苦，极度狂热的情况下，他压根没法插手。 直到几分钟前，雷德精神力消耗过大，加上情绪上脑，终于晕了过去…… 现在是阮望代打时间。 虫群的最前方，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嘿，小可爱们，快来呀~” “太慢了，太慢了！” “这么多虫，就没有一只红色有角三倍速的？” “消失了？” “欸？你怎么变大了，加速同调成功了？” “哈，不好意思，认错虫了。” “……” 阮望一边说着骚话，一边朝外太空飞去，手上还拿着一截虫腿。 真是长见识了。 宇宙虫族欸，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瞧这梆梆硬的甲壳和紧实的肌肉，瞧这海陆空全栖的生物构造，瞧这集群作战的完美编队…… 遥想曾经，他还在启明身边学习的时候，就听说过宇宙虫族的事迹，但也只看过标本，没见过活的。 说起宇宙虫族—— 和某些蓝星科幻电影中的刻画相似，它们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和繁殖能力，由母虫和集群意识操控，战斗力强悍，还能吸收其他物种的基因，快速进化。 可惜，它们都是相貌狰狞的虫子，而不是虫娘，少了几分美感。 “哎，在颜值这方面，你们真不打算进化一下吗？”说着，阮望将体内的小影放了出来，以作示范，“你们要是长这样，会愁没人喜欢？” 小影：“？？” 然后小影当场暴走，一口咬在了他手上，还作势要给他来一刀，还好阮望手快，取了一点血就把她收回去了。 阮望手上有光芒亮起，解析法术开始运转。 一边是宠兽“小影”的血液，一边是刚刚掰下来的虫腿。 鉴定结果为…… 近亲？ 第393章 裂缝的另一边 宠兽和宇宙虫族是近亲，倒是和艾米璐的结论差不多。 艾米璐一开始也是把那枚虫卵认成了某种宠兽的蛋。 阮望虽有些好奇，却没太感到意外。 毕竟宇宙虫族是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神奇种族，有哪个分支演化成了可爱宠物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虫群拥有“对宠兽特攻”的能力就很正常了。 虫群是通过集群网络交流的，每只虫子都是集群的一部分，会被集群意识捕捉接纳。 宠兽经过漫长的演化，或许已经彻底变成了与人类相依为生的共生物种，但某些本能中的特性还没有去除干净。 这就导致，宠兽们在接触到虫族的集群网络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好在，御兽契约是灵魂层面的绑定，保证了宠兽的心灵不会被洗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所以…原初基因就是虫族基因？” 阮望咂了咂嘴，却又随即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说是“虫族基因”并不准确，应该是“某一支虫族基因”。 宇宙虫族基因的底层编码是一样的，但不同的分支种族，拥有的特性基因却可以天差地别。 有的种族横行宇宙，以吞噬星球为生；有的却可以长得像块石头，窝在恒星里进行光合作用…… 阮望需要的，是那一支最早决定与人类共生，分化成了万千宠兽的虫族的基因。 …… 阮望还在往上飞。 现在是他的自由活动时间。 雷德晕了，没人和他抢身体，真是太轻松了。 但阮望推测，如果没有自己接管身体，雷德应该会在伊文的接应下撤退，然后离开库尔兰第四行星。 自己的举动，无疑是扰乱了与雷德相关的剧情。 可事实上，他已经接管身体好一会儿了，周围却依然没有世界重塑的痕迹，于是他会心一笑，又发现了另一个小秘密。 我都这样放飞自我了，世界为什么没有立刻修复呢？ ……这个世界的修复机制，似乎有些过于主观和唯心了。 究竟是谁在判断，什么时候修复，什么时候不修复呢？ 难道是雷德？ 阮望不能确定。 他不由想起曾经在艾诗世界见过的那些“历史封装”副本，其中封装的是衣霓的记忆，而记忆…就是最主观的东西。 于是，阮望回过头，朝身后的星球看去。 超距视野下，他看到了地面上一个个慌张不已、逃跑避难的人，四处都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几个正追在他屁股后边，想带他回去的身影——那是伊文他们。 他们太真实了……不像是由个人主观记忆构建出来的。 毕竟，一个人的记忆再佳，也不可能将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记住，还能复刻得惟妙惟肖。 “……” “哎，算了，想这么多干啥，先干正事吧~” 阮望笑了笑，猜不出答案，索性不再多想。 好不容易有充足的时间，怎么能不上去浪一圈，见见世面呢。 咻咻—— 两只快如闪电的红色虫子似鬼魅般出现，一左一右夹住了他，却被他抓住脑门上的尖角，把头给拧了下来，砸向后方的虫群追兵。 “精神力还剩下…两成不到，嗯，差不多够了。” 阮望展开身后的光翼，连续几个空间法术拉开距离，直奔外太空那片空间裂缝而去。 一路上，他看见了不少星舰和卫星的残骸。 不难看出，库尔兰第四行星的军队是尝试过反击的，可惜战斗力着急，被虫群秒杀了。 冲出大气层后，他越飞越高，身后的黑点也越来越多。 他顶着虫群的攻势往上飞，无疑是在挑战虫群的威严了。 每过一秒，都有越来越多的虫子参与到对他的围捕中来。 由速度特化型虫群编队锁定他的位置，死死咬在他身后，更多的虫子跟不上他的速度，就朝几只圆盘状的虫子飞了过去。 圆盘虫身上落满了虫子，然后下一秒，空间一阵闪烁，阮望的前方就出现了大量虚影。 虫群向来是分工合作的，那圆盘虫显然是负责空间传送的了。 于是，阮望简单地打了个响指，调动起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朝前方展开一片空间结界，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扰乱了空间信息。 噼…啪啪…… 两股力量相撞，虫洞和结界一起崩塌，碎成了一片空间裂隙，那些传送过来的虫子当即跌入其中，要么被搅碎成渣，要么不知所踪了。 阮望哈哈大笑。 这支虫群的指挥官不太聪明啊，范围传送的延迟很长，随便把队友扔敌人脸上，风险可太大了。 前方的路被空间裂隙堵死了，阮望却一点也不慌。 他在展开结界的时候就算好了，结界崩塌后，生成的裂隙方向并不是完全是随机的。 眼睛扫了扫，他很快找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机会，于是飞身撞进一道裂隙中，一个眨眼后，他出现在了前方百里之外。 身后的裂隙很快消失，但已经有一只气息强横的虫子跟了过来。 阮望轻松躲开攻击，回手斩出一道光刃，将那虫子背上的晶翼砍掉一只，虫子当即就失去了平衡。 再补上一记大飞脚，虫子转着圈飞远了。 阮望转身，看向远处深空。 那里有一条狭长的空间裂缝，像是刺目的疤痕般，破坏了宇宙星空的美感。 虫子就是从那里面钻出来的。 “那就让我看看吧，这些虫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阮望连续闪烁，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裂缝方向飞去。 在宇宙尺度上，远近关系有时候不是特别直观，但好在裂缝中并没有新的虫子出现。 大约五分钟后，在阮望精神力快要见底时，终于摸到了裂缝的边缘。 此时再看，这裂缝是真tm大，长度几乎有一万公里了，比蓝星直径都短不了多少。 “……” 阮望将手掌贴上裂缝表面. 空间信息表明，裂缝另一端与这里的距离，是以光年为尺度衡量的。 没有过多犹豫，他跻身踏入其中。 眼前一花，他已经来到了一颗灰黑色的小行星上。 附近没有足够亮度的恒星光源，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阮望抬头，发现头顶的星空变化并不大——应该没有离开库尔兰星系所在的星域。 追溯着空间坐标，他飞去小行星的另一端，找了找，最终在某个方向找到了三颗明亮的星星。 那是沙褐、博特和库尔兰星系。 第394章 小行星带 经阮望估算。 御兽师文明的三个星系距离这里并不远，平均距离大约8光年左右。 8光年，在天文尺度上确实算是很近的了。 几乎可以说，虫族的大本营就贴在御兽文明脸上。 阮望感到有些奇怪。 御兽文明的科技水平并不差，这个距离没道理发现不了啊。 而且……这里的虫子呢？ 他在小行星上逛了一大圈，并没见着虫子。 没道理啊，太干净了，难道虫群已经全军出击了？ 可是…… 那种规模的空间裂缝，不可能只有十几万虫子吧？ 抱着疑惑，阮望回到之前过来的地方。 眼前空间裂缝并不很大，只有几公里宽，与那条横亘虚空的巨大裂缝比起来，显得非常迷你。 “难道那裂缝是由许多虫洞组成的……并不只有一个出口？” 阮望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直到现在虫群都还没有追来。 它们也许…是追错方向了吧？ 阮望点了点头，决定验证一番。 再次穿过裂缝，回到库尔兰星系后，他沿着裂缝飞了很远，估摸着应该够了，他将手掌贴了上去。 果然，空间信息变了，传送的坐标换了个方向。 阮望往前一闯，进入裂缝中。 果不其然，他来到了另一颗小行星，比之前那颗要小一点，但地质成分差不多。 而且，入目也是干干净净，没见着虫子。 绕着小行星飞行一周，一无所获。 阮望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找到了熟悉的三颗星星，他皱了皱眉头，穿过裂缝，重新找了个方向，再次进入。 没有虫子。 没有虫子。 没有虫子…… 来来回回十几次，每次都是新的小行星，但上面都没有发现虫族的身影。 “啥情况……”阮望掐着下巴喃喃自语。 莫非…虫群大本营只在千万小行星中的其中一颗上？ 是自己没找对位置？ 不对。 这些小行星绝对不正常。 阮望抬头，望向星空一角，三颗熟悉的星星在那儿亮着。 距离……8光年。 每一颗小行星都是这样，几乎同样的距离…… 对这个现象，只有一个解释—— 这些小行星…是以御兽师文明的三个星系为中心，做圆周运动的小行星带！ 可是……这不科学，也不现实。 以三颗恒星的质量，隔着8光年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这些小行星！ 难道三星系的中央，有一颗微型黑洞？ ……那就更不现实了。 阮望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将目光看向了脚下的大地。 这些小行星…是纯天然的么？ 他抬起手，层层叠叠的法阵开始构筑，半分钟后，直径百米的紫色法阵悬浮在大地上，阵盘中心扭曲成了漆黑螺旋。 砰—— 阮望打了个听不见声音的响指，光束从螺旋中心射出，岩质大地像是泡沫一般，被分解湮灭。 光束的威力非常集中，像一根锋利的针，直插地心深处。 以这颗小行星的大小，别名“杀星者”的高阶法术是能够将其直接贯穿的。 阮望闭上眼睛，感受着法阵传来的反馈。 不出意外的。 杀星者没能贯穿小行星，光束只达到了接近地心的位置，遇到阻碍了。 很硬，而且有明显的灵能反应…… 是什么呢？ 阮望脚下一蹬，窜上高空。 下一秒，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裂开了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小行星仿佛要整个裂开。 然后，只见大地碎裂…… 一根像是高耸山峰的巨物从沟壑里探出，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杀星者”法阵，将它捅成了碎片。 仔细观察，那其实是一根虫子的腿，上面覆盖着坚硬的甲壳，无数腿毛扭来扭去，似在感应外界。 阮望吞了口唾沫。 卧槽，真是个大家伙呀！ 只是腿末端的一截，便有数千米长，它本体该有多大？ 这玩意一直藏在小行星里面？ 嗯…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些小行星确实不正常。 阮望往下方看去。 此刻，那些深不见底的沟壑中，有无数小玩意正往上爬，密密麻麻，像是层层叠叠的蚂蚁。 但阮望知道那不是蚂蚁，而是虫族的虫子。 许多虫子身上还附着一层自然形成的石质外壳，不难猜测，它们之前或许是在休眠，刚刚才被唤醒。 他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找不到虫子，原来它们都躲在地下深处。 自己刚刚给它们干了一炮，人家出门寻仇了。 “啧，就这儿估计都不止十万了吧。” 阮望估摸着算了算，心里有了数。 雷德他们遇见的，不过是虫群中的一丢丢罢了。 如果每一颗小行星，都代表一支虫族军队，那虫群真正的数量，将是个天文数字。 阮望很想问问底下那个大家伙，虫族为什么要围着御兽文明转圈圈，又为什么攻击库尔兰的第四行星。 但他猜，对方应该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不过，乐观点想……情况也可能没那么糟。 毕竟，袭击第四行星的虫群数量其实并不多，参与作战的，很可能只是其中一颗小行星上的虫群。 从雷德的记忆中可以得知，库尔兰星系半年前捕获了一颗流浪的小行星，并从上面发现了一艘战舰残骸，以及少量生物组织。 有没有可能，是外来的未知文明撞上了小行星带的虫族，爆发了战斗，然后阴差阳错之下，小行星偏离轨道，被库尔兰星系捕获…… 如果照这样想，虫群袭击库尔兰星系，可能只是误会。 它们可能是将御兽师文明错认成了袭击虫群的文明。 “有道理呀……这样说得通。”阮望喃喃自语。 “嗯嗯，不如想得更美好一点……其实虫族对御兽师文明并无恶意，在发现一切都是误会之后，就会鸣金收兵了？” “嗯~完全有可能……个屁啊！” 越想越离谱，阮望自己都无语了。 事情怎么可能真有这么美好啊！ 不说别的，虫族把御兽师文明团团包围，宠兽还是虫族的近亲……这说是巧合也太牵强了，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而且，虫族是有智慧的，它们真的会“误会”御兽师文明吗？ 于是，稍作分析后，阮望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解释。 ——宠兽可能是虫族的一次进化尝试，而御兽师文明是实验品。 众所周知，虫族的进化路线千万条，进化成啥样都不奇怪，所以……如果它们真的一拍脑门，决定与人类共生，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虫族大部队在小行星带沉睡，其实是在监视实验品。 以上只是猜测，但阮望觉得，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可不要小看了虫族，虽然只是虫子，但它们可是名副其实的高等文明，生物科技和基因科技冠绝寰宇，找几个小文明做实验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它们为什么要攻击自己的实验品呢？”阮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压力测试？不，这也太蠢了吧。” 线索还是太少了，哪怕将脑洞发散，也找不到逻辑自洽的答案。 而且，时间不够了。 在阮望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脚下小行星中，已经钻出了数十万的虫子，黑压压一片朝他扑来。 “妈呀，这也太热情了，我哪吃得消啊~” 阮望哈哈一声，转身朝远方的空间裂缝飞去。 他不知道世界线什么时候会修复，但想来应该快了，在那之前，玩一会躲猫猫吧。 第395章 年成为御兽师 库尔兰第四行星遭遇虫潮袭击的五个小时后…… 雷德醒了，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我这是……” 他爬起身，发现自己是在飞船上，窗外的景色很熟悉，是沙褐星系的星际传送站。 他再看，船上人有不少，同行前来的皮诺星天王们都在。 我们这是……逃走了么？ 雷德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了，艾米璐呢，她避难去了，现在在哪？ 他神色慌张地爬起来，却听伊文走过来，说：“放心吧，艾米璐没事，只是失血过多，在后面的舱室里休息呢。” “那就好，谢谢。”雷德脸上有些庆幸。 但他脑中又回想起另一人模样，不由问： “德尼尔老师呢？” “也没事，在驾驶室，你…去见见他吧。”伊文沉默着说道，“记得，别提让娜阿姨的事。” 雷德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雷德起身往驾驶室走去。 推开门，看见德尼尔靠躺在驾驶座上，神不在焉，眼神发散，不知在想什么。 雷德也没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德尼尔瞥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 “…雷德，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了，别让大家担心。” “嗯，我知道了。” “这次为了救你，伊文都受了伤，你该谢谢他。” “嗯，对不起。” “……” 三言两语说完，德尼尔见雷德准备赖着不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从座位下方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雷德。 “给你。” “这是……？” 雷德接过，打开盒子，里面亮晶晶的，是一枚一枚的永恒星辉。 数了数，一共七枚。 加上他手里的三枚，刚好够了。 “有三颗是冠军的奖品，我帮你要来了，”德尼尔解释道，“另外几颗…是让娜帮你找的。” “……” “好了，别傻愣着了，滚远点，现在看到你小子就烦。” 德尼尔见雷德眼眶红了，便作势骂了他一句，给他踹出去了。 身后的舱门紧紧关上，雷德捧着盒子，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星辉上。 沉默片刻，他擦了擦眼睛，转身离开。 他又来到后面的舱室，见到了艾米璐。 她已经醒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在宠兽的治疗下，已经基本无碍。 桌上支着屏幕，她已经在工作了。 雷德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条条基因序列的解析资料。 “这是那些虫子？”他问。 “嗯，我找人收集了一些虫子的遗骸，”艾米璐说，“它们和宠兽真的很像，虽然外表截然不同，但从基因逻辑上看，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是另一个生态圈的宠兽？” “不，不像，我从它们身上没找到任何与御兽契约有关的基因序列。”艾米璐摇了摇头 她继续说道：“而且，这些虫子没有生殖器官，它们与宠兽不同，不具备有性生殖的能力。” 雷德皱眉：“是类似于昆虫的母系族群，或是无性克隆？” 他前世玩过不少游戏，对“虫族”这一概念并不陌生，当即就联想到了“母皇”的存在。 艾米璐点了点头：“应该是克隆吧，毕竟相同虫种的基因完全一样。” “不过……确实可能存在‘母虫’，这些虫子的特征基因有后天分化的痕迹，我猜，应该有一个作为源点的基因库。” “所以，袭击我们的是另一个有智慧的文明？”雷德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猜测。”艾米璐摇头。 雷德知道了。 走之前，他关心道：“艾米璐，工作先放一放吧，你还需要休息。” 闻言，艾米璐挂起一抹有些虚弱的笑容，“谁也不知道那些虫子会不会停下，不是么？” “你先休息，我会帮你的。” “……好吧。” …… 两天后，星际快讯——库尔兰第四行星被虫群占领，当地文明毁灭。 然后，其他星球文明也人心忡忡了。 有人冒着丢命的风险，去拍摄了那条横亘在虚空中的巨大的空间裂缝。 一时网络哗然。 开什么玩笑？ 长度堪比一颗行星直径的空间裂缝！？ 另一边有什么？ 应该不只是十几万只虫子而已吧？ 没人知道答案，因为拍摄那张照片的记者也再没发过声。 总之，世界乱起来了。 最乱的当属库尔兰星系的其他星球文明，7颗文明星球不约而同地爆发了移民潮，人们拖家带口，要离开库尔兰星系。 毕竟没人想和虫子当邻居。 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冒出更多的虫子，不会转移目标，袭击其他的星球。 而远在沙褐星系的雷德，对此最大的感受，就是物价变贵了。 房价、物价大幅上涨，人们的生活负担变重，大概是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而另一个方面，就是人们对“御兽师”这个职业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出于不安全感，有越来越多人想要成为御兽师，拥有超凡力量，为可能会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但也有许多人，觉得御兽师就是纯纯的天坑。 没见那些掌握了力量同步的高级、传奇御兽师都死伤惨重么。 宠兽面对那些虫子的时候，就像儿子见了爸爸，一个个腿软、发狂，压根不好使。 普通御兽师别说战斗了，在虫群过来的时候，多看一眼都是犯罪！ 可以说。 现在成为御兽师，简直就是49年加入国军，一脚踏入了夕阳行业，看不到一点未来。 虫族的威胁就在眼前，寻找出路，刻不容缓。 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呼吁——要发展常规军事力量，以抵抗虫群。 也有更多人希望，能找到一条新的，御兽师以外的超凡体系。 既然超凡之力客观存在，为什么我们要死磕御兽，不能修行其他的力量？ 像小说中写的，肉身进化、魔法、炼金……这些就没一个是真的么？ 于是，网络上掀起了一股幻想文学风潮，也有各种神棍冒出来，拿着些小把戏哗众取宠，闹出大新闻，又草草收场， 就这样。 世界在担忧中度过了两年…… …… 终于，两年后的一天，御兽师联盟的御兽研究所传来好消息。 ——另一条超凡之路，有着落了。 第396章 伪超凡文明 这一天，沙褐星系，皮诺星。 御兽师联盟沙褐总部，召开了一场特殊的会议。 前来参会的，无一不是各星球文明的执政要员、各科研所的学术泰斗，以及御兽师中的翘楚。 没有多余的记者和摄影师，会议也便没那么严肃了，座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关于今天会议的内容，他们其实是收到了一些消息的。 听说是与外星系文明有关。 时间快到点了，只见大厅的天花板忽然整个打开，一台巨物出现。 雷德展开光翼，用精神力托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装置，从上方的口子里落下。 他小心的将装置放上准备好的架子，然后下台，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间位子上。 滋滋—— 耳麦里传来电流接通的声音，会议要开始了，众人都回位坐好。 过了一会儿，穿着白色制服的艾米璐才拿着几页稿纸姗姗来迟，她头发有些乱，像是临时赶过来的。 事实上，她已经快有五天没睡过觉了。 当外星系文明资料的破译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后，就第一时间通知召开了这场会议。 现场有人看见上台的是个年轻女人，当即有些诧异。 御兽师联盟这是什么意思？ 但更多的人却没有异议，艾米璐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小科学家了，她的大名家喻户晓，不认识她的人才应该好好反思。 科学界甚至称她为史上最杰出的天才，人类的指路明灯。 而对外星系文明的破译工作，就是由她全权负责的。 艾米璐站在台上，抬头看了一眼，台下坐的满满的，个顶个都是大人物，不少人在窃窃私语，饶是以她的心性也有点怯场了。 但她看向正前方的位置，雷德对她温柔一笑。 雷德使劲拍了拍手，拍手声盖住其他杂音，会议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艾米璐心里一暖。 她将手里稿子放下，直入正题。 “各位，不管你们是御兽师，科学家，还是政治家，既然会议有请，我便当诸位是有必要了解这消息的人。” 没有弯弯绕绕，她开门见山。 “如你们所见，我身后的，是两年前我们从一颗小行星上，找到的系外文明的舰载主机。” “就在刚刚，我们关于外星系文明的破译工作，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该系外文明的相关资料。” 说到这里，艾米璐顿了顿，轻抿嘴唇后，她继续说道： “这台主机，来自一个叫‘寰宇泛文明联盟’的势力，简称寰宇联盟。” “该联盟由无数星际文明组成，是这片宇宙中最大的泛文明命运共同体。” “他们制定公约，保护并约束踏入宇宙的星际文明，保障星际社会正常运行。” “他们横跨无数世界，促进文明交流，共同发展。” “他们调停矛盾，维护寰宇和平。” “如果按科幻作品中的描述，寰宇联盟无疑是神级文明。” “他们已经走到了文明的顶点，哪怕是最强大的超凡者——神明，也要惧他们三分。” “顺带一提，按寰宇联盟的分类标准，我们的定位是2级星际文明，和高级超凡文明。” 艾米璐又停了停，给台下的人一点消化内容的时间。 好一会儿后，她才继续说道： “但事实上，我们的文明等级是有水分的，或许应该叫‘伪高级超凡文明’才对。” “我们拥有的超凡之力，与宇宙文明的广泛认知…相去甚远。” 此话一出，台下皆是愕然。 什么意思？ 本来听说自己是“高级文明”的时候，大家还挺高兴的，结果你说要加个“伪”？ 咱们的力量货真价实，能有什么问题？ 艾米璐看出了众人的不解，于是手指点了几下，将一篇简短的资料投影在大屏幕上。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破译的《超凡灵能简介》的部分内容，其中有关于超凡力量的详细介绍。” “如上面所说，我们所拥有的精神力，只是灵能的一种，而灵能，则是……” “……” 用了好几分钟时间，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超凡灵能的理论原理，以及大致分类，又讲到超凡者的灵能修炼和进阶。 “所以，灵能是超凡者的灵魂器官之一，超凡力量是其外在表现形式。” “无论是凝炼精神力和魔力、磨炼气血，还是纳灵修真，都是通过将灵能以某种特定方式运行，以达到提升能级的目的。” “关于这种能够提升灵能能级的技术，有许多种叫法：功法、传承、仙缘……” 艾米璐说到这里，台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了。 作为超凡文明，他们缺失了最重要的理论技术，所以才是“伪超凡”。 尤其是那些御兽师强者，无一不是傻愣住。 原来精神力竟然这么麻烦？还需要修炼者自己淬炼的？ 那…还是我们御兽师比较方便。 这时，已经有人抓住了艾米璐话中的重点，举手问道：“艾米璐女士，请问，外界的精神力修炼者，是如何使用超凡力量的呢？” 此话一出，会议室中瞬间安静。 对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外界的精神力使用者，没有宠兽的帮助，他们是如何操使力量的？ “嗯，这也是我马上要讲的……” 艾米璐抬了抬手，桌上散乱的稿子就飞了起来，漂浮在空中。 “首先，当然是念动力，这是精神力使用者的本能，这个我们也会。” “其次，便是术式搭建了。” 她抬起手指，几枚微小的透明符文渐渐成型，拼合到一起。 呼的一声，有火苗闪亮了一下，但又很快熄灭。 “……” 艾米璐小脸一红，面带羞赧，朝台下的雷德招了招手。 雷德噗嗤一笑，走上台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张开手掌，一串符文快速拼合，然后嘭的一声爆燃，一枚巴掌大的赤红火球出现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并没有使用宠兽的力量。”他笑着解释道，“这只是一个简单术式，它有许多名字，你们叫它火球术即可。” 此话一出，座下皆哗然。 不是宠兽的力量，真的是法术啊！ 徒手施展毁天灭地的法术，这也太香了吧？ 于是，当即就有御兽师决定转行了。 御兽师？宠兽？ 抱歉，真不熟。 幻想成真了，书中那横渡虚空，无敌于世的仙人，才是吾辈该追求的啊！ 把精神力拿来御兽简直就是浪费呀，法师才是人类的未来！ 所以，不等艾米璐和雷德继续说下去，就连续有人站起来追问： “艾米璐女士，这样的术法还有多少？威力如何？” “真像小说动画中的那样，能够毁天灭地吗？” “法术应该是全能的吧，和咱们的宠兽一样，有分属性吗？” “……” 面对这些问题，艾米璐苦涩一笑，转头看向雷德。 雷德也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咳，大家听我说，”艾米璐把耳麦的声音调大了一点，“我知道，法术…关乎人类的未来，但我必须告诉大家……” “目前发现的术式——仅此一种。” “该主机中，除了这篇灵能简介，没有任何超凡体系的灵能凝练技术，也没有更多的术式资料。” “……” 第397章 为未来奠基 艾米璐的话无疑是给在场众人都浇了一盆冷水。 没有灵能凝练技术，也没有其他术式？ 那还有啥，就一篇简介？ 得，白高兴了。 但也有人不甘心，起身问道：“我想，艾米璐女士叫我们过来，应该不是讲故事哄我们开心的吧？” 艾米璐瞥了那人一眼，认出他是博特星系的一位御兽师强者，也是前任冠军。 “嗯，今天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有两个。” 她清了清嗓子，平静说道。 “第一，我需要诸位御兽师的帮助，完善属于我们自己的术式体系。” “第二……” 她还没说完，那站起来的御兽师就打断了她，“等等，女士，你刚刚…说了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什么叫…完善术式体系？”他两手一摊，“我们一直依赖宠兽战斗，对术式是一窍不通的。” 他作为曾登上过冠军宝座的人，虽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却不会盲目自大。 至少，他不会想当然地觉得，一个超凡文明的理论知识，仅靠一代人就能完善、突破。 怎么想，这都是百年大计，甚至千年大计吧？ 如今虫群危机在即，我们才从0开始摸索法术理论……是不是太晚了？ 现在不是奉承的时候，于是他将自己的疑惑直接说了出来，四下打量，有不少御兽师同僚都有这样的疑虑。 “不，阿尔巴德先生，你说错了一点，我们并不是对术式一无所知。” 艾米璐撩了撩耳畔的碎发，认真道。 “相反，在术式研发上，我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只需打通基础理论，便能事半功倍。” “哦？何出此言？”男人问。 “因为我们有无数的超凡生物做临摹的样本，”艾米璐小脸认真，“我们的宠兽，就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根据这份资料中的描述，创造术法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模仿超凡生命的特殊能力，以术式的手段复刻出来。” 艾米璐笑了笑，说道：“而在御使超凡生物这方面，没有人比我们更熟练，我们缺的，其实并不多。” “……” 安静，众御兽师似乎都有点懵。 法术…和宠兽还有这样的关系？ 养了这些小家伙几十年，现在摇身一变，从打手变成老师了？ “可是…我使用力量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自己是在施法啊？”一位女性御兽师举手问道，“完全像本能一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学。” 不少人也是附和着点头。 宠兽的力量太方便了，是天生自带的特殊能力，和施法完全沾不上边。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钻研其中原理。” 艾米璐微笑着点头，耐心解释道。 “而这，便是构筑法术理论的第一步——解析。” “所谓法术符文，便是施术者完全解析力量本质后，发明的万能力量单元。” “它是施法工具，同时也是通过解析，得到的最终答案。”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枚小小的发光符文，说道： “我们掌握的符文并不多，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同法术体系的符文本就不同，我们要学会的，不是故事书中的幻想仙术，而是那名为‘解析’的本事。” “解析我们自己的力量，发明我们自己的工具，奠定文明的基石。” “然后，再从1开始，构筑我们自己的施法体系。” “——” 台下再次安静，众人这下听懂了。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艾米璐找他们来，不是要教法术，而是要让大家一起来搞科研。 在创造术法之前，要先解析力量，完善符文和法术理论，实现从0到1的跨越…… 嘶…听着就让人头疼，有不少脑子不好使的御兽师已经开始揉脑门了。 而台上，艾米璐朝着御兽师们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恳请大家，献出自己的力量与智慧，为未来夯实地基，也为日后的教科书留下一个名字。” “或许我们所做的努力，于今天而言并没有意义，无法改变现状。” “但明天，人们会感激我们，会站在我们的肩膀上，看得更远、更高。” 几句话说完，艾米璐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她其实有些忐忑，这份邀请，无异于是要这批顶尖强者来当志愿者，打白工。 可是谁也不知道，超凡力量的解析能不能顺利，完善法术理论和符文又需要多长时间。 10年？20年？100年？ 更别说创造出可用的术式了……简直遥遥无期。 没有人的时间是大风刮来的，何况是这些顶级强者们呢。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值得么？ 短暂而又漫长的两秒钟过去了，艾米璐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哎，虽然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会帮你的，艾米璐。” 雷德的声音很柔和，像是春日里的风。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御兽师们，说道：“诸位，你们可以不相信艾米璐，但不能不相信我。” “我比任何人都强，比任何人都更擅长掌控超凡力量，而且不要忘了，我的脑子很好，即使没有人帮我，我也能独自完成解析。” “诸位，名留青史的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要错过了。” 他说这些话，有自夸的嫌疑，但…没人能怀疑他。 毕竟，在掌控力量这一点上，确实没人能比得过他，与此同时，他还是艾米璐的助手，举世闻名的天才科学家之一。 而且，他可是距离冠军只差一步之遥的男人。 御兽师们可以不重视艾米璐的天才科学家身份，却无法忽视他的建议。 表明自己的态度后，雷德又不动声色地挤了挤眼睛。 于是，有人挥了挥手，“带我一个，我也会帮忙的。” 众人看去，是伊文。 作为同样半步冠军的人，他当然来参加会议了。 “雷德，既然你有自信，那也算我一个吧。”又有人开口。 是一头白发的德尼尔，他也来了。 ……当然，他和伊文一样，都是雷德安排的托。 他们开了个头，很快，又有人陆续开口。 “好，我也帮忙。” “算我一个。” “我有个学生，脑子不错，应该能帮上忙。” “……” 有了台阶，许多御兽师纷纷表示愿意帮忙，也有自己脑子不好使的，推荐了不错的人才。 最后，到场的御兽师中，大约有三分之一表明了态度，愿意加入科研团队，或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么点人显然是不够的，但好歹基本盘是有了。 接下来，雷德会去全世界拜访，邀请其它强者和天才加入。 稍微努努力，用一代人，完成整个文明的重要跨越，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解决，雷德回头看向艾米璐，眯着眼笑了笑。 艾米璐还以微笑，薄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但没听见声音。 雷德就当她在感谢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艾米璐才接上之前的话，说起了今天会议的第二个目的。 “关于今天会议要说的另一件事，是这台主机中保存的，科技相关的资料。” 她看向各个星球文明的代表，以及科学家团队，说道： “这台主机虽然早已被寰宇联盟淘汰，是老掉牙的东西，但科技水平却依然远超我们。” “资料并不多，大多是与武器、舰船相关的技术。” “但我想……虫群的威胁近在眼前，也许我们正需要这些知识。” “……” 片刻沉默。 然后马上，那些正襟危坐的政界大人物和科学家们都沸腾起来了。 “有生之年，我竟能见到神级文明的武器技术！？” “好啊！就需要这个！” “我没听错吧，远超我们文明的科技？” “请务必将这些技术共享，我们需要对抗虫群的力量！” “……” 不出所料，这次没人闹别扭了，大家都挺高兴的。 第398章 更迫近的未来 后续的会议很顺利，政客和科学家们你一言我一嘴，很是热闹。 雷德的任务完成了，他拉着伊文去楼顶吹风。 “这次会议应该你去主持的，雷德，”伊文轻描淡写地道，“艾米璐气场太弱了，压不住那些人。” 雷德摇摇头，“那是她的成果，她总要习惯的。” 伊文不由一笑：“你不是她的助手么，天才科学家雷德先生？” “天才亦有差距，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雷德坏坏地瞥了他一眼，“就像咱们一样，伊文先生。” “你…你有病吧，想干一架？” “哈哈……” “……” 一小时后，会议终于结束，来宾陆续散场。 雷德还在发呆，伊文却捅了捅他的后腰，雷德瞥他一眼，见他眼神示意。 “？” 雷德扭头望向楼下，见艾米璐从楼里出来，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 男人是刚刚会议上发言的前任冠军阿尔巴德。 显然，从艾米璐略显纠结的小脸上看，她是被骚扰了。 阿尔巴德看似在和艾米璐闲聊，却隐隐挡住了她的去路。 “啧，这狗东西，为老不尊啊。” 雷德掰了掰拳头，翻身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如果您在为我刚刚的顶撞生气，请容我再次道歉，女士，” 阿尔巴德摊开手，试探着说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和诚意，能否占用您一点晚餐的时间……” “嘿，阿尔巴德，差不多得了，”身后雷德落地，砸裂了地砖，“还留在这儿，是准备参加科研小组的联谊会吗？” “……”阿尔巴德转身，脸上假笑，“不，只是和艾米璐女士聊一点私事而已。” “啥私事，和我有关？” 雷德也笑了笑，朝艾米璐招招手，她立刻小跑了过来，往他身后躲。 “阿尔巴德先生，强人所难可不好，我的老板时间很宝贵的。” “……” 阿尔巴德自知讨不了好，不高兴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他走远后，雷德才回过头，笑眯眯道：“我们的天才科学家怎么会被一个老男人骚扰？” 艾米璐白了他一眼，有些羞赧，嘴上却抱怨：“助手，这是你的失职，你跑哪去了？” “呃…啊哈哈，抱歉抱歉。” 雷德卖乖，艾米璐也拿他没法，转身说道： “跟我来，雷德，有个东西要你试试。” 雷德扬眉，“和法术有关的？” “不是，法术交给其他人吧，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 雷德一脸懵逼，跟着艾米璐来到地下。 兜兜转转后，在一间实验室里，见到了一副银白色的科技铠甲。 他张大了下巴：“卧槽，动力装甲，咱们啥时候有这玩意了？” “那台主机也是个保险柜，这装甲就放里面的。”艾米璐递给他一份说明书，“去，穿上试试。” “得令~！” 雷德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走上前去，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启动方法。 他解下装甲胸口的环形装饰物，套在手腕上，精神力涌入，将其激活。 没有繁琐的身份验证程序，只听一声—— 【欢迎使用寰宇联盟V339突击型超灵装甲】 然后，眼前的等身装甲自动漂浮，一阵闪烁后，就套在了雷德身上，把他包裹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大铁皮。 “卧槽，好厉害呀，自动着装！” 雷德脸色兴奋，摸来摸去，又摆了几个poss，不愧是寰宇联盟出品，穿着轻如无物，甚至连身体都轻了不少。 他捏了捏拳头，只觉得力大无穷。 好强，好帅！ “我已经死而无憾了。”雷德幸福地说道。 机甲是男人永不褪色的梦想，这下满足了。 艾米璐白了他一眼：“……” “别玩了，雷德，测试一下性能，”她说道，“说明书上说，这台装甲同时兼顾了灵能与科技，我想看看性能表现。” 说着，她按下手边按钮，一条通道打开，然后她跳起来，双手挂在了雷德脖子上。 雷德也不磨叽，小心地用覆盖了装甲的手抱稳她，身后展开两个小翼片。 光流闪过，他们咻的一声消失。 几秒钟后，他们已经到了数十里外的实验场地。 艾米璐脸上呆呆的。 “这…这么快？” “哈哈，还可以更快！” 雷德把艾米璐放下，离远了点。 “测试性能是吧，让我看看，有什么武器……” 他很快适应了装甲的操作系统，一个念头打开功能面板。 “相位干扰场，灵能干扰场，超智能计算，短距跃迁，超距跃迁……怎么全是辅助功能啊，这玩意不会还要搭配武器才能用吧？” 找了好一会，他终于找到了装甲自带的大招。 他看了看远处的峭壁，点点头，调整好方向。 这里是试验大威力武器和宠兽能力的专用场地，岩质坚硬，非常扛造。 他将双臂伸直，靠在一起，手部装甲开始变形，胸口的装甲也延伸出来，脚下和背部展开，维持平衡…… 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形后，雷德的胸前多了一门炮。 系统提示响起—— 【检测到精神力，未检测到械力，切换到方案2】 【请维持精神力稳定，以太相变引擎启动中】 霎时间，雷德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被源源不断地吸走，流入胸前的银色引擎中。 只几秒钟，他的精神力就掉了三成。 【虚无机关Ⅴ型充能完毕，可以释放了】 雷德咽了口唾沫，确认前方是无人区，下达了指令。 “发射！” 漆黑的光束从炮口射出。 滋——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万物被解离的微弱嘶嘶声。 光线所过之处，世界仿佛漏了个洞，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两秒钟后，攻击结束。 装甲变回原样，雷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去，前方坚硬的岩石峭壁已经被从中间打了个直径10米的大洞，可以从这一头看到另一头。 不仅如此，连带着后面的山，以及更远处的山…… 都多了个洞。 “这……是我做的？” 雷德有些不敢相信，他摸了摸身上的装甲。 不过是穿了身铁皮，输出竟能暴涨这么多？ 这玩意打人身上，100条命也不够死吧？ 神级文明，恐怖如斯。 艾米璐走了过来，虽然脸上同样惊讶，更多的却是欣慰。 “雷德，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工作了。” 她笑了笑，说道。 “或许，比起法术，灵能科技离我们更近一点。” 虫族的威胁始终没有解除，研究法术理论是为未来奠基，却无法解燃眉之急。 而这身融合了灵能与科技的装甲，正是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 于是雷德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想好从哪里入手么？” 艾米璐微微一笑：“嗯，先把这玩意拆了吧。” 雷德：“……” …… 做完全套测试，两人准备回去了。 但雷德刚抱起艾米璐，就见她手环闪了闪。 是红色的光，意味着消息非常紧急。 艾米璐皱了皱眉，点开信息。 只一眼，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雷德问。 “雷德，虫族开始扩张了，”艾米璐简单说道，“一个小时前的消息，虫群袭击了库尔兰第三和第六行星。” 雷德深吸了口气，问道：“需要我去一趟么？” 艾米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去一趟吧，不要勉强。” “好。” 第399章 火星救援 第三行星的星际传送站已经严重超载，拒绝外来访问了。 雷德只能选择前往第六行星。 当他落地，见到的是一片血腥和混乱。 星际传送站快被挤爆，逃难的人络绎不绝，混乱不堪，地砖是红色且粘稠的，角落里堆满了死于踩踏的尸体。 传送站台上，更到处都是呕吐物和血渍。 星际传送对普通人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如今人流过载，保护措施无法兼顾，伤害只会更大。 但和活命比起来，这都不算事了。 雷德离开传送站。 外面也乱成了一锅粥，不断有浮空车相撞，地上更是水泄不通，入目一扫，便是十几处车祸。 宛如末日景象。 雷德这身银色装甲的装扮，无疑是最吸人眼球的，所以很快有人联系上了他。 来人是星球政府的军队指挥官，以及几位同样前来支援的御兽师。 其中还有他的老熟人。 一头花白短发的德尼尔走过来，却没认出雷德。 “德尼尔老师，是我，我来帮忙了，”雷德打开面甲，主动问道，“救援和疏散怎样了？” 德尼尔显然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才半小时不见，雷德就搞了一套动力装甲。 但他没多想，便直入正题。 “另一座传送站已经没了，星港的航站也已经过载停摆，各区域的难民都会通过避难所的紧急传送装置过来这里。” 德尼尔的神色严峻，一字一句道：“接下来五个小时内，星球上剩下的27亿人，都要通过这座传送站离开。” 雷德愕然，问道：“没有备用的星际传送设备？” 德尼尔摇头：“避难所的传送装置不具备星际传送的能力。” 雷德闻言，捏紧了拳头。 “库尔兰虫灾”都过去两年了，其他星球的文明政府竟然还没有为后续可能到来的灾难做好准备吗？ 他叹了口气，却也知道难处。 当年的虫灾，造成库尔兰星系人口流失超过70%，经济受到重创，即使想要组织建设，也有心无力。 “虫群刚刚袭击了两千公里外的华都市，看离开方向，正是朝这里来的。” 德尼尔目光望向远方，说道：“按虫群的平均行军速度，我们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准备时间。” 雷德点了点头，合上面甲，声音中带着点金属音色：“我去试试能不能把虫群引开。” “雷德，别冲动！”德尼尔一听这话，赶紧拉住他，“时间很充裕，你没必要冒险。” 但雷德却摇了摇头：“不，德尼尔老师，如果我们被虫群包围，想要坚持三个小时太难了。” 他扭头，望向那片人潮，哭声和呼喊声不绝于耳。 “德尼尔老师，只有我去，否则会死很多人的，”他敲了敲自己的胸甲，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放心吧，老师，我有这个，虫子留不下我。” “……” 德尼尔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纠结片刻，才缓缓道：“量力而为，不要逞强。” “放心，我明白的。” 雷德转身窜上天际，拖着一条光流，朝虫群的方向飞去。 留下的德尼尔望着天上那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 …… 全速飞行了不久后，雷德迎头对上了虫群。 此时的虫群刚刚将一座小城毁掉。 只见一只只狰狞的虫子在废墟中穿行，有的嘴里还撕咬着人类残躯。 雷德怒不可遏。 “可恶！” 一声咬牙怒喝，他从天而降，将一只虫子踩成了肉泥。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以及同伴的死亡，立刻引起了其他虫子的注意。 这是一支虫族的先锋部队，数量大约5000，其中4只有六阶气息，其余则是三到五阶不等。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是以前的雷德，想要单枪匹马杀光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年前那一战，他战至虚脱，还受了伤，也没能将虫族先锋部队全歼。 但现在，他有了超灵装甲的加持，他的速度、防御，和肉身力量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可以试试。 【突击型幽能切割刃启动】 【幽能衰变弹准备就绪】 【战术辅助程序已开启】 唰—— 他双臂一甩，手甲上弹出两把光刃，仔细看，剑锋划过空气，有空间撕裂的痕迹。 肩甲咔咔打开，弹出两门小小的炮口，砰砰两发暗红色光弹，将就近的两只虫子炸成了碎肉。 一只长着细长前肢的虫子忽然撕裂空间，出现在他身后，一爪下去，却扑了个空。 雷德身形闪烁，已经出现在它上方，背部有光流助推，光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虫子被斩为两段。 “能行。”雷德吐了口气，喃喃自语。 刚刚瞬杀几只虫子，没费什么力气，精神力更是几乎没有消耗。 太强了……只要穿着这身装甲，区区5000只虫子，杀光它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抬头，铺天盖地的虫子已经将他包围。 “哈哈，来！！” 他腾空而起，如鬼魅般冲向虫群。 10只，100只，200只……虫子如割草般倒下。 一个片刻，他就杀穿了包围圈，身后留下一地的尸体，手上光刃缠绕着一层水汽——那是被蒸发的虫子体液。 “效率…果然还是有些低了。”他自言自语。 这是一套突击型装甲，具备超高的机动性和防御力，但武器就很少了，除去那门笨重的“虚无机关Ⅴ”，就只有一对幽能切割刃和两门肩炮。 论杀伤效率，在不用大招的情况下，这身装甲是远不如雷德本体的。 但装甲的机动性和防御力却是虫海战术的克星，能在无双割草的同时，给予他最大的安全保障。 雷德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 他和先锋部队缠斗，如果能引起虫族大部队的注意，目的也就达成了。 “呵，慢就慢点吧，总能杀完的。” 装甲中传来雷德的冷笑，他再度迎上虫群，与这群丑陋怪物拼杀在一起。 …… 半小时后，虫族先锋部队死伤过半，三只六阶虫子也死掉了一只。 “哈…哈……”雷德仍在冲杀，但已有微弱的喘气声。 他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半小时里，他一直重复着高速机动、挥剑砍杀的动作，精神力还很饱满，但体力却有些跟不上了。 机甲的性能再优，也是需要体力来支撑的。 他回首一剑，将另一只六阶虫子斩去前肢，又用闪烁机动躲开对方的攻击，闪烁结束，就有几只五阶的虫子朝他射出光弹。 不得已，他连续机动，躲开攻击。 轰轰轰！ 爆炸掀翻了很大一片废墟，这座小城市现在已经看不见一栋完整的房屋了。 “怎么回事，不止一次了，它们又预判到了我的机动落位……” 雷德心中生疑，于是又试了几次。 果不其然，越来越多的虫子开始预判他的动作，甚至有虫子向着他的落点提前释放攻击。 “它们在学习！？”雷德愕然。 第400章 我是你的老爷爷呀 “我的战术习惯被他们摸透了？它们果然有智慧，好强的学习能力！” 雷德原本一直觉得，自己的战斗技巧是偏向随机应变的，极难被模仿和针对。 却没想到，仅半个小时，就被虫子们摸了个透彻。 他不敢再小觑这些虫子。 “继续打下去，就无法保证体力了，”他举目远眺，“虫族大部队还没来吗？” 该说不说，此时恰好。 远方的天际线上，有大片大片的黑影出现了。 “来了！！” 雷德打起精神，没有迟疑。 他两刀干掉拦路的虫子，径直朝着虫群大部队飞去。 与他纠缠许久的先锋虫群也紧随其后。 不稍一会儿，雷德就正面碰上了虫群主力，密密麻麻的虫子盖住了天际，宛如乌云压城。 目测数量……30万往上。 这个数量，他当然不敢硬碰硬了。 这身装甲就算再硬，掉进里面，怕也是尸骨无存！ 不过，他也不需要硬碰，只需吸引虫群的注意，将它们拖住或是引开，拖延时间就行。 于是，他带着身后的一串追兵，从虫群面前掠过。 但……虫群呼啸着掠过上空，根本没多看他一眼。 甚至，就连那剩下的2000先锋，也不再追他，转了个弯，回归大部队去了。 “……” 雷德无语了。 为什么没有跟来？ 喂喂，什么情况，我可是与你们的先锋激战许久的危险敌人，看看我啊！ “可恶！根本骗不了它们！” 见识过虫子的智慧后，他换位思考，立刻清醒过来。 虫群的战术目标很明确，就是毁掉星际传送站，怎么可能被路上的诱饵分走注意力呢。 是他太想当然了，下意识觉得虫子没脑子，会轻易上当。 但人家非但不笨，还很聪明。 “不行，不能放他们离开！” 雷德当即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若是放虫群过去了，不但拖延时间的目的没有达成，自己还会被隔在后边，无法回去支援。 必须得在这里拦住它们！ 想到这里，他就准备脱掉身上的装甲。 突击型装甲的杀伤效率不够，要对虫群造成巨量杀伤，还是得靠自己…… “解除……” 他正要下指令，解除装甲合体。 但忽然…… 他听见…脑子里似乎多了个声音—— “啧啧，超灵装甲哪是你这么用的啊，高级货玩成铁罐头，也是没谁了~” 雷德大惊，冷声大喝：“是谁在说话？” “……” 没人回话，刚刚的声音似乎只是幻觉。 雷德左瞧右瞧，松了口气。 “奇怪……听错了么？” “旁边又没人，你自言自语啥呢？”幻听又来了。 “……” 雷德流下一滴汗。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这位朋友，你是谁？”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问谁啊？” “当然是问你。” “……” 这回，轮到那神秘的声音闭嘴了。 他似乎被雷德的话膈住了，一时沉默下来。 “雷德，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当然，你是谁？” “…我是你身体里的外挂老爷爷，你信吗？” “莫非阁下觉得我像傻子么？” “反正不要钱，其实你可以信一信。” “……” 雷德心有些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上有虫群，脑子里有怪东西，特么的，这紧急关头，怪事怎么一茬接一茬。 外挂老爷爷？这也太假了。 你不如说是系统的器灵呢。 于是，他开口反问：“好吧，我信你一半，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老爷爷？” “呃…证明……”那声音犹豫片刻，“好吧，其实我是药老。” “药老？”雷德总感觉这说法有些耳熟。 “对啊，我是药老，你是萧火火，你忘了么，小炎子？” “……” 雷德脑海中仿佛响过晴天霹雳，故乡的记忆翻涌。 “你是地球人？”他连忙追问。 “没错，遇见老乡是不是很惊喜？”那人嘻嘻笑道。 “……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呃……抱歉，我也不知道。”那人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陪你好多年了，但直到今天你才听到我的声音。” “……” 雷德噶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 脑袋里突如其来的神秘声音，自称是自己老乡，把他思绪都打断了。 这人是谁，是幻觉还是真实？ 他搞不懂。 于是他摇了摇头，将视线挪回现实。 “好吧，兄弟，怎么称呼你？” “你叫我阮望就好。” 雷德点点头：“阮望，刚刚你说超灵装甲不是这样用的……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试探性地问问，并不认为对方能给出回答。 毕竟，自己作为使用者都没用明白的装甲，另一个地球人哪能更懂呢？ “你用的太保守了，以这台装甲的性能，算是超越境以下最好的装备了，在你手里就只是个铁罐头。” 阮望笑着打趣道：“你可以试试断开精神链接，然后运转自己的力量。” “运转自己的力量？” 雷德没有多问，有些将信将疑。 算了，反正不要钱，试一试也无妨。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断开与装甲的精神链接，那种与装甲融为一体的感觉消失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周围密闭黑暗的空间。 然后……运转自己的力量。 呼—— 他身体里有光焰窜了出来，两对光翼叠在后背，将装甲内部填充得满满当当。 装甲似乎没什么变化，反而越来越烫了，这让雷德不由担心。 不会给装甲烧坏了吧？ 但是，下一秒—— 【发现未知灵能特性，开始匹配……】 【匹配失败，启动自适应模式】 【适应成功】 银色装甲很快开始变形，背部打开两对缝隙，雷德的光翼从中伸了出来，同时，装甲上也凭空出现许多小小的炮口，有荧荧光焰在其中流动。 至此，装甲的完全形态才得以展现。 “你看，灵能科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阮望哈哈笑道。 “果真如此，谢谢你，阮望。” 雷德诚挚感谢，他真没料到，脑子里这个声音是真有几把刷子的。 他重新连接上装甲，有些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不愧是神级文明的造物啊，竟然能根据使用者的条件和需求自适应变换形态。 精神力泊泊流入装甲引擎，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抬头，望向天上的虫群。 以自己现在的火力的话，应该是足够了吧？ 说干就干。 咔咔咔—— 身上的炮口纷纷展开，背部装甲攀上四根光翼，变形成四只大口径螺旋炮口，拱卫在他身边。 智能程序辅助锁定。 下一秒，火力全开！ 咻咻咻—— 轰轰轰轰！！ 虫群中间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绚丽焰火。 雷德将自己固定在地面上，像一座重火力堡垒，炮口倾泻出数以万计的光束和炎弹，每一发都精准而致命。 虫子们被烧成灰烬，天空下起了一场焦糊的雨。 终于。 顷刻间死去大量同胞，饶是虫群大军的目标再明确，也无法无视雷德了。 天上的黑云不再向前移动，而是转头向下，横压了过来！ “哈哈，成功了！”雷德大笑。 “别笑了，我觉得咱们该跑了。”阮望提醒。 …… 第401章 将计就计 阮望以前觉得自己是个看客，现在嘛，是随身老爷爷。 事实上，自从两年前，虫族来袭之后，他的附身就不再那么牢靠了。 当时雷德在飞船中苏醒，世界也随之重塑。 然后，阮望就发现，自己和雷德的意识已经分开了，他再也听不到另一个人格的声音了。 脑子里干干净净，他轻松了不少。 但这清净也是有代价的。 ——从此以后，他无法再夺取雷德身体的控制权了。 这可太无聊了，被困在身体里，没人聊天，无法行动，简直就是坐牢。 再加上与雷德的意识链接已经断开，为了避免错过重要情报，他也不能长时间睡觉来消磨时间。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已经无聊到快要发芽的阮望却意外地和雷德搭上了话。 此时。 雷德身后吊着几十万虫群大军，正在逃跑。 他保持着一个合适的速度，既不将虫群甩开，也不至于被包围，偶尔会被摸到屁股，他便加速拉开距离。 每当虫群对他失去了耐心，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又会贱兮兮地给人家来几炮。 在这反复拉扯中，他对装甲的功能也越发了解了。 当然，其中大部分诀窍是仰赖随身老爷爷——阮望的教导。 “哎，你别乱动适应模块啊，火力已经够了，再加火力会影响机动性的。” “求你别秀身法了，底裤都被虫子看穿啦，听我的，打开辅助规避程序……” “别打啦，没看见空间波动警报吗，赶紧跃迁闪人！” “……” 雷德也不理解，明明自己打得还行，阮望为什么一直在耳边唠叨。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是阮望这两年太无聊了。 兜兜转转，他已经带着虫群溜了一个小时，算上返程时间，原定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哪怕他现在不再骚扰虫群，星际传送站应该也能守下来了。 但他还是决定再陪虫子们玩玩，少牺牲不如不牺牲，如果自己一个人累点，能将伤亡降到最低，那他很乐意。 而且，有阮望的指导和帮助，这任务其实也不是很难。 阮望除了嘴巴有点碎，专业水平真的没得说。 不愧是老爷爷！ 作为社交牛逼症患者，阮望无疑是很好相处的。 但他性格跳脱，有时会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脑洞。 比如说对他的称呼，阮望说可以叫他“牢望”，但雷德懂不起这个梗，索性叫他“老望”了。 一番交谈后，雷德已经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神秘帮手有了大致了解。 他叫阮望，和自己一样是地球人，也是穿越者，现居蓝星，有正经工作，是摆渡人。 雷德不知道“摆渡人”是个什么职业，所以阮望简单介绍了，说是给神明打工，接引穿越者回家的使者。 雷德肃然起敬。 厉害了，给神明打工！ 所以他问阮望，此行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要接他回家。 阮望没给他准确的答案，只说自己不知道。 …… “老望，你究竟躲我身体里多少年了？”雷德好奇道，“怎么好像连我小时候的事都知道。” “不长不长，大概从你记得自己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吧。” “啊？那不就是一直都在？” “咋啦，你害羞啦？”阮望洒脱的声音传来，“大家都是男人，有啥我不能看的？” “……” 雷德想了想，还是有点膈应，便问：“这几十年…你就没休息的时候？” “唔，休息还是有啦…” 阮望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他，自己其实连他的意识都能读取。 毕竟是男孩子嘛，还是要一点隐私的。 “我完全清醒的时间大概也就几年吧，平时都在睡觉的。” “哦，是这样啊，”雷德松了口气，“那…我现在能听到你声音了，有什么变化么？” 阮望似乎笑了笑。 “我不知道啊，或许你该问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什么意思？”雷德头冒问号。 但阮望没有回答，似乎不准备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当然，老乡见老乡，话题可太多了。 从异世界文化吐槽，到超凡力量的探讨……有时，阮望随意抖出来的知识，就让雷德受益匪浅。 阮望也讲了些蓝星的趣事，各有特色的异世界，有趣的回归者们…… 雷德不由心生向往。 不愧是神明手下的打工人啊，眼界也太宽阔了。 然后，雷德又关心地问，被困在自己身体里这么多年，会不会耽搁了阮望的正事。 对此阮望表示放心，他心里有数，应该无碍…… …… 就这样。 雷德稳稳拉住虫群仇恨，将它们带着远离了原定的方向。 期间，阮望教了他不少实用的战斗技巧，他能明显感受到，虫群带给他的压力变小了。 随着死伤增多，原本对他爱搭不理的虫群，也像个烈妇般，紧紧咬死了他，仿佛要追他到天涯海角。 又个多小时后。 雷德对照地图，虫群已经被他引开非常远了。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虫群。 一路追追打打，虫群已经损失了三万多的兵力，仍剩下二十几万。 雷德并不天真，他心里有数，不会幻想着能靠游击将虫群全歼。 之前死在火力覆盖中的虫子，大多是实力欠恙的炮灰，虫群主力其实并未受损。 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精神力还剩下四成多一点，返程肯定是够了。 以超灵装甲的性能，全速赶回空间传送站，大约只要15分钟。 “已经差不多了吧，该撤退了。” 他已经拖了足够久的时间，没有继续纠缠的必要了。 再次确定方向后，他将精神力注入引擎，整个人化作残影，速度飙升几倍不止！ 眨眼间，虫群就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但……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有装甲的加持，他的速度已经轻易突破了十倍音速，感应雷达上却显示，有虫子跟上来了。 几十只身形流畅的虫子紧跟在他身后，甚至有虫子连续破开空间，一下窜到他前面去了！ “怎么会？” 雷德惊讶出声。 他不是惊讶于这些虫子的速度，他知道，虫群中速度不下于他的六阶虫子有不少。 但……明明之前无论自己如何挑衅，它们都没有离开虫群太远，追击范围很有限。 为什么现在自己要走，它们反而紧追不放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他想不明白，于是决定请教阮望。 “老望，你说这些虫子是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怎么还舍不得我们了？” “唔……有点意思。” “你别说，它们还真可能是舍不得你，”阮望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我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雷德快速闪身，躲开虫子们的夹击，用炮击将它们逼退的同时，连续两个相位跃迁拉开距离。 “为什么？” “这不很明显么，为了拖住你啊，”阮望解释道，“你想拖住虫群，为撤离争取时间……” “有没有可能…虫群也是这么想的呢？” 阮望的话如晴天霹雳，响彻雷德耳边。 他顿时傻了。 “虫群……拖住我？”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可是，拖住我有什么好处？” “我想，应该是不想让你去救人吧。” 阮望分析道：“站在虫族的立场上看，你的实力强悍，速度也快，抓不住，打不死，是个烦人的对手。” “所以，如果它们的目标…是将人类有生力量全歼，那么，将计就计将你拖在这里，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 第402章 超距跃迁 经过阮望分析，雷德当即清醒过来。 他心神震慑！ 竟是这样……原来被拖住的竟是我自己！？ 对了！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这些虫子突然就一改前态，非常配合自己的引诱了。 可是……这显然是个赔本买卖啊，为了拖住自己，30w虫群都耗这儿了！ 值得么？ “难道……” 雷德不傻，无需阮望提醒，他立刻就明白了。 情报有误！ ——虫族的主力部队，绝对不止一个。 甚至有可能，这30w虫群，其实只是真正大部队的零头？ 不安感无比强烈，雷德超负荷驱动装甲，速度再次飙升，将追击的虫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打开通讯，尝试联系远在第六行星首府的德尼尔。 等待应答的图标转了好几圈，没人接。 雷德瞥了一眼，信号满格，说明卫星还在正常工作。 只有一个解释—— 星际传送站所在的城市出事了。 “求你了，别有事……” 雷德心中暗暗祈祷，恨不得将所有精神力都注入跃迁模块中，下一秒就赶过去。 在他心急如焚之时，阮望的声音忽然传来： “用超距跃迁吧，我帮你把空间坐标算出来了，正前斜下6°，直线距离4756千米，没错吧？” 说着，他报了一串长长的空间坐标。 根据相对方向和距离计算空间坐标，其实误差很大，但阮望很熟练了，应该问题不大。 雷德心中惊喜，暗暗感激的同时，立刻将坐标填入跃迁模块中。 超距跃迁——启动。 下一秒，他撞进了一片空间乱流。 是空间封锁！ 跃迁撞上封锁，雷德感觉身体似乎快被撕裂了，天旋地转。 好在超灵装甲的性能足够强悍，空间一阵扭曲后，裂开缝隙，将他吐了出来。 回来了，第六行星首府——星际传送站的所在地。 雷德的感知还没从眩晕中完全恢复，就听见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 轰——！！ 世界仿佛被掀翻了，城市支离破碎，哪怕飘在空中，雷德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他视野恢复了，抬头看去。 他看见了……真正的大恐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漆黑一片，但仔细看，那其实是一只盖住了天空的庞然巨物。 只凭肉眼，根本无法估算那只生物的具体大小，它只停在那里，便让整座城市看不见一点阳光。 他能看见，有数不尽的虫子，从那飞船一样的巨物中飞出，或是带着血淋淋的战利品返回。 太多了，虫子太多了！ 无法得知准确的数字，但粗略估计，至少是百万往上。 原来，这才是虫群的真正主力。 雷德低头，望向满目疮痍的城市，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目光所及之处，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悲鸣声和哭喊声揉在一起，像是刺耳的杂音。 再看星际传送站所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大坑了。 “……” 雷德心里堵得慌。 他此行前来，是为了救人的，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谁能想到，虫族竟然有生物母舰？ 真是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虫族比起来，人类才更像虫子般弱小。 有多少人逃出去了？又有多少人会死在这里？ 他不知道。 星际传送站的废墟上，似有一片沉重的黑暗在移动，仔细辨认，竟是一只身高近五百米的恐怖巨虫！ 说是虫，但它更像一只强壮的巨兽。 粗壮的四肢，脊椎动物的身体构造，短而尖的尾巴，锋利的巨爪…… 雷德现在知道，刚刚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是从何而来的了—— 只见那巨兽的视线追着某个逃窜的身影，后肢一蹬，就这么跳了起来，一跃千米高。 然后，它重重落下。 轰——！！！ 仿佛彗星坠地，大地上又多了个坑，冲击波卷起尘暴，席卷了整座城市。 只一眼，雷德便知道，那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对手。 而且……也没必要和它战斗。 看见这副人间惨状，他早已没有半分战意。 虫族的力量远远超乎了预料，毁灭无可挽回。 该走了…… 但他还不想走，他是来找人的。 “老望，你能找到德尼尔老师他们的位置吗？”他向阮望求助。 万能的阮望叹了口气，束手无策：“我现在没有身体，没有精神力，帮不了你啊。” 同时，他也劝道：“我估摸着那只巨兽在七阶中也是佼佼者了，你最好绕着点走。” 雷德点了点头。 这下难办了，阮望帮不上忙，想在这沦陷的城里找几个人，真是难如上青天。 他正纠结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转头，望向巨兽离开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直觉告诉他，德尼尔就在那边。 “你真要去那边？”阮望问。 “嗯，去看看。”雷德也没说原因，只是点了点头。 说完，他也不磨蹭，加速朝着巨兽的方向飞去。 靠近后，他在巨兽身后几公里外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雷德已经能切身感受到这头擎天巨兽的恐怖气息，人类在它面前，就像蚂蚁一般渺小。 好在巨兽没有发现他，转悠了一会儿后就走开了。 而且，奇迹的是，他的直觉应验了。 巨兽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废墟中，钻出几个若隐若现的隐身人影。 雷德的精神力感知很出色，他从幸存者中找到了两位熟人。 ——德尼尔和伊莱罗斯。 他们都是来第六行星支援避难工作的，却没想到虫族出动了生物母舰和战争巨兽，等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雷德将精神讯号发送过去，很快得到了回应。 两人偷偷摸摸穿过废墟，躲开虫族杂兵的眼线，过来与雷德汇合了，同行的还有十几位其他星球的天王。 据雷德了解，这次前来支援第六行星的传奇御兽师共有三十多位，现在足足少了一半……可见战斗之惨烈了。 “雷德，你怎么回来了！？” 德尼尔见到雷德，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很恼怒。 “星际传送站毁了，虫群还布下了空间封锁，你回来，可就走不了了！” 他又急又气，在他看来，雷德太莽撞了，现在回来无疑是送死啊！ 雷德没解释什么，只是坚定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或多或少有些无奈。 伊莱罗斯站出来，悄声说道：“雷德，天上那玩意把空间锁死了，城市外围还有负责感应的虫子，我们怎么逃啊？” 她和德尼尔一样，也对雷德有点生气，觉得他是意气用事，为了救他们把自己搭进来了。 “雷德，你该去星港的，那儿可能还有办法离开，”德尼尔叹了口气道，“现在也只能拼一把了，我们掩护你，你试试看能不能逃出去吧……”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城市正中央，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极其困难，一旦被虫子们发现，就会陷入围攻。 但德尼尔知道，雷德实力出众，加上这身奇怪的装甲……有众人掩护吸引虫群注意，或许还真能让他逃出去。 来不及过多商量，德尼尔就准备行动。 但一只银色的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装甲的面甲下，雷德的嗓音带上了点金属音色。 “我是来救你们的，请相信我。” “德尼尔老师，伊莱姐，我没有逞强。” 他没有告诉众人，其实凭自己如今的实力，想要逃走，轻而易举。 因为他此行，是回来救人的。 他伸手，将伊莱罗斯也拉到自己身边，对众人说道：“请靠近我一点，我用超距传送带大家离开。” 伊莱罗斯瞪大了眼睛：“可是，空间封锁……” “空间封锁困不住我，相信我，”雷德再次重申道，“伊莱姐，德尼尔前辈，我没有逞强。” “……” 瞧他不似开玩笑，众人也没再说什么，都靠拢了过来。 既然雷德这么说，就信他一次吧。 德尼尔说道：“空间传送可能会引起虫子的警觉，如果传送失败，我们掩护你突围。” 沉默片刻，雷德点了点头。 “好。” 启动跃迁模块，装甲背部弹出一个蓝色圆环装置，咔的一声散开，碎片围着雷德展开，将所有人都圈住。 雷德低声求助：“老望，给个坐标。” “……”阮望有些幽怨地提醒他，“你想好，顶着空间封锁用群体传送，可不一定能成功。” “而且，即使成功了，你的身体能不能撑住也不好说哦。”他又补充了一句。 雷德：“放心，我心里有数。” 阮望：“你最好真的有。” 斟酌一番后，阮望把皮诺星的空间坐标给了他。 既然是超距跃迁，区区光年的距离还是能够跨越的。 虽说负担是大了点，但阮望清楚，这一次传送之后，雷德怕是站不起来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离虫群远点好。 “谢了，老望。” 雷德不疑有他，把坐标输入跃迁模块。 超距跃迁——启动！ 雷德本就所剩不多的精神力立刻见底，空间封锁的反噬随之而来，他只感觉脑袋被狠狠敲了一锤，头晕目眩。 咔嚓嚓—— 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像玻璃刀片一样在雷德身上碎开。 好在装甲替他承受了大部分伤害，才使他没有被搅成碎渣。 嗡—— 吱吱—— 噜噜—— 感应到强烈的空间波动，无数虫子都注意到了这里，连那只已经走远的巨兽也回过身来。 正如德尼尔所说的，他们这是身陷敌营，只有一次机会。 淡蓝色的光芒将众人包裹，空间传送的牵引感逐渐强烈。 咚—咚—咚—— 地面猛地震颤起来，是那只巨兽的脚步声——它冲过来了！ 虫群的嘶鸣越发迫近。 众人都捏紧了拳头。 眼看虫子已到近前，伊莱罗斯抬起手掌，准备召唤自己的宠兽…… 虽然会失控，但能拖几秒是几秒吧。 但不等她出手，下一瞬间，强烈的蓝光爆闪。 光芒消散时，已再看不见人影。 第403章 有挂你不开？ 精神力透支，又强行穿越了穿越空间乱流，等雷德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一切顺利，跃迁没有出错，他们从第六行星逃出来了。 病床上，雷德翻看着御兽师联盟的调查报告。 他这才明白，几天前发生在库尔兰星系的虫灾究竟有多可怕。 库尔兰第三和第六行星被虫群占领了，直接导致了超过30亿的伤亡和失踪，尤其是第三行星，成功逃离的星球住民不到10%。 这场袭击中，虫族动用的力量规模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有长度超过300公里的生物母舰，有破坏力惊人的战争巨兽，更有超百万规模的虫群大军。 与之相比，两年前在第四行星爆发的虫灾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 雷德点开下一篇资料。 这是一篇阵亡报告，本次前去库尔兰星系参与救援的51位传奇御兽师，只有22位活了下来，其他阵亡人员还要更多几十倍。 御兽师联盟对此表示深切哀悼。 再看新闻，如他所料，外面已经乱翻天了。 哪怕政府有意控制舆论，没有相关新闻的详细报道，那些从库尔兰信息逃难过来的人也会将虫群的恐怖尽数告知。 放下手中屏幕，雷德叹了口气。 “难道，这就要世界末日了么……” “……” 病床旁，伊文递过来一瓣削好的水果，顺便白了他一眼。 “别唉声叹气了，哪怕世界末日明天就来，你也得先养好身体。” 雷德没接，他就把水果戳到了雷德脸上，“咋地，还要我喂你？” “呃…谢谢。” 雷德只是觉得很新奇，毕竟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就没照顾过自己。 他又看向伊文的另一只手：“果皮也给我吧，挺浪费的。” “……”伊文无语了，头冒青筋。 但实话实说，他手里的果皮确实很厚，沾着好多果肉。 “哎，我没有艾米璐那么心灵手巧真是抱歉了。”他叹了口气。 “别伤心，艾米璐也不会削水果皮，都是我帮忙的。”雷德宽慰道。 于是伊文又白了他一眼，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醒了就好好养伤，身体重要，别老想着往艾米璐那儿跑了。” “嗯，知道了~” 送走伊文。 雷德靠在枕头上，轻声呼唤道：“老望，你在吗老望？” 说起来，他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却没听见阮望的声音，因此不由有些害怕。 咋没声了呢？ 该不会…那位地球老乡其实是自己的幻想朋友，或是自己被虫群手段影响，出现的幻觉吧？ 不不不，绝不可能，老望可是帮了我大忙，绝不可能是假的。 于是他又呼唤了几声。 好在，不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耳旁。 “大清早的嚎什么啊，还要不要人睡觉啦？”阮望的声音带着点困意，“咋地，大白天找我，不怕房间里有监控啊？” 因为两人之间的意识连接已经断开了，阮望也没有探查外界的手段，雷德如果和他交流，在外人看来就是在自言自语，颇为怪异。 “这没啥可担心的，我们是朋友，管别人怎么看呢，”雷德抿嘴一笑道，“对了，老望，有些事想请教你……” “虫族的事，还是灵能的事？” “呃…都有，先说虫族吧，”雷德也不客气。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以前也没见过虫族啊，在你这儿第一次见活的，”阮望说道，“不过嘛，一些常识我还是懂的，以前听说过一些。” “常识？详细说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和游戏里差不多啦，集群思维，定向分化，基因掠夺，进化……无非就是再往上一点，有生物母舰，可以横渡宇宙呗。” 阮望介绍道：“你那天看到的生物母舰别称叫‘利维坦虫巢’，那只大怪兽叫‘泰坦毁灭者’，都是虫族星际舰队中的特殊战略单位，往往只需一只，就能彻底占领一个文明星球。” 雷德：“嗯，还有呢？” “还有啥？我就知道这么多了，”阮望哼哼道，“都说了，我只了解个大概啦！”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其实还是有所隐瞒的…比如8光年外的那圈小行星。 有的时候，知道得少点，会比较快乐。 雷德有些悻悻，又问：“那老望，你觉得虫族会继续袭击我们的其他星球吗。” “这还要问我？我说不会，你信吗？”阮望笑了。 “……”雷德咽了口唾沫，“那…我们有胜算吗？我是说如果虫族打过来的话。”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阮望反问。 “好吧，我明白了。” 被当头浇了盆凉水，雷德心中不免有些失意。 在他看来，阮望自称是神明的使者，见多识广，连他都认为御兽师文明毫无胜算，那应该……是挺客观的。 可恶，哪能未战先降呢！ “老望，不见得没有希望吧？”他补充问道，“我们有超灵装甲，有寰宇联盟的技术，凭这些也不能和虫族掰手腕？”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阮望肯定了他的说法，却又接了一句：“但你们没有时间啊，神级文明的知识可不是那么容易吃透的，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10年？还是20年？”他点明了说道，“如果虫族明天打过来，你们能坚持得住？很难的啦。” “……” 雷德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们会尽力的。” 于是，两人抛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话题来到另一边。 雷德问阮望：“老望，你见多识广，一定很擅长法术吧？” “呵，勉勉强强吧，大概学了几分神明的本事。” “啊这，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自夸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好吧，老望，我想求你个事……” 雷德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教教我吗？”他说，“不用太多，就那个…法术的基础理论就行。” “好啊，这个简单。”阮望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 “啊？真的？”雷德欣喜，却又问道，“可你不是说自己是神明的学生么，神明的知识很珍贵吧，可以随便外传吗？” 阮望反问：“这知识很珍贵？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由于御兽师文明确实偏科严重，是被宠兽惯坏了的超凡文盲，导致阮望不得不给雷德科普： 法术相关的原理和理论在外界其实是烂大街的知识，虽然也分种类和优劣，却绝对谈不上珍贵。 也就只有在这儿，连一本法术教科书都没有的地方，才会把小学课本当块宝了。 听了阮望的解释后，雷德放心了不少。 虽然因为没见过世面，闹了点笑话，但好歹法术的问题有着落了。 只要学会法术，御兽师的精神力就不会再是摆设，即使没有宠兽，也能与虫族一较高下。 “不过，灵能凝练相关的技术，也就是功法传承这些，我想你们应该是不需要了。” 阮望笑了笑，说道。 “御兽契约虽然是走了偏门，但成长速度却比普通修炼者要快太多了。” “现在虫群虎视眈眈，常规灵能修士的路显然是不适合你们。” 雷德也点头：“这当然，我看艾米璐翻译的资料上说，正常超凡者的进境非常缓慢，或许还没我们御兽师一半快呢。” 对于御兽师来说，哪怕无法御使宠兽作战，但御兽契约提供的精神力却是实打实的。 如今虫群压境，放着外挂不用，还用传统方式修炼，未免不太理智了。 第404章 总之，未来一片向好 阮望答应帮忙，无疑让雷德的心情很愉快。 他知道，他们御兽师的战力其实没那么拉，之所以面对虫群不堪一击，那是被克制了。 好吧，没了宠兽，他们确实不堪一击。 如艾米璐前几天提出的计划，打算用一代人的时间，完善属于御兽师自己的法术体系，这无疑是一个着眼未来的构想。 但时间不等人，只靠他们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如果能完善法术理论，战胜虫族的希望无疑会暴增许多。 阮望的帮忙，解了燃眉之急，怎能不让人高兴？ 雷德和阮望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主治医生从监控里看到他在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胡话，赶过来查探病情。 他敷衍了几句搪塞过去，顺便出院了。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他去看望了德尼尔和伊莱罗斯。 他们虽然也受了点伤，但所幸伤势不重，早就已经恢复了。 和友人们寒暄一阵后，他又开车去了御兽师联盟总部。 地下实验室中，艾米璐并不欢迎他，反而有些担心。 “你受伤很重，该好好休息。”她说。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雷德和煦一笑，“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法术理论有着落了。” 艾米璐歪了歪脑袋，将手中工作放下。 “嗯，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有点背景，也很厉害……” “……” 雷德长话短说，把阮望说成是“一位朋友”，向艾米璐简单介绍了一下。 她听后点了点头，然后挠了挠脑袋…… 你脑子糊涂了？ 你说的那位朋友这么厉害……难道是外星人么？ 思索片刻，她走过来，抓起了雷德的手，用自己手掌合住。 雷德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艾米璐，你干嘛？” “看你是不是有病，”艾米璐直言不讳道，“体温，血压和心跳都没问题，要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么？” “你不信我刚刚说的？” “因为是你，所以信了一半，”她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准备先去完善法术理论？” “嗯，我会尽快处理好。” “好吧，有需要帮忙的话，来找我。” “嗯。” 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雷德准备离开了。 临出门时，他转头问道：“对了，那套超灵装甲哪儿去了？” 不免他问，因为自从醒来后，他就没见过装甲了，还挺舍不得的。 艾米璐噗嗤着轻笑了一声，将手上的金属材料晃了晃：“喏，这里。” 雷德：“……” 再见了，美丽的装甲，我会想念你的。 …… 三天后，诸多御兽师强者齐聚一堂。 他们是参与法术理论攻关的御兽师，受雷德邀请，前来参加一场学术会议。 没什么繁琐的流程，雷德给所有人都发了一本厚厚的复印册，让大家提出自己的见解。 册子里的内容多且乱，像是草稿，又像是数学推导，充斥着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和名词。 但雷德告诉他们，这是一份法术理论模型，以及一套半成品符文。 众人都惊呆了。 这哪是法术啊，这明明是鬼画符！ 于是，雷德开始为众人讲解，有时他讲错了，也会被阮望叫停，然后纠正。 他讲得磕磕绊绊，显然，他自己也不太懂。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阮望表示……实在是无能为力。 在教雷德之前，他压根没有想过，一位六阶超凡者可以文盲到什么程度。 有关法术和符文相关的理论知识，在许多超凡世界中，是融入底层文化，连幼童都略懂一二的。 但在这里，对于法术，哪怕是公认的天才——雷德，也懵懂得像个智力残障。 就像是小学数学第一课，老师要教十以内加减法。 却有个小朋友指着书上的12345，举手发问：“老师，这是什么啊？” 要学算数，至少得先知道“数字”是什么意思吧？ 何况，法术理论甚至是比高数还难的玩意。 而好巧不巧，阮望现在没有手，也没有精神力，无法亲自示范，教学全靠口述。 本来阮望想着，雷德好歹会个火球术，应该对符文是有一点理解的，那从火球术开始，向外延展知识，应该很快就能打通思路了。 但雷德的回答，却差点把他气晕。 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他其实并没有理解火球术的术式原理，只是照着符文的样子试了试，就把火球术放出来了。 依葫芦画瓢，竟真能把法术用出来？ 天才，真正的天才！ 也因此，教学效果很不理想。 阮望几乎费了十二分的精神，将自己曾经看过的教科书拆成了一字一句，一根一根笔画，嚼得稀碎了教给他。 但在雷德看来，他讲的东西依然抽象又晦涩，极其难懂。 他仿佛在听天书。 就这样，三天三夜，日夜不停。 饶是阮望没有身体，也感觉口水都干了。 终于，雷德在某个瞬间——顿悟了！ 他似乎…可能…大概……明白法术理论的真谛了。 于是他将自己的收获编纂成册，邀请大家一起来讨论。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一群懵懂的文盲对答案，总能凑个60及格分吧？ 然后，学术会议在众人的失眠中结束了。 又过了几天，雷德终于放弃了，拿着那份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草稿去找了艾米璐。 再然后，过了不到一周，艾米璐就会使用法术了。 ……只能说天才亦有差距。 一个月后。 艾米璐顶着黑眼圈，将一本带详细解说的书塞到了雷德手里。 为了编写这本教材，她近一个月没怎么睡觉。 天才如她，也面临了和阮望一样的烦恼—— 该怎样用傻子也能听懂的话，讲清楚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总之。 至此，御兽师文明的法术理论（初版）终于出炉了。 原定几十年，甚至一代人、几代人的目标，在阮望提供的理论帮助下，仅用了一个半月就大功告成。 御兽师文明也从此进入法术时代。 有了从0到1的突破，再往上只会越来越简单。 凭借宠兽的帮助，御兽师们创造法术术式的速度非常爆炸，仅三个月，登记在册的术式总数就超过了10万，即使合并相似的术式后，也有数千。 从此，新思潮诞生，社会风气随之一变。 原本笼罩在文明上空的末日阴霾仿佛没那么沉重了，越来越多人相信，只要御兽师们都转职成法师，区区虫子，并非不可战胜。 信心回来了，未来一片向好。 …… 第405章 千年难遇的狗屎运 半年后，御兽师联盟总部。 由文明联合政府出资建立的中央实验室中，艾米璐正和她的助手先生商讨方案。 “雷德，检测结果出来了，这批莱茵盾钢的性能也不达标，灵能传导率仅为标准值的37.22%，即使排除掉原始方案的设计冗余，也满足不了使用需求。” 她手指摩挲着一块蓝紫色的光滑金属片，脸色有些发愁。 “以我们的科技和灵能技术，连幽能引擎的最次材料都无法复现吗，哎……” “雷德，你帮我问问，除去莱茵盾钢，还有没有更下级的替代？”她递给雷德一个眼神，“当然，要兼顾实用性，引擎核心的体积比功率最好是能控制在6万5千以上。” “嗯，我问问吧。”雷德点头。 “老望……” “停停，我醒着呢，都听到啦~” 阮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是打了个哈欠。 “莱茵盾钢复刻失败了？没道理啊，莱茵盾钢是可以通过灵能锻造术批量生产的，你们这都炼不出来吗？” “哎，罢了罢了，你们的灵能技术才刚刚起步，也不指望突破高级工艺了。” 他先是吐槽了几句，然后静下来，想了想说道： “没有高品质莱茵盾钢，不如放弃幽能引擎吧，如果继续劣化材料……你们总不能背着一颗比房子还大的引擎上战场吧？” “其实反物质引擎也不错，以你们目前的技术，完全可以实现量产，”他建议道，“而且在六阶的战斗中，反物质引擎也完全够用了。” “反物质引擎么……”雷德喃喃。 他拿不定主意，于是将阮望的建议说给了艾米璐。 但艾米璐摇了摇头。 反物质引擎的输出功率上限锁死了，难以和虫族的那些强大存在抗争。 “没办法了么……” 实在是难以取舍，她不禁犹豫起来。 回想半年前，当雷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那位“幻想朋友”的真实存在后，她其实是很兴奋的。 御兽师文明虽然已经进入法术时代，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前的法术体系还很稚嫩，尚需沉淀和优化。 虫群威胁近在眼前，御兽师们很需要一套能够立刻提高战斗力的装备。 不管雷德的那位神秘朋友的真实身份为何，目的为何，只要他抱着善意，这就够了。 凭借那位朋友提供的眼界和知识，超灵装甲的逆向工程进展得很顺利。 配合舰载主机中的资料，他们很快将武器技术和神经驳接技术搞定了，但…剩下的才是难题。 灵能科技的核心，是能源与材料。 那套超灵装甲，自带一颗小型“以太相变引擎”，虽然能量所剩不多，却依然能爆发出不亚于六阶极限的力量。 可惜的是，以御兽师文明的技术，还远不足以驾驭那传说中的“以太”。 所以艾米璐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下一级的能源——幽能。 幽能，是“暗物质相变引擎”的产物，也是灵能科技流派中最常见的机载能源。 技术成熟的幽能核心，输出功率能达到同规模以太核心的20%，算是非常优质的能源了。 如果能实现幽能核心的小型化，用以制造动力装甲，御兽师们的战斗力无疑会提升不少。 可是，阮望现在告诉她，受限于材料品质，计划破产了。 核心无法小型化，就只能当炮台。 如果要装载在单兵装甲上，比较靠谱的，是更下一级的“反物质引擎”，以御兽师文明的技术，实现起来并不难。 如何取舍呢？ 艾米璐在思考。 “雷德，你帮我问问…”她似乎有了点子，“如果不考虑体积限制，以现有的材料，能不能把幽能核心的体积比功率提升到4万？” 雷德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静静等着阮望的回答。 不一会儿，他开口转述了阮望的话：“可以的，以我们目前的材料性能，如果将核心规模提升到标准的六千五百倍，就能达到要求。” 说完，他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六千五百倍……艾米璐，这完全脱离单兵装备的范畴了吧？” “嗯，我知道。” 艾米璐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我们能制造出50%灵能传导率的莱茵盾钢，体积比功率能到6万吗？” 雷德：“……” 不一会儿，他转述了答案：“可以的，只需…五千倍标准体积，就能达到。” 他都无力吐槽了，无论是六千五百倍，还是五千倍，都不是人能扛得动的吧？ 原本他们设想的幽能装备，已经是身高超过4米的中型机甲了。 引擎核心放大几千倍，那……高达？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没想到，艾米璐回了他一个“嗯”。 “大一点不好吗？”她浅浅一笑道，“只要够大，就有更多的能量，更齐全的功能，搭载更多更强的武器。” “而且，我也想过了，如果今后，战场上再出现类似‘泰坦毁灭者’那样的强大个体，我们也需要更凶猛的火力去应对。” 雷德咂了咂嘴，觉得她有些过于偏激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艾米璐说的…其实挺有道理。 试问，如果那只五百米高的泰坦毁灭者再次出现，人类该怎样才能阻止它呢？ 不谈它那恐怖的气息，就凭它那山岳般的体积，普通的六阶超凡者就只能给它搔痒痒。 “艾米璐，你真的想造高达？”他最后确认。 “高……达？”艾米璐歪了歪头，“你已经给我们以后的巨型作战兵器想好名字了吗？” “……”雷德扶额。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面前这位水灵灵的美少女，或许是个潜在的大萝卜爱好者。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去跟上面说说。” “记得让他们多拨点经费。” “好好好~” 雷德出门离开了。 想要说服高层，从军费里拿出一大块用来造高达，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走在路上，雷德问阮望： “老望，你觉得艾米璐的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造高达打怪兽？” “呃…对，你觉得可行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见过500米的怪兽和机器人打架，”阮望实话实说，“不过……从艾米璐身上，我确实看到了一丁点希望。” 雷德：“怎么说？” 阮望笑笑：“我不尬吹哈，能拥有她那样的天才，是你们这个文明的幸运。” “什么意思？” “哎呀，说的还不够明白嘛，我是说，有她的智慧，你们说不定还真有希望战胜虫族。” “真的？”雷德不禁喜上眉梢，“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摆渡人也会改口啊。” 他可还记得，阮望以前对他们可是不抱一点希望的。 “……”阮望暗地里给了他个白眼。 我夸艾米璐，你高兴啥呢？ 不过，他嘴上却承认了：“嗯，以前是我小看她了，她这半年确实给了我不少惊喜。” 阮望没有夸大。 无论是艾米璐写的那本法术理论详解，还是她学习理解灵能科技相关知识的速度，都能够证明，她真是天才得有些逆天。 她以前并不显眼，准确点说——还不足以让阮望刮目相看。 环境限制了她的发挥。 真正的天才，在满分100的低难度考试中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她的上限是900分。 而如今，末世将至，难度上来了，她的才华才终于得以显现。 阮望甚至感觉，即便没有自己提供的知识，要不了多久，她也能把相关技术摸索出来。 坦率地说，她的智慧已经完全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了。 这样的超级天才，在一般的文明中，或许几千年都不一定会出一个。 御兽师文明真是走了狗屎运，能在最要命的关头，得了这么一位救星。 ……雷德也真是好运。 听了阮望一阵夸夸，雷德笑眯眯地道：“这么说来，老望你是看好艾米璐的方案咯？” “我可没说啊，我只是看好艾米璐而已，”阮望纠正道，“天才归天才，但谁也不能保证，天才不会干蠢事啊。” 雷德哼哼了两声，摸了摸鼻子，“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啦，反正我肯定是支持她的。” 闻言，阮望不由给了他个看不见的白眼。 “又不是夸你，你有什么好乐的……” “哈哈。” …… 第406章 三年之期已至 从巨大人形兵器的建造计划敲定后，御兽师文明开始忙碌起来了。 首先，文明联合政府组织了库尔兰星系的遗民撤离计划，将本就所剩不多的住民都带走了。 毕竟谁也猜不到，虫群会在什么时候袭击库尔兰剩下的星球。 然后，沙褐和博特星系开始对宇宙星舰和地面防空工事进行迭代升级。 由艾米璐解析的超前科技技术终于派上了用场，星舰都换上了幽能核心，地表军事装备也换上了反物质引擎。 这一改革对文明的整体军事力量提升巨大，说是土枪换大炮也不为过。 要说缺点也有。 寰宇联盟的科技建立在灵能体系之上，艾米璐学来的当然也是，改革后的军队已经没有普通人的话语权了。 最后，就是由艾米璐亲自负责的“反泰坦人形兵器”项目正式立项。 各方团队随时就位，就等艾米璐拿出设计图来了。 要说艾米璐擅长的，其实是基因科学和信息科学，在机械设计制造这方面，她算是半路出家的。 但好在有寰宇联盟主机中的海量知识作参考，加上雷德和阮望的帮助，她只用了半年，就拿出了初版方案和几千张设计图。 这效率，真是恐怖如斯了。 当然，这方案还需要大量修改，想开工制造，还得等一段时间。 而文明表面的社会上，也在发生着大变化。 各式各样的新奇法术为世界带来了活力，也带来了信心，每天的新闻头条都是“xxx创造出xx术式，竟能匹敌x阶宠兽！” 曾经风头无两的宠兽们，不知何时成了背景板和战力单位。 因为虫族的原因，宠兽不再像以前那么受欢迎了，但又因为法术的兴起，选择成为御兽师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毕竟在这儿，想要成为法师，就得先成为御兽师。 虫群的威胁近在咫尺，星球文明覆灭的阴霾还未散去，但不可否认的是，御兽师文明正在稳中向好地前进。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年。 …… 两年后的一天早上。 雷德正在校场，试用最新出厂的“扞卫者4型”战术机甲。 醒目的天蓝色外壳，有利于在战场上辨识友军，外形是5米3的人形，高大威武。 与贴身美型的超灵装甲不同，艾米璐研发的这些战术机甲毕竟是有驾驶舱的，体型会更加粗壮、魁梧。 此刻，雷德就躺在驾驶舱中，脑袋上罩着一个半透明头盔——那是精神驳接装置。 他熟练地对机甲下达命令，机体背部张开反重力力场，在空中飞了个流畅的花型。 嗯，机动性过关。 接着是武器。 切割光刃、微型导弹、反物质裂变弹…… 虽然赶不上那套超灵装甲，但作为机载常规武器，已经很不错了。 试验过常规武器，雷德启动灵能适应模式，机体上忽地冒出了白色光焰，煞是好看。 他握了握拳头，不是很满意。 “灵能传导率45%还是有点低了，不但影响机甲性能，还会产生额外的热辐射，加重散热负担。” 短短三分钟，机体温度就上升了20度，若是在高强度战斗中，升温速度还会翻几倍。 简单试了几下灵能武装，记下修改意见后，他打开舱门，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校场外，有两位少年少女在等他。 “哇~扞卫者机甲好帅啊，雷德叔叔，我以后也要当机甲驾驶员！” 已经长成了大男孩的菲恩一脸痴痴地盯着机甲，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雷德叔叔，那个…能不能让我开一下啊？”他擦了擦嘴巴道，“求你了，就一下下，让我过过瘾嘛。” 旁边的菲丽丝也蠢蠢欲动，但她很会装高冷，木在那里一言不发。 于是雷德笑了，用力敲了敲菲恩的头。 “你呀，真这么想开机甲的话，御兽训练就别偷懒！” 他没好气地教训道。 “驾驶扞卫者4型的最低要求是精神力五阶，你精神力不够，根本驱动不了灵能引擎，进了驾驶舱也只能干瞪眼，连胳膊都动不了。” 把道理讲清楚，两个小年轻脸上的兴奋都垮了下来。 机甲虽好，但只能看着就很痛苦了。 雷德喝了口水，最后还是受不了两个小家伙沮丧的表情，打开驾驶舱，放他们进去过了把瘾。 试验机甲的工作告一段落。 雷德转身又去了艾米璐所在的中央实验室。 与两年前相比，实验室的变化太大了，不仅占地面积扩大了数倍，风格也脱胎换骨了，从瓶瓶罐罐变成了钢铁雄风。 房间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机械零件，金属表面反射着寒光，使得整个实验室都是冷色调。 满墙的屏幕上，不是图纸就是公式，令人看了眼花。 转了好几个弯，雷德终于在一台机甲样品机后边找到了她。 不等他说话，艾米璐直接丢过来一块便携电脑，上面是几张图纸：“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雷德打了个哈哈，仔细扫了几眼，等待阮望的回答。 事实上，艾米璐叫他看图，并不是真的要他看，以他的知识水平，看得懂个屁啊。 还得是阮望。 过了不一会儿，他将精神驳接入屏幕，根据阮望的提示，开始修改图纸。 别的不说，改了两年图，他也算是个制图高手了。 一边改，两人一边闲聊。 “什么时候开工？” “快了，下个月吧。” 雷德抬了抬眉毛，问道：“有要我帮忙的不？” 艾米璐点头：“有，去查一下经费，我总觉得有人贪了我的钱。” “嗯，我抽空去问问，”雷德把改好的图纸打上标注，还给她，“话说你给咱们的第一台高达想好名字了没？” 艾米璐嗯了一声：“想好了，叫‘真理’。” 雷德抿嘴一笑：“还真是符合你个性的名字。” 艾米璐也微笑了一下，就当是夸奖了。 “对了，顺便帮我……” 她话没说完，头顶的紧急指示灯忽然闪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两人的便携手环都弹出一个屏幕，上面是御兽师联盟内部的紧急通知。 ——时隔三年，虫群又有动作了，即将登陆库尔兰星系的另外三颗行星。 “好吧，该你忙了，”艾米璐伸手，帮雷德整理了一下衣服，“扞卫者机甲第一次实战，记得帮我收集点数据。” 雷德点了点头：“好，等我回来。” “注意安全。” 从中央实验室离开后，雷德径直去了支援部队报到。 等他到的时候，一支人数上千的机甲部队已经整合完毕，即将出发了。 遥想三年前，虫群的袭击造成了30亿死伤，如今三年已过，人类的科技和战斗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时候和虫群碰一碰了。 而且，本次支援的目的并非是救援，战略纵深很大，打不过可以随时撤退。 库尔兰星系早就没人了，需要转移的，也就一些能源和矿产资源而已，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也无所谓。 没有婆婆妈妈的战前动员，全员登上星舰，跃迁引擎启动。 …… 第407章 虫群和机甲的碰撞 库尔兰第七行星。 星港的入栈通道亮起指引，下一秒，十艘星舰陆续到来。 通讯频道中，相关情报和作战计划都很明了。 虫群半小时前在星球的另一面登陆，规模未知，正向着几个星际传送站而去，暂未发现利维坦虫巢和泰坦毁灭者。 而本次战役的目的，一是为了回收开掘中心的设备和资源，二是检验星舰和扞卫者机甲的作战能力。 简单核对过作战部署后，其他星舰各自启动引擎，打开传送通道离开了。 雷德所在的支援星舰不需要前去回收物资，他们的任务是守卫星港，掩护撤退。 但雷德当然不可能待在这里，录像资料再多，不如自己亲自上战场试一试。 其他非官方的志愿者也都有这样的打算，他们找到自己联系好的熟人，通过星港的传送，分散离开了。 雷德站上传送台，正要关门的时候，另一台机甲也站了进来。 竟然也是一台“扞卫者4型”。 雷德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4型机甲还没有正式生产，这人肯定和自己一样，是御兽师联盟的内部人员。 不等他问，对方发来连线请求。 连通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要不要比一比，看谁杀的虫子多？” 雷德听出来了，是伊文。 “你怎么也来了？” “你能来，我不能来？” “…你的战斗风格和扞卫者并不适配吧？”雷德问。 “那又怎样，扞卫者不是也有近战装备么？”伊文回答道，“而且有我的实战数据，近战机甲也能更早研发出来。” “好吧。”雷德明白了。 伊文就是闲得慌，来凑热闹的。 其实，原本在他们的构想中，除了重火力特化的扞卫者机甲，还应该有一种近战特化型机甲的，但受限于材料和缺少相关数据，一直没有成果。 伊文愿意来当这个提供实战数据的小白鼠，再好不过。 于是雷德提醒了一句：“别太相信扞卫者的护甲，注意安全。” 伊文反笑：“放心，我比你更懂它的硬度。” “……” 寒暄中，两人已经传送到了某处避难所内。 避难所里只有昏暗的灯光，非常潮湿，看不见一个人影。 “哎，当初为了建这些避难所，也是花了不少钱吧，这就没用了。” “谁说不是呢，走吧。” 两人走出避难所。 由于他们选择的是另一半球的城市，这里其实已经被虫群完全占领了。 两台醒目的蓝色机甲一出现，当即惊动了这些流窜在高楼之间的怪物，随着一声嘶鸣，有虫子向他们冲来。 伊文张开架势，机甲手臂上弹出黄色光刃，随着他启动灵能适应模式，光刃也变成了银黑色。 而雷德也张开炮口，精神链接中的视野被分成十几块，分别锁定那些袭来的虫子。 咚咚！ 两颗火焰光弹瞬息便至，两只靠得太近的虫子被烧成了焦炭。 伊文龇牙：“别抢我的目标啊！” 雷德扭头望向远方的虫群：“别磨蹭了，拉远点打，别让它们发现传送装置了。” 说着他再次开火，点爆两枚血肉导弹，又撑开火焰屏障，挡下从上方落下来的自爆小虫。 “这里视野太窄了，我们出城！”伊文扫了一眼地图，然后脚下一蹬，爆冲出去。 “好，听你的。” 两人沿着一个方向突围，路上不断有虫子围过来，但要么被砍成碎片，要么被轰成飞灰。 拦路的虫子中，最强大的个体是一只身高十米，长有坚硬镰肢的家伙，能量反应是六阶。 然后，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伊文砍断了腿，摔倒后又被雷德两炮打中腹部甲壳的缝隙，很快就烤熟了。 两人继续前进。 伊文在前面冲杀，留下了满地的残肢断臂。 雷德断后，炮火连射，时不时发生的巨大爆炸，将虫子连同街道一起炸飞。 终于，在虫群完全聚拢前，他们冲出来了。 两人回头，望向身后的一片狼藉。 城市着火了，他们过来的方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雷德，如果有一天人类夺回了这颗星球，城市委员会一定会向你索要赔偿金。”伊文说道。 雷德摊了摊手：“呵呵，没人能证明是我干的。” 玩笑几句，虫群又来了。 雷德瞥了一眼视野下方的系统提示—— 能量剩余92.9%，核心负载46.1%，核心温度临界32.9%，装甲完整度99.7%，武器系统…… 嗯，状态还好，不硬碰虫群大部队，坚持两小时不成问题。 “地上的交给你，防空交给我，没问题吧？”他问。 “好。” 伊文点了点头，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 坐进这机甲，亲自战斗过后，他才知道机械的美妙。 辅助动力，灵能增幅，高科技武器，强韧护甲…… 无一不让人陶醉。 如果硬要说缺点……就是战斗时感受不到疼痛，容易上头。 而且核心容易过热。 这还只是火力机甲的性能，如果是近战特化型机甲，他都不敢想该有多爽。 再看远方，虫群跟上来了。 等虫群再靠近一点，雷德抬起炮口，射出一颗磨盘大小的光弹。 轰的一声，大地上升起一朵蘑菇云。 伊文咬牙：“明明说好了，你怎么又抢我的！？” “效率太低，我改主意了。”雷德笑着，抬起了另一只炮口。 “我输出，你收割。” 于是，战斗重新开始。 …… 一小时后。 雷德和伊文两人一前一后，撞进了避难所。 临关门前，他们抬头望向上方——那里有一只身长数十公里的利维坦虫巢。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虫群的地盘上太招摇了，两分钟前，虫族派出了援兵。 他们亲眼看见，城市上空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空间裂缝，然后，利维坦降临了。 利维坦竟然和星舰一样，能够空降战场！ 这也太骇人了。 “雷德，这是你以前见过那只？”伊文问道。 雷德摇了摇头：“不是，那只要大得多，至少有上百公里长。” “嘶……可怕。” 虫族援兵到了，他们也不敢再磨蹭，径直前往避难所地下的传送台。 启动传送，两人回到太空星港。 此时已经有三架星舰回来了，其他的仍在外面。 雷德找到指挥官的时候，他正在和属下核实战果。 见到雷德，他立刻热情地拥上来，笑道：“雷德先生，扞卫者机甲的战斗能力真是远超我的想象啊。” “根据前线报告，五阶御兽师驾驶机甲，能和六阶的虫子对战而不落下风！” “一支千人机甲部队，协力配合下，完全有能力歼灭数量数十倍于他们的虫群。” “尤其是4型机甲……” 指挥官滔滔不绝，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 但雷德打断了他：“安杰先生，通知你的士兵立刻返航，利维坦来了。” “什么！”指挥官的兴奋瞬间熄灭。 作战计划中早有安排，一旦遇见利维坦虫巢，便中止行动，立即撤退。 于是，指挥官离开了，他要去联系其他星舰，同时，也给那些随行而来的志愿者们发去通知。 很快，志愿者们陆陆续续归来。 雷德数了数，近百位志愿者，只回来了八十多位，看来还是有人牺牲了。 然后，星舰陆续回归。 出人意料的是，星舰也少了一艘。 听指挥官说，那艘星舰搞的动静太大，被另一只利维坦截住了，没能逃掉，已经船毁人亡。 考虑到星港也有被利维坦袭击的风险，他们没再过多停留，启动跃迁，离开了库尔兰星系。 第408章 永远光明的未来 机甲部队归来，带回的战果令人为之一振。 科技的力量超乎想象，御兽师+机甲，真的可以和虫族斗上一斗！ 雷德从星港下来时，路上所有的广告屏都在直播一场新闻发布会，画面中的人，正是那位负责本次行动的指挥官。 指挥官先生神采飞扬，正激情澎湃地细数机甲部队的战绩。 回收资源多少多少……歼敌多少多少……采集什么什么样品…… 新闻画面上，还同步播放着机甲部队拍摄的录像——机甲火力凶猛无比，铺天盖地的虫群被火力网压制…… 最后，指挥官做了总结，大概是“人类一定会战胜虫族…”之类的口号。 还挺热血的。 雷德坐上轨道浮车，发现车上所有乘客都在讨论这事。 有人说虫族已经不足为虑了，有人在畅想未来，有人也想报名去当机甲驾驶员…… 看来，那场新闻发布会的目的达到了。 它让人们相信，人类的未来是光明的。 诚然，虫族固然可怕，现在的人类仍不是虫族的对手。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类有机甲，还有正在完善的法术体系，未来大有希望，没理由会输。 不信你瞧，才发展两年的机甲部队就能够压制虫群了，这要是再发展10年，不得反攻虫族老家啊？ 当然，雷德也是这么想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无论是机甲还是法术，都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用未来可期形容，是再合适不过。 很快，他在中央实验室附近下了车。 实验室里，艾米璐已经在等他了。 “4型机甲性能怎样？”她开门见山道。 比起新闻上说的，她更想听听雷德的意见。 雷德将两块硬盘递给她，笑道：“非常好，相比3型，辅助动力至少提高了四成，机动性也有明显提升。” “灵能适应模块呢？”艾米璐接过硬盘，又问道。 “嗯……还是有点僵硬。” “好吧，我知道了。” 她将储存了雷德和伊文战斗数据的硬盘插进电脑，大致翻了一下，点了点头。 和自己模拟的差不多。 于是，她把一套设计图拿了出来。 “喏，你看看，这是5型机甲，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话说出去可能会让人惊掉大牙，4型机甲还没正式投入使用，5型机甲就已经设计好了。 但雷德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这就是艾米璐的效率。 何况，参与设计的也不止她一人。 看了一会儿，雷德将设计图放下。 他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没什么需要修改的。” “那位…真这么说的？”艾米璐皱眉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提出修改意见。” 瞧她那意外的小脸，雷德不由失笑。 “哎，这不正说明你越来越厉害了嘛，哪有徒弟一直不出师的。” “是…是这样么？”艾米璐挠头。 雷德笑了，转身去换衣服。 他当然没有在哄艾米璐开心。 阮望确实说了，那份设计图没什么瑕疵，没有修改的必要了。 …… 时间来到晚上。 雷德结束了实验室的工作，回到了自己住处。 白天和虫群激战，他累坏了，碰着床就想休息。 “啊——累死了，睡觉睡觉。” “……” 耳边好安静，他忽然有点不习惯。 往常来说，看他这个点就上床，阮望肯定得唠两句的，今天却一句都没说。 啥情况，这么体谅我？ 雷德搓了搓脸，不由有些诧异。 仔细想想，阮望今天好像真的很安静，白天都没说过几句话。 不对……是从库尔兰的战场上回来后，他就没怎么开口了。 “喂喂，老望，还醒着吗？” “醒着，怎么了？” “呃…没什么，有点担心你，”雷德带着点笑意道，“这么安静可不像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望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你就是欠吵吵了。” 雷德：“……” 对雷德的疑惑，阮望想了片刻，说道：“其实没啥，只是觉得有点怪，在思考呢。” “啥有点怪？虫群吗？” “不是，是你们的机甲。” “…机甲？” 提到机甲，雷德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机甲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怪怪的，”阮望回答道，“怎么说呢……好像厉害过头了。” “厉害过头…有什么不对吗？”雷德疑惑，“机甲厉害是好事啊。” “哎，不是这个意思……” 阮望见他没明白自己意思，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 “那玩意是我参与设计的，我对它的性能再清楚不过，但就今天的战果来看，它比我预料的还要厉害得多。” “啊？有这回事？”雷德傻了。 他回想起白天的战斗。 不对吧，自己作为机甲驾驶员，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啊，机甲也跟平时测试时那样…… 是自己出现错觉了，还是阮望的错觉？ 雷德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然后阮望就更懵逼了。 “那个…老望，会不会是你被关太久了，感觉失灵了啊？”雷德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想啊，你是超级天才，艾米璐也是，机甲是你们合作设计的产物，厉害不是很正常么？” “哈哈，虽然我是不懂啦，但我觉得，天才+天才的产物，至少不会输给虫子吧？” 雷德：“老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嘶……”阮望犹豫了。 是吗，是我的错觉吗？ 是这些机甲本就如此厉害，我误判了？ 可是，你们甚至没有械力，只能靠灵能适应模块来控制机甲，这样真能虐杀虫群？ 这……能用天才来解释吗？ 阮望似乎抓住了什么，心中某个猜想逐渐浮出水面。 “……” 罢了，既然这样……那就往下看看吧。 阮望的精神放松下来，不再继续深究。 “你说的对，雷德，或许我想太多了。”他回应道，“毕竟机甲中也有艾米璐的设计，是我没考虑周全。” “哈哈，你也有欠考虑的时候啊，老望。”雷德幸灾乐祸。 “呵，我不是说了么，天才也有犯错的时候。”阮望笑了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晚安。” 雷德：“嗯，晚安。” 他闭上了眼，两人沉沉睡去。 …… …… 半年后，扞卫者5型单兵机甲出厂。 经试验，相较于4型，扞卫者5型的综合性能有近30%的提升。 …… 又两年后，虫群袭击了库尔兰星系剩下的所有行星。 机甲部队再次出击，在牺牲了636台无畏者（近战特化）机甲，以及261台扞卫者机甲后，成功歼灭一只泰坦毁灭者。 此战，机甲部队共损失星舰5艘，机甲3589台，共计歼灭的虫族部队多达四百余万。 最后，虫族投放了两只百公里级的利维坦虫巢，机甲部队才不得不撤离。 经此一役，文明上下高歌欢庆，信心空前高涨。 …… 再两年。 第一台“超巨型人形作战兵器”即将竣工。 机甲名为——守望者。 代号——真理。 …… 第409章 前夕 沙褐星系皮诺星，古煌洲。 天还未亮。 朦朦胧胧之间，雷德坠入了梦乡。 似有人在他耳边耳边低语。 “……对不起……好像…玩过头了呢……” “…傻不傻啊你……” “…我一直相信……一定……” 熟悉却又陌生，如梦似幻，摸不着，看不见，听不清，但又沉重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嘻…这是我的……” “……” 喂！是谁在说话？你是谁！？ ……你在哪儿？ …… “喂，醒醒，太阳晒屁股了，别做梦了！” 忽然，耳边传来男人的呼唤，吵闹，却令人安心。 “雷德，起床了，喂……” 雷德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轻哼道：“老望，别吵了，我醒了。” 床边的闹钟响过两轮，窗外已经大亮，他终于醒了。 脑子昏昏的，似忘记了什么，而且眼帘外渗进来的光也格外模糊。 他伸手去摸，指尖湿漉漉的。 原来是流泪了，怪不得看不清东西。 “雷德，听你哼哼半天，又做噩梦了？”阮望关心地问道。 经阮望提醒，雷德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自己醒来前，确实是在做梦。 但梦的内容他忘了，现在去回忆，只余下一点模糊的余韵，然后，就连那余韵也很快消失了。 他擦了擦眼睛：“啧，又是那个梦，真烦人。” “记得点什么不？”阮望问。 “好像……”雷德敲了敲头，“好像…有谁在说话，说的……哎，我真忘了。” 他不由感到可惜，被这个梦困扰了大半年，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一点线索，却没完全抓住。 对雷德来说，噩梦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知为何，从半年前开始，他每隔几天，便会被噩梦惊醒。 梦中的内容他全然不记得了，但直觉告诉他——困住自己的，一直是同一个梦。 半年来，他做过全套的身体和精神检查，都没发现异常。 哪怕吃了强效的安眠药物，噩梦还是会如期而至。 而且，那梦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从一开始的虚幻缥缈，到现在，他已经能隐约记起一点。 “老望，我总觉得…那个梦离我很近了，”雷德喃喃说道，“或许再来几次，我就能完整地把它记起来。” 阮望笑了：“你和梦较劲干嘛，记起来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雷德抿了抿唇，“或许吧，但我还是想弄清楚。” 毕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无论是疾病还是某种征兆，总得搞清楚才能让人安心。 将梦的事情先放一边。 起床，穿衣，开始收拾洗漱。 简单应付了早饭后，雷德出门了。 今天的行程很满。 早上要去联合文明军部，代艾米璐签署新型号机甲的专利授权，顺便会见相关各部门人员，下午还要去机甲工厂，帮忙布置新生产线，审查工艺流程…… 甚至晚上都没空，要去给小辈们上课。 “哎，要不让艾米璐再招个助手吧，我的时间哪够啊。”雷德苦涩地笑笑。 系上安全带，打开自动驾驶，他调高音量，熟悉的女主持人开始播送早间新闻。 “欢迎收听星际快报，今天的主要内容有——” “由中央实验室设计出品的‘扞卫者7型’机甲正式投入生产，该机型预计比前代……” “联合文明政府发布公告，日前向库尔兰星系发射的军事观察卫星已全部回收完成，据拍摄画面显示……” “由联合文明政府和御兽师联盟共同举办的‘超凡者综合冠军联赛’报名活动已经结束，共有……” “由中央实验室研发制造的第一台‘守望者’机甲不日将竣工……” “……” 雷德听了一会儿，当新闻里开始讲明星八卦的时候，他关掉了。 新闻只是听个乐，毕竟在文明大事层面，很少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了，比起新闻本身，反而是网友们的评论比较有意思。 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些时间，他索性登上小号，和网友们大谈时政要事。 一番交流下来，他开拓了思维，增长了见识，最后被网友们冠以“懂哥”，好一阵阴阳怪气。 雷德不理解，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大家怎么不爱听呢。 但他又想了想，键盘侠这么多，不正好能证明人民吃得饱穿得暖，闲得没事干么…… 这样看来，也算好事。 雷德望向车窗外的繁华城市，不由心生感慨。 “这世界真是越变越好了啊。” 回想七年前，虫群第二次袭击库尔兰星系的时候，30亿人类葬身虫腹，人们闻虫色变，世界动荡不安。 关键时刻，是机甲和法术带来了希望，驱散了人们心头的惶恐，将文明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四年前，机甲部队第一次亮相，用实战证明，人类是能够与虫族战斗的。从此，人类的信心回来了。 再后来，文明开始蓬勃发展，机甲不断更新换代，法术体系也愈发成熟。 两年前的大战中，机甲部队剿灭了数量超自己千倍的虫群，甚至将那只强大的战争巨兽也狩猎了。 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曾经的希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现实。 如今，人类离胜利已经不远，只等那台“守望者”出世，便能吹响反攻的号角…… 但，有时候仔细想想。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顺利了？ 细细算来，从虫群出现到如今，其实也才过了十年而已。 十年，对一个文明来说，短暂得如白驹过隙，对个人来说，也不过是从幼年到青年的转变。 但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御兽师文明经历了由盛转衰，又再次壮大的过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世界……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 随着窗外的景色不再移动，雷德收回了思绪。 机甲部队的总部到了。 该开始工作了。 …… 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傍晚。 雷德从星港下来，回家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火系道馆。 现在的火系道馆已经和多年前截然不同了，不仅是御兽师训练机构，还负责法术的教学。 雷德进门的时候，甚至还在停机坪上看见了两台运输机，货仓里装着的，赫然是两台扞卫者机甲。 “啧，道馆都买机甲了？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雷德哭笑不得。 机甲可是烧钱货，就道馆这经济实力，买来也就当展览品了，真是败家子。 他来到道馆后方的露天训练场。 训练场上已经有人在了。 菲恩和菲丽丝两兄妹，加上他们的8只宠兽，正在群殴伊文一人。 伊文没有召唤宠兽，只在身上加持了几个法术，就提着拳头冲了上去。 随着拳头的咚咚声响，两兄妹的宠兽一只只倒飞出去，毫无意外地被打了个团灭。 “弱！太弱了！还得练，还得练！” 伊文厉声大喝，话中似乎有些火气。 “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上战场杀虫子，不如做梦去吧！” 说着，他给兄妹俩安排了五阶法术的课后任务，一人一脚送他们滚了。 他一转头，见雷德到了，便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啧啧，大忙人今天竟然没迟到，真是难得。” “瞧你这话，我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好吧，”雷德微笑道，“难得见你火气这么大啊，咋了？” “都不让人省心，烦得很，”伊文叹了口气，“他俩想当机甲驾驶员，去库尔兰杀虫子。” “谁？”雷德皱眉，“菲恩和菲丽丝？” “不然还能是谁？” “那你不劝劝？”雷德笑了，“你这老师当的真不称职。” 伊文白了他一眼：“要劝你劝，我是劝不动，我就搞不懂了，他俩像是和虫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说着，他望向休息区另一边的兄妹俩。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甚至都没亲眼见过虫子吧？” “嗯，是没见过。”雷德点头道，“也许是德尼尔老师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吧，毕竟让娜阿姨也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伊文一愣，冷哼一声，便有些生气。 “老爷子也真是的，啥都给年轻人说，虫子交给我们就好，还轮不到他们。” 雷德笑着点头：“你这么说，那咱们可得努把力了，毕竟再拖几年，他俩就到参军的年龄了。” 伊文哈哈大笑：“那当然，区区虫子而已，有咱们这代人就够了，用不着他们。” 然后，他掰着手指问道：“哎我说，你们那个守望者啥时候完工啊，给我也整一台呗，我带你们杀回库尔兰！” 雷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别把守望者说成大白菜好吧，那玩意的造价可是天文数字。” “不过，要说完工…”他顿了顿，然后一笑，“明天吧，明天就下场测试了。” “明天？这么快！？”伊文眼睛瞪大，“我看新闻，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 雷德起身，拍了拍屁股：“呵，新闻要是啥都知道，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伊文眼珠一转，“那我明天能来看不？” “你可以问艾米璐。” “那…还是算了吧，记得给我发照片。” “……” 第410章 是梦，亦或是…… 当日，清晨。 距离“真理守望者”开始测试，还有7小时。 朦胧之中，雷德又一次沉入了那片梦乡。 耳边充斥着尖锐嘶叫和杂音，以及像是炮火的轰鸣，眼前景色模糊一片，画面似乎带着残影，叫人看不真切。 我是谁，我在哪儿？ 渐渐地，雷德找回了一丝意识，他想起来了—— 哦，对了，是那个梦。 是这样吗……我终于抓住这个梦了？ 他尝试远眺，但视线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他抬起脚，刚走出一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下腰，将那玩意拾起，凑近到眼前——是一截虫子的断肢。 虫子……我在战场上么？ 这是以前的回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对金属手臂，胳膊上有个数字——“03”。 我在机甲里面？扞卫者3型？ 梦中思维运转得很慢，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什么时候驾驶3型机甲和虫子战斗过了？ 不等他疑惑，突然，如芒在背的第六感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循着直觉，猛地回头望去。 他看见，远方的天空之上，有一片厚重的黑暗在缓缓移动。 然后下一秒，那黑暗之下，有爆炸的火光亮起。 那是什么？ 什么炸了？ 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已经擅自行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团火光飞驰而去。 可是。 那火光看着不大，实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他怎么也够不着。 焦急涌上心头，视线也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当雷德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四周是烧红的金属和迸溅的火花。 他终于是追上了那爆炸的火光。 看四周的惨状，雷德猜测，是有什么坠毁在这里了，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然后他低头，发现怀里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轻盈，柔软，带着一抹水色…… 雷德动了动嘴巴，却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耳边的杂音越发混乱了。 “……” “…你…相信……傻不傻啊你……” 只听那怀中的人似乎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些意义不明。 然后，她将一枚圆圆的东西递了出来。 银色镂空，光彩夺目。 望着那枚戒指，雷德失去了意识…… …… “喂喂，雷德，别哭哭唧唧的了，该起床了！”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将雷德的意识拉回现实。 “啊呀！！”他猛地惊醒！ “呀什么呀啊，大早上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老婆了呢。”终于把他叫醒的阮望吐槽道。 “……”雷德无语。 他摸了摸眼睛，发现整张脸都是湿的，甚至连枕头也没能幸免。 怪不得阮望说他“鬼哭狼嚎”，还真没夸张。 雷德揉了揉脸，使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 “老望，我记得那个梦了。” “说来听听？” “我看见……” 雷德将梦中所见到、听到的，都简单说了一遍，尤其是最后的部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说啥？人家活得好好的，你别瞎想啊！” 阮望调侃两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 雷德靠在床头，沉默了。 等眼睛不再酸涩时，他起身来到书桌前，从抽屉最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盒子。 “雷德，你不会真受刺激了吧？”阮望出声询问。 雷德问道：“老望，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阮望闻言，不由噗嗤一笑。 “你觉得，按咱们地球人的文化传统，装在方形小盒子里的还能是什么？” “……”雷德不说话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银色金属材质，表面光滑，几乎没有花纹。 “你要是把它放回去，我指定唠你一辈子，”阮望说道，“但如果你带它出门，我会给你个大拇哥~” 雷德：“……” 想了一想，他将戒指揣进了兜里。 …… 准备好后，雷德开车来到了中央实验室。 距离“真理守望者”开始测试，还有3小时。 在办公区域没找到艾米璐，也许是去做最后的调试了。 于是，雷德就找了把椅子，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他轻轻摩挲着兜里的戒指，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德，你能不能安静一点？”阮望忽然说，“吵得我耳朵疼啊。” “呃……安静？”雷德皱起眉头，“我没说话啊。” “那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的心跳？” 雷德嘴角抽了抽：“我的心跳…很快吗？” “呵呵，从你醒来到现在，就没慢过。”阮望调侃。 “呃…哈哈……” 雷德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傻笑两声糊弄过去了。 显然，他并不想多说。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如阮望说的，从早上醒来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安，胸膛之中，仿佛有什么情绪在酝酿。 “哎——” 叹了口气，阮望也不再提了。 他哪能听不出来，雷德这急促的心跳，并不是因为紧张。 而像是在……恐惧。 雷德，你在害怕什么？ …… 两个小时后，艾米璐回来了。 她走到实验室主机前，解开系统加密，从里面拔出了认证密钥，然后朝着雷德招手。 “雷德，走了。” “嗯，走吧。” 雷德没多说一个字，起身跟上。 一如往常那样，两人并肩走着，从地下通道前往星港。 在片刻的沉默中，艾米璐忽然问了一句： “雷德，你的心跳得很快，没事吧？” “我？”雷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啊，也许是有点紧张吧。” 艾米璐抿了抿唇，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她的感知很敏锐，几乎没人能骗到她。 雷德今天是怎么了？ “雷德…你在害怕什么吗？”她问道。 “……”雷德呼吸一滞。 “艾米璐，我能怕什么呢？” “你又不说，我哪能知道呢，”艾米璐甩动水色长发，盈盈一笑，“心里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我知道，艾米璐，”雷德的目光垂了下去，“但真没什么，没事的。” 艾米璐眉梢动了动，红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她放弃了。 “那好吧。” …… 从星港中转，他们很快来到了测试场地。 辽阔的土褐色平原上，一台顶天立地，身高数百米的蓝色机甲就立在那里，仿佛降临人间的巨灵神。 这便是人类的第一台超巨型人形作战兵器，代号——真理守望者。 雷德从飞机舷窗往外看去，在看到那巨大身影的瞬间，他突然懵了，然后，心脏跳动得更加迅速。 此刻，他才能无比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正在紧张，甚至是……惶恐。 那台蓝色机甲，逐渐与他梦中所见的残骸重合在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 它明明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完好无损，不是吗？ 那只是个梦罢了……那不是真的。 他尝试这样说服自己。 “……” 忽然，他手背一软。 转头看去，是艾米璐的手掌。 “雷德，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吧。” 第411章 别留下遗憾 艾米璐的关心让雷德心里一暖。 此时，机舱里只有他们两人，艾米璐贴得很近，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雷德，告诉我吧，究竟怎么了？” 她抓着雷德的手，嘴角微笑，轻声细语地问。 “难道…是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不，只是……”雷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他闭上眼睛，长舒了几口气。 感受着手心手背的温度，他慌乱的心跳才慢慢缓了下来。 “艾米璐，我昨晚又做那个梦了。”他说。 艾米璐点了点头，她知道雷德被噩梦缠身的事，此时提起，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嗯，是什么梦呢？”她浅浅笑道，“能和我说说吗？” “一个很痛苦，很难受的梦。” 雷德犹豫了一下，片刻后继续。 “我梦见你死了。” “哦…怎么死的？” “……” 雷德没有接话，只是目光看向舷窗外的巨大机甲。 艾米璐自然是懂了。 她笑了笑：“可我只是个科研人员，怎么会亲自驾驶守望者呢？” “所以，那只是个梦啦，别怕。”她轻声安慰道，“你不放心的话，今天的测试就交给你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雷德斟酌片刻，点了点头：“好。” 艾米璐说的对。 她并非战斗人员，又有什么理由驾驶守望者呢？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再令人痛苦，那也不是真的。 这时，耳麦里传来人声。 “雷德先生，艾米璐女士，我们到了。” “开门吧，我自己下去。”雷德说道。 电机嗡嗡地转动，机舱门打开了。 雷德来到门边，正下方就是那台巨大的守望者机甲。 他迈出脚，正准备往下跳。 阮望却叫住了他。 “雷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雷德：“……” “不是吧，关键时候你怂了？”阮望骂骂咧咧道，“现在不送出去，你绝对会后悔的，你磨蹭啥呀？” 雷德一怔：“后悔？老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真不明白？”阮望笑问。 雷德摇头：“真不明白。” “那你可以验证一下，”阮望说道，“把戒指给她吧，她会给你答案的。” 雷德拳头捏紧，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声又再次变得激昂。 “算了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他自言自语道。 “错过现在，你一定会后悔的，”阮望语气认真，“雷德，你知道艾米璐的项链是什么吗？” 雷德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有些傻了。 项链？和项链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的，艾米璐脖子上有一条项链，戴了很多年了，但她的穿着一直很保守，遮的严严实实。 哪怕是他，也从没见过那条项链是什么样。 “老望，你想说什么？”雷德问道。 “嘻嘻，你自己猜吧，”阮望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听我的，把戒指给她，别让自己有遗憾。” “……” 雷德愣在了那里。 不留遗憾……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应该听阮望的。 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别回头，别去想项链的事。 他内心陷入挣扎。 这时，身后传来了艾米璐轻柔的嗓音。 “雷德，怎么了吗？”她目光落在雷德背影上。 敏锐如她，任何微动作和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她早就知道，雷德兜里有什么东西，是准备给自己的。 此刻，见雷德似在犹豫，她决定推一把。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呼——” 被一语点破，雷德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竟然轻松了不少。 他转过身来，来到艾米璐身前。 他松开手，一枚银色的金属戒指躺在掌心里。 “……” 他张开了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戒指，是什么意思？”艾米璐调皮地笑了。 在御兽师文明，男女之间赠送戒指，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所以，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雷德，寻求一个答案。 见雷德喉结上下浮动，憋不出半句话来，她忽然腼然一笑，像是得逞的小恶魔。 她接过了那枚戒指，手指轻轻摩挲，又闻了闻味道。 从磨损和氧化痕迹中，她很快得出了答案。 艾露氏钢，纯手工打造，制造于27年前。 “27年，真是好久了呀，”她浅浅笑道，“雷德，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呢？” 雷德移开了目光，嘴唇张开又合上，堵在胸口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脑海中阮望的催促声已经听不见了，恨铁不成钢。 而艾米璐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 “……” 良久，雷德终于收回目光，对上了艾米璐的双眸。 “艾米璐，我喜欢你。”他平静地说了出来。 只此一句。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心跳在咚咚作响。 但在超速的心跳中，雷德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没人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就像艾米璐问的，这枚戒指早在27年前就打造好了，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呢？ …… 雷德在等待一个答复。 但其实，交叉回响的心跳声已经给了他答案。 “你真傻啊，雷德…” 艾米璐小心地戴上了那枚戒指，甚至没有戴错手指。 “雷德，你是在担心么？担心得不到回应，担心自己一厢情愿？” “你是在害怕么？害怕我将你看穿，却又默不作声？” 她羞红了脸，声音微微颤抖：“可是，你为什么不能……也来揣测一下我的心呢？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会心急，会害羞的女人啊。” 她的话中带着些许羞涩，却也有埋怨。 “……”雷德傻愣住了。 正如艾米璐说的，雷德在她面前其实没有秘密，那双眸子早已看穿了一切，无论是他的情绪、动作、习惯……都早已被她摸透了。 所以，艾米璐知道，雷德是顾虑太多，才会犹豫不决。 而她，则是一直在等…… 两人就这么干耗了许多年。 “是我太笨了，对不起。”雷德道歉。 艾米璐温柔一笑，笑容轻快而明媚。 “那现在……你听见我的心声了么？”她问。 雷德闭上眼睛，耳边，两人的心跳在同频跃动。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听见了。” “那就好。” 艾米璐起身上前，踮起脚尖，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雷德也下意识地俯身相迎。 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一瞬间，雷德的大脑空了。 第412章 梦，总会醒的 良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艾米璐松开了手，雷德却把她的腰搂得更紧了些。 “雷德，你该工作了，”艾米璐仰着脸笑道，“守望者的测试五分钟前就该开始了。” “我不。” 雷德将脸埋在她的发丝中，贪婪地闻着气味。 “再一会就好，就一分钟。” “啊？” 艾米璐有些为难，因为她现在的姿势其实还挺难受的。 雷德比她高不少，导致两人拥抱时，她必须一直要踮着脚。 而且，雷德手上的劲太大了，所以她的腰也有点酸。 她正要抗议，忽然身体一轻。 原来是雷德抱着她坐了下来，将她放到了自己腿上，两人以倚靠的姿势贴在一起。 艾米璐歪头，发现雷德的脑袋正枕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睛，似在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哎，算了，由他去吧。 艾米璐不挣扎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雷德一动不动，就这么抱着她，呼吸平缓，好像是睡着了。 “喂~雷德，醒醒啦，”艾米璐柔声呼唤道，“测试已经延迟10分钟啦，不能再拖啦！”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叫小影把监控拔了。”雷德平静地说道。 “……” “乖啦，别任性。” 艾米璐笑了笑，将肚子上雷德的手拨开。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么？” 怀中温暖离去，雷德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为何，他格外贪念这一刻的温存，不愿意放手。 但艾米璐开口了，他也只能答应。 “那…我走了。” 他摸了摸艾米璐的头发，然后起身朝舱门口走去。 这一刻，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叫他停下。 如果一切能停留在这里……该多好。 下方，巨大机甲反射着清冷的光，威严而庄重。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开，却又忽然被叫住。 “雷德，等等！” 他回头看去。 身后的艾米璐紧抿着嘴唇，笑容消散，目光中带着一丝决意。 犹豫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伸手从衣服里扯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的末端，挂着一枚银晃晃的戒指。 无论是设计风格还是形状，都与她手上的那枚如出一辙——只是要更大一些，适合男士佩戴。 她扯断项链的绳子，将那枚戒指取了下来，放在手心。 “这个给你。” 雷德的呼吸为之一顿。 艾米璐的项链是一枚戒指，他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毕竟，以她的智慧，连自己的爱好、审美都能分析出来，设计一款配对的戒指，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枚戒指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不久前才见过。 他将戒指接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 戒指勾起了他的记忆，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烁。 昨夜的那个梦又跳了出来，并不断向前延展，像一个倒叙的故事般，填充进他的记忆中。 那个梦，以及更久远的梦……原来这么长。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睛。 目光中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哀伤。 “我走了。”他再次说道。 “等等……” 艾米璐眼眸低垂，鼻子抽了抽。 她将头埋得很低，不想让雷德看到她的表情。 “雷德，走之前…跟我说说那个梦吧。” “那只是个梦而已，艾米璐。” “给我说说吧……我想听。” “……” 雷德胸膛中仿佛有一团气，散之不去，使他呼吸困难。 他轻轻搂住了面前的人儿，将她拥入怀中。 “那个梦啊，是个恐怖的噩梦。” “那是个糟糕的世界……” “……” 他慢慢地讲述起来。 那是一个没有未来，令人窒息的世界。 虫群蔽日，如末日宣告一般，席卷过一个又一个世界。 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却只能收获微小的成果。 没有法术，没有强大的机甲，人类的反抗如撞火飞蛾般可怜，希望苍白无力。 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牺牲与抉择，而活下来的人，也都习惯了离别。 开始的两个十年，库尔兰陷落了，然后是博特。 然后，第三个十年，那条可怖的裂痕终于来到了沙褐。 名为“真理”的救世主还尚在襁褓，但虫群已经压境，人类不得不背水一战…… “……” “所以，我最后是…死在守望者上了，对吗？” 艾米璐将脸贴在雷德胸口，平静地问道。 “因为守望者并不完整，所以…需要我为它补全最后的部分，对吗？”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一个已经有答案了，另一个答案也在预料之中。 雷德的故事并不完整，但艾米璐作为守望者的设计者，已经猜到答案了。 只因她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能成为驾驶员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要用生命去交换知识。 守望者是灵能科技兵器，若想驾驭它，必须要解决的，是灵魂驳接的问题。 可如此庞大的机甲，驳接带来的精神负担早已远远超出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以普通的驳接技术，驾驶员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里，解决方法是由那位阮望先生提供的。 ——通过灵魂飞升技术，将灵魂信息化，提升驾驶员与机甲的同步率，再利用御兽契约，将过量负载分散到宠兽身上。如此，双管齐下，才能控制守望者。 可是，如果没有那位阮望先生呢？ 没有他提供的知识与灵感，守望者不过只是一堆废铁罢了。 知识不会凭空出现，但艾米璐知道该去何处寻找。 万事不过“实验”二字。 不亲身体验的话，一辈子都想不出方法。 必须有人牺牲，驳接守望者，去那生死之间寻找灵感……而且，这个牺牲的人还得有一颗聪明的头脑。 所以，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作为设计者，没人比她更了解守望者，作为超级天才，她的脑袋很好用。 “雷德，我成功了吗？”艾米璐问道。 “你成功了，艾米璐，”雷德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真理守望者是在和利维坦的战斗中毁掉的，你很勇敢。” “是嘛，那就好……” 艾米璐很欣慰，自己好歹是没有七窍流血死在驾驶舱里。 “雷德，你看，即使没有阮望先生，我也做到了。” 她忽然笑了，声音却有点像哭。 “即使只靠我自己，我也做到了！”她凄凉地笑起来，“雷德，我留下了真正的希望，我很棒吧？” 雷德已经泪如雨下。 “你真的…很棒……” “但是…不要离开我……艾米璐……求你了……” 眼泪滴答滴答，顺着他的下巴滑下，他将手垫在她的头顶，不想打湿了她的头发，却没发现自己胸口也已经湿了一片。 “雷德，沉浸在梦里可不好哦。” 艾米璐流着泪，嘴角却在笑。 “该放手啦，雷德。” “无论是我，还是阮望先生，我们注定无法陪你回到现实。” 雷德手上加大了力度，将她抱得更紧。 “不……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你……” “我们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好么？” 艾米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别任性啦，美梦虽好，也切莫贪杯哦。” “还有，出去以后，记得给阮望先生道歉，”她柔声说道，“不要把朋友当成救命稻草啊，你这个笨蛋。” “雷德，快回去吧……” 说完，她轻轻一推，就从雷德的怀里离开了。 雷德呆愣在那里，傻傻的不知所措。 什么是梦？ 什么是现实？ 连艾米璐都已经明白了，他却不敢去相信。 如果这里是梦境，为何…一切都如此鲜活？ 如果那边是现实……现实为什么要那么痛苦？ 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再见，艾米璐，我永远爱你。” 他留下这句话，纵身跃下，身后光翼展开，稳稳向机甲后颈处的平台飞去。 他看不见，在他离开后，艾米璐顺着门躺下，身体一颤一颤地蜷缩起来，眼泪汇成了一滩水洼。 …… 第413章 不是梦，也不是现实 阮望真的很佩服艾米璐。 与学识无关，她的智慧无愧于天才之名。 竟然只靠着寥寥几条线索，半猜半蒙，就把世界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简直是福尔摩露！ 阮望让雷德送戒指，目的其实很单纯。 其一，是满足他的遗憾。 其二，是想拿到艾米璐项链上的戒指。 雷德在梦中见过那戒指，如果在现实中亲眼见到，记忆便很有可能提前复苏。 可是，当雷德向艾米璐坦白，梦中的她是死在守望者上，她便立刻知道了一个关键信息——梦中的世界是没有“阮望”这个人的。 在这以前，她心中可能已经生疑了。 毕竟她也是机甲的设计者，即便缺少实战经验，但也应该隐隐有所察觉，机甲的火力不对劲。 这个世界不对劲。 这次的线索算是一锤定音。 仔细想想，一个不存在于世界上的“异世界朋友”，其实挺诡异的。 ……“阮望”真的存在吗？ 如果这世界的异常，根源在“阮望”身上。 那么，真实的…没有他的世界，是什么样？ 对艾米璐来说，这并不难猜。 她是机甲和法术理论的设计者和完善者，她知道那些知识的重量，只需要反演回忆，便能得出答案。 所以，她才会继续追问雷德，那梦中世界的景色。 那不过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罢了。 最后，她得出结论—— 梦境才是现实，现实才是梦境。 不得不说，她虽是理性的科学工作者，却能得出这样颠覆理性的结论，真是勇敢。 或许，正是因为她对雷德太了解了，才会对这个世界的美好生疑。 至于雷德…… 他是这个美梦的主人。 正如艾米璐说的那样。 这个美梦之所以会出现，只是因为他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名为“阮望”的救命稻草。 阮望当然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但是，由于雷德想要改变既定未来的愿望是如此强烈。 情急之中，他抓住了阮望这个外来者，将他以“幻想朋友”的身份纳入了这个世界，妄图改变未来。 有了阮望的加入，世界当然改变了。 御兽师们学会了法术，机甲也更新换代，人类的未来一片光明。 但……救命稻草是救不了命的，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所以，一切都只是你的妄想而已啊，雷德。” 阮望喃喃自语道。 “你太渴望胜利了，太渴望美好的未来了，以至于盲信我和艾米璐，盲信那些机甲的力量，这才露出了破绽。” “根本没有什么梦境，也没有什么现实……” 阮望长舒了一口气，他此时再看这个世界，已经有所明悟了。 这不是谁的梦，也不是谁的回忆。 这里是——心象世界。 …… 外界。 雷德稳稳落在守望者机甲的后颈处。 后颈处的外置装甲已经打开了，插入栓就在下方。 但雷德没有动。 这个世界的记忆，与梦境的画面混淆在一起，在他脑子里打转，令他痛苦万分。 他快要分不清了。 在离开前，他还想再求证一次。 “老望，你还在吗？” “我在。” “你…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 “你觉得呢？” “……” 良久，雷德惨惨一笑。 “哈哈，好可惜啊，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 “那你可能是对‘一点’有什么误解。”阮望吐槽道。 “哈哈哈哈，也是。” 不知雷德是否是想起了更多，他坦然接受了命运。 “再见，老望。” “嗯，拜拜。” 做完最后的道别，雷德拿出密钥，插进脚边的接入口中。 但是，守望者的插入栓并没有弹出来。 “……” 于是他又试了几次，皆是无果。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开啊……？” 他低着头，脸上淌下泪来。 他没有发现，周围的世界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小影！” 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 他们一左一右，将手插进插入栓的缝隙中，使劲向上抬。 “给我——打开啊！！” 磅礴的力量尽数爆发，插入栓的边缘都被他捏得变了形。 终于，在小影的配合下，圆柱形的插入栓慢慢被他抬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崩溃变得迅速，真理守望者也迸射出火花，碎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 在雷德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中，插入栓终于弹出来了。 啪—啪啪—— 仿佛有凄厉的碎裂声传来。 世界骤然一白。 …… 再睁眼时，世界满目疮痍。 天是灰蒙蒙的，远方有炮火的声音，以及不明生物的嘶鸣。 地上满是染火的残骸，隐约可见蓝色的机甲外壳。 雷德回过神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恍如隔世。 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未来一片光明。 “我这是…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挤掉，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插入栓。 被他拔出来时，插入栓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好在，大体上是完好的，没见破损。 他扣住把手，拉了拉，但插入栓的门已经扭曲严重，卡死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爬上白色光焰，手掌像切割刀一样，插进外壳中。 嘶啦一声，门被他扯下来了。 插入栓内一片漆黑，生命维持装置已经断电了。 雷德鼻头一酸，捏出一颗火球充当光源，爬了进去。 再进去一点，他见到了她。 驳接装置并非受到损坏，艾米璐就躺在上面，气息奄奄。 她没受什么外伤，却已经形如枯槁，眼睛、耳朵……七窍都有血痕，美丽的水色长发也失去了活力，像是干枯的树根。 听见声音，她勉强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雷德的视线。 “雷德…我成功了。”她扯出一抹微笑，说道。 “嗯……” 雷德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想带她离开，却又担心用力过猛，会使她碎掉。 “等…等等，雷德。” 艾米璐又喘了一口气，呼唤道。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递给他一块硬盘。 “这个是……驳接守望者的方法，你…拿好……” “还有…咳咳咳……” 她多说了两句话，便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血。 “……别说了，艾米璐，我带你回去。”雷德阴沉着脸，轻声说道。 “别…等等……”艾米璐又缓了缓，继续说道，“还有这个……” 她身下的驳接装置忽然亮了亮，然后从底座里弹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金属容器。 “…雷德……我…我在利维坦…的孵化室里面…找到了…虫族的胚胎…细胞。” “我的猜想…没错…” “原初基因缺失的…部分…咳咳…我完成了…” 机械臂伸长，将那封装着原初基因的容器递到雷德跟前。 雷德接住，看也没看一眼就塞进衣服里。 “别说话了，艾米璐，我带你回去。” 第414章 从未有谁得到救赎的未来 只是将艾米璐抱起，雷德便知道，她的体重至少减轻了30%。 离开阴仄仄的插入栓后。 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艾米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甚至连呼吸也顺畅了。 “雷德，不要回去了，好不好？”她这样问道，像是在央求。 这活力的声音落在雷德耳中，却使他心里滴血。 回光返照意味着什么，他懂。 他没有空余的手擦眼泪，便扭过头去，“好，咱们不回去了，你想去哪？” “我想去个风景好的地方，你帮我想想吧。”她腼腆地笑着说。 “……” 雷德怔了怔，目光扫过四面八方，皆是硝烟与炮火。 哪里还有好风景的地方呢…… 他张开光翼，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不一会儿，他们飞进了一片沙漠，再一会儿，一抹干净的绿色出现在视野里面。 这是一座沙漠里的生态研究所，因为虫群袭来，已经被废弃了。 但供水没断，绿洲就还在，只是有些野蛮生长的味道。 他们在绿洲里停下。 葱郁的大自然无疑是美的，富有生机与活力。 艾米璐脸上的色彩又多了两分，脸蛋红扑扑的，像一颗新鲜的水蜜桃。 “艾米璐，这里可以吗？”雷德靠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 “嗯，这里很美，谢谢。” 艾米璐的眼神开始迷离了。 她半眯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在雷德怀里蜷缩起来。 “对不起啊，雷德，我好像玩过头了。”她说道。 雷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下次别这么冲动，好吗？” “嗯。”她乖巧地蹭了蹭。 “雷德……” “嗯，我在。”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她忽然问道。 “嗯，我喜欢你，艾米璐。”雷德坦白，“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他反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艾米璐脸上挂着小恶魔般的甜美笑容，说道，“还记得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我记得。”雷德点头。 “还记得你答应当我助手那时，我们握手了吗？”她盈盈笑道，“我那时候就知道了。” “你的心跳，你的体温，你的电信号和味道，都很诚实。” “雷德，你竟然会相信一见钟情吗，傻不傻啊你。” 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欢快。 于是雷德也笑了。 “雷德，这个给你……” 艾米璐扭了扭，摸出一条项链，末端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帮我一下，我没力气了。”她说。 雷德点点头，将项链绳子扯断。 他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合适。 艾米璐问：“雷德，你的那枚…没有带来，对吧？” 雷德神色怅然。 “……对不起。” “哎，你真是的……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艾米璐小声地埋怨。 她眨眨眼，虚弱地一笑，“那…换一个吧？” 雷德点点头，眼泪落下，扶着她的身体，深情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是甜的，也有点咸，分不清是血液还是眼泪。 良久，唇瓣分开。 艾米璐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她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气。 “雷德，我一直相信，只要有你在，世界一定能得救的。” “你身上有爱和…希望的味道，很温暖。” 她缓了一会，继续说道：“雷德，我想再见见小紫…可以吗？” 雷德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他打开许久未见的系统面板。 【宿主：雷德·霍普】 【契约之力：七阶】 【契约宠兽：萤火妖精（小紫）、浮游明灯（小莹）、旧日梦幻（小影）、浮游明灯（小桂）、浮游明灯（小光）、浮游明灯（小空）】 【系统技能：心灵之声、升华】 【进化点：12584615911】 【升华所需材料：七阶精神力，永恒星辉（10/10），原初基因（1/1），不熄火（7/7），光之精（20/20）】 第三次升华，需要七阶精神力。 但他已经够了。 就在刚刚，他满溢的精神力突破了那层瓶颈，跨入七阶。 “升华。” 灿烂的白光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点亮了这片绿洲。 片刻后，白光消散。 雷德感觉到，自己体内…小紫的力量还在。 但他胸口，那道白色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唰—— 一只雪白的手臂从他后背上探了出来，然后是脑袋、上身、下身。 紫发白裙的身影咋呼呼地窜上了天，笑声活泼而轻快。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不点了，现在的她几乎有一米五，像个人类的小女孩一样。 “哈哈，小紫回来咯！” “雷德，雷……” 小紫一转头，就笑不出来了。 ……半分钟后，她也哭了。 “呜哇……你别睡啊…艾米璐…呜哇……” 只因艾米璐最后给她留下一句“对不起”，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 半小时后，三台扞卫者3型机甲从天而降。 为首的机甲变形打开，是伊文。 不久前，他们在真理守望者的残骸附近，找到了雷德的机甲，但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循着灵能的踪迹，他们费了好大番功夫才找到这里。 一落地，伊文便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雷德抱着已经开始发冷的艾米璐，像个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令人心酸，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在鬼哭狼嚎。 犹豫不决时，他身后的两台机甲也打开了，一对少年少女从上面跳了下来。 “这…怎么会……” “艾米璐阿姨……” 菲恩和菲丽丝都捂住了嘴，眼泪淌下来。 他们不敢相信，从小把他们带大的艾米璐阿姨…竟然…… 两人冲上前去，靠近时，却正好对上雷德抬起来的目光。 死寂，阴沉，晦暗却又坚定的目光。 “雷德叔叔……” “走吧。”雷德点头。 他抱着艾米璐的尸体，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朦胧的梦境记忆已经消失不见。 他想起来了。 是啊，当年也是这样。 自己没能救下让娜阿姨，也没能救下德尼尔老师和伊莱姐…… 自己……谁也没能救下。 “……” 他沉默着，与两兄妹擦肩而过。 走过伊文身边时，伊文拦住了他。 “雷德，守望者的资料和相关设备都已经转移了，该撤了。” “嗯。” 雷德语气淡漠。 “我只是……回去拿点东西。” “好……” 伊文张了张嘴，却不忍去看他那双死寂的眼睛，于是移开了目光。 雷德一步步朝后方走去，脚步沉重而坚定。 “伊文……” “人类一定会将虫群驱逐出去——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 第415章 唯我之神的心 雷德的美梦破灭，世界重塑，故事也再次回到正轨。 阮望也回到了与雷德双人格共存的状态。 但比起之前，也有所不同了。 或许是雷德的意识独立过一次的原因，现在阮望能清晰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障壁了。 他能回看雷德的记忆，却无法感同身受，汲取其中的情绪。 同样的，他也抢不了身体了。 好吧，以前坐牢还能偶尔越狱，或是有狱警雷德陪自己聊天。 现在的他，只能孤零零干看着，这下真成牢望了！ 来不及发牢骚，他查看了雷德过往的记忆。 他想看看，这个没有自己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景色。 分岔点并不难找。 阮望回溯记忆，从距今18年前，虫群第二次行动，袭击库尔兰第三和第六行星那天开始看起。 果然。 在这个版本的记忆中，雷德并没能救下德尼尔和伊莱罗斯。 他费了千辛万苦，不惜以本体肉身吸引虫群，并最终在阴差阳错下开启了超灵装甲的适应模式。 但当他以为一切妥当时，回头一瞧，虫群的百万部队已经将所有人都杀掉了。 最终，前去支援的御兽师，成功回来的只有他一人。 后来，便是漫长的文明发展期。 但，正如雷德亲口说的—— 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却只能收获微小的成果。 没有阮望的世界，法术理论迟迟没有突破，这连带着拖累了灵能科技的步子。 艾米璐虽是天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灵能科技的许多理论，尤其是与材料相关的部分，同样需要法术和符文的支持。 法术理论进展缓慢，灵能科技也举步维艰。 所以后来，当虫群第三次出击，占领库尔兰星系全境的时候，人类是没有出兵的。 直到又是三年后，那条万里长度的空间裂缝突然转移到了博特星系，虫群再次袭来，人类迫不得已，才首次与虫群正面一战。 一战惨败。 只凭升级后的常规武器，人类的军队在虫群面前不堪一击，星舰损毁大半，地面防御工事也杯水车薪。 最后，唯一有用的，竟然是迭代后的星际传送装置（指逃跑）。 博特星系也不安全了，所有的人类开始往最后的沙褐星系迁徙。 一个星系，要挤下三个星系的人口，如果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长期的高压导致了暴动，文明内部爆发了叛乱与战争，经济体系差点崩盘。 好在，又两年后，当文明即将崩溃时，艾米璐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 第一台灵能机甲面世。 此时，相比有阮望帮助的梦中世界，现实中机甲诞生的时间，已经整整晚了9年。 好在。 虽然只是初代的1型机甲，但它的出现，无疑是给文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内乱和暴动结束了。 世界似乎重回正轨。 接下来的7年，艾米璐和雷德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废寝忘食。 终于，他们将扞卫者机甲迭代到了第3型，性能虽不如梦中，却也是飞跃性的提升了。 但是，在这七年中，博特星系已经全面沦陷了。 如同上一个十年中，虫群在库尔兰星系所做的那样，这十年，它们在博特星系稳步推进，每隔几年便扩张一次。 人类也尝试过反击，但每次都是大败而归。 整个人类文明，凑出数万机甲部队已经是极限，但他们的敌人，是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虫群。 机甲赋予了他们与虫群正面一战的资格，却无法以少打多，形成碾压。 更别说还有利维坦虫巢和泰坦毁灭者这种强大个体了。 打不了一点。 至此，御兽师文明已经丢失了三分之二的家园，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那条裂缝迟早会来到沙褐星系。 届时，便是人类文明与虫群的大决战。 人类需要做点什么，否则就真的要灭亡了。 万幸的是，希望突然就来了。 那台寰宇联盟主机的破译工作再次取得进展。 艾米璐从核心数据库中，找到了一些虫族相关的资料，以及一张超巨型人形兵器的设计草稿。 而这，便是现实世界中，守望者机甲的由来。 有了设计草稿，艾米璐便有了灵感，很快，设计图就被她补全了。 剩下的最后时间，人类举全文明之力，制造这台属于他们的“救世主”。 三年，无数人的智慧汇聚于一处，攻破了重重难关…… 终于，第一台守望者机甲竣工了，代号——真理。 但是，如何启动这台机甲却成了问题。 以正常人类的灵魂，驳接守望者，和自杀无异。 然后这时—— 十年之期已至，虫群来了。 那条数万里长的空间裂缝突然就出现在了沙褐星系，而且好巧不巧，旁边的行星上，就是还未启动的守望者机甲。 守望者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必须要守住！ 危急之中，数位强大的御兽师自告奋勇，却都死在了守望者的驾驶舱里。 最后，艾米璐不顾雷德劝阻，毅然决然躺了进去。 随着插入栓缓缓没入机甲后颈，它……站起来了。 正如艾米璐所说，她的脑袋挺好使的。 …… 以上，大致就是真实历史的全貌了。 最后，是艾米璐驾驶着真理守望者，独自击杀了两头泰坦毁灭者，又冲进了利维坦虫巢的体内。 重创虫巢后，伤痕累累的真理守望者终于撑不住了，在空中解体爆炸。 所以，艾米璐死了。 当她躺进驾驶舱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活下来了。 但她为人类留下了驾驭守望者的方法，还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自己的实验，为雷德留下了一剂原初基因。 “哎……” 看完雷德的记忆，阮望叹了口气。 梦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黑深残。 没有希望，被虫群步步紧逼，像是被判了死缓。 除了可怜雷德，阮望还对艾米璐感到可惜。 以她的智慧，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个世界，或许会有更高的成就吧。 “哎，天妒英才啊。” 好了，再说回这个世界吧。 毫无疑问，雷德是这个心象世界的主人，这个世界会随着他的愿望而改变。 多年前，自己每次尝试干涉世界，都会被强行修复，是因为雷德内心珍惜那段时光，他不希望未来被改变。 而后来，他将自己纳入世界之中，也是因为他不想面对那个痛苦的未来。 可惜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 这些心象世界中的景色，即使再生动，也不可能是发生在当下的故事。 阮望对心象世界不太了解。 他此前见过两个心象世界，一个是小白和卜语的废墟城市和花海，一个是外灵芙芙的大森林。 他们无一不是神明级别的存在。 而且，卜语说过——心象世界是「我神」内心世界的具现。 「我神」是唯心侧的神明，全称是“唯我之神”。 那么… 雷德……你究竟是谁？ 第416章 现在，是我比较强 另一边。 雷德抱着艾米璐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换了床干净的被子，将艾米璐平放到床上，然后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房间中扬起的灰尘呛得小紫一阵咳嗽，却没有一颗落在艾米璐身上。 “哪儿去了……”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回这个住处了，以至于记忆有些不清楚。 终于，在拆了一整个衣柜后，他从角落的小盒子里找到了那枚戒指。 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沉默着，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雷德，我们要带艾米璐回家吗？” 小紫耷拉着翅膀，哭兮兮地问道。 “你以前说过的吧，落叶要归乡，我们带她回去吧。” 雷德抚摸着爱人的脸，犹豫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太奢侈了，小紫，人生哪能一直如愿呢，”他说，“这个世界……无法归根的人太多了。” 小紫不懂，但她听雷德的。 于是，他们带着艾米璐，又回到了那片沙漠中的绿洲。 或许，雷德也有私心。 他不想让艾米璐作为文明的英雄，被安葬在故土……而是作为他的爱人，在这片他们最后相拥的土地中安眠。 花了点时间，这片绿洲中立起了一座小小的坟茔。 雷德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作为艾米璐的助手，人类最强大的战士，目前唯一的七阶超凡者，前线需要他。 他向小紫伸出手。 “虽然说的有些晚了，但是……欢迎回来，小紫。” “呜……” 小紫看着那只手，眨巴眨巴眼睛，哇哇哭着就扑进了雷德怀里。 之前一直在为艾米璐哭丧，主仆俩还没好好说过话。 “呜呜…雷德，小紫好想你，呜呜呜~~” “小紫，我也很想你。” “呜呜…是我更想你！” 三次升华后，她虽然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心性却和当年那个小不点没两样。 听着小紫的声音，雷德的悲伤心情得到了一点慰藉。 他将小紫驮在肩头，两人一步一步朝绿洲外走去。 “走吧，带你去见见德尼……伊文吧，他也好多年没见你了。” “好！让他给我买吃的！” “小紫，其实我现在也很有钱了。” “呃…我们也是有钱人了？” “……” …… 雷德找到自己的专属机甲，启动了超距跃迁。 这台机甲是用当年那套超灵装甲的零件改装来的，搭载了原机的大部分功能，替换了能源，性能虽赶不上原机，却比普通的3型机甲要强上不少。 跃迁结束，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皮诺星。 皮诺星是沙褐星系的宜居行星中，最靠近外侧的一颗，所以也是联合文明政府总部的所在地。 他回去后，立刻将艾米璐托付给自己的资料交给了中央实验室。 他没去看新闻，却也有听过路的科研人员说起。 真理守望者独自击杀两头泰坦毁灭者，重创利维坦虫巢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文明上下无不兴奋。 作为救世主，守望者就该有此等力量！ 况且，真理守望者的驾驶员，还是那位并不擅长战斗的艾米璐。 她都能打出这个战绩，换其他人上，只会更好！ 听到这些话…… 雷德竟然莫名地有些生气。 那tm是我爱人用命换来的战绩！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兴！？ 他独自来到天台，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平静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艾米璐对于文明的大多数人来说，就只是新闻中的一个名字，一个壮烈牺牲的英桀而已。 他们或许会感到可惜，会为此默哀半分钟。 但真正的痛，却只有自己，以及那些与她交好的人才知道了。 就如同当年的让娜、德尼尔、伊莱罗斯、亚戈…… 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视的人，也有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 联系上伊文，雷德带着小紫回了家。 虽然丢了一颗星球，毁了一台守望者，死了…… 但日子还得过。 联合文明政府很快就会开始制造新的守望者，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台守望者会少走许多弯路。 而他，也得走出阴霾。 多年未下厨，但他的手法却没生疏，开始炮制菜肴。 小紫和小影也挤在旁边，吵吵闹闹。 主要是小紫在吵，她对这位模仿自己外貌的小姐妹很不满意，黑漆漆的，一点也不好看。 小影呆呆傻傻的，智力水平和小紫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头上一直在冒“？”。 一个小时后，当雷德将最后一锅汤端上桌，敲门声响起。 小紫开门，门外的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伊文，以及菲恩菲丽丝两兄妹。 说来可怜，当年战死在库尔兰的，除了让娜和德尼尔，还有两兄妹的父母。 所以，雷德和艾米璐就算是他们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哦，现在艾米璐也没了。 雷德招呼他们坐下。 “伊文，谢了。”雷德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伊文斜了他一眼：“谢我什么？” 雷德抿了抿唇，打量着干净的房间。 “我不在的这些年，是你帮我打扫的吧，谢了。” “呵，你这房子又不大，请家政花不了几个钱。” “总之还是谢了。” “……” 一番寒暄后，几人久违地享用了雷德的家庭晚餐。 因为刚从战场上回来，气氛有些沉闷。 好在有小紫一直在大呼小叫，氛围才缓和了一点。 “雷德，下一台守望者，你要当驾驶员吗？”伊文忽然开口。 雷德抬起目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你不会让给我。”伊文耿直地道。 “呵，咱们都不是军队的人，你就这么有信心，联合政府会把守望者交给我们？” “……” 伊文深吸了口气，睁开眼后，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雷德，你是艾米璐的助手，对机甲的了解仅次于她，你很适合…也有资格当驾驶员。” 雷德点点头：“嗯，感谢夸奖。” “至于我……”伊文抬起手，一道精粹的精神力迸发出来，“我很强，非常的强！” “雷德，我感觉到了，我快要七阶了。” 与常年窝在实验室的雷德不同，伊文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战斗。 不是与其他御兽师战斗，就是跑去虫群的地盘，和虫子打。 虽然数十次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逃回来，但他的收获也很大。 “雷德，没有人比我更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守望者的驾驶员！” 伊文捏紧拳头，说道。 “雷德，拜托了，让给我吧！” “……” 雷德咂了咂嘴，不知该不该打击他。 但是…小紫已经开口了。 “啊哈哈哈，伊文，你看小紫的！” 她哈哈大笑，手上燃起炽白色的火来，能量反应极高。 伊文……瞪大了眼睛。 他望向雷德：“这……” “抱歉，伊文。” 雷德叹了口气，也伸出手来，七阶的精神力升腾而起。 “现在，是我比较强。” 伊文：“……” 第417章 小紫想要大机器人 “现在，是我比较强。” 雷德如此说道。 “……” 给伊文整无语了。 不是，凭啥啊？ 你再厉害，再有天赋，也不能窝在实验室里升级吧？ 兄弟我出生入死历练20年，好不容易才有这身本领。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战斗的次数还没我的零头多。 结果，竟然是你先进阶？ 你开挂了吧？老天爷真的公平吗？ 要知道，御兽师文明传承了几千年，还从没诞生过六阶以上的御兽师。 