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农女:世子妃又狠又飒》 第一章 穿越重生 “哎!方老三家的大丫头,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方老二也真是的,锦绣好歹是他亲侄女,他一个大夫,没钱不救,缺德哟!” 小山村积雪覆盖,方家大门口的歪脖树下,三三两两的爷们扎堆闲扯着。 时不时瞟一眼方家的动静。 “哗啦!”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娃捧着一碗药,在雪地里走得慢悠悠的。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内的方锦绣艰难的扭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跌坐在地上,手边是摔碎的药碗。 他穿着半旧不新的灰袄,满眼恐惧的看着方锦绣:“阿……阿姐……” 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咳咳……” 这具身体太久没有说话了,一开口,一股冷风就灌进来,干涩得让她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缓过来。 小男孩似乎想起身,手掌按在碎片上,瞬间流出了鲜血。 方锦绣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揭开被子,跌跌撞撞小跑过去:“给我看看。” “别……” 小男孩躲开她的手:“别,别打我……阿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重新煎一碗药来。” 看着他飞快起身跑走,还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方锦绣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居然穿成了一个 恶毒的古代小村姑。 想到原身对弟弟妹妹的所作所为,也不怪小男孩这么怕自己。 “嘎吱——” 对面房门被推开,脸色苍白的妇人牵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她不赞同的看了方锦绣一眼,从雪地里将小男孩扶起来,三人一同走进方锦绣房里。 “锦绣,按理说你刚刚醒来,大伯母不该说你,可你……” 她心疼的拉着方长生流血的手:“你昏迷前,长生差点死在你手里,我跟你大伯求爹爹告奶奶的才把他救回来,你为什么……” 说着,她眼眶已经红了,哽咽着替方长生擦拭脸上的雪水。 小女孩一直躲在妇人身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啊啊呜呜呜……阿玉不是故意的,阿姐你别把阿玉丢到山里喂狼,阿玉怕疼呜呜呜……” 半个月前,方锦绣因为一点小事毒打方长生,方锦玉怕哥哥被阿姐打死,趁她不注意推了她一把。 方锦绣后脑勺磕在石阶上陷入昏迷,半个月后她一命呜呼,被二十一世纪的儿科主任方锦绣魂穿了。 小姑娘怕极了,一边哭一边抖,可怜得不得了。 “对不起……” 这事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既然她现在已经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必 须担起责任。 她蹲下身,对着三人说道:“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错信了方蔷薇,让她挑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大伯母……长生……阿玉……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现在我知道真正的坏人是谁了,绝对不会再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芬娘愕然:“你……你……” 她惊讶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锦绣擦擦眼泪,对方锦玉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来:“阿玉不哭,阿姐不是被阿玉推倒的,推阿姐的是方蔷薇。” “真……真的吗?” 方锦玉才六岁,忘性比方长生大,方锦绣突然对她笑得那样好看,她便从大伯母身后探出头,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道:“太好了,阿玉不用去喂狼了。” 可是…… 以前大伯母跟阿姐说过好多次,蔷薇堂姐接近她是别有用心,阿姐每次都把大伯母痛骂一顿,今天怎么自己看清啦? “你确定是蔷薇推的你?” 芬娘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还不等方锦绣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我就说,阿玉这点力气怎么可能推得那么狠?当时蔷薇就站在你身边,我还以为她是去拉你的,没想到是为了狠狠推你一把 ,她怎么就那么坏呢?” 方锦绣顺着她的话点头:“我也没想到她对我的好都是假的,甚至还想要我的命。” “你现在看清也还不算晚。”芬娘长舒一口气:“从前你爹生死未卜,现在你娘又……唉……总之,长生和阿玉往后就是你最亲的人了,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才是。” 感受到大母的善意,方锦绣鼻头一酸,险些落泪道:“不,你和大伯也是我最亲的人,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都要相亲相爱。” 芬娘破涕为笑:“你能这么想,大伯母很高兴,你大伯要是知道你经此一遭变得这么懂事,也会感到欣慰的。” “我去打热水来。”方锦绣没忘了方长生的伤,起身问道:“大伯母,家里有三七吗?”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如果自己的空间镯子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就好了,里面什么药材都有。 不过能重活一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太多了,即便没有空间,她也没有太大的遗憾。 “还是我去吧!” 芬娘拢了拢身上的袄子:“你都不知道家里的热水在哪里。” 虽然是打趣的话,但也能听出来,原身在家里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知道热水在哪里? “给 你止血的三七还剩一些,我一起拿过来。” ??