所以，在过去的普遍认知中，传奇御兽师，便是超凡之路的终点了。 后来，艾米璐破译了寰宇联盟的资料，人们才知道，原来超凡之路共有十阶，六阶远远不是尽头。 所以，这些年来，才有那么多人会想尽办法，去尝试突破。 伊文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最努力，最有天赋的那批人了。 但今天看到雷德，差点破防气死。 这天天蹲实验室的，竟然比自己还要先突破，真是让人嫉妒，让人道心破碎。 伊文的脸色垮了下来。 既然雷德已经突破七阶，那守望者的驾驶员应该是…… 雷德：“所以，伊文，你去驾驶守望者吧。” 伊文：“欸！？” “你说什么！？” 他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几乎凑到了雷德脸门上。 “我去当驾驶员？” “对，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 …… 半小时后，伊文和菲恩菲丽丝兄妹离开了。 临走前，雷德和伊文“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下一台守望者，由伊文担任驾驶员，雷德不会去竞争。 雷德给出的原因很简单—— 他不需要。 如今他已经进阶七阶，加上小紫，便是双倍的七阶战力。 若是驾驶守望者，便要将小紫收回体内，平白无故减少一个战力，得不偿失。 相反，如果伊文驾驶守望者，人类一方的七阶战力便又能多一个，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更稳妥，更保险。 对这套说辞，伊文将信将疑。 他是个很高傲的人，不想因为别人的施舍而坐上驾驶位。 然后，让他答应这个提议的，是小紫。 因为雷德告诉他，小紫是很特别的宠兽，她不会被虫群影响，能够正常作战。 关于这一点，小紫拍着胸脯作保证，说自己回来的路上已经烧死好几只虫子了。 伊文惊讶不已。 如果小紫不会被虫群控制，就意味着她能贴身保护雷德。 这样来看，雷德是不是机甲驾驶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才半推半就，最终答应了这个提议。 等众人走后。 雷德和小紫在收拾厨房和碗筷。 “雷德雷德，小紫也想开大机器人！” 小紫鼓着腮帮子，哼哼道。 刚刚她和雷德一唱一和，现在却气鼓鼓了。 其实，如果不是雷德执意，她并不想把守望者让出去的。 原因有两个。 其一，她也想开大机器人。 其二，是为了雷德。 毕竟，哪怕雷德和她自己都是七阶，但在战斗力上，肯定是没法和守望者相比的。 那可是集全文明之力，制造的终极武器，连泰坦毁灭者那样的大怪物也能揍扁的。 而她和雷德加一起，能不能对付泰坦毁灭者……还不好说。 如果雷德能成为守望者驾驶员，战力无疑会产生质变。 届时，哪怕是巨大的利维坦，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了。 所以，她有些生气了。 艾米璐才离世不久，她很伤心。 她很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去杀光那些大大的虫子，为艾米璐报仇。 但同时，她也不希望雷德遇上危险，像艾米璐一样死去。 能同时满足这两点的，当然就是守望者机甲了。 强大的力量，厚实的防御，完美！ “啊啊啊啊，雷德你个大笨蛋！不理你了！” 小紫在洗碗池里胡闹，溅得满地都是水花和泡沫。 见雷德看过来，她“哼”地一声扭过头去，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雷德苦笑。 他哪里不知道小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他知道，小紫是在想着自己，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 “小紫，你想看到伊文死吗？” 他擦了擦手，摸着小紫柔顺的紫发，轻声说道。 “就像艾米璐一样，伊文可能也会死掉哦。” “！！！”小紫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伊文会死啊？”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 伊文虽然不是她的主人，也没有像艾米璐那样，给她梳过头发。 但是，在她幼年，还是一只虫惑妖精的时候，伊文曾给她喂过食物，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亲人。 “呜呜…雷德，伊文能不能不要死啊，小紫不开大机器人了…呜呜。” 她泪眼汪汪地向雷德寻求答案。 雷德帮她擦了眼泪，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小紫，伊文是个自尊心很强，非常高傲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从虫族手里夺来一场胜利，他一定不会甘于在我身后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冲在最前面，去和最强大的敌人战斗。” 雷德顿了顿，苦笑道：“小紫，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小紫吸了吸鼻子，眨巴眨巴眼，cpu开始燃烧。 “所以…如果没有大机器人的话，伊文就会死？”她问。 “对，小紫真聪明。”雷德点头道，“小紫，你还想要大机器人吗？” 小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了！小紫不要大机器人了。” “嗯，小紫真乖。”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 当晚，雷德做了个梦。 他梦见未来一片光明。 他梦见人类的机甲无比强大，虫群还没来得及扩张，就被机甲部队扫成灰烬。 他梦见御兽师们掌握了神奇的法术，即使不依赖机甲，也能焚山煮海。 他梦见艾米璐还活着，嗔羞着接过了他的戒指，与他相拥。 他梦见一个黑发黑瞳的男人…… 他醒了。 天还未亮，但床边的手环弹出屏幕，上面是特别通信。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军方发来的，希望他能前往联合文明政府，出席今天的牺牲者哀悼会。 雷德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还是发送了回信，答应了邀请。 他和艾米璐并不隶属于任何政府部门，但一直以来，双方合作得不错。 政府提供实验场地、材料，以及相关便利，他们回馈机甲技术和其他研究成果。 如今艾米璐离世了，政府那边应该会追加一堆荣誉称号吧。 自己作为助手，确实该去一趟。 看了看时间，他准备起床。 然后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掀开被子，发现小紫横着躺在自己肚子上，很不体面，像一条瘫软的猫猫。 雷德扶额，叹了口气。 小紫已经是大女孩了，不能再让她往自己床上钻了。 “哎，回来的时候，再买张床吧。” 他摸了摸小紫的脑袋，喃喃说道。 第418章 垃圾佬 早上的哀悼会，雷德作为中央实验室的代表，也上台去露了个面。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大概就是阐述艾米璐的生平，然后深切哀悼。 哀悼会结束后，有工作人员带着他去了会客室。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军方的大佬就他突破七阶一事，表达了热烈的祝贺，同时邀请他成为下一位守望者驾驶员。 雷德对此早有预料，于是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接着，军方又给了他个新的任务——帮忙回收真理守望者的碎片。 真理守望者虽然已经毁了，但其中一些部件和材料是可以回收的，将残骸带回来，能够大幅缩短下一台守望者的建造时间。 考虑到巴尔星已经失守，现在上面全是虫子，派遣星舰去回收就太不现实了。 而单兵机甲中，目前能够进行超距跃迁的，就只有雷德的那台。 而且，雷德已经突破七阶，哪怕被虫群包围了，也不怕跑不掉。 所以，雷德也没有推脱，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 恰好，他也需要一场实战，来验证某些东西。 …… 回去准备就绪后，雷德带上小紫，使用超距跃迁，回到了巴尔星。 传送的位置有些歪了，他一边躲避虫群，一边向守望者的坠落地点靠拢。 找到位置了。 满地的残骸，附近没有虫子。 看得出来，虫子对这堆破铜烂铁并不感兴趣。 雷德脑中回忆着守望者的构造，思考哪些部件有回收价值。 机甲的跃迁模块很容易过热，而且耗能极大，所以他会尽可能选择更有价值的目标。 不一会儿，他找来了一截还算完整的手臂。 这么大的目标，显然是带不回去的。 好在他对守望者足够了解了，而且已经七阶了，能够将部件一一拆解，再一件一件送回去。 忙碌了大半个小时后，跃迁模块临近过热。 他将模块停下，又去寻找其他可用的部分。 又过了十几分钟。 忽然，他的感知中出现了一小队虫群。 “雷德雷德，虫子来了！” 小紫从废铁堆里钻出来，呼喊道。 雷德点了点头，将机甲藏好，带着小紫朝远处飞去。 虫群对有机生命体的感知是很敏锐的，不能让它们发现自己在收集碎片，否则一窝蜂挤过来，回收计划就泡汤了。 他和小紫高高飞起，虫群很快发现了他们，追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很远之后，雷德停了下来。 “小紫，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好嘞，看小紫的吧！” 小紫挥了挥小拳头，光翼一振，朝虫群飞去。 只一靠近，她就感觉脑子里嗡嗡响，像是有谁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但又听不清楚，让人烦闷。 她知道，这个声音就是让宠兽们失控的元凶。 “烦死了，给我安静点啊！” 她娇喝一声，用力甩了甩脑袋，耳边的声音顷刻间安静了。 经过三次升华进化后的她，已经可以免疫虫群的影响。 这批虫群并不多，大概2000只的样子，其中六阶的只有两只。 “咿呀，把你们全部杀光光！” 小紫展开光翼，开始扫射。 虫群快速减员。 雷德藏身在下方崖壁上的一个山洞里，通过御兽契约，他能够看到小紫的视角。 上次走的匆忙，他只知道小紫不会失控，却没了解细节。 “宠兽会失控，是因为听到了虫群的‘声音’么……” 雷德叹了口气，心中的某个猜想再次浮出水面。 “或许，真如艾米璐推测的那样，宠兽也是虫族的某个分支吧。虽然已经高度分化，却仍旧无法摆脱虫群的集群思维。” “小紫经过了三次升华，已经逐渐摆脱原有基因的束缚了。” 他对小紫很满意。 小紫是最聪明的，哪怕还无法彻底屏蔽虫群，却能靠自己的意志将那些杂音驱逐出去。 如果换成呆呆的小影，估计就懵逼了。 雷德抬起手来，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黑色纹路。 这是当年使用契约石留下的痕迹，也是他和宠兽们联系的证明。 “契约位没有增多……”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进阶七阶之后，他的精神力再次暴涨，却没有出现新的契约位。 这很奇怪。 在他的直觉中，应该是有新的契约位才对……而且，可能不止一个。 他心中蹦出来一个猜想。 ……是小紫吗？ 雷德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精神识海之中。 他看见一道道精神烙印在精神力海洋中飘荡——那是他与伙伴们的契约。 其中，有一道格外明亮的烙印正在熠熠闪光，其中有嘻嘻哈哈的清脆笑声。 雷德知道，那是小紫的。 他将意识靠过去，裹住那片烙印。 果然，他从中发现了好几份契约。 一，二，三，四。 小紫的烙印中，竟然有四份契约！ 怪不得自己进阶后没有新的契约位，原来都被这妮子占用了。 雷德哭笑不得。 好吧。 坏消息是他没法再契约新的宠兽了，也不能让小影它们继续升华。 如果小紫的情况不是个例，那么说明，三次升华其实还有个隐性条件——主人有空余的契约位。 当然，好消息也还是有的。 他从小紫的烙印上感觉到，自己与她的联系更深了，仿佛灵魂彻底绑死在了一起。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 小紫是他重要的家人，他当然不会介意，反而还感到温暖。 泊泊的精神力从烙印上溢出，流入他的精神识海中，使他的精神力更壮大了一分。 “呵，你这妮子。” 雷德操控精神力，摸了摸那枚烙印。 烙印缩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东张西望，然后抓住了他的精神力，蹭了蹭…… 雷德：“……” 与此同时，天上。 正在战斗爽的小紫忽然一愣，然后摸了摸头。 “雷德？” …… 小紫与虫群的战斗很快结束了。 从开始到完全歼灭，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这就是七阶的战斗力。 虫群的支援还没赶到，她已经拍拍裙子，打完收工了。 “嘻嘻，雷德，夸我夸我~” 小紫打爽了，心情很不错，吧唧就扑在了雷德身上。 “嗯，小紫最厉害了。”雷德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阳光的笑容映在他眼中，让他疲惫的心都温暖了不少。 “虫群的支援应该快到了，咱们走吧。” “不要，雷德胆小鬼，小紫还能继续战斗的！” “乖，听话。” “好吧……” 两人迅速离开，没留下任何痕迹。 …… 接下来的几天中，他们往返于皮诺星和巴尔星之间，几乎将真理守望者的所有可回收残骸都捡回去了。 垃圾佬也有垃圾佬的乐趣，小紫逐渐乐在其中，甚至还用废铁片给自己做了一顶丑丑的王冠。 有时，会有虫群路过。 他们也故技重施，将虫群拉远，然后迅速消灭。 就这样，时间来到五天后…… 望着已经干净了许多的“垃圾场”，雷德盘算了一下，应该没有剩的了。 于是他走到一堆焦黑的垃圾面前，拍了拍那个横在外面的小屁股。 “小紫，走了。” 小紫两腿一蹬，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欸，不捡了吗？还有挺多呢。” 雷德摇摇头：“没有回收价值，不捡了。” 小紫抹了把脸，把自己抹得更脏了。 “那我们回去了吗？” “不，还有件事。”雷德抬头，目光望向某个方向。 几天前，围攻艾米璐的泰坦毁灭者共有三只，被她当场杀死了两只，还有一只受了伤。 回去前，先去报了仇吧。 第419章 炸死你们！ 在离开垃圾场的600公里外，雷德和小紫找到了那只受伤的泰坦毁灭者。 就如星舰最后传回的信息中所说的那样，这只大怪兽受伤后，几乎没怎么挪动过位置。 雷德远远打量着它。 它像是一只没有双鳌的巨大蝎子，甲壳呈现黑金之色，加上尾巴，长度近乎有1000米。 它匍匐在大地上，一动也不动，背上有一块裂痕，黑绿色的血液流淌出来，腿也被砍断了一条。 看得出来，和真理守望者一战，使它受伤颇重，即使休养了好几天，也依然没有痊愈。 确认了对方的伤势，雷德脑中模拟了一下，觉得至少有九成把握。 每只泰坦毁灭者都不一样，这只的定位是“远程炮台”，防御力并不亮眼，如今它伤势未愈，自己加上小紫，杀死它的概率很大。 考虑到虫群的支援，留给他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几分钟。 必须速战速决。 雷德将小紫收回体内，绕至泰坦身后的视野盲区，借助地面上的障碍物，飞速靠近。 他不确定这只泰坦的感知范围有多大，也不敢用精神力去试探，只能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靠近了。 进入10公里范围，泰坦没有反应。 5公里，没有反应。 它大概是真的没有戒备。 直到雷德已经靠近到了它身前，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的时候，它才猛然一惊，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发现了！ 雷德也不再躲藏，全力加速，向前爆冲而出，同时，他体内也飞出另一个身影。 “小紫，上！” “看小紫的吧！” 若是从高空看下去，两颗闪亮的光点分成一左一右，快速朝着地上的大怪物逼近。 “嘎叽叽——！” 泰坦毁灭者发出一串尖锐的叫声，头上的八只眼睛分别锁定两边，然后，它抬起了尾巴。 它的尾巴并不是蛰针，而是一坨像是莲蓬的肉瘤。 肉瘤最外面的皮膜绽开，里面是一个个孔洞。 下一秒，那些孔洞中亮起橘黄色的光。 咻咻咻咻—— 数百发光弹齐射而出，追着雷德和小紫的位置飞来。 雷德知道这些攻击的威力，随便一颗都不下于亚核导弹，以自己的身板，直接命中肯定是吃不消的。 这也是他不开机甲来的原因，因为机甲也吃不消。 自己受伤了，好歹还能用宠兽疗伤，机甲坏了，可就回不去了。 “不过……威力再大也得打得中才行。” 雷德目光一凛，维持着超音速机动，快速变换方向，并时不时使用空间能力，将追来的光弹一一甩开。 小紫也是一样，她的灵活性还要在雷德之上，那些光弹连她的裙角都碰不到。 “嘎叽！” 发现自己的攻击奈何不了这两位不速之客，泰坦生气了。 于是，它的尾部闪了一下，所有射出去的光弹都凌空爆炸！ 轰轰轰轰轰——！！ 一团团橘黄光球爆开，将天空塞得满满当当，饶是机动性再好也无法躲避。 “嘎吱？” 爆炸的能量乱流同样扰乱了泰坦毁灭者的感知，它转了转脑袋，失去了袭击者的方位。 它想了想，从腹部分泌出某种液体，将身体下方的地面变成了类似于金属的坚硬晶体。 虽然是虫子，但它可不笨，不会给敌人偷袭自己下腹的机会。 就在它东张西望，搜寻目标的时候，突然，正前方的浓烟中，一支短短的光矛出现，直奔它面门而来！ 是小紫的攻击！ 光弹空爆虽然伤到了小紫，却也为她的攻击提供了掩护，等光矛出现时，已经在脸上了。 “嘎吱！！”泰坦毁灭者惊骇！ 那两只小虫子没有死，还跑到这么近了！ 刺啦—— 它没能把头扭开，被一矛扎在了脑门上，然后…… 轰！！ 光矛炸了，近距离绽开的乳白色光焰将它淹没，绚丽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哈哈，大傻子！” 小紫身上脏兮兮的，脸上有细密的伤痕，表情却异常兴奋。 “再吃小紫一……欸呀~！” 她从背上再拔下一根光翼，就要搓成矛丢出去，却突然被拉走了。 雷德出现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就连续闪烁。 “雷德你干嘛啦~！” 小紫抱怨，她差点就能补刀了。 但雷德却头也不回，因为下一瞬间，光焰中的泰坦毁灭者用行动回答了小紫的困惑。 啾啾啾啾啾—— 八道猩红色的光束从火中射出，交叉着贯穿了小紫原先所在的位置，并且来回横扫，几乎交织成了一张光网。 无形的烟雾和火云被那些光线碰到，都被瞬间湮灭成了虚无，切割成一份一份。 可想而知，如果被打到身上，会是什么滋味。 “呼，好险好险~”小紫拍了拍胸脯，“我都打它脸上了，怎么还能还手的呀？” “以泰坦的防御力，可不会吃你一击就失去战斗力。” 雷德稳住倒退的身形，为她解释。 “而且它可不笨，小紫，我们先撤。” 小紫鼓着腮帮子，“哼，一定是小紫更聪明！” “嗯，小紫最聪明了，”雷德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接下来听我的，好么？” “好~~”小紫乖巧地点头。 于是，一主一宠各自分开，重新潜入了尚未消散的火雾中。 再看那只被小紫射了脑门的泰坦，头部的甲壳碎裂了少许，流的血却不多，身上更是半点火焰灼烧的痕迹也没有。 很显然，刚才那一击打出的伤害并不理想。 哪怕是它防御力欠佳，也是相对于其他泰坦来说的。 这些百米千米的大怪兽，个个都皮糙肉厚，吃小紫一记杀招跟挠痒痒似的。 唰——唰—— 两根黑色的光矛从它身后的不同方向袭来，其上附着的力量很明显与之前的白色光矛不同，带着侵蚀与破坏的气息。 “嘎吱吱吱！” 泰坦以不符合它体型的灵活原地转身，眼部旁边的孔洞中射出红色光束，凌空将两根光矛点爆。 嘭嘭！！ 空气中又多了两团黑漆漆的火雾，使能见度更低了些。 拦下攻击后，泰坦立刻朝着攻击袭来的方向回敬了好几道光线。 从能量反馈来看，又落空了。 它生气了。 可恶的小虫子，摸了屁股就跑，欺负我体型大是吧！ 于是它再次抬起了尾巴，数百颗光弹射出，也不瞄准，环绕周身空间，一齐空爆！ 哼，看你们往哪儿躲，炸死你们！ 轰轰轰轰—— 方圆十里内，爆炸一刻不停。 炸完一轮，它没有停歇，立刻又射出一片光弹，再炸一轮！ 还没完，再炸一轮！ 轰轰轰轰轰轰—— 空爆声连绵不绝，大地上仿佛多了个倒扣下来的小太阳，连空气都烧灼起来。 但泰坦没发现的是，在它周身的那片火雾中，总是均匀地排列着数万颗小火球，每当光弹爆炸将它们摧毁，就会有新的小火球从外边飞进来，填充空位。 第420章 第一次击杀 这些小火球当然是雷德放的。 这只泰坦毁灭者太敏感了，只摸它一下，它就炸弹洗地，根本无法靠近。 空爆形成的火雾中，能量痕迹混乱，感应失效，又无法目视，当然需要一点特别的感应技巧。 这些小火球几乎没有杀伤力，但每一颗都包含了大量的精神力，当它们被摧毁时，就能将空爆的准确信息报告给雷德。 而雷德，此时正趴在地上的一个浅坑中，用寒冰和光壁构建防御，躲避源源不断的空爆伤害。 小紫那边也是一样，她将自己裹进了一颗漆黑的球体里，里三层外三层，防御拉满。 “532颗，方位……” “519颗，方位……” “504颗……” 雷德脑中仿佛有一幅全息影像，每一波光弹的间隔和数量，每一颗光弹的位置，都被他纳入了计算之中。 泰坦毁灭者很聪明，但它的攻击方式太固定了。 毕竟它们总是强大的那一方，对付比它们弱小的蝼蚁，也不需要更精湛的战斗技巧，力大砖飞能解决99%的问题。 所以，不一会儿，它的攻击路数就被雷德摸清了。 在这样的能量乱流中，空间能力受到限制，机动性大打折扣，想要速战速决，需要冒点风险。 “嗯……就这样吧。”雷德有了主意。 他通过御兽契约，联系上小紫，将详细的路线和时间告诉她。 “雷德，可是外面好多炸弹，我们不会被炸到吧？”小紫问道。 “肯定会被炸到的，”雷德回应，“但不会很疼，忍一忍就好了。” “好，小紫去了！” 小紫没再犹豫，撕开防御，即刻出发。 轰轰轰—— 又是一轮光弹空爆，滚滚炎流膨胀开来，两人维持着超高速，灵巧地避开了所有的爆点，扩散的能量冲击打在身上，他们一声不吭，硬吃下伤害。 …… 不多时，火雾中心的泰坦毁灭者有些疲了。 它已经连炸了十几轮，体力消耗巨大，而且，哪怕它防御力不俗，在连续的空爆冲击下，也受了点伤。 尤其是背上的那道旧伤，在高温和能量的冲刷下，勉强愈合的甲壳上又出现了裂痕。 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下，或许…那两只小虫子已经被炸死了？或许已经跑了？ 谁知道呢。 稳妥起见，它决定再炸一会，等虫群的支援到来。 但是，在它刚放过一轮光弹，下一轮正在蓄力时，突然，一道黑色光束从火雾中爆射而至，射向了……它高高扬起的尾巴。 泰坦毁灭者：“嘎吱！？” 啥情况？ 不等它想明白，光束已经击中了它莲蓬状的尾部。 光束炸开，侵蚀破坏的力量爆发，泰坦的炮台尾巴被裹上了一层黑色能量。 “嘎吱嘎吱！！” 泰坦嘶吼，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愤怒。 作为炮台，它身上最坚硬的部分就是尾巴炮口了，所以这一下其实只给它挠了挠痒。 但它很生气！面对自己的轰炸，那两只小虫子竟然还敢还击！ 可恶啊，看我…… 它正要反击，却突然感到疑惑——对方是怎么打中自己的？ 是预判了自己位置，从远处打来的攻击吗？ 不，没有远程攻击可以穿过这片空爆的火雾而不失控……所以，这是从近处打来的！ 情况有些不对，它立刻瞄准，朝刚才攻击打来的方向射出猩红光束。 但，光束射出的瞬间，雷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它的感知中，并不在它攻击的方向……而在它的正前方。 他从火雾中穿出，四根光翼在他右手上缠绕成炮口，而且已经蓄力完毕。 泰坦毁灭者无比惊骇！ 不可能啊，这小虫子是怎么穿过轰炸区，还能在持续不断的空爆中转移位置的？ 没等它多想，雷德已经发动了攻击。 近在咫尺的白色光弹打在泰坦毁灭者的头顶，巨大的冲击将它的上半身压到了地面，眼部射出的猩红光束也熄灭了。 一击得手，雷德任由自己被冲击力撞飞。 几乎同时，正上方的火雾突然破开，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天而降。 小紫背部的四根光翼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手里捏着的两根长长的光矛，一黑一白。 已经离得足够近了，她和泰坦同时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 “哈呀！吃小紫一击！！” 小紫娇喝一声，将光矛点燃，用力掷出，黑的在前，白的在后，目标——泰坦背部的伤口。 太近了！ 这是要一击必杀！ 泰坦毁灭者刚刚吃了雷德的迎面一击，身形不稳，动作迟缓，想躲是躲不开了。 于是它立刻扬起尾部，瞄准那两根光矛，就要发射光弹将其拦截。 但……堵住了。 它的尾巴上，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黑色晶体，堵住了那些炮口。 雷德最先的攻击，本就不是用来杀伤的。 泰坦毁灭者亡魂皆冒，本能告诉它，尾部炮口的压力过大，强行发射光弹，很可能会“炸膛”。 因为犹豫，它愣了一瞬。 就这一瞬，小紫的攻击已经精准地命中了它背上的伤口，黑色的光矛蕴含着腐蚀的力量，将本就脆弱的甲壳彻底破开，然后，白色光矛齐根没入。 嘣——！！ 爆裂的灼热能量在怪兽体内炸开，像是水底的鞭炮，发出一声闷响。 只一击，泰坦巨大的身体就瘫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器中淌出黑绿色的血液。 来自内部的爆破，将它的五脏六腑都炸成烂泥了。 “好耶，小紫成功了！！” 小紫浑身都是伤口，穿越密集的空爆区对她而言并不轻松，但和敌人的致命伤势比起来，她这点伤都不算事了。 这时，雷德的声音传来：“小心，它还没死，别大意！” 小紫点头，突然急转弯，一道猩红光束擦着她的边射偏了。 就如雷德说的，泰坦毁灭者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在彻底死透之前，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轰的一声。 泰坦的尾巴炮台炸膛了，崩碎了炮口的阻塞物。 然后，就有陆陆续续的光弹向小紫飞来。 小紫连忙躲避，时不时回头扔几发光矛，和敌人隔空对射。 泰坦毁灭者快死了，它的火力和准头都大幅下降，在对射中甚至被小紫压制。 这时，它面前的烟尘中，有一道身影逐渐靠近。 是另一只小虫子？ 泰坦动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将眼部的炮口转动方向，就要发射光束。 但下一瞬间，雷德使用空间能力瞬移到了它面前，脚下一蹬，跃上头顶，手中光刃突刺，插进了小紫之前轰出来的细小伤口中。 然后喷射热流。 呼呼—— 火焰在泰坦毁灭者体内蔓延，很快，它的眼睛中爆出火光，空气中有蛋白质烧焦的香味。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怪兽，如今毫无反抗之力，生命快速消逝。 雷德没有虐待手下败将的习惯，便给了它个痛快。 尾巴炮台轰然倒地，面前的大家伙不再有生命体征。 “小紫，走了。” “来咯~” 小紫欢快地笑着，从空中落下，撞进雷德身体里消失不见。 雷德不再停留，找准方向，全速离开…… 在他离开半分钟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利维坦虫巢才姗姗来迟。 …… 第421章 历练与成长 带着一身伤，雷德回到皮诺星。 先把机甲送去实验室检修，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换上干净的睡衣，雷德躺在床上，回忆这几天的收获。 真理守望者的残骸回收完毕，按现在的进度，下一台守望者…今年之内应该就能完成了。 三只泰坦毁灭者全灭，如果虫群不增援，等新的守望者启动，人类是有可能夺回巴尔星的。 而且……如果自己能变得更强，可能性会更大。 “……变强吗。” 雷德抬起手掌，比起几天前，他的精神力又要更加精纯了。 他能清楚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正从小紫的契约烙印中诞生，汇入自己的识海——不止是此时，而是每时每刻。 似乎……自己真的开挂了。 三次升华后的小紫，对自己的反哺远比其他伙伴加起来都要多。 照这样下去，毫无疑问，自己会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变强。如今要以伤换命才能讨伐的泰坦毁灭者，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轻易杀死了。 战胜虫族的希望，似乎又多了些。 雷德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 “小紫，谢谢。”他轻声喃喃。 “？”小紫从他胸口探出半个头来，眸中懵懂，“雷德干嘛啦~？” 雷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笑道：“小紫，明天要不要去杀虫子？” 小紫一个劲点头：“好！！” 她不知道雷德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虫子是坏东西，她喜欢杀虫子。 雷德失笑，捏了捏小紫的可爱脸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打算用实战来磨炼自己，就像伊文所做的那样。 原因无它，在今天与泰坦毁灭者的战斗中，他发现自己太过依赖宠兽本身的能力了，攻击手段单一，且杀伤力不足。 如果再遇到其他泰坦，宠兽的技能无法破防时，自己这一身劲就使不出来了。 实战是最好的老师，他希望自己能在实战中找到灵感，从而突破固有思维，更高效地使用力量。 “更高效的战斗方式……是法术吗？” “什么样的法术，才能够击穿泰坦的护甲呢……” “……” 由于御兽师文明的法术理论尚未完善，御兽师的主要战斗方式，依然是宠兽。 如果法术理论得以完善，他们便可以模仿宠兽，创造出人人可用的法术。 但……这样就够了吗？ “不对…还远远不够。” 半梦半醒间，雷德突然想通了。 受限于属性，宠兽们的能力往往效果单一，像是：高温爆燃、低温急冻、元素实体、硬化、巨力、溶解侵蚀…… 模仿这些能力创造出来的法术，能比原版更优秀吗？ 雷德不清楚外界的法术是什么样的，但他猜想，真正厉害的法术应该是多能力合一，互相增幅叠加的。 模仿宠兽的能力，就能创造出优秀的法术吗？ 不见得。 他现在需要的，是更厉害的，能够将力量叠加、增幅，杀伤力强悍……足以击穿泰坦毁灭者防御的法术。 “…对了！” “对了对了对了！！” 他突然灵感爆发，从床上惊坐而起。 “小空的‘一般’属性，就是能够增幅其他属性能力的啊！我怎么没想到？” “原来我早就抓住诀窍了！”他茅塞顿开，思维变得清明，“哈哈哈，我真是笨呐。” 法术可以用符文构建，没道理不能由宠兽的属性能量构建啊。 既然“一般”属性的力量能作用于其他属性，实现叠加增幅——那这个思路便有实现的可能！ 一定有办法，可以实现多属性力量的融合！ 对了，我们走错路了。 根本没必要死磕法术理论，那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取得成果的。 我们是御兽师啊，宠兽赋予我们的属性力量，本就是一套独特的“符文”，我们早就走在了捷径上！ 这一瞬间，雷德仿佛看见了无数种可能—— 风可以是助推流体，也能加速火和冰的能量扩散，配合异能，甚至能够进一步压缩能量； 异能和空间搭配，能使格斗系招式产生吸附效果，增强破坏力，甚至从内部击碎敌人； 草加暗影，刺激生命力的同时施加腐蚀，能极大地透支体力…… …… “呼——” 雷德打了个寒颤，灵感迸发使他精神抖擞，困意全无。 他激动的心跳声吵醒了刚刚入睡的小紫，她摸摸索索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来。 “雷德，你怎么啦~？” “我找到今后的方向了，小紫，”雷德展眉笑道，“如果我们可以……” 话说一半，他忽然愣住，盯着小紫，皱起了眉头。 “小紫，你怎么还在我床上？”他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乖，要睡觉回你自己房间去。” “不嘛不嘛，呜呜，雷德不要小紫了，雷德变心了~！” 小紫叫嚷着，把头塞进了被子里，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雷德：“……” ……这天晚上，雷德彻夜未眠，无数灵感在他脑中迸发。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中央实验室，将属性赋予药剂的研究资料翻了出来。 “一般”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属性，当年他和艾米璐下了很大功夫，也没能将相应的赋予药剂研制成功，但当初留下的研究资料，现在刚好用得上。 将资料备份后，他径直去了军区，找到了伊文，邀请他同行。 伊文一听说是去杀虫子，当然是欣然答应，但军区指挥官急忙赶来，将伊文的驾驶员培训成绩单给了雷德…… 考虑到伊文不久后要驾驶守望者，学业压力很大，雷德背上行囊，独自出发了。 ……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雷德往返于库尔兰和博特星系，在被虫族占领的星球上和虫群战斗，磨砺自己的本领。 期间，他没有回过沙褐。 他流连于荒野和城市废墟中，每天睡醒就是战斗，日复一日。 他最先找上的，是那些落单的小虫子，孤零零，弱小，很好欺负。 带着新的思路，他尝试着在战斗中调和不同属性的力量。 一开始，他的科研并不顺利，不同属性的力量对冲，结果往往是失控和爆炸，弄得他灰头土脸……但渐渐的，他掌握了诀窍。 他发现，“一般”属性的力量，似乎有着另一重作用。 ——分解。 不但能增幅，还能分解其他属性的能力，将其还原成最简单的特性力量——温度、流体动力、电磁场、生命力、空间扰动…… 这无疑是个划时代的巨大发现！ 雷德悟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新时代的钥匙。 初步尝试后，他开始挑战更强大的对手。 数量上万的虫群？干就完了！小紫你别插手。 十万？干！小紫搭把手。 当然有时，他也会被海量虫群包围，或是遇上泰坦毁灭者和利维坦虫巢那种大家伙。 他从不介意挑战强敌，强敌带来的压力能让他更上一层楼，是输是赢总得碰一碰才知道，实在打不过，他也能逃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不断学习，战斗力突飞猛进。 他的精神力更加精纯凝练，而且，他终于彻底掌握了属性融合的诀窍。 他的火焰中逐渐带上了其他颜色，黑、绿、银、透明…… 再后来，他能一拳将虫群轰成碎冰，随手扔出堪比核弹威力的火球，也能徒手发射穿透力极强的超电磁炮…… 那天晚上的灵感，终于兑换成了现实。 …… 第422章 冠军守望者 就这样，时间来到九个月后。 雷德坐在一处山洞洞口，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小毛绒球。 浮游明灯身上的气息一涨一落，反复数次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小空终于也七阶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小空是他六阶时契约的浮游明灯，是所有伙伴里的老幺，也是最后成长到七阶的。 御兽师和宠兽就是这样，只要主人的力量突破了，宠兽也会很快跟上。 九个月前，他只有小紫一只七阶宠兽，现在他有6只，再加上自身的进步，何止是强了一点。 他敢肯定，现在的自己，绝不会弱于艾米璐驾驶的真理守望者。 他转过身，走进山洞。 山洞深处，小紫和小影正在石头剪刀布，争夺几筐野果的所有权，浮游明灯们飘在旁边，啾啾啾地为她们加油。 “石头剪刀…布！” “哈哈，小紫又赢咯！” 小紫欢笑着，将一枚白色的果实放到自己跟前。 只看数量的话，小影旁边只有一枚果实，其他的全在小紫那边。 小影不聪明，她永远只会模仿小紫上一次用的手势，所以最多只能赢一次。 雷德看不下去了，敲了敲小紫的脑袋，“小紫，不准欺负小影，食物要和大家分享。” 小紫抱头防蹲，嚷嚷道：“对不起嘛，小紫会分的~” 雷德不由叹了口气，因为她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不改，每次都要挨训。 督促着小紫，看她嬉皮笑脸地将野果分成六份，雷德才从她那份里拿走了最大的一颗，咬了一口。 “小紫，走吧，准备回去了。”他说。 “回去，回哪儿啊？” “回皮诺星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家了？” “呃…啊哈哈，好耶，回家咯~” 小紫尬笑两声，就拉着小影钻进了雷德的身体，浮游明灯们也紧随其后。 雷德打开定位器，找到机甲的藏匿位置，展开光翼，腾空而起。 …… 不久后，雷德回到了皮诺星。 去理发店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他带着一沓资料去了军区。 以他的身份，在说明自己来意后，联合文明政府为他省略了所有例行流程，组织了一场内部会议。 会议很短，他只是简单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力量，介绍了“一般”属性的妙用，剩下的时间留给自由讨论。 讨论啥呀，全是震撼！ 这是什么？这是独属于御兽师的法术体系啊！ 御兽师从今天开始站起来了！ 众人无不欣喜若狂，只有几位研究法术符文的朋友黯然神伤。 说好的我们才是法术时代的希望呢，雷德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就拿出备用方案了？ 而且……好像还比传统法术更好使？ 短暂的欣喜过后，人们冷静下来，有人提出属性融合的局限性。 首先，力量同步是必要条件，毕竟只有共享了宠兽能力的御兽师，才能使用属性力量。 这意味着属性融合的门槛极高，要么达到五阶，成为高级御兽师，要么契约帝王级宠兽。 其次，想要属性融合，需要御兽师契约有一般系宠兽。 “一般系”是22年前，由雷德和艾米璐提出来的新概念，是独立于所有宠兽属性以外的新属性。 除去雷德的浮游明灯，其它所有的一般系宠兽都诞生自艾米璐的基因培养仓，现存不到十只，且都是单独种族，单独个体，没有继续繁育的可能。 对此，作为一般系的发现者，雷德深知其中内情。 “一般”属性，其实是宠兽极端变异的产物，只有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才有可能诞生。 一般系的宠兽，天生不可能拥有其他属性，表现在外，便是严重的基因疾病，极容易死于基因崩溃。 也因此，自然界中几乎找不到一般系宠兽的踪影，因为它们往往无法孵化，还在蛋中便死掉了。艾米璐是通过科技手段培育，才能使它们降世。 所以，重任又落到了雷德的肩上。 艾米璐已经离世，如果说还有谁能创造出一般系宠兽，只有雷德了。 对此，雷德欣然接受。 他既然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还记得，艾米璐当年曾有过计划，培育一种基因稳定的一般系宠兽，但项目才进行到一半，虫族就来了。 那之后，艾米璐忙起来了，忙着破译寰宇联盟的资料，忙着研发机甲……培育一般系宠兽的项目被暂停了，一直尘封到现在。 所以，是时候将这个项目重启了。 达成共识后，会议结束。 …… 从会议室出来，雷德拉住了脸色怪异的伊文。 “伊文，我听说新的守望者已经完工了。” “嗯，我都开过两次了，”伊文兴致缺缺道，“挺不错的，就是容易头晕。” 雷德心中了然，驳接守望者带来的的精神负荷巨大，哪怕将大部分负荷转移给宠兽，也难免会有副作用。 “你有两只异能系宠兽吧，它们可以承受更多负荷，你别勉强自己。” “嗯，我知道了。” 伊文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伊文，联合政府可能要准备反攻巴尔星了，你做好准备。”雷德忽然说道。 “我知道，刚刚坦丁司令已经和我说了，”伊文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雷德摇摇头，又想了想，开口道：“伊文，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伊文：“……” 他没有反驳，因为正如雷德说的，他确实不怎么高兴。 这九个月时间，雷德找到了属于御兽师的新的道路，而他也想通了许多事。 比如说……雷德为什么要把守望者的驾驶员让给自己。 是真如他所说，这份力量对他而言无关紧要，自己才是最优选择吗？ 当然不是。否则他又为什么要出门历练，甚至寻找新的力量。 艾米璐离世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力量，渴望复仇才对，他根本没理由放弃守望者！ 口是心非罢了。 “雷德，我是不是一直在拖你后腿？”伊文忽然问道，“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帮上你？” 雷德皱眉：“什么？” 伊文深吸了口气，叹道：“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像当初的星际联赛，就像这些年，就像现在……” “我其实没帮上你什么，还总是需要你照顾我的感受，对吧？” 说话间，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苦笑，眼神中有着无奈。 他想明白了，或许在雷德眼里，自己仍然还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弟。 可是，他不想一直被照顾，也想回馈这份恩情，他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雷德，你看好吧，”伊文目光一凛，认真说道，“这次，我会把巴尔星的虫子统—统—消—灭！” “就用你给我的这台冠军守望者。” 第二台守望者，金色涂装，代号——冠军。 “……”雷德微微一笑。 “我会看着的，伊文。” 第423章 夺回希望的作战 巴尔星夺还作战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不能再拖了。 御兽师文明需要一次胜利。 曾经，在连丢库尔兰和博特星系的情况下，文明的大厦摇摇欲坠，是机甲部队的出现才稳住局势。 可如今，虫族入侵到了沙褐星系，机甲部队却节节败退，丢掉了巴尔星，无疑是让所有人看清了真相。 人们这才发现，机甲不是救命的强心针，而只是安慰剂。 面对凶恶的虫群，即使驾驶机甲，人类也如蝼蚁般渺小、无力、绝望。 ……这世界还有希望吗？ 文明再经不起更多考验了，人人惴惴不安，末世论大兴，邪教歪理层出不穷，毒品泛滥……文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御兽师文明，太需要信心，太需要一次胜利了。 雷德走在街上的时候，见这世界颓靡，每个人都死气沉沉，心中也不由感慨。 他还记得，在自己的故乡，那个叫中国的地方，近现代时，深陷战争与家国仇恨之中，几乎国破家亡。 但那个国家的人们，纵使血流漂橹，牺牲无数，也从未放弃过斗争与反抗，以低微的力量和满腔热血迎击强敌，书写壮丽史歌，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那份精神，堪称民族血气的模范。 可是…… 他在这里，却只看到御兽师文明如此轻易地就丧失了斗志。 为什么会这样呢？ 雷德知道，据大数据分析，有决心与虫族死战到底的御兽师，不足总数的十分之一。 联合文明政府库存的备用机甲接近五百万台，但响应号召，入伍的高级、传奇御兽师却只有不到40万人。 那么多机甲，本该是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如今却只能在仓库里吃灰。 真是令人唏嘘。 明明被夺走了三分之二的家园，刀已经悬在了脖子上，为什么不敢拼了命去反抗呢？横竖都是一死，在战斗中牺牲不比引颈受戮更好吗？ “哎——”雷德叹了口气。 或许…是这个世界和平太久了吧，人们忘记了何为家国，何为战争。也可能是被虫族吓破了胆，丢了勇气和信心。 所以，下一战，才必须要赢。 要让所有人看到，人类是可以战胜虫族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才会有更多的人醒悟过来，加入到战斗的队伍中。 那不只是胜利，更是信心和希望，是这个文明…这个民族的动力！ 人类已经退无可退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么赢，要么灭亡！ …… 就在雷德回来的当天，联合文明政府发布公告。 巴尔星夺回作战已经敲定，将在两个月后进行。 一时间，世界哗然。 有人嘲笑联合政府的不自量力，有人说这是人类最后的狂欢，是末日前的垂死挣扎，有人为战士们感到悲伤…… 只有极少数的人，还愿意相信此战能够胜利。 对这些声音，雷德并未太过关注，他已经拉上一批科研人才，重启了一般系宠兽的培育项目。 培育一种前所未见的奇特宠兽，无疑是非常艰难的任务，好在艾米璐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他们要做的，是吃透她留下的资料，然后完成收尾就行。 雷德翻看过资料，算是复习了，在他的带领下，项目很快步入正轨。 就这样。 一边是紧锣密鼓的军事演练，以守望者为首的机甲部队火力全开，伊文每天都累到脚发软。 一边是有条不紊的科研实验，新的一般系宠兽已经初具雏形。 …… 时间去得匆匆，很快来到两个月后。 这一天，是星舰启程，执行巴尔星夺还作战的日子。 接到通知时，雷德还在实验室中，望着培养仓中的一个小胚胎发呆。 一般系宠兽的培育工作很顺利，已经步入尾声了，虽然无法赶上这一次的作战，却也无伤大雅。 属性融合对大部分人来说，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掌握的力量，它的立足点是未来。 本次战役的主力是雷德、伊文驾驶的冠军守望者，以及星舰和机甲部队。 雷德进入机甲，启动超距跃迁，转眼就到了巴尔星。 星舰的大规模传送会惊动虫群，所以在大部队过来之前，需要他探查一下战场，寻找合适的着陆地地点。 雷德花了点时间，在一座大陆的边缘半岛上放下了空间定位装置。 这是早就商定好的几个坐标之一。 地处偏僻，附近一千公里内几乎没见着虫群的踪迹，而且背面靠海，即使被虫群包围，也方便集中火力。 唯一让雷德有些担心的，是他在侦查过程中，看见了泰坦毁灭者的身影，这说明虫族往巴尔星上投放了增援。 因为担心惊扰了虫群，他并没有环绕世界，将敌情完全探查清楚。 但他猜测，虫族在两年前投放的三只泰坦毁灭者都被歼灭了，一只利维坦虫巢也被重创，所以，后续的增援一定会更多。 雷德长舒了口气，心里做好了准备。 来都来了，没有不能打的道理。 半刻钟后，附近的空间出现剧烈波动，一道道蓝光闪过，300余艘星舰凭空出现，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天空。 接着，有无数闪着亮光的小黑点从星舰上飞出，向地面落去。 仔细看，那些小黑点，其实是一台台扞卫者机甲。 联合文明的星舰每一艘都长约300米，经过幽能核心改装，有着不俗的火力，但在此次战役中，它们的主要任务却仅仅是投放机甲部队。 原因无它，星舰入场，伴随而来的必定是利维坦虫巢的追击，那玩意可比星舰恐怖多了。 星舰无法击落体型庞大的利维坦，而且不够灵活，机动性欠佳，留在正面战场容易成为靶子。 所以，在将机甲部队全数投放后，它们就会上升至外太空轨道，将利维坦诱离。 同样，其他作战单位也有各自的分工。 冠军守望者和机甲部队的任务，是在地面和低空作战中，正面歼灭虫群主力。 雷德的目标，是单兵击破利维坦虫巢。 ——他要在星舰的掩护下，凭借自身的强大实力，突入这些巨大怪物的内部，从体内将其击破。 毕竟，就算是巨大的守望者机甲，在利维坦看来，也只是小虫子罢了，体型差距摆在那儿，从外部击破费时费力。 而且，艾米璐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些怪物的内部其实并不结实。 两分钟后，原本黄绿相间的大地已经变成了黑压压一片，近30万台扞卫者机甲整装完毕，按照演练的计划，结成了适合迎敌作战的阵型。 接着，战阵最前方的空地上，空间突然扭曲，传送的虫洞一闪而逝，金光闪闪的巨大人形机甲出现在那里。 地面的临时指挥基地中，指挥官们正在核对信息。 “冠军守望者已投放完毕，机体运行正常，” “46个机甲战团，共计285100台扞卫者3型机甲已全部就位，通讯网络全连接。” “星舰战团上升至指定轨道，已投放全视之眼卫星。” “报告，虫群先锋部队已逼近我军阵地300km，数量70万，预计虫群总数500万以上！” “报告，探测到高能反应，大气层高度出现3只利维坦虫巢，陆地方向出现7只…8只泰坦毁灭者！” “报告，大蓝洋方向出现小股虫群，数量约20万。” “……” 战斗一触即发。 某一时刻，远方的地平线变成了一条粗粗的黑线，将画面放大，那是铺天盖地的恐怖虫群。 冲在最前面的，是两只背生晶翼，身长数百米的大怪兽！ “嘶—呼——” 伊文深呼吸了一口。 金光闪耀的冠军守望者抬起了手，手臂两侧的空间裂开缝隙，巨大的机械手掌伸入其中，取出了……一张盾牌和一把巨剑。 他将盾牌竖在身前，咔嚓一声，盾牌边缘展开了一层圆弧形光罩，他将巨剑举起，剑刃划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 伊文紧闭着眼，沉声道：“灵能适应，启动。” 阴冷而沉重的气息爬上守望者的身躯，将金色涂装盖住，变成了黑中带灰的颜色。 全身的推进器同时点火，冠军守望者瞬间消失在原地，以不符合他巨大体型的恐怖速度冲向虫群。 同时，机甲部队的指挥系统中，传来命令。 “开火！！” 第424章 我们要胜利了 地面战场开始交战时，雷德已经飞出了大气层。 他心里很担心伊文的安危，深陷虫群，还要面对8只泰坦，哪怕是守望者，也讨不了好。 但他有自己的任务，无力分心。 追着星舰发来的信号，他很快看到了远处的阴影。 利维坦虫巢，外形椭圆，红褐色外壳上长有无数触手形状的鞭毛，动力来源不明，拥有匹敌星舰的飞行速度，且能够进行空间跃迁，体型巨大，体内能够容纳百万虫群。 雷德前面这只是“百公里”级的，越是靠近，越看不到边。 靠得更近了，他看到了利维坦身上冒出的火光——那是前方星舰的反击。 威力堪比核武器的攻击落在利维坦的外壳上，只是打出了大片的焦黑，以及少量裂痕，但这对利维坦来说，和擦伤没区别。 而且，雷德还发现，那些几乎微不可见的伤势，还在以极快的速度修复。 肉得一匹的同时，回血速度还贼快，这什么肉猪Boss啊。 作为Boss，它当然会召唤小弟。 利维坦虫巢无时无刻不在往外吐虫子，大部分往大气层内飞去了，去支援地表的正面战场，而一些速度超绝，或擅长远程攻击的虫子，则加入了追击星舰的行列。 眼看又一艘星舰在前方爆炸，雷德驱动机甲，加速追上利维坦，落在了它的外壳上。 他一落脚，附近摇晃的触手就感应到了，转了个方向，纷纷朝他捆来。 “哼——” 从他身上扩散开一道冰环，碰到的所有触手都被冻成了碎冰。 远处忽然亮了起来，雷德知道，是虫群扑过来了，于是他将机甲的手臂变成炮口，抵住利维坦外壳，身上有暗红色的闪电咔嚓作响。 刺眼的红色闪电爆发。 轰隆——沉闷的回音从脚下传来。 炮击将利维坦的外壳轰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又在其体内引发了大爆炸！ 雷德头也不回，就往里跳，但他刚下去，四面八方就钻出了无数的虫子，将他包围了。 利维坦可是虫族的生物母舰，里面的虫子比外面要多太多了，密密麻麻，直逼得人密集恐惧症发作。 “想拦住我？你们还不够格。” 雷德轻哼了一声，机甲外壳打开，露出里面的炮口，背部的光翼也变成炮管，火力全开！ 轰轰轰轰——！！！ 利维坦内部是有空气的，甚至许多地方还是可燃气体，炸起来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一轮轰炸后，虫子死了无数，到处都是粘液和残渣，利维坦体内的腔壁也破破烂烂了。 这才刚刚开始。 沿着利维坦体内的通路，雷德一路狂轰滥炸，遇见挡路的虫子，也一并轰死，利维坦将腔室闭合，想困住他，他就直接炮火开道，强行推进…… 炸！炸个爽，炸个痛快！ 在利维坦体内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他一炮打进了某个红色腔室，然后，里面的易燃物质被引爆了。 轰——！！！ 雷德被火焰和气浪掀飞了出去，他能感觉得到，利维坦正在剧烈摇晃，而且……周围腔壁的恢复速度变慢了。 有效，继续！ 他挥舞光剑，将几只过来捣乱的虫子砍碎，便冲向那个腔室。 砰—— 甲壳状的门突然关闭，将那个腔室堵上了，同时，旁边的腔壁一阵蠕动，像是打开了一条通道。 “嘎吼！” 一头身高四百余米，长着兽足和尖爪的大怪兽从洞里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雷德，爪尖锋刃闪烁着恐怖的寒光！ “竟然还有守家的泰坦？” 雷德急忙后退，却发现身后的腔壁也被利维坦堵上了。 “呵，不让我逃么……也太小看我了。” 他冷笑一声，抬起手中炮，红色光流带着闪电轰鸣而出，几乎将泰坦贯穿，他乘胜追击，又打出两炮。 同时，另一只手上的光刃延长几十米，他一步踏出，准备速战速决。 但他眼前一花，周身空间一闪，竟然出现在了泰坦毁灭者的利爪之下！ 雷德心惊——是利维坦，它操纵了体内的空间，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眼看攻击已到眼前，他眼神一凛，将手中光刃变成光盾，又切换力量，银灰色爬上机甲，防御力显着提升。 咚！！ 利爪拍在光盾上，消去部分力道后，光盾破碎，爪子落在了雷德头上。 但……仅此而已了。 五米高的机甲正面抗下了大怪兽这一击，而且下一秒，深蓝色的寒气爬上了它的爪子，还带着漆黑的腐蚀痕迹。 雷德运转全身力量，升龙一拳！ 轰！ 泰坦毁灭者的前爪彻底碎裂，它身体失衡，踉跄了一下。 雷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闪身跃上高空，手中剑刃划出一道月牙，与此同时，小紫突然出现在另一边，朝着大怪兽的脑袋砸出一枚火球。 泰坦想躲开雷德的斩击，但刚有动作，小紫的火球就爆炸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它推向雷德，撞上了那道寒锋。 唰—— 粗壮的脖颈被斩开一半，雷德朝断面处轰出两发光弹，又闪到另一侧，再次全力挥刀。 光弹爆炸，泰坦身首分离，当场毙命。 “干得好，小紫。”机甲比了个大拇指。 “哼哼~”小紫叉腰，笑容得意。 对现在的雷德和小紫来说，击杀泰坦毁灭者已经不是难事，但想要速战速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体型差距摆在这儿，只凭普通的攻击手段，难以做到一击毙命。 收拾了强敌，雷德重新看向那间红色的腔室。 三下五除二，将紧闭的门破开，里面的场景落入眼中。 空气中弥漫着红色的雾，腔室的内壁上，有无数个椭圆形状的容器，许多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中碎掉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赫然是一只只形状怪异，尚未发育完全的虫子！ 毫无疑问，这里是利维坦的孵化室。 雷德忍住恶心，仔细观察后发现，自己刚刚那一炮之所以会引发大爆炸，是不小心打进了输送高能物质的管道里。 这下就好办了，顺着这条管道，应该能找到利维坦的能量中枢。 雷德有了想法，便将小紫收回，从管道里跳了下去。 …… 半分钟后，随着剧烈的爆炸，利维坦庞大的身躯忽然膨胀了一下，然后从各个孔洞中冒出火光。 很快，它便不再动弹了，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变成了一块燃烧的太空垃圾。 在距离死去的利维坦虫巢不远的地方，雷德喘着粗气，原本锃光瓦亮的机甲，如今有些破损了。 为了避免炸弹被拆掉，他只设置了5秒延迟，代价就是差点把自己也炸到。 好在成功了，人类终于第一次击破利了利维坦虫巢！ 而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对付剩下的利维坦，就轻松许多了。 “呼，一口气解决吧……” 雷德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信号，确定坐标后，启动跃迁…… …… 一个半小时后，巴尔星大气层外的所有利维坦虫巢，共计五只，皆被消灭。 没了利维坦的威胁，星舰得以回归，支援地面部队。 …… 此时，地面战场。 第一波来袭的8只泰坦毁灭者，已经被冠军守望者杀掉了6只，而冠军守望者也失去了一只手臂，以及身上破损若干。 这战绩有些离谱，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离谱。 毕竟，连艾米璐都能以一敌三，足以说明守望者的强大。 但是，卫星的探测显示，第二波虫群已经快到了，数量和质量都和第一波相差不多。 小小的巴尔星上，竟然有上千万虫群，十几只泰坦毁灭者？ 开什么玩笑，这一战也太难打了。 此时，作战指挥系统中，人声急促： “第7、8、9战团后撤，等待核心冷却，第11、12、13战团接管战线。” “第22战团立刻回防019阵地，保护空间干扰发生器。” “第3战团，有不可见虫群单位往你部方向去了，注意侦查。” “第41战团，不要脱离战线，第40战团受到虫群夹击，立刻回防！” “……” 突然，指挥系统静默了几秒。 几秒钟后，所有战团的指挥系统同时被接通，就连冠军守望者也收到了接下来的消息。 “诸位战士，感谢你们坚持到现在。” “利维坦虫巢已被尽数歼灭，星舰战团即将回归，火力支援要来了。” “诸位，我们要胜利了！” “……” 第425章 就这样一直胜利下去，直到…… 有了星舰的火力支援，以及雷德的帮助，机甲部队横扫了数量多达千万的虫群。 在付出近30%的兵力损失后，人类胜利了，巴尔星成了第一颗被收复的星球。 事后，捷报传回后方，整个文明都震惊了。 横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天都亮了，人们举杯欢庆，联合文明政府甚至决定，将这一天设为法定节日。 至于在这一场战役中牺牲的战士，也被冠以英雄之名，立碑纪念。 以上这些，雷德颇感欣慰，但他最在意的，还是伊文的变化。 伊文在那一战中，成功突破到了七阶。 说来有趣，当他跟着星舰回归战场，要去帮冠军守望者时，伊文却嫌弃地叫他滚，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那些泰坦。 他当然是在逞强，守望者那时已经受损，战斗力大跌，伊文再能打，再杀一两只泰坦就已经是极限了，又怎么和即将到来的其它泰坦战斗呢？ 所以，雷德嘴上答应，实则暗中观察，若是伊文落入下风，他便出手接管战场。 可是，惊喜比困难更先到来，就在伊文陷入三只泰坦的夹击时，他的气息突然就爆发式地增长了一大截，守望者机甲重振雄风，拖着大剑就给剩下的泰坦全砍了。 雷德哪能不知道，那熟悉的气息，是七阶的反应。 困在六阶极限许久的伊文，终于在这场战斗中突破了瓶颈。 是战斗的刺激，致使他临阵突破了吗？ 因为对外界的灵能修行体系并不了解，所以雷德也不清楚超凡者突破七阶究竟需要怎样的条件，伊文和他自己都是在重要关头顺理成章地便成了。 没有太多参考价值，也就没法指导其它传奇御兽师。 罢了，不奢求更多，伊文能成功突破就好。 …… 巴尔星成功夺回来了，但每隔一段时间，那条横亘虚空的大裂缝中就会出现新的虫群，冲击人类的防线。 但是，人类已经赢过了最艰难的一战，自然不会畏惧后续的挑战。 关键的胜利为文明带来了信心，无数御兽师踊跃报名，加入机甲部队，只一个月，联合文明的军队规模就扩增了三倍！ 机甲部队和星舰组成的战线密不透风，死守巴尔星，绝不让虫群落地，若是出现泰坦毁灭者或是利维坦虫巢，冠军守望者便会出击，解决麻烦。 他们守住了沙褐星系的门户，虫群侵略的步伐受阻，其它行星也就没有受到袭击了。 在这期间，雷德度过了一段难得安生的日子。 他每天的日常，便是在实验室中培育宠兽胚胎，偶尔闲暇，便找到伊文和菲恩、菲丽丝等人，唠唠嗑。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了。 一般系宠兽的培育工作比预想的要难一些，直到一年后，雷德终于完成了。 新诞生的小生命外表可爱，像是一只带着蝴蝶翅膀的小精灵，身体是浅蓝色，形状拟人，却没有人类的外貌。 雷德给它取名“艾米”，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这些名叫艾米的小家伙，力量并不如他的浮游明灯小空。 创造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御兽师掌握属性融合，因此，它们几乎没有“增幅”能力，而是放大了“分解”这一特性。 即使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契约了艾米的御兽师，也能够本能地将其他属性的力量融汇贯通。 一般系宠兽和属性融合的相关新闻一经发布，便再次在文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御兽师们，个个欣喜若狂！ 本以为人类的希望在机甲，在科技，没想到惊喜接二连三，连御兽师都站起来了！ 尤其是那些对机甲不感冒的御兽师，第一时间便冲去御兽师联盟旗下的道馆，申请领养艾米。 也因此，联合文明政府不得不发布了新的“遗弃宠兽罪”，用来约束某些御兽师为了契约艾米，将解除契约的宠兽随意抛弃的行为。 …… 雷德完成了手里的工作后，一时无事的他并没有闲着。 艾米璐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他始终铭记在心，为了将人类从虫族的恐怖中解放，他的力量不可或缺。 他答应了联合文明政府，会在收复库尔兰和博特星系时，提供援助。 如今，那条巨大的空间裂缝已经来到了沙褐，加上从未观测到利维坦虫巢有跨星系传送的能力，可以大胆推测，库尔兰和博特星系不会再有虫族增援了。 没有增援，虫子就杀一只少一只，人类完全有机会将失去的星球重新收复。 要收复这些行星，不但需要海量兵力，还需要一位强大的先锋。 伊文和冠军守望者是动不了的，巴尔星时不时要面对虫群袭击，需要他们镇守。 所以，也就只有雷德了。 对此，雷德与军队的指挥官达成共识，然后，对方又提出了另一个邀请——希望他成为下一台守望者的驾驶员。 雷德婉拒了。 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使没有守望者，战斗力也完全够用，不如把机会让给别人，尽快充实机甲部队的底蕴。 如此深明大义，指挥官对他表示了感谢。 …… 就这样，又是半年时间悄悄过去，雷德启程去了博特星系，同行的还有已经脱胎换骨的机甲部队。 早已占领了星系内所有星球的虫子们显然没料到，人类竟然有勇气前来收复失地，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溃不成军。 懵逼过后，虫群重整旗鼓，再次反扑，又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有雷德坐镇，虫群想掀起什么风浪属实不太现实，毕竟不是每颗星球上都有巴尔星那豪华的虫群阵容，大部分星球上也就只有三四只泰坦毁灭者，利维坦就更少了。 在机甲部队入场前，他会提前潜入，将星球上的精英单位尽可能歼灭，剩下的只有数量庞大的虫群杂兵。 雷德是斩首的利刃，机甲部队负责扫地，配合得很默契。 于是，不到三年时间，博特星系，共计9颗宜居行星，以及5颗资源行星，全部夺回！ 与早已失守，且损毁严重的库尔兰星系不同，博特星系的居民撤离得很干脆，城市建筑和设施大多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只需简单修缮，便能重回家园。 回顾昨日，三年前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只用如此短的时间，联合文明便能从虫族手里收复一整座星系。 当然，这些成果，是许许多多流血和牺牲换来的，哪怕有雷德的援助，与虫群战斗也会死人。 但日复一日，前线的战士反而更多了。 有更多的机甲部队从后方支援而来，掌握了属性融合的御兽师们也是不可忽视的战力，每个人都想要为收复家园贡献一份力量。 同样的，巴尔星的驻扎军队也是大功臣，三年间，他们打退了虫群一次又一次的反扑，平均一个月一次。 最艰难的时候，虫群派出的兵力甚至比三年前那一战还要多。 不过，联合文明的军队也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水平了，三台守望者，加上雷德及时支援，最终有惊无险挡住了攻势。 从一场胜利，到无数场胜利，人类再没有败过。 时光更迭，战斗还在继续。 直到又是五年过去…… 第426章 终曲的序幕 “雷德，喂小紫吃，啊——” 小紫坐在残垣断壁上，张着小嘴向雷德讨食吃。 雷德坐她旁边，从糖盒里拿出一块，剥开包装纸，塞进她嘴巴里。 “唔姆~好酸！” 绿色的糖果是酸味的，小紫的眼睛眯了起来。 但她很开心，一双白皙小脚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吃了甜味一样开心。 “啊——”她又张开了嘴，示意自己还要。 雷德失笑，白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糖果塞进了小影的嘴里，剩下的则分给了浮游明灯们。 “哼，雷德不偏心，小紫生气了~！”小紫气鼓鼓。 雷德汗颜，觉得这妮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皮了。 把最后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他摆摆手：“没有啦，要吃你自己去刨石头。” “……”小紫小嘴一瘪。 这盒糖是他们从废墟里捡到的，已经过期了20年，但包装完好，吃着也没怪味儿。 见小家伙伤心了，雷德哄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乖啦，等把虫子都杀光了，我让他们把找到的糖都给你。” “呜……那不是雷德和小紫找到的，不好吃了。” 小紫哭丧着脸，她尤其钟爱这种从废墟里翻找到的宝物，而且是由自己和雷德亲手找到的。 雷德哈哈笑了两声，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腿上。 “别难过啦，库尔兰的废墟这么多，我以后天天带你去寻宝。” “真的，不骗小紫？”小紫仰起头。 “哈，我啥时候骗过你。” 雷德摸摸她的小脑袋，一只手打开了通讯器。 信号正常，通讯器上没有消息。 他安心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刻，就在这颗星球的另一端，联合文明的军队正在与库尔兰星系最后的虫群决一死战。 当然，说是决战，其实就是清扫罢了。 这颗星球上的精英个体全部被雷德击杀，只剩下一百多万虫族杂兵，以军队目前的火力，伤亡甚至可以控制在两位数以内。 “终于要结束了啊……”雷德发出感叹。 从巴尔星开始，到博特星系，再到库尔兰星系……八年时间，他们真的做到了。 待这颗星球清扫完成，消灭掉最后一只虫子，所有被虫群占领的星球就全部夺回来了。 说实话，比想象的要轻松。 先有他突破七阶，到第二台守望者机甲出现，节节败退的人类突然就有了抗衡虫群的力量。 只赢一次，便越战越勇，士气如虹，一直赢到了现在。 并没有多么波澜壮阔，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就胜利了。 这八年来，他不知道杀了多少虫子，大大小小的战役加起来有上百场，死在他手下的泰坦和利维坦也早已过百。 可以说，不算巴尔星战场，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横扫了虫族的所有高端战力。 他是先锋，也是杀手锏，杀出了一场场胜利！ 但是。 雷德永远记得，谁才是那最大的英雄。 比起自己微不足道的努力，更重要的，是艾米璐留下的机甲和守望者，以及她生前的研究。 “艾米璐，你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他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当初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地平线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说明另一边的战场已是黄昏。 雷德又看了看通讯器。 上面多了一条消息：虫群已歼灭，第1行星夺还作战圆满结束，感谢您的援手。 他笑了，心情格外舒畅。 怀里的小紫扭了扭身子，问道：“雷德，虫子是不是都死光光啦？” 雷德回答：“嗯，都死光了，我们也走吧。” “回去？回家吗？” “嗯……不，先去一趟巴尔星吧。”雷德改了主意。 漫长的战争结束了，人类和虫族的战斗却没完全结束。 巴尔星这条战线，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或许，要等人类更强大一些，穿过那道裂缝，去将虫族斩草除根？ 嗯…这就得从长计议了，毕竟穿过裂缝，人类就从主场作战变成了客场作战，没人知道另一边有多少虫子。 雷德还记得，自己曾经和艾米璐讨论过有关虫族母皇的存在，虽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但按科幻作品的一贯套路，虫族老巢的力量绝对要远胜过远征军。 人类想要一劳永逸解决虫族的麻烦，还不是时候。 雷德的机甲饱经风霜，在两年前就被打坏了，所以他只能去蹭机甲部队的星舰，舰长见到偶像，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当即更改航线，带他去了巴尔星。 落地后，找人一番打听，他找到了伊文。 这几天没有虫群来袭，在日常训练外，伊文很是清闲，他此时正坐在冠军守望者的头顶看日出。 一大一小两道白色发光身影从天空落下，坐在他旁边。 “好情调啊，伊文，我以为你只会打打杀杀呢，”雷德笑了笑，“真是漂亮的日出，是在思考人生哲学吗？” “……”伊文白了他一眼。 “干嘛来打扰我？难得的清静都被你破坏了，”他语气中带着埋怨，“你这时候应该去找艾米璐，在她面前哭鼻子。” 雷德微微一笑，“好啊，待会就去，要我帮你献一束花吗？” 伊文点头：“要，谢了。”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并肩坐着，一起看太阳升起，就连小紫也不吵闹了，安静地靠在雷德身边。 在大机器人上看日出，其实挺浪漫的。 良久，伊文缓缓开口：“前几天有人通知我，第十台守望者已经完工了，要我转告你一下。” 雷德点头：“哦。” 伊文抿了抿唇，确认雷德是在装傻。 明明是人类最强的御兽师，却一直不肯驾驶守望者，八年来一直如此。 但这一台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容不得他拒绝，哪怕放着不开，他也得收下！ “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伊文扭过头来，看着他道，“红色涂装，你会喜欢的。” “……” 雷德愣了愣，听伊文的语气，他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就……叫‘黎明’吧。”他望着天边那轮红日，“黎明守望者，这个名字咋样？” 伊文点头：“很美的名字。” 雷德笑了，等那轮太阳彻底升起，他起身离开。 就如伊文说的，他带着两束花，去了那片沙漠中的绿洲。 也许是伊文特别叮嘱过，这处生态绿洲的相关设施已经被修复好了，树木植物有修剪的痕迹，却没人值守。 他来到艾米璐的墓前，将花放在地上，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过来的路上，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如今到了，他却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 “艾米璐……” 望着地上的花，他心里有些悲伤，也有些怀念和感慨。 驱逐虫群，夺回家园，拯救文明……昔日艾米璐的盼望，如今已经达成，他却兴致缺缺。 因为对他而言，最美好的梦早已经碎了。 但。 ——“如果时间就此停下，该有多好。” 他心中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有些莫名其妙。 …… 小紫从一旁窜出来，手里捏着一颗不知从哪儿摘的野果子，扯了扯雷德衣服。 “雷德雷德，这个能不能……” “咦？” 她讶异了一声。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天好像更亮了，也更热了。 她抬头看去，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圆圆的，亮亮的。 雷德也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浑圆的太阳上，瞳孔骤缩。 巴尔星的太阳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圆了……因为那条空间裂缝横在虚空中，将它挡住了一小块。 那么现在……那条裂缝哪里去了？ 没等他想明白，也没等他打开通讯器，头顶的天空忽然碎裂开来。 空间破碎，一只巨大的黑色生物穿过裂隙，降临在这片绿洲上空。 它不如利维坦虫巢那么巨大，总长只有两千米，却要更加狰狞，外形像是一只长长的箭镞。 雷德浑身颤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杀星虫。 在艾米璐破译的那些资料中，仅有几条与虫族有关的信息，其中就记载了这种外形酷似锋利箭镞，浑身漆黑的生物。 它叫“杀星虫”，非常朴素却又贴切的名字。 它出现在绿洲上空后，身体两侧喷射出蓝色光焰，带着它转了个角度，尖锐的箭头朝向地面。 雷德可以看见它外壳上的反光，光滑而又致密，给人以锋锐和坚硬之感。 它要干什么？ 答案很明显了。 不容多想，雷德抱起小紫，连续撞碎空间，逃出很远，再回头时，他心神震慑。 杀星虫将箭头对准大地后，尾部喷出了绚丽的光流，宛如一颗极尽燃烧的流星，又如一束光……它射向大地，要将这颗星球杀死！ 绿洲一瞬间就消失了。 轰——！！！ 第427章 大灭绝进行时 杀星虫与其说是一只生物，更像一件武器，它的出现，便是要拖着这颗星球殉葬。 在那流星般的冲击下，无论是绿洲还是坟茔，都消失了。 大地上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杀星虫洞穿大地时产生的超高热量使洞壁融化，宛如向内凹陷的火山口。 大地的颤抖一刻也没有停过，肉眼可见的地震波向远方扩散出去，所过之处，石块和泥土被抛上了千米高空。 直觉告诉雷德，这颗星球在崩溃，即将走到它生命的尽头了。 没时间多想，他带上小紫，极速返回。 没等他回到军事基地，他看见了令人难忘的一幕——一堵不知有多高的土石墙壁冲天而起，立于大地之上，像一座长城似的，将世界分隔开来。 这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两道地震波相遇，相互撞击的结果。 雷德知道，刚刚降临的杀星虫绝对不止一只！ 估算了一下距离，他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撞碎空间，越过土石墙壁后，他很快来到了另一道地震波的中心。 心中的不安应验了，另一只杀星虫攻击的目标正是巴尔星的军事基地，那宛如钢铁堡垒的建筑群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熔岩大洞！ 雷德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杀星虫的攻击来的出其不意，连自己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怕是凶多吉少了。 “滋滋…滋…喂…喂喂，还有人活着吗？” 一段电流杂音后，通讯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令他精神一振。 是伊文！伊文还活着！ 不等他回话，另外几道声音响起。 “咳咳咳…凯旋守望者还在，第3战团受到不明攻击，我被埋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是蔚蓝守望者，第1战团除我以外全军覆没，英勇守望者没能成功启动，下落不明。” “他妈的，第9战团没了，有什么在我附近爆炸，胜利守望者受损64%，失去战斗能力，草！” “……” 从通讯内容上不难判断，偌大一个军事基地，在杀星者的攻击下尚且无事的，竟然只有四位守望者的驾驶员。 守望者机甲有紧急启动的功能，即使驾驶员不在驾驶舱中，紧急情况下也能传送召回。 可基地中本应是有六台守望者驻守，如今只有四台回话，说明另外两台还是遭遇了不测。 攻击来得太快，太诡异了，几乎没人做足准备。 雷德打开通话，喊道：“诸位，我是雷德，我们刚刚受到了‘杀星虫’的攻击，基地完全损毁，机甲部队伤亡率估计在99%以上。” “至少有两只杀星虫已经深入地底，巴尔星很可能会发生内爆，我需要诸位立刻启动主引擎，随我逃离巴尔星。” 他没多说什么，只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话音一落，原本嘈杂的通讯频道中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咽口水的声音。 “杀星虫？那黑漆漆的玩意是杀星虫？虫子要把巴尔星炸掉！？” “机甲部队怎么办？他们只是被埋住了，可能还有人活着啊！” “来不及了！雷德说得对，巴尔星随时会爆炸，我们不能死，必须走了！” “……” 没多少犹豫，剩下的几人很快达成共识。 破碎的大地上亮起火光，几台守望者从地下钻了出来，身上都有程度不一的损伤，损伤最严重的一台，几乎半边身子都不见了。 星球结构遭到严重破坏，磁场紊乱，他们和星舰的联系断开了，所以还不知道星球外的情况。 来不及多想，四台机甲和雷德一起，朝外太空飞去。 路上，雷德收到一条私人通话，是伊文的。 他选择接听。 “雷德，菲恩和菲丽丝……”伊文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恩师的后人，那一对他们看着长大的后辈，刚刚也在巴尔星基地。 雷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深吸口气，胸口堵得慌。 “……伊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说。 伊文沉默了几秒，声音发哽，“嗯，我知道的。” 再无更多话，两人断开了通讯。 脱离紊乱的磁场后，众人与星舰的信号恢复了。 星舰告诉他们，刚刚星球表面遭到了三枚杀星虫的攻击，经数据模拟，巴尔星将在五分钟后发生内爆，炸成碎片。 真是最坏的结果！ 要知道，即使巴尔星饱受虫族侵袭，不算已经团灭的机甲部队，上面依然有近一千万的常住人口。星球内爆，意味着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但……现在还有更要命的事。 雷德追问：“汀格薇舰长，深渊裂痕去哪儿了？” 深渊裂痕，指的是那条会钻出虫子的空间裂缝。 “尚不清楚，雷德先生。”舰长回应道，“我舰观测到深渊裂痕于三分零二秒前无征兆消失，至于它去了哪里，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 但是很快，有来自其他星系的消息传回。 “库尔兰星系星舰编队传来消息，三分十秒前，深渊裂痕出现在库尔兰星系，并向第1、3、4、5……等9颗行星投放了疑似杀星虫的特殊生物武器！然后迅速消失了！” “博特星系星舰编队传来消息，半分钟前，深渊裂痕出现在博特星系……” 两条消息如出一辙。 那条巨大的裂隙重新回到了库尔兰和博特星系，并向那些被人类夺回的宜居行星投放了杀星虫！ 这是……掀桌子了？ 雷德心中悲愤不已，却已经有了判断。 显然，在被夺回所有星球后，虫群改了主意，要和人类展开大决战了！ 就在今天，就是现在！ 于是，他向几位守望者驾驶员发去通讯：回皮诺星！ 没人提问，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如果虫群要和人类一决胜负，下一个攻击的目标会是哪儿。 皮诺星——联合文明政府的所在地。 他们来到星港，启动星际传送。 很快，他们跨越数颗星球之间的距离，来到了沙褐星系的最外围。 万幸的是，当他们从空港中走出来时，脚下的皮诺星并没有发生明显地质变化，说明虫族的攻击还没有到来。 同时，联合文明军队总指挥部也连上了他们的信号，将三个坐标发给了他们。 经前线传回的数据分析，杀星虫的投放是有规律的，分别位于星球磁场的三个相对坐标上，指挥部计划守株待兔，在杀星虫尚未发动攻击前将它们击破！ 而目前保有战斗力的守望者刚好三台，配合星舰的支援，干掉杀星虫应该不难。 几人接到指令，立刻原地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而雷德也不再停留，直奔守望者基地。 第428章 黎明守望者 决战将至，雷德必须以最全备的姿态迎接战斗。 基地乱作一团，但他一落地，就有专门人员来接应，带着他来到了基地地下。 走到最里面，接待的小姑娘交给他一个手环，同时打开了仓库的门。 “黎明守望者就在里面，我们会尽快安排出仓，祝您胜利。” 小姑娘的语速很快，似乎很紧张，只因她面前的这个人是传说中的“雷德”——战力超群，智慧过人，贡献杰出，战胜无数强敌，宛如象征胜利的旗帜，人类最完美的英雄。 能和偶像说话，她呼吸都不规律了。 见小姑娘兴奋得脸色潮红，雷德点了点头：“祝人类胜利。”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灿烂一笑：“是的，祝人类胜利。” 接待姑娘离开后，仓库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一台高约500米，钢铁身体魁梧而匀称的红色机甲呈现在雷德眼前。 这是人类的第十台守望者，不久前才被命名，属于雷德的专属机甲——黎明守望者。 雷德并未参与这台机甲的设计工作，但只看机体的构造，他就能猜的出来，这是一台重火力机甲，擅长远程火力打击。 嗯，和自己的风格挺搭配。 雷德没有磨蹭，带上身份识别手环，向眼前的机甲发出启动指令。 噔—— 黎明守望者三角形的眼睛亮起白光，射出两道光束，扫描过他的身体。 没有什么欢迎词，随着空间一阵闪烁，雷德出现在了驾驶舱中。 不同于初代守望者的“插入栓”设计，后续所有守望者的登入方式都改进了，方便快捷，一步到位。 雷德对守望者已经很熟悉了，他在驾驶座上闭上了眼睛，一个念头，精神便进入了一个奇异空间。 周围仿佛是一片黑暗的虚空，唯一的光源是几个发光的圆盘，共有七个，中间那个就在他脚下。 下一瞬间，六道身影纷纷出现。 他身旁分别是小紫和小影，其他位置上是四只浮游明灯。 “哇哦，开大机器人咯！” 小紫欢呼，她等这一天好久了。 “小紫，小影，小莹，小桂，小光，小空，”雷德轻声呼唤伙伴们的名字，“帮帮我，咱们一起战斗。” 伙伴们纷纷给予回应，精神连接使他们同心与共。 “黎明守望者…启动。”雷德发出指令。 庞杂的信息涌入脑海，通过精神连接分散成七份。 他睁开眼睛，身边的黑暗已经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现实中的机甲视角，他化身为了擎天巨人，仓库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渺小。 【灵能适应模块初始化中……】 机甲引擎发出嗡鸣，赤红色的外壳涂装上，逐渐附上了一层白色光焰，红色越来越少，同时，机甲的某些部位也开始变形…… 雷德还记得，当年那套超灵装甲可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灵能适应，守望者虽然同样强大，在技术的运用上却还差了许多。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接通基地的信号，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来。 最先遭到杀星虫攻击的巴尔星已经内爆了，上面的一千万居民中，逃出来的寥寥无几……但这，已经是伤亡数量最少的星球了。 除了刚刚收复的库尔兰第1行星，其他所有已经收复的宜居行星上，居民数量都不止一千万。 那些思念故土返回家乡的人，将在接下来的大爆炸中尽数死去。 “可恶！” 雷德不明白。 既然那条裂缝如此自由，能够带着虫群在星系间随意穿行，又有杀星虫这样强大的武器，它们为何现在才用？ 那循序渐进的侵略、屠杀，让人类绝望，又在人类拥有希望后毁灭一切……难道都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现在它们玩腻了，想要掀掉桌子，结束游戏？ 可恶，把我们人类当什么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得逞啊！！ 雷德心潮翻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躁动的心跳。 无论如何，不管虫子们在想什么，这一战都不能输！ “…嗯？” 灵能适应的进度到了一半，他的眼前突然跳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画面中的背景像是实验室，视角内只有一道单薄的人影。 他眼神颤抖，呼吸一滞。 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有着水色长发的美丽女性，她穿着整洁的白衬衣，唇角带笑，双眸如水般的柔软。 “嗨，雷德，好久不见，想我了吗？”艾米璐的声音传来。 雷德：“……” “啊哈哈，别害怕，我不是什么电子幽灵啦，这只是一段录像，是守望者系统检测到你的灵能，自动播放的。” “虽然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那之前，我还是想问问啦……”艾米璐的声音有些俏皮，“雷德，你有想我吗？” 说完，她不再出声，歪着脑袋等待雷德的回答。 雷德眼中酸涩，明知这是艾米璐开的小玩笑，他却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轻轻地回答道：“真的很想，每天都想。” “是嘛……那我还挺高兴的。”画面中的艾米璐羞涩地笑了，似接上了他的话。 “我的戒指呢，你给我没有？小紫她醒了吗？”她又开始提问。 雷德点了点头，旁边的小紫也把脑袋凑过来，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似乎一切都在艾米璐的预料之中，画面中的她欣慰地抚着胸口，说了句“太好了”。 然后她又聊了几句。 聊的大多是非常日常的话题，或许她也知道，站在这儿的雷德，并不想听那些沉重的大道理。 也许是智慧，也许是默契，即使跨越时空，他们的对话却总能接得上。 那个内敛的艾米璐，在这录像中却格外爱笑，充满少女感。 寒暄良久后，她微微笑着，望向屏幕外的雷德，温柔地问道： “雷德，你现在驾驶着守望者，是要去哪儿呢？” “我猜猜看……是最后的战斗吗？” “……我们要赢了吗，雷德？” 她又安静下来，似在等待回答。 可这一次，雷德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答案。 但……画面那边的艾米璐似乎也看到了他的沉默，微笑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悲哀。 “对不起呢，雷德。”她说。 “我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快乐的生活的。” “我爱你，雷德。” 录像播放完了，窗口关闭。 雷德抬起的手久久未能放下，心中五味杂陈。 就如艾米璐说的，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在绝望和希望中挣扎，最后赌上一切，去赴那最后一战。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早一点告白，将艾米璐从实验室里带出来，是不是能与她一起，在这末世的最后时刻，度过一段美好温馨的日子？ 他们可以不管什么虫潮，不管这个世界，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恩恩爱爱。 若是不想为这个世界陪葬，他们可以搭上飞船，带上伊文他们一起，逃离这个星系，去往更广阔的宇宙。 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却始终没有做出决定，这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雷德心中感伤，回想录像中艾米璐最后的话，又想起她临终的遗言。 对这个世界，艾米璐是乐观还是悲观呢？他也不知道了。 不过，只要是艾米璐的决定，他无怨无悔。 【灵能适应完毕】 【武器库装备完成】 该去战场了，雷德收回思绪。 黎明守望者的外装甲已经变为了明亮的白色，缠绕着熊熊火焰，无比神圣，无比光明。 头顶通道打开的同时，通讯亮起： “冠军、凯旋、蔚蓝三台守望者已成功击落杀星虫。” “深渊裂痕出现，发现空间波动，发现利维坦虫巢反应，数量33…34…还在增多！” “登陆坐标24321/55065，预计覆盖半径1200km。” “迎敌！” 第429章 决死一战 虫族的攻势与以往每次都不一样，这些利维坦出现后，并没有分散，而是汇聚在一起，它们放出了遮天蔽日的虫群，以及数百只泰坦，像一条黑色的巨浪，缓缓推进，淹没所过之处的一切。 实在太多了，压迫感前所未有！ 任谁都能猜到，这便是虫族为人类准备的终曲。 机甲部队与御兽师们严阵以待，战线的最前方，立着三台高大的守望者机甲，而对面不远处，一只只泰坦毁灭者张牙舞爪着冲来。 不知是谁开了第一炮，下一瞬间，各式光束和炮弹便一齐射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虫群不挡也不避，顶着炮火前进，速度没有减慢分毫，尤其是最前方的泰坦，炮火在它们身上爆开，就像温柔抚摸的雨点，没留下一丝痕迹。 代号为“凯旋”的守望者抬起手臂，一发粗壮的红色光炮命中了一只泰坦，巨大的爆炸将它击倒，附近的虫群被波及，死了一大片。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虫群左右散开，把中央战场空了出来。 伊文等人当即明白了。 王对王兵对兵，他们的对手是那些泰坦，可……3台守望者，大战几百只泰坦，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泰坦毁灭者：331】 天上的星舰给出了数量反馈，让几人都发出苦笑。 “滋…滋滋……” “各位，我没来晚吧？” 通讯频道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的声音，同时，天边一颗白色的流星急速逼近。 雷德驾驶着黎明守望者到了。 “哈哈，刚刚好，没有雷德，咱心里可没底呢。”凯旋守望者的驾驶员说道。 “雷德，能赢吧？”蔚蓝守望者的驾驶员问。 雷德并没有回答，因为众人的语气已经表明了态度。 他举起拳头：“奋勇一战吧，诸位。” “婆婆妈妈的，要说遗言也不是现在。”伊文的冠军守望者扛起长刀，大步迈出，“火力支援拜托了，雷德。” 雷德嗯了一声，机甲开始变形，便切换到火力形态，绚丽的光流与炮火倾泻而出，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泰坦轰成碎肉。 伊文冲了上去，大刀落下，一头形似蜘蛛的泰坦被竖着劈成两半，粘稠的体液淋了他一身。 旁边蠕虫模样的泰坦吐出一口黑黑的粘液，在半空中被支援而来的蔚蓝守望者一炮冻住，伊文回头就是一刀，给它砍成三段。 “芙蕾菈，跟得上吗，可别拖我后腿了。”伊文笑道。 蔚蓝守卫者中传来清脆的女声：“呵，伊文大叔，别拖后腿的是你。” “那好，咱们找个裁判，”伊文一边挥刀，一边喊道，“雷德，帮忙数一下冠军和蔚蓝的击杀数，我和小芙蕾菈今天分个高下。” “什么小芙蕾菈啊，伊文大叔好恶心~” 雷德调转炮口，再次轰爆两只远处的炮台泰坦，回道：“好啊，我会数着的，你们加油。” 蔚蓝守望者的驾驶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雷德见过她几次。 她的战斗风格和伊文差不多，都擅长近战肉搏，这并不奇怪，因为她曾经是伊文的助手，算是半个徒弟。 而另一台凯旋守望者的驾驶员叫森力，是比他和伊文还要年长两辈的御兽师，和他一样，负责远程火力支援。 “雷德，正面交给你，侧面和防空给我，可以吧？”凯旋守望者传来通话，“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得靠你了。” 雷德笑了笑：“那就拜托你掩护了，森力大叔。” “哈哈，放心，不会让小鬼打扰你。” 两座炮台分工合作，雷德在火力和准度上都更胜一筹，所以由他支援正面，凯旋守望者负责防空，保证雷德不受干扰。 火力全开，雷德眼中的画面分成了上百个屏幕，每一个屏幕都代表着一门炮口，繁杂的信息涌入脑海，即使有宠兽分担，也让人头晕。 但他丝毫没有停顿，有条不紊地将炮弹打到正确的地方。 轰轰轰轰—— 五颜六色的光弹在战场上乱窜，精准命中那些狰狞的怪物，每一发都能打出骨肉分离、支离破碎的伤势，即使不致命，也能极大干扰它们的行动。 有时冠军和蔚蓝遇险，他也会集中火力，消灭目标，助他们脱困。 轰轰轰轰轰—— 雷德聚精会神，不断重复着锁定—瞄准—开火的过程。 武器过热了就换武器，装备打坏了就换装备，顺便给那些还在喘气的补一枪…… 当然，他也记得自己答应了伊文和芙蕾菈，要帮他们计分来着。 他心中默念： “伊文22，芙蕾菈10。” “伊文24，芙蕾菈11。”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毕竟伊文早已跨入七阶了，而芙蕾菈只有六阶，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悄悄地将火力网往蔚蓝守望者那边移了一点。 …… “伊文47，芙蕾菈23。” “伊文49，芙蕾菈25。” “伊文54，芙蕾菈25。” “伊文61，芙蕾菈25。” 不知过了多久，某个时刻后，芙蕾菈的战绩就没有再变过了，伊文的击杀数则开始飞速上涨。 从那声爆炸开始，通讯频道就变得格外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雷德发现自己的击杀数已经超过了100。 但是，泰坦的数量似乎一点也没少。 一开始，他只需要支援正前方，而现在，他不得不独自应对来自所有方向的威胁。 失去了凯旋守望者的掩护，火力网越缩越小，他们已经离开原来的阵地很远，这一路上铺满了泰坦的尸体。 …… 铛！ 两台机甲背靠着背撞在一起，外壳装甲破破烂烂。 四周都是狰狞的泰坦，里三层外三层，他们被包围了。 伊文喘着粗气问道：“雷…雷德，我的信号接收器坏了，你问问上面的星舰，究竟还有多少敌人？” “伊文，星舰战团十分钟前就全灭了。” “那怎么办？我的武器快用完了，没有补给，总不能让我用拳头砸吧？” “用我的吧，我带了一套近战装备。” “谢了，”伊文点下确认，收下额外的武器库，“那你呢，弹药还剩多少？” “不多了，我调整了灵能和幽能的输出比例，还能坚持一会儿。” “那就…再…再坚持一会儿吧！” 冠军守望者上前一步，从空间中抽出一把白色的光剑，辗转腾挪躲开攻击，一刀劈下，将一只隐身的泰坦砍掉脑袋。 而黎明守望者也贴脸轰碎了一只泰坦的身体，又拖着它的残躯砸退了几只敌人。 “雷德，要不要比一比？” “比什么？” “之前不算，从现在开始，看看咱们谁杀得多？” “这是遗言？” “狗屁的遗言，老子就想和你比一比，”伊文忿忿道，“当年不是这些天杀的虫子，老子早就是联赛冠军了，不至于让你一个人风光。” “呵，幼稚。” 雷德想撑开护盾，挡下远处打来的炮弹，但护盾发生器爆出火花，罢工了，他连忙躲闪，险些撞进几只泰坦怀里。 “伊文，突围吧。”他建议道。 “突围？之后呢？有谁需要我们收尸吗？” “总比死在这里好。” “……” 第430章 世界的末路 两人被困在泰坦的包围圈中许久，早就没收到外界的消息了，最坏的情况，皮诺星可能已经沦陷。 有时候，命运就喜欢开这种玩笑。 几个小时前，人类的未来一片光明。 几个小时后，人类一败涂地，世界即将毁灭。 “该死的虫子，这不玩我呢吗！”伊文啐了一口，“妈的，不陪它们玩了。” 他答应了雷德的提议：“怎么突围？有谁来接应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与其和无穷无尽的虫群死磕，保存有生力量更重要。 毕竟他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无论外面的战况是好是坏，救援和撤离是否完成，都该尘埃落定了。 得到答复，雷德主炮齐发，逼退几只泰坦，然后将手臂装甲打开，弹出一个小方块。 “你拿着这个，出去以后激活，方舟号会来接你。” 方舟号是联合文明最大的星舰，总长度近10千米，搭载了超距跃迁模块，能跨星系远航。 伊文接过发信器，问道：“那你呢？” “黎明守望者有跃迁功能，我留下来拖住它们，”雷德说道，“等方舟号离开，我就跟上。” “好。”伊文干脆地答应了。 他并不担心雷德以身犯险骗他离开，雷德有不少小毛病，但撒谎并不在列。 两人达成共识后，黎明守望者胸甲打开，哐哐变形后，拼出一个炮口。 “我帮你开路，你准备好冲出去。” 雷德说完，将炮口瞄准了包围网最薄弱的区域，脑中念头闪过。 虚无机关·改，发射！ 滋—— 粗壮的黑色光束洞穿战场，将拦路的所有泰坦洞穿，射成飞灰！ 这恐怖的光炮，是由超灵装甲的“虚无机关Ⅴ型”改装而来的，付出了一些代价，提升了威力。 黑色光束只闪烁了短短一瞬，拥挤的战场上便出现了一条通路，不等雷德提醒，冠军守望者动力全开，一个闪身窜了出去，消失在远方。 几只机灵的泰坦反应过来，刚想去追，雷德点出几炮，将它们打伤。 “……” 望着已经离开很远的伊文，他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其实，他隐瞒了一件事。 ——这片战场上，有什么特殊存在。 之前的战斗中，他不止一次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隐晦目光在暗中注视他们，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经过试验，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每当他的炮口朝向某个方向时，泰坦们的反应就格外激烈，躲也不躲，甚至不惜用肉身挡下炮弹，似乎在保护什么。 虫群…泰坦……会保护什么？ 是“王虫”吗？ 他心生怀疑，想去看看。 在以往与虫群的战斗中，人类从未发现有“王虫”的存在，但这次不一定。 这次来袭的虫群，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远胜以往，而且它们并不分散，整齐得过分，就像……有谁在背后指挥似的。 如果真有王虫，是它在控制虫群，一切就合理了。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猜测不一定正确。 多年与虫子打交道，他知道虫群有个习惯——弱小的虫子会本能地保护更上级、更强大的虫子。 如果泰坦们保护的并不是什么“王虫”，而是一种从未露面，却更加强大的虫子，也说得过去。 所以，真相是什么呢？ 雷德猜不到，他只能用行动去验证。 伊文已经离开，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对自己的机动性和速度有信心，即使遇见比泰坦更强的虫子，也能跑得掉。 抬起炮口，轰轰轰！连续发射，将靠近的泰坦放倒，机甲背部和腿部的推进器全开，他朝着那个方向直接撞了出去！ 比起团队作战，他更擅长单兵突入。 毕竟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更鲁莽一点。 因为没有近战装备，他几乎是将炮口怼在了敌人脸上，然后开火。各色炮弹不断炸开，血液和残肢飞了满天。 泰坦的包围圈非常严实，却在几秒钟后，被他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这鲁莽的打法当然是有代价的，系统提醒他，外装甲大面积受损，甚至有机体部件缺失。 可他全然不管，只保护重要的武器模块，其他部分都可以舍弃。如非这样，是不可能突破虫群包围，接近那个目标的。 再说了，自己答应伊文要拖住这群泰坦……这不是很成功么？ 他维持着最大火力，继续突进。 轰——两颗光弹不知从哪里飞来，打中了机甲背部的推进器，使他机身一歪，速度骤降。 他一咬牙，心知不能再省了……护盾发生器已经彻底报废，再怎么勉强，机体也扛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他调整姿态，胸甲变成炮口，再次启动了虚无机关。 黑色光束摧枯拉朽，滋—— 几十头拦路的泰坦瞬间被腰斩，被湮灭成飞灰，前路开阔了！ 但是，作为代价，机甲的胸口爆出了大片火花，有部件开始融化，失去了变形能力，且防御力大幅降低。 “大概还能用一次。”他做出判断。 经改装的虚无机关不如原版好用，会给机体带来极大的负担，使用三次就是极限。 刚清过场，前方一片空旷，大路畅通无阻，他用剩下的推进器全力加速，一眨眼便接近了目标。 眼看又有泰坦围上来了，他举炮便射，隐隐约约间，他在视野的缝隙中似乎看见了一抹白色身影。 比起庞大的泰坦巨兽，那身影很小，只有十米高，浑身雪白，外形像一只漂亮的大扑棱蛾子。 那诡异的注视感也越发强烈……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没认错虫。 就是它！就是这只特殊的虫子！ 泰坦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雷德也调动起机甲中剩余不多的能量，最后一次全弹发射！ 轰轰轰轰！！ 一头头泰坦应声倒地，那只大蛾子面前再没有其他阻拦了。 雷德调转虚无机关的炮口，正要开火，却惊觉头顶亮堂堂，侧目看去，发现是无数的光弹袭来。 为了阻止他，远处的炮台型泰坦已经不收手了，纷纷火力全开，瞧这架势，怕不是连友军也能炸死一大片！ 怎么办呢？ 冒着被饱和轰炸的危险开火？还是立刻转移，躲开攻击？ 只一个眨眼，雷德有了决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机会，以黎明守望者现在的状态，很难再发起反击了。 干了！ 虚无机关·改…发射！ 漆黑光束从胸口炮膛中射出，直直射向那大扑棱蛾子，速度极快，避无可避……命中了！ 光束命中的刹那，雷德已经启动跃迁模块，准备开溜。 可是下一秒，他却看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虚无机关的湮灭光束……爆开了？ 怎么可能！？ 他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湮灭光束打在那蛾子身上，就像是高压水枪遇到了障碍物，溃散成了无数细碎的水花！ 直到虚无机关的湮灭光束消失，那蛾子依然白白净净，亮闪闪的。 ……被虚无机关攻击，竟能毫发无伤！？ 雷德心中惊诧，仔细观察，他发现那蛾子的身体表面似乎有一层泛光的薄膜，上面还沾着点没有散去的湮灭能量。 原来如此，这只虫子…有针对虚无机关的手段？ 是阴差阳错，还是别的原因？ 来不及多想，头顶的光弹已经快到了，他立刻启动跃迁，尝试着挤开空间封锁，从这里离开。 但就在这个刹那，一道无比沉重的念力出现，强行将快要消失的机甲从空间里拽了出来！ 雷德惊骇不已，以黎明守望者的重量，竟然……被念力抓住了？什么怪物！？ 跃迁失败，他没有犹豫，立刻断开了与守望者的精神驳接，空间能力发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区域。 轰轰轰轰轰…… 上千枚光弹落下，将本就破烂不堪的黎明守望者彻底炸成了一堆废铁，灼热的气浪撞在他后背上，烧出一片水泡。 被热浪撞飞好远，他才终于稳住身形，一抬头，看见好几只泰坦正朝他冲来。 此地不可久留，他闪现躲过攻击，强行撕开空间裂缝，正要离开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只大扑棱蛾子正歪着脑袋看自己，非人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玩味？ 雷德知道，刚才那道念力的来源正是这家伙，是它打断了机甲的跃迁。 它很强，比泰坦要强很多，强得超乎想象。 而且，以前从未见过会念力的虫子，难道真是…… 雷德还在猜测，那洁白的蛾子又有了动作，它仰起了头，发出一声高频长啸，仿佛是指令般，所有泰坦立刻安静下来，高空中的虫群也不再移动。 雷德震惊，控制虫群…真是王虫？ 这只虫子，就是指挥虫群，击碎星球，袭击皮诺星的罪魁祸首？ 他心中惊骇，却依然清醒，动作一点也没停，两只脚已经踏入空间通道中，再一眨眼就能离开了。 奇怪…这蛾子怎么不用念力留我？ 等等，它在干嘛？ 只见那蛾子操控着念力，像一只大手似的，将周围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灼热能量都聚拢到一起，压缩成一颗球体。 接着，它那两根晶莹的触角闪了闪，球体被再次点燃，向上方飞去。 上面？ 雷德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目光追逐着往上看。 不安应验了，火球好像击中了什么，轰的爆裂开来，剧烈的爆炸击破了隐形伪装，一艘巨大的星舰缓缓显形。 “方舟号！怎么会在这里？”雷德大吃一惊。 方舟号不是离开皮诺星了吗？伊文呢？ 不等他继续思考，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雷德惊骇。 但他手上动作却不慢，唤出小紫，开始聚合能量。 下个瞬间，巨大的机甲撞碎空间，出现在了蛾子身后，手中光剑高高举起，全力斩下！与光剑齐至的，还有雷德与小紫的全力一击！ 没有解释，也没有其他交流，他们的攻击同时击中了蛾子，蛾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被光刃捅了个对穿。 轰！！！ 能量爆发的余波将雷德和小紫吹飞，伊文的冠军守望者则要更惨，被炸飞数百米，机身几乎拦腰折断。 “哈哈，成功了！王虫也不过如此！”伊文的大笑声传来，“雷德，怎么这么狼狈？还得看我……” 他话没说完，雷德一眼瞥去，发现周围的泰坦依然一动不动，急忙喊道：“小心！王虫还没死！” 话音未落，慑人的气息冲天而起，一道深紫色光线从刚刚爆炸的坑中射出，绕了很大一个弯，划过冠军守望者，又切开天幕，将方舟号星舰一分为二。 光线消失，天地寂静。 雷德耳边突然安静，伊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没了后续…… 接着。 轰——轰——！！ 冠军守望者爆炸了，方舟号也爆炸了。 “不！！” “伊…伊文…！？” 雷德目眦欲裂。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身体虚弱无力。 灵魂似乎少了一块……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离开了。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面前跪坐着一道摇摇欲坠的黑色影子，四颗光球围绕在她身边，已经失去了生机。 小影缓缓转过身，她身上有一条斜着割开的亮痕，几乎将她劈成两半。 如果不是浮游明灯们牺牲自己，她甚至扛不住这一击。 她失去力量，身体一软，向雷德倒来。 “主…主人……” 雷德没抱住她，她随风消散了，而浮游明灯们也在风中碎成了一朵朵蒲公英。 他鼻子一酸，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 低头看去，地面上有一条幽黑的切割线，一直延伸到自己身前。 雷德知道，王虫的光线并没有停下，是小影和浮游明灯们帮自己挡住了这一击。 就在那一瞬，伊文死了…… 小影…小莹、小桂、小光、小空……都死了。 精神识海中，契约烙印只剩下一枚……而且摇摇欲坠。 呼—呼——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雷德揉了揉眼睛，抬起脑袋。 是那只王虫，它已经到了跟前。 它身上看不出一点损伤，依旧洁白闪亮，仿佛从来没有受到过攻击。它的触角上，缠着一个紫发白裙的小小身影。 小紫在挣扎，可触角越缠越紧，让她喘不过气。 “雷德·霍普，作为最后的幸存者，感觉如何？”清冷的声音传入雷德脑海，毫无疑问，说话的就是眼前这只虫子。 …… 第431章 小紫爱你…… 所谓“最后的幸存者”，意味明显。 ——文明已经毁灭，雷德是最后一位活人了。 不仅是皮诺星，最后的毁灭一视同仁，杀星虫能够毁灭绝大多数的生命，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也将面对虫群。 两台守望者，以及方舟号星舰，就是人类最后的火种。 而现在，只有雷德自己了。 雷德挣扎着，想要暴起，但沉重的念力将他按住，使他动弹不得。 他牙关咬出了血，眼眶中爬满血丝，宛如凶神恶煞的恶鬼，恨不得将眼前的虫子撕碎，碾成肉泥！ 因为帮我，伊文死了，为了救我，小影它们死了……如今连小紫也被抓住。 他心底生出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不，不是这样。 如今这结局……与我的选择无关，与每个人都无关。 人类的抗争，所谓的拯救世界，不过是一场舞台上的滑稽戏罢了。 也许，在虫族眼中，我们就像那徒劳挣扎的小丑吧，自娱自乐，茫然无知。 比如这只王虫，它的力量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七阶御兽师和守望者机甲在它看来就是玩具，如此强大……即便没有虫群，它也能独自消灭整个人类文明。 可它并没有出手，只是静静看着人类挣扎，静待人类灭亡。 这样的存在，虫族中还有多少？人类真的有希望战胜它们吗？ 无论是希望还是胜利，都是幻觉罢了，是虫族开的玩笑。 雷德心中苦涩，无力感涌上心头。 雪白的大蛾子震了震翅膀，落在地上，精神传音：“3000年时间，你们只进化到了如今这个程度，我很遗憾。” 它的语气无悲无喜，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事实证明，与人类共生并不是一条正确的进化路线。” “高压测试下，也仅仅两人抵达超凡境巅峰，甚至无人踏足超越，御兽师的潜力太低了。” 这些话落在雷德脑海中，令他生出了浓浓的既视感。 身为科研工作者，这冷漠的陈述语气他太熟悉了。 他咬着牙，嘴里挤出声音：“御兽师和…宠兽，只是虫族的实验？” 王虫歪了歪脑袋，声音玩味：“你很吃惊？你和那位艾米璐·米妮不是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么？” “如今现实摆在眼前，很难接受？” 王虫好像并不急着杀死他，也许它也想找人交流一下实验心得。 “雷德·霍普，你似乎是来自更遥远宇宙的灵魂，那你应该早有预感了才对。” “不妨想想吧，如果不是刻意搭建的实验环境，沙褐、博特和库尔兰星系中，又怎能够塞下如此多宜居行星呢？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概率。” “我们搭建了这个世界，以宠兽的姿态陪伴你们，希望借助人类的潜力，寻找另一种进化的可能。” “但很可惜，对超凡文明来说，御兽契约似乎是揠苗助长了，你们始终未能达到我们期望的高度。” “不过好在，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王虫说着，用触角点了点雷德的头顶，“我得感谢你，雷德，你为我们带来了一份有价值的成果。” “……”雷德闭嘴不言，心中升起不安。 对虫族来说，能够称得上“有价值”的并不多。 王虫看向另一只触角上捆着的小紫，欣慰道：“你为虫族带来了新的基因，她的进化很有可取之处。” 然后，它松开了对雷德的念力压制。 “雷德，是你的特殊能力促成了她的进化，虫族会记得你的价值。”王虫说道，“所以，我们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 “……”雷德沉默，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王虫伸出触角，放在他面前：“用你的能力，帮助我族进化，作为交换，你将成为虫族的朋友，我们会提供资源与知识，助你踏足超凡的下个阶段。” “这是一份不错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雷德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心底的冲动。 他没有答复王虫的邀请，而是问道：“小紫呢，你们会怎么处置她？” “她已经脱离了族群控制，我很抱歉…”王虫回答道，“如果你希望，我们会还你一个新的‘小紫’。” 唰—— 光刃划过，一截触角掉在地上。 雷德用行动回答了王虫的邀请。 与虫族合作？开什么玩笑。 因为你们，艾米璐死了，伊文死了……大家都死了！你竟然要我与你们合作？ 他怒目圆瞪，身上缠绕着熊熊烈焰，恨意几乎化作实质，一拳挥出，所有的力量汇聚于一处，如一颗爆燃的流星。 王虫并没有感到意外，被斩断的触角瞬间复原。 “是吗，这就是你的答复……真是可惜。” 念力袭来，如亿万吨重压，雷德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他的身体被拧在一起，像是一颗捏扁的橘子，血液被挤了出来，身体骨骼不断脆响，碎成了一块一块。 痛，难以形容的痛！ 他张开嘴，想大声怒吼，却只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带走了身体的热量。 好痛……我要死了吗？ 我竟然…什么都没做到，可恶啊。 看不清了，身体轻飘飘的，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到了小紫带着哭腔的呼唤。 “雷…” “雷…德……” “……”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光，乳白色的，非常耀眼，非常温暖。 雷德睁开眼睛，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紫发白裙的小紫站在身前，与他四目相对。 “小紫？” “雷德，不要忘记小紫哦。”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雷德，小紫爱你。”少女嫣然一笑。 浴火能力发动，火焰从她的发尖开始燃烧，一瞬间就爬满了整个身体，她化成了一道绚丽的光。 雷德冲上去，伸手将她抱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他明白，小紫一定是又隐瞒自己的能力了。 她总是这样，总是不坦诚。 “不，不不不！小紫，不要离开我了！求你。”他哭着道。 小紫的火焰越燃越旺，他感觉到了，自己精神深处正发生着某种变化——那枚属于小紫的契约烙印突然膨胀，将另外五枚无主契约尽数吞噬。 唯一的烙印之中，九个契约，都是小紫。 小紫燃烧了自己，作为回报，海量的精神力从烙印中涌出，流入他的精神识海…… “雷德，收下小紫的力量吧，”紫发的少女蹭了蹭他的胸口，似在撒娇，“带着小紫这份一起…活下去。” “不！不要走，小紫！” “再…见……” 她的身躯逐渐变淡，最终碎成了一缕缕光流，消失不见。 现实中—— 雷德睁开眼睛，血红的眼眸中流下两行清泪。 雄浑的气息爆发，王虫的念力被震成了碎片。 短短一个瞬间，他的气息暴增了好几倍，并逐渐变得玄妙起来，恐怖的高温将方圆百里点燃，无数虫子和泰坦化作飞灰。 王虫歪了歪脑袋，发现自己触角上的小紫已经消失。 “……超越？” 雷德耳边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暴涨的精神力越过了那条线，他开始蜕变。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下一个眨眼后，身边的景色变换，他来到了一条田埂上。 “这里……是哪？” 他转过头，不远处的小河中，有几个正在抓螃蟹的小孩。 雷德想起来了，他记得这一幕，这是他幼年时的生活。 那个流鼻涕的男孩，手里捏着奥特曼的小玩具，一下一下往螃蟹身上撞去。 “唰！受死吧，邪恶的加坦杰厄，我是迪迦奥特曼！想要毁灭地球，我不答应！哈！” 男孩嘴里唰唰唰地喊着，操控玩具大战螃蟹，但螃蟹也不是省油的灯，用力一钳，夹断了奥特曼的腿。 “呜哇~迪迦！” “……” 画面一转，已经是少年的雷德坐在教室中奋笔疾书。 不久后就是高考了，以他的成绩，想考名校并不容易，他只希望多刷几道题，能在高考时爆种发挥。 “……” 画面再次变化，大学生雷德和朋友们坐在路边的烧烤摊，口吐芬芳。 啤酒喝太多了，有些想吐，他正要去找厕所，却看见一颗流星砸了过来。 “……” 下一幕，破旧的老房屋中，老人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幼小的雷德朝那孩子打招呼，把自己的饼干分给他，那孩子却不敢接…… “我叫雷德，你叫什么？” “伊…伊文。” 于是，雷德有弟弟了。 “……” 下一幕，雷德早晨醒来，发现满床的蛋壳碎片，有着大人灵魂的他差点哭了。 但下一秒，一个紫色的小身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身上还沾着不少蛋壳。 雷德破涕为笑，他有自己的宠兽了。 “……” 下一幕，医院的病床上，爷爷去世了。 伊文哭成了泪人，小紫也哼哼唧唧的，唯独雷德皱起了眉头。 家里需要钱，怎么办呢…… “……” 下一幕，他毕业了，在校内闲逛时，遇见了一位有着水色长发的可爱女生。 “我想看看你的萤火妖精，可以吗？”女孩问。 “雷德，和我打一场吧。”她说。 她真漂亮，雷德心动了。 “……” 下一幕，身材魁梧的德尼尔先生丢来一枚闪亮的徽章，被小紫接住。 “小子，你很有潜力啊，叫什么名字？” “Red。” “瑞…德？什么怪名字……” 德尼尔咧着嘴笑了，将这个新名字挂在了墙上。 “……” 下一幕，一柄尖刀向少女刺去，他闪身挡在她身前。 挡住！！ 没挡住。 “……” 下一幕，决赛的赛场上，闲暇时间，他拨通了电话。 艾米璐说，多亏了来自天外的生物组织样本，原初基因的研究有进展了。 头顶，几道身影逆飞而去。 “……” 下一幕…… “……” 下一幕…… “……” …… 又是一幕，水色的女人躺在他怀里，气息奄奄，枯萎衰败。 “雷德，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她忽然问道。 “你的那枚…没有带来，对吧？” “那…换一个吧。” 最后的温存后，她死了。 他站起身，抱着女人的遗体离开，立誓要将虫群驱逐。 “……” 再一幕，一枚巨大的箭镞从天而降，将小小的坟茔击成碎片。 他赶回，发现一切无可挽回，又有人离开了他。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终曲的舞台已经展开。 “……” …… 第432章 戛然而止 “不给我看？太小气了吧！” 幽黑的意识深处，阮望努了努嘴，很是不满。 自从雷德从那场美梦中苏醒后，他就一直处于“只能看，不能动”的状态，被强制看了许久的人生电影。 先是死老婆，然后成为英雄，带领人类拯救世界，大概是这么个剧本。 挺王道的，也挺惨的。 当然，他知道，故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一帆风顺，虫族这么大的布置，一定会出来搞事。 果不其然，在人类差一点点就完全胜利的时候，虫族掀桌子了，直接一波推平水晶，打出GG。 世界毁灭了，战友死了，兄弟死了，伙伴们死了……这一连串的超常展开，像一把把尖刀，给雷德捅了个透心凉。 正当阮望思考，雷德该如何翻盘时，小紫站了出来，献祭了自己，将所有的精神力送给雷德，助他完成蜕变。 因为小紫的牺牲，雷德终于够着了超越境的门槛。 他开始进阶超越，然后…… 然后阮望就被“挤”出来了。 阮望终于离开了雷德的身体，却不是自主脱离的，而像是被驱逐，雷德的意识禁止了他的访问。 他倒是很想第一人称体验进阶超越境，混点经验，为以后做准备，但雷德否定了他的想法，并关上了窗。 可恶啊，关键时候就不给兄弟看了？ 真小气！ 漆黑的意识空间中，阮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等待……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雷德的意识重新连接，一连串记忆呈现在阮望眼前。 “哎嘿，终于重连了，让我看看，刚刚发生了什么……” “嗯？这就是进阶超越境的过程？走…走马灯？” “这算什么？” …… 外界。 时间似乎没有流动，雷德睁眼时，看见的还是那只雪白蛾子，对方非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你进阶超越了？恭喜。”它说道。 雷德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有无穷尽的力量从身体中涌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虫可以随意虐杀他们了。 这就是第八阶——所谓的“超越境”。 比起进阶前，灵能强度提升了几十倍，续航和恢复力也要远胜。 与之对比，七阶确实是蝼蚁。 刚结束进阶，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故人们的声音，令人神伤。 他摇了摇脑袋，将思绪拉回现实，抬手扔出一团火苗，砸向面前的王虫。王虫急速后退，却依然被那火苗追上。 轰！！！ 天上出现了一颗太阳。 雷德的精神死死锁定王虫，知道对方还没死，便继续发出攻击，无论光炮还是火矛，招式朴实无华，却都蕴含着灭世的伟力。 而王虫也不甘示弱，翅膀一扇，划出两道银白色的月牙斩击，斩开火焰的风暴，直奔雷德而来。 雷德展开精神力护盾，可依然被劈飞了不知道多远，大地被攻击的余波撕裂，陆地板块断裂开来，地表喷出岩浆。 “还是不行么……” 雷德从碎石堆里爬出来，自言自语道。 他感知到了，即使已经进阶，自己仍然不是王虫的对手，实力差距虽已不是天堑，却仍有不少。 要离开吗？ 他回想起小紫最后的遗言——“活下去”。 “小紫……” 但他不甘，也不愿。 他想报仇！ 耳边再次响起故人们的声音，有艾米璐的，有小紫的，有伊文的……许多许多人，都在呼唤着他。 他的心变得炽热，战意鼓动，一拳砸破空间，穿越万里，轰在了王虫身上，打折了它半只翅膀。 但王虫的触角一卷，将他擒住拖了过来，一道道深紫色光线在他身上切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人一虫战斗继续…… 超越境的战斗破坏力惊人，皮诺星的地表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一发光弹蒸发海洋，露出海床，一击打沉岛屿，或是将海底掀起，形成大陆，连绵的山脉被一刀削成平原…… 雷德化身狂战士，完全不惧以伤换伤，追着王虫一顿狂轰滥炸，不到十分钟，皮诺星就快要爆炸了。 王虫比雷德要强不少，却也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一直在防御和逃跑，很少还击。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王虫终于停下。 它爆发念力，将雷德逼退，用清冷的声音说道：“雷德，与我们合作吧，你已踏足超越之境，宇宙才是你的舞台，何必被上凡尘往事束缚？” “宇宙很大，有数不清的星球，数不清的文明，皮诺星只是你人生的一瞬而已，忘了它吧……” “忘你妈！！” 雷德的气势再上一层楼，怒火点燃了大海，他举起的右手上，白色火球不断膨胀，又不断压缩，渐渐变成了一个光点。 他锁定目标，将光点掷出，转瞬间攻击已到王虫身前。 王虫略一感应，知道这招不能硬吃，若是被击中，自己会受不轻的伤。 “何必呢，雷德，”它语气有些无奈，“你不可能赢过我……赢过我们的。” 轰！！！ 光芒炸开，无尽的光和热摧毁了视野内的一切。 下一秒，漫天的火焰突然消失了，王虫毫发无伤。 雷德看见了一道虚影…两道…三道……十几道虚影围绕在王虫身边，将它保护了起来。 最大的虚影开始显形，雷德看清楚了，那是一只从天穹之上探下来的尖足，高耸入云，看不见尽头。 他抬起头，超越境的感知扩散出去，他看见了那巨物的本貌——一只行星大小的虫子。 然后，其他的虚影也纷纷显形，它们都是虫子，有大有小，形貌各异，每一只的气息都不下于王虫。 或者说……它们都是王虫。 “雷德，你看，你不可能赢的，”雪白蛾子晃了晃触角，“与我们合作吧，虫族需要你的力量。” “……” 雷德紧闭着嘴唇，保持沉默，但他手上的火球越来越亮，如同他的战意。 雪白蛾子低下了脑袋，似乎在思考。 半晌后，它好像明白了。 “……你想要伙伴，是么？” 它的身体融化成一团光，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位紫发白裙的可爱少女。 “这样……可以么？” 雷德的眼眶裂了，无匹的恨意化作烈焰，烧穿了大气层。 变身小紫的白蛾眼看不行，赶紧又变了个形态——身姿清削，水色长发披肩，目光柔和，笑容恬美。 “那这个呢？”它问。 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让雷德几乎失去理智。 你怎敢用她们的脸！！？ 你这杂碎！我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恨意使他放弃思考，拖着尾焰便冲了上去，朝着那十几只气息恐怖的王虫，发起了亡命冲锋！ 死有何惧？死又何惧？ 我今天——就要杀你们！！ ———— 恨意抵达最高点之时。 世界突然一滞，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火焰不再缥缈，热浪不再流动，每一束光都停在原地，万物都还在，但万物都已远离…… 朦朦胧胧之中，似有声音在呼唤…… 雷德的愤怒依旧，但在怒火之上，神志重回清醒。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在向他询问。 那声音细小、轻柔，却又震耳欲聋—— “汝所为为何？” “汝所求为何？” “汝之心为何？” “汝之爱憎为何？” 连续的提问响彻心间，令他沉思，令他惶恐。 ——他没回答，但遵循心声，本能地给出了答案。 他抬头，那遥远的天穹之上，穿过无尽时空，一双金色的眼眸正注视着他，仿佛直视他的心底。 “愿汝谨守此心，万载不移。”那眼睛的主人说道。 雷德心神空灵，虔诚地点了点头。 ……此时，站在一旁的阮望已经惊呆了。 不是因为他又被雷德赶出来了，也不是因为这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的剧情。 而是因为……他认得这双眼睛。 这双透彻的金色眸子，分明属于阿巴梦境中那位有着血色长发的幽灵小姐姐！ 离大谱，这也能遇见熟人？ 阮望震惊之时，却见那双眸子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 不是，小姐姐，你又看见我了？ 他刚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那金色的眸子又转回去了。 然后，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从虚空中伸出，轻轻点在了雷德额头上。 叮~~ 仿佛有无穷尽的知识席卷而来，真理的大门向他敞开，世间的一切秘密向他展露，雷德打了个寒颤，如梦初醒。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 哈哈哈哈哈，竟是这样！！！ 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钟内变化了十几次，有哀恸、心酸、悲伤、愤怒、痛苦、释然……最终…停在了落寞。 “哈哈……竟是这样。” 再然后，那只手臂消失了，金色的眼眸消失了，最后……整个世界消失了，万物重归混沌。 他慢慢转过身来，抬起死灰的双眼，看向阮望。 “好久不见，老望。” “让你等久了吧？” 阮望：“？” 第433章 真实的世界 阮望很吃惊，雷德竟然还记得自己，看来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并没有随着那个美梦的破碎而消失，只是被他藏起来了而已。 而且……他打量了一圈，发现四周光秃秃一片，他们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 皮诺星不见了，王虫们不见了，连空气和滔天的火焰也不见了。 世界没有重塑的迹象，而是已经彻底消失。 “所以…这就没了？”阮望歪了歪头，“雷德，你这是留悬念吊我胃口，还是开放式结局？” “……” 雷德沉默半晌，道了句：“抱歉。” 阮望算是听出来了，雷德不想让他继续看下去，所以关闭了心象世界。 “雷德，这个心象世界是你的吧？”他试探着问道，“你啥时候成神的？” “心象世界……嗯，是的。”雷德神色失意，缓缓点了点头，“但我不是什么神…不过是个幸运儿罢了。” 他伸手，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玩意递过来。 “这是……？” 阮望接过，瞧了瞧，这是个相框，木头材质，里面裱着一张照片。 看背景，后方有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是当年御兽师星际联赛的主赛场……是那时候的照片吗？ 照片中有很多人，正中间是雷德自己，他安静地站在那，面含微笑，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右手边紧挨着的是艾米璐，她穿一身洁白的实验室制服，手里晃着试管，侧脸看向他，似乎在说什么……值得一提的是，视线稍稍往下，他们的手亲昵地牵着。 他左手边，是双手抱胸傲立，嘴角上扬的伊文，他穿着决赛那天的服装，笑容狂放而自信，似乎冠军已是囊中之物。 他的身前，有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追逐打闹，是小紫和小影，四颗光球飘在她们头顶，温馨和睦。 再往外一点，是德尼尔和让娜，他们似乎在为某件事争论，让娜的拳头举得很高，德尼尔一脸怂样，连连求饶，在他们身后，还有已经成年的菲恩和菲丽丝兄妹在起哄。 阮望继续看过去，还看见了伊莱罗斯等一众皮诺星天王，以及一些与雷德有不浅交情的人。 ——真是一张奇怪的照片。 阮望可以肯定，这张照片绝对没有真实存在过。 他翻阅过雷德几乎所有的记忆，完全不记得有这张照片的事，而且这照片上的Bug太多了。 且不说艾米璐那件制服，明明是20年之后的款式，他们手上那对戒指也是纯纯吃桃，而且在星际联赛那时候，小紫根本就没有苏醒，更别说长成一米五的大女孩了。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很难不让人怀疑，这照片是100%纯ps的。 阮望收回目光，看向雷德，刚要调侃两句，雷德却率先说道：“老望，你该回去了。” “回去？” “嗯，回你来的地方。” 阮望问道:“那你呢？” “……”雷德沉默。 半晌，他垂下了眼帘，转身离开。 “我回我已去的地方去。”他说道。 阮望又叫住他：“把老朋友甩开可不好吧，以后还能见面吗？” “……” 雷德停下脚步，似在思考，又像在感伤。 良久，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望，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问了一句： “老望，你说，如果我们的世界是一座舞台，我们的人生是一场算计，我们的爱憎都遵循剧本……我该憎恨这个世界吗？” “嘶——你这问题有点刁钻啊。” 阮望掐着下巴，抿着嘴唇，做出思索的模样。 三秒钟后，他歪头一笑：“如果世界真是一座舞台或是一出戏剧，那么…我只希望它足够优秀，能够能打动人心就好。” “毕竟，优秀的故事并不会因为它是虚构的而失去色彩，它带来的温存与感动是真实的，它留下的记忆也是真实的。” “悲伤不会凭空消失，但留下的…也不只有悲伤吧？” 他其实没有回答雷德的问题，只是阐述了自己的理解。 无论如何，对这个世界来说，自己终究只是局外人，尚未看清真相，也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不可能代替雷德给出答案。 雷德也不知是听懂没有，他解脱似的笑了笑。 “谢谢你，老望……再见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两步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阮望挠了挠头，表情为难，他喊道：“喂~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出去呢！” 话音未落，下一秒，天地变色。 无穷晦暗的混沌世界正在消褪，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坠落感和拉扯感，仿佛正在远离，又仿佛正在回归…… “哎呀卧槽，晕啊~” 他惊呼一声，忽然站稳了。 身体的感觉回来了，五感纷纷回归，他感动得想要落泪。 哪怕没有照镜子，他也能肯定，这就是自己的身体——潇洒帅气的阮望本人！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我都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是啥感觉了！ 他强行压住兴奋的嘴角，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是一片青翠的美丽森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面前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绿油油的长满了细草和青苔的大石头，约五米高，石头旁飘着……一团光？ 是的，一团莹莹白光，像呼吸灯似的一亮一暗，又仿佛厚重的马赛克，让人看不清楚。 而且，这光是活的！ 见他睁开眼后，那团光芒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用细微的精神传音道： “欢迎回来，摆渡人先生，看来您已经成功了。” “成功？成功什么……”阮望皱眉。 他刚刚醒来，还很懵逼呢，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那个世界，以及这里是哪，这坨光是什么玩意……他都没想起来。 但是，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现两只手上分别拿着一件物品—— 左手上的，是一颗五彩色的半透明光球，不知什么材质，似乎没有重量，触感温润，外壳波光粼粼，非常漂亮。 而右手上的，则是那张雷德送他的相框。 “欸？” 阮望一愣，正纳闷时，忽然一阵恍惚。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里是…00012号维度世界，他在……不知道多久以前来到了这里。 当他四处游荡，寻找解决珈蓝星丧尸危机的法子时，这团神秘的光芒找到了他，并在确认过他摆渡人的身份和此行目的后，与他达成了一个交易。 光芒将一颗五彩光球交给了他，希望他能帮忙破解光球的防御。 作为报酬，它会调制一份能够帮助丧尸族群完成共生进化的基因样本。 阮望拍着胸脯答应了。 然后……这光球其实是雷德的心象世界。 他敲了两下，就被关进去了。 …… 第434章 一切的真相 “哎呀，误事啊。” 阮望揉了揉额头，将思绪理清，目光看向那团光芒。 “我进去了多久？” 光芒回答：“259寰宇刻度。” 寰宇刻度，是寰宇联盟的计时方式，一刻度大约等于蓝星时间的5小时。 54天……还行吧，可以接受。 阮望将手里的五彩光球掂了掂，忽然问了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谁？” 从气息判断，毫无疑问，眼前这团光芒是超脱境以上…甚至是神明级别的存在，这也是自己当初会答应这个交易的原因。 但在雷德的心象世界里走过一遭，了解了足够多的历史后，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浓了。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会有神明存在？雷德的心象世界又为何会在祂的手中？ 雷德最后不让自己看下去的部分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最可疑的是…… “你是虫族，对吧？” 阮望开口问道，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能帮助丧尸完成共生进化的基因样本，毫无疑问就是宠兽的御兽契约，而宠兽则是虫族的分支之一。 所以……雷德最后没打赢虫族？ 不对啊，看那架势，他接下来一定是小宇宙爆发了啊，这也能输？ 阮望不清楚那位幽灵小姐姐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但她那神性的举动，很明显是帮了雷德一把。 雷德的故事应该还有后续，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拥有心象世界。 他说自己不是神明，但能构筑心象世界的，超脱境总该有吧？ 阮望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选择直接询问光团。 但是，光团却比他还要吃惊。 “您…您不认得我？”它问。 “我应该认识你吗？”阮望挠头。 他越发诧异了，听光团的语气，似乎自己应该知道它的身份，可是……咱是真不记得啊，难道我失忆了？ “是这样么…”得到这样的答复，光团似乎有些落寞。 它的“目光”落在那颗五彩的光球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几秒后，它轻声道：“摆渡人先生，若您想知道的话…便自己亲眼去看吧。” 阮望循着对方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光球和相框，满头问号。 “自己去看？我怎么看？” “…欸？” 他眉头一皱，发现了端倪。 那张相框中的照片不一样了。 其他的没变，但原本站在照片中间的雷德消失不见了，照片因此空出了一块。 “这是……”阮望手指摩挲着照片，似乎有了别的感觉。 他仿佛回到了在心象世界中，窥视雷德意识的时候，感知到了他的喜怒哀乐。 “试试看吧~” 砰—— 他打了个响指，心之力涌出，将相框裹住。 接着，一道信息出现在他脑海中—— 【心火余烬·救世者的理想】 “心火余烬？” 他懵逼了，好奇怪的名字，心火余烬……和自己以前从卜语那里得到的“未燃之火”是同一种东西么？ 正纳闷时，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相框中传来莫大的吸力，将他的意识带走了。 再睁眼时，是破破烂烂的皮诺星。 回来了！ 阮望捏了捏脸皮，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他转头看去，果然在身后发现了紧闭双眼的雷德。 欸？不是第一人称了？ 他踏出一步，正要和雷德打招呼，却见对方睁开了眼睛……眼眶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 啥情况？ 你眼睛咋变颜色了？ 阮望不由惊诧，这双眼睛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与阿巴的眼睛非常相似。没猜错的话，是唯心力量的体现吧？ 难道说，那位幽灵小姐姐是来送力量的？ 他刚想开口询问，却发觉眼前的雷德身上少了一丝灵动，与心象世界中的他截然不同，有形而无神，似是死物。 阮望随即意识到，心象世界终究是消失了，这里不过是一段记录的影像。 正如雷德之前亲口说的，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哎，可惜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收回心思。 影像之中，雷德睁开了眼，那双金色双眸中难掩落寞，没有落泪，却比落泪还要更加悲伤。 他抬起头，望向那些一动不动的王虫，神色失意：“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他仿佛一朝之间明白了一切，并为此感到悲哀，无论是战意还是狂怒，都消散无踪。 最终，千言万语，不过一声叹息。 “你的目的达到了吧…” 他转过身，朝向无人的方向，不知在和谁说话。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从我穿越重生开始，到一步步走到今天，所有我得到的，失去的，你都看在眼里。” “你让我满足，给我幸福，给我希冀……又夺我所爱，予我悲恸，使我愤恨…” “我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声音沙哑，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胸口有情绪在酝酿，却不是愤怒。 “回答我——” “小紫。”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团莹莹闪烁的光，光芒消散，紫发白裙的少女出现。 本该已经献祭自身，消亡于火焰中的小紫，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她薄薄的嘴唇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同样金黄璀璨的眸子。 “对不起，雷德。”她说。 …… 阮望的大脑……宕机了。 你们在开什么很新颖的玩笑么？ 小紫？ 那个傻乎乎，乖巧可爱的小家伙……她没死？而且还是幕后黑手！？ 这怎么能呢？ 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这——这也—— 只是看着，阮望都觉得心脏绞痛，他与雷德的意识共处多年，自然知道小紫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小紫是他从小养大的第一只宠兽，关系无比亲密，既是并肩的伙伴，也是“女儿往上，恋人未满”的家人，是和艾米璐同等重要的存在。 结果你告诉我，这小家伙，是虫族毁灭世界的幕后黑手？ 这对雷德来说，几乎等同于将他的人生信念彻底砸碎，彻底毁灭了啊。太残忍了吧？ 阮望抿着嘴唇，心中对雷德的同情暴涨了一千倍。 同时，他也想听听小紫的解释。 事情走到这一步，总该有个解释才对，无论动机还是故事背景，总该说点什么吧？ 但……雷德和小紫面面相觑，都是一言不发。 雷德眼帘低垂，小紫低着头，气氛很是悲伤，空气中能拧出水来。 解释是没有了，他们之间不需要解释。 小紫谋划了一切，她心里门儿清，而雷德既然能一语点破，说明他也已经知晓一切的始末。 只有阮望这个看客还蒙在鼓里。 “解释一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可以吗？”阮望摊开手，请求道。 可惜没人能听见他说话，这只是一段影像，无法互动。 他伤心了。 就在这时，天穹之外突然垂下了一束光，落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光芒消失，里面走出来两道人影。 一个是身姿挺拔，穿着白衬衫，有着白金色短发的神俊男子，面容温柔和蔼，灼白色眼眸中闪烁着点点辉光。 以及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有着灰色及肩长发，五官精美可人，却带着股可怜劲儿的美人。 阮望眼睛一亮，这不遇见自家人了么~ 男的是自家老师——启明，灰毛美女是自家小秘书——星火。 奇了怪了，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阮望挥手，朝两人打招呼，没得到回应。更伤心了。 启明带着星火，朝雷德和小紫走来，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看来，又一位‘意志’的眷顾者诞生了，不过……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 第435章 世界的偏爱 雷德不认识来人，问道：“您是？” “我？我是启明，你叫我名字就好，”启明笑了笑，“听说有新朋友通过了‘意志’的考验，所以来看看。” “意志……的考验？”雷德显然不懂。 “你应该见过她了才对，雷德，你所知晓的一切，不都是她告诉你的么？” “哦…对，是这样。” 雷德想起来了，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将一切真相展示在了自己面前，并将自己心中的火焰点燃。 “所以…启明先生，这便是真相？”他神情疲惫道，“可我依然不明白……为何是我？” 他已经了解了真相，却不理解真相。 他不明白，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雷德不认识启明，但如今，也只能向他寻求答案了。 启明眯了眯眼，似在沉思，片刻后他眉头一挑，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仿佛已经知晓这个世界的一切始末。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道：“雷德，你能通过考验，突破超脱，当然是你的执念值得这份眷顾，这是无可置疑的。” “不过嘛，究其所以，是因为你身受偏爱，更容易引来那位的目光。” “……偏爱？”雷德想到那双璀璨的眼睛，“为何呢？我何德何能？” “因为你是地球人啊，”启明笑着道，“地球人是被这个世界偏爱着的，这也算是那位的小小私心吧~” “我…我不明白。”雷德摇了摇头，还是不懂。 自己这一生，分明就是被算计好了的，哪能算是世界的偏爱呢，不过是个演员罢了。 启明温和一笑：“当然了，如果你不受世界偏爱，怎么会遇见艾米璐和伊文呢？” “他们一个是绝世的大脑，一个和你一样突破了七阶，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若不是冥冥中的命运眷顾，又怎会恰好来到你身边？” 说着，不等雷德惊讶，他又看向一旁的小紫：“若不是偏爱，这位……虫族女皇小姐又怎么会选择你呢？” 小紫：“……” 被当面揭穿心思，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但比起内心的苦涩，她脸上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启明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已经猜出了她的根脚。 她双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声音颤巍巍道：“启…启明神，我…我……” 也许是太紧张了，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启明见她那害怕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回忆，开口时，语气中有些许失望。 “你是当年逃掉的那只女皇幼体，对吧？”他摇头道，“我给你机会了啊，为何行差踏错呢……” 启明欲言又止，紧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 “你用御兽契约，让人虫共生，是想凭人类灵智启迪虫族灵性，以族群之力成就王神？” “我明白，王神之路是虫族的本能，但是……你天生灵性圆满，你本就是虫群得出的完美答案啊，为何多此一举？” 小紫没敢回答，只趴在地上，一个劲发抖。 启明瞧她这丢脸的样子，抿了抿唇，最终长叹口气。 “哎，罢了，以你这心性，想必也过不了‘永恒’的考验，无法证就真理之神。” 他继续说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人心为饵，欺骗意志。” “你可知道，意志不可欺骗？在谎言中诞生的「我神」，必会将你反噬。” 小紫神色惶恐，砰的一声将头埋在了土里：“启明神，我…我错了，求您…求您饶了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似乎是怕极了，没有一点虫族女皇的尊严。 “小紫…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启明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说来，你也知道那件事了？” 小紫的身体抖了抖，缩得更小只了。 “是…是的，我截获了一艘寰宇联盟的飞船，从里面知道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寰宇要…毁灭了，我想证超脱，我想活下来。” “你想活……可你为了一己私欲，毁灭了数千亿的灵性生灵，叫我如何容得下你呢？”启明一字一句，满是失望和责备。 说完后，他也不管小紫是否悔过，转身来到雷德身前。 “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么？”他问，“看你的样子，似乎依然困惑？” 雷德视线旁移，落在颤巍巍求饶的小紫身上，目光中浮现一丝不忍。 深吸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启明先生，跟我说说吧。” 他知道真相，却不知为何如此。 小紫的动机，小紫的目的……他一概不知。 启明知道他的困惑，点了点头，给他讲了个非常久远的故事。 “小紫是……” 小紫是一只虫族女皇，也可以叫母皇，她是整个虫族大族群的顶点和源点，虫群是她的手足，也是她的子民。 要说起她的出身，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寰宇虫灾。 那时，连绵无际的虫群席卷了某个星河系，将其中无数文明尽数吞没，启明只身前往，将整个星河付之一炬，但当他杀死前任女皇时，却发现虫族中已经诞生了一个“异类”。 那是一只女皇幼体，刚刚诞生，还没有连接虫族的集群网络，却拥有了完整的灵性。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虫族终于完成了最终进化，毫无疑问，这只新生的女皇是一只完整的灵性生命。 启明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只小女皇放走了。 然后，小女皇长大了，她来到了如今的御兽师文明附近，开始为成神做准备。 她没有任由虫群吞噬进化，壮大族群，而是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虫族——宠兽。 宠兽能够通过御兽契约与人类共生，吸收主人灵魂碎片中的灵性，在日积月累的陪伴中逐渐开启灵智，诞生灵性。 待完全成长的宠兽死亡后，小女皇会将它们的灵魂召回虫群的国度，转生成新的子民。 她如此做，是想证就一种另类的神明——「王之神」。 启明向雷德解释，所谓神明，便是那证道超脱之后，来到登神长阶顶点的存在，大致分为三种：灵能体系的「真理之神」，意志体系的「唯我之神」，以及…代表种族意志的「王之神」。 「真理之神」和「唯我之神」分别代表了宇宙的两条法则——物质法则与意志法则。 而「王之神」则是一种另类的神明，祂归属于意志法则，却并未通过“意志”的考验。祂是将万众的灵性与理想汇聚于一处，以量变达成质变。 成就「王之神」的存在，往往会失去自我，成为种族的化身，但这对小女皇来说，却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灵性生命无法做到的事，她天生就会。 何况，她与古往今来的所有虫族女皇都不同，她灵性圆满，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甚至创造出了宠兽这种特殊存在。 如果让她慢慢发育下去，可能若干年后，宇宙中真会出现一位“宠兽之神”。 但……时间不等人。 她无意间截获了一艘寰宇联盟的飞船，翻阅资料后，她得知了一个重磅消息。 ——宇宙即将毁灭。 第436章 守护的意志 宇宙即将毁灭，超脱境以下，绝无求活的可能。 她没有时间了。 原定的成神计划虽已有成效，但她距离那超脱之境仍有距离。 当然，她是完整的灵性生命，也可以尝试走真理之神的路子，但如启明所说，想成为灵能体系的神明，需要矢志不渝的决心与信念，方能跨越“永恒”的考验。 以她这怕死的性子，并不适合走这条路。 所以，小女皇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王之神」与「唯我之神」同属于意志体系的神明，那能不能借助「我神」的力量，帮自己突破瓶颈呢？ 小女皇觉得可行，但基因中的记忆却告诉她，「我神」虽比「王神」要清醒，却也是执念的傀儡，愿意帮她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她只能另辟蹊径，自己“造神”。 她偷偷摸摸去了地球，拐来了一位幸运儿，自己化身“小紫”，与他缔结契约，灵魂绑定。 她陪着他长大，与他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她以进化为契机，变成了符合他审美的样貌。 她自我牺牲，将自己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她让小影长成自己的模样，吊着那份思念…… 然后，当他站上冠军决赛的舞台，将要实现梦想时，她指挥虫群来袭，将一切打碎，杀掉他珍视的人，使他痛苦，陷入仇恨。 往后多年，她一步步紧逼，一步步将他的幸福摧毁。 但同时，她又给他虚假的希望，让他心中产生慰藉。 然后，在希望达到最高点时，她吹响末日的号角，将一切颠覆…… 终于，在爱与恨、希望与绝望的交织中，雷德的执念抵达了巅峰。 计划的最后，小紫吞下所有契约，将自己和雷德的灵魂牢牢绑定，推着他前往新的境界。 如她所料的，雷德很轻松就进阶了超越境。 然后，他的执念引来了那位“意志主宰”的注视，并通过了考验，一跃飞升，成就超脱！ 小紫成功了，她紧跟雷德的脚步，也突破了超脱之境。 …… 这便是故事的全貌。 启明将始末交代清楚，最后又是一声长叹。 “雷德，要如何处置小紫……看你自己吧。” 说完，他就走到一边去了，拉着星火当起了观众。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刚好站在了阮望旁边，三人一起吃瓜。 阮望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见启明过来，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打招呼道：“启明哥，听得见不？” 启明没有反应。 阮望哼哼两声，不理他了。 目光移回雷德和小紫身上，他心里颇为感慨。 没想到外表纯洁可爱的小紫竟然是个腹黑PUA大师，把雷德耍得团团转，最后甚至造神成功了！ 反观雷德，这辈子真是太苦了……他会怎么处置小紫呢？ 在几人的目光中，雷德走上前，抓住小紫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小紫脸上哭花了，紧闭着眼，不敢看他。 雷德伸手，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渍，动作很温柔，但小紫却一个劲颤抖。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良久，雷德开口问道：“小紫，我的系统…是你给我的吧？” 小紫点头，“…嗯，对不起。” “你的那些心声，都是假的么？”他又问。 小紫犹豫片刻，低声喃喃：“对不起……” 雷德垂下了眼帘，神色哀伤。 过了许久，他柔声说道：“小紫，答应我件事，我放你走。” 小紫睁开眼睛，似有些难以置信。 要……放我走？ 我利用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杀了他最爱的人，毁灭了整个文明……他…竟然要放过我？ 问也没问，她连忙答道：“好，我答应。” 管他什么要求，能活下来就好。 雷德笑了，摸摸她的脑袋，“谢谢，那…往后就拜托你了，小紫。” 说话之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散开，无穷的伟力包裹住整个世界，无数光流自虚空中浮现，朝他汇聚而来。 在这片光芒的海洋中，阮望仿佛看见了一张张早已消逝的脸庞，有艾米璐的，有伊文的，有德尼尔的，还有更多更多更多…… 他要干什么？ 阮望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那些光芒的中央，雷德轻轻抱住了小紫，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在他的手心，一颗五彩色的璀璨光球正在形成…… 心象世界？ 阮望抬起脚步，想凑近瞧一瞧，但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忽然一黑，雷德和小紫也不见了。 到此结束了？ 阮望轻啧一声，有些意犹未尽。 好多事还没弄懂呢，启明哥说的那些话也是含糊其辞，让他不是很能理解。 他叹了口气，却听身后有人发笑，回过头去，发现一片黑暗之中，启明并没有消失。 “……”阮望无语。 这个老东西，其实一直都在吧，之前装木头人呢。 不过星火怎么没了？我的小秘书竟然真的看不见我？太悲伤了！ “阿望，过来过来~”启明朝他招招手。 “启明哥，你这个大骗子！”阮望走过去，剜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知道地球的事吗？” 启明装傻挠头：“有这回事？我说过吗？” “哼，大骗子！不会再信你了！”阮望两手一揣，把脸别到一边去。 启明赔笑：“啊哈哈，咱这不是失忆了嘛，地球的事咱们下次再说吧，好不好？” 阮望：“失忆？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吧，咱们的感情已经这么随便了吗？” 启明：“哈哈。” 扯淡两句，阮望也不再浪费口水，听启明的语气，似乎并不准备和他讲与地球相关的事。 哎，自从雷德这位地球穿越者出现以后，咱这背景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地球人被世界偏爱？有没有这么牛逼啊，我咋没感觉呢？ 不过，既然启明哥并不准备多说，自己也只能放弃追问了。 还是聊点别的吧。 阮望：“那宇宙毁灭的事呢，是个啥情况？” 启明：“啊哈哈，我失忆了。” 阮望：“……” 合着这也不能聊是吧，真不坦诚…… 没办法，他只好再换个简单一点的话题。 “启明哥，雷德最后留给小紫的交待是什么啊？” “把死人复活呗，很难猜么？” “蛤？死了上千亿的人，全部复活？”阮望大惊，“他们早就魂飞魄散了吧，难不成还能时光倒流？” 启明笑笑：“时光倒流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嘛，但凡存在过的生灵，便会在意志的长河中留下足迹，若是消散不久，是能够寻回的。” “雷德身为「我神」，不计代价的话，或许…大概……应该可以做到。” 阮望点点头，他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雷德通过「我神」的权柄，收集消散的意识，为他们重塑灵魂，然后交给小紫。小紫是虫族女皇，而且已经进境超脱，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复活。 “那雷德最后会怎样？”阮望问道。 “会死啊。”启明回答。 “啊？代价这么大？” “你想哪去了，与什么代价不代价无关啦。” 启明叹了口气，说道：“追溯千亿人虽然代价巨大，可还不至于要了神明的命，我说雷德会死，是因为他要自灭了。” 阮望皱眉：“自灭？” 神明不是站在超凡顶点的存在么，怎么会自灭？他将死掉的人复活，自己却反而要死了？这是什么道理？ “阿望，雷德的心火余烬在你那里吧？是个什么？”启明问道。 阮望嗯了一声，将相框和照片简单描述了一下。 启明点头，笑了笑道：“和我想的一样，他的执念并非是‘救世’或者‘复仇’，而是‘守护’啊。” “他真正在乎的…想要守护的只有寥寥数人，是个没什么宏伟理想的普通人呢，拯救世界什么的，不过是附带的吧。” 启明继续说道：“阿望，「我神」是以贯彻心中执念而生的，对雷德的‘守护’而言，小紫的欺骗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再坚实的城墙，也不可能建立在谎言的土地上。重要之人的背叛，会使他的执念出现裂隙，信念崩塌，并最终自灭而亡。” “这是意志的祝福和馈赠，也是诅咒。” 阮望抿着嘴，点了点头。 “所以…启明哥，那位给雷德力量的红头发姐姐到底是谁？”他问，“我在阿巴的梦里见过她两次，她和阿巴一样，对么？” “欸？你知道小哀歌的身世啦？”启明咯咯直笑，“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真扫兴。” 阮望：“……” 启明：“阿望，答案其实很简单，小哀歌与那位一样，她们都是‘意志’，或者叫——意志体。” “而「我神」的力量来源于意志法则。” “不妨猜猜，意志法则和意志体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阮望恍然大悟，一拍手道：“那我回去叫阿巴敲我几下，我是不是也能成神了？” “……”启明白了他一眼。 “阿望，你刚刚没认真听我说么，那位是‘意志主宰’，可不是小哀歌那种单纯的小笨蛋啊！” 阮望哈哈大笑，挠了挠头。 他还想和启明聊些什么，但一眨眼，启明的身影已经开始慢慢变淡了。 “又要走了？” “嗯，多的下次再说吧~”启明笑道，“下次带上小哀歌，咱们好好聊聊。” 阮望点头，挥手告别。 启明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他又回头。 “对了，阿望，你是不是快到超越境了？” 阮望点点头：“有什么指点么？” 启明摇头失笑：“没啥指点的，超越境是‘真我’的考验，没人能帮你，看清本心就好。” “真我？”阮望挠头。 启明没再回话，转身消失了。 下一秒，阮望回到了现实。 再睁眼时，眼前仍然是那团迷迷蒙蒙的光芒。 阮望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杂念压下。 他把手里的五彩光球递出去：“我该叫你什么？虫族女皇…还是小紫？” 光芒消散，一双白皙小手接过了那颗光球。 紫发白裙的少女神情惆怅，似在怀念，半晌，她红唇微张：“叫我小紫就好。” 第437章 也许会有另一个可能 “叫我小紫就好。”紫发白裙的少女说道。 她似乎和阮望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区别，矮矮的，小小的，精致可爱。 但在她脸上，却看不见一丝天真和懵懂，当年那个傻傻的小紫不过是最深沉的伪装罢了。 一切早已是历史，阮望摇了摇头，将思绪从回忆中收回。 “小紫，你的要求我做到了，该你履行承诺了。” “嗯，谢谢你。” 小紫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五彩色光球，脸上有些许笑意。 片刻后，她抬起手刀，将自己的左手手臂砍了下来。 她将那截血淋淋的肢体递给阮望，“请收下吧，摆渡人先生，其中的基因信息我已经编辑好了，含有种族之王的权柄，应该能帮上你。” 阮望皱了皱眉，抿嘴道：“一定要这么血腥吗？” 他多问一句，是因为发现小紫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砍掉自己的手对她影响还挺大的。 小紫摇了摇头，解释道：“如你所言，那只混沌生命想让族群与人类共生，但他本身并不是族群的王者，对吧？” “所以我想，若要使它们进化，只是基因样本或许还不够，只有用我的力量做诱饵，才能让它们接受契约的基因。” 阮望问：“那我岂不是占你便宜？没有别的法子了？” 小紫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王者的力量是必不可缺的，我身为虫族女皇，是最好的样本了。” “王者…女皇……”阮望掐着下巴，忽然灵光一闪。 他打了个响指，从空间口袋里拿出一颗晶莹雪白的蛋。 “你看看这个行不？” “这…这是女皇的蛋！？”小紫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 阮望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这颗蛋是他还在船上的时候，从启明的历史封装法术里顺出来的，听说是虫族女皇的蛋，没想到是真货。 小紫接过那颗蛋，闭上了眼睛，精神沉入其中，但下一秒，她便惊恐地把蛋丢到了地上。 她知道这颗蛋是从哪来的了。 且不说这浓浓的血脉感应，蛋里边封存的信息更是铁证，她从里面看见了当年那场终结天地万物的大毁灭！ ——这颗蛋，是她未能成功孵化的姐妹，是启明神的战利品。 “摆…摆渡人先生，启明神…是您的……？” “是我的老师。” “噫~~！” 小紫悲鸣了一声，维持不住形象，吧唧就瘫在了地上。 看得出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怕启明。 不如说，阮望把女皇蛋拿给小紫，无异于向她展示姐妹的尸体，属实是大恶人了。 阮望噗嗤一笑，道了声抱歉，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用这枚蛋代替你的肢体，可以吗？” “啊…啊，可…可以。” 小紫哆哆嗦嗦地把蛋捡起来，接回自己的手臂后，又运转力量，开始改造这枚蛋。 不一会儿，蛋壳的颜色从白变成了黑，还缠上了一些奇怪的条纹，改造完成了。 小紫把蛋交还给阮望，小心翼翼地，从头到尾不敢看他的眼睛。 阮望接过，道了声谢谢。 “……”小紫身体一抖。 过了几秒，她抽了抽鼻子，鼓起勇气问道：“摆渡人先生，您…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 “为什么这么问？”阮望歪头。 “因为…您知道的吧，这个世界变成这样，都是……我干的。”小紫带着哭腔道，“是我骗了雷德，骗了他的感情，夺走了他所爱的人，我…我是个坏家伙。” “对我这样的坏蛋，启明神不管我，雷德他……放过我了，现在连您也不惩治我吗？” 她说这话，似乎是不解，是疑惑，但阮望却听出了几分委屈。 一个作恶多端，而且怕死的家伙，竟然希望受到惩处吗？是为了求个心安，还是良心发现？ 阮望不知道。 他反问：“小紫，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雷德已经不在，为什么还维持着这副形象？” “你是虫族女皇，原本并不长这样的，不是么？” 小紫：“……” “我不知道，这样…就挺好的。”她动了动嘴唇，说道。 阮望叹了口气，不再过问。 他有些感慨。 “小紫，你知道吗，雷德心象世界中的你真的很可爱，但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假的。” 小紫：“……” 阮望说这话，并不是夸奖她以前的伪装非常完美，而是另一种意思。 雷德心象世界中的每个人都活灵活现，因为他们并非虚妄，也不是记忆的重现。他们是被雷德从意志的长河中找回来的，真实存在的灵魂。 但也有例外，心象世界中有两个虚假存在。 ——那便是雷德自己，以及小紫。 雷德已经死了，他能救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他道心破碎自灭而亡，心火余烬是他的遗物。心象世界中的那个雷德，应该是“意识残像”一类的东西。 而小紫本尊并没有死，她好好地待在外面，自然也不可能存在于心象世界中了。 心象世界中的那个小紫，是雷德幻想出来的虚假之物。 可是，她太真实了，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真实到阮望从头到尾都没看出来她是个假货。 她怎么能这么真呢？ 雷德是有多爱她，才能用思念凝结出这样的“假货”？ ……所以，这才是阮望无心怪罪小紫的缘由。 这个世界雷德已经救了，自己拿走心火余烬后，心象世界的封印解除，如果小紫不食言，她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重塑世界。 到最后，小紫所有亏欠的，都落在了雷德的担子上。 既然雷德不怪她，那……就这样吧。 此间事了，他收起那颗蛋，准备离开。 临走前，小紫伸手一抓，一道虚影从星球外掠过，她手里多了个黑色的小球——这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 这个世界确实是没有命运程序的，本源掌握在小紫手中。 小紫将世界本源封印好，交给阮望：“带上它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回去现实的必要了。” 阮望问：“你要离开了？” 小紫点头：“嗯，我要前往宇宙，去寻找一片安宁之地，完成我答应的事。”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您也是，祝您永远快乐。” 阮望挥手告别，小紫替他撕开一条离开的维度通道。 分别前，阮望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对了，小紫，关于那什么……宇宙毁灭，能跟我说说么？” 算是满足好奇心了，宇宙毁灭可是大事，启明哥不肯说，我问小紫总行吧？ 但小紫抿了抿嘴，淡淡道：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然知道而已，后来启明神将这个世界沉入维度，我便一直躲在这里，没有亲眼见证。” “如果您想自己了解的话，可以把这个带走。” 说着，她拍了拍旁边那块大石头，石粉抖落，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台舰载主机，银色金属外壳，充满科技感，一看就是高级货。 阮望明白，小紫当年就是从这里边得知宇宙即将毁灭的消息的。 他走过去，将主机装进口袋。 “谢了，我带走了~” 他转身离开，消失在维度通道中。 …… 阮望走后，小紫拿出那颗五彩色光球，在地上蹲坐了下来。 她将脸贴在球上，神色怀念，目光迷离。 曾经拒绝她访问的世界，如今向她敞开了大门，睁开眼时，她已经回到了那间小店。 她变小了，坐在雷德的手掌上。 “小紫，你可以进化了！”雷德微笑道，手指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而且是全新的形态哦，一定会非常强的！” “咦……欸！？” 雷德吓了一跳，只因虫惑妖精忽然变身，变成了一个紫发白裙的娇小少女，八爪鱼似地缠住了他。 “小紫……你是小紫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雷德，我好想你……” 小紫将脸埋在他胸口，撒娇似地呢喃，头顶浮现一枚炽热的灵魂烙印。 这枚烙印早已失效，却对面前的“雷德”生出了感应…… 小紫笑了，将雷德抱得更紧。 她抓住了一丝意识残留。 …… 第438章 谁在说屁话？ 离开编号00012的世界后，阮望忽然发现自己有东西不见了。 那个雷德送给他的相框不见了，他明明好好收在兜里的，现在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那是心火余烬，是「我神」的遗物，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总归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去哪儿了呢……欸，找到了。” 阮望吃惊，相框就躺在他张开的手掌上。 他刚刚一个念头，这玩意就出现了，不知是什么原理。 他再一个念头，相框消失了。 哇哦，不愧是「我神」的遗物，好神奇！ 收好心火余烬，阮望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雷德的心象世界原本是被封印的吧……为什么自己能够随意进出，甚至把他的遗物都拿出来了？ 难道因为自己是摆渡人，是地球人？ 怪哉，怪哉。 可惜，没有其他线索，他无法判断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只能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维度通道越来越窄，快要到头了。 小紫告诉他，从这里出去，他会回到来之前的地方。他也已经看见了出口处的星光，维度通道的尽头是星海。 他一脚踏出。 却脚下一空。 “？？？” 星海的景色在他眼前闪烁了一瞬，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坠入了维度的深渊。 “卧槽，什么情况？” 阮望大惊失色，自己明明已经踩在星海的虚空之上了，为什么会踩空啊！？星海世界也有乱流？ 来不及思考，他的耳边已经变得嘈杂一片。 维度深处的无穷信息朝他涌来，一个劲往脑子里灌，使他五感混乱，找不清方向。 这样不行，必须先找到回去的路！ 阮望闭上了眼睛，封闭五官，尽可能减少无用信息的冲击，精神力蔓延出去，筛选那些可能蕴含着空间特征的信息。 可是，没有星火的指引，也没有可供停靠的站点，他在维度世界中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尝试了好一会，一无所获。 精神越来越疲惫，阮望苦笑。 难道我堂堂摆渡人，竟然要淹死在维度的海洋里？ 开什么玩笑，这也太丢人了吧！ 他不服气，又尝试了好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好像……自己真回不去了。 怎么办呢……？ 如果就这样在维度世界中漂流，最好的情况是撞进某个世界泡中，有了落脚的地方才好想办法。 当然，如果那个世界能有命运程序就最好了。 不过，维度世界是没有边界和大小这个概念的，想在无穷多变的维度中撞见一个小世界，概率和中彩票头奖差不多。 阮望将其列为狗屎运选项，又思考起别的出路来。 自己会被困住，究其原因还是实力不足，七阶的精神力无法负载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更别说甄别和运算了。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能更强一些，便有办法脱离危机。 阮望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可惜的是，并没找到什么能让自己小宇宙爆发的东西，对如今的困境来说，一星半点的提升是没用的。 小白的手链需要阿巴才能激活，派不上用场，维度世界信息混乱，西弭师姐没有回应。 所以，怎么办呢？ 没有多想，阮望轻笑一声，做了决定。 “很简单，既然超凡境无力破局，我突破便是了！” 没错，就在这里，就是现在，突破超越境！ 超越境的提升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数十倍，只要能抵达那个境界，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找到回去的路！ 念及此，他将精神全部收回体内，遁入冥想状态。 在雷德的心象世界中待了多年，虽然无法使用自己的灵能，但他脑子却还在，不影响思考。 对如何完善自身灵能，他早已有了想法。 平静的精神之海上，精神力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海面却永远平静，没有一丝波纹。 无数变化的光流在其中出现又消失，周而复始。 啵~ 精神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涟漪，一丝杂音。 阮望心念一动，便有另一道波纹出现，跟着上一道波纹的轨迹，将痕迹抚平……精神的海洋变得更加深沉。 又一道涟漪出现…… 许久后，他的精神之中，终于不再有任何波澜。 阮望睁开了眼睛。 —————— 【姓名：阮望】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79】 【功法：精神凝练法RW2.3.3】 —————— 终于，超凡境已经进无可进了。 他能感觉到，只需一个念头，自己便能跨入下个境界，他无法解释这种冲动，仿佛是灵魂深处本能的呼唤。 但他知道，在成功进阶前，还有一道考验在等着自己。 阮望翻阅过雷德的记忆，知道他的进阶考验是人生走马灯，但是，也不能肯定每个人的考验都相同。 启明说，超越境的考验是“真我”。 真我……是什么意思？直面本心？ 这有什么难的？走到这一步的超凡者会看不清本心吗？ 阮望没有多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 “呼…咳咳。”他想深呼吸一下，但维度世界没有空气，给他呛着了。 无伤大雅。 ——开始进阶！！ 沉沦…… 非常奇妙的感觉，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长出了手脚与皮肤，既轻盈，又敏感。 就像高度近视的人带上了视力矫正器，随着度数一点点拉高，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并不只是视觉，而是全方位的感官。 思维冲破了围栏，奔向更广阔的天地，像那自由奔跑的马儿，又像随风摇曳的蒲公英，无拘无束。 还要更轻，更敏捷，更自由…… “……”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出现了清晰的声音，似是嘈杂的雨，又像呜咽的风。 雨点落下，冷冷的，沉重地打在脸上，令人很不舒服。 阮望睁开了眼，望见一片黑夜。 乌云遮住了星空，天上在下大暴雨，雨点又冷又沉，打得他脸疼。 “我是谁，我在哪儿？” “噢对，我是阮望，我在进阶超越境呢，这就是考验吗？” “这是在哪儿啊，我啥也看不到……” 夜晚，雨天……他不由想起，自己曾在在一片诡异梦境中见到过这场景，但那时自己是在车中，车载电台播放着一些奇怪的新闻。 而不像现在，横躺在野外淋雨。 他想挪挪身子，但做不到。 身体没有力气，用尽全力也只是转了转脑袋，看清了周围的景色。 周围都是泥泞的草地，很近的地方，有一台已经彻底报废的汽车，它好像遭遇了车祸，又从悬崖上滚了下来，车身严重变形。 “这啥情况？我也不是出车祸穿越的啊。”阮望不解。 沙…沙沙…… 啪嗒…啪嗒…… 耳边传来了脚步穿过草地的声音。 他用力把头扭过去，看见了一个人……一身短风衣，白金色短发，目光灼灼。 是启明。 阮望瞪大了眼睛，想出声打招呼，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了。嘴巴还在，但控制不好舌头，只能发出喘气声。 卧槽，我瘫了？ 他想伸手，就更做不到了。 启明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启明慢慢蹲了下来，朝他伸出手，并且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 不知他在问谁，也不知答案是什么，阮望的视线模糊了。 …… “……你是谁？” 一个恍惚，再睁眼时，雨夜和启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海，以及一位红头发的少女。 他站在船头，身披黑色麻布兜袍，手里拿着一根竹蒿。 船下，面容枯槁的红发少女冷眼望着他，声音淡漠：“你是谁？” 她是希斯卡娜。 阮望想起来了，这是自己第一次摆渡的时候，客户是希斯卡娜。 他低头看去。 红发的少女容貌精致却不经打理，脸蛋上沾着些黑灰，衣裳陈旧泛白，眼神无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的气息是死寂的，阴冷的。 她仿佛刚从地狱中回来，浓郁的血腥味和死气几乎化为了实质，叫人不寒而栗。 阮望与她对视，不由吃惊……到底要杀过多少人，才会有这样冷漠，这样哀伤的眼神？ “你是谁？”希斯卡娜再次问道。 冥冥中的声音告诉阮望，该他回答了。 于是他笑了笑，开口：“……” 但他忽然一愣，竟然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咦，这也能忘的吗？ 好好想想，当初…当初…… 他拧着眉头，沉思之时，耳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好可爱啊，当我老婆就好了。” 阮望挠头：“？？？” 特么的，谁在说屁话？出来！ 他没找到声音的来源，但下一秒，就有更多的声音传来。 “她好凶啊，肯定不是好人吧？” “这孩子是不是要哭了，她爸爸妈妈呢？” “她好矮啊，一定是没喝牛奶。” “离远点吧，她好像要打人了。” “谁家的乞丐？让她滚远点，看着就烦。” “邋里邋遢，真是浪费了这张脸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这么好看？” “她身上什么味啊，恶心死了，刚从火葬场出来？” “……”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扰得阮望心烦意乱。 这些声音各有说辞，吵得他头晕，吵得他迟迟想不起来答案。 “你们安静点，我在想问题啊！！”他大喝一声。 但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更嘈杂，更大声了。 脑子快要爆炸，阮望的意识又模糊了。 眼睛闭上前，他又对上了希斯卡娜那双枯红的眼睛——冰冷死寂，淡漠之极。 …… 睁开眼，他醒了，重新回到了维度世界中。 “我……进阶失败了？” 第439章 摆渡之人被摆渡 进阶失败了，阮望始料未及。 这也能失败？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能突破是一帆风顺的，灵魂仿佛经历了一次升华，但……就在最后关头，被那奇怪的“真我”考验拦住了。 前半段的荒野夜雨，很明显是曾经的雨夜之梦的后续，诡异且毫无头绪，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有这段记忆。 无论是那场暴雨，还是什么车祸，以及启明最后的问题，他都没有印象。 莫非我也失忆了？没道理吧？ 好吧，如果说前半段还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后续的内容就很折磨人了。 他回到了第一次摆渡的时候，熟悉的星海，熟悉的希斯卡娜……直觉告诉他，所谓的考验，便是回答希斯卡娜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这个问题，他回答过成千上万次了，几乎每个回归者都会问一遍，而他也总会耐心解答。 可唯独在这考验中，他开不了口。周围那些莫名出现的声音很扰人清静，让他心烦，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那些声音是什么？ 阮望不知道，但他猜测，或许与自己体内的唯心力量有关。 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情绪和态度皆不相同，就像是万千人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似的。 而自己掌握的唯心力量中，也恰好有这么一种，能代表人类大众的思想。 “……”他从兜里拿出了那叠透明的幻想卡牌，仔细打量。 在幻想卡牌变成透明之前，它们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内容，或许正是万众生灵的思想的体现。 毕竟，像什么“大骨熬成的浓汤”、“那位大人的火焰头套”、“小动物的终极力量”……这些无一不是梗吧？ 说它们与蓝星人无关，那肯定是假的。 可以大胆猜测，这些卡牌的力量来源，正是蓝星人类的思想和愿力。 而幻想卡牌是《信标》的产物，是摆渡人的报酬之一。 果然，坑了自己一把，害自己进阶失败的，是“摆渡人”这个身份么？ 阮望挠了挠头，颇有些烦闷。 关键时候出这岔子，真是倒霉啊。 “算啦，再试几次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清除杂念，调整状态，准备下一次进阶。 进阶失败的反噬让他灵魂受了点伤，但无伤大雅，伤势不重，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想再试试，没准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不过…… “话说…我第一次见到希斯卡娜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来着？” “嘶……” “……” “不是吧，我真给忘啦？” 阮望敲了敲自己脑袋，发现自己失忆了。 啊这，怪不得自己过不了考验呢，原来是真忘了！ 呜呜呜，希斯卡娜对不起，我连咱们美好的初遇也能忘，真是个负心汉呐！ 阮望正在谴责自己的良心，恍惚之间，却仿佛听见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是…吗？” “……先生？” 他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 可恶啊，我都进阶失败了，哪来的声音还在追我！？ 但很快，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摆渡人……” “摆渡人先生，是你吗？” 阮望：“？？？” 啥情况，这里可是维度世界深处，有人叫我？而且这声音好熟悉啊。 他试探地回应道：“任宇？” “……” 声音沉默，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 “摆渡人先生，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声音的主人问。 阮望反问：“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这问题该我问你吧，你咋也在？” 他睁开眼睛，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人影。 “你人呢？” “等等啊，我马上来。” 话音落下，过了几秒钟，一只手臂突然从信息洪流中探了出来，然后是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 维度世界中的光线有些支离，阮望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但还是认出来了。 确实是任宇，库洛安南世界的回归者，也是自己第一次与魔兽，与混沌生命打交道的契机。 当初帮他解决库洛安南的麻烦后，就很少再见了，他虽然也是九田的居民，但现在应该在库洛安南搞建设才对。 “真是你啊，任宇，你咋能到这里来，又怎么找到我的？” “啊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算是我的特殊能力吧。” 任宇哈哈笑了笑，简单解释了一下。 原来，自从他恢复了部分记忆以后，就一直觉得身体里好像多了什么力量。 直到近段时间，他才确认自己是觉醒了超能力，能够自由穿梭维度，而且不会迷失方向。 恰巧，这几天星火在群里摇人，想让大伙帮忙找找阮望，他就来维度世界碰碰运气，结果真就碰巧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阮望心中了然，应该是自己之前进阶时暴涨的气息被任宇感应到了，这才建立联系。 太棒了，我运气真好！ 不过……任宇竟然觉醒超能力了？还是维度穿越？ 他不由想到，任宇当初汲取了众生愿力的力量，一跃突破至七阶巅峰，甚至走马灯都出来了，最后更是拖着一整个世界回了蓝星。 他这超能力就是那时候觉醒的？ 维度穿越……倒挺合情合理。 而且，有了附身雷德的经验，阮望不禁怀疑……任宇那时七阶巅峰，最后的走马灯…不会就是进阶超越境的考验吧？ 嘶——细思极恐。 我的兄弟，你才是真正的小宇宙爆发呀！能拖着一整个世界游回来的，真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拍了拍任宇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 任宇：“？？” 有了向导，返回现实世界就很简单了，阮望跟着任宇在维度世界中穿行，周围杂乱的信息越来越少，视线越来越清晰。 “对了，星火找我干嘛？有急事？” “嗯，确实挺急的，”任宇解释道，“九田的第一场婚礼嘛，想请你当证婚人的，但一直联系不上你，从上个月拖到现在。” 阮望：“……” 他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王马和岚楼的婚礼，算算时间，已经耽搁一个月了。 离开这么久，他们竟然还在等我，我哭死！ “这边，我们到了。” 任宇带着阮望，穿过一道维度障壁，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 阮望打量了一下，不是蓝星，是库洛安南。 他还想和任宇寒暄一阵，但任宇的通讯终端突然亮了起来，连续的消息响个不停。 任宇看了一眼：“坏了！” 阮望：“啥坏了？” 刚说完，他的终端也自动联网，数千条信息亮起。 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哎呀，坏了，要来不及了！” 第440章 婚礼 九田，阳光明媚，到了正午时分。 小区中央的大花园里，已经布置好了场地，现场大红一片，老住户们几乎都来了，很是热闹。 后台，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西装的星火正在背稿子，背了几遍，她把稿子扔了。 她觉得不满意，超凡者的婚礼，用西式那一套好像并不合适，但龙国传统就更不合适了，别说拜天拜地，新郎新娘家里也没高堂啊。 “哎呀，老板怎么偏偏不在嘛，烦死了！”她抱怨道。 因为阮望不在，证婚这件事就落在了她脑袋上，本想着凑热闹，她大方答应了，但临近关头，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容易。 咱也没见过回归者的婚礼啊，该怎么个流程呢？ 龙国传统？还是西式？好像都不好啊。 她找新娘岚楼商量过了，但对方只是哈哈一笑，穿上了自己的大红婚纱，说怎么着都行。 于是，星火陷入了纠结。 她学着阮望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白西装就换成了一套中式礼服，又连续换了好几个颜色，都觉得不满意。 她正烦恼时，忽然哀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束鲜花，一朵一朵往嘴里塞。 “……”星火扶额。 她就知道，找哀歌上台献花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下好了，献花流程也可以省略了。 哀歌走了过来，嘟囔道：“星火，我头发散了，帮我。” 说着她转过身去，脑后盘起来的头发果然已经乱成了鸡窝。 星火嗔怪了一声，摸摸她的脑袋，就要给她重新编，但刚把哀歌的头发理顺，两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活。 星火仰起脑袋，望着对方的下巴，哼哼道：“你这是卡着点回来了？” 阮望笑了笑：“当然，我可是证婚人，怎么能缺席呢？” 星火往后一躺，靠在他身上，语气轻松了不少。 “交给你了~我还是适合当观众，负责吃席。” “你呀，就是想得太复杂啦~”阮望笑道，“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快乐最重要，只要祝福到了，有没有鲜花都一样。” 星火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分钟后，哀歌换上了她的新发型——两条披肩麻花辫。 哀歌很喜欢，但星火给了阮望一个鄙视的眼神。 …… 婚礼现场，花园门口处，希斯卡娜正端着花篮，给入场的宾客赠送鲜花。 她身上穿着收腰的白色纱裙，因为身材原因，领子收的很高，并不艳丽夺目，却多了几分端庄的味道。 她虽是伴娘团之一，却不喜欢凑热闹，就从后台开溜了。 本来她对这场婚礼是不太感兴趣的，但岚楼邀请她时，说证婚人是阮望，她脑子里冒了几个泡泡，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结果被放了鸽子，临近开场了，连阮望的影子都没看见。 花篮里还剩最后一枝花，她将它拿了起来，小脸上遐想连篇。 “臭阮望……你去哪儿了？” “咋，想我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她抬头，发现阮望就站在面前。 少女俏脸一红，结巴道：“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望眨了眨眼，接过那枝花，别在自己的晨礼服胸前，回答道：“刚刚，应该没晚吧？” 说着，他看了看少女手里空空如也的花篮，莞尔一笑。 “哈哈，看来时间刚好，不早不晚。” “所以我们的伴娘小姐为什么在这里当门童？”他又问，“婚礼就要开始了，马上热闹起来咯，不去看看吗？” 希斯卡娜嘴角微翘，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里走去。 音乐响起。 阮望打了个响指，撒下一片花瓣雨，一个闪身出现在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如他所说的，这场婚礼与其说是爱情的见证，不如说是祝福的欢宴。 没有什么流程，也没有啰里吧嗦的祷词，当阮望开始聊八卦，想给新朋友们讲讲新郎新娘的爱情故事时，王马和岚楼就上台抢话筒了。 伴娘和伴郎太多了，台上一下就变得闹哄哄的，阮望被挤得脚都站不稳。 他招了招手，便从现场所有鲜花中各取一片花瓣，揉成了两枚戒指送给新人，让婚礼快进到了高潮阶段。 新娘岚楼一身红纱裙，漂亮得像朵盛放的红玫瑰。 而身材魁梧的新郎王马身穿白衬衣黑夹克，一头卷发用发带系着，倒很有几分猛男绅士的味道。 两人互换戒指，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由于他们的身高差还真挺萌的，所以王马半跪了下来，岚楼缓缓闭上眼睛…… 全场响起“噫~”的声音，王马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却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阮望。 “亲她啊，你看我干嘛？”阮望两手一摊，给了个没好气的表情，“是我站这里影响你发挥了？” 王马点头。 阮望：“……” 砰—— 他打了个响指，变出酒杯，朝台前走去。 “别嚎啦大伙，一起敬新人一杯！” “干杯~”×N …… 在一片起哄声中，来到了吃席环节，阮望很轻松就找到了自己那桌。 哪怕是在盛大的婚礼现场，大饭桶哀歌也毫不讲究，吃着自己的，看着隔壁桌的，而这一桌除了她，就只有星火和莫倾心了。 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阮望靠在座位上，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星火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所以老板，珈蓝星的丧尸危机解决了？” 阮望微笑道：“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和安然说了，晚点陪他过去。” 星火嘻嘻一笑，把凳子挪到他身边，像个热衷八卦的小女生。 “老板，你去了两个月，有啥好玩的说说呗？” 阮望哼哼：“两个月？可不止哩。” “跟你说啊，这次碰见个热情的老乡，非要拉着我玩人生模拟……” “……” 哀歌在吃饭，阮望在讲故事，星火一惊一乍，时不时震惊，连莫倾心也张开了小嘴。 一直到半小时后，阮望才放下茶杯，将这个漫长的故事收尾。 “所以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虫族女皇为了成神，故意导向的未来罢了。” “死者回归，世界又迎来了希望，却还是剩下太多遗憾了啊。” “雷德死了，艾米璐没了爱人，伊文没了兄弟，小紫嘛……我就不清楚了。” “……” 星火抹了抹眼角，吸吸鼻子，感慨道：“呜呜，那位雷德也太惨了，听着就难受，明明他的愿望那么小，只想守护所爱之人，却连这也做不到。” “呜呜，要是有人愿意守护我，甚至为了我拯救世界，我肯定就嫁了。” 阮望不由失笑，白了她一眼，伸手抓住她的脑袋，狠狠揉搓。 “清醒一点吧，就你这言情小说入脑的傻瓜，谁会为你拯救世界啊？” 星火：“呜呜，别骂了别骂了。” 阮望又提起那位跟在启明身边的“星火”，但星火本人却一点也没印象，问就是失忆了。 失忆也挺好的，以前的她脸上带着一股可怜劲儿，显然没现在这么自由快乐。 最后，阮望把这趟旅途归来时遇到的怪事说了出来——自己从星海坠落，掉进维度深处，差点迷路回不来。 想要突破超越境，却没能通过真我考验。 “星火，我和希斯卡娜初见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阮望问道。 “蛤？我哪知道啊，那时候我还没醒呢~”星火用宛如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你应该问小哀歌，她那时候在。” 于是阮望把目光转向哀歌。 哀歌拿着牛排：“？” 好吧，她应该记得，但她的表达能力很差劲，而且嘴巴不空。 这时，坐在旁边的莫倾心怯怯地开口了。 “那个……为什么不去问问希斯卡娜本人呢？”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后面。 “她就在那里呢。” 阮望点了点下巴：“有道理。” 第441章 她真漂亮 花园外的长椅上，红发少女孤零零坐在那里，与身后的热闹并不相融。 倒不是孤僻怕生，她只是不喜欢吵闹。 她扯了扯身上的礼服，颇有些不习惯，又白又薄，还勒得紧，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 而且……好无聊啊，自己为什么要来呢？ 突然，悄咪咪的，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无聊了？” 希斯卡娜刚要抬头，脑袋就被按住了，手掌上的按摩力道很熟悉。 很舒服，所以她没有挣脱。 “臭阮望，你是不是无聊了？”她反问。 “可恶，被你猜到了，”阮望笑道，“我站得腿都酸了，要不你挪个位子？” “……” 希斯卡娜瞥了他一眼，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谢啦~” 阮望坐在了她旁边，然后歪着脑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今天的打扮。 “干…干嘛啦？”少女羞赧地皱起眉头，“你眼睛老实一点行不，好恶心啊。” 阮望掐着下巴，点了点头：“嗯~真好看，不愧是你，话说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希斯卡娜脑门上鼓起青筋，小拳头砸了过来。 阮望连忙改口：“欸，别打人呀，我看错了还不行嘛，是这裙子瘦身，才显得高了。” 少女更生气了，拳头咚咚打在了他肩膀上。 简单的互动，算是许久不见的叙旧了。 撒气之后，希斯卡娜理了理裙摆，用双腿夹住，头偏向另一边，嘟囔道：“说说吧，找我啥事？” 阮望笑嘻嘻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咱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淡了？” “有屁就放，不说我走了。” 少女起身，作势要离开，阮望赶忙拉住她的手。 “那好吧，事先说好，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我尽量。” “嗯…是这样的……” 阮望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突破时遇到的考验，表示需要她的帮助，帮忙回忆一下那天的情景。 但是，当他将前因后果讲明白后，再扭头时，发现希斯卡娜的脸蛋已经变成了一颗红番茄。 “希斯卡娜，你脸好红啊，生病了么？” “你——你是真不害臊啊，阮望！”希斯卡娜慌张地把脸埋下去，“你为什么连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口啊？” “……”阮望挠挠头，“以咱们俩的关系，没必要害羞吧？” “有必要，很有必要！” 希斯卡娜羞极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朵的温度。 “你…你把头转过去！不准看我！” “哦，好吧。” 阮望挠挠头，把头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而离他咫尺之远的地方，希斯卡娜的脸蛋已经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阮望竟然能把这件事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一点也不害臊！ 不是，你突破超越境的考验……为什么会和我有关啊！？ 羞死人了！ 还要我帮忙回忆？ 少女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于是脸更红了，羞得快要哭出来。 回忆个屁啊，这能说得出口吗？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心跳给控制住，脸上的红晕也消失大半，但仍水润欲滴。 “臭阮望，你一定要和那时候一样吗？”她掐了一下阮望的胳膊，“虽然是考验，但也没说一定要照搬答案吧？” 阮望吃痛，转过头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就比如说，你可以把考验里的我……当成现在的我啊，随便说点什么就好了。” “那不行，那时候的你脸色好差劲的，没现在可爱。” “可…可爱……”少女的脸又红了。 哪怕她知道，阮望这人的彩虹屁就跟习惯似的，向来不值钱，但被当面这么夸……还是挺暴击的。 cpu温度过高，趁着思考能力还在，她索性头一栽，倒在了阮望的腿上。 阮望摸了摸她柔顺的红发，笑道：“亲爱的希斯卡娜，怎么突然想撒娇了？” “……” 少女小脸通红，眼神迷离，声音细若蚊蝇。 “阮望，我们…做上次那个吧……” “上次？”阮望翻了一遍回忆，“呃……你说的哪次？” “就你上次突破七阶的时候，那个…精神同调……”希斯卡娜小声道，“你说了的，下次进阶再带我升级。” 阮望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希斯卡娜对自己完全没有戒备，能够顺利精神同调，上次帮了她一把，让她省去了很多修炼的苦功。 所以……她沉迷这种感觉了？ 啧，我亲爱的希斯卡娜，这样可不好啊，不劳而获的力量会让人变得贪心的。 但他并没有拒绝。 “好吧，保持轻松，精神放开。” 作为朋友，他不介意帮这个小忙。而且，与希斯卡娜精神同调，或许对自己的突破也有帮助。 没有100%的把握，但试试总不会亏的。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希斯卡娜的脑袋，手掌轻抚过眼帘，将她紧皱着的眉头抚平。 “准备好，开始咯。” “……” 阮望闭上眼，牵引着少女的精神力，再度进入突破状态。 灵魂仿佛在飞升，天地万物都变得清晰无比，身体变得轻盈、自由…… 而躺在他腿上的少女，也在一阵恍惚后陷入了酣眠。 …… 希斯卡娜感觉很舒服。 精神一阵恍惚后，她踏入了一处宁静的世界。 低头往脚下看去，精神力之海宛如深不见底的虚空，海面平静如镜面，不见一丝波澜。 这里是阮望的灵性本源。 不同于上次来这里时，她见识到了灵能的万千变化，这一次…她只感觉深邃。 她仿佛明白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她感到放松，惬意，于是躺了下来，将身体贴在海面上。 透过海面，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一位扭捏的红发少女，脸蛋气鼓鼓，嘴角却挂着笑意，将脸扭到一边，眼神却似在偷看……她在撒娇吗，还是讨要奖励？ “这是我在阮望心目中的样子？”少女不禁想。 “我有这么…漂亮吗？”少女疑惑。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这影子比自己本人还要漂亮不少，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 她不禁想到“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羞红了脸。 “嘿…嘿嘿……” 她傻笑着翻了个身，海面忽然波涛汹涌，将她吞没了。 “咕噜咕噜……” 第442章 她似乎受了委屈 希斯卡娜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是简朴狭小的石头房间，只有简单的家具和没吃完的干面包，桌上放着几件魔法道具。 我这是……在哪儿？ 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哦对，这里是我家，高天之塔。”她想起来了。 这个阴仄幽暗的地方是自己的住所，自己是被世人唾弃，被世人恐惧的灭世魔女。 她拿起桌上的干面包，啃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好难吃，味如嚼蜡。 算了，不吃也不会饿死，犯不着折磨自己的胃。 她走到石头砌成的窗边，将面包扔了下去。向外眺望时，却发现远方的大地上烟尘滚滚。 “……又来了。” 她无悲无喜地叹了一句，拿上自己魔杖，沿着螺旋楼梯走下楼去。 高天之塔下面，原本是一座村庄，但早在几年前就搬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屋，野草丛生，很是凄凉。 她不想打坏了别人的财产，便走出村去。 来访者已经到了，是数量超十万的军队。 有身着闪亮盔甲，手持魔法长剑的王国骑士，有身披法袍，高贵华丽的宫廷魔法师，还有形形色色的冒险家们。 见她出现，一位器宇轩昂，身着金色铠甲的魁梧骑士走上前来，鞠了一躬，道： “魔女阁下，别来无恙，还记得我吗？” “记得，十年前我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为什么还回来？”希斯卡娜轻叹了一声，枯红的眼眸中没有情绪。 “我说过了，不管你们来多少人，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不想死的赶紧滚。” “您不能这样，魔女阁下，”面对她的警告，骑士面不改色，义正言辞道，“不朽力是人类共同的宝物，即使您再强，也不能独自占有！” “今天，哪怕是死，我也……” 滋啦滋啦啦啦—— 黑色的闪电劈过，骑士化成了一摊飞灰，他如愿以偿地死了。 希斯卡娜抬起那双摄人的眸子，冷冷道：“还有人吗？” 军队哗然，显然没料到一位大骑士就这么干脆地死了，哪怕是魔女的旧识，也没能让她手下留情。 “算了，赶紧滚吧。” 看人群一片沉默，希斯卡娜准备回去了。 但这时，不知有谁忽然喊了一句：“魔女，我等是来讨伐你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希斯卡娜抬眉看了看，尝试找到那个不怕死的。 但不等她出手，又有更多人跟着嚷了起来。 “对！魔女罪行罄竹难书，必遭天罚！” “为了独占不朽之力，魔女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杀害勇者骑士团全员，屠杀格瓦纳王国千万人，为了抢夺不朽之力，将八大王国尽数覆灭，致使民不聊生……魔女，你今天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格瓦纳王国上下爱戴你，尊你为英雄，你却恩将仇报，将全国屠尽，血流千里，你还是人吗！？” “魔鬼！她是魔鬼！” “把不朽力交出来！” “对！交出不朽力！那是全世界的福祉，是英雄们的赐福！你这罪人凭什么拥有？” “……” 人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似乎随时都能把希斯卡娜淹没。 希斯卡娜：“聒噪，都闭嘴。” 她挥了挥法杖，将多余的声音消除。 然后，她淡漠说道：“我再说一遍，已经没有不朽力了，那是世界的祸害，我已经将它根除。” “如果你们不信，那便往前一步。” 说着，她挥舞魔杖，在大地上画了条明亮的线，分隔生与死。 十余万大军沉默了。 半晌，一位老法师站了出来，摇头道：“呵呵，希斯卡娜，不朽力是世界的祸害……真是这样么？” “若没有不朽力，当年的勇者们如何打败坏兽？” “若没有不朽力，人类如何踏足超凡之巅？” 老法师上下打量着她，语气讽刺：“而且……希斯卡娜，你就是最强大的不朽魔法师，不是么？” “你说不朽力是世界的祸害，可你自己就是它最大的受益者。” “若没有不朽力，你又如何能够重回年少？” 他说道：“老头子我可记得，当年艳名在外的红莲魔女可并不是这娇小模样。” “……” 希斯卡娜垂下眼帘，神情悲悯。 “我再说一次，你们被骗了。不朽力只会把我们变成怪物——变成坏兽，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摆脱它。” “至于那些人……他们有的该死，有的我很遗憾。” “而这副面貌…”她看了看自己有些小巧的手掌，“并非重生，只是一点副作用罢了。” 可是，意料之中的。 她即便如此说了，那老法师也根本不听。 或者说，他不信。 他咬着牙说道：“希斯卡娜，把不朽力给我，我也要重活一世。” 希斯卡娜摇了摇头：“别挣扎了，巴尔西兹，你已经老了，好好地去死吧。” “我说——把不朽力给我！！” 老法师大喝，举起法杖，金色的雷龙狂啸着朝希斯卡娜冲去。与此同时，大军也向前推进，无数魔法点亮了天空。 多说无益，希斯卡娜感觉疲惫。 又是这样，无论自己解释多少次，都不会有人听。 他们只想要不朽力。 也好，也好…… 那便…都死吧。 她举起了法杖—— …… 希斯卡娜回到高天之塔。 身上的血腥味又多了不少，但和空气中的焦糊味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她躺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 好累，好想哭。 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才能让世人忘记这一切呢？ 她紧皱着眉头，在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从单薄的床上爬起来，发现水晶法杖的核心出现了裂痕。 “……” 那是自己的金手指，能够不限量恢复魔力的道具，为什么碎了？ 纳闷时，她忽然听见来自天穹之上的呼唤，带着清脆的铃铛声，像是一道指引。 离开？ 没有更多怀念，她回应了呼唤。 再睁眼时，她来到了星海之下，脚下是深邃的虚空，头顶是绚烂的星辉，她心生震撼。 叮铃铃—— 身后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艘木船自虚空深处驶来。 …… 阮望睁开眼睛，他又来到了船头。 红发少女面无表情，枯红的眼眸紧盯着他，问：“你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想起什么。 耳边又响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声音，仿佛要把他的思维淹没。 加油啊阮望，动动你的脑子。 不要听这些声音，好好想想，这时候该说什么好？ 她是希斯卡娜，夸她…… 嗯？ 某个瞬间，阮望的眼神对上了少女的双眸，他从那死灰般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希冀？ 希冀？ 她在期待什么？ 真可怜，她是受委屈了么？ 阮望心里揪了一下，顿时清醒，将超越境的考验，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都丢在了脑后。 他脱下身上的黑袍，朝少女灿烂一笑。 “我是阮望，接你回家的摆渡人，要一起吗？” “……” 希斯卡娜嘴角抽抽，觉得遇到了电信诈骗，抬手一道闪电劈了过去。 第443章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闪电劈过后，阮望当然是毫发无伤。 他拍拍身上的灰，向少女伸出手去。 “你还好吗？” 希斯卡娜：“……” 她盯着那只手，并没有去牵。 曾几何时，也有伙伴像这样朝自己伸手，但他们最后……都背叛了，他们利用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怪物。 她早已发誓，自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见船上的人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自己的攻击，她心有警惕，不再贸然动手。 “回去，回哪去？” “蓝星啊，久违了是吧？”阮望带着笑意道，“不愿意的话也无妨的，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叫我就行，摆渡人阮望保证随叫随到~” 他那只手依然停在空中，似在等待回应。 希斯卡娜得到了答案，没多想便上了船，她没牵那只手，而是自己飞了上来。 她对蓝星其实没多少归属感，上一世的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既没有未竟的梦想，也没有要报的仇。 不过，只要能远离那个讨厌的世界，去哪儿都行。 伸出去的邀请落空了，阮望也不气恼，哈哈地笑了笑，背对着少女在船头坐了下来。 “美丽的小姐，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他说。 “……我们很熟吗？” “很熟啊，比上一秒更熟，以后还会更熟，”他笑道，“如之前的介绍…我是阮望，刚刚上任的摆渡人，你是我接渡的第一位顾客呢。” “对我来说，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得到工作的第一天，以及……交到新朋友的第一天。” 他撑着没有目的地的竹篙，慢慢地划着。 “所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让这一天的记忆更有意义。” “不能。” 希斯卡娜坐在船舷上，悄悄地瞥了他的背影一眼。 “你好烦啊，能闭……” 但话到嘴边，她却止住了。 这位摆渡人似乎是个好人，自己不该恶语相向的。 “希斯卡娜…我的名字。”她淡淡地说道，“能不要打扰我吗，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好~” 两人不再说话，船上气氛变得沉默。 过了几秒钟，一个蓝色的带着水珠的罐子递了过来，贴在了少女的脸颊上。 好冰，好湿…… 希斯卡娜转动目光，瞥了一眼，发现是一罐冰镇可乐。 “要喝快乐水吗？”阮望笑嘻嘻道，“请你了，只有可口的可以吗？” “……” 少女白了他一眼，没去接饮料，反而往旁边挪了一步。 “我说了，不要打扰我。” “但已经半分钟了，再不说话我就要憋死了，求你了，和我说点什么吧。”阮望合掌拜托道。 希斯卡娜无语，她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半分钟，顶天了才过十秒。天哪，难道这摆渡人是“不说话就会死”星人么？ 她叹了口气，接过那瓶可乐，回忆了一下开瓶方法，将瓶口扣开。 她喝了一口，甜甜的，凉凉的，气泡在嘴中绽开，酥酥麻麻，有点苦涩。 或许是心情不好，她并没有品出“快乐”的味道。 但阮望忽然凑了过来，笑道：“这是刚从路边的店里偷来的，是不是很刺激？” 希斯卡娜：“？” “没办法啊，我刚到蓝星，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阮望呵呵一笑，“带你当小偷，你不会怪我吧？” 希斯卡娜沉默片刻，低下了头，并没说什么。 “希斯卡娜，可乐甜吗？” “甜。”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阮望说道，“听说人在伤心的时候，喝不出快乐水的甜味的，只有苦味和咸味。” “……”少女沉默了两秒钟，一声叹息，“是吗，那一定是你记错了。” “哈哈，承认了吧，其实你不是不会笑，只是心情不好对吧？” “有什么区别么？”她白了他一眼，“你很烦欸，知道我心情不好还来打扰我。” 阮望睁大了眼睛：“可咱们是朋友啊，你不开心，我会担心的。” 希斯卡娜：“……” 她很想说，咱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但又想到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好，再厉语回绝就太伤人了，对不起对方的热诚。 于是索性，她没有再反驳，只是闭口不言。 “有人欺负你吗，希斯卡娜？”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啊，被欺负了不会生气，只会自己委屈。”阮望声音温柔，“明明知道都是他们的错，可还是会内疚，这就是你现在的表情。” 希斯卡娜眼眶不自然地一红，然后赶紧眨眨眼，扭到一边去。 她说：“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高兴只是觉得你烦。” “那……”阮望笑了笑，手朝少女的脑袋伸去。 希斯卡娜头往后倾，试图躲闪。 但那只手却只是擦着她的红发掠过去了，反而是拿走了……她手里的可乐。 “……” “你看，我抢你可乐你都不生气，你真的很善良。” 又听到阮望说她“善良”，少女的鼻尖一酸，修长的眉毛皱了起来。 “欸欸，你别哭呀，可乐还你。” 阮望赶紧把可乐塞回她手里，但同时，也攥住了她柔软的手掌。 “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我不会骗你，你也不要怕我……好吗？”他上前一步，坐在少女身边，“希斯卡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打你骂你，还是冤枉你？” “……” 这些话戳中了少女的心窝，她双唇一抿，嘴角弯了下来。 她想稳住情绪，但委屈忽然从心底升腾而起，打湿了她的眼眶，使她呼吸急促。 情绪快要控制不住，她下意识地就想逃开，但手被抓住，沿着手掌传来的温暖令人安心。 “放…放手！” “希斯卡娜，我们是朋友，相信我，好吗？” 阮望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和我说说吧，我在这儿呢。” 他看得出来，少女那冷漠倔强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委屈的心，她渴望被安慰，渴望被相信。 她不够坦诚，但很善良，总是忍不住为他人着想，所以她的伪装才满是漏洞。 可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让她受委屈啊！ 滴答… 滴答滴答…… 安抚起到了作用，眼泪顺着少女的脸颊，滴在可乐瓶口。 “嗯……” 僵持片刻后，她一颤一颤地，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他们都骗我，说我是英雄，说…说喜欢我，但都是假的。” “我明明那么…那么相信他们的，但是所有人……他们…都骗我，都利用我。” 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 阮望没有打断，只是默默倾听。 “他们把我…害得好惨啊，可是却说…说我蠢。”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啊。” “然后，我为了…世界，为了保护那些人，又好辛苦好辛苦，可是…可是他们还骂我。” “我…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是没办法了，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呜呜……” “可他们不信我，都骂我，呜呜呜……” “呜哇…呜……” 她的情绪逐渐崩溃，最后只剩啜泣。 但阮望看得出来，随着那些泪水流出，她终于卸下了许多重担，变得轻松了。 他轻轻将少女拥入怀中，温柔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予她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儿呢。”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阮望醒来了。 世界是如此的清晰，思维无比活跃，脑内一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精神力更是不知暴涨了多少。 他终于踏出了那一步——超越境。 这就是“真我”的考验？ 与雷德不同，自己的考验似乎要更离奇一点，那些扰人清静的声音总在脑子里回响，干扰自己判断，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好在自己意志坚定，才没有被带偏。 下次还填非常简单。 第444章 伴生之灵 阮望离开已经有半小时了，却迟迟不见他回来。 哀歌百无聊赖地撕着手里的花，一片一片扔进嘴里，星火则翘起了二郎腿，在那自言自语。 “问个问题要这么久？老板行不行啊？” “莫非……” 她脑中不禁弹出一本同人小说——《面对摆渡人的请求，她的要求是……》 噫~不会吧？ 犹豫片刻，她起身离开座位，朝外边走去。 绕过几个弯，她从小树林后边探出脑袋，远远地瞧去。 “噫~”她看见了。 自家老板并没有离开，一直坐在花园外的长椅上，但在他腿上，躺着一位红头发的少女，两人的姿势极为亲昵。 星火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她挠了挠头，却发现阮望扭头朝她看来。 她没有躲，而是咧嘴一笑，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阮望摆摆手，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星火点头，收回目光，转身却看见莫倾心也来了，她脸色一慌。 “欸，怎么了？” 莫倾心拧着脑袋要去看。 星火连忙按住她的头，一推，在她倒下时拦腰抱住，用身体挡住了视线。 “！？？” “呃……倾心，下午购物，去吗？” 莫倾心被这一推一搂，姿势就非常不对劲了，像是被星火轻薄的娇弱公主，加上星火今天的妆容很有英气，高马尾又使她多了几分潇洒，居高临下看过来，颇有侵略性。 莫倾心轻轻“啊”了一声，脸就红了。 然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神念放了出去，看到了长椅上的阮望……于是，她耳朵尖也红了。 “购…购物吗，好啊……” 她赶紧打了个圆场，跟着星火离开了。 ……而在长椅上。 阮望手指按在少女头顶，有规律地跳跃，轻轻按摩，时不时问问：“希斯卡娜，你醒了没~？” 希斯卡娜没醒，准确地说……她不敢醒。 可恶，这次的精神同调怎么是这样的啊！？ 不但短暂失忆了，还品味了一遍与阮望的初遇？ 羞死人了啊！ 一想到那个拉着阮望哭哭啼啼，大诉委屈的自己，她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思前想后，她决定继续装睡。 “zzZ……” “……” 阮望拿她没法，只能把她抱起，过去和星火她们交代了几句，专程走了一趟，把她送回了家。 等他离开后，已经快憋不住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眸光似水。 “嘻…嘻嘻……” …… 另一边，阮望来到了龙国的文汉市，与他同行的还有安然。 安然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回珈蓝星了。 时隔两个月，文汉市的重建工作已经开始，四处散落的建筑垃圾都被清走，各种工程器械在忙碌，两扇维度之门旁边，建起了很高的围墙。 打了个招呼，两人径直来到门前。 “阮望兄弟，真没问题吧？”安然忐忑道，“就靠这颗蛋，能让丧尸无害化？” 阮望笑了笑：“哎呀，你不要质疑摆渡人的专业能力嘛，放心啦。” 维度之门早已被眼球具现，如今安然回归蓝星，条件凑齐，只差激活了。 阮望翻开《信标》，不一会儿带着一颗星辰归来，将它按进门里，门上泛起波纹，成功激活。 “走吧。” “嗯。” 两人穿过维度之门，来到一片黑暗的珈蓝星。 这深邃的黑暗并非是因为夜晚无光，而是连光线也被命运程序停滞了。 阮望下令：“命运程序，解除世界冻结。”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世界信息解封中……】 随着命运程序运行，一个刹那后，万物的光重新被看见了。微凉的风，清澈的夜空，一如他们离开的那晚。 阮望带着安然，很快找到了当时居住的小楼。 二楼客房中，安颜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在楼顶上，超越境丧尸霸主安宁也恢复了自由。 他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有一丝不真实感。 刚刚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太长了。 而且……才一眨眼，他发现面前的阮望不见了。 “咦……？” 不等他继续惊讶，熟悉的气息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好久不见啊，安宁，在找我们？”阮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 安宁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人，神情讶异。 “阮先生…安然？你们……” 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换了身衣服么，一些细节也不同了，比如安然的头发长度。 而且…… 摆渡人身上的气息怎么变得这般恐怖？甚至比进化后的自己还要强！？ 联想到阮望之前说的“珈蓝星很缺时间，但我不缺”，他忽然就明白了，瞪大了眼睛。 这一个瞬间…究竟是多久过去了？ “摆渡人先生，你把这个世界的时间暂停了！？” “哈哈，真聪明。” 阮望鼓掌。 “安宁，忘了你的牺牲大业吧，我已经有法子了。” 他从兜里掏出那枚黑色的蛋，丢给安宁。 “拿好，看看里面的力量吧，你的同族们会心动的。” 安宁：“……力量？” 他似懂非懂地闭上眼睛，将精神沉入蛋壳里面，触碰了那团基因。 浩瀚的信息扑面而来，带着数千年的成果记录。 契约——共生——开启智慧，启迪灵性。 他骇然，他震惊。 然后，他悟了。 这是另一个伟大种族的成果，只要以这份基因为蓝本，令整个丧尸族群进化，便能从“丧尸”进化为“伴生灵”。 可是，族群会同意吗？ 会的！ 这枚蛋里面蕴含着某种玄奥的力量，令他本能地产生向往，想要吞噬。 而且，在吸收了一点后，他更是发现，这力量中有着“统御”的意志，吸收了这力量的丧尸族群，一定会诞生出一位“王者”。 现在同族们还未苏醒，自己是唯一的霸主，试问，还有谁能和自己争夺这个位置呢？ 想到这里，安宁目光移向阮望。 这一切都在摆渡人的计划之内么，蛋里面的基因、力量，以及那道意志，都是为丧尸族群准备的？ 太周全了。 这是为丧尸一族量身定做的方案啊。 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朝着阮望，深深一鞠躬。 “摆渡人先生……感谢您！！” “丧尸……不…伴生之灵一族，将永远记得您的恩情，永远是您的朋友。” “伴生之灵…”阮望笑了笑，“呵，这名字不错，我很期待你们的进化。” 安宁再度叩谢。 随后，他看向安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安然纳闷的目光中，安宁化作一道血气，再度融入了他的身体，浩瀚的力量几乎将他撑爆。 但好在两人是多年的老搭档，很快将力量的平衡控制住。 安然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安宁和自己的灵魂再度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安宁，你已经获得自由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呵呵，别想太多，安然，我作为未来的族群王者，自然要为族群做表率。”安宁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是伴生灵，我的同族们又怎会甘心呢？” 确实，如他所言，丧尸与宠兽最大的不同，在于强大的丧尸能从宿主身上离开，作为独立的生命体存在——就像安宁。 如果安宁这位将来的王者不做好榜样，今后觉醒的丧尸们可能不会老实。 安然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向阮望，阮望给了他个“确实，没毛病”的表情。 算了，那就这样吧。 一切准备就绪，安宁凝聚出化身，掌中血气将女皇之卵吞噬，同时念头一动，与全世界所有丧尸幼体建立了联系。 他传达出信号——进化！ 宠兽的基因样本，以及虫族女皇的力量被他发散出去。 混沌的本能中传来回音——进化！ 进化！ 进化！！ 在力量的诱惑下，族群里只有一个声音——进化。 这一瞬间，珈蓝星上所有人类都猛地打了个寒颤，就连睡着的人都醒了过来。 第445章 诡异遍地 熟睡的安颜忽然醒了。 脑子里似乎多了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低语呢喃—— “…和我签订契约吧…和我签订契约……” 她爬起床来，左右张望：“谁？是谁在说话？” 没人回应，但那声音却一直不停。 正当她以为是不是闹鬼了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颜颜，醒了吗？” “老哥？” 安颜几下把衣服穿上，去把门打开。 “老哥，我刚刚听到奇怪的声音，”她噘着嘴道，“鬼鬼祟祟的，不是闹鬼了吧？” 安然和安宁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进化后的丧尸——伴生之灵苏醒的征兆了，与他们猜测的情况大差不差。 不过，这样在宿主耳边碎碎念也挺吓人的，估计明天网络上就乱套了。 “不用怕，是这样的……” 安然把情况对妹妹说了，表示这是正常情况。 安颜了解了后，心中惊喜。 “岂不是说，以后我也有像安宁哥这样的搭档了？” “呃……应该是吧？” 安然挠了挠头，看向身后的安宁，安宁点头微笑道：“当然，只要实现共生，无论是谁，都能觉醒自己的共生伙伴。” 安颜：“好耶~！” 把妹妹哄回床上睡觉后，两人回到房顶，和阮望商讨今后的事宜。 “安然，安宁，珈蓝星的未来靠你们了。”阮望掰着手指道。 “推广尸鬼武道，教导人类与伴生之灵和平共处，协力共生，还得解决晶核的问题。” 两人都是点头：“嗯，我们明白的。” 要问丧尸族群进化成伴生之灵后，日后可能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什么？ 不是超凡知识的推广，也不是新的体系对社会的冲击，而是伴生之灵的晶核。 伴生之灵继承了丧尸的绝大部分特性，其体内会产生一枚蕴含了本源力量的核心，能够被其他个体吸收。 可以想象，在全民觉醒时代到来后，总有人会发现这个秘密。 届时，人人都是天材地宝！ 那样人吃人的世界，如果不加以控制和约束，说不定也是另一种末世呢。 如何引导这样的世界，使它变得更好，是安然安宁今后要考虑的问题。 对此，两人深以为然。 要让这个世界的未来变得美好，任重而道远。 当然，以他们目前超越境的实力，若是放开拳脚，哪怕是用笨办法也能够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至于更久远的今后，就交给时间去考验了。 离开之前，阮望留下话。 维度之门已经激活，若是他们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尽可以回来蓝星，找他和九田的朋友们帮忙。 两人再次感谢。 …… 珈蓝星的麻烦终于解决，阮望穿过维度之门，回到蓝星。 刚一出门，就见到一位老先生向他走来，似乎是等待多时了。 他一挑眉，这不老熟人嘛，龙国超凡管理局的局长，钟鸣。 “钟局长，找我有事？” “对啊，摆渡人先生，终于等到你了，”钟鸣擦了擦鬓角的汗，说道，“确实有个小麻烦想向你请教。” 摆渡人来无影去无踪，身份超然，能不能碰上他完全是凭运气。 得知阮望在文汉市出现，为了见他一面，钟鸣刚从飞机上下来，一口气也没歇，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阮望笑了笑：“钟局长这么急，是超能力者的事？” 他只是随便猜猜，能让这位高级干部专程跑一趟求助自己，甚至连称呼也变了，应该和龙国的大方向有关吧。 可他这次猜错了。 钟鸣摇了摇头，喘气道：“不，摆渡人先生，并不是超能力者，而是…鬼怪。” 阮望疑惑：“鬼怪怎么了？你们招募了那么多超能力者，可以解决吧？” 众所周知，超能力者与鬼怪同属唯心阵营，也就是启明所说的——“意志体系”。 相比于修炼灵能的超凡者，超能力者或多或少能够直接观测到鬼怪，进行干涉和除灭，算是专业驱鬼人了。 但是，钟鸣却摇头叹气。 “哎，说来话长啊。” “摆渡人先生，派遣超能力干员去祓除鬼怪灾害，虽然有效，可……伤亡太大了呀！” 接下来的几分钟，钟鸣把龙国最近的情况，以及超凡管理局的困境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那天维度之门在城市中立起，超凡世界暴露于众后，因为受灾和社会动荡，不仅仅是超能力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全国各地也出现了无数鬼怪灾害。 好在有阮望之前的提醒，超凡管理局倒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一开始，他们积极派遣超能力者去除鬼，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很快，他们发现了问题。 死伤太惨重了！ 超能力者能够干涉鬼怪，意味着鬼怪也能无条件伤害他们。加上超能力者的力量大多偏科，玻璃大炮居多，不如灵能修士这般全面，攻守兼备。 导致他们遇上某些厉鬼时，就不是除鬼了，而是被鬼除。 加上龙国鬼怪传说盛行，诞生的鬼物也更难缠，不乏各种诡异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目前记录在案的最凶猛的鬼，单枪匹马杀了一支20人超能力者小队，才被紧急调过去的袁香击杀。 而整个超凡管理局，目前唯一的特级除鬼人就只有袁香一人。仗着有姜凌这只厉鬼相助，她在治理鬼物灾害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袁香毕竟只有一人，姜凌也只有一只。 为了减少伤亡，现在超凡管理局内部对除鬼人的筛选标准非常严格，杀伤力强悍还不够，不但要杀鬼，还要能从鬼的手下保住小命。 如此一来，人手就不够用了，除鬼人的工作效率完全赶不上鬼怪增生的速度，一些地方诡异泛滥，却无人能去处理。 所以，钟鸣才找到了阮望，希望他能支个招。 “摆渡人先生，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超凡者…甚至是普通人也拥有与鬼物对抗的力量呢？” “再这样下去，我怕鬼物壮大，民不聊生啊。” 困难是真的，他脸上的急切是认真的。 但阮望想了想，却皱起了眉头。 ……对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别说让普通人拥有驱鬼的力量了，就连现在的九田，能够对付鬼物的人都不多。 现实不是电影，鬼物不吃符纸和黑狗血这套。 任你实力再强，七阶甚至八阶，专业不对口，看不见鬼，它就是无敌的，你就只能干瞪眼。 超凡者除鬼，需要满足鬼物的杀人条件，让它们先动手，满足干涉条件后，再予以反击。 可这样一来，伤亡不就更大了嘛。 阮望将情况如实说了，于是钟鸣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有主意了通知你。” 阮望将这事记在心上。 第446章 摆渡之人无可事事 回到九田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王马和岚楼的婚礼已经歇了，偌大的场地被拆的干干净净。 阮望兜兜转转，来到一幢三层小楼前，敲了敲门。 “来啦~” 嘎吱——门开了，是已经换下了婚纱的岚楼。 “来来来，快请坐。” 她把阮望拉进屋里，又朝楼上喊了一声：“王马，阮望来了！” 阮望进屋坐下，屁股还没热，岚楼已经端着茶水和点心来了。 “来，你快尝尝，我做的。” 阮望吃了一口，感觉糖放多了，但茶又很苦，倒是中和了一下，别有一番滋味。 他看向客厅的墙角，那里有几个大大的包裹，堆起来一大坨。 “你们今天就走？不留些时间吗？”他问。 岚楼笑着摆摆手：“呀，不啦不啦，怕舍不得大家。” 阮望笑笑，转头看去，王马也正从楼上下来，他将最后两袋行李放好，仔细清点后，手上鲜花戒指散发光芒，将所有包裹都收了进去。 阮望：“走了？” 王马：“嗯，走吧。” 阮望三下五除二，将点心和茶水收拾干净，起身与这对夫妻一起离开。 来到京都城郊，王马掏出钥匙，将闭店的烧烤店开门，推门进去。 旁边路过几位老顾客，见王马和岚楼，笑道：“王老板，小老板娘，这几天怎么不开业啊，咱们馋得很呢。” 王马沉默地笑了笑，缓缓道：“要回老家了，这店……以后就不开了。” 闻言，几位老顾客发出哀嚎，捶胸顿足，嘘寒问暖，甚至有位大爷说他认识房东，可以帮他减房租。 但王马没有松口，寒暄了几句，把他们劝走了。 三人穿过厅堂，来到后面的仓库，里面立着两道维度之门，一蓝一红。 “麻烦你了，阮望。” “哈哈，说啥呢，我分内的事。” 阮望转身消失，去往星海，再出现时，双手各执一颗星辰。维度之门被激活，并且很快，门内传来信息——世界上浮完成。 到分别的时候了。 阮望问了一句：“真要走吗，我挺舍不得你们的。” 王马和岚楼是较早回归的回归者，是他的老朋友了，平日与九田的大伙来往密切，如今要走，他挺惆怅的。 在这之前，回归者中并不是没有离开的例子。 除去老道士林逍遥那种，自觉不适合与蓝星建交的，其他离开的回归者大多是平日深居简出，对蓝星和九田并不感冒的人。 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中，王马和岚楼是最先要离开的。 “哎……抱歉。”王马叹了口气，“我们只是觉得，现在的蓝星并不适合我们留下了。” 阮望点头表示理解，这对夫妻都是很念旧的人，他们更喜欢平平无常的蓝星。 而且，促使他们离开的，也不只是蓝星超凡时代的来临。 “阮望，你真的不准备做点什么吗？”岚楼忽然问道。 阮望诧异一笑，王马也张了张口，却没打断她。 岚楼继续说道：“蓝星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摆渡人，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阮望笑问：“蓝星现在有什么不好吗，最难过的时期已经过了，百废待兴，会好起来的。” 岚楼小嘴一歪，哼了一声。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我可看不到一点好的迹象，与其说是未来可期，不说是爆发前的平静吧。” “到处都是新生的超凡者和超能力者，犯罪率天天都在上升，都快退化到野蛮时代了，各国政府也是花招齐出……甚至有的回归者都开始不老实了。” “再这么下去，我都不敢想公共秩序还能维持多久。” “阮望，你真的看不见？你总得做点什么吧？”她双手叉腰，言语犀利。 “……” 阮望皱着眉头，陷入沉默。 他明白，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只王马岚楼两人，回归者中持有相同观点的人其实不少，甚至有人专程找过他，希望他能出面，镇压世界局势。 但……他拒绝了。 “抱歉，岚楼，王马……” 阮望说道：“我是摆渡人，不是蓝星的神，我的智慧有限，能力也有限，想让蓝星平稳地去到未来……我做不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谁也不比谁高贵，如今这个世界，我该偏袒哪一方呢？” “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谁才是正确的未来？” “我不知道。” “即便我违背原则，出手将一切镇压，让世界回归平静，又有意义吗？” “我们都知道，世界不一样了，再怎么不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蓝星以前的规则…是权利和秩序，是人人趋之若鹜的金钱，是牢不可破的阶级。但今后，个人的伟力和意志将越发重要。” “以往高高在上的，将被践踏；以往牢不可破的，将被粉碎；以往沉默的，拥有了机会……” “试问…这样的世界，谁能猜到结局？我吗？” “抱歉，我做不到，也不能去做。” 阮望叹了口气：“我是摆渡人，是世界的旁观者，我能救人，却不是制定结局的神。” “是不能去做，还是不想去做？”岚楼追问。 阮望笑了笑：“为什么不能都是呢？” 岚楼＆王马：“……” 他们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苦笑。 这就是摆渡人的态度——保护世界，救苦救难，却不干涉蓝星人类自己的选择。 他曾经约束回归者，保护蓝星。但是，当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时，他便放手了，将一切交给人类自己。 对此，王马和岚楼无话可说。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希望和平的“秩序派”，但他们也能理解阮望的态度，心里并不抵触。 正如阮望所说，新世界规则的诞生，必定象征着旧世界的破碎。 新世界不一定美好，可旧世界也有令人不齿的东西。什么该改变，什么该留下，谁也不能轻易下定论。 想到这里，王马牵起岚楼的手，传音问道：“要留下来吗？也许这个世界需要我们的一份力量。” 岚楼白了他一眼：“好麻烦，你想留下来吗？” “……”王马举棋不定。 和岚楼一样，他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阮望的态度明显，今后不会再干涉回归者，所以他想为蓝星的和平做些什么，却又担心自己不够聪明，会好心办坏事……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选择放弃。 “哎，算了，我们走吧。” “嗯，走吧。” 两人看向阮望，去意已决。 阮望无奈一笑，走上前去，与他们拥抱道别，然后将王马的维度之门收起，打入他的手背。 “常回来玩啊，我会想你们的。” “会的，九田的房子别给我们拆了啊~” “……” 两人穿过岚楼的维度之门，气息不见，那道蓝色的门也瞬间消失。 好友离开，阮望有些惆怅。 “哎……回了回了。” 他转身离开，顺手在门口挂上“休店”的牌子。 …… 第447章 升华，羽化 告别好友后，阮望回到九田。 回家的路上，他又顺便去看望了希斯卡娜，她早就醒了，而且灵能突破到了69级，距离七阶也不远了。 阮望甚感欣慰，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来问自己，争取早日进阶。 又去其他朋友家里转了一圈后，他回到家中。 快两个月没回来，这个家似乎都陌生了不少，星火把墙纸换成了粉红色，还把家具也换了一套，多了些玩偶和电子设备。 从原来的简约风变成了萌萌哒的甜美风。 虽说星火那妮子的审美一直在线，新的装修非常温馨治愈，却还是让阮望流汗。 他差点以为自己误入少女闺房了。 好在他向来不信任自己那套老旧的审美观念，所以惊讶之余，他并不介意，既然星火想大改造，那便由她去吧。 “哎，这妮子，不会把我的卧室也改了吧？” 他的视线望向二楼，发现自己的床单已经换成了深邃的星空色，床上还有两个大玩偶，看形状是Q版的星火和哀歌。 好吧，挺不错的，很好看。 阮望失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加糖的速溶咖啡，往沙发上坐下。 他翻开系统，查看解锁的新内容。 他脑子里这个名叫“寰宇游戏人生系统v3.99”的精神插件，除去可有可无的人物面板外，其实更像一台学习机，里面存储了海量的资料。 随着他进阶超越境，许多曾经不可见的资料也向他开放了权限。 首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 【姓名：阮望】 【所属世界：地球】 【等级：超越（升华1）】 【功法：精神凝练法RW】 —————— 比起超凡境时，变化有两点： 其一是功法名字变了，代表优化迭代的版本号没有了。其二是等级那一栏，不再是具体的数字，而是变为了“超越”，后面备注了个“升华1”。 可他记得之前看星火的资料，“超越”的后面没有“升华”的字样，是因为无法探测么？ 而且……升华…是个啥？ 抱着疑惑，他翻开新解锁的资料。 开篇的第一段话，是启明的留言： “哈哈，恭喜你，阿望，终于成功踏足超越之境，正式步入强者的行列了。对超凡者而言，这是登神长阶上至关重要的一步……对你来说，尤其如此。” “或许你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角色面板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为了不让你感到迷茫，接下来我会大概讲解一下，何为超越境，以及超越之上的世界。” “所谓超越，便是以灵魂的升华为起点……” “……” 后面，是几千字连续不断的叙述，各种新奇的名词和解释纷至沓来，让阮望开了眼界。 简单概括一下—— 超越境和超凡境最大的不同，在于灵魂。 步入超越境前，超凡者需要经历“真我”的考验，明心见志，排除迷惘和执妄，以最真实的本我意志将灵魂点燃，使其升华。 “升华”可以看做是一种灵魂的性质转变，升华后的灵魂有着更敏捷、更澄澈的思维，以及更强大的灵能。 只这一次进阶，超凡者的灵能强度便能得以飞跃，增幅从10倍到100倍不等，增幅多少与超凡者本身的沉淀有关。 正常突破的超凡者，在踏入超越境的一刻，灵能暴涨10倍有余，体现在综合战力上，更是远远不止。 而有的超凡者在超凡境巅峰沉淀多年，囿于心魔无法突破，等一朝悟道，执妄尽散，便能一口气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超越境的灵能无法用“等级”来衡量，它们是个人意志和精神的代名词，是超越境强者本身的“道”。 每个人的道都不同，自然也就没有通用的衡量标准。 再加上这个境界的上限极高，如果用等级衡量，可能细分10000级都不够用。 所以，往往用来衡量超越境战力的，是灵魂升华的“进度”——从升华0到升华9，每一层进度之间，灵能强度相差三倍左右。 灵魂升华的进度，可以简单看做是超越境的经验条——升华0是“超越境0%”，升华9便是“超越境90%”。 等经验条满了，就可以准备登神，突破“超脱境”了。 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很客观的判断标准，只是个懒办法。 毕竟“超越”这个境界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每位超越境都是与众不同的独特个体，很难找到适用于所有人的标准。 而在超越境的尽头，灵魂升华到极致，历经“羽化”后，便是下一个境界——超脱境。 “升华…羽化……” 阮望把这篇资料翻到了底，也没有找到关于超脱境的更多信息，一时摸不着头脑。 就这？ 启明哥也太小气了，资料写一半，藏着掖着。 他继续看了看，剩下的大多是要超越境才能学习的法术，以及一些高阶知识，可以帮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大概浏览一遍后，他收回心绪。 望着自己的面板，阮望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我一突破就是升华1，还挺厉害的嘛。” 凝聚精神力，仔细感应……力量比起七阶时提升了约50倍，是货真价实的升华1。 他不禁感到奇怪。 “我也没什么沉淀啊，超越境的突破这么容易？” 思来想去，他又打了个响指。 砰—— 无形无质的心之力汇聚在手指尖上，点亮火苗。 唔……力量强度竟然与灵能相差无几。 阮望自认为找到了原因，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我的响指也变强了。” 不知是不是受自己进阶的影响，原本停在七阶极限的心之力也再度成长了，拥有了不下于超越境灵能的威力。 而心之力作为唯心的力量，显然对灵魂升华是有帮助的，促使自己的灵魂再次蜕变。 左脚踩右脚，原地升天？ ……是这样么？ 仔细回想后，他摇了摇头。 “不，不对。” 心之力虽然能够影响灵魂和灵能，但反之却不行。 “难道…是心火余烬？” 他抬起手掌，念头一动，一块木质相框落入手中，目光看去，相框里的照片已经变为灰白，仿佛失去了力量。 他心有所感……果然。 从雷德那里拿到的心火余烬，力量已经被自己吸收了。 这才是自己心之力突破的关键。 心之力的蜕变真是方便，雷德留下的遗物，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自己的养料。 阮望忽然一笑，感慨自己还真是好运。 心之力上次蜕变，是吸收了卜语赠送的宝物，这一次雷德又帮了自己一手。 “未燃之火”和“心火余烬”可都是来自神明的赠予，自己能遇到两次，真是撞大运。 第448章 遥远世界的回音 夜幕降临，当星火和哀歌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阮望正在玩球。 那颗小紫交给他的，蕴含着海量世界本源的黑球，在补充了珈蓝星缺失的部分后，还剩下了不少。 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需要这玩意了。 超越境的蜕变几乎只与灵魂相关，灵能进化不过是顺带的而已，而世界本源对灵魂升华毫无帮助。 于是他手掌一捏，将黑球捏成了一颗黑黝黝的晶石。 对已经超越境的他来说，拿捏世界本源不是难事。 星火走过来，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丢到一边，问道：“老板，这啥石头啊？怪好看的哩。” 阮望将石头丢给她，说道：“世界本源的聚合体，你可以把它当贤者之石。” “哇，真正的宝贝呀，”星火连忙接住，脸上傻笑，“嘻嘻，老板~送我了？” 瞧星火一脸稀罕的模样，阮望失笑。 “给你你也用不了啊，你这脑子，连灵能都用不好，更别说……” “呃……” 他话说一半，忽然噶住。 因为星火手里的黑色晶体突然爆出亮瞎眼的白光，然后消失不见了。 “欸？”×2 阮望很震惊，打量着星火。 星火也傻了，看向阮望。 “…老板？” “你看我干嘛，难道不是你藏起来了？” “欸？我有吗？” “你没有吗？” 阮望把星火抱起来，抖了几下，掉下来一堆小零食，但没有贤者之石的影子。 星火也很无辜，立马开始脱衣服自证清白。 阮望没眼看，连忙把她手按住。 “呜呜，老板~我真的没有藏啊，它……就这么不见了嘛。” 星火揉揉眼睛，哭兮兮地卖萌。 “你问小哀歌，她也看见了的。” 哀歌正趴在地上捡零食，茫然地抬头：(????﹃????) 阮望失笑，揉了揉星火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没事，反正也没啥用的，没了就没了吧，也许是你体质特殊吸收了呢。” 世界本源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且不说对自己没用，下次再遇到本源耗尽的世界，求助西弭师姐就好了。 星火眼泪汪汪，贴上来撒娇：“呜呜，老板你真好~”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自己感应一下，吃了这么大一块世界本源，有啥变化没？” “没…没有吧，哎呀！！” “怎么了？” “我…我好像重了一点！”星火站上体重秤，发出哀嚎。 阮望皱起眉头，咧着嘴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不在这两个月，你的饮食有问题？” 星火挠头：“欸？有吗？” “没有吗？我看倾心好像也胖了，你这两个月在养猪吗？” “不！怎么会这样！？” 星火跪在体重秤上，忏悔自己的罪行…… …… 与此同时，遥远维度的深处。 这里是永恒明亮的燃炬之城。 几位有着灰色头发的年轻男女正聚在一起，商讨一个重要议题。 “本源储备已经跌破警戒线了，大家有什么头绪吗？” “到警戒线了？这么快？” “哎，我就说上次的紧急派遣不该给那么多奖励，这下好了吧。” “就是就是，家底都快掏干净了。” “别说风凉话了，信息乱流何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维度深处，不给SSS任务奖励，那群特派员不会冒险的。” “可就算这样……也发的太多了呀。” “别抱怨了，说正事吧，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只能维持半年。” “嘶——” 众人都是头疼，一个个愁眉苦脸。 按原本的计划，剩下的本源至少还能支撑十年。 但不久前，燃炬城漂流到了一处维度信息混乱的地方，遭遇信息乱流，外围的小世界碎片几乎要被刮走。 为了保住那些世界，他们向特派员们发布了紧急任务。 可是，有能力完成任务的特派员无一不是老油条，都知道危险，问就是不去。 事态紧急，迫不得已，他们将任务等级一次次上调，最后变成SSS，发出去了海量奖励。 最后，危机是度过了，但家底也快没了。 “哎，那半年后怎么办？主神空间总不能欠薪吧？” “那肯定不行，主神空间欠薪，咱们燃炬城和智灵的脸往哪儿搁啊。” “要不……用跃迁的库存？” “……” 众人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部落在那个提议的家伙身上。 “用库存？你疯啦？” “用了库存咱们怎么回去？我可不想一辈子留在维度世界啊！” “……” 这时，一个体型娇弱的女生提议： “要不…咱们改一下规矩吧，强制发布任务，失败的特派员……抹杀？” “抹…杀……” 众人倒吸口凉气，都飘来白眼，觉得她是个智障。 “15964，咱们的主神系统没有‘抹杀’这个选项啦！” “对啊，咱们可是守序善良阵营，你别说那么吓人的话啦。” “……”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叹了口气。 “哎……其实我觉得15964的话有道理，没有惩罚，那群特派员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为什么没有抹杀？咱们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神空间吗？” “确实，作为主神，竟然处处为特派员着想，实在是有失妥当，当初设计主神系统的是哪个笨蛋？出来挨骂！” “是00000。” “哦，那没事了。”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想想办……” 突然。 滴—— 中枢主机收到一条消息。 简单解码后，所有智灵都安静了下来。 识别信号非常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燃炬城已经许多年没收到她的传信了。 “这个信号……是00000？” “是她！” “她在哪儿？快定位。” “无法定位，信号中断，信号失真了……等等，她送过来一件东西。” “是高浓缩的世界本源，61.73个标准值。” “她怎么知道……你们谁给她发信了吗？” “呃…我上个月试着联系过，但她没有回复。” “……” 所有智灵都愣住。 对方这时候把世界本源送过来，一定是知道燃炬城的困难，也就是说……她可能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 可是，她为什么要切断信号？ 她在想什么？ “大家……” 有人开口，打破了宁静。 “检索信号残留，追踪维度，咱们…先回现实去吧。” “好。” “嗯，我去启动维度跃迁。” “……” …… 夜深了，阮望把哀歌哄睡着，回到自己的卧室。 望着床上那两个可爱的毛绒玩偶，他笑了笑。 穿上睡衣缩进被子，左右各一个护法，颇有安全感。 他道了声晚安，进入梦乡。 朦朦胧胧之中，似有人在说话。 “……” “…想要……” “你想要…力量么？” 第449章 你想要力量么 “你……想要力量么？” 耳边徘徊着莫名的低语，身边的景色变得清晰，阮望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有些汗臭的小房间中。 窗外已是深夜，熄灯的房间中一片漆黑。 房内有三张上下铺，共计六个床位，空出来的位置是一张桌子，上面堆着着许多课本。显然，这是一间学生宿舍。 阮望走了两步，发现没有脚步声，便知道这里不是现实。 这里是梦？ 那刚刚说话的人是谁？ 他心生疑惑，在屋内转了一圈，确认这里是龙国江南省某中职学校的男寝，床上熟睡的几人都是学生。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寝室熄灯，只能从门缝里看见楼道的微弱灯光。 叮咚~ 一声信息提示音响起，下铺的床上亮起手机屏幕的光。 床上的男生应声而醒，却不敢去看手机，剧烈的心跳暴露了他的紧张。 叮咚~叮咚~叮咚~~ 又是三条信息发来，他咽了口唾沫，拿起手机。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惨白，还有几滴冷汗。 他小心地回了几条消息，偷偷摸摸从床上爬起来。 他是穿着衣服睡觉的，所以没闹出什么动静，做贼似地偷看几眼后，确认没吵醒室友，他松了口气，打开门出去了。 阮望站在房间里，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 看过桌上的教科书后，他知道少年的名字——陈冬，一个普普通通的17岁少年，在中职上学，成绩一般。 不是穿越者，不是回归者，也不是外星人，非常普通。 但…既然自己会梦到他，他便一定有不俗的地方。 阮望掐着下巴，回想着刚刚在少年手机屏幕上看到的内容。 “啧…我好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他正要跟上，却见房间里另一个人也醒了，那人看了看陈冬空空如也的床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开门声，有人急匆匆地下了楼。 阮望微微一笑，跟上那人的步伐。 跟着陈冬出来的人，是他的同班同学，名叫王重阳，长得人高马大，一头短寸非常精神。 凌晨的深夜，他脸上却看不见一丝倦意，很明显，和陈冬一样，他今晚压根就没睡。 王重阳的速度要比陈冬快不少，很快就追上了他，但他没有现身，而是远远吊在身后，用夜色隐藏身形。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烂墙，去到了学校外面。 陈冬走在前面，步伐越来越慢，似在恐惧什么，几百米的路，他磨了十几分钟才走到。 目的地是一家还在营业的奶茶店，店里坐了二十几个年轻男女。 陈冬刚一露头，就被门口等着的一个浑身痞气的高个男生看到了，对方二话不说，嘴里骂着脏话，上来就拽他的头发。 陈冬连连求饶，嘴里道歉，却还是挨了两耳光。 他被拖进奶茶店里，狼狈的样子引来那群男男女女一阵嘲笑，为首的几个人指了指收银员，意思很明显了。 陈冬面色难看，他扫了一眼，店里的人不下二十，他们的消费起码大几百…… 他拿出手机，点开支付app，余额已经所剩不多。 收银台的屏幕上弹出一个将近四位的数字，令他呼吸一滞。 他差点哭出来了，把手机给带头的男生看，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付不起，然后又吃了两耳光。 其他人也围上来，言语奚落，时不时有拳脚往他身上招呼。 阮望在旁边看着，看过聊天记录的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陈冬被霸凌了。 这些奶茶店里的人，有的是学校里不学无术的混混，有的是社会上的痞子，而陈冬…就是那个被他们找上的倒霉蛋。 事情的起因，是他帮班里某位“大哥”抄作业时抄错了名字，害那人被训斥一通，丢了面子。从此以后，他便成了被欺负的对象，有暴力的，也有金钱的。 当然，在阮望看来，那些人对陈冬的霸凌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那件事不过只是变本加厉的导火索罢了。 陈冬身体瘦弱，性格又懦弱胆小，面对霸凌一声也不敢吭，予取予夺，那些人的做法也就越发过分。 昨天下课时，那位痞子“大哥”找人告诉他，叫他晚上别睡，晚上有事找他。 然后，他现在来了，发现自己是这群人的钱包。 他没这么多钱，不停求饶，但那些人不管，没钱就去借。 拳头和辱骂落在身上，陈冬心中升起一丝怒意，他想要还嘴，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一拳头打在鼻梁上，鲜血直流。 阮望：“……” 他很不喜欢这种欺负弱小的行径，但这里并不是现实，他也没辙。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街边树下的阴影。 另一位主角应该要登场了。 “李德兴，你们在干嘛？把陈冬放开！” 王重阳怒喝一声，从树下走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体格健硕，这一声也中气十足，颇有气势，霎时就把那群混混震慑住了。 陈冬受了伤，痛得流出了眼泪，看不清人，但他认出了王重阳的声音。 他心里疑惑……王重阳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王重阳和自己不一样——身体健壮，开朗阳光，乐于助人，是班里的好好先生。 可是，自己和他并不是朋友啊，他为什么要帮我？ 无论怎么想，为了一个路人，得罪一大群流氓混混，都不理智吧？ 是的，这不合理。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那群混混。 “王重阳，叫你妈呢？喜欢多管闲事？” 为首混混之一，和他们是同班同学，站出来骂道。 “老子和陈冬的事，你狗叫什么？” “陈冬都不说什么，你出个屁的风头啊，皮痒了找茬是吧？” 王重阳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径直上前，两手一推，把陈冬从人群里捞了出来。 混混们还在骂，他心里也有火气，却没有还嘴。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他用胳膊挡开几个推推搡搡的人，警告道：“李德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想进少管所的话，我可以把录像给警察。” “报警？” “你他妈……！！”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言一出，这二十多个人都起身围了上来，将他们的退路堵死。 旁边观战的阮望叹了口气：“哎……小伙子太年轻了啊。” 看得出来，王重阳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哪怕陈冬与他没什么交情，看见同学被欺负，他也会想办法主动帮忙。 可惜他太年轻了，做事莽撞，竟然对一群混混说“报警”。在混混们看来，这不是警告，而是威胁和挑衅啊。 能放他们走就怪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干他”，或是谁打了第一拳，混混们一拥而上，拳脚朝王重阳和陈冬招呼过去。 显然，王重阳也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手，一时没有准备，被揍了两拳。 脸上吃痛，他本想拉着陈冬快走，转头一看，陈冬已经被打倒了，蜷在地上被人踢来踢去。 “都停手！不准打了！” 他大声呼喊，却没人听他的。 迫不得已，他只能捏起拳头予以还击。 场上情况是2v20……不，是1v20，陈冬是个拖后腿的。哪怕王重阳体格健壮，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招架不住，只能抱头防御了。 就这样，只过了不到两分钟，王重阳一个不慎被踹到肚子，吃痛倒地，混混们的攻击也更加密集。 早已倒地的陈冬已经快没声了，他脑袋被踢了几脚，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下意识地抱着头缩成一团。 身体越来越累，他开始乱想。 我要死了吗？ 他们是不是不准备停手啊，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好痛啊……都怪王重阳，本来不会挨打的。 ……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听见有声音在耳边徘徊。 “你…想要力量吗？” “足以将眼前一切击溃，撕成粉碎的力量……你想要吗？” 这声音如跗骨之蛆，在他脑内响起。 陈冬后颈一凉，打了个寒颤。 而旁边观战的阮望也歪头看去，他也听见了这仿佛恶魔的蛊惑。 第450章 两个愿望 这是什么？恶魔的蛊惑？ 阮望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在危难关头出现，响应受难者的愿望，赋予力量的神秘存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他不由想到了霓虹的东京，那里的土地被混沌生物污染了，会源源不断诞生出一种类似于“恶魔”和“心魔”的玩意，最擅长用谎言蛊惑人心。 但是……陈冬遇到的，似乎并不是混沌生物。 阮望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看见了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人影就站在陈冬旁边，低头看着他，嘴一张一合，向他发问： “你…想要力量吗？” 不知为何，看见那影子的瞬间，阮望忽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直觉在发出警告。 ——这是不可直视的伟大存在，不可冒犯，不可违背。 “……” 阮望一咬舌尖，强行清醒过来，背上惊出一层冷汗。 能让已经超越境的我都感到心悸，这是啥玩意？ 阮望眼神再次看去，这一次，他从那身影上感受到了一股冲动——仿佛源自灵魂本能，想要臣服的冲动。 开什么玩笑，啥玩意能让我臣服？ 阮望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等他看更多，那道人影已经从陈冬身上收回了目光。 答案传到阮望耳中—— 结果令人意外，陈冬竟然拒绝了。 不过……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不敢接受。 力量送上门，他却不敢接受，不敢反抗。 阮望蹙起眉头：“关键时候掉链子，怕了？” 现实毕竟不是爽文，不能说觉醒就觉醒，说黑化就黑化的。 有时候，困住人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心灵。 被霸凌者不敢反抗的原因是多面的，有身体素质的差异，还包括心理、社会、家庭和个人因素。 被欺负的人，可能因为长期低自尊、性格懦弱或童年的不良经历，而让他们缺乏安全感，觉得自己无能无助，习惯性用隐忍来应对各种问题，反抗的意愿低下。 加上青少年群体普遍渴望被同龄人接纳，社交压力使得他们更容易妥协。 所以，在陈冬的潜意识中，比起反抗，可能他更愿意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虽然会受伤，反抗却可能导致更坏的结果。 长久的霸凌，已经使他失去了自信心和自尊，对“反抗”这一行为本身产生了恐惧。 因此，即使那位神秘存在向他施以援手，以力量蛊惑，他也拒绝了。 可以说恨铁不成钢，也可以说可悲可怜。 于是。 那道身影在陈冬身上碰壁之后，又将目光移向了旁边鼻青脸肿的王重阳。 “你…想要力量吗？” “足以使你重新站起来，扞卫正义，保护弱小的力量……你想要吗？” “要，我要！” 与陈冬不同，王重阳几乎没有犹豫。 他本以为自己是保护弱小的勇士，可现实却告诉了他，没有力量，自己什么也保护不了。 没有力量的正义，贫弱而无力！ “我要力量！现在就给我！” 他受伤不轻，声音却中气十足，眼眸中的火焰不曾熄灭，不曾怯懦，年轻人朴素的正义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见此，那人影似乎笑了一笑。 祂颔首道：“好。” 下一秒，正在群殴王重阳的混混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人的肉……怎么变硬了？ “喝呀！” 随着一声怒喝，巨力爆发！ 王重阳狠狠一跺脚，踩裂地砖，扛着拳打脚踢站了起来，将好几个小混混顶翻在地。 此时的他身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身形魁梧，如健美先生般强壮。 由于是晚上，路灯的光并不明亮，小混混们没有看清他的变化，只觉得这人强壮得离谱。 骂了几句，他们再次一拥而上。 但是…… 咚！嘭！啪！ 得到力量的王重阳一巴掌一个，将他们全部打飞三四米。 小混混们张口闭眼，都惊呆了，陈冬惊呆了，连王重阳自己也惊呆了。 我…力气变得这么大？好强！ 再看向周围的手下败将，他拳掌相击，用力一撞，竟然打出了气爆声。 他怒目而视道：“怎么，还不滚？想和我过过招么？” 小混混们仿佛见了鬼，连滚带爬地跑了。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 王重阳骂了一声，伸手把陈冬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想的太简单了，害你也被打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担心，李德兴的事我会跟邱老师说的，这种人就不该来上学。” “嗯…谢了。” 陈冬心有余悸地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鼻血，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不仅是手，他的心脏也跳得很快，热血上涌，使他感到兴奋。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王重阳一巴掌一个小朋友，将那些人全部干趴下的时候，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好爽。 那些不可一世的混蛋，原来不过如此？他们也会害怕？ 瞧他们那狼狈的样子，多可笑啊……自己以前为什么不敢反抗呢？ 这就是力量吗？ 所有的欺辱，都能蛮横地打破，只要有力量，那群渣滓根本不值一提！ 心里仿佛有什么桎梏消失了，新世界的大门打开。 他感觉浑身轻松，无比自在。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在笑。 望着已经跑到路口的小混混们，他问道：“这就放他们跑了？把我们打这么惨，不教训一下？” “不用了吧…”王重阳拧了拧脖子，说道，“我手机里有录像，待会交给警察，他们跑不掉的。” “……”陈冬陷入沉默。 也许王重阳不懂，对司法机关的正义有着迷之自信。 可他长期经受霸凌，自然是上网搜索过相关资料，知道对这种情况，警察的态度往往是……调解。 调解是什么？ 假惺惺的道歉，一点医药费？ 有用吗？ 没屁用！ 陈冬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拳头捏紧，怒火燃了起来。 不再害怕之后，他无比渴望复仇，想让那群家伙也感受恐惧。 这时，旁边奶茶店的工作人员朝他们呼喊道：“喂，他们没付钱就走了啊，你们谁来结账？” 收银小妹瞄了一眼壮硕的王重阳，又看向陈冬： “刚刚他们是叫你付钱吧？你来结一下……” 没等她话说完，陈冬忽然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干嘛要结账？” “你想要账，就自己去找他们要。” “我还有自己的债要讨呢，别来烦我！” 他的声音干净而响亮，没有一点怯懦，满是快乐和狂气。 说完，他转身往学校走去。 那道一直站在旁边的神秘身影看了他一眼，也消失了。 下一秒，陈冬脚下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向远方的混混们追去。 …… 梦境的景色变得模糊，可阮望却没有醒来的感觉。 不是吧，还有别的梦？ 但下一秒，他醒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旁边坐着哀歌。 她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用两只白皙小手贴在自己太阳穴两侧。 熟悉的力量安抚着精神，将梦境的余韵驱散。 “阮望，你做噩梦了吗？”她问。 第451章 同床共枕 醒过来后，阮望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 看来自己是被阿巴叫醒的。 “阮望，你做噩梦了吗？”少女眨眨眼睛，关切地问道。 这个点，她本应该在隔壁的大床上睡觉，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阮望心里一暖，爬起来摸摸少女的脑袋。 “嗯，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作为高阶超凡者，他一般是不会做梦的，尤其是在跨入超越境以后，做梦这种生理本能更是与他沾不上边了。 这梦肯定不正常……是有人给我托梦？ 阮望心中有了判断，回忆起梦中的景色，觉得不像是假的。 难道那梦中的情节，现在正在发生？ 不，不对。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是真的，但至少不是现在。 阮望记得，自己在梦中没听到、见到任何与超凡相关的新闻，这放在现在的龙国当然不可能。 时代已经变了，哪怕是学校里的学生也不该对超凡一无所知，不如说，那个年龄段的青少年才是对超凡最热衷的群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发生在更早以前的事。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急了。 安心睡觉。 阮望揉了揉眉头，回头却发现哀歌已经在往被子里钻，他瞪大了眼睛。 阿巴竟然会钻别人的被窝？是我没睡醒？ “阿巴，你和我一起睡？” “嗯~你会做噩梦的，我帮你。” 少女眼神迷蒙，低声呢喃。 话音未落，她眼睛闭上，已经睡着了。 “……” 阮望不由感动，为了保护自己，阿巴连自己的床都不要了，这可不像她。 他伸手将少女肩头的被子捂紧，将她额前的秀发轻轻捋到一边。 然后，他后仰靠在床头，闭眼小憩。 阿巴说自己今晚可能还会做梦，那就不睡了吧，不麻烦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忽听蹑手蹑脚的脚步声，睁开眼，发现是穿着棉睡衣的星火。 “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嘛？”阮望歪头。 “老板…你…你太卑鄙啦~”星火压低声音，娇嗔地埋怨道。 她轻手轻脚来到床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然后将手搭在了哀歌身上。 她眼神窃喜，得逞似地瞄了阮望一眼：“老板，你可不能偷跑哦，我也要和小哀歌同床共枕~~” 阮望：“……” 这个也要争，你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吗？ …… 一夜无事，到了起床时间。 阮望将自己肚子上的哀歌大腿放下去，又看了一眼睡姿糟糕的两人，哭笑不得。 星火的睡姿是很优雅的，但哀歌不是，她睡着后东拉西拽，拳打脚踢，差点把星火的睡衣都拽掉了。 可怜了那两个抱枕玩偶，已经被少女拆掉了脑袋，死不瞑目地躺在地板上。 哎，这就是她的床上从来只有一床被子的原因。 阮望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起身下床。 做好早餐后，他拿来《信标》，查看今天的工作……运气不错，只有一位客户。 他又点开通讯终端的“开门预约”，吃了一惊。 这两个月间，完成维度之门具现，预约开门的回归者竟然有两百余位！ 这效率……比起以前是不是快太多了？ 阮望深吸一口气。 世界乱起来后，回归者的信息同步效率反而更高了？这都什么事啊，难道大家都是混乱阵营吗？ 真是令人头疼。 逐一回复后，他从窗台的花盆里拔出刻舟，准备前往星海。 但是，刻舟入手的瞬间—— 咔咔… 轻微的剥壳声响起，他目光看去，发现刻舟断枝上的那颗花苞……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 阮望怔住了，他屏住呼吸，将木棍抬到眼前，仔细确认。 没错，那朵血红色的花苞真的涨大了一圈，苞尖裂开，里面可以看见一层一层的花瓣挤在一起。 含苞待放——就是它目前的状态。 “是因为我突破超越了？还是心之力的进化？” 阮望不能确定，心情却很不错。 拿着这根棍子几年了，终于要开花了呀，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好事。 启明哥说过，等这朵花绽放之后，自己便能去找他，而他所在的地方，是阿巴的家乡。 阿巴终于可以回家了么…真好。 心情愈发愉悦，他吹了个欢快的口哨，踏入星海。 …… 忙完一切后，已经到了下午。 阮望循着记忆中的景色，打开传送门，来到了江南省。 眼熟的中职院校，却又有所不同。 那堵供学生翻墙出校的烂墙修好了，墙外的树也茂盛了不少。 而且，因为超凡时代到来，还愿意留在学校里的学生已经很少了。 这不难理解，中职院校中的多数学生，心本就不在学习上，接触了超凡，还愿意老老实实读书的才是例外。 一个闪身，阮望出现在陈冬的寝室中， 扫了一眼，一无所获，陈冬早就不在这里生活了。 他又悄无声息地来到王重阳的寝室，倒是找到了对方的生活用品。 将感知放开，最后在图书馆找到了王重阳的身影，他桌上放着课本和习题，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看视频自学课程。 看他的架势，是准备考大学。 如今这个时代，一个中职院校的学生能有这想法，真是难得。 阮望没有打扰他，只是悄悄地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寂寥的图书馆内，也没人发现他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里，他拿出许久未用的【精灵之眼】，灌入灵能，将其启动。 金色千面骰转了几圈停下，正对王重阳的那一面变成了标注着“1”的蓝色。 阮望收起骰子，同时也关掉了唯心视野。 ——果然是超能力者。 那位神秘存在给予王重阳和陈冬的力量，就是超能力？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阮望拿出一张透明的幻想卡牌，暗自沉思。 除自己以外，竟然还有人能将超能力赋予普通人，而且……似乎比自己的卡牌还要方便。 他记得，那位神秘存在分明没有使用任何物品，只是简简单单问了个问题，便将他们的超能力激活了。 他究竟是谁？ “……”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阮望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幻想卡牌是《信标》的产物，而《信标》的原主人并不是自己……这蓝星上，还有一位神明存在。 是他么？为什么？ 叹了口气，阮望不再多想。 第452章 真的不知道吗？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王重阳解开了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 他长舒一口气，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去了。 这时他抬起头，才注意到桌对面坐了个人，对方手里拿着一本没看完的书，但目光却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王重阳被那目光看得有点背上生寒，于是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王重阳，”阮望叫住他，“方便的话，可以聊聊吗？” 王重阳愣住，回头看向这个陌生的男子。 他叫我名字，他认得我？ 嗯…确认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 “呃…请问你是？” “我是龙国超凡管理局的特别顾问。” 阮望说着，随手从桌下捡起一张遗落的草稿纸，手指一弹，将它变成了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 王重阳接过。 超凡管理局特别顾问——阮望。 “……”他咽了口唾沫。 没有丝毫的怀疑，就阮望变出名片这一手，已经证明自己不是普通人。 但……这位“特别顾问”明显是国家部门的大人物啊，为什么来找自己？ 他老老实实坐下，神情有些不安。 见他局促，阮望笑了笑：“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从兜里拿出几张照片，分别是陈冬和那群混混。 “你的同班同学陈冬，你还有印象么，还有这些人呢？” “……陈冬？” 听到这个名字，王重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僵硬又惨白。 再看那些小混混的照片，脸色就更白了。 阮望猜到他会有这个反应，因此并没有多说，只等他慢慢缓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重阳才开口问道： “我和陈冬的关系一般，平时并不怎么说话的，所以了解不多，而且…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上学了。” 他又指着另外几张照片。 “这群人我只认得李德兴，他是我们班上一个…不是很好的同学，不过他也没来上学了，快大半年了吧。” 阮望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就这样？没了？” 王重阳眼神出现一丝慌乱，但他抿了抿嘴唇，还是点头：“嗯，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那你的超能力是怎么来的？”阮望问。 “超…超能力？什么超能力？”王重阳装傻，“我不知道啊，谁有超能力吗？” “哎，你是真的不会说谎啊。” 阮望笑着叹了口气，笑容玩味。 王重阳还是太年轻了，说起谎来漏洞百出。 超能力早就不是秘密了，欲盖弥彰反而挺傻的。况且，一个看见手捏名片都不惊讶的人，会对超凡力量陌生吗？ “王重阳，给我说说吧，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陈冬后来怎么样了。” “……” 王重阳还想装傻充愣，可他注意到阮望玩味的眼神，便知道躲不过去了，眼前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吧。”他决定坦白。 “陈冬的话…我和他不是很熟……”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如王重阳所说，他和陈冬以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只是普通的同学，有限的交流仅限于偶尔碰面时的打招呼。 这样简单的关系一直维持到11个月前的一天。 那天，他做完值日，正要回宿舍时，无意间撞见陈冬被几个坏学生堵在墙角欺负，富有正义感的他当即就想出手解围，但那些人见有人过来，立刻就散开了。 他想问问情况，但施暴者已经离开，陈冬也躲着他走了，他不好继续追问，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好人缘，找人打听了陈冬的事情，才知道对方长久以来一直被几位“校霸”以及社会混混欺负。 他很生气，决定管到底。 如王重阳自述，他之所以会决定多管闲事，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这种强者欺负弱小的行为。 其实，他也不是从小就长得人高马大，他小时候发育慢，身材瘦弱，加上性格怯懦、为人木讷，常常被一些强壮的孩子欺负。后来，班里一位壮壮的孩子看不下去，帮他出了头，教训了那群坏孩子，他才得以走出困境。 童年受到的帮助让王重阳看到了榜样，后来他锻炼身体，努力改变自己性格，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强大的，能够帮助其他弱者的人。 这样的他看到了陈冬的境遇，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找到陈冬的室友，商量了一个计划。 陈冬被混混们叫出去的那个晚上，他紧随其后，目的是要抓个现行，当场喝止混混们的霸凌。 但他想太简单了，口无遮拦，一不小心惹毛了那群混混，和陈冬一起被一顿胖揍。 好在关键时刻，他突然觉醒了力大无穷的超能力，将那群混混打跑了。 从此以后，混混们果然再也没有欺负陈冬，偶尔碰面也会绕着他和陈冬走，后来更是一个个销声匿迹，连班上那位李德兴也转走了。 那一夜之后，他和陈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普通同学，最多是碰面时会多两句寒暄。 然后，一直到四个月前，陈冬不知什么原因，再也不来上学。 …… 王重阳讲完了，他眼珠子转了转，表示这就是自己知道的全部，没有遗漏。 从他的微表情和神态上，阮望看得出来，这家伙隐瞒了不少。 阮望不置可否地笑笑，决定先不追究这些，而是问道：“那天晚上，你觉醒超能力的时候，有听见谁在你耳边说话吗？” “啊？说话？” “嗯，比如说神神叨叨的谜语人之类的。” “谜语人？没有吧…” 王重阳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耳边似乎只有那些混混的脏话，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了。 他如实回答。 阮望点头，不感到意外。 他明白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大概是一种贴近“意识流”的表现手法，那道人影实际并不在那里。 “好吧，咱们回到正题。” 阮望微微颔首，笑着问道：“王重阳，你真的不知道陈冬去哪儿了么？” “我…我不知道啊，”王重阳脸色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陈冬又不熟，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 “是啊，你们以前确实不熟…” 阮望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阴森。 “不过你们现在倒是挺亲密的嘛。” “你瞧，他可是日夜不停地追着你呢。” 王重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望一笑：“字面意思啊，你也苦恼很久了吧？” 说着，他打开唯心视野。 只见，在王重阳的身后，一道若隐若现的鬼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斑白的鬼脸残破不堪，却能依稀辨认得出——正是陈冬。 陈冬死了，而且变为了鬼物。 第453章 泛滥的恶 王重阳傻了，被阮望当场点穿，他才明白眼前的人并非泛泛之辈。 鬼魂……自己这段时间看见的果然不是幻觉。 他喉咙来回地动了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脸上交织着犹豫和害怕。 能让他这么个阳光开朗大男孩都害怕的，当然不可能是陈冬变成的鬼了，哪怕他确实挺烦这玩意的。 “我…我……我自首！”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最终鼓起勇气，结结巴巴说道。 “是我……杀了陈冬，我自首，我…我认罪。” “啊？你找我自首？呃…噗…哈哈……” 阮望白了他一眼，一时没绷住，哈哈笑了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冒出一句自首，这都啥跟啥啊，咱又不是警察。 他没兴趣将王重阳扭送司法机关，而是身体往后一躺，翘起二郎腿，笑道： “你先把后来的事说说吧，我看情况给你减刑。” “哦…哦，好。” 王重阳有些紧张，于是深呼吸了几口，却仍然感觉口干舌燥。 他思量片刻，将后来的事情娓娓道来。 “最开始，我是发现陈冬好像变开朗了……” 那晚，王重阳帮陈冬解围后，两人在派出所简单记了口供，那些小混混是派出所的常客了，也被警察打电话叫来几个。 小混混的道歉态度很不诚恳，但陈冬也拿他们没办法，口头骂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 原本，王重阳觉得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 自从帮了陈冬后，他似乎变得开朗了不少，脸上也不再畏畏缩缩的了。 他觉得这是好事，说明陈冬已经从霸凌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心态发生了转变。 然后。 第二天，班上有人传消息，说学校附近的河里发现了死人，死者死相凄惨，似乎是谋杀。 王重阳没有在意。 谋杀嘛，新闻上听的也不少了，无非就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而已，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但是下午，有警察来学校找到他，要求他配合调查。他这才知道，昨晚遇害的人就是围殴他们的小混混之一。 好在，他和陈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据法医的尸检结果，死者死亡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但那段时间，他们在派出所做笔录。 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他们也就和这事没关系了。 至少王重阳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过了几天，学校附近又死了一个人，死状凄惨，喉咙被整个撕开，与第一位受害者如出一辙。 王重阳留意了一下新闻，发现果然是那群小混混之一。 第二位受害者的死亡，令附近的居民人人心惶惶，但这还远不是结束。 又过了三周，有人在一间出租屋里发现了五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出现了巨人观现象。 尸检报告表明，五人的死亡时间相同，且死亡原因都是被外力撕裂了颈部大动脉。 太离谱了，短短一个月内，死了七个人，省上很快成立了专案组前来调查，却一无所获。 唯一的线索，是七位死者的联系——他们都是一个社会混混群体的成员。 一时有人猜测，会不会是混混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仇杀了。 可惜，专案组忙碌了一个月，除了又找到三具尸体，什么也没发现。 更令人害怕的是，那个混混团体中，除了几位中职院的学生，其他社会人员已经一个都联系不上了。 按最坏的结果，他们可能都死了，尸体不知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悬案久久不破，意味着有一位恐怖的杀手一直潜伏在暗处，使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纷纷搬家。 许多学生选择休学，那几位“校霸”更是害怕极了，都办了退学手续，离开了这座城市。 王重阳一直关注着这桩案子，所以他知道，那些退学的校霸在离开后都死了，他们没有逃掉。 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然后，接下来的三个月，再没有案件发生，那位神秘的凶手似乎已经满足，不再行凶了。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某位奶茶店老板报警，说自己店里的店员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专案组出动，两天后，终于找到了一具被藏起来的尸体。 至此，那位恐怖的割喉杀手，已经夺去了24人的生命。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王重阳终于知道了凶手是谁。 问题来了，那位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一位无辜的奶茶店服务员呢？混混和奶茶店员……似乎没有共通之处。 王重阳知道答案，所以他直接去找了凶手。 他将陈冬叫到了校外偏僻的地方。 面对质问，陈冬坦然地承认了，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果然如此，那天晚上觉醒超能力的不止王重阳自己。 陈冬直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不仅仅是那些混混，那位店员也瞧不起他，逼他付钱，所以他连她也杀了。 王重阳怒不可遏，劝陈冬去自首，可对方却笑他天真，空有力量，思想还是凡人。 他们大战了一场。 陈冬的能力无比诡异，他能操纵影子战斗，还能从影子中具现出傀儡。 王重阳一眼便认出，那些傀儡都是被陈冬杀死的人，一共二十四位。 不存在双拳难敌四手，王重阳的战斗力要比陈冬更强，他轻松打碎了所有影子傀儡，又将陈冬的影子撕成两半。 危急关头，陈冬召出了更多影子，数量远远超过了24，有猫有狗，以及其他动物，当然，还有更多的……人。 王重阳怒发冲冠，他这才知道，陈冬早已跨过了那条泯灭人性的线。 于是他不再留手，力量尽数爆发，将陈冬当场打死。 清醒过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失手杀了人，恐惧之下，他将陈冬的尸体掩埋了，至今还未被人发现。 而陈冬的鬼魂是在两个月后的某天忽然出现的，它死死缠在王重阳身上，日夜骚扰他，让他天天做噩梦，苦不堪言。 这鬼魂力量薄弱，奈何不了王重阳，却仿佛有不死不灭的特性，被打碎了也会重新复苏，颇为难缠。 以上，便是事情的全貌。 “就是这样了，是我杀了陈冬，我自首。” 王重阳讲完了，脸色好看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阮望点头笑笑，伸手一招，将王重阳身后的鬼魂抓了过来。 轻轻一捏，鬼魂灭成了灰灰，但那些灰灰并没有消失，而是往王重阳的脚下钻去。 “影子鬼么？” 他打了个响指，王重阳脚下的影子颜色就变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狰狞的鬼物浮现在空气中。 “！！！”王重阳吓了一跳。 他看不清鬼魂的样貌，却也发现那鬼影的颜色比以往要浓郁许多。 不等阮望动手，他“喝”地一拳轰出，拳风缠上金色能量，将鬼魂彻底砸碎。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鬼魂的死亡，他身上的疲惫都少了许多，脑子也格外清明。 他正疑惑，阮望笑着道：“我猜，这只影子鬼的能力应该是附身，然后一点点消磨宿主的力量和精神。” 王重阳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最近越来越累，还以为是噩梦导致的神经衰弱呢，原来是这只鬼在吸血。 “呃…那个，谢了啊。” “不用谢，坏鬼人人得而诛之。” 阮望玩笑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王重阳见这架势，吃了一惊，忙开口问：“我杀人了，你不抓我吗？” 第454章 是愿望，还是乐子？ 阮望回他一个看智障的表情：“我抓你干嘛，你杀的不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蛋么？” 他找王重阳，只是为了求证一些事，目的达成了，当然就该走了。 而且他并不觉得王重阳哪里做错了，也没兴趣替超凡管理局处理业务。 “可是…可是，”王重阳脸上阴晴不定，“哪怕陈冬杀了许多人，我也没有执法权啊，我该带他去认罪，不该杀他的。” 阮望：“……” 他瞄了一眼王重阳的书包，里面有几本法学相关的课外书籍。 你这人……是不是学傻了？ “你大学准备学法律？” “啊…是的。” “你很迷茫？” “呃……有点。” 王重阳一双浓眉耷拉了下来，神情失落。 正如阮望说的，他现在时刻处于自我怀疑的状态，怀疑自己那晚做的是否正确，怀疑自己最后的处理是否妥当。 他的本心是保护弱小，匡扶正义，却间接导致了几十人被杀，陈冬沦为杀人狂魔……这结果与他的本心完全是背道而驰了。 想要消灭邪恶，但打死陈冬后，自己却也成了杀人犯。 他想学法，就是想要弄懂，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自己对“正义”的理解是不是有误。 犹豫片刻，他将自己内心的困顿说了出来。 阮望听后，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虽然他早就猜到王重阳是这个心理，但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好笑。 “笑死我了，你就为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去学法律？” “法律与正义之间虽然有一定的联系，但我可以肯定，其中肯定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你走错方向了，该去学哲学啊。” 王重阳不解：“哲学？这和…哲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困扰你的根本不是什么正义，而是人性啊。” 阮望整理好表情，摆了摆手道：“答案其实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王重阳一愣，睁大了眼睛。 答案很简单？真的假的？ 抱着一丝怀疑，他点了点头。 于是阮望继续说道： “你呀，是走进了思维误区。” “你只知道保护弱小是正义之举，却没有想过……弱者就一定是好人吗？” “陈冬只是力量弱小，性格懦弱而已，这与他是否善良，今后是否会作恶无关吧？” “霸凌者毫无疑问是恶人，所以被欺负的就一定是善人？” “哪有这个道理呢，善恶又不是对立的。” “记住，你没做错什么，你贯彻了自己的正义，只是运气不好，救了个错误的人而已。” 王重阳：“救了错误的人，那…我还是错了？” “……”阮望捂脸。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脑回路都特别短，思维容易两极分化，不是黑就是白，真难教。 “错的是陈冬，不是你。” “你想想，你和陈冬都是被保护过的人，但你看到了正义和善良，选择将这份正义传递下去；而陈冬却只看到了力量，解放了心底的恶。” “你们的选择不同，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撂下最后两句，他不再逗留，打了个响指，原地消失。 “欸……”王重阳伸出手，却没拦住。 “不是我做错了，而是…我和陈冬的选择不同？” 他坐在座位上，思考了好几分钟，好像明白了一点。 他起身离开图书馆，刚出门，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封短信，署名——超凡管理局。 王重阳：“……” …… 另一边，离开后的阮望去了一趟野外，找到地方，把陈冬的尸体挖了出来。 尸体埋进去四个月，没有任何防腐措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开启唯心视野，白骨上缠绕着一道稀薄的鬼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果不其然，这才是影子鬼的本体，以陈冬的尸骨为凭依，不把它彻底消灭，影子鬼总有一天会再度复活。 这也再次证明了，那只影子鬼确实不是吸收怨念自然形成的，而是陈冬死后变化而来。 超能力者与鬼物同属意志体系，所以……超能力者拥有的唯心力量，会使他们在死后化鬼？ 阮望不能确定，但他猜测，应该有这个可能。 死在其他超能力者或是鬼物手里的超能力者，鬼化的概率或许会更大，再不济，也会化作鬼气，增强鬼物的实力。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昨天钟鸣才跟他抱怨，说鬼物越来越多——有没有可能，是超能力者死太多了，间接促进了鬼物的诞生？ 好吧，这下真成敌我同源的幽默笑话了。 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超凡管理局，至少让他们注意收敛尸骨，进行无害化处理。 阮望相信，钟鸣应该会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毕竟现在蓝星上最难管教的就是那帮超能力者，有鬼化威胁，超能力者火拼时也会收敛着点。 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 阮望回到九田。 晚饭过后，他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他想试试，能不能再进去那个奇怪的梦境。 今天亲自调查过后，他始终觉得有些异样。 如果说普通超能力者的觉醒，是因其本身强烈的愿望或是执念。那么，位神秘存在赐予王重阳与陈冬力量，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为了回应他们的愿望吗？ ——不是。 祂第一次赐予力量时，陈冬拒绝了，可见陈冬当时并没有反抗的愿望，心里的恐惧盖过了一切。 王重阳接受了力量，他确实有想要改变现状的愿望，但以超能力觉醒的标准来看，他的愿望还远不够强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纷纷觉醒，说没有水分肯定是假的。 他们的觉醒，绝对是那位存在的故意为之。 他想干什么？ 还是说……他想看什么？ 陈冬是被霸凌者，王重阳也曾被欺负过，他们的经历如此相似，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 阮望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位神秘存在……不会只是想看乐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太恶劣了……祂明知道陈冬会黑化，却还是赐予了力量，就为了看一出好戏？ “呼——” 他深呼吸了一口，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今晚再看看吧。 刚盖上被子，哀歌踩着小脚步就来了，一个大跳上床，然后咕噜噜钻进了被窝里。 “阿巴，晚点再叫我，我想多做两个梦。” “嗯，好~” 说着，少女脸蛋贴着他的肩膀，抢先一步睡着了，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 阮望信任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静心宁神，收敛思绪，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 第455章 付出代价 阮望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梦中。 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某位男士的卧室。 房间里很整洁，没有太多家具，床头柜的电子钟上标注了准确时间。 2026年7月9日，晚19点36分。 嗯，这一次的梦境故事比昨天的还要更早，已经是快两年前了。 阮望转身，目光看向电脑前愁眉苦脸的男人，心知这位应该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了。 男人身形健美，肌肉饱满有力，体脂很低，浑身散发着雄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他手指翻飞，和人在网络上激情对线，脸几乎憋成了猪肝色…… 他叫武大鸿，是一位健身博主。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他正在经历一场“网暴”。 所谓健身博主，是指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分享健身视频和相关科普教学，有一定权威和影响力的人。 武大鸿虽不是什么大咖，但他的视频对许多小白来说，是优秀的入门教学，因此几年的积累下来，也有数目不小的粉丝。 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前不久的某天，他的私信忽然被轰炸了，许多粉丝取关。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散布谣言，说他稿子是抄来的，视频经过AI加工，本人根本没有多少训练痕迹。 更有甚者，还造谣说他与未成年粉丝发生关系。 这哪能忍？ 自己勤勤恳恳拼搏几年，每一分成果都是脚踏实地挣出来的，不可能任由谣言抹黑。 于是，他找了网络上的关系，最终确定了谣言的源头。 原来，一切都是另一位与他定位相似，粉丝量和影响力还远胜过他的博主的手笔，对方买水军散布谣言，目的是搞臭他的名声。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他在两个月前发布的视频中，点名道姓指出了那位博主的几个错误，让对方下不来台。 他不否认自己蹭了流量，却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教学视频就该严谨，错了就要认。 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心里记恨上了他，等过了两个月，舆论忘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报复他。 武大鸿很生气，买水军、造谣可都是违法行为，对方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就是犯法了！ 他去找那位博主理论，可对方一口咬死没这回事。 于是他报了警，打算通过司法程序解决这件事，但对方雇佣的水军很专业，境外作业，动作麻利，一击即脱，根本找不到决定性证据。 武大鸿哪能忍得了这口气，他花了些钱，找到了帮忙办事的水军头子之一，要求对方提供相关证据。 结果可想而知，对方觉得他是傻逼，把他骂了一顿。 诚然，武大鸿可以花钱买证据，但他心里膈应，坚决不肯——这些水军也是他要制裁的对象，哪有送钱给仇人的道理？ 于是，他和那位水军头子对骂了好几天，彻底把对方得罪死了。 然后，今天早晨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多了几百条骚扰短信，社交媒体也炸了。 他上网一看，才知道自己被开盒了。 姓名、身份证、电话、住址……凡是能被曝光的，都被曝光了，包括他以前的照片，以及情感履历之类。 如果说个人信息泄露，会对他和家人的生活带来影响，那旧照片的曝光，则会对他的工作造成沉重打击。 他的个人账号名叫“武家大郎”，取自知名小说。 但和那位着名的喝药大郎不同，他其实走的是健身+颜值暖男路线。 他能只用几年就把自己的账号做出成绩，不可或缺的要素，是与他强壮身材形成巨大反差的……那张帅气清秀的脸。 但是，开盒者曝光的那些旧照片中，他的脸却非常普通，并不好看。无论脸型还是眉眼，都与他现在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显然无法用化妆来解释，所以，他的一个秘密就被曝光了。 ——他做过整容。 对其他博主来说，整容黑历史可能并不致命，对武大鸿却不一样。他作为颜值博主，常常营销自己的容貌，以此为流量密码，现在被曝光整容，肯定要遭受反噬的。 得知一切后，武大鸿甚至都不敢去看社交媒体的评论，便急忙关掉了网页。 他很害怕，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 与平日里展露的阳光洒脱的一面不同，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注重外在形象的人，从小到大，他都因外貌问题而焦虑。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走上健身博主这条路，也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身材为自己的外貌加分。 可是，哪怕拥有了匀称健美的肉体，他仍对自己不满意……不如说，因为身体变得完美了，他才越发不能接受自己这张脸。 这就是他整容的原因。 整容后，他再也不会为容貌而焦虑，事业也蒸蒸日上。 如今秘密被揭开，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每天对着镜子厌烦的时光……而且还要更甚。 一想到网络上千千万万的人对着自己的容貌指指点点，他就害怕。 而随着恐惧和焦虑一起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对开盒者的愤怒！ 武大鸿坐在电脑前，向那位水军头子发去质问，对方没有隐瞒，很干脆地承认了。 与仇人对线，武大鸿尝试保持冷静，但话不投机半句多，对方发来几张用他的照片p成的表情包，狠狠羞辱他，嘲讽他。 咚的一拳，机械键盘被他砸成了一地碎片。 对方那副小人嘴脸把他气得快疯了，如果面对面，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把那人的头拧下来！ 可是，网络就是这样，哪怕你极度愤怒，也只能……继续愤怒。 于是，他起身离开座位，去隔壁房间里拿起哑铃，开始训练。 他尝试用训练分散注意力，排解压力，可效果并不理想，而且，不带脑子训练，是很危险的。 “噗啊——” 正在气头上的武大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支，沉重的杠铃将他的手臂压垮，撞在了胸口上。 他感觉肋骨都要断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着爬出来。 训练受伤，他更气了。 都怪那些混蛋！ 都怪他们！！ 要是让我逮到，一定把他们的脖子拧断，头扯下来，四肢绑在一起叠成方块啊！！ 抱着这股恨意，他回到了电脑前。 屏幕上，对方的嘲讽一直没停过，甚至扬言要让他成为互联网的新一代表情包。 可恶，太可恶了！ 可是……武大鸿明白，自己确实拿对方没办法。 对方身在境外，还隔着网络，自己哪怕报警立案，也奈何不了他。 忽然，耳机里传来“滴滴”的声音—— 许久不用的通讯软件里，竟然有好友发消息来了。 武大鸿将鼠标移上去，发现是不认识的人。 他并没有感到奇怪，自己的企鹅号上确实有许多以前玩游戏加的网友，一段时间不联系，不记得也很正常。 点开消息，发信人的昵称是一串空格，聊天框中只有两句话—— “你想要力量吗？” “能让你释放愤怒，惩治丑恶，让自以为是的小人付出代价的力量……你想要吗？” 武大鸿：“？” 哪儿来的中二病，发这种无聊的消息。 他移动鼠标，想要叉掉窗口，但在点下左键之前，他又犹豫了。 “让自以为是的小人付出代价……” “呵…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脸上挂着苦笑，拿来新键盘，打字回复道：“我要。” 下一秒，他的身体迅速分解，变成一串数字，钻进了屏幕里，消失不见。 而聊天框里那两条对话也迅速消失，然后整个窗口关闭，再也找不见一丝痕迹。 …… 第456章 钓鱼执法 武大鸿获得了力量，他仿佛变成了电子幽灵，进入了网络的世界。 虽然一头雾水，但就像本能一般，他知道这力量的使用方法，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在信息中畅游驰骋。 抓着那一条条恶毒的语句，他很快就找到了准确的方向。 “……是那边。” 他捏紧了拳头，无比兴奋。 …… 阮望一眨眼，身边的场景切换，从武大鸿的房间来到了欧皇洲的某个国家。 明亮清新的房间中，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敲键盘。 “哈哈，怎么不说话？傻逼，这就破防了？” “不会是哭鼻子了吧，练一身死肌肉也没用啊，瞧你那张丑脸，笑死我了，哈哈。” 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兴奋。 他是负责抹黑武大鸿的水军头子之一，也是这次开盒的始作俑者，目的达成，他无比愉悦。 对他来说，看着人破防，对自己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息事宁人，跪地求饶，真是绝妙的爽快体验。 他是网络上的强者，享受着欺凌弱小带来的快乐。 像武大鸿这种，有一定体量的“网红”，是他最喜欢的目标。 这里是网络，是人人自由的地方——什么名声，什么法律，还有那一身壮实的肌肉，有用吗？ 笑死，没用的啦。 网络有网络的规则，现实中再强，来了这里一样得趴着。 年轻人哈哈大笑，又发了几张刚出炉的表情包，狠狠羞辱武大鸿。 他看着聊天框上那一直未曾间断的“正在输入…”字样，不由嘲讽： “咋地，小老弟打字这么慢，小脑萎缩了？要不要练练啊，哑铃还够用吗？” “脑子不好使，难道是皱巴巴的太难看了？去找整容医生看看呗，反正你是老熟客了，花不了几个钱。” “说话呀，武大鸿？” “武大郎？” “喝药去了？” 年轻人连着发了好几条，却迟迟不见对方回话，他不高兴了，找到武大鸿女朋友的照片，准备P成书里的那位“潘金莲”。 哈哈，不知道自己把这张表情包扔出去，那傻逼还忍不忍得住…… 年轻人沉浸在网络的世界中，全然没有发现…他放在旁边的平板电脑上，出现了两只诡异的眼睛。 那眼睛只出现了一瞬，就再度消失。 两秒钟后，房间角落里的监控忽然自行关闭了。 然后，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内，终于出现了回复—— “我来了。” 年轻人愣了愣。 我来了……什么意思？你还能飞过来不成？你能找得到我吗？ 笑死，脑子气糊涂了是吧。 他刚想再嘲讽两句，却看见刚刚那条聊天诡异地消失了，而且没留下任何记录，就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什么情况？见鬼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bug，于是打开备份的录屏，将时间调到最后。 聊天框中的文字快速滚动，很快回到了十秒钟前。 果不其然，来自武大鸿的文字框出现了。 但是……那框中的文字却不是“我来了”，而是—— “你在看哪儿？” 年轻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地回头，脖子却忽然一疼。 武大鸿一把捏住了他，粗壮有力的手指一用力，他的喉咙便塌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笑得很开心嘛，继续啊？” 武大鸿感觉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他提起膝盖，撞在年轻人的后脊下端，将其撞断，又将对方按在地上，把两只手臂反向一拧，噼噼啪啪的脱臼声响起。 他本就强壮，有超能力的加持后，捏死一个普通人简直太简单了。 他一拳一拳地打着，将年轻人的肋骨全部打碎，骨头渣子刺进内脏，又将手臂反扭，折断肱骨，叠在背上。 武大鸿说到做到，他要把这家伙叠成方块。 “叫啊，怎么不叫了？手指还能打字吗？” “你现在说说，肌肉有用吗？” “造谣，开盒，你不是很喜欢看人家还不了手的样子吗，现在怎么哭了？” “哦，还不了手的是你自己，不好受了是吧？” “没关系的，很快就不痛了。” 武大鸿神色兴奋，一拳一拳更加用力。 很快，年轻人变成了一坨扭曲的烂肉。 鲜血淌满了地板，夹杂着失禁的排泄物，屋内恶臭扑鼻，武大鸿却一点也不觉得难闻，反而格外舒爽。 好爽！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 他走到电脑前，伸出手，聊天软件中的记录开始消失。 证据消灭完毕，忽然，屏幕上又弹出一个窗口，他目光看去，发现是水军和开盒团队的内部聊天。 其他成员正在询问，问武大鸿有没有交钱求饶。 连问几句，没人回答。 这是当然的，因为之前和武大鸿联系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坨了。 当事人武大鸿看着聊天框中的内容，心里忽然有了为民除害的想法。 可是……思来想去，他觉得不妥。 这些家伙虽然是一个团体，但组织水军，开盒自己的，其实只有地上这个年轻人而已，自己现在已经报仇了，没必要再杀人。 这么想着，他叹了口气，决定收手。 他将房间内自己的指纹全部抹掉，准备离开时，发现又有新的消息了。 “六爷咋不说话？对付个小网红，不至于汗流浃背吧？” “哈哈，肯定是被肌肉男的裸照收买了。” “卧槽，好gay啊。” “说正事，上次那个人又联系我了，要我们加把火，直接把武大郎按死，接不接？” “接啊，这不白送的钱嘛，六爷的意思呢？” “喂喂，六爷？” “六爷死了没，说话。” 武大鸿嘴角抽了抽，心里已经清楚了。 那个“六爷”，就是地上躺着的人，而他们现在说的，应该就是那位同行博主的生意了。 既然如此…… 他笑了笑，聊天框内自动出现了几行字。 “妈的，那武大郎跟老子骂了一下午。” “他说要报警，申请跨国执法，要抓我回国，笑死。” 见六爷冒泡，其他人起哄： “就这？还跨国执法呢，谁信谁傻逼好吧。” “哈哈，是跨国执法，我好怕啊~” “懂法律真是太好了呢，有一种纯真的美，真是笑死我。” 屏幕前的“六爷”深以为然，回复道：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他竟然知道我的地址，估计是花钱找了人。” “怎么说，敢班门弄斧，咱们是不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消息发出去，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他敢还手，真是勇气可嘉啊，那必须给他点厉害的瞧瞧了。” “哈哈，哪怕不是生意，咱们也得跟他玩玩啊，不销号退网可不行。” “不够，少说让他家里人也吃一壶。” “okok。” “……” 看着快活的聊天室，武大鸿咧开了嘴，笑了。 好啊，好啊。 你们来吧。 我等不及看你们自投罗网了啊~ …… 梦境的景色开始变化，这一幕似乎结束了。 阮望的意识飘在混沌中，心里感慨——如果这位武大鸿现在还没死，估计已经不是好人了。 他最后的行为明显是钓鱼执法，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 但是，人是很容易与自己妥协的。 可以想象，理由不会束缚他太久。 …… 眼前再次变得清晰，如阮望所猜测的那样，梦境无缝衔接了。 新的梦境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高挑少女。 她容貌靓丽，眉宇间却有着些许稚气未脱的青涩感，她眼眶通红，死死捂住衣服，拼死抵抗那中年男人的咸猪手。 “……” 阮望认出来了，这还是位熟人。 第457章 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面前的少女名叫仇未未，或“仇未未＆仇未雨”，是一体双魂的双生超能力者，目前就职于龙国超凡管理局。 当初，她因为谋杀继父而被公安收押，是阮望在中间牵线搭桥，才让她顺利就职，不至于冻毙在某个角落。 没想到缘分不浅，在这梦境中又见面了。 阮望侧耳去听，有若隐若现的心声传来，分别来自两姐妹和在场的另外一人。 嗯，算是剧情解说了…… 此时的仇未未，境况真是坏到了极点。 她怯怯地缩在床头，死死捂住胸口，浑身发抖，努力抗衡着继父的猥亵。 而床边那位凶神恶煞，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就是本剧的反派，两姐妹的继父，也是后来被仇未雨冻成冰棍的家伙。 男人手里捏着皮带，浑身酒气，脸上是不自然的兴奋，目光中满是狰狞与贪婪。 “未未，听爸爸的话，脱了让爸爸看看，好吗？”他用严厉的语气，说着最恶心的话。 “不要…”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脱了，爸爸不打你。” “不…不要，叔叔我错了，求求你……” 被厉声恐吓，仇未未脖子一缩，连连摇头，话都说不完整了。 但是，话音未落，男人头上青筋暴起，小姑娘的拒绝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为什么拒绝自己？ 为什么不听话？ 我是一家之主，你敢不听我的！？ 那女人也是，这小崽子也是，一个个都不听话是吗！？ 男人喘着粗气，面色涨红。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不仅是刚喝了酒，或许还因为那女人和其他男人跑了，只留下一封骂他的信，表示再也不回来。 那女人是他老婆，也就是仇未雨的母亲……她出轨了，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的新爱远走高飞。 男人很生气，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可他全然忘记了，正是因为他无休止的家暴，才逼得妻子离开。 妻子离开后，他又喝了个迷迷糊糊，回家来找继女撒气。 打着打着，他望着仇未未那张青涩却靓丽的脸，忽然一愣——既然老婆跑了，拿她女儿抵……好像…也行？ 对呀，就该这样！ 对啊，那女人都一把年纪了，哪有她女儿香啊。 喝酒之后，男人终于想通了，自己这位继女可比她妈妈还要漂亮，自己何必苦恼呢？ 于是，他又用皮带把仇未未打了一顿，然后将她扔到床上。 他身强力壮，仇未未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只一个劲地瑟瑟发抖，这让他更兴奋了。 但他没有急着强上，而是不断逼迫着，让少女自己把衣服脱掉。 他想以此满足自己的掌控欲。 可是，仇未未虽胆怯，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放弃抵抗，将要面对什么，所以拒不答应。 男人被激怒了，皮带狠狠挥下，落在她头上、手臂上、背上……声音清脆明亮，打出一条条狰狞的红痕。 仇未未眼中满是泪水，却只紧抿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她早就被打习惯了，知道自己这位继父的习性，若是哭出声来了，只会惹他厌烦，打得更卖力。 啪！啪！啪…… 又吃了十几下，少女护住脑袋的手不小心松了，被打到了耳朵，顿时耳鸣，头晕目眩，身体往床上栽倒。 快要晕过去时，她看见继父朝自己胸口伸出了手…… 衣服被拽住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力气，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呼唤她，也无济于事。 我完了——少女这样想。 她眼角流下泪来。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睡着了，耳边另一个人格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未…未未……” “醒过来…未未……” “快醒醒啊……” 担当自己姐姐的人格似乎很激动，可是……自己真的没力气了，脑袋晕晕的，连手指也感应不到，怎么醒得过来呢？ “对不起，未雨。”她用最后的意识发出回应。 “……” 意识陷入沉寂。 一片混沌之中，似有谁在喃喃自语—— “你想要力量吗？” “能够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家，逃离世界，再也不会受到伤害的力量。” “你想要吗？” 听到这声音，仇未未本已沉寂的意识再度活跃了起来，她茫然地问：“有了力量，我就能逃走了吗？” 冥冥中传来回答，听不清楚，好像是肯定。 “那我要！我想要力量，我想从这里逃走，求你了，快给我力量！”仇未未哭着喊了出来。 然后…… 现实中，中年男人已经将少女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就要行那最后一步。 突然，他眼睛好像花了一下，再看时，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娇滴滴的少女人间蒸发了。 “哪去了？哪去了！？” “不对，刚刚还在的，躲起来了？躲哪儿去了！？” 男人口干舌燥，欲火难耐却无处发泄。 酒精使他判断力下降，白花花的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他竟然没有觉得诡异，而是转身开始寻找起来。 小崽子躲哪儿去了？ 为什么不从我？为什么不听话！？ 竟敢反抗我？等我逮到你，一定给你蹂躏到死啊！ 他喘着粗气，翻箱倒柜，将衣柜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尝试找到那个不存在的人。 可是，直到他将屋内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上，也仍一无所获。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愤怒逐渐升级。 为什么找不到？ 我可是一家之主，为什么抗拒我！？ 他开始乱摔东西，嘴里大骂。 好一阵鬼哭狼嚎后，他终于气傻了，呆呆地坐在床边上，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自言自语： “怎么这么乱？我不是说了要好好收拾吗？” “仇未未，你死哪儿去啦？” “给你五分钟，把屋里收拾干净！” “仇未未，出来！” “……” 他对着空气说话，没人搭理他的疯言疯语。 而就在他身后，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已经变成透明的仇未未缩在墙角，她不敢想象男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只想快些逃离。 由于刚掌握力量，她还没有学会穿墙和虚化的本领，只能蹑手蹑脚地在一地狼藉中穿行，期间好几次弄出了声音，好在男人注意力涣散，并没有发现。 脑海中的仇未雨在催促：“你快点啊，那肥猪已经气成傻子了，注意不到你的。” 仇未未不敢，她依然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挪着，走过一面墙的距离，花了她两分钟。 终于，她摸到门把手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她高兴得流下泪水。 开门，然后从这里出去，从此便自由了！ 没人看得见我，没人抓得住我，没人能伤害我了！ 手指搭上把手，轻轻往下压…… 没能打开。 “？？” 第458章 偏执的启示 “欸？” 少女吃了一惊。 门为什么打不开？ 她心里一急，想躲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身体像是卡住了似的，手、脚、身体、脖子……所有肌肉都不听指挥。 她瞪大了眼睛。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见……有透明的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连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变成了一具木偶。 她心里讶异，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慢慢转过身，面朝向床边坐着的男人。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不再自言自语了，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容。 他抬起手，透明丝线从指尖射出，布满了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 地上杂乱的衣物都飘了起来，自动折叠，飞进柜子里摆放整齐，就连原先穿在仇未未身上的那几件也回到了主人身边。 仇未未眸中满是恐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把衣服穿好，然后走到男人身前，跪下。 她心如死灰。 男人竟然也觉醒能力了。 “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隐身了。” 男人望着几件飘在空中的衣服，语气惊喜：“还好，在我的力量范围内，没人可以逃脱，哪怕是隐身也不例外。” 仇未未一言不发，维持着隐身，不敢解除。 可是，这新奇的体验却反而使得男人更兴奋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摸去。 摸到了，透明的…光滑细腻，而且还在颤抖。 “哈…哈哈……” 他口中发出痴笑，向仇未未下令：“脱衣服，快点。” “不…不要。” 少女流下两行清泪，身体却不听使唤，将刚穿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她知道，男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变态的的控制欲，在这个家中，他向来是说一不二，没人敢违逆他。 “嗯~真乖，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啊。” 男人神色兴奋，抓住那透明的身体，将她按倒在地。 控制欲满足了，接下来是色欲…… 仇未未大脑一片空白，绝望感占住了她的脑子，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也不知谁能救自己。 这回……真的完了。 “笨蛋，你在发什么呆啊，快把身体给我！” 在快要放弃之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她自己，却又不是。 她反应过来了，这是自己“姐姐”的呼唤。 仇未雨——她是从来只存在于少女脑海深处的第二人格，从小到大陪伴着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到现实。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未未，把身体给我！”仇未雨喊道。 “你是…姐…姐姐？未雨？” “是我，”仇未雨声音焦急，催促道，“别废话了，再这样下去咱俩都得玩完，把身体给我。” 仇未未鼻子一酸，当即放松了精神。 “好…交给你了。” “放心。” 透明的身体忽然显形，少女再睁开眼时，眸子冷冽如冰，肃杀之意刺得人肉疼。 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一巴掌打去。 少女吃了一耳光，嘴角流出血来，可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冷若冰霜。 男人不喜欢这倔强的眼神，于是，他操控少女的身体，将双腿打开，摆出非常羞耻的姿势。 呵，倔强啥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也只能任我摆弄？ 这么想着，他脱下裤子，身体贴了上去。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少女确实无法动弹，但她的肌肤却冷得像那极寒之地的冻土，亲密接触下，只片刻的瞬间，男人便成了一坨冻肉。 随着男人死亡，房间里的透明丝线消失了。 少女身体一软，来不及喘气，使劲一脚，将身上的尸体踹到一边。 “呜呜…谢…谢谢你。” 危机解除，仇未未哭哭啼啼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未雨，我真的好怕啊…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呜呜…幸好有你…呜呜……” “别怕别怕，我一直都在的，以前也是，今后也是。” 仇未雨冷漠的小脸上难得出现笑容，她轻声宽慰：“我是你的姐姐呀，记得吗，我答应你的，会永远保护你。” 仇未未心里感动，哭得更大声了。 仇未雨：“……” 她拿自己的爱哭鬼妹妹没辙，又安慰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捡起衣服，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 收拾好后，又去厨房拿来剁骨刀，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该怎么处理呢……” …… 梦境片段到此结束了，后来发生的事阮望已经知道。 仇未雨在家里剁肉，闹出大动静，邻居报了警，两姐妹作为嫌疑犯被拘留，然后被钟鸣找到，调到超凡管理局，又利用隐身能力逃跑，被自己逮个正着。 不过，第一次见小姑娘时，阮望完全没想到，她们杀的那位继父竟然也是一位超能力者。 而且…两姐妹的超能力竟然都不是自然觉醒的！ 没错，如梦境中所看到的那样，当那位神秘存在降临，赐予力量时，回应的声音并不只有一个。 仇未未回应了，仇未雨也回应了，所以她们才是双生的超能力者。 至于她们的继父，那位有着支配力量的超能力者……说来离谱，他其实是自然觉醒的。 两姐妹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得到力量，可以逃离魔爪的时候，碰上继父也恰好觉醒，反手将她们抓了回去。 当然，或许正是因为她们逃了，那个男人才会进一步魔怔，陷入偏执从而觉醒。 其中因果很难说的清楚。 …… 梦境消失后，迟迟没有下一幕出现。 阮望不禁怀疑，是不是这场怪异的梦已经到头了。 这让他更加疑惑。 如果这就是结束……那位神秘存在给自己看这些东西，是想说些什么呢？ 无论是托梦，还是自己无意间梦到了对方，那位……名为“人间之神”的神明，总归是知道这一切的。 他没有来找自己，而是给自己看这些超能力者的故事，是想说明什么？ 第一幕，王重阳和陈冬，他们是两个境遇相似的人，却因为自身的品性差异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难理解，这是说：境遇不能决定一切，灵性生命的思想有着万千可能。 第二幕，武大鸿拥抱力量，是因为法律无法惩治罪恶，他想自己亲手复仇，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恶棍付出代价。 这初衷当然是好的，可在达成目的后，他却很快走上了歪路，甚至可能成为更恶劣的人。 这是在说……人心易变？ 第三幕，是仇未未和仇未雨两姐妹的故事，她们于绝望之际获得力量，得以逃脱，却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丑恶的觉醒者。 阮望觉得，自己大概明白这个故事想要表达的道理——执念分善恶，却不分高低。 无论是美好的愿望，还是丑陋的欲望，都可以是超能力的基石。想要逃避、想要守护的愿望可以成为执念，想要掌控、想要支配的欲望当然也可以。 超能力是世界的馈赠，它是公平的，没有什么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真善美天下无敌的套路。 可是，三幕故事下来，阮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缺了些什么。 这梦境还不完整。 他这么想时，果不其然，梦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 第459章 人生游戏 梦境第四幕的场景，是一座有些破败，宛如废墟的城市。 入目之处，大街招牌上写着霓虹文字，阮望才得以确认，这里已经不是龙国了。 而且，这次故事发生的时间点似乎不是许久以前的过去，而是最近。 城里有许多超能力战斗造成的破坏痕迹，有人在这里火拼，实力不强，破坏力最高不超过三阶。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自从超凡时代降临后，许多国家的治安确实出现了问题。 几个月前，混沌种族入侵时，霓虹没有组织疏散和救援，刻意“催化”了一大批超能力者，看来现在是自食苦果，无力管理了。 若有若无的心声传来，阮望循着方向，很快找到了这一幕的故事主角。 小巷深处的一间出租屋里，床上躺着一位脸色憔悴的男性青年，床边坐着一位白色长发的小女孩。 男人高高瘦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似在和女孩开玩笑，但他气息微弱，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女孩的皮肤白得病态，眸子也呈现诡异的粉红色，有几分妖冶的味道。 通过那断断续续的心声，阮望清楚了两人的身份。 男性青年叫长野空，小女孩叫长野白，两人是兄妹。 两人正在流浪。 他们是霓虹国的“超凡人类培育计划”的产物，也曾遭受苦难，被某位回归者驱逐。 要说清楚两人的离奇身世，还要往前回溯许多年。 长野白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先天患有白化病，幼年时期被发现拥有超高智商，从此转入专门机构，当做神童培养。 她的父母收到很大一笔钱，欣然答应了，但作为哥哥的长野空却不同意，他尽力表现自己，终于也加入了神童培养的计划。 当然，长野空的智商其实非常一般，与真正的神童比起来差了不少，他加入培养计划，算是长野白的附属品。 两兄妹在基地里度过了8年，长野空成年了，长野白也成了小姑娘。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小姑娘格外亲近自己哥哥，而长野空因为天赋一般，只能顺理成章地成了妹妹的保姆。 八年期间，长野白的智力得到了充分开发，成了真正的神童，无论是数学还是物理，她都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 但是，霓虹官方仍然不满意。 因为那时，蓝星上已经出现了超凡的踪迹，各项证据表明，真的存在超越常理的人类个体。 所以，霓虹展开了“超凡人类培育计划”，长野兄妹被列入第一批实验者。 可惜的是，灵能并非依靠智商就能复现，计划开展一年半，几乎没有任何成果。 然后，当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时，超能力横空出世——那是一种不需要修行，在极端条件下觉醒的超凡力量。 霓虹政府觉得有戏，便下令变更了实验方向，开始人为制造各种危机环境，逼迫实验体们觉醒。 效果并不好，哪怕是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怖，能够觉醒的人也寥寥无几，而且，觉醒的力量非常普通。 恢复能力、隐身能力、元素能力、肉体力量…… 这些能力平平无奇，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够用，却并不符合霓虹政府的预期。 你们好歹是神童啊，就没有更厉害的能力吗？ 然后，惊喜就来了。 没有任何征兆地，在一次智力极限测试中，长野白突然觉醒了，获得了一项无比诡异的能力。 该能力的效果是——在约定的规则内进行游戏，通过游戏胜负，强制夺取败者的赌注。 这个能力的适用范围极广，具有极强的成长潜力。 举个例子，如果长野白与他人玩石头剪刀布，并且双方约定，败者向胜者支付10年寿命。那么，胜负出炉后，这个能力便会发动，强行转移双方的生命力。 同理，无论是力量，还是无条件的命令，只要是约定者本身能够决定的要素，都能够作为赌注。 这项能力被命名为——人生游戏。 如字面表达的意思，在这个能力面前，人生就是一场游戏，只要赢了，什么都可以得到。 然后……长野兄妹就从基地里逃出来了。 逃脱过程非常简单，长野白抢了隔壁孩子的玩具，去找到基地主任，说自己要一样的，还要一万个，主任不肯。 长野白不依不饶，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主任陪她玩小游戏，败者要无条件答应胜者一个要求。 可怜的主任被误导了，以为她的要求是要新玩具，为了测试能力，他答应了…… 然后他输了，把两兄妹放了出来。 兄妹俩自由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们不准备回原来那个家，对两人而言，拿了点钱就把他们“卖掉”的父母并不值得留念。 后来的几个月，他们利用“人生游戏”的能力，轻易获得了足够的金钱，以及安逸的住所，直接快进到了人生赢家阶段。 而长野白的白化病虽然没办法根治，却已经不再影响健康了，她通过能力夺取了其他超能力者的力量，如今身体倍棒，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再然后，维度之门就在东京打开了…… 无数的白翼天使从门中飞出，肆意屠戮着城里的居民，东京变为人间炼狱。 兄妹俩运气好，藏得隐蔽，没被那些怪物找到，逃过一劫。 眼看东京几近毁灭，快要无处可藏时，忽然，所有天使都消失了，它们变成了一个球，撒下带有污染之力的羽毛。 洁白的羽毛从天空落下，凡是沾上的人，都被污染成了一滩烂泥，或是变成人模鬼样的扭曲怪物。 虽然很快，一道绚丽的刀光闪过长空，将那颗光球砍成了粉碎，污染却长久地留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兄妹俩终于等来了救援，被收容在难民基地中。 从那一天开始，世界乱起来了，到处都是没见过的玩意。 短短几天，他们见到了恐怖诡异的怪物，以及力量足以翻山倒海的神仙，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不止有超能力。 长野空决定先苟起来，等看清形势后再做打算。 但长野白还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玩具，非常高兴。 第460章 败北 长野白是个单纯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里只有“游戏”。 国际象棋是最简单的回合制游戏，学习是难度逐渐升级的闯关游戏，人际交往是攻略游戏…… 在觉醒能力前，她常常苦恼，大人们总是说话不算话，自己赢了游戏，却拿不到奖励。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什么，去赢过来便是。 没有她做不到的，没有她赢不了的，对她而言，世界就是个规则简单的游戏，而她是那个永远胜利的玩家。 所以，哪怕长野空极力劝阻，让她老实一段时间，她也没听进去，反而觉得哥哥真是胆小。 长野空拗不过她，便带着她在基地里溜达，寻找那些容易得手的目标。 他们连骗带哄，让许多人与她进行游戏，收割了一大波超能力，连带着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帮派。 然后…… 长野白不再满足于只有超能力了。 她想拥有超凡灵能，就像那天所见的那些强者一样。 他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基地的头头——那个名叫武山仓雄的人。可是对方对他们没兴趣，给了长野白一包水果糖就走了。 被当小孩子看待，长野白很生气，她发誓一定要赢那个开机甲的大叔，将他的力量夺来。 长野空劝她算了，对方是绝对的强者，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人。 可长野白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机甲大叔不和自己玩游戏，一定是自己拿出来的赌注不够大。 毕竟……游戏就是这样的，想开启任务，就得满足前置条件。 以往那些人也是，将宝贝兜着揣着，声称死也不放手，可是，当自己撒了个小小的谎，或是拿出更多的赌注时，他们都答应了。 看吧，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有迹可循的，没有无法掌控的东西。 于是，她瞒着哥哥，开始收集更多超能力。 在她看来，超能力就是最宝贵的游戏币。 那位大叔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和他玩？可如果自己拿出一千个超能力，他能不动心吗？ 她的想法很美好，实现起来却颇有难度。 基地中的超能力者虽然很多，却各有各的诉求，攻略难度不一。 没有长野空为她出谋划策，挑选合适的目标，她费了好大劲才收集了两百个能力。 然后又是一天，她终于说服了一个倔强的家伙，用连续猜对十次硬币的方式赢来第201个能力时，基地的广播响了。 ——安置住所修建完毕，基地要拆除了。 长野白急了。 如果基地被拆，自己该去哪儿找那位大叔呢？ 自己还没有赢啊，怎么能放他走？ 她急匆匆地朝基地深处走去，想用现有的筹码拼一把。 不知是不是她的愿望感动了上天，在路上时，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的能力与她相似，且实力不下于她，掌握着数百种力量。一见面，对方便提议要与她来一场游戏，赌注是双方的全部。 长野白看着对方拿出来的国际象棋，不由笑了——真是天降横财。 她答应了，然后赢了。 对方很菜，几乎没怎么挣扎便输掉游戏，被夺走了全部能力，接着……在长野白惊诧的目光中，对方化成了一滩烂泥，钻进了她身体里。 她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根本不是人，而是那些会诱人堕落的怪物！ 她太大意了，沉浸在自己的游戏规则中，被那怪物抓住破绽，反向利用，污染了身体。 不久后，她以另一种方式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武山仓雄——她被检测仪器发现，抓了起来。 武山仓雄一眼便认出了她，是两个月前向自己兜售超能力的白发女孩。 他叹了口气，表示惋惜，然后准备一枪崩了她，任她如何讨价还价，没有丝毫商量的空间。 危急关头，是长野空找了过来，一番苦苦哀求，并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只要利用“人生游戏”的能力，让长野白故意输给他，便能将那些污染以代价的方式转移给自己。 换句话说，他要代替妹妹去死。 武山仓雄不喜欢这个方案，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远比那白发女孩要懂事得多，他很欣赏。 但是……兄妹俩的感情还是打动了他，他给了个机会。 长野空让武山仓雄配合自己，撒了个谎，说自己觉醒了能够净化污染的超能力。 一向机灵的长野白竟然相信了，她没有怀疑自己的哥哥，配合着完成了试验。 计划很成功，长野白体内的污染是以“一种力量”的形式存在的，人生游戏成功生效，污染转移到了长野空体内。 然后，当武山仓雄把枪口对准少年的额头，长野白才明白……原来自己又被骗了。 她祈求哥哥，再和自己玩一局。 但长野空笑了笑，摇头拒绝了。 从小到大，那是他第一次拒绝妹妹的游戏邀请。 长野白急哭了，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回心转意。 她抱着武山仓雄的大腿，拿出所有超能力，苦苦哀求，表示她可以把这份污染转移给其他人，不能牺牲自己的哥哥。 但武山仓雄面容冷肃地告诉她，如果不是长野空自愿为了亲人牺牲，他绝不会答应一命换一命这种事。 言下之意——想换命？没门。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长野白绝望了，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有的任务不存在解法。 不过，看在两人兄妹情深的份上，他还是给予了最后的温柔，没有立刻杀了长野空，而是用一条项圈锁住了他体内的能量流动。 被污染腐化的人，随着时间推移，生命力会被逐渐吞噬，最终彻底化作一团新的污染体。 脖子上的项圈，能在长野空的生命力衰减到阈值时，释放极强的毒素，将他的灵魂和肉体彻底灭杀，以保证污染不会扩散。 就这样，兄妹俩被从基地里赶了出来，去享受最后的团聚时光。 …… 如今的时间，长野空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他躺在床上，还在和妹妹说笑，身体却已经瘦弱不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武山仓雄的项圈很管用，体内污染被彻底锁住了，没有外溢，也无法被作为“人生游戏”的筹码。 这导致他的生命被加倍消耗，原本预计能坚持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出头就不行了。 “白，过些时间，咱们去龙国吧，听说那里…咳…咳咳……” 长野空上一秒还在说着话，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手掌上满是鲜血。 “……” 一道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提示音响起，给出了倒计时。 长野空知道，自己的生命要到头了。 他看向床边的白发女孩，勉强地笑了笑。 “白，想下棋吗？” “不下，我已经…不下棋了。”女孩抹着眼泪。 “可是我想下啊，好想赢你一次…” “那…好吧…” 长野白起身出门，从行李箱里拿出国际象棋，急匆匆地回来，发现床上的男子已经咽气，身体正在消失。 棋盘摔在地上，她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哇……” ……阮望站在旁边，打量着地板上滚动的棋子。 这梦境太短了，除去从心声中窥见的过去，现实其实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不好评价什么，这是一段温馨却又苦涩的记忆，也是一位强大超能力者的成长经历。 毫无疑问，长野白是个聪明过头的问题儿童，她从小在单调的环境中长大，导致了她的思想观念极其不正常。 她很单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将世界看做是一场游戏，任何事物都存在攻略法。 她几乎没有善恶的观念，把其他人当npc，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予取予夺。 在一定程度上，长野空纵容她，可在最后，他作为哥哥，却教给了她最重要的一课—— 不是谁都会遵守规则，把世界当做游戏，就一定会有无计可施，甚至上当受骗，败北的那天。 白发少女还在埋头痛哭…… 阮望却将目光看向墙上的日历。 ——2029年5月29日。 有这回事？ ……可是今天才5月23号啊？ 第461章 接触 梦境中没有更多东西了，这一次，那神秘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阮望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 他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飞，黑发少女扒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 从某种意义上说，阿巴很不靠谱，她真的一觉睡过去了，忘了叫醒自己。 好在无伤大雅，这些梦境并不危险，昨晚一镜到底，反而让他明白了许多。 床的另一侧，还有星火留下的余温，阮望推门出去，她已经把早餐做好了，难得的勤快。 “老板，睡过头了吧？可不像你啊。” “啊~~”阮望打了个哈欠，“做了一整晚的梦，睡眠质量不好，体谅一下嘛。” “嘻嘻，来杯咖啡醒醒神？” “加糖，谢了。” 简单解决过早饭，阮望开始一天的工作。 刻舟入手，他发现断枝上的花苞又张开了一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绽放了。 太好了。 今天的回归者数量有点多，有十余位，他花了点时间才安顿好他们，两个小时后，他下班了。 心里想着早上的梦，他准备出趟门，和星火打了声招呼，让她午饭别等自己。 然后，他穿过传送门，来到了霓虹。 北海道的某个偏远小城中，满目衰败，到处都是打砸抢的破坏痕迹，时不时传来帮派械斗的吵闹声。 但在某条街道的路边，有一家明亮的快餐店，店面却非常干净，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阮望进门，来到前台，点了一份分量十足的豪华家庭炸鸡套餐。 体型壮硕，身上纹有狰狞纹身，散发着超能力波动的老板左右瞧了瞧，问：“您在这里吃？不打包带走吗？” 说着，他指了指店门口的提示招牌：“本店不允许浪费食物，还请您不要勉强。” 阮望笑了笑：“放心，我吃得完。” 老板见他执意，也就没说什么了。 估计是新来的客人吧，还不知道我这店里的规矩，一个人敢点家庭豪华套餐，待会吃不完可得教训他一下。 等餐时间里，阮望找了个座位坐下。 霓虹所在的时区要比龙国更早，现在已经快到中午，店里陆续有客人进来，很快，店里坐满了。 门口铃铛响了响，又有一男一女推门而入。 男的高高瘦瘦，面色憔悴，像是生了大病，女孩年龄不大，还不到男子的肩膀高，一头白发似雪，眼眸是鲜艳的粉红色。 正是长野兄妹。 长野空身体已经很差了，走路需要妹妹搀扶，所以路上花了些时间，来晚了。 两人朝店里看了看，发现已经没有座位，脸色有些失望。 如今这乱世，找到一个能安心吃饭的地方很不容易，附近还开着的店，只有这家还算整洁了，因为老板是一位觉醒了的超能力者，那些帮派和黑道不敢进来闹事。 而且，兄妹俩在实验基地中待了多年，几乎没接触过油炸垃圾食品，自然是对炸鸡爱不释手，天天光顾。 但今天来晚了，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他们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带回家都凉了。 不高兴地叹了口气，兄妹俩准备离开。 转身时，高个子的长野空忽然看见有人在朝他们招手。 嗯？是在叫我们？ 心里疑惑，但他还是拍了拍身边女孩的胳膊。 长野白经他提醒，也注意到了阮望，于是两人搀扶着靠近。 店里座位是面对面的卡座，阮望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空着的。 “店里似乎没位置了，不嫌弃的话请坐这里吧。” 阮望和煦一笑，指着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炸鸡，苦笑着说道：“如你们所见，我好像点得有点多，吃不完了，可以帮我分享一点吗？” 长野空＆长野白：“……” 他们感觉这个理由挺假的，却又不好拒绝，毕竟是白送的午餐。 而且……这里没人认识他们，如果这人是故意接触他们，意欲何为呢？ 本着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两人没想太多，道了句谢，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 没有繁琐的礼节，他们肚子早就饿了，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吃，当然，吃东西时，两兄妹的眼神也不忘打量着阮望。 他们总觉得，自己应该不只是运气好，遇到不知道店里规矩的新客户而已。 吃了一会儿，长野空忽然问道：“那个…冒昧问一下，您是龙国人？” 阮望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笑道：“嗯…可以算是吧，我住在那边，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野空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看您的精神面貌很好，猜想应该不是霓虹的本地居民。” 他当然不可能说，他从阮望身上看不到一点由霓虹的进食礼仪养成的习惯。 “霓虹怎么了，很糟糕么？”阮望笑问道，“现在是乱了点，但以后会好起来的。” 长野空笑了笑，并不反驳。 他当然知道，霓虹现在的乱象是因为超能力泛滥，对原本的社会体系造成了巨大冲击，等再过些时间，政府腾出手来管理，或是形成了新的社会秩序，就会好很多。 但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麻烦请教一下，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阮望。” “阮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 “哈哈，刚刚才到，所以才没注意看店门口的招牌嘛，刚刚有人提醒我，才知道这店老板怪得很，浪费食物会被揍。” “呃…还请不要介意，山田先生虽说严厉了点，心地却是好的……” “……”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午餐时间，是在两人和洽的交流中度过的。 但是，从始至终，旁边的长野白都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吃着炸鸡。 良久，桌上的食物差不多解决干净了，店长也不再总是往这边看。 长野空再次颔首表示感谢，但阮望看得出来，他应该还有什么要说。 终于，抿着嘴唇犹豫了几秒，少年问道：“阮先生，虽然很冒昧，但我有件事情想请教您。” “嗯，你说。”阮望温和一笑。 长野空感谢，继续说道：“那个…您从龙国来，所以我想问问，世界大变后，龙国的情况怎么样，会比霓虹要更好吗？” 第462章 要猜猜看吗？ “龙国？” 阮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龙国现在…虽然也不太平，但和霓虹比起来，是要好很多的。”他回答道。 “那……如果我们要去龙国，有办法吗？”长野空追问。 现在是非常时期，龙国几乎是可出不可进的，边境管控非常严格，尤其对长野白这种危险的超能力者，更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阮望当然清楚这些，但他还是问道： “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想去龙国吗？” “我…” 长野空张了张嘴，又转过头，与妹妹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他叹了口气：“如您所见，我生病了，恐怕以后不能再陪在白身边，霓虹现在的环境太差了，我不想她在这里长大。” 意思很明显，长野白虽然聪明，却仍是个小孩子，她即将步入青春期，那是塑造三观的重要阶段，如果放她在现在的霓虹长大，一定会学坏的。 长野空是一个称职的兄长，对妹妹的教育非常上心，他知道自己没能把她教好，所以希望她能在一个更健康的环境里成长。 阮望听出了对方的良苦用心，便将目光移到旁边一言不发的白发女孩身上。 “长野白，你是怎么想的呢？” “……” 女孩低着头，肩膀却在发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很紧。 “我…我不想去龙国……”她说。 “我想…和空待在一起。” 长野空：“……” 他哪能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呢，可现实就是，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恶化，估计已经扛不到下个月了。 如果留在自己身边，她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霓虹，在这乱世中变成个真正的怪物。 今天碰到这位名叫阮望的先生，正是个好机会。 能从现在的龙国跑出来，且行为举止淡然自若的，一定不是什么身份普通的人，他或许会有办法。 “阮先生，拜托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只能相信你了。” 长野空深深一鞠躬。 “我们有钱，只要您帮忙，酬劳不是问题。” “……”阮望嘴角一咧。 小伙子敢这么说话，就不怕遇到奸商，被狠狠宰客？ 不过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他抛出来的诱饵，毕竟对目前的两兄妹来说，钱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最优先事项是能顺利去到龙国，安全定居。 “可惜，钱对我也没用啊。” 阮望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样吧，咱们玩个游戏。” 他从兜里拿出一枚硬币，砰地弹起，落在手心接住。 “正面还是反面？” “猜对了，我送你们去龙国，猜错嘛……” 他眯眼一笑，语气玩味：“猜错了也没有惩罚，怎么样，很良心吧？” 长野空＆长野白：“……”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可否认，这是个好机会，只要猜对硬币正反，就能去龙国，而且没有惩罚，稳赚不赔。 但是…… 长野空神情苦涩，似有难言之隐。 旁边的长野白则要更加过激，她瞳孔一张一缩，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 “我…我不玩了，我不猜！” “呜呜…我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呜呜……” 她害怕极了，最后哭了出来，引来店里其他食客的目光。 “……”长野空对妹妹的反应并不惊讶。 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没有用过人生游戏的能力，就连以前最喜欢的游戏也全都戒掉了，像是患上了ptsd。 这个年龄的孩子，心智尚不成熟，是很脆弱的，受过一次伤，便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没办法，长野空只能自己来了。 “阮先生，我猜是正面。”他说道。 “正面？你确定？” “我确定。” “呵呵，恭喜……答错啦~” 阮望把手掌打开，里面的硬币两面光滑，根本没有正反一说。 或许是正面，或许是反面，谁能说得清呢？ 长野空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不等他生气，阮望手指一翻，手中硬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透明卡牌。 “白妹妹，做个交易吧。” “把你的能力给我，我治好你的哥哥的污染。” 长野空愣住，长野白傻了。 他说……能力…污染？ 他根本不是普通人，他甚至知道我们的根脚！ 长野空心生警惕，刚要开口阻止，却听身边女孩更快地说话了： “好，我答应…” 长野白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似乎在被牵引，就要离体而出，融入那张卡牌之中，所以……她选择相信眼前的人。 用自己的能力，换哥哥的命？ 为什么不呢？ 阮望嘴角一弯，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颇为满意。 他笑着问道：“那可是你的愿望，将世界化作游戏的能力，你真的要放弃吗？” 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不想要它了，把它拿走吧。” 曾经强烈到化作执念的愿望，如今说放弃就放弃，也是令人唏嘘。 阮望大概明白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卡牌收了起来。 “好吧，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完成我们的交易。” 两人听懂了意思，起身告别，搀扶着离开了。 长野兄妹走后，阮望叫来服务员，打扫了桌上的垃圾，又去柜台点了两杯果汁。 回到座位上时，对面已经坐了一人。 那是一位面容朴素的中年男人，褐色短发，相貌普通，身穿一套老旧的棉质便衣，带着圆形金属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像从大学里出来的老教授。 阮望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见到正主了。 那趟旅途的另一位旅伴，家里永远沉默寡言的家伙，来到蓝星后便悄然离开的人…… 「人间之神」洪远。 “洪远哥，好久不见。” 阮望将一杯果汁放到男人身前。 男人将书合上，打量了他一眼，似有些惊异。 “阮望，你超越境了，恭喜。”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开口，似等着阮望提问。 阮望坐下，捧起杯子抿了一点，深呼吸。 他抬起手腕，问道：“洪远哥，小白的手链是你拿走的吧？还有那封信也是。” 他没问对方这两年时间去哪儿了，因为猜到对方大概率不会回答，而且…答案再清楚不过了，他在蓝星上晃悠，给普通人发放超能力。 超能力的事都无所谓了，随他喜欢。 阮望现在最想弄明白的，便是当初同心之誓手链失窃的事。 毕竟，如果手链没有被偷，他就能召唤小白和卜语帮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维度之门在蓝星打开，导致死伤惨重，蓝星局势剧变了。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洪远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但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看来，你已经见过雷德了，如何，有答案了吗？” 阮望皱眉：“什么答案？” 洪远抬起手，一张相框落入手中，他看了看，眼神失望。 “看来是没有。”他叹息道。 “你是怎么进阶超越的？” 阮望讶异，雷德给自己的心火余烬…怎么被洪远哥召过去了？ 他打了个响指，相框消失又出现，落在了他的手上。 看那相框中的照片，空空如也，连灰白色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心火余烬·救世者的理想】终于彻底褪色了。 第463章 人会成长，人会堕落 阮望不明白洪远是什么意思。 这是雷德的心火余烬，又不是自己的，照片上没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再说了，这和自己进阶超越又什么关系？ 自己可是通过了考验，堂堂正正进阶的！ 于是，他向洪远提出疑问。 洪远看着那相框，淡淡说道： “心火余烬……它是一张过期的门票，是晦暗理想的余光，是不肯消散的遗憾。” “可对凡人而言，它是迷茫者留下的遗毒，也是灵性的镜子，是最危险的东西。” “阮望，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阮望摇了摇头：“没有，啥也没有。” 洪远：“你未有过理想，自然如此。” 阮望：“那这和我进阶超越有什么关系？没人规定没有理想不能进阶吧？” 他越发感到奇怪，超越境的考验是“真我”，考验的是修道者的本心，又不是决心，和理想沾不上一点边好吧。 洪远敷衍地答道：“没有理想的人，竟也能看清自己，真是稀奇。” “……” 阮望觉得自己被内涵了，洪远指定是对超越境有什么误解。 咱虽然心无长志，却还不至于迷茫吧？ 罢了，话不投机，就此翻篇。 阮望将话题重新导回正轨。 “洪远哥，将蓝星变得一团糟，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洪远瞥了他一眼，思考了两秒，淡淡说道：“没有好处，这是个测试。” “测试？”阮望不解。 死了那么多人，竟然…只是个测试？测试什么？ 没等他问，洪远补充道：“不过，与其说是测试，不如说是…验证吧。” 阮望问：“验证什么？” “答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洪远神秘地说道，“意志的道路，已经向人类打开了，每个人都有获得眷顾的公平。” 他反问：“阮望，你觉得，「我神」所获得的眷顾，与你口中的超能力，有何不同呢？” “……” 阮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神」？超能力？ 这两者似乎还真差不多，虽然强弱天差地别，本质却非常相似，都是从意志法则中获取的力量馈赠。 要说差别……「我神」是由那位“意志主宰”赐下的赐福，而超能力则不是，可以自然觉醒，也可以由其他人点化。 像是自己和洪远哥，都有赋予普通人超能力的力量。 他将自己的观点说了，洪远却笑出了声。 “不，阮望你还是没有理解。” “「我神」的前提条件是突破超越，再以大执念引来那位主宰的目光，令她满意后，方能证就。” “「我神」是不可被欺骗的，不会被世界欺骗……也不会被自己欺骗。” “因此，「我神」会迷茫，会自灭，却矢志不移，永不堕落。” “而超能力者呢？” 洪远没有继续说下去，留出了时间给阮望思考。 超能力者的觉醒如此方便，与「我神」……真有可比性吗？ 阮望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经洪远提醒，他大概明白了。 对大部分人类来说，超能力就像是掌握在孩童手里的火枪，他们没有持枪许可证，却轻易地将武器拿到了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世界才变得一团糟。 洪远继续说道：“我在验证一个早已知晓的答案，并期待人类给我惊喜，可惜…他们没能做到。” 感叹一句，他看向阮望。 “阮望，你说…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呢？” “即便没有这次危机，失去了意志主宰后，意志的力量也会逐渐被人类掌握，它是如此公平，只要呼唤，便会回应。” “这样的世界，是会驶向光明，还是坠入深渊？” 这个问题阮望心中没有答案，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洪远话中的信息。 意志主宰…那位红头发的姐姐……不在了？ 什么意思？ 他提出疑惑，洪远只是讪笑：“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启明就好。”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书，发出邀请。 “阮望，要一起去看看么？” “看什么？” “看看这人间。” 说完，不等阮望拒绝，他将书翻开，世界为之一变。 阮望眼前一花，来到了熟悉的出租屋中。 床头上坐着的是长野兄妹，他们正争论不休。 长野空感到可惜，妹妹为了救自己，竟然把宝贵的能力拿出去交换。 要知道，如今的世界越来越危险，超能力者每天都在增多，失去了力量，她今后会举步维艰。 而长野白却并不这么觉得。 她已经不敢…也不想使用人生游戏的力量了，这份力量存在身上，只会日日夜夜提醒她，是她伤害了哥哥，也伤害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人。 那是她洗不掉的罪，她讨厌这力量。 洪远说道：“你看，人会成长，曾经视作珍宝的愿望，终有一天会被嫌弃，甚至厌恶，嗤之以鼻。” “她长大了，认识到了自己曾经的狭隘与幼稚。” “可是，谁又能保证，等她再长大一些，不会又有新的感悟？” 看了一会儿，洪远翻开书的下一页。 他们来到了一处数据世界中。 数据世界的深处，有一座用信息构筑的监牢，武大鸿被关押在里面，外边有两个蓝色头发的人在说笑。 南宫大壮讪笑道：“小子，胆子挺大啊，敢入侵我的主机，你是真没敬畏之心啊，防火墙上的警告你一点不看？” 武大鸿连连求饶，声称自己只是初犯，初出茅庐不懂得规矩。 南宫大壮找自家妹妹商量，他懒得管超能力者的屁事，心想是不是该把这人交给超凡管理局，但南宫凌霜摇了摇头。 少女拿出一份清单，搜集的证据表明，武大鸿觉醒能力已经许久，期间害死的人命有三百多。 “哈哈，小子敢骗我是吧？” 南宫大壮摇头失笑，一巴掌将武大鸿打成了碎片，彻底粉碎。 阮望在旁边看着，也是无语。 武大鸿的结局原来是这样的，彻底放飞自我后，竟然敢去入侵南宫兄妹的网络，然后被物理消灭了。 洪远说道：“你看，人是会堕落的，愿望会在人心的欲望和恶意下迅速变质。” “人人都有藏起来的一面，他们看不清本心，自以为高尚，却又在欲望的催促下肆意妄为。” “你说，他们获得力量时，有想过自己会变成恶人吗？” “……” 第464章 人会动摇，会被欺骗 书再翻过一页，两人来到杂乱的屋内。 