“我去我去……” 方锦玉积极地举手:“大伯母,你回房休息去吧!小团团睡醒看不到你会哭的。” “小团团?” “啊!阿姐还不知道呢!” 小姑娘手舞足蹈的解释:“你摔倒的那天,大伯母受了惊吓早产啦!团团弟弟已经有十五天那么大了。” 外面还下着鹅毛大雪,要不是真的关心方锦绣的身体,芬娘也不会强撑着没恢复元气的身体过来。 闻言,方锦绣立刻把芬娘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里。 没出月子的产妇,还是不要见风的好。 方锦玉刚才哭花了脸,方锦绣给方长生清理伤口的时候,也没忘给她擦了把脸。 今天的阿姐好温柔啊! 小小的锦玉在心中默念着:让这个温暖的阿姐永远留在这里吧!以前那个可怕的阿姐,再也不要出现了。 “好啦!” 用白色的棉布将方长生的手心包扎好,方锦绣揉了揉他的脑袋:“伤口好之前都不要碰水,阿姐会每天给你换药的,如果疼的话记得告诉阿姐知道吗?” “知……知道了……” 阿姐的手好暖,把他的心都暖化了。 “噗通!” 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二章 欺人太甚 “是大伯!” 方锦玉惊呼一声,指着仰面躺在雪地里的男人:“阿姐,大伯受伤了。” “嘘!” 方锦绣一边往雪地里走,一边道:“别让大伯母知道了。” 产妇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不利于产后恢复。 “锦绣,外面怎么了?” 方锦玉捂着小嘴不说话,看着阿姐和哥哥将大伯搀扶了起来。 “没事,是阿玉没走稳,摔在雪地里了,我已经把她抱进屋了。” 房里传来婴儿哼哼唧唧的哭声,芬娘没了声音,低声哄小宝宝去了。 方福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连喝了三大杯热水才开口说话:“锦绣丫头?你……你怎么……” 怎么醒了? 二弟分明说锦绣丫头没得救了,必死无疑。 但是转念一想,锦绣丫头醒了是好事,又欣慰的笑了笑:“醒了就好,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若是有,一定要告诉大伯。” 方锦绣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打量他湿漉漉的衣服,上面还沾了好多泥土,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大伯,你去哪了?” 方福眼神闪躲,将受伤的脸别过去:“没……没去哪?” “你是不是去找二伯了?” 方锦绣目光如炬:“ 他们家又欺负你了。” 方家老二方兴,是方家村唯一一个大夫,但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都要找他看病拿药。 “没有,我没去,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这个侄女向来亲近二弟一家,若是知道二弟不肯来救她,一定会伤心的。 反正她现在也醒了,还是不要告诉她,让她难过的好。 “大伯说谎!” 方锦玉捏着小拳头,愤愤道:“说谎不是好孩子,阿姐,大伯就是去找二伯去了,他肯定被二伯打了。” 二伯一家从来不讲道理的。 以前阿姐护着他们,方锦玉受了欺负也不敢告状,可是现在阿姐变了,她也想看看,这次阿姐会不会给他们出气? 这方老二一家还真是,小的欺负小的,大的欺负大的,分工倒很明确。 “我找他们去!” 方锦绣猛地起身,脑子里闪过很多个零零碎碎的片段。 “锦绣,这是你二伯借钱的欠条,你收好,万一将来哪天娘不在了,你可以拿着借条去二伯家要债。” “锦绣,你这镯子是你娘给你的吧!好漂亮啊!可不可以送给我?” 欠条! 镯子! 电光火石间,她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阿姐,带我去带我去。” “阿玉!”方长生看着大伯担忧的神色,按下跃跃欲试的方锦玉:“别胡闹。” 就算阿姐看清了二伯一家的真面目,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过去也只会更受欺凌罢了。 小小的少年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让二伯一家好看。 方锦绣摸摸小姑娘的头发,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起身在一口红木箱子底下翻出一个小木盒。 “大伯,你配合我演一场戏,这次我绝对会为咱们家讨回公道。” 钱不一定要得回来,但是镯子,她一定要夺回来。 方福虽然不知道锦绣丫头怎么突然间变了个人,但这侄女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他向来把她当亲闺女宠。 大伯看“闺女”是有滤镜的,方锦绣做什么都有道理。 隆冬时节,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在躲这一年的大风雪。 方家村是一个只有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落,村民们日子过得都很清贫,不过这村子背靠大山,老天爷赏饭吃,还不至于让人饿死。 本该寂静的小山村,被一声尖叫打破。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方福家传来的声音。” “该 不会是锦绣丫头吧?我听声音怎么有点像她?” “啧啧……也怪可怜的,晚娘的尸身到现在都还停在家里没下葬吧?” “方大夫不让福叔把晚娘婶葬在祖坟,他说晚娘婶在京城犯了事,得罪了贵人,如果晚娘婶入了祖坟,京城的贵人家追究起来,会打扰到他们家的祖先。” 什么怕贵人追究?就是方大夫欺负人的借口而已。 晚娘一直在京城给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当奶娘,后来京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晚娘疑似给小主子下毒被打入了天牢。 结果案子还没查清楚,晚娘就病死在了牢中。 方福为了把晚娘的尸身平安的带回来,散尽家财,却不能让晚娘入土为安。 这件事方家村的人都知道,那锦绣丫头难道是为了自己的娘亲在哭? “大伯!大伯你醒醒啊!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吸引着方家村所有的村民一探究竟。 方锦绣对芬娘挥了挥手,让她进屋别出来,安心照顾宝宝。 她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让二伯一家下不来台。 “哎呀!福叔怎么倒在家门口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门口—— 方福身上带着斑驳的 血迹,鼻青脸肿,气若游丝,堪堪倒在屋檐下,满身污泥,甚是狼狈。 