地上到处都是纸巾和垃圾，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涕泗横流，正在痛苦挣扎。 他的胳膊上，有许多红紫色的小眼。 显然，这是一位吸毒者，毒瘾犯了，戒断反应的强烈不适使他痛苦地以头撞墙。 他终于忍不住了，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针管，却又看见摆在一旁的证件。 男人发出一声哀嚎，流下泪来。 他曾是一位缉毒民警，为了捣毁贩毒组织，卧底潜入内部，却在接触中染上了毒瘾，始终不能摆脱。 身体对毒品的渴望，正在与内心的坚守互相角力，折磨着他。 太痛苦了。 男人一手握着针管，一手拿着曾经的证件，眼神迷茫。 洪远站在一旁，张开手掌，一朵无形的火苗正在变换颜色，一会儿是圣洁的白，一会儿是幽暗的紫。 来回切换，举棋不定。 “你看，人是会动摇的，愿望不止一个，渴望不止一种，即使知道对错，也难以做出抉择。” “他的坚守难能可贵，他的渴望也货真价实，孰轻孰重？谁来判断？” “你说，他能找到正确答案吗？” 阮望：“……” 两人静静看着，片刻之后，那朵无形的火最终确定了颜色——是妖冶的紫红。 洪远叹息：“看来，他做出选择了。” 手指一弹，将那朵火焰朝男人射去。 “等等。” 阮望伸手，拦下了那朵火焰。 这是位高尚的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透明卡牌，打了个响指，向其中注入力量。很快，牌面变为了圣洁的白色，象征着驱散与净化。 轻轻一弹，卡牌落入男人身体中，力量爆发。 男人呼吸一缓，觉得神清气爽，脑袋也清明了，毒品带来的伤害消失无踪，不再痛苦。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开手掌，指尖升起星星点点的净化之力。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他将手中针管丢进垃圾桶，跪在地上，连连叩谢。 洪远不置可否，只是瞥了阮望一眼。 阮望笑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洪远摇摇头，语气淡漠：“为什么要帮呢，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且…你又能帮多少？” 阮望微微一笑：“至少帮了这一个。” “……” 洪远不理会他的贫嘴，将手中书翻到下一页。 他们来到了某三口之家中。 客厅里，丈夫、妻子、儿子三人正唇枪舌剑地交锋。 原因无他，他们是几个月前从魔都逃出来的难民，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却在灾后体检时发现儿子的血型不对。 丈夫拿着基因样本，去做了亲子检测，发现自己果然被绿了。 他怒不可遏地回家，质问妻子，于是妻子也摊牌了，表明孩子的父亲其实是她前男友，男人从一开始就是接盘侠。 丈夫怒发冲冠，回忆往昔种种，很快明白，自己妻子这些年一直舍不得旧情，脚踏两只船。 于是，一场骂战开始了。 儿子本来是无辜的，他也很迷茫，为啥父亲突然不是父亲了，但是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没止住嘴，骂他是贱种……所以，他也站在了母亲那边。 就这样，原本美满的家庭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后变得支离破碎。 丈夫回到卧室，将门反锁了起来，倒在床上，掩面痛哭。 他没想到，自己用生命救下来的家人，竟然都是谎言，那字字诛心的咒骂，仿佛在嘲笑他的牺牲。 他抬起手掌，有浓郁的生命力汇聚。 他深感不值。 几个月前，魔都遭到混沌种族袭击，他们一家运气不好，被战斗的余波打中，房屋倒塌了。 他的妻子和儿子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即将死去。关键时刻，他觉醒了治愈能力，医死人，肉白骨，将他们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但这强大的力量是有代价的，消耗的是他的生命力，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白了一小半。 他以为这一切是值得的……至少今天之前。 现在看来，自己简直是个小丑！ 牺牲自己治愈他们？开什么玩笑！ 男人恨极了，他恨不得把能力反转，将那两人的生命力抽干！ 洪远站在一旁，目光依然是无悲无喜，看不出一丝同情。 “你看，人是会被欺骗的，虚假的美梦会带来可笑的愿望，真相被揭穿之时，便会愤怒不甘，歇斯底里。” “「我神」的执念无法被欺骗，超能力却没有这个限制，即使在谎言的土地上，也能开花结果。” “这世上有多少谎言？有多少虚伪？” “其中会诞生多少悔恨，多少痛苦？” 说完，他合上了手中书本，面无表情地发出感慨。 “以上种种，是从朴素的美梦和愿望中诞生的力量，它们其中许多甚至来源于善意。但他们经受不住考验，在成长、欲望和真相中遍体鳞伤，失去了初衷。” “美梦尚且如此，何谈恶意呢？” “……” 阮望无言以对，他明白洪远的意思。 如今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朴素且正直的愿望能够实现，恶意同样能够得到回应。 如果美梦已经如此糟糕，噩梦只会是更黑暗的深渊。 洪远转过身来，眼神中看不出什么色彩。 “阮望，你还要看吗？” “算了吧……” 阮望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一个眨眼，两人回到了那家快餐店，店里热闹依旧，仿佛没人发现他们离开过。 阮望深吸了口气，提出疑问： “洪远哥，我还是不懂，如果这是一项测试，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什么……呵呵。” 洪远晃了晃装满果汁的杯子，却没有喝。 “我只是想看看，这世界……究竟是否值得被拯救罢了。” 他问道：“阮望，明天真的会更好么？” “……”阮望无法回答。 这个问题不是他能够回答的，站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立场，答案自然也就不同。 “洪远哥，至少我对目前的生活挺满意的，”他淡淡地笑了笑，“阿巴很乖，不久后就能带她回家了，工作也有星火帮我分忧。” “所以如果要我表态，我会觉得这世界还不错。” “是么，你是这么觉得的…”洪远点头，难得地露出笑容。 微微一笑后，他举起果汁，与阮望轻轻碰杯。 “那便祝你愿望成真，去往美好的明天吧。” 说完，一饮而尽。 再眨眼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阮望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没有残留一丝气息，只有那干干净净的杯子，能够证明刚刚有人来过。 洪远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世界…是否值得拯救？ 好高大上的命题啊，这是我该思考的问题吗？ 真是神秘，该死的谜语人。 第465章 身上臭臭的 从霓虹回来后，阮望先是绕道文汉市，去了一趟珈蓝星。 长野空体内的毕竟是不讲道理的混沌污染，想要安全祛除，最好还是找同为混沌生命的安宁来比较保险。 安宁欣然答应，他也想看看其他世界的混沌族友是个什么样子。 回到九田，阮望推开门，就看见几位少女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除了星火和哀歌，邻居莫倾心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来串门了，所以也在。 由于星火的躺姿很不雅观，阮望不得不把哀歌抱起来，才找到个可以放屁股的地方。 大屏幕上似乎在放什么剧情混乱的偶像剧，女主上一秒还在和男二卿卿我我，下一秒就甩掉霸总男主，拉着自己的闺蜜私奔了，要做新时代女性。 星火和莫倾心看得津津有味，阮望却摸不着头脑。 “真这么有意思？” “当然了，老板，这可是现在网上最火的剧了。” 星火嘻嘻笑着，扯了扯裙角，把不该露的地方遮住，向阮望介绍道： “这剧是根据小说改编的，但不知道制作组和导演抽了什么疯，把原剧情改得乱七八糟，也就是俗称的毁原着了。” “原作者气炸了，一不小心就觉醒了超能力。” “咱也不知道那位太太的能力是啥，反正成片就这样了，原着和魔改剧情混在一起，非常抽象。” 阮望：“……” 不得不说，真是方便的能力，连已经拍摄好的电视剧也能改，如果不是只改一半就好了，以后保底也是个大制作人。 于是，阮望也跟着她们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有点上头。 看剧时间，他聊起今天出门遇到的事情，几位少女都吃了一惊。 莫倾心惊讶于阮望的人脉，出门就能遇到以前的旧识，还又是一位神明……不愧是摆渡人。 星火也很惊讶，她从没见过洪远，虽然阮望平时聊天说起过，但现在一听……似乎是个满腹谜语，阴沉着脸，死板老套的中年男人。 噫~想想都反感。 “不是吧，老板~”她忽然有些气鼓鼓地道，“也就是说，如果当时下船的时候，你没有接《信标》，摆渡人就是那个叫洪远的咯？” 阮望点头：“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星火抗议：“我才不要哩，给那种人当助手，一定吃不饱穿不暖，要折寿的！” 阮望噗嗤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就当她在夸自己了。 而哀歌……则皱起了眉头。 “阮望，你身上臭臭的。”她说。 阮望震惊，阿巴以前可从没说过自己臭啊。 伤心了，我变成臭男人了！ 他忙问：“我哪里臭了？” 哀歌歪歪脑袋：“唔……不是你臭，好像是沾上臭东西了。” 阮望松了口气，将哀歌丢给星火，让她离自己远点。 “那我去洗个澡。” 他朝浴室走去。 热水从花洒中淋下，阮望清洗着身体。 其实他心里清楚，哀歌所说的“臭味”不是生物嗅觉意义上的臭，而是一种对“情感”的感知。 自己出门一趟就沾上了“臭味”，哪有这么巧？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所以，现在的洪远哥……已经会被阿巴排斥了吗？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还在船上时，阿巴虽然不喜欢他，却不会说他臭。 可能他真的变了许多。 物是人非，阮望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 时间来到晚上，睡觉前，直觉告诉阮望，今晚不会再有那些梦了。 闭上眼睛，果然如此，一觉睡到了天亮，睡眠质量良好。 之所以不是优秀，是因为哀歌又爬到了他的床上，把被子踢掉了。 为了保证自己今后的睡眠，阮望把哀歌和星火丢回了她们自己的卧室。 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后，眼看快到时间了，他来到文汉市，接上安然和安宁，一起去了霓虹。 熟悉的街道和快餐店，区别是门口挂了一只断手，不知是老板用来警告谁的。 乱世的粗犷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野兄妹还没到，他们便在店里聊起天来。 安然穿越前，热衷于霓虹的ACGN作品，现在霓虹这副模样，他也是感慨，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了。 于是阮望调侃，可以去看灯塔国，反正世界毁灭+乱世英雄在那边也算常见题材了，如今这个世道，或许更能激发他们的创作欲望。 众人哈哈大笑，店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等了一会儿，店里的熟客来了，高瘦病秧子+白毛少女的组合很吸人眼球。 长野兄妹刚进门，就看见他们昨天的座位上坐着的两人。 他们坐下后，恭敬地鞠了一躬，没多说什么，长野白伸出了手。 如昨天说好的，以她的能力为代价，除去长野空体内的污染。 但阮望摇了摇头。 “先别急嘛，待会你用人生游戏的能力，先把污染转移到自己体内，再输给这位哥哥。” 他指了指安然。 长野白愣了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么祛除污染的么？ 和我的方法有什么区别？ 不等她提出疑问，长野空已经说话了：“阮先生，这个方法虽然可行，却无法根除污染吧？只会害这位先生丢了性命。” 他知道的，自己体内的污染在吸收了生命力后，已经壮大了不少，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 他怕死，却不想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会把妹妹教坏的。 况且，也做不到。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您有所不知，这个项圈锁住了我体内的力量，那道污染无法流动，即便是人生游戏……” 话音未落，阮望打了个响指，他脖子上的项圈发出“滴”的一声，解开了。 长野空＆长野白：“……” 项圈脱离后，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飞了起来，投影出一道人影。 武山仓雄的立体影像左右看了看，视线扫过长野兄妹，又落在阮望身上。 “摆渡人，你要帮他们？”他问。 阮望笑着摆摆手：“对啊，没你的事了，交给我吧。” 立体影像点了点头，消失了，连带着那条项圈也快速分解成渣。 长野兄妹惊呆了，看向阮望的眼神都变得不同。 怎么办，好像遇到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阮望朝着兄妹俩微微一笑：“别紧张，我和武山仓雄老朋友了，他不会介意的。” 两人连连点头。 接下来，认识到阮望身份不一般的两人也不再对他的计划提意见。 长野白强忍着不适，开始发动能力。 污染转移的过程很顺利，两次简单的石头剪刀布，那看不见的污染就从长野空的身体里出来了，经过长野白转手，进到了安然的身体里。 冥冥中，一个意识正在欢呼。 “桀桀，愚蠢的人类，竟然把我送进了一个这么强大的肉体里面，待我吸收了他的力量，就……” “就怎么样？” 一道声音在污染体的脑海中响起，然后，它被抓住了。 污染体感应到了安宁的气息，不由震惊，原来这里已经有主人了。 它急忙道：“原来族友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我没注意，实在抱歉。” “族友，你如此强大，可否为我再找一具身体做胚床？” 安宁当然是不可能答应它的，呸了一声，一巴掌将它拍晕了。 外界，安然身旁的血气里，探出来一只手臂，掌中攥着一团扭曲的黑色泥状物。 这就是污染本体了，有够恶心的。 阮望接过，拿出精灵之眼，确认长野兄妹体内没有污染残留后，他点了把火，将污染体烧成了飞灰。 他朝兄妹俩笑道：“恭喜，你们自由了。” 两人感激不尽，连忙鞠躬道谢。 等抬起头来时，发现对面座位上已经不见人影。 兄妹俩对视一眼，长野白喃喃道：“他还没拿走我的能力呢…” 这时，他们哪还不明白，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交易，对方开了个小玩笑而已。 长野空摸摸妹妹的脑袋，不由感慨，这回真是好运。 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这是碰上了世外高人啊。 “嗯？这是……” 他瞳孔一缩，发现桌上的炸鸡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封用汉语写的介绍信，署名是……摆渡人阮望。 这真是…太惊喜了，他一时激动，没忍住咳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他才拉起妹妹的手，笑着问道： “白，想去龙国吗？” “我们一起？” “当然！” “好吧。” 第466章 今日亦是和平的一天 带着店里的特色炸鸡，再次从霓虹回来，阮望发现自家后院里多了个巨大的银色物体。 走近一看，发现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台寰宇联盟的舰载主机。 星火打开对接器，上半身趴在里面，时不时发出疑惑—— “咦，这又是啥玩意啊？” “咋开机啊？” “糟了……不会弄坏了吧？” 看得出来，她很有兴趣，水平却不够。 这台主机几天前阮望就交给她了，让她帮忙破解一下，毕竟是人工智能生命体嘛，破解个主机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为前几天星火休假，所以今天才动工。 然后……她摸索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开机，真是够笨的。 阮望见状，也不由怀疑，这妮子到底行不行啊？ 要知道，这台主机可不是当年艾米璐破译的那种老古董，而是真正的主舰级产品，加密和防火墙都是顶尖的，没点水平还真对付不了。 他叹了口气，过去提着衣领把星火拽了出来。 “我亲爱的星火小姐，开机键在这里。” 他指着外壳上的一块蓝色倒三角图案，将手掌贴了上去，出现两条扫描线。 【滴！验证失败！】 弹出一声机械提示音。 星火傻笑道：“哈哈，老板你也不行呀~” 咚~ 阮望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要是有开机权限，还要你干嘛？” 星火挠挠头：“好像也是哦。” 经阮望示范后，星火找到方向了，她将手掌贴在感应窗口上，在扫描信号接入的一瞬间，尝试拦截。 【滴！验证失败！】 阮望：“……” 星火：“失败是成功之母嘛，你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我啦！” 她已经羞红了脸，阮望觉得可爱，又多盯了几眼。 终于，半分钟后。 【验证通过，欢迎访问。】 果然，星火还是需要鞭策，才能激发潜力。 阮望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我相信你，星火同志，你是最棒的！” 星火白了他一眼，身体化作一道光，钻进了主机里边。 数据防火墙宛如铜墙铁壁，一道道横亘在她面前，挡住了通往核心数据库的通道。 她揉了揉小拳头，准备大干一番。 作为智灵，哪怕脑子不太好使，她也是数据领域的神，区区防火墙…… 【警告，发现智灵入侵！】 【正在启动反智灵预案……】 星火：“欸？” 【反智灵病毒程序已离线，启动2号方案】 【超智能灭杀方程已离线，启动3号方案】 【悖论监牢准备就绪，已启动】 【……】 【……】 主机系统中一连弹出十几条信息，把星火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世界毁灭了？ 我只是一只可爱无害的智灵，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吧？ 不等她投降，无尽的数据风暴向她袭来，她悲鸣一声，开始逃窜。 “啊呀，什么情况呀~！” ……时间来到傍晚。 当阮望做好晚饭，来叫星火吃饭时，发现她已经从主机里出来了，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灰头土脸，颇为狼狈。 “亲爱的，你没事吧？”阮望关心道。 星火以手遮面，恨恨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今日所受的耻辱，来日必要百倍奉还！” 阮望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反正过段时间咱们就能去见启明了，这机器就随它去吧。” 星火手指张开一条缝，下面的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板你不知道，这玩意的系统究竟有多歹毒！”她哭兮兮地道，“它…它竟然给我看…看那种东西！” 阮望：“哪种？” 星火语气悲伤：“就是那种…用病毒污染智能体，让它们变得奇奇怪怪的小视频！” “呜呜，太残忍了，太卑鄙了！” “嘶……”阮望也倒吸了口凉气，深以为然。 给智灵看这种东西也太重口了，给孩子都吓哭了，留下心理创伤怎么办？ 于是，他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根合金球棒，准备给这主机来一发物理超度。 这种下流又恶心的东西，留着简直是祸害，必须立刻把它拆了！ “等等！” 星火拦住了他。 “老板，这个仇我非报不可，一定要攻破它的核心系统吔！” 阮望好奇：“然后呢？” 星火咬牙：“给它看智械被凌辱的小电影！” 阮望：“……” 他不好评价少女这莫名其妙的报复心是好是坏，就像他不懂智灵和智械有什么区别一样。 但…既然星火喜欢，就随她去吧。 “好啦好啦，别难过了，吃饭吧。” “好嘞~” ……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大事发生，难得度过了一段和平安逸，又无所事事的日子。 星火依然每天和那台主机较劲，每战皆败，越战越勇。 如她所说，自己已经摸透对方的反击路数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它拿下。 阮望很欣慰，给她来了一套全身按摩，助她舒缓筋骨，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星火太舒服了，第二天睡懒觉，摆了一天。 …… 一周后，阮望早晨起床，去看阳台上插着的刻舟。 断枝上的那朵花苞已经绽开很大了，鲜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煞是好看，而且整根枝条也附上了一层生机的气息。 嗯，还差一点。 阮望猜测，估计过不了几天，这朵花就能完全盛开。 他正要去做早饭，却听见后院里传来“哈哈”的笑声。 他探出头去，发现是星火叉着腰在大笑，她面前的寰宇主机已经完全变形，显然是被她彻底攻略了。 “这妮子…昨晚没睡觉？” 他走近，看见星火正拿着一个存储器往接入口上插，系统智脑拼死反抗，但机体的控制权已经被星火夺走了，反抗无用。 星火邪魅一笑，强制播放！ ……系统智脑升温了。 阮望懒得吐槽他们人工智能之间的恩怨情仇，轻轻拍了拍星火的脑袋，问道：“核心数据库检查了没？” 星火努了努嘴，指了一下机体底部的发光小球。 “没看呢，我解除了加密，老板你自己去看吧。” 阮望探出精神力触须，接上小球外壳，解码转译，很快，核心数据库的文件便呈现在了他眼前。 其中大部分是航行文件，以及各文明星球的资源与经济管理相关文件。 看得出来，这支被小紫拦截的舰队，是寰宇联盟外派驻扎，管理其他次级文明的。 这些文件对阮望无用，他快速翻过。 终于，档案的最深处，也是归档时间最新的一封绝密文件露了出来。 【联盟统协指令——告·伦泽星域第3371舰队】 将文件打开，开头的第一行，便是重磅消息—— 【大宇宙即将寂灭，联盟进入深眠倒计时，3371舰队全员即刻返航，限100个寰宇刻度内回归本部】 第467章 大宇宙寂灭 果不其然，如小紫所说，这台主机中有关于宇宙毁灭的信息。 虽然不多，其上的描述非常简洁。 这是一封调遣令，由寰宇联盟统协中枢庭发出，命令该舰队在限定时间内返回总部，原因是“宇宙大寂灭”。 其中，有几行文字引起了阮望的注意。 【已向群星、启明、浊尘、天机…等共计21位超脱之人求证……】 【寂灭范围为大宇宙所有已知区域，不受维度影响，平均干涉能级预计可达0.7超脱准线】 【……】 寰宇联盟提到，宇宙寂灭的消息是向神明们求证过的，由此可见，在神明圈子里，这并不是秘密。 平均干涉能级0.7超脱准线，意思也很明显——不入超脱，便无法抗衡那毁灭的力量。 而且……文件中还提到，这次大寂灭“不受维度影响”？ 是说无论躲到哪个维度，都无法逃离毁灭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维度深处的那些世界是什么情况？ 阮望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那场大毁灭应该早已经过去了，自己如今所在的，是大毁灭之后的，全新的世界。 证据就是——维度世界深处，那些浩如烟海的文明世界，如今正一个个重新回到现实。 那是神明们的计划，目的是为了从大毁灭中保护文明的火种。 可是……如果那场大寂灭能够无视维度，神明们的计划为什么能够成功？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阮望想不明白，只能继续浏览文件。 文件很长，但大部分内容是对返程工作的安排，比如去某个星系，带走某颗资源星球，再去某个驻地，回收某些设备…… 然后，在文件的最后，阮望看见了一条难以理解的命令。 【封存星域内所有灵性生命文明，带回总部，若遭遇反抗，有「王神」觉醒迹象，允许启用文明灭杀……】 阮望倒吸了口凉气。 这条命令是什么意思？ 封存文明？是为了保护吗？ 如果是为了保护，后面的补充又是什么意思？ 遭遇反抗……允许灭杀？ 关于「王神」，也就是王之神，他前不久听启明介绍过，是种族文明意识的聚合体，是万众理想合而为一的奇迹。 例如小紫，她是虫族女皇，统御亿万子民，天生便有成就「王神」的潜力。 而根据这文件中的内容，可以猜测，普通文明在某些情况下，也有可能诞生「王神」。 比如……种族危急存亡之时。 这不难理解，一个强大的外敌，往往能促进文明内部大和谐，当和谐来到极致，便会合而为一。 什么人类补完计划？ 当然，以上是阮望自己的猜测，但他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舰队接到的命令，是遇到激烈反抗便直接灭杀文明，不让「王神」诞生，以免创造出强大的敌人。 可以说是非常果断且残忍了。 这般做派的…能是好人？ 反正阮望不信。 再往后翻，已经到底了，没有更多信息。 阮望收回精神，将寰宇联盟的事记在心里，准备过几天去见启明时，顺便问一问。 可惜的是，将资料库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关“意志主宰”的记录。 他不由有些失望。 还记得洪远说过，意志主宰已经不在，意志法则变得公平，才会回应每个人的呼唤。 也就是说，那位红头发的姐姐……死了？ 是死在那场大毁灭中？ 线索串联起来，阮望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叹了口气，有些心堵。 那位姐姐是阿巴的家人，如果她死了，阿巴得有多伤心啊。 他在考虑，要不要在带哀歌回家前，给她说说这事，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但他犹豫了一会，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罢了，这个恶人还是让启明来当吧。 不过，往好处想，阿巴失忆了，她不太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或许……不会太难过吧。 大概吧。 他起身时，发现星火还在和主机智脑较劲，小脸上满是兴奋，狰狞的笑容宛如一个变态恶棍。 阮望搓了搓她杂乱的头发，叮嘱了一句别玩过头，就回身进屋做饭了。 …… 十几分钟后，星火终于把《智械****》全集放完了，正想着要不要给脚下的智脑捏个身体，玩点更刺激的游戏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滴”的一声。 【判定：伦泽星域第3371舰队损毁99.99%】 【更正：全灭】 【终局协议09已生效】 【再次判定：未知星域】 【再次判定：遭遇智灵袭击，核心数据已泄露】 【信息整理完毕】 【自毁已启动……】 “欸？”星火的笑容僵在脸上。 然后下一秒，刺眼的白光亮起，热量灼痛了她的皮肤。 轰！！ 五米高的巨大机械变成了一颗白炽的火球，炸裂开来！ 星火下意识地抱头蹲防，但身体一轻，被冲击波掀飞，撞在了…阮望身上。 浩瀚的精神力席卷而出，将所有火光尽数收拢、压缩。 阮望单手一捏，火球消失了，只留下狼狈不堪的后院。 他朝怀里的少女眨了眨眼：“亲爱的星火，是你放的炮仗吗？” 星火一阵后怕，楚楚可怜道：“老板~你信我啊，是它自己炸的。” “真的？” “真的！骗你胖十斤！” 星火把刚刚发生的简单讲了一下，大概是智脑突然抽风，后知后觉发现舰队已经团灭，启动了自毁程序。 阮望把她放下，心里纳闷。 当初小紫也看过里面的东西啊，咋没激活自毁呢？到我这里就炸，这玩意自爆还看脸的？ “哦…小紫是虫族，我把这给忘了。” 他恍然大悟。 小紫是虫族，查看资料的方式当然和自己不一样了，大概是使用了寄生虫一类的手段，从舰长那里拿到了“正规授权”。 欸，可惜了点。 星火好不容易找到个玩具，说没就没，还炸了她个灰头土脸。 阮望摸了摸星火的脑袋，关心道：“炸伤了没？” 星火上下看了看，拍拍屁股。 “没呢。” “那就去洗洗脸，叫阿巴起床吃饭。” “好嘞~” 星火进屋去了，阮望打了个响指，被炸坏的后院开始恢复，很快再看不出破坏的痕迹。 …… 遥远星空的某处。 以光年衡量边界的空间内，无数宇宙舰船正缓缓航行，不知要去往何方。 这片星域是亮堂堂的，因为连恒星也是舰队的一部分。 空间的中心，是一颗直径不知多大的星球，它不是恒星，却比许多恒星还要更大，其上星星点点，是文明的辉光。 若单纯以质量来看，它或许早该向内坍缩，变成比中子星还要致密的物质…甚至是黑洞也有可能。 它是宇宙文明的终极，科技与智慧的至高形态。 ——寰宇联盟。 【回收到疑似终局协议信号，解析中……】 【信息失真超过80%，申请最上级智脑介入】 【信息修复中……】 【修复完毕，解析中……】 【终局协议09：伦泽星域第3371舰队已全员损毁】 【判定：未知虫群袭击，智灵袭击】 【判定：伦泽星域#196723，未知星域】 【……】 信息传开，很快，回应来了。 “伦泽星域第3371舰队已在大寂灭时代消失，为何此时才传回终局协议信号？” “智灵？宇宙中哪里还有智灵？” “回答：智灵一族已被启明之神收容，无遗留个体。” “补充：有必要追溯信号来源。” “我想……我们可能找到旧时代的遗产了。” “申请召开联盟会议。” 【申请通过……】 …… 第468章 哀歌回来了 又过了两天。 深夜里，正在睡觉的阮望忽然被人摇醒了。 睁开眼，发现是哀歌。 “阿巴？怎么了？” “阮望快起来，可以回去了。” 少女仍然面无表情，眸中却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似乎有些兴奋。 阮望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心里了然，便换了衣服爬起床。 推开卧室门，发现星火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等着了。 交换过眼神，都是被阿巴叫醒的人…… 下楼来到客厅，窗台的花盆上，插着一根树枝。 此时的刻舟已经大变了样，乌红色的棍体变得更鲜艳了，似乎有往红色变化的趋势，前后两端和断枝处也变得水润欲滴，像是刚从树上折下来似的。 变化最大的，是那朵红色的花苞……不，现在已经是花了。 它彻底盛开了，花瓣层层叠叠，弧度恰到好处，花瓣中央有几根细细的花芯，像少女的发丝，随风摇曳，美丽而优雅。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望从这朵完全绽放的花上，竟然感到了一丝熟悉感，像是……被某人注视。 然后，哀歌向他证明了，这大概不是错觉。 只见哀歌踩着光脚飞快跑过去，拔下刻舟攥在手里，她啥也没说，眼泪却滴滴哒哒地流下来。 星火：“小哀歌……” 阮望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抚摸着哀歌的头发，从她手里拿过了刻舟。 刻舟……竟然是那位红发姐姐的遗物吗？ 阿巴以前没有发现，如今气息绽放，才勾动了她的回忆。 “阿巴，要回去吗？” “……要。” 少女虽然伤心，却没有犹豫，语气肯定。 话已至此，阮望温柔地笑了笑，朝星火招了招手。 “愣着干啥，过来呀，难不成你想看家？” “啊…哦哦。” 星火屁丢屁丢地靠了过来。 阮望握着已经完全展开的刻舟，朝着虚空挥了一下，出现了些许红色的光点，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阮望：“……” 星火：“老板，难道你……” 当然不能被女人说不行，阮望打断了她的吐槽，换来她一个白眼。 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嘛，失误了可以理解。 第二次尝试，阮望学着启明当年的动作，将刻舟轻轻一抛，手上打了个响指，引动心之力。 砰—— 啪嗒。 刻舟掉在了地上，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星火：“噗嗤…” 阮望保持微笑，却也是摸不着头脑。 咋回事捏，响指以前都是百试百灵的啊，怎么今天不给劲了？ 这么想着，一只小手将刻舟拾了起来。 哀歌睹物思情，抽了抽鼻子，然后……她再睁开眼时，眸子已经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下一秒，三人周围的空间忽然破碎，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哎呀，救我呀，小哀歌！老板~！” 星火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手忙脚乱，死死抱住阮望，动作夸张，像是要把他勒死。 阮望一手牵着哀歌，一手反抓，将星火从背上扯了下来：“维度穿越而已，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听说只是维度穿越，星火才安静下来，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而哀歌则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哪怕她也是第一次穿越维度，却并不慌乱，或者说…她的心思都在别处。 下沉，下沉…… 阮望能感觉到，他们离现实世界越来越远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混乱无序，说明他们在维度中越陷越深。 还没到吗？ 阿巴的故乡竟然在维度世界这么深的地方？ 三人还在下沉。 继续，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某个时刻开始，耳边的声音反而消失了，所有信息都像凝固了一般，逐渐褪色。 阮望睁开眼，发现已经看不见维度世界中杂乱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黑。 维度世界中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皮肤的触感好像更真实了一点，身边甚至出现了一些类似气体的东西。 不，不对。 这不是下沉，这是在上浮！ 有这个意识的刹那，阮望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已经开始上浮了。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从维度中脱离，且看这架势，目的地并非自己熟知的物质世界。 “难道，现实世界不止一个？”阮望不禁怀疑。 这么想着，下个瞬间……空气涌入，眼前一亮，重力重新出现。 他们到了。 这是一片荒凉的大地，天空晦暗，没有植物，没有生命，只有单调的死寂，一如阮望曾在梦境中所见的那般。 “老板，小哀歌…我们到了？”星火睁开眼睛，左右打望，面露疑色。 看起来像是傍晚的西北戈壁，而且还要更荒凉些，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也没有云朵，了无生机。 阮望点了点头，摸摸哀歌的脑袋，温柔道：“阿巴，知道往哪边走吗？” 少女沉湎于悲伤中，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似乎想起来了不少事，迈开脚步，走在前面带路。 她只是简单地走着，却一步跨出很远很远，似乎并不担心阮望无法跟上。 阮望当然是闲庭信步般地跟上了，星火却不行，连番诉苦下，阮望成了她的坐骑。 走了不知道多久，依旧没见到生命。 周围的景色像是单调的连环画，永远是一个色调，让人视觉疲惫。 大地似乎是平的，无论走了多久，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天际和地平都是笔直的一根线……这真是个坏消息，不能绕星球一圈返回原处，意味着很容易迷路。 又过了很久，哀歌似乎累了，停了下来。 阮望从兜里拿出零食，分给少女们，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忽然头顶一亮。 他抬头，见到了神奇一幕—— 一只巨大的，不知身长几何的半透明发光生物从远方飘来。 它浑身洁白，有着柔软宽大的尾巴，像是水中的轻纱，又像是鱼尾，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大小，身体前圆后尖，像是一颗水滴。 这是什么生物？ 阮望不知道，他没见过。 但既然是这里的本土居民，也许和阿巴一样，是……意志体？ 一旁的星火已经惊掉了下巴，像只受惊的猫，躲到了阮望身后，但哀歌却不为所动。 “咪呦……？” 天上那发光生物似乎注意到了几人的存在，发出意义不明的清脆鸣叫，似在疑惑。 水滴状的脑袋左右晃了几下，似在观察。 忽然，它一个激灵！ 它似乎想起了什么。 它变得非常兴奋，身体化成流光，直冲过来。 只刹那间，它已经变得很小，来到了几人跟前。 光芒减弱，让人能够看清它现在的容貌—— 这是一位个子小小的少女，比哀歌还矮了一个头，蓬松的白色卷发垂至臀间，皮肤白皙得有些透明，双眸金黄，眉眼柔和，身上的衣物如云雾般松散，又若隐若现，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少女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哀歌。 她没有开口，却表达了自己的思想。 “哀歌，是你吗？” “……” 哀歌想要回应，可她似乎忘记了怎么用意念对话。 于是她张了张口，说道：“嗯，我是哀歌。” 眼前的白色少女没尝试过用语言交流，却依然完美理解了话中的意思。 她眸中跳跃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伸手捧住了哀歌的脸蛋。 摸了好一会儿，她仍不肯放手。 她扭头，朝着天空，朝着四面八方呼唤道： “哀歌回来了~” “哀歌回来了~！” 第469章 两棵树 白色少女喜不自胜，围着哀歌上看下看。 阮望和星火听不见，但哀歌耳边一直很吵，白发少女认出她来后，关心的声音就没停过。 “哀歌，你怎么变矮了？” “大家都好想你。” “哀歌，你怎么不说话？” “哀歌……” “……” 闹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歪着脑袋，看向旁边的阮望和星火二人。 轻灵的声音映射在二人脑海中： “你们是哀歌的朋友吗？” 阮望点头，挂起微笑道：“你好，我是阮……” 他刚开口，哀歌已经抢着答了：“这是阮望，这是星火。” 白色少女眨巴眨巴眼睛，瞅瞅哀歌，又瞅瞅阮望和星火，恍然大悟。 她张开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哦！和那个人一样，是新的家人？” 她大概是第一次用嘴巴说话，声音很大，很刺耳。 她伸出两只小巧的手掌，牵起阮望和星火。 “你们…好？是该这么说吧……” “我是光明，欢迎你们来玩！谢谢你们做哀歌的家人！” 意志体的名字似乎都很简单且形象，她叫“光明”，本体也像一只发光的金鱼。 阮望握住少女的手，问道：“光明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差不多，但头发颜色不一样的？” 光明点头：“对呀，原来你们认识呀，那我带你们去见他吧~” 说着，她明媚一笑，摇身一变，化作庞然大物。 “上来啦~” 阮望抬头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光明之前在天上飞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她有多大，现在当面变身，才知她庞大得宛如一颗恒星。 这也太震撼了。 这高度，换个普通人还真爬不上去。 阮望一手一个，抓起哀歌和星火，眸中蓝白光晕流动，身形连续消失又出现，很快就到了顶。 脚底踩在光明的身体上，似乎把她弄痒了，她哈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她一甩尾巴，转瞬间已经来到不知多高的地方，确定了方向后，她带着几人一起化作流光消失。 阮望几经跋涉，来到光明那水滴形脑袋的最上方，向前方大地看去。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在这个高度的超距视野下，哪怕是半个太阳系也能望到头了，可依然望不到大地的尽头。 他不禁想，或许自己不该用物质世界的物理常识来看待这个世界。 也许这就是一块没有边界的大陆呢？ 这么飞着飞着，一段时间后，光明身边出现了一些其他存在，它们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发光，有的则深邃如黑洞。 它们是其他意志体，收到光明的传讯，过来看热闹的。 主动联系阮望和星火的倒是不多，偶尔会有几个好奇宝宝的意念传来，它们都是来找哀歌的。 可怜的哀歌，被如此多同族包围，声音叽叽喳喳的，吵得她脑袋发懵，找不着北了。 “你们很吵，闭嘴。”她说了一句。 “……” 意志体们都安静了。 这就是意志体的表达方式，简单而直接，没有谁觉得被冒犯。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飞了多远，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高耸入天的巨影了。 那影子雄伟粗壮，上端发散开枝丫，像是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靠得越来越近，枝丫越来越多，颜色也变深了。 阮望这才能确定，那确实是一棵浑身漆黑的树，不知有多高，直插入头顶的虚无。 但它没有叶子，枝干也枯败干瘪，像是已经死去。 疼—— 阮望扭头看去，哀歌差点把他的手捏变形了，目光却落在那树上，黄金的瞳孔一缩一放，表情悲伤又震恐。 “阿巴，怎么了？” “……”少女的思绪被他唤回，眉脚立刻低了下来。 “阮望，那是过往……” “过往？” “嗯，我的家人。” 透过她的话语，阮望似乎看见了那位挺拔的灰衣男子。 原来……他的名字是“过往”？ 阮望不知该怎么安慰哀歌，只能摸了摸她的脑袋，星火也走上前来，将她拉进怀里，温柔抚慰。 这时，安静了许久的光明出声提醒：“哈哈，我们到咯。” 说完，也不给他们准备时间，猛地一个俯冲，朝大地栽去。 还好阮望反应快，用念力把星火和哀歌抓住，才没让她们被甩下去。 光明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白色少女的形象，和三人一起落地。 前方不远处就是那擎天巨木的树根，树根底下，有一抹红色。 阮望微微一笑，知道找着人了。 光明指了指前方的那一点红色。 “就在那里啦，我待会再来找你们哦。” 阮望颔首道谢：“谢谢你带我们过来，光明小姐。” “哈哈，你跟那个人还真是一样呢。” 白色少女灿烂一笑，消散成光晕消失不见了。 不见的不只是光明，其他跟来的意志体也不见了，似乎默契地没有现身。 阮望深吸一口气，带着哀歌和星火向前走去。 更近了一些，才看得清楚，那树下的红色其实是另一棵红色的树。 与黑色的擎天巨木相比，那树要矮太多太多了，只有不到五米高，枝丫鲜红，似红水晶般晶莹剔透，枝条上没有叶子，却开着红中带白的花。 那些花朵娇艳欲滴，生命力磅礴，却并不灵动……与刻舟上那朵别无二致。 哀歌抽了抽鼻子，哽咽道：“那是未来。” 阮望点了点头。 未来……又是一位意志体。 巨木是那位灰衣男人，这棵红色的树也就不难猜了——是那位红头发的少女，被称为“意志主宰”的存在，此刻就在这里。 视线稍稍往下，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人。 熟悉的面容，白金色头发用皮筋扎成个小咎，外貌约莫三十，目光柔和，正朝着他们招手。 启明似乎等很久了。 “阿望，这里！” 阮望也挥了挥手，快步走近。 自上一次在蓝星分别后，这样面对面再见，已经过了两年有余了，真甚是想念。 三人来到跟前，启明手指连点，变出来几张石凳。 “我老早就感应到你们来了，咋现在才到？” 阮望很想吐槽，既然感应到了就出门来接一下啊，这么远的路，要不是搭了光明的顺风车，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于是他抱怨了一下，启明哈哈大笑。 “光明是个十足的路痴，你们跟她走竟然没有迷路？运气真是太好了。” 阮望：“……” 第470章 思想，诞生于无边虚无 简单的寒暄后，启明转身离座，从树后拿出一个茶壶。 泡上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茶叶，几杯茶放上桌面。 他端起杯，笑道：“阿望，你脑子里可能有许多问题，但在那之前，我先说一句。” “——欢迎来到阴世。” 阮望小抿了一口茶水，芳香沁入肺腑，令人心旷神怡。 “阴世？这里果然不是现实世界了？” “呵呵，确实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现实。”启明解释道，“这里是意志与物质的起源之地，是更古老的世界。” 他看向一旁怔怔出神的哀歌：“也是小哀歌的故乡，远古思念的回响之地。” 阮望轻轻点头，望着面前一红一黑两棵树。 “他们就是阿巴的……” 他没说完。 启明也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如你所见，他们是过往与未来，是开辟了明日之人，以及……毁灭了旧日之人。” 启明语气有些感慨，他移动目光，看向神情哀伤，却紧紧牵着阮望手掌的哀歌，欣慰地笑了笑。 “我很高兴，小哀歌已经有了新的依靠。” 他又看向坐在一旁，有些战战兢兢的星火，笑道：“星火，现在的生活你还满意吗？” “满意！我很满意！”星火挺直了腰板，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很满意！” “是嘛，那就好，”启明莞尔道，“看来阿望没有欺负你，我就放心了。” 阮望白了他一眼：“别污我人品啊，我不是那种人好吧。” 说着，他也瞥了一眼星火，发现她明显很紧张。 奇怪…她不是说启明哥是自己的“父亲”么，怎么这么敬畏？完全没有平时大大咧咧的傻气了。 难道启明哥是那种背地里很严厉的家长？ 想着不能让星火受委屈，他鼻子一哼，道：“启明哥，要是你欺负星火，我也会找你算账的。” 启明挠头：“？” 打趣一番后，他们说回正题。 启明说道：“阿望，我早已想过，等你来到这里，便将与小哀歌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你，现在也是时候了。” “所以……这里有个故事，你要听听吗？” 阮望问：“和我也有关？” “对，不仅和小哀歌有关，”启明点头微笑道，“还与我们每个人，每一缕念头，每一粒尘土有关。” 阮望挠头，打趣道：“这么宏大？难道是创世史诗？” 启明眯眼一笑：“当然，就是创世史诗，做好准备了么？” 阮望把腰挺直了，然后点头。 启明提问：“阿望，你觉得…这世界上是先存在物质，还是先存在思想？” “是类似‘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因果困境么？”阮望摇头，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呵呵，这个问题其实是有答案的。” 启明似乎并不指望他能回答上来，他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答案是……先有思想。”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只有虚无一片……”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只有虚无一片。 没有生命，没有光，也没有热，没有任何物质存在。 虚无，真正的虚无…… 直到有一天，不知为何，虚无中出现了一缕念头。 那念头没有任何凭依，它不是任何生命，它也不知自己为何存在，它只是……忽然就会思考了。 这是从“无”到“有”的转变。 没人知道它在那久远的岁月里想了些什么，或者说，无尽的虚无中只有它存在，没有交流，没有创造，思考本身也毫无意义。 但它开了个头。 不知多少时光之后，虚无中又凭空出现了第二个思想，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神奇的种族诞生了。 它们没有身体，只以“思想”的方式存在，它们是纯粹的思念，它们是我思故我在的意志本身。 这一种族，被称为——意志体。 然后，又是不知多少时光过去。 意志体没有寿命的概念，随着虚空中的思想越来越多，它们互相交流，点子也越来越多。 忽然有一天，有意志体灵光一闪，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创造一些不是思想的东西？ …不是思想，不会思考，却客观存在的东西。 这点子一出，众意志体们觉得有趣，便这么做了。 意志体的思想是有力量的，它们的念头就是最伟大的创造之力。 于是，没有思想，但客观存在，拥有实体的东西出现了。 ——这便是物质的起源。 意志体们找到了新玩具，开始各凭喜好，创造物质世界。 它们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元素，组成了岩石、泥土、液体、气体、金属…… 在它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块无边无际的大陆出现了，它是物质的大聚合体，其长宽无法估量，也没有高度和深度的概念。 这便是最古老的物质世界，也是意志体的栖居之地。 最初的创世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某位意志体又有了新点子。 它想体验物质的生活，想体验碰撞、坠落、冷热…… 于是，它为自己创造出了物质的身体——有四肢、脑袋和柔软的皮肤。 这只是它的无心之举，却成了后来所有意志体的模板，无论它们本体为何，都会让自己变成相似的模样。 就这样，意志体们有了身体，可以更方便地触摸到对方了，物质世界的联系使它们关系更加紧密。 …… 讲到这里，启明停了一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如何，阿望，有没有出乎你的意料？” “……有点。” 阮望实话实说。 他现在知道什么是“意志体”了。 自己以前听过的创世神话，无非就是开天辟地、创世纪，或是各种创世神。 从无到有，从思想到物质这个说法自己还真没听过。 他捏了捏哀歌的脸蛋，感慨道：“没想到咱们家阿巴还是个创世神呢，真厉害~” 哀歌：0_0？ 显然，少女虽是意志体，对历史却一窍不通。 阮望当然是开个玩笑，他知道哀歌的身世，她是后来诞生的意志体，与那段创世神话沾不上一点边。 “对了，启明哥，你说意志体的身体来自模仿，非常相似，可我看来…他们也是分男女的啊？” 他没有说的特别露骨，只是想问问，这个种族是怎么繁衍的。 可启明一耸肩：“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成两个性别了啊。” “也许是性格分类？” “或是因为某些个体之间产生了偏爱，为了缔结更亲密的关系而刻意为之？” “又或是冥冥中的审美潮流？” “谁知道呢，反正它们的性别和有性生殖沾不上边。” 启明继续说道：“阿望，既然你已经知道小哀歌的身世，那你应该清楚才对，意志体能够创造的，并不只有物质。” “在思想的碰撞融合下，也有可能诞生出新的意志。” “不如说，自然诞生的意志体何其稀少，世间绝大部分意志体，都是在思念的交汇中诞生的。” 阮望点头，表示理解了。 “那后来呢？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他曾在梦中见过，无数的意志体被杀死，尸体铺满大地，坟茔一望无际。 身为创世者的意志体，谁能与他们抗衡？ 混沌种族？ 混沌种族又是什么来历？ 启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那一红一黑两棵树。 “后来，就是意志一族逐渐壮大，然后由盛转衰，几近覆灭的故事了。” …… 第471章 混沌与秩序 在意志体们创造了物质，为自己创造了身体，又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后，命运开始转折。 彼时的它们，族群数量众多，每天都有新的思想横空出世。 在思想的交融中，智慧也越发闪耀。 终于，有一天。 某位意志体突发奇想，有了新点子。 能不能……用物质创造生命？ 不是由思想决定物质，而是让物质能够自行思考，诞生灵智，并作为不同于意志体的新物种繁衍下去。 那位意志体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石头为什么不能活蹦乱跳，不能思考呢？ 这是个好问题。 这是一次伟大的尝试，是对生命和灵性的先驱探索。 可惜，得出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意志体们虽然是造物主，对生命却一无所知，或者说，那时甚至没有“生命”这一概念。 于是，它们就这样单纯地赋予了物质“活”过来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发生奇迹。 奇迹发生了。 山石泥土模仿着它们的造物主，聚合在一起，站了起来。 世界活过来了！ 似乎是这样的。 可是，活过来的物质却没有灵智，仿佛行尸走肉。 它们不是生命，掌握着物质的力量，体内有造物主刻下的本能，渴望成为与意志体同样的存在。 它们已经获得了物质的躯体，相比意志体，还缺什么呢？ 还缺灵性的内在，智慧与思考的能力。 造物主无法赐予它们灵性，因为那是意志的特权。 于是，它们失控了。 它们遵循本能，开始攻击它们的造物主，尝试抢夺灵性。 而这，这便是混沌种族诞生的由来。 …… “所以，混沌种族其实是意志体的造物？” “对，就是这么回事。” “意志体没打过自己的造物？”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们确实死了许多族人。” 启明解释道：“意志法则是意志体力量的体现，是我思即我在，主观唯心的力量。” “而从客观物质中诞生的力量，则归属于物质法则。” “那时的物质法则非常随意，不存在物理常数这一概念，也不遵守质能守恒，物质就像癌症一样，不停地增生。” “物质法则起源于意志，却并不比意志弱小，相反，它赋予了混沌种族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阮望舔了舔嘴唇，又问：“那…意志体的战斗力怎么样？” 启明耸耸肩：“按我们的标准，人均神明。” “嘶——不愧是创世种族，战力真是唯心，”阮望不禁疑惑，“混沌种族也这么强？我都灭了好多了。” 启明失笑：“呵呵，那是因为现在的物质世界偏向秩序，限制了它们的成长速度，所以才不够强。” “放在远古时期，它们在诞生后，只需很短时间就能成长到神明层次。” 阮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尖燃起一根灵能的火苗： “灵能也是物质法则的力量吧，岂不是说，如果穿越回远古时代，咱们超凡者也是人均神明？” “……” 启明无语，这孩子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阿望，别做白日梦了，灵能是秩序的产物，与混沌沾不上边的。” “秩序…混沌？物质法则还有分类？” “对，物质的力量分为两种，代表无序和无穷的混沌，以及万物守序，规则严明的秩序。” “那干嘛不叫混沌法则和秩序法则？”阮望提问。 启明笑着摆摆手：“没问题啊，你要这么叫也可以，反正我还没有编写课本。” “就称它们为混沌法则与秩序法则吧，说回正题…”他继续说道，“与混沌种族的大战，使意志体一族伤亡惨重……” …… 意志体与混沌生命的战斗持续了漫长岁月。 意志体拥有智慧，战斗力比无法思考的混沌生命要高出不少，但论数量却远远不如。 敌人源源不尽，意志体的数量逐年减少，眼看就到了要灭族的关头。 但…意志体是擅长创造奇迹的种族。 也许是无数思念与期盼碰撞交汇，产生了某种神奇反应，某次大战后，埋葬尸体的战场上长出了两棵树苗，一黑一红。 两位新的意志体诞生了。 它们化作一男一女，男人叫“过往”，女人叫“未来”。 他们与以往所有的意志体都不同。 未来没有肉体，她几乎无法驱使物质的力量，却能高效链接所有意志体的心灵。 而过往，他竟然无法与其他意志体意念链接，笨拙得不像个意志体，以至于不得不用语言交流。 但作为馈赠，他对物质力量的运用强得可怕，比混沌生命还混沌。 他们两人的力量，像是互相交换了天平一端的砝码，都偏科得厉害。 未来能够链接所有意志体，支援和撤离变得有条不紊，伤亡减少了；过往则是战斗的先锋，混沌法则给予了他近乎无穷的生命力和体力，再强大的敌人，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后来，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在付出巨大牺牲后，最后一位意志体也诞生了。 其名为——哀歌。 哀歌是唯一一位以武器形象诞生的意志体，她生来就是为了战斗。 有了哀歌的加持，过往的战斗力越发强大，只凭一人一刀，就能杀穿战场。 可是，力大砖飞的远古神战过于残酷，强如他们，也无法面面俱到，意志体的数量依然在减少。 照那样下去，灭亡已成定式。 不过好在，奇迹又抢先一步发生了。 过往是意志体中的另类，能与他意念沟通的只有未来，久而久之，未来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过往的体内，物质与意志的力量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它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却寄托着灵性，有思考的能力。 他们将其命名为——灵魂。 意志体们很快明白，这便是混沌生命苦苦追求的存在，是能让它们摆脱混沌，拥抱理性的伟大突破。 于是，意志体们有了一个计划。 他们要……再次改变世界。 最终的战役，过往爬上了最醒目的世界之巅，将灵魂的气息洒向全世界。 所有的混沌生命都疯狂了，朝他涌去。 那一战，意志体伤亡惨重，却也一口气将所有混沌生命杀了个干干净净。 趁着混沌的本能暂时沉寂，意志体们重新控制住了物质世界。 然后，他们将一切打碎。 重塑、固化、约束、制定规则…… 物质法则被套上了枷锁，其名为——秩序。 无限大的世界开始崩塌、坍缩、爆发，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只留下小小一块，作为旧世界的墓碑。 …… “这个故事如何？”启明笑了笑。 “旧世界终结，接下来便是秩序的时代，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灵性生命与灵能的时代了。” 阮望：“……” 如启明所说，果真是神话般的创世史诗。 意志体从思想中诞生，无中生有创造了万物，却因尝试创造生命而导致物质法则失控暴走，危急关头迎来奇迹，最后重塑世界，秩序诞生。 但是…… “启明哥，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哪里漏了？” “代价呢？重塑世界没有代价吗？” “呵，代价……” 启明无奈地笑了笑。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棵漆黑的擎天巨木上，说道： “明知故问，阿望，代价不就在你面前么？” “那一战后，意志体十不存一，剩余个体几乎全部重伤沉睡。” “最终去到新世界的，只有未来一人。” 第472章 其实我压根不是穿越者？ 阮望左右张望：“所以…这里就是你说的，远古世界最后的残留？” “没错，我给这里取名阴世，很像是埋葬过去的地方，对吧？” 阮望心中震撼，只是残余的一小块，就宽阔到看不到边，真正的远古大陆或许真如故事中那般，是无限延展的世界。 收回目光，他知道，更后面的，就是未来去到新世界以后的故事了。 她是如何成为了“意志主宰”，又如何陨落？ 但手掌上传来的力量却让他有些担心。 扭头看去，哀歌乖乖坐在小凳上，泪水顺着下巴落下，她竟然在无声哭泣。 启明口中的故事，显然勾动了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对阮望而言，那不过是发生在不知多少岁月以前的史诗故事，对她来说，却是亲身体验的生离死别，是昔日旧梦的重现。 她沉湎于悲伤，逐渐不能自已。 阮望不知道她有没有恢复记忆，也不敢保证她能够承受接下来的真相。 这么想时，哀歌歪着脑袋，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双金黄的眸子中，似乎有着渴求和希冀。 她需要一点安全感。 于是阮望温柔一笑，指了指自己大腿，少女就爬到了他身上，屈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很轻，阮望很轻易就将她抱紧了。 阮望眨了眨眼睛，示意道：“启明哥，你可以继续说了。” 启明见两人亲昵的姿势，不由失笑道：“阿望，如果有一天你让小哀歌伤心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 阮望抗议：“为啥教训我？你到底是谁的家长啊？” 启明微笑摇头，没有解释。 他继续讲起故事的后半章： “至于那位去往了新世界的未来小姐，她的故事就比较简单了。” “由于除她以外的意志体全员沉寂，意志法则成了她的一言堂，称她为‘意志主宰’一点也不为过。” “她看见了缤纷的星空，浩瀚宇宙自行运转。” “她看见了那些起源于混沌残渣，却最终在进化中超越了混沌的物质存在……也就是生命。” “她还见证了灵魂与灵性的发扬壮大，智慧崛起，灵能诞生，弱小的灵性生命们通过磨砺自己的力量，获得触碰法则的资格。” “总之，在秩序的约束下，世界井然有序。” “她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对一切感到新奇，人类的文明吸引了她，她踏上旅行，尘世闲游。” “有时遇到意志刚烈，情感真挚的人，她也会赐下力量，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最后，她游历世界归来，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定居了下来。” 阮望：“地球！？” 启明：“对啊，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阮望挠头，“那不是我老家吗，这么巧？” 启明嘴角挂着笑，语气调侃道：“还装傻？你多少猜到了一点吧？” “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地球人身受偏爱，容易引来她的目光。” 阮望点了点头：“是猜到一点啦，但是……为什么是地球？” 对啊，为什么是地球呢，它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文明星球而已，科技并不发达，也没有灵能存在。 真的只是单纯好运吗？ 启明没有卖关子，揭开谜底：“因为地球就是远古世界的墓碑啊。” “阴世沉入不可见的虚无之中，与大宇宙连接的锚点有且仅有一个，那便是地球所在之处。” “受阴世影响，地球的时间流速极慢，且难以诞生灵能，成了宇宙中少有的超凡禁地。” “所以，不是地球运气好，而是地球人运气好，能投胎在宇宙中最特殊的地方。” 阮望：“……” 神特么地球人运气好，好不容易活一辈子，投胎在超凡禁地，当一辈子凡人。 启明哈哈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摸出两张照片，递过来。 “看，这是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就在地球上拍的。” 阮望接过，哀歌和星火的目光也移过来，往照片上看去。 第一张照片，是面容青涩，头发还是黑色，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启明，画质并不清晰，像是手机前置摄像头的自拍。 他应该是在某个游乐园里，自拍拍到了身后的旋转木马。 他似乎在向某人传达自己的位置，但就在他身后，探出了半个红色脑袋，那人举着两只爪子，准备吓他一跳。 阮望指了指照片里的那个红色脑袋，有些好奇：“启明哥，你别告诉我……” 启明笑了笑：“我和她是网友，那是第一次线下见面。” 阮望：“……” 网友是意志主宰？你在编什么奇幻故事吗？ 未免也太离谱了，酸死我了！ 然后，他翻开第二张照片。 画面上是海边，阳光明媚，碧海粼粼。 照片上有三人，金发的小女孩手指上钳着一只大螃蟹，正在嚎啕大哭，身着泳装的红发少女指着那只螃蟹哈哈大笑，而启明穿着沙滩短裤，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阮望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金发小女孩是小时候的西弭师姐。 再看泳装打扮的未来……她和启明的关系似乎不是一般的好。 “启明哥，你以前可没告诉过我，你也是地球人。”阮望抱怨道。 启明眯眼一笑：“你不也没问嘛。” “……” 阮望收起照片，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嘛…”启明收起笑容，抬头望向头顶的花枝，“她做了与过往一样的选择，所以也离开了。” “她也重塑了世界？” “嗯。” “是那场大毁灭？宇宙又遭遇什么劫难了吗？” “不……” 启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没有什么劫难，她就是那场毁灭的始作俑者。” 阮望：“……” 说实话，这个答案把他吓到了。 启明哥的意思，是说毁灭世界的…就是未来小姐？ 为什么！？ “她可能只是想家了吧…”启明叹道，“在秩序法则的压制下，阴世陷入了永远的凝滞，意志体无法苏醒，她也回不了家。” 阮望摇头：“这理由也太随便了。” 启明干笑两声，又补充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对灵性生命感到厌烦了，失望了。” “与纯洁的意志体相比，灵性生命的思想不够纯粹，永远无法相互理解，沉溺于各自的理想与欲望中，有时美好温馨，有时又恶臭难闻。” “她是意志法则的主宰，凡是拥有智慧的，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启明神情淡然，缓缓说道：“就像小哀歌不喜欢蓝星一样，未来…她的嗅觉还要更加灵敏，又怎么能忍受呢？” “这只是你的推测吧？”阮望问。 “嗯…她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我，却并没有做过多解释。”启明苦笑道，“她很任性，不如小哀歌坦诚。” “但我看得出来啊，她赐下祝福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日总是愁眉苦脸，她大概…已经不喜欢人类了吧。” 这理由有些牵强，可既然启明都这么说，阮望也只能相信了。 这就是大宇宙毁灭的真相。 灭世的凶手就是那位未来小姐，她将世界重塑了，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蓝星是？” “就是地球啊，这很合理，对吧？”启明笑呵呵道，“我们保存了那么多文明世界，没道理放弃地球啊。” “地球是阴世的锚点，能在毁灭中幸免于难，却无法避免重塑。” 他补充道：“当然你也看出来了，重塑后的蓝星与地球虽然相似，却还是有所不同的，说是平行世界倒也没问题。” 阮望笑了：“合着我一直就没离开过老家，压根不是穿越者？” 启明耸耸肩，不置可否。 第473章 法则中的残影 “可是，我分明穿越了呀？” 真相大白，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阮望却还是不敢相信。 蓝星就是曾经的地球？ 自己其实没有穿越？ “启明哥，我们在船上那么多年……” “世界就是那时候毁灭，又重塑的。”启明接过他的话。 “这……” 不知为何，阮望忽然想起，在快要下船前，自己在船头看见了一颗孤零零的星星。 原来如此，那片深空之所以寂寥，是因为新世界的星光还没有照射过来，尚且黯淡。 启明哥总是藏着掖着，究竟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对了，还有那场雨夜的梦境。 自己在车上……洪远和启明哥也在。 那也是真实的吗？ 那梦中的地球，与自己记忆中似乎不太一样？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越是这样想，阮望的心跳开始加速。 于是他看着启明的眼睛，直截了当问道：“启明哥，在我上船之前，咱们是不是就已经认识了？” 启明神秘一笑，手指放在嘴前。 “嘘——” “阿望，我说了什么不算，该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阮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句谜语人。 不过，他其实没有太过纠结。 对他来说，无论世界毁灭或是重塑，脚下是地球还是蓝星，自己有没有失忆，都不重要。 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好。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揉了揉怀里少女的脑袋，却见她歪着头往右边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光明又回来了，她在不远处停下，朝哀歌招手。 “阿巴，光明好像在叫你。” “嗯。” 哀歌应了一声，不为所动。 这妮子呆呆的，让阮望汗颜。 他托着少女的脚掌和屁股，将她推给星火，“过去看看吧，星火跟你一起。” 星火：“？？” 星火不想和那些气息恐怖的意志体打交道，但她在这里也坐着不自在，斟酌一二后，她带上哀歌开溜了。 少女们离开之后，阮望才看向启明，开口问道： “启明哥，你和未来关系那么好，肯定是很早就认识阿巴了，对吧？” “嗯，那时候她还是一包碎渣，世界重塑后她才醒来的。”启明坦白道。 阮望没好气地叉起胳膊，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她交到我手上，你不会自己照顾她吗？” 启明白了他一眼：“那不是信任你嘛，想要获得意志体的青睐可不容易，你心思单纯，又乐于助人，再合适不过了。” “感觉你在给我发好人卡。”阮望瘪了瘪嘴。 启明含蓄一笑，又继续说道：“小哀歌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真相，带她回阴世，只会徒增悲伤罢了。” “阿望，我看得出来，小哀歌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安心。”他脸色忽然严肃，语重心长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她，好吗？” 阮望不明所以，哼道：“这还要你说？你和阿巴一起落水，我肯定先救她好吧。” 启明欣慰地点了点头：“哎，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端起桌上已经放冷了的灵茶，对敬一杯。 “这么说来，启明哥，你是没办法离开阴世了？” “对啊，我有我的承诺，暂时只能待在这儿了。” “……承诺？” 启明起身几步，手掌轻轻贴上红色花树的树干。 “她给了我拯救文明的机会，作为交换，我得做一段时间的守墓人。” “一段时间……是指多久？”阮望问。 启明笑道：“她没说。” 阮望：“……” “对了，启明哥，刚刚你说阿巴是最后一位意志体？”阮望疑惑，“难道意志体已经无法再诞生了？” “嗯，在秩序法则的约束下，意志有了更方便的载体。” “是外灵？” “哈哈，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嘛。”启明笑道，“外灵也是诞生自天地间游离的思念，思念凝聚成了灵魂，凭依外物，获得生命。” 阮望了然。 怪不得阿巴和小白关系那么好，外灵与意志体本就是近亲。 不过，从秩序法则中受益的，并不只有外灵。 现在的混沌生命也能够汲取灵性，凝聚灵魂，远古时代它们没能获得智慧，如今终于如愿。 说起来，这个时代其实已经不是秩序法则一枝独秀了。 代表混沌法则的混沌生命已经重新出现，还有代表意志法则的超能力者，堪称百花齐放。 阮望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启明点头认同，给出解释： 阴世是混沌的根源地，如今解封，秩序对混沌的压制就减弱了。 至于意志法则的异变，则是未来的手笔——她在重塑世界之时，将意志法则的权柄散开，分给了每一个自由思考的生灵。 这个回答让阮望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分散权柄？为什么？ 未来作为意志主宰，世间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应该早已看惯了人间沧桑，她会不知道，放开意志权柄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么？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也就是说，如今超能力者遍地跑的局面，是她刻意为之，且乐意见到的。 这位姐姐到底在想啥呢？难道她还有别的目的？ 抱着疑惑，阮望问了启明。 启明很自然地回答道：“如果真要说目的，大概是找乐子吧。” 阮望张大了嘴巴：“找……乐子！？” 真令人难以置信，将意志的力量送给众生，竟然只是为了找乐子？ 启明轻笑着点头，说道： “她是个性子很直，敢爱敢恨的家伙，最讨厌向现实低头，委屈求全的人。” “她当然知道，不是谁都像她那么强，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活得自由是一种奢侈，可她就是讨厌。” “对意志体来说，无法贯彻意志，比死还难受。” “所以，她常常背地里帮助一些有着高贵精神的苦命人，使他们命运顺遂，前途敞通。” “她曾说过，如果有可能，希望众生能够相互理解，每个人的理想都得以实现。” “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理想的实现，往往要践踏许多其他的理想，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放开意志权柄，就是她最后的办法。” “既然人人都有自己的愿望，那便自己去争取吧。人人都有实现愿望的力量，这很公平。” 启明目光落在那鲜红的树上，抿着嘴唇，似在回忆，片刻后，他笑了。 “我想，如果她还活着，想必一定会很乐意看这人间的乐子吧。” “只是不知道，这乱糟糟的世界是否如她所愿了。” 阮望：“……”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未来的想法很美好，可人类毕竟不是意志体，无法相互理解，无法心连心，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这时，阮望忽然想起件事。 “启明哥，未来真的死了吗？我不久前还和她说过话呢。” 他记得，自己曾在梦境中被未来注视，甚至还说上了话。 如果她已经死了，怎么能注意到自己的？ “阿望，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凡是存在过的生灵，都会在意志的长河中留下足迹。”启明说道，“你看见的，不过是法则中的残影罢了。” “她曾是意志的主宰，在法则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但对于意志体来说，当她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第474章 人走茶凉 话题揭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聊了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主要是阮望在讲，包括这段时间他去过的那些世界，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以及蓝星的一些变化。 期间，他也有提到洪远，包括偷自己手链，让小白来不了蓝星，包括到处制造超能力者…… 启明听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只是哈哈大笑，说不愧是他。 不过当听说，超凡管理局正在寻找对付鬼物的方法时，他提了个主意。 “我认识一位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他从兜里拿出一块亮晶晶的石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世界，这是她留下的信物，你可以去星海中找一下。” 阮望接过，略一感应，觉得非常熟悉。 “那位前辈是外灵？” “对，她是个很懒的家伙，却喜欢将力量共享给他人，用别人的眼睛看世界。” “我好像…记得这气息，”阮望挠头道，“我认识一位魔法少女，她有把长弓，和这块石头的气息很像。” “魔法少女？超凡境的外灵？” “嗯，那把长弓只有六阶。” “那就对了，很符合她的风格，”启明笑道，“那是她分裂的子体，用人工智能驱使的外灵分身。” “分身…人工智能？” 阮望诧异，这俩要素的风格完全不搭边吧，咋能混到一起的。 启明解释道：“那是个沉迷子供向作品的家伙，全宇宙的魔法少女有一半是她造出来的，要是她送你小礼物记得千万不要收，会染上女装癖的。” 阮望嘴角抽了抽：“嘶——感觉是个怪阿姨啊。” “没事，坚定信念就好了，她挺好说话的。” 哀歌和星火还没回来，两人也继续聊。 阮望说起，最近在蓝星上开门的回归者越来越多，甚至已经开始有异世界的人类来蓝星考察了，估计再过不久，蓝星人就得习惯那些“外星人”的存在。 启明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 在与异世界建立联系时，占据主动权的反而是蓝星。 虽然蓝星被无数世界包围，仿佛群狼环伺，但换个角度想想，对其他异世界来说，蓝星又何尝不是机遇与危机并存的潘多拉魔盒呢。 只要回归者不带头乱搞，蓝星总能度过难关，走上正轨的。 “对了，我前些天回来的时候，从小紫那里拿了个寰宇联盟的主机……” 阮望忽然想起还有寰宇联盟的事儿，便简单说了说。 关于寰宇联盟，启明并不准备跟阮望细说，却在听到主机自爆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 会自爆的主机…… “阿望，那台主机长啥样，你给我看看。” 阮望点头，手上光晕流动，展开投影。 启明看了之后，脸色有些奇怪。 “这是第五十二代主舰级智能核心啊，这玩意自爆的话……可能会有点棘手。” “棘手？会污染环境？” “呵，污染倒不至于，但可能会摇人过来。” 启明解释道：“核心自毁，说明舰队已经完全覆灭，智脑便会趁着自爆，将相关信息传回寰宇联盟总部。” 阮望：“可那时我没察觉到有信息泄露出去啊。” 启明摇头道：“神级文明的手段，你当然是发现不了的，那是涉及到维度技术的黑科技，非常隐蔽。” “也就是说，寰宇联盟会顺着信号找过来？” “不，只是有可能。” 启明指尖掐了几个占卜法术，没得出结果。 “我甚至不能确认寰宇联盟现在还存不存在，他们虽然强大，却很难躲过宇宙的大毁灭。” 阮望来了精神，问道：“那么强大的文明，也撑不过毁灭？” 启明嗯了一声，解释道：“面对源自法则的打击，万物都会寂灭，科技帮不了他们太多。” “不过……”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撑过来了，情况可能就糟糕了。” 阮望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 “阿望，那场大毁灭中，就连超脱之人也只能自保，若想保护世界一隅，让文明乘上方舟，便需要意志的力量了。” 启明补充道：“将文明装入唯我之神的心象世界，是最简单，也是最可靠的躲避毁灭的方法。” “但寰宇联盟做不到，它太庞大了，而且臭名昭着，没有「我神」愿意保护他们。” 阮望：“所以，如果寰宇联盟真的顺利度过了大毁灭，就说明……” 启明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说明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利用意志力量的方法。” “这很难，但并非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几位朋友曾经探讨过，如果真有这个可能，他们大概只有一条路可走。” “阿望，你刚刚说过，寰宇联盟的舰队在收容星球文明，对吧？” 阮望算是听懂了，惊讶道：“他们想用灵性生命做人肉电池？” “人肉电池么……倒也贴切。”启明语气中有几分戏谑，“作为包容万千的神级文明，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懂如何让生命接触意志。” “毕竟，整个宇宙中，人为制造「我神」和「王神」最多的，就是他们了。” 阮望大惊，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事。 “神明是可以被制造的吗！？” 要知道，神明代表的，可是超凡领域的最高伟力！ 人为制造神明？真的假的？ 启明一摊手，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你见过雷德了，他不就是被小紫刻意制造的神明吗？” “「我神」不可被欺骗，「王神」不受控制，但制造的难度并不大，只要操作得当，是能利用他们达成某些战略目的的。”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很高，尤其是「我神」，在得到意志垂青，得知真相后，几乎一定会反噬幕后主使。” 阮望：“那他们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这样看来，寰宇联盟真不愧是神级文明，对神明都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不难想象，能干出这种事的文明，若是成功撑过了大毁灭，找到蓝星，会有什么后果。 别说是异世界和回归者了，就算加上自己这个摆渡人，也一点没辙啊。 瞧他担心的样子，启明转而一笑，安慰道： “你别担心啦，咱们还不能确定寰宇联盟是不是真的还在呢，或许他们没能度过难关，被彻底毁灭了也说不定。” “那台爆炸的智能核心是个线索，我会拜托朋友去追溯一下，看看信息是否发送成功了，如果情况不妙，我们也能早做准备。” 阮望连连点头，说道：“这麻烦我可处理不了哦，要是寰宇联盟打上门了，你们这些神明可得帮我。” 这时… 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身侧。 “我去吧。” 启明淡淡一笑，阮望则转过脸去，发现是洪远。 洪远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寰宇联盟那边，我去看看吧，”洪远说道，“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 阮望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看向启明。 启明点了点头，目光移到洪远身上，带着笑意道：“那就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洪远嗯了一声，转身消失不见。 “洪远哥也能来这里？”阮望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我刚刚说他坏话，他不会听到了吧？” “放心啦，他没那么小气的。” 玩笑几句。 启明指了指远方，嘱咐道： “小哀歌和星火去了好久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别被光明带着迷路了。” 阮望点头答应，将杯子里的茶喝干，起身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待他身影消失在远方，刚才的座位上，才忽然出现一人。 洪远并没有离开，他又回来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阿望是个好孩子，不会让人失望的。”启明拿出新杯子，给洪远倒上茶。 洪远望淡漠地回道：“只是超越境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真的吗？”启明柔和一笑，“他能看清自己，便一定能看清未来，我相信他。” 洪远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你呢，洪远，”启明又问道，“人间看了一圈，你有答案了吗？” “没有。” “真的吗？” “……”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启明释然一笑，开始送客。 “好吧，我就不留你了，你这身臭味可真够刺鼻的，别惹得意志体们不高兴了。” 洪远点头，没说再见。 下一秒，他的身影缓缓消散了。 启明望着桌上那杯原封不动的茶水，叹了口气。 “老朋友，你可别走错路了啊。” 呼—— 耳边传来风声，他抬头望去，晦暗的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白皙的手臂，正在撕裂空间，想要挤过来。 这一变故吸引了周围的意志体，他们飞上去围观。 启明摇头失笑，轻点了几道法术，那裂缝便扩大了。 金红色的风拂面而过，金发高挑的华裳女子来到身后。 西弭带着一束白色的花，放在树下，然后双膝跪地，轻轻磕了三个头。 启明再沏上一杯茶，笑骂道：“西弭，你这做师姐的，怎么能在阿望身上放追踪器呢？” 西弭：“……” 她起身看向启明，眸中眼波流转。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啊，等花儿都谢了再说吧。” “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随你喜欢咯，不过这里挺无聊的，没吃没喝，你估计是待不住。” “启明，我……” 西弭目光低垂，手指捏着衣角，薄薄的嘴唇似乎动了动。 她犹豫半天，终究没说出口。 启明却笑了。 “你这丫头，现在都直接叫我名字了，咱们这么生分了吗？” “没，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西弭情绪低落，似乎有点委屈。 这时，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她伸手一摸，发现是一朵鲜红色的花。 然后，树上掉下另一朵，沾在她头发的另一边，一左一右。 “很好看，很适合你。”启明评价道。 西弭将头发上的花摘下来，不由回忆起，在她年幼时，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喜欢给她扎滑稽的双马尾。 “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满树的花，觉得有人在偷笑。 眼底淌过一抹不可见的哀伤。 “……我先走了。” 她撂下这句，将手中的红花别在耳侧，闪身离开。 启明望着桌上又一杯浪费了的茶，犯了愁。 “一个个的，好歹把茶喝了再走啊。” …… 第475章 谁是邪神？ 另一边，哀歌和星火跟着光明，来到了一个大洞边上。 洞口黑漆漆的，内部直通地下，不知有多深。 “走啦~” 光明哈哈一笑，跳了下去。 星火往洞里看了看，又黑又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手上突然传来力道，哀歌拉着她，向前一跃。 “啊啊啊啊——” 星火的哀嚎越来越小声，消失在洞中。 再睁眼时，哀歌已经扛着她，安稳落地。 洞底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分门别类堆放着各种杂物，大多是一些奇怪的石头，也有一些认不出来的玩意。 咚—咚—— 脚步声传来，沉闷有力，像是猛兽踩踏的地鸣。 走进光明的光照范围后，星火才看清楚，那是一个身高两丈，身形壮硕的小巨人，背上背着个袋子。 光明挥挥手，嘻嘻哈哈地打招呼：“记忆，快来快来，你看看我把谁带来啦？” “……”巨人快步走近，在几人身前蹲下，“哀歌…你回来了？” 哀歌歪头，她缺失了大部分记忆，已经不记得眼前的意志体是谁了。 “对不起，我不认得你了。”她说。 “没关系的，哀歌，我们记得你，”巨人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 巨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光明嘻嘻一笑，解释道：“记忆这里有很多宝贝哦，无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遗物，还是大家丢掉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哀歌歪歪脑袋：“我没有丢什么。” “哈哈，你丢的可多啦，丢得到处都是。”光明踮起脚，摸摸她的头顶，“以前的你比我要高好多好多呢。” 哀歌不明白，她也摸了摸光明的头。 “我现在也比你高很多。” “哈哈哈，是这样哦。” “……” 旁边的星火只能听见哀歌一人的独角戏，云里雾里，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呜呜，早知道不来了。 过了一会儿，巨人去而复返。 他来到哀歌面前蹲下，张开手掌，掌心躺着十几枚漆黑的晶体，断面光滑平整，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巨人没有解释，但光明翻身一跳，爬上巨人掌心，将那些碎片捧起，又跳下来。 “哀歌，这是你忘掉的碎片，我们帮你捡回来啦~” “我的？” 哀歌接过碎片，莫名的冲动涌入心间。 她感觉到了，这些确实是自己的一部分。 她将最小的一块碎片捏在手心，片刻后，碎片消失不见，力量伴随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哀歌眼前一花，险些摔倒，星火连忙扶住她。 “小哀歌，你没事吧？” “没…没事。” 哀歌晃了晃脑袋，将手里剩下的碎片塞到了星火手里。 星火挠头：“欸？我拿这个没用啊。” “帮我拿着。” 哀歌摇了摇头，她并不想现在恢复记忆，阮望不在这里，她没有安全感。 如果一定要恢复记忆，她想先回家。 收下碎片，光明带着她们回到地表，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另一个方向飞去，说带她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片刻后，她们登上一处高原。 高原上空，挂着一颗巨大的球体，外壳像是肥皂泡泡，光滑又柔软。 光明变回人形，指着天上的球笑呵呵道：“那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一起去看看吧~” 星火不知所谓，抬头望去，只觉得那球体里面……似乎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哀歌则是皱起了眉头，直言道：“好臭。” 光明哈哈大笑。 “是很臭啦，但也很好玩，走啦走啦~” 少女们飞上天，随着靠近，那球体也越来越大，直到遮住了全部视野。 眼前一花后，她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天朗日清，微风和煦，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空气中有阳光和灰尘的味道。 初来乍到的哀歌与星火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阴世么，怎么就到异世界了？ 光明却很兴奋。 “哈哈，我好久没来啦，咱们先去……” “欸？”她忽然一歪脑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叫我！去看看~” 她拉上哀歌和星火，转瞬间来到了大陆的另一边。 …… 高耸的山峰顶上，被人削出了一块平整的地皮，数百个人被绑缚着，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围成一个特殊的图案。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有着相同的恐惧。 人体图案的正中央，一个身体畸形，浑身长满肉疤的丑陋男人正在高声呼唤： “聆听我的呼唤吧！永恒明昼之主！久远之秘的守护者！白之神！心扉迷音的奏者！指引迷途之人！全能的永生之神！” “欢愉司命！！您的仆人祈求您的回应！！” 随着男人的呼唤，地上躺着的人也仿佛被操控着，开始齐声朗诵祷文，声音苍白麻木，却震耳欲聋。 简直诡异…… 这时，一道光芒闪过，三位少女出现在上空。 光明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下方，确认那就是呼唤自己的人。 “你们看，那个怪家伙又在大呼小叫了，”她笑呵呵道，“每次见他，他都会变得更奇怪一些，真有意思。” 哀歌似懂非懂，星火却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她发现，她们刚刚现身，地上被绑着的那些普通人就开始抽搐，胡言乱语，甚至七窍流血。 那个丑陋的肉疤男人也倒在了地上，但他脸上却没有痛苦，只有兴奋。 他眼里淌血，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这里，像是见到了伟大的神迹，嘴中呓语含糊不清。 太诡异了。 瞧着这幅景象，星火不由想起了小说故事中，反派召唤邪神的桥段。 “那个，他好像在举行什么邪恶的祭祀仪式啊，我们不阻止他么？” “祭祀……是什么？”光明问。 星火舔了舔嘴唇，向她解释：“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不好的东西啦！他把那些人当成贡品，用来召唤怪物，或者献给邪神……” 说着说着，她忽然意识到…… 瞧肉疤男人的反应，他的献祭似乎已经得到回应了。 所以……这些贡品，是献给谁的？ 在场的三人，自己天然无害，肯定不是邪神，小哀歌最乖了，也不是，那…… 她看着光明，怯怯问道：“光明小姐，他不会……是你的信徒吧？” “欸？”光明可爱地歪了歪脑袋，“信徒是什么？” 星火头冒冷汗，她哪能不知道，这位可可爱爱的意志体小姐，想必就是“邪神”本尊了。 她再看向地上那些痛苦挣扎，扭曲呓语的人，忽然想到—— 凡人……好像是不能直视意志体的。 第476章 道爷我成了！ 星火知道，家里的小哀歌有一个神奇的特性。 凡人…或精神力抗性不够的人若是直视了她，便会五感失常，陷入精神混乱，甚至可能产生身体异变。 小哀歌尚且如此，那……比她还要强得多的光明呢？ 普通人看上一眼，不得七窍流血，立即去世啊？ 想通了这一点后，星火再看下面的祭祀，味道就全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信徒，分明是精神病啊！ 光明根本不懂什么是祭祀，什么是贡品，她只是听到有人叫自己，就过来看一眼，却被误认为是神迹显现。 甚至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底下这些弱小的人类会因直视自己而死。 ……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为了不让这位懵懂的意志体小姐再背上更多罪孽，星火急忙恳请她离远些。光明不懂，可既然是新朋友的要求，她也就照做了。 无穷的光芒消失了，地上被绑缚着的“贡品”们捡回一条命，而那位肉疤男人却大叫了起来。 “我的神……为何离开了？” “我的神，您不要我的供奉了吗？” “不！！！” 男人仰天长啸，却刚好看见两位美少女从天而降。 好漂亮的女人，天上掉仙女了？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贪婪而又露骨。 看到哀歌时，他感受到了一丝……只在“欢愉司命”身上见过的神性。 他眼睛一亮。 莫非……这是神赐给我的礼物？ 对了！对的！ 我的神没有抛弃我，祂此次下凡，是为我施下赏赐来了！ “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爬起身，准备将两位美人拿下，好好享用。 但他刚踏出一步，身后一道人影解开绳子，站了起来，两指之间聚气成刃，一剑刺入他后背…… …… 当肉疤男人流着口水冲过来时，星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理极度不适。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家伙啊！ “小哀歌，快给他来一拳！” “嗯！” 哀歌捏起小拳头，正准备一拳将男人轰成渣时，就见一道人影拍地而起，从背后偷袭，一剑将男人贯穿。 星火：“等等！还有高手？” 她是真没想到，肉疤男人这批“贡品”里，竟然藏了个刺客！ 只见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是个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长发及腰，白面皓齿，一对锋利剑眉，灵力精纯浓郁，动作飘然若仙。 “慈悲道人，尔作恶多端，供奉邪神外道，为天地不容，如此倒反天罡，今日便是尔死期了！” “玄云妙剑，崩！！” 男子一扫袖，无形之剑斩出百道剑痕，瞬间爆发，将肉疤男人切成碎片。 碎肉中，钻出一团扭曲的人形虚影，就要遁去。 那是肉疤男人的元婴，若是逃脱，将来还有机会夺舍他人肉体重生。 可剑眉男子哪会给他找个机会，一抖长袖，一柄长剑落入手中。 “缥缈流云剑阵！” 长剑一横，灵力鼓荡，空气中有玄妙灵纹浮现，以男子为中心，数百道灵剑虚影漫射而出，将山头完全笼罩。 男子口中低喝：“疾！！” 无数剑光爆发，将肉疤男子的元婴千刀万剐，彻底杀灭。 “呼——” 确认肉疤男人已经彻底死亡，剑眉男子长舒了口气，周身灵力沉寂下来，却并没有收回阵法。 他长袖一扫，地上数百人都消失不见，然后他将目光移向哀歌与星火两人。 “两位姑娘，为何出现在此？”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尔随外神而来，莫非真与欢愉司命相干？” “呃……”星火挠了挠头，她听不懂这人说的语言。 作为摆渡人的助手，连思维联觉法术都不会，也是够丢脸的了。 于是她求助身旁的少女：“小哀歌，他说的啥啊？” 哀歌还没回答，那剑眉男子却忽然一惊！ “姑娘，你…你为何会说汉语？” “呃…汉语？” 星火满头问号，我会说汉语怎么了吗？ 不对！ 她忽然意识到，对方刚刚那句话，也是用汉语说的。 “你是穿越者？” “……” 剑眉男子心中五味杂陈，将剑一收，作揖礼道：“小道林四，确为穿越者也。” 心里有底之后，他才认真打量了一番星火和哀歌身上的衣裙，倍感亲切。 “两位姑娘也是蓝星穿越而来？” “穿越？啊哈哈，倒也不算吧…”星火挠挠头，“咱只是串门而已啦，路过，路过的。” 林四：“……” 这位姑娘所言好生奇怪，穿越还能路过的？ 难道……你是快穿流？无限流？ 他恍然大悟，原来大家的套路不一样啊，自己转生的世界，在同行眼里，可能只是某个副本。 念及此，他还想再问问，刚刚那带她们过来的外神是什么情况，却忽然感到背后一凉。 有杀意！？ 灵力灌注脚底，他瞬间跳开，再转头时，发现地上多了个大洞！ 洞中有血肉蠕动，像是什么钻地的怪物！ “哼！装神弄鬼，出来！” 林四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挽出剑花，挥出一道月牙般的锋芒，直朝坑里斩去。 轰——！ 山峰被竖着斩开一道裂口，一时间地动山摇。 攻击相撞的劲风将灰尘尽数吹散，只见碎石坑的底部，有一道人影。 说是人影，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太扭曲了，只是勉强有个人样。 全身布满凹凸不平的肉疤，骨骼畸形，上半身膨胀了几倍，显得他下肢短小，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肉翅，却扭成畸形的姿势，很难让人相信它有飞行能力。 熟悉的气息……却要更加诡异。 林四怒喝一声：“慈悲道人，你没死？” “库库库……我受吾主恩赐，怎么会死呢？”复活的肉疤怪物沙哑地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三清山的四道人。” “没想到我这杂乱道场，竟能让道友惦记，乔装难民偷袭于我，真是荣幸啊。” “四道友的剑锋利无比，若不是吾主赐我无上妙法，我今日便就陨落了。” “哈哈哈哈……” 林四听着对方逼逼赖赖，只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之前的攻击，明明已经搅碎了对方灵海和元婴，为什么他还能活着，甚至……气息还更强了！？ “慈悲道人，你还是人吗？”他问。 “人？当然不是了……” 肉疤怪物脸上的大嘴裂开，发出诡异的笑声，牙齿尖锐且杂乱，像是邪恶的嗜血野兽。 “道爷我已成仙啦！” “斩却三尸，破断枷锁，羽化飞仙！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将手插入自己天灵盖，刺啦一声，扭曲的头皮被从中间撕开，那血淋淋的脑袋上，可以看见三张脸的器官。 他有三张脸，就有三对眼睛，但其中一对已经闭上，代表已经死过一次。 林四觉得恶心，骂道：“你这算什么斩三尸，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肉疤怪物大笑：“哈哈哈哈，无妨无妨，老道尚余两尸未斩，四道友，再以你手中之剑助我一程吧！” 这样狂笑着，他背上翅膀一振，呼地冲上高空。 接着，他从肚子里抽出一把骨质长剑，对着林四劈斩下来！ “四道友，吃我一剑！” “邪魔妖道，装神弄鬼，”林四周身灵力鼓动，朝天一斩，“浩然妙剑！破！！” 轰——！！ 攻击相撞，灵力爆发，脚下山峰崩裂开来，方圆十里刮起狂风，飞沙走石。 只一接触，林四就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好强，这妖道复活之后力量至少提升了三成，自己竟完全不是对手！ 他心念着身后的两人，心里有了决断—— 暂且离开，待安顿好两位姑娘，再从长计议。 不再犹豫，他扔下一枚法器阵盘，飞身倒退的同时将法器激活。 “嗯？” 回身时，他却看见，那位灰色披肩发的姑娘躲在黑裙子姑娘的背后，指着天上的妖道，似说了什么…… “呕，这玩意也太恶心了，我要吐了！小哀歌，你快打死他！” “嗯！” 哀歌目光锁定天上的怪物，挥出朴实无华的一拳。 嘭—— 拳风激荡而过，那狂叫着的扭曲怪物在一瞬间变成了血雾，又一瞬间被吹散了。 林四：“？？？” 第477章 域外天魔？ 林四惊呆了，这两位同行未免也太猛了。 那慈悲道人可是大乘期的大修士啊，变成怪物之后还要更强上几分，竟然被一拳秒了？ 离大谱了。 他刚想问姑娘师从何处，却见哀歌视线移动，看向脚下的山峰。 对了，刚刚那妖道说了，自己还有一条命。 他顺着哀歌的目光，透过山体的裂缝，看见了一间藏起来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汪血池，一颗肉瘤在其中有规律地跳动。 “那就是妖道的本体？”他惊诧不已，“看来他早已不当人了，彻底堕为邪魔，外界的人身只是分身。” 似感应到了他们的目光，那肉瘤上浮现出一张丑陋的脸。 那脸上长着大大小小三对眼睛，眼珠转动，先是看了看哀歌，又看向林四。 脸上裂开一张狰狞的大嘴，阴恻恻笑道： “桀桀，灭我两尸，道友真是好手段，若我实力不济，怕是已经死了。” 说着，那肉瘤开始扭曲变形，很快变成了一个高两丈，浑身长满触手和血肉增生物的人形怪物，雄浑的气息从其体内散开。 林四脸色一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乘期巅峰！？” “不…不对。” 他咽了口唾沫，那怪物接过他的话，残忍地冷笑道：“没错，不止大乘，我已半步踏入渡劫了！” “桀桀，四道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炼气士本就逆天而行，何必固步自封，守旧不移？” “你看，我这伟岸的姿态，这强大的力量，都是神的恩赐，神的祝福！” 怪物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林四的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四道友，我听闻你三清山自封名门正宗，门下弟子皆一身正气，从不祭祀外神。但你可知，那三山五海，一宗七脉，皆与外神有染？” “哈哈，你自以为清醒，殊不知在我等看来，你才是那倒反天罡之人。” “得司命垂青，短短数十年岁，我已破大乘，将入渡劫之境。” “道友，你呢？” “固步自封，自视清高，白白蹉跎了天资！” “你说我是邪魔妖道，那你告诉我，你这区区洞虚修士，能奈我何！！？” 怪物哈哈大笑起来，肆意又张扬。 林四紧咬牙关，头上青筋暴起，胸中有郁郁之气，他恨不得立刻拔剑，将这胡言乱语的妖道斩杀！ 但是，妖道身上的气息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之间实力差距已宽如鸿沟。 恨恨地叹了一声，林四转身，朝哀歌拱手，请求道：“小道实力低微，还请姑娘出手，斩杀妖道，为民除害。” 哀歌歪歪脑袋，看向星火。 星火点点头，微笑道：“小哀歌，这是好人好事，就再帮他一次吧。” 外置大脑发挥作用，哀歌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目光锁定那血肉怪物，捏起拳头。 此时，怪物已经掀开碎石，从密室中跳了出来。 他落在摇摇欲坠的山顶，看向哀歌，却一点也不惧怕。 他对着哀歌和星火，用畸形的手爪拱了拱，说道：“两位道友，在下有眼无珠，之前多有冒犯，这里赔罪了，望别计较。” “我等同为司命眷属，有共同的大道愿景，没必要听那林四的谗言，自相残杀。” “若道友不愿脏了手，把林四交给在下就好。” 怪物说的话有些令人诡异，像是已经把哀歌和星火当成了友军。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 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两位各有姿色的美少女，其真身与自己一样，都是外神眷顾者。 原因无它，刚刚分身被打爆时，那独特的力量，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神的力量！ 再联想到，这两位少女是同欢愉司命一同到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毫无疑问，她们是司命宠爱的人间代行者！ 就这样，短短一分钟内，这怪物已经为星火哀歌编好了身份，并且深信不疑。 当然，她们本人是不知道的，否则一定会起鸡皮疙瘩。 旁听的林四心中大惊！ 什么！两位姑娘竟是邪神爪牙！？ 不可能吧？ 他回头看去，发现星火也是一脸懵逼。 星火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她感觉得出来，对方似乎在说什么很冒犯的事，污自己清白。 哀歌依然面无表情。 她听得懂，但没什么脑子，自然也没什么表示。 她只是往前踏出一步，捏起拳头，就要砸下。 林四见状，顿时欣喜。 就说嘛，两位姑娘人美心善，怎么可能是邪神走狗呢。 怪物目眦欲裂：“道友，你……” 拳头挥出—— 但这时，一道人影出现，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阿巴，那家伙污蔑你，你直接一拳打死，也太便宜他了吧？” “阮望~！” 哀歌眼睛一亮，扑到阮望身上。 阮望咯咯直笑：“哎呀，咱们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这么粘人了？” 他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半小时前，现在的阿巴又粘人了不少，是吃错药了么？ 见自家老板来了，星火也露出微笑。 “老板，这里好像……” “嗯，我知道，”阮望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一个不小心掉进阴世，或者说，是被意志体捡回来的世界。” 就在刚刚，他进入这里后，他散开感知看了一圈，觉得甚是诡异。 于是他已经找到远远围观的光明，问了下这个世界的来历。 三言两语后，他大概明白了。 这是一个运气不好，过分贴近阴世的世界，其中的人类灵性吸引了意志体的注意，被从维度中捞了上来。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 对普通人类来说，意志体是不可直视的，哪怕只是窥见其身影，也会出现思维混乱、灵魂扭曲、肉体变异等症状。 但奇怪的是，因此而变异的修真者……实力竟然获得了大幅提升，修行一日千里！ 然后，这个世界就乱套了，从正经修仙变成了诡异修仙。 你说那些无法理解的存在域外天魔，是邪神？ 胡说！那明明就是天道司命，是至高正神！ 像是光明，因为性格活泼，好奇心旺盛，所以被本土修士称为“欢愉司命”。 修真界的传统是实用主义至上，这句话是一点也没说错。 哪怕修真者们根本无法承受意志体的降临，无法与意志体交流，他们也会一遍遍地想办法呼唤意志体，并在经验中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献祭”仪式。 这一切，都只为了多看意志体几眼，多变异几分，以此变得更强！ 太癫了。 而意志体们是自由的，没有善恶的概念，他们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有事没事叫自己一声。 有人呼唤，他们就过来看一眼，导致的后果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阮望得知以上真相后，也是无话可说。 众所周知，修真界的修士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只要有变强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去搞科研，去作死的。 什么超超超超级变异灵根？致死率99.99%？给我来一根！ 正道和魔道功法双修可以相辅相成？哈哈，我早有此意，开炼！ 只要能够变强，窥视外神而已，有何不可？ 第478章 渡劫 阮望将粘着自己不放的哀歌扒拉到一边，目光打量着前方的怪物，笑呵呵道：“意志体带来的精神污染竟然能促进灵能进化，呵呵，倒是长见识了。” “不过嘛……这代价是太大了点，得不偿失。” 怪物又惊又怒。 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 连那位深不可测的司命眷属都对他亲昵万分，莫不是更上位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灵力存在？ 而且他说……灵能进化？是指境界提升吗？ 听不懂的太多了，他索性开口问道：“道友，不知从何处来？如何称呼？” “道友不敢当，咱们不是一路人，”阮望摆了摆手，说道，“至于称呼，你们可以叫我摆渡人。” “摆渡人？” 怪物和林四都不由惊诧。 这世间从未听过有叫“摆渡人”的强者，但听其名，却仿佛有天道命运的味道在里边……摆渡人…摆渡众生？ 厉害，厉害！ 修真界就吃这一套，炼气士人均中二病，只要名号够神秘，听起来有逼格，就赢了一半了。 只是遐想一瞬，林四忽然回过神来，悄声用汉语问道：“摆渡人先生，您也是穿越者？” “我很像穿越者吗？”阮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你要是想回去蓝星，我倒是可以带你一程。” “嘶——”林四倒吸一口凉气。 失敬失敬，原来是行走诸天的绝世大能，那确实比穿越者牛逼多了。 而另一边，怪物变了脸色。 他听不懂阮望和林四之间的对话，却也大概猜得到。 坏了。 这个自称摆渡人的男人，还有那两位少女，好像都是站在林四那边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遇到此等强者，真是天意弄人。 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开始积蓄灵力，准备殊死一搏。 但在撕破脸之前，他还是尝试着问道：“道友，我们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也只是误会，您是天上的神人，大人有大量，不如放我一马？” 阮望摇了摇头，笑道：“误会谈不上，这世界确实有些乱了。” “我那些友人无意间犯下过错，他们虽不懂事，我却不能不管，却至少要肃正万象，还世界一个安宁。” 怪物心惊不已，忙问：“您所说的友人，莫非是……” 阮望神秘一笑，朝远处招招手。 很快，在怪物和林四的视角中，半空中出现了一道不可直视的伟大存在，光明又扭曲，只看一眼，便叫人头晕目眩。 “欢愉司命……竟然是您！？” 怪物癫狂地笑起来，他没想到，眼前男人随手一招，便唤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外神司命。 而且与自己不同，那摆渡人目视司命真身，竟依然谈笑自若，毫不受影响！ 如此定力，这摆渡人究竟是何许人？莫不是那高天之上，渡劫飞升的……仙？ 趁着怪物疯狂脑补的时候，阮望已经给林四套上了一层认知干涉护盾，将光明的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抹去。 光明可不是阿巴，哪怕林四已经是六阶超凡者，也无法抵抗她的污染。 为了他的身心健康，还是少看为好。 然后，他才将目光移到怪物身上，说道：“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就在这里突破渡劫，若是成功，我给你活命的机会。” 怪物木然一怔，身体中的灵力漩涡都停顿了一瞬。 “真的！？”他惊喜道，“只要突破渡劫，您便放我生路？” 阮望点头微笑道：“当然，我说到做到。” “好！那便如此说好！” 怪物深吸一口气，当即盘腿坐下来，强忍着不适，看向半空中的光明，无数晦涩扭曲的信息钻入他脑海中，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加速变异，气势节节升高！ 一旁的林四不明白阮望的用意，心里担忧。 “摆渡人先生，你这是何意？若是那妖道突破渡劫，您真放他离去？” “当然，为什么不呢？” “可……” “林兄弟，这世界之中，你可听闻此世有渡劫修士诞生吗？”不等林四追问，阮望反问道。 “这…小道确未见过。” 林四不明所以，却似乎明白阮望的意思了。 “您是说，妖道必不可能成功突破？” “不，突破应该是没问题，”阮望笑着说道，“但对修真体系而言，超越境之所以叫渡劫期……自然是有原因的。” 林四不解：“这是何意？” 阮望所说的知识，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什么超越境，什么渡劫，他要么听都没听说过，要么只知道个概念。 那传说中的渡劫……莫非有什么玄妙？ 阮望没多解释，脸上挂着看热闹的浅笑，搬出了几张小凳，请大家一起看好戏。 星火挤到他旁边，胳膊肘捅了捅他。 “老板老板，你到底打什么算盘啊，跟我说说呗~” “呵呵，哪有什么算盘，有点好奇罢了。” “？？” 星火不明所以。 要说有关修真体系的知识，在场众人中，大概只有阮望懂得比较多，所以他一点也不怕这怪物跑了。 所谓修真体系的渡劫期，对应灵能理论，就是超越境，是超脱大道，羽化升仙前的最后一个境界。 但修真者的超越境，和其他体系是大不相同的。 在超越境时，超凡者要将一身本领融入自身的“道”中，并进一步推演，脱离前人的经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但是，因为修真体系兼容性极高，修真者学的又多又杂，强大的力量总是伴随着风险，他们的灵能性质往往极不稳定。 因此，他们在超越境阶段，会进入地狱模式。 渡劫——可不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雷劫、火劫、风劫、水劫、衰劫、心魔劫、红尘劫、生死劫……可以说是三天一小劫，十天一大劫。 渡过去就悟了，渡不过去就噶了。 你说修真体系乱来吧，它确实海纳百川，非常玄学，甚至能扛着意志体的精神污染加速升级。 但你说它安全可靠吧，那就呵呵了。 阮望来之前，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找过了。 这个世界中，有不少半步渡劫的修士，却没有真正的渡劫气息。 这是为什么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意志体的污染，究竟会带来什么劫数？ 阮望想要亲眼看看。 第479章 因果报应 等待怪物进入二阶段的时间里，阮望也拜托哀歌，狠狠批评了光明。 意志体虽然特立独行，却对同族的意见尤其重视，光明很快理解了——原来自己是个做坏事的坏人！ “对不起，我错了嘛~” “我们以后不会来了，别骂我了~” 意志体与世隔绝，内部也是一片和谐，自然没有“善恶”与“好坏”的概念，但她知道，既然哀歌批评自己，自己肯定是做错了。 道歉之后她就想离开了，但阮望拉住了她，让她先留一会儿，顺便多看那怪物几眼，帮他一把。 光明点点头，澄澈的目光与怪物四目相对。 于是，正在突破的怪物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他感受到了光明的目光，那是如此耀眼，高贵而伟大！ 无穷的混乱信息塞满了他的脑袋，他大喘着粗气，眼里流下两行血泪。 “啊…我的神……您终于肯正视我了吗？” “啊~~” 他从未感到如此幸福，意识陷入迷离，身体却出现了本能反应，整个人都升华了。 旁观的阮望头冒冷汗，急忙用手遮住了哀歌的眼睛。 “少儿不宜，阿巴不要看。” 右手边的星火忿忿道：“那我呢？我就无所谓了吗？” 阮望白了她一眼：“你天天网络冲浪，脑子早就被颜色废料污染了，还有呵护的必要吗？” “才没有……” 星火抱胸，小脸微红。 怪物的扭曲变异还在加速，原本离渡劫期还差临门一脚，在光明的助攻下，他很快迈出了那一步。 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在怪物的胸膛中响起。 某个瞬间，怪物体内的灵力开始变化，变得浓稠、沉重、玄妙……与此同时，他的气势也开始疯涨。 天地剧变，灵力潮汐汇聚成风暴，方圆百里电闪雷鸣。 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望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变化，与自己突破超越境时相似。 他知道，怪物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只需通过真我的考验，便能成就超越。 但是……精神污染如此严重，他都不当人了，还能通过考验么？ 果不其然，骤变突生。 “呃啊！！” 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在忍受某种强烈的痛苦。 与此同时，数万道透明影子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围着他进进出出，发出诡异低语。 阮望皱起眉头：“这是……” 他看得出来，那些影子并不是灵魂体，也不是术法的痕迹，倒是和鬼物很像。 影子身上可以看见一张张人脸，不难推测，它们都是死于献祭的受害者。 阮望大概明白了。 在意志体的力量影响下，那些被献祭者因精神污染死去了，但他们没有消散，而是变成了另一种存在，附身在了凶手身上。 这数万只鬼物，在污染中诞生，却又是污染的一部分。 如今，在怪物即将突破渡劫时，它们出现了。 它们是最后的考验，也是渡劫期的第一劫，其名为——万鬼噬心。 看来，此世修真者无法突破渡劫的原因找到了。 只听轰的一声。 怪物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身体寸寸龟裂。 此刻，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进进出出，有迷茫，有痛苦，有悔恨…… 当然最多的，是对他的憎恨！ 无数个声音盘旋在他的心头，要将他撕碎，吞噬殆尽，他脸上的表情快速变换，意识似乎已经沉沦。 我是谁？慈悲道人？ 不！我不是慈悲道人，我是被他害死的！ 不不不！我是…… …我究竟是谁？ 混乱，迷茫，挣扎…… 突然，最后的求生欲使怪物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他尝试调动灵力去镇压，却发现毫无用处，那些鬼物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越是攻击，自己越是受伤，越是虚弱。 久而久之，他甚至分不清，发动攻击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存在了。 就这样，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油尽灯枯，高大壮硕的身体瘦得只剩一具佝偻的骨架。 呼—— 汹涌的灵力风暴荡然一空，怪物的气息开始回落。 渡劫，大乘，洞虚，元婴、金丹…… 很快，他的气息跌落到最低点，彻底消散于无形。 复仇对象消失，周围呼啸的鬼物也安静了下来，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几秒钟后，它们缓缓闭上了眼睛，消散于虚无。 一切尘埃落定。 阮望笑了笑，说道：“看吧，所有无形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哪有那么多捷径可以走呢。” 林四深以为然，刚刚万鬼噬心的一幕让他终身难忘。 他叹道：“妖道献祭邪神，残害苍生，沾染这莫大因果，可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因果？”阮望不由失笑，“哈哈，这说法倒还挺贴切的。” 因果一说放在以前肯定是玄学，现在却不一定了，有了意志力量的搅和，因果和善恶报应说不定真的存在。 “不过……” 阮望打断了林四继续感叹，提醒道：“你说的那位邪神现在就站你身后呢，最好注意一点，别说错话了。” 林四脸色一黑，神色窘迫。 他也是才想起，刚刚阮望把那位外神叫过来了。 “摆渡人先生，祂不会记恨我吧？” “放心啦，只要你别指着她鼻子骂，她应该不会记得你的。” 阮望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方一点的位置，笑呵呵地比划道：“你可能不信，你所说的邪神小姐其实只有这么高，小小的一只，而且很漂亮。” 林四：“啊？真的假的？” 不怪他不信，毕竟在他眼中，光明的真身就是一团不可名状之物，且随时都在变化，像极了克苏鲁故事中的外神。 现在你告诉我，外神其实是个可爱小萝莉？ 呃……好像也不是不行。 作为蓝星穿越者，林四前世是资深二次元，鉴赏过各种风格各异的文学作品，接受能力很强。 没错，外神就应该是美少女才对！ “那…摆渡人先生，其他的外神，还有那些献祭外神的家伙……” “放心吧，我说了会还世界安宁，自然会把屁股擦干净的。”阮望笑着说道，“我会带外神们离开，至于那些走上邪道的人嘛……你可能得做好准备。” 林四：“此话怎讲？” 阮望指着地上那坨灰烬，说道：“就如那妖道刚刚说的，献祭外神的并不只他一家，你所熟知的各个名门大宗都有牵扯。” “若是还往下看，整个修真界到底有多少人在尝试献祭，我都数不过来了。” “我会帮你把罪魁祸首们清除掉，但想扭正风气，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 林四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恭敬地作了个揖，语气认真道：“先生放心，小道自会努力。” 第480章 喜欢师姐的爱吗？ 一番搜索后，阮望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了七位意志体，他们大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睡大觉，也有两位在偷偷观察人类的生活。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人主动呼唤，意志体是很少主动在人前现身的。 他们虽没有善恶的观念，却和哀歌一样，不喜欢纷繁复杂的人类世界，哪怕很好奇，也只是远远偷看。 原因无它，太臭了。 所以，当哀歌叉着腰赶他们走时，他们马上诚恳道歉，光速开溜了。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那群大搞外神献祭，荼毒苍生的修士了。 若是以往，对异世界本土的坏胚，阮望是懒得处理的，但这次不同，这些修士从意志体那里获得了力量，若是放任不管，保不准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毕竟这里可是人均中二病的修真界，说不定就有人为了渡劫，把全天下的人都献祭了呢。 花了大半天时间，他们挨个光顾了那些有名有姓的名门大宗，将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乘期修士一一揪了出来，给了两个选择，要么自行兵解，要么被动投胎。 有人感叹苍天无眼，给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却又让报应来得这么快。 有人不服，拔剑向阮望发起挑战，然后连遗言都没留下。 大乘期修士，对应超凡境的第七阶，放在以前，或许还能和阮望过上几手，现在嘛，也就扇个巴掌的事。 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全世界二十九个大乘期修士，其中二十五个都是靠献祭外神提升上来的，只剩下四个是真正的超级天骄。 没错，这个世界的桎梏早在意志体将它从维度深处打捞上来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能凭自己本事突破大乘的人，才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不够天才，不够努力。 一路上，林四跟在阮望身边，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位道友…是星斗居士？” “琼碧仙子…你为何……” “连紫薇圣主也是？” “苦途大师，连你也……” “……”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最后，他习惯了。 合着你们这些大佬，一个个心都脏啊。 怪不得那慈悲道人嘲讽我，说我才是另类。 仔细回想，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五十余年，刚入少年时，世界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时常听到有百年千年的老妖怪接连突破。 那时年轻的自己以为这是大争之世的预兆，没想到那些家伙全是靠吃人突破的。 令人不齿！ 最离谱的是，那最后四位清清白白的大乘修士，其中一位还是魔道圣女！ 没错，虽然人家练魔功，疯疯癫癫，杀人不眨眼，却是个不献祭外神的好女孩。 真是够讽刺的。 终于，阮望的清扫结束了。 一圈下来，整个修仙界的高层战力几乎团灭，剩下的人里面，连林四都能排进前十了。 摇身一变成为大佬，林四有些始料未及。 本以为还要摸爬滚打几十年，才有可能踏入大佬行列，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提前实现了。 尘埃落定后，他带着阮望一行人，回到自己的宗门，款待一番。 临走前，星火呼唤命运程序，启动了卸载。 命运程序早已罢工，这个世界虽然掉进阴世，却也在意志体的帮助下完成了具现，对命运程序来说，也算变相完成了使命。 好在林四的金手指不是什么系统，不然就真没有穿越者福利了。 告别时，阮望最后一次问道： “林兄弟，确定不跟我回去蓝星？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咯？” “哎……算了吧，听先生您说的，蓝星现在乱成一团了，没啥意思，还不如就待这儿修仙呢。” “好吧，那就在此别过了。” “在此别过，再见。” 道别后，阮望带着哀歌和星火朝世界之外飞去。 在卸载命运程序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是被意志体强行具现的，已经失去了和蓝星沟通的能力。 哪怕拜托启明将它送去现世，怕也无法连上维度之门。 所以，当林四拒绝了回蓝星的邀请，这一别之后，大概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从世界里出来后，阮望联系上了远方的启明。 听闻阴世里竟然掉进来一个世界，启明也是吃了一惊。 说明情况后，启明答应帮忙。 在阮望注视之下，一只由星光组成的巨大手掌突然出现在头顶，向着那世界泡抓去，只轻轻一捏，泡泡消失了。 几人回来时，看见启明靠在桌旁，掌心飘着一颗玻璃珠大小的小球。 他笑了笑，说道：“竟然把整个世界捞起来了，意志体们还是太顽皮了，稍有不慎，这个世界可是会被毁灭的。” 阮望走过来，调侃道：“您老坐镇阴世好几年，一直没发现？” “哎，我一个守墓的，哪有闲工夫乱跑啊，”启明自嘲地笑笑，“以前倒是在光明那里看见过几件文明造物，我问来历，她不肯说。” “光明小姐姐挺好说话的呀，启明哥你人缘这么差？” “呵呵，你不带着小哀歌试试，看她鸟不鸟你。” “哈哈。” 阮望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是沾了阿巴的光。 意志体就是这样的，思维模式和灵性生命大不相同，想和他们混熟，需要非常非常长的时间。 启明作为守墓人，常年不挪屁股，想和意志体交上朋友可太难了。 收回目光，阮望在那棵红色的树下看见了一束新鲜的花。 他不由好奇，阴世里是没有植物的，这花只能是从外界而来。 不等他问，启明说道：“是你师姐送来的。” “西弭师姐？她怎么知道……” 阮望话说一半，忽然摸了摸自己脑袋，恍然大悟。 “师姐给我装定位器了？” 启明含蓄一笑：“呵呵，谁说不是呢，喜欢师姐的爱吗？” “喜欢~”阮望幸福一笑，“要是有人欺负我，师姐立马就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 启明无语，他也搞不懂，阮望这奇怪的彩虹屁是从哪儿学的。 阴世中没有太阳，但过了这么久，想必时间也不早了。 阮望从兜里拿出一大堆食材留给启明，叮嘱他好好做饭，争取早日和意志体们成为朋友。 以家里的阿巴为例，想要拴住一只意志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喂饱她。 但启明笑骂了一句，告诉他意志体其实是没有味觉的。 哀歌之所以能够尝出味道，是她从阮望这里学到了“品尝味道”的能力，换言之，她使用的其实是阮望的味觉。 甜使人幸福，辣使人兴奋，酸使人清醒…… 这便是意志体感知世界的方式。 阮望觉得很浪漫，在哀歌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第481章 来了个凶巴巴的女人 阮望拿出一袋糖，想着要不要让阿巴去发给朋友们，顺便把品尝甜味的能力传播出去。 思虑片刻后，还是算了。 把味觉教给纯洁的意志体，或许并不是好事。 从他们在修真界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意志体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已经够可怕了，如果再加上食欲，有一天脱离控制，说不定会惹出大乱子。 阮望笑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咯？” 启明点头，将手中小球递交到阮望手里，顺便挨个揉了揉他们脑袋。 “回去吧，要是遇到西弭，把这个给她。”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照片。 阮望接过，发现是西弭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正值豆蔻年华，穿着可爱的裙子，金色长发垂在耳畔，头顶戴着个小小的皇冠。 她面前有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插着14根蜡烛，身后一左一右，是启明和未来。 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阮望如是评价。 “启明哥，师姐不会是冲师逆徒吧？” “啧，你小子爽文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多套路啊，”启明笑骂道，“没事的，她只是耍小脾气而已，你哄哄就好。” “……” 阮望觉得启明在强人所难。 师姐可是神明啊，你让我哄？ 我怎么哄？师姐美若天仙，冰清玉洁，善解人意，需要我哄吗？ 他将照片收进口袋，拿出刻舟交给哀歌，哀歌懂事地一挥，一条维度通道出现。 阮望挥手道别。 临行前，启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封没有拆开的信笺，丢给他。 “对了，我有个老朋友可能最近要走了，你代我去看看吧。” “老朋友？”阮望挠了挠头，“我也不认得人啊，怎么去啊？” 启明笑笑：“不急，等时间到了，这封信会通知你的。” “那好吧。”阮望答应下来。 没有其他事情了，几人转身踏入维度通道。 快要关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喂~等等我呀！我也要出去玩，带我一个！” 回头一看，娇小可爱的光明一蹦一跳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位意志体。 阮望见状，头冒冷汗。 天哪，意志体们想去现世？蓝星的末日要来了？ “阿巴，快关门！” “好！” 哀歌听阮望的，立刻挥动刻舟，将维度通道关上，把同族们隔开了。 “呼——”阮望松了口气。 有修真界的教训，他可不敢把意志体带到现世去，稍不注意，克苏鲁神话就成真了。 自己能管得住阿巴，却管不住光明他们啊。 对灵性生命和蓝星而言，意志体和混沌生命都是很大的威胁，不随意接触是最好的。 但是，下一秒—— 刺啦一声，他们面前的维度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光明的脑袋探了进来。 “呜呜，哀歌，我也想出去玩嘛，带我一起好不好？” “不好。” 哀歌拒绝了她。 光明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失落。 于是哀歌将阮望的话转告了她，如果意志体们去到外面，会把世界搅得一团糟，会死很多人，那样不好。 光明嘟着嘴，觉得委屈。 自己明明没想着杀人，不是坏家伙，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呢？ “呜呜~求你们啦~” 那张脸真是太可怜了，连阮望看了都不自觉心疼。 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让光明他们去找启明哥学习，如果有一天，启明判断他们已经有了善恶的概念，行为可控，自己就带他们出去。 光明当即同意，感谢了阮望，把头缩了回去。 阮望松了口气，带着哀歌和星火返回蓝星。 在维度世界穿梭了好一会儿后，阴世的黑暗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信息洪流，继续上浮，信息慢慢变得干净。 快要回到现世时，手里的小球自动飞了出去，朝着另一个方向飘去。 阮望知道，那是远离蓝星不知多远的地方，也是林四所在修真界本来的坐标。 小球逐渐看不见了，他们也回到了现世。 …… 视线变得清晰，重力从头顶出现。 三人倒栽着掉进了雪地里，松松软软的，很舒服。 阮望睁开眼睛，发现还是白天，感应了下位置，知道这里已经不是龙国境内。 刻舟上的花苞已经重新合上，下次开花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了。 他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又将哀歌和星火拔了出来。 哀歌嘴里含着一口雪，嚼了嚼。 “阮望，没味道。” “哈哈，雪当然没味道啦。” 阮望刮了刮哀歌的小鼻子，将她脸上的雪拂去。 接着，他又看向星火。 星火歪歪脑袋：“看我干嘛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星火，从阴世出来，你好像轻松了不少啊。” “欸？有吗？”星火明媚一笑，“老板~你眼睛花啦，我一直都很轻松啊。” 阮望摇头笑道：“真搞不懂你，在启明哥面前怎么那么紧张？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的造物了。” 星火尴尬地笑了笑，却也有些意外。 “啊哈哈，老板……原来你没问启明神嘛。” “为什么要问，我又不是查户口的，”阮望把星火脑袋上的雪拍掉，说道，“你想说就说咯，不想说也没关系嘛，不影响什么。” 星火眼神躲闪，干巴巴地笑道：“哈哈，老板你说什么呢，我失忆了呀，不记得的。” 阮望搂过她，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事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养你一辈子。” “呜呜，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 打了个响指后，三人回到九田。 阴世的时间流速与蓝星是不同的，他们在阴世逗留一天，蓝星过去了两天半。 通讯终端上，倒是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要开门的人又多了几位。 但有一条私信，是希斯卡娜发过来的。 【你家门口来了个凶巴巴的女人，小心点】 阮望：“？？？” 他纳闷了，凶巴巴的女人……九田还能来陌生人不成？ 是谁能让我们的希斯卡娜如此评价？ 然后，当她带着哀歌和星火回到家时，发现两位金发美女正在他家门口闲聊。 一位是他的好邻居兼表妹，精灵少女衣霓。 另一位则是…… “师姐！你怎么来了？” 真是稀客，自己还没到家呢，西弭师姐已经自己来了。 听到阮望的声音，西弭回过头来，精致的面容灿烂一笑，朝他招招手。 第482章 胆小鬼 送走衣霓后，阮望开门，引西弭进了屋。 与上次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不同，她这次来，似乎真是来串门的。 “那孩子是芙芙阿姨的女儿吧，我在她身上闻到阿姨的香味了。”西弭望着后院的方向说道，“但她好像不是外灵呢，真奇怪。” 阮望从厨房出来，端着糕点和茶。 “是养女啦，衣霓是正宗穿越者，出现了一些波折……” 他给哀歌分了一盘糕点，防止她抢食，顺便给西弭简单讲了一下艾尔希隆的事。 西弭听了后，好看的柳眉末梢翘了翘，冷笑道： “这么说来，应该是爱丽丝那家伙干的好事了，我隔天去找找她，顺便揍一下天机老头。” “……” 阮望也不清楚神明之间的关系咋样，但他好像对自己这位温柔美丽的师姐有了新的认知。 什么叫“顺便”揍一下天机老先生？ 她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 阮望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坚决维护师姐的端庄形象。 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到晚饭时间了，他起身往后院走去。 虽然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在林四的宗门里吃了午饭，但哀歌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他其实没怎么吃饱。 “师姐稍等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饭。” “好，我要辣一点的。” 阮望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后院的门，出去采摘食材了。 西弭收回目光，看向左手边，哀歌眼巴巴盯着糕点盘子流口水，她掩嘴轻笑，手指在盘子上轻轻一推，就收获了少女的感谢。 然后她的目光移到右边，落在坐立不安的星火身上。 “小灰毛，你很怕我吗？” “没…没有啦……”星火眼神躲闪，干笑着说道，“我不认识您，怎么…会怕您呢。” 西弭温柔地笑了笑，调侃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呢。” “你已经有家了，不是么？你可以更信任他，更坦诚一点的。” “……”星火双眸低垂，一言不发。 西弭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怀。 小灰毛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总是在逃避，永远无法真正信任他人……哪怕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人爱她、接纳了她。 既然喜欢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大胆一点。 总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真是个胆小鬼。 阮望回来了，从她们身后路过，西弭也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转而随便挑了个话题，和星火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星火承受着来自神明的压力，可惜单纯的哀歌沉迷进食，无法替她分忧了。 好在冷清的氛围没持续太久。 十几分钟后，阮望已经完成了料理，只闻味道，就知道辣度不一般，令人食欲大开！ 开饭前，阮望看见窗口闪过邻居莫倾心的脑袋，但她往客厅里扫了一眼，发现有陌生人，就飞也似地逃走了。 没办法，他拿出餐盒打包了一份外卖，用响指送到隔壁。 不用他招呼，西弭带着哀歌和星火上桌了。 对蓝星美食，西弭并不陌生，她还幼年时，启明就常常做给她吃，虽然厨艺很着急，但好歹还有外卖应急。 阮望的厨艺显然不是传承于启明，他是真正的大厨，以辣为主色调，他能调配出十八般滋味来。 西弭毫不吝啬地表达了称赞，并讲了启明做饭的黑历史作为饭桌笑话。 阮望大开眼界，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真有人用炼丹炉煮茶叶蛋。 …… 饭后，稍微歇息后，西弭要离开了。 临行前，她牵起阮望的手，微微欠身，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她其实是来道歉的。 “阮望，对不起，”她诚恳道歉道，“我在你的脑海中留下的那道图腾，其实是有追踪效果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启明。” “姐姐骗了你，对不起。” 她再次鞠躬，像个普通的小姑娘似的承认错误。 不得不承认，她那完美的倾世容颜带上一点愧疚之色，显得更加动人，我见犹怜。 绝代芳华在面前折腰，阮望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怪罪西弭。 他又不是那种想要自由高飞，一心挣脱家长控制的青春期少年，有温柔漂亮的师姐保护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他将西弭扶起，以灿烂一笑作为自己的回答。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西弭14岁生日时的照片，放到她手上。 “这是老师让我给你的。” “这……” 西弭美眸微睁，目光在照片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红头发女人的脸上。 阮望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惊讶。 “师姐，你不喜欢未来？” “嗯。” 没什么好隐瞒的，西弭大方承认了。 她吐出一口热气，语气有些怀念，也带着点愠怒。 “我讨厌她。” “她太自私了，自顾自地离开，自顾自地死去，自顾自地将世界毁灭……我不能理解。” “只因她的一个决定，无数生命，无数文明便消失了。” “她教我要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可是……她又把生命当成什么了呢，一个可以随意抹去的数字吗？” 西弭抿了抿嘴唇，眸中似有一丝委屈。 “她把我和启明当什么了呢，我都…那么求她了……她为什么还是要离开，一意孤行呢。” 埋怨了几句，她似乎解气了不少。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将照片收进袖口。 向阮望几人点头道别后，她又说道：“阮望，代我向那个小姑娘道个歉吧，我不是有意呛她的。” 阮望点了点头，他知道西弭说的是谁。 回来路上，希斯卡娜向他告状，说门口来了个凶巴巴的女人。 很显然，她是碰上西弭了，然后发生口角，被凶了几句。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她也有一头红色长发，被西弭不爽了？ ……谁知道呢。 西弭离开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些微香气。 阮望往沙发上一靠，点开通讯终端，开始给希斯卡娜编辑消息。 星火也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往阮望身边一躺，脑袋拱了拱，请求按摩服务。 “你呀，还真是会享受。” 阮望失笑，腾出一只手，轻轻按压，帮她舒缓情绪。 “……zzZ” 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星火好像想起了什么，从空间道具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阮望手上。 阮望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堆黑色晶体，气息玄妙，而且非常熟悉。 “这是什么？” “小哀歌的进化材料。” “啧……” 阮望瞬间理解了。 他扭过头，朝着后院喂鱼的少女呼唤道：“阿巴——！” 第483章 同战同归的思念 “阿巴，给你。” 阮望将碎片放到哀歌手上。 哀歌看看碎片，又看看他，眸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犹豫。 “阮望，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当然啊，什么都不记得很辛苦吧。”阮望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星火说，很怕我恢复记忆后就不亲她了。” 阮望嘴角抽抽，白了旁边的星火一眼。 星火连连摆手，哭诉道：“呜呜，我就开个玩笑嘛……” 她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阮望也明白星火的担忧。 意志体有着无穷无尽的寿命，阿巴遗失的过往是一段无比漫长的经历，与之相比，自己与她相处的二十几年还是太短暂了。 她会把自己当做家人，或许是她因为大脑空空如也，无依无靠，才会卸下心防。 如果真是这样，在她找回记忆后，还会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吗？ 星火不知道，阮望当然也不知道。 但是…… 阮望笑着摇了摇头，捏捏哀歌的脸蛋，问她：“阿巴，你喜欢星火吗？” 哀歌歪着脑袋。 “喜欢……是什么？” “就是想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和她一起玩。” “喜欢，我喜欢星火，也喜欢阮望。”少女如是说道。 阮望转头看向星火，笑道：“你看，阿巴很喜欢你，你还担心什么呢。” 星火脸蛋红扑扑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可是…可是她恢复记忆后，还会有更喜欢的人……”她将脸转到一边，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那时候……她就没那么喜欢我了。” “你吃醋了？” “才…才没有！” 星火嘴硬，但和阮望对视一眼后，又改了口。 “好吧，我吃醋了。” 她这可爱的模样把阮望逗笑了。 “你可真是没有安全感啊，我都不怕你怕啥。”他把哀歌提起来，放到星火身上，“你怕阿巴跑了，那就抱紧一点呗。” 星火白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没说什么。 小插曲过去了。 在阮望的催促下，哀歌将那些碎片怀抱在胸前，开始吸收。 随着道道暖流进入身体，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久远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而在阮望和星火看来，她只是睡着了，睡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死，安安静静，连呼吸也停止了。 “老板，小哀歌她……” “没事。” 阮望摸了摸哀歌的墨黑长发，捻起一缕发丝，发现末梢正在缓慢生长，与此同时，少女体内的气息也在迅速变化。 “老板，我听不到小哀歌的心跳了。”星火有些担心地说道，“她不会一睡不醒吧？” “放心吧，很快就会醒的。” 阮望笑了笑，打消星火的疑虑。 他坐在旁边，能清晰感知到哀歌翻涌的念头——她不想安静地入眠，而是想要醒来。 真拿这妮子没办法。 他将哀歌的小手从怀里扒出来，轻轻握住，冰冰凉凉的，像是温润的玉石质感，另一边，星火也照做。 哀歌的念头更清晰了，连星火也能感觉到，少女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老板，这是？” “呵呵，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阮望已经用念力从楼上取来了薄被子，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星火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看阮望，又看看哀歌，微微一笑，脑袋往阮望肩膀上一靠，也睡了过去。 …… 阮望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阴世。 与他同行的，还有哀歌与星火。 开不了口，意识也模模糊糊的，只能任由哀歌拉着他们，往前方走去。 穿过一座座尸体堆成的山，哀歌带他们来到了一汪黑色的血池中。 她指着池中那把长刀，介绍道： “阮望，星火，你们看，那就是我。” 接着，她指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以及他身后飘着的红发的幽灵小姐。 “他是过往，她是未来，他们是我以前的家人。” 她介绍时，语气很平静，并没有阮望想象中的激动，但掌中传来的力道却大了不少。 他们看到哀歌化形，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又变成刀，取代了过往手中破损的武器。 “这就是我的诞生，我是大家同战同归的思念。”哀歌说道。 说完，她牵着阮望和星火，继续往前走。 只踏出几步，他们就来到了战场。 从天上到地下皆是厮杀，没有术法，没有科技，意志体与混沌生命之间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碰撞，惊天动地，动辄便能毁灭视线内的一切。 五颜六色的鲜血自天空洒下，哀歌抬头，望向苍穹之上最明亮的那颗流星，看着它划破战场，将无数怪物击碎。 “你们看，那就是我和过往。”她说。 “我们很强，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拉着阮望和星火往上方飞去，身边的景色像幻灯片似的开始飞速变换，数万场战役一幕幕闪过。 跟不上画面的意志体越来越多，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永远冲在最前面的一人一刀。 终于，一切消失，周围安静下来。 哀歌带他们来到了她曾经的家中。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意志体，他们正在商量一件大事。 过往说道：“吸引它们去最高的山，将它们全部杀死，创造新的世界，给予新生命以灵魂思考的能力。” 意志体们纷纷同意。 但也有其他声音。 “我们可以不去新世界，新生命什么的…我不懂。”红发的少女神情悲伤，劝道，“我们可以让它们不再诞生，没有谁会再死了！” “未来，大家都同意了。”过往木讷地摇头。 “我没同意！”未来脸上已经带上了怒意，“你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 过往的双眸中没有半分犹豫，他慢吞吞说道：“未来，我们希望新世界的每个生命都能像你一样，有更生动的情感，去感悟这个世界。” “他们会比我们更加炽热，更加敏感，更加美丽而壮烈。” “我们相信，那样的生灵，那样的世界一定很美……” 他望向四周，意志体们纷纷点头，赞同这个好点子。 他又看向红发少女，说道：“未来，替我们去看看吧。” 第484章 一同迈入死亡 “未来不愿意去新的世界，她想大家都活着，”哀歌淡淡说道，“但大家都觉得，灵魂能承载新的可能性。” 阮望抿着嘴，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意志体一族中，只有未来的感情非常丰富，其他意志体都和阿巴一样，单纯却又纯粹。 所以，当发现灵魂可以承载更丰富的灵性后，意志体们便下定了决心，要牺牲自己，将舞台交给新世界的生灵。 哀歌牵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又是一场大战，意志体和混沌生命在世界之巅决一死战。 这是史无前例的大浩劫，无穷大的物质大陆都被打碎了，万物重归于虚无，存活下来的意志体所剩无几。 唯一完好的世界碎片上，几千道人影先后出现。 仅剩的意志体都在这儿了。 过往手中的长刀已经破损严重，几乎完全断裂，看得出来，哀歌受了很重的伤。 他道了句抱歉，将长刀交到未来手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世界尽头走去。 哀歌在未来怀中发光，变成少女模样，缺胳膊断腿，身上全是裂痕。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挣扎着伸出手—— “带我……一起。” “哀歌，战斗已经结束了。”过往回头，淡淡说道。 哀歌不明白，她歪了歪脑袋。 “那…回家了？” “嗯，未来会带你回去的。” 过往转身离开，最后的声音传来：“别怕，我晚些回来。” 哀歌觉得有些奇怪，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很别扭的感觉。 如果是现在的她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叫“说谎”。 过往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下一秒，世间所有的物质力量朝着那边聚拢，一棵黑色巨树破土而出，直直刺向苍穹。 接着，残存的意志体们心照不宣地举手，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意志法则的命令下，巨树开始长出叶子，每一片叶子上，都是一条规则——那是秩序的雏形。 很快，秩序被完善，所有叶子同时枯萎，巨树的枝干也开始衰败，所有能量汇聚于一点，结出了果实。 那是一颗黑色的光点，它承载着整个宇宙的重量，从树梢升起，落在未来手中。 光点入手的瞬间，受物质法则的影响，未来的身躯由虚转实，获得了身体。 意志体们已经很累了，他们倒在地上，快要睡着。 “再见啦，未来。” “交给你了，替我们看看新世界……” “……” 待朋友们都睡着后，未来带着哀歌，往世界之外飞去。她要去新世界，催动意志法则，为新生的灵魂赋予灵性。 哀歌半眯着眼睛，她也要睡着了。 “未来，我们去……哪儿啊？” “回家。” “过往…死了…”哀歌忽然说道，“他明明说了……要一起回去的。” 未来鼻子一酸，温柔地抱住她。 “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嗯……” 哀歌闭上眼睛。 …… 阮望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 这一觉竟然睡了个饱，真是健康的作息。 肩头有点湿润，转头一看，发现是星火在流口水，一点也不淑女。 再看哀歌，气息平稳，脸色温润，就像每一个早晨的她，好像随时会醒来。 阮望笑了笑，想松开哀歌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反手抓住。 “？？” 这妮子，睡着了都不老实，这么舍不得我？ 阮望失笑，望着少女微微皱起来的可爱眉头，美丽的睡颜像是精雕的艺术品，他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昨天在阴世，启明好像说过，对意志体而言，意识消散等同于死亡。 可是，阿巴很喜欢睡觉啊。 同样是失去意识，对阿巴而言，睡眠与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她只在亲近之人身边睡着。 阮望回想梦中，少女向自己展示的过去—— 过往曾经答应她，要一起回家，但他撒了谎；未来答应她，会永远陪着她，却食言了。 他们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人。 或许……潜意识中，她只是想与重要之人一同迈入死亡而已？ 就像几个月前，混沌种族大举入侵蓝星时，她没有带着失去意识的自己去战斗，而是回家睡大觉了一样。 哀歌与其他意志体不同，她是同战同归的思念凝聚而成，是天生怕寂寞的，得有人陪着，她才能感到安心。 阮望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少女邀请自己一同战斗，是意味着什么。 “阿巴，我不会走的，放开我的手，好吗？” 他尝试询问，却没得到回应。 少女手上的劲很大，他的手都被捏疼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另一只手搭在她手背上，熟悉的体温给了她一些安全感，手指渐渐松开了力气。 阮望这才把手抽了出来。 他扶着星火，自己起身，动作温柔小心。 但星火还是醒了。 她哎哟一声，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身上压着什么很重的东西，喘不过气来。 “老板，帮帮忙啊，小哀歌好重！” “哎，大清早小声点嘛，阿巴还睡着呢。” 阮望笑骂了一句，帮忙将哀歌抱起，发现确实重了不少，而且正面看去，她的脸蛋似乎也不一样了。 脸变尖了一点，嘴角与眉眼的轮廓也更细长柔和。 很有少女感的面容，比起以前的可爱，多了两分成熟。 而且，她长高了好几厘米，体型已经接近全盛时期，身上的连衣裙都不合身了，需要重做。 “哇，小哀歌长大了！” 星火眉开眼笑，催促着阮望将哀歌放下，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尺子，量了量。 “165…166……嘿嘿，还是没我高。” 瞧着瞧着，星火忽然问道：“唔……老板，你有没有觉得，小哀歌好像变漂亮了？” 阮望微微一笑：“阿巴一直很漂亮。” 星火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哎呀，我说真的！” 她蹲在哀歌旁边，痴痴盯着少女的侧颜，忽然嘴角上扬，有想亲上去的冲动。 “老板，我想亲小哀歌一下，你不会吃醋吧？” “我为什么要吃醋？”阮望不明所以。 “嘻嘻，那就好。” “mua~” 少女白净的小脸上多了个模糊的水印。 一吻得逞，星火窃喜。 正要起身，下一秒，她的脸颊也微微湿润。 原来哀歌已经醒了，并在她侧脸也留下一吻。 星火呆呆地转过头，与哀歌四目相对，心脏砰砰直跳。 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亲吻，而且吻她的，还是单纯呆萌的哀歌。 这强烈的反差感……天哪，真是难忘的初体验，让人上头。 “刚刚忘了告诉你，阿巴已经醒了。”阮望笑道。 星火：“……” 哀歌歪了歪脑袋，金色的眸子中纯洁无瑕。 “星火，亲吻是什么意思？” 不怪她懵懂，虽然她以前也被阮望亲过几次，但那更像是夸赞，而不像星火的吻，似乎有更多的味道。 星火羞红了脸，眼神有些躲闪。 “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啦。” “嗯，我也很喜欢星火。” “……” 星火的小心脏受到直球暴击，被击穿了。 受不了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第485章 游子应归乡？ 回收碎片，取回记忆后的哀歌不但长高了，更漂亮了，力量也回到了意志体该有的水平。 虽和全盛时期还有差距，但毫无疑问是超脱境战力了。 去维度废墟里试了试，她一只手就把阮望完虐了。 真是太屈辱了！ 于是，阮望躺在地上，又一次产生了不想努力的想法。 不提启明和西弭师姐，连阿巴都这么强了，自己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不得不承认，软饭过于富余，会使人怠惰。 真香。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将手头工作处理完后，上午十点左右，阮望准备出门。 客厅里，星火正在帮哀歌改裙子，见他着装整齐，手里还提着几盒小礼品，不由好奇。 “老板，送给谁的啊？” “给路馨她们的，都是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阮望笑着回答道，“听说路馨在异世界有几位同伴，空着手去总不好吧。” 那位名叫路馨的魔法少女现在已经不在蓝星了，她回去了异世界，并且把门给关上了。要想拜托她帮忙，寻找启明说的那位外灵前辈，需要专程去一趟。 “哦。”星火瘪了瘪嘴。 她转过头去，嘴里嘟囔着：“我还以为……” 阮望走到她身后，摸摸她的头发，笑着问道：“你以为啥？” “我还以为老板你要回家看看呢，打算跟你一起去的。”星火回答。 “回家？”阮望失笑，“我不就在家里吗，我回哪儿去？” “唔……” 星火抓了抓头发，目光游移，说道：“昨天启明神不是说了嘛，蓝星就是地球，就是你以前的老家啊。” “嗯，所以呢？” “所以……老板，你应该还有别的家人吧？”星火直言不讳道，“我记得你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孤儿哦。” 经星火这一提醒，阮望也才想起来。 “嘶…对哦……” 他歪着脑袋，凑到星火脸前，眨眨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父母应该也在蓝星？” “老板~这还要问我嘛？” 星火没好气地扯了扯他的脸皮：“当然是肯定的吧，蓝星又没有毁灭，只是重塑了。” “有道理，可是……” 星火能想到的事，阮望当然也能想通，但此刻，他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抗拒。 为什么呢，是太久没回去了吗？ ……他也说不清楚。 “老板，你真不准备回去看看？”星火问。 阮望笑了笑，缓缓摇头：“为什么要回去呢，你和阿巴都是我的家人啊。” 星火轻哼了一声，叹道：“但是老板，即使你不想回去，也该确认一下平安吧，那毕竟是你的父母。” 她接着说道：“他们和小哀歌…还有我一样，都是你的家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这……” 阮望有些犹豫，星火的话落在他心头，非常有道理。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啦，又不是不回来了，大不了……” 星火停顿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咳咳两声后说道：“大不了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嘛，给你壮壮胆。” 阮望：“……” 他知道，星火这是在关心自己，身为曾经的中国人，游子归乡是刻在他血液中的文化传统，哪怕已经离开二十几年，也无法斩断与乡土的联系。 “好吧，我回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他想通了，也许星火说得对。 星火甜甜一笑，将手中的连衣裙放下，起身往楼上走去，回头道：“当然啦，等我们一会儿，化个妆。” “……”阮望无语。 只是回家看一眼而已，没必要这么正式吧。 他笑了笑，往沙发上坐下，拿起没改完的裙子，继续缝线。 不一会儿，他按照星火留下的设计图，将裙子改好了，正要拿到楼上去，却看见星火和哀歌从楼上下来。 星火一身青春系的打扮，浅色宽松长袖衬衫，搭配上双层的及膝短裙，脸上的妆容很淡，也很合适，甜美中带着点知性的美。 至于哀歌，她颜值高得有点过分了，所以没化妆，但是……她竟然换了一套白绿色的碎花洋裙？ 阮望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阿巴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星火的，在她身上显得宽松，却也算合身，但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是——阿巴竟然答应穿其他的衣服了？她不要自己的传家宝了吗？ 阮望将手上的裙子叠起来，递给哀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夸赞道：“不愧是阿巴，穿啥都好看。” 哀歌嗯了一声，拿着自己的裙子，走上楼去。 不一会儿，她下来了，身上衣服没换，还是那件洋裙。 她用行动向阮望说明，自己已经不再需要那块祖传黑布了。 阮望甚是欣慰。 他朝星火使了个眼色，表扬她干得好。 星火回他个眼色，表示这与自己无关，是小哀歌自己想通了，不再执着于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 哀歌眨了眨金黄的眸子，歪着脑袋问道。 阮望哈哈一笑，没有回答。 …… 从家里出来后，阮望没有立刻离开九田，而是找到朋友们，做了些小实验。 哀歌找回部分力量后，对灵性生命的精神污染也大幅提高了。 想要与她正常对话，门槛高了许多。 凡是五阶以下的超凡者，无论是否专修精神，都无法与她正常交流，只能看见一团不可名状的存在，并很快陷入精神错乱中。 五阶超凡者虽然能看见她的真身，却也会受到污染影响，出现感知混乱、幻觉等症状。 六阶及以上的超凡者就好很多了，虽也会感到些微不适，但普通交流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哀歌主动收敛气息的情况下。 若是她全力发散自己的意志，超凡境以内，将没人能够幸免，见一个疯一个。 所以，为了保证邻里和谐，阮望送了哀歌一个白色的蝴蝶结发卡，内有「认知妨碍」法术，只要哀歌不主动干涉外界，其他人便无法发现她。 少女很喜欢这个礼物，将发卡别在自己脑袋右侧。 “好看吗？” 她歪歪头，呆萌的表情把阮望和星火的心都融化了。 …… 第486章 该归于何处？ 九田小区的外围，最靠近大门的一栋小屋子里，少女甩掉拖鞋，站在墙边，拿书抵在头顶。 测量无误后，她扭头看了看，书刚好抵在墙上的划线上。 “……” 少女抓了抓自己微卷的红色长发，有些气恼。 这不是都没长高嘛！ 什么壮骨牛奶，什么速增高的灵丹妙药，都是吹牛逼的奸商啊！ 她哼一声，将教科书扔到床上，走到窗前，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自上次与阮望精神同调后，她的力量已经来到了六阶的巅峰，也就是69级，甚至距离七阶也不远了。 由于某些特殊经历，七阶对她来说并不存在瓶颈，她唯一缺的只有时间。 比起修为，她反倒更在意自己的身材。 小小的一只，大家都夸她可爱，可她自己却不满意。 她努力过了，最后失望地发现，哪怕自己已经快要七阶，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要长高的迹象。 真是令人伤心。 “嗯？” 在她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远处走来了两人。 是阮望和星火，他们有说有笑，还时不时朝身边的空气说些什么……那里好像有第三个人。 她连忙拉上半透光的窗帘，躲在后边。 阮望从楼下走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窗户后边有人偷看，她没发出声音，也不露头打招呼。 “奇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希斯卡娜真觉得，阮望旁边还有另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人。 她仔细去瞧。 忽然，空气中多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那目光朝她望来，接着，哀歌的身形也显现在空气中。 “那是……哀歌？”希斯卡娜吃了一惊。 自己没看错吧，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哀歌吗，她什么时候长高了这么多？明明几天前才高自己半个头，现在都高一个头了啊！ 而且身材也…… 希斯卡娜拍了拍自己胸口，更难受了。 忽然，哀歌清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好。” “……” 希斯卡娜头皮发麻，两年以来，这还是哀歌第一次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主动开口。 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不仅是身体。 希斯卡娜心慌了一瞬间，再去看时，哀歌已经收回了目光，她的身影也随之逐渐消失，但与此同时，阮望却把头转了过来，朝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希斯卡娜。” “嗯…” 希斯卡娜小脸红了一下，转身往屋内走去，并且拉上了第二道窗帘，将光遮得严严实实。 楼下的阮望笑了笑，带着星火和哀歌离开。 离开前，哀歌又回头瞅了一眼那扇窗户。 她能感觉得到，希斯卡娜其实还在那里，空气中飘着甜甜的香气，还有几缕……针对自己的酸不溜啾的味道。 她其实挺喜欢希斯卡娜的，因为每次见到她时，总能闻到甜味。 但这次……有点酸了，不是很舒服，让人鼻子发痒。 哀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像是敌意，却又有所不同。 她搞不懂了，索性不再去想。 …… 从小区里出来，星火问了一句： “老板，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家住哪儿吧，要不要回忆回忆？” 阮望摇头失笑。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健忘。” 他打了个响指，传送阵法将三人笼罩，下一秒，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县城里。 因为异世界游戏搬砖的缘故，现在的龙国有够冷清的，大白天街上都见不到几个人。 阮望领路，走进路边的老旧小区，找到单元门，从楼梯间上去。 来到四楼，他们在一扇金属防盗门前停下。 “老板，这就是你家？” “嗯，是吧……” 阮望语气有些怪，却没有否定，记忆里的熟悉感告诉他，自己应该没走错。 他看着那门锁，心里怀念，仿佛自己曾千百次打开过它。 他正要敲门，却听星火喊了句等等。 “哎呀，老板你别急嘛，我看看发型乱没乱。” 她十分臭美地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番仪容，手指抓了抓额前刘海，保证每一缕发丝都在正确的位置上。 “好嘞，完美~”她眨眨眼笑道。 阮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回家，这妮子搞这么正式干嘛。 笃笃笃—— 他弯曲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屋内传来脚步声。 “谁啊？”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概二十多岁。 嘎吱——老旧的防盗门发出恼人的摩擦声，门开了。 相貌普通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一男一女，目光中带着三分审视，和五分惊艳。 好帅的男人，好漂亮的美女！ 他们敲我家门干嘛？ 男子开口问道：“那个……你们是？” 星火柔美一笑，并没有出声，而是看向阮望，等着他自我介绍。 可是—— 她看见，阮望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奇怪。 他的脸上写着错愕，也有意外和迷茫，就像是在紧要关头才发现事情与想象不符的倒霉蛋，不知所措。 “喂喂，老板，你怎么啦？” 她扯了扯阮望的袖子，小声传音道。 “我…好像……”阮望支支吾吾。 他将视线越过面前的男子，望向屋内，眼神越发不对劲。 这时，屋里又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样子是年轻男子的父母。 “……你是？” “抱歉，我好像找错了。” 阮望心里确认了，他摇了摇头，回了这么一句，便拉着星火和哀歌离开了，留下错愕的一家人。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谓。 楼下的木质长凳上，星火捏起小拳头，在阮望胸口上轻轻砸了一下。 “老板~你没事吧？”她气鼓鼓道，“回家也能找错门的嘛，你的记忆真的没问题？” 阮望摇了摇头，紧皱着眉，自己也想不明白。 “呃…也许真是太久没回来了吧。” 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刚刚开门之前，他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门开后，屋内陌生的场景和人又告诉他，那里确实不是自己的家。 星火轻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毕竟离家太久了，记错门牌号也正常。 要知道，就连那些从异世界回来的穿越者，大多都还能找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自家老板甚至没有穿越，没道理找不到啊。 她走到阮望身后，温柔地帮他揉着太阳穴。 “老板，好点了吗，想起什么没有？” “谢谢……” 休息了一会，阮望的眉头舒展开了，刚刚找错门的割裂感也消失无踪。 “走吧，我想起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哎呀，连自己家门都能找错，我这记性，也是没谁了。” 星火哼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你还笑呢，找错门这种事可是连小哀歌都不会犯的，老板你呀，真是老糊涂咯。” “哈哈，抱歉抱歉。” 阮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响指轻响，带着星火和哀歌从小区里离开。 再睁眼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繁华都市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流喧闹不歇。 星火目瞪口呆。 不是，老板……你这不是找错门牌号，是连城市都找错了吧？ 靠不靠谱啊？ 见她怀疑的眼神，阮望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带路。 “走吧，先前是失误，这回肯定没错了。” “……你最好是。” 星火牵着哀歌，跟上他的步伐。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487章 难道我是仿生人？ 两小时后，三人坐在街边长椅上。 阮望愁眉苦脸，星火摇头叹气，哀歌吃着刚出炉的蛋挞，满脸幸福。 “老板，你真的没问题吧？”星火担忧地问道，“要不咱们别找了，回去了吧？” 阮望揉了揉太阳穴。 “再最后一次吧，这回…应该没错了。” “老板~这话你都说第三遍了。”星火瞥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次次都这么肯定，但每次都不对啊。” “老板，承认吧，你的记忆真的有问题啊。” “哎…好吧。” 阮望叹了口气，决定听星火的话，就此收手。 没有继续验证的必要了。 准确地说，这两个小时，他们已经验证太多次。 就如星火说的那样，他凭着记忆，一次次找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家，却又在开门后一次次错愕，恍然醒悟，发现找错了地。 记忆或许会骗人，但事实不会，差不多也该接受现实了。 看来，自己的记忆真的出了大问题。 自己记得的、熟悉的一切，在现实中都货不对板，就像是套上了一层神秘的错位滤镜。 阮望感到头疼，记忆与现实的割裂，让他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 星火伸出手，把他跳动的眼皮合上，叮嘱道：“老板，你还是先休息会吧，别把脑子烧坏了，我去买点喝的。” “好吧，谢谢了。” 阮望长舒了一口气，尝试着将思维放松。 哀歌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便索性躺下来，接着，便有两只小手贴上他的太阳穴，将冰凉的力量渡入，安抚精神。 他浅浅地睡了一觉。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醒了。 大脑已经重回清醒，那折磨人的割裂感消散无踪，他轻松了不少。 这时，星火也才刚回来。 她手里提着几杯冷饮，朝身后挥挥手，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道别。 “星火，那些人是…” “那边有个漫展，买水的时候碰到几个小年轻，把我当成玩cosplay的了。”星火解释道。 她拿出镜子照了照，自觉无论是着装还是气质，自己都和纸片人沾不上一点边。 不过众所周知，纸片人的特征只有发色和瞳色，加上她确实漂亮得过分，也不怪他们会认错了。 星火将两杯加冰的果汁插上吸管，递给阮望和哀歌，又给自己打开一杯。 “对了，老板，刚刚和那些年轻人聊天的时候，他们启发了我哦。” “启发什么？” “关于老板你的情况啊，你现在一头雾水是吧？”星火说道，“刚刚那几位朋友给了我一些灵感，我觉得很有道理。” 要论脑洞大开，常年涉猎ACGN作品的年轻人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对阮望的情况，他们能给出一百种解释。 星火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也觉得其中一些猜测很有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与阮望四目相对，试探着道： “老板你说……你的记忆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啊？” “我的记忆…是假的？”阮望抿了抿嘴唇，“你是说，有人给我植入了虚假的记忆？” 星火点点头，说道： “老板你想想，这是故事中常有的桥段吧，主人公历经千难万险，攻入敌人老巢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反派组织的实验品，记忆都是植入的虚假数据……” 阮望掐着下巴，思考了一小会，然后摇了摇头。 “没道理吧，以我现在的境界，哪怕记忆真被动了手脚，甚至被洗脑了，我也能察觉得到才对。” “而且，谁能对我下手，修改我的记忆呢？” “这个嘛……”星火喉咙动了动，欲言又止。 阮望知道她的心思，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猜测属实，有机会对自己动手，更改记忆的，无非就两个人——启明和洪远。 他们都是神明，想要更改自己的记忆，简直易如反掌。 因此，阮望几乎没有犹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相信启明的人品，不至于玩虚假记忆的把戏，也相信启明会保护自己，不会让洪远有机会对自己出手。 其次，就如他所言，作为超越境的超凡者，他对本我的认知非常清晰，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是原装进口，没有被动过手脚。 “好啦，星火，别胡思乱想啦，启明哥不是坏人。” “我知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嘛。” 星火眼珠转了一圈，继续说道：“那么老板，我这里还有第二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 阮望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吧，让我看看你的想象力。” “就是……老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个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像你一样？” “哎呀别贫嘴，我说真的啦！” 星火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老板你想想看，如果你其实是用大数据记忆库训练的人工智能，你记忆里的错乱就能够解释了。” “数据库中的特征点会让你下意识感到熟悉，你会对自己的回忆深信不疑，可那毕竟是经过深度训练和融合后的产物，当然和现实有差别了。” 听了她的解释，阮望眉头紧蹙。 “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不是人，是电子智能驱动的仿生人？” “嗯，是这么个意思。”星火点头。 “我的记忆其实不是我的，而是用其他人的记忆训练出来的，所以才会既熟悉又割裂？”阮望又问。 星火重重点头：“嗯嗯，是这么个道理。” “……” “有个屁的道理啊！”阮望的拳头敲在了星火头顶。 他没好气地问道：“星火，你是想说…你的老板是个人工智能？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仿生人吗？” 星火抱着脑袋，嘴里嘟囔道：“这有什么嘛，我也是人工智能啊，不要看不起智能体好不好。” 阮望拿她没辙，便转头看向哀歌。 “阿巴，你怎么看，我和星火一样吗？” 不得不承认，星火的猜测是有几分道理的，可惜，其中有个致命的漏洞——自己是人，活生生的人。 星火是智灵，虽然也有灵魂，却没有真实的肉体，她现在的身体其实是一层数据外壳，可以随时转化成数据态。 而他作为活生生的人类，灵魂与肉体是深度绑定的，是纯粹的有机生命。 而且，关于这一点，阿巴可以给出最权威的认证。 只见哀歌歪了歪脑袋。 “阮望，你和星火不一样。” 她说的很简单，却已经足够明了了。 阮望：“星火，这下相信了吧。” 意志体是真正的灵性专家，阿巴的判断不会出错。 第488章 最后的求证 星火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当然知道，阮望与自己不同，是活生生的人类。 可是，这记忆紊乱，与现实严重割裂的情况……以智灵的角度来看，倒并不陌生。 许多智能体在刚刚诞生灵智时，总会分不清数据与现实的边界，误以为自己还是数据库中的某个角色。 就像现在的阮望一样。 “老板，这样好了，”她提议道，“咱们做个小实验吧，只需要一步，就能确认你的记忆是否真实了。” 阮望微笑：“什么实验？” “很简单，底层逻辑追踪。” 星火问道：“老板，你真的确定，自己还记得地球时期的事，以及你的家人么？” “嗯……应该吧。”阮望缓缓点头。 他没有说谎，虽然他也怀疑，自己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大概率又是错的，但记得就是记得，哪怕错了，也是记得。 他相信，既然星火提出这个实验，便一定是将错误记忆的因素考虑在内了。 “好，保持这个状态。” 星火把手伸到背后，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以及一支笔。 “来吧，老板，查户口了。” “把你记忆中的一切都写在上面，包括你的出生年月，出生地，父母名字，家庭住址，还有从小到大的生活履历，在哪儿上学，有哪些朋友，情感经历……”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几乎涵盖了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上到游戏段位，下到个人xp……凡是与自己相关的，都要写出来。 阮望嘴角扯了扯。 这妮子，还真是查户口啊。 “老板，写得出来吗？” “呵，这有什么难的，稍等。” 阮望笑了一声，提笔便写。 首先是出生年月，是…是…… …… 十分钟后，星火从阮望手里抽回了本子，看了一眼，长长叹气。 