小长生跪在地上默默哭泣,小阿玉扯开了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锦绣一边哭嘴里还不停的输出:“大伯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是为了替我求医才被二伯打伤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呜呜呜……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女儿快被人欺负死了啊!” 她哭得无助又绝望,把一旁的方长生和方锦玉都吓坏了。 大伯该不会真的被打死了吧? 两兄妹哭得更真情实感了。 当即便有好心的村民上前:“锦绣丫头,快别哭了,我们帮你把福叔抬进去再说。” 在外面冻也冻死了。 方锦绣抽抽嗒嗒的牵着弟弟妹妹起身,给帮忙的人让路:“呜呜呜……二伯不救我我可以理解,毕竟我死了,他欠我娘的一百两就不用还了,可是大伯是他亲哥哥,他怎么也下这么狠的手啊?呜呜呜……” 什么? 方大夫是为了不还钱,故意任由锦绣丫头去死吗? 这种丧良心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今天这事儿,他们必须给锦绣丫头做主。 方大夫欺人太甚了。 第三章 上门讨债 “丫头,你先别哭,你大伯没事,你好好说说,欠钱的事是怎么说的?” 几人探了探方福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看起来伤得很严重,但是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方锦绣抽泣着从袖子里抽出借条:“三年前我堂哥方虎娶媳妇儿,二伯找我娘借了一百两,说好了一年之后还的,结果现在都三年了也没还,我娘出事之后,我去二伯家,求他还钱救我娘,他却把我赶出来了,后来蔷薇堂姐来找我,我和她吵起来,她把我推倒在地就跑了呜呜呜……” 啊? 方锦绣昏迷十几天,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当时锦绣丫头出了好多血,方蔷薇还在边上帮着救人,他们还以为……原来是因为心虚吗? “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娘还在等着下葬,大伯又被……我……我能不能请你们跟我一起去二伯家把钱要回来?我……我怕我一个人去,不仅钱要不回来,还要挨打。” “去,必须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里正评理。” 方锦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方兴家赶时,毫不知情 的父女二人还在家中烤火。 “爹,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大伯的伤被别人看到了,他们又该说你了。” “不会的。” 方兴笑了两声:“你大伯那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别人问起来他也只会说自己摔的。”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自己的大哥,但他不了解穿越而来的方锦绣。 “那锦绣妹妹……真的活不过今晚吗?” “流了那么多血,我不给她治,她当然活不了啦!” 方兴警告道:“你可别乱发善心跑去送药,不然你娘和你哥哥回来,肯定要骂你的。” 方蔷薇低头,她才不会去送药呢! 人本来就是她推的。 死了才好,方家村有她一个美人就够了。 “方兴,你给我们出来!” “欠钱不还,我们村子里还没有这么霸道的人,你快点出来说清楚。” “你把方福叔打成那样不赔钱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方锦绣挑唇笑了笑,这就叫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她先煽动村民们的情绪,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村民们见了才会伸张正义。 一会儿任那两父女怎么狡辩,他们都已经先入为主的觉得,苦主只 有方锦绣。 屋子外头闹哄哄的,方兴趴在窗户上看到方锦绣,吓得张大了嘴:“不可能啊!她怎么还没死?” 不仅没死,好像还带着一群人来找茬来了。 屋子里的人半天不出来,方锦绣拍门道:“二伯,我知道你在家,你再不开门我可撞门进去了。” “吵吵吵……吵什么?” 方兴推开门,不耐烦的推搡着方锦绣:“我还没死呢!你在这里叫魂啊!” 方锦绣露出委屈的神色:“二伯,我们家没米下锅了,你能不能借我们一点米?” “凭什么?” 方兴下意识的拒绝。 村民们也面面相觑,不是来讨钱的吗?突然间要什么米? 方锦绣理直气壮:“我们不吃倒没什么,但是大伯母刚生了小弟弟,身体很虚弱,得补补,您家里的鸡鸭鱼肉是不是分点给咱们?” “你这臭丫头脸皮真厚,我们家的肉那都是给自己吃的,你大伯母饿死也只怪你大伯没本事,凭啥让我去接济?我又不欠你们的,你们赶紧给我滚。” 有钱才是亲戚,上门打秋风的那是乞丐。 “真的不欠我们的吗?” 铺垫都做好了,方锦绣才从怀里掏出那张借条: “这张借条是堂哥成亲那年,二伯写给我娘的,上头白纸黑字写着,您借了我娘一百两银子,说好一年后还的,这都三年了,我还没见过您一个子儿,所以这钱……今儿个您得还我,我还得去买肉孝敬我那没本事的大伯和大伯母。” “方大夫好小气啊!欠人家一百两,人家找他借点米都借不到。” “就是说啊!这不是小气的问题,这完全就是心黑。” “以后咱们看病去隔壁村,方兴这么坏,我都怕他嫌咱们没钱,用差的药材糊弄咱们。” 大伯没本事,养不活老婆孩子,您二伯有本事,那还钱嘛! “你怎么……” 方兴伸手就要去抢,这个该死的晚娘,居然这么有心机,早早的把借条给了自己的女儿。 方锦绣早就防着他抢夺,往旁边一躲,方兴抢了个空,还差点摔倒在地。 方蔷薇追着过来,却不知怎的,方兴直接扑在了雪地上。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旁人没看清,方锦绣看得一清二楚,是方蔷薇推的。 “锦绣,你……你太过分了。” 方蔷薇先发制人:“你怎么能打我爹?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还以为 她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小村姑,用不跟她玩来威胁她呢! 不就是演戏吗? 她也会。 “堂姐……” 方锦绣根本就不接方蔷薇的话,而是咬了咬唇,目光哀戚:“我娘死了。” 她的眼底深处,藏着冷幽幽的光,看得方蔷薇一阵阵发毛:“婶娘的死……我……我也很同情你。但是,这不是你推我爹的理由啊!” 