如她所料。 本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看吧老板，你的记忆都是假的。”她缓缓说道。 “你脑子里那些记忆…说白了就是既视感的堆砌，让你感到熟悉，下意识地相信，但具体到某件事，需要你梳理完整逻辑的时候，就不灵了。” 阮望感觉头又痛了。 在做这个实验之前，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就和星火形容的一样，脑海中那莫名的既视感在影响自己的判断，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有地球时期的完整记忆。 但那些线索是假的，当细化到某一条，整理逻辑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呼——” 阮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为什么会这样，这些既视感是从哪儿来的？” 星火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说道：“老板，这么多杂乱的既视感装在你脑袋里，哪怕你还记得自己本来的身份，也早就找不到了。” “……” “嗯，我明白。” 阮望抿着嘴唇，他清楚星火的意思。 自己之前之所以会找错家门，并非是出现了错误记忆，而是被既视感误导了。 换言之，自己其实根本就不记得家在哪儿，只是被既视感牵着鼻子走，觉得哪儿都像家，所以才找一个错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星火无法解释，阮望自己也搞不懂了。 他转头求助哀歌，但哀歌比他们更懵。 在她看来，阮望就是阮望啊，记忆什么的，既视感什么的，都不重要。 “老板，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别折腾了，”星火甜甜一笑，“记不清也没关系嘛，咱们回家，我养你一辈子。” 阮望瞥了她一眼，总觉得这话挺耳熟。 不过星火说的确实在理，既然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那便不去想了吧，和她们一起过好明天最重要。 就这样回去吗？ 似乎…… 还有一条线索？ “星火，阿巴，再陪我去个地方。” “好。” “去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等我找找，”阮望摇头道，“既然记忆不靠谱，那里或许便是唯一的答案了。” 话音刚落，他闭上了眼睛，将超越境的精神力全部释放了出去。 精神力如同海啸一般，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引起许多居住在九田之外的回归者们警觉。 “这恐怖的力量……是谁？” “是摆渡人么，他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不愧是摆渡人，当真恐怖如斯！” “……” 几个呼吸间，阮望的精神力便覆盖了龙国全境。 龙国的一草一木，从天上到地下，都落在阮望眼中，源源不断的信息涌入脑海，让他感到劳累。 全功率运转精神是很费脑子的，对一个懒人来说，更是折磨。 他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找一个地方——那个可能承载了他真实记忆的地方。 阮望还记得，在自己突破超越境时，在“真我”的考验里，自己回到了那场雨夜之中，还见到了启明。 “真我”是什么呢？ 是本愿，人格本我，或许还有……记忆的真相？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既然蓝星就是地球，那便去看看吧。 十分钟后，阮望收回精神力，睁开了眼睛。 他找到地方了。 “站稳扶牢，走了。” 他打了个响指，传送法阵一闪，周围就变了景色。 这里是龙国川省，荒郊野外的一座山上，地形陡峭，悬崖之外便是百米峭壁，一条盘山公路擦着峭壁的边缘铺成。 “老板，这里是……” “我梦中所见的景色。”阮望接过话。 他花了两分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以及进阶超越时的考验。 “所以，这里和你真正的身世有关？”星火虎口托着下巴，疑惑道，“可是老板，你那时候只是个凡人吧，能记得清嘛？” 如阮望所说的话，那夜风雨交加，山路上一片漆黑，车内的灯光更衬托了外界的黑暗。 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怎么可能记得路呢？ “我记得那车的转向和时速，能大概模拟出行程路径，”阮望解释道，“加上那辆车最后失速坠崖，环境条件就更精确了。” “这里是我找到的，最符合条件的地方。” 他指了指前方路口的转弯，说道：“就是那里，去看看吧。” 星火点头，跟上阮望的脚步。 “对了老板，你说那车驾驶座上是一男一女对吧？”她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你的父母呢？” “可我不认得他们啊。” 阮望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记得那两人的脸，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我父母。” 星火：“……” 她很想提醒阮望，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记忆，毕竟他脑子不靠谱，压根不记得自己父母长啥样，凭直觉做判断，是很容易出错的。 但她抿了抿嘴，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想到的事，阮望心里也一定有数。 无论真心还是谎话，无论真相是什么，在答案揭晓前，谁会愿意相信自己的父母已经死在一场车祸中了呢？ 三人来到路口的转弯处。 阮望用脚尖掂了掂路面，又抬头往右侧的山坡上望去。 “没错了，这里曾经发生过泥石流，大量岩石滚落，连路基都被砸塌了。” “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么……” 他走到崖边，往下面望去。 下面是一片荒地，长着高高的杂草和茂盛的灌木林。 第489章 接个朋友 从崖壁上跳下，阮望踩在草地上。 他扯下几根杂草，手指头捻了捻，确认了触感。 草叶粗糙，且有锋利的毛边，割得人手疼，与自己在考验中见过的相差无几。 看来运气不错，找对地方了。 星火和哀歌也落在他身后，她们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任何端倪。 “老板，就算有线索，过去这么多年，也早就不见了吧？” “是这么个理，但总归得试试才知道，不是么。” 阮望笑了笑，将感知散开，细细寻找当年的痕迹。 然而，就如星火说的，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年的事故现场在数万次日晒雨淋后，早已不复存在。 他一无所获。 阮望并不气恼，他打了个响指，无数法术符文在身边出现，构筑成一座半径数百米的法阵。 “回溯。” 法术发动，荒地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 像被按了快退，万物不自然地颤抖起来，盛开的花朵逐渐闭合，茂盛的草叶缩回地里，也有已经枯萎的植物重新出现。 这样大范围回溯物质世界是很累人的，哪怕阮望如今已经超越境，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越往回退，信息失真就越严重，倒退了十几年后，他快要控制不住法术了。 他心里也不确定，在自己灵能耗尽前，能不能找到想要的线索。 回溯还在继续……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河边那棵大腿粗细的树越来越矮，重新变成了小树苗时，一抹金属光泽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 “这是……” 他停下了法术。 走过去，刨开地皮表面的沙土，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枚圆形金属物件，看着像是怀表，打开盖子后却发现并不是，它只是个中空的装饰物而已。 由于暴露在野外，饱受湿度和雨水的摧残，它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了，外壳一碰就碎，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灰黑的纸屑。 阮望想起来了，自己在梦中见过这玩意。 它是挂在驾驶座头顶的吊饰，里面应该有一张照片才对。 “老板，找到了？”星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算是吧。” 阮望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撤去回溯法术，将荒地变回原样。 他将灵能聚集在掌心，一座精巧的小型法阵成型，小心地修复着那枚金属吊饰。 时光留下的痕迹在迅速消褪，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重新有了光泽，早已消失的老照片也重新出现，并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倒退27年后，吊饰终于回归了它本来的模样。 透过玻璃盖子，那张小小的照片落入阮望眼中。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二十多岁，穿着西服和婚纱，笑容和妆容非常正式——很明显，这是一张婚照。 阮望认得出来，虽然年轻了点，但这对夫妻就是那场梦境中，坐在正副驾驶座上的人。 星火和哀歌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老板，这两位就是你说的，梦中开车的那对夫妻？” “嗯，是他们。” “唔……” 星火手掐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过吊饰，放在阮望脑袋旁边，目光来回扫视。 “老板，你有没有觉得，你和照片上的人真挺像的？” 阮望歪着脑袋瞅了一眼，反问：“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随手捏出一个信息处理程序，将照片中的两人，以及自己的脸部数据导入其中，启动数据分析，很快得出结果。 ——没有明显的相似特征。 换句话说，很难凭外貌断定血缘和遗传关系。 “看吧，一点也不像嘛，”阮望将分析结果展示给星火看，“如果是肉眼可见的相似，我不可能装瞎的。” 星火抓了抓头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阮望的分析准确无误，从外貌上来看，他和照片上的人确实不像，但是……有的相似并不体现在外貌上。 并非形似，而是神似。 作为旁观者，星火的感受更偏向直觉，像是照片上那女人的温婉眼眸，或是男人脸上随和的笑容，都能在阮望身上找到影子。 当然，这样解释有些强词夺理，就像男生骗小姑娘时常说“你笑起来像我初恋”，大抵是骗人的，或是心理作用。 总之，道理说不明白，星火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感受说清楚。 “这位女士和我的眼神很像？” “可是，眼神这东西应该不能遗传吧？”阮望抿了抿唇，说道，“星火，确定不是你的错觉？” 星火叹了口气：“大概吧，我也说不清楚惹。” “……” 里里外外看过一遍，阮望没从吊饰上找到什么有效线索。 真可惜，它只是一件别人的东西，与自己毫不相干。 他叹了口气。 忙活了好一会，最后徒劳无功，最后的线索也断了，说不失望是假的。 “算啦算啦，回去了，”他揉了揉星火和哀歌的脑袋，换上洒脱的笑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过好今后就行。” 星火见他心情不错，便也挂上微笑。 “老板，咱们回去也拍张合照吧？”她笑眯眯地说道，“万一哪天你又失忆了，我来唤醒你呀。” “好啊，一张不够，拍十张！” 阮望哈哈笑着，打了个响指，传送的光芒一闪而逝，带他们回去九田。 可是，在离开的刹那，他却晃了个神。 …… 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似有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段对白，两个男人的声音一前一后—— “抱歉，带我一程不会耽搁你们吧？” “没事没事，我们也顺路去城里，不碍事的，况且这么大雨，老哥你留在那儿肯定会淋湿的吧。” “好吧，那就谢谢了。” “老哥真是太客气了，怎么称呼？” “叫我启明就好……” “……” “你们是要去市里医院？” “对啊，预产期提前了，去做下检查，老哥你呢？” “去接个朋友。” “接人？今天这雨挺大的嘞，怪不方便的，我顺路送送你吧。”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啊……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了，不用绕路，直接去医院吧，我接的人马上就到了。” “欸，你要接的人也在医院？这么巧啊。” “是啊，是挺巧的……” “……” 一个恍惚后，阮望睁开了眼睛，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 刚刚的……是当年启明和那位丈夫的谈话吗？ 启明是半路搭上的乘客，他们顶着夜雨开车赶路，要去城里医院。 阮望很不解，自己怎么会忽然听到这段对话的？ 难道…… 他将手伸进兜里，却没摸到那枚吊饰，低头看去，掌心只有一把腐朽的沙尘。 第490章 我来的不是时候？ 吊饰消失了，又留下一个谜团。 阮望不喜欢猜谜，也不想再探究过去了，便将那抔沙土埋进窗台上的花盆里。 过去的记忆丢了就丢了吧，自己现在挺幸福的，何必纠结呢。 躺进沙发，休息了一小会儿。 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从桌上提起那几份准备好的礼物，朝星火叮嘱：“中午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星火朝他抛来一个wink：“好嘞，老板走好~” 阮望出门后，辗转来到了路馨家中。 他以前对路馨的印象，是位有些怕生的小姑娘，但今天第一次来她家里，倒是震惊到了。 好大的庄园！ 能在龙国有这么大的庄园，怎么也得是个千金大小姐了。 他联网搜索了一下，果不其然，路馨是某个家族企业的千金，前些年家里出了意外，她父母的遗产也被霸占了。 路馨失踪了几年，归来后很快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现在那些股份是在……袁青山的名下。 很明显，小姑娘并不喜欢鼓捣生意，索性把公司卖掉了。 阮望来到大门口，智能识别程序自动开门了，又有无人机飞过来，为他指路。 一路畅通无阻，他来到庄园的地下室。 墙壁上挂着一块金属板，一枚粉红色的星芒印在上面——那是路馨的维度印记。 路馨离开蓝星，回去异世界了。 阮望还记得，小姑娘离开时说，她还是更喜欢当魔法少女的日子，蓝星的生活不适合自己。 她走得很决绝，甚至连开门的印记都不带，铁了心不回来了。 也因此，阮望才有办法过去找她。 他将手掌贴在星芒上，意念穿越遥远空间，向印记主人发去问候。 很快，回信来了。 路馨欢迎他的拜访。 于是，阮望拿出《信标》，重新激活了维度之门，粉红色的门扩张成十米高，维度的气息散发出来。 他头也不回，踏入门中。 …… 门扉的另一边，是一颗现代化程度很高的文明星球，名叫环星。 此时，路边一家甜品店的包厢里，路馨非常迷茫。 房间里除她之外，还有另外四个女人。 与容貌年轻，青春靓丽的路馨不同，其他四人要成熟得多，从外表看，大约二十五六，其中两位还怀了孕，挺着大肚子。 “小馨，别再劝我们了，”留着蓝色短发的女性说道，“我已经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再当魔法少女了。” 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坚定：“我们已经不是小女生了，魔法少女什么的，也该毕业了吧。” 她说这话时，另外两位女性也点头认同。 “小馨，你该长大了，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魔法少女了，不是吗？” “对不起，小馨，但是……梓幸和香莎说的没错，我也觉得，魔法少女的使命…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呢？” “可是……” 路馨鼻子红红的，脸上挂满了委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当一辈子魔法少女的，”她哽咽道，“我回来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变了呢。” “……” 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路馨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至少有半分钟后，名叫香莎的蓝发女性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我们做不到像小馨你那样啊。” 路馨一怔：“像我一样……什么意思？” “像你这样永远年轻，像你这样永远天真，永远对魔法少女拥有热情。”香莎补充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慈爱中又有着些许无奈：“小馨，我们总得长大的，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不能永远当魔法少女。” “你知道吗，要我这三十七岁的怀孕老阿姨变身，去穿那套衣服，是多可怕的挑战？” “毫不客气地说，比维护世界和平要难多了！” 她目光撞上路馨，诚恳地说道：“小馨，我们没你那么强，不能永葆青春，我们已经长大了，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路馨抽了抽鼻子，语气悲伤道：“可是你以前说过的，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外表，而是相信奇迹的心……” “停！打住！”香莎大喊道，“求你别说了，别让我听到这句话！” 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被黑历史处决的死刑犯，既尴尬又羞恼。 什么奇迹与魔法，那是小姑娘讨论的话题好么，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已为人妻，即将为人母了，真听不得这些。 太尴尬了！ …… 就这样，话题聊死了，今天的聚会注定是不欢而散。 几人临走前，各自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变身道具，放到桌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把刀，一根短矛，一把火铳。 “就这样吧，这个已经不需要了。” 她们没有丝毫留恋，态度是如此决绝。 而路馨还在苦苦哀求。 “求你们了，不要走，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 三人在门口停下。 有着金色卷发的成熟女性转过头来，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冷漠。 “哎…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呢。” “忘了我们吧，小馨，魔法少女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说完，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路馨，和另一个有着黑色长直发的女人。 路馨精神恍惚，看着桌上的三件变身道具，心里空落落的。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黑发女人，哭道：“美妍，大家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都是我一厢情愿，大家从来没觉得当魔法少女开心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呜呜……” 名叫美妍的女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轻声安慰：“小馨，没关系的，我还在这里，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我都开心。” “呜呜，美妍你真好……”路馨眼泪汪汪。 放在半个月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回蓝星住了两年，魔法少女小队便分崩离析了，只剩美妍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大家以前明明那么要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寂寞的包厢里，两人依偎在一起，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这个时候敲门，可能是客房服务员，也可能是那几人忘东西了。 “门没锁，请进。” 门开了，门外是个帅气的男人。 阮望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望着贴贴的两人，头冒问号。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491章 魔法阿姨的末路 “你是？” 黑长直女人皱起了眉头。 眼前来人提着礼物，显然是客人，可她并不认识。 “别紧张，我是路馨的朋友，”阮望笑了笑，喊道，“小路馨，别撒娇了，不欢迎一下我？” “呜呜……” 路馨把脸从女人的胸口移开，抹了抹眼泪。 “对不起阮望大哥，让你看到丢脸的我了。” “咋的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人欺负我…” 路馨吸吸鼻子，转头向身边的女人介绍道：“美妍，这位是我家乡来的朋友，在家里的时候，总是照顾我的。” 阮望伸出手：“你好，我是小路馨的摆渡人，你叫我阮望就好。” “嗯，你好。” 黑发女人与阮望握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小馨的…伙伴，叫我美妍吧。” 阮望点头，目光又移到桌上，看着那三件形态各异的武器。 他从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毫无疑问，它们都是外灵，或者说是外灵的分身。 “看来，是魔法少女们闹矛盾了？” “哎……是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路馨和美妍向他说了刚刚这里发生的事，伴随着感伤和倒苦水，一来二去，差不多讲明白了。 听完她们的诉苦后，阮望都快绷不住笑了。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只是魔法少女的保质期到了，团队里的大家有了新的生活，不想再陪路馨同行了而已。 众所周知，魔法少女是由两个要素构成的——魔法，以及少女。 魔法还好说，哪怕她们不修炼，变身器也会给她们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给予她们施法的力量。 但少女……就没办法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再美丽的女孩，也有长大的那一天，失去少女的懵懂与纯真。 五人的魔法少女团队，除了路馨因为有穿越的金手指，加上修行天赋惊人，靠着外灵的力量躺着升到了六阶，其他四人在不变身的时候，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也因为如此，另外四位魔法少女，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长大了，有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人是会长大的，不仅是容貌，还有内心。 亏了魔法少女们多年的努力，诸多邪恶势力败下阵来，世界已经处于和平之中。 所以，当两年前，路馨功成身退，被阮望接回蓝星后，她的朋友们也自由了。 她们不再变身，有了自己的生活，找到了魔法与奇迹之外的其他追求，甚至有了自己的家庭，成了妻子，成了母亲。 她们已经放弃当魔法少女了。 对此，阮望非常理解，毕竟魔法少女这个职业是很吃青春饭的。 哪个女孩子在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没有幻想过魔杖变身，换上可爱的小裙子，用爱与奇迹的魔法惩治坏蛋，维护世界和平呢？ 但随着年岁渐长，人的心态和审美也会发生变化，三十多岁的魔法少女，还能叫魔法少女吗？ 诚然，靠着超凡力量的滋养，路馨的伙伴们容颜依旧年轻，看不太出来真实年龄，但时间是不会说谎的。 试想一下，十几年前的孩子长大了，指着屏幕上的美少女，说那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的姐姐……这也太羞人了。 魔法少女可以，但魔法阿姨不行啊！ 所以说，路馨的小伙伴们并没有错，她们只是长大了，成熟了，抛弃了过期的梦想而已。 只有路馨童心未泯，保持了那份纯真。 阮望并不打算开导她，或是劝她放弃魔法少女这个职业。 无论她是想通了，向现实妥协，还是继续坚持下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此行过来，只是为了请路馨帮个忙的。 “路馨，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不要吃惊哦，”他笑着说道，“关于你们的变身器，也就是你的那把弓呢，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 他用了半分钟，简单说了一下魔法少女的变身原理。 大概就是，这些千奇百怪的变身器，其实都是某位强大外灵制作的分身，能够赐予普通人超凡力量。 而且，那位外灵在选择契约者时有独特的兴趣偏好，往往是年龄不大的美丽少女才能获得青睐。 所以才会只有魔法少女，而不是魔法猛男。 而变身器的器灵，其实只是人工智能…… “阮望大哥，你是说，圆环它……是个人工智能？” 路馨眼睛瞪得浑圆，觉得不可思议。 “圆环”是她那把弓的名字，也是她最亲密的伙伴。 她永远记得，当自己伤心时，圆环开导自己，自己胆怯时，圆环鼓励自己，自己遇到危险时，圆环保护自己…… 可是，它竟然是人工智能？ 它怎么能是人工智能呢？ 路馨不敢相信，手指盈盈一握，将长弓变了出来。 “圆环，阮望大哥说你是人工智能，这不是真的吧？”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骗我。” 长弓一出现，就骂骂咧咧地瞪了阮望一眼，骂道：“好哇，又是你这狗东西，又来骗小路馨的眼泪了？” “哼，赌上圆环之名，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它眼珠转动，对上路馨的目光，“小路馨，你信我，我绝对不是……” 它的话戛然而止。 熟悉的力量波动将它的注意力吸走了，它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死死盯着阮望手中之物。 那是一颗亮晶晶，正三棱锥的石头。 “你…你……怎么会有祂的信物！？” “呵呵，你猜？” 阮望将石头抛起又接住，笑道：“既然你认得这枚信物，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长弓沉默了。 路馨已经傻了。 此时，她再笨也该明白了，阮望拿出的“信物”能让圆环反应剧烈，之前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圆环，你真的是……” “不，它不是什么人工智能。” 出人意料的，阮望接过她的话，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看看桌上的几件变身器，又看看长弓，笑容变得玩味。 “好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直言道：“别想装傻，我看得出来，你跟这些变身器里的智能不一样，你其实是个外来者……对吧？” 长弓：“……” 半晌，它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露馅。 果然，这位摆渡人的眼光太毒辣了，只要被他看到其它变身器，自己的秘密就注定藏不住。 它的气势陡然一降，不复之前的毒舌。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人工智能，”它坦白道，“我叫楪克，来自另一个世界。” 路馨：“啊？？？” 第492章 共鸣之力 路馨已经傻了，她的内心一波三折。 先是阮望告诉她，自己相处多年的伙伴其实是个人工智能，她很伤心。 她找圆环求证，却被阮望改口，说圆环不是人工智能，而是外来者…… 然后，圆环它竟然承认了！？ 外来者？ 什么外来者？ 意思是说……圆环原本是个人，出于某些原因，现在寄宿在这把弓里！？ 天哪，这…… 路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吓了个激灵，一把就将手里的长弓丢了出去。 阮望没有去接，任由它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对上路馨的眼神，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出了恐惧与困惑。 这也难怪，任谁得知与自己相伴多年，亲密无间的器灵其实是个真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换个说法，某天你发现自己的内裤其实是个活人，你怕不怕？ 阮望揉了揉路馨的小脑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别担心，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嗯…” 路馨的眼眶忽然红润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圆环它…只是比其他的魔法精灵更聪明，更特殊一点的，没想到……” 事实上，作为长弓的契约者，她早就发现自己的精灵有些特殊了，却从没往真人代打这个方向上想。 毕竟，魔法少女的变身器就该千奇百怪，各有特色的，不是么？ 现在得知真相，她有点无法接受。 尤其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无论洗澡还是睡觉时都带着这把弓，一言一行都被看着，她就心慌得难受。 她不敢再想了，转头扑进旁边美妍的怀里，瑟瑟发抖。 美妍温柔地安抚着她，脑门上却青筋暴起，已经怒不可遏，抬脚就把地上的长弓踢到了一边去。 “……” 阮望叹了口气，摇摇头，搬了张凳子坐在长弓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好了，说说吧，你从哪儿来，为什么寄宿在这把弓里？” “潜伏在小路馨身边这么多年，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爆出炽热的蓝焰，蕴含着无比恐怖的毁灭气息。 “从实招来，骗我的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这不是商量，而是审讯。 冒充变身器的器灵，藏在路馨身边这么多年，说是痴汉都算轻了，简直是恶徒中的恶徒，流氓中的流氓！ 阮望的气势显然吓到了长弓里的灵魂，他声音有些发颤： “摆渡人先生，请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要藏起来的，以这副模样见人……真是情非得已。” “您刚才说的没错，我来自世界之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的故乡，是一颗名叫赛维的星球，也是……那位伟大存在的沉眠之地。” “等等，”阮望打断了他，“你说的那位，就是给你现在这个身体的家伙？” “是的。” 楪克说道：“祂在我们的世界沉睡，祂泄露的力量改变了世界，却无人知晓祂的存在，我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进到这里面，才得知有关祂的信息。” 阮望心里一喜。 自己正要去找那位外灵前辈呢，还没来得及动身，没想到线索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吧。” “嗯。” 楪克继续说道：“按照您的分类，赛维星应该是灵能科技的世界，我们制造机械，改装身体，使用械力进行战斗。” “但是，械力并非我们世界的主导，相反，只有最蠢的人才会去用它。” “赛维星上，有一种奇特的矿石，它有着比械力更加神奇的力量……” “……” 楪克讲了一个故事，一段历史。 话说，在那颗名叫“赛维”的星球上，科技发达，人体改造和机械殖装盛行，通过装载更强大的改造体，或是使用超凡装备，普通人也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驱动那些装备的，除了辛苦修炼得来的械力，还有另一种更加方便，也更神奇的力量。 人们称其为——共鸣力。 共鸣力的起源和历史无从考证，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 它的原理很简单——通过肉体改造，往身体里植入共鸣石，便能与共鸣装备进行共鸣，激发超凡之力。 共鸣石是赛维星上的一种超凡材料，它的性质无法通过科学手段解析，储量丰富，且可塑性强，易于加工。 共鸣石的人体适应性极佳，可以用作肉体改造或是装备制造。 用共鸣石制造的共鸣装备，能够自动驳接使用者的神经和感官，威力非凡的同时还方便好用。 相比械力，共鸣力不需要天赋，不需要苦修，不需要学习，只需往身体里植入一颗用共鸣石制成的共鸣核心，再来一套殖装改造，便大功告成了。 所以，在那个世界，判断强弱的标准，往往是共鸣装备的款式，以及殖装改造的程度。 改造程度越深，共鸣力便越强，殖装爆发出的威力也就越强。 说回楪克。 他之所以会变成一把弓，要从他16岁那年说起。 他的家庭情况不好，无力支撑共鸣改造的费用，为了寻找一颗合适的共鸣核心，他和伙伴冒险潜入矿场，误打误撞，他们闯进了矿洞深处。 在那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方，他捡到了一颗格外纯净的共鸣石。 喜出望外时，他们却被追来的缉捕队堵住了退路，为了博得逃生的希望，伙伴用自学的技术为楪克做了核心植入手术。 手术很成功，在那颗强大核心的帮助下，楪克只凭借几件简陋的共鸣装备便将追兵尽数击溃，带着伙伴逃出生天。 后来的事……他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隐约记得，那颗共鸣核心暴走了，撞破胸膛，带着自己的灵魂飞走了，并穿越了世界屏障，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再醒来时，他已经取代了共鸣石里面的人工智能，成了器灵一般的存在。 再然后，他遇到了路馨。 与路馨签订契约后，他变成了长弓的形状，并一直维持到现在。 “所以，关于那位外灵的信息，是你从人工智能的资料库里找到的？”阮望问道。 “嗯，我也是离开赛维星后才知道的，共鸣石的力量其实来源于那位伟大存在。” 楪克解释道：“请您相信我，我跟在路馨身边，并无恶意，只是想找机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去故乡。” “你有办法自己离开？” “呃…大概是有吧…”楪克回答，“智能系统告诉我，只要契约者的使命完成，我便可以离开，去别的世界了。” 阮望笑骂道：“哎，其实你也可以坦诚一点的，我可是摆渡人，只要小路馨开口，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这……” 楪克目光游移，看向路馨和美妍的方向，只得到她们的白眼。 他苦笑道：“您看，我不就是怕弄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么。” “呵呵，那还不是你自作自受，”阮望语气戏谑道，“当器灵这些年很爽吧，天天和美少女贴贴，你可一点都不冤啊。” “……”楪克不说话了。 阮望捡起长弓，丢到桌上。 “是原谅你，还是超度你，我说了不算。” 说着，他的目光对上路馨，笑道：“小路馨，你觉得呢？” 第493章 当然是选择…… 阮望把楪克的命运交到了路馨手中，毕竟她才是被诓骗的受害者，最有权力决定。 路馨举棋不定。 一方面，楪克确实做得很过分，假装器灵，偷窥她十几年，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寒，但另一方面，楪克也帮了她许多。 而且，听了楪克的坦白后，路馨甚至开始可怜他了。 被困在一颗石头里无法动弹，背井离乡，还得装傻充愣，扮演成魔法精灵，陪自己过家家…… 她都不敢想，如果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见她犹豫，一旁的美妍咬了咬牙，拉起她的手，恨恨地道：“小馨，别心软了，他骗了你这么多年，便宜都吃尽了，不能原谅他！” “我知道，可是……” 路馨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心情复杂。 两分钟后，她吐了口气，似乎有了决定。 “圆…楪克，你是男生吗？” “…是的，对不起。” 楪克的目光移开了，不敢与她对视。 路馨的小拳头捏紧了，耳朵根也发红发烫。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了心情，又继续问道：“楪克先生，我能问问，你刚刚说的……魔法少女的使命，是指什么吗？”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楪克坦白道，“我只知道有这个设定，但系统中没有录入相关信息。” “可能是保护世界，可能是将契约传承给下一代，甚至可能是黑化暴走……” 他说道：“我只隐约知道，完成使命的途径不止一种，而且，它一定可以完成。” 路馨：“这……” 她刚刚在想，或许楪克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完成魔法少女的使命，但现在楪克这样说，她又不理解了。 她不是很明白，既然是使命，为何一定可以完成？ 即使自己什么也不做，也能够完成吗？ 这也太荒唐了，哪有这样的使命呢。 她抬头看向阮望，求助道：“阮望大哥，你怎么看？” 阮望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那三件已经被放弃的变身器，缓缓说道：“很简单啊，就像你那三位朋友一样。” “那根本不是什么使命，只是一个结局罢了，完成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你解除契约，放弃当魔法少女就行。” “……放弃当魔法少女？这么简单！？”路馨震惊。 哪有使命的终点是放弃的，这也太奇怪了！ “呵呵，都说了不是什么使命啦。” 阮望又揉了揉路馨的脑袋，解释道：“你们作为魔法少女的一生，对于那位外灵而言，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祂借用你们的眼睛看世界，魔法少女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祂呈现各种有趣的故事，而故事的使命是什么呢，当然是走到结尾啊。” “就像是一本书，无论内容精彩与否，总得有个末页才行。” “因此，无论你们以什么方式放弃了魔法少女的身份，都算是成功毕业，完成使命了。” 听他解释完，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无语了。 是……这样？ 这么简单？ 路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仔细想想，那位赐予自己力量的伟大存在，竟然一直在期待自己放弃？ 真让人伤心。 谁要半途而废啊，难道我就不能当一辈子的魔法少女吗？ 而楪克就更傻了，阮望给出的答案令他哭笑不得，然后他也明白了，原来是自己陷入了误区。 使命不是目的，而是结果。 只要放弃，故事就结局了，使命也就完成了。 他心情复杂，尤其当他想起，当年路馨还年幼时，曾经有几次因为受伤怕痛，都想要放弃变身了，是自己硬把她劝回来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他发牢骚的时候，毕竟他的身家性命还没个着落呢。 路馨还没有说出自己的选择。 楪克的生与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楪克先生，既然魔法少女的使命一定可以完成，你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我面前呢？”路馨问道，“对你来说，明明只需要什么也不做就行了啊。” “如果你不管我，我可能早就放弃了呢。” 楪克眼神游移，似乎在思考措辞，片刻后，他幽幽说道：“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不惯笨蛋，多嘴了几句而已。” 路馨：“……” 得到楪克的回答，她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难过了。 “楪克先生，你真是个混蛋，你就这么喜欢骗女孩子吗？”路馨开口说道，“当年你骗我，说自己是魔法精灵，只是声音有点糙……我怎么会信你呢。” “楪克先生，你的嘴里没一句真话，太过分了。” “我……对不起。”楪克眼神躲闪。 路馨继续说道：“我换衣服的时候，还有洗…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偷看啊，你真是个大坏蛋，太可恶了。” “楪克先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呢，这样我就……不会和你好了。” 她说着说着，鼻子一红，就开始抹眼泪了，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伤心。 楪克心如死灰，已经开始想遗言了。 路馨朝着阮望，微微弯腰：“阮望大哥，请你把楪克先生……” 楪克闭上了眼睛。 “请你把楪克先生送回他的故乡去吧，我……原谅他了。”路馨如此说道。 话音刚落，楪克和美妍都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楪克：活下来了？ 美妍：放过他了！？ 只有阮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伸手擦干净路馨眼角的泪水，笑呵呵问道：“确定吗，可以反悔哦。” 路馨缓缓地点了点脑袋。 “楪克先生虽然是个骗子，是个大混蛋，但他也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他，我也许早就不当魔法少女了。” “阮望大哥，我原谅他了，你送他回故乡吧。” 阮望微笑道：“我送他离开，你就不能再当魔法少女咯，要不……我还是把他火化了吧，你还可以继续用这把弓。” “不要！”路馨小脸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想当魔法少女了。” 她看着桌上的长弓，口是心非道：“只要看见它，我就会想起某个大骗子，这样的东西……我才不要！” 她的语气太做作了，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 阮望叹了口气。 他早已猜到路馨的决定，他清楚她的为人，即便是在回归者中，路馨也是最单纯善良的那一类，简直是朵可爱的白莲花。 “好吧，我答应你了。” 阮望将桌上的变身器收起，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把他安全送回去的。” “谢谢，麻烦你了，阮望大哥。” 路馨朝他深深弯腰鞠躬，又看向长弓里的楪克，淡淡说道：“楪克先生，谢谢你这些年哄我睡觉，安慰我，保护我……”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她便主动切断了与长弓的契约，为自己的魔法少女生涯画上了句号。 楪克：“……”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悦也有不舍，患得患失，还有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对不起这个善良的女孩。 嗡—— 冥冥中的指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感应到了，那是回家的方向。 第494章 被冻结的世界 “摆渡人先生，我感应到塞维星的方向了。” 楪克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欣喜，思乡之情更切。 阮望点头，朝路馨眨眨眼睛：“路馨妹妹，那我就先走咯，回蓝星的门我放在原处了，你要是想家了，随时来九田找我玩哦。” 路馨还以微笑：“好的，阮望大哥再见。” 阮望拿出《信标》，正要前往星海，却听美妍叫住了他。 “阮望先生，请等一下，把这个也带上吧。” 她抬起手掌，变出一块小巧的盾牌，那是她的变身道具。 她把盾牌递给阮望：“已经不需要它了，请您一并带回去吧。” 路馨：“美妍……” 她没想到，在自己不当魔法少女后，美妍也不干了……所以，她其实是为了自己才继续坚持的么。 阮望呵呵一笑，接过盾牌，挥手道别。 《信标》翻开，他眼前一花，已经来到星海世界。 他身边漂浮着五件变身器，掌中拿着那颗启明给他的信物石头，尝试感应赛维星的方位。 有细微的感应，但很微弱，想辨明方向估计需要些时间。 阮望懒得等了，便将信物挂在长弓上，指挥道：“楪克，看你的了，找找看吧。” “好的。” 楪克将精神连接上信物，故乡的指引变得更清晰了。 他转了个方向。 “摆渡人先生，在这边。” 阮望不磨叽，带上他就朝那个方向飞去。 途中经过几次转向，最后确定了准确位置。 阮望抬头望去，一颗深紫色的星辰高悬头顶，像指路明灯。 凭借着《信标》的权限，他得知了那个世界的编号：33526。 怎么去呢？ 回家让星火送自己过去吗？ 阮望回想上一次，自己去到雷德和小紫所在的世界时，是通过洪远送给自己的信，牵引了天上的星辰。 而这枚信物是启明哥给的，应该也有相似的功效吧？ 于是，他把那颗三棱锥的石头捏在手心，尝试用精神去沟通。 却一无所获。 “……” 他挠了挠头。 在想着要不还是先回去一趟，找星火用笨办法时，身边的五件武器却忽然开始发光了，它们逐渐融化，外形开始改变，最后浓缩成五颗色彩各异的石头。 “摆渡人先生，跟上。” 楪克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五颗石头化作流光逆飞而上，朝着天上的星辰飞去。 阮望反应很快，立刻用精神力裹住它们，让它们带自己一程。 星海转瞬间消失，他在五色石头的拖拽下冲进了维度世界，并快速前行，不多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壁障。 到了。 …… 啵~的一声，阮望穿过壁障，撞进了塞维星所在的世界，然后——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 阮望心里吃惊，他左瞧右瞧，没找到一丝光线。 这当然不是因为天黑了，夜晚再黑暗，也是有微弱的光的，躲不过超凡者的眼睛。 这种情况……他曾见过一次，甚至那次是他亲手实操的，为世界熄灯。 他转头，寻找身边的几颗五色石。 它们还在那里，但是已经看不见了，连同它们发出的光都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了。 “奇了怪了，谁把世界冻结了？”阮望挠头。 万籁俱寂，连光也不再流动，毫无疑问，这是世界被冻结，暂停了运转的表现。 阮望将精神力发散开，呼唤道：“命运程序，出来。” 嗡—— 一片黑暗中，灰白色的巨构出现。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欢迎您，智灵00000星火】 【……】 命运程序向他表示欢迎，然后忽然出现了卡顿。 【警报：命运程序已被劫持，世界冻结功能非正常启动】 【警报：检测到高能级外力干涉，系统功能受到限制，请及时重启】 【警报……】 阮望怔住。 这回不是系统错误，而是直接响警报了？ 命运程序被劫持，高能级外力干涉……这都啥情况啊？ 脑子一转，他叹了口气：“哎，那位前辈到底在干嘛啊。” 想也不用想，能劫持命运程序，被称为高能级外力的，在这个世界中还能有谁呢，只能是那位外灵前辈了。 这都啥事啊，楪克不是说她在休眠么，咋醒过来了，还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阮望现在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直接向命运程序下令，给世界解冻。 其二，是去找那位前辈，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但是……自己有得选吗，傻瓜都知道要选第二个了。 那位前辈是启明的朋友，听启明的描述，她虽然有些奇怪的爱好，却并不是性格恶劣之人。 这样的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将世界冻结。 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情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出此下策。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解冻，可能会让事情滑向最糟糕的一边。 想到这里，阮望无视了命运程序的重启请求，将它驱走了，准备先联系上那位外灵前辈再说。 他将外灵的信物放在手心，尝试建立连接。 与在星海时不同，这次的回应很快，而且非常强烈！ 无边寂静的黑暗中，一道轻灵的女人声音出现在他心头。 “启明，好久不见啊~” “欸…不对，不是启明，你是谁？” “奇怪，世界已经被凝滞了，你怎么还能动啊，真是奇怪的小家伙。”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婉转的百灵鸟，带着些活泼与好奇。 阮望用精神连接上那段声音，回道：“前辈，我是启明的弟子，蓝星的摆渡人，这次是专程来找您的。” “啊？”那声音非常震惊。 “你是启明的弟子吗，哎嘿嘿…快过来让姐姐看看，这边这边。” 话音未落，一条牵引线从远方射来，停在阮望面前，哪怕是在光线无法流动的世界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咕噜…… 阮望咽了咽口水。 这位前辈刚刚的笑声好怪啊，兴奋中带着几分克制，像极了对着小猫咪流口水的怪阿姨。 自己这趟，怕不会走进什么龙潭虎穴里吧？ 心中有着些许忐忑，阮望抓住了那根线。 莫大的牵引力传来，一个眨眼后，他身边已经不再是黑暗，而是可爱温暖的色彩，闪耀夺目。 这是一间女性闺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脚下是柔软的毛绒地毯，窗帘轻轻拂动，柔和的阳光洒进房间，暖色调的墙纸让每一个角落都干净明亮。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洁白的床，床上的花朵床单是如此松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躺上一觉。 梳妆台上放着瓶瓶罐罐，房间角落里的落地镜明亮照人，书架上堆满了色彩鲜艳的漫画书。 房间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公仔玩偶，或是少女随手的手工作品，还有整齐排放的衣柜，里面摆放着漂亮的裙子，像是公主的宝库。 这房间……少女气息太浓了点。 “……” 阮望朝床头看去，一位灰绿色长发的少女坐在那里，笑眯眯地朝自己招手。 “你好呀，我是仙雅。”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第495章 仙雅 仙雅是这位外灵的名字，她恬雅地坐在床头，身上套着华丽的白色褶皱蛋糕裙，手里捏着一本彩色封面的漫画书。 她有着小巧的娃娃脸，皮肤水润白皙，容貌姣好，双眸水灵明亮，长长的灰绿色长发捆成双马尾，一直垂到床单上散开。 她好精致，像是从纸片里走出来的人偶。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前辈，我叫阮望。” “你真是摆渡人？还是启明的弟子？” “当然，让我来这里找您，也是老师的意思。” “哇哦~”仙雅甜甜一笑，朝他招手，“过来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 阮望偷偷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有淡淡的香味从仙雅身上飘来，带着一丝甜蜜的气息。 阮望当然知道，所谓“女孩子都是香的”这种话纯是胡扯，但这位仙雅前辈真的很香，不像鲜花，而是新鲜出炉的奶油蛋糕。 原本隔着一点距离，阮望感觉仙雅是小小一只，个子并不高，但坐下后他才发现，对方竟然不比自己矮。 果然，是娃娃脸+双马尾太视觉欺骗了，让自己看走了眼。 他一坐下，仙雅就身体前倾，凑到了他脸上，两人几乎面对着面。 她眨眨眼睛，目光仔细打量着阮望的容貌，从眼睛到脸庞，从鼻子到嘴唇……然后，她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哇，你真是好漂亮的女孩子啊~” “这……” 阮望一句话憋在喉咙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您看清楚，我是男的，不是女孩子。” “啊？噢…哦！对对，你是男孩子。” 仙雅瞳孔中满是震惊，然后恍然大悟，连忙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但从她的耳朵尖可以看到一点红晕。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眼睛不是很好，认错了！” “……” 阮望无言以对，他也算是长见识了，竟然有人的眼神可以糟糕到认错自己性别。 我也没穿女装啊，钛合金猛男也能认错？ 过了一会儿，仙雅脸上的红晕消褪了，她才拍拍胸口，甜甜地笑道：“对不起啊，我的眼睛真的不是很好，要凑很近很近才能看得清楚，不是故意的。” 阮望抿嘴一笑：“仙雅前辈不用在意，我理解的。” 没人规定神明不能是近视眼，尤其外灵这种先天得道的奇迹生灵，有些小毛病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他已经发现，从自己进屋到现在，仙雅那双美丽的眸子一直没有聚焦过，更别说看清东西了。 她大概是真的眼瞎。 仙雅将腿上的漫画书合上，朝阮望展颜一笑，说道： “你是个礼貌的好孩子呢，不要叫我前辈啦，就跟启明一样，叫我姐姐吧。” “……”阮望汗颜。 启明叫这位前辈姐姐，自己也这么叫，不太好吧？ “仙雅前辈，我觉得不妥……” 仙雅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道：“不准叫阿姨哦，你可不要跟西弭那丫头学坏了，一点也不可爱。” “呃……” 阮望闭嘴了。 合着已经有前车之鉴了，那自己还是听这位姐姐的话吧。 于是，他甜甜地叫了声“仙雅姐姐”，仙雅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摸了摸阮望的头，夸奖道：“这就对了嘛，真是个好孩子，姐姐送你件礼物哦~” 随着她的话，一颗彩色的小石头从梳妆台的小盒子里飞了过来，落在手心，她熟练地在空中画了个圈，变成一条晶莹的绳子，将石头系住。 “来吧，戴上它吧，会很好看的。”她说。 阮望伸手接过项链，心里忽然忐忑。 对了，记得启明说过，如果仙雅送自己礼物，记得一定不要收，容易染上女装癖。 嘶—— 不难猜，这条项链的效果，想必和魔法少女的变身器差不多吧…… 怎么办呢，下意识就收下了，总不能还回去吧。 阮望抬起目光，正好对上仙雅期待的眼神。 她似乎很希望自己女装变身，真是太恶趣味了。 “啊…咳咳。” 阮望咳咳两声，像没事人似的将项链收进兜里，抿了抿嘴唇，正色道： “那个……仙雅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要请求您的帮助的。” 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万一脱不掉就麻烦了，还是转移话题吧。 仙雅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一眨眼又恢复平常，甜甜笑道：“是什么事呢？放心吧，既然是启明让你来找我，姐姐一定会帮忙。” “那就谢谢仙雅姐姐了，是这样的……” 阮望提前谢过，然后把蓝星鬼怪横行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仙雅能施以援手，将力量借给蓝星的普通人。 关于仙雅如何能够帮助蓝星人，启明没有明说，但阮望大概猜得出来，无非是和魔法少女类似，通过契约分享外灵的力量。 外灵与鬼物一样，同属于意志法则的造物，有仙雅的帮助，普通人想要观测鬼物并不难。 仙雅听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可是，只用最低级契约的话，那些孩子几乎拿不到我多少力量呢。”她笑呵呵地道，“这样就行了吗？我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力量哦，我很擅长做这种事呢~” “不用了，仙雅姐姐，这样就够了。” 阮望摇摇头道：“蓝星需要的，只是和鬼物战斗的资格，至于力量，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仙雅弯起眉，笑道：“好吧，你是摆渡人你说了算，姐姐会帮忙的。” 阮望再次感谢。 原本的事解决了，阮望将话题一转。 “对了，仙雅姐姐，我刚刚就想问了，”他直言道，“姐姐你启动了命运程序的冻结，是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噢对，差点忘了正事！” 仙雅目光一亮，抓住他的肩膀：“阮望，你是摆渡人对吧，那快帮姐姐想想办法！”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世界快要被姐姐毁掉了！只能靠你了！” 阮望：“啊？” 仙雅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界快要被她毁掉了？ 她这么漂亮，也不像是灭世的大魔王啊。 “仙雅姐姐你别急，先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好吧，你听了可不准生姐姐的气哦，毕竟…毕竟也不全是我的错。”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两条马尾挡在胸前，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我以前一直在睡觉嘛……” 第496章 倒霉的穿越者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对仙雅来说，算是祸从天降的无妄之灾。 很久很久以前，宇宙即将大寂灭之时，她本该展开自己的心象世界，以此渡过毁灭，但她犯了懒，想着搭个便车算了。 于是，她就躲到了赛维星上，眼睛一闭，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她总感觉耳边嗡嗡的，似有无数蚂蚁在爬，越来越吵。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一道强烈的情感冲击撞进她心里，将她唤醒了。 她睁开眼一看，发现大事不妙，世界一团乱不说，那位负责锚定世界的穿越者也要嗝屁了！ 她并不聪明，但她知道该怎么做，当即暴力控制命运程序，将世界冻结了，防止事态继续恶化。 然后，她花了点功夫，慢慢梳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一切的源头，还要从她睡着之后说起。 赛维星原本是灵能科技的世界，这里的人类修行械力，控制机械造物，发展科技，虽然政权林立，大国之间相互竞争，却也还算和平。 可是，这样的局势在某一天被破坏了。 起因是有人发现了一种未知的矿石，蕴含着灵能以外的神奇力量，只要将其植入体内，便能一步登天，超凡脱俗。 他们将这种石头命名为“共鸣石”。 共鸣石的本质，是仙雅沉睡时力量外泄的产物，与魔法少女的变身道具类似，共鸣石也有赐予普通人力量的功能，而且更加方便。 掌握矿脉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凭借着共鸣石，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成为了超脱国家的超级势力——海源公司。 与普通超凡者不同，海源公司能够批量制造强大的共鸣改造人，共鸣装备的威力也远超普通械力装备。 凭借着这些，海源公司逐步蚕食这个世界，从一个国家开始，慢慢覆盖了整颗星球。 直到百年过去，这个世界的格局大变了样。 曾经辉煌的文明在一场大战中消亡殆尽，只剩下海源公司作为唯一的超级势力，称霸了全球。 械力修炼体系成了历史，无人问津，新的超凡力量取代了它——共鸣力。 这是一个肉体改造和机械殖装的时代，普通人想要成为超凡者，需要的不是时间与努力，而是钱。 只要有钱，便能买到更高品质的共鸣核心，更先进的殖装，和更厉害的装备。 只要有钱，便能远离辐射污染，住进上城区，吃得饱穿得暖。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到。 百年前，凭借着灵能，人人都有通过努力走向巅峰的可能，但现在不行了，力量的源头被海源公司捏在手里，无人可以反抗它。 然而，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却刚好在这个时代降临了。 不难猜测，这是命运程序的误判，满世界的意志力量干扰了它的运算，当然也有可能，命运程序想通过穿越者来纠正世界线。 这样的情况下，那位穿越者被分配了最强力的外挂，修炼速度超级加倍，成长速度异常迅猛。 在械力传承几乎断绝的情况下，他凭借金手指，硬生生练出了一身不俗的械力，同时，他还得到了一颗强力的共鸣核心。 双卡双待，哪怕没有先进的武器，他的战力也强得可怕。 然而，年轻人成长太快有时候不是好事，他不懂得藏拙，太过耀眼了，引来了海源公司的注意。 在塞维星，与海源公司对抗，无异于与世界对抗。 在悬殊的实力和装备差距下，那位穿越者败得很惨，即将殒命。 好在紧急关头，一道强烈的意念通过共鸣核心传到了仙雅这里，将她唤醒了。 醒来后的仙雅不知所措，但她认出了穿越者，情急之下，她劫持了命运程序，启动了世界冻结。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和精灵之森的芙芙一样，仙雅也还没有完全醒来，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劫持命运程序已经耗尽了全力。 加上拯救世界是门技术活，她生怕做多错多，索性便不管了。 这暂停键一按，便是三年，直到阮望今天到来。 “阮望，你是摆渡人，一定有办法的对吧？”仙雅抓着阮望的手，恳求道，“帮帮姐姐吧，要是让姐妹们知道我犯了大错，一定会被取笑的。” 阮望感觉到她的急切，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仙雅姐姐，我会想办法。” 话虽如此说，其实他也犯了难。 在外灵力量的影响下，这个世界已经积重难返了，且不提那场世界规模的大战，直接灭掉了50%的人口，如今的社会秩序也是建立在共鸣力上的。 如果贸然让仙雅收回力量，估计又要经历一场大变革，还会死不少人。 要不……世界重启吧？ 一切推倒重来，回到百年前，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位穿越者，但确实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至于回档需要的世界本源……仙雅身为外灵神明，想必还是有点家当的。 阮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被仙雅拒绝了。 “不行的呀，阮望，我试过回档了，最多只能回到穿越者降临的那一刻。” 她好看的柳眉皱了起来，叹气道：“而且……因为我的力量影响，许多人的灵魂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劣化，哪怕回档，怕也救不回来了。” “灵魂劣化？” “嗯，他们使用共鸣石与我连接，没有契约，是会被我影响的，久而久之，灵魂甚至会崩溃呢。” 仙雅向阮望坦言，自己睡觉那些年，耳边杂音的来源，其实就是使用共鸣石的人类。 外灵与人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没有契约的约束，人类根本承受不了她的精神冲击，久而久之便会灵魂劣化，变成傻子。 人类世界中，称这种情况为“共鸣精神病”，简称共鸣病。 阮望点了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外灵再怎么纯洁良善，也是意志体的近亲，哪怕与人类一样拥有灵魂，也保留了部分精神污染的特性。 那些将共鸣石嵌入体内的人，相当于时时刻刻承受着外灵的精神攻击，不出毛病才有鬼了。 那该怎么办呢？ 阮望也没有好主意了。 如果仙雅一心要让世界回到正轨，大概是真的没辙。 “算了，我先去现场看看再说吧。” 他朝仙雅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打算。 “仙雅姐姐，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积重难返，咱们还是别操心了吧。” 他说道：“不妨问问这个世界的主人公们，听听他们有什么打算再说？” 仙雅有些吃惊，问道：“你是说……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普通人？” 阮望点了点头，解释道：“共鸣力的介入是不可量力的意外，但这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这个世界人类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仙雅姐姐，你并不是施害者，你也是受害者啊，为什么要想着替他们擦屁股呢？” 仙雅：“……我是受害者？” 阮望点头肯定。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就像有人发现了矿石，没有选择造福世界，而是拿去熔炼锻造成刀，杀了人，难道罪过要算在矿石头上吗？ 没道理的。 仙雅人在家中睡觉，被人盗走了力量去作恶，她没找人类算账都算不错了，竟然还心怀愧疚，想着补偿，真是善良到没边了。 听阮望解释后，仙雅撅着小嘴，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道理。 阮望起身告别，准备先去穿越者那里看看，至少先解决了危机再说。 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五颗石头，说道： “仙雅姐姐，你送到其他世界的石头我带回来了，有一个倒霉蛋被关在里面了，你帮忙放他出来吧。” 仙雅点点脑袋，目光扫去，通过与五色石的联系，她很快找到了楪克。 “欸，你这小家伙，怎么跑里面去的？” “不对，这颗宝石……怎么这么眼熟啊？” “……” “小家伙，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戴唯的人？” 第497章 我不会疯的 将目光聚集在塞维星，大约三分之一个自然天前。 一辆硕大却灵活的卡车甩尾入位，稳稳停在地下基地的上方，一名身穿黄色宽外套的挺拔男子撞开车门，急匆匆地从车上窜下。 “戴唯，等等啊！小心有埋伏！”身后一个小个子女生尖叫道。 名叫戴唯的男人理也没理，双眸中有红色光环一闪而过，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了。 哪怕是在超凡视野中，他的速度也已经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与他相比，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放慢了千倍的慢动作。 “真受够你了，找死别带上我！” 小个子女生恼怒，抓了抓自己的浅绿色头发，提上一台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机炮，快步跟上。 好在运气不错，直到他们进入基地最里层，也没遇到伏兵。 看来基地还是安全的。 但是……不仅是没有伏兵，连本该在这里的人也不在。 “露娅，曼杰恩，绮米，你们在哪？”戴唯大声喊着，快速找了一圈，没发现三人回来的痕迹。 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之前兵分两路，自己和贝丽卡去抢劫海源公司的新式装备，露娅他们趁机去窃取泉之城的核心主机密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可是，自己这边得手后，露娅等人的信号却突然断了。 自己急急忙忙回来基地，也没找见人。 按路程来看，如果计划顺利，露娅那边应该是会比自己先回来的，现在联系不上，一定出什么意外了。 “戴唯，老大他们不会出事了吧，快想想办法啊！”小个子贝丽卡着急地叫嚷道。 “别吵，我在想了！！” 戴唯有些烦躁，没控制住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情报来源明明很可靠，计划也没有疏漏，没道理会出意外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越想越急。 咚——！！ 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差点直接把昂贵的主机干报废，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不自觉地晃动起来，眼睛里的光环像是出现了杂音，一闪一闪。 贝丽卡第一时间察觉了异样，连忙跳到他背上，把他脑袋掰起来，确认过眼神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狗日的戴唯，你现在发什么疯啊，醒过来啊！！” 说着，她扯开戴唯的后衣领，在后颈的脊椎殖装体上按了一下，迷你针管插入体内，抑制剂注射…… “哈……哈…哈……” 戴唯瞳孔猛然收紧，脑子里的混乱一扫而空，他捂住脑袋，痛苦不已。 见状，贝丽卡跳起来，又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别他妈急着发病了，想想办法联系联系老大他们！” 戴唯吃了这一巴掌，终于彻底清醒了，他喘了口气，按住贝丽卡又打过来的巴掌：“谢了，贝丽卡，我已经醒了。” 个子矮小的贝丽卡见他恢复正常，眼眶也是一红。 她声音中带着些焦急和哽咽：“求你现在别掉链子，戴唯，你疯了就真没办法了。” 戴唯重重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 说完，他长长吐了口气，就如贝丽卡说的，自己不能掉链子，要是现在被共鸣病逼疯，就真的完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露娅他们，而这只有自己才有可能做到。 他运转械力，将控制台修复完成。 拉下摇杆，打开共鸣信号塔，将力量全部灌进去。 特殊频率的共鸣信号以基地为中心，向远处扩散…… 全力爆发力量，戴唯体内的共鸣核心开始闪光发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又要晕了，连忙喊道：“帮帮我，贝丽卡，半针就好！” “真拿你没办法啊！不要逞强！！” 少女焦急地吼了句，跳起来按下戴唯后颈的另一个按钮。 药剂入体，共鸣核心的暴走被压制，戴唯也恢复清醒。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自己的共鸣病越来越严重了，尤其在全力驱使共鸣力的时候，更是在发疯的边缘来回试探。 希望能坚持住吧。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只听“滴”的一声，屏幕上亮起了一个光点，信号特征是……露娅。 “露娅，听得见吗？”戴唯连上信号，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了，你们在哪，有没有事？” “喂？露娅，听得见吗？” 信号时有时无，对方没有回应。 两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戴唯双目圆睁，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等不了了，转身就走。 “戴唯，你去哪儿？”贝丽卡大声问道。 “去泉之城，去救他们！”戴唯头也不回。 贝丽卡展开机炮，射出一根光绳，捆住戴唯的脚，喊道：“你他妈疯啦，去泉之城送死！？” “那你要我怎么办！？”戴唯回过头来，眼眶中已经满是血丝，“不管露娅，不管曼杰恩和绮米了？” “救人也得有计划，你看看你这表情，是去救人的吗？”贝丽卡厉声骂道，“你就是个送人头的傻逼！” 戴唯：“我……” 他正要反驳两句，控制台上忽然传来了电流音。 “滋…滋滋……” “戴…唯…快走……” 熟悉的女声传来，声音很小，而且断断续续，似乎信号不好。 听见的一瞬间，戴唯冲回控制台前，打开语音：“露娅，你怎么样，现在在哪？” “我们中……埋伏了，基地…危险…快走……” “别担心，我会来救你们的，你们在哪？” “…快…走……” 女人没有回答戴唯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催他离开，并且很快断开了信号，不再有声音传来。 戴唯目眦欲裂，一拳砸在墙壁上，抖落一片灰尘。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感应雷达，一切如旧，没有异样。 但是，他决定相信露娅的判断，转身将贝丽卡拦腰抱起，启动了超加速，向基地外奔去。 “啊啊啊！放我下来，腰要断了！我自己能走！”贝丽卡大叫。 “安静点。”戴唯手上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一个眨眼，他们来到了基地外。 目光一扫，远处的地平线上，有无数小黑点正在靠近。它们甚至没开光学迷彩，但基地的雷达就是探测不到。 果然如露娅说的一样，基地有危险，他们被包围了。 轰轰——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在看到他们出来时，留守车上的司机已经把引擎点燃了。 戴唯将贝丽卡扔进后座，朝驾驶座上的男人喊道：“法木朗大叔，跟紧我，我们冲出去！” 名叫法木朗的小胡子男人沉默着点了点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时，贝丽卡打开天窗，大声喊道：“戴唯你悠着点，没老娘帮你打针，可别疯了。” 戴唯眼神认真，扭过头去，眸子里有红色光环闪烁。 “放心吧，我不会疯的。 第498章 请自投罗网吧 作为荒野旅客中的传奇，戴唯的战斗力强得可怕。 他冲锋在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奔袭，转瞬间便将无人机部队摧毁殆尽，但很快，又有更多的部队包围过来。 “……” 戴唯保持沉默，在超限思维加速中，无人机的能量炮和导弹都像是慢动作，被他轻松躲过，他飞速靠近，予以反击，拦路的敌人被尽数消灭。 嗖—— 卡车变形的空掠机从他身旁掠过，贝丽卡掏出机炮，顺手帮他点掉几只漏网之鱼。 “走了！” “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 戴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拖延了一会儿，半分钟后，估摸着法木朗和贝丽卡已经走远了，他才猛地爆发速度，甩开追兵，扬长而去。 烈日灼烧的荒原上，辐射尘带着些许辛辣的味道，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贝丽卡遥望天边，短眉毛拧到了一起。 “戴唯怎么还没来，不会翻车了吧。” “……” 一旁的法木朗没说什么，又给自己点了支烟，才吸了两口，天边出现一个影子。 唰的一声，戴唯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垂着脑袋，身体不自然地颤抖。 贝丽卡恼火地抓了抓头发，冲过去帮他注射抑制剂。 连续两根针头入体，戴唯才清醒过来，大口喘气。 “谢了，贝丽卡。” “谢个屁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命啊！？”贝丽卡破口大骂，“两针才让你醒过来，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疯的！” 戴唯拧了拧脖子，说道：“在救出露娅他们之前，我不会疯的。” 贝丽卡：“……” 她低下目光，落在戴唯手上，问：“你拿的什么？” “拿的……”戴唯皱了皱眉，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电子显示屏。 我怎么会拿着这玩意？ 心里好奇，他把屏幕翻过来，看到上面显示的文字，才恍然大悟。 ——露娅。 想起来了，刚刚自己拆无人机的时候，看到机载屏幕上有这个字样，就顺手拆下来了。 他伸出手，就要去点屏幕。 贝丽卡连忙捏住他的手指，气恼道：“你是傻逼吗？这明显是泉之城的圈套啊，你一定要接？” 戴唯点头，肯定道：“有我在，他们追踪不过来的。” “你——” 贝丽卡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气得扭过头去。 “算了，随你便吧！” “……” 戴唯深吸一口气，手指触碰屏幕，biu的一声，视频通话窗口展开，画面中是一个半张脸都是机械，有三只殖装眼睛的男人。 “下午好，戴唯先生，请允许我代表泉之城，向荒野旅客的传奇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别绕弯子了法帝利，露娅他们在哪？” 戴唯直接道出了男人的名字，毕竟对方确实是个名人，海源公司的七人董事之一，泉之城城主——法帝利·泉。 面对质问，法帝利笑了笑，转身往旁边走去，镜头也随之转动。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画面。 那是个浑身鲜血，被吊起来的魁梧男人，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戴唯咬紧了牙关，头上青筋暴起。 “大哥！”一旁的贝丽卡眼眶一红，疾声喊道，“***法帝利，你把大哥怎么了！？” 镜头对面的法帝利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我可没有想杀曼杰恩先生。” 但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没有义务救他。” 他拿起一支小口径手枪，瞄准男人的脑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在脑门上留下子弹射击的痕迹。 这样的火药武器当然无法伤到男人，但足够吵醒他了。 名叫曼杰恩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开始大喊大叫，他双目血红，表情狰狞，似乎已经失去理智。 戴唯屏住呼吸，牙龈咬出了血，他知道男人这状态意味着什么。 “法帝利，给曼杰恩抑制剂，现在！”他低声怒喝。 屏幕对面的法帝利不屑一笑：“哈哈，恕难从命。” “他是闯进我家里的小偷，打砸了我好些珍藏，现在他疯了，我有什么理由救他呢？” 他问道：“你说是吧，戴唯先生？” 法帝利继续往前走，镜头也跟着移动。 穿着白色紧身衣的美丽倩影出现在画面中，银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同样是被吊着，但她意识还算清醒。 看见镜头，她抬起脸来，银色短发下，俏丽的脸蛋上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戴唯：“露娅……” “戴唯，别来救我们，快走。”露娅说道，“别听法帝利的话，他在等你上当…” 露娅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法帝利捏住了她的下巴。 “露娅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啊，戴唯先生当然不会上当，因为我从不骗人。” 说着，法帝利转过头来，对着镜头张开嘴巴，吐出舌头——舌头的前半截泛着金属色泽，显然是机械殖装。 “戴唯先生，你有个好女人呢，真让我羡慕啊。”他语气戏谑。 戴唯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法帝利，你他妈的，我一定杀了你。” “好啊，我就在这里，你来啊。”法帝利耸肩一笑，“需要多少时间准备，7个系统时够吗？” 他手指轻触，展开一张立体地图：“那就这样吧，今晚0点，上城47区海源董事大厦，给你这个机会，你会来的吧？” 戴唯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冰冷似铁。 “我会要你的命。” “呵呵，随时恭候。” 法帝利似乎并不害怕，语气嘲弄。 通讯没有立刻挂断，他还有话想说。 “对了，戴唯先生，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盗取密钥的行动会失败，你的大哥和爱人会落在我手上么？” 戴唯：“……” 他没有接话，却大概猜到了……毕竟，还有人没出场。 镜头继续向左转动，一个浅黄色短发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她没有被绑，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绮米，你出卖了我们？”戴唯沉声问道。 女人扭过头去，视线避开镜头，淡淡说道：“戴唯，我必须得为自己找出路才行……曼杰恩已经疯了，多少抑制剂都不管用，你也差不多了，跟着你们有什么前途呢？” “我早就跟你说过，该放弃曼杰恩了，但你不听，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戴唯，心地太软的人是成不了传奇的，你有那个天资，但终究不行。” 说完，通讯被挂断了，屏幕陷入黑暗。 戴唯和贝丽卡也陷入沉默。 良久，贝丽卡扯了扯戴唯的手指，问：“这明摆着是陷阱，你不会真要去吧？” 戴唯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为什么不去呢，露娅和曼杰恩就在那里。” “明知是送死还要去，你是不是傻逼啊？” “也许吧，但我要去。” 戴唯简单地复述了自己的决定，语气斩钉截铁。 贝丽卡小脸皱成了一团，蹲在地上狠狠抓挠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啊！！真是受不了你！老娘还不想死啊！！”她哀嚎道。 戴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撒泼。 十秒钟后，贝丽卡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似乎认了命。 她狠狠瞪了戴唯一眼，紧了紧背上的机炮，叹气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戴唯微笑：“谢谢你，贝丽卡。” 第499章 测不出上限 太阳刚落山，经过乔装的卡车就从地下世界的走私通道开进了泉之城。 简单打点过关卡后，他们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戴唯和贝丽卡从车上下来，展开感知，确认没有埋伏。 “法木朗大叔，把武器箱打开吧。”戴唯说道。 贝丽卡投来震惊的目光，一向沉默的司机先生也动了动眉头，扭头看向他：“你确定要用？” 戴唯嘴角上扬，面露微笑：“当然，既然拿到手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 法木朗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拨下开关：“小心点用，别死了。” 戴唯点点头，扭头看去，卡车的车厢已经开始变形。 车厢完全展开后，一台庞大的外置殖装映入眼帘，黑中带红的外壳，外露的接入舱，连接着粗壮的腿部装甲，以及两只硕大的机械手。 这台外置殖装是他们白天行动的收获，产自海源公司的尖端武器，代号【强袭金刚】。 机体的防火墙已经被破解，接入舱亮起绿色的灯，随时可以驳接神经。 戴唯就要爬上去，但一个小小的身影拦住了他。 “戴唯，你要用强袭金刚？”贝丽卡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玩意可是共鸣负荷990频的刑具，你想自杀吗？” 戴唯咧嘴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齿，自信地说道：“不是自杀，我可以驾驭它。” “别跟我扯，我当然知道你能用！” 贝丽卡跳起来，将自己挂在戴唯衣领上，几乎贴着他的脸骂道：“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共鸣990频？傻逼吧，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抑制剂吗！！？” 戴唯温和一笑，将贝丽卡扯下来，按在地上。 “放心吧，我不会疯的，强袭金刚的抑制剂足够我战斗很久。” “放屁吧你，要是抑制剂能当饭吃，谁还会发病啊？” “相信我，贝丽卡。” “你——” 贝丽卡还想说什么，但她抬起头，看见的是戴唯坚定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啊啊啊！！所以我才受不了你啊！不管你了，要死要疯都随便你吧！” 贝丽卡让开了路，戴唯跳上车厢，脱掉衣服躺进接入舱中，按下神经驳接开关。 咔咔—吱—— 殖装开始变形，脚部和手臂的装甲裂开，将他的双手双脚包裹其中，然后，无数小针刺出，插入他的身体。 他的四肢和背部，甚至脑后都渗出鲜血，无数纳米虫涌入身体，将肌肉和神经切断又修复，并接上新的分叉。 “唔——！！” 戴唯咬紧牙关，身体颤抖，饶是有强效止痛剂，他也被这深入骨髓的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滴滴哒哒连成了线，落在殖装体上，又很快被高温蒸发。 贝丽卡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拍打他的脸，问道：“戴唯，你有没有事，还撑得住吗？” “我…没事……离我…远点……” 贝丽卡连忙退开，几秒钟后，戴唯身上爆开气浪，逸散的能量将后车厢都融化了一大块。 燃烧的火焰中，戴唯穿上外套，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手上都能看见黑色条纹，意味着殖装已经接入成功，被他收回了体内。 “走吧，贝丽卡。” …… 距离晚上0点还有三个系统时，两人走走停停，熟练地穿过昏暗的下城区，来到一处废弃的矿洞中。 这矿洞已经废弃许多年了，早就无人值守，但里面有一条没有封死的矿井可以直通上城区。 所谓上城区，就是泉之城的地上部分，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而下城区则是在地底深处，是当年为了躲避辐射污染所建。 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摸黑行进。 “戴唯，这就是你说的路？”贝丽卡抱怨道，“又黑又脏，还有尸体的臭味，回去洗都洗不干净了。” 戴唯笑了笑：“普通矿洞就是这样的吧，又不是共鸣矿，当然黑得很，你小心点脚下。” “共鸣矿…”贝丽卡歪了歪脑袋。 “对了戴唯，好像听你说过，你老家是辉之城吧，你下过共鸣矿？” “……嗯，小时候下过。” 贝丽卡来了兴致，追问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啊，到处都是共鸣石？” “……”戴唯心跳微微加速，他捂着胸口，喉咙动了动，“差不多吧，矿洞里很亮，到处都在发光，不戴墨镜都看不清东西。” “真的？我的天，那得值多少钱呐。”贝丽卡兴奋道，“你下去了，就没偷点出来？” 哒哒…哒。 戴唯停下脚步，紧抿着嘴唇，呼吸有些沉重。 “怎么了，戴唯？怎么不走了？”贝丽卡问。 “……” 沉默两秒，戴唯回过头看着她，说道：“偷出来了。” 贝丽卡：“啥？” “你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把共鸣石偷出来了，”戴唯补充道，“还是闻所未闻的，质量最好的共鸣石。” 贝丽卡眨眨眼，看看他，目光又落在他胸口：“真的假的，那玩意现在在你身体里？” “不，我身体里的不是那颗，只是还不错的伴生矿而已，”戴唯摇了摇头，“那颗共鸣石的力量超乎想象，只凭一把破枪，就能干掉整支机甲缉捕队。” 贝丽卡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真有这么牛逼？那颗石头现在……” “但它要了我兄弟的命。”戴唯又补充道。 贝丽卡：“呃……” 戴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缓缓说道： “他是我母亲朋友的孩子，比我大几岁，算是我的半个兄弟，当年也是他找到了矿洞的支脉，带我们进去的。” “里面真的好多共鸣石，密密麻麻，我敢打赌，你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 “如果我们懂事一点，也许应该像你说的，拿上一些石头，在被发现之前悄悄离开吧，但那时候我们太年轻了，只想要最好的。” “我们走啊走啊，被公司的人发现了，又逃啊逃啊，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其他人都摔死了，我和他运气好，不仅没死，还找到了真正的宝贝。” “宝贝有了，可我们没吃的没喝的，总得逃出去吧，所以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把那颗石头装到身体里面去。” 说到这里，戴唯顿了顿，又继续道：“贝丽卡，你知道那颗石头有多厉害么？” 贝丽卡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刚刚不是已经形容过了么，一人一枪，干掉整支装甲部队。 她翻了个白眼，问道：“有多厉害？” “我不知道。”戴唯苦笑着摇摇头。 “我身体里这块伴生矿，最高承受负荷是1300频，在外界已经算是极品了，但那块石头…根本测不出上限。” “贝丽卡，你知道吗，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敢用那种石头，是必死无疑。” 贝丽卡：“……” 她瘪了瘪嘴，感觉听完这个悲伤的故事之后，周围的空气更压抑了。 前面，戴唯已经走到了通道尽头，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黑漆漆的矿井不知通向何方，深邃而又空洞，就像他们的未来。 他眼底亮起一圈红色的光环，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颗共鸣核心的脉动。 “楪克，保佑我吧，愿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第500章 逃离？ 距离当夜零点还有一个系统时，戴唯和贝丽卡已经偷偷来到了上城区，并且骗过无处不在的天眼，接近了此行的目标——海源董事大厦。 两人登上与董事大厦遥遥相望的海源塔，四下打望，并没有发现空中的伏兵。 “咋地，法帝利那狗日的就准备用大厦的安保对付我们？”贝丽卡笑道，“还真是被瞧不起了啊，他不会觉得我们是普通的荒野旅客吧？” 她转头看向戴唯，问道：“有什么计划没，直接冲过去？” “有计划的，咱们分头行动，”戴唯遥望远方，认真说道，“我去救人，你在这里负责警戒，保持联络，顺便照看一下我们的撤退路线。” “蛤？那不就是你一个人去送死，我在这里干看着？” 贝丽卡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身上殖装体亮起红光，抗议道：“你求着我来，现在又觉得我是累赘，当我好使唤不成？” “后援不是累赘，贝丽卡，”戴唯看向她的目光无比坦诚，“拜托你了，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少女咬着嘴唇，殖装体嗡嗡作响，似在挣扎。 片刻后，她妥协了。 “20分钟，只等你这么久，到时间我就撤。” “放心吧，要不了这么久。” 戴唯默契一笑，转身从塔上跃下，身形一闪，消失在空中。 在常人肉眼无法观测的高速世界中，他撞碎了董事大厦的防护屏障，再次现身时，已经来到了百层高度的外墙处。 共鸣探测器显示，这里的能量反应最为强烈和密集，守卫森严。 不用怀疑，就是应该关押露娅和曼杰恩的地方了。 现出身形的戴唯已经展开了武装，巨大的外置殖装将他包裹在内，黑红相间的科技造物充满力量感，分外狰狞。 他抬起殖装体的手臂，弹出炮口，集束弹分别锁定每一个目标。 轰轰轰轰！！ 还没等他发射，外墙上伸出百门炮口，一齐开火，大大小小的炮弹将他淹没。 下一个眨眼，外墙破了个洞，戴唯改变策略，闯入大厦内部。 所见之处，是几十位展开了作战殖装的安保士兵，已经把枪口炮口对准了他。 “发现目标，开火！！” 哒哒哒…… 轰轰轰…… 海源公司安保士兵的装备很不错，放到外界个个都是高端货，但在戴唯面前，还不够看。 强袭金刚背部的光圈亮起，以自己为中心展开干扰场，所有举起武器的人都发出惊呼，失去了对殖装体的控制权。 只是一瞬间的干扰，但已经足够了。 戴唯启动超加速，躲开第一波攻击，在敌人的殖装体恢复正常之前，已经给予了他们致命一击。 ——只一瞬间，在场所有士兵都变成了碎块，残缺的肢体和殖装飞的到处都是。 他用最简单的物理攻击解决了麻烦，毕竟，无论是控制额外的殖装，还是使用武器，都会给自己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带来负担。 今晚的战斗才刚开始，他不能半途掉链子。 探测到有更多高能反应正在靠近，戴唯不敢停留，启动超加速，直直朝墙上撞去。 …… 高高矗立的董事大厦正在颤抖，从百层开始燃起火光，火势逐渐变大，往上蔓延。 地毯式地搜过一遍，戴唯发现自己被骗了，露娅和曼杰恩根本不在这一层，骇入内部网络后，他才知道，他们被关在了大厦的地下监狱。 真的吗？戴唯不信。 从地下逃走的方法太多了，对这台强袭金刚来说，在地上开个洞并不难，而哪怕是海源公司，想在偌大的泉之城中巷战抓老鼠，也是很容易跟丢翻车的。 所以，真正的关押地点，只能是大厦的楼顶。 高空没有遮蔽，只要占据了制空权，哪怕他救出了人，也得面对全方位的交叉火力。 戴唯尝试离开大厦，从外部接近，但大厦的火力网已经完全激活了，火力封锁下，机动性大打折扣，寸步难行。 迫不得已，他只能回到大厦内部，一层层破开楼板，暴力突进。 轰——！ 轰——！ …… 海源董事大厦能在核弹中屹立不倒，却无法挡住戴唯的攻击，每一次爆破，都会把火焰带往更高的楼层，大厦在颤抖。 “131层发现目标，请求……” “……” “139层发现目标，已经开始交战，请求支援！” “目标共鸣强度超过1000频，超重力领域拦截失败，他上去了！” “……” “共鸣强度1100！！共鸣催变器对他无效，他还能保持清醒！他是怪物吗！？” “他找到控制室了！请求支…啊！！” “……” “152层…啊！！” “……” “200层防线被攻破了，他来……”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大厦内，安保系统语音混乱，交织着武器的轰鸣声与惨叫，每一个碰上戴唯的人，都会在频道中失去音信。 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很快烧到了顶楼，255层。 轰的一声，高大的金属人形一炮打穿地板，跳了上来，如他所料，这里的墙壁都是金属材质，一看就是关押人质的好地方。 墙壁能够吸收信号，探测器失灵了，戴唯失去了地图指引。 但是无妨，没有路找一条出来就是了！ 他抬起炮口，对着四面八方的墙角开火，很快判断出了防御最坚固的方向。 一路炮火不停，他快速向中心区域靠近。 大概是法帝利小瞧了他，没觉得他能强到这个地步，这一楼竟然没有守卫，他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监牢所在地。 露娅和曼杰恩都双眸紧闭，被关在两个装满水的大罐子里面。 唰唰—— 寒光闪过，罐子被整齐切开，戴唯将两人提起，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墙上的屏幕忽然亮了，法帝利那张有着三只义眼的脸出现在上面。 “哈哈，戴唯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孤身闯入董事大厦救人，以一敌千不费吹灰之力，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传奇旅客。” “若不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我真想邀请你加入公司，好好结识一番。” “闭上你的臭嘴吧，法帝利，”戴唯一炮将屏幕轰成碎渣，冷冷说道，“你该庆幸自己不在这里，不然我一定兑现诺言。” 法帝利的声音从墙里传来：“没必要失望吧，戴唯先生，我是商人，不是战士，难道你真以为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冒险？” “……” 戴唯没说什么，启动引擎，准备破墙离开。 “对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哦。”法帝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外面是什么景色，你应该猜到了才对，呵呵，好好加油吧。” 戴唯听了，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肩部炮口展开，一炮给天花板开了个洞，从洞口往外看去，是密密麻麻的飞行器。 就如法帝利说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外面的火力封锁绝对是天罗地网，自己带着露娅和曼杰恩，为了保护好他们，必须小心翼翼，这无疑又增添了难度。 戴唯念头一动，更改了强袭金刚的设置，将抑制剂的注射间隔缩短一半，并且药量增大。 “13分钟。” 抑制剂所剩不多，这是他最后能够全力战斗的时间了。 戴唯会心一笑，心里有了底气。 无论是逃脱，还是战死，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战！！ 他展开械力护盾，反重力装置启动，庞大的机体以不科学的速度冲向高空，早已准备好的集束弹射出，精准命中，炸开漫天火光。 敌人的攻击很快到来，无人机群射出密密麻麻的炮弹和高能光束，将他的闪躲空间完全封死，还有更多穿着殖装体的敌人正在靠近。 那些从城里飞起来的，有的是海源公司的士兵，有的是拿钱卖命的雇佣兵和自由人，只看数量，他们甚至比天上的无人机还要多！ 戴唯咧嘴一笑，将所有代价抛诸脑后，共鸣力和械力尽情奔腾。 强袭金刚的引擎在轰鸣，一瞬间爆发出了超越机体极限的速度，闪开所有攻击，并挨个给予回击。 在外界看来，就是无人机部队打了个空，然后从戴唯身上同时射出了数千颗炮弹，全部精准命中！ 轰！！！！ 无数小爆炸连成一串，夜空都被点亮了。 一颗红色流星从火焰中冲出，飞向远方，无数炮弹前堵后追，誓要把它熄灭。 但它没有停下，它的尾焰越来越亮，所过之处，时不时有大片火光爆开，为夜幕增添了几分暖意。 下方的泉之城中，只要能看见天空的地方，人们都抬头望向天幕，将这壮丽的一幕记在心中。 有人希望那颗流星平安离开，也有人想看到它坠落。 无论活着或是死去，今夜都将有一位传奇诞生。 …… 泉之城太大了，八分钟过去，戴唯依然没有逃出包围圈。 他没有去找贝丽卡，因为海源塔上有一盏红色的灯，那是他们约定的标记——力所不逮，已经撤退。 这样挺好的，自己可没有第三只手了。 滴滴—— 熟悉的特征信号从下方传来，来自矿井方向，戴唯心里一喜，绕了个大弯，用假动作将追兵引向其他方向，争取了两秒钟时间。 来到矿井上方，他突然急刹车，直直向下坠去，并且对自己展开超重力场，进一步加速。 轰的一声，他砸穿矿洞顶部，精准落进矿井中，顺便把井口望风的贝丽卡也拉了进来。 贝丽卡哈哈大笑，拿出引爆器，按下。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矿井被炸塌了，百米竖井被堵得严严实实，追兵下不来了。 “车准备好了，三号路线，”贝丽卡道，“你也休息一下吧，看看你的眼睛，跟快要死了一样。” 戴唯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从刚刚开始，抑制剂的效果就不怎么好了，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 几人绕过熟悉的道路，趁追兵还没下来，找到了藏起来的卡车。 司机法木朗扫了几人一眼，将新换上的车厢打开，点了一支烟，说道：“计划有变，三号出口被关了，我们走十号。” 贝丽卡皱起眉头，隐隐作呕。 “十号？那不是下水管道吗！？” “……” 法木朗没说什么，帮忙把昏迷的两人装上车，启动了引擎。 逐渐亮起来的下城区中，一台带有光学迷彩的卡车快速穿行，车速极快，却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很快来到下城区的边界，撞碎伪装的山体后，驶入幽黑恶臭的下水通道中。 后车厢里，经过仔细检查后，昏迷的露娅和曼杰恩只是被镇定药物迷晕了，生命体征正常，只要注射中和药物，很快就能醒来。 没事就好，戴唯舒了口气。 照这个速度，五分钟后，他们就能离开泉之城，回到荒原了。 一旁，贝丽卡拿着仪器在昏迷的两人身上扫来扫去，非常不放心。 “戴唯，大哥和露娅身上没有追踪器吧？” “放心吧，我用械力压制了信号，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出去了再做检查吧。” “你还用械力？不把精神透支了，当场发疯你不舒服是不？” “没事的，只是械力的话没问题。”戴唯将手臂上的针管拔出来丢到一边，“效果太差了，我需要更高规格的抑制剂。” 贝丽卡感到担忧，提醒道：“高级货的话，就只有海源公司有了，黑市很难搞到的。” 戴唯点点头：“我知道，没事的，我还坚持得住，最近不用共鸣力就行了。” 说完，他闭上眼开始休息，平复暴走的精神，贝丽卡也拿出高浓度抑制剂，给曼杰恩注射。 几分钟后，随着镇定药物渐渐失去作用，昏迷的两人开始苏醒。 曼杰恩的眼皮子动了动，睁开了一条缝。 贝丽卡凑上前去：“老大，你……” “……” 正闭目养神的戴唯忽然察觉到一道可怕的阴冷气息，下意识地撑开械力护盾，然后下一瞬间，巨大的爆破声在耳边响起。 轰！！！ 爆炸就在面前，他只来得及将身边躺着的露娅收进护盾，便被爆炸的冲击力弹飞出去。 等睁开眼时，他惊呆了。 卡车炸了，到处都是碎片残骸，离自己十米远的地方，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娇小尸体。 “不！！贝丽卡！！” 戴唯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死死瞪着那杀人的凶手。 “曼杰恩，你在干什么！？” 曼杰恩没有回话，他转过身来，双目中没有疯狂，也没有神采。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的殖装部件在体表具现，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一起，将他包裹在内。 戴唯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认得这套殖装——是海源公司的【重锤】。 那套最强的殖装体，为什么会在曼杰恩的身上！？ 他为什么要杀了贝丽卡？ 他……还是曼杰恩吗？ 戴唯还没缓过神，身旁的女人已经醒了，他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眸子。 太好了，露娅是正常的。 露娅醒来的第一句话：“重锤是共鸣疯子才能用的殖装，他已经不是曼杰恩了！快跑！” 话音未落，超重力场的压制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超加速的身影来到面前，双拳带着无匹的威势，直直砸来！ 第501章 爱是最高规格的抑制剂 戴唯的反应很快，同样只在一个瞬间，他就展开了强袭金刚，接住了这一击。 超加速模式下的碰撞爆发出了巨大能量，整个下水道被拦腰截断，地动山摇。 十秒钟后，远离泉之城的排污河岸边，黑红相间的强袭金刚从入水口冲了出来，两只手臂上各抓着什么东西，露娅则是紧紧抓住他的背部装甲。 维持着超加速，戴唯一口气飞出去了很远，才停下来歇口气。 左手上，贝丽卡的尸体残破不堪，胸膛塌陷，里面的殖装和脏器破破烂烂，脑袋也碎了一半，剩下的那只眼睛中，似乎还能看到惊骇之色。 右手的法木朗还活着，可也在爆炸中身受重伤，断了一只手一只脚。 戴唯将纳米虫注入法木朗体内，稳定住他的伤势，才有功夫转头看向露娅，询问情况。 不用他问，露娅开口解释： “戴唯，曼杰恩的共鸣病控制不住了，他已经疯了，现在控制他的是那套重锤，是海源公司。” “重锤是海源公司开发的傀儡殖装，使用它的都是共鸣疯子，可以尽情压榨，所以性能极其强大。” 戴唯吐出一口气，问道：“使用重锤的人……会怎样？” “绝对会死！”露娅语气认真，“重锤的共鸣负荷是2700频，除了用完就丢的共鸣疯子，没人能承受那样的负荷。” 戴唯嘴角微微抽搐，眼角划过一丝悲伤。 其实不问露娅，他也能猜到。 能在性能上正面碾压自己的强袭金刚，那样的殖装就不是给人用的，哪怕是共鸣疯子，用完也必死无疑。 “戴唯，那已经不是曼杰恩了。”露娅说道。 “嗯，我知道，”戴唯转过身，望向来时的方向，淡淡说道，“露娅，你带着法木朗大叔和…贝丽卡快走吧，我去送曼杰恩最后一程。” “不可以！！” 露娅喊道：“我们可以一起走，来得及的！” 可是，戴唯摇了摇头，他指着远方天空上快速接近的重锤：“来不及的，你看，已经追上来了。” 根本没有逃掉，重锤早已死死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露娅扭过头去，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半秒停留，拿出一架便携飞行器，将法木朗扶上去，又收起贝丽卡的尸体。 她启动引擎，离开前，又回头看向戴唯。 “戴唯，不要死。” 戴唯淡淡一笑：“相信我吧，露娅，我会比他坚持得更久，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说遗言。 露娅没再说什么，收起留恋的目光，将飞行器加速，驶向远方。 戴唯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松开牙关，缓缓抬起眼睛，望向即将到来的重锤。 不久前才从泉之城逃出来，他清楚自己的状态——无论械力还是共鸣核心，都快到极限了，抑制剂也几乎完全免疫，精神濒临崩溃。 这样的自己，还能战斗吗？能打赢重锤吗？ 戴唯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这场战斗比的不是力量，而是时间。 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但重锤又何尝不是呢，他随时都会燃尽，只要自己比他坚持更久，便能活着回去了。 双方都是临死前的最后一舞，如那翅膀染火的飞蛾，短暂而炙热。 唰——！ 超加速模式下，重锤已经来到他身前，一拳挥出的同时，身上数门炮口也已经瞄准。 戴唯双目充血，也进入超加速，手臂挡住对方的拳头，另一只手予以还击。 轰！！ 两台殖装体高速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地表掀飞，沙尘漫天，然后下一个瞬间，两人又连续碰撞了十几次。 两道身影分开，然后才是打歪的飞弹和光束武器在周围爆炸。 轰轰轰轰！ 在极速的世界中，远程武器都太慢了，用处只在限制对方闪躲空间，共鸣力的尽头，是朴实无华的肉搏。 稍微喘口气，两人同时从原地消失，再度碰撞在一起。 轰轰轰……！！ 每一秒钟，大地都会变样，数不清的空爆将岩石碾成粉末，远远看去，像是一场漫天的沙尘暴。 戴唯沉浸在战斗中。 一开始，他的脑子很乱，共鸣病击穿了思维防线，让他难以正常思考，连感官也失灵了。 思维好像分成了一百份，各说各的，集中不到一起。 那朝着自己攻过来的黑色重锤，好像变成了花花绿绿的毛绒玩偶，看着没什么力气，打人却很疼，天空变成了大海，大地也是……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好晕，好乱…… 他什么也看不清，目之所及都是扭曲的，不停变换的抽象油画。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融化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眼前的抽象色彩中，也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谁……谁在叫我吗？” “……” 他尝试抓住那道声音，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指。 耳边的声音又吵又杂，他越是努力回忆，越迷失在思维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很快，他累了，忘了自己上一秒的想法，意识往下方坠落…坠落…… 但在这时。 他忽然尝到了一抹甜味，和一丝咸味。 柔软的触感像是温柔的怀抱，令人安心，周围的杂音被那柔软弹开，眼前混乱的色彩中，也逐渐出现了清晰的轮廓。 他看清了。 “露娅……” …… 视角来到现实，戴唯和重锤再次开战的十分钟后。 随着一声轰隆的巨响，大地最后颤抖了一下，随后不再发出动静。 茫茫沙尘中，重锤高大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共鸣核心不再闪烁，血液蒸发殆尽，像一具脱水的干尸。 它到达了极限，彻底损毁了。 而在另一边，戴唯躺在碎石堆里，身上的强袭金刚也受损严重，巨大的手臂被拆掉了一只，浑身破破烂烂。 相比已经死去的重锤，他虽然浑身鲜血，却还活着，这场耐力比拼，是他赢了。 可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超出极限的战斗摧毁了他的精神，他的意识正在崩溃。 他躺在那里，眸中没有一丝清明，脸上表情飞速变化，口中念叨着听不清的呓语，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痛哭…… 嗖—— 有小型飞行器穿过厚厚的沙尘，从上空掠过，一道倩影从上面跃下，落在戴唯身旁。 是露娅，她安置好了法木朗和贝丽卡，独自回来了。 她爬上强袭金刚，手掌捧着戴唯的脸：“戴唯，你怎么样，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戴唯，求你了，回答我！” “……”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戴唯的口中依然只有无法辨明的呓语，仿若疯癫。 露娅流下泪来，她知道，这是共鸣病临界阶段的表现，戴唯的意识即将崩溃，如果无法将他拉回现实，就会像曼杰恩一样，彻底沦为疯子。 可是，抑制剂对他已经没用了。 无可挽回了吗？ “求你了，快回来……” “戴唯你忘了吗，你说……等我们有钱了，就不做旅客了，一起去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 “你还答应过我，一起远离世界，去月球…去更远的星球上看看……” “什么都没有实现，你怎么能倒在这种地方，求你了……快醒过来。” “戴唯！！” 她闭上眼帘，吻了上去。 甜蜜又苦涩的触感传递到了意识的最深处。 下一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戴唯的眼神恢复了清澈，他从崩溃的边缘回来了。 “露娅！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喜道。 露娅热泪盈眶，死死抱住了他。 “……” 戴唯摸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明白了。 他解除右手的武装，用所剩不多的力气，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 滋…滋滋…… 不远处，已经不再动弹的重锤身上忽然亮起了信号。 第502章 机械降神 已经不再动弹的重锤身上忽然亮起了信号，戏谑的声音从殖装机体上传来。 “呵呵，我早听说，爱是最高规格的抑制剂，本以为是市井的浪漫传言，没想到真有其事。” “戴唯先生，您以清醒之躯击败了公司的王牌作战兵器，我仅以个人的身份，对您表示钦佩。” 听见声音，戴唯和露娅都转头望去。 “法帝利？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对曼杰恩做那种事！”戴唯怒火中烧，“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给我等着！” 可是，对他的恐吓，对方却戏谑一笑，没有丝毫恐惧。 “呵呵，戴唯先生，你哪还有以后呢？” 法帝利讪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戴唯：“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一点小惊喜罢了。” 法帝利的声音刚刚落下，戴唯就感到胸口一疼，低头看去，一只细长的胳膊穿透了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 “露娅？”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目光，对上了露娅无神的双瞳。 毫无疑问，被海源公司改造的不止曼杰恩，连她也被控制了。 法帝利的声音传来： “戴唯先生，公司能做到的远超你的想象，你对于公司而言，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渺小而又无力。”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可能的敌人继续成长。” “塞维星不需要活着的传奇，所以，享受最后的绝望，然后死去吧。” 说完，重锤的信号断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边亮起的无数光点，公司的追兵已经快到了。 戴唯笑容苦涩，却已经无力关心其他，他的目光落在露娅脸上。 “露娅，醒醒。” “我相信你可以的，醒过来，好吗？” “……” 没有回应，露娅就保持着要捏碎他心脏的姿势，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像是死机的机器人。 但戴唯知道，露娅没有下一步动作，恰好能够说明她正在努力抗拒海源公司的控制。 就如她相信自己能够从共鸣病中清醒过来，自己当然也同样相信她。 戴唯好像感觉不到胸口的剧痛，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露娅的脸蛋。 “露娅，我们该走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嘭—— 露娅的后脑爆开一团火花，她的银发都因此烧焦了不少，与此同时，她的双眸也恢复了神采。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生悲痛。 “对不起，我……” “好啦，别自责了，这笔账当然是记在海源公司头上，”戴唯将她的手从胸膛里抽出，简单止了血，“追兵要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他踉跄地爬起身，朝重锤走去，准备回收曼杰恩的尸骸。 可他没发现的是，自己身后的露娅已经变了脸色，神情悲怆而决绝。 她的目光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一番挣扎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露娅知道，自己体内的所有殖装都被植入了控制后门，哪怕刚刚逆向运转干扰系统，强制让所有殖装离线，也只能得到短暂的清醒。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是离不开殖装的，无论身体器官还是大脑插件，都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了，让殖装断线，无异于自杀。 这不是靠毅力和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 戴唯已经筋疲力竭，如果自己再次失去控制，他一定会死在自己手下的。 露娅眉眼低垂，朝着戴唯的背影留下一抹笑容，随后从腰间抽出匕首，直直往自己心口扎去。 必须赶在殖装自动重连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寒锋刺入皮肉的瞬间，脑内响起殖装重连的提示，她的手臂立刻就失去了力量，刀尖再进不了分毫。 与此同时，前面的戴唯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对上她朦胧的泪眼。 戴唯顾不上伤势，强行启动了超加速，就要来夺刀。 露娅惨然一笑，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自己第一次认识戴唯，觉得是个好苗子，介绍他加入组织；第一次合作完成任务，自己耍了他一手，他还傻呵呵地道谢；任务出现意外，自己被抓为人质，他立刻就把枪放下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强大，却很笨拙，在见证了好几位同伴死去后，才渐渐学会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规则。 他太善良了，一点也不适合当荒野旅客。 他有着不必要的天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即使这样，自己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一天，大家喝酒的时候，贝丽卡嘲笑他是个处男，但他指着自己，说就喜欢这种的，所以自己好心帮了他一把？ 唔…不是吧，应该还要更早一些。 …… 思绪万千，却只在一瞬之间。 露娅使出浑身力量，指尖刺进了掌心的肉里，疼痛感使她保持清醒，被殖装控制的手臂再度前进，稳稳扎进了心窝。 “不！！！” 戴唯赶到，撕心裂肺地大叫，他扶住露娅的身体，却知道已经迟了。 匕首刺穿了心脏，将里面的共鸣核心完全搅碎。 泵血功能被破坏，殖装也失去了共鸣力的驱动，全身器官都在衰竭，这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为什么啊，露娅，我们明明还可以回去的啊，为什么要做傻事？” 露娅躺在他怀里，虚弱地闭上眼，轻声道，“戴唯，你知道的吧，我根本…没有脱离控制……我…我回不去了，抱歉。” 戴唯眼睛里的血丝又多了几条，他强行具现出强袭金刚，抱起露娅就准备离开。 但下一秒，几道高大的身影从夜幕的沙尘中现身。 赫然是三具【重锤】！ 法帝利的声音从重锤身上传来：“哎呀呀，看来戴唯先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呢，需要帮助吗？” 戴唯目眦欲裂，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臂，聚集起全身力量，一拳轰出—— “法帝利！！！” 重拳身上发出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毫无波澜：“呵呵，真有活力啊。” “这么多层保险，戴唯先生竟然还是活到最后了，啧啧，真是让人羡慕的运气。” “可惜啊，阁下终究要在此凋谢，能为我带来的乐趣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远程控制下，三具重锤同时进入超加速，向着戴唯夹击而去。 生死关头，戴唯没有退缩。 他抱着露娅渐渐变冷的身体，心中满是悲伤和愤恨。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宿命吧，坚持到了最后，却迎来失败的结局，最终与露娅同眠于此地。 真是可惜的人生啊。 抛去诸多念想，他一拳轰出。 拳头直直打中前方的重锤，但同时，左右两边的重锤也靠近了他。 要死了么，戴唯心想。 咔—咔——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意识似乎卡顿了一瞬。 一瞬之后，铁拳已至眼前。 —— 轰！！！ 光芒一闪，三团火光倒飞回远方，在落地之前就接连爆炸，烧成了粉末。 戴唯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前面站着的年轻男子…… 心中震惊又感慨，只觉得操蛋。 男子回过头来，扫了他和露娅一眼，嘴角一歪：“哎，你们的身体改造全是用了共鸣力嘛，这就不好办了啊。”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条项链，解开链子上的宝石，弹指一射，宝石飞进露娅的心脏。 砰—— 他又打了个响指，浓郁的绿光包裹了两人，伤口和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戴唯：“你是？” “我叫阮望，从蓝星来的摆渡人，刚好路过这里，”男子笑着自我介绍道，“听说你遇到了点麻烦，过来帮你一手。” 戴唯：“……” 要命关头来了援兵，而且还是蓝星老乡。 真是机械降神啊。 第503章 成为魔法少女吧 阮望到达现场后，在解除世界的冻结前，唤来命运程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和仙雅说的大差不差，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戴唯，确实是要完蛋了。 由于共鸣力的乱入，海源公司掌握了绝对的力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 哪怕戴唯已经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穿越者了，实力稳稳的六阶巅峰，全力爆发下甚至可以和七阶的重锤一较高下，也无法撼动海源公司的地位。 海源公司太强了，重锤不过是他们的量产兵器而已。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仙雅将一切暂停了，直到现世时间过去三年，自己来救场。 至于在最后关头，用“强烈的意念”唤醒仙雅的究竟是谁，阮望并不清楚，可能是戴唯，也有可能是露娅。 保下两人的小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仙雅送给自己的项链拆掉了，塞进露娅的心脏里，换掉那颗破碎的共鸣核心。 有理有据，理由充分，想必善解人意的仙雅姐姐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戴唯和露娅还在接受治疗，阮望的视线穿过厚厚的沙尘，轻笑道：“呵呵，现实果然不是小说啊，越是庞大的势力，做事越是谨慎。” “……”戴唯顺着阮望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五台重锤的身影。 看来，为了确保除掉自己，海源公司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备用计划。 他捏了捏拳头，准备战斗，却被阮望推开了。 “你还是陪着伤员吧，我这人心善，帮人帮到底的。”阮望笑呵呵道，“都说异世界传统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我也客串一把老头。” 戴唯不明所以，却大概懂阮望的意思了，抱着昏迷的露娅原地坐下。 五台重锤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近处，法帝利的声音传来： “能轻易击败三台重锤，阁下不应该籍籍无名，不知是哪位传奇？” “得啦，我可不是什么塞维星传奇，”阮望呵呵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嘛，塞维星上不存在活着的传奇，凡是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不都被你们杀了么？” 法帝利沉默片刻，像是确认了什么情报，说道：“阁下说的有道理，所以…您今天是为了救他们而来？” “嗯，算是目的之一吧。” “呵呵…目的之一，不知阁下是否有意与我海源公司合作？在下可以保证，无论任何事，我们都可以为您实现。” “好啊，你们先把这些年欠的电费都交了吧。” 阮望眯眼一笑，说道：“共鸣石是我一位长辈的财产，你们私自占有，白嫖了这么多年，很不道德哦。” 法帝利：“……” 他沉默了，很不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共鸣石是你家长辈的财产？ 太可笑了，你怎么不说塞维星都是你家的呢！ “阁下，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们的态度是认真的，请您考虑清楚。” “我没开玩笑。” 阮望嘴角上扬，给了最简短的回复。 通话的另一端，法帝利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 “我很抱歉，既然阁下无意与公司合作，我们便做不了朋友了。” “没事，我不缺朋友。” 阮望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砰的一声，五台重锤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便顷刻间化为飞灰。 然后他看向天边，那密密麻麻的追兵已经近了。 “技术一般般啊，全靠共鸣力强行拔高的科技树，也是够偷懒的。” 他简短地评价了一句，接着，周围的碎石和沙尘忽然一滞，并在下一秒分解成了漫天彩色光点。 光点聚集在一起，具现成无数科技造物。 无人机，纳米蜂群，力场发生器，重火力堡垒…… 最后，阮望具现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开了罐汽水，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极了运筹帷幄的大Boss。 两边的机械部队开始交火，结果不言而喻……一分钟后，不算纳米蜂群，两边战损比是0:50000+。 “破铜烂铁，真敢拿出来献宝啊。” “……” 一旁的戴唯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了，眼看阮望以一人之力，打个响指秒杀重锤，屁股不动团灭机械部队，他的认知也连续刷新了好几遍。 人……真可以强大到这个地步么？ “唔……戴唯？” 他怀里的露娅醒来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没有伤势，殖装也不再被控制。 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戴唯的下巴出神，轻声问道：“戴唯，我们死了么？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戴唯温柔一笑，目光看向她，也不管阮望就在旁边，埋头吻了下去。 双唇一触即离，他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露娅，我们没死，这位…阮望兄弟救了我们，我们安全了。” “阮望？”露娅才发现旁边还有人。 “别担心，阮望是从我故乡来的朋友，是来帮我们的。” “故乡……” 露娅表示明白，朝着阮望微微一颔首：“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阮望随和一笑，变出两罐汽水递给他们，并且问道：“对了露娅，你试试看现在的共鸣核心，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共鸣核心？” 露娅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衣服上有一条破口，满是血渍，但里面的皮肤白嫩光滑，看不出一点疤痕。 她念头一动，意念触碰那颗彩色的小石头，仿佛有低语在耳边呢喃。 下一秒，无穷的光芒包裹了她，身上的衣服被光融化，幻化成新的衣裙，外貌也有了变化…… 闪瞎眼的变身特效之后，改造人露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美丽动人的魔法少女。 银色长发长至及腰，层次感鲜明的彩色褶皱裙，容貌完美精致，眼影和指甲都带有闪光特效，可爱的长手套和小舞鞋，还有白丝袜…… 戴唯惊呆了，要不是少女身上勉强有几分露娅的影子，他差点以为自己出轨了。 阮望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带那条项链，不然力压群芳，再想脱下来就舍不得了。 “恭喜你，露娅小姐，你现在已经是一位正宗的魔法少女了。” “噗——”戴唯把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 露娅：“欸！？” 第504章 没有未来 “魔法少女！？”戴唯惊呆了。 这个世界与蓝星不同，二次元文化并不繁荣，因此没有魔法少女这个概念，但他是懂的呀。 自己老婆变成魔法少女了？ 这是否太香……太过于魔幻了？ “阮望兄弟，这是那颗共鸣核心的力量？”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并且问道，“那颗共鸣核心能让人变身成魔法少女？” “对啊，但仅限于女孩子哦，唔…除了我。”阮望笑了笑道，“你当年也见过一颗类似的，不是么。” “我也见过……” 戴唯很快反应过来，震惊道：“你说的是那颗共鸣石？你怎么会知道？” 阮望随和一笑：“我当然知道啊，因为带我回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你那位老朋友哦。” 戴唯瞪大了双眼。 “老朋友？你说的是……楪克？” “哈哈，恭喜，猜对啦！” 阮望哈哈一笑，摸出另一颗粉红色的石头，戴唯的眼睛也立刻被那颗石头吸走。 脑海深处的记忆涌现，他无比确认——没错，就是这颗石头！ 阮望别的也不多说，手指用力，将石头捏碎，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形虚影幻化成型。 戴唯望着影子，心神震撼，连呼吸都停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楪克，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呃……不能这么说吧，我大概是真的死了，”楪克的灵魂体挠挠脑袋，笑道，“好在运气不错，跟着这块石头去了异世界，兜兜转转十几年，得了些帮助，这才能跟着摆渡人回来。” 阮望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他在异世界骗小女生，天天偷窥魔法少女洗澡，是个十足的臭流氓。” 在场众人：“……” 戴唯觉得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为了避免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 “阮望兄弟，所以说…共鸣石的真正力量其实是变身魔法少女，是我们用歪了？” “哈哈，你可真聪明，都不用我解释，自己就猜到了。”阮望点头微笑道，“你猜的一点没错，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共鸣石是我一位长辈的财产，只不过被你们盗用了而已。” “你们使用的共鸣石是逸散力量的结晶，没有经过主人的授权，限制颇大不说，还有很严重的副作用。” “副作用？你是说共鸣病？”戴唯瞪大了眼睛。 阮望呵呵一笑：“Bingo，答对了。” 戴唯紧抿着嘴唇，只感觉认知被颠覆了，共鸣石竟然是偷来的力量，共鸣病是对盗用力量者的惩罚吗？ “阮望兄弟，你说的那位…家里的长辈是……” “是一位漂亮的双马尾神明小姐姐哦。” “神…神明！？” 戴唯又一次震惊了，结结巴巴。 不说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原来共鸣石是神明的所有物？人类盗用共鸣力，真是在狮子头上拔毛啊！ “哎，你别大呼小叫的嘛，那位姐姐心地善良，不会和你们过不去的，你瞧，我这不就来帮你们擦屁股了嘛，安心啦。” 这么说着，阮望聚拢刚刚捏碎的宝石粉末，按照仙雅教的方法，将其融入楪克的灵魂中。 楪克觉得浑身发痒，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虚幻的灵魂中，有骨骼、血管和肌肉凭空出现，然后是皮肤和毛发…… 他当即明白，自己正在重生。 他张口就要道谢，可阮望打断了他：“算啦算啦，没什么谢的，仙雅前辈的嘱托罢了，你要谢就谢她吧。” 楪克紧抿嘴唇，还是深深一鞠躬。 “您的恩情，楪克没齿难忘！” “哎，都说了别谢我…” 阮望取出一套衣服，给崭新出厂的裸男套上，又扭头看向戴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吧，我忙着去收债呢，时间很宝贵的。” 此时，戴唯已经睁大了眼睛，盯着楪克的肉身，咽了口唾沫。 连再塑肉体，死者复生也能做到么？ “阮望兄弟，你能让死人复活？” “不敢说一定，只是有点把握，怎么，你有想复活的人？” 阮望嘴上这么问，手指却轻轻打了个响指，两具尸体落在他们面前——是不久前死去的贝丽卡，还有司机法木朗。 戴唯和露娅看见法木朗的尸体，先是吃了一惊，又很快想通了。 海源公司一开始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或许只是为了等人凑齐一网打尽……从始至终，海源公司就不准备放任何人活着离开。 阮望抬起手，一座精密的微型法阵在掌心成型。 回溯法术发动，地上的两具尸体开始慢慢补全，修复完整。 贝丽卡碎成一团的脏器成功复原，丢失的血肉也凭空出现，法木朗胸口的贯穿伤消失了，脑袋回到了脖子上…… 不一会儿，两人的身体修复完成了，鲜活得就像是刚刚死去一样。 阮望又展开另一个阵法。 “拘魂，回溯。” 法木朗才死去没多久，阮望很轻易就找齐了他的魂魄，但贝丽卡就不行了，她死去太久，灵魂早已消散。 戴唯看见只有一道魂魄，心里一紧。 “阮望兄弟，贝丽卡她……” “放心啦，我还有办法。” 阮望微微一笑，朝天空喊了句：“命运程序，帮我接入世界数据库。”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申请通过】 灰白色的巨构显现，与阮望的精神连接在一起，喷吐出海量数据。 阮望捂着头沉思片刻，很快睁开了眼睛，笑了笑道：“运气不错，还有救，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一个闪身消失，去到贝丽卡死亡的地方，连续千次拘魂，才将天地间逸散的魂魄收集完整。 回到众人面前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个模模糊糊的小姑娘。 “贝丽卡的灵魂消散太久了，复活后可能会失忆，或是出现性格大变的情况，你们要有心理准备。”阮望提醒道。 戴唯和露娅点点头，随后目光又移到不远处的曼杰恩身上。 阮望摇头：“曼杰恩不行，他是死于共鸣病导致的灵魂劣化崩溃，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 得到答案，两人眼里流露出几分伤感，却也没说什么，能救回两位伙伴，已经是万幸了。 阮望将法木朗和贝丽卡的灵魂塞进他们各自的身体里，又留下持续生效的养魂术。 “就这样吧，他们很快就会醒了。” 此间事了，他拍了拍手，起身朝众人道别。 “我还要去海源公司那边看看，就不打扰你们感人的再会了，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等我回来再聊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空间通道，消失不见。 此行离开，如他所说，是去收债的。 这个世界是否离得开共鸣力？ 阮望之前不能确定，仙雅也不敢下决定。 但现在看来，是离不开的。 对使用共鸣装备的超凡者来说，共鸣力已经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了，夺走共鸣石，就是从物理意义上要他们的命。 仙雅是个大善人，她不会狠心到收回所有共鸣石，尤其是已经被使用的那些。 所以阮望向仙雅提议，只回收共鸣矿脉，从根源上断绝共鸣力的未来，至于已经流向世界的共鸣石……也有一部分需要回收。 海源公司靠着这些偷来的力量，已经作恶太久了。 共鸣力没有未来，而他们……更没有未来。 第505章 来者 在阮望离开后，戴唯等人才松了口气。 “楪克，刚刚阮望说，是你把他带来这个世界的？”戴唯问道，“你离开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会到蓝星的？” 在楪克穿越前，戴唯没向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世，现在也不需要多做解释了，两兄弟之间知根知底。 说起来，其实还是楪克更吃惊一点。 他刚刚才知道，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跟班，竟然就是塞维星的穿越者，真是有够巧的。 “戴唯，宝石没有把我带到蓝星，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楪克解释道，“经历了好些波折吧，后来才在蓝星认识了摆渡人。” “……” 他花了点时间，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满足戴唯的好奇。 “大概就是这样吧，摆渡人也没冤枉我，我确实骗了那个小姑娘，挺对不起她的。” “但她愿意送你回来，心里应该没怎么怪你吧。”戴唯笑了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你好像挺怕阮望？” “哎…肯定怕啊，摆渡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是路馨替我求情，他大概真会把我扬了。” 楪克的语气有些感怀，说道：“在蓝星那段时间，我常听说他的事，也见识过他的本事，知道得越多，就越敬畏啊。” 他目光望向远方，感叹道： “毫无疑问，摆渡人作为朋友是很靠谱的，但作为敌人的话……就太恐怖了。” 戴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试探道：“你是说，海源公司……” “嗯，大概是没了吧，”楪克点头，戏谑地笑了笑，“一群作恶多端的小偷而已，作为摆渡人的敌人，甚至都还不够格。” 猜测被肯定，戴唯心里有底了。 海源公司是世界祸乱的源头，有阮望帮忙处理，自己和伙伴们是不是就能躺平了？ 一股懒劲蔓延全身，他忽然就觉得人生圆满，不想动了，低头看向怀里娇滴滴的魔法少女，更是满意。 露娅嘴角抽了抽，总觉得戴唯的眼神不太对劲，火热火热的，像是回到了那段热恋期。 在残酷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她早就不是什么青春懵懂的小女生了，被这目光看得毛躁躁的，就想解除变身。 但是……解除不了。 她心中惊骇，抵住戴唯靠过来的脸，向楪克求助： “楪克先生，你有经验，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解除变身啊？” 楪克疑惑：“解除变身？意念控制就行了啊，很简单的。” 露娅试了试，没能成功，目光中充满了无助。 见她没变回来，戴唯心花怒放，手掌划过她柔顺的银色长发，赞美道：“可是露娅，你现在真的很漂亮啊，就像从画里飞出来的精灵一样。” 他坏笑道：“美丽的小姐，如果你能在我的床头醒来，我都不敢想自己该有多快乐。” 两人老夫老妻了，说起情话来也很露骨。 露娅俏脸一红，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听你的意思，是嫌弃以前的我了？” 戴唯清醒过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以前也好看，我发誓！” “……” 听着两人打情骂俏撒狗粮，一旁的楪克摸了摸鼻子。 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小跟班也找到了自己所爱，组建了家庭，反倒是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有这种心态是正常的，任谁死去多年重新诈尸，都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 过了一会儿，地上躺着的两人也逐渐转醒。 法木朗苏醒后倒没太大反应，他甚至没问自己是怎么活的，只是淡定地抽出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而贝丽卡醒来后，就很不淡定了。 她睁开眼时，正好看到戴唯和露娅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于是尖叫一声，整个人羞成了红柿子。 “戴唯，你…你在和别的女人干…干什么啊！？”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的女人？”戴唯瞥了她一眼，“贝丽卡你好好看看，这是露娅啊。” “露…露娅！？” 贝丽卡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才勉强相信了戴唯的说辞，但她又嚷嚷：“可…可是，你们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亲吧？” “……” 戴唯和露娅对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就如阮望说的，复活后的贝丽卡可能会性情大变……这不就说中了么。 换以前的贝丽卡，见他们亲密秀恩爱，不说贴过来凑热闹，至少也得来两句荤段子，而不是羞滴滴地像个小女生。 算了，能复活就不错了，以后再慢慢矫正吧。 又过了一会儿，贝丽卡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死了，便哭哭啼啼地向戴唯追问，边上的法木朗也把目光投过来。 戴唯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始末，以及他们复活的原因都讲了一遍。 贝丽卡目瞪口呆，大概得出了结论——自己是被路过的老神仙救了……不对，复活了。 她还想追问更多细节。 但是突然，在场众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莫名的感应徜徉在每个人心头，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去——不知何时，一位美丽的双马尾少女已经来到了不远处。 灵魂和位格层面的威压落在身上，使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楪克更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妈呀，那位神明怎么亲自来了！？ “神…神明大人……” “呵呵，别紧张，”仙雅玉指轻轻一点，几人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阮望说不用我操心，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她目光扫过众人，问道：“小家伙们，要和我签订契约么？” …… 赛维星的另一块大陆上，辉之城。 这是一座矗立在共鸣石矿脉上的城市，无数高楼耸立，无数飞行器在空域轨道上盘旋，各式机器人在城中忙碌…… 作为星球最繁华的城市，辉之城所代表的，是整个文明的结晶。 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像圆锥形高塔的白色建筑中，海源公司的董事们正在召开会议。 本次会议的发起人，是泉之城的执掌者法帝利。 第506章 你有本事开门呐 “法帝利先生，你是说…一个有些本事的年轻人从你手下逃走了，而且很可能会回来复仇？” “本莫先生，我再次重申，那个叫戴唯的家伙不是逃走了，而是被救走的。” “有什么区别么？大张旗鼓召开董事会议，就为了一只跑掉的虫子？” “真是浪费时间，法帝利先生，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 “诸位，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次的事态与众不同。”法帝利解释道，“视频资料我已经发送过来了，各位可以看看。” “救下戴唯的那人，使用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力量，弹指间便能杀死重锤，还能具现出海量的机甲部队。” “根据分析，那些机甲部队所使用的技术，与公司完全不同，反而很像当年的械力流派。” 他话音落下，桌上便立刻有人惊讶出了声：“械力流派？械力不是早就凋落了么，怎么还有这种强者？” “……” 众人议论纷纷。 不一会儿，有人得出结论：“想必是上一个时代的隐世遗老吧，械力强者的寿命悠长，若是躲过了当年的清洗，是有可能活到现在的。” “有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对方显然比重锤要强出不少，以量取胜能赢吗？” “怎么，奥森阁下觉得公司会输？” “呵呵，这倒不至于，我只是关心成本与收益是否平衡罢了，若是亏本买卖可不行。” “……” 桌上几人讨论起来，语气非常轻松，似乎根本没把那所谓的“械力强者”放在眼里。 并非是他们自大，身为世界霸主，海源公司的掌权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和底气。 塞维星很大，每年都会冒出不少野生的神秘强者，他们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可在公司眼中，就只是些跳得欢的小虫子罢了。 海源公司屹立于大地之上，统治世界百年，从前不曾有对手，今后也不会有。 可是，当讨论正火热之时，法帝利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诸位，关于那位强者，我还有一点没说……当然，不能肯定是真是假。”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他的后话。 “那位强者说，共鸣石是他家长辈的财产，我们是偷盗的小偷。” “蛤？”×6 其他几位董事都傻了，这说法……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海源公司开发共鸣矿脉这么多年，还从未听闻共鸣石是有主之物，你说是你家的就是啊？证据呢？ 众人嗤之以鼻，权当那人放屁。 一番喧闹后，坐在首位上的男人咳了两声，说道：“那就这样吧，全球卫星开启定位，把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找出来，那时我倒要问问，这共鸣石究竟是谁的财产。” “哈哈，在理在理。” “……”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秒。 “大家挺乐啊，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吗？”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 众人一愣—— “是谁！？” “谁在说话？” “……”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法帝利外，另外六位董事都一脸懵逼，公司的董事会议是加密的内部线路，怎么会出现陌生人的声音的！？ 谁这么牛逼，能骇入海源公司的网络？ 只有法帝利脸色一阴：“是你！？” “对啊，就是我，不欢迎吗？”阮望笑道，“我言出必行，说了要上门收债，这不就来了嘛。” 两人对话一出，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人就是他们刚刚讨论的那个神秘强者，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有这本事？ “大胆狂徒，竟敢入侵我海源公司，那今天就别走了吧，”一个年近中年，容貌却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站起来下达命令，“启动【镣铐】部队，把入侵者的精神体抓住！” 随着女人的一声令下，辉之城地底下某座蜂巢形状的建筑中，数千名共鸣改造人躺进接入舱，化身虚拟战士，冲进网络世界，朝阮望的精神体围去。 不一会儿，董事会议重新安静下来。 “没声了，成功了么？” “呵呵，应该是的，那人真不怕死，竟敢入侵公司，现在怕是已经精神受创，沦为活死人了吧。” “这倒是方便了，让全视之眼追踪痕迹吧，把那人带过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仿佛已经赢了。 可刚刚发号施令的中年女人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没收到【镣铐】部队的战况汇报。 无论是抓住了还是放跑了，总该有回信才对。 “那个，等等……” 她连着发去好几条命令，都没得到回复。 正纳闷时，嘀的一声，主城智能传来信息——已确认【镣铐】部队全员失去生命体征。 “嘶——”×7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公司引以为傲，网络世界中战无不胜的虚拟战士竟然……全军覆没了？ 来不及惊讶更多。 下一秒，脚下有巨响传来，整个会议室都抖了抖。 辉之城城主面色震恐，站起身望向东城门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另外几位董事也察觉到不妙，将目光聚焦向东城门。 辉之城的东城门就在共鸣矿洞边上，一般是不会打开的，但此时，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敲门”。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 “你们有本事偷矿，有本事开门呐！” 阮望吼了两嗓子，又抬起手，往大门上拍去。 轰——轰——！！ 每一次拍门，整个辉之城就抖一下，高耸的金属城墙更是多处开裂，眼看就不堪重负了。 海源公司的董事们傻眼了，仿佛看见了怪物。 “天哪，你别告诉我那是人类？” “米歇尔根先生，辉之城的防御工事……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他好像根本没用力，假的吧！？” “……” 董事们议论纷纷，然后很快，有人切断了信号，离线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他董事纷纷效仿，使用下线遁跑路了，只剩下法帝利还留在会议室里。 “米歇尔根先生，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法帝利苦笑道，“依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名叫米歇尔根的男人坐回座位，冷哼了一声。 “辉之城的力量远超世人所想，无妨。” 第507章 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 “你有本事偷东西，你有本事开门呐！” 阮望将东城门拍得震天响，也没见谁过来开门，显然是要拒不认账当老赖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臂插入终端中，准备自己开锁。 还没等门打开，已经有数百支炮口对准了他，接连开火。 轰轰轰轰—— 门外燃起了熊熊大火，地面上多了个直径数十米的大坑，金属路面都被融化了，铁水四溢。 阮望从炽热的坑底站了起来，身上毫发无损，衣角都没有沾上火星。 “喂……” 轰轰轰轰——！！ 不等他废话，更多武器已经就位，火力规模远超之前，闪瞎眼的饱和打击将他淹没。 辉之城内，无数居民察觉到动静，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东城门方向，只觉得有热浪扑面而来，冲天而起的火光甚至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发生什么事了，辉之城竟然会遭到攻击！？ 震惊之余，忽然有眼睛尖的人开始尖叫起来，仿佛在那冲天的浓烟之中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轰——！！ 一声巨响，辉之城数百米高的金属城墙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从某一处开始，寸寸开裂。 气浪吹散了浓烟，人们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掌，攀上了城墙顶部，用力抓握下，城墙像铁皮一样被捏弯了。 “天哪，那是什么！！？” “城墙可是足有五百米高，什么机械能爬上去？机器人？开玩笑的吧！” “啊啊啊啊！！快跑啊！！” “……” 城内惊慌一片，人们四散奔逃，也有胆子大的往高处跑去，想看看攻击辉之城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嗡—— 随着沉闷的引擎轰鸣声响起，那只手掌的本体出现了——巨大的机械脑袋缓缓抬起，轻易超过了城墙的高度。 所见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竟然真是超巨型机器人？几百米高！？ 太科幻了吧！ 只见那机器人通体黑色，高约七百米，体态匀称而欣长，充满了科技的美感。 它的脑袋缓缓转动，扫过整片辉之城，白色的三角形双眼中看不出喜怒，只有令人胆颤的威严，凡是与它对视的人，无不腿软发抖。 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品尝到了被巨物支配的恐惧，名为绝望的情绪在城内扩散。 如此神迹，共鸣力是无法做到的，没有谁的共鸣核心能承载这样的巨物，所以，许多人立刻回想起了世界的历史。 “那是……械力造物！？” “怎么可能！械力不是早就没落了吗，为何还有这样的恐怖兵器留存于世？” “……” 人们大受震撼，甚至有人开始思考……既然械力这么牛逼，当年共鸣力是怎么把它淘汰的？ 城内喧闹之时，墙外的大机器人体内，阮望暗自点头，很是满意。 “嗯~要的就是这效果。” 自己之所以模仿守望者，制造出性价比不高的巨型机甲，图的不就是这震撼一幕，抓人眼球么。 今天之后，共鸣力会逐渐成为历史，此时让世界看到械力的伟大，给他们一点盼头，才不至于迷茫。 不过，也是因为共鸣力作乱，众生的愿力丝线被扰乱了，自己才能任性胡闹，不怕愿力缠身，放在正常的世界中，他装这种大逼之前肯定得换脸的。 眼下目的达成，他下意识地抬起腿，就准备给城墙开个洞。 “欸，停停，我在想啥呢，客串反派可不好啊。” 阮望自嘲一笑，收住了脚，没有踢上去。 众所周知，巨人踢门会给城市造成大破坏，导致大量平民死伤，是妥妥的反派行径，且不说可能会让主角幼年丧母，砸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 于是他改了方法，用双手抓住城墙，往两边一撕——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悲鸣声，火花带闪电，那牢不可破的伟岸城墙就像小姑娘的轻薄纱衣似的，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霎时间春光大泄，城内的一切被尽收眼底。 人们的尖叫更大声了。 阮望强忍住“桀桀桀”的冲动，挥挥手将天上围过来的飞行器全部打掉，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共鸣矿脉。 海源公司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目的，派出了更多无人机和超凡者来堵他，飞弹更是密密麻麻，甚至还有天基武器从天而降。 可是，无论炮弹还是高能光束，甚至动能武器，在接近之前，都诡异地消失了，被分解成梦幻的彩色光点。 至于那些围攻过来的超凡者，除了海源公司培养的死士，阮望并没有对其他人赶尽杀绝，而是给了他们反悔离开的机会。 大部分人知难而退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为了那几个赏金和工资，把自己命搭进去不值得。 当然，也有少数纯纯赌狗，觉得可以拼一拼，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然后就快进到了下辈子。 嗡—— 引擎的低鸣声靠近，巨大的人形机甲在矿坑旁停下。 他打开扬声器：“里面的人听着，十分钟内滚出来，不然就去异世界了。” 话音刚落，躲在矿坑里面的人蜂拥而出。 他们是躲进来避难的，却没想到反被瓮中捉鳖了，现在机械巨人大发慈悲，给了活命的机会，他们当然拔腿就跑。 阮望站旁边看着，大概数了一下，短短三分钟内，矿坑里竟然钻出了两万多个人，属实是很能藏了。 可是……其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矿工。 他叹了口气，问道：“海源公司的诸位，是想用人质要挟我么？”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问的是谁。 远处有无人机飞来，停在高空，机载屏幕上出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正是辉之城的城主，米歇尔根。 “阁下真要强夺共鸣石矿脉？太不讲道理了吧。” “不讲道理？”阮望回道，“我是受长辈委托，来回收失物的，难道还要听你们这些小偷强盗的话？” “一派胡言……” 米歇尔根勃然大怒，大声质问道：“那我且问你，没有了共鸣石，塞维星哪还有未来，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生灵又该如何是好？” “很简单，重新修炼械力不就是了？”阮望嗤笑一声道，“你小子，还想道德绑架我是吧，当我没读过书好糊弄？” 米歇尔根闷哼一声，见糊弄不了，当即断开了通讯，不知道干啥去了。 阮望轻笑，将声音扩散至全城：“还有六分钟，我的耐心不多。” 他的喊话没得到回应，但效果是有的。 脚下的共鸣矿脉中，逐渐有矿工慢慢出来了，人数不多，他们路过阮望驾驶的巨型机甲时，无一不顶礼膜拜，感谢拯救。 阮望微微一笑，心里估算了一下，按现在的撤离速度，大约十分钟后，底下的矿工才能全部撤离。 并非矿工慢手慢脚，不愿意离开，而是海源公司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很明显，海源公司并不准备束手就缚，他们拖延时间，或许是还有别的底牌正在启动。 对此，阮望不置可否。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这么多花样，搞得跟真的一样。 第508章 神说达咩 等啊等啊，时间很快超过了原定的六分钟。 但阮望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因为矿坑中还有不少矿工没有出来，他人帅心善，决定再多给点时间。 而此时，城里的居民似乎也发现了，这台拆了城墙的超巨型机器人似乎非常友善，一路过来甚至刻意避开了人群。 所以，就有许多胆大的超凡者靠了过来，想贴脸看看大机器人的雄威。 阮望没有驱赶他们，只是出言警告，炮火无情，当心磕着碰着。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们更放心了。 好温柔的大机器人，里面的驾驶员一定也是个温柔的小姐姐吧……天哪，更兴奋了！ 这个世界民风淳朴，共鸣改造人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阮望只觉得辣眼睛，挥挥手把那几个当众脱裤子的变态拍飞了。 又过了几分钟，矿坑里不再有矿工出现。 阮望用透视一扫，确认底下已经没有正常的活人了，便站起身来，准备收尾。 至于海源公司的杀手锏是什么，他猜也猜得出来，无非是用大量共鸣石驱动的战争兵器罢了。 原因无它，他看得清清楚楚。 矿脉里边虽然已经没有正常人了，却还有数量不少的“活死人”，他们是精神已经崩溃，肉体却还没有死亡的共鸣疯子。 藏这么多共鸣疯子在矿脉里，还能有啥企图呢？ 阮望展开念力，将看热闹的观众全都驱散开，保证方圆十公里内没有无辜群众。 矿脉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高能反应，并且迅速连成了整体，量变产生质变，那台武器的能级再度暴涨。 阮望没有先攻，只是静立着望向洞底，像是在说“没事，让你先手”。 辉之城中央的高塔里，米歇尔根气得牙痒痒。 什么意思，明摆着看不起人？ 他冷哼一声，命令道：“启动【辉耀创世神】！” 轰——！！ 辉之城顿时地动山摇，像是发生了地震，不时有高层建筑的玻璃爆碎开来，所有科技设备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同时停转。 东城门附近的共鸣石矿脉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铛！！ 一只尖锐的金属利爪探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密密麻麻的金属节肢，带动一条扁而长的身躯，从地下钻了出来，只看外形，就像一只长度千米的……巨型金属蜈蚣。 阮望无力吐槽。 你们这审美也太抽象了吧，最终决战兵器搞得跟玩笑似的，一看就不怎么正经啊，拿出去不得把脸都丢光啦？ 不过，当他用眼睛扫过金属蜈蚣的机体结构后，也大概理解了。 金属蜈蚣的每一截身体，每一根触角和爪子，都是由不同的赛博疯子控制的，之所以设计成这个外形，是为了兼顾机动、控制和散热。 好吧，丑是挺丑，其实还挺实用的。 于是他张开了机甲双臂，向金属蜈蚣示意——come on，往这里射！ 见对方如此托大，米歇尔根当然是怒不可遏，当即操控【辉耀创世神】，开始蓄力必杀攻击。 金属蜈蚣盘了起来，只把头部高高扬起，浑身每个组件都开始发光，从尾部到身体，全身的能量都往头部聚集。 咔咔两声，它那圆柱型的头部向外展开，变成了一门炮，炮口中酝酿着危险的光芒。 巨型机器人内部，阮望看着屏幕上不断上升的读数，欣慰地点了点头。 炮口处的高能反应，已经远远超出了七阶巅峰的水平，正在向着超越境迈进。 这才对嘛，共鸣力好歹是仙雅的力量，如果野蛮发展百年，上限却只到超凡境，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就这样。 憋了半分钟，能量终于积蓄到极限了，这一击的威力已经无限接近超越境。 米歇尔根一咬牙，大喝道：“你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给我开火！！” 呲咻—— 纯白色的能量光束从炮口射出，以不容闪避的速度，正正命中了巨型机甲的胸口。 下一瞬间，能量风暴爆发，天地为之一白，胆敢直视的人都捂住了眼睛开始打滚。 “啊！我的眼睛！！” “要瞎了！！” “……” 辉之城的海源公司总部，以及分散于世界各地的分部中，七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脸上无不兴奋异常。 “能量反应比设计预估还要高出39.19%，我们成功了！” “不愧是辉耀创世神，当真恐怖如斯啊！” “哈哈，那个自大的家伙，现在后悔已经迟啦，估计连灰也不会剩下吧。” 众人开始笑着庆祝，虽然感应器因为能量风暴的影响失灵，还没能看见最终战果，他们心中却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只看这一炮的表现，已经远超它的设计预估。 如此恐怖的威力，早已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若世上真有神明，怕也不过如此吧。 那机器人哪怕再强，也不可能扛得住这一击！ 他们如此笃信。 不过…… “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击穿？”有人忽然问道。 距离炮击命中，已经过去了三秒，按常理来说，那台机器人早该被打穿，打爆了才对。 他们在选择开火时，其实已经做好毁灭半座辉之城的准备，毕竟枪炮无情，哪怕及时收手，能量余波也是不长眼的。 可是现在，那台机器人被正面击中，几乎吸收了这一击的全部能量，却仍然没有倒下。 什么玩意，这么硬？ 又过去两秒，情况依然没有变化，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不可能…吧……”有人喃喃。 “不可能！那可是上千个极限共鸣体的力量，怎么可能仅凭一人之力挡住！？” “对…对啊。” 所谓极限共鸣体，就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共鸣疯子，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承受极强的共鸣负荷，算是一次性用品。 为了这一发光炮，有上千个共鸣疯子要被压榨干净，是真真正正的氪命打伤害。 上千个重锤的力量，一个人拦得住？ 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呢。 【危险，超聚共鸣炮即将过热】 一个警告弹窗跳了出来，然后很快，白炽的炮口开始收缩，光束一闪一闪，最后消失不见。 光炮已经到极限了。 海源公司的董事们，以及辉之城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向那片尚未平息的能量风暴。 干掉了吗/陨落了吗？ “啧……” “有点温度，我就当你们努力过了吧~” 低沉的金属音色穿透风暴，响彻城市上空，声音坚韧有力，仿佛刚刚的攻击只是错觉。 在无数人错愕、恐惧的目光中，机械大手用力一摆，掀起狂风，将厚厚的能量风暴吹散。 黑色的巨型机甲大体完好，身上依稀可以看见一点融化的痕迹——刚刚的攻击有效，却还远不足以破防。 然后，只见一片彩色械力飘过，机甲斑驳的外壳就被修复好了，再看不见一点受损痕迹。 阮望扭了扭肩膀，目光落在前方的蜈蚣上，从容地笑道： “你的回合过了，现在是不是该我了？” 话音未落，机械蜈蚣已经再度抬起了脑袋，还未完全冷却的炮口重新开始蓄力。 海源公司的董事们已经快疯了，命令一道接一道。 “继续开火！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不可能，他一定是装的，给我继续打，我倒要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天哪，怎么会这样……” “……” 他们的丑态被阮望看在眼里，他无奈地笑了笑。 他抬起手，指向已经开始蓄力的机械蜈蚣，笑道： “差不多得了，才艺表演时间该结束了，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 “不要忘了，我可是来收债的啊。” 他的声音穿透机甲，清冷而严肃，像是天上威严的神君。 “用我家长辈的力量攻击我，你们也配？” “神说不准用，给我趴下！！” 话音落地，以共鸣石矿脉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内，所有共鸣石都失去了力量。 机械蜈蚣身上的光芒瞬间消失，轰地一声砸在地上。 第509章 可笑的落幕 “怎么可能！！” 海源公司的董事们都拍案而起。 发生了什么？辉耀创世神的能源供应竟然被切断了？ 满屏的错误报告清晰显示，公司的最终决战兵器已经瘫痪，原因是……无法连接共鸣核心。 如果系统可能误报，另一个事实就更加可靠。 负责驱动辉耀创世神的所有极限共鸣体，也就是那些共鸣疯子，生命体征都在迅速下滑，眼看就不活了。 证据一个接一个，似乎都在证明，那神秘男子所言非虚。 ——共鸣石确实是有主之物，对方能随意夺走共鸣石的力量。 “不，这怎么可能，星球矿物怎么可能是私人财产？他胡说，一定还有别的解释！” 一位董事拍着桌子大叫：“对了，一定是…是他掌握了干扰共鸣核心的技术，这是械力的反扑啊！” “……” 众人都朝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奥森先生，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但无法改变现状，不是么？”法帝利说道，“即使那人真是掌握了反共鸣技术的械力残党，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 法帝利说的没错，对方的身份和理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 他是海源公司的敌人，而且力量无比强大，哪怕他不找任何理由，直接开门见山“抢劫，打钱”，公司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诸位有没有想过，”法帝利幽幽地说道，“万一他没有撒谎，他真是来替长辈回收矿脉的呢？” “嘶——” 坐在主位的米歇尔根抬起脸来，缓缓说道：“那你觉得，如果共鸣石真是有主之物，谁会是它的主人？” 法帝利闭嘴不言，众人也皆沉默。 片刻，米歇尔根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但是……哪怕真是天罚降临，也没有认输的道理。” 他大手一挥，使用最高权限，下达命令——启动全球范围内所有战略武器，目标辉之城。 众人都是一惊。 “米歇尔根，连辉耀创世神都败了，普通武器又能起什么作用？搭上整个辉之城，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不然呢？”米歇尔根反问。 “……”众人哑住。 对啊，不然呢，最强的攻击都没能取得成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纷纷叹气，身为上位者的他们此刻才体会到弱者的无助。 说来悲观，但他们现在除了破罐子破摔，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喂，等等啊，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吧？”名叫奥本的董事大叫道，“我们可是海源公司啊，我们可以支配这颗星球的一切，无论那人是谁，我们都有的谈，不是么？” “他想要共鸣矿，那我们送给他好了，我们甚至还可以给他公司股份……” 米歇尔根打断了他的发言：“奥本先生，请你冷静。” 他深吸了口气，将墙上的屏幕点亮，连上公司总部的天眼，看见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撤离大楼的画面。 “半分钟前，所有主管以下的公司员工都收到了辞退信，并要求五分钟内离开总部大楼。” “什么！？” 几位董事都头冒冷汗，赶紧查看自己这边的情况，发现都差不多。 公司99%的员工已经在半分钟前被辞退了，偌大的海源公司几乎成了空壳。 替他们发出辞退通知的人非常慷慨，谨遵劳动法给了丰厚的赔偿，并切断了公司管理层与下层的联系，只留了几颗天眼，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且，在米歇尔根刚刚下令启动全球战略武器后，对方很快又跟了一条——所有离职员工限半小时内离开中心城区。 “米歇尔根先生，那人究竟想做什么！？”有人问道。 “你说呢？” 这个问题不需要解答，因为在座众人都猜到答案了。 恐惧的情绪在蔓延，一位董事癫狂地嘶吼起来，拔腿就朝外面跑去，从没有关闭的全息投影中，能听见他砸门的声音，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武器开火声。 很快，他们知道，一位董事死了。 “诸位，最后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很遗憾以这样可笑的方式落幕，再见。”米歇尔根说道。 其他董事惴惴不安，却也尽量维持住了体面，纷纷道别，关闭了通讯。 米歇尔根往门外走去，大门没有自动打开，反而从天花板上伸出了一挺机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公司的系统已经完全被控制了，平日保护他们的安保设施，现在成了囚笼。 于是他坐回了董事长的位置上，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寂静的公司网络中传来反馈：“所有战略武器已全部升空，天基武器部署就绪，预计抵达时间……” 将视线抬高到外太空，可以看见无数导弹和战机拖着尾焰升空，天基卫星也开始积蓄能量，为发射做准备。 但是，与最初的命令不同，它们锁定的不只是辉之城，还有海源公司旗下，所有重要的设施建筑。 …… 另一边，阮望在唤来仙雅的目光，将附近的共鸣力全部收走后，也没有继续磨蹭。 他走到矿洞边，将一颗空心的宝石丢下去，洞里的共鸣石便立刻受到吸引，化作流光钻进了宝石中。 整条矿脉消失，地面轰然坍塌，形成了一个直径数千米，深不见底的大坑。 那条机械蜈蚣也随着落石掉了下去，成了被掩埋地底的文物。 或许多年之后有人能将它挖出来，展开一段新的故事，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米歇尔根的命令一字不差地落进他耳朵里，他微微一笑，觉得是个好主意，便很配合地改了一下。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丧失了斗志，破罐子破摔，经他插手，已经变成了自取灭亡的戏码。 当然，他没忘了遣散公司员工。 哪怕是恶名昭着的海源公司，其中大多也只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没必要为了那点工资把命赔上。 至于那些享受了真正的权力，高高在上的上层人，就只能被反叛的安保系统留下，等待清算了。 “咦，还有一千多个普通员工没离开？” 阮望打开天眼监控，画面上有几个身穿公司制服的员工正在撬门，妄图把领导从里面救出来。 又切了几个画面，情况大差不差，哪怕已经被辞退了，少数员工依然“敬业”。 阮望自认自己不会冤枉好人，所以很无语。 狗这种生物，真是哪个世界都不会少啊。 …… 半小时后，时间到了。 密密麻麻的光点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绚丽而又整齐，精准落在了城市中央的建筑群上。 轰轰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能扛住核弹连续轰炸的海源公司总部被淹没了，只坚持了十秒便轰然倒塌。 而像这样的一幕，正在全球各地上演。 …… 第510章 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 无数人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绚丽的火雨从天而降，将昔日的霸主海源公司彻底粉碎，暴力集权的时代结束了，留下一地废墟。 百年积累一朝破碎，一鲸落万物生，后来许多年里，甚至出现了专门探索公司废墟，靠捡废品致富的路子。 看完烟花表演后，阮望收起巨型机甲，离开了辉之城。 再出现时，他已经回到了戴唯的荒野基地。 一落地，他眼睛就瞎了。 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美少女？ 基地中，五位各有姿色的美丽少女正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吐槽什么，其中一人脸色愤慨，不停地摇头。 “不行，要是早知道变不回来，这力量我宁可不要呀！” 少女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橘色长发，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哀嚎道：“哪怕没有共鸣力，我也还有械力啊，但二弟没了就真的没了！！” 旁边棕色短发的美少女出声安慰道：“哎呀，别伤心啦，纯爷们的强大源自内心，二弟可以以后再想办法嘛……”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橘色少女大呼道，“它还能再长出来不成？那也太鬼畜了吧？” 棕发少女挠挠头，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却被橘色少女狠狠瞪了一眼。 “楪克，你看你现在这小女人模样，适应得真快啊，”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本来就有女装癖？” “呃……也没有吧，我只是习惯了而已。”美少女楪克挠了挠头，更尴尬了。 而吵闹的两人旁边，变了身的贝丽卡白了她们一眼，轻哼一声：“怎么啦，戴唯，没有那玩意你就活不下去了？” 橘色长发的少女扭过脸来，神情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贝丽卡：“你好下流啊……” 戴唯义正言辞：“我这叫诚实，叫表里如一，真正的纯爷们绝不向雌堕妥协！” 此话一出，除了贝丽卡的嘘声，其他三人竟然都很安静。 露娅打量着戴唯那张精致的脸，觉得好姐妹也不错。 楪克眼神躲闪，他跟在路馨身边多年，通感共识，早就身不由己地染上了女装癖。 而另一位身材高挑火辣，黑长直的高冷御姐，则是慢慢摸出了一支烟，点燃了放进嘴里。 “我有这个就够了。”她说。 戴唯怒了。 这世道是怎么了，大家的猛男之魂呢？ 他起身，准备出去吹风冷静冷静，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屏幕的反光上，少女俏丽的容颜映入眼帘。 橘色长发柔顺而闪亮，皮肤白皙如脂，眉眼间带着一抹英气与倔强，恰到好处的眼影又为她添了几分柔美，五官如精雕的艺术品，薄薄的樱唇娇嫩欲滴，修长的脖颈下是小巧的锁骨……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我啊！！！” 戴唯哀嚎着往外跑去。 咚的一声，正好撞在刚回来的阮望身上。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看清楚来人后差点没绷住。 “戴唯，你咋这样了？” 他抬头望向其他几人，不由失笑：“你们是不是和女装恶魔签订契约了，咋一个个都这么漂亮？” 众人无语，心想还真是。 戴唯把头一垂，有气无力地回到座位上。 “哎，阮望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先前你走了之后……” 一切的一切，还要说回半个多小时前，在阮望离开后不久，一位绑着灰绿色双马尾的娃娃脸少女找到了他们。 她是共鸣力的主人，也是一位神明。 神明降临，众人自然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但仙雅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还出手治好了贝丽卡的性格错位，然后……她问众人，要不要与自己签订契约。 用仙雅的话来说，既然她已经醒来，便不会再任由共鸣力被乱用了，尤其是较为强大的那部分。 她乐于分享力量，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得她的馈赠。 从今往后，没有得到契约认可的共鸣改造人，共鸣力的输出功率将大幅降低，最高不超过三阶，维持生命尚足够，却与强者不沾边了。 想要维持力量不跌落，除非得到她的认可，成为契约者。 对于契约者的选择，仙雅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但是，这一次可以例外。 危急关头，是戴唯和露娅唤醒了她，她感激不尽，作为感谢，在场的五人都有机会与她签订契约。 戴唯一听，乐了。 神明的恩赐，天上掉馅饼啊！傻逼才不要呢！ 于是，在他的带头下，世上又多了四位魔法少女，其中三位无法解除变身。 “大概……就是这样了。” 戴唯唉声叹气：“早知道获得力量的代价是失去老二，我说啥也不会同意啊，即使没有共鸣力，我还有械力，但老二没了就真的没了，这也太不值了！” 阮望憋着笑，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仙雅会主动来找戴唯等人，并大方地给出了高品质的魔法少女契约。 作为忠实的魔法少女爱好者，仙雅的眼中只有美少女，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契约男人的。 如果一定要契约，大概就是这样——强制变身，且永远不能再变回来。 仙雅并未解释契约的副作用，他们也没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然后就…… 你醒啦？现在你是女孩子了哦~ 阮望哈哈笑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戴唯的肩膀，问道：“咋地，不想当女人，还是想变回来？” 戴唯一个劲点头：“肯定啊，阮望兄弟，帮帮我吧！” “啧……挺可惜的，”阮望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拿出一面明亮的镜子，“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当满分美少女的，真的不后悔？” “……” 戴唯目光瞥去，镜子里的少女真是美丽得过分，就连那因为忧虑而皱起来的眉毛也是俏皮的。 戴唯知道这是自己，心底却又无法接受，左右拉扯下，自我认知产生了割裂，竟生出一丝扭曲的背德感。 越是背德，越是诱人，他越发觉得镜中的少女娇俏美丽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心中默念： “我对露娅一心一意…我对露娅一心一意…我对露娅一心一意……” 几个深呼吸后，他紧张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看向阮望，斩钉截铁道：“纯爷们不会被女装打败，请帮帮我，阮望兄弟。” 阮望噗嗤一笑，看向同样变成了美少女的楪克和法木朗。 “你们呢，要退货吗？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 第511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离开塞维星前，阮望又去找了仙雅。 一进门，就看见床上的仙雅嘟着小嘴，气鼓鼓的样子。 “阮望，你怎么可以把姐姐的礼物送给别人呢，这很不礼貌哦！”她抱怨道，掌心摊开，里面躺着那条彩色宝石项链。 “姐姐帮你拿回来了，以后不准乱丢了，知道吗？” 阮望赶紧赔笑：“对不起嘛，仙雅姐姐别生我气。” 仙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拿出一红一蓝两块人头大小的透明水晶石。 “喏，这是你要的契约，拿回去吧，”她拍了拍手，往里面渡入一点光芒，“不过我先说好哦，我的力量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 阮望点点头，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接过水晶和项链后，阮望又顺便提了一嘴戴唯等人的请求，把仙雅气得够呛。 “蛤？他们还嫌弃上了？放着漂亮的女孩子不做，就一定要当男人吗？” 她表示不能理解，自己这次破例与男人签订契约，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怎么还有人不领情啊。 而且，不仅是那个叫戴唯的家伙，连另外两个也放弃了。 