她还是想把关注全都放到方锦绣推倒方兴的点上,用来模糊方兴欠钱的事实。 实际上,方锦绣也知道这一百两是绝对要不回来的。 至少现在她还没这个能力讨回来。 所以,她红着眼睛盯着方蔷薇手腕上那个粉色的玉镯子:“我娘死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娘留给我的镯子还给我?” 她说这话似乎很难为情,眼神躲避道:“堂姐,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娘给我的,你喜欢,全都拿走也没关系,可是……这个镯子我娘交给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保管,而且……当时我也没同意给你,是你拿走的,你能不能还给我,让我留着当个念想?” 围观的村民们听出来了,说得好听是拿,说不好听就是抢。 第四章 夺回镯子 村子里那些与方蔷薇差不多的小姑娘们窃窃私语:“还以为方蔷薇那些首饰都是她爹给她买的呢!原来都是抢的方锦绣的,方锦绣可真傻。” “方蔷薇怎么不告诉我们那些都是锦绣送给她的啊?” “什么送的啊?你们没听出来吗?都是她自己开口要的,要不来的就抢。” “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平常她表现的那么温柔大方,我还以为她是方大夫家唯一一个好人呢!” 下意识的,方蔷薇向后退了一小步,直觉告诉她,这个镯子对自己很重要,不能还给方锦绣。 “只要你把镯子还给我,那一百两银子我……我就不要了。” 方锦绣捕捉到她的不情愿,假装急切道:“我……我只是想留个念想……娘亲地下有知,也会稍感安慰的吧?” 脆弱的少女摇摇欲坠,恳切着归还自己的玉镯。 凭什么啊? 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当即,有人看方蔷薇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死人的遗物也贪,这方蔷薇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善良啊! 就算不是遗物,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向方锦绣讨要的? 周围人的议论声已经传 到了方蔷薇的耳朵里,她白皙的脸蛋一阵阵发红。 理智告诉她应该归还,不然她这么多年苦苦经营的好名声就要被毁了。 但…… 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能还! “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东西?” 到嘴边的鸭子还要还回去,想都不要想。 方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来反驳道:“这镯子是我买给蔷薇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证据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方锦绣转身,走向门口,方兴以为她是怕了,顿时得意起来:“哼!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你那个毒害小主人的娘一样不要脸,还敢大言不惭说蔷薇从头到脚穿的都是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不料方锦绣并不是离开,而是走到一位老妇人面前:“叶奶奶,您帮我看看,那个镯子是不是我的?” 叶奶奶的儿子也在京城做生意,与晚娘是有联系的,晚娘人回不来的时候,东西都是托叶奶奶的儿子带回来的。 叶奶奶年纪大,身体却很好,又是个喜欢看热闹的,被方锦绣三步并两步拉到了方蔷薇面前。 她刚要去抓方蔷薇的手,方蔷薇往后一躲,被方 锦绣眼疾手快的抓住,递给叶奶奶:“堂姐,你说……这个镯子是我的还是你的?” 只要她敢说是她的,今天她的名声就会毁在这里。 “我……我……”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镯子,可方锦绣似乎有证人可以证明,她又不敢胡说。 “这不就是锦绣丫头的吗?”叶奶奶指着玉镯内侧两个很小的字道:“看,这里头刻着锦绣丫头的名字呢!我儿子当初带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大户人家赏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精巧着呢!” 至少在方家村这个地方,就没谁戴过这么好看的镯子,更没谁在镯子里刻名字的。 在不破坏玉镯的前提下刻字,可不是一般手艺。 方蔷薇的脸“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从来没注意过,里面还有方锦绣的名字。 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用不可置信和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也变得烫手起来。 她连忙褪下镯子塞进方锦绣的手里:“锦绣,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婶娘的遗物,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要的。还有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我都还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那些 本来就是小村姑送给她的,真要回来,旁人只会说她小气。 再说了,白莲花穿过用过的,她才不回收呢! “不……不用了……” 方锦绣的脸又是一片赤红:“衣服和首饰,堂姐你都穿了用了,那就是你的了,我不会再要回去的。” 言外之意:我嫌脏。 可淳朴的村民们不知道她话里有话,纷纷赞扬她大度善良,方兴一家都这样对她了,她还能以德报怨。 方蔷薇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精彩得不得了。 别人听不出来,她这个老阴阳怪气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锦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 “堂姐,你真是个好人。” 方锦绣打断她的话,笑得一脸单纯。 方锦绣怎么变聪明了? 难道是自己推她的事,她是知情的? 不然她今天怎么处处针对自己? 方蔷薇咬着嘴,暗恨自己沉不住气,不过她最恨的,还是方锦绣今天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哼! 