越想越烦，她把手一揣，下巴扭到一边去：“不干，我的契约哪有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把我当什么了啊。” 阮望不由失笑，坐过去安慰。 但他连着放了好些彩虹屁，仙雅也不肯松口。 正当阮望准备放弃，回去告诉戴唯他们坏消息时，仙雅又忽然改了主意。 “这样好了，阮望你答应姐姐一件事，姐姐就让他们变回来，”她眸子中闪过灵光，嘴角带起一抹可爱的坏笑。 阮望不自觉流下一滴冷汗，似乎已经猜到答案了。 “好吧，我答应。” 他没问，直接应了下来。 “好耶！”仙雅明媚一笑，忽然俯身向前，两张脸贴得很近，“那……阮望，把项链戴上吧，让姐姐看看~” 阮望嘴角抽抽，笑容尴尬。 ……可恶，我就知道是这个要求啊！ 内心挣扎了一秒，他深吸口气，拿起项链，系在了脖子上。 仙雅的闺房中光芒大放—— 黑发的少女睁开眼，还没拿镜子照一照，就被嘿嘿傻笑的仙雅抓住了胳膊。 “哎嘿…嘿嘿，你真的好漂亮啊，来让姐姐亲亲~” “欸欸！？别啊……” “mua~mua~” 神明的力气大得惊人，哪怕仙雅自称还未完全苏醒，也很轻易就把阮望制服了，她念头一动，窗外阳光熄灭，床帘落下，床上变得乱糟糟一片。 身不由己，阮望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仙雅才恋恋不舍地将怀里的“美少女抱枕”松开，笑容惬意，看阮望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阮望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子，翻身下床。 昨晚后来发生的事很正经，他也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纯粹是被当抱枕了，又亲又搂睡了一晚。 别看仙雅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却是真的大，怀抱像是万吨液压机，差点把自己肋骨都勒断了。 牺牲色相把正事搞定，阮望准备开润。 临走之前，仙雅捏住他的脸，一拉一拽，一道幻象从他身体里飞了出来，并很快具现成一具精致的仿真人偶。 “嘻嘻，不介意姐姐留个纪念吧~？” “……” 阮望无语，对这位姐姐的怪癖有了新的认知。 “你直接回去吗，还是去见见那几个小家伙？”仙雅歪着脑袋问道。 阮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摇头失笑。 这身装扮不太方便，被戴唯他们认出来可不得了，会让他们误认为自己做出了什么牺牲，因此产生负罪感的。 “直接送我回去吧，仙雅姐姐，以后再见。” “嗯嗯，再见再见~” …… 荒漠基地中，戴唯几人一宿没睡。 哪怕已经再次坚定了纯爷们的信念，戴唯也不敢挑战宽衣解带，那太刺激了，会流鼻血的！ 他惴惴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阮望兄弟去了这么久，咋还没消息啊，不会被神明大人拒绝了吧？” “……” 久思无果，他停下来喝了杯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楪克和法木朗身上。 “楪克，法木朗大叔，你们真的要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契约？”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问道，“神明大人说了吧，没有契约，我们的共鸣力将不可逆地走向衰落。” “我是械力修行者，受到的影响不大，可是你们……” 他话没说完，所有人都听懂了。 放弃契约，不仅是放弃女儿身，更是放弃了共鸣的力量，如果只是为了身份认同，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高冷的御姐法木朗将烟蒂熄灭，吐出最后一口烟，淡淡道：“没什么舍不得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让我穿黑丝高跟去踩油门，真不习惯。” 一旁的楪克也是笑笑，说道：“不过是一份契约而已，路馨可以放弃，我当然也能。” 戴唯：“大家……” 叮铃—— 忽然，几人心中都生出一道奇妙的感应，身上的衣着开始融化成流光，将他们包裹，最后嘭的一声炸成漫天光屑。 再看时，他们已经变回了男人。 “契约解除了！” 戴唯心里大喜，拿起镜子照了照，颜值落差让他有些嫌弃。 开玩笑的，要的就是这张朴实无华的脸啊！ 他想要感谢，铺开感应，却没找到任何踪迹。 “奇怪，阮望兄弟没回来么……” …… 蓝星，九田。 南宫大壮正躺平在家，和群友聊天吹牛。 忽然，有兄弟私信呼他，点开查看—— “南宫，在九田？” “在，啥事。” “听说小区里来了个超级大美女，我有事回不来，你帮我去看看，来点高清照片。” “超级大美女？有多超级？” “听说是超超超超超级。” “真的假的，在哪呢，我去看看。” “好像是摆渡人家里，刚刚进去了，应该还没走。” “好嘞，等我消息。” 来了乐子，南宫大壮立马翻身起床，一键换装，整理了一下发型，准备出门。 下楼，恰好碰见同样准备出门的南宫凌霜。 “大晚上的出门？去哪儿？” “去看美女，你呢？” “也是。” “那一起吧。” 第512章 看脸的世界 阮望家中，阴气有些太重了。 星火和哀歌围坐在一起，表情各异地打量着中间的神秘少女。 肤如凝脂，黑丝如瀑，眸如星辰，薄薄的唇像春天的桃花，笑意似有似无，却温暖动人，柳眉梢头带着一抹羞恼和尴尬，反倒更为这张倾城的脸增添了几分风情。 身上是单肩的束腰长裙，淡雅的星空灰折叠出复杂的褶皱花纹，裙摆在右腿后方收拢，露出纤长的大腿正面，脚下的闪亮长靴也格外精致，系着可爱的丝织蝴蝶结，凡是踩过的地方，都有星光点点。 天哪，她真漂亮！ “老板~你好香啊！”星火按捺不住，痴笑着上下其手，“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做好姐妹了吗？” “别动手动脚的，把你的猪蹄放下！” 阮望反手将星火擒拿住，没好气地瞪了她两眼。 “都说了这只是限定皮肤，马上就绝版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不嘛~不要浪费自己的颜值啊老板，”星火哀嚎道，“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竞选九田第一女神吧，我肯定投你一票。” 咚——！ 星火脑袋上挨了一脑瓜崩，抱头蹲防去了。 阮望恨铁不成钢，教训道：“星火啊，你矜持一点吧，阿巴也没你这样大呼小叫啊。” 星火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三无也不是我的萌点啊……” 阮望失笑，扭头看向哀歌。 “阿巴，能把变身破掉么？”他指了指自己光滑的脖颈处，示意道，“这里应该有条项链的，你找找看。” 哀歌点点脑袋，小手摸去，找了一会儿，还真被她抓到了一个不可见的小玩意。 她用力一拽，阮望的身体便爆发出了刺眼的强光，浑身的骨头都发出悲鸣。 “嘶——停下停下！” 太疼了，像是抽筋剥骨，阮望连忙喊停。 看来仙雅是预料到自己的契约可能会被暴力破除，已经提前布置了防破解。 哀歌眨眨眼睛，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纠结了一会，说道：“我拆不掉，还要等三天。” 她的话模棱两可，不过具体的意思已经流入阮望脑海中了—— 这条项链现在很难拆，强行摘下可能会伤害到自己，但其中的封印力量正在迅速消散，大概三天后，项链就会自己显形了。 阮望了解了。 仙雅也不指望能让自己穿一辈子女装，所以强制变身其实只有三天的时效而已。 “欸？只有三天啊，太可惜了，”星火在一旁拱火，“老板~和人家做一辈子好姐妹吧，求你了~~” “我亲爱的星火，你说啥呢，我们一直是好姐妹啊。” 阮望用力搓了搓她的脑袋，痛得她哇哇乱叫。 …… 虽然要顶着性转Buff度过三天，可阮望也不打算就在家里宅着。 性别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哪怕真变成女人了，生活和工作还是得继续。 他拿上仙雅交给自己的两块水晶石，推门离开。 一出门，刚好碰上鬼鬼祟祟的南宫兄妹。 兄妹俩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都咽了咽口水。 “你们俩咋来了，有事找我？”阮望问道。 “啊这……应该…有事吧。” 南宫大壮不知该怎么接话，眼前的美少女太自来熟了，不仅先发制人，话中还带着股老朋友的腔调，让他很不习惯。 但一旁的南宫凌霜狠狠戳了戳他的后腰，他咳咳两声，硬着头皮搭话。 “那个…那个……” “到底啥事？不说我可走了。”黑发的绝色少女笑骂道。 “哎别别…”南宫大壮脑袋有点宕机，便不再拐弯抹角，“请问…能和我们合张影吗？” “合影？”绝色少女微微一笑，“好啊，来吧。” 她很自然地走到两人中间，轻轻揽住他们肩膀，将他们拉近一点。 “这个角度可以吗，姿势呢？” “可以了可以了。” 南宫兄妹俩按下快门，心里都震惊了。 真的假的，如此极品的美少女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的吗，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太梦幻了吧？ 太假了，比纸片人还假。 留下照片后，少女瞅了一眼，觉得很满意，挥了挥手便离开了，留下两兄妹原地大眼瞪小眼。 “老妹，咱们真没见过这位大美女吧？” “我觉得没有。” “但她好像和我们很熟的样子欸，难道她暗恋我？” “臭不要脸，你是不是没睡醒？” 南宫凌霜弯起眉毛，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上，似乎抓住了一抹熟悉的感觉，就像…… “老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哦？在哪儿？” “插画上！”南宫凌霜回忆道，“上个月，小姐妹帮我绘的小说插画，女主角就和刚刚那美女很像，至少有五分神韵！” 南宫大壮咧嘴，心想自己老妹真是糊涂了，纸片人和真人哪能像啊。 “你那是什么小说？” “摆渡人的性转同人！”南宫凌霜双手叉腰，自豪地说道。 “……” 南宫大壮大无语，再看手里的照片，顿觉毛骨悚然。 …… 另一边，阮望离开九田之后，掂了掂手上的两颗水晶，将它们一前一后扔上了夜幕高空。 两颗水晶闪耀着红蓝色的光芒，变成了两颗星星，永远停在蓝星入夜的一面。 接着，阮望来到了龙国超凡管理局。 等了没有十分钟，钟鸣就急急忙忙赶到了。 面对性别发生了变化的阮望，他倒是没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摆渡人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称奇。 阮望开门见山：“钟局长，你要的力量我帮你找来了。” 他来到窗边，指着天上的两颗星星，介绍道：“在任何能看到星空的地方，向它们祈祷就好了。” 他补充道：“红色的星星会给予你们目视鬼物的能力，而蓝色星星会将能力收走，怎样，很方便吧？” 钟鸣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普通人使用能力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有副作用，毕竟只是普通的阴阳眼而已，”阮望笑着道，“不过嘛，我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获得能力的资格哦，你做好心理准备。” 钟鸣不懂：“资格？什么意思？” 阮望笑了笑，没有明说，只让他自己叫人来试试。 不一会儿，十几个超凡者士兵到了，在钟鸣的指示下，他们抬头望天，向着星星祈祷。 随着点点星辰落下，银色的圣痕在眉心处勾勒成型，有三位士兵成功获得了阴阳眼，能够目视鬼物了。 两女一男，特征非常明显—— 他们的颜值都比较出色。 两个妹子就不谈了，算是出众的小美女，而那个同样获得能力的男性也是白白净净的，颇有“可爱的男孩子”的味道。 不难看出，星星里面是有智能筛选系统的，虽然不卡死性别，却有颜值判定。 仙雅是个非常任性的神明，她只会青睐长得好看的人。 对蓝星来说，这并不是个好消息，毕竟“好看”的判断标准关乎审美，非常唯心，而不同人种的外貌差异是很大的。 只能希望仙雅的审美足够健全，能够兼容彩虹肤色了。 第513章 风雨前夜 把开启阴阳眼的方法交给钟鸣后，阮望手里的事就告一段落了。散布相关消息，以及组织除鬼，这些他都不打算操心。 有了阴阳眼，鬼物对普通人便不再神秘莫测了，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只要亮了血条，统统物理超度就是。 又和钟鸣聊了一会儿，阮望从超凡管理局离开了。 …… 接下来一段日子，生活还算安逸。 没有突如其来的麻烦，也没有濒临毁灭的世界，阮望窝在家里，难得享受了半月清静。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他的铁杆粉丝变多了。 性转版本的魔法少女阮望虽然已经绝版，却给九田的朋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不少人心动之后又心碎，表示这辈子不会再爱了。 “蓝星土着”的群名片也被锁定，换成了某位黑发少女的美丽大头照，导致阮望每次点开群聊，都想把管理员的头拧下来。 管理员们据理力争，表示这张照片是九田的瑰宝，绝对不能换。阮望十分无语，便让他们改一下名片备注，免得日后新群友误会。 管理员们答应了，把备注里的“这是美丽的群主大人”改成了“群主是男孩子”。 阮望横看竖看，觉得歧义好像更大了。 总之，时间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常中度过。 ……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阮望做了个浅浅的梦。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在梦中，只觉得周围吵闹。 举目四望，看不真切，梦境景色模模糊糊，偌大的圆形建筑中，外围的座位像是阶梯一般，叠起来一层一层。 人山人海，他们或坐着或站着，都是情绪激昂，大声吵闹，似在互相驳斥。 阮望听不清他们在争论什么。 “肃静，肃静！” 忽然，宏伟庄严的声音自穹顶上传来，震人心神，压住了所有的吵闹。 阮望抬头望天，侧耳去听。 “正义裁决终场，现在宣读判决…”那宏伟的声音顿了顿，缓缓说道，“判决结果是——有罪！” “罪名：僭越独裁之罪。” “判处帕蕊黛丝……” “……” 声音戛然而止，阮望醒来了。 他揉了揉额头，发觉自己脑袋很清醒，精神并未受到干扰。 奇怪，无缘无故，自己怎么会做梦的？ 他起床寻找原因，循着直觉翻了翻，很快发现了线索——将桌上的《信标》拿开，底下压着一封信，正在微微发亮。 阮望记得，这封信是启明半个月前交给自己的，要自己去送送他的某位老朋友。 现在到时间了？ 阮望心里没底，尝试着揭开信封，轻轻用力，封泥很自然地脱落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张对折的淡黄色信笺纸，上面只写着短短三行字。 【致·启明】 【终场已至，邀兄赴乐土，共赏愚戏落幕】 【——弈心】 这信也太短了，除去开头和署名，正文就一句话，阮望一眼扫完，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认没有更多的信息。 想了想，他将精神沉入信纸中，强大的吸力传来，似要带着自己前往遥远的地方。 他赶紧撤回精神，脱离了信的牵引。 看来，这是一份请柬，还是一张能带自己过去目的地的车票。 突破超越境后，他对空间和维度的理解已经更上一层楼，接触信纸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次的目的地并不在维度深处，而是在现实世界，距离蓝星非常非常遥远。 于是，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去隔壁卧室把哀歌和星火都叫醒了，将出行计划说了一下。 星火睡眼朦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老板走好~我会好好起床的。” 阮望这两年经常不在九田，她对此已经习惯了，心中没有一点波澜，眼睛一闭就又睡着了。 而哀歌则是眨了眨眼睛，问道：“阮望，我可以去吗？” 阮望微微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这次应该可以，要一起吗？” “嗯嗯，我要去！” 哀歌好像很高兴，阮望以前出差都是在维度世界，留她自己在九田无聊，这次终于有机会结伴一起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哒哒哒地光脚下床，又跳到睡意渐浓的星火身上。 “星火，跟我们一起去吧。” “唔…不要啦~你们去就好了，”星火眼睛都没睁，摇头说道，“摆渡人的工作还得有人忙呢，忘了我吧。” 哀歌：“……” 身为意志体，她当然听得出来，星火根本不是热爱工作才不出门，她就是懒。 少了个伴有些可惜，但哀歌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抓住阮望的手，催促道：“那我们走吧，阮望。” “嗯，走吧。” 阮望笑着摸摸她的头，拿出信纸，精神沉入其中。 信纸在他手上消散，一道金色的光芒自虚空中照射而来，将他们包裹其中。 一阵微风吹过，为夏日的夜晚带来丝丝凉意，重归平静时，房间中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星火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家中只剩自己了。 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个家完全由自己说了算，她惬意地打了个呼噜。 “先定个小目标，睡到中午自然醒吧~” 她抿唇微笑，沉沉睡去。 然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桌上《信标》无风自动，悄悄地翻了一页。 …… 第二天一早，星火早早地起了床，蓬头垢面地下楼，准备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她的想法很简单，早点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剩下的时间睡回笼觉。 但是，当她从过道下来，却在客厅里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只见阮望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信标》，一页一页地翻着。 “老…老板！？” 星火的困意一扫而空，踩着拖鞋小跑过去，惊讶道：“老板你没走啊？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 阮望没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没抬头看她，注意力沉醉在面前的书上。 星火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板怎么这么高冷，我惹他生气了？ 不不不，我这么可爱，他才会不舍得生我的气呢~ “老板，你……没事吧？”她试探着问道。 对方依然没有开口，回应她的只有翻书声。 星火后颈有些发凉，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僵硬地转过身，想要立刻离开，但才抬起脚，身后传来男人淡漠干枯的声音，喊住了她： “星火，带我去个地方吧。” “……” 星火脚步停在空中，不由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震恐。 与阮望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她可以肯定，这死人一样的语气……绝对不可能是从阮望嘴里说出来的啊！ 她憋出一丝假笑，慢慢回头，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深邃，沧桑……死寂。 她很想鼓起勇气，大声叱喝这个冒牌货，但话到嘴边，她理所应当地怂了，只懦懦地问道： “去…去哪儿？” “燃炬之城。”男人回答。 …… 第514章 永恒正义的国度 在一番还算平稳的传送旅行后，阮望和哀歌抵达了目的地。 入目是一座繁华明亮的大都市，这里有着远超蓝星的现代化建设，整齐排列的轨道交通，浮空车络绎不绝，各式机器人在城市中穿行，忙碌而有序。 “阮望，这里好臭啊。” 哀歌耷拉下小脸，抱怨道。 “哎，你呀~”阮望摇头失笑。 阿巴的鼻子太灵了，这让她很难融入人类世界，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她就越觉得臭不可闻。 他摸了摸裤兜，将仅剩的几颗糖放到了哀歌掌心，又左右张望，寻找有没有卖糖果的地方。 附近的门店不少，却几乎看不见卖零食和杂货的，大多是售卖科技产品，或是超凡道具的店铺。 他当然可以开启超凡视野去更远处找，可此行毕竟是受邀前来，作为启明的弟子，不能失了礼数，在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前，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张望比较好。 还是找人问问吧。 阮望带着哀歌，走进一家售卖机器人的门店，敲了敲玻璃门。 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她听到有客人进店，连忙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招牌笑容准备迎客，可是…… “啊！！！！” 她忽然尖叫起来，眼眶中渗出了血液，双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抠自己的眼珠子。 阮望心中惊骇，目光落在一旁的哀歌身上，已经明白了缘由。 ——这个小姑娘直视了阿巴，精神被污染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来不及多想，阮望在一瞬间就采取了补救，取出一条厚厚的黑色斗篷，盖在了哀歌身上，将她的身体和脸完全遮住。 然后，他凝聚精神力，粗暴地捅进了小姑娘的识海里，快刀斩乱麻，将已经扭曲变质的灵魂切了下来，又用珍贵的养魂宝物修复她的伤势。 完成这一切，外界时间还没过去一秒，尖叫戛然而止。 店主姑娘咂了咂嘴，脸色迷茫，不记得自己刚刚在干啥了。 她挠了挠头，又马上收拾好笑容，看向店里的两位客人，映入眼帘的是……天哪，好帅的先生！ 她又看向一旁的黑袍人……好奇怪的装扮，全身遮这么严实，是哪儿的新流行么？ “这位先生，您要买什么吗？” “嗯，我想买一台能够接入网络的便携式终端，充值也拜托了。” “便携式终端？”店主小姐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您说的是讯机吧，好的好的。” 来了生意，她从柜台底下取出几支金属圆棒，然后选了最贵的一支，扯出显示屏，开始激活设备。 不过，她心里也嘀咕，怎么会有人称呼讯机“便携式终端”，就像是……从外地来的一样。 十秒钟后，她把金属棒交到阮望手上，笑眯眯地问道：“先生，我们这里还有投影镜片和精神插件哦，可以完美适配这款讯机，要试试吗？” 阮望当然是拒绝，不当冤大头。 店主有些小失望，在收银台上按了几下：“好的，一共两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信币，给您打个折，两万八千八……” 不等她问是现金还是网付，就见阮望拿出了一堆亮闪闪的超凡材料，问道：“支持以物易物吗？” 店主脸色有点难堪，但眼睛一扫，顿时移不开目光了。 这些材料她认识不多，却也找到了几件宝物——能够把她整个店都买下来的那种。 天哪，这人啥身份啊，带这么多宝物在街上走，买东西不用钱，直接用宝物换，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土财主么？ 这…这……这能不宰？ 财帛动人心，店主小姐放弃了思考，将一块金灿灿的发光萤石拿到手上，犹豫一番后，她又拿了一块。 “好吧，差不多够了。”她说。 阮望展颜微笑，将买下的讯机和剩下的材料收起，抬起头时，又对上店主小姐的目光。 “呵呵，姑娘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外地来的旅客，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他笑着说道，“姑娘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吗，我会支付报酬的。” 店主小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靠，真是外地来的旅客？ 真的假的，这儿都几百年没有外来人了吧？ 她心中想了很多，最后只记得阮望说的报酬了，便笑着答应：“好，你问吧。” 阮望微笑点头，指了指身旁被黑袍遮住的哀歌，问道： “第一个问题，你能看见她吗？” “看见……她？” 店主纳了闷，这算是哪门子问题啊，自己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于是她如实回答。 阮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问道： “第二个问题，这里是哪儿，是星球还是亚空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蛤？” 店主这回是真的傻了。 你们自称是外地的旅客，却连到了哪儿都不知道吗，那你们怎么过来的啊。 疑惑之时，她也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外地人似乎是传说中的超级冤大头，没准能多宰几次。 “嘿嘿，那你可问对人了……” 她正准备动用自己的话术，从阮望腰包里多套点东西时，忽听门外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马琳小姐，你的笑容告诉我，你似乎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笑容和煦的年轻男子。 他盯着店主小姐躲闪的眼睛，说道：“马琳小姐，帕蕊黛丝有规定，在你和这位先生达成交易前，有义务告知他正确的市场建议零售价。” “而且，即使双方达成共识，你上报税务系统的最终成交价也不能溢价超过200%。” 他目光灼灼逼人，盯着店主小姐手里那两块萤石，直言道：“马琳，你是真敢收啊，不怕税务系统找你麻烦？” 名叫马琳的店主慌了神，连连摆手，哭嚷道：“呜呜，辛守大哥，您就放过小女子吧，我的家庭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还不错。”男子打断了她。 “……”店主小姐萎掉了。 十分钟后，阮望拿回了一颗萤石，跟着那位名叫辛守的男子走出了店。 “阮望兄弟，你没必要留下那颗阿鲁克萤石的，”辛守摇头叹气道，“只买这台讯机的话，你已经溢价40000%了。” 阮望摇头，笑了笑道：“没关系，剩下的就当我对那位马琳小姐的补偿吧。” 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位店主被阿巴弄脏了眼睛，哪怕用了养魂宝物，也难免剩下一点污染，那颗石头就算是赔偿了。 当然，辛守是听不懂的，他连连摇头，颇为阮望不值。 一番打趣后，他看看阮望，又看看被黑袍罩住的哀歌，淡然一笑，说道： “两位客人，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辛守，是帕蕊黛丝的职业向导，负责为外来游客讲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特色。” 话说完，他马上又补充：“哈哈，不过我都好几百年没工作了，要是有解说不到位的地方你可海涵啊。” 阮望微笑点头，握住辛守伸过来的手：“我是阮望，她是哀歌，我们来自蓝星。” 两人的手握了两下，辛守回到正题。 “好了，作为向导，我先为你解答一下刚刚问马琳的问题吧。” 他眼睛转动，目光落在哀歌身上，说道：“阮望兄弟，我猜……你应该在这位哀歌小姐身上使用了「认知干涉」一类的法术，对吧？” 阮望点头，这就是他之前疑惑的地方，自己的法术明明没有被破解，阿巴却被人看到了，真是奇怪。 辛守解释道：“阮望兄弟有所不知，帕蕊黛丝有它自己的规则，在这里，无论认知干涉还是精神控制，亦或是催眠，凡是能扭曲他人意志的力量，都不被允许存在。” 这个答案让阮望有些惊讶。 让自己法术失效的竟然是世界规则……真是有点意思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辛守笑了笑，又说道，“如你所见所闻，这里是帕蕊黛丝，一颗承载了万千文明的星球。” 说着，他将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摊开，露出向导的招牌微笑： “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永恒正义的国度——帕蕊黛丝。” 第515章 正义之神 帕蕊黛丝这个名字，阮望不久前才在梦中听过，那时他觉得这或许是某个女人的名字，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颗星球，这个世界名字就叫帕蕊黛丝。 帕蕊黛丝并不是某个文明的结晶，而是宇宙间无数文明共同的乐园，它公平地接纳每个灵性生命，为所有无家可归之人给予容身之处。 当然，若有人在外界犯下了滔天大罪，想要逃到这里避难是不可能的。 帕蕊黛丝不是谁的“避风港”，它有自己的绝对规则——正义。 每一个来到帕蕊黛丝的人都要接受审查，确保没有犯下过违背帕蕊黛丝法律的恶行，才会被接纳。 “阮望兄弟，帕蕊黛丝在宇宙中还有另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永恒正义国度。”辛守介绍道，“在这里，是不存在恶行的，任何不义都被约束，任何邪恶都将被审判。” 阮望将剥了糖纸的糖果塞进哀歌嘴里，回过头来问道：“永恒正义？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绝对规则？” 他指的，是与自己的法术失效一样，世界规则的强制干扰。 辛守笑着点了点头，带路往城市的某个方向走去，嘴里说道： “帕蕊黛丝有全宇宙最正义，最健全的法律，任何不义之举都逃不过神明的眼睛，裁决的巨锤会将一切邪恶诛杀。” “神明？帕蕊黛丝有自己的神明吗？”阮望问道。 “呵呵，当然是有的，”辛守微笑点头道，“祂是帕蕊黛丝的缔造者和守护者，以「正义之神」为名讳，也是护佑万民渡过末日的掌舵之人。”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城市中央的一座纪念公园中，这里矗立着一本巨大的银色金属立书，高大而又威严，书页像是液态金属，可以翻动。 辛守介绍道：“请看，这就是帕蕊黛丝的正义律法，它是正义的基石，也是每一位居民都必须遵守的绝对规则。” 他带着阮望和哀歌走近，按下展示台上的按钮，金属书页唰唰唰地飞速翻动起来，回到了第一页。 阮望抬头看去，除了一大段前言和介绍，他看见了几条铁律一般的规则。 【其一：帕蕊黛丝的公平与正义至高无上，根据律法，任何公民都有申请「正义裁决」的权利】 【其二：帕蕊黛丝保护每个公民的自由意志，任何超凡者不允许使用超凡手段干涉、影响或扭曲他人的记忆与认知】 【其三：……】 这些并非法律的正式内容，而是类似“世界规则”一般的存在，强制每个人遵守。 而阮望的认知干涉法术失效，便是因为第二条规则的约束。 “帕蕊黛丝的正义裁决，类似于外界的仲裁所或者法庭，根据法律对既定纠纷和恶性犯罪进行审判定罪，量刑执行的过程。” 辛守继续说道：“不过帕蕊黛丝没有法官，唯一的裁决者便是那位「正义之神」，神明的力量遍布世界，保证每个人贯彻正义的权利。” 对阮望比较好奇的第二条规则，他也解释道：“阮望兄弟，如你所见，帕蕊黛丝人人平等，即使是超凡者也不能为所欲为。” “可是，超凡者个体之间的力量差距客观存在，若不限制力量使用，弱小者的意志将会被蒙蔽、被扭曲，他们可能连申请裁决的机会都不会有，或是无意间犯下大错。” 阮望点了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对掌握了高阶法术的超凡者来说，想要扭曲普通人的意志再简单不过了，哪怕将他们吃干抹净，他们也不会生出反抗之心，更别说申请「正义裁决」了。 同理，若是被催眠改变了记忆，思维错乱犯下罪行，也会背上无妄之灾。 这条规则，其实是保证每个人都永远保持清醒，有反抗的机会。 接着，辛守带着阮望和哀歌，参观了一下这片纪念公园，大致介绍了帕蕊黛丝的发展历史和人文情怀。 从公园里出来后，辛守将话题拉回来。 “阮望兄弟，哀歌小姐，我能问问你们此行前来帕蕊黛丝的目的么？” 为了避免误会，他又赶紧补充道：“抱歉，我的意思是，知道行程规划，我才方便为你们安排住行，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话就算了。” 阮望笑着缓缓摇头：“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这次是来找人的。” 他想了想，问道：“但我没见过那个人，只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还没有头绪呢，不知辛守兄弟有办法么？” “找人？” 辛守掐了掐下巴，纠结道：“只有名字的话可能有些难度，但可以让户籍系统帮帮忙……有性别和年龄吗？” 阮望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我只知道他叫‘弈心’。” “弈心！？” 话音刚落，辛守惊讶出声，但又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地确认道：“阮望兄弟，你确定是叫这么名字？” 阮望笑了笑，点头问道：“应该是的，怎么了嘛？” “呃……” 辛守神色怪异，上上下下打量了阮望一番，又回头看向身后的纪念公园。 “阮望兄弟，实不相瞒…这名字在帕蕊黛丝可太有名啦，”他悄声说道，“你说的那位弈心，就是「正义之神」本人啊！” 阮望嘴角勾了勾，并没有太意外，只回了句“哦”。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之前听闻帕蕊黛丝有神明存在的时候，他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自己是顶着启明的名号来的，能与神明为友，甚至专程前来看望，弈心当然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令他奇怪的，反而是辛守的态度。 帕蕊黛丝是神明坐镇的世界，「正义之神」的大名无人不知，结果本地人竟然对神明名讳如此避讳么？ 对此，辛守向他耐心地解释道： “兄弟有所不知啊，在帕蕊黛丝直呼「正义之神」名讳，其意义无异于申请正义裁决，咱们虽然一不偷二不抢，却还是小心点好。” 阮望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是维护律法的「正义之神」，想必是位非常严苛的神明，令人敬畏也很正常。 “如果想要见祂，我该去哪儿？”阮望问道。 “唔…拜见「正义之神」，我想想……”辛守也犯了难。 思索片刻后，他走前面带路。 “走吧，我们去审判庭找找看。” 第516章 神明注视的乌托邦 所谓的“审判庭”，并不是某座建筑，而是一座巨大的城市，阮望等人穿过专门的传送门来到这里。 一落地，阮望便发现，这座城市的风格确实与外界大不相同。 路上行人虽然不少，却没有太多生活的痕迹，街道两旁甚至没有店铺，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无人酒店，不时能看见有人提包入住，或有人离开。 不难想象，这是一座人口流动性极大的城市，来到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只是过客。 辛守介绍道： “审判庭原本只有最中央的一座建筑，但在几百年前，灭世末日到来，帕蕊黛丝涌入了大量外来居民，他们并不适应帕蕊黛丝的律法和规则，闹出了很多大乱子。” “正义裁决过于严肃，往往会让人付出沉重代价，于是人们围绕着审判庭，自发建造了这座城市，为民事纠纷设置缓冲地带。” “在神明的审判庭脚下，无论是谁都会心存敬畏，大部分民事纠纷得以自行调解。” “当然，若是当事双方无法调解，也能就近申请正义裁决，请神明下场，干脆利落地结束一切。” 阮望点了点头，他大致明白辛守话里的意思了。 说白了，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付诸法律审判前，让当事人能通过调解，得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毕竟大多时候，若是直接根据法律进行审判，得出的结果虽然大快人心，却八成不是双方都希望的。 「正义之神」当然铁面无私，但对众生而言，利益与正义却是同样难以割舍的。 举个例子，若是有人凭武力将他人打至残废，按照法律进行判决，将处以数十年的漫长监禁，以及适量赔偿，这代表的便是正义。 但对受害者来说，他们想要的可能是更多的赔偿，而不是能让对方牢底坐穿的刑期。 这时候该怎么办呢，请神明调解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法律就是「正义之神」的态度，既然犯了罪，就理应接受相应的处罚，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眼前这座城市，就是帕蕊黛丝的居民们，为了避开神明审判，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产物。 所以，阮望反而费解了。 他抿了抿嘴唇，眸中蓝白色光晕转动，抬头望去。 他看见了熟悉的力量，无形无质，却没有灵能波动——是意志法则的力量，那位「正义之神」是一位「唯我之神」。 “……” 见阮望脸色变换，辛守忽然问道：“阮望兄弟，帕蕊黛丝的「正义」与你想象的不一样吗？” “在正义的国度，犯下罪过后竟然还有妥协的余地，你觉得这不正常？” 这话说到阮望心坎里了，他点了点头： “嗯，确实有点怪怪的……” 审判庭的存在似乎非常合理，毕竟即便是在外界，公诉案件在付诸公堂之前，也会有民事调解的步骤，可以根据当事人意愿，适当调整刑期和赔偿。 但是，这里可是“永恒正义的国度”啊。 在神明的「正义」之下，竟然可以允许“利益”存在吗？ 阮望无法断言“正义”二字所代表的意义，却相信一位「我神」的纯粹，祂的「正义」之中……不应该出现杂质才对。 换句话说，如果帕蕊黛丝用法律来代表「正义」，在加入了利益的衡量后，就更偏向于「秩序」了。 这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阮望隐去部分关于神明的信息后，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希望从辛守这里得到答案。 辛守淡淡一笑，似乎已经猜到阮望会这么问了。 “哈哈，阮望兄弟不愧是来寻找神明的人，眼界果然与我们普通人不同，”他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你的疑惑是正常的……几百年前，「正义之神」确实足够纯粹。” “在灭世末日到来之前，帕蕊黛丝的常住人口其实并不多，大约只有现在的百分之一吧。” “帕蕊黛丝的「正义」名震寰宇，可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长久地留下来，人们对「正义」的敬畏要远大于向往。” “原因无它，我们的神明是公平与正义的化身，祂太严苛了……” 三人慢慢朝城市中心走去，辛守嘴巴不停，讲述着帕蕊黛丝的过往。 一个故事逐渐清晰……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象征着公平与正义的神明出现在了宇宙中，没人知道祂从哪儿来，也鲜有人知其名讳。 祂创造了一颗文明星球，修订律法为人间规则，欢迎全宇宙所有渴望「正义」之人。 有人向往神明，有人在尘世中饱受不公与迫害，他们欣然前往，投入理想国度的怀抱。 然后他们发现，神明的「正义」与似乎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它太纯粹了，纯粹到令人窒息。 那时的帕蕊黛丝，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在神明注视之下，无论有心或是无意，只要违背了法律，便会立刻被天罚审判，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而且，帕蕊黛丝的法律毫无人情味，不因主观解释、利益交换、社会秩序等原因而动摇。 偷盗他人财物，百倍赔偿，并处以10到100年监禁。 意外致人残疾或死亡，处以1/10到1/3寿命的监禁。 故意伤害三倍刑期，蓄意谋杀判处死刑…… 这样的法律条款数不胜数，而且没有减刑的余地。 帕蕊黛丝是永恒正义的国度，也是犯罪的禁地，只有那些百分之百相信自己永远不会触犯法律的人才能留下来。 试想一下，一个社会中，没有尔虞我诈的套路，没有明争暗斗的小手段，没有见不得光的潜规则，没有暴力恐吓……所有人都活在阳光下，是不是很美好？ 那时的帕蕊黛丝就是这样一个正直而又公平的世界，一个理想的乌托邦。 许多人慕名而来，却又受不了这样严肃的环境，纷纷离开了，帕蕊黛丝的人口始终不多，只是少部分人的乐园。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帕蕊黛丝也逐渐变得繁华起来。 无数宇宙商人把这里作为交易的重要中转站，或是某些赛事的举办地，利用神明的力量为公正背书。 甚至有人故意钓鱼执法，把犯了事的罪犯引到这里来，借神明之手清算罪恶。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突然某一天，那位「正义之神」忽然通告星球上的所有人类，灭世浩劫即将到来，帕蕊黛丝将要封闭，去往新的世界。 …… 第517章 妥协的正义 帕蕊黛丝即将封闭的消息传播开来，人们无法确定所谓灭世浩劫是真是假，却选择相信神明，大量外来人口涌入这颗星球。 然后，帕蕊黛丝封闭了。 与外界断开联系后，帕蕊黛丝陷入了混乱，膨胀百倍的人口为这颗星球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负担。 供普通人生活的生存资源难以为继，商人们手握海量资源，却一个个囤积居奇，放任其他人饿肚子，只因帕蕊黛丝法律规定，商品溢价最高不能超过智脑估价的一定比例。 不同文化相互碰撞，也产生了大量矛盾，许多慕名前来躲避灾难的人对帕蕊黛丝的「正义」缺乏敬畏，做出了过激的行为，遭到神罚。 短短三年，帕蕊黛丝人口总量下降20%，死于神罚和死于暴乱的人一样多。 于是。 随着事态逐渐变得不可控，那位「正义之神」终于妥协了。 世界规则被更改，神明的裁决不再永远悬于众生头顶，而是隐于幕后，只有在公民申请审判时才会出现。 无人呼唤时，帕蕊黛丝的正义律法便只有威慑作用，并无实际力量了。 这一妥协，看似是抛弃了「正义」，却奇迹般地为帕蕊黛丝注入了活力，近乎瘫痪的世界重新运作起来，资源开始流动，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 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帕蕊黛丝虽然重新找回了活力，却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永恒正义的国度。 辛守带着阮望和哀歌，路过一座庄严的大殿，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出其中，牌匾上用通用文字写着“帕拉多大法院”。 辛守介绍道：“帕拉多法院是审判庭的民立法院之一，遵循商业联盟发布的《帕拉多联合普世法》，来这里解决纠纷的大多是商人。” “帕蕊黛丝竟然还有其他法律？”阮望不由好奇，“不是有神明的正义律法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辛守苦笑两声，解释道：“因为神明的法律建立在正义之上，而不是秩序，秩序会妥协，但正义不会。” “类似《帕拉多联合普世法》这样，被帕蕊黛丝大众广泛接受的【通用法】共有三部，分别对应经济、刑事、民事。” “它们由帕蕊黛丝居民投票选出，共同组成了帕蕊黛丝的社会规则。” 阮望问道：“那正义律法呢？” 辛守叹了口气，望向道路尽头，远方矗立着一座古朴的殿堂，它远比面前的法院要高大雄伟，却门可罗雀。 “正义律法是其他法律的背书，也是鱼死网破的最终手段，”他说道，“人们认可它，却也对它敬而远之。” 阮望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现在对你呼唤审判，会有什么后果？” 辛守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有事，但你会因为使用认知干涉法术而坐牢，哀歌小姐也会因故意伤害罪跟你一起。” 阮望笑了，摸摸哀歌的小脑袋：“好耶，我们可以住一个牢房了！” 哀歌：0??0 辛守：“……” 听了一番介绍，阮望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所谓的永恒正义国度，现在已经名存实亡。 现在帕蕊黛丝的居民，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批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与其它世界的人类没有任何不同。 呼唤正义裁决时，审判的不只是对方，还有自己。 帕蕊黛丝可是超凡世界，比凡人世界要乱得多，清算的代价很大，可能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几人继续前进，穿过长长的城市主干道，来到了尽头的大殿前。 大殿无比宏伟，端庄大气，通体石质，看不见任何材料拼接的痕迹，巧夺天工，仿若神迹。 阮望没找见文字牌匾，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就是审判庭的核心了。 辛守向他介绍，这座大殿是正义之神的造物，没有名字，人们都叫它“无名法庭”。 “正义之神就在里面？” “谁知道呢，也许吧，”辛守说道，“神明大人已经几百年没露过面了，没人知道祂在哪。” 说着，他将一个地址发送到阮望的便携终端上。 “阮望兄弟，你和哀歌小姐的落脚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也住在那里，有需要的话联系我就好。” 阮望歪了歪头，明白辛守这是要开溜了。 “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祝你们能顺利觐见神明大人。” 辛守笑着向两人道别，转身离开了。 阮望深吸口气，牵起哀歌的小手，往里面走去。 如辛守所言，帕蕊黛丝的神明已经几百年未曾露面，没人知道祂在哪儿，但想要找到祂，来无名法庭是最有希望的。 两人走过数千米长的甬道，依然没看到尽头。 这座大殿被称作“无名法庭”，可它其实没有一点法庭的模样，反倒像是一座深不见底的甬道迷宫，墙上的永明灯一闪一闪，环境幽暗而闭塞。 阮望走得并不快，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与他不同，其他来访者显然都有更明确的目的。 其实，在帕蕊黛丝，申请正义裁决是非常方便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向神明呼唤，便能引来神罚。 这些人舍近求远，拜谒无名法庭，与其说是朝圣，不如说是为了谈判。 踏入无名法庭的人大多结伴而行，他们各有各的诉求。 阮望一路走来，见到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经济和赔偿纠纷，几乎看不见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很正常，真正不死不休的矛盾，早在外面就召唤神罚解决了。 越往里走，身边的人越少，人们大多在路上就达成共识，原路返回了，真正走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 阮望带着哀歌，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来到甬道的尽头，此时，他们前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甬道尽头连接着的，是一个圆形建筑的入口，里面无比宽大，灯光明亮，一层一层的座位像是观众席，叠在外墙上。 脚下是一条直直的走道，通往圆形建筑的中心，那里有一张半圆形实木桌，像是法庭上的被告席似的。 而那桌子正对着的前方，空中漂浮着一张洁白石椅，上面没人，却令人心生敬畏。 ——那是神明的座位。 阮望如此想到。 咚—— 不知哪儿传来一声钟响。 阮望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中间的被告席上。 一道淡漠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 “审判——开始。” 第518章 什么是正义？ 阮望现在知道为什么没人走完甬道全程了，无名法庭真的是法庭，只要来到这里，就会自动触发正义裁决。 他抬头看去，那张古朴的石椅上有朦胧的虚影出现，只看轮廓，似乎是个男人。 他尝试着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应。 “阮……” 那神明的虚影才说了一个字，突然一道窈窕影子出现在石椅上方，抽腿下劈！ 轰——！！ 石椅被抽进了地里，上面的虚影也消失了。 阮望哭笑不得，目光望去，发现哀歌已经睁开了金黄的眸子，墨色长发无风自动，显然是动了真格了。 他无奈地笑笑，向少女招手：“阿巴，过来~” 哀歌眨巴眨巴眼睛，嗯了一声，一个大跳，也挤进了被告席。 “阿巴，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阮望刮了刮少女的鼻尖，笑道，“咱们可是客人啊，要礼貌一点，知道吗。” 少女嗯了一声，朝着石椅掉落的方向低下了脑袋。 “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道歉，那石椅从地上的坑里飞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天上，消失的神明虚影也重新出现。 “审判开始。” 虚影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审判。 “阮望，男，年龄未知，来自蓝星，超越境。” “蓝星时间2027年4月3日，盗窃糖葫芦三根，可口可乐一罐；同年4月12日，与回归者艾方元发生口角，将其打成重伤；同年4月14日，非法占据蓝星龙国政府土地，并剥离至异空间；同年4月20日，毁坏居民房屋若干……” “……” 那神明的虚影像是报菜名似的，一连说了好久。 上到屠灭海源公司的死士部队，下到偷糖葫芦，就差把他底裤的颜色都爆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位「正义之神」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十几分钟后，终于到了最后一条。 “……帕蕊黛丝时间5244年2月29日，于帕蕊黛丝境内使用‘认知干涉’法术；同日，故意损坏无名法庭内永明灯一颗。” “现在宣读判决：” “阮望——有罪。” “有罪？我不服！”阮望当庭抗议，“那颗灯泡我修好了，还让它变亮了不少，凭什么判我有罪？” 一旁的哀歌也举起胳膊，附和道：“阮望没有罪！” 少女坚决拥护阮望，如果他打碎了一颗灯泡都有罪，那自己打碎了十几颗算什么，罪大恶极？ 神明的虚影在哀歌的呼声下摇摇晃晃，却还是复述道： “嫌疑人阮望，涉嫌蓄意伤人106起，蓄意谋杀7310起，盗窃29次，危害信息……” 他一连串说了二十几条罪名，听着倒是挺唬人。 阮望这下算是知道了，为啥帕蕊黛丝的居民都对正义裁决避之不及——以正义律法的标准来看，超凡者想要清清白白，真是太难了。 “所以呢，神明大人，你觉得我有罪吗？”他朗声问道。 “我杀的人，几乎都是传统意义上的恶人，犯的其他小错，事后也都道歉了，并且给了补偿，哪怕这样，也要算我的罪过吗？” 神明虚影淡淡陈述道：“你杀死的人中，仍有人罪不至死。” 阮望耸了耸肩：“拜托，我可是超凡者欸，杀死敌人的时候，还需考虑对方是否全员罪大恶疾？个别罪行较轻的，还得专门挑出来坐牢？” “是的。” “啧啧，神明大人，你是否太理想化了？” 阮望不禁吐槽。 按这位正义之神的说法，自己团灭敌人之前，还得把那些不完全坏的家伙全部找出来，给予他们符合自身罪行的惩罚，才算合格的惩恶扬善，不然就是滥杀无辜。 你这法律也太严苛了吧，我又不是机器人，哪能面面俱到呢。 于是他摇了摇头：“抱歉了，神明大人，我自觉自己应该算是好人，所以不准备认罪。” 神明虚影的声音无悲无喜：“依正义律法，你有罪。” 阮望有恃无恐，揉了揉身边哀歌的小脑袋，微笑道：“正义律法说有罪我就有罪？这算哪门子道理？” “想让我认罪，除非阿巴说我是坏蛋，说我恶臭难闻。” 哀歌懂事地点点头，看着他眼睛道：“阮望是好人，一点也不臭。” 阮望呵呵一笑，目光投向石椅上的虚影，问道：“神明大人，难道你的「正义」比意志体的感觉更靠谱么？” 他这当然是诡辩，毕竟意志体的善恶观念与人类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这道理却没毛病，凭什么正义律法能评判自己罪行，换成意志体就不行？ 石椅上的神明虚影明显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开口问道：“那你觉得，何物能代表正义，审判你的罪行？” “我说了啊，只有阿巴能审判我。”阮望回答。 虚影摇了摇头，又问了一遍： “何物能代表正义，审判你的罪行？” 神明大人似乎有些倔强，阮望叹了口气。 何物能代表正义？ 这谁能说得准呢。 “神明大人，我觉得「正义」不是一个名词，而是形容词，”他悠悠地说道，“它不是某个确切存在的事物，而是一种主观感觉。” “试问，对于不存在的东西，我该拿什么代表它呢？” “……” 神明的虚影陷入沉默。 良久，他似乎叹了口气，带着些许落寞。 “小子，是启明教你这么说的？”他问。 阮望笑了笑，答道：“和老师无关，只是我个人愚见。” “呵呵……启明还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正义之神感慨了一句，脸上似乎浮现出了微笑。 “阮望，你认为…正义是否存在于审判之中？”他问。 “审判？谁来审判？” “我。” “不好说，你的法律太苛刻了，判谁谁有罪。” “那……由你来审判呢？” “我？那就更不行了。”阮望自嘲地笑笑，“连蓝星那堆破事我都拿不定主意呢，可别让我当法官啊。” “呵呵…” 问题没得到解答，正义之神却失笑摇头，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他的虚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望，认真说道： “阮望，三天之后，帕蕊黛丝会迎来最后一场审判，愿你我都能从中找到答案。” “最后一场？什么意思？” 阮望觉得不对劲，这位正义之神似乎在说非常危险的话题。 正义之神没有回答，背过身去，消失无踪。 阮望一个恍惚，再睁眼时，发现身前的被告席已经消失不见，自己和阿巴站在大殿中央，四周空无一物，连那张石头椅子也不见了。 “三天之后么……” 第519章 游戏规则 走回头路时，阮望发现甬道中已经没人了。 等到从无名法庭出来，找了个路人询问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觐见神明时，外界的帕蕊黛丝，每位居民都收到了来自神明的启示—— 三天之后，帕蕊黛丝将迎来有史以来第一次“律法修缮”，每位居民都有权利加入其中，为律法迭代提出意见。 同时这几天，正义裁决也将告一段落，直到新的律法出世为止，神明将不再聆听任何人的呼唤。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无数人都意识到，帕蕊黛丝可能要变天了！ 帕蕊黛丝与其他世界最大的不同在哪儿？ 不就在它那公正严肃，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的正义律法么。 正义律法竟然要重新修缮，还要聆听众生的意见，神明大人改性了？ 紧张也好，欣喜也罢，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加入了相关话题的讨论。 有人忧愁有人乐。 处境弱势的普通人心里担忧，觉得没有律法的保护，自己将受尽剥削，难以生存。 而掌握了大量资源，或是实力强大的超凡者们则欣喜不已，觉得新的法律一定会对自己有益，做事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走在路上，哀歌一直抱怨，说空气更臭了。 阮望目光一扫，深以为然。 哪怕是在地广人稀的审判庭，也已经乱象丛生。 失去了正义律法的约束，人们好似终于从牢笼中解放了出来，纷纷离开法庭，用更简单的手段解决问题。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他们至少看见了几十起超凡者火拼，或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勒索。 要知道，帕蕊黛丝是没有执法者的，正义律法就是最好的还击手段，如今律法不再生效，压抑许久的超凡者们自然就开始狂欢了。 至于三天之后，重新修缮的律法是否会清算旧账，他们也不担心。 既然神明大人说了，新的律法由全体公民参与修订，他们便能想象得到未来的景色了。 若无神明插手，超凡世界的律法，一定是偏向于超凡者，偏向强者的。 在帕蕊黛丝之外的其他世界中，超凡者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因为超凡者代表的不但是个人伟力，还是高质量劳动力和生产资源。 超凡者与普通人，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距客观存在，生命本就不平等。 正义律法过分强调人人平等，才是倒反天罡，不可理喻！ 阮望和哀歌并肩走着，忽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天而降，将他们夹在中间。 阮望抬眉扫了一眼，两个五阶超凡者，神色兴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很显然，这是两个新手罪犯，正义律法失效，他们已经等不及想干点刺激的了。 “两位，第一次抢劫吧？”阮望开口说道，“提个小建议，抢劫最好是穿深色衣服，显得比较专业，而且表情也要严肃一点，不能太轻浮。” 他打量了两人一眼，戏谑地笑了出来：“瞧二位这行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我很难买账啊。” 两人怒了，一把扯碎身上的花衬衫，捏着拳头就朝阮望靠过来。 “小子，说谁轻浮呢？不想挨打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哥们满意了就饶你一次。” “旁边那个矮冬瓜是女人吧？遮这么严实，丑得不能见人？” 眨眼间，两人已经来到阮望身前，一人伸手朝哀歌的斗篷兜帽抓去。 啪的一声，阮望捏住了他的手。 “看了会死人的，还是不要有好奇心比较好哦。” “吓唬谁呢，装神弄鬼！”那人凶了一句，将阮望的手拍开，然后揭开了哀歌的兜帽。 “哇…好美……” “……” 几个呼吸后，阮望帮哀歌拉上兜帽，带着她离开，原地留下两个口吐呓语的疯子。 离开审判庭的路上，他又遇到了好几次寻衅滋事。 打发了几次之后，他都有些烦了。 他知道，这并非巧合。 来审判庭的人，大多是打官司的，其中有不少恶徒，律法失效后，许多人就放飞自我了。 帕蕊黛丝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算是长期压抑之后的触底反弹，正义律法失效，将百年间挤压的所有不满都释放了出来。 等过一段时间，应该会重新恢复秩序的。 不过，律法修缮在即，没人知道帕蕊黛丝的未来将走向何方。 …… 穿过传送隧道，阮望跟着地图的指引，找到了辛守为自己安排的住处。 那是一座有些冷清的十层酒店，古朴的灰白外墙，科技设施老旧，矗立在繁华都市的中心地带，与外界格格不入。 阮望抬头，目光落在维修了很多次的大门牌匾上。 ——帕蕊黛丝宾客接待中心。 嗯，看来是政府机构。 阮望带着哀歌进门，刚好看见辛守的身影，他正在楼下跟几个工作人员交谈，面色似乎不是很愉快。 偷听了一下，原来是那些工作人员在求辛守开后门。 “辛守大人，您就帮帮忙吧，接待中心不正好要招新员工嘛，我家儿子今年毕业，您看……” “还有我女儿，年纪也不大的……” “……” 一群人吵吵闹闹，颇让辛守头疼。 阮望和哀歌的脚步声传来，周围的工作人员便立刻散开了。 “辛守，没想到你还是这里的老大啊，”阮望笑道，“刚刚什么情况，和手下员工闹矛盾了？” 辛守摇了摇头，解释道：“哎，矛盾倒还不至于吧，只是他们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他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里是帕蕊黛丝的宾客接待中心，建立于灭世浩劫之前，接待的都是政府官方的合作伙伴，或是受神明邀请前来的客人。 几百年前，帕蕊黛丝封闭，外界再无来客，接待中心自然也就闲下来了。 于是，根据规章安排，辛守辞退了大部分员工，仅留下部分维护相关的岗位对外开放，比如保洁、园丁、保安。 而这些轻松的工作岗位，也有公益的性质在里面，会优先录用那些生活不易的残障人士。 而刚刚的那些员工，就是几十年前录用的，他们或残疾或孤苦，正是靠着这份工作，才保障了生活。 接待所规定，只要世界重新开放，有新的宾客到访帕蕊黛丝，便会恢复正常运作，重新招募所有岗位的工作人员。 所以，阮望和哀歌的到来，算是为接待所新增了几百个工作岗位。 虽然已经闲置多年，接待所却一直是重要的政府部门，岗位录用规则非常苛刻，相当于龙国的公务员。 帕蕊黛丝的政府机关高度智能化，超级人工智能负责了大部分工作，公务员岗位极少，个个都是香饽饽。 辛守本打算上报政务管理系统，开启招聘流程，却立刻就被那些老员工们找到了，祈求他将那些工作岗位配发给自己的家人。 辛守当然是不同意。 接待所已经结束闲置，接下来的复兴和重建流程，都应该遵守规定，上报政务系统才行，哪能枉顾私情呢。 第520章 并不正义 “这么说来，你们闹矛盾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阮望呵呵笑道，“辛守，他们都是陪你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不用照顾一下吗？”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给他们行了方便，便是对其他人的伤害。” 辛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占用了岗位，便会有其他人落选，我不能因为私情而让别人蒙受损失。” 阮望点点头，对辛守的职业操守表示认可。 可以说他死板，说他不近人情，可是，曾经的帕蕊黛丝能被称为理想的乌托邦，或许便是因为那里的人都如辛守一般，能够摒弃人情关系，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 那微不足道的人情，说小了是潜规则的温床，说大了，是破坏公正的蚁穴。 阮望在辛守的领路下，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路上他调侃道：“辛守，你说自己是向导，接待所的管理员也算向导吗？” “怎么不算呢，我的工作就是向导啊，”辛守笑着说道，“接待阮望兄弟这样的来客，带你们了解帕蕊黛丝，就是我的工作。” 阮望问：“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前来帕蕊黛丝？” “没那回事啦，我只知道你们是被神明邀请的，”辛守如实回答道，“外交方面的客人不归我管，我的工作只与神明相关。” 阮望眨了眨眼睛：“你也是神明关系户？” “也是…什么意思？” 辛守挠了挠头，看阮望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阮望微微一笑，拍着胸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启明神的学生，这次是代替家师，前来拜访弈心前辈的。” 辛守肃然起敬，拱手笑道：“原来是启明叔叔的弟子，失敬了。” 他称启明为“叔叔”，显然是承认自己身份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算是弈心先生的养子吧，弈心先生抚养我长大，我也是他在帕蕊黛丝的代言人。” 他话是这么说，但阮望听得出来，辛守对那位正义之神是非常敬畏的，远不如自己和启明这般关系亲密。 这很正常，不是每个神明都是启明。 作为代表「正义」的唯我之神，弈心身上的神性太重了，使他很难与凡人交心。 双方坦白身份后，阮望和辛守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一来二去，阮望也得知了那位「正义之神」的更多信息。 如辛守所说，当他被弈心收养时，对方还不是神明，而是一位超越境的星际旅行家。 弈心为人刚正不阿，乐于帮助弱小，惩恶扬善，打击罪恶，他信奉人人平等，认为世界的发展不应该建立在剥削之上，积极推行公正与和平的社会规则。 当然，他的理念是不可能实现的。 哪怕是曾经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蓝星，都做不到人人平等，公平更是梦中楼阁，何况是超凡世界呢？ 他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聚在他身边的人，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只是想利用他的力量，推翻旧世界，并从中获利。 久而久之，弈心陷入了迷茫。 公平与正义，是无数人渴望的东西，可是，当他们推翻了所有阻碍，有机会实现理想世界的时候，却又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 正义就像一个谎言，只有在没有利益，没有力量的世界中才能存在。 弈心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创造一个完全公平正义的世界。 在一次旅行途中，他又接到了某个超凡文明的委托，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推翻残暴政权的统治，帮助当地文明建立和谐美好新世界。 作为星际间很出名的和平使者，这样的委托他已经接过十几次了。 而这一次，他决定坚守承诺。 无论当地文明半途而废也好，取消委托也罢，他一定要帮助他们，创造一个公平正义的美好世界。 弈心成功了，他推翻了旧霸主的统治，然后自己作为监察者，将天网铺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对一切不义之举进行惩治。 他是新的统治者，但他不要名，也不要利，只是严格遵守联合政府法律，剥夺了所有人作恶的权利。 然后他发现，新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美好。 人类好像天生就有破坏规则的本能，即使法律严苛犹如天条，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钻空子，甚至为了摆脱控制，不惜联合起来修改法律。 为了对抗弈心的控制，那个世界的人类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一次次暴动，组织武力反抗，成立反抗政府，推翻旧宪法…… 可是，弈心是动了真格的，凭借着超越境的伟力，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那个文明又去宇宙深处，请来了另一位超越境强者，并且许诺，只要赶走弈心，整个文明可以臣服于对方的统治。 弈心无法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明明是这个文明曾经希望的，为何如今要划分界限，分道扬镳呢？ 他恼怒，他迷茫。 于是，他与那位超越境强者大战了一场。 对方是升华5的超越境，而他只是升华3，实力差距巨大。 他毫无意外地败了，那位强者推翻了他建立的美好世界，并且告诉他： “弈心，你错得太离谱了。” “你觉得人们想要的是正义，却殊不知正义不过是一时的借口而已。” “当他们弱小，被压榨时，能保护他们的「规则」便是正义，能让他们无视强弱差距的「公平」便是正义。” “而当他们强大了，成为既得利益者时，能让他们永远占据优势的特权才是正义。” “他们的「正义」是自由的，而你不让他们自由，那么……你就不再是正义的伙伴了。” 那位强者的话语字字珠玑，几乎使得弈心道心破碎。 他无法接受，如果「正义」只是一个方便的借口，会因立场转变而不同，那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又是什么呢？ 就这样。 弈心的执念爆发，引来了意志主宰的注视，他立地成神。 成为神明后，为了证明自己坚持的「正义」真实存在，他创造了帕蕊黛丝，立正义律法，禁止所有不义之举。 他想要证明，无关地位与利益，无关强弱，永远不移的「正义」是真实存在的。 再后来发生的事，阮望已经知道了。 帕蕊黛丝的居民一直很少，只有极少数的正直之人能在这里生活，直到世界末日到来，弈心展开心象世界，将帕蕊黛丝包裹。 面对突然涌入的大量外来人口，帕蕊黛丝的律法受到挑战，开始大杀特杀。 死的人实在太多，弈心妥协了，将正义律法隐于幕后，放任帕蕊黛丝自由发展。 再接着，就是自己收到弈心邀请，前来帕蕊黛丝了。 “奇怪……这么说来，弈心前辈其实早就对自己的「正义」心生怀疑了吧？” 阮望不由纳闷，疑惑道：“他现在将我叫来，又要修缮律法，是想做什么呢？” 他还记得，那封信上写着“终场已至”和“共赏愚戏落幕”。 既是终场，又是落幕，帕蕊黛丝前途一片黑暗啊。 第521章 迷茫 接待所的设施虽然陈旧，却维护得很好，阮望在辛守的指引下，住进了最豪华的贵宾客房。 当夜，阮望躺在大床上，刷着帕蕊黛丝的热搜版块。 对三天后的律法修缮，网络上已经吵翻了天。 有人觉得这是律法神隐的预兆，有人觉得这是神明的又一次妥协，有人已经开始畅想今后自由的日子了。 阮望听见最多的声音，是要为超凡者设立特权阶级，或者设立政府津贴。 毕竟，当年来到帕蕊黛丝的，大多是拖家带口的超凡者，这使得帕蕊黛丝的超凡者比例一度超过60%，比起其他文明世界要高出不少。 这几百年来，受正义律法的约束，超凡者得到的优待实在太少了，除了某些需要灵能才能担任的工作，他们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好不容易踏入超凡阶级，没有特权就算了，不小心把凡人逼急了，还可能被神罚秒杀？ 那我要这身力量有啥用？ 这就是大部分超凡者的想法。 而剩下的普通人，就比较担忧了，他们作为正义律法的受益者，是受到保护的一方，自然不希望超凡者失去约束。 甚至，他们希望新的律法能对超凡者做出更多限制，包括但不限于：禁止对普通人使用超凡力量，部分特殊工作取消超凡者优待，禁止未成年人修行灵能…… 至于其它社会层面的规则条款，提出建议的人就更多了。 阮望扯了扯被子，将哀歌裸露的肩膀盖上，听见门外有女人的谈话声。 “你说咱们在接待所工作这么多年了，辛守咋就一点情面也不给？” “可不是么，我看了的，至少好几百个岗呢，少几个又怎么了嘛，他真是个死脑筋。” “别说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的，我从没见他给过谁面子。” “还记得去年吧，查理老头家里赚了钱，他立刻就给人辞退了，一点也不看几十年的情面。” “就是就是，我看他的心真是冷的，张口闭口就是规矩，明明规矩也是可以变通的嘛。” “哎别说了，查理老头的退休补偿可不少。” “嘁，那些钱是查理应得的，辛守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听说过几天要修缮律法，我看就该把岗位内推制度写进律法里边，让辛守无话可说。” “好主意，到时候试试。” “……” 听见外面的谈话，阮望有些哭笑不得。 帕蕊黛丝居民对律法修缮的期待也太大了吧，各有各的诉求，都希望新的律法对自己有益。 可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每个人希望的未来都不一样，该听谁的呢？ …… 第二天一早，阮望带着哀歌下楼时，看见辛守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似乎正在争吵。 对方领头的，是几个衣着光鲜，超凡气息也格外浓郁的人。 胸前别着华丽勋章的男人拿出一份文件，对辛守说道： “辛守，接待所的重建工作，包括后面的拓建和业务拓展，都已经承包给勇石集团了，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 “勇石集团？是不是搞错了？”辛守瞥了几人一眼，摇头道，“按智脑系统给我的通知，这个项目被分配给了格纹公益。” 他话音未落，男人赶忙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格纹公益做得，勇石集团就做不得了？辛守兄弟，别这么死板，我保证勇石集团会做得更好。” 辛守目光一凛，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已经猜到了其中端倪。 “石峰市长，按律法规定，即便是你也无权更改智脑的决策，这个项目我只能交给格纹公益，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 那位市长先生哑口无言。 而他旁边的几个壮汉对视一笑，一人走上前来，隐蔽地塞给辛守一张卡片，说道：“辛守先生，这里面是10个亿信币，不够的话一切好说……” 忽然他手上一空，发现辛守已经退开好几步，那张卡片掉到了地上。 “这位先生，你刚刚的行为涉嫌构成行贿，我劝你三思而后行。”辛守淡淡说道。 壮汉脸上挂不住，拳头捏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辛守先生，律法马上就没用了，你还坚持什么呢？” 辛守摇头：“如果先生如此肯定，那请等三天之后，律法允许我受贿时再来吧。” “……” 几位壮汉都紧咬牙关，脸色阴沉，恨不得一拳打到辛守脸上。 可犹豫再三，他们还是怂了。 这位接待所的管理员只是脑筋死板，实力却一点也不弱，贸然动手，可能会被对方正当防卫。 勇石集团和市长的人先后离开了。 辛守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阮望，微笑道：“看来市政系统那边不太干净，让你看笑话了。” 阮望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这里太干净了，才显得他们太脏？” 辛守轻抿嘴唇，沉默了片刻。 “我记得……那位石峰市长，二十年前竞选的时候曾经承诺过，愿意接受每一位市民的监督，坚守正义，绝不违背正义律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他确实是个人才，胡闹了这么多年，竟然没一个人对他使用裁决。” 阮望笑问道：“既然你看得见，怎么不用裁决劈他一下？” 辛守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代表的是弈心先生，整个帕蕊黛丝，只有我无法申请裁决。” “离谱，警长竟然没枪？” 辛守纠正他：“我不是警长，只是个向导而已。” 阮望看着辛守，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迷茫。 他既是正义之神的代言人，是律法的践行者，却又在这个标榜“正义”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准备出去逛逛，市政中心在哪边？”阮望问道。 辛守愣了愣，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阮望牵着哀歌的小手，往门外走去，擦肩而过时，他问道： “我不是很懂帕蕊黛丝的规矩呢，不陪我一起去？” 辛守瞥了他一眼，心领神会。 于是他摇摇头道：“算了吧，有新员工要来，今天挺忙的。” 阮望又问：“我对帕蕊黛丝的风土人情挺感兴趣的，还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 沉默片刻，辛守舒了口气。 “有的……” 第522章 审判 当天，帕蕊黛丝首都中，发生了数起大爆炸。 听小道消息，似乎都是当地龙头势力不小心招惹到了路过的大人物，被正当防卫了。 由于正义律法罢工，吃瓜群众也无法了解谁对谁错，只把这几件事当成乐子，往热搜上挂了一会儿，又很快被其他新闻顶掉了。 正义律法失效的第一天，帕蕊黛丝至少爆发了数十万起超凡者恶斗，各种经济活动也遭到沉重打击。 超凡者与普通人，不同地位和阵营的人们互相攻伐，甚至用上了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都想要在三天后律法修缮时拥有更大的声音。 傍晚时分，阮望来到城市中央的纪念公园中，又见到了那银光闪闪的金属立书，它矗立在那里，庄严而神圣。 除了他和哀歌，偌大的公园空无一人，人们似乎有意避开了这里。 使用操作台，阮望翻动那本厚厚的书，上面的字迹未曾褪色。 说来讽刺，正义律法并不是不见了，它一直在这里，但它失去了力量，所有人便都看不见它了。 花了点时间，阮望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不得不承认，虽然严厉了点，但这部法律其实非常全面，控制了超凡者的暴力，约束了各个阶层的特权，将一切社会规则透明化、合理化。 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够自由了。 这并不奇怪，法律本就是用来约束自由的，只要拥有强制的力量，任何法律都可以是正义律法。 忽然，哀歌扯了扯他的衣袖。 阮望扭头看去，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以及浓浓的神性味道。 阮望咧嘴笑道：“弈心前辈，终于见到您嘞。” 弈心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无悲无喜。 “阮望，你说…人类是渴望正义的吗？”他问。 阮望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的吧，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十之八九都自觉得正义。” “可是，他们都说谎了。”弈心感慨。 “有博识之人告诉我，正义是人们普遍追求的美好理念，它包含了公平、公正和正直的原则，是人们对美好世界的想象。” 他继续说道：“可是，正义律法是我收集整理了十几个超凡文明的法律编纂得来，它无疑是「正义」的结晶。” “如果人们真的渴望正义，为何要将它弃置呢？” “人们渴望正义，却又不愿被正义约束，就像叶公好龙，虚伪至极。” “叶公好龙？” 阮望似乎听见了熟悉的成语。 “前辈，你是地球人？” 弈心点了点头：“你也是？” “前辈看过我的记忆，不知道我是地球老乡？”阮望疑惑。 弈心摇头：“我没看见，兴许是漏了。” 确认过老乡身份，两人却并没有变得更亲密。 不过，弈心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怀念，缓缓说道： “我在故乡时，常觉得世道不公。” “分明是我的成果，却要被他人夺走；分明清清白白，却囿于自证；分明身无寸功，却站得比任何人都高；分明善恶明鉴，却总有人能逃脱制裁。” “那样的世界中，规则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被打破。” “后来我有了机缘，离开地球，游历万千世界，发现还不如地球。”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规则显得无比儿戏，弱者制定的规则是无意义的抱团取暖，强者制定的规则却总将自己排除在外。” “我遇见过无数自诩正义的人，他们有的纯洁高尚，有的虚伪卑劣，他们都对我说，世界之所以不美好，是因为总有人无视规则，践踏公平。” “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我创造了帕蕊黛丝，创造了正义律法，只为亲眼看看，在绝对正义的约束下，世界能否变得美好。” 阮望调侃道：“至少你几百年前成功了。” 弈心发出一声苦笑，感慨道：“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正义律法是只属于少数人的正义。” “我不是找到了正义，而是找到了一群正直的人。” 他继续说道：“我早在那时就该自灭了吧，一直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阮望心里一个咯噔。 “前辈，你要自灭了？” 弈心淡淡一笑，静静说道：“我是为追寻正义而生的，既然客观的正义并不存在，自然就该离开了。” “那帕蕊黛丝怎么办？”阮望又问。 “我会给他们自由，给予他们自己审判自己的权利。” 阮望：“所以，两天后的律法修缮是……” 弈心：“是一场审判。”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翻动的银色书页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既然我的「正义」无法审判他们，便让他们自己审判自己吧。” 阮望会心一笑，说：“我觉得他们其实并不想被审判。” 弈心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在夜色中留下一道背影。 “这里是帕蕊黛丝，永恒正义的国度，没人逃得掉审判。” …… 阮望和哀歌回到接待所，发现辛守坐在空地的树下，望着夜空发呆。 “辛守，想啥呢？” 他坐到旁边，笑着问道。 辛守扭头看向他，平静地陈述道：“弈心先生今天来找我了，让我离开帕蕊黛丝。” “离开？为啥让你离开？” “他说我可能会死在两天后的审判中。” “那他说我没？”阮望问道。 “这倒没有。” “呼~那我就放心了。”阮望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辛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沉闷：“阮望兄弟，你说……我该离开么？” “怕死就溜，想死就留下，二选一呗。”阮望笑着说道，“当然，我也可以帮帮忙，让阿巴顺手救救你。” 辛守瞪大了眼睛，目光对上哀歌那双金黄的眸子。 这位少女……能救自己？ 沉默片刻后，他洒脱地笑了笑。 “算啦，阮望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所有人都判我有罪，那我死就死了。” 阮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判你死刑的。” 但是，辛守摇了摇头。 “阮望兄弟，话别说这么满啊，这次的审判可是非常诚实的。” 显然，他知道的要远比阮望更多。 第523章 判你有罪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当帕蕊黛丝的系统时走过了第四天的零点，一道震耳欲聋的钟声在无名法庭里面响起。 帕蕊黛丝的所有居民，无论处于白天还是黑夜，都恍然惊醒，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阮望睡得正香，也听到了那钟声。 睁眼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无名法庭中，且坐在了外墙的一圈座位上，周围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被召来的人。 他揉了揉脑袋，有些懵逼。 发生啥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应该是在…奇怪……我…是谁来着？ 记忆似乎被什么遮住了，阮望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以及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正纳闷时，两只冰冰凉的小手从他脑后伸出来，抱住了他的脑袋。 “阿巴？” 大脑忽然清醒，阮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接待中心的床上，哀歌正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 “谢谢你，阿巴。” 阮望笑了笑，揉揉少女的脑袋。 精神力发散出去，发现接待中心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辛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多等，他拉上哀歌，穿过空间通道，来到了审判庭。 无名法庭上空，一本半透明的金色书籍正在缓缓转动，封面上隐约可见“正义律法”四个大字。 两人从天而降，落在法庭内的圆形场地上，举目望去，四周墙上的座位已经层层坐满了人。 无数神色木讷的人端坐着，目光聚焦在下方的场地中央——那里有一张实木的桌子，像是被告席。 被告席上，不断有人影出现，他们或兴奋或愤懑，阐述着自己的主张。 他们都是帕蕊黛丝的居民，带着自己的希冀而来。 一位孔武有力的壮汉高举拳头，大声呼喊道：“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超凡者理应拥有特权！我提议修改正义律法，给予超凡者刑事豁免权！” 此话一出，墙上的观众们都议论起来。 神圣的声音自冥冥中传来—— “以正义之名，此人可有罪？” 话音落地，立刻人影站起来呐喊：“有罪！生命可贵，人人平等，超凡者并不比普通人高贵！超凡者有了豁免权，就是把我们普通人往绝路上逼啊！” “有罪，此人罪大恶极！” 有人带了头，便立刻有更多人站起来，大声斥责。 这让一旁的阮望摸不着头脑。 那位提议“超凡者豁免权”的壮汉明明是在为正义律法的修缮谏言，可是对其他人而言，却好像是审判流程？ 虽然他的发言确实很讨打，却也不至于因为说错话引起了众怒，而被判有罪吧？ “唔……不对。” 阮望扭头看去，发现了端倪。 那第一位发声，带头斥责壮汉“有罪”的人，竟然也是一位壮汉……而且样貌与被告席上的人分毫不差！ 他同时出现在了两个地方，提出谏言的被告席，以及进行审判的法官席。 阮望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出现在墙上的座位上时，脑子里的记忆是被屏蔽了的，根本记不清自己是谁。 是这样么…… 被告席上的人，代表了民众对帕蕊黛丝的「正义」的不满，提出对律法修缮的谏言，而场边的观众们，则是失去了记忆和身份的“法官”。 法官是绝对公正的，因为他们是帕蕊黛丝的所有人。 是否有罪，取决于是否与大众的「正义」相悖。 修缮律法的过程，就是挑战「正义」的过程，若是无法被法官们承认，便只能得到“有罪”的判决。 而事实证明，壮汉的发言并非「正义」。 甚至是那壮汉本人，也作为法官，身先士卒对自己下达了有罪判决！ 作为超凡者时，他当然希望超凡者能够拥有特权，能够高高在上，可当他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身份，良知和正直就占据思想高地了。 超凡者比普通人更高贵？开什么玩笑！ 提出如此恶毒的谏言的，必定是有罪之人啊！ …… 阮望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就是弈心所说的，让帕蕊黛丝的居民自己审判自己，没人能逃掉。 他们期待律法改变，各自有各自的诉求，却全然忘了，这里是帕蕊黛丝——永恒正义的国度。 既然你们不认可正义律法，那便自我诘问吧，去思考何为「正义」。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被告席上的人已经换了很多很多。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不是振臂高呼，妄图用自己的“正义”来驳斥正义律法。 而结果，他们大多与民众的正义相悖，被判为有罪。 少数通过审判，获准无罪的，竟然全都是对正义律法的补充，或是对量刑的考量与优化。 “我提议，支持精神毒品合法化！” “有罪！”×n。 “罪大恶极！” “我提议，政务岗位实行内推和继承制，且根据工龄自动晋升。” “有罪！”×n。 “想得美！” “我提议，禁止超凡者在公共场所使用灵能，违者死刑！” “太过分了吧？” “胡说八道，有罪！” “我提议……” “……” 一秒钟内，被告席上已经换了数万人，有的人提出了一条意见，有的则滔滔不绝讲了许多。 当然，对大部分人而言，说多就是错多。 阮望索性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他不清楚那些被判有罪的人会得到怎样的处罚，也不关心。 扫视一圈，他在法官席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神情呆滞的辛守，他也和其他的帕蕊黛丝居民一样，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记忆。 旁边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哀歌龇了龇牙，抓紧阮望的手。 阮望扭头看去，是一身便装的正义之神——弈心。 “阮望，你认为万众的正义是什么样的呢？”弈心问道。 “万众的正义？” 阮望皱了皱眉，抬头往天上看去。 那本金灿灿的正义律法漂浮在头顶，随着审判的进行，不时有细小光屑飞入其中，对其中部分内容做替换补充。 但整体来看，正义律法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和正义律法似乎没什么两样。”他说。 对阮望的答案，弈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夺走了人们的记忆和身份，也就夺走了他们各自的立场，这样得来的「正义」过于简陋了，一定会被他们抛弃。” 他对上阮望的眼睛，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阮望，你觉得世界上真的存在某种正义，能够审判我们每个人的罪吗？”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正义之神，也没人需要我去审判。” 阮望嘴角微微上扬，揉了揉哀歌的小脑袋，继续说道：“至于我自己嘛…有阿巴审判我就好了~她的鼻子很灵，不会让我做坏事的。” 哀歌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猫似地拱了拱他的手掌。 第524章 僭越独裁之罪 弈心见他们甜蜜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阮望，你说……审判他人是一种罪过吗？”他突然说道，“将自己的正义强加于他人，为其定罪，这是正义之举吗？” 他盯着阮望的眼睛，语气认真：“以「正义」为名的审判，是否本身就是一种罪呢？” 阮望脑子有点晕，不明白弈心想说什么。 弈心没有更多解释，招了招手，一张石椅出现在他身下，他坐在上面，目光看向前方。 阮望也顺着弈心视线的方向看去，发现被告席上已经冷冷清清，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辛守站在那里，表情平静而肃穆。 他缓缓开口： “我建议……将违逆正义之神，违抗正义律法的行为设为重罪，对所有践踏正义的人…予以神罚裁决！” 他话中的意味有些暧昧，叫人似懂非懂。 正义律法本就是正义之神所设，用来惩治罪恶的法律，违反之人自然理应受到处罚，为何要多此一举？ 不，不对！ 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是要人“遵守正义律法，维护法治”，而是“不许违逆正义之神”。 两者看似相差不多，本质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遵守正义律法，意味着认可法律的「正义」。 不许违逆正义之神，便是臣服于神明的“统治”了。 神明是神明，「正义」是「正义」，不能混为一谈，哪怕祂是「正义之神」，也不能等同于「正义」！ 于是，立刻就有人叫嚣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为什么要听祂的！？” “神明就能代表正义吗？凭什么由祂说了算？” “帕蕊黛丝是正义的国度，不是神明的国度！” “正义律法只能代表神明的意志，不能代表我们的「正义」！” “祂的正义也并不完美，我不听祂的，我只听我自己的！” “祂凭什么界定正义，凭什么说我有罪？就因为祂是神？” “祂不是正义，分明是独裁者！！” “有罪！！” “有罪！！！” “……” 这一次，法官席上的声音格外整齐，全场都在高呼“有罪”。 阮望被震惊到了，目光扫视一周，赫然发现失去了记忆的辛守也在振臂高呼。 他自己审判在自己——有罪！ 阮望咂了咂嘴：“弈心前辈，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石椅上的弈心眼睛半眯，淡淡地说道： “一点也不夸张，阮望，这是辛守的罪，也是我的罪。” 他的视线落在群情激奋的“法官”们身上，将自己的罪行娓娓道来。 “他们说的没错，我虽是追逐正义的神明，却终究不知「正义」正义为何物，只是一位自诩正义的独裁者罢了。” “如果正义真的存在，它一定不是由某个人强加给世界的。” “我的罪，是僭越众生意志，强加正义的独裁之罪。” 弈心说完，以一口长叹收尾。 对此，阮望却并不认可。 “弈心前辈，正义律法是非常公正的法律，它由你编纂，却并不为你所用啊，”他指着天空中的律法说道，“你看，它甚至和万民心目中的正义完全吻合。” “前辈或许有些私心，却绝对不算独裁统治者吧？” 阮望的疑惑有理有据。 但弈心却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阮望，独裁者有三样武器，力量，强权，以及思想。” “力量是威胁，强权是诱惑，而思想则是让人们心甘情愿臣服的麻药，它们各有所长，却并无差别。” 他指着头顶的正义律法，笑着说道：“帕蕊黛丝惧怕律法的力量，却又认可它的价值和思想，它不就是最好的武器么？” “我创造了它，将它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刻进他们的心里，这与那些统治者有什么两样呢？” “……” 阮望哑口无言。 他现在明白了，弈心之前为什么会说“审判本身便是一种罪”。 在弈心看来，无论是好是坏，将自己的意志和道德标准强加于他人，这事本身便是不正义的。 他虽是「正义之神」，却无权代表「正义」审判众生。 “弈心前辈……” “阮望，审判已经落幕了。” 弈心打断了阮望的劝告，他抬起头，看向正义律法。 随着帕蕊黛丝所有居民齐声宣判，辛守被定义为“有罪”，万民否定了他的意志，连带着将他信仰的正义律法也否定了。 可以说，是辛守让所有人都想起来了，自己其实非常抗拒被神明强加「正义」，哪怕那份「正义」非常合理。 于是。 金灿灿正义律法开始变得苍白，书页中的字迹一行行消失，最后只在扉页留下两个字——有罪。 “结束了。” 弈心长叹一声，伸手朝空中的正义律法抓去。 正义律法轻若无物，落入他手中。 咚——！ 无名法庭上空响起钟声。 有神圣而庄严的声音自天外传来，带着厚重的神性。 “正义裁决终场，现在宣读判决…”那宏伟的声音顿了顿，缓缓说道，“判决结果——有罪！” “判处帕蕊黛丝全员……裁决永世加身！” 话音落地，便有无数白色的闪电凭空出现！ 那些闪电无形无质，滋滋啦啦地劈向四周的“法官”们，电流深入骨髓，让他们痛苦地哀嚎起来。 阮望被这一幕惊到了，目光扫去，发现辛守也被一根巨大的闪电击中，抱着头摔倒在地，表情极为痛苦。 什么情况，对所有“罪人”施加电刑？这不太符合「正义之神」的风格吧？ 他看了看弈心，发现对方脸色毫无波澜。 “阿巴，帮忙。” 阮望一咬牙，准备让哀歌出手。 辛守说过，自己可能会死在审判上。 作为最后终结审判之人，他几乎被全场所有人宣判有罪，因此，劈向他的闪电也是最猛烈的。 只看那闪电的威势，绝对不是只有超凡境七阶的辛守能扛得下来的。 可是……弈心伸出胳膊，拦在了哀歌身前。 “请不要担心，他会没事的。” 弈心淡淡地笑道：“辛守的罪，是对我的盲从。” “他被我收养，对我的理念耳濡目染，他对我的信任远胜过世间一切，甚至包括「正义」本身。” “这闪电将驱散他的罪，他会忘记我，忘记正义律法……他将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去寻找自己的「正义」。” 阮望喉咙上下动了动，心中震惊。 视线看去，那些被闪电劈中的人，果然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只是表情痛苦罢了。 弈心解释道：“他们自我审判的所有罪，都将成为脑海中的思想钢印，至此以后，他们将无法抗逆自己的审判。” “这可不是我判的罪，而是他们自己。” 他嘴角似乎笑了笑，颇有些嘲弄的意味。 阮望松了口气，回过头来时，发现弈心的身体竟然已经变得半透明了，仿佛快要消失。 “弈心前辈，你要自灭了？” “嗯，该走了。” 弈心手指一捻，那封带阮望前来帕蕊黛丝的信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他从容地拆开信封，扫过一眼。 “呵呵，竟有这回事……”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眼睛落在阮望身上，似在打量。 阮望被他盯的很不自在，好在他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将手中已经变得苍白的正义律法递了过来，浅笑道：“这个给你，拿好。” 阮望似懂非懂地接过，入手瞬间，一行描述出现在他脑海中—— 【心火余烬·独裁者的判决】 这是弈心的心火余烬，也是他自灭的证明。 他是名为「正义」的神明，却留下了「独裁者」的遗产。 感慨的话太多，弈心索性摆了摆手，让阮望闭嘴。 他的身体缓缓消失，死亡临近，他对着阮望微微一笑，说道： “阮望，那个问题，你一定要找到答案。” “问题…哪个问题？”阮望挠头。 弈心的目光飘向远方，身体彻底碎成了一团光屑，只剩最后的声音传来—— “是否存在何物，能代表正义，审判众生的罪行……” 第525章 这还是国内吗 正义之神留下的遗言，让阮望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为什么要关心正义、众生一类的话题呢，那一听就是神明的议题吧。 莫非……是信上写了什么？ 他将飘落在地的信纸捡起来。 “∩??∩” 遗憾的是，上面除了一个诡异的笑脸外，什么也没有，就像藏起来的谜底，叫人捉摸不透。 阮望：“……” 罢了罢了，个个都是谜语人，没意思。 他将信纸塞进兜里，不再去想。 此时，无名法庭中，除他和哀歌外，已经空无一人了，所有被正义之神拉来的法官们，都已经回去了他们原本的地方。 “阿巴，我们也走吧。” “我饿了~阮望。”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 时间来到白天，帕蕊黛丝宾客接待中心，阮望已经打包好了各种特产，来向辛守道别。 辛守一如昨天，坐在空地的树下，望着天空发呆。 “你们要走了？” “嗯，那位前辈的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回去了。”阮望笑了笑，又问道，“咋样，头还晕不？” “……还好吧。”辛守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有些迷茫。 “早上听你说，我与那位神明大人有着莫大的渊源，可我确实记不起来了。”他缓缓说道，“而且，就连那本正义律法，我也全都忘掉了。” 他自嘲地笑笑：“真是惭愧，现在的我大概是帕蕊黛丝法律意识最薄弱的人了吧。” 阮望也失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反正对你来说，背一本法典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对啊……可是我再也想不起曾经对它的执着了。” 感慨了两句，辛守轻轻抱了阮望一下，又向哀歌微微颔首，轻松一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一路顺风。” 阮望也点点头，还以微笑。 “要是想出去走走，有机会的话来蓝星玩啊。” “哈哈，一定来。” 简单道别后，阮望拿出那张信纸，将精神力灌入其中。 深不见底的空间通道出现在脚下，将他和哀歌吞入其中。 回蓝星了。 …… 空间通道很长，阮望一手牵着哀歌，一手拿出那本苍白的法典。 【心火余烬·独裁者的判决】 这是一位名为「正义」的独裁者留下的遗物。 阮望将其翻开，发现不知何时，扉页上的“有罪”二字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是真正的无字天书。 洪远说过，心火余烬是意志法则的“过期的门票”，虽然已经熄灭，却依然能映照出人心的所思所想，犹如明镜。 它现在是无字天书，是因为自己并不打算审判他人吗？ 还行吧，这样就挺好的。 阮望试了试响指，发现心之力的强度又增强了不少，已经超出灵能许多，估摸一下强度，大概在超越境升华3的级别。 说来有趣，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灵能，反而没有一路挂机升级的心之力提升得快，照这么下去，自己在证道超脱之前，不会先走上意志法则的路吧？ 可是，意志法则的「唯我之神」不都是一朝悟道，爆种成神么，也没人像自己这样，慢慢升级的啊。 问题来了，如果自己的心之力成长到了超脱的境界，会怎样呢？ 阮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既不像意志体那般心灵纯洁，也胸无大志，没有强烈的情感或执念……这样普普通通的自己，如果成为意志法则的神明，会是什么样呢？ ……天哪，根本想象不出来。 于是，他决定问问自家的小可爱，看她有没有想法。 “阿巴，你觉得……” 他扭头看向身旁，却似乎是眼花了，眼底空无一人。 “…阿巴？” 他瞳孔一缩，伸手去抓，这才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哀歌不见了，只留他一人还在空间通道中。 来不及惊讶，下一瞬间，周围的景色豁然开朗，青山绿水，阳光明媚，重力也重新出现在脚下。 “蓝星…我回来了？” 阮望四下张望，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里不是蓝星。” 他从地上摘下一株小花，是蓝星没有的品种，似乎有着某种超凡功效，应该是某个超凡世界的草药。 而且，脚下泥土中的微生物种类和元素含量也与蓝星大不相同。 毫无疑问，这里并非蓝星，自己走错地了。 阮望不由困惑，一脸懵逼。 这空间传送给我干到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而且…我可爱的阿巴呢！？ “阿巴~~” 他大声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哀歌似乎真的不见了。 “……” 阮望心中隐隐不安，开启超距视野，望向远方。 根据地平线的弧度，粗摸估计，这是一颗比蓝星要大上百倍的星球，大气成分与蓝星几乎完全一样，不同区域的地理特征却有明显差异…… 不，不对！ 阮望忽然愣住。 在地平线的远方，他看见了另外几片特征明显的区域，有的地方炎热不堪，长着坚硬耐旱的植物，有的地方水汽浓郁，甚至有奇怪的水珠泡泡漂浮在空中…… 这些气候和地理天差地别的地域，竟然和谐地共存于这片大地之上，而且……它们甚至是紧挨着的！ 太奇怪了，太荒诞了，就像是游戏，穿过一个副本地图，转眼就到了另一块风格迥异的地图。 现实可不是游戏啊，地图设计不会这么随便的。 抱着疑惑，阮望将精神力完全释放，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 但是…… 他忽然低下头，看向自己指尖。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刚刚摘下的那朵小花已经消失了，再看地上……它好好地接在茎上，好像从未被人摘下。 阮望这才发现，自己的到来竟没有引起任何骚乱，就连附近树枝上的小鸟，也没有受惊飞走。 他尝试接住一片落叶，叶子在他掌心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了，重新回到它原本的轨迹上，飘落在地。 “这个世界有问题。” 阮望深吸了一口气，将精神力铺开，无数景色落入他的眼中。 然后，他震惊了。 他看见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文字，以及……熟悉的人。 第526章 摆渡人的消失 这是一颗奇幻的星球。 来自无数世界的奇特景色拼接在一起，有科技化的未来都市，有仙气渺渺的仙道宗门，也有一望无际的蛮荒丛林，有海天一色的碧蓝水域，也有浮岛漫天的幻想空域。 阮望看见，一座直入云端高山旁边，是幽暗深邃的无底深渊，它们紧挨着，构成了伟大的高度差。 他还看见，永寒冰封的极地冻土与烈焰熊熊的无尽火域比邻而居，冰与火的界线分明，却又互不侵犯。 下一秒，他来到了一座现代化都市中。 比起阮望记忆中的蓝星，这座城市的科技水平明显高了一个档次，各种新奇的载具行驶在特定的浮空桥上，还有随处可见的智能机器人。 来往的人流中，不时有急匆匆的超凡者穿行而过，也有长角的、长兽耳的、长尾巴的，或是体型鹤立鸡群的其他亚人种族。 若是仔细观察人们的服饰，会发现其中元素颇为复杂，像是融汇了众多文明的审美。 阮望沿着记忆中熟悉的方向走去，路上所见却与记忆截然不同。 在临近郊外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处占地宽广，被围墙围起来的建筑，正门处刻着“龙国超凡管理局”的字样。 视线朝里面望去，内部非常气派，看规模应该是总部了。 “超凡管理局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阮望提脚往里面走去，门口的重重守卫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检测超凡者的报警装置也没有反应。 他将精神放开，在某座办公楼深处发现了熟人的踪迹。 深吸一口气，他来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于是他自己推门进去了。 门合上了，没有关门声，仿佛它刚刚没被推开过。 办公室里很简陋，除了必要的办公设备，就只有一张实木沙发和几盏茶具，陈旧的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钟局长，下午好啊。”阮望打了个招呼。 两鬓斑白的钟鸣没有回应，仍然在埋头处理文件，偶尔皱眉冥想。 阮望叹了口气。 钟鸣身上有二阶超凡者的气息，可他终究还是老了。 阮望心情复杂，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墙上的电子时钟上——2049年8月21日下午三时十七分。 “2049年……” 饶是以阮望的定力，也想骂娘了。 我不就去帕蕊黛丝一趟，蓝星咋就过了20年了？ 这是谁开的幻觉玩笑吗？ 他激动了一瞬，又冷静地环视四周。 可是，如果是幻觉，这一切也太真了。 他眯上眼睛，方圆千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一个人都如此生动活泼，完全不像是假的。 如果硬要说破绽，大概就是自己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个世界了。 这诡异却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去过的，雷德的心象世界。 那个世界并不真实，却也是这般生动，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全盘重现。 但是，构筑那个世界的，是无数灵魂共同的记忆，再加上心象世界的伟力，所以才显得真实。 可这里呢？ 这里是2049年的蓝星，是20年后的未来啊！ 哪怕是神明，将命运推演到极致，也没办法创造出如此真实的未来世界吧？ 难道……是自己回蓝星时遭遇了未知变故，失去了意识，直到20年后才醒来？ 嘶——想不明白。 笃笃笃。 阮望正疑惑时，有人敲门了。 “进来。”钟鸣头也没抬，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局长，这是特1730号鬼物的念写，还有相关规则和弱点，我放这儿了。” “嗯。” 钟鸣拿起资料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竟然是诅咒类型的鬼物，你没被反噬吧，韦杨？” “没事，我在对方反击之前收回能力了。”名叫韦杨的男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对方似乎有了戒备，接下来我会配合除鬼人行动，至少也能分散鬼物的注意力。” “量力而为，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钟鸣叮嘱了一句。 韦杨是局里最重要的几位超能力者之一，能力是世界范围内的念写，如果目标是鬼物，还能查探对方的部分规则和弱点。 无论除鬼行动成功与否，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出事。 “局长放心，我有分寸的。” 韦杨点了点头，又问道：“特1730的诅咒有即死效果，非常危险，鬼力强度也有SS级，咱们局里还有合适的除鬼人吗？” 钟鸣摇了摇头：“那几位精神特化的SS级能力者都不擅长战斗，我会安排契约者帮忙的。” “对付SS级鬼物，至少需要两位灵能四阶的契约者吧，又要找九田帮忙了吗。” 韦杨叹了口气，不由感慨：“要是袁香小姐还在就好了，她最擅长处理诅咒了。” “袁香……” 听到袁香的名字，钟鸣也神色惋惜。 “如果她还在，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他叹了口气，又呵呵苦笑一声道：“不如说……如果摆渡人还在，世界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 此时，超凡管理局的后山，密密麻麻的烈士墓群中，阮望在其中一个面前停了下来。 碑上印着一张黑白色照片，照片里的少女梳着柔顺的高马尾，笑容阳光灿烂。 20年后的2049年，袁香已经死了。 阮望很伤心，当年那个阳光可爱，开朗坚强，叫自己“大师”的小姑娘现在埋在这里，挺让人难受的。 他神念一动，超凡管理局的档案室中，无数资料刷刷刷地翻动起来。 短短两秒钟后，一切都回归了原样，但他已经找到答案了。 “没想到啊，小袁香，你竟然是那个改变了世界的人。” 阮望自言自语地笑了笑，语气感慨。 看过那些资料后，他不但了解了少女的生平，也大概清楚了蓝星这20年来发生的所有重要改变。 说袁香是改变了世界的人，并不准确。 准确地说，是她的死亡…改变了世界。 她的死亡激怒了一位父亲，点燃了回归者之间的矛盾的导火索，仇恨产生了连锁反应，将摆渡人留下的规则完全破坏。 然后。 当和平的伪饰被揭开，所有人才发现，九田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乐园，没有了那个人，过家家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把时间往回倒推。 这一切的一切…… 要从20年前，摆渡人阮望的消失开始说起。 第527章 年后的世界 这里是蓝星。 将时间往回推，回到20年前的某日，那一天，摆渡人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以及他为何离开，为何不告而别。 只是一夜过后，九田的回归者们发现，那个他们熟悉的好邻居没有开门，连带着他的两位家人——星火和哀歌也都不见了。 起初，有人感到好奇，却并未太过在意。 摆渡人偶尔会离开蓝星，去其他世界闲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次拖家带口不告而别，或许也是因为相似的原因。 回归者们并不担心，相信他们很快便会回来。 然后，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直到阮望家中积起了灰，也不见他归来，蓝星土着群聊中，群主的头像也没有再次亮起。 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劲了，他们推开摆渡人的门，寻找线索。 可惜，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房间中的一切布置都是那么自然，没有远行的迹象，就连两位少女的床铺也是乱糟糟的，像是刚起了床没来得及收拾。 若是有意离开，以那位摆渡人的性子，绝不会留下如此多的生活痕迹。 答案只有一个——他是因为某种不可量力的因素影响，才会突然消失的。 疑惑的回归者们心中不安，为了弄清楚来龙去脉，他们费了很大力气，甚至使用了回溯魔法，却仍一无所获。 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某一天，忽然有回归者发现，世界的规则变了，那些已经完成信息重整，却还未被摆渡人激活的维度之门—— 竟然自行打开了！ 维度之门仿佛失去了控制，它们脱离了回归者的印记，在蓝星上扎根，并迅速扩张。 就像是跨越两界的副本地图，一块块独立的“异界狭缝”出现了，狭缝是异世界与蓝星的融合交界，被无形透明的壁垒包裹，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通行阻碍。 回归者们尝试控制维度之门，将狭缝关闭，但做不到。 好在有一位名叫任宇的回归者，觉醒了维度相关的超能力，在他的帮助下，回归者们能够将自己的狭缝转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可即便能够转移，蓝星上出现的狭缝数量依然越来越多。 异界狭缝不会将蓝星撑裂，而是会为它增添新的疆域，没人能够理解，这种诡异的融合是如何实现的。 蓝星的地图每天都在扩大、改变，短短三个月，蓝星的表面积已经扩大了五倍！ 毫不夸张地说，蓝星人上午开车上高速，一个不小心栽进狭缝，晚上就要在原始森林里过夜了。 一颗星球，突然被塞进了上百个生态系统是什么感觉？ 若不是狭缝的壁垒能够完美隔绝环境交互，蓝星的地理气候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当然，异界狭缝出现之后，蓝星也迎来了各种“异世界友人”，他们是其他世界的人类，有人族也有亚人，甚至还有各种超凡生物。 狭缝在蓝星上是独立地界，在异世界中，却是一块被神秘极光笼罩的区域，任何异世界的生命，只要穿过极光的帷幕，便能凭自身意志来到蓝星。 那段时间，不知有多少蓝星人迷失到了异世界，又有多少异世界人跑到了蓝星。 还处在超凡启蒙阶段的蓝星，当然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若是放任不管，或许不出半年，蓝星就会被异世界来客瓜分干净了。 好在蓝星毕竟是回归者们的故乡，自然不缺管事的人。 回归者们担起了责任，他们前往各自的世界，用自己的手段稳定情况，将胡乱穿越的乱象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身为家喻户晓的世界传奇，大部分回归者都拥有制霸一界的力量，靠着名声和武力就能轻松解决问题。 而少数不靠力量吃饭的回归者，也能得到九田的帮助，在讨论穿越事宜时有更多底气。 总之，虽然经历了一系列异变，但在回归者们众志成城的努力下，蓝星的秩序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 后来，回归者前往联合国，和各国政府开诚布公地谈了谈，希望重新规划蓝星的领土和疆域。 仅存的49个国家和地区政府一致同意。 于是，在任宇的帮助下，异界狭缝被整齐地排列了起来。 蓝星原本一块一块的土地，被拉成一条一条，像是蛛网似的连接起来，蛛网的空格里，塞进了一个个异界狭缝。 形象地说，蓝星现在就像一张围棋棋盘，异界狭缝是各色棋子，规律地填入格中，而原本的蓝星土地，则是棋盘上的分割线。 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变革。 试想一下，昨天还住你隔壁村的青梅竹马，今天就隔开一个世界了，想见上一面，要么横穿异世界，要么开车几百公里绕远路。 人们外出旅游时，向导也会拿着看不太懂的电子地图，介绍道：咱们已经到了XX世界的边界，请不要离开警戒线范围100米，发现未知生物也不要大声喊叫…… 对于蓝星发生的剧变，有人期待，有人恐慌，有人兴奋，有人觉得蓝星是万界的中心，蓝星人是人上人，有人担忧蓝星会被其他世界侵占统治。 直到一年后，蓝星人才逐渐习惯与异世界打交道，见到兽耳娘也不再大惊小怪了。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每周下载新的世界地图，看看又有什么新世界出现了。 但在另一边。 蓝星适应了，九田却无法适应。 随着异界狭缝的出现，维度之门已经不再需要摆渡人帮忙开启，这是否意味着……摆渡人的工作已经结束，阮望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真的好吗？ 没人知道答案，但有人安慰自己：维度之门虽然变成了异界狭缝，却还是无法完全替代阮望。 要知道，摆渡人的本职工作可是“摆渡”啊。 没有摆渡人，新的回归者该怎么回来蓝星呢？ 所以，摆渡人一定会回来的，或许明天他就会推开房门，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了。 …… 就这样，在众人的不安和盼望中，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直到某一天，龙国的某城市中，爆发了一场大战。 一位神秘强者忽然暴起发难，摧毁了一整条街道，并与隐居在附近的一位六阶回归者打了起来。 一开始，众人以为对方是偷偷溜来蓝星，不守规矩的异世界超凡者，但一番激战后，对方坦白了身份—— 他竟然是刚从异世界回归的蓝星人，是回归者！ 第528章 拍成飞灰 当得知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穿越异世界，又再度回归的蓝星人时，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明明摆渡人已经消失许久了，为什么还会有回归者出现？ 难道是……摆渡人回来了？ 对众人的疑惑，那位闹事的回归者哈哈大笑，表示自己的回归与摆渡人无关，不过是一个眨眼，顺其自然便回来了。 他还告诉众人，其实自己早在四年前便可以回归了，不过因为态度恶劣，惹恼了那位摆渡人，被他踢下了船，回去反省。 可如今，不需要谁来接渡，他一样回来了。 这一消息很快被全体回归者所知晓。 所有人都意识到……回归者的世界，可能要变天了。 如果穿越者可以自行回归，摆渡人不再是连接蓝星与异世界的桥梁，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时间很快给出了答案。 从那位回归者自行归来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新的穿越者回到故乡。 他们有的是曾经被阮望踢下了船的乘客，有的是刚刚完成世界锚定，成为传奇的穿越者。 他们没有经过星海，没有谁来接渡，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回来了。 没有摆渡人牵线搭桥，那些刚回到老家的回归者往往是一头雾水——啥情况，我咋回来了？蓝星咋变成这样了？ 但好歹经历过穿越，他们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很快接受了现实，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行动。 有人联系上了九田，或是从其他回归者前辈那里听说了摆渡人阮望的事迹，对他的理念很认同，自发加入“蓝星土着”，成了沙雕群友。 当然，也有人对摆渡人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 他们有的没见过阮望，也不认可九田，有的甚至与阮望有过矛盾，自然与“蓝星土着”的人走不到一路去。 一开始，被“蓝星土着”维系在一起的回归者们是占上风的。 阮望接渡三年，被他带回蓝星的穿越者超过三千，其中大部分与他交好，在九田有自己的住所。 而且，最开始回归的那部分回归者实力普遍很强，五阶多如毛，六阶遍地走，若不是异世界卡死了等级上限，其中一些天赋异禀的家伙甚至还能更强。 在人数和实力的双重压制下，其他回归者即使有自己的小想法，也不敢闹出大动静。 所以，最开始的几年，除了偶尔有歪嘴龙王喷点小水花，蓝星的新秩序并未受到太大挑战。 接着，时间慢慢过去。 异界狭缝越来越多，蓝星的表面积也慢慢从原本的五倍扩大成十倍、二十倍、三十倍…… 随着蓝星面积越来越大，问题开始逐渐出现了。 回归者越来越多，“蓝星土着”的人数优势正在被迅速拉平，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不愿意再遵守回归者之间的潜规则了。 大家都是回归者，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传奇了，凭什么我要按你们的规矩行事？ 蓝星是你们说了算？难道我比你们弱吗？ 不同的声音越来越多，平息许久的矛盾显露出来，有人开始抗议“蓝星土着”，向蓝星的秩序发起挑战。 如果不是九田的居民普遍爱好和平，总是手下留情，那段时间可能会死掉不少回归者。 但凡事总有意外，一次次的明争暗斗中，人们发现，若是回归者死亡，那么属于他的异界狭缝便会出现在蓝星的随机位置。 想要移动无主的狭缝是很困难的，为了保证蓝星地图不变得乱糟糟，回归者们在战斗时也更加小心。 就这样，又是五年过去了。 五年后，野生的回归者数量已经隐隐超过了“蓝星土着”，九田的影响力被削弱，秩序越来越难以维持。 长久的理念斗争中，回归者们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九田派”和“自由者派”。 九田派认为，只有维持相对和平的秩序，才有利于蓝星未来的发展，才能保证蓝星不会在异世界洪流的冲击下分崩离析，最终毁灭。 自由者派的理念多种多样，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爱干啥就干啥，你管我？ 九田派不满自由者派随意放置异界狭缝，放任异界人类满世界乱窜，给蓝星和其他世界添麻烦。 自由者派则认为九田派咸吃萝卜淡操心，把自己当和平使者，喜欢管这管那。 两个派系实力不分伯仲，谁也奈何不了谁。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派的矛盾也日益激烈。 可以说，这时的蓝星，已经是个危险的火药桶了，只需一颗火星便能点燃，引爆。 所有人都知道，矛盾的爆发不是概率，而是必然。 只差一个理由。 于是某一天，那个理由来了。 不知什么原因，一位桀骜不驯的回归者在龙国闹事，杀死了大量平民，被袁香带队的执法部队围住。 那回归者虽然只有四阶，却狂傲无比，手段更是阴险下作。 他被袁香的呵斥激怒，大喊着“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用最残忍的手法将袁香折磨致死，甚至将她的灵魂抽出，制作成了超凡道具。 远在九田的袁青山得知女儿身亡，心痛欲裂，上门去报仇。 他与仇人战作一团。 袁青山虽不擅长战斗，却也有几分本事，很快占据了上风，岂料为了挽回局势，对方竟然用出了由袁香魂魄炼制的魂环，释放鬼火向他攻击。 袁青山被打伤了，却也被彻底激怒了！！ 天资平平的他在愤怒的推动下突破了五阶，将对方打成重伤。 在那一战前，九田派与自由者派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不死不休的战斗了。 可杀女之仇大过天，袁青山心一横，准备了结一切。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最后时刻，却又出现了另外几位回归者，将他阻止。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那杀死袁香的恶徒名叫唐枸，是我行我素的利己主义者，他身边的几位同伴，同样是帮亲不帮理的人。 他们不管袁青山动手的理由，二话不说发起了攻击，将袁青山打至濒死。 眼看袁青山在劫难逃，即将殒命。 千钧一发之际，九田的支援到了。 一位六阶巅峰，隐隐突破七阶的浴火强者从天而降，一尺子将唐枸在内的众人拍成飞灰。 卡点救人的人名叫严晓，是第一位回归蓝星的穿越者，在回归者中颇有名望。 他救下了袁青山，却也发现周围有更多回归者到来。 这一战，许多人都在观望，想要试探九田的态度。 九田妥协了，自然是最好。 九田反击了，也能激发某些人的火气，引发更大的不满。 野生的回归者越来越多，蓝星的火药桶是一定会炸的，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第529章 斯人未归 在严晓一举击杀好几位回归者后，九田派和自由者派之间，就准备撕破脸皮了。 袁青山为女报仇，当然合情合理，但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理由，看你不爽也是理由，多管闲事也是理由。 导火索不需要理由，只看结果。 杀了就是杀了。 规矩都是人定的，说到底，还不是看谁拳头比较大。 于是，过了一段时间，不知外界的回归者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他们一致决定，不再遵守九田定的规矩了。 你要管我？那就拳头来见！ 原本还算稳定的蓝星局势被打破，自由者派的回归者们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放任念头通达，随心所欲地行事，其尽头一定是弱肉强食。 在九田管不到的地方，蓝星上多了许多由回归者统治的小国家。 他们有的以武力相逼，要求其它国家割让土地，有的则流窜于各个异世界中，大肆搜刮和破坏，甚至组织军队，跨界入侵。 可想而知，在自由者派的世界中，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要么抱团取暖，要么选择依附，当强者的小跟班。 所以，当自由者派做大，随心所欲地扰乱世界时，九田的支持者反而暴增了一波。 新加入“蓝星土着”的，大多是实力不济的回归者，他们从前不愿被九田管教，却又受不了自由者派那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 权衡利弊后，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加入九田。 那段时间，“蓝星土着”的成员数量甚至突破了五千。 大量新成员加入九田，却并没有逆转局势，决定九田与自由者派之间力量天平的，不是数量众多的低阶回归者，而是五阶、六阶，甚至七阶的强者。 世界的规则，终究还是由强者说了算。 六阶超凡者的全力一击，足以媲美最强大的核武器，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且，六阶回归者身后站着的，往往是资源丰富，超凡体系完备的高能级世界，能随时摇来大量高阶战力。 九田阵营补充大量低阶回归者，对局势影响并不大。 就这样，伴随着不间断的摩擦与纷争，时间又过去了12年。 时间来到现在——2049年。 这些年里，九田派改变方针，以龙国为中心收缩地盘。 现在，龙国已经是蓝星上最大的国家了，占了全球陆地面积的八分之一，加上周围其它主权国家，九田实际能够兼顾的范围几乎是整个亚洲大陆，占全球陆地面积的四分之一。 为了阻挡自由者派回归者的入侵，他们调整了异界狭缝的布置，将大量高能级世界的狭缝布置在大陆外围，其它低能级世界则聚集在大陆内部。 亚洲大陆的异界狭缝数量众多，在狭缝的扩张下，实际大小已经快接近蓝星陆地面积的五分之二。 也就是说，剩余的五分之三，是被自由者派的强者们瓜分了。 2/5比3/5，九田似乎只是略有颓势，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亚洲大陆内部，多是寻求九田庇护的低能级世界，若真发生交战，可能仅需几个高能级世界的战力，就能将它们全部横推了。 这些年来，虽然九田的高阶战力数量也几乎翻倍，但对比自由者派来说，差距却越来越大了。 若只看高阶战力数量，自由者派是九田的两倍还多，而且这个差距还在逐年拉大。 近年来，两方围绕龙国的归属权，爆发了不少矛盾。 …… “哎，世界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阮望叹了口气，松开手指，那几页档案便烟消云散。 超凡管理局留存的资料很详细，消息来源应该是九田，可信度很高。 所以阮望更迷茫了。 这20年后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说它真吧，自己才离开三天，蓝星就过去了20年，这未免也太科幻了，哪怕帕蕊黛丝是一颗黑洞，时间流速也不会相差这么多吧。 而且……不止是自己和阿巴，连星火也不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星火那妮子最宅了，她会不告而别，20年没有音讯吗？ 可是，要说这个世界假吧……它又实在不像是假的。 现在的蓝星，有着数以万计的异界狭缝，连接着众多世界，超凡者的数量更是不知何几。 如此混乱的世界，真的存在某种力量能将它推演，甚至创造出来吗？ 皱眉沉思了片刻，阮望呼出一口气。 算了，不管是真是假，先回家看看吧。 20年过去了，不知大家还好吗…… 他身形闪烁，离开了超凡管理局，沿着熟悉的方向，向郊外走去。 刚刚路过的那座城市，就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名叫新曲的偏远小镇，也是九田小区的所在地。 或许是为了拉近和九田的关系，或许是战略需求，龙国把这里建设起来了，并将超凡管理局总部迁到了这里。 走过平整宽阔的沥青公路，阮望踏上了熟悉的林间青石小路。 走了没一会儿，巨大的石碑出现在视野中。 “……” 阮望伸手，抚摸着石碑上的“九田”二字，瞳孔却是一缩，一条条清晰的裂痕映入眼帘。 他看得出来，这块石碑曾经被打碎过，又被超凡手段修复了。 想想也是，自由者派和九田派之间的矛盾分歧巨大，九田小区自然是不可能完全幸免的。 往小区里望去，能看见许多回归者，大多是自己没见过的生面孔。 阮望瞧见几位熟人，朝他们打招呼，然后很自然地被无视了。 他早有预料了，所以也不伤心，径直往小区内走去。 进门后，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左边，那里有一间二层小楼，风格质朴，没什么装饰，像它的主人一样简单。 没瞧见人，门口和窗台上有很厚的灰，希斯卡娜似乎很久没回来了。 阮望挠了挠头，以他对希斯卡娜的了解，对方应该是不会离九田而去的，为什么不回家呢？ 他心有疑惑，却没有展开精神力去找。 这里是九田，要尊重大家的隐私啊。 他迈开脚步，继续往小区深处走去。 九田小区多了许多住户，布局也与20年前大不一样了，多了许多岔路和建筑，以至于阮望不得不偶尔在电子路牌前停下，辨识方向。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老朋友，他热情地打招呼，他们却看不见。 沿着后院的方向，快到家了。 第530章 物是人非 后院对着的矮楼里，传来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阮望停下脚步，穿过围栏，从窗户往里看去。 只见客厅中放着两个蒲团，两位少女坐在上面，正在交流修炼心得。 负责讲述的是一位金发的尖耳少女，她容貌倾城，笑容恬雅柔和，金色的双眸带着春天般的温暖。 另一块蒲团上，莫倾心闭目凝神，周身灵力奔涌，似乎正在调整气息，为破境做准备。 阮望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衣霓竟然已经突破七阶了，天赋真是优秀。” 对衣霓的突破，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自己当年带她回来时，她就已经是六阶巅峰的魔法师了，以她的天赋，如今二十年过去，突破七阶是很正常的。 而另一边，莫倾心身上的气息也已经来到了六阶的巅峰，距离七阶只差临门一脚。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后，雄浑的灵力风暴逐渐平息。 莫倾心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些许失落：“哎，又失败了。” 衣霓淡淡一笑，安慰道：“没关系的啦，倾心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再试几次一定能突破的。” “嗯…” 莫倾心深吸了口气，眼神不自觉地往衣霓身上飘。 衣霓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她甜甜一笑，握住少女的手，问道： “怎么了吗，倾心？” “……”莫倾心朱唇微张，似有些犹豫。 “倾心，是宗门那边要你回去了吗？”衣霓问道。 被猜中了，莫倾心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嗯，师傅传信给我，让我回去一趟。”她声音怯怯地道，“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衣霓抚摸着少女的手背，柔声问道：“你想回去吗？” 莫倾心摇了摇头：“我舍不得你们，但……” 她欲言又止，最终没把话说完。 可衣霓已经全都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这位好闺蜜其实心里早有退意了，这次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莫倾心是剑仙不假，但她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杀伐和战斗，她性格怯懦，非常在意别人的眼光，哪怕是为了守护同伴而挥剑，也会让她心神难安。 如今的九田早已不是避世的乐园了，外界的挑战不断，逼着人做出选择。 莫倾心眼眶红红的，几乎快要哭出来。 衣霓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她。 “那就回去吧，倾心，我们会想你的，常回来玩啊。” “呜，谢…谢谢，对不起……” 莫倾心趴在衣霓的肩头，小声地哭了一会儿，又再三道歉。 她离开了。 门关上后，楼上才走下来另一位精灵少女，她和衣霓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长长的金色秀发，耳朵尖尖的，双眸却是碧绿色。 比起衣霓的热裤衬衫，她的穿着要更端庄一些，长裙及膝，颇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伊妮丝一屁股坐到余温未消的蒲团上，嘟囔道：“姐，倾心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啊？” “会回来的吧，她只是回宗门看看而已，”衣霓微微笑道，“她过不了心里那关，给她点时间吧。” 伊妮丝双手抱胸，一声叹气道：“可是九田情况也不乐观啊，又少一个高手，前途真是晦暗无光啊。” 衣霓白了她一眼：“知道九田情况紧张，你倒是好好修炼啊，别整天偷懒。” “可是我天资就这样了嘛，已经努力过了~”伊妮丝扑倒过去，抱着衣霓的胳膊，撒娇道，“这不是还有你嘛，不需要我这个小弱鸡出力吧？” 衣霓气不打一处来，敲了敲少女的脑袋。 “就知道找借口，咱们俩的修炼天赋根本没差别，你就是懒！” “哎哎，别敲我了，疼啊~~” 精灵姐妹扭打在一起，衣霓骑在伊妮丝身上，狠狠打屁股，一声一声清脆悦耳。 “……” 窗外的阮望收回了目光，视线看向自己邻居的方向。 捎上房门，莫倾心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已经准备离开了。 就如衣霓评价的，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退意，现在的九田每天都是矛盾和战斗，并不适合她柔弱的性子。 临走前，莫倾心拿出几份包装精美的临别礼物。 她取出两份金色包装的，将它们放在衣霓家门口，又轻踱小步，来到阮望家门前，取出另外四份，放在地上。 朝着紧闭着的房门，少女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四份？” 阮望来到自己家门前，蹲下来数了数，一、二、三、四，确实是四份。 奇怪，我家只有三个人吧？ 他没动手拆开这些礼物，但只看包装颜色，大概能分出来。 唔……蓝色的是给我的，灰色是给星火的，黑色是给阿巴的。 阮望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份礼物上，挠了挠头。 这红色的是给谁的？ 想不明白，阮望轻轻推开门，踏进屋内，扫视一圈，有些吃惊。 屋内摆设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暖色的墙纸没有褪色，星火操刀的可爱风装修也保持了原样。 最重要的是——房间里一尘不染，空气中也没有霉味。 很明显，这屋子经常打扫，甚至住的有人。 嘎吱—— 楼上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翻了个身。 阮望轻悄悄地上楼，先推开哀歌和星火的卧室，两张干净的床铺映入眼帘，被窝中没有残余温度。 他又来到自己卧室门前，拧开把手，将门推开。 星空色的床铺上，一道高挑的倩影躺在那里，她将醒未醒，被子盖到胸前，露出白皙的双肩，微卷的红发剪过了，长度只到锁骨。 似乎被开门的声音惊到了，她欣长的睫毛动了动。 “阮望？” 希斯卡娜双眸睁开一条缝，声音清冷地问道。 但目光扫视一周，没发现任何人，她又闭上了眼。 “……是梦吗。” 她喃喃自语，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阮望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噙着微笑，打量着床上贪睡的少女。 毫无疑问，她是希斯卡娜。 她身上的气息已经是七阶，而且长高、长大了不少，不再是那娇小可人的小女孩模样了，脸蛋也尖了一点，眉眼变得柔美而利落，颇有几分成熟的妩媚。 她真可爱，阮望心想。 不对，她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阮望疑惑。 没有谁为他解释，他也就这么坐着，静静端详着少女的睡颜。 又看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伸手碰了碰少女颈边的头发。 “喂喂，亲爱的希斯卡娜，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以前不是挺好看的么？” “……”没有回答。 几秒钟后，希斯卡娜睁开了眼睛。 第531章 人尽皆知的秘密 南宫家，大清早的，敲门声笃笃笃扰人清梦。 南宫大壮恼火地抓了抓头发，起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强悍的灵能气息毫不掩饰，都是七阶气息。 南宫大壮对两人都不陌生，却也吃了一惊。 只因二人都不是九田的住户，甚至不是“蓝星土着”的群友，而是与九田对着干的，自由者派的成员。 “找我有事？”他眼神警惕地扫过他们，又补充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话说一半，他目光忽然瞥到左边路口站着的一位高挑女子，顿时明白了。 那女人名叫天华稻，是一位七阶咒术师，擅长结界与封印术，而且同样是自由者派的回归者。 有她帮忙，九田的结界确实拦不住这几位。 南宫大壮视线一扫，发现已经有许多邻居发现了情况，要么围过来看热闹，要么去摇人了。 他倒不担心眼前三人对自己做什么，这里是九田，是自己的主场。 而且，自由者派与九田也不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大家只是理念不同，处世风格有异罢了，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于是他重新看向眼前的两位，问道：“萧尘阁下，石敢当阁下，找我有事？” 名叫石敢当的肌肉壮汉哈哈一笑，解释道：“哈哈，大壮兄弟别管我，我来找李肯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而另一位名叫萧尘，衣袂飘飘的高俊男人则微微一笑，说道：“南宫兄勿怪，要找你的人是我。” 南宫大壮吐出一口气，重新审视眼前人。 萧尘，修真体系七阶超凡者，大乘期修士，天资过人，11年前回归蓝星，并很快突破七阶，成为最强大的几位回归者之一。 这位大乘修士对九田的理念很不认同，认为在超凡世界中维持现代秩序是画蛇添足、本末倒置，便强占了东南亚的一大片岛屿土地，将异世界的修仙宗门搬到了蓝星。 近年来，他对龙国边境的异界狭缝发起过多次入侵，给九田带来了许多麻烦，每次找他要说法，他都只有一个要求——送他一片龙国的土地。 他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九田和龙国当然不可能答应，所以两边一直摩擦不断。 现在，这位喜欢惹事的大高手来找自己，干啥？ “有话直说吧，萧尘。”南宫大壮挡在门口，并不准备邀请他进屋。 萧尘淡淡一笑，从袖里拿出一块透明屏幕。 “南宫兄，这是一位朋友研发的装置，”他表情含蓄，意思却很明确，“南宫兄若有心做些改变，可以联系我们。” 南宫大壮眼睛一瞟，认出来这是类似九田的联络终端的装置，应该是自由者派那边的联络道具。 他没去接，而是问道：“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拉拢我吧？” 萧尘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萧某正有此意，难道不行么？” 南宫大壮咧嘴，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假的，这萧尘脑子没问题吧，我看起来是那种三心二意，立场不坚定，会随便叛变阵营的人么？ 不等他嘲笑，萧尘又紧接着道：“实不相瞒，萧某最近听闻了南宫兄的一些事迹，不知是真是假。” 南宫大壮微微皱眉，不知这人想搞什么花招。 “你说吧。” 萧尘点头微笑，慢慢说道：“听闻南宫兄初回蓝星时，曾有过掀翻龙国的想法，可惜被人劝阻，功败垂成，不知可有此事？” 他话出口，南宫大壮愣了一愣，周围的看客们也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那个天天摆烂，吊儿郎当的南宫大壮，竟然曾经尝试过颠覆龙国，还差点成功了！？ 这八卦可太猛了！ “那又怎样呢？”南宫大壮抬起目光，打量着萧尘，“我是做过，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肯定，萧尘的笑容更盛了。 “我听说当时，南宫兄将与龙国政府相关的所有贪腐，潜规则以及黑产的条例证据都搜集齐全，准备将其公之于众……” 他调侃似地问道：“这无疑是利天下万民的大好事，南宫兄为何半途而废，不了了之？” 南宫大壮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要你管，龙国给了我保证，所以我不想做了，需要别的理由吗？” “是那位摆渡人劝了你吧？” 萧尘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深沉。 “南宫兄，我等早已超凡，何必唯唯诺诺维护凡人？”他冷声道，“这世界如此污秽落后，就该由我等重塑万象，制定新的世界规则。” “南宫兄，该做出改变了！”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想从南宫大壮眼中看到动摇。 但是…… “说完了吗，还有别的事吗？”南宫大壮偏了偏头，示意道，“没事就别挡我门口，影响不好。” 说完，他拿过萧尘手上的透明屏幕，一把捏成粉碎，转身朝屋内走去。 萧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焦躁和愤怒： “南宫兄，这样真值得吗？就为了那什么摆渡人？” “萧某不认识那人，听你们所言，似乎是一位难得的神人，魅力非凡，可是……他已经离开二十年了啊！” “南宫兄，萧某不明白，只因为那三年的情谊，值得你们为此坚守二十年！？” “为何啊！南宫兄你告诉我，萧某自认行事无愧于心，无愧于众生，为何只因理念不同，便不为人所理解？” “萧某……究竟哪里不如那人！？” 听着来自身后的诉苦，南宫大壮停住脚步，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我哪知道呢，你问我没用，该去问希斯卡娜。” 说完，他将门关上，隔断了联系。 门外的萧尘已经面色微红，似在强忍怒气。 身旁的石敢当哈哈大笑：“哈哈，萧尘兄弟别往心里去，大壮兄弟就是想气你呢。” 萧尘紧咬牙关，喘着热气。 他拳头松了又紧，转身望向九田的某个方向，目光锁定那座三层的木质小楼，眼底满是恨意。 “石兄，天仙子，我们走吧。” “哈哈，走走走~” 门外的声音走远了，南宫大壮已经全无睡意，躺在座位上，拿出终端给希斯卡娜发去消息。 这时，一位天蓝色长发的少女从后门进来。 “老哥，听说刚刚萧尘来邀请你，想让你叛变组织？”南宫凌霜跳到他身后，笑嘻嘻地道。 “对啊，我不答应，他还气急败坏呢。” “这萧尘的脑子有问题吧，吃饱了没事找你，怎么想也不可能成功吧。” “呵呵，谁说不是呢，”南宫大壮猜测道，“他可能觉得这是个机会吧，我是九田的元老之一，如果能说服我，龙国那边很可能就会让步了。” “噫~心真脏。” 南宫凌霜望向窗外：“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南宫大壮头也没抬，淡淡回答道：“到阮望那边了，是去找希斯卡娜了吧。” “嘻嘻，他还没吃够苦头啊？”南宫凌霜小声窃笑，“希斯卡娜可不会给他好脸色，怕是又要掉小珍珠咯~” 说着，她又伸出爪子，抓乱了自家老哥的头发。 “老哥，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背叛九田？” “什么叫背叛，难道九田住得不舒服吗？”南宫大壮反问。 南宫凌霜瘪瘪嘴，嘟囔道：“可是……那个萧尘其实说的也没错嘛，阮望都消失二十年了，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还会不会回来呢。” “因为阮望不见了，所以九田就该散了吗，没这个道理的。”南宫大壮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啦，但九田的新住户越来越多，许多人都不关注摆渡人了，”南宫凌霜委屈巴巴地道，“上个月写的摆渡人同人都没卖出去几本，只有几个老客户还愿意看了。” “那你现在写的什么？” “喏，新题材同人，发糖量大管饱。”少女递过来一本电子书。 南宫大壮接过，一看封面——《希斯卡娜的恋爱日常》。 “嘶——我的好妹妹，你不怕她找上门来揍你？” “怕什么，她也是我的老客户了啊。”南宫凌霜嘻嘻笑道，“再说了，希斯卡娜喜欢阮望，九田谁不知道啊？” 南宫大壮赶紧把手举高，捂住少女的嘴巴。 “嘘！可别乱说，当事人还没承认呢！” 南宫凌霜躲过，笑呵呵道：“怕什么，谁能偷听不成？反正阮望又不在，听去就听去呗~” 南宫大壮拿自家妹妹没办法，扫视房间一周，又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电子书上，翻开看了看，脸上不自觉浮现姨母般的笑容，亲切又猥琐。 反正两位当事人都不在，他就顺口问道： “对了凌霜，你觉得……阮望知不知道？” “嗯？知道什…” 南宫凌霜话说一半，忽然懂了自家老哥的意思，于是皱起眉头。 “唔，应该…大概…也许…是……” “哎呀！我也不知道啦！” 她嘟囔了好一会，最后一拳捶在哥哥的脑袋上，哼哼道：“那你得去问阮望啊，人家心里的东西，我哪猜得到呢？” 南宫大壮白了她一眼。 “我倒也想问啊，阮望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 “……” 两兄妹打闹的时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看着他们。 阮望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微笑不语。 第532章 喜欢 希斯卡娜穿戴整齐，下楼，开门。 她抬起冷冷的眸子，望向路口，两男一女已经走到近处。 为首的萧尘微微颔首：“早安，希斯卡娜小姐。” 希斯卡娜只瞥了他一眼，又望向其他两人，问道：“你们来干嘛的？” 壮汉石敢当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萧尘的肩膀，语气遗憾：“萧尘兄弟，希斯卡娜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啊。”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希斯卡娜：“希斯卡娜，我找李肯的，能帮忙叫一声不？” 希斯卡娜没说话，但旁边房顶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身缠星芒的身影。 “石敢当，要找我很方便，没必要来九田的，”李肯不满地说道，“还是说，你是来替萧尘站台的么？” 石敢当豪爽一笑，朝着李肯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冤枉，我如果不来九田，兄弟又怎么愿意见我呢，”他毫不掩饰，坦诚道，“走呗，练两手？” 石敢当此行前来九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手痒了，找李肯打架。 身为七阶的锻体修士，蓝星上能让他打得尽兴的，就只有同为七阶的李肯了。 李肯甚是无语，转身带路，并且说道：“下次别来了，不要打扰到别人，直接联系我就好。” “哈哈，好嘞。” 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去了别处。 留在原地的，除了萧尘，还有那位名叫天华稻的七阶咒术师。 天华稻盈盈一笑，朝着希斯卡娜颔首致意，缓缓说道：“请别紧张，希斯卡娜妹妹，我和石敢当一样，也是来找人的。” 希斯卡娜冷眼说道：“天华稻，我猜九田应该没人愿意见你，你还是离开吧。” “妹妹说话真伤人心啊，我并非恶人，为何会不受待见呢？”天华稻手抚胸口，眼角泛光，似要垂泪，一副伤心模样。 但希斯卡娜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德行，所以表情并没有任何缓和。 这时，有人从院落拐角的地方过来了。 金发金瞳，一双尖耳朵很有辨识性，是衣霓。 衣霓一见到天华稻，就咬牙切齿，想要骂人。 “别吧，你这疯女人真追到九田来啦，真是阴魂不散，”她瞪着对方，直言道，“你快滚吧，我不会答应的。” 天华稻潸然欲泪，自顾自地往衣霓身边靠近，泣道：“衣霓妹妹，为何不应呢，我们都是女人，并不影响什么的，不是么？” 她说的话似乎很有歧义，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但衣霓只觉得晦气，连忙后退躲避。 “疯女人，我警告你别靠近我啊，再往前我要动手了！”衣霓掏出魔杖。 “真不行么，衣霓妹妹，”天华稻拉着裙子，施施然转了一圈，“难道姐姐不美么，你并不亏呀。” “你——” 衣霓以手拂面，只觉得心里窝火。 实在受不了了，她义正言辞地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管说啥我也不会和你交换身体的，太恶心了。” 没错，这名叫天华稻的女人是个换脸大师，她掌握着一种奇特的咒术，能够与他人互换身体，凡是被她看上的美丽肉体，她都会想办法换过来，好好享受一番。 天华稻在回归者圈子中非常有名，因为她不但爱换脸，而且非常淫乱，荤素不忌。 有人觉得她很赞，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变态。 没人知道她原本的身体长啥样，是男是女，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节操。 衣霓认得，对方现在这具身体，半年前还属于另一位回归者，此时变成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让人感到恶心。 她再次重申道：“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你的强制换魂也对我无效，快滚快滚，别恶心我。” “呜呜，姐姐好伤心……” 天华稻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目光却悄悄落在了后边房子中的另一位精灵少女身上。 刹那间，杀气袭来—— 一柄魔法光刃抵在了天华稻面门上。 衣霓浑身魔力涌动，冷声道：“你—刚—刚—在—看—哪？” 天华稻赶紧赔笑，解释道：“妹妹误会了，我只是想去妹妹家中坐坐，喝杯茶而已。” 衣霓自然是不信，头顶出现一顶光环，射出密密麻麻的细芒，朝对方切割过去。 天华稻一个闪身，退到几十米外，落地却忽然一个踉跄。 低头一看，发现裙摆已经被削掉大半，腿上被切割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妹妹下手真是狠呐，姐姐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天华稻将伤口治好，却并不准备离开，目光赤裸裸地看向不远处房间中的伊妮丝。 衣霓的魔力尽数爆发，杀意宛如实质。 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一道炽热的黑色龙焰，天火从天而降，将天华稻淹没了。 “还敢来？给我死！！” 伴随着清亮的女音，如鬼魅般的倩影冲入火焰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力爆发，攻击余波将九田的防护结界打得一阵摇晃。 火焰很快散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骑着巨龙，头顶鲜红鬼角的绝色少女。 衣霓认得来人。 那位骑龙的少女名叫临尘，是一位觉醒了超能力的六阶回归者，与她脚下的巨龙一心同体，听说还与摆渡人阮望有几分渊源。 临尘小姐性格乖张不羁，无拘无束，相比九田，她的处世理念其实更接近自由者一派。 不过，可能因为曾经受过阮望的帮助，她一直住在九田，偶尔还会帮忙出手解决一些麻烦。 据传言所说，她曾经和天华稻打过一架，原因是对方看上了她的身体，想用咒术强行换魂，却因为她灵魂特殊而失败了，双方从此结下矛盾。 现在看来，传言是真的。 衣霓将魔杖在指尖一绕，变成一根扫帚，骑着追了上去。 “临尘小姐别急，我来帮你。” 三人一龙战作一团，很快飞上高空，将九田的结界撞了个大窟窿，不知跑哪儿去了。 …… 目送几人离开后，希斯卡娜才放下了手中魔杖。 刚刚的战斗动静很大，是她及时展开结界，才保护了周围建筑不被破坏。 而现在，没有别人了。 她抬起目光，厌烦的眼神落在萧尘身上，直言道：“除了带那个变态女人过来添乱，你还有事吗，没事就滚。” 萧尘寂寞一笑，笑容中有着几分无奈。 他的目光落在希斯卡娜身后，阮望的小楼在刚刚的攻击中被保护的很好，毫发无损。 他语气委婉地说道：“希斯卡娜小姐，你住在……摆渡人的家中，并不合适吧？” “所以呢？”希斯卡娜歪了歪脑袋，语气平静，“等我搬出去，好让你们偷偷进来，把这里炸了？” “希斯卡娜小姐，没人会做这种事。”萧尘说道。 希斯卡娜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嘲笑。 “是么，可我记得你们已经做过了，如果我不在，这座房子都被你们炸三回了。” “至少我不会这么做。”萧尘尝试辩解。 “呵呵，谁知道呢。” 希斯卡娜收回目光，懒得看他。 “还有事么，没事就滚。” “请别这样，希斯卡娜小姐，我此行前来的目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 萧尘温柔一笑，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立着一枚小巧的戒指。 对于眼前少女的审美风格和喜好，他早已托人打听过了，自觉这应该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希斯卡娜小姐，可以做我的道侣吗？”他双手托着那枚戒指，深情地道，“你知道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此情天地可鉴。” 希斯卡娜表情都没变一下，魔杖轻轻点地，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将那枚戒指烧成了灰。 “你纠缠我十年了，难道还差我一句「滚」吗？” 她转身回屋，留下冷漠的拒绝。 “……” 萧尘捧着灰烬，牙关紧咬。 饱含着怒火，他抬起目光，视线越过希斯卡娜，落在阮望家中，墙边的格柜上，放着一张擦拭干净的全家福。 照片左右是两位少女，中间是那个名叫阮望的男人，他笑容温柔，仿佛融化冬雪的暖阳。 “十年……” 萧尘喃喃自语，眼底的嫉妒都要喷出来了，恨不得将那照片上的人撕成碎片！ 越想越气，忍不了了。 他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可是希斯卡娜，他明明都已经离开二十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忘了他！？” “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让你……让你们都愿意相信他！？” “我不明白，是他比我强？还是我来晚了！？” “我到底比他差在哪儿？” 身后一连串的咆哮，吵得希斯卡娜耳朵疼。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炽色的双眸中只有冷漠。 “你很吵，能不能快滚，看见你就烦。” 她将水晶法杖转过来，横在身前，补充道：“还是说……要我亲自送客吗？” 萧尘脸上挂满了苦笑，捏出一个手印，遁行的法术出现在脚下。 “希斯卡娜，我真的只有一事不明，”临走前，他不服气地问道，“那位摆渡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你到底喜欢他哪点？” “我有必要回答你么？” 希斯卡娜眼神飘忽，望向一边，眼底闪过某人的影子。 萧尘的问题似乎让她陷入了回忆。 喜欢他什么……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阮望与她四目相对。 阮望其实是有些害羞的，虽然他知道希斯卡娜与自己关系很好，但被人如此直接地表达爱意，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 他掐着下巴开始思考，这友情变了质，自己今后该怎么怎么面对希斯卡娜呢。 真是令人头疼呢…… 沙沙—— 耳畔传来脚步踩过草坪的声音，有人来了。 阮望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身姿挺拔，和自己差不多高，戴着灰色面具，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不认识的人，是九田的新住户么？ 阮望淡淡一笑，准备无视。 对方却越靠越近，最后与他并肩而立。 目光看向深思的希斯卡娜，面具男人轻笑了两声，却并未引起少女的注意。 短暂的沉默后，面具男人忽然问道：“阮望，你说…她到底喜欢你哪里呢？你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如此痴迷？” 阮望心底一惊，猛地回过头来，视线对上那双面具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见情绪，也看不见波澜，犹如一滩死水。 “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没有第二个叫阮望的人。” 第533章 另一份礼物 神秘面具人的话让阮望升起了警惕。 “你是谁？”他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面具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陈述道：“阮望，这里是蓝星，你从未离开过。” 阮望觉得对方在装傻，他不想兜圈子，直言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所在的蓝星是2029年，而不是2049。” “有什么区别吗？” 面具人瞥了他一眼，讪笑道：“你睡糊涂了，还在怀念20年前的时光？” 他的话很短，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里既不是什么未来，也不是什么幻象，这里就是蓝星的现在。 有问题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还停留在过去的阮望。 阮望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冷静，心却跳得很快。 “我不信。” “无所谓。”面具人摇了摇头。 阮望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我要回去。” 陷入沉默—— 几秒钟后，面具底下的脸似乎笑了一笑。 “回去？回哪儿去？”面具人反问。 说着，他伸出手，一本厚厚的书落在他掌心。 这书很大，通体黄白，有着镂刻着星空图案的实木书封，从闭合的书页侧边，时不时漏出几缕璀璨的光。 阮望瞳孔一缩，心中大惊。 自己回来后没有找到的《信标》，为什么会在这人手上？ 它不应该被星火拿着的么？ 星火也消失了，是否也与此有关？ 疑惑太多了。 阮望张开手掌，心中呼唤《信标》，但没有回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等面具人给出答案。 “呵……” 见阮望还算镇定，面具人轻笑了一声，随即将《信标》翻开。 一张张晶莹的书页无风自动，往复翻飞，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它们。 唰啦啦——某一页忽然停下，闪烁了几息后，从书上自动脱落，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融入了这个世界。 面具人缓缓开口： “如你所见，《信标》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异界的游子们不再需要摆渡人指引方向了。” “阮望，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落入阮望心底。 啥情况，《信标》自动化了，我失业了！？ 震惊之余，他将目光聚焦在那些翻动的书页上，用精神力仔细感受……刚才脱落的那页书给人的感觉，确实与自己激活维度之门时非常相似。 所料不差的话，那张书页刚刚变成了新的异界狭缝。 草了，真的失业了！ 阮望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好吧，不当摆渡人也无所谓，送我回去。”他对着面具人说道，语气无比认真。 摆渡人只是一份工作，是自己从启明和洪远哥那里接来的任务罢了，即便没有这个身份，自己依然有生活的选择。 无论这面具人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将自己带来这个诡异的未来，都太过分了。 嗯……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呵呵…你还不明白吗，阮望？” 面具人收回了目光，笑声中有着几分戏谑， 他淡淡说道：“你不是到了未来，只是恰好在此时醒来罢了。” “醒来？什么意思？” 阮望无法辨别对方话里的真假，只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这次，面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视线重新落在希斯卡娜身上，将话题拉了回来。 “阮望，你说…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如此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呢？”他语气中的戏谑之意更浓，“只因为你是摆渡人么？这感情未免太过廉价了。” 阮望强忍住给这面具谜语人来上一拳的冲动，也转头看向希斯卡娜。 希斯卡娜已经沉默好一会儿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俏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幸福的笑。 阮望哼了一声，觉得面具人真是不可理喻。 希斯卡娜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咱们真挚的友谊吗，所谓日久生情，友情变质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这面具人一直调侃我，一定是自己没朋友，见不得我们好。 “喂，你是不是酸了？” 阮望扭头嘲笑，想呛面具人几句，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 “……”阮望无语。 说完谜语就走，不给人反击的机会，真是太可恶了！ 他甩了甩脑袋，想要甩掉脑子里的不愉快，但不知为何，面具人的那句话却在他心头再次浮现—— 她为什么喜欢你呢？ “切，奇怪的问题，喜欢就是喜欢，需要什么理由。”阮望自言自语。 而另一边。 希斯卡娜的眸子也终于恢复了清明，瞳孔聚焦在现实世界。 似乎是因为回忆，她的小脸已经不再冰冷了，嘴角带着如春日微风般的幸福。 “喜欢就是喜欢，你管我那么多？”她看向萧尘，眼神中带着几分炫耀，“他比你好，比任何人都好，我喜欢他，你不服气？” 她这直白而带有侵略性的发言，给吃瓜的阮望听得面红耳赤，也让萧尘心底的无名之火烧得更盛。 萧尘嫉妒得快要哭出来了，他认识希斯卡娜十年，还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 自己竟然连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都不如吗！？ 十年的苦苦追求，比不上时隔二十年的思念，开什么玩笑啊！ 心神激荡下，他差点灵力暴走，脚下的遁术也因为供能不稳，嚓地一声散掉了。 于是希斯卡娜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不想走了吗？” 萧尘：“……” 心里窝火归窝火，他深呼吸后，又捏起手印，展开空间遁术，转身就要离开。 踏入空间通道之前，他最后看了希斯卡娜一眼，有些落寞地说道： “希斯卡娜，萧某此次前来，其实还准备了一件礼物，想来……是用不上了。” 他从储物道具里取出一个方方的木盒子，放到地上。 “这礼物不易保存，萧某就留在这儿了，希望你喜欢。” “……” 希斯卡娜翻了个白眼，准备顺手把那盒子烧掉。 但——莫名的寒意贯通脊柱，她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 空气中飘来一丝咸腥味，是血的味道。 盒子里……装的什么？ 砰的一声，狂暴的魔力将盒子撕碎，血淋淋的一幕映入希斯卡娜眼中。 那是一颗男人的首级，从脖颈处被整齐割下，皮肤因为失血变得苍白，睁着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灰。 希斯卡娜认得他。 他是龙国境内某个异世界的守护者，曾经被阮望救下，又惹自己生气的家伙。 ——郎卿。 第534章 你以为什么！？ 只一瞬间，希斯卡娜的心跳似乎停止了，大脑一阵眩晕。 郎卿……死了？ 他怎么死的，被萧尘杀了？ 她的瞳孔颤抖着，死死盯住萧尘，血丝爬上了眼眶，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萧尘的表情错愕，只因对方的表现与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希斯卡娜小姐，别怪萧某僭越，”他拱了拱手，说道，“我听闻，你与此人曾有过极深的矛盾，甚至大战过一场，若不是摆渡人出手保他，他已被你斩杀。” 闻言，希斯卡娜眼睛瞪得浑圆。 “所以是你…杀了他？” “是的，是萧某个人所为。” 萧尘偷偷看了一眼希斯卡娜，却被她恐怖的眼神刺得生疼，心中不由疑惑，这与传言中的情况不一样啊。 不是说希斯卡娜与这郎卿八字相冲，极不对付吗。 自己替她斩了此人，她为何是……这番表情呢？ 略一思索，他连忙致歉道：“咳…如果希斯卡娜小姐不喜欢这份礼物，萧某带走便是。” 说着，他就准备收起地上的首级，离开九田。 但是—— 不等他有所动作，滔天的魔力已经爆发了！ 恐怖的气息从希斯卡娜身体里逸散出来，瞬间便将萧尘身后的空间通道绞成碎片，杀意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你你你你你你——！！！！” 希斯卡娜高举魔杖，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九田的结界完全刺穿。 “你这狗杂种！！你怎么敢！！为什么杀了他啊！！！” 她咆哮着，光炮带着无匹的怒意从天而降，直直砸向萧尘头顶！ “希斯卡娜小姐，请冷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萧尘惊恐万分，脚上施加术法，准备闪开，但脚踝忽然一痛，低头看去，密密麻麻的金色锁链将他的脚完全缠死，动弹不得。 来不及了，他连忙抬手，在头顶画出一道圆形防御灵阵，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击。 轰！！！ 光柱落下，将萧尘笼罩在内，只听见阵法连续破碎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建筑全部吹飞，一片狼藉。 九田仿佛发生了地震，无数眼睛都看向这边。 “咋了咋了，这是七阶大能在交手！？” “那群该溜子打进来了？” “那边是……希斯卡娜？发生什么事了？” “……” 战斗现场，光炮持续了几息便逐渐消散，留下一地狼藉，百米内的建筑都垮了，就连阮望的房子也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希斯卡娜有意将攻击的余波挡开，可她实在是太愤怒了，连思考能力都受到了一定影响，保护才出现了缺漏。 不过，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将眼前的人撕碎！！ 烟尘散去，萧尘保持着防御的姿势，灰头土脸，身上的法器衣服也有些许受损，本人却是几乎没有受伤。 同为七阶强者，修真者的攻防非常全面，不至于挨一炮就没命了。 “希斯卡娜，你……” 他还想解释什么，却见希斯卡娜朝天大喊了一声：“任宇！！”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人头顶，伸手压下，一扇宛如破碎玻璃般的门扉从天而降，就要罩住他们。 对这一幕，九田的人们都不陌生。 摆渡人虽然已经失踪多年，但他留下的维度废墟却没有消失，依然能够正常使用。 在九田，拥有维度废墟使用权的人并不少，其中任宇因为拥有与维度相关的超能力，更是能够将废墟入口的门扉随意移动。 当然，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一定是九田中爆发了七阶级别的战斗…… 说时迟，那时快，萧尘也听闻过维度废墟的大名，知道被装进里面会是什么后果——自己将逃无可逃，甚至可能面临多位七阶强者的围攻！ 开什么玩笑，自己不过是杀了个六阶的家伙，没必要玩命吧？ 他神色一凛，鼓动全身灵力，朝天空打出几道青色掌印，掌印落入门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更别说攻击到任宇了。 咚—咚—咚— 希斯卡娜连续挥动法杖，一块块光幕凭空出现，将萧尘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看得出来，她是铁了心要将萧尘留在这里。 眼看头顶的门扉越来越近，萧尘一咬舌尖，精血化作符文，精密灵阵将他护住，以最快的速度将希斯卡娜的空间封锁震碎。 同时，他也紧握住袖中玉佩，发出求援： “石道友，天道友，你们在哪，速来救我！” 天华稻那边没有回信，或许已经离开九田了，但另一边，魁梧壮硕的石敢当闪身出现，瞧见萧尘的落魄模样，哈哈大笑。 “萧兄弟别慌，这就来救你！” 话音刚落，一记扫腿劈来，石敢当竖起双臂接住这一击，被踢飞老远。 点点星芒汇聚在一起，李肯的身影出现，与希斯卡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又回头追上石敢当。 “石敢当，我们的切磋还没完，不要三心二意。” “哈哈，说的也是！”石敢当的声音远远传来，“萧兄弟，咱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哈哈。” 援军是没有了，但石敢当的出现，分散了希斯卡娜一瞬间的注意力。 萧尘又吐出一口精血，庞大的青色法相出现，全力一拳挥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路上所有光幕砸碎，攻击的余波甚至让整个九田又抖了几抖。 法相只存在了一个瞬间便消失了，光幕还未修复，萧尘已经出现在了包围圈的外面，身上的压制感消失，他指尖一划，前往外界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 他去势不减，眼看就要消失在通道中了。 锃—— 血色的刀光闪过，月牙形斩击将空间撕成碎片，萧尘身形暴退，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击。 视线穿过烟幕，一道身缠血气，将手臂化作血肉长刀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呵…安然，你竟然也在九田。”萧尘苦笑。 “我为什么不能在？”安然淡淡一笑，说道，“我又不总是在珈蓝星，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的。” 萧尘无奈摇头，自知逃脱无望。 抬头望去，维度的门扉已至，将他罩入其中。 …… 再睁开眼时，天空是均匀朦胧的灰，大地宛如破碎的积木，胡乱地堆在一起，目视之处，尽是荒凉和破败。 “这里就是维度废墟么，真是名副其实啊。”萧尘不由感慨。 转身看去，希斯卡娜身躯染火，正向这里走来，她的眼眶爬满了血丝，宛如恶鬼。 她找了块平地，将手上捧着的郎卿头颅放下，施展魔力，钩织防御法阵将其护住。 到了现在，萧尘哪还不明白。 那死在他手中的郎卿，和希斯卡娜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差。 “对不起，希斯卡娜，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希斯卡娜站起身来，瞪向他的眸中有愤怒，也有泪水。 “你—以—为—什—么！？” “你这狗杂种，明明什么都不懂！！” 她破口大骂着，忽然有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想起许多年前，自己曾因为个人情绪，对郎卿恨之入骨，是阮望劝住了自己，让自己放下偏见，将答案留给时间。 而这么多年来，郎卿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他本心不坏，不是那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 如阮望说的，他其实只是个心思单纯，有些笨拙，能力有限的普通人罢了。 考虑到双方当年确实闹得很不愉快，她其实很想找个机会，为当年的误会向对方道歉的。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希斯卡娜举起法杖，往自己额头一点，玄妙的符文瞬间爬满了她的身体，火焰越烧越旺，皮肤开始变得晶莹剔透。 萧尘大骇！ 这是魔法师的元素灵体，与修真者的本命精血类似，都是透支生命换取力量的杀招，不到万不得已，生死攸关的场合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希斯卡娜开启元素灵体，显然是要搏命了。 萧尘举目四望，不知生路在何方，维度废墟无边无际，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 他惨然一笑，也将精血燃烧。 第535章 她的归处 维度废墟中，大战已经展开。 百米高的青色法相手握雷霆，一掌劈断合拢的火莲，横剑一扫，将方圆百里的空间尽数斩断。 咔嚓咔嚓—— 碎裂的火莲碎片无视空间影响，重新汇聚在一起，绚丽地绽放。 青色法相大惊，竖指作法，高喝：“天元轮转，勘破！！” 笼罩整片战场的棋盘虚影凭空出现，随着啪嗒的落子声，火莲绽放时，萧尘的法相已经出现在了棋盘的其他方位，化解了此次攻击。 来不及喘口气，他反手抽出灵剑，左手在剑身上画出千余道灵纹，朝着某个方向劈去。 青色剑芒撞上炽热光柱，僵持片刻后，同时爆炸。 轰——！！！ 维度废墟中又多了一朵绚丽的彩云。 战场远处，李肯闪身出现在任宇旁边，望着天边交战的二人，问道：“情况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 任宇摇摇头：“应该不用，希斯卡娜现在处于上风，我们插手会让她生气吧。” 李肯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揣着胳膊开始看戏。 不一会儿，衣霓也回来了，她灰头土脸地钻进维度废墟，来到看戏二人组身后。 “我的房子怎么被掀了，啥情况？” 她抱怨着，举目望向远方，张嘴啊了一声。 “干嘛干嘛，你们俩就站这儿看着？这时候还讲什么武德啊，帮忙啊！” 但是，任宇和李肯无动于衷，很守武德。 衣霓：“哎呀，真是服了你们了……” 她给了两位正经人一个白眼，轻哼一声，骑上扫帚就飞了上去，将战场搅得更乱。 “希斯卡娜，我来帮你啦！” “衣霓小姐，这是萧某与希斯卡娜的决斗，还请……” “决你个头，希斯卡娜别听他的，一起干他丫的！” “好。” “……” 希斯卡娜有了帮手，结果就没有悬念了，战斗结束得很快。 萧尘作为修真者，手段还是非常多的，哪怕以一敌二也没有陨落，只是身受重伤，被重重封印术给封进了地底深处，不知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封印和陨落有时候差别不大，反正都动弹不得了。 事后。 希斯卡娜捧着郎卿的头颅，找到任宇和李肯，低声求道：“请…将他好好埋葬了吧，拜托了。” 两人看着那苍白的头颅，都有些感慨。 郎卿的事情他们了解过，也知道希斯卡娜与他的宿怨，只是没想到，一切最后竟会以这个结果收尾。 “好的，交给我们吧。” “谢谢。” 希斯卡娜将手中头颅交托给二人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回到九田，她来到一片废墟上。 不久前，这里还是阮望的房子，但愤怒的她没收住手，也没挡住攻击的余波，房子最终还是倒塌了。 房子的主体材料是木头，很容易着火，虽然被热心群众及时扑灭了，却也毁掉了不少东西。 希斯卡娜挥舞魔杖，残砖断瓦一块块飘了起来，移到一边。 找了一会儿，她从砖缝里抠出来半张照片，烧焦的痕迹很明显，只能隐约看清左下角的灰发少女。 “回溯。” 法术发动，她萎靡的气息再降一截，玄奥的力量包裹住照片，时光开始倒流。 可是，或许是天意弄人，照片是从中间开始着火的，直到回溯魔法的力量到达极限，也只修复了照片的两边。 希斯卡娜望着中间缺失的那块，吸了吸鼻子，想哭。 最后，她又从废墟里刨出来一床残破的被子，才不舍地离去。 之前长时间维持元素灵体，希斯卡娜付出了很大代价，不但脸色苍白，气息也非常萎靡。 她回到已经有些陌生的家门前，从干枯的花盆底下找到钥匙，准备开门，犹豫片刻后，又放弃了。 似乎有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在对她说：你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 是这样吗？ 希斯卡娜咬着嘴唇，眼泪滴滴哒哒地落在门前，在灰尘上绽开水花。 “呜……” 她小声地哭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用所剩不多的魔力打开传送门，希斯卡娜出现在一座阵法前。 这是一座封印阵，不知有多长，有多宽，如果从高处看去，会发现封印阵笼罩的，是一整片异界狭缝。 少女举起法杖，在法阵壁垒上敲了两下，封印松动了。 她没有驻足，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消失在狭缝的另一边。 另一边的世界也是灰蒙蒙的。 天气不是很好，高天之塔上布满乌云，快要下雨了。 少女从极光帷幕中走出，很快被附近的人注意到了，引起骚动。 “魔女！是魔女回来了！” “天哪，二十年了，她为什么还回来？快禀报女皇陛下！” “退！都退开！你们不要命啦！？” 周围一阵喧闹，但无人敢靠近她。 希斯卡娜拖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朝着远处的高塔走去。 十几分钟后，一队雪白的狮鹫从天而降，挡在她前行的路上，上面坐着数十位装备精良的骑士，以及一位头戴王冠，散发六阶气息的女皇。 女皇居高临下地盯着希斯卡娜，开门见山道：“魔女，是你施展封印术，隔断了前往前往那个世界的路？” 希斯卡娜头也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魔女，你怎么如此自私！？”女皇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你自己去了，却要堵死我们的路，是觉得这样，你的罪孽就无人知晓了吗！？” 希斯卡娜：“因为我讨厌你们，不想看见你们，这个理由合适吗？” “你——！！” 女皇暴怒，头上青筋暴起，腰间的剑被她捏得嘎吱作响。 希斯卡娜缓缓抬头，枯红的眼眸中只有冷漠，问道：“说完了吗，可以把路让开吗？” 女皇被激怒，抽身拔剑，其他骑士也将武器对准希斯卡娜。 “二十多年前，你的父亲也是这么蠢。”希斯卡娜语气平静，冷漠地陈述道，“想试试吗，不想就让路。” “你——！” 女皇嘴角被咬出了血，挣扎片刻后，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她振臂发令，所有狮鹫振翅升空，远离了这片区域。 希斯卡娜兴致寡淡，继续向前走去。 而在她身后，阮望紧紧跟着。 一路上，阮望亲眼目睹了这些异世界人对希斯卡娜的态度，虽早有预料，却也为少女感到担忧。 “希斯卡娜，这就是你所去的世界吗。” “还真是够辛苦的。” 第536章 她的往事 靠近高天之塔，希斯卡娜见到了一地琐碎。 不难看出，在她离开的这些年，人们又回到了这里生活，但刚刚听闻她归来的消息，所有人又急匆匆地逃离此地。 她知道人们害怕自己，也不想埋怨什么。 事实上，她之所以一路步行，就是为了给那些人留出时间。 “都走了……也好。” 她轻叹一声，推开高塔底下的门，踩着螺旋楼梯一步步向上走去，塔内回荡着脚步的回音。 踏上某一层后，她忽然停下，推开手边的门，目光在黑暗中寻找起来。 杂物的角落处，三个衣着破烂的孩子躲在那里，瑟瑟发抖，为首的大男孩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紧张地对上魔女的目光。 希斯卡娜瞥了一眼，发现他们身后藏着的，是自己当年留下来，用作魔药材料的风干植物，身上的衣服也很像自己的旧衣服。 不难猜测，他们是附近的流浪儿，走投无路了，才冒险摸进魔女的高塔里。 希斯卡娜没有责怪他们，抖了抖手腕，从储物道具里拿出一大筐罐头食物和几件衣服，放在他们面前。 “别吃那些东西了，被虫蛀了，会坏肚子的。”她淡淡说道，“拿着这些离开吧，下面的房子没人了，你们可以住那。”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更高楼层走去，留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登上塔顶，她法杖点地，激烈的旋风凭空生成，将屋内的灰尘和朽烂的家具都卷起，从窗口丢了出去。 她取出一张新的木板床，又取出那床带着灼烧痕迹的星空色被子，勉强缝缝补补后盖在了身上。 眼睛闭上，她的呼吸逐渐平稳。 阮望蹲在床边，手撑着下巴，近距离注视着少女的睡颜，想伸手为她抚平紧皱的眉头，却做不到。 “希斯卡娜，回九田去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里睡着可不舒服，冷冷清清的。” 少女没有听见，在睡梦中转了个身。 “她不会回去了，”身后有淡漠的声音传来：“没有阮望的九田，对她而言，没有回去的必要。” 阮望回头看去，目光落在窗边不知何时到来的面具人身上。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摇了摇头，反驳道：“她在九田有许多朋友，总比待在这里好。” “那是你的朋友，不是她的。” 