想和她撕破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这村子里除了她,谁还跟方锦绣那个傻子玩?自己要点东西怎么了?傻子就不配有那些漂亮衣裳和首饰。 撕破脸就撕 破脸,她倒要看看,除了她,谁还搭理那个傻子? 过不了几天,她又会哭着回来求她跟她做朋友的。 到时候加倍讨回来就是了。 “阿姐……” 目睹了全程的方锦玉扯了扯方锦绣的衣服,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我饿……” 这是阿姐出门前教她说的。 方锦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堂姐,你这么好,是咱们村子里最善良美丽的姑娘,你能不能借点米面肉给我?我们家真的没米下锅了。” “你……” 方兴正要动怒,就听见这个死丫头嘴巴一开一合,自言自语道:“一百两我都不要了,借点粮食都不肯吗?堂姐真小气。” 再让她说下去,名声就真的全毁了。 方蔷薇急切道:“借!我这就进去拿给你,你别让弟弟妹妹饿肚子。” 直到鸡鸭鱼肉和米面到了方锦绣手里,方蔷薇才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恶意了。 “阿玉,你看,我就说了堂姐不是小气的人吧?还不快谢谢堂姐?” 刚才说她小气的明明就是你。 手里捧着喷香的腊肉,方锦玉笑容可爱的点头:“谢谢堂姐。” 他们家好久都没开过荤了。 第五章 阿姐厉害 “锦绣丫头真傻,一百两是她的,镯子也是她的,就该都讨回来,方大夫对她这么刻薄,她还讲什么亲戚情面?” “就是啊!一百两可以买好多鸡鸭鱼肉呢!方蔷薇真占人便宜。” 说这话的人不排除平日里就嫉妒方蔷薇,趁机落井下石。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正是方锦绣想要的结果。 她的口碑可以一点点变好,那方蔷薇的口碑,也可以一点点崩坏。 “蔷薇丫头还是不错的,至少还肯借米,你看方大夫,连米都不愿意借。” “不错什么啊?那你再看看那个镯子,一看就是好货色,你没听锦绣丫头说嘛!是方蔷薇开口找她要的,啧啧啧……她也真好意思……” 站在家门口的方蔷薇望着方锦绣的背影,狠狠地咬牙。 “阿姐,你真厉害。” 直到这一刻,方锦玉才算真的相信,阿姐是真的变好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 方锦绣颠了颠怀里的胜利品:“走,阿姐回家给你煮肉吃。” 话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一大一小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礼貌的向所有帮忙的村民道谢,方锦玉更是卖乖道:“等以后我有钱了,我给叔叔 婶婶,哥哥姐姐们买肉吃。” 众人都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但是谁也没有想着她真能回报什么。 一个亲爹失踪,娘亲已死的小孤女,这辈子也就找个不嫌弃自己的夫君嫁了就不错了,这样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能有什么出息呢? 此时此刻,谁也没能想到,这一句讨好的话,后来竟然成了真。 小孤女不止能让他们吃上肉,还能带他们一起发家致富。 “锦绣,锦玉,吃饭啦!” 没有外人在,方福已经做好了饭。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端着菜碗走路,显得很是吃力。 方福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条左腿就是去年冬天上山打猎的时候,为了救同伴,被狼群咬断的。 要不是村子里的人去得快,他整个人怕是都要被狼吃了。 摸了摸手腕上失而复得的镯子,方锦绣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会治好大伯。 自己为什么宁愿放弃一百两也要夺回这个镯子,当然是因为……这个镯子不一般了。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是举国闻名的中医世家传承人,家中那些旁支亲戚觊觎爷爷的产业良久,丧心病狂的暗害爷爷,导致爷爷身体逐渐衰败下去。 方锦绣父母 早亡,对中医又不感兴趣,爷爷不想逼迫她,让她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西医。 临终前交给她一个镯子,说是方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传家之宝,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珍惜。 他没有让方锦绣给他报仇,而是让她好好生活,并且强调,那些亲戚,就是为了这个镯子才不择手段。 后来一次意外,方锦绣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血液滴在了镯子上,她才终于理解爷爷为什么说,那些人是为了这个镯子。 因为粉玉镯子,竟然是一个空间金手指。 里面包含了古今中外的各种医学名着、药材、疑难杂症的药方以及……各类西方成药。 神奇的是,那些西药全是与儿科相关的。 那时,方锦绣才深刻的意识到,爷爷对她的爱有多深沉。 她一边发挥自己的毕生所学,一边借助空间里的医学知识和西药,年纪轻轻就成了京市鼎鼎大名的儿科主任。 也利用那些罕见的中药材,惩罚了当初暗害爷爷的那些人。 刚刚醒来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无措,但是当她看清方蔷薇戴在手上的那只玉镯时,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安定了下来。 冥冥之中,爷爷一 定在保护她,无论她遇到什么困境,都会逢凶化吉的。 所以说,空间在手,她又怎么会怕二伯那一家的草包? 饭桌上—— 几个难以下咽的窝窝头,清淡得看不见油水的一盘野菜,一锅稀得只见汤水不见米粒的稀饭,就已经是所有了。 方锦绣砸了砸嘴:“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方福忘了,锦绣丫头才刚醒来,还不知道家里的光景。 以为她是嫌弃饭菜不好,忙说明道:“锦绣,为了上京救你娘,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就连这宅子……也已经卖给有财叔了,你大伯母出月以后,咱们一家人就得立马搬走,家里……家里真的没有钱了。” 方锦绣理解的潜台词是:所以,以前那种奢靡的生活,你想都不要想了。 其实她并不是嫌弃饭菜不好,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法吃而已。 “我们吃这个倒是没关系,但是大伯母刚生了孩子,必须补补。” 方锦绣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大伯,你们要是不饿的话就等等,我去炒两个小菜。” 她拉着方锦玉:“阿玉,来给我打下手。” 留下方福和方长生在饭桌前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心里都是同样的 疑问:锦绣丫头(阿姐),什么时候会做菜了?吃了不会中毒吧?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一阵阵香气,就连隔壁方爷爷的大孙子都闻到了,哭闹着中午要吃大肉。 气得方爷爷直跺脚:“这哪家的败家子儿,平白无故的做这么多好菜?”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红烧肉、小炒鸡丁、丝瓜蛋汤、清炒绿叶菜。 三菜一汤分量都很足,看着色香味俱全。 除了方锦绣,其余三人都咽了口口水,方福瞪大了眼睛:“锦绣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方锦绣一点都不虚道:“我以前是不做,又不是不会做。” 那也是,她吃菜嘴巴是挺刁的。 闻着味就已经知道很好吃了,方福笑得一脸憨厚:“你们先吃,我给你们伯母送饭去。” 芬娘生完孩子到现在就没吃过一餐好的,今天托二弟一家的“福”,终于吃上肉了。 两个小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菜吃。 “哥哥,你吃这个红烧肉,可好吃了。” “阿姐,阿姐你也吃。” “阿玉,你慢点吃,都变成一只小花猫了。” 方锦绣托腮看着,原来有家人,对家人好,是这种感觉啊! 真好…… 第六章 惦记遗产 “哇哇哇……哇啊啊……哇……” 这边方福正吃第三大碗饭的时候,屋子里的宝宝突然大哭起来。 方长生和方锦玉已经吃好了,听到宝宝哭声,都对方锦绣说道:“阿姐,小团子又在哭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停过,喉咙都哭哑了,再这么哭下去,会不会有事啊?” 小团子就是大伯刚出生十五天的孩子,还没取大名。 大伯说等大伯母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不论男女,小名就叫圆圆,合起来叫团团圆圆。 寓意很好。 “怎么办啊?”方长生的眉头皱成一团:“大伯母生小团子的时候大出血,去了半条命了,身体都还没恢复,我看她今天起来的时候差点都晕倒了。” 这种哭声,在医院的新生儿科太常见了,方锦绣可以断定,孩子是肠绞痛了。 “我去看看。” 她起身,方锦玉这个新晋的阿姐跟屁虫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一起走。 方福与方长生紧跟其后。 “啊啊啊……哇哇哇……呕……呕……呜……” 孩子还在哭,并且越哭越大声,短短的一段路,时不时还能听见他干呕两声,呕完之后又继续大哭,听 着很是可怜。 肠绞痛很好解决,不过古代人应该不懂什么是涨气?什么是绞痛? 一般孩子哭得凶,他们只会认为孩子没吃饱。 然而涨气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永远吃不饱。 越吃越涨,越涨越吃,最后就会发展成肠绞痛,严重的还会肠结节,那就有生命危险了。 “芬娘,你家孩子咋又在哭啊?是不是没吃饱?你有没有奶啊?” 方锦绣刚走到正房门口,一个穿着灰袄的妇人就推门而入,无视掉方锦绣,径直走向了芬娘的房间里。 这人是…… 方家村的接生产婆姚婶子,在村子里很有威信,比方兴这个唯一的大夫还有话语权。 毕竟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没办法找大夫,只能找产婆。 而且许多人生产后遇到问题,也都是找产婆解决。 衣裳半解的芬娘正窝在被子里给宝宝喂奶。 “芬娘,你这是没奶吧?看给娃饿的,都哭成这样了。我家孙媳妇也是刚生的娃,奶水多着呢!要不然你们出点钱,我让我孙媳妇帮你们把娃一起养了算了,也就我这么好心,换了旁人才不会给你们养娃呢!” 见方福与芬娘都不做声,姚婶子 闪动着精光的眼睛,看了一眼方锦绣,故意大声道:“晚娘可是在大户人家里做工的,一年的月钱加上赏银,怎么也有上百两,这还不说夫人、小姐们给的打赏呢!方福,你这次上京发财了吧?那种大户人家可不会贪你们这点东西的。你们这么有钱,难道不愿意让孩子舒服点啊?” 方福连忙摆了摆手:“姚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为了把晚娘的尸体救出来,连这宅子都卖给有财叔了,哪里还有闲钱?” “锦绣丫头,这话你信吗?” 原来是个挑拨离间的,惦记晚娘的遗产呢! 方锦绣没理她,摸了摸小团子的肚子,硬梆梆的,按着的时候还有气体蠕动的感觉,便对芬娘道:“团子这是肠绞痛,你不能再给他吃了。” 芬娘“啊”了一声,又看了姚婶子一眼。 这几天姚婶子常过来劝说她把孩子给他们养,让芬娘出钱。 她说孩子是饿哭的。 “去去去……” 姚婶子挥开想要去抱孩子的方锦绣,叉腰道:“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这就是饿了,你看他的嘴一直在找吃的,给他吃奶他就不会哭了。” 说完还把孩子往芬 娘怀里推了推:“你这当娘的忒狠心,没奶也不知道想办法,要饿死孩子啊!” 芬娘红着眼睛:“婶……婶子,我有奶,半个时辰孩子就要吃一回,可是吃完了还是哭。我觉得,我觉得或许锦绣说的是对的。”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肠绞痛,但是她有母亲的天性,总觉得宝宝是因为难受才哭闹,而不是因为饿。 姚婶子像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正要大发雷霆,方锦绣捂着她的嘴,用力一推就将她推出了门外。 “要撒泼回你自己家撒去,我娘死了,我现在心情可不好,一会儿我用扫帚把你打出去,我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搁?” 她突然变得这么强硬,都是因为死了娘的缘故。 “啪!” 还不等方婶子开骂,房门已经重重的合上,她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有气没地撒,狠狠踢了房门一脚,骂骂咧咧道:“呸!老娘看得起你们才说那么多,旁人求着我指点一二我还要收费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该,活该你儿子哭死。” “哗——” 姚婶子刚骂完,一盆冰冷的水就从门内泼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关门声,方锦绣那令人 咬牙切齿地声音响起:“哎呀!