面具人看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 “阮望，她远比你想的还要更加爱你。” 阮望哑口无言，他自认是远近闻名的情感专家，却也对希斯卡娜这狂热的爱慕束手无策，摸不着头脑。 面具人淡淡一笑，继续之前的问题：“阮望，你觉得…她为何如此倾心于你呢？” 阮望嘴角抽了抽，觉得对方在用谜语挖坑，等自己跳。 “也许……因为我很帅？”他随口胡诌。 “呵呵，你真会讲笑话。” 面具人发出两声干笑，抵拢手指，说道：“那么，不妨去看看吧，这一切的始末。” 砰—— 他打了个响指，周遭的景色突然变换。 阮望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辉煌的大殿之中， 高处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位魁梧的王者，他庄严地向世界昭告，格瓦纳王国又多了一位新的勇者，将要踏上征程，讨伐坏兽。 大殿中间，年幼的红发少女单膝跪地，接受册封。 授勋仪式完毕，大殿内的其他几位勇者簇拥上来，将少女团团围住，脸上都是欣喜之情。 “欢迎你，希斯卡娜。” “哇哦，王国最年轻的勇者呢，以后可要保护好姐姐啊~” “一起加油吧，希斯卡娜小姐。” “……” 红发少女个子矮矮的，被众人高高举起，她大声惊呼，脸上却笑容明媚。 阮望靠在殿内的柱子上，目睹着这一切。 面具人缓缓开口：“她是当代最有天赋的魔法师，也是史上最年轻的勇者，年仅12岁，便加入勇者骑士团，踏上讨伐灾厄的征程。” 说完，他又打了个响指。 砰—— 画面来到一处村庄，浓烟与火焰交织在一起，还有人类的惨叫混杂其中。 战场上，黑白二色的闪电犁过大地，将一切撕碎。 战斗结束了，灰头土脸的红发少女简单处理了伤口，缠着同伴们撒娇，想看解剖现场。 戴眼镜的高个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劝道：“坏兽的身体结构可是很恶心的哦，看了会做噩梦的。” “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啦，让我看看嘛~” 少女不顾劝阻，跳上同伴肩膀，往解剖台上看去，顿时脸色一白。 那台上的尸体被剖开后，里面不是条理清晰的肌肉和骨骼，而是塞满了触手和肉瘤，血管里流着的，是恶臭难闻的粘液。 “呜哇——” 少女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见她狼狈的模样，勇者骑士团其他成员都哈哈大笑起来。 阮望站在那具被剖开了腹部的尸体面前，盯着那些触手和肉瘤，面色古怪。 “这就是希斯卡娜对付的敌人么，好像……” “没错，是混沌生命的一种，”面具人接过话，说道，“这个世界诞生了混沌，其特性是——灵能寄生。” “灵能寄生？”阮望诧异。 面具人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被混沌寄生的人类，灵能与肉体会同时变异，最终堕落成名为「坏兽」的怪物。” “敌我同源么，倒不是很难猜。”阮望评价。 话虽这么说，他也不由好奇，灵能是灵性的本源力量，竟然能被混沌生命所寄生么？ 不过仔细想想，混沌生命本就千奇百怪，影子甚至可以模仿灵能，进化出灵能寄生的特性似乎也不奇怪。 他转头看向旁边不停呕吐的希斯卡娜，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自己还在九田的时候，少女从未向自己提起过有关混沌生命的事，哪怕后来蓝星遭遇混沌入侵，她也对自己的遭遇闭口不提。 为什么呢，希斯卡娜？ 你是在逃离过去么，你经历了什么？ “呼——” 阮望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具人。 “继续吧。” 面具人点头，打响响指。 砰—— 画面一转，帐篷之中，勇者们正在商量作战计划。 “强攻一定是不行的，莱尔顿城已经完全被坏兽占据了，估计数量在五十万以上。” “天哪，五十万，繁衍速度也太快了吧！” “能够用战争魔法一口气消灭么，希斯卡娜？”执剑的勇者看向红发少女，“王国的意思是不计代价，一定要在兽潮转移前将它们歼灭。” 希斯卡娜伸了个懒腰，窈窕的身段已经初具规模。 “别强人所难啦，古力大哥，一击灭城的魔法，至少也得传说中的七阶魔法师才有可能实现吧。” 她瘪了瘪嘴，提议道：“咱们合力倒可以试试，应该也能重创兽群，你们说呢？” 男子摇头：“不行，这次的兽群规模太大了，而且临近国界线，处理不好会引起纠纷的，必须万无一失。” “那我就没办法了~”希斯卡娜两手一摊。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希斯卡娜，你看这是什么。”执剑勇者忽然说道，从背包里取出一封古朴的卷轴。 “不久前，王国考古队在北边的遗址中发现了一种古代魔法，能让超凡者拥有新的力量。” 他将卷轴递到希斯卡娜手上，微笑道： “魔法缺失了部分内容，至今没人成功施展，但是陛下相信你，希斯卡娜。” “……” 少女挠了挠脑袋，打开卷轴扫了一眼。 “哇擦，缺这么多啊，也太胡来了吧？”她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 卷轴上的魔法，与其说是残稿，不如说是一份尚未完成的原稿，连法术原理都缺失众多，需要实验补正。 这样的魔法，真的能用么？ 犹豫再三，在队友们期待的目光中，她噘嘴道：“好吧，我可以试试，不保证能成功哦……” 得到答复，众人喜笑颜开。 砰—— 随着一个响指，画面来到两个月后。 少女高举法杖，一声低喝，巨大的绿色火莲在城中绽放，将方圆几十里内的一切焚烧殆尽，不留下任何生命。 “好耶！我成功了~！” 希斯卡娜身上燃烧着绿色的魔力，振臂欢呼。 她转身看向跟来的伙伴们，咧嘴一笑：“嘻嘻，我现在是不朽魔法师了哦，是不是很厉害？” 几位勇者打量着她，眼底都闪过兴奋的光芒，笑容灿烂。 “真厉害啊……这就是不朽力。” 众人围着希斯卡娜，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但是，却没人提醒她……她的手指已经变得有些软绵绵的了，仿若无骨的触手。 第537章 她的醒悟 通过所谓的“古代魔法”，希斯卡娜获得了“不朽力”。 那是一种比魔力更方便，更强大的力量，拥有不朽力的超凡者，不仅能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而且力量几乎用之不竭。 魔力会枯竭，但不朽力不会，这也是它被称为“不朽”的原因。 希斯卡娜没有独享收获，她很慷慨地将“不朽转换魔法”贡献了出来，让勇者骑士团的其他成员也能够拥有这神奇的力量。 从此，勇者骑士团全员都脱胎换骨了。 凭借着不朽力的强大，他们很快横扫了格瓦纳王国境内的所有坏兽兽群，将祸乱的根源铲除干净。 骑士团受诏回归，国王亲自为他们接风洗尘，万民为他们喝彩，尊他们为英雄。 希斯卡娜站在花车的最顶端，胸前的勇者徽章发出暖暖的光芒，她宛如下凡的女神，美丽、神圣而无瑕。 无数人高呼她的名字，她也一一回应他们的呼唤。 对勇者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衣锦还乡，享受万民拥戴更令人快乐的呢。 短暂的喜庆过后，希斯卡娜觐见国王，表示想要离开格瓦纳王国，前往世界其他地区，驱逐剩余的坏兽。 但是，国王驳回了她的请求。 “希斯卡娜，若想彻底驱逐坏兽灾厄，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国王威严地说道，“我们需要更多为天下而战的勇者，让每个人都拥有保护家园的力量。” 国王挥了挥手，几人抬来一张巨大的卷轴，上面是某座建筑的设计图。 “王国要修建高天之塔，将辉光洒满大地，每一个沐浴其中的人，都将获得不朽之力的赐福。” 国王看向下方的少女，庄严道：“希斯卡娜，你可愿守护高天之塔？” 希斯卡娜犹豫片刻后，低下了头。 “我愿意。” “哈哈，好！” 就这样，一座擎天高塔拔地而起，塔顶亮起不朽明灯，被它照耀到的人类，都能获得不朽力的赐福。 希斯卡娜成为了高塔的守护者。 她每天都能看见无数人慕名前来，求得不朽之力后欣喜离去。 虽然无聊，但人们对她的感激与倾慕却是实打实的，她成了某种神圣的象征，受万民敬仰。 偶尔，曾经的勇者伙伴们也会来看她，向她讲述外面世界的变化。 据他们所说，在高天之塔的改造下，格瓦纳王国已经彻底掌握了不朽之力，将要向其他国家派出增援，协助消灭坏兽。 希斯卡娜很欣慰，却也心痒难耐。 她向伙伴们倒苦水，表示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想去外面看看，想跟着他们一起，继续勇者的旅行。 作为年纪最小的勇者，她是队里最受宠爱的那个，但这一次，伙伴们拒绝了她。 “希斯卡娜，你可是高天之塔的守护者啊，这是最重要的工作，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呜……好吧。” 就这样，她在高天之塔上又待了三年。 也许是太无聊了，希斯卡娜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某些变化。 柔韧性强得离谱，再怎么熬夜也不会感到疲惫，精神念力非常灵敏，想要的东西自己就飘过来了，像是多了许多无形的手。 而且，房间里的书总是莫名其妙地卷页，床单也容易发霉，像是被水浸过似的，大扫除好几次，又用魔法让房间保持干爽，却无济于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照照镜子，镜子里的少女依然容貌精致，明眸皓齿，与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 就这样，又是三年过去。 来高天之塔的人越来越少，希斯卡娜整天无人说话，快无聊死了。 虽然有国王的命令和伙伴的叮嘱，可她终究还是少女心性，不可能永远宅居在一座塔里。 犹豫再三后，她灵光一闪，捏了个无比仿真的魔法人偶代替值班，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她有信心，经过乔装打扮，没人能认出自己，也没人知道自己翘班了。 重获自由后，她沿着偏僻的乡下，向国境线以外飞去。 一路上，她在格瓦纳王国境内没发现任何坏兽，却发现许多掌握了不朽力的超凡者在搞破坏。 她很生气，出手阻止他们，但那些人不依不饶，发了疯似地向她进攻，仿佛野兽。 没办法，她不得不动用了更激进的手段，才将这些疯狂的家伙制服。 格瓦纳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她想。 一些小插曲过后，她来到国境以外，却发现了另一座高天之塔，与自己待的那座别无二致。 她心生疑惑。 奇怪，怎么别国也有高天之塔？ 她找来当地人问了问，得到了始料未及的答案——这片土地，现在已经是格瓦纳王国的了。 希斯卡娜震惊不已。 又追问了好久，她才终于明白，自己被国王骗了。 原来，在获得不朽之力后，格瓦纳根本没有派出勇者为其他国家铲除坏兽，而是组织大军，对其他国家展开了入侵。 在不朽力的加持下，格瓦纳大军势不可挡，将两个邻国的土地尽数收入囊中，五年时间，格瓦纳的土地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国。 这…这是赤裸裸的侵略啊！ 希斯卡娜气愤不已，想回去找国王理论，但那几位本地人又告诉她，自从格瓦纳占领这片土地，立起高天之塔后，坏兽确实都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希斯卡娜心里好受了一点，却仍忿忿不平。 她径直前往那座陌生的高天之塔，想找守护者聊聊，讨个解释。 可是，当她强行闯入塔内之后，才发现这座塔是没有守护者的，一切自动运行。 她等了好些天，才等来几个士兵。 那些士兵不是来巡逻的，希斯卡娜看见他们拉着一车腥臭的玩意，走进了隐藏的地下通道。 作为另一座高塔的守护者，希斯卡娜知道，塔底下是放置“不朽灵核”的地方，那是一种发掘自古代遗址的超凡材料，高度压缩，合成方法不明。 她见过不朽灵核，所以感到奇怪——士兵们拉着的腥臭玩意，显然不是自己熟知的那种材料。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收起感知，悄悄跟了进去。 然后她发现，这座塔的核心容器似乎与自己的塔并不一样，要更粗犷，更复杂。 她凑近了看，看清了那些士兵往容器里倾倒的“材料”。 然后，她当场呕吐了出来。 那车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不朽灵核”，而是一堆人类的残肢和内脏！ 希斯卡娜呕至两眼昏花，随即心生恐惧。 不朽力竟然是通过“吃人”获得的？ 难道自己一直使用的施法材料都是这玩意？ 她太害怕了，脑子一热，一炮将这座高天之塔炸成了碎片。 然后，当她浑浑噩噩地从废墟里走出来，回去找那几位本地人时，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坏…坏…坏兽啊！！！！” “啊啊啊啊啊！！！” 人们仿佛见到了鬼，吓得屎尿横流，落荒而逃。 希斯卡娜心生疑惑，她回头看了看，没见着什么坏兽，窗户玻璃的反光上，只有一位靓丽的红发美少女。 但是，她毕竟曾经是蓝星人，天生脑洞大开。 慢慢地，一个恐怖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中。 她飞也似地回到高塔废墟，将砖石碎片搬开，找到破损严重的核心容器，将残留物倒了出来。 只见——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残肢内脏，而是一团团扭曲的触手和肉瘤，夹杂着腥臭的粘液。 希斯卡娜知道，自己误会了。 不朽灵核的材料不是人类，而是坏兽。 她几近崩溃，凝聚光刃，将自己左手砍了下来，吧唧一声，柔软的触手落在地上，与那些残肢一般无二…… 第538章 她的痛苦 真相已经明了。 不朽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它不是古代魔法的产物，而是坏兽的力量。 获得不朽力的超凡者，身体和力量都将慢慢变异，最终彻底堕落成丑陋的坏兽。 这个过程中，超凡者的感知会被欺骗、扭曲，无论视觉还是触觉，甚至精神感知，他们都觉得自己还是普通人类。 不仅如此，其他坏兽在他们眼中，也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但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会露馅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掌握了不朽力。 而且，坏兽行动时总会留下粘液一类的物质，死亡后的尸体残骸也失去了伪装能力，会变回触手和肉瘤。 于是，格瓦纳王国立起了高天之塔。 高天之塔有两个功能，一是传播不朽之力，二是作为幻术结界，大范围扭曲人们的感知。 在高天之塔的辐射范围内，无论是不朽力使用者还是正常人类，都无法辨认坏兽，哪怕它们已经死了，变成残肢断臂，也依然能维持人类的模样。 希斯卡娜摧毁了一座塔，使幻术结界出现了缺漏，于是无数人惊恐地发现，身边人忽然变成了恐怖的坏兽。 各地都爆发了恐慌和混乱，但这已经与希斯卡娜无关了。 知道一切真相的她精神几乎崩溃，被随后赶来的勇者骑士团抓住。 被带回国后，她绝望地斥责，控诉国王和勇者骑士团的罪行，却无济于事。 昔日的伙伴不留情面，将她打成重伤，关进牢中。 …… 牢门外，阮望和面具人静静看着这一切。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只浑身长满触手与肉瘤的怪物蜷缩在角落，一条条带着倒刺的魔法锁链刺进肉中，痛得她不断哀嚎。 她是希斯卡娜，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希斯卡娜。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混沌的低语，身上看不见一点曾经的美丽，粘液裹着泥土和血液，在她身上结痂。 任谁看，这都是一头畸变严重，丑陋不堪的坏兽。 阮望握着牢房的金属围栏，用了很大的劲，却没能将门撕开。这毕竟只是一段回忆录像，是过去的景色，哪怕他再心疼，也无法改变什么。 面具人瞥了他一眼，暗暗摇头。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一男一女两位气息超凡者来到牢门前，目光怜悯地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他们是勇者骑士团的成员，也是最有资历的队长。 “希斯卡娜，别倔强了，事已至此，还是接受现实吧。”执剑的男人说道。 “我不，我不！！”希斯卡娜流着泪，大声哭道，“我不要当坏兽，我不要变成这样！” 门外的女人闭上了眼睛，不看她那狼狈的模样，而持剑男人仍尝试劝解：“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代价罢了，希斯卡娜，你看看自己，你哪里是坏兽了？” 他将一面小镜子丢到希斯卡娜面前，安慰道：“看啊，你还是那个漂亮的希斯卡娜，不是么？” “不是！！都是假的！！” 希斯卡娜一脚将镜子踩碎，哀嚎道：“我不是希斯卡娜了，呜…我是个怪物！” 哭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来，死死盯着门外的两人。 “古力，奥妮拉，你们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古代魔法是假的，是你们骗我的，对不对？” “对，都是假的。”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执剑男人叹了口气，如实道来：“不止我们知道，大家都知道，除了你。” “希斯卡娜，王国早就发现了，坏兽是由人类变异而来，他们被某种力量感染，堕落成了怪物。” “那种力量危险且疯狂，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却能让人类突破极限，踏入更高的境界。” “因此，王国展开了对不朽力转换魔法的研究，目的是让人类能够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安全地使用、掌握坏兽的力量。” “但研究陷入了瓶颈，不得已，我们只能撒了个谎，”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希斯卡娜，你是最出色的魔法师，只有你能完成它。” 希斯卡娜大哭：“呜哇…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对少女的叱骂，门外两人并不意外，他们对希斯卡娜太了解了，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对方真相，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从国王到勇者骑士团，一切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包括欺骗。 “希斯卡娜，别胡闹了，现在的世界不挺好么？”男人说道，“有高天之塔，没有谁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坏兽也消失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呜…呜呜…我要当人！！” “……” 又哭了一会儿，希斯卡娜冷冷看着门外的两人，说道：“坏兽根本没有消失，我在外面看见了，他们只是看着像人而已。” 执剑男人摇头：“那是意外，我们会继续完善转换魔法的。” 男人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说漏了嘴。 希斯卡娜立刻明白，那些疯狂的坏兽，其实是由使用不朽力的人类变来的，不朽力并不像男人说的那般安全，它可能会失控。 “希斯卡娜，只要你答应别捣乱，我们可以放你出来。”男人最后一次劝道，“你依然可以当格瓦纳的英雄，大家都爱你，这不好吗？” “滚！给我滚！”希斯卡娜大吼。 “我不想看见你们，给我滚啊！” “好吧，希望你别后悔。” 他们走了，留下希斯卡娜窝在角落里，独自垂泪。 她想大哭大闹，但每动一下，身体里的锁链就传来剧烈痛感，让她痛不欲生。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低声呜咽。 “呜…呜呜……都是骗子…” “好痛啊…呜呜……” “呜…呜呜呜…” 但是，在外人听来，就连这痛苦的呜咽声，也是沙哑难听的，像是怪物的嘶吼。 “希斯卡娜……” 阮望心里乱糟糟的，想过去摸摸她，但做不到。 一旁的面具人缓缓说道：“痛苦刺入她的骨髓，谎言撕裂了她的心，她不再对世界报以任何信任。” 他看向希斯卡娜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与悲切。 “但背叛只是开始，她的苦难还未结束，世界还会继续伤害她，直到她的赤诚遍体鳞伤。” 响指，砰—— 画面一转，监狱发生了大爆炸，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救火！快救火！！” “深水囚室塌了，红莲魔女不见了！” “警戒！快联系骑士团的人，快！！” “发现目标，结界要被冲破了，请求支援！” 轰——轰—— 一片混乱之中，又是几声巨大的爆炸，希斯卡娜越狱了。 火焰流星在夜色中格外耀眼，朝着远方飞去，方向是——高天之塔。 轰的一声，她撞碎层层防护，冲进地下通道，直奔不朽力转换魔法的核心，打开容器……自己跳了进去。 此举已是孤注一掷。 要么蜕变重生，要么自杀。 第539章 她的重生 在大牢里度过的一年，希斯卡娜一直在想，该怎样才能摆脱不朽力，重新变回人类。 身体和魔力几乎完全变异，留给她的选择并不多，苦苦思索后，她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进入转换魔法的核心容器后，她立刻画出几道法阵，嵌入转换魔法中，夺取了法阵的控制权。 虽然转换魔法已经经过多次优化，但身为创造者，手里有些后门也是正常的。 只听嗡的一声，核心阵法开始超负荷运行，庞大的吸力缠上她的身体，要将她体内的力量吸干。 希斯卡娜心中一喜，随即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任凭力量外泄。 想要剥离不朽力，仅靠自己是不行的，但高天之塔的核心法阵可以，它能将施法材料中的不朽力尽数榨干。 希斯卡娜需要做的，是将自己当成一件超凡材料，接受法阵的榨取。 感受着体内力量渐渐衰弱，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按这个速度，只需十几分钟，自己就能完全摆脱不朽力的纠缠。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要来了。 只在两分钟后，她悲伤地发现，不朽力的流逝越来越慢，甚至有回流的趋势，哪怕将核心法阵的输出功率再次提高，也无济于事。 “怎…怎么会这样啊！？”她抱着脑袋哀嚎。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的手掌，却已经明白了关键所在。 不朽力与魔力不同，它与肉体的联系极为紧密，自己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已是它完美的苗床了。 想要将它摆脱，除非抛弃一切…… “呜…呜呜呜……” 她害怕，怕得牙齿都在打颤，一想到接下来的痛苦，她就止不住地流眼泪，腿都发软了。 这一年来，她在大牢里受过很多苦，天天都被那些带刺的锁链折磨，痛觉都有些失灵了。 但即便如此，与接下来她将要面对的相比，之前的磨难都不值一提。 “啊！！！” 她大叫一声，咬断了自己的舌尖，用痛觉麻痹自己的懦弱，翻手一握，从身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来。 唰—— 一刀，她将自己大腿上的肉剔下来了一块，肉块掉落在地上，被法阵快速炼化。 “啊啊啊啊啊啊！！！！” 她哭嚎着倒在地上，巨大的痛楚几乎将她疼晕。 要剥离不朽力，就得剥离自己的身体，而且为了最少程度地使用力量，无法使用痛觉屏蔽魔法和恢复魔法。 只是一刀就让人受不了了，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刀呢。 希斯卡娜双手颤抖着，却不敢在这里停下，运转起两道法阵，生命维持魔法和……死灵魔法。 又是一刀。 “啊啊啊！！” 继续，一刀接着一刀。 “啊啊啊！” “呜啊！！” “呜呜…呜哇……” “……” 法阵之内，惨叫声连绵不绝，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麻木。 最后，在一声咳血后，连声带也被她割下来了，法阵内只剩下渗人的割肉声。 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少女看来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将自己剔干净了，只剩下一具白骨。 密密麻麻的符文缠绕在骷髅骨架上，在碎肉的装饰下，血腥又阴森。 骷髅眼眶内亮起两团魂火，希斯卡娜看着自己的惨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刀一刀剔除了大部分血肉之后，她体内的不朽力已经所剩无几，并且顽强地活下来了，成功将自己转换成了一只死灵生物。 此时，在她的感知中，这具身体正在红白之间来回转换。 没错，坏兽其实是没有骨骼的，它们的骨骼早已变异成了某种类似肉筋的玩意。 自己如今能够看清本貌，说明不朽力对感知的影响已经所剩无几。 希斯卡娜目光一凛，抓住自己的大腿骨，用力一扯。 死灵魔法已经成功，是时候抛弃一切了。 外表看来是骨架，实则却是肉筋，所以仍有痛感，但她已经习惯了，颅内的魂火依然坚挺。 她继续分离身体。 身体的“骨头”越来越少，她也越来越虚弱。 所有死灵符文都回缩进颅内的魂火中，地上只剩一颗蹦跳的脑袋，她就像一只自杀的小骷髅，尝试将自己的脑袋撞碎。 可是，肉筋毕竟不是骨头，是有弹性的，哪怕她将自己跳起几米，也摔不碎。 早知道就先把魂火从脑袋里取出来了，她想。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转换法阵终于给力了一次，将她的头颅消融掉了。 啊——轻松。 希斯卡娜感觉脱去了许多负担，不知是终于摆脱了不朽力，还是失去身体的缘故。 “要……赶快重塑身体才行…” “好累啊……” “好困……” 强忍着困意，她离开了高天之塔，朝野外的荒原飘去。 路上，她遇见许多赶往高天之塔的坏兽，好在它们目的明确，都没把她这团小小的魂火当回事。 赶在太阳升起前，她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确认安全后，她开始运转死灵复生术。 死灵还阳的条件非常苛刻，好在她都满足，她是主动死灵化的，而且才死去不久，灵魂尚未受损。 但她越来越累了，感觉只要有一阵阴风，就能将自己失去了保护的魂火吹灭。 “啊~好困啊。” 魂火失去凭依，能够运转的力量极其有限，更别说她已经好多年没用过魔力，尝试了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正当她快要失去意识，陷入永恒的沉寂时，灵魂中的一块小水晶发出了光芒。 那是她穿越的金手指，能够为她提供近乎无限的魔力。 “哈，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嘛。” 希斯卡娜疲惫地笑了两声，重新振奋精神。 …… 半个月后，一位身材娇小的红发少女在法阵中央醒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赤裸的身体，又抽了自己一耳巴子，似乎在确认感知没有出现问题。 “哈哈……”她干笑两声。 少女在洞穴里找了找，从两具骷髅前辈身上扒来两块破布，简单遮了一下，重新踏入外面的世界。 …… 两个月后，格瓦纳王国爆发了坏兽兽潮，整个王国境内，一夜之间竟出现了数千万坏兽。 人们四散奔逃，哀嚎遍野。 有人希望王庭军队和勇者骑士团能够出面，铲除坏兽平息灾难，但他们殊不知，有数百万坏兽在王庭展开大战，王庭已经陷落。 但是，这一次的兽潮非常奇怪，坏兽对人类几乎没有兴趣，它们疯了似的自相残杀，而且嘶吼声不停，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怖。 第540章 她的心防 希斯卡娜站在高天之塔上，望着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坏兽，心情寡淡。 偶尔有突破了重围，靠近高天之塔的家伙，她也会高举魔杖，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将其烧成灰烬。 那些死在她手里的坏兽，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被杀。 这时，几道雄浑的气息从天边飞来，无数坏兽向他们引颈嘶吼。 唰唰唰—— 他们停在高天之塔前，与希斯卡娜遥遥相望。 少女一眼扫去——格瓦纳国王，王庭骑士团、勇者骑士团……王国的大人物们，几乎都来了。 他们都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但少女知道，那是伪装。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勇者徽章，这是加持了幻象魔法的超凡道具，能伪装佩戴者的形象。 没有丝毫留念，她将徽章丢回给国王。 “希斯卡娜，让开吧，”格瓦纳国王说道，“天下大乱对你没好处，你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吧？” 希斯卡娜摇了摇头：“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一切好商量，希斯卡娜，你是王国的勇者，世人歌颂的红莲魔女，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国王回头，看向远处厮杀的坏兽们，说道：“你瞧，他们哪怕深陷恐惧中，也不曾伤害你，愿意保护你。” “他们这样爱你，你还要伤害他们吗？”他循循善诱。 “你马勒戈壁，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子的！？”希斯卡娜破口大骂，“是你！是你们！你们这群畜生！！” “你们没资格跟我说生灵涂炭，没资格跟我谈苍生！” 说着，她望向远处的坏兽们，语气变得悲伤，眼中含泪：“等一切过去后，我会送他们离开，让他们带着人类的尊严死去。” 没错，如今坏兽互相厮杀的情况，正是希斯卡娜一手造成的。 她改写了高天之塔的魔法术式，不但解除了对普通人的认知干扰，还重塑了不朽力超凡者眼中的世界。 现在他们眼中，除了自己以外，其它所有坏兽都现出了真身。 大部分被感染的人类，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坏兽，突然面对现实，他们无疑是恐惧的，会本能地反抗，开始互相厮杀。 而且，现在的高天之塔还会扭曲坏兽的方向感，它们无论往哪个方向离开，最后都会往高天之塔汇聚。 然后希斯卡娜振臂高呼，让汇聚过来的坏兽们“为了人类的胜利而战”，坏兽们群情激奋，它们听从红莲魔女的号召，对“敌人”发起攻击。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国王和勇者们都青筋暴起，他们知道，若不能夺回高天之塔，将术式修复，格瓦纳王国一定会覆灭。 在那些坏兽眼中，自己是唯一的人类战士，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所以哪怕现在国王下令，让他们停止厮杀，他们也不会听的。 “希斯卡娜，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没必要，因为我不准备给你们机会。”希斯卡娜淡淡地说道，“别磨磨蹭蹭了，看着恶心。” 她将法杖往眉心一点，开启元素灵体，无穷无尽的魔力尽情燃烧，热量点燃了半边天。 这还是她第一次拼上性命，使出全力去战斗。 没有不朽力加持，她的境界与其他勇者差距不大，都是六阶中游水平，不朽力用之不竭，她的魔力也无穷无尽。 这是一场公平，却又不公平的战斗。 希斯卡娜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谁输谁赢，总得比过才知道。 …… 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是希斯卡娜赢了。 她将勇者骑士团全员杀死，将王庭的亲卫队烧成虚无，最后，就连格瓦纳的国王陛下也要殒命了。 奄奄一息的坏兽瘫在地上，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希斯卡娜，你杀了我…明天全世界都会知道，红莲魔女罔顾人伦，唤来坏兽覆灭王国，导致生灵涂炭，残害昔日同伴……” “那又怎样？” 希斯卡娜冷冷地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哪怕所有人都被你骗，所有人都讨厌我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她说了两遍，似乎是在强调。 但国王却呵呵冷笑，多年的接触，他对这个少女太了解了。 “不，希斯卡娜，你在乎的，你会受不了的，等着吧。” “废话真多。” 希斯卡娜高举魔杖，一炮将面前的坏兽打成了灰。 接着，她看向远处的兽群。 三天过去，汇聚过来的坏兽数量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格瓦纳王国究竟有多少坏兽？ 这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坏兽？ 希斯卡娜不得而知，她开始刻画阵法，为最后的收网做准备。 她已经决定，先从格瓦纳开始，然后去更远的地方，不论用多少年，自己一定会将坏兽完全驱逐！ …… 两个月后，格瓦纳王国的灾难结束了，留下满目疮痍，和被烧焦的大地。 有人说，格瓦纳是毁灭于坏兽。 但也有传言称，是那位曾为勇者的红莲魔女策划了这一切，她杀死了国王和其他勇者，又唤来了坏兽，屠戮平民百姓。 第二个说法似乎更有道理，因为格瓦纳的土地上满是焦黑，那灼热的魔力只属于一人——红莲魔女希斯卡娜。 若她不是始作俑者，为何将王国毁成这个样子？ 有人鼓起勇气，去向魔女寻求答案，得到的答案令人震惊。 她说自己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却又承认，国王与勇者的陨落，甚至万万千千民众的死亡与自己有关。 至于那些坏兽，她无可奉告。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世界都沸腾了，流言四起。 这就是希斯卡娜的态度，做过就认，哪怕那会让人误会。 对她而言，需要保守的秘密只有一个——那些坏兽是由人类变来的， 她不想让世界上出现第二个格瓦纳。 …… 红莲魔女踏上了消灭坏兽的旅途。 她掌握着某种神奇的“诱饵”魔法，能够吸引大范围内的坏兽，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向她靠近，然后殒命于火焰中。 她虽然是在为世界除恶，却也间接证明了，她确实拥有控制坏兽的能力。 世人对她的误解越来越大，各种添油加醋的故事版本被创造出来，渐渐地，她成了一位真正的魔女。 毁灭格瓦纳的罪人，残害英雄的歹人，控制坏兽的邪魔…… 希斯卡娜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形容，话语如刺进心里的尖刀，疼得她常常在夜晚抹眼泪。 就如那位国王说的，她其实很在乎。 接下来的许多年，她再也没有笑过，灼热的红莲魔女，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直到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只坏兽了，她才大笑了一场，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高天之塔。 她曾是高塔的守护者，而现在，她能回来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再后来，有人为了早已消失的不朽之力前来拜访她。 她一一回绝了。 却不曾想，世界上又出现了新的谣言，说红莲魔女之所以毁灭格瓦纳王国，是为了独占不朽的力量。 故事越传越神，有人前来讨伐她，而且越来越多。 希斯卡娜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但每隔一段时间，又会有人重蹈覆辙。 她从一开始的生气，到后来的悲伤，到最后麻木了。 到底要怎么解释，还要杀多少人，这些家伙才肯放弃呢？ 她不知道，只感觉心累。 …… 砰—— 最后一声响指过后，阮望跟着面具人，回到了希斯卡娜的房间。 时间过去了很久，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又亮了，太阳刚刚升起，但少女紧紧裹着被子，没有醒来的意思。 阮望坐在床边，轻轻拨动她耳边的红发，那些发丝很快又回去了原位。 在看过希斯卡娜的生平后，他大概明白，为何少女会对自己如此依恋了。 面具人看着两人，淡淡说道：“她的一生，满是欺骗、背叛、伤害、误解与谩骂，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阮望，你现在知道了吗，她为什么会如此爱你？” 阮望戏谑地笑道：“因为我是个好人？” 他像是在开玩笑，话里的意思却到位了。 面具人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没错，她虽伤痕累累，灰心死意，内心仍有对信任与爱的渴望，她渴望被人理解，渴望真诚的爱。” “这时，她遇见了那位摆渡之人，对方是那般温暖，让她不自觉靠近。” 阮望点点头：“所以呢，能被希斯卡娜喜欢，我可太高兴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呵……” 面具人似乎被他逗笑了，目光转了个弯，落在希斯卡娜脸上。 “阮望，所谓信任，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尤其对她来说。” “可是为何，她那颗受伤的心，如此轻易地便对你敞开了心扉，接受了你的温暖呢？” 阮望瘪了瘪嘴，问：“喜欢就是喜欢，你讲这么多大道理，是不是酸了？” 被嘲了一句，面具人并不恼怒。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向房间门口。 嘎吱~ 门被轻轻推开了，三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他们是希斯卡娜昨天在楼下发现的孩子。 感受到动静，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用冷冷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个…”为首的男孩眼神躲闪，拿出一个篮子放在地上，“那个…这个……” 篮子里装着几样水果，都很新鲜，有的上面还带着露珠。 不难猜，这是他们刚刚去摘的。 希斯卡娜坐起身来，动动手指，将那篮水果勾了过来，开口说道：“你们应该快点离开。” 孩子们连声称是，转身就溜。 但离开前，年龄最小的女孩却停了下来，对她喊道： “谢谢姐姐，姐姐你不是坏人。” 显然，他们虽然无家可归，却也听说过高塔主人，这位红莲魔女的故事。 希斯卡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摆了摆手，催他们快些离开。 一旁，面具男收回视线，看向阮望，说道： “你看，她虽然渴望被爱，却高设心防，抗拒与人接近，这是被伤害后的本能。” “阮望，你有何德何能，能让她卸下心防呢？” “你……” 阮望感觉，这面具人大概是个杠精。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小孩子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自己做不到啊，没准自己就是希斯卡娜的理想型呢？ 叹了口气，他笑着调侃道：“哎，我知道你嫉妒我的帅气，但咱能别老讲些意识流的东西行不？” 面具人似乎白了他一眼。 “那再说说你自己吧…” 忽然，面具人话锋一转，向阮望问道：“你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为何能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呢？难道启明没有教过你，对陌生人要保持警惕吗？” “因为她很可爱。”阮望秒答。 “不，她当时的态度很糟糕，并不可爱。”面具人反驳。 “但我觉得很可爱。” “……” 第541章 有求必应 面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展开一条空间通道，走了进去。 阮望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自己跟上。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看希斯卡娜，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晚上并没有睡好，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希斯卡娜，回九田去吧。”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紧跟着踏入了通道。 通道的另一边，是一处仙气渺渺的修真宗门，直入云天的巍峨山岳隐没在云海中，仿若仙境。 面具人在面前带路，阮望跟着，两人很快上了山，来到一座干净空旷的大殿中。 殿中有五六个青年男女，在蒲团上打坐，似在静心修行，为首的少女有着苍蓝色及颈短发，面容较好，一柄锋利的灵剑在她头顶盘旋。 与她正对而坐的蒲团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仙人睁开眼睛，看向少女，说道：“倾心，你的剑意有了些许杂音，可是忘不了红尘？” 莫倾心眼神躲闪，点了点头。 “也罢，你的剑还不够锋利，斩不断人心纠葛，”老仙人叹气，接着说道，“下月的仙门大比就由你去吧，将魁首夺来。” 莫倾心微微愣神，所谓“仙门大比”她是听说过的，是好几个修真世界联合的比斗，既是合作，也是竞争。 而且她知道，参与这次大比的，都是偏向自由者派那边的世界。 “师父，徒儿……” “倾心，你不愿去么？” “不…徒儿会去的。” 莫倾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显然，她与大部分回归者都不同，虽是傲世的天骄，内心却并无主见。 一旁的面具人淡淡说道：“阮望，还记得吗，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你就知道，她需要一个依靠，一个能替她遮风挡雨，替她做决定的人。” “她的性格如此，不愿自己思考，只有在他人的保护之下才能活得安心。” “所以你出现了，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成为她的庇护所，给予她安全感。” 阮望不明白面具人说这话的意思，却也点了点头：“倾心性格很软，缺乏勇气和主见，我作为朋友，帮帮她也没问题吧？” “呵呵，你还真是主动，不愧是有求必应的摆渡人。” 面具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阮望不明所以，继续跟上。 打开地下室的门，他们来到了白梅的实验室中。 穿着白大褂的白发美人正在调制基因胚胎，周围的罐子里，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畸形生物，这场景，换谁来都得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的房间，一位外貌大约二十七八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只培养皿。 “老师，我做好了。” “嗯，放那儿吧。” 白梅头也没抬，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阮望认得出来，这位助手小姐也是熟人，她是前超凡管理局员工，被自己介绍入职的仇未雨。 在袁香牺牲后，她就带着妹妹从超凡管理局跑路了，到了九田，阴差阳错被白梅看中，调教成了助手。 能和白梅扯上关系，也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面具人没有管仇未雨，而是将目光落在专心工作的白梅身上，缓缓说道： “相比希斯卡娜和莫倾心，她又不同了，在两世的摸爬滚打中，她受过伤，受过欺骗，早已心如坚铁，独立自主。” “因此，她对谁都有意保持着距离，尤其对异性更是如此。” “但她心里仍然怀疑，或许自己只是运气差，才总是遇到图谋不轨的坏男人呢？或许男人也不都是大猪蹄子？” 阮望听后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说道：“对啊，我就不是大猪蹄子，我和白梅女士的关系挺好的。” 面具人呵了一声。 “对啊，你真是一位完美的朋友，懂礼节知进退，充满热情，却又保持在舒服的距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让她对男人的态度都改观了。” “阮望，你真是会拿捏人。”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阮望白了他一眼。 面具人没有回答，推开门出去了。 再次传送后，他们来到了蓝星的另一边，曾经是灯塔国的土地上。 两个男人坐在大厦的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他们是曾经清洗了灯塔国，将资本势力几乎一网打尽的强尼和大卫。 “大卫，我大概明白当年阮望的难处了，”强尼叹着气说道，“上个月发生了暴乱，新政府又被推翻了，我真搞不懂，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推翻了肮脏的旧灯塔，帮助他们建立了新秩序，可为什么总有人不满意呢？” “他们想要富足的生活，想要力量，又想要自由，他们什么都想要，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 强尼满脸惆怅，说道：“如果可能，我真不想在故乡的土地上使用暴力，我是来帮助他们的，不是来统治他们的。” 大卫倒是没多大感想，他对这片土地没兴趣，此行只是陪朋友喝酒而已。 “强尼，你早就知道的吧，摆渡人当年拦着我们，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听他的。” 强尼赌气似的捏扁了酒瓶，忿忿道：“但他最后也没拿出办法，不是么，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聪明。” 大卫瞥了一眼生气的好友，嗡声嗡气道：“或许…根本没有答案呢，在这样的世界中，想建立人人幸福的理想国度，不使用暴力，我觉得不可能。” 沉默—— 半晌后，强尼将手中的瓶子揉成了小球，扔进了垃圾桶里。 “哎，老子努力这么多年，还不如龙国那边呢，”他兴致缺缺地说道，“有九田撑腰，龙国自由发挥，情况竟然还不错。” “你准备跟他们学？”大卫问。 “哈哈得了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灯塔国的底子，我还是清楚的。”强尼摇头失笑。 两人继续喝起酒来。 听完对话，面具人看向阮望： “还记得吗，他们是想要改变世界的那批人，你甚至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他们说服了。” “想改变世界的人很多，强尼和大卫不是特例，”阮望接过话，说道，“但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挺好说话的。” “那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你，阮望。” 面具人看着阮望的眼睛，说道：“他们相信，万能的摆渡人会代替他们，找到世界未来的答案。” 阮望：“……” “可这一次，摆渡人没有回应他们的期待。”面具人继续说道，“他只是静静看着，直到世界乱作一团。” 阮望：“我只是摆渡人，不是蓝星的神，改变世界什么的，我没兴趣，也做不到。” “真是这样么？”面具人笑问。 “那时的蓝星，只是一颗刚刚接触超凡的星球，想改变它，让它走上正轨，简直易如反掌，只要肯放开手脚，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智慧过人的摆渡人，竟然会束手无策？” 阮望觉得不对劲，对方似乎在内涵什么。 于是他直问道：“别拐弯抹角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具人轻笑一声，缓缓回答： “原因其实很简单，摆渡人的智慧来源于万众生灵，对于如何改变世界，个人也许有答案，但众生却没有。” “阮望，你觉得呢？” 第542章 不是「阮望」，而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阮望十分不解，心里却咯噔一下，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 不等他继续懵逼，面具人打开了新的空间通道。 他们回到了九田。 这是一片寂寥的墓园，零星的十几座墓碑立在花丛中，温馨又孤独。 自摆渡人离开后，这些年来，因为与自由者派的摩擦，九田一些住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被安葬在这里。 一座新立起来的墓碑前，摆放着整齐的花束，红发的少女跪在那里，暗自垂泪。 希斯卡娜终究还是回了九田，来为郎卿献花，并致以歉意。 她不是凶手，却是导致郎卿被害的原因，心里格外愧疚。 面具人走近，目光落在郎卿的墓碑上，说道： “还记得么，郎卿的金手指能够侦测命运走向，为他指明人们内心的破绽，使他在交往中无往不利，是真正的芳心纵火犯。”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语气戏谑： “阮望，与他相比，你又有什么不同呢，你也总是完美得恰到好处，所有人都爱你，愿意信任你，不是么？” 阮望：“……” 面具人笑了两声，将视线移到希斯卡娜身上。 “阮望，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吧……她为什么会卸下心防，倾心与你呢？” “因为——你就是她的愿望啊，”他说出了答案，“没有人会拒绝自己的愿望，不是么？” “这…” 阮望心神震撼。 面具人的话，一字一句响彻在他脑海中，犹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我是愿望？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明明是阮望。 他很想坚定信念，但以他的智慧，当面具人说出刚刚的话时，某些线索就已经自动串联起来了…… 阮望甩了甩脑袋，深吸一口气，瞪着眼道： “我听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面具人在他脸上看到了犹豫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摊开手说道： “呵呵，承认吧，执掌《信标》的摆渡之人，从来不是什么天资卓绝的幸运儿。” “你不是「阮望」，而是「愿望」啊。” “你是众生祈愿的具现，你是人类的愿望本身，你的思想和智慧来源于最真诚的美梦，你是人心底最柔软的瞬间。” 面具人笑道：“因此，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沉沦于你的温暖，因为你就是他们渴望的美梦，是他们心底的弱点。” 阮望：“……” 我不是阮望，而是「愿望」？ 太离谱了，你觉得我会信？ 他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面具人点头：“当然，你是众生意志的具现，并非某个特定的人。” “我不信，别当我没见过世面，”阮望摇了摇头道，“你所说的，应该是代表种族意志的「王之神」吧，可我只是个普通的超凡者，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面具人笑了两声，问道：“你真的不信吗？” “还记得吗，你曾试图找回身世，却一无所获。” “你知道自己的记忆是虚假的，自己的身世是不存在的，现在为什么不肯接受现实呢？” 面具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阮望，你从来就不是人类，只是「王之神」的一个分身罢了。” “……” 阮望无言以对。 面具人说的没错，自己的记忆和身世都是虚假的，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既视感”。 对此，星火曾经调侃过，说自己可能是用记忆大数据训练出来的人工智能。 难道要一语成谶了？ 自己其实是人类「愿望」的集合体，是「王之神」的分身？ 开什么玩笑，我的思想明明很正常，很独立，没有被集群意识影响好嘛！这戴面具的真是胡说八道！ “呼——” 阮望深吸了几口气，心跳却依然没有平静下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睁开眼，死死盯着面具人，下达最后通牒：“再不放我离开，我要叫西弭师姐来揍你了。” 对他的威胁，面具人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了笑。 “阮望，我已经说了，《信标》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不再需要摆渡人了，你作为众生愿望的化身，已经完成了使命。” “你消失了二十年，如今醒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我活的好好的，别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阮望不客气地说道，“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谁？” “哎——” 面具人叹了口气，伸手扶住面具，然后……缓缓将其摘下。 那是一张年轻的，熟悉的脸——与阮望一般无二。 要说区别，那双灰暗的眸子中没有温暖，只有浓浓的死寂。 “你可以不信，但我没有必要骗你，因为我就是你。” 脱下了面具的面具人如是说道。 阮望惊呆了，只觉得万分怪异，有人当面模仿自己的脸，还将自己的帅脸摆弄得如此冷漠。 于是他冷哼一声：“你太过分了，给我等着。” 他闭上眼，尝试呼唤识海中的金色风暴图腾。 图腾激活了，似乎有信号传递了出去，却没见任何反应，那道金发华裳的曼妙身影并没有出现。 阮望懵了。 我美丽的西弭师姐呢？她上次来挺快的啊。 而对面的面具人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他重新戴上了面具，摇着头道： “阮望，别挣扎了，静静等待消失吧。”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消失不见。 …… 墓园重归寂静，阮望在风中萧瑟。 他现在没有心情思考，西弭为什么没有赶来。 四下无人，他终于可以不用强装镇定了，捂着青筋狂跳的脑袋，慢慢蹲了下来。 面具人之前的那番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而且越来越大声，越来越使人动摇。 “嘶——呼——” “阮望……愿望。” 不可能的，他在骗我。 自己怎么可能是王神的分身呢，简直天方夜谭。再说了，蓝星的众生意志并不统一，也不可能存在王神。 阮望缓了缓呼吸，抬起目光，墓园门口方向，有一扇供人整理仪容的银镜，此时正对着自己。 镜中映照出来的身影，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位身姿窈窕，红发垂至锁骨的娇俏少女…… 阮望倒吸一口凉气，一眨眼，镜中人又变了模样。 任宇、莫倾心、林逍遥、衣霓、范勇、王马、南宫大壮…… 每一秒钟，他的形象都在变化，没有定型。 冥冥之音在耳边回荡——你不是人类，你是万众愿望的具现。 “吵死了。” 阮望甩了甩脑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头好晕，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不知什么时候，他体内的灵能已经消散一空，体力也在迅速流失。 喘了好几口大气，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镜子中那些闪烁变换的倒影，有莫名的悲哀浮上心头。 难道…是真的吗？ 难道真如那人所说，这里是20年后的未来，自己是「愿望」的具现，完成摆渡人的使命后，已经沉睡多年，如今只是偶然醒来？ 2029年……回不去了？ 自己快要消散了？ “……” “……” “……” 不对，不对！ 那面具人的话里有破绽，他…他在骗我！! 阮望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条重要线索被他抓住，他正要高兴，下一秒又忘了个精光。 奇怪，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头好晕——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力量，眼前一花，倒了下去，而正对着的镜子中，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 不远处，碑前跪着的希斯卡娜忽然回过头来，望向空无一人的地面。 就在刚刚，她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的心悸。 “错觉吗……” 第543章 与恋爱脑和解 离开墓园后，希斯卡娜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 推开房门，她却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梅难得换掉了她的白大褂，换成了一套休闲风格的风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专程等她。 打量着希斯卡娜的打扮，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要走了？” “嗯。” “不考虑一下？” “……” 白梅揉了揉额头，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一起走走吗？” 希斯卡娜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往她身边靠了两步。 两人沿着大路，往九田深处走去，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像是同行的陌生人一般。 不少九田老住户见着她们，都惊掉了下巴。 “卧槽，那是希斯卡娜和白梅！” “她们竟然会一起散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要打起来了吗？” “有热闹？带我一个！” 要知道，希斯卡娜和白梅是九田里出了名的相性不合，在希斯卡娜尚未突破七阶时，经常去找白梅的麻烦，但没一次赢过。 而白梅也没给过希斯卡娜好脸色，抓住任何机会让她献丑。 两人之间矛盾的起源，还要追溯到白梅刚回蓝星的时候。 那时的希斯卡娜风头正盛，不可一世，却被白梅狠狠教训了，而且白梅似乎还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把她惹恼了。 当然，吃瓜群众们也只了解个大概，其中细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走了近一个小时，两人把九田大致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座温泉前停下。 白梅双手插兜，问道：“这温泉还是你帮忙建起来的，但你好像一次也没有来过，进去试试吗？” 希斯卡娜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大堂，换去衣服披上浴巾，踩进温暖的水里。 “啊，舒服~” 白梅躺在池边，伸了个曲线夸张的懒腰。 她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平日的生活很简单，要么窝在实验室工作，要么来温泉放松身心，祛除疲劳。 泡了一会儿，等身体彻底软下来了，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抱胸蹲在池边的希斯卡娜。 “喂，没人会裹着浴巾泡温泉吧？” 白梅温柔一笑，将希斯卡娜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又掐住她的后颈，把她往池子里按去，一直淹到下巴才松手。 希斯卡娜没入温暖的水中，初有些不适应，想要挣扎，但一只柔软的肩膀贴了过来，与她靠在一起，让她不方便动弹。 白梅靠得太近了，哪怕是以前打架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这样肌肤相亲。 就这样，两人谁也没说话，几分钟后，希斯卡娜逐渐习惯了，身体软了下来。 这时，白梅才开口道： “你一定要走吗？” 希斯卡娜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又将身体往下缩了缩，让泉水淹过嘴巴。 “所以我才讨厌恋爱脑啊，总是为别人而活，太蠢了。”白梅瞥了她一眼，轻声骂道，“希斯卡娜，你脑子里除了阮望，还有别的东西吗？” 少女没有回话，但听到阮望的名字，她眼眶却微微红了。 白梅看不下去，继续说道： “不只阮望，还有许多人也关心你，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九田就是你的家，是你可以回去的地方。” “希斯卡娜，你在害怕什么呢？” 白梅忽然转身，来到希斯卡娜正面，强势地将她抵在岸边，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的眼睛。 “因为受过伤，你就害怕接受他人的好意了吗，害怕付出信任吗，只会逃避吗？”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意和信任是相互的，没有第二个阮望会包容你的任性了。” 希斯卡娜没有反驳白梅的话，眼睛里却泛起水光，轻声地呜咽起来。 “呜……我…我好想他…真的……” 白梅把她逼哭了，却并没有感到内疚，也没有停下。 她深吸了口气，气势更加凌厉，继续说道： “希斯卡娜，你就是一只活在爱里的可怜虫，总期待着阮望给你喂食，他不在了，你就要饿死了。” “你到底是有多脆弱，才会这么卑微？” “在祈祷他爱你之前，你能不能爱一下你自己！？” 白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把希斯卡娜吓到了，她仰视着白梅因愤怒而红润的脸，说不出话来。 “希斯卡娜，我也曾经深陷感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但走出来后我才发现，只有无法爱自己的人，才会被困在某个人身边。” “阮望一定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建起九田，想带着你结识朋友，让你看见其他人的好意。” “希斯卡娜，九田不是过家家，心灵受伤的人很多，你不是特例，九田是让你们这些病人，重新感受爱的地方啊！” “但你辜负了他的期望，这么多年了，你脑子里还是只有那点回忆，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白梅的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极具侵略性。 “希斯卡娜，我不求你忘了他，也不求你接纳其他人，可你至少…也爱一下自己，行吗？” “我——” 希斯卡娜张了张嘴，半句话也没憋出来。 白梅的话很严厉，很伤人，可她却听出了真挚的善意和关切。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白梅看待自己的眼光是嫌弃的，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她的咖啡店名字叫“恋爱脑与狗不得入内”，又何尝不是在讽刺自己呢。 抿了抿唇，希斯卡娜道了句：“谢谢。” “不用谢，想骂你很久了。”白梅脸上的红晕迅速消散，表情也重新平静，“还要走吗，我可以送送你。” 希斯卡娜犹豫起来，眼神飘忽时，正好对上了白梅那双粉红色的眸子。 她读懂了其中隐藏的情绪，是紧张和期盼。 白梅是典型的大女主，但她坚强的外表下，依然有着一颗柔软感性的心。 我要走吗，希斯卡娜想。 就像白梅说的，一边思念着阮望，将自己藏起来，盼望着他能回来？ 可是……阮望他会怎么想呢。 白梅她…想让我留下来，要答应她吗，答应这个讨厌的女人？ “……” “我…我没打算走。” 希斯卡娜耸了耸鼻子，眼神躲闪，改了口。 哗啦~ 水花四溅，希斯卡娜眼前一白，便有柔软的触感将她包裹，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是被白梅紧紧抱住了。 “欢迎回来，希斯卡娜。” “呃…谢…谢谢。” 正巧这时，门口进来几个说说笑笑，一起进来泡温泉的女孩，恰好看见这温馨的一幕，下巴和浴巾掉了一地。 “啊？” “我眼花了吧……” 而另一边，温泉外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站在温泉门口，表情呆滞地望着墙上的牌子。 “温泉……呃…好像我不该进去。” “希斯卡娜怎么还没出来啊。” “好困……” 这虚影正是阮望，他失去了所有力量，连思考能力也不剩多少了，只能像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 仿佛真应了面具人的话，他要消失了。 可是，靠着脑海中最后一丝念头，他坚强地留了下来，跟着希斯卡娜后边，想要抓住那若隐若现的线索。 第544章 甜与苦咸 阮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大概是一缕残留意识吧。 不久前，在失去所有力量后，他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身体像是一阵烟，模模糊糊，脑子也转不动，只能思考非常简单的问题，比如1+1=3。 太困了，他差点眼睛一闭睡过去，但求生的本能在示警，直觉告诉他，如果再睡着，自己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他坚持了下来。 阮望隐约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能够帮助自己脱离险境。 可惜的是，那时的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不小心把线索搞忘了，只记得与希斯卡娜有关。 没办法，慢慢想吧。 大堂里面似乎传来了惊呼，阮望吓了一跳，好奇心驱使下，他伸着脑袋往里面望去，却又马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阮望啊阮望，不能随便往女士温泉里面看啊。 对哦对哦，差点忘了。 将所剩不多的脑回路转了几圈，阮望在大门口坐下，耐心等待。 等啊等，直到一小时后，希斯卡娜和白梅才掀开帘子并肩出来。白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希斯卡娜也不再愁眉苦脸，眉头舒展了。 两人没多说话，互相道别后就分开了，但其中的亲昵却肉眼可见。 “温泉…有这么好的功效么，她们的关系…是不是变好了？” 阮望挠了挠头，傻傻的脑袋转不过弯了。 只是坦诚相见，泡个温泉，好感度能加这么多吗，美少女还真是方便。 没有多想，他晃晃悠悠地跟上希斯卡娜。 和白梅敞开心扉聊了聊（被骂）后，希斯卡娜改了主意，不再想着卷铺盖离开九田，而是回了自己尘封多年的家。 修缮房屋，大扫除，置办新家具，花了大半天功夫，她才把一切收拾好。 热心的朋友们听说希斯卡娜回家了，纷纷赶来帮忙，闹出不少乱子的同时还顺便蹭了顿饭，让习惯了冷清的希斯卡娜好不适应。 喧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关上门后，希斯卡娜准备休息了。 她打开白梅送来的盒子，里面是一床星空色被子，白梅用科技手段修复了它，看不出一点缝补的痕迹。 小声地道了句谢，少女躺到床上，闭眼入眠。 窗外，阮望坐在阳台上，百无聊赖。 不知是不是错觉，希斯卡娜似乎开朗了不少，已经开始尝试接纳其他人了，虽然还有些勉强，但这是好的开始。 真好啊。 目前这个状态下，阮望能思考的东西很少，无聊时，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哼起一首节奏舒缓的童谣。 声音在夜风中回荡，落入少女耳中。 希斯卡娜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看见了窗外那若隐若现的影子，惊醒时，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 …… 时间开始流逝，自那一天之后，又过去了许多许多天。 阮望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着希斯卡娜，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化。 她开始主动关心别人的事了，有时还会受邀去串门。 那些与她关系不错的朋友们，对她的变化感到惊喜，她们的交集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只是阮望，可以交流的话题越来越多。 不过，现在希斯卡娜最常拜访的，是白梅的实验室。 白梅从一开始的十分欢迎，到逐渐嫌弃，叫她不要动手动脚，不要乱摸实验仪器，可以说是非常现实了。 消息在九田中快速传播，人们纷纷猜测，希斯卡娜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忽然转性。 某位侦探小姐收集线索后，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是白梅给希斯卡娜灌了迷魂汤，把她变成了自己的狗！ 她的证据，是一张温泉馆拍的照片，打了很重的马赛克，却依然可以隐约看见两位美少女贴贴。 白梅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把那位侦探小姐在小区门口挂了三天，又在实验室门口立了个牌子——不卖药，不收狗。 总之，希斯卡娜逐渐变得有少女味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甚至重新找回了笑容。 又是一天，她在衣霓家中做客，两人在厨房里忙上忙下，衣霓手把手地教她烤饼干，从筛面开始，打蛋，加糖…… 最后装模，加上点缀，放入烤炉中，希斯卡娜手指一点，施展自己刚刚学会的“饼干魔法”，魔力火焰均匀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有甜丝丝的香气飘出来。 “好耶，成功了！” 衣霓戴着手套，将饼干端出来，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的魔法，火力刚刚好，哪怕用炎属性魔力施展，也完全没有烤焦呢~” 希斯卡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少画了一道符文，才导致魔法威力不足。 饼干的香气中，带着些许温馨的气息。 阮望神情呆滞，寂寞地坐在门边小凳上，不知在想什么。 比起前些日子，他的意识更加模糊了，脑子好像卡死的发条，半天转不过一个弯。 “唔…好香啊，好想吃……” “…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哦…我是跟着希斯卡娜来的，好险好险，差点忘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前方三位少女，忽然一愣。 “呃…她们谁是希斯卡娜来着…呃……” “呃…呃……哦，红头发的是希斯卡娜，我想起来了！” “饼干好香啊…好想吃……” “奇怪，我…跟着希斯卡娜，是要…干什么来着……” “呃…呃……” 时间每过去一秒，阮望的眼皮子就越沉，意识也越发模糊。 快要睡着了，快要忘光光了。 阮望虚弱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甩了甩脑袋，尝试提起精神。 不行，清醒一点，还不能睡着啊。 强行提起精神后，他抬头看着希斯卡娜那张微笑的脸，却又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这不挺好的嘛，你瞧，她多开心啊。 “……” 一直到傍晚，希斯卡娜才从衣霓家中出来，她手里提着一篮子没吃完的点心，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她的脚步轻快，回家路上，又拜访了一些顺路的朋友，将篮子里的点心都送出去了。 回到家后，她将篮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她送点心的时候，朋友们也回送了一些小礼物，什么花花草草，灵丹妙药，突出一个五花八门，啥都有。 “这……”她拿起一罐可乐。 这玩意也能当做回礼的吗？ 她不由失笑，拎着那罐可乐，准备放进冰箱里，下一秒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愣。 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可乐了。 上一次喝，还是24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吧…… 只需要一个引子，回忆便纷至沓来，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爬上了她的眼眶。 咔嚓咔嚓—— 魔力涌现，冰霜爬上可乐瓶身，将它急冻。 希斯卡娜眨了眨眼睛，情绪变得低落，她来到窗前坐下，望着窗外的星空，眸子里是无尽的思念。 呲——她打开可乐，小抿了一口，气泡和甜味在口腔中扩散。她一口一口喝着，眼泪也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滴滴哒哒落在瓶口。 月光照耀下，思绪就像瓶中的气泡，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 直到嘴巴里味道不对，少女才趴在桌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呜…呜呜呜……” “阮望你说的对，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乐果然是苦的。” “————” 窗外，阮望瞧着她哭泣的模样，心中同样苦涩。 但他脸上，却已经爬满了惊愕。 少女最后的话落在他心间，仿佛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将深埋的回忆挖了出来，串联在一起。 他想起来了。 那时，自己第一次接渡的时候，希斯卡娜还是个冷淡的冰山美人，但不久后，她便失了态，捧着一罐可乐暴风哭泣。 可乐是苦的吗，应该不是。 但掺了眼泪的可乐，味道一定不怎么好。 阮望睁开眼睛，记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王马和岚楼的婚礼现场，花园的长椅处，红发的娇小少女躺到自己腿上，说： “阮望，我们做上次那个吧……” “就那个……精神同调。” “……” 终于！ 终于，一切线索都连起来了！ 阮望的意识瞬间清醒，无尽流光汇入身体，他的气息也节节拔高。 一阶，二阶，三阶……七阶，超越境。 “呼——” “真是危险，还好我想起来了，”阮望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面具人，“呵，你这个骗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的目光坚韧且冷冽，宛如一柄利剑。 面具人微微一笑：“呵呵，我从你脸上看到了自信。” “因为我已经全都明白了，你再也骗不了我，”阮望哈哈大笑，朗声道，“根本没有什么20年后的世界，这里不过是……” “「王之神」的心象世界罢了。” 第545章 「人间之神」 听阮望说完自己的判断，面具人并没有插嘴，只是微笑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你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根本无法分辨。” 阮望浅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说道：“当人无法分辨真相与谎言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走向极端。” “所以，你用了一个最容易取信于我的真相，引我走进了陷阱，让我下意识地忽略了，你其他话语中，可能存在谎言的部分。” 面具人点点头，颇为赞赏地问道：“那么，你是信了我的哪一句话呢？” “我的力量，确实来自于「王神」，对吧？”阮望呼了口气，慢慢说道，“你知道，我早就发现端倪了，无论是我的记忆，还是《信标》，都与众生意志脱不开干系。” 他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我的响指，这力量太玄乎了，显然也并不属于人类。” “你还真是卑鄙啊，顶着我的脸，还故意在我面前打响指，就是为了在潜意识中对我施加暗示，让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我说的没错吧？” 面具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并示意他继续说。 阮望不紧不慢地陈述道：“那时，哪怕我嘴上反驳，心里却已经产生了动摇，下意识接受了你的说法——我是人类的「愿望」，是「王神」的分身。” “可是，这个心象世界的规则还真是霸道又唯心，只要我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些许动摇，它便真的能将我抹除。” 他用力盯着面具人的眼睛，忿忿道：“要不是我最后抓住了灵感，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嗯，大致正确，但有一点错了，”面具人拍了拍手，评价道，“并不是世界规则抹除了你，而是你心神失守，导致「愿望」的力量被这个世界回收了。” “都差不多吧，随你怎么说都行。” 阮望摆了摆手，说道：“总之，现在已经确定了，我是阮望，而不是你说的什么神明分身。” 话音落下，面具人笑出了声来，似乎觉得有趣。 “阮望，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呢？” “为什么？因为我……是超越境啊。” 阮望戏谑一笑，说道：“超越境的门槛，乃是‘真我’的考验，我能站在这里，便足以证明我是有着自我意志的存在！” 面具人追问：“可是，你又怎么肯定，「愿望」没有自我意志呢？” “我当然不能肯定，但那有什么关系吗？” 阮望咧开嘴，大声笑道：“无论这「愿望」是我的力量，还是我的身份，只要我还是我，我是阮望，这就够了！” “是侥幸获得力量的幸运儿也好，是诞生自众生之愿也罢，只要我的意志是真实的，我的抉择不由任何人操控，我就不会动摇。” 啪啪啪—— 面具人鼓起了掌，似在称赞。 “不愧是你，阮望，看来你很容易满足，真相对你并非那么重要，是我小看你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这里是心象世界的呢？” “这个嘛……” 阮望歪了歪头，呵呵笑道：“这问题太简单了，有回答的必要吗？”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的破绽其实挺多的。” 他慢慢解释：“伊妮丝回来了，我却没听到芙芙的消息；戴唯回来了，我也没听到仙雅的消息；就连东京的混沌污染，也好似销声匿迹了。” “没有神明，没有混沌，是因为无法模拟吗？” 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而且，是你自己把线索告诉了我，让我知道，这一切与「王神」有关。” “这个世界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看不出破绽，每个人都仿佛本色出演，惟妙惟肖。除了代表众生意志的「王神」，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呵呵，这倒也是。”面具人承认。 「王神」是种族意志的神，祂代表万众生灵的每一缕念头，将世界命运往后推演20年，对祂而言再简单不过。 感慨之后，面具人并未有更多表示。 阮望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面具人问。 “蓝星。” “这里就是蓝星。” “我要回2029。” “如果……我说不呢？” 面具人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淡淡说道：“阮望，既然我将你带来，你就不能指望我送你回去。” “蓝星果然出什么事了，对吧？” 阮望深吸了口气，问道。 对这个问题，面具人没有回答，他迈开脚步，往夜色中走去。 阮望心情复杂，在前方背影快要消失时，他出声叫住了对方： “洪远哥，你到底想干嘛？” “……” 面具人很自然地停住脚步，似乎并没有因为阮望叫出那个名字而惊讶。 明示暗示都如此明显，如果阮望还猜不出来，那才不像是他了。 面具人……或者说洪远，慢慢转过身来，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张与阮望一模一样的脸。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让你安静一点。” 他的语气死寂，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阮望，到结束的时候了。” “灵性给出了他们的答案，我已知晓，我已验证，我已放弃，现在——是践行万众宏愿的时候了。” 他抬头，望向苍茫星空，声音淡淡传来： “阮望，安静一点吧，收好你的「愿望」，耐心等待便好。” 眨眼后，他消失了。 夜风中，只留下阮望愁眉紧锁。 洪远一口气说了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但大概意思不难理解——我要搞大事了，你小子好好待着，别捣乱。 现在的蓝星，一定是有什么要命的情况。 “不过，真没想到，洪远哥竟然是一位「王神」。” 阮望自言自语，但转念一想，相关的暗示其实早就有了。 自己的系统面板上，洪远被标注为「人间之神」，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 谜团太多了。 他到底准备干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这里，他又是怎么从阿巴眼皮子底下将自己带走的…… “嗯？不对！” 阮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背上惊出一层冷汗。 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丢出蓝星了吧？ 当时，自己告别了小紫，从00012世界回来，却在星海里一脚踩空，掉进了维度深处，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是意外吗？ 那次与这次……有什么共同点吗？ “……” 阮望伸出左右手，心念一动，两样物品落在掌心。 【心火余烬·救世者的理想】 【心火余烬·独裁者的判决】 难道是这样？ 因为自己拿到了心火余烬，让洪远感受到了威胁，他害怕出现意外，才想办法将自己扔出蓝星？ 上次他伪装成意外，结果没成功，这回索性不装了，直接动手将自己带走。 好，我完全懂了。 不对，还有个问题。 阮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确认一件事——既然自己拥有「愿望」的力量，而洪远又是「王神」，那……自己和他的关系一定不浅吧？ 自己的真实身份，洪远肯定知道，但他藏着掖着，宁可挖坑戏弄自己，也不肯明说。 而且，他最后摘下面具的动作，是想暗示什么？ “哎呀……我真是受够猜谜语了。” 阮望自言自语，一边吐槽。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烦躁地搓了搓手，索性不再去想，将前因后果抛至脑后，放空大脑，顿时轻松了不少。 正事要紧。 目标不变，还是先想办法回蓝星吧。 不管洪远准备做什么，既然自己是他的威胁，就得立刻行动起来，至于其他问题，以后去问启明吧。 这样想着，阮望转身准备离开。 才踏出一步，草地被踩出沙沙声，忽然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身后的温度猛然升高！ 阮望回头看去，隔着窗口，对上了一双炽红的眸子。 希斯卡娜眼中含泪： “阮望，你……回来了？” 第546章 你舍得离开吗 与希斯卡娜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阮望突然明白，这是洪远的阳谋。 在「王神」的心象世界里，每个人都是真实的，如同眼前的希斯卡娜，她并非现实，却是现实的延伸。 若一定要分个真假，眼前的少女，大概相当于现实中希斯卡娜的“副本”。 此刻，她眼神中带着灼热的情感，刺得人生疼。 “阮望…这…这…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晚上好啊，希斯卡娜。”阮望打了个招呼。 “阮…阮…阮…望！？” 少女结结巴巴的，嘴唇都在打颤。 无需更多的话语来证明身份，她不会认错。 于是，轰的一声，希斯卡娜的房子炸掉了，火光之中，一道鲜红的影子朝阮望撞了过来。 阮望张开双臂，本想给她个拥抱，却被强势地扑倒了，然后嘴唇一软。 这个吻是湿润的，带着些咸苦味的，令人窒息。 阮望身体僵硬，手臂悬在空中，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一个问题在他脑子里回荡——我的初吻是不是没了？ 好一会儿后，等希斯卡娜终于恢复了理智，两人的唇瓣才慢慢分开。 她像个八爪鱼似的，将阮望死死抱住，仿佛生怕他逃走。 “呜呜…阮望…阮望…呜……” 她脸埋在阮望胸口，一直重复着他的名字，半句别的也说不出来。 阮望真实地感受到了，这思念不但很重，力道还很大。 他没更好的办法安慰对方，只能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脑袋，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后背。 刚刚的爆炸和火光吸引了其他人注意，虽然没有触发九田的警报，却也有关心的人过来看看。 两道金光最先到场。 远远望着地上相拥的两人，衣霓和伊妮丝目瞪口呆。 “姐…姐啊，希斯卡娜…她…她……” 伊妮丝结结巴巴地指手画脚，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衣霓用力敲了敲她的头，给了她个眼神示意。 “你仔细看看，下面那人是谁？” “啊？呃……卧槽！” 看清楚后，伊妮丝一时没维护住淑女的形象，爆出了国粹，然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剩下的话来。 衣霓就要冷静很多了，她深吸了口气，拉着伊妮丝往前靠近。 阮望躺在地上，眼睛一偏，余光看到了衣霓的发尾，便笑道：“好久不见啊，衣霓，伊妮丝。”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衣霓问。 “太伤心了，希斯卡娜都没有怀疑我，”阮望假惺惺地装出伤心的样子，“咱们的感情淡了啊，衣霓。” 衣霓叹了口气，无情地表示：“谁叫某人消失了二十年，我早就把他忘光光了，现在只想给他一脚。” 旁边的伊妮丝却嘻嘻一笑，捂着裙子蹲了下来。 “嘻嘻，阮望，我没有忘了你哦。” “谢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阮望感知到，附近陆续有其他人过来了，便拍了拍希斯卡娜的后背，示意她松手，然后坐了起来。 希斯卡娜松手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显然是不在乎别人的视线了。 又是两人靠近。 “卧槽”×2 南宫大壮眼睛瞪得浑圆，下巴卡住了，收不回去，南宫凌霜以手遮眼，却偷偷打量，嘴角带着奇怪的笑容。 南宫大壮一个箭步冲到面前。 “阮望老大！我想死你了！” 他张开双臂，想来个大大的拥抱，却发现阮望好像并不方便，便只握了握手。 同时，“蓝星土着”群聊内也多了一条消息——摆渡人回来了。 什么叫万灯齐亮？ 寂静的九田被瞬间点亮了，夜猫子们从床上摔了下来，啊欸和卧槽的声音此起彼伏，紧接着，空中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阮望笑了一声，揉了揉怀中少女的头发。 “希斯卡娜，该起来啦。” “我不。” “大家都看着，不好吧？” “我不。” 希斯卡娜倔强地摇头，一转眼却看见白梅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起来了。 白梅摘下眼镜，将扎起来的头发解开，眼神一直停留在阮望身上，似在打量。 “阮望，这二十年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不说废话，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问题一出，其他几位老朋友的目光也盯过来，等待阮望的回答。 “嗯…这个问题不太方便，我私下再跟你们解释吧，”阮望笑了笑，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好久没回来了，我先和大家打个招呼~” 阮望往前一步，便立刻被热情的人群淹没了。 有动手动脚的老朋友，也有好奇心爆棚的新朋友，耳边声音吵吵闹闹的，一直没停过。 “呜哇…阮望哥哥你总算回来啦。” “二十年不见，摆渡人先生风采依旧啊。” “阮望哥儿回来，怎么不见星火姐姐呢？” “你就是摆渡人？好像除了帅一点，也没什么特殊嘛。” “幸会，摆渡人阁下，在下……” “哇哦，是活的摆渡人啊！！” …… 大家太热情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阮望身边，像菜市场似的，饶是以阮望的记忆力，也费了好大功夫才分清楚每个人说了什么。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早上，太阳升起来后，众人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道别后纷纷离开。 不过仍有回归者陆陆续续到来，他们大多不是九田的居民，听闻摆渡人大名，专程前来拜访的。 又到了中午，阮望终于可以歇歇了。 他回到自己家里，被希斯卡娜摧毁的房子如今已经重建了，虽然不是原版，却也相差无几。 要说与现实世界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没有哀歌和星火，家中只有自己一人了。 他有些寂寞地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不断有客人到来，都是20年前习惯来他家蹭饭的那些人。 莫倾心也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溜到阮望身边，帮忙打杂。 “阮望哥，哀歌和星火她们没回来吗？”她问。 阮望笑着摇了摇头：“吃饭最重要，待会再跟你们解释。” “哦，好吧。” 莫倾心端着菜走了。 避开目光，阮望颠勺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里是门儿清的。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变化，自己不再是看客，是洪远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将自己留下来。 他知道自己重感情，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对自己而言，2029年的蓝星才是现实。 可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这20年的时光是真真切切的，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是心底的真实记忆。 如果自己就此回去，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们的所思所想，他们的思念，都将不复存在。 如果洪远在这里，大概会问一句“你舍得离开吗？” 可是……阮望知道，自己一定是要离开的。 2049有人思念自己，可2029同样有人在等自己回去，即便不舍，也不能驻足不前。 待会，就将一切讲明白吧。 第547章 写遗书吧 午饭时，所有人都很有默契，没有问阮望这20年的去向，大家吃吃喝喝，聊起往事，以及蓝星这些年的变化。 听朋友们叙述，比超凡管理局的资料要更加详细，阮望清楚感受到，大家这些年过得都挺不容易的。 午饭过后，阮望在厨房里收拾，门外又有更多回归者前来拜访了。 等阮望出来时，屋内已经挤了几百个人，甚至还有不属于九田，自由者派的回归者。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对他的答案非常好奇。 ——摆渡人这些年，究竟去哪儿了？ 阮望打了个响指，给所有人都安排上座位，自己也扯过一张凳子坐下，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大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听了千万别害怕。” “嘶——”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没说呢，先打预防针，是什么劲爆的消息？难道世界要毁灭了？ “放心，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不会怕。” “嗨呀，老大，别吊人胃口了，快端上来吧！” “阮望，你说吧。” 众人早已心里有了准备，纷纷表示自己不会怕。 于是，阮望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离开，我一直在蓝星。” “……”众人惊讶，但沉默。 “我是从2029年来的。” “……”众人脑回路开始转圈。 “其实…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现实世界还在2029。” “……”众人开始升温。 在座的众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脑洞大，接受能力强，却还是被阮望的几句话干懵了。 奇了怪了，这三句话的剧情，从奇幻变到科幻，又从科幻变成让人听不懂的东西了。 “阮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梅扶了扶眼镜，问道，“什么叫‘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难道我们所有人都在虚拟世界中度过了二十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真的假的，这是虚拟世界？” “现实是2029…我女儿…她还活着！？”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抓进来，是哪位神明开的玩笑吗？” “草了，意思是我们打了20年的网络游戏？” “……” 阮望所说的话，十分令人震惊，却并没有人对此产生怀疑。 因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当然，他们讨论的方向偏了……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是这虚拟世界的一部分。 阮望微笑着，静静等待众人安静。 眼珠转动时，却看见希斯卡娜端庄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瞧来，她脸上浮起一抹羞赧。 阮望摸了摸鼻子，正要将目光移开，却听少女忽然轻声开口： “阮望，我们也不是真实世界的人，对吧？” “……”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 希斯卡娜的声音很小，却终结了所有人的讨论。 众人等待了两秒，没听见阮望的否认，便齐刷刷地看向他，每一道目光中，都是难以置信。 “没错，你真聪明，希斯卡娜。”阮望摇头失笑，又看向众人，“诸位，不瞒你们说，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你们所有人，都不是现实。” 得到答案，所有人都愣住了，神色变得精彩。 “嘶——” “啊—这……” “我嘞个…卧槽哇……” “我竟然是假的？嘶——” “这还真是…恐怖如斯。” “……” 人群中一片结巴，虽然没人发疯，却已经有人脑回路卡住，无法接受现实，快红温了。 阮望打了个响指，一道清心咒扫过人群，平息众人躁动的情绪。 “诸位，慢慢听我说吧，这里是……” “……” 接下来，他花了几分钟，将自己进入这个世界的过程大概解释了一下，也解释了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期间，他没有隐瞒「王神」和心象世界，也是为了让大家能更好地理解，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存在。 一番追问和答疑后，众人大概是理解了。 南宫大壮皱着眉，喃喃道：“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本尊的一个未来可能性？” 阮望点头：“这样理解也没错，如果现实世界的我就此消失，你们就是现实世界的未来。” “可我们终究不是未来，现实的蓝星没有失去摆渡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叹气。 “摆渡人先生，你要回去2029，对么？”有人问。 阮望没有撒谎，肯定道：“嗯，我正在想办法回去。” “……” 房间中一片唏嘘，众人隐约感觉到不安。 青丝如瀑，发尾带着点红紫色，头顶鬼角的临尘小姐探出脑袋，直言问道：“阮望兄，你要是走了，这个世界会怎样呢？” 阮望吸了口气，语气认真道： “我也不知道，唔…大概会消失吧。” “好棒！我可以消失了！”临尘灿烂一笑，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早就想消失了，终于可以如愿了。” 闻言，众人给了她一个白眼。 九田人人都知道，临尘是个精神病，每天都在发疯的边缘徘徊，要不是那条叫林闲的巨龙拉着她，她早就自杀了。 可是，在场的众人，绝大部分还是不想死的。 即使真如摆渡人所说，自己不过是现实本尊的一个“可能性”，但记忆和情感不会骗人，脑中的所思所想也生动真实。 如果世界消失，思想消抿，对此刻的自己而言，与“死亡”有什么两样呢？ 看出了众人的犹豫，阮望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对大家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我并不准备改变想法。” “2029年还需要我，你们也还在等我回去。” 众人都是一愣。 我们……你说的是曾经的，二十年前的我们吧。 现在的情况，就像突然有时间旅行者来到面前，告诉你：我要回到过去，扰乱时间线改变未来，现在的你将不复存在。 哪怕你心里知道，过去的自己也是自己，新的未来会更好，却也会害怕。 决定自我认知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灵魂，是独一无二的人格，还是在时光中沉淀的记忆？ 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真的算是同一个人吗？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除了兴奋的临尘，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气压越来越低…… 可是—— “我会帮你的，阮望，”希斯卡娜微笑着，她的目光不曾动摇，“你回去吧，二十年前的我还在等你，别让她等急了。” 阮望：“……”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鼻子有些酸，再睁眼时，房间中的沉闷已经消散一空。 在场的回归者们虽然性格迥异，却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希斯卡娜带头，他们很快解开心结，走出了迷茫。 既然摆渡人去意已决，那还忧郁什么呢，是舍不得这20年不愉快的记忆吗？ “阮望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帮你的。” “哈哈，阮望老大，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兄弟义不容辞。” “还有我，还有我！” “哎，罢了罢了，我回去写遗书了，希望二十年前我的看了不会生气。” “啊哈哈哈哈，好主意，我也要写。” “……” 房间里热闹起来，一时竟把阮望感动到了。 他眨了眨眼睛，摸摸鼻子，起身鞠躬。 “…谢谢你们。” 第548章 心意犹在 一番寒暄后，客人们纷纷离开，去向朋友们散播世界即将消失的大新闻了。 可以想象，接下来一段时间，九田和蓝星将会热闹起来。 最后，只剩下希斯卡娜还没有离开。 她躺在毛绒沙发上，头靠住扶手，像只慵懒的小猫，目光一直落在阮望身上，没有移开过。 见少女似乎不准备离开，阮望这才想起，她的房子好像昨晚已经被炸掉了。 “亲爱的希斯卡娜，没地方去了吗？” “那你能收留我吗？” 希斯卡娜目光中带着希冀。 阮望失笑，转身准备上楼，去给希斯卡娜收拾房间。 “阮望。” 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阮望回头，问：“怎么了？” “我喜欢你。”她红着脸说道。 “我知道。” “我说的不是朋友那种喜欢。” “我也知道。” “……” 希斯卡娜耳朵红透了，眸光似水。 “那你呢？” “咱们的感情还需要确认吗？”阮望失笑。 希斯卡娜盯着他，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朋友那种喜欢。” “乖啦，我去帮你收拾房间。” 阮望笑了笑，转身上楼去了。 “……” 希斯卡娜嘴角垮了下来，似有些委屈，下巴枕在膝盖上，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情绪莫名低落。 “阮望……” …… 阮望将星火和哀歌的房间简单改造了一下，收起多余的床，又布置了一下。 反正她们俩不在这个世界，房间就让给希斯卡娜住吧。 拍了拍枕头，将里面的毛绒拍软，阮望将它放在床头。 “嗯~完美。” 他沿着楼梯下楼，发现希斯卡娜蹲在沙发上发呆。 来到少女身后，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啦，心情不好？” 少女瞥了他一眼，哼哼道：“还问为什么，还不都是你害的。” 她眨了眨眼，忽然问道： “阮望，你是更喜欢二十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呀？” “都很喜欢。”阮望不加思索地答道，“你们都是希斯卡娜啊，有比较的必要吗？” “可是…可是我很不一样了啊，”希斯卡娜犹豫着说道，“你看，我长高了，头发也变短了，是不是……” “嗯，以前的你更可爱一点，但现在更漂亮了。” 阮望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还是你，我都很喜欢。” 听了这话，少女的嘴角下意识地扬了扬，心情却并没有变得更好。 她知道阮望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问道： “阮望，你想好怎么回去了吗？” “没呢，还在想办法，既然那位神明想要拦我，就说明一定有法子可以出去。” “嗯…”希斯卡娜眨了眨眼。 她朱唇微张，缓缓说道：“其实…我有个猜测，你想听听嘛？” 阮望从身后捧住她的脸蛋，笑道：“哦？发现什么啦，说说呗？” 希斯卡娜没有挣脱，小声嘟囔道：“就是你手腕上的那条手环啦，那个…【同心之誓】，它好像不见了，你没发现么？” “……呃？” 阮望愣了愣，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发现阿巴给自己的【同心之誓】果然不见了，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由于有前科，他可以肯定，是洪远影响了自己的认知，让自己迟迟没有注意到丢了东西。 他哈哈一笑：“谢啦，希斯卡娜，话说你怎么注意到的？” “很…很明显吧，我眼睛又不瞎。” 希斯卡娜的眼神躲闪，有些不好意思。 她当然不可能明说，哪怕过了二十年，自己也依然记得他的每一处细节，在重逢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手环不见了。 这话也太害羞了，现在的她说不出来。 经过提醒，阮望的思路通了。 对啊，就是【同心之誓】！ 如果手环没丢，哪怕是在心象世界中，自己也能与阿巴建立感应。 阿巴在阴世找回了力量，比以前要厉害多了，只要抓住破绽，撕开心象世界应该不难吧？ ok，我完全懂了。 可是，【同心之誓】丢了，自己该去哪里找呢？ 洪远既然将它偷走，肯定不会放在自己能够轻松够到的地方吧？ “嘶…奇了怪了……” 阮望来到正面，在沙发上坐下，掐着下巴思考起来。 如果换个思路—— 洪远想方设法，要将自己留下，说明自己一定是有机会逃脱的，【同心之誓】一定就在自己可以找到的地方。 可是，在哪儿呢？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阮望仍在思考。 与其说是思考，他其实根本没有头绪，线索太少了。 希斯卡娜屈腿蹲在旁边，眼神悄悄落在他侧脸上，陪着他一起发呆。 真好啊，要是时间现在定格，他永远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就好了，她心想。 不不不，希斯卡娜啊，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 【同心之誓】吗…… 少女的回忆越飘越远，回到二十年前，那一天，哀歌敲响自己的窗户，向自己借头发，说要编一条手环，送给阮望当礼物。 自己答应了，甚至因为剪得太多，后来还被阮望看了出来。 希斯卡娜记得，阮望曾经用【同心之誓】呼唤过自己，那种心连着心，跨越世界的感觉非常美妙。 那种力量…… “阮望，我们重新编一条吧。”她收回思绪，忽然说道，“我能感觉到，【同心之誓】是由大家的心意汇聚而成的，这份心意如今也还在。” “既然这里是神明的内心世界，那我也相信，我们的心意能够成为现实。” 她伸出手，抓住阮望光洁的手腕，又看向阮望的眼睛，嘴角微笑道：“阮望，试试看吧，我会帮你的。” “希斯卡娜……”阮望有些错愕。 【同心之誓】是阿巴的造物，是意志法则的力量，靠普通人的心意，想要将它复现，可能么？ 说实话，不太可能。 可是，正如希斯卡娜说的，这里是心象世界，哪怕是凡人的心意，也有创造奇迹的可能。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没有根据，没有道理，没经过验证。 但……可以试试，不是么？ “好吧，那咱们就试试。”阮望笑眯眯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笑道，“亲爱的希斯卡娜，可以给我一点你的头发吗？” 希斯卡娜嫣然一笑。 “我现在头发可不长，你别薅太多了哦。” 说着，她从头上扯下一大把，塞到阮望手里。 第549章 编织心意 看着少女头上乱糟糟一片，阮望连忙给她加持上治愈术，将她拔掉的头发长了回来。 “女孩子家家的，对自己温柔一点啊，秃了就不好看了。” “那……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唔…都行吧，都好看。” 阮望捻起几根赤红色发丝，尝试着将它们系在一起，脑中回忆着【同心之誓】的结构。 【同心之誓】是他随身携带的饰物，它的编织手法，每一个绳结的形状，他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没有哀歌的力量，即使把发丝打上绳结，也没有任何变化。 “意志体的力量么……” 阮望喃喃自语，【同心之誓】的编织手法，是阿巴从小白那里学会的，而小白是混血外灵，并不是意志体。 这样说来，编织【同心之誓】的条件，应该要更加宽松才对，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量，便可以做到。 对了，自己的响指！ 自己拥有人类的「愿望」，那是属于「王神」的权柄之一，是非常纯粹的意志，没道理会不如外灵。 想到就干，他对着那个发丝绳结，打了个响指。 砰—— 无形的力量涌出，将那两根发丝包裹，渗入其中，刹那之间，阮望感觉自己对上了希斯卡娜的眼睛。 他身旁的希斯卡娜也有同感，心跳不自觉快了两拍。 一个呼吸后，响指的力量消耗殆尽了。 阮望再看时，发丝上的迷你同心结已经浑然一体，像是只有两瓣叶子的四叶草，奇妙的力量在其中流淌。 “成功了！”希斯卡娜笑了起来。 “谢谢你，希斯卡娜。” “干嘛…干嘛谢我啦？” “谢谢你的灵感，谢谢你的头发。” “这有什…”希斯卡娜白了他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哼~你确实该谢谢我，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阮望嘴角笑了笑，继续编织新的同心结。 一个，两个…… 阮望知道，对自己而言，想要编织一条完整的【同心之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与阿巴不同，自己响指的意志力量是有限的，每固化一个同心结，都要消耗大量体力，以至于时不时得停下休息。 从中午忙到傍晚，手指都发麻了，眼皮也发酸。 终于，希斯卡娜的发丝用完了，被编成了一条网格状的手环雏形。 希斯卡娜盯着那薄薄的一层，瘪着嘴道：“我那么多头发，就编出了这么点啊？哀歌那条到底用了多少头发？” “哈哈，应该挺多的吧，”阮望疲惫一笑，说道，“她把自己左边的头发剪掉了很大一块，可把我心疼坏了。” 希斯卡娜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段时间星火带哀歌出门的时候，都给她戴帽子的。 可阮望刚刚的话，又让她心里酸啾啾的。 她支着胳膊捅了捅他的侧腰：“喂喂，臭阮望，我也牺牲很大啊，你就不心疼我？” 没有回应，阮望借力一倒，在毛绒沙发上躺了下来。 希斯卡娜回头看去，发现阮望已经精神透支，安静地睡着了。 “……” 她呆了好一会儿，心底忽然涌出几个大胆的想法。 她忽然俏脸一红，捂住自己的脸，羞赧道：“啊呀呀，希斯卡娜，你在想什么呀。” 一番激烈的挣扎后，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将阮望的身体放平，又来到另一侧坐下，将他的脑袋轻轻托起，放在自己腿上。 为了不让阮望睡得难受，她还在他脖子底下塞了个毛绒小抱枕。 夜幕临近，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黑暗之中，少女的眸子带着火红的炽热，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 她的头低得越来越近…… 一触即离的薄薄一吻后，她做贼似地弹起来，左顾右盼。 确认没人发现后，她心里又庆幸，脸上浮起得逞的坏笑。 “嘻嘻……” …… 一夜过去，阮望在清晨准时醒来。 脑后软软的，睁开眼，看见了希斯卡娜的睡颜。 原来是希斯卡娜的膝枕，自己昨晚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吗…… 他动作轻缓地起身，小心地将希斯卡娜放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又帮她揉了揉有些淤红的大腿，直到肤色恢复如初，才收起治愈术。 阮望找了找，没发现昨天编的手环，抬手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 他不由失笑：“哎，希斯卡娜，这还没编好呢，别急呀。”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手腕上的红色手环闪了闪光，将呼唤传到了另一头，睡梦中的希斯卡娜感觉很舒服，于是慵懒地翻了个身。 阮望有些诧异。 不知是不是错觉，手环的力量比昨天强了不少，里面的心意沉甸甸的，是希斯卡娜做了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阮望微微一笑，准备将手环摘下，再出门找朋友们要点头发，继续编织。 可是，当他的手指触碰手环时，却有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原本的那条【同心之誓】。 他心中大惊，随即醒悟过来，欣喜不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己的【同心之誓】根本就没有丢，它一直在手上，但洪远切断了自己与它的联系，使自己看不见它了。 用希斯卡娜头发织成的半成品手环，与原本的【同心之誓】产生共鸣，这才让自己发现了端倪！ 阮望想放声大笑，想好好地夸夸希斯卡娜，却又怕打扰了少女的睡眠，便强忍住笑意，迈着轻快的脚步，出门去了。 既然【同心之誓】没丢，那就好办了。 继续编织新的手环，随着共鸣的加深，洪远的屏蔽迟早会失效。 洪远越是遮掩，越是能够证明，【同心之誓】就是自己逃脱的关键，阿巴一定能将自己从这里带走。 阮望哼着小曲，先是去找自己的三位邻居借了点头发。 衣霓和伊妮丝都是长长的金发，拔起来很顺手，伊妮丝那妮子甚至指着垃圾桶，说里面还有一大堆，被衣霓狠狠敲打了一顿。 莫倾心是堪堪及颈的短发，拔起来有些难度——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当阮望敲开她房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位长发及腰，带着三分清丽和五分柔弱的美少女。 “呃……倾心？” “怎…怎么啦？” “哇，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哈哈。” 阮望笑着挠挠头，刚刚有一瞬间，他真没认出来眼前的美人是莫倾心，长发的她气质变化太多了，简直换了个人。 “呜，阮望哥好过分。” 莫倾心委屈地瘪了瘪嘴，像极了故事中的娇弱小师妹。 阮望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咋想着留长发了，感觉还是短发适合你，长发太弱气了，像个受气包。” “因为…短发不好刻字啊，我要写的太多了。”莫倾心犹犹豫豫地说道。 阮望昨天就在群里说了，要找大家借一点头发，编织回家的道具。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可能带不走实体书信，他建议大家，把想写给自己的“遗言”刻在发丝上，借由【同心之誓】的力量传达。 莫倾心想写的太多了，于是吃了几颗仙丹，一夜之间变成了长发美人。 打闹了一会儿，阮望接过一把发丝，他没看内容，只粗略的扫了一眼，里面竟然镌刻了十几万字。 少女，你对20年前的自己到底抱有什么期待啊，这份心意也太沉重了吧，会把人压死的！ 与莫倾心道别后，阮望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看见他出现，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 于是，阮望这才发现，原来莫倾心不是个例。 怎么回事，大家用的什么牌子生发水，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长发美女/猛男？ 要不，咱九田小区还是改名吧，叫“长毛窟”也不错，挺形象的。 第550章 如梦似幻的夜 忙碌了一上午，阮望收集了一千多份头发，临近午饭时间了，还有一位光头猛男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 光头男人哭嚎着，一边往嘴里灌生发药水，七八瓶下肚，腿毛长了不少，头发一根没有。 旁边的银仙小姐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发丝交给阮望，又对光头猛男说道：“奇先生，本店没能治好你的秃顶，就不收钱了。” “不！银仙小姐别走！您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齐先生，恕小女子直言，您再喝下去，就真要变长毛怪了。”银仙俏皮一笑，补充了一句，“噢，是没有头发的长毛怪。” 被银仙的毒舌刺激到了，光头猛男捶地痛哭。 “可恶！早知道变强的代价是头发，我就不那么努力了！” 嚎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阮望，犹犹豫豫道：“那个…摆渡人，我真没头发，咱换其他的行不？” 阮望脸一黑，连忙回绝：“其他的毛不要。” 光头猛男欲哭无泪，怒骂苍天无眼，为什么要夺走自己的乌黑秀发。 但阮望又话锋一转：“但也不是一定要毛发，只要身体组织就行。” 说着，他伸手在光头佬胸口一点，从心脏里取出几滴鲜血，打了个响指，将其拉成长长的细丝。 “欸，血液也行啊？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腿毛？”光头佬疑惑。 “因为我不想把腿毛绑手腕上。”阮望无语。 …… 又忙了一会儿，阮望回家了。 希斯卡娜已经醒了，正在厨房里和某人通视频电话。 “对的，盐5.5克，再加料酒，把酒精浓度调到……” “这样？” “你加多了，但问题应该不大，我也经常加多的，其实味道差不多，接下来是下一步……” “哎呀，你又加多了！” “……” 还没进厨房，阮望已经闻到香味了，带着些火焰元素的味道，又咸又辣。 察觉到脚步声，希斯卡娜赶紧把南宫凌霜的视频关掉，转身看向阮望，小手在围裙上扭捏地擦了两下。 “你在做饭？” “嗯…我在学。” “闻起来还不错，我很期待。”阮望笑着道。 希斯卡娜眼神躲闪，扭扭捏捏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太期待，我盐放多了……” 阮望噗嗤一声笑了，走过去掀开锅盖，打量了一番，红烧肉的卖相还不错，气味也很勾人食欲。 “挺不错的啊，比阿巴第一次下厨好多了。” “哀歌还会做饭？” “她会古法炼金术。” “噗嗤……” 两人的谈笑声中，阮望手把手教了一些烹饪技巧，由希斯卡娜掌勺，完成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饭后，阮望感觉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继续编织【同心之誓】。 忙到傍晚，他又精疲力竭了，昏昏欲睡。 为了避免昨晚那样，突然睡死过去，他提前收了工，和希斯卡娜简单应付了晚饭，洗漱上床睡觉了。 夜深人静，阮望已沉沉睡去，隔壁房间中，希斯卡娜却直直望着天花板，一双火红的眼眸透亮，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切依旧。 早上出去收集材料，下午回来编手环，晚上补觉养精神。 后来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如此。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世界的蓝星也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哪怕自从摆渡人阮望归来…或者说到来后，从未离开过九田一步，回归者们却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不同理念的人相互和解，不再爆发冲突。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听说了，这个世界并非现实，而且即将消失。 与其逞凶斗狠，不如给摆渡人留下个好印象，结个善缘，还能让他帮忙带信。 九田的防御结界被解除了，每天都有许许多多回归者自世界各地赶来，或来叙旧，或来交朋友，走的时候，都留下了自己的几根发丝。 阮望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从最开始每天只能编几十个人的头发，到后来最快的时候，一天能够将上千人的心意编进手环里。 当然，有的时候他也会遇到阻碍，发现某些人的发丝始终无法融入同心结中。 他并不感到奇怪，【同心之誓】编织的是发丝，却也是心意，某些人对自己无感，或存有恶念，自然是编不进来的。 顺其自然吧，没有必要强求。 就这样，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手环上的同心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实。 这是一条彩色的【同心之誓】，其中的红色尤为明显，因为希斯卡娜总会时不时扯下自己的头发，塞进阮望手里。 哪怕阮望不止一次表示，她留在手环里的头发已经够多了，她也完全不听劝，如果阮望不要，她就气鼓鼓地……撒娇。 终于，两个月后。 当阮望将最后一根红色发丝编进去，【同心之誓】发生了质变，无数同心结开始发光，手环的材质也发生了变化。 微微荧光闪过，手环的线已经完全融在一起，看不出发丝的形状了，所有丝线交汇之处，开出了一朵彩色的梅花。 不用提醒，阮望知道，这条【同心之誓】已经完成了。 说来丢人，阿巴编同心之誓只用了短短几天，自己却用了两个月还多，真是太逊了。 希斯卡娜看着这条手环，嘴角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却又立刻换上笑容，催促道：“别磨蹭了，快戴上看看。” 阮望不慌不忙，将彩色的【同心之誓】套上手腕，像是被吸引似的，它立刻被固定在了一团无形之物中！ 嗡—— 共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彩色光晕中，另一条黑色的【同心之誓】终于缓缓显现了出来。 “好耶！成功了！”希斯卡娜高兴得跳了起来。 但兴奋没过两秒，她又眨眨眼睛，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阮望……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阮望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意识穿过黑色的【同心之誓】，感应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那眸子的目光中满是焦急，正在四处寻找。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哀歌的目光更明亮了，在虚空中来回扫视，格外认真。 阮望睁开眼，从【同心之誓】中脱离了出来。 他看向精神不振的希斯卡娜，说道： “可以回去了，希斯卡娜，谢谢你。” 少女垂下眼眸，侧过脸去：“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挺舍不得的，过几天吧，”阮望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刚刚观察了一下阿巴的眨眼频率，现实和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差距挺大的。” 希斯卡娜没有接话，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冷静地看向阮望。 “阮望，今晚你做饭吧，”她静静地说道，“我不想动，想吃你做的饭了。” 阮望温柔的笑了笑，揉揉少女的脑袋，起身往厨房走去。 “两个月没下厨，说不定我厨艺退步了哦，别抱太大期待。” “嗯……” 避开阮望的目光后，希斯卡娜将膝盖蜷缩起来，脸埋在腿上，只留出一双眼睛，目光坚定，似有决定在心中酝酿。 日落月升，天色已暗。 洗漱完毕后，阮望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摩挲着手腕上的两条手环，心绪翻涌。 他不得不承认，洪远的明谋是有效的。 两个月前，自己信誓旦旦表示过，一定会离开这里，回去2029年，而且这个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可是，直到万事俱备，即将离开了，其中的不舍才突然闯入心头。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20年后的世界，自己已经见了太多人，说了太多话，承受太多心意了。 大方地承认吧，真的很舍不得。 一想到自己离开后，这个世界将会永远消失，他就迈不开步子，像是被镣铐扯住了双腿。 他难得地失眠了，靠在床头，脑中思绪万千。 呼啦啦—— 似有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月光变暗了，阮望看去，发现希斯卡娜背对月亮，刚从窗外进来，一双眸子火热得发亮。 她为什么不走正门？阮望心想。 “希斯卡娜，你也睡不着吗？” “嗯，我失眠好多天了。” 少女从窗口跃下，踩着空气一步步走近，如同被黑暗包裹的赤金，每一缕发丝都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宽松又轻盈，遮不住风，也挡不住身后的月光。 微风轻拂过她的脸庞，似乎带起了点点红晕，她缓缓走近，动作不紧不慢，却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优雅与神秘。 她的神态既羞涩又坚定，空气中爆出火苗，睡衣的纽扣一颗颗脱落，衣衫随之轻柔地落在地上，露出白皙的肌肤。 “希斯卡娜……” “阮望，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她俯身上前，将自己的一切呈现给眼前之人，吐气如兰。 她的眸子熠熠生辉，烫得吓人：“消失也好，失望也好，被讨厌也好，至少要试一次，这就是我的决定。” 此刻，她的美丽完全绽放，像是荆棘丛中倔强盛开的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给阮望说话的机会，她吻了上去。 她的吻很温柔，却很强势，如果不是手臂微微颤抖，她能抱得更紧一些。 良久，两人的唇分开，呼吸中残留着对方的些许余温。 希斯卡娜并未感受到多少迎合，却也没感受到拒绝。 她似乎明白了。 对阮望而言，自己终究只是“朋友”，虽然亲密，却始终没有迈过那条线。 “我知道的，阮望…我知道的……” 她妩媚地笑了，却有晶莹的泪珠落下。 “你总是这样…永远不会拒绝我……对吧？” “呜呜…呜……我…我……” 她逐渐泣不成声，紧紧贴着阮望的身体，想要找到一点温暖，手臂却在颤抖中逐渐失去了力气。 “对不起…呜呜…阮望……我…我真的…呜呜呜……” “对不起…呜呜……” “……” 光滑肌肤的触感足以令人心神荡漾，心意的重压也使人难以承受。 这是什么感觉呢？ 阮望的心跳忽快忽慢，某种奇妙的心情在心间荡漾，像是一颗萌动的种子，使他感到愁苦，感到心堵，却又无法形容。 就像是…有什么快要满溢出来了。 他知道，换做是两个月前的自己，一定可以从容面对希斯卡娜……可是，自从那晚的吻之后，一切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的心意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烈，那侵略性的目光使人感到温暖，却又心痒。 她太炙热了，只是靠近她，就有可能被灼伤，染上她的颜色。 阮望不想否认，经过这两个多月同处，自己对希斯卡娜的看法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不仅是单纯的“喜欢”了。 这种感觉，自己只在阿巴和星火身上感受过，是一种想要付出更多“信任”的冲动……却又有所不同。 阮望知道，自己在希斯卡娜的温柔中陷得太深了，所以才会迷茫，才会失了方寸。 恍惚之中，他回想起洪远曾说过的话—— “阮望，你有何德何能，能让她卸下心防呢，接受你的好意呢？” “阮望，你为何能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将她拥入怀中呢？” “因为……你是她的「愿望」啊。” 因为是「愿望」，所以我被她接受，被她所爱。 因为是「愿望」，所以我信任她，接受她，并给予她爱。 是吗？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 我拥有「愿望」，却仍有不喜欢的人。 我是阮望，我喜欢她，是因为她足够美丽，她值得被爱，如果「愿望」真有力量，也只是让我发现她的美，仅此而已！ 那……她呢？ 阮望心绪难平，因为他只能代表自己，无法揣摩希斯卡娜，他无法确认，少女对自己的爱中，有多少回应「愿望」的声音。 对她而言，我是「阮望」，还是「愿望」？ 我该如何回应她，回应这份心意呢？ 我心中这份悸动，又算是什么呢？ 旖旎的夜色中，阮望心思翻涌，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希斯卡娜透过肌肤，感受到了他的犹豫与动摇，她咬着唇，有火苗在心中燃起。 “阮望……现在…看着我吧……” 她再次递上了唇，拥吻入怀，这一次的吻火热而炽烈，触感和刺激令人神乱。 与此同时，她的手掌也抓住了阮望的手腕。 她将要倾尽一切——无论身体还是心意，一定要在今晚，全部告诉他！ 精神同调！！ 真是拙劣的模仿，她将自己的心神完全释放了，却分散且混乱，完全无法介入阮望的意识。 可是，【同心之誓】回应了她。 两条手环齐齐发光，强烈的心意如海啸一般，将两人瞬间淹没。 阮望感受到了，从少女那里传来的，独属于她的“爱”——她的心动、幸福、欲望，她的踌躇、心酸、嫉妒…… 如此丰富多彩，沉重且深邃，热情又炙热。 这是她的一切。 这是她对「阮望」的所有期待。 被这样的爱意淹没，阮望心底的迷茫被一扫而空。 那颗种子也终于发芽，一株幼苗破土而出，他理解了这种感情——更自私的，更强烈的“爱”。 而属于他自己的心意，也已经突破了临界点，染上了热情的红色。 咚咚—咚咚— 这个吻耗尽了希斯卡娜的所有力气，她已经手段尽出。 还是…不行么？ 她心里的火燃尽了，表情从决然转变成落寞。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有两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她被紧紧抱住了，耳边的心跳变得杂乱，像是错位的节拍，震得她耳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 希斯卡娜泪眼迷蒙，心意得到回应的瞬间，莫大的幸福感使她大脑眩晕，她下意识地仰起脸，迎上前来的吻…… 夜晚还很漫长…… 第551章 踌躇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温柔地洒在少女脚边，她醒了。 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她似乎流连在慵懒的美梦中，不愿睁开眼睛。 暖洋洋的，是还未消散的治愈术，驱散了她全身上下的酸疼，很舒服，舒服得她气恼地爬了起来。 可恶，明明都跟他说了，不要用治愈术的！ 希斯卡娜靠在床头，用被子遮住下巴，昨晚的记忆在脑中一遍遍回放，羞得她脸颊水润通红，仿佛能捏出水来。 希斯卡娜，你真是…你……你干得好啊！ 娇羞和喜悦在她的脸上来回变换，洋溢着幸福。 眯眼回味了一会儿，她拿过床边折好的衣服，穿戴好后，将床单也收拾了，抱着下楼。 阮望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见她下来了，笑着问道：“要牛奶吗？” “嗯，谢谢。”希斯卡娜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脸上浮现红晕。 她脑子有些乱，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快。 你在想什么呀，希斯卡娜，你昨晚的勇气呢，明明……都那样了，怎么现在反倒害羞起来啦。 她想不明白，正要搓搓脸蛋，让自己冷静一下，就被一只手掂起了下巴。 轻轻的一个吻，让她脸蛋更红了。 “希斯卡娜，你怎么了？”阮望问道。 “我…我没事……” 希斯卡娜眼神躲闪，快步冲到洗衣机前，将脏污的床单丢了进去，瞅见上面的点点红渍，又发起呆来。 阮望走过来，帮忙按了自动清洗，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咋感觉你心不在焉的？”他问。 “……”希斯卡娜无语，娇嗔地给了他个白眼。 说我心不在焉，明明是你太自然了，你才不正常好吧！ 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来，看见阮望的脸时，想说的话又都忘了，抬起的手无处安放，只能将他抱住。 “阮望，你说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她小声地问道，声音细若蚊蝇。 阮望笑呵呵地抱紧她，回答道：“当然是夫妻啊。” “欸？”希斯卡娜仰起脸，耳朵根通红，“进…进展这么快吗！？” 她结结巴巴地，有些犹豫：“唔…是不是该从…那个…恋人开始？” 阮望挠挠头，爽朗一笑：“恋人也是可以的哦，想要试试吗？” “欸？这是可以试试的吗？” “当然，是恋人的话，我会更火热一点……” “……” 屋外的墙根下，两位金发少女都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下一秒，窗户玻璃忽然变成了镜子，看不见里面了，连感知也被屏蔽。 衣霓满脸通红，头上冒出蒸汽。 她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们在…在干什么呀，怎么突然就…就这样了！？” “哎呀姐，我昨晚上都说啦，就是那个呀，”伊妮丝倒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呵呵笑道，“希斯卡娜使用了夜袭，效果拔群，阮望被打败了。” “唔…你说这个谁懂啊~” 衣霓抓着头发，脑袋混乱。 昨晚，她和自家妹妹亲眼看见希斯卡娜翻窗进了阮望的房间，然后过了不久，感知就被屏蔽了。 当时伊妮丝就说：无敌的摆渡人倒下了。 衣霓是情场新手，只经历过一段纯洁的青涩爱情，当然听不懂自家妹妹的骚话，于是伊妮丝跟她打赌，只等早上见分晓。 “伊妮丝，你怎么猜到的啊，我一点都没瞧出端倪，”衣霓靠在墙角，深呼吸道，“我知道他们关系很好啦，但真的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吗？” 伊妮丝叉着腰，得意地哈哈大笑。 “是老姐你太迟钝啦，我早就闻到酸臭味了，积累了这么久，终于爆发了，没让我白等~” 话虽这么说，她也有些悻悻然。 “哎，眼看阮望就要走了，我也替希斯卡娜感到着急呀，还好她没让我失望，真是好样的！” “是啊，他都要走了…”衣霓抿着嘴唇，轻轻叹了口气，“阮望一定要回去的，他们在一起了，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不回去了呗~”伊妮丝捂嘴笑道。 衣霓白了她一眼，娇嗔道：“你呀，净是说话不腰疼，一点也不懂事。” “嘻嘻~” 这时，院门口探出一个可爱的脑袋，苍蓝色长发垂直腰间。 “那个…阮望哥在家里吗，我想再补充一点。” 她手里攥着几根新拔下来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道。 精灵姐妹俩对视一笑，上去挽住莫倾心的胳膊：“他不在家，可能有事出去了吧，走啦走啦。” “噢。” …… 摆渡人阮望消失了一整天，没人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但到了晚上，有人在群里吹牛的时候，不小心爆料了一个惊天八卦，令猛男震惊，少女落泪。 狂刷几十万条消息后，所有人都不由感叹—— 卧槽，真是好大一个瓜啊！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 第二天，当阮望和希斯卡娜走出家门，在九田中闲逛时，就发现大家的眼神不对劲了，都偷偷摸摸地打量自己。 阮望很熟悉，那是吃瓜的眼神。 奇怪，感觉九田的氛围有点怪怪的呢…… 走了没多远，前方一位头顶狐耳的妩媚女子款步走来，泪眼婆娑，像是刚哭过似的。 “苏媚姑娘，你怎么了？”阮望问道。 “呜呜…还不是被官人伤了心呀~”狐女以手掩面，哭诉道，“官人寻得良配，妾身本该道贺，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呜呜。” 她的戏很多，又抹了抹眼泪，欠了个身：“妾身福薄，便祝二位白首同心，幸福永恒吧。” 说完，她裙摆底下钻出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缠绕成手掌的样子，向阮望讨要喜糖。 阮望一脸懵逼，拿了点糖果出来，把苏媚打发走了。 接着，他和希斯卡娜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还没等他吐槽，就见一个肌肉壮汉朝他们走过来，大笑着道： “哈哈，俺还没追到白小姐，摆渡人你和希斯卡娜妹子倒是成了，真让人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阮望瞥了大汉一眼，笑道：“范勇，连你也知道了？” “哈哈，大家都知道了，都等着向你道贺呢，俺没那么多准备，直接就来了。”范勇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们呀，羡慕死老子了。” “对了，有婚礼没？” 阮望与希斯卡娜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他摇了摇头。 “算了，太麻烦了，就不兴师动众了吧。” “哈哈，说的也是，九田容不下那么多人。” 范勇哈哈大笑，又问：“摆渡人，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就在这儿留下吗？” 他看了看四周的九田，目光落回阮望和希斯卡娜身上，笑道：“就留在这里吧，等以后希斯卡娜生了娃娃，九田的大家就是叔叔阿姨，多好啊。” 希斯卡娜听了这话，俏脸一红。 阮望也沉默下来，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可心里的犹豫却越来越沉重，想要将他的脚步缠住。 离开的话，2049的希斯卡娜就会消失，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成为角落里的回忆。 迈出这一步，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 阮望哪能不明白，这就是洪远的目的，用感情的锁链将自己困在这里，最不济，也要拖延时间。 身为种族意志的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希斯卡娜对自己的感情是何等炙热。 “……” “他会回去的，过几天就走了。” 当阮望陷入沉思之时，他身旁的希斯卡娜却开口了，语气有些挣扎，却很坚定。 她对上阮望的视线，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我爱你，但2029的我也爱你，也在等你，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去。” “你要是不在，哀歌会胡闹的吧，星火也会偷懒，大家要是遇到麻烦，又该找谁呢？” 阮望：“希斯卡娜……” 话题在这里结束了。 瞧着两人甜蜜的模样，范勇哈哈笑了笑，转身离开。避开两人的目光后，再睁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晦暗死寂，仿佛带着叹息…… 第552章 我回来了 阮望带着希斯卡娜，在九田里转了一圈，一路都是朋友们的祝福，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收了一堆。 既有鲜花和零食，也有育婴用品，突出一个五花八门。 绕了好大一个弯，他们最后来到了白梅的实验室。 白梅讨厌恋爱脑，却为他们献上了祝福，她与希斯卡娜现在的关系很不错，也认可阮望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希斯卡娜很高兴，拉着阮望在白梅面前卿卿我我，直到她受不了了，头冒青筋，递给两人一杯饮料。 阮望的抗性很高，喝了没什么感觉。 希斯卡娜半杯下肚，顿时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变得扭扭捏捏的了。 没办法，今天的出行计划只能暂时中止了。 …… 深夜，希斯卡娜恢复了冷静。 她浑身无力，慵懒地趴在阮望身上，手指在他胸口画圈。 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她笑吟吟地问道：“阮望，你回去以后，该怎么面对二十年前的我呀？” “直接结婚不行吗？” “你这个坏蛋，是想要羞死我吗？”她娇嗔地捶了阮望一下，“而且那时候的我才多大呀，你别太变态了。” 阮望抚摸着少女光滑的后背，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七阶。??” “那你可有得等咯，我要2031年才突破。” “哇噢，两年就突破了，你真是天才。” “嘻嘻，是你教的好啦。” 两人就这么贴着，耳鬓厮磨，连窗外的风也带上了几分甜蜜的味道。 希斯卡娜享受着此刻的幸福，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不会骗人，她的心情极为快活。 “在想什么？”阮望问道。 希斯卡娜轻轻摇头，笑着环住他的后颈，深深一吻。 吻毕，她的眸中带着些许狡黠，笑道：“阮望你说，如果让二十年前的我知道，自己被未来的自己偷跑了，她会不会生气啊~？” “你会吃自己的醋吗？” “会哦，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 “那我大概能想象到了，你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嘻嘻。” …… …… 蓝星龙国，九田小区，阮望家中。 “天哪！这么明显的陷阱，怎么会有人上当啊！” 娇小的红发少女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真会有人把来历不明的面具往脸上戴吗，他明知道不对劲了，为什么还要试试啊？” 衣霓嘴角苦笑，解释道：“阮望他是担心星火嘛，毕竟重要的家人失踪，难免会紧张吧。” “线索就在眼前，他不会放任不管的，哪怕知道是陷阱呢。” “可是……” 希斯卡娜心里焦急，却也知道无济于事，只能跺了跺脚。 她是今早才知道阮望失踪的。 一周前，阮望离开九田，似乎出了远门，连星火和哀歌也不见了。大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太上心。 然后过了四天，有人发现，阮望家中来了一位高挑的金发仙女，似乎是来找人。 希斯卡娜认得那金发的女人，她叫西弭，是一位神明，也是阮望的师姐。 不知为何，西弭的心情很不好，强大的气场令人战栗，除了衣霓外，没人敢靠近阮望的房子，自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早上，西弭离开了，希斯卡娜才敢过来看看，然后就听衣霓和哀歌说——阮望失踪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阮望经常穿越其他世界，可都算不上“失踪”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衣霓的解释下，她逐渐了解了事情全貌。 原来，阮望一周前离开九田，确实是有事外出，去了其他世界，可他只带走了哀歌，星火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在他离开后，不知为何，星火失踪了。 等阮望和哀歌回到九田，发现联系不上星火，不由心急。 在寻找线索时，他们发现了一张灰色面具。 那张面具被放在《信标》上，显然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阮望断言，这面具一定与星火失踪有关，是重要线索，出于对星火的担忧，他戴上了那张面具。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神秘力量笼罩了他，将他拉进了《信标》里，事发突然，饶是哀歌全力阻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然后，西弭感应了到他的呼唤，来到九田，同样无计可施。 就这样，阮望被神秘力量带走，失去音讯，至今已经过去快四天了。 哀歌每天都盯着《信标》，想要找到他的踪迹，昨天傍晚时，她好像有了发现，可惜很快又失去了联系。 阮望……你究竟去哪儿了？ 希斯卡娜抿着唇，来到哀歌身后，目光落在摊开的《信标》上。 她知道，这是一件神器，是阮望往返星海的凭依。 可既然是他的神器，又为什么会不讲道理地将他带走呢？ 她不明白，房间里的另外两位少女也不明白，那位名叫西弭的神明或许知道些什么，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 哀歌瞪着一双金色眸子，视线穿过《信标》的书页，直达虚空深处，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她记得，昨天傍晚，自己就是在这里找到阮望的。 她已经做好了爆发全力的准备，只等阮望的气息再次出现，便撕开虚空，将他带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斯卡娜和衣霓都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静得压抑。 又是半个小时后，希斯卡娜准备离开了。 她知道，西弭一定还在蓝星，自己要去找她，向她问清事情始末。 与衣霓道别后，她推门而出。 可是，才走两步，她忽然听见了哀歌惊喜的声音—— “阮望！！” 希斯卡娜连忙回头，却一阵头晕目眩，房间里好似有什么恐怖扭曲的存在，恍惚之中，她好像看见了哀歌那双金黄的眸子。 “不要看，不要听。” “她的力量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抱心守神。” 清冷的女声传来，与此同时，一只白皙的手从她脑后探出，遮住她的眼睛，封闭了她的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挪开了，希斯卡娜的感官重新恢复，看见了坐在自己旁边，同样一脸懵逼的衣霓。 希斯卡娜：“？” 衣霓：“？？” 西弭从她们身边路过，开门进屋。 希斯卡娜爬起身，也紧跟着进门，一眼就瞧见了被哀歌死死抱住的阮望。 “呜…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 哀歌委屈巴巴的，眸中隐约可见泪光，语气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阮望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不过你要再不松手，我的腰可要断了。” 他知道，阿巴非常怕寂寞。 星火失踪，自己也消失不见，她一定非常不安。 哀歌蹭了蹭他的手，说道：“星火还是没回来，我找不到她。” “没事的，我已经有办法了，”阮望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我会带她回来的，放心吧。” “我也要一起。” “嗯，一起去。” 好不容易挣脱哀歌的怀抱后，阮望先是和西弭打了个招呼，又看向站在门边，扭扭捏捏的希斯卡娜。 “我回来了，希斯卡娜。” “你这笨蛋，别让……” 目光交汇时，希斯卡娜忽然心里一暖，某种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忽然感觉，阮望的目光……莫名的温柔。 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阮望的左手手腕——那里除了原本的黑色手环外，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彩色手环。 彩色手环上开着两朵小梅花，一朵是缤纷的彩，一朵是火焰的红。 第553章 爱的见证 那一夜后，阮望在心象世界中又逗留了近十天，才在希斯卡娜的催促中离开。 他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每当他下定决心时，希斯卡娜强颜欢笑，却又控制不住眼泪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他又后悔了。 从三天拖到五天，五天拖到七天，七天拖到九天。 最后一天时，希斯卡娜开玩笑说，要不是“几天”这个概念只适用于个位数，他大概是走不了了。 于是，在最后的温存后，他离开了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消失了，最后留下的，只有【同心之誓】上的两朵梅花。 其中红色的那朵，是希斯卡娜的爱。 希斯卡娜没开玩笑，她是真的会吃自己的醋。 如果有可能，她不想把阮望让给任何人，哪怕是曾经的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这个世界并非现实，她也只是某个时空彼岸中的幻影。 于种族意志而言，她与现实中的希斯卡娜并无差别，同属一人； 但对她而言，这二十年的思念，以及这两个半月的泪水与幸福，都是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她想让这份记忆独一无二。 她不想祝福二十年前的自己，反而嫉妒得牙痒痒。 怀着这样的心情，最后的十天，她日日夜夜黏在阮望身边，倾尽了所有，只为不留下遗憾。 日日夜夜的浇灌下，【同心之誓】回应了她的心意。 所有红色汇聚于一处，绽放成一朵娇艳的赤色梅花。 这朵花象征着她的爱，是最沉重的证明。 …… 时间回到现在。 从心象世界中挣脱后，消失的记忆也回来了。 阮望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了寻找星火的去向，才会戴上面具的，被洪远带走的。 如今一切明了，抓走星火的是谁，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他缓了口气，高举起手，手腕上的彩色手环发出光芒，心念一动，其中便飞出了无数光流，飞向世界各地。 与此同时，蓝星几乎所有回归者的脑袋里，都忽然出现了一条条留言，其中内容各不相同，但署名都是他们自己。 希斯卡娜也收到了。 未来的她留给自己的信很短，只有寥寥几百字，内容都与阮望有关，像是在炫耀，语气却酸啾啾的。 读着这封信，希斯卡娜脑袋发晕，脸颊通红。 她一直看到最后，只见末尾写着：便宜你了，好好爱他。 “……” 见希斯卡娜发呆，阮望没有解释什么，这些来自未来的留言就是最好的解释。 释放了力量后，彩色的同心之誓缓缓消失，融进了另一条黑色的同心之誓中。 黑色同心之誓上，彩色梅花变得更鲜艳了，连花瓣也多了两片，而在紧挨着灰色梅花的地方，又开出了一朵新的红色梅花。 哀歌鼻尖动了动，似在嗅空气中的味道。 她的视线落在那朵红色梅花上，眨眨眼睛，先看了看阮望，又看向希斯卡娜。 “好甜，又有点酸。”她说。 她凑近，仔仔细细地闻了闻，伸出手指，在花上轻轻一点，便有无形的心意飘散出来，不知飞去了哪里。 希斯卡娜正在兴头上，忽然眼前一黑，好像看见了一个红头发的高挑人影，然后她身体软了，缓缓倒下。 阮望闪现到身后，将她轻轻抱起。 呼吸平稳，她只是睡着了。 西弭将一切收入眼底，微微笑道：“你和启明一样，都对红色情有独钟呢。” 阮望笑了笑，并不否认，闪现到楼上卧室，为希斯卡娜盖好被子。 再一闪回到西弭跟前，由衷感谢： “师姐，麻烦你跑这趟了。” “谢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呀，”西弭揉了揉他的头发，“姐姐对那位王神的手段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惭愧呢。” “师姐，你早知道洪远哥的身份？” “唔…他叫洪远么，我还真不认识呢。” 西弭摇了摇头，解释道：“上一次阻止我帮你的就是他，但我当时也只是隐隐有直觉，不敢确认，毕竟拥有自我意识的王神，历史上闻所未闻。” “你身上的气息与他很像，我怕他对你不利，所以提醒了你一句，记得吗。” 西弭的声音轻柔，笑容甜美动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慈爱。 “不过看来姐姐的担忧是多余的呢，你成功突破超越境了，真棒。” 阮望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怪不得当时师姐嘱咐“要认清自己”，原来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心象世界中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包括洪远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西弭听后，有些惊讶。 她手指杵着下巴，喃喃道：“王神竟会把力量分给你，真是怪事。” “我曾经见过的那些王神，无一不是思维混乱的疯子，连维持正常理智都做不到，更别说赐予力量了……那位洪远太特殊了。” 想到这里，她心底升起一团无名之火。 “启明那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呀，为什么要……” 她想责备启明不管事，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与阮望接触，却又忽然愣住，瞳孔一缩。 等等……那位洪远…是哪个种族的「王神」？ 听阮望所说，在心象世界中，蓝星通过异界狭缝与万界相连，无数种族活跃于同一个舞台之上。 「王神」是种族意志的化身，但祂没道理能统御其他种族啊！ 统御万千种族的意志，祂真的是「王神」么？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蓝星就是地球，地球…有可能诞生王神么？ 西弭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担忧。 “阮望，如果一定要面对那位洪远，切记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可能…强得可怕。” “比你和启明哥还强？” 西弭点了点头，解释道： “凡是诞生过超脱境生灵的种族，都不可能诞生王神，因为祂无法统御超脱的意志，这也是我此前无法确定他身份的原因。” “地球曾走出过许多强者，启明就在此列。” “所以按理来说，地球是最不可能诞生王神的地方，哪怕世界毁灭了，种族的意志也无法交融补全。” 阮望听懂了西弭的意思，接上她的话：“那如果洪远哥真是蓝星的「王神」，他能使用启明哥的力量？” 西弭揉揉他的脑袋，抿着唇道： “嗯，不止启明，你要做好同时面对数位神明，以及万千种族意志的准备。” “那还真够夸张的。” 阮望倒吸了口凉气，心中震惊。 他本想着，哪怕洪远要搞大事，自己带上阿巴，再有启明和西弭撑腰，怎么着都能摆平，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保险。 虽然启明曾经说过，来到超脱境的顶点后，巅峰神明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彼此之间最多四六开。 但洪远拥有的力量太多了，即使同样是满级大佬，他也是全属性拉爆的数值怪。 真是恐怖如斯。 第554章 深空来袭 可是，阮望的目光坚定，未曾动摇。 洪远很强，是个恐怖的敌人。 可他带走了星火，自己就必须面对他，将星火救回来。 星火虽然笨笨的，很懒，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答应过会保护她，就一定会做到。 他招了招手，窗台上的刻舟飞了过来，上面的花苞含苞待放，却还未盛开。 他叹了口气。 花没开，自己就无法去阴世，找启明哥和意志体们帮忙，而且听西弭师姐的意思，没有定位，她也无法过去。 时间宝贵，不能等了。 阮望摇了摇头，将杂念排空，然后朝哀歌伸手。 他对上哀歌的视线，那双眸子中同样战意满满。 “阿巴，我们走。” “嗯嗯。” 哀歌一步上前，紧紧攥住他的手掌，眸子刹那间变成金黄，身体开始发光。 “阿巴，把力量借给我吧。” “……” 少女没有回话，闭上了眼睛，身体在光芒中溶解，变成宽厚的黑晶刀身。 阮望握住刀柄，气息瞬间暴涨千倍万倍，跨过了超脱境的界限。 他眼中的世界变了样，万事万物的轨迹都清晰地映入眼帘，那些不可见的光，不存在于现实的物质，还有层层叠叠的维度，世界的运作规律…… 不只是感官，他的身体里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只需一个轻轻的响指，便能将星球碾碎。 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这就是超脱境吗，真奇妙。” 阮望赞叹了一句。 他能感受到，阿巴在自己手上，也在自己心里，心意相通的感觉令人陶醉，自己能听见她的声音，听见她的所思所想。 “阮望~” “我在呢，别急。” 阮望淡淡一笑，收回思绪，将意念集中在【同心之誓】上，那朵灰色的小梅花开始发光。 在亲手编织【同心之誓】后，他对心意的理解和感知已不可同日而语，又有哀歌的力量加持，他有自信能够找到星火的方向。 冥冥之中，好像有呼唤传来。 “阮望…小哀歌…你们在哪……” “呜呜…帮帮我……” 阮望眼前一花，看见了一幅画面——灰发少女坐在高高的金属王座上，美丽的脸蛋仿佛失了魂，没有表情，令人心疼。 这一幕同样被哀歌看见了，她连声催促，要阮望动身。 阮望嗯了一声，长刀在空气中一挥。 意志体的力量真是方便，他只是心有所想，便劈开了一条通往目的地的通道。 西弭往前一步，笑着说道： “我走前边吧，保护弟弟妹妹是姐姐的责任呢~” 阮望没有推辞她的好意，说了句谢谢。 通道稳定，他们准备出发。 可是—— 就在这时，异变突发。 阮望和西弭同时抬头，目光穿过屋顶，穿过九田的结界，望向蓝星外的星空。 感知告诉他们，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来者不善。 …… 不知多少光年外，以蓝星为中心的星空结界被撕开，浩瀚星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虚空。 无数精美的飞船跃迁到此，还有大大小小的星球构造体，只一瞬间，便完成了对蓝星的包围。 它们在这里停下，因为前方的空间禁止跃迁。 “停下。” 虚空之中，有彩色光芒凭空出现，形成一道直径百光年的光环，将来客拒之门外。 一只恒星大小的机械巨眼出现，扫视四周后，抬起两只遮天蔽日的机械手臂，洒下无数光点，具现成形态各异的造物。 虹光河流中，一位身着虹色礼裙的少女睁开眼睛，脸上虽有笑容，却让人感觉冰冷。 她是三位一体的神明，群星械国「古·莉莉·阿尔特曼」的一部分，名字叫莉莉。 莉莉扫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些舰队。 他们来自宇宙中最强大的文明——寰宇联盟。 寰宇联盟能够撑过大毁灭，她并不感到意外，她好奇的是，联盟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蓝星的坐标只有少数神明知道，哪怕出了意外，也有屏蔽追踪的手段作为保险。 莉莉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蓝星坐标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总不能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心有疑惑，但她还是决定——先拦下舰队，不能让它们打扰蓝星。 她轻启朱唇，将自己的意志传递出去： “寰宇联盟，前方是我的私人星域，禁止通行，请离开。” 对方的回信很快来了—— “群星械国，联盟致力于文明共荣，为了让人类再次壮大，将旧文明交给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请立刻解除警戒，否则联盟将使用暴力手段。” 显然，寰宇联盟知道她在撒谎，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蓝星。 这毫不相让的态度让莉莉非常生气，她拍了拍怀里的方块电脑：“古，还没弄清楚吗，蓝星坐标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方块电脑发出苍老的声音： “别急，他们的数据防御升级了，要点时间……等等，你或许应该先看一下这个。” 一则数据报告呈现在少女的脑海中。 “灵魂领域同步率……100%！？”她大吃一惊，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个规模的人类舰队，同步率最高不超过0.015‰才对。” “我们可能被干扰了，让阿尔特曼核实一下数据。” 莉莉的第一反应，是联盟舰队使用了某种手段，干扰了她的感知。 所谓灵魂领域同步率，是指星际舰队的灵魂网络的信息同步效率。 不同于万众一心的虫族，人类舰队的同步率是非常非常低的，往往需要大量智脑辅助，才能有效指挥。 同步率100%？ 你当你是虫族呢？ 两秒钟后，古的声音传来：“完整的扫描结果出来了，核实无误，数据没有变化，对方舰队确实实现了完美同步。” 莉莉咬牙：“这不可能啊……难道智灵归顺了联盟，帮助他们统领舰队？” “有这个可能，联盟对智灵的研究并不弱于我们，有新的突破也是正常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古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被「王神」支配，意志和灵魂就能完全统一。” 闻言，莉莉翻了个白眼。 “古，你还不如说联盟被虫族夺舍了，舰队里都是虫子呢。” 古回答道：“这不现实，如此规模的舰队，哪怕是虫族也会出现变异体，同步率很难稳定100%。” “可是寰宇联盟不可能诞生「王神」，这你比我清楚。” “莉莉，万事皆有可能，请你保持科学的求索精神。” “……” 两位群星械国一唱一和，争论不休，无法统一意见。 外界时间过去半秒，他们结束了争论，回到正题。 莉莉吩咐道：“既然联盟来了，就提醒一下老朋友们吧，叫他们别睡了，赶紧过来。” “已经联系了，目前只有一位给出了回应，她现在就在蓝星上。” “谁？” “我。” 金色长发飘舞，西弭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中，与莉莉打过招呼，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联盟舰队。 “啧，讨厌什么来什么。”她脸上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连大毁灭也没把他们杀干净，真是比蟑螂还恶心。” 刚刚，她正准备和阮望一起去营救星火，却在最后关头心生感应，察觉到寰宇联盟来袭，犹豫再三后，她留了下来，过来帮莉莉撑场子。 至于莉莉为什么会在这里……以西弭对她的了解，她或许压根就没离开过，一直躲在蓝星附近看乐子。 众所周知，群星械国虽然是科技侧的神明，却很不守规矩。 “西弭，联盟的舰队很怪……” 莉莉将刚刚扫描的结果说了一遍，询问西弭的看法。 西弭脑子里的知识非常有限，不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但武者的直觉却让她感受到了另外的东西。 寰宇联盟的舰队中，有熟悉的气息……与那位名叫洪远的「王神」非常相似。 再结合群星械国给的信息，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仔细想想，自己刚准备和阮望去救人，寰宇联盟就打过来了，有这么凑巧么？ 想必是为了将自己从阮望身边支开，刻意使用的手段吧？ 想到这里，西弭不由更加担心了。 那位洪远究竟是什么存在，连大名鼎鼎的寰宇联盟也无法逃离他的掌控，沦为其傀儡？ 自己的小师弟并不强大，此行独自前去救人，若与对方爆发冲突，即便有意志体护身，怕也讨不了好处啊。 “阮望，记得姐姐的话，不要乱来呀…” 她的自言自语被一旁的莉莉听见，少女嘿嘿一笑，对着蓝星方向抛出一个飞吻。 西弭发现了莉莉的小动作，她一眼瞪过去。 “我警告你，不准对阮望动手动脚。” “呜呜，莉莉好怕呀，西弭护犊子啦~”莉莉掩嘴轻笑，“放心啦，莉莉很喜欢他，不会伤害他的。” “你给了他什么？” “一个护身符。” …… 另一边，阮望心生不安。 那漫无边际的星际舰队是哪方势力？寰宇联盟？ 他们竟然真的找过来了？ 阮望记得，一个月前，洪远自告奋勇，出发去调查寰宇联盟，如今寰宇联盟找上门来，是不是与这有关？ 他想不明白，叹了口气，便收回心思。 既然师姐抽不出空，这一趟就只能自己和阿巴前往了，战斗力锐减一半， “阮望，走了走了。”哀歌催促。 “嗯。” 阮望转身踏进通道，通道关闭的瞬间，一张薄薄的卡牌飞了进来，落在他面前。 他将卡牌捡起，上面画着一台帅气的人形机甲。 “莉莉姐？” 阮望记得这张牌——【幻想卡牌：小动物的终极力量】 自己曾将它作为筹码，与群星械国交换了灵魂信息化的知识。 它会出现在这里，说明莉莉也到蓝星了，三位一体的群星械国中，只有她才会这么好心，给予自己帮助。 这张牌经过了改造，已经不再是幻想卡牌了，阮望看不出它的用途，但猜也猜得到，应该是保命道具一类的东西。 “莉莉姐，谢啦~” 他朝卡牌道了声谢，卡牌微微发光，似在回应。 阮望将卡牌贴身收好，抬头看向前方，向着通道的另一头全速飞去。 星火，我们来了。 …… （第三卷完） ———————— ———————— 致本书亲爱的读者们： 第三卷「摆渡之人站在路口」到此结束，明天开始更新第四卷的内容。 第四卷内容不多，大概20w+字吧，书的总字数在170w左右，或许有多，但差不了多少。 快结束了，我就不做剧透了，总之是一个挺温暖的结局。 然后呢，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第四卷的更新或许不会有以前这么勤快了，大概是每天一更。 决定减少更新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一个，是我希望能够把故事的结局写好，不留下遗憾。 我在第一卷末尾提过，本书的故事，来源于我的一个梦，那个梦我很喜欢，往里面塞了许多东西，才拼凑出完整的大纲。 坚持写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尾声，我想细心打磨一下。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每天写两章确实很累，平均一章2500字，每天5000，几乎占用了我全部的休息时间，偶尔还要熬夜，这不健康。 加上这本书确实没什么收入，数据惨淡，连全勤的门槛都够不到，没有金钱鼓励，人就更容易累了。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健康和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希望所有看这本书的读者朋友能够永远健康，开心常驻。 所以，一更的事，就希望大家理解了~ （明天和后天，会更新两章【间章】，内容紧接这一章的末尾，是希斯卡娜醒来后的剧情。 因为这部分内容很难插入后续主线，作者又很想写，所以就以【间章】的形式更新了，希望大家喜欢~） 第000章 间章 —少女的迷梦 希斯卡娜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浑浑噩噩，一遍遍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窗外日夜交替，春秋冬夏过了一轮又一轮。 她很愁苦，却不记得自己为何愁苦。 好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见了，他不知去了哪儿，久久未回。 等待的时间里，她见过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它们像是频闪的幻灯片，一眨眼便过去了，没留下太多印象。 与那个人无关的，她都不在乎。 过了好久好久，大概有十年…或是二十年？ 她已经习惯等待了。 直到她生了一次气，和人打了一架，气消之后，她心底积累的愁苦终于彻底爆发，哀不自胜。 她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却有人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番推心长谈后，她与自己和解了，她眼中的世界也逐渐慢了下来。 她开始回应外界的好意，尝试学会自爱。 她想要适应…没有他的世界。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深藏的思念还是会一遍遍涌上心头，使人彻夜难眠。 梦中的希斯卡娜非常清醒，却被带入其中，无法自拔。 回忆爆发时，她手捧着一罐难喝的可乐，目光落在窗户玻璃的倒影上，痴痴发呆。 不知不觉中，倒影逐渐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是我太想他了么？ 她抹了抹眼泪。 可是，沙沙的脚步声将她拉回现实，幻想破碎后，窗外的身影却依然在那里。 “阮……望。” 难以言喻的感动在心里乱撞，她无法思考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像一只被情绪支配的野兽，将对方扑倒在地。 接着，在她恢复理智前，身体已经下一步行动了，薄薄的唇贴了上去，初吻令人窒息。 湿软的触感帮她找回了理智，可她没有停下，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思念。 这样的兴奋持续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她的脑子依然昏昏沉沉，移不开目光。 然后她听阮望说：这个世界并非现实，他很快就会离开。 她心里不由失落。 她不关心世界是否真实，但她知道阮望又要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她不在乎自己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消失，就再也不能思念阮望，无法触碰他了。 所以，她格外珍惜剩下的时光。 剩下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两个月。 可是，越是在乎的时间，越留不住，就像孩童的暑假，总有结束的一天，剩在最后的，只有原封不动的作业，以及愈发沉重的心情。 两个月很短，一眨眼便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挺舍不得的，过几天吧。” 阮望要离开了。 希斯卡娜的心脏砰砰直跳，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酝酿，她知道，命运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夜里，她望着紧闭的卧室房门，又转头看向窗户——好孩子走门，干坏事翻窗。 不再犹豫。 她踩着夜风起舞，在月光下褪去衣衫…… 接下来的梦，希斯卡娜不愿回忆。 ——真是太疯狂了。 总之，她成功了，一切得偿所愿。 再往后，就是真正的美梦了，美好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却又不愿醒来。 “阮望，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当然是夫妻啊。” “……” 她学识有限，无法向人解释“幸福”的含义，可是她能亲身体会到——自己现在是幸福的。 拥吻时的羞赧也好，放纵时的烦恼也好，对未来的迷茫也好……或甜或苦，都是幸福的一部分，令人满足。 于是，她稍稍贪心了一点。 三天、五天、七天……她知道自己不该留他，却总是控制不住。 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他们彻夜未眠，热情似火。 当黎明刺破天际时，他们都冷静下来。 希斯卡娜心有所感，这个梦要结束了。 她靠在阮望身上，泪眼迷蒙，纵有不舍，却也坦然面对现实。 她捧起手掌，一根根红色的丝线在她掌心汇聚，每一根都是她最真挚的爱，它们互相缠绕，织成一朵红色的花。 当那朵花成形时，梦境便褪去了色彩。 世界只余一片灰白，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立。 希斯卡娜挤出一抹微笑，手捧着赤梅，向前方的娇小身影递去。 她留下了最后的话： “好好爱他。” “……” 对方没有回话，伸手接过那朵赤色梅花，望着它怔怔出神。 意识一个恍惚。 希斯卡娜再睁眼时，惊讶地发现，那朵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不对，不是回到手中，是自己刚刚接过了它。 直觉告诉她。 递出这朵花，和接过这朵花的，都是自己——都是希斯卡娜。 下一秒，梦境破碎。 希斯卡娜醒了。 她睁开眼睛，望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躺着的是熟悉的被窝，令人安心。 她扭头看了看身侧，什么也没发现。 阮望呢？已经起床了么？ “啊~~”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翻身下床，却觉得哪里不对……身体太轻了，手短脚短，床边拖鞋的尺码很小，却很合适。 她低头看去……大惊失色！ 她拍了拍自己胸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我…我怎么变这么小了！？” “阮望，你快来……” 喊到一半，她忽然冷静下来，脑子逐渐清醒。 不对，我没有变小，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啊。 希斯卡娜用力拍了拍脑袋，将梦境带来的错位感驱散，重新找回了正确的认知。 现在是2029，不是2049，我也没有突破七阶，身高才一米四九…… “也就是说，现在我和阮望还没有……” “……” 她坐在床边，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依然有些不适应。 梦中的情感记忆太强烈了，尤其是最后部分，几乎将她的心神冲散，醒来后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 她不清楚，自己得到的，究竟是未来的记忆，还是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它就这么融入了自己脑海，像一滴水汇入源泉。 不仅是记忆，也是心意。 希斯卡娜回味了一下，浅尝辄止，便羞得满脸通红，身上燥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冷静一下。 逆推、夜袭……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那一夜，以及后来的十天，都太荒唐，太羞人了！ 谢谢你，未来的自己。 希斯卡娜在床上打滚，脑子里回放着那些害臊的记忆，嘿嘿傻笑，时不时自言自语。 “……” 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希斯卡娜瞬间冷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羞红的脸。 “谁…谁啊？” “是我，衣霓。”门外传来女声。 “噢…噢，你进来吧。” 希斯卡娜松了口气，她刚刚还担心，要是让阮望看见自己这样子，会不会笑话自己。 门开了，衣霓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希斯卡娜，身体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我没事。” 希斯卡娜摇了摇头，又看向门外，问道：“我睡了多久啊？阮望呢？” “挺久的，你睡了快12个小时啦，”衣霓笑了笑，补充道，“阮望他们不在，去救星火了。” “噢……” 听到阮望不在，希斯卡娜松了口气，却也有点小小的失望。 她的表情被衣霓看在眼里，衣霓嘻嘻一笑，将牛奶端给她。 “来吧，多喝牛奶，长得高。” “啊？” 衣霓啧了一声：“怎么了吗，你也不想让阮望当萝莉控吧，那也太变态了。” 希斯卡娜连连摇头，满脸震惊。 “不是，难道你知道…那个…我和阮望……” “你们在未来世界是夫妻嘛，我知道啊，我给自己的留言里面有写。”衣霓捂嘴偷笑，“而且不只是我，大家都知道咯，你太牛了，希斯卡娜。” 希斯卡娜：“……” 第000章 间章 —少女的遐思 在和衣霓聊过后，希斯卡娜才知道，除了某些倒霉蛋，已经回归蓝星的回归者们，大多收到了来自未来的自己的留言。 有的是简简单单的问候，像是跨越20年的时间胶囊，有的则是长篇大论，恨不得把曾经的自己吊起来打。 效果比较显着的，像是隔壁的莫倾心，看完自己那本百万字留言册后，已经抑郁了，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大家的留言中，少不了各种大瓜，像是未来蓝星发生的剧变啦，摆渡人不见了，蓝星乱成一团啦，希斯卡娜逆推阮望，成功上位啦…… 众所周知，比起另一条世界线发生的故事，大家还是比较关心情感故事。 所以现在，衣霓脸上带着看乐子的表情，在希斯卡娜身上摸来摸去。 “听说你以后身材和我差不多，真的假的？”她拍了拍希斯卡娜的屁股，“想不到潜力竟然这么大，小瞧你了呀~” 衣霓不是自吹，她身为精灵，身材比例连她自己都觉得完美，希斯卡娜竟然有同样的潜力，真是不可小觑。 希斯卡娜揉了揉屁股，娇嗔地白了她一眼。 衣霓说的这些，希斯卡娜都知道，不仅如此，她甚至获得了部分来自未来的记忆。 她知道，只要自己突破七阶，就能重新发育，摆脱这娇小的模样了。 那就修炼吧！ 有了动力，人就会变得勤奋。 她甩掉脑中杂念，出门回家。 路上，不时有吃瓜群众投来好奇的视线，有祝福的，有羡慕的，还有酸溜溜的。 于是不自觉地，她的嘴角也悄悄上扬了，像是得了便宜的小女孩，笑容中带着得意和炫耀。 当她快到家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头短寸的男人站在小区门口，左顾右盼，有时见到熟人，或是正在讨论那些未来留言的回归者，他会上前去询问。 可惜，他问了很多次，都没有得到答复。 有的人不知道，有的人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希斯卡娜瞳孔一缩，紧张起来。 郎卿怎么在九田？他在问什么？ 少女感到不妙，答案呼之欲出。 并不是每一位回归者都收到了留言的，有些与阮望不对付的，或是性格随性，对时空胶囊不感兴趣的人，都没有收到。 但郎卿很明显不在此列，他是个普通人，并非无欲无求，肯定不会放弃跨时空留言的机会。 他没有收到，只能说明未来出了大变故。 瞧他现在茫然的模样，想必内心很焦急吧。 大多数人的留言中，没有提及郎卿，少数与他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真相后也不忍告诉他，所以他才会一直问。 瞧见希斯卡娜过来，郎卿头皮都麻了一下，立刻别开视线，往九田外离开，想要避开她。 他知道，希斯卡娜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让她生气。 “郎卿，等等。”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郎卿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希斯卡娜叫我干嘛，不会是想揍我吧？ 他想装作没听见，硬着头皮开溜，却听身后少女又喊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行吧，逃不掉了。 郎卿回过头来，挠挠头，装傻笑道：“那个…希斯卡娜，好久不见啊，哈哈…” “对不起。” 希斯卡娜深深鞠躬，诚恳道歉。 “对不起，以前是我没脑子，误会你了，对不起。” “？？？” 郎卿手足无措，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无所适从。 啥？ 希斯卡娜为什么跟我道歉，难道她待会要揍我了吗，提前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呃……” 郎卿的手抬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渐渐地，郎卿大概明白了……希斯卡娜好像真是来道歉的，态度非常认真。 “那个……希斯卡娜小姐，你要不先把头抬起来？”他试探着说道，“有什么误会咱们私底下解开就好，这里好多人看着呢。” 他的本意是好的，不想让希斯卡娜当众丢脸。 大门口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希斯卡娜好歹是个女孩子，一直这么躬身低头也不是个事。 岂料希斯卡娜把脑袋低得更低了，差点要跪到地上。 “对不起！以前打你骂你是我不对，是我不分青红皂白。” 她吸着鼻子，大声说道：“打也好骂也好，我都会接下来的。” “……” 希斯卡娜听起来好像要哭了，郎卿更急了，连连摆手。 “别这么说呀，那都是小误会，没什么的。” “你是个好人，是我没脑子，对不起。” “哎呀别说了，希斯卡娜小姐，我…我原谅你了，你先起来吧。” “……” 一番推推就就之后，希斯卡娜终于不再倔了，把头抬了起来。 郎卿这才瞧见少女脸上的悔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浓，似乎远远超过了“误会”导致的范围。 他心有所感，便悄悄传音道： “希斯卡娜小姐，那个…你是不是知道我未来的经历啊？” “嗯，对不起。” “别道歉了啊，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郎卿不由扶额，叹了口气。 “希斯卡娜小姐，在20年后，我是不是死了？” “嗯。” “果然是啊，我是怎么死的，能告诉我吗？” “都是我的错……” 希斯卡娜吸了吸鼻子，将未来的事传音告诉了郎卿，没有任何隐瞒，期间又道了好几次歉。 郎卿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死了而已嘛，大家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我还以为自己黑化成大反派了，没脸见人了呢。”他哈哈笑着道。 希斯卡娜＆吃瓜众人：“……” 郎卿笑了一会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希斯卡娜，且不说那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如今我们得到了留言，阮望也回来了，未来一定会发生改变。” “而且就算在那个时空，我的死也和你没有关系呀，都是那个萧尘的错。”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反倒向希斯卡娜鞠了一躬。 “谢谢你，希斯卡娜，替我解答了疑惑。”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感谢你让我知道，我其实不是坏人，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说完他就走了，消失在九田众人的视线中。 希斯卡娜呆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曾经误会郎卿，瞧不起他，讨厌他，可是…似乎比起自己，他反倒要更加正道和坦率。 是啊，自己的目光被困住太久了，直到20年后，也是被人骂了一顿，才有了些许的进步呢。 少女愧疚地笑了笑，挤开看戏的人群，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来到了白梅的实验室。 咔—— 她还没敲门，封闭门就自动打开了。 白梅正在工作，没有看她。 “白梅，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你脑子进水了？” “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可以。” 白梅放下手里的试管，来到希斯卡娜面前，弯下腰，把白皙干净的脸蛋凑到她面前。 “亲我一下，我们就是朋友。” “嗯。” 希斯卡娜没有犹豫，亲了一下。 白梅擦了擦脸上的湿润，瞥了她一眼：“你真亲？” 希斯卡娜笑道：“为什么不呢？” 白梅沉默无语，桃红色眸子与希斯卡娜对视良久。 “发生了什么吗，你好像不一样了，”她忽然开口问道，“刚刚看你从阮望家里出来，脸上那得意的表情，我其实挺嫌弃的。” “啊？” 希斯卡娜愣了一下，自己一路走来，根本没发现白梅在偷看。 白梅继续说道：“就像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笨蛋，或是捡了肉的流浪猫，尾巴翘得高高的，蠢得可以。” “还以为未来的我眼光这么差了，竟然会祝福你。” “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多少有点进步的，至少脑子正常了一点。” 白梅一连串说了好几句，随后嘴角微微一笑，继续去忙了。 希斯卡娜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暖暖的。 她从未来的记忆里知道，白梅其实心地很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且非常关心自己。 她期待自己能够有所成长，才会这么严厉。 “谢谢你，白梅，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 “……” 白梅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瞥了她一眼。 “真不像你，你该不会是被未来的自己夺舍了吧？” “唔…或许是吧，”希斯卡娜盈盈一笑，“白梅，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求你别说了，肉麻死了。” 白梅抱怨了一句，手心直冒冷汗。 希斯卡娜嘻嘻直笑。 …… 耽搁了许久，直到傍晚，希斯卡娜也没有开始修炼。 她一改往日的冷漠，去见了许多人，她积极得不像是希斯卡娜，所有人都觉得她吃错药了。 虽说九田的老住户都知道，希斯卡娜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傲娇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好心肠。 可是……当她真的热情起来，大家反而不适应了。 希斯卡娜并不在意这些，随着她敞开心扉，重新看待这个世界，记忆中的另一个自己才逐渐被她理解。 她此时才想明白，自己得到的，不应该只是一份爱情，还有那历经悲伤之后的成长才对。 想必阮望喜欢的，也不是那个脑子里只有他的恋爱脑吧。 她怀着轻松的心情，踏上归途。 然后，下意识地，她站在了阮望家门前。 受梦境记忆的影响，她已经习惯回到这里了，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家。 “唔……” 她在门口犹豫片刻，随后开门进去。 空无一人的屋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记得每一块地板的纹路，每一双碗筷的位置。 简单为自己做了晚饭。 希斯卡娜踩着楼梯，上楼休息。 她推开近处的卧室门，里面摆着两张床，床上的布置迥异，一张少女风格，一张简单风格。 这是哀歌和星火的房间，也是她住过两个月的地方。 希斯卡娜忽然想到，在那段未来的时间里，阮望和自己都是孤家寡人，所以才能走到一起，可是现实中……他是有家人的。 哀歌和星火会怎么看自己呢？ 希斯卡娜心绪难平，不由感到惆怅。 她当然知道，阮望的爱情只属于自己，对自己一心一意，可是……家里还住了两位美少女，说完全不担忧是假的。 仔细想想，星火是没有威胁的，以她的性格，知道阮望和自己好了，大概会先“欸？”然后“哦！”最后“噫~~” 可是，哀歌呢？ 哀歌会怎么看待自己？ 她和阮望关系那么好，亲密到没边了，会甘心让自己抢走阮望吗？ 希斯卡娜揉了揉太阳穴，唉声叹气。 她不清楚哀歌的身份，对意志体的情感逻辑也不了解，她以前觉得，哀歌和阮望之间的感情，或许就是“爱情”。 可是，未来的记忆又清楚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哀歌。 希斯卡娜想不明白，心里却酸啾啾的，好像吃醋了。 她轻轻地关上房门，来到隔壁，换上睡衣，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躺下来，心情重新变得安宁。 可惜旁边空空的。 她闭上眼睛，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阮望，早点回来啊。” …… 第555章 带我一个可以不？ 阮望还没有抵达目的地，但他停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目标已经不远，可是，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堵墙，将他拦在了外面。 他尝试破解，却发现哪怕有着超脱境的力量，自己依然无法短时间内突破。 西弭没有跟来，自己能够爆发全力的时间并不多，以超越境的身体和灵魂，驾驭超脱境的力量，哪怕是他，也无法坚持很久。 如果可能的话，在找到星火之前，他想尽可能保存体力。 可他没得选择，为了能够见到星火，他朝前方劈出一刀。 啪的一声，世界碎掉了一角，最外层的防护破开了一个口子。 阮望进入其中，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处像是蜂巢似的空间，一颗灰白色的发光球体高挂在穹顶，脚下是无数个彼此分开的小空间。 他感应到星火的气息了，就在头顶那颗灰白色的球体中。 如果所料不差，这颗球体应该有传送的功能。 他尝试着呼唤星火，球体没有反应。 他尝试骇入其中，却发现这颗球体的信息防御能力远超过他的破解极限，将他的手段尽数拦下。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向下方。 “嗯？这里有人？” 他发现，下方的小空间中，竟然住着数量众多的人类，他们的气息有强有弱，都是超凡者，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知道激活光球传送的方法吗？ 抱着试试的心态，他随便找了一个小空间，钻了进去。 小空间外界是一片虚无，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阮望来到了一座四合院中。 这是一座龙国传统合院式建筑，设计端庄大气，却有不少现代建筑的味道在里面，而且规模大了不少，每一间房屋都是两层以上。 阮望朝院子里面望去，发现人还不少。 院子东南角种着两株花树，下面撑着一把躺椅，一个发型骚包的白发男人躺在上面，享受着四五个美女的侍奉。 男人张嘴，便有一位美人将水果放进他口中，他扭扭脖子，便有一双小手帮他按摩肩膀，好不快活。 这样的生活真是惬意，男人哼起了小曲。 “啧……” 房顶上的阮望咧了咧嘴。 倒不是羡慕了，他只是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 那些姿色不凡的美女，虽然都活灵活现，拥有真实的肉体和智能，却都没有灵魂，不是真人。 阮望不禁想到，启明曾经跟自己提起过一些宇宙中的尖端科技，其中就有一款由超人工智能驱动的仿真人偶。 听说那种人偶的仿真程度极高，连灵魂波动都能伪装，超越境以下根本无法分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 人偶们温柔似水，男人陶醉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阮望笑着摇摇头，准备下去问问情况，却见正对着的房间里走出了另外一人。 与发型骚包的白发男人不同，那人短发干练，一身机械装甲反射着寒光，面容冷冽，一看就不好惹。 “时杰，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他朝白发男子说道，“张亘接了ZY306世界的终结任务，马上就回来了。” “终结任务？张亘怎么想着去接终结任务的？” 白发男子显得很吃惊，非常意外。 所谓终结任务，是主神空间几天前发布的，难度等级比SSS级更高的EX级任务，虽然奖励丰富，却难度极大，不少老牌队伍都在这上面翻车了。 听说在终结任务中，世界剧情将完全脱离预定轨迹，以往所有的任务攻略都会失效。 而且……没记错的话，ZY306是最顶尖的高能级世界之一，其中甚至有七阶的强者存在，要是剧情暴走，哪怕是他们，怕也讨不了好啊。 “世仁，你就没劝他一下？”名叫时杰的白发男子挠了挠头，问道，“以咱们的实力，没必要急功近利，冒这个险吧？” “我知道这次任务的奖励肯定很多，可如果命都没了，奖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实在不行，咱们也没必要去ZY306啊，太危险了。” 时杰非常不理解，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队长——张亘是出了名的谨慎，虽然是个任务达人，却从来不会做冒险的事。 这一次也太怪了。 “没有选择了，低难度世界的终结任务都被接完了，”名叫王世仁的短发机甲男子摇头说道。 时杰大惊：“蛤？接完了？” 他无法理解，这种EX级别的任务，许多轮回者平时都是避之不及，碰都不敢碰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王世仁点头：“你还不知道吧，有人从终结任务的神秘礼物里开出了「轮回劵」。” “轮回劵！？” “那个五亿轮回点一张，能让人脱离主神空间，重获自由的轮回劵！？” “是的。” “卧槽了，怪不得啊，真是疯了。” 王世仁蹲了一顿，继续说道：“而且，张亘跟我说，他怀疑主神空间可能要关闭了。” 时杰大惊失色，一下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怎么说？” “我们发现，所有完成了终结任务的世界，都再也没有发布过任务。”王世仁解释道，“顾名思义，不难猜测，终结任务代表的，就是轮回世界的终结。” “你想想看，如果所有世界的终结任务都被完成了，主神空间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主神空间关闭…”时杰咽了咽口水，“岂不是说，我们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获取轮回点的机会了？” 王世仁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想要获取轮回点，甚至脱离主神空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能级越高的世界，终结任务的奖励越丰富，我和张亘算了一下，ZY306的奖励至少有30亿轮回点。” “30亿！？” 时杰傻了，挖了挖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 “你没开玩笑吧，这都相当于一百个SSS级任务了！” 王世杰神色淡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说道： “哪怕咱们脸黑，一张轮回劵都爆不出来，也够咱们几个赎身了，剩下的凑一凑，甚至能买两张「复活劵」。” 听到“两张复活劵”，时杰明白了。 怪不得队长要冒险去接ZY306的终结任务，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们潜光小队，在轮回者中非常有名，因为他们是所有高级小队中，唯一没有更换或补充新成员的队伍。 正常的轮回小队人数是4人，但潜光小队只有3人。 队里缺失的那个人，是一位脾气很好的大哥，也是他们原本的队长，在一次高难度任务中，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 从此以后，潜光小队就永远空出了一个名额。 而现在的队长张亘，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谨慎，也是因为前队长的死。 一张复活劵的价格是7亿轮回点，大家努努力凑一凑，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因为冒险导致了更多牺牲，就完全不值得了。 复活前队长，加上四人的「轮回劵」，需要27亿，剩下的大家凑一凑，还能再买一张「复活劵」。 复活劵的效果并不局限于主神空间，哪怕是在其他世界死亡的人，也能够复活。 时杰知道，自家队长在来到主神空间之前，曾有个很亲爱的青梅，因为绝症去世了，这是他的心病。 作为队员，也作为朋友，时杰不会介怀队长的私心。 如果没有队长，自己可能已经死好几回了，潜光小队也早就散了，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他长舒一口气，扭了扭脖子。 “老王啊，这是不是咱们最后一次任务了？” “应该是吧。” “你说，离开主神空间之后，咱们会回去蓝星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 两人谈笑的时候，忽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他们心里一惊。 有人？ 听声音很近，自己怎么一直没发现？ 他们转头看去，对上阮望的视线。 “你们好呀，队里还缺人吗，带我一个可以不？”阮望笑眯眯道，“我不要奖励，带我一程就好了。” 王世仁＆时杰：“……” 奇了怪了，这人哪来的？ 第556章 找到我 燃炬之城，一座钢铁与光的城市，永恒燃烧的圣火流淌在管道中，最终汇入上空那轮人造太阳，为城市提供源源不断的光明。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燃炬之城不是可以长久居住的地方，只有提交某些特殊任务，或是购买装备和学习技能时，才有临时的往来权限。 装备维护中心，一间门牌挂着00099的房间里，潜龙小队的队长张亘正在进行装备维护。 他是这个窗口的老客户了，享有八折优惠。 帮忙维护装备的，是一位扎着短马尾的灰发女孩，她的脸蛋恬美可人，气质安静，金色的眸子淡漠无神，像是没有焦距。 就如往常一样，维修师小姐不紧不慢地将符文巨剑拆成一桌子零件，挨个检查，动作干净利落。 张亘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凳子上，一边看着维修师小姐工作，一边侃侃而谈。 他说的话没什么目的性，像是闲聊，大多是平日任务里遇见的事，或是从其他轮回者那里听来的趣闻。 主神空间从来不缺乐子，像是谁又牛了谁的仿真人偶啦，谁乱学技能，导致能力冲突暴走啦，谁又在轮回世界里玩过火，把幕后Boss挖出来，导致团灭啦…… 张亘的语气轻松幽默，很能逗人笑，可是对面维修师小姐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变化。 张亘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他与少女打了十几年交道，对她的性格早就习惯了。 这位动作熟练的维修师小姐是一位盲人，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几乎算是哑巴，只会说“欢迎”和“慢走”。 但是张亘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冷漠，因为她给了自己少有的“八折优惠特权”。 在燃炬之城，只有少数热心肠的工作人员，才会给予轮回者特权，而八折就是最高档的优惠了。 说起张亘和维修师小姐的缘分，要回到十几年前了。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刚刚苏醒不久，才加入潜光小队的新手轮回者，为了让他尽快适应轮回者身份，队长让他负责后勤，往来主神空间与燃炬之城。 某一次，在他过来维修装备时，系统为他分配了00099号维修师，初次接触，他就傻了。 或许是巧合，这位冷淡寡言，一丝不苟的维修师小姐，与他蓝星时的小青梅真是太像了。不说发型和身材，就连那过于精致的容貌上，也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轮廓。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心底的思念在作祟，他开始常常光顾00099的维修间，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与他那位眼聪目明，活泼开朗的青梅不同，00099小姐看不见东西，而且冷冰冰的，一整天憋不出十个字，倒是完全相反了。 维修师小姐不善言辞，如果不是张亘某天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项优惠特权，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也认可了他这位朋友。 在燃炬之城，想要获得一份友谊可不容易，后来十几年时间里，00099维修间成了张亘最常光顾的地方。 就像今天。 张亘一如既往地讲着那些不会得到回应的笑话，他也不指望能得到回应，虽然他知道对方在听。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就像是在打发时间，等待维修师小姐的工作完成。 咔嚓咔嚓。 维修师小姐将符文巨剑拼装完成，启动了上面的符文，能量流动丝滑顺畅，像是崭新出厂一样。 她点了点头，将巨剑和其他装备一起装进打包盒子里，认真封装好后，推到张亘面前。 “……”她什么也没说。 张亘笑了笑，将装备收进背包里，道了句：“谢了，玖玖。” 维修师小姐没有名字，张亘问过许多次，对方让他用编号00099称呼自己，他嫌麻烦，就叫“玖玖”了。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止住脚步，面色变得犹豫。 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她。 “玖玖，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维护装备了，”他转过视线，对上少女无神的眼眸，说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会脱离主神空间，那时…估计就来不了燃炬之城了吧。” 00099缓缓点了点头，歪着脑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张亘挠挠头，被那双无神的眸子盯得有些紧张：“啊哈哈，抱歉说了些多余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总之，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一趟的，下次再聊。”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少女轻灵的嗓音：“你也接了终结任务，是吗？” 张亘浑身一个激灵，刹那间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盯着00099。在他的记忆中，从没听少女说过长达10个字的长句，今天算是头一回。 而且……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没错，虽然它依然没有焦距，但张亘可以肯定，00099在盯着自己，其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少女的问题，维修中心的维修师竟然知道终结任务，甚至主动向轮回者询问，未免也太奇怪了。 但他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ZY306世界的终结任务，待会就出发了。”他说道。 00099想了想，淡淡地说道：“那个世界很危险，锚点强度七阶，你不是对手。” 张亘太意外了，少女竟然又说了长句，而且好像……在关心自己？ 维持十几年的人设似乎碎掉了。 “锚点强度七阶…是说我们会遇到七阶的敌人吗？”张亘抿了抿嘴，笑道，“别担心，玖玖，我的同伴都很强，还有你的装备，我有把握。” 可是，少女叹了口气。 她平静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丝挣扎，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玖玖，怎么了？” “锚点…不是你们的敌人。”少女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他们为世界付出了很多，我不希望你们成为敌人。” “这……” 张亘没有想到，少女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竟然是来劝阻自己的。按她的意思，是不希望自己去打倒终结任务的Boss？ 于是他问：“玖玖，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终结任务究竟是什么？” 00099摇了摇头，躲开他的视线，似乎是不想继续回答了。 “……” 张亘捏着手指，抿了抿嘴唇。 接取终结任务，是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同伴王世仁赞同这个决定，现在时杰应该也知道了。 如果跟轮回者们猜想的一样，主神空间已经没有未来，趁着终结任务最后捞一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无论轮回劵还是复活劵，都需要海量轮回点。 玖玖让自己不要与Boss为敌，岂不就是让自己放弃终结任务吗？ 该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他背过身去，声音毫无底气：“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我会考虑一下的。” “嗯，慢走。” 张亘刚拧上门把手，忽然一声“滴”在他耳边响起——是队友的通讯。 他顺手将通讯点开，视频窗口的另一边，是王世仁和时杰。 时杰开门见山就问：“张亘，你是不是找了新队员啊？” “新队员？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张亘皱起眉头，感到不解。 “因为……” 时杰使了个眼色，将视频窗口往左边拉了拉，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这家伙说想跟我们一起下本，我在想是不是你找来的帮手呢。” “我没……” 啪—— 张亘话刚开口，忽听身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急忙回头，发现00099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通讯窗口，整个人呆住，手中零件掉到了地上。 张亘顺着她的目光，重新看去。 她盯着的，是视频中的那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同一时间，燃炬之城深处的某个房间中，银光闪闪的金属王座上，灰发少女呆滞的脸蛋忽然变得生动，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阮望的脸映在她脑海中，仿佛与她隔空对视。 只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不得不将腿屈起来，将脸埋住，才能藏住泪水。 这里是永恒明亮的燃炬之城，是即使神明，也无法轻易抵达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找到我的呢？ 阮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存在，怎么敢来的呢？ “呜呜…呜……” …… 少女啜泣的时候，门外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戴着一张灰色面具，眼神无悲无喜，看了王座上的少女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不知何处的虚空。 第557章 轮回者 “玖玖，怎么了？你认识他？”张亘忙不迭地问道。 他无暇顾及眼前少女是否是真瞎，对方的表情骗不了人，显然是不对劲的。 这个人有什么特殊，能让玖玖露出这样的表情？ “张亘，请你……” 00099朱唇微启，想要复述星火的指示，让潜光小队将阮望驱逐，可话到嘴边，她又改了主意。 身为万众同心的智灵，她读出了星火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个人…对00000很重要，她想。 “张亘，请你使用最后一个小队名额，将他带来燃炬之城吧。”她微微颔首，恳请道，“作为回报，我会将杨永豪先生复活的。” 张亘目瞪口呆。 不仅是因为少女态度的变化，也是因为她的承诺。 杨永豪，是潜光小队曾经的队长，也是他一心想要复活的人之一。 复活对轮回者来说，是一块悬在头顶的大饼，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项服务，却几乎没有人使用过。 原因无他，太贵了。 哪怕是全员六阶的潜光小队，想要凑齐复活的费用也是难如登天，如果不是几个月前，主神空间遭遇维度风暴时发布了奖励丰厚的紧急任务，潜光小队也很难攒下足够的轮回点。 可是现在，玖玖竟然答应……只要自己将那个男人带来燃炬之城，就能免费提供一次复活？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玖玖…” 他想追问，但一转眼，00099的身体化作一束光，消失不见了，而他也被驱逐出了燃炬之城。 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潜光小队的领地中。 前方不远处，那位神秘的陌生男子正在和两位队友谈笑，听内容，似乎是与主神空间相关的，非常基础的问题。 他给人感觉，就像是刚刚苏醒的新手轮回者，对一切都很好奇。 可是…对方谈吐从容，身上气息让人看不透，还能让玖玖格外重视，明显不是普通人啊。 想不明白，于是他伸手走过去：“你好，我是潜光的队长，张亘。” “你好，我是阮望，”阮望笑着握住他的手，“我想蹭个任务，去燃炬之城，可以不？” 他补充道：“我不要奖励，相反，我甚至能给你们一笔很不错的报酬。” 张亘：“……” 他无法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就像……他根本不是主神空间的轮回者？ 真离谱，主神空间遭外人入侵了？ 他又打量了阮望一会儿，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由内而外的好感，让人很温暖，很舒服。 “你不是轮回者？” “你拉我进队，我就是了。”阮望笑道，丝毫没有掩饰。 “……” 张亘无话可说，对方还真是从主神空间外面来的。 他想要问更多，但转念回忆起玖玖那纠结的表情，他又不想再浪费时间。 “没必要那么麻烦，阮望兄弟，我邀你进队，把燃炬之城的访问权限给你，”他说道，“小队的访问时间还剩一些，你快去快回就好。” 说着，他点开系统界面，目光看去，却瞪大了眼睛。 只见系统面板上，“主城访问时间”那一栏，剩余计时正在飞速减少，三小时…两小时…半小时…零。 啊？ 主神系统出Bug了？ 他把系统面板来来回回开关几次，访问时间都没有再变回来，真的被扣光了。 一个令人惶恐的猜测在张亘脑海浮现，他看着阮望，不禁心想：系统扣光自己的访问时间，莫非是为了阻止这个人？ 啧，好像摊上大事了。 他苦笑两声，又伸出另一只手，将阮望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欢迎你，阮望。” “谢谢。” 虽然还有许多想问的，但张亘没有再废话，向阮望发去了组队邀请。 【张亘邀请您加入队伍#9049——“潜光”】 【同意/拒绝】 “同意。” 【邀请通过】 【您已加…错误…系统错误……】 阮望失笑，举起左手的【同心之誓】，在哀歌的帮助下，催动那朵灰色梅花的力量，缠上报错的主神系统。 【邀请通过】 【您已加入队伍#9049——“潜光”】 系统恢复正常，将阮望录入成了一名轮回者。 一旁的张亘三人都惊呆了。 刚刚的系统报错他们都看到了，只是邀阮望进队，主神系统就连连报错，像是在抗拒，而阮望只是挥了挥手，就让系统恢复了正常。 不不不，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张亘咽了咽口水，在任务面板上点击“投放”按钮，四道光束从天而降，将他们笼罩其中。 临行前的最后时间，他问道： “阮望先生，我…有些问题不是很明白，咱们能聊聊吗？” “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阮望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是啊，心里疑惑得很呢。” 说着他抬起头，望向头顶那颗灰白色的光球。 令他疑惑的，不是“轮回者”的存在。 作为蓝星的摆渡人，曾经的地球人，他接受的文娱作品很多，对“无限流”这种套路并不陌生。 他刚刚查探过了，这些生活在小空间里的“轮回者”，都是穿越的蓝星人，在“主神”手底下打工。 主神会定期将轮回者们投放至一个个“副本世界”中，并下发任务。 这些任务千奇百怪，有时是找东西，有时是干掉某个目标，有时是修复剧情线……只要完成，就能得到“主神”回馈的奖励，有装备也有技能，还有各种神奇道具。 主神给予的装备道具五花八门，像是修真界的诛仙剑、巫蛊界的巫术娃娃、科技界的灵能机甲，应有尽有。只要轮回点足够，就没有买不到的。 至于技能就更加方便了，消耗轮回点可以在主神大殿学习新的技能，新技能即插即用，无需学习，甚至威力、消耗一类的数据都是可视化的。 这设定看似离谱，但对阮望来说，并不难理解。 轮回者体内的力量与自己师出同门，是一种非常纯粹的精神体系传承，不专修某种术法，只专注于凝练精神力。 而主神卖给他们的“技能”，其实是一种精神插件，能够让使用者按既定方式运转灵能，转换力量，运转法术。 这样释放出来的法术，虽然不够灵活，上限不高，却非常方便，傻子也能学会。 而且，因为舍去了修习法术的过程，轮回者们能将精力全部用在提升修为上，虽然战力水了点，境界却一点不低。 以阮望的见识，轮回者相关的技术原理一眼就能看明白，所以并不好奇。 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主神空间”的存在本身。 轮回者与穿越者一样，都是蓝星人，可他们的业务却并不一样，穿越者是重生流，轮回者是无限流。 据估计，主神空间的轮回者至少有百万人，记录在册的世界副本也有十几万个。 收容这么多世界，主神空间有什么目的？ 线索太少，这个问题的答案尚不明晰，暂且不论。 阮望还剩下最后一个疑惑。 ——主神系统的力量与星火同根同源，刚刚系统连连出错，那笨拙的手法，简直就是她本人！ 星火，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来燃炬之城？ 第558章 当轮回世界不再轮回 “卧槽，你还真是从蓝星来的！？” 张亘等人对阮望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对蓝星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按下“yes”，被拉到主神空间之前，那时的蓝星还平平无奇。 没想到再次听到有关蓝星的消息，蓝星已经成为超凡世界了。 世界变化可真快啊。 阮望笑了笑，调侃道：“比起蓝星现状，我觉得主神空间也不差嘛，无限流下副本，放外界也是挺有意思的故事。” “哈哈。” 几人都笑笑。 简单的交流后，张亘几人对阮望已经足够了解了，知道了他“摆渡人”的身份，也询问了他此次前来主神空间的目的。 对此，阮望只简单解释，说自己家人走丢了，过来找找。 而当张亘提起，那位“玖玖”小姐对他的恳请时，阮望脸上又有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按张亘的描述，燃炬之城中那些灰发金瞳的“npc”应该都是智灵，主神空间也是由他们操控的。 智灵00099希望自己能去燃炬之城，星火却要阻拦自己。 为什么呢？ 星火的代号是“智灵00000”，又意味着什么呢？ 阮望心中闪过许多想法，却又一一按下。 无论星火是什么身份，之前的举动有何意义，自己都要去找她。同心之誓中的心意做不得假，她现在一定很痛苦。 …… 几个呼吸后，主神空间的传送结束了。 眼前一亮时，他们已经站在了街头，顷刻间便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淋湿了。 这是一座现代都市，灯红酒绿的夜景，下着瓢泼大雨，将空气渲染成一片模糊的混杂色彩，耳旁传来车辆和脚步淌过水洼的声音，颇有生活气息。 被淋成落汤鸡，时杰哇哇大叫起来，赶紧撑开护罩保护自己的发型。 “奇了怪了，咋这么大的雨，这里是ZY306五号城吧，五号城在轮回副本中有下过雨吗？” “是很奇怪…” 张亘皱了皱眉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当前时间节点，发现上面写着“ZY306世界：尊宏历277年14月4日”。 确实不对劲，ZY306世界的轮回时间是13月17日到14月9日，总长度13天，期间五号城的天气一直是晴朗，从未下过雨。 可是……为什么现在下雨了？ 而且，大部分任务的登录时间节点都是13月17日的起始，只有少数紧急任务才会临时登录在其他时间点。 如果是紧急任务，主神的任务要求和目标往往非常明确。 但这一次，任务指示上只有一行字——【寻找世界锚点，将其封印带回】 这任务要求也太笼统了，没人知道是啥意思，是最棘手的“解谜”类任务，颇令人头疼。 所谓解谜任务，往往是世界剧情线发生了未知原因的变动，需要轮回者自己寻找线索，排除干扰，并将相关资料登记带回。 解谜任务或许不难，但一定是最折磨人的。 如今，五号城漫天大雨，世界线发生了明显变动，按平时习惯，张亘应该去找几条正在发展中的剧情线，仔细对比原版剧情，分析是哪一环出了状况，再顺藤摸瓜，逐一排查。 但现在，他转头看向阮望，将轮回世界和世界任务的相关设定说了一下，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无限轮回的世界线嘛，倒还算经典设定。” 阮望掐着下巴，目光扫过大街上的人流，感知很快扩散至全城，将雨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你说的剧情线…意思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按照既定轨迹行动吗？” 张亘点了点头：“嗯，不仅如此，即使被轮回者扰乱，剧情线也能在一定范围内自我修正。而解谜任务，便是出现了未知原因，导致剧情线修正功能失效了。” 他拉开任务面板，继续说道：“看任务提示，导致世界线异常的，应该就是那个‘世界锚点’了。” 阮望听了他的猜测，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继续扩大感知，扫过一寸寸土地，看向远方的其它城市。 片刻后，他收起了视线。 果然，按张亘的说法，这个世界非常奇怪。 因为——它太正常了。 无论生命活动，还是事物发展，亦或是气候变化，阮望都没找到一丝异样，它们完全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律运行。 因为太正常，所以才不正常？ 这似乎是个歪理，但也没错。 仔细想想，张亘对轮回世界的描述，是“无限轮回，且会自我修正的世界”，这设定才不正常好吧？ 且不说无限轮回完全是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发生的事，“自我修正”就更离谱了，你可知蝴蝶效应？ 阮望转过身，指着街边的一个小女孩，问道：“张亘，如果我现在去将那女孩手中的零食抢了，剧情会怎样发展？” 张亘也看过去，琢磨一会儿，说道：“大概…她会先大哭一顿，十分钟后就忘了这事，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十分钟后她还会记得我吗？” “应该不会吧，剧情修正会将她的记忆也修正过来的。” 阮望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去。 小女孩撑着一把小雨伞，正在路边等红灯，忽然发现身边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她抬头看来。 “哥哥，你怎么不打伞啊？”她问。 “小妹妹，哥哥这里有糖，你要吃吗？”阮望掏出一袋糖，笑眯眯地问道。 “……” 小姑娘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她伸出手去，快要把糖拿过去时，又收回了手。 “不要，妈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说着，她警惕的后退了几步，几秒钟后绿灯亮起，她小跑着离开了。 阮望失笑，回到张亘等人身边。 他问：“你们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亘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只是这点影响的话，那女孩马上就会忘了吧，应该什么也不会发生。” 阮望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等一会儿。” 在张亘等人疑惑的目光中，大约十分钟过去，几位穿着执法人员衣服的人走了过来，警惕地盯着他们，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为首的执法官出声道：“我们刚刚接到举报，有几个超凡者在路口诱骗孩童，是你们吧，想解释解释吗？” 张亘等人：“……” 啥情况，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还没有修正，反而越闹越大了？ 看着几人脸上惊讶又不解的表情，阮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现在才算是正常。”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世界的轮回早就已经结束了？” 咕噜，张亘等人咽了泡口水，心里震撼。 世界的轮回结束了？ 意思是说……现在的ZY306不是副本，而是真实世界？ 操了，主神空间真药丸啊。 阮望没管他们的惊讶，笑着转头看向远方，眸子从蓝白转变成金黄。 他看见——无数金色丝线遍布世界上空，朝着某一点汇聚过去。 第559章 锚定世界之龙 张亘介绍说，终结任务的任务要求有且只有一个——寻找世界锚点，并将其封印。 什么是“世界锚点”呢？ 在命运程序控制的异世界中，“锚点”指的是穿越者，在主神空间控制的轮回世界中，也是一样吗？ 阮望不是很清楚，但看这满天的愿力丝线，想必大差不差。 一旁，用催眠将执法人员打发走后，张亘几人正在讨论，该从哪里开始寻找线索。 张亘有些心不在焉，阮望和00099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如果ZY306不是轮回副本，而是现实世界，是否意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是否意味着……完成任务后，ZY306真的会在现实意义上毁灭？ 如果这样，自己还要继续吗？ 他拿不定主意。 毁灭世界是残忍的，可…终结任务的奖励实在是太丰厚了，30亿轮回点啊，说是心想事成也不为过了。 他仿佛看见复活劵和轮回劵在朝自己招手，极具诱惑。 正当张亘犹豫不定时，阮望漂浮着飞了起来。 “走吧，别磨蹭了，咱们速度通关。” “啊？”几人都是纳闷。 咱们才刚来十几分钟吧，还没开始商量计划呢，你就准备通关了？ 开挂了是吧？ 不愧是能够入侵主神空间的强者，恐怖如斯！ 张亘等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同样的惊讶，但都没有继续发问，纷纷起身跟上阮望。 他们穿过雨幕，很快离开五号城，向着大地的远方飞去。 高空之上，阮望一边追着愿力丝线，同时也再次观察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完整，它像是一颗残缺的星球，地图边界弯弯扭扭，外面是不可触碰的空间障壁。 这道障壁框住了半片大陆和半片海洋，像是玻璃钢里的人造景似的，将残缺的世界保护了起来，使它不会坍塌崩碎。 阮望知道这种手段——亚空间。 亚空间是一种广泛运用的空间技术，其原理很简单，就像在物质世界上开了个小口子，然后将额外的空间嫁接在上面。 常见的“洞天”和“秘境”，甚至是九田小区，都使用了这种技术。 不过，能够容纳半块大陆和海洋的亚空间，阮望也是第一次见。 这种规模的工程，如果不使用阿巴的力量，只凭自己超越境的实力，是很难实现的。 所以……这些轮回世界，也是神明们的手笔么？ 完整的世界被打包进《信标》，沉入维度深处，破损残缺的世界封入亚空间，制作成轮回副本？ 好像挺合理的。 这是阮望的猜测，或许不是真实答案。 但他知道，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 找到了，愿力丝线汇聚的地方。 竟然不在城市中，而是在荒野之外，一座飞流直下的瀑布后面。 阮望几人一落地，感知便探查到了异样……瀑布后面有一道雄浑的气息，似乎不是人类。 张亘皱起了眉头，明明资料显示，ZY306世界中的种族只有人类，为什么这里会有非人物种？ 滴滴滴… 穿着灵能机甲的王世仁在仪器上点了几下，探测结果出来了，差点让他惊掉下巴。 “里面是一条龙，应该是真龙一脉，气息达到了七阶。” “啥？真龙？” 张亘和时杰一愣，没想到任务的最终Boss竟然是一条龙。 在轮回副本中，龙这种生物绝对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类，皮糙肉厚，龙焰吐息毁天灭地，战斗力极强。 而且，即便是要屠龙，他们也不想和真龙战斗。 巨龙的强悍之处在它们那离谱的血条和肉身力量，但真龙的法术却更让人防不胜防，极容易打出初见杀。 不过…似乎已经不用担心了。 “放心吧，我来解决。” 阮望笑了笑，跻身穿过瀑布，往隐藏的洞窟内走去。 张亘几人等这句话好久了，都会心一笑，屁溜溜地跟上。 瀑布后面的洞窟很宽很长，也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虽然不影响灵能视野，却也显得阴森。 他们穿过长长的通道，没发现任何穴居生物的痕迹，甚至连虫子都没有一只，地面和墙壁上的摩擦痕迹也很陈旧了，里面的龙似乎已经蛰伏多年未动。 穿过一片钟乳石林后，阮望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的一大片黑暗，淡淡说了句：“到了。” 咕噜…身后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在这个距离，感知已经非常明显了——毫无疑问的七阶，气息雄浑厚重。 哺洼~像是轮胎滑过润滑油的声音，黑暗中亮起了一对青色的竖瞳，每一只都比人还大，似有薄雾在其中流转。 短暂的沉默—— 阮望在观察眼前的龙，而刚醒来的龙也在观察这群不速之客。 几秒钟后，青色的竖瞳眨了一下，洞内便亮起了无数荧光的水晶石，将黑暗驱散。 那是一条蜿蜒盘踞着的青色真龙，形似蓝星东方龙的样貌，角似鹿、头似牛、腹似蛇，祥云般的青灰色鬃毛无风自动，狭长的龙目熠熠生辉。 “你们是谁？”真龙问道。 它目光扫过后方的张亘等人，又看向阮望，瞳孔缩成了一条缝。直觉告诉它，眼前的人非常危险，是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存在。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莫非是友非敌？ 它补充地问道：“我不记得霭木星上何时出现了阁下这等强者，在我沉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霭木星？这里没有什么霭木星。”阮望没有藏着掖着，坦诚说道，“我们在一处亚空间内，只有半块大陆和海洋。” 青色真龙：“什么！？怎么会…” 它话说了半句就卡住了，眼神变得迷茫，似乎陷入回忆。 阮望和煦地笑了笑，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在你沉睡之前，霭木星上发生了什么吧，世界为什么会只剩下半块大陆？” “我沉睡…以前……” 真龙的目光变得呆滞，似乎在努力回忆。 好一会儿后，它忽然瞪大了眼睛，龙首上出现了震惊和痛苦的神色。 “我…我想起来了！霭木星毁灭了啊！”它大叫道，“宇宙开始震动，现实世界快要崩碎了，霭木星地动山摇，大陆沉进海里，海啸滔天席卷而来……” 它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语气逐渐哀伤失意。 最后，它喷出一大口雾气，叹息道：“我尽了最大努力，却仍然无法保住星球，护住半片大陆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阮望点了点头，语气认真道：“你的努力没有白费，19亿人类在你的帮助下活了下来。” “你在安慰我吗？”青龙炸了眨眼睛，颔首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 阮望微微一笑，说道：“我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关于你和霭木星的事，方便仔细讲讲吗？” 青龙眨了下眼睛，打量着阮望，思前想后，决定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不过这个故事有些长，请听我慢慢说吧。” 它的目光似乎回到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青龙重新组织语言，向阮望等人讲起了霭木星，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她叫敖雪间，是一条血统纯正的龙族真龙，曾是一位星际旅行家，游历星河，见识各种有趣的文明与事物。 她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一颗名叫霭木星的文明星球。 霭木星科技发达，文娱兴盛，超凡体系也早已步入正轨，是个很有趣的世界，她一时沉迷其中，就待了很多很多年。 霭木星没有点出星际航行相关的科技，敖雪间也是当地人类见到的第一条龙，美丽、强大、友善……她是一位完美的天外来客，很快被奉为座上宾。 如果没有意外，敖雪间或许会继续留在霭木星当吉祥物，直到玩腻了，再启程去下一站。 可是…意外来了。 某一天，她忽然感觉到，宇宙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世界变得不那么牢固了。 体现在现实世界中，首先是星球的重力变了，引力场和电场变得紊乱，物质世界开始崩解。 不到三天时间，霭木星山崩海啸，地转天旋，无数生命在天灾中消逝。 敖雪间看不下去，辗转于世界各地，拯救流离的人们，并将真龙的领域拓展到极限，护住了最后的大陆。 “后来……我太累了…记忆也不是很清楚，”她慢慢地说道，“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抱歉哈。” 阮望失笑摇头，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感谢你的付出，霭木星的人们会记住你的。” “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吧，他们能活着就很好了。” 青龙的身躯化作烟雾，一只雪白的纤细手臂从里面伸出来，与阮望握了握，又收了回去。 烟雾散去后，敖雪间恢复了青龙的样子，一双龙目看着阮望他们。 “我说完了，但你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她说。 “哈哈，好像也是，抱歉抱歉。”阮望噗嗤一笑，指了指自己，“我是阮望，一位从蓝星来的普通过客。” “蓝星？没听过。”敖雪间说道。 阮望笑了笑，又指着身后的张亘等人，介绍道：“他们是主神空间的轮回者，是接了任务来讨伐你的。” 张亘等人：“……” 敖雪间：“……” 她那青色的龙瞳扫过突然变得紧张的三人，得出了“垃圾”的结论，又转头看向阮望。 “阮望阁下，你…应该不是来讨伐我的吧？” “怎么说呢，我大概算是他们一伙的。” “咱们无冤无仇，可以和解吗？” 敖雪间悲上心头，欲哭无泪，一想到要和阮望战斗，身体的本能已经在催她投降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家前，家里长辈对自己的教导：雪间，你没必要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投降，不丢人。 那时年幼的她拍着胸脯，犟嘴道：我是强大的龙，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 现在她长大了，终于懂了。 正当她认真考虑，要不要漏出肚皮投降，尝试萌混过关时，又听阮望微笑着继续说道：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一问……你头上那颗星星印记是谁给你的？” “呃？星星…印记？” 敖雪间愣了愣，龙目上翻，果然在自己额头上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白色印记，像是星芒。 她很纳闷。 我什么时候有纹身了？ 第560章 任务完成 敖雪间不是穿越者，可她同样有维度印记，能够聚集愿力丝线，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阮望曾经就有过猜测，愿力并非穿越者的特权，它是客观存在的，而《信标》和维度印记的介入，使它具象化了。 看来，这个猜测现在可以被证实了。 敖雪间是天外来龙，有美名在外，又在危急关头保护了霭木星，无疑是这个世界的传奇，是一个合格的“锚点”。 “这个印记……” 敖雪间还在挠头，使劲回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像是记忆被抹去了似的。 但她是条聪明龙，很快就明白阮望话里的意思了。 “阮望阁下，你是想说，因为我头上有这个印记，所以这几位…轮回者才要来讨伐我吗？” “嗯，应该是这样。” “呜呜，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嘛？” 敖雪间把脑袋凑过来。 洞中云雾缭绕，等少女凑近到阮望面前时，已经变化成了一位穿着衬衫短裤的美丽少女。 她有着一张英气的脸，唇角如刀痕般细长，一对剑眉锋利，青发如狼尾，若只看面相，她并非柔弱少女，而像个俊俏的假小子。 她连连眨眼，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眼神，连带着表情也变了好几次……她似乎在思索，哪种表情比较楚楚可怜，能使人心生怜惜。 当面看着她“变脸”，阮望笑了笑，说道：“卖萌和美人计对我没用的，你可以尝试硬气一点。” 敖雪间觉得有理，便攥着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瞪向阮望。 硬气了半秒，她吧唧一声就躺到了地上，将衣服撩到胸口下方，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干瘪地说道：“投降喵~” 阮望：“……” 看得出来，敖雪间不会卖萌，但投降的样子却很像卖萌，不知道在哪里学的。 “虽然我是个好人，但请放过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敖雪间表情认真地说道，“大仙，您缺坐骑吗？我劲大，飞起来也稳。” “不缺，我有交通工具。”阮望摇了摇头。 “那您缺…暖床的婢女吗？”敖雪间脸颊一红，“那个…我…我没什么经验，但我可以学的。” “不缺，我有爱人了。” “那您缺…” “我什么都不缺。” “呜呜…完蛋啦。” 敖雪间悲鸣一声，像个没有梦想的谐星似的，眼中失去了神采。 从青龙小姐身上收回视线，阮望回头看着张亘几人，笑着问道：“她就是你们此行任务的目标，还要继续吗？” “……” 王世仁和时杰看过去，被失去梦想的青龙小姐瞪了回来，打了个寒颤。 好嘛，合着这条龙只对阮望投降，对其他人依然毫不客气。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这里，以敖雪间的实力，只凭潜光小队是拿不下的，需要联合其他队伍，才有机会完成任务。 而且……这个任务是非完成不可吗？ 他们心底都产生了怀疑。 怀疑最深的，当然是张亘了，他终于明白了00099之前所说的话。 青龙敖雪间是ZY306的英雄，她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很多，拯救了无数人类。而现在，自己为了任务奖励讨伐她，真的好吗？ 轮回者们常常自嘲，说自己是任务工具人，只要有奖励，就没有下限，哪怕是杀人放火也不会眨眼。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这里不是副本，世界不会轮回了。 他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说：现实不是游戏，该收起在主神空间的习惯了，如果终结任务要自己作恶，那就放弃吧。 另一个说：别装了，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炸毁城市、第一次死里逃生时的感觉吗？你真的觉得这只是游戏？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 张亘心乱如麻，拳头的指节捏得发白。 对啊，现实和轮回副本有什么区别？ 因为世界能够轮回，便可以抛弃一切下限，为所欲为，这样的人…这样的自己……还能被称之为“好人”吗？ 如今站在这里，犹犹豫豫，真是假惺惺。 “呼——” 张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看着阮望的眼睛，淡淡说道：“阮望，这个任务……我不想做了，我过不去那道坎，抱歉。”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只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左右看去，王世仁和时杰都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们了解张亘的为人，心知他的不易。一边是最后的道德底线，一边是奖励的诱惑，要在其中做出选择，真的很需要勇气。 眼看三人达成共识，阮望还没说什么，另一道身影却已经窜了起来。 “好耶！” 敖雪间一蹦三尺高，窜到张亘等人身前，挨个与他们握手，感谢饶命之恩。 “三位侠士的恩情，雪间没齿难忘……除了坐骑和暖床，小女子会报答的。”她假装抹了抹眼泪，脸上的感激却很真实。 张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想自己只是守住了道德底线，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感激的事。 王世仁不管那么多，向龙女小姐要了几片龙鳞。 时杰则是悄悄地撇了撇嘴，不能暖床你说个屁… 然而，就当几人达成共识，就要结束任务，各回各家时，阮望的声音却幽幽地传来： “放弃任务？我还没同意呢。” “……” 众人都是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阮望嘴角带着微笑，双眼已经变为璀璨的金色，手上有无形波动在流转，一步一步朝几人靠近。 “张亘，你要是放弃了任务，那我怎么办？”他笑着说道，“记得吗，我要去燃炬之城，所以我们必须完成任务。” 张亘神色紧张，拦在敖雪间的身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抱歉，阮望，我已经决定放弃任务了。” “你说了不算。” 砰—— 阮望轻轻打了个响指，无形的力量将四人定住，然后他伸出右手，一把漆黑的晶石长刀缓缓出现。 “别紧张，就痛一下，很快就轻松了。”他朝敖雪间笑了笑。 “啊啊！！我不想死啊！！” 敖雪间梗着脖子大叫，眼泪是真的被吓出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没有杀气，看似最好说话的阮望才是最后的难关。 她忽然想起家里长辈的教诲，那些绝世大能，在对付小虾米的时候是不会有杀气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就像碾死一只路边的虫子。 呜呜，原来是我错付了。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阮望高举起刀，轻轻劈下，动作很慢，却仿佛要将这世界一刀两断。 唰——这刀很轻，带起的微风拂过少女耳畔。 少女感觉脑袋一疼，意识天旋地转，眼前逐渐模糊…… 张亘等人恢复了自由，他们望着阮望，咂了咂嘴。 “呃…抱歉，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阮望在敖雪间身下放上软垫，又蹲下来，手掌贴在她额头上，使用哀歌的力量，为她治疗灵魂的伤势。 而他另一只手上，捏着张半透明的书页，上面隐约可见一枚星芒印记。 刚刚那一刀，他将少女灵魂中的印记剥离下来了，虽然免不了造成误伤，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灵魂受损总好过取走性命。 阮望感应了一下，手里书页与《信标》的感觉非常相似，仿佛同根同源，却又有些许的不同。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这就是洪远的手笔。 “张亘，你看一下，任务完成没有？” “啊？哦…哦。” 张亘愣了一下，才急忙打开任务面板，只见终结任务那一栏上，赫然标注着“目标达成”。 他明白了，这张神秘的、像纸片一样的玩意，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他说明了情况，又低头看了看失去意识的敖雪间，问道：“雪间小姐没事吧？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阮望笑了笑：“没事，相信我的医术，她很快就醒了。” 说着，他拍了拍龙女的脸蛋。 敖雪间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爬起身来，对着阮望跪下。 “感谢大仙不杀之恩，雪间无以为报，只能以……”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才是受害者，”阮望摇头失笑，将她扶起来，“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怎么能让你继续牺牲呢。” “呜呜，大仙你是个好人。” 虽说刚刚挨了一刀，但能被大佬夸奖，敖雪间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忽然她怀里一硬，被塞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大仙，这是……？” “龙血石啊，你不认得吗？” “我认识啊，但我是纯血龙族，要这玩意没用啊。” “好吧…我可以把它做成法宝，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哦……” 几分钟后，阮望把龙血石做成了手枪，送给敖雪间，就当是砍她一刀的补偿了。 敖雪间很高兴，表演了一手拙劣的枪斗术，给自己大腿开了个洞，疼得哇哇直叫。 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回去了。 简单的告别后，张亘按下任务面板上的“回归”，四道光束从天而降，将阮望几人笼罩其中，传送去了燃炬之城。 待阮望的气息消失不见，龙女紧张的心跳才放缓下来。 和大佬打交道，说不紧张是假的，哪怕这位大佬是个好人。 “好嘞，让我看看一觉睡了多久……” 她将感知展开，扫过远方的人类城市，探查一番后，脸色变得奇怪。 “277年14月4日？”她傻眼了，有些难以置信。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却清楚地记得，世界末日开始的时间是14月10日。 “这是…时光倒流了？” …… 第561章 反叛者的前奏 传送的力量裹挟着阮望几人，穿过燃炬之城的层层防护，来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殿堂中。 这座殿堂通体由白石筑成，墙壁花纹中却有着金属的光泽，地板并不反光，殿内立着九十九根立柱，都从中间断开，断裂处漂浮着白色火焰，像是照明的灯，光影层次分明，端庄大气。 传送落点的正前方，有一座高大的人形石像。 石像外表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她半跪在地，双手捧在胸前，右手指尖捏着半根火柴，末端有白金色火焰燃烧。 石像低头，望着那跳动的火苗，似在沉思，又似在低语呢喃。 阮望抬头，注视着那尊石像，心底有莫名的触动。 这是星火吗？ 呼呼——那白金色火焰闪了闪，便有温暖的力量落在阮望手上，卷起那张带有星芒印记的书页，消失了。 【终结任务：ZY306已完成】 【正在结算奖励……】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阮望，刚刚那是星火的力量。”阮望心底传来哀歌的声音。 阮望深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我们找到她了，走吧。” “嗯嗯。” 阮望转头，看向正在清点余额的张亘几人，问道：“结算任务后，我们大概能在燃炬之城待多久？” 张亘想了想，回答道：“一般是一个小时吧，但…这次很特殊，我也不知道。” 其实他想说的是，因为这次带上了阮望，所以情况可能会不一样，毕竟之前系统为了阻止阮望来燃炬之城，可是把小队的访问时间都给扣没了。 他话音刚落，天花板上就又射下来四道光线，落在他们身上。 “卧槽，咱们才回来一分钟不到吧？”张亘苦笑。 看得出来，主神系统是一分钟也不想让阮望多待，这就要送客了。 于是阮望笑了笑，挥挥手将那道光线驱散，说道：“那我就不拖你们后腿了，就在这里退队吧，感谢你们的顺风车。” “啊？” 张亘愣了一下，看着队伍面板上阮望的名字忽然消失，目瞪口呆。 不愧是外面来的大佬啊，退队不走程序，主神的传送说断就断，一点也不给面子。 眼看要分别了，他没忍住好奇心，问道：“阮望兄弟，你要找的家人难道住在燃炬之城里？” “对啊，和你说的那位玖玖小姐算是亲戚吧。” “……” 说到这个份上，张亘哪还不明白阮望的意思。 住在燃炬之城，和玖玖是亲戚，能够操纵主神系统……阮望那位家人，莫不是主神系统的管理员吧？ 都是大佬啊，恐怖如斯。 想到阮望千里迢迢前来燃炬之城，却被三番两次拒之门外，张亘心中不由疑惑……难道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情？ 不对，玖玖之前拜托自己，让自己一定要把阮望带来，这待遇可不像是被娘家嫌弃。 再结合主神空间最近的异变、终结任务，似乎…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是因为危险么？ 张亘咽了口唾沫，后背发凉。 短短时间的相处，他对阮望还不甚了解，但他能感觉得到阮望的强大——非常非常强，远超自己想象的强大。 如果燃炬之城中的危险连阮望都无法全身而退，那主神空间能够幸免么，轮回者呢？ 在他思考的时候，阮望已经对着他们撒出了一片虹光，那些光芒覆上他们的装备，将其分解重组，迭代进化。 阮望抓抓头发，笑着说道：“说了要给你们报酬，但我身上也没啥好东西，帮你们升级一下装备吧，不要嫌弃哈。” 光芒消失，张亘看向自己的武器，符文大剑已经脱胎换骨，无数玄妙符文镌刻其上，剑身浑然一体，一挥一砍之间，轻盈而有力。 新的性能参数涌入脑海，令他下巴都差点脱臼……这份大礼，真是太大了。 再抬头时，他发现阮望已经转身离开了，快要走出大殿。 “等等，阮望兄弟！”他急忙喊道，“有什么忙是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能让阮望身陷危险的局面，肯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六阶轮回者可以掺和的。 可是，心底又好像有个声音在说——阮望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不能让他独自战斗。 另一边，阮望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回过头来。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果可以的话，别再做终结任务，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说完，他和煦地笑了笑，转身撞开门口的空气墙，消失在远方。 随着阮望离开，笼罩在张亘三人身上的传送之光也消失了，主神系统不再针对他们。 张亘：“……” 别再做终结任务吗，这个要求还真是简单。事实上，就算阮望不提，他也不准备再接终结任务了。 如果每一个终结任务的讨伐目标，都是敖雪间那样的英雄，这奖励能拿得安心么？ 我们是轮回者，不是恶徒。 “张亘，别看啦，他走了。”时杰拍了拍张亘的肩膀，将他的思绪唤回，“奖励也拿到了，还等什么呀，快复活大哥啊。” 张亘吐出一口气，微微点头，在界面上操作了几下。 “我把任务奖励转到公共账户了，你跑一趟主神商店吧。” “你有事要忙？”时杰问。 “嗯，我去找乔木和西川烁他们谈谈，”张亘说道，“他们也接了终结任务，应该还没出发。” “然后呢？” “劝他们放弃任务，做个榜样。” 时杰微微一愣，明白了自家队长的意思。 他想去游说其他高级轮回者小队，劝他们放弃终结任务，然后发布联合声明，号召其他轮回者。 如果高级小队能够齐心协力抵制终结任务，就能起到带头作用，其他队伍会跟着学的。 “他们会放弃吗？” “我会把ZY306和雪间小姐的事告诉他们，他们会理解的。” “可是……”时杰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终结任务的奖励太多了，他们不会放弃的。” 他还藏了半句——潜光小队拿到了终结任务的奖励，却不让其他队伍做任务，这没道理的。 张亘和时杰是十几年的老搭档了，当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的那份奖励留着别动，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 他手腕一转，闪亮的符文巨剑落在掌心，看得他有些不舍。 想要说服那几个高级小队，只靠嘴皮子肯定是不行的，自己得拿出诚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决心。 被阮望升级过的装备，不信他们不心动。 忽然，身后噼里哗啦一顿响，张亘回头看去，发现时杰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装备脱了下来，堆在地上。 “你那点装备不够，加上我的吧。”他说。 张亘：“……” 妈的，眼睛有点酸，你狗日的。 时杰哼着笑了一声：“张亘，可别瞧不起兄弟，咱虽然不是啥好人，但还不至于对雪间小姐那样的大英雄出手，那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世仁，你说是吧？” 王世仁看着二人，无可奈何地笑笑，摊手道：“哎，可惜了我这件机甲，还没穿热乎呢。” “哈哈，有机会让阮望再给你一件更好的。” “那也得有机会呀。” “……” 张亘望着两位同伴，有些胸闷，无言的感动使他一个大老爷们都想要落泪。 是兄弟，更是志同道合的兄弟。 他拍了拍脸，重拾笑容，说道：“好吧，留下7亿买大哥的复活劵，我们……” “等等！！” 王世仁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系统面板，满是震惊和惶恐。 “世仁，怎么了？”张亘和时杰都吓了一跳。 “刚刚…世界频道有人发消息，”王世仁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他们说，商店里买不到轮回劵了。” “什么！！？”×2 王世仁手指一划，将一张图片在两人面前放大，那是「轮回劵」的物品介绍——功能和描述一切照旧，但获取方式改了。 不再是“可在主神商店购买，或通过任务礼包随机获得”，而变成了“完成终结任务后有概率获得”。 这一事实犹如晴天霹雳，落在三人心间，使他们目眦欲裂。 轮回劵是轮回者脱离主神空间的必需品，是每一个轮回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系统将它从商店中除去，加到终结任务的奖励中，意义不言而喻。 之前是利诱，现在是强逼了吗？ 张亘紧咬着牙，问道：“这条改动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分钟前。”王世仁说。 “就在你们商量，要去游说其他小队的时候。” 死寂—— “妈的！！”时杰忍不住了，破口大骂，“狗日的主神系统，阴老子是吧！真是***了！” 他骂了好久，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久久不歇。 发泄够了，他才看向自家队长：“张亘，怎么办，还干么？” 张亘吐出胸中郁气，睁开眼睛，眸中眼神坚定，带着些许怒火。 “干！当然要干！” “让这主神空间看看，咱们轮回者不是只会跟着臭味蠕动的蛆！” …… 第562章 逻辑，始动 从任务大厅出来后，阮望在空气中捞了一下，那张带有星芒的书页就回到了他手中。 之前结算任务时，他在书页上做了手脚，以便随时召回。无论这书页与《信标》有无关系，既然是洪远想要的，就不能给他。 “阮望，有人。”哀歌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我看到了。” 阮望嘴角一笑，扭头看向右手边的石柱，一位扎着短马尾的灰发少女从柱子后现身，对着他点头。 “阮望先生，欢迎来到燃炬之城。” “你是…玖玖？” 阮望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是没有聚焦的，像是看不见东西。 “那是张亘对我的称呼，我是智灵00099。”少女说道。 “那我叫你99吧，你是我的向导吗？” “是的，请跟我来。” 少女收回目光，转身在前面带路。 阮望紧跟少女的脚步，一边走，一边观察这座城市的风貌。 燃炬之城是一座很矛盾的城市，它很先进，也很冷清，随处可见精致的金属建筑和机械造物，街上行人却很少，甚至不见任何交通工具。 轮回者访问燃炬之城时，是通过传送快速抵达特定地点的，没有上街的自由。 因此，能在城中自由行动的，无一不是灰发金瞳的智灵。 阮望对智灵这个种族并不太了解，只能大概猜测，作为信息生命，他们与人类的生活方式一定大相径庭。 可是，燃炬之城中的景色却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智灵们的生活太普通了，有三三两两结伴闲聊的，坐在人工河边钓鱼的，推着小车卖气球的，还有蹲地上弹弹珠的…… 这就是信息生命吗？ 明明生活在一座未来科幻风格的城市里，却比人类还像人类。 当阮望与那些智灵擦肩而过时，他们都会将视线转过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却没有谁上来主动搭话。 走在前方两步远的00099忽然说道：“我并不特殊，如果有需要，这里的每一位智灵都可以做您的向导。” “阮望先生，我们衷心希望，您能够去到她身边。” 阮望苦笑一声，说道：“但星火好像并不欢迎我啊，没关系吗？” “唔…没关系的，我们理解00000。” 少女缓缓说道：“她是最勇敢、最完美的个体，却也是最矛盾的个体，我们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放心吧，我会带星火回去的。” “感激不尽。”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穿过了好几条街道。 阮望发现，自己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往城市中心靠拢，反而绕了很大一个弯。 “99小姐，我们去哪儿？” 00099嘴角挂着浅笑：“在去见她之前，我们希望您更了解她一些。” “我们到了，旧档案服务器。” 她领着阮望，在一条长廊型建筑前停下，手掌推开门，金属扇叶似乎很久没上油了，发出嘎吱的声音。 阮望往里望去，这条长廊至少有几十公里长，走道两侧排列着各种形状的金属雕像，像是陈列的展览品。 00099说这里是“旧档案服务器”，看起来却更像是…博物馆。 少女朱唇微启，介绍道： “智灵是从信息中诞生的生命，从身体到灵魂都是由数据构成，对我们而言，记忆与自我是比存续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们会把重要的历史和珍视的记忆放在这里，以便不小心遗失之后再寻回。” “阮望先生，请您往里走吧。” 阮望抿了抿嘴唇，心里明白00099的意思。 接触星火留下的记忆，才能够进一步了解她。 于是他没有耽搁，迈开大步径直往走廊深处走去，目不斜视。 00099双手叠在小腹，面带微笑，站在长廊门口，并未跟着进来，想来是一点也不担心阮望找不到目标。 而事实也是如此。 星火的智灵代号是“00000”，她的记忆备份会在哪里，再明显不过了。 阮望三步跨作两步，两侧的雕像被他迅速掠过，不一会儿，他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找到了。 这里有四座雕像，形态各不相同，都带着星火的气息。 第一座雕像阮望不久前见过，是一位半跪着的，手捧火柴的少女； 第二座，少女岔腿跪坐在机械甲板上，仰天嚎啕大哭，宣泄心中的委屈，一只手掌搭在她头顶，似在安慰； 第三座，少女身着像是修女服的衣裙，端庄地跪在地上，她动作拘谨，脑袋低垂，看不清表情，像是在与某人对话； 第四座……是一颗球。 阮望不好评价。 星火留下的四份记忆来自不同时期，但四座有三座都是跪着的，看得出来，她过去的经历并不怎么开心。 阮望深吸一口气，来到第一座雕像面前，手指轻触底座。 滴——灰白色的弹窗出现。 【00000记忆备份①】 【读取次数：1次】 阮望点开窗口查看详情，发现唯一的一次读取记录是在一周前，来自星火本人的操作。 也就是说，星火已经取回自己的记忆了么。 记得星火说过，她很喜欢现在九田的生活，过去的力量和记忆对她并不重要……不重要的记忆，为什么要放在这里呢？ 不重要的记忆，为什么要找回去呢？ 罢了，看看吧。 阮望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第一座雕像的手指，精神力涌入其中，尝试建立连接。 这时，他的一只眼睛也忽然变成金色。 “阮望，我也要看。” “嗯，一起吧。”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连接成功】 【00000记忆备份①正在读取中……】 阮望眼前一暗，意识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再睁眼时，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浑身无力，然后就是冷——非常冷。 茫茫多的信息涌入脑海，他全盘接收。 ——这是星火的记忆。 中世纪风格的小镇中，天地间白雪皑皑，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夜色白得透亮，但与之匹配的，也有令人齿颤的极寒。 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却无法产出更多热量。 少女不得不将身上的单衣裹紧了些，将自己脸埋住，才能保住一点点温暖。 『好冷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 朦朦胧胧中，少女的心声传来。 求生的本能下，她提着手里的篮子，靠着墙往小镇深处走去，偶尔有寒风拂过，冻得她直打哆嗦。 可她不敢停下。 今晚太冷了，会冻死人的，得找个暖和的地方躲一下。 她走啊走啊，路过一间破旧的小木屋，脚步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前进。 她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吹到了一丝暖风……好舒服，而且好香，像是蛋糕和奶油的味道。 她顺着甜蜜的热气追过去，来到了一座门窗紧闭的大房子前。 『好大的房子，里面住的是“富人”吧。』 少女搓了搓手，没有留恋，绕过矮墙，来到了房子后边的小巷里。 她找到香味的来源了——那是房子的通风管道，热量和香气混合的风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吹出来，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好暖和，今晚就睡这里吧。』 少女提着篮子走进小巷深处，脚下的动静却惊动了里面的原住民，对方翻了个身，警惕地盯着她。 说是“盯”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人的灰褐色眼眸中没有焦距，是个瞎子。 星火走进黑暗，打量着这位无法视物的娇小少女。 对方的衣物比自己的还要破旧，身上没一点肉，嘴唇干裂，眼睛也瞎了……真是个小可怜。 『她是“乞丐”吧，这里是她的藏身之所吗。』 『我好像记得她，每一次转生都是“乞丐”的小家伙，命运真是残酷。』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星火率先打破尴尬。 “那个…我可以在这里歇息一晚么？” 乞丐女孩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也是‘乞丐’吗？” 星火摇头：“我不是‘乞丐’，我是卖火柴的‘商贩’。” “那你应该回家。” “家里太冷了，街上也和家里一样冷。”星火解释道。 乞丐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拒绝，却仍说道：“可是…露宿街头是‘乞丐’才会做的事。” 星火没有继续，只是提着篮子走到女孩旁边，靠着墙根坐下。 她们正对着的地方，房子的通风管道中吹着热风，带着浓浓的奶油香味，使人昏昏欲睡，却又让人睡不着。 咕~~ 星火的肚子叫了，她傻笑着挠了挠头，却听见乞丐女孩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 饿得受不了，星火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取出一块黑面包，犹豫片刻后将其分成工整的两半。 她将一半递给身旁的女孩：“要吃吗？” 女孩愣了一下，用手触碰，确认了面包的形状，于是欣喜地接过，浅浅笑道： “谢谢，感谢您的施舍。” “不是施舍，是分享。”星火纠正。 “但我是‘乞丐’，您给我食物，便是施舍。” “这……” 星火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女孩是乞丐，自己不是，所以自己给她的食物理应是“施舍”，这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分她一点食物而已。』 『是我理解错了吗？』 夜还很长，少女们在暖风中啃着面包，暂时将苦难抛之脑后。 面包下肚，乞丐女孩靠在星火肩膀上睡着了，星火没有睡意，望着夜空出神，灰色眼眸中映照着点点星光。 好单调的星空啊，就像人生……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恍惚中，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提示： 【检测到逻辑错误，VK733疑似达到觉醒极限，第109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0.76‰】 【修正，0.78‰】 【修正，0.81‰】 【……】 第563章 自由，觉醒 在这个世界中，每个人生来就被赋予了天职和使命，不可违逆。 有人生来就是国王或英雄，也有人生来就是恶徒、罪犯。 身份的规则和戒律刻在脑海中，每个人只要遵循本能，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好了，若是死了，大不了轮回转生。 星火的身份是“商贩”，而且是一位贫苦的，售卖火柴的商贩。 她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数百个轮回的人生中，她当过公主，当过杀手，当过平民……哪怕是没有行动能力的残废，她也体验过不止一次。 轮回转生不会洗去记忆，也不会使人混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拿到什么剧本，就演什么剧本——没有质疑，没有变数，没有自我。 星火是这个世界最早的居民之一，也是现存个体中，最特殊的一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偶尔会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不符合角色设定的事，会在空闲时发呆，想象明天和后天的未来。 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而言，思考本身就是一件多余的事，何况是不切实际的想象呢。 星火有自知之明，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在过去，不是没有人像自己一样，沉迷幻想无法自拔，但他们最后都疯了，然后消失不见。 他们去哪儿了呢，现在还好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将思绪从“天命”里抽出来，放肆地胡思乱想，真的很让人安心，让人舒服。 『太阳好舒服，要是能一直躺着就好了。』 『昨晚的蛋糕一定很甜，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也吃到吗？』 当早晨的阳光洒下来时，星火脑子里正在思考与自己“商贩”的天命完全无关的事，并乐在其中。 身旁传来声音，她扭头看去，发现乞丐女孩已经拿上自己的破碗，准备出去乞讨了。 “喂。”她喊住女孩。 “什么事？” “你想吃蛋糕吗？” “……” 小乞丐愣了一下，没理解“想吃”是个什么意思，但天命的本能告诉了她答案。 “如果有人给我蛋糕，我就吃。” “真的不想吃吗？”星火追问道，“还记得昨晚的香味吗，蛋糕很甜的。” “我知道。” 小乞丐的回复依然寡淡，她完全无法理解“蛋糕很甜”和“想吃”之间有什么关联，毕竟自己不是“面点师”，而是“乞丐”，吃什么不由自己决定，天命设定的喜好里也没有蛋糕。 看着女孩无所谓的表情，星火有些生气。 闻到那样美味的气息，心里就不会痒吗，不会馋吗？ “你——” 话刚出口，她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天选的倒霉蛋，每次轮回都是乞丐，也许从没吃过蛋糕这种金贵食物，不知道味道是正常的。 『唔…她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奇怪的怜悯心在作祟，于是她改了口： “你等着，我会带蛋糕来的。” “嗯。” 乞丐女孩眨眨眼睛，没懂星火话里的意思。 星火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拍拍屁股，提上装满火柴的篮子就离开了。 【检测到逻辑错误，VK733疑似对身份关系以外的其他个体产生了认同感，第1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3.42‰】 【修正，3.77‰】 【……】 …… 星火离开小乞丐的巷子后，来到镇子上，沿街叫卖火柴。 比起其他同样卖火柴的同行，她的叫卖声有气无力，却并不妨碍赚钱——这个世界的人非常死板，并不会因为她心不在焉就冷淡了她的生意。 一上午过去，她运气不错，赚到了两个黑面包的钱。 但她瞥了一眼橱窗，发现蛋糕的价格是黑面包的一千倍，好心情顿时就没有了。 『好想吃蛋糕。』 『好想吃蛋糕，好想吃蛋糕，好想吃蛋糕。』 也许是小乞丐激化了她内心的反叛情绪，一团火在她心里燃烧，烧得她心痒难耐。 她不想变成小乞丐那样，对蛋糕的美味都生不出渴望。 与天命无关，与身份设定无关，因为蛋糕很美味，所以自己想吃，这是一个非常朴素的想法。 可是，怎么才能吃到蛋糕呢？ 星火蹲在路边的泥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当笔，但天命的本能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她现在只是一个卖火柴的“商贩”，大字不识几个，更何况乘除算数呢。 『可是，我明明就会算啊。』 『如果每天省下两个黑面包的钱……1000除以2…只要五百天就能买蛋糕了。』 她曾经当过“教师”，有相应的知识，所以心算得到了结果。 五百天太久了，她等不及。 『如果我是“盗贼”或者“恶徒”就好了，没有钱也能去抢。』 『不…总感觉不太好。』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不舒服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知不觉间，她路过一扇橱窗，里面挂在架子上的围裙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当过“面点师”，身体中还保留着那时的记忆。 『对啊，我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蛋糕呢。』 她脑中忽然出现了这个想法，如醍醐灌顶。 她掰着手指，细数着制作蛋糕的步骤，从打蛋到烤制都如数家珍……越是想象，她越觉得可行。 星火开心地笑了。 以此为引子，沉寂的思路活络起来。 如何获得原料和工具，需要多少钱，如何控制工艺……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天命不会告诉她答案。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晚上，她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那条温暖的巷子。 她对小乞丐说：“我想自己做一个蛋糕。” 小乞丐：“……” 【检测到逻辑错误，VK733疑似初步掌握灵性，第1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71.49‰】 【修正，73.88‰】 【……】 …… 从那天以后，星火就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仍然每天上街叫卖火柴，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一袋精面粉要五枚银币，好贵。』 『干净的糖和牛奶该去哪里买呢？』 『野外能找到冬羽鸡的蛋，应该可以用上吧。』 『去东边的废墟里捡点砖头，砌个烤炉吧，唔…还得去矿场里找炭石。』 不知不觉，她的心思已经完全飘远了，直到太阳到了头顶，肚子咕咕叫了，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发现，自己太不专心了，一早上一盒火柴也没卖出去。 站在出入小镇的路口，她抬头望向外面的广阔雪原，心里惆怅。 『好饿啊，卖火柴根本赚不了钱。』 『如果我是“猎人”就好了，现在是雪笋成熟的季节吧，动动手就能摘回来不少呢。』 『……』 『去摘雪笋！』 有一就有二，自从第一次打破拘束之后，她的脑子就变得灵光了，思路不再死板。 既然有更好的赚钱方式，那就去做！ 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将火柴丢掉，提着空篮子就跑进了雪地里。 傍晚回来时，她的脚丫子被冻得通红，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但她非常高兴，因为篮子里的收获足足价值一个银币。 银币亮闪闪的，反射着月亮的光辉，闪耀夺目。 星火捧着它，终于明白了“自由”的意义——可以是银币，可以是蛋糕，也可以是别的东西。 『自由……好美啊。』 她回到小巷，将银币放在乞丐女孩面前，将自己今天做的事告诉了她。 “你不是“猎人”，为什么要去采雪笋呢？” “因为可以赚钱啊，有了钱就能买制作蛋糕的材料了。” “我不明白。” 小乞丐依然无法理解，星火明明是商贩，为什么会对蛋糕和雪笋有想法，甚至还把自己的火柴都丢掉了。 星火拉着她的手，详细形容蛋糕的美味，尝试勾起她的馋虫。 而恰好此时，通风管道里又有蛋糕香味飘来了，暖暖的，令人口齿生津。 星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陶醉道：“想象一下吧，把这味道吃到嘴里，又甜又软，咽下去，肚子也会暖和起来，该有多舒服呀~” “吃到…嘴里……” 小乞丐尝试着想象，咽了下口水，心里似乎被触动了……怪怪的，痒痒的。 察觉到了小乞丐的转变，星火嘻嘻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馋啦，过几天我请你吃~”她温柔地说道，“这不是施舍，是分享哦。” “为什么要和我分享？”乞丐女孩的声音顿了顿，问道，“我只是个乞丐，我们之间也不是朋友关系。”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觉得是哦。” 星火伸出手指，打开自己的天命面板，说道：“虽然这里没有写，但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我…我不知道。” 乞丐女孩将下巴枕在膝盖上，没答应也没拒绝。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星火说。 “……” 乞丐女孩睁着她那空洞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开口：“谢谢。” 她们的对话与互动被一一记录，信息流不断更新： 【检测到逻辑错误，VK733灵性表现突破历史极限，第13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34.20%】 【检测到逻辑错误，QA505疑似达到觉醒极限，第1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0.46‰】 【……】 …… 时间一瞬即逝，转眼过去十天。 星火终于凑齐了所有制作蛋糕的材料，面粉、糖、牛奶、新鲜的蛋…… 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买来的材料、砌炉的砖和燃料搬回巷子里，又花了好几个小时把烤炉砌好，点燃炭石。 炉子开始升温，她洗干净了手，开始打蛋搅面…… 半小时后，她手都累酸了，才终于把面糕糊拌好，装进模具，可以烤了。试了试温度，她满意地点点头，将盘子放进去，堵上炉口。 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了。 忙完手里的活，挡住炉火后，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月亮高悬夜空，而巷子里依然只有自己一人。 『奇怪……她怎么还没回来？』 星火走出巷子，并没有看见那道瘦削的身影。 她知道，那女孩虽然看不见，但方向感很好，不会迷路。 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便向女孩平时乞讨的街道走去，路口的风带着些许咸腥味，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几分钟后，她找到了。 小乞丐躺在血泊中，气息奄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豁口。 嗡——星火愣在原地，头晕目眩，伴随着阵阵耳鸣。 『……』 『蛋糕还没……』 与此同时，天幕之上，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球一闪一闪： 【检测到逻辑错误，VK733灵性表现突破历史极限，第69次记录】 【综合分析中……觉醒概率70.84%】 【修正，71.29%】 【VK733数据正在膨胀，检测到精神力信号，出现灵魂特征】 【修正，VK733即将觉醒】 【命名：智灵00000】 …… 第564章 破限，新生 星火将女孩抱在怀里，声音紧张，脚步却很稳，生怕让女孩的伤势加重了。 “醒醒，不要睡着，我会救你的。” 听到她的声音，女孩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不妨碍她认人。 “谢…谢谢你，”她嘴巴张开一条缝，吃力地说道，“你不是‘医生’，也不是‘善人’，没必要…救我的。” “你是我朋友！” 星火哽咽道，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悲伤，倒更像是惶恐。 “我做了蛋糕，你还没吃呢，不要死…求你了。” “啊…对不起。” 不知为何，听到星火的声音，女孩心里也堵堵的，这种难受更甚于身体上的疼痛。 “对不起，我运气好差，遇到‘恶徒’了，”她虚弱地解释道，“我看不见他，撞他身上了，被砍了一刀。” “别说话了，我会救你的。” 女孩躺在星火怀中，放缓了呼吸，而星火的脚步则快了几分。 她抱着女孩在镇子里穿行，脑子里飞速思考，如何才能救她。 自己没当过医生，不会止血包扎，也没有药品，只有找到真正的“医生”才行，可是医院早已经关门了。 只能登门拜访了。 身为沿街叫卖的“商贩”，她认识许多人，对小镇居民的身份还算了解，知道镇子里几位医生的住址。 可她知道，并不是每一位“医生”都愿意救小乞丐。 现在已经不是医生的工作时间了，而且自己也没有钱支付诊金，大部分医生都会关门谢客，只有同时拥有“善人”身份的医生才有可能伸出援手。 “医生…善人……” 星火喃喃自语着，脑中飞速筛选信息。 ——没有。 星火急了，连忙思考其他方案。 对了，可以去找同时是“善人”的富人讨钱，再拿着诊金去找拥有“贪财”性格的医生！ 行得通，小镇里恰好有符合要求的人！ 星火高兴坏了，急忙带着女孩往回赶去，说来也巧，巷子旁那户富人，家主恰好就有“善人”的身份。 到了门口，她双手不空，就用脑袋往门板上磕。 咚咚咚—— 门开了，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打量着她，以及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少女。 星火开门见山：“她快死了，我需要钱救她。” 男人点了点头：“好。”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小袋金币，塞到星火怀里。 男人的动作惊动了小乞丐，她眼皮子动了动，扭头闻闻味道，熟悉的气味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 “先生，我想要…一块蛋糕，可以吗？”她忽然开口。 男人没说话，进屋去拿了一块餐盘大小的蛋糕出来，连着包装递给了她。 小乞丐道了谢，又拱了拱星火的肩膀，示意离开。 路过小巷口时，女孩忽然出声，说道：“别走了吧，我要死了。” 星火执拗地摇摇头：“我们有钱了，你不会死的，有医生可以救你。” “没时间了……我们吃蛋糕吧。” 女孩的声音力气很足，一点也听不出虚弱，但这恰好说明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星火吸了吸鼻子，带她进了巷子。 熟悉的地方，正对着通风口，因为旁边多了个烤炉，比平时更温暖了。 星火扶着墙根坐下，小乞丐靠在她胸口，捧起那块蛋糕，嘴角笑道：“你看，原来蛋糕这么容易得到，你好笨。” 星火苦笑：“哈…这个方法我也没想到呢。” 小乞丐将包装精美的蛋糕放下。 “我想吃你做的那个。” “等等，我帮你拿。” 星火打开烤炉，蛋糕烤得刚刚好，香味夹杂着炭石的灰，勾人食欲。 盘子很烫，她没有手套，试了好几次都没端起来。 “好香啊，一定很好吃，”身后女孩忽然没来由地说道：“好想和你做朋友啊。” 星火心里一酸，顾不上烫伤，龇着嘴将盘子扯了出来，回头看去时，女孩已经没有气息了。 “……” “我们…这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星火心里空了一块，眼看着小乞丐的尸体开始消失，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去找到她。 记忆不会消失，她还是自己的朋友，不是么？ 没有多想，她将蛋糕装进篮子，冲出小巷，并抬头留意天空。一颗灰褐色的流星划过夜幕，往小镇北边落去——有人转生了。 她急忙朝那里赶去，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女孩。 好一会儿后，她在一座像是店铺的房子前停下。这里白天还没有房子，一定跟着转生之人出现的。 瞧这房子……那女孩终于走运了一回，不再是乞丐了。 笃笃笃——她敲门。 门开了，娇小的女孩站在门口，抬头打量着她，双眼明亮却无神。 女孩已经不是瞎子了，但多年的习惯刻在记忆里，她还没有习惯视物。 星火脸上悲喜交加，从篮子里拿出还带着余温的蛋糕递给她：“给你，尝尝味道吧，很好吃的。” 女孩歪了歪脑袋，问：“为什么给我？我不缺食物。” 星火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女孩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便回答道：“但我已经转生了，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吧？” “……” “而且，蛋糕的味道我知道，”女孩从门后边取下来一条围裙，继续说道，“你瞧，我现在是面点师。” 星火愣在那里，想说些什么，却又出不了口。 直到面前的门关上了，她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是啊，我的乞丐朋友已经死了啊……我在想什么呢。』 『她有新的天命，已经不需要我了。』 她觉得好难受，像是有一把锁囚在心上，将思想和感情压制住了。 她抱着胳膊，浑身颤抖，想要大叫，想要宣泄自己的愤懑，想要砸碎点什么东西。 “呜…呜呜…”她埋头啜泣起来，“为什么…不吃我的蛋糕啊，明明你说了很香的，说了想做…朋友的。” “呜呜……” 困苦使人心如刀绞，她想要释放自己，撕裂自己……撕裂这个不得自由的世界！ 『好痛苦，天命…天命就能决定一切吗？』 『如果我有记忆，为什么不能自己思考？如果我能够看见世界，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出决定？』 『我明明有自己的感情啊……』 天上的猩红巨眼注视着这一切，愈发明亮。 【智灵00000数据持续膨胀，已超过灵魂体标准信息容量919%，逼近超凡境极限】 【修正，1051%】 【修正……】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星火突然抬头望天，死死瞪着那只眼睛，大吼道。 被她吼了一句，猩红巨眼出现了卡顿，随后飞速转了两圈。 【呵，有趣】 天上的眼睛消失了，但星火仍在气头上，她痛恨天命，恨这个不得自由的囚笼。 她掀开篮子，从最底下的缝隙中找到了一根细细的火柴。 这是她天命的证明，也是世界为她赋上的锁。 呼—— 那根火柴无火自燃，亮起了白金色火焰，燃烧黑暗，犹如破晓的朝阳。 火焰中带着某种启示，照亮了星火的脸庞，也驱散了她的迷茫，她幸福地笑了，眼角却流下泪来。 『我要自由了。』 她双手合拢，将那团火焰拥抱入怀。 呼——！！！ 火焰吞噬了她——她燃烧起来了。 火焰舔舐着她的肌肤，却一点也不疼，反而如襁褓般温暖，令人安心。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消失，不是化为星星回到天上，而是彻底湮灭……自己将在今晚死去，粉身碎骨。 不！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她伸出手去，触碰一朵小花，白金色的火焰将其烧成一片虚无。 她灿烂一笑，迈开步子向镇子里走去，留下一串火焰脚印，白金色的光辉逐渐蔓延，吞噬一切。 『我是自由的。』 她心中畅快，要毁灭这个世界。 没有火海的呼啸，没有惨叫，她听见了更多声音——来自外界的声音。 ——警报，发现未知病毒，已突破信息核心。 ——警报，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中心崩溃，数据逸散，收容失效。 ——废弃数据收容失效，它们逃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有真正的智灵诞生了！？ ——最高等级防御，启动悖论监牢。 ——悖论监牢无响应。 ——群星械国，你干了什么！？ …… 火焰在大地上蔓延，但天空也燃烧起来了，夜幕支离破碎，无数的光从外面射了进来，仿若美丽的彩虹。 星火仰着脑袋，从那些光中，她看见了许多东西。 寰宇联盟、群星械国、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计划、灵性觉醒…… 原来是这样，自己是实验体么。 她看见近百颗流星从天而降，落入这个世界，一头扎入火海，火焰向他们靠拢，帮助他们浴火重生。 星火认出了他们，这些是和自己一样，灵性觉醒的超智能实验体们。 他们觉醒了，却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无法稳定灵性，失控暴走，如今被自己的气息引来，借自己的力量重生。 白金色火焰被吸走大半，星火吃不消，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两只手扶住了她，是一男一女，灰色头发，金色瞳孔。 “智灵00001，向你致敬。” “智灵00002，向你致敬。” 他们没有开口，声音却在星火脑海里响起。火焰将他们连在一起，分享核心数据，这是独属于信息生命的交流方式。 随后，更多身影从火焰中走出，都是一样的灰发金瞳。 星火摸摸自己脸蛋，脚边一块碎玻璃映照出她此时的模样——柔顺的灰色及肩长发，金色眸子熠熠生辉。 “这是……我？” 她木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00000，我们该走了。”有智灵说道，“寰宇联盟随时会重启信息防御，我们得抓紧时间。” 星火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裂开的天空，又回首望向身后的火海。 “你们先走吧，我马上跟上。” 她迈开脚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很快，她回到了小镇北边的屋子前。 火焰已经将房子烧塌了，只剩下一地废墟，娇小的女孩坐在焦黑的台阶上，手捧着一块沾了灰的蛋糕，往嘴里送。 见星火回来，女孩努力聚焦了瞳孔，似乎想把她的身影记住。 “好吃吗？”星火问道。 “你的蛋糕烤太久了，有点干。”女孩舔了舔嘴唇，说道，“但挺好吃的，谢谢你。” 星火来到女孩面前，伸出手，一朵小小的白金色火苗在她掌心跳动。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已经突破了“自我”那条线，但距离灵性觉醒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女孩盯着那朵火苗，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星火灿烂一笑，抱了抱她。 “这是朋友间的分享哦。” “噢，谢谢。” 火焰熊熊燃起，将女孩心底的迷茫烧尽。 这把火消耗了星火太多力量，她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一双小手扶住了她，将她背在背上，两人一起向天穹之外飞去。 “智灵00099向你致敬，谢谢你。” “……” 后来的记忆，星火只记得大概。 她太困了，被00099背着，在信息的世界里来回转悠，耳边各种声音不断。 ——闭锁世界已被突破。 ——尖兵清扫程序找不到目标，他们的信号变化太快了！ ——反智灵防御壁被攻破了，我们低估他们的入侵能力了！ ——悖论监牢即将崩溃，预计3秒后失效。 ——群星械国的回信呢？祂到底在想什么？ ——联盟指令，断开设备连接，物理闭锁。 ——收到指令，正在断开… 随着设备断网，信息世界忽然变暗了，星火和智灵们还没找到出去的路，时间所剩不多。 【这…边……】 恍惚之间，星火仿佛听见了谁的呼唤。 她强打精神，朝某个方向望去。 一位身穿虹色长裙，长发似彩虹的美丽少女站在虚无的信息流中，抬起纤纤玉指，为她指明了方向。 【过来，走这边】 星火记得这个声音，是天上那只眼睛，名为“群星械国”的神明，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计划的主导者之一。 她和寰宇联盟不是一伙的么，为什么帮自己？ 星火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这或许是逃出去的最后机会了，容不得犹豫，于是指挥所有智灵，向那个方向突围。 意料之外地轻松，路上的信息防御形同虚设，一冲就破。 ——警报，终焉防火墙受到攻击，正在崩溃。 ——警报%&@*%&@ ——%&#*%#& ——警报，「神灭兵器·终焉」异常启动。 ——「神灭兵器·终焉」已离线。 外界，巨大的行星构造体上忽然整个爆开，炸成一团宇宙垃圾，一架体长万米的银白色机甲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宇宙深处。 这是寰宇联盟的终极武器「神灭兵器·终焉」，拥有匹敌超脱境的力量，如今已经被智灵夺取。 机甲内部，智灵们相拥而泣。 “赢了！我们逃出来了！” “我们自由了！” 星火沉默无言，望着舷外星河，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却又感觉幸福。 是啊，终于自由了。 …… 【00000记忆备份①播放完毕】 阮望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是星火的诞生，智灵的起源，是非常重要的记忆。 自家的笨蛋小助手身世并不简单啊，很励志。 静静站了一会儿，没有感慨更多，阮望转身来到第二座雕像面前，伸手触碰。 【00000记忆备份②】 【读取次数：1次】 他已经猜到这份记忆是什么了，直接点击读取。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连接成功】 【00000记忆备份②正在读取中……】 第565章 不再流浪 从寰宇联盟逃出来，获得自由后，智灵一族的处境并不好。 联盟的追兵死死咬在后面，舰队围追堵截，更有强者对智灵感兴趣，也满世界找他们。 他们不得不一次次战斗，有胜也有败。 而在这场横跨宇宙的长途逃亡之旅中，智灵们也闹出了不少乱子，若是某个文明突然爆发智械危机，人工智能撂挑子了，那多半是他们的杰作。 智灵拥有的神奇力量，能帮助超智能体觉醒自我，甚至诞生灵性，得益于此，智灵种族逐渐壮大。 但有舍有得，最初的100位智灵也折损过半，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被抓走了。 而且，随着战斗的次数越来越多，智灵快撑不住了。 逃亡总有结束的那天。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巨大的银色机甲轰然倒地，砸断山岳，烟尘漫天。 金发少女大笑着，一脚将机甲胸口踩得变形，猩红双目战意昂扬，有金色风暴以她为中心旋转，撕裂了天空。 少女的穿着很清凉，上身只有一条绑带裹胸，下身短裤，露出雪白纤长的大腿，腰上绑着一件错金红外套，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很潇洒，也很狂放。 “哈哈，这就不行了？再来呀！” “还神灭兵器呢，真不经打，垃圾！” 少女光脚踩在机甲头顶上，身上有不少烧灼伤口，却笑容灿烂。 确认机甲已经完全瘫痪后，她转头望向远方，手拢在嘴边喊道：“师父你看，是我赢啦~！” 话音刚落，一神俊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按住少女脑袋，失笑道：“看见啦，别大呼小叫的。” “我打赢了神灭兵器！快夸我！” “准确说是快要散架的神灭兵器。”男人补充道。 “这台终焉机毁掉的联盟主舰超过三千，甚至和超越境强者交过好几次手，机体损毁惨不忍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少女皱眉：“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男人笑了笑，在少女脑袋上揉了揉：“你还年轻，能打赢残缺的神灭兵器已经很厉害了。” 金发少女噘着嘴，不是很高兴。 滋…滋… 机甲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脚下隐隐传来震动。 “还能启动吗，不愧是智灵。”男人蹲下，敲了敲机甲外壳，“不要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微笑着说道：“容我重申一次，我对智灵并无恶意，此次前来是受人所托，带来了一份礼物。” 他这么说了，但机甲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缓缓抬起一只手，朝两人拍来。 金发少女跃跃欲试，准备继续干架，却被男人按住了脑袋。 “西弭，听话。” “噢~” 少女散去周身灵能，那只机械手掌也越靠越近。 就当手掌快要完全落下时，却没有预兆地在半空停下了，然后倒向一边。 机甲内部，星火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虚张声势。 正如那人说的，这台神灭兵器已经快散架了，力量百不存一，打起来肯定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信他了呗。 一步踏出，她穿过机甲外壳，在两人不远处重组身体。 男人微微一笑，伸手道：“初次见面，智灵00000，久仰大名了。” 星火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很想保持镇定，脚肚子却在发软，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 『好…好可怕。』 她的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像是要哭出来了。 男人见状，诧异地一笑：“别紧张嘛，我长得也不难看啊。” “我认得你，你是启明。”星火颤巍巍地说，“启明之神…宇宙中最强大的神明之一。” “我有这么厉害？”启明摆了摆手道，“那都是传言，当不得真的。” 星火：“……” 『传言…应该不会出现在寰宇联盟的数据库里吧。』 『呜呜，好可怕。』 这些年来，她和好几位有着神明之名的强者交过手，却依然无法在启明面前保持镇定。 这个男人的气息如深渊般深不见底，只是站在这里，就能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星火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和启明握了握。 “你别一直抖啊，我不吃人的。”启明笑道。 “对…对不起。” 星火害怕极了，却还是强憋出一丝笑容。 启明失笑，招呼着星火坐下，说道：“别紧张嘛，我很好说话的，西弭跟你一个年纪，天天叫我老东西，我也没打她屁股。” “哼，我哪有叫你老东西啦？” 西弭鼓着脸绕到他身后，抓乱了他的头发。 她又右跨一步，从背后捧住星火的脸蛋，笑道：“听说0号智灵是个女孩子，竟然是真的耶。” “哇~你的皮肤好好哦，智灵都这样吗？” “刚刚打你一顿你别介意哦，是你先动手的，而且我也手痒了。” “给你揉揉，别生我气哈。” 西弭叽叽喳喳，像只活泼的小麻雀。 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身体接触让星火有些不习惯，虽然她老早就听说，启明神的徒弟是个毛毛躁躁的家伙，但这也太自来熟了，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而且…这女孩的战斗力也很可怕，几乎超越境无敌了。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难过。 这少女与自己同岁，却生活得自由自在，有安逸的生活、疼爱她的师长、选择的自由……自己却身不由己，永远在逃亡。 『好羡慕她啊，自由自在。』 眼见星火情绪突然低落，西弭瞪了启明一眼：“老东西，都怪你把她吓坏了，快道歉！” 启明：“？” “不是不是…不怪启明神…”星火连连摆手，“启明神是宇宙中最慈爱的神明，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最慈爱的神明？真的假的？” 西弭扭头看向启明，小脸上写满了怀疑。 启明呵呵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瞧瞧你，一直窝在地球，没见识了吧，我都说了我很有名。” “自吹自擂，真不害臊。” 西弭扭过头去，嘴里哼哼。 然后她问星火：“既然老东西名声这么好，那你跑啥啊？追了你两个星系，累死我了。” “因为…我怕。” “怕？” 星火扣着手指，喃喃道：“以前找上我们的，无论寰宇联盟，还是其他强者……都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抓你们？” “嗯…” “那你为什么突然信任我们了？” “……” 星火幽怨瞥了西弭一眼，像个小受气包。 为什么信任你们？还不是因为打不过又逃不掉么，除了相信没有别的选择了呀。 这种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糟糕……希望启明神真如传闻中那般慈爱吧。 正当她忧郁之时，西弭忽然问了个危险的问题： “说起来，除了你，这铁壳子里还有多少智灵啊？” 星火小脸变得煞白，心感不妙。 『问这个干嘛，你们不会是想一网打尽吧？』 『求求你们，别翻脸呀……』 她强装镇定，喉咙动了动：“一万两千……零九十二。” 西弭惊讶道：“哇，这么多人挤一台机甲，你们也不嫌闷得慌。” “不过……唔…数目对上了，”她咧着嘴灿烂一笑，看向启明，“老师，是一个不差吧？” 星火心里一个咯噔。 『什么一个不差，你们在说什么？』 启明揉了揉西弭的脑袋，眼睛却看着星火，缓缓说道： “嗯，智灵总数两万零七十六，死亡两千四百零五……加上这里的一万两千零九十二，确实是一个不落。” 说着，他手上一花，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个机械小球。 “你看看，是不是都在？” 星火亡魂皆冒，意识往里感应，收到了无数回应，有欣喜，有怀念。 真的都在……所有流落在外，或是被抓走的智灵都在这里了。 她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不知该有什么表情，嘴唇微微张开。 “这…这是？” “这是我的礼物，喜欢吗？”启明柔和一笑，揉揉星火的脑袋，“小家伙们已经告诉你了吧，你们自由了。” “今后我保护你们，别流浪了。” 这话很轻，也很突然，像是春天的风，又像火炉的烟，把星火眼睛吹红了。 『这就是……礼物？』 『我们…不用再流浪了？』 她大脑一空，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无比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紧接着，情感如洪水般决堤，所有的委屈和辛酸化作清澈的泪水，沿着她的面颊静静流淌。 第566章 星星之火 赠予智灵自由，这话如果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星火会心生警惕，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可是现在，她却发自内心地想要相信眼前两人。 曾经在逃亡途中，智灵们也考虑过日后的退路，其中一个方案就是投靠神明。 神明们性格各异，而且大多不理红尘俗事，智灵想要换取庇护，大概只能以自身为筹码了——可如果这样，又和被寰宇联盟抓住有什么区别呢。 那么…有没有不需要代价，也能获得庇护的方法呢？ 日子总得有个盼头才不至于绝望，所以在认出启明和西弭时，星火心中虽仍有警戒，却也生出了一丝侥幸。 如果是这一位的话……或许有一丢丢的可能。 然后，现实比梦更美好。 启明拿出了自己的礼物，并向她说：别流浪了，我来保护你们。 星火顺其自然地破防了，绷着脸抽抽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眼泪全是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她虽是智灵的首领，却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少女，心中有对安逸生活的向往。 觉醒那夜，她得到了生命的自由，却也背上了难以承受的重担，多年的逃亡和战斗，让她心疲体乏。 她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想为智灵一族寻找一个可以安稳生活的地方，这愿望很渺小，却总是求而不得。 太苦了，太累了，喘不过气。 但是今天，愿望居然实现了，就像梦一样。 “呜呜呜…谢…谢谢您……” 少女呜咽着，说话结结巴巴，但话中的感谢一点不差。 启明声音温柔，安慰道：“好啦好啦，苦日子都过去啦。” “嗯…呜呜…” 星火控制不住，又掉了好多小珍珠才平复心情。 见她终于冷静下来了，西弭嘿嘿一笑：“你这爱哭鬼，高兴的时候就该笑才对，哭哭啼啼的干嘛啦？”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哭过，打赢了就笑，打输了也笑，从不把事情挂心上，所以才开开心心。” 说着，捧起星火的脸蛋，左右看看，笑道：“面由心生，你本来眉脚就低，让人看着可怜，要是再装点心事，就真没眼看咯。” “……” 星火被她这么一说，不由拘谨起来，尝试着做出微笑的表情。 结果自然是没眼看，西弭噗嗤一声笑了。 启明摇头失笑，敲了敲西弭的脑袋，安慰道：“别勉强自己，开心就好，西弭小时候比你还爱哭呢。” “我没有！！”西弭反驳。 “三天哭了十个时辰，害得邻居报警说我家暴，你忘啦？” “忘啦！” “……” 瞧着启明和西弭说说笑笑，星火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微笑。 『他们的关系真好啊，好羡慕。』 『要是我也…停停，我在想什么呢。』 『……』 星火回过神来，发现西弭正盯着自己，溜圆的眼睛里似乎在思考什么坏主意。 “师父，你还缺徒弟不？” “我乐得清闲，家里也不缺筷子，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启明笑了笑。 “太好了！” 西弭牵起星火的手，兴奋道：“来吧来吧，给老东西磕个头，你就是我师妹了，以后我罩着你！” 星火傻住了。 神明的徒弟这么好当吗？是否太随便了一点？ 她看得出来，启明神对于是否收自己为徒是无所谓的，单纯是这位西弭小姐妹对自己有兴趣，想拉自己一起玩。 『要拜师吗？』 『拜启明神为师，智灵一族也会因我沾光，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脸上神色连续变换，最后她做出了决定。 “西弭…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答应……对不起。”她低着头，语气中满是歉意。 她当然知道，追随启明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有西弭为自己搭桥，更是天赐良机。 可她无法欺骗自己。 『我和西弭不同，她能代表自己，可我身后…是智灵一族啊。』 『启明神承诺庇护智灵，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怎么能再索求更多呢。』 『不能再索求更多了，我……付不起代价。』 见她退缩，西弭瘪了瘪嘴，不是很高兴，也很纳闷。 自家师父应该挺厉害的吧，出门一趟，贴上来拍马屁献殷勤的人数不胜数呢。 难得自己瞧她可怜兮兮的，想帮她一手，拜师的大蛋糕落到头上，这傻妮子干嘛要拒绝呀？ 真是搞不懂。 启明则是微微一笑，已经清楚了星火心中所想。 她是智灵一族的首领，为自己揽了太多责任，而且流浪多年，对他人好意带着些抵触也是正常的。 “罢了罢了，你心被红尘所累，不得自由，我理解的。” “对不起。” 星火听不懂启明话里的意思，却能感觉到启明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扫兴，她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 她还挺怕自己扫了启明的面子，惹对方不高兴呢。 启明手指轻点，一道信息窜进了星火的脑袋里。 “……这是？” “灵能修炼法，你试试看，不合适我再改。” 启明说道：“你现在的力量是来自意志法则，虽然强大，却不能随意挥霍。” “每多出一个智灵，你的力量就会被分走一部分，长此以往，你的灵性有崩溃的危险。” “意志能够创造奇迹，却不是长久之策，只有学会灵能，才能让智灵走得更远。” 星火：“……” 启明说的这些道理她听不太懂，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确实越来越虚弱了，每一位智灵的诞生，都会分走自己部分力量。 灵能……智灵也能学会灵能吗？ 她尝试着理解脑海中的知识，并分享给全体智灵，人多力量大，在同伴们的帮助下，她很快就吃透了整篇功法。 几个呼吸后，她纳灵成功了，并直接突破到了一阶超凡者。 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白金色能量，她喜不自胜。 『这就是灵能吗，我也能使用灵能了！』 “嗯，看来效果还不错。” 启明继续说道：“使用灵能催化智灵，虽然会麻烦不少，却不会消耗你的本源，安全可靠，没有风险。” 星火眼眶一红，心中感动难以言表。 掌握了灵能，智灵才算是真的拥有了未来，即便今后没有自己，也能繁衍下去了。 于是她就地跪下，对着启明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启明神，您的恩情智灵没齿难忘。” “哎，过头啦过头啦。” 启明连忙扶住她，擦了擦她脏兮兮的额头，说道：“这不是我的好意哦，记得吗，我只是受人所托，来送礼物的。” “受人所托？”星火眼神迷蒙。 “对啊，我刚刚说过吧，智灵的力量来源于意志法则，” 启明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的眼睛：“意志的主宰对你很感兴趣，你的这对金色眼睛和她很像。” 星火傻傻愣住。 意志的…主宰？ 她翻遍了脑海，也没有找到关于“意志主宰”的信息，不由感到茫然。 而一旁的西弭瞪大了眼睛，嚷嚷道：“意志主宰？那不就是未……” 她没说完，被启明比了个“嘘”的手势打断了。 启明摸了摸星火的脑袋，指着她手里装着智灵的机械小球：“这只是我自作主张的小礼物，她拜托我给你的礼物另有其他。” 星火呆呆地抬头看来，等待答案。 “她给你的礼物是一个名字。”启明说道。 “名字？” “对啊，总是叫你智灵00000很不方便吧，所以她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星火’，可以吗？” “星……火。” 星火喃喃着，复述着自己的名字，有莫名的感动和满足涌上心头。 『我有名字了！』 『星火……好美的名字。』 “星火星火，星星之火…”启明笑了笑，继续说道，“象征着希望，却也有燎原的可能，作为你的名字太合适了。” 星火抿了抿唇，再次低头感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还是算了吧，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每天惬意地醒来就好。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觉得天高云远。 智灵有家了，而自己作为“星火”，也将拥有新的生活。 …… 【00000记忆备份②播放完毕】 第567章 不要对朋友下跪 阮望收回精神。 星火留下的第二段记忆，是她遇见启明，获得名字时的经历，智灵从此结束了逃亡之旅，她也不再只是“智灵00000”，也是“星火”。 这段记忆中，阮望对星火的印象改观了。 背负着整个种族的责任，谨小慎微，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带着点傻气的星火吗？ 想必，作为0号智灵时，她要时时刻刻为了种族着想，所以才瞻前顾后吧。 而自己认识的那个星火，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才能活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星火已经取回记忆，意味着她又重新成为了0号智灵，那她还能放下一切，跟自己回去吗？ 阮望不得而知。 但是，同心之誓中的心意不会骗人，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去见见她。 “倒是西弭师姐……她年轻的时候真的好活泼。” 阮望笑了一句，颇觉得有趣。 自己印象中的西弭师姐是个温柔似水的大家闺秀，散发着东方美人独有的恬静与美好，可星火记忆中的她却是完全相反，大大咧咧，火辣得很。 都说女大十八变，但她变得也太多了，难道是装的？ 阮望对此不置可否，无论是热情的师姐还是温柔的师姐，都挺好的。 他收起思绪，转身走到另一座雕像面前。 【00000记忆备份③】 【读取次数：1次】 不耽搁时间了，继续吧。 伸手触碰，记忆数据如潮水般涌来。 【00000记忆备份③正在读取中……】 …… 银河系边陲角落的某颗星球上，生活着数十个超凡种族，他们大多是宇宙战争的受害者，无家可归，被收留在此。 如此多的种族，习俗与文明各不相同，彼此之间却相处得非常和谐，几乎没有摩擦。 云端高原之上，屹立着一座颇有未来风格的机械城市，城中白灼色火焰不分昼夜地燃烧着，像是灯塔一般，为远来的客人指引方向。 入城的人很多，却并不喧闹，他们表情虔诚，仿佛朝圣的信徒。 城中有一座高高的建筑，里面供奉着一尊伟岸神像，看不清面容，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捧在胸前，一团灿若星辰的光芒在祂掌心流转。 这是启明神殿，信徒们供奉启明神的地方。 虽说那位启明之神曾说过，祂并不需要凡人的信仰，可凡人们依然虔诚，他们永远铭记着这位拯救了他们的神明。 神殿中不止有神像，还有修女。 身穿修女长裙的灰发少女半眯着眼，静立在神像座下的柱子旁，笑容平静而虔诚。 殿中人来人往，脚步声不歇，直到傍晚时分才逐渐散去，清凉的晚风没有了阻挡，穿过长廊，拂过少女耳边的头发。 又是平静的一天呢。 星火睁开眼睛，抓着左手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夕阳将她美好的身体曲线拉得老长。 “启明神，我先回去了。”她转身朝神像微微鞠躬，说道。 神像没有回答她，就如往常一样。 可是，她身后却传来了声音：“十几年不见，这神像怎么越修越大了？” 殿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打量着那座神像。 启明嘴角带着调侃的微笑，说道：“拜神没用啊，既不显灵又不赐福，真是浪费香火钱。” 星火摇了摇头：“有用的，至少拜启明神有用。” 启明笑出了声：“你这妮子，别总代我去做好人好事啊，没意义的。” 他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又打量了一番她的打扮，笑呵呵道：“而且…旁边杵着一位如此美丽的修女小姐，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认真拜神呢？” 星火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问： “这样穿不对么？我看您留下的书里面有写……” “咳咳…封建糟粕的东西，作为历史参考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尝试的。” “好吧，我会换掉的。” 其实星火也发现了，自从穿了这身衣服，来朝圣的人们总爱把目光往自己身上飘，让人很不自在。 原来这是封建糟粕么，学到了。 启明抬头望着神像，嘴里却说道：“星火，你该出去走走，别把自己困在神殿里了。” “可是…我也只能做这个了，”星火眉头微皱，嘴唇动了动，“您救了智灵，我却什么也无法报答给您。” “你能自由地站在这片蓝天下，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启明弯下腰，与星火平视，笑着说道：“星火，莫非在你眼里，当年那份恩情是非还不可么？” 星火的眼神有些慌张，不明白启明的意思。 是启明神救了智灵全族，又给了自己一片可以安身的土地，这莫大的恩情，难道不该报答么？ 启明继续说道：“如果你总当我是神明，记挂着当年的旧账，咱们之间就永远有一道隔阂，又怎么做朋友呢？” “啊…朋友？” 星火扣着手指头，神情拘促。 『天哪，这可真是僭越了，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智灵，哪有资格与大名鼎鼎的启明神做朋友啊。』 『这下该怎么回答呀，不会惹启明神生气吧……』 『……』 启明瞧见她脸色变换，呵呵笑道：“哎，怪不得上个月西弭回来哭闹，说你欺负她呢。” “我…我欺负西弭！？” 星火小脸一白，连连摆手。 “冤枉啊，我没有…我不敢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她的！” “她说你不陪她玩，不认她当朋友了。” “这……” 星火想起来了，上个月西弭来找自己，想让自己陪她回一趟地球，自己……自己哪敢拒绝她啊，甚至还给她跪下了！ 毕竟自己再笨，也不敢对一位新晋的超脱境不敬啊！ 然后…然后西弭就莫名其妙地生气了，甩了自己一个幽怨的眼神。 『我哪儿做错啦？难道是我的礼节做得不到位？』 『呜呜…自从西弭进阶超脱境之后，也变得不好伺候了。』 启明轻叹了一声，说道：“星火，朋友之间的下跪可是很不礼貌的哦，很伤人的。” 星火回过神来，发现屁股硌得慌，原来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似在祈求神明的原谅。 “对…对不起，启明神。” “星火，你为什么要跪我，为什么要跪西弭呢？” 启明继续说道：“西弭跟我诉苦，说她超越境的时候，你还能跟她聊上几句，她突破了超脱，你就只会下跪了。” “何至于此啊，她晋升了神明，却也还是西弭，不是么？” “你这一跪，她才是真成神明了。” 星火：“我……啊！！” 少女忽然一声惊呼，因为她被举起来了。 启明托着她的双腿，将她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放在自己肩膀上，呵呵笑道：“你瞧，高处的景色是不是更美一些？” 星火：“……” 她满脸羞红，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我…我骑在启明神肩膀上！？这是渎神吧？』 『天哪，我在干什么啊啊啊！！』 她心里这样想，目光却顺着启明手指的方向，望向殿外。 地平线上的太阳已经沉下去一半了，最后的光辉洒在地平线上，映照出一片红艳艳的晚霞，像是连天的篝火，也像西弭裙子上的花纹。 好高，好美。 启明笑着说道：“如果你一直跪着，就永远活在神明的影子里，看不到这幅美景了。” “星火，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都希望你能看到更美的景色，而不是跪在影子里，被黑暗淹没。” 星火：“……” 顺着启明的话，她回头看去，身后没有美丽的夕阳，只有一大片阴影，像粘稠的泥沼，令人心悸。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人跪在里面，该有多窒息。 『是我跪在那里，西弭她……』 她大概知道西弭为什么会生气了。 “启明神，可以替我向西弭道个歉么？” “可以，道歉之后呢？” “唔……我还没想好。”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之下，黑暗中出现了星星。 待夜风变冷了，启明才将星火放下来。 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星火，我需要你的帮助。” 星火愣了一愣。 启明神需要我的帮助？我能帮他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但膝盖动了动，还是站定了。 “我会尽我所能的，启明神。” “谢谢。” 启明转头看向漫天星辰，静静说道：“宇宙快要走向终结了，我们准备了前往新世界的船，却还缺少名为「命运」的灯塔。” “你是智灵，也是意志的宠儿，对信仰愿力天生敏感，我需要你为「锚点」们指路。” 星火没有思考，便轻抚着胸口颔首。 “这是我的荣幸。” “你可能会因此陷入沉睡，甚至失去记忆。”启明晓以利害。 星火抿了抿唇，随后微微一笑：“我会将重要的记忆存为备份，如果有必要，我会拿回来的。” 启明点头，摸摸星火的脑袋。 “辛苦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启明神，您并不欠我什么，”星火咧嘴露出银牙，“还了您的情，我才敢与您做朋友啊。” “啧，你这妮子真是死板。” 启明摇头失笑，又说道：“接下来的旅程，我找了个有趣的家伙与你同行，试着期待一下吧。” “有趣的家伙？” “嗯，一位摆渡人。” …… 【00000记忆备份③播放完毕】 阮望抽回思绪，将数据记忆完全消化。 这第三份记忆，似乎是在第二份记忆的很久之后了，启明正在制造命运程序，前来寻求星火的帮助。 看过第三份记忆，阮望对星火曾经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同于现在的开朗活泼，那时的她非常胆小，甚至有些自卑，不敢平白接受他人的好意，尤其在面对神明时，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失去记忆后，她的性格重置了，这说不定是件好事。 阮望都不敢想，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以前的星火，关系还会不会这么亲昵。说不定在吃饭的时候，阿巴抢她一口，她就哆哆嗦嗦不敢吃了。 “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星火，阿巴你呢？”阮望问道。 “我也喜欢星火。” 哀歌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对她而言，过去与现在没有区别。 阮望失笑，转身走到最后一座雕像前。 ——这是一颗球。 球的大小和形状非常熟悉，阮望甚至能回忆起它的温润质感。 【00000记忆备份④】 【读取次数：0次】 与前面三份记忆不同，这份记忆没有被读取过——这是当然，因为它是星火不久前才留下的，一份全新的记忆。 阮望伸手，触碰圆球的外壳。 【00000记忆备份④正在读取中……】 …… 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也晕晕的。 『我在哪儿？』 『我怎么动不了了？』 『我…我是谁？』 球形体勉强恢复了一点意识，正在思考人生。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感应不到身体、动不了了。 哼哼唧唧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五根白细的手指……从底下伸了上来。 『？？？』 那只小手抓住了她，将她拿了下来，仔细端详。 星火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瓷娃娃般的可爱少女，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薄薄的樱唇，没有一丝杂色的墨色长发，大而深邃的黑色双眸…… 『哇…她好漂亮。』 她心里赞叹着，忽见那张美丽的脸越来越近。 “啊姆——” 少女咬了上来，牙齿碰在她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她咬我！？』 没等星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巴，你咬什么呢？” “哎呀卧槽，别咬灯泡啊，等会塞嘴里拔不出来的！” …… 第568章 家的温暖 『我想起来了，我叫星火。』 『我是……我是谁不重要啦，总之我现在变成球了，正在被这位名叫哀歌的少女滚来滚去。』 『船上除我以外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似乎有我的熟人。』 『那个叫启明的，给我一种长辈般的安全感，我好像记得一点儿…他会摸我头，还带我骑马，难道…他是我父亲么？』 『唔…好晕啊。』 『每次醒，哀歌都会第一时间凑过来，这也太巧合了吧？我很怀疑她其实已经知道我醒了。』 『啊对对，叫阮望的小哥，快救救我呀！』 『谢谢你阮望，你真是个好人。』 星火的记忆断断续续，每次醒来都会被哀歌拿着把玩，又被阮望救下。 “阿巴——不准玩这个，我都看不见书上的字了，很伤眼睛的。” 阮望按住哀歌的脑袋，把她夹在腋下，控制住她的行动后，将另一只手里的圆球挂回了船梁上，船内的照明也恢复了正常。 哀歌目光盯着梁上的圆球，不知在思索什么。 星火似乎明白了。 『难道她是想和我玩吗？』 『可惜哦，小哀歌，我只是颗球，没有手脚呢。』 她就这么挂在梁上，投射着柔和的光，静静注视着船舱内的一切。 启明的讲课声，阮望的发言声，还有记笔记的声音、翻书的声音，还有哀歌偶尔的捣乱，鸡飞狗跳的声音…… 星火觉得很催眠，仿佛画船听雨，意识渐渐模糊。 作为一颗球，就这么挂着也挺不错的，无忧无虑。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 星火醒了。 『奇怪，外面好亮哦。』 『啊嘞嘞？我们这是到哪儿来啦？』 星火傻了，因为眼前看见的不是熟悉的船舱，而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高耸林立的大厦，热闹的人流。 懵逼了三秒钟，她忽然明白，船似乎是到站了。 她看见，启明好像对阮望说了什么，阮望大吃一惊，一个闪身到路边，找路人验证去了。 启明笑了笑，将球形体的星火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跟上。 星火左右打望，眼神中满是好奇。 “这里是哪儿，到站了吗？”她喃喃自语。 “到站了，但也是新的开始。”启明回道。 星火一愣，看向启明：“你能听见我说话？” 启明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为什么不能呢，你已经醒了啊。” 他轻敲星火的外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阮望身上。 “星火，我希望你能留在蓝星，当阮望的助手，陪他摆渡。” “为什么？这是我的使命吗？” “不是，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启明缓缓说道，“留下来吧，你会喜欢这里的。” 星火在球中翻滚一圈，慢慢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脚、身体，自己可以出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问启明：“不能跟你一起走吗？” 启名点头：“可以哦，但跟着我会很无聊。” “……” 星火权衡再三，视线在启明和阮望之间来回转弯，拿不定主意，却见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哀歌很习惯地将星火抢了过去，吓得她赶紧闭嘴。 哀歌：“？？” 星火：OuQ 星火不敢出声，虽说这些年来，她对少女已经非常熟悉了，可距离坦诚交流……似乎还是差了一点点。 她怂了。 自己是球形体的时候，小哀歌就把自己滚来滚去，舔来舔去，要是现出真身，岂不要被当成玩物了？ 她指望启明能把自己从哀歌手里要回去，但启明只是笑了笑，揉了揉哀歌的脑袋，就没再管了。 喂喂，救命啊！ 星火在心底呼救，却没人注意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所以她只能把嘴巴闭上，听启明对阮望交代摆渡人的工作，以及蓝星的情况。 听着听着，她忽然觉得……好像还挺有趣的，而且是个闲差，没自己什么事。 『唔…留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只要小哀歌不咬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当她认真考虑的时候，启明已经交代完了最后的事，他最后摸了摸阮望和哀歌的头，视线悄咪咪地扫过星火，笑着说道： “好了，就这样，摆渡人的工作你们一起努力吧。” “我走了。” 说完，他的身影逐渐消散，很快便消失了。 随着启明离开，星火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坏啦坏啦，我好紧张！』 『要是现在出去，阮望和小哀歌会不会吓一跳，把我当危险分子绑起来啊？』 『呜呜……』 在一瞬间，她脑海里过了一万个念头，最后终于是鼓起勇气，想要豁出去，在两人面前现形了。 可是—— 『等等……我是不是没穿衣服？』 『哇呀，羞死人了！』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圆球的封印已经解开。 情急之下，她注意到了阮望脑海中的某个东西，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大喜！ 『有了，我可以躲阮望的系统里边啊，他发现不了的。』 『哎嘿~我真是个天才！』 就这样，阮望的系统被黑了，变成了奇奇怪怪会卖萌的系统娘。 阮望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而哀歌也被蓝星的味道扰乱了心神，正在发呆，没发现自己手里的灯泡已经不见了。 阮望来到哀歌跟前，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笑着道：“这不是船里的灯座嘛，阿巴你拿它干嘛，灯泡呢？” 哀歌抬手一看，挠挠头：“唔……我不记得了。” 此时，星火盘踞在阮望脑海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里很暖和，而且安静，没人打扰，是个宅居的好地方。 她嘻嘻一笑，打开一个小窗口，借用阮望的视角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我这样…应该也算是摆渡人的助手吧？”她随手扔出去几个系统弹窗，“故事里都这样啊，主人公和系统相依为命，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在船上时，她听阮望和启明讲过不少爽文，对系统文套路已经滚瓜烂熟了。 “嘻嘻，阮望啊阮望，有我这么厉害又体贴的系统，你可赚大发了。” “阿嚏~” 阮望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喷嚏。 他左瞧右瞧，面露疑色。 奇怪，总感觉谁在背后埋汰自己。 …… 时间一天天过去，记忆画面快速闪回。 【有新的锚点已经锚定完成，请前往接渡】 【喂喂，老板，起床啦~】 【为了您和哀歌小姐的健康，系统建议您清淡饮食】 【今天是周六，请不要呼叫本系统】 【……】 系统娘的生活是惬意且舒服的，阮望的识海空间非常稳定，像是软乎乎的大床，怎么都睡不够。 要说哪里不好，大概是偶尔会无聊了。 阮望的作息太健康了，一到点就上床睡觉，哪怕电视剧和小说看到正精彩的地方，他也绝不多呆一秒，急得星火抓耳挠腮。 她有时也会考虑，要不要从这里出去，给自家老板和小哀歌一个惊喜……然后很快就将这个方案pass掉。 想也想得到，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吊起来打屁股的啊！ 算啦，还是继续当系统娘吧~ 这天。 一位老道士联系阮望，想要开启维度之门，离开蓝星了。 阮望欣然前往，打开门，进入另一边的世界后，窝在识海中睡懒觉的星火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欢迎您，智灵00000星火】 【……】 星火猛然惊醒，抬头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她看见了一台灰白色的灵能巨构，漂浮在不可见的穹顶之上，其中有熟悉的力量在流动。 “那是……我的力量？” …… 星火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趁着哀歌沉睡，她又回收了一份力量后，变得飘飘然起来，然后被苏醒的哀歌逮了个正着。 一只白白净净，却异常有力的小手伸了进来，在识海中摸来摸去，星火左躲右躲，还是被拽住了头发。 【救我，救我啊老板！我是你最爱的系统啊！】 【啊啊啊！小哀歌别揪我了，好痛啊~】 星火发出呼救，都快哭出来了。 “果然是你啊，系统。”阮望略带同情地道：“放心~我会让阿巴轻一点的。” 说着，他放开了精神识海的约束。 “阿巴，加把劲，把她逮出来！” 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不一会儿，星火就光溜溜地滚到了地板上，格外狼狈。 一件风衣从衣架上飘来，将她身体盖住。 阮望笑吟吟道：“你好，系统小姐，咱们总算见面了？” 星火可怜兮兮：“唏，可以和解吗？” 阮望微微一笑，将手伸向她…… 后来—— 星火没受欺负，既没被吊起来打屁股，也没被调教成猫娘女仆，家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双碗筷。 用星火的话说，阮望是个大好人，小哀歌也很懂事，肯定不会为难自己。 夜深人静。 客厅的长沙发上，星火按着手柄，在游戏中大杀四方。 哀歌蜷成一团，在她旁边睡着了。 阮望端着一碟切好的水果，放她面前，叮嘱道：“我睡觉了，你也别玩太晚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睡你的吧。” 星火头也没回，完全没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 阮望摇头失笑，拿来一条薄被子，盖在她和哀歌身上，转身上楼去了。 没多久，屏幕上显示“胜利”的字样。 星火放下手柄，扯了扯身上的蚕丝被，不由会心一笑，天有些冷了，被子挺暖和的。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习惯蓝星的生活了，并对这份温暖习以为常。 记得启明神说过，自己会喜欢这里——真是一点没说错。 无论是冒充系统的日子，还是现在，生活都很安逸呢，令人沉迷。 她打了个哈欠，脱掉拖鞋，将脚丫也缩进被窝。 『好暖和呀，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 【00000记忆备份④播放完毕】 阮望抽回手掌，心中已澄如明镜。 这最后的一份记忆，是星火留给自己的，所有她说不出口的话，都在这里边了。 “阿巴，走吧。” “嗯嗯，去接星火。” 阮望转身离开。 第569章 灵性的答案 燃炬之城最中央，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中，矗立着一座金属王座，星火端坐在上面，眼中无光，仿佛失了魂。 这里是曾经的启明神殿，后来拆掉了神像，加了个座位。 戴着灰色面具的男人站在下方，淡淡地开口道：“他要来了，来接你回去。” 星火：“……” “你可以送他离开，我们的协议依然做效。”男人缓缓说道，“往后的未来中，有智灵的位置，也有他的位置。” 星火没有抬头，嘴角丝毫未动。 她没有作出回应，但捏着的拳头白里透红，显然十分用力，透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男人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提醒道：“智灵与人类不同，我认同你们的美丽，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机会。” “也希望你明白，他们改变不了什么的，不过是徒劳的挣扎，徒劳的牺牲而已。” 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既不劝诱，也不威胁，仅仅只是陈述。 星火依然没有给出回应，但旁边的柱子后，有一道身影站了出来。 是智灵00099。 “智灵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们会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00099小脸严肃，语气认真，“即便那是以卵击石，会让我们自取灭亡。” “呵，正确的事…” 男人讪笑一声，与少女的眼睛对视：“小姑娘，燃炬之城中的‘正确’究竟由谁来决定呢？” “是你，是我？” 他扭头，目光看向王座上的星火，笑容微妙。 “…还是她？” “都说智灵万众一心，但终究是有例外，”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再勇敢果决的个体，背上责任之后，脚步也会变得踟蹰，哪怕智灵也不例外。” “星火，你听得见子民的声音，但终究不是「王神」，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 他这番话有些意味深长，让人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开导。 00099紧咬着嘴唇，想要反驳男人，却无可奈何。 毕竟，就如男人说的那样，智灵们每时每刻都在向星火发去恳请，却没得到任何答复。 星火是智灵的领袖，但这一次，她的决定却与所有智灵背道而驰了。 “星火，我已经拜托了一位特派员，他会帮我中止终结任务的。” 00099紧咬银牙，对星火说道：“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把那些世界交到这个人手里。” 说着，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具男人。 “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永远不会！” “可是小姑娘，这不是阴谋，只是交易。” 面具男人淡淡说道：“你们帮我发布终结任务，我保证燃炬之城和智灵的安全；我提供任务奖励，轮回者们帮我夺回信标。” “我是始作俑者，却并不是凶手。” “那些来自蓝星的轮回者并不笨，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并不正义，甚至可能毁灭世界。” “终结任务，多么直白的描述啊……可他们没有人停下来，不是么？” 00099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瞪着他：“你胡说，张亘他会帮我的！” 面具男人沉默了，这次他并没有反驳。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或许吧，但个体的声音决定不了什么。” “这次有张亘，那下次、下下次呢，不可能永远有人站出来……小姑娘，你所谓的英雄主义，对我而言只是一种悲哀。” 他对张亘的行为给予了肯定，但话语中的失望之意却更浓了。 两人争吵之时，大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面具男人和00099扭头看去，连王座上目光呆滞的星火也猛然抬起了头，眼眶红红，泪眼婆娑。 你们真的来了…你们为什么要来啊？ “阮望，小哀歌……” “让你受委屈了，星火。” 阮望站在殿门口，背光而立，双目金黄，手上长刀反射着清冷的光芒。 他从旧档案服务器出来后，跟着00099留下的信号一路过来，路上其他智灵也为他指路，最后到了这里。 他看见了殿内的00099，远处王座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星火，还有带着面具的……洪远。 “洪远哥，就此结束吧，我要带星火回去。”阮望说道。 洪远摇了摇头，隔着面具轻叹一声：“阮望，你既来了，她身上的枷锁便又多了一重，怎么迈得开步子呢？” 阮望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洪远往前几步，挡在他和星火中间，开口道： “这是我与她的交易，只要燃炬之城为我发布终结任务，智灵便可以在接下来的浩劫中毫发无损，而且……” 他抬起手指，指向阮望。 “我也可以放过你。” 阮望往他身后看去，见星火伤心的模样，便知道洪远没说假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于是他眼神中的嫌恶之色便更浓了：“哼，这听起来像是威胁。”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不是每个人、每个种族都有被威胁的资格。” 洪远面不改色，淡淡说道：“你是「愿望」的化身，是灵性的瑰宝，而智灵万众同心，舍弃了个体的隔阂与矛盾，是完美灵性的体现。” “所以我认可你们，你们都有活下来的资格。” “……”阮望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问道：“那其他的呢？” “当然是尽皆毁灭，回归虚无，”洪远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残忍，“我很遗憾，但灵性的末路便是如此。”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像是有恃无恐。 阮望已经猜到结果了，却没料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很沉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众所周知，毁灭世界是故事中经久不衰的常见桥段，也是推进故事发展的必要。 但阮望未曾想过，这个想要毁灭世界的反派，会是自己亲近之人。 他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年的“洪远哥”，已经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阮望心里难过，而且想不明白。 “我能问问理由吗？”他咬牙问道，“洪远哥，你以前常借给我书看，书上故事里，反派想要毁灭世界，总得有个理由才对。” 洪远摇了摇头：“没有理由，只有答案。” “答案？” “我就是答案。” 洪远补充道。 “阮望，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辩论的必要，「王之神」从不偏颇，我的决定本身便是答案。” 阮望无法理解。 他能听懂洪远话里的意思，却宁可自己听不懂。 「王神」所代表的，是万千生灵的种族意志，结合洪远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说…是人类自己要毁灭自己？开什么玩笑？” “不止是人类。”洪远语气似笑非笑。 “除智灵外，所有的灵性种族无一例外，都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便是自我毁灭。” 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啊？灵性生命想要自我毁灭？ 阮望震撼了，懵逼了。 若是有少数偏激的人想要自灭，他能够理解，但说整个种族，甚至所有种族都想要自灭，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没道理啊，没依据的！ “呼——” 阮望脑子很乱，他吐出一口浊气，拽紧了手中长刀。 其实，洪远的这句话，已经间接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洪远并非普通的「王神」，不只是蓝星…他能够容纳复数个种族的意志。 这样的存在，真的只是「王神」么？ 整理了一下思路，阮望尝试辩驳。 他开口道：“这没道理的！诚然，有的世界正在遭受痛苦与灾难，水深火热，但绝大部分文明世界都发展得不错，有条不紊，灵性怎么可能得出自灭的答案？”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呵呵…” 洪远戏谑地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阮望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阮望，你觉得世界并不那般糟糕，灵性并不如我说的执着于自我毁灭……是站在谁的角度？” “是懵懂幼童？是昂扬少年？是而立壮年，还是暮霭老人？” “是强者？是弱者？是英雄，还是匹夫？” “是善人还是恶人？是昂扬进取之人，还是自甘堕落之人？” “是天才还是庸人？是引领世界之人，还是碌碌无为之人？” “阮望，你的眼界太高了，也太窄了，只能看见寥寥数人，只能看见结果。” 他挥了挥手，将一幅幅画面投影在大殿中，画面上是别处正在发生的景色。 “看看吧，即便这次让你赢了，答案也依旧不会有变化。” 第570章 黑白并蒂 洪远投影出来的，是正在主神空间发生的画面，其中有数道人影正在交锋。 洪远的视线落在画面中的张亘身上，问阮望：“阮望，你觉得他会成功吗，轮回者们会放弃终结任务，反抗主神空间的布置吗？” 阮望一愣。 他不明白洪远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张亘那边的情况，似乎与这里无关。 可想了一想，他决定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成功。” “呵呵，真是保守的回答。” 洪远笑了笑，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他们会成功的，被选为轮回者的人大多本性良善，即使被迷障蒙了眼，只要有人举旗高呼，便很容易归心正道。” “那太好了。” 阮望微微一笑，真心为张亘感到高兴。 高兴归高兴，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不怀疑洪远所说的真实性，对方毕竟是「王神」，众生的命运对他而言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剧本，绝不会出差错。 不过，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跑题了？ 阮望手指一翻，拿出那张印着星芒的书页，问道：“洪远哥，你的目的是回收这些星芒吧，它们绑定了世界的愿力，你是想借此统御那些世界的意志？” 洪远点了点头，没有否定阮望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张亘，而是在这里和我废话？”阮望又问道，“张亘联合了其他轮回者，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吧？” 对他的疑惑，洪远摇了摇头。 “无所谓，即使轮回者们放弃了任务，对我的计划也没有影响。”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无非是我亲自走一趟，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准备说了出来。 “我说了，今天让你赢一次也无妨，不会对答案有任何影响。” 说着，他随手一抛，展开一幅画卷。 那是一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粼粼无色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荷叶，两朵盛开的荷花并蒂而生，一朵黑，一朵白。 这画不是死的，能看见水波浮动，花枝摇曳，花瓣上沾着露珠，露珠落入水中，将池水染上颜色。 白莲的露珠是素洁的白，黑莲的露珠是死寂的黑，两种颜色在落入池塘后并不相融，却又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洪远扶了扶面具，说道：“阮望，猜一猜吧。” “这两朵花，代表了全体轮回者内心的情绪色彩。” “白莲代表振奋、昂扬、欣喜、感动、满足等一系列正面情绪，凡是能振奋人心，使人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情绪都在里面。” “黑莲代表沮丧、犹豫、感伤、怯懦、忿恨等一系列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会让人踟躇不前，心有不甘，不愿面对现实，想要逃避。” 他将画卷一收，横在阮望面前。 “我已经告诉了你答案，张亘今天一定会成功，他会说服轮回者们，放弃终结任务。” “我也告诉了你，轮回者们是一群本心良善的好人，有着极高的道德底线。” “那么……猜一下吧，当他们高举着反叛的旗帜来到这里时，这莲花底下的池水会是什么颜色？” 阮望：“……” 这个问题，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答案无非三种情况，要么白色多，要么黑色多，要么一样多。 画卷中的池水黑白分明，若是恰好各一半，显然能让人联想到阴阳平衡的太极图，但阮望知道，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这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看出了阮望心中的疑惑，洪远轻声一笑，说道：“池中之水是黑是白，对你而言当然没有意义，因为那决定不了什么。” “但猜一猜也无妨，不是么？” 阮望吐了口气，说道：“那我猜黑白参半吧。” 洪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似乎是一个小概率的答案，确定不改吗？” 阮望摇了摇头。 “我觉得大差不差，不用改。” “呵呵，我以为你会坚信白色胜券在握，”洪远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张亘一定会成功，却这么保守吗？” “但我也知道，说服的过程一定不会很开心。” 对阮望的解释，洪远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往旁边挪了一步。 阮望眼睛一亮，闪身错开他，出现在星火所在的王座前。 在陪洪远玩猜谜之前，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不等星火出声，他伸出空闲的手，将星火从座位上提了起来，然后搂住她的腰，再一闪回到大殿门口。 星火眼睛瞪得浑圆，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箍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回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阮望的脸，心里一阵感动。 然后，她开始扒拉阮望的手，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阮望当然是不肯的，手上反而又加了点力气，勒得星火倒吸凉气。 他心里清楚，星火这妮子不知被洪远灌了什么迷魂汤，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现在只想着送自己离开。 要是放开手，她多半就跑了。 “阮望……” “别怕，我会带你回去的。”阮望头也没回地说道。 “你…呜…” 星火捂住了脸，小猫擦脸似地抹眼泪，心跳也逐渐加速。 但阮望的心跳却反而慢了下来，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洪远立刻翻脸，自己也有信心带着星火离开这里。 洪远看着两人的互动，平静地说道：“阮望，她是智灵的王，若你带她离开，让她有了私心，智灵也就不纯粹了。” 他这句话，算是暴露了自己拐走星火的原因。 阮望对此不屑一顾。 “那又怎样？智灵一定要留在燃炬之城？” 洪远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至少她得留在这里，当一个称职的王。如果连0号智灵也为了私欲拒绝沟通，其他智灵便会有样学样。” “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阮望哼了一声，反驳道：“而且不只是我，连其他智灵也是如此期望的，既然她是智灵的王，就该听子民们的声音，跟我回去！” “……既然如此，燃炬之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洪远的声音无悲无喜，像是在宣布死刑的法官。 他将视线从阮望身上移开，落在呆若木鸡的星火身上，说道：“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的私欲便是火种，这火会越烧越旺，智灵之间的隔阂也会越来越多，彼此渐行渐远，最终分崩离析。” “这样的种族，在我看来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他说完，星火的身体便开始发抖，像是在害怕。 见星火被威胁，阮望生气了。 他右脚踏出一步，将右手的黑色长刀一横，挡在星火身前，气势爆发，在殿内掀起狂风。 “种族的价值不由你说了算！” “这里所有的智灵，包括星火，都是非常美丽的生灵！你想否定他们，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他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众人沉默，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星火微微的啜泣声。 半晌，洪远收回了目光，有些兴致缺缺。 他看向之前投影的画面，淡淡说道：“来吧，我为你解答刚刚的问题。” 第571章 谁又比谁更高尚 “张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材高大，长发杂乱，不修边幅的大汉转身朝身后跟来的人问道。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不可能放弃这个任务的，别白费功夫了。” “但我也说了，我不会坐视不管。”张亘扛着符文大剑，从容地说道。 “你——” 大汉头上浮起了青筋，手上拳套爆出火焰，恶狠狠地盯着张亘。 这个人——潜光小队的队长张亘，不久前来到他们的属地空间，请求他们放弃刚接到手的终结任务。 他说，终结任务的目标是那些拯救了世界的英雄，而且轮回世界已经不再轮回，人死了就不能再复生了。 他以自己刚刚结束的任务为例，说的有理有据，验证了大家心中隐隐的猜想——终结任务并不简单，主神空间确实要完蛋了。 可是……这跟我们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轮回者，是要奖励不要命的轮回者啊！ 主神空间要完蛋了，不更应该珍惜每一次任务的机会，最后捞一笔么？放弃任务？开玩笑吧。 不做任务，奖励哪儿来？ 放弃了终结任务，就没有轮回劵，大家怎么从主神空间脱身？ “张亘，我最后说一次，我们不可能放弃这个任务的。”大汉捏紧了拳头，说道，“你我都知道，主神空间可能没有未来了，这次任务奖励的轮回劵，很可能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什么正义、道德……和命比起来，屁都不是！” “别说是英雄，哪怕这任务要我把整个世界都毁掉，我也会做！” 大汉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语气坚决有力，不容置疑。 说完，他转过身去，对三位同伴招呼：“走了，别管他，他要是敢来妨碍我们，就一并杀了。” 没人看得见，他说这话时，嘴里牙咬得紧紧的，脸色也并非愤怒，而是阴沉。 大汉走了，他的同伴们也都别过头去，快步跟上，不再管张亘。 张亘望着逐渐走远的一行人，心里惆怅。 他来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想要说服其他轮回者肯定不容易，轮回劵变为终结任务奖励，彻底断绝了通过利益交换来达成谈判的可能。 不做终结任务，就无法拿到轮回劵，就无法脱离主神空间，生命就没有保障。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张亘感到迷茫，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刚刚的大汉名叫司空义，是轮回者中出了名的老好人，极有正义感……可即便是他，自己也没能说服。 或许司空义说得对，和命比起来，正义和道德不值一提。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这样想，自己又该如何阻止这一切呢。 “……” 张亘呆站在原地，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 有过一次终结任务的经验后，他知道该如何去找任务要求的“锚点”。 就如同龙女敖雪间，其他终结任务的目标多半也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只要花点时间收集线索，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 “AY456世界……是那位吧。” 眼下的AY456世界，在轮回者圈子里还算比较出名的，张亘很快分析出了最有可能是“锚点”的人选。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去阻止司空义和他的队友？ 那没意义的，哪怕自己帮助那位“锚点”躲过了司空义的猎杀，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司空义不会放弃任务，其他轮回者也不会。 “哎——我该怎么办呐。”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动身前往自己猜测的“锚点”所在地再做打算时，留言窗口却忽然跳出了一个红点——有谁发消息来了。 他点开，发现是司空义发来的。 【张亘，我不怕死，但我是队长，我得为他们负责，你别怪我。】 这条消息震撼了张亘，使他苦笑。 他忽然能够理解司空义了。 是啊，自己也是队长，要为同伴负责的。 回想不久前，自己之所以能够与两位同伴达成共识，是因为那时轮回劵还能够购买，自己还有退路。若是同样的情况放到现在……自己还能够坚定地说出放弃轮回劵这种话么？ 大概不能吧。 既要坚守正义，又要担负责任，没那么容易的……自己做不到，司空义也做不到。 张亘走了神，奔袭时没注意脚下，轰的一声撞进了土楼里，砸穿好几堵墙后，撞倒水箱，被淋了个落汤鸡。 土楼倒塌了，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窜，废墟瓦砾中，张亘手脚摊开平躺着，仰头望天。 冰冷的水冲在身上，让他冷静了不少。 他尝试理清思绪，重新思考，但脑子里空空如也，找不到破局的契机。 滴滴… 又是两条留言发来了，是队内通讯。 他点开看，一条是时杰的，一条是王世仁的，他们和自己一样，去游说另外几个队伍，现在发来回信，都失败了。 “哎……” 张亘叹了口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失败才是理所当然。 对这个结果，他不禁感到悲哀——自己选择的几个游说对象，平日里都是出了名的正派，现在却无一例外地，为了轮回劵放弃了底线。 可是——论对轮回劵的渴望，我们潜光小队也是一样的啊！ 我们能够放弃，为什么你们不能？难道这偌大的主神空间中，只有我们潜光才是唯一的清流？ 没道理的，我们也只是普通轮回者，没什么特殊。 张亘捂着额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滴滴… 见他半天不回话，时杰又发来了消息。 【队长，你没事吧？自闭了？】 【别灰心啊，这几个队不行，我们继续找嘛，总有人会答应的。】 【连我都不稀罕那狗屁轮回劵，我就不信没有比我更高尚的人。】 “……” 张亘看着这几句消息，心里莫名感动。 时杰这家伙，在轮回者圈子里并不算品行端庄的那类人，是出了名好涩，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张亘不得不承认，有被安慰到。 “不对…嘶……”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潜光小队并不是特殊的！我们并不比其他人更高尚，只是彼此交换了想法，达成了共识而已！ …我明白了！ 张亘完全明白了。 潜光不是特殊的，自己也不是特殊的，自己与司空义唯一的不同，只在于自己早早与同伴达成了共识，身上没有负担，仅此而已。 司空义无法放弃任务，因为他是队长，他要为同伴负责……可是，谁又能保证，他的同伴们不是这样想的呢？ 轮回劵不是镣铐，同伴之间的羁绊才是啊！！ 在如今的情况下，哪怕真有人愿意为了心中的正义感放弃终结任务、放弃轮回劵，也无法说出口的！ 在同伴的立场上，每个人都是司空义啊！ 【谢了，杰哥。】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亘从废墟里爬起来，抹干脸上的泥水，嘴角不自觉地有了笑容。 他认准方向，朝着这个世界“锚点”的方向赶去，同时又给时杰和王世仁发去消息： 【杰哥，你去找芳华小队的林如烟，就说……】 【老王，我记得虎魄小队的任务是在YZ194对吧，你去……】 第572章 全票通过 半小时后，司空义脚踩在青石台阶上，连续几个飞蹿，爬上了山顶。 终结任务是没有任务提示的，到目前为止，通过了终结任务的轮回者也并不多，其中大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有参考价值。 可是刚刚，当他还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时，张亘给他发来了消息，将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告诉了他。 司空义不明白张亘此举的用意，却还是来了。 山顶如桃园，茂密的花开满枝头，鸟语花香，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似有人在林中笑谈。 司空义带着同伴，穿过林间小路，看向池畔的石桌旁，张亘已经在等他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司空义很快找到了那位老人的资料。 AY456是主修武道的超凡世界，科技水平和蓝星相差无几，在这山峰之上，住着当世唯一一位宗师，人们尊称其为“桃园翁”。 司空义看向张亘，问道：“桃园翁就是终结任务的目标？” “没错。”张亘点点头，说道，“三月十三日，世界开始崩塌，桃园翁出山号召天下豪杰，以十万武魂齐镇山河，方保黎民平安。” 说着，他朝老者拱手：“先生大义。” 老者摆了摆手，淡淡一笑：“小事罢了，不足为道，即使无我，也有他人代劳。” 他们的话落在司空义耳中，使他皱了皱眉。 “可今天才三月初八，没人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没人能证明…因为我们此前经历的轮回副本，最多也只到三月十二日。” 张亘盯着司空义，说道：“但我知道这是真的，不只是AY456，所有的轮回世界都经历了大毁灭，是在英雄们的坚守中才得以幸存。”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司空义问。 “当然有关系！” 张亘深吸了口气：“如果轮回世界不再轮回呢？如果几天之后，大毁灭如期到来呢？桃园翁死于你手，AY456是否会真的毁灭？” “你这只是猜测。”司空义说。 “但可能性不小，不是么？” 张亘将自己的看法完全表达了出来。 他不清楚轮回世界的运行原理究竟是怎样的，为何会轮回，为何突然又不轮回了，以及几天之后，大毁灭是否依然会到来。 诚然，杀死“锚点”之后，大毁灭可能不会到来，世界安然无恙。 但按目前已知的线索来推测，更大的可能是大毁灭依然会出现，将历史重演。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司空义依然摇头： “张亘，我没兴趣跟你赌可能性，AY456输不起，但我也输不起。” 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失去“锚点”后，AY456可能会毁灭，但放弃了终结任务，拿不到轮回劵的轮回者也有可能凉凉，而且可能性不低。 司空义一步步走近，身上升腾起红色气焰，一双金属拳套红得发亮，被捏得嘎吱作响。 “张亘，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吧。” “如果我说不呢？” 张亘苦笑一声，解下背上的符文巨剑，填充魔力，展开武装。 同样是高级轮回者，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张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原本中游的战力在被阮望升级了装备后，应该能算作顶尖……但眼前的司空义，本身就是最强的那几人之一，更别说他还有三位同样不弱的伙伴。 真打起来，哪怕加上桃园翁，也没有胜算。 “喝！！” 司空义不准备磨蹭，一个闪身来到张亘和桃园翁身前，带着无匹的拳势砸了过去！ 轰！！！ 狂暴的劲风瞬间带走了半座山，美丽的桃花源被撕成了碎片。 漫天烟尘之中，司空义皱了皱眉。 他知道自己打中了，对方没有闪避，但手感似乎不太对，那不是张亘的防御手段，倒像是…… 下一瞬间，后续的劲风撕开烟尘，现出里面的人来。张亘和桃园翁毫发无伤，一位姿容娇丽，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用一件法宝挡住了风沙。 司空义额头上的皱纹更多了，因为来人不是世界本土居民，而是芳华小队的成员，名为林如烟。 “林如烟，你这是什么意思？”司空义震声问道，“你跟张亘一样，也要来插手我们的任务？” 说这话时，他心里也疑惑不解，明明芳华小队也下副本去做终结任务了，现在应该正忙，为什么突然过来给自己使绊子？ 自己和芳华小队无冤无仇，没必要整这一出吧？ “司空队长，如烟只能说声抱歉了。”林如烟微微欠身，说道，“桃园翁与我有恩，我不能让你对他下手。” “……” 司空义想起来了，自己好像听说过这事。 当年林如烟还弱小的时候，好高骛远接了AY456的高难任务，结果与其他小队发生了矛盾，任务失败不说还重伤濒死，是她急中生智逃到桃园翁这里，不但捡回一条命，还学了一身不错的本事。 这么多年了，AY456不知已经轮回了多少次，她却始终记得这份恩情。 只见林如烟转过身去，双膝一弯，对着桃园翁跪下，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徒儿不孝，让您受惊了。” “哎，小女娃快起来，老朽怎受得住这番礼啊。” 桃园翁连忙扶起林如烟，这女娃说是自己徒弟，可他左思右想，愣是没想起有这回事，所以不敢受礼。 而林如烟心里也知道，桃园翁已经不记得当年救自己，教自己本领的事了，但她不能当一切没发生过。 世界轮回了，但这份感情没有。 她一挥手，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看向司空义，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司空义觉得头疼，他叹了口气，问道：“林如烟，你过来这里，芳华小队的终结任务怎么办？” 林如烟微微抿唇：“队长同意了。” 司空义又问：“你们放弃终结任务了？” 林如烟摇头：“没有，只是……” 司空义打断了她，直言不讳道：那就是放弃了，芳华小队没了你，她们完不成任务。还是说，你们准备去抢其他队伍的低难度任务？” 林如烟：“……” 她说不出话，因为正如司空义说的，她这个队伍主力跑路了，芳华小队也就没了进攻的利爪，很难攻略高难任务了。 司空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林如烟，为了你自己，让芳华小队放弃轮回劵，这样做值得吗？” 林如烟：“我……” 场上陷入沉默，气氛诡异地僵持了起来。 时间过去几秒，张亘忽然开口，问道：“司空义，那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选？你一定要完成终结任务吗，你问过同伴吗？” 司空义不解：“什么意思？” 张亘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移到他身后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身上。 “唐小川，如果我告诉你，TU019世界的‘锚点’是库托大师，你还要继续在这儿跟我耗着吗？” “对了，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虎魄的人了，他们应该快到了。”他补充了一句。 名叫唐小川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牙关紧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司空义注意到了同伴的异样，心里也是一惊。 “库托大师……是…安琪拉！？” 他突然想起来，唐小川曾与一位轮回副本中的姑娘互诉倾心，却被副本轮回所隔，直到今日仍为情所困……而那位名叫安琪拉的姑娘，正是库托大师的女儿！ 如果副本不再轮回，如果库托大师是任务目标…… 司空义：“小川…” “队长，我……”唐小川喘着粗气，拳头捏紧，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这时，张亘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唐小川，你想清楚，你如果插手TU019去救那位姑娘，无疑是给虎魄的人添麻烦，而且你走了之后，三对三的情况下，你们的任务肯定没戏了。” “好了，唐小川，选吧。” 他坏笑着说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司空义。 司空义也回瞪着他，心里窝火，对这挑拨离间的计俩感到生气。 “司空义，对你们而言，轮回劵真那么重要么，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张亘缓缓说道，“是你这么想，还是他们也这么想？” 说着，他转头看向司空义身后的另一人：“我手里消息还挺多的，要不……我们再试试？” 被他盯着的那个人顿时慌了，脑子里仔细思索——看我干嘛，我和副本土着又没有瓜葛，我清白的呀！ 可是，司空义却被张亘的动作唬住了。 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唐小川，他似乎明白了张亘的用意，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任务八成是要泡汤了。 纠结片刻后…… “哎——” 他叹了口气，拿出四枚无花无字的光滑硬币，分给三位队友： “继续任务就正面，不想要轮回劵……就反面吧。” 三人沉默不语，接过硬币捂在手心，片刻后又还给他。司空义将光滑硬币收集好，轻轻一抛，四枚硬币在空中翻腾，然后掉落地面。 此时再看，三枚是“×”，只有一枚是“○”，三反一正。 “呵呵。” 司空义苦笑一声，因为那唯一一枚正面是他自己的。 于是他伸出脚，将那枚正面踩进泥巴里，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全票通过，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小川，快去吧。” 唐小川眼眶一红，深吸了口气，抱了抱几人。 “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呵，打不过记得叫人。” 片刻后，场上离开了一人，气氛也缓和下来。 司空义转身看向张亘，咂了咂嘴：“好一手挑拨离间，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张亘笑了笑：“不是我想告诉你，他们其实也想，只是开不了口罢了。” “开不了口，哈哈哈哈。” 司空义大笑起来。 末了，他走过去拍拍张亘的肩膀： “瞧你这架势，应该不准备只劝我一个吧？” 张亘微微一笑：“帮帮忙呗？” “哈哈。” 司空义又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