姚婶子你还没走啊!对不起呀!我还以为门外有狗在吠呢!误伤了姚婶子真是对不起。” “你……你们……” 姚婶子大叫了一声,冷风一吹,冻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们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姚婶子打着哆嗦跑走了。 “哼,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她躲得远远的,挑拨离间她倒是来得比谁都快,合着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锦绣丫头醒来后,性格真是变讨喜了不少。 以前只有他们被骂被欺负的份,今天真是扬眉吐气了。 “锦绣,宝宝真的是那个肠……肠……” “肠绞痛。” “对对对……肠绞痛。” 芬娘不关心姚婶子,她只关心自己的宝宝。 “他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手脚乱动,发出的哭声断断续续,不停扭动身体,脸憋得通红,刚吃了奶没多久又要吃?” 芬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方锦绣:“没错,你说的症状全都有。” 而且只能抱着睡,一旦放下,立马惊醒,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这几天小团团把她和孩儿他爹折磨得够可以了。 锦绣真的有办法吗? 第七章 解决胀气 “那就是因为肠胀气没有得到舒缓,已经发展成肠绞痛了。” 方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出于关心宝宝,本能的发问道:“那咋办?” 问完他又立马反应过来,这事不该问锦绣的,她一个还未嫁人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不料方锦绣二话不说,将宝宝抱在手里,直接翻了个边,让小宝宝趴在她的手臂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拍打宝宝的后背。 神奇的是,哭得众人头晕目眩的宝宝,到了她的手里,竟然立马止住了哭声,被她拍了几下,连续打了好几个嗝。 今日方锦绣带给众人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她看清了二伯一家的真面目,与方蔷薇撕破脸,她又会做饭,还能解决小团子哭闹的问题。 意外一多,倒不觉得意外了。 孩子不哭之后,她又将他平放在床上,对芬娘与方福道:“大伯,大伯母,我教你们一套排气操,你们每天给宝宝做三四次,他就不会这样胀气了。” 一套排气操下来,宝宝一直在放屁。 方锦玉捏着小鼻子:“好臭好臭,小团子的屁太臭啦!” 方锦绣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屁放出来就代表气排出来了,小团子舒服了,自然就 不哭啦!” “呀!” 芬娘低声惊呼:“他睡着了!” 要知道,小团团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头两天是哼哼唧唧,扭来扭去,半夜把自己扭醒,从昨天开始就是不睡觉,一直哭闹。 这会儿呼呼大睡,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可见是累极了,也困极了。 团团睡了,芬娘也能趁机补个觉,方锦玉也有午睡的习惯,下午方福还要出去帮工。 趁他出门得功夫,当锦绣拦住他:“大伯,我下午想上山把我娘葬了。” 是该葬了。 普通人家停灵只停三天,晚娘的尸体已经停了十多天了。 也幸好下了十多天的大雪,天气极冷,将她的尸体保存得很好,这要是在六月间,都要发出恶臭了。 但是…… 方福欲言又止道:“你二伯……要不然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找两个人帮我把娘亲抬上山就行了,我一个小姑娘,二伯欺负我,自然有里正给我做主,你要是去了,二伯又该有别的话说了。” 那倒是…… 小姑娘才不管什么会不会连累列祖列宗,她只想自己的娘亲入土为安。 到时候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那都是小姑娘不懂 事,葬母心切。 可如果方福去了,方兴又会道德绑架,让他难堪。 晚娘的尸体总停在家里,这也不是办法。 这宅子已经卖给村子里最有钱的有财叔了。 搬走之前,晚娘必须下葬。 天还微微亮的时候,方福用家里所剩的最后一点钱,在村子里雇了专门给人抬棺的单身汉,抬着晚娘的棺木跟方锦绣一起去后山。 此时后山上,几个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少年对着山下翘首以盼。 “虎子哥,你说的话算数吗?真的有办法让锦绣嫁给我?” 一个鼠头鼠脑,看起来憨笨丑陋的少年蹲在另外一个壮硕的青年身边,谄媚的问道:“锦绣真能同意?” 方虎翻了个白眼:“我大伯一家不中用,现在那丫头没爹没娘的,她的婚事自然是我爹娘说了算,放心吧!我既然敢收你家的聘礼,就有办法让她嫁给你。” 丑陋少年是里长的侄子方小五,他们家是村上的首富,方福的宅子就卖给了他家。 所以即便方小五长得丑了些,人笨了些,但是想把闺女嫁给他的人家,村子里也排不上号了。 偏偏这傻子眼光还刁钻,看中了方锦绣方圆百里都小有名气的美貌,吵着 闹着非要娶她当媳妇儿。 去岁隆冬时,里正受方小五他爹所托,还上方福家提过亲,结果被方福婉言拒绝了,方锦绣还对方小五破口大骂,直言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连前去提亲的里正都被骂了。 里正记恨着方锦绣,这才是自己家敢这么肆无忌惮欺负方锦绣的原因。 “嘿嘿……” 方小五听到肯定的答复,笑得一双裂缝眼更小了:“虎子哥,你要真能撮合我跟锦绣的婚事,我借你钱的那五十两银子都送给你,不用还了。” 方虎一听,眼睛都亮了:“何止不要我还了,以后我找你要银子你都得给我,我堂妹那张脸,把她卖窑子里去还能有这个数呢!” 他竖起五个手指头,以此来告诉方小五,方锦绣的“身价不菲”。 方小五听了并不觉得他夸大其词,反而认同的点点头:“只要锦绣妹子跟了我,你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他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周围还有好几个村子里的泼皮无赖,都是方虎找来的帮手。 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于心的,淫秽的光。 方虎能有什么办法? 方锦绣看不上方小五,要 说服她嫁给方小五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迫她与对方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把方锦绣失身于方小五的事在村子里大肆宣扬。 如此,方锦绣就不得不嫁了。 来之前方虎都说了,反正方小五是个傻子,让那傻子先行事,后头他们也可以占些便宜。 只要一想到方锦绣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几人都伸着脖子,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方虎眼里折射出恶毒的冷芒。 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想到妹妹哭了一天,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午他和娘不在家,要是他们在家,绝不可能让方锦绣那个贱人欺负到他妹妹头上去。 “虎子哥,她来了!” “站住!” 方锦绣刚上山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为首的是她的堂哥方虎。 抬棺人一看这些熟脸,都生了退意。 倒不是怕他们动手,而是这群人全是十里八乡臭名昭着的恶霸,得罪了他们,往后可没安生日子过。 他们有得是下作手段整人,而且通常结伴作案,就连报官都没用,反而会得到更加凶猛的报复。 方锦绣不疾不徐的对着二人露出笑容:“辛苦两位叔伯了,你们下山吧!” 剩下的,她来处理。 第八章 受伤少年 “锦绣丫头……” 两人虽然胆小,但也担心留下方锦绣一个姑娘家单独和这群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废话什么呢?让你们滚就赶紧滚,想挨揍是不是?” 方虎扬了扬拳头:“这是我堂妹,我能把我堂妹怎么样?” 方锦绣也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他可是我堂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二人又看了看方虎一群人,犹犹豫豫的往山下跑去。 要赶紧下山去找里正,那些人里还有里正的侄子方小五,听说他喜欢锦绣丫头来着,可别出什么事。 待人都走远了,方虎冷笑一声走近,嘲讽似的打量着她。 看她手里拿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你还有心情看花?呵!扫把星,上午你让我妹妹丢脸,我现在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给我把……” “砰——” “嗖——” 一声巨响,棺木炸开,一阵冷风刮过,方虎只觉得背脊一凉。 站在方虎身后的众人,指着他的后背,哆哆嗦嗦的吓得腿软,好几个都跌坐在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黑暗中有几只乌鸦从树中扑棱着飞出, 恰好发出“哑哑”的叫声,为这夜色又增添了几分诡异。 “鬼啊!” 终于有人大叫一声,屁滚尿流的往山下跑。 紧接着,跟方虎一起上山来的人,全都一溜烟逃跑,速度快得方虎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不回头看看他们为什么害怕吗?” 脖子更凉了! 刚才……好像……是棺材板炸开的声音? 难道? 不……不可能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 “啊啊啊啊啊……” “鬼啊啊啊啊……” 方虎扭头,就对上了一张乌青雪白的脸。 女子闭着眼睛,直挺挺的靠在他的背上,只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他了。 而这个女子,是方锦绣已经死了很久的娘亲啊! 鬼哭狼嚎一阵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后,连滚带爬的往相反的方向跑,甚至都没敢回头看一眼方锦绣得逞后的小表情。 呵! 空间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都有,方虎想算计她,那是不可能的。 而让娘亲的尸体突然立起来,靠的就是她提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这朵紫色小花了。 有时候偏偏就是看似柔弱无害的东西,被人忽视轻看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强大的对手。 比如这朵花可以吓跑这么多人, 她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给娘亲赢来“一席之地”。 至于炸开的棺材板,是下午和大伯父一起锯开以后用绳子轻轻绑住的。 只要娘亲的尸体立起来,棺材板就会炸开。 清冷的月光从头顶洒落,方锦绣一边哼哧哼哧的用铁锹挖着泥土,一边自言自语:“晚娘,虽然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娘,长生和锦玉就是我的弟妹,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你在地下要保佑我暴富暴瘦,男人什么的就不需要了,他们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唰——” 树叶猛烈的摇摆了几下,方锦绣敏锐的抬头,皱眉看向树后:“谁在那里?”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有人受伤了? 秉承着救死扶伤的医德,她快步走过去。 还未接近,从树后便“唰”的射出一把飞刀,钉在她的脚下:“再靠近半步,我就杀了你。” 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声音很虚弱,应当就是受伤的人。 小屁孩子还挺凶猛,要真是坏人想杀她,刚才那把飞刀应该钉在她的脑门上。 “我没有恶意的。”方锦绣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后又赶紧将手伸进袖子里,实则是从空间 玉镯里拿出了止血的草药:“我这里有些三七,你好像受伤挺严重的样子,这个可以止血,我……我拿给你,我不看你,你别杀我好不好?” 树后之人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更加急促沉重起来。 方锦绣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慢慢走过去,将三七递出。 少年一袭富贵紫衣,面如冠玉,俊朗非凡,哪怕满身狼狈,鲜血淋淋,仍旧如天上的皎月,熠熠生辉,叫人不敢与之并肩,怕被他的容光所摄。 他警惕的看了方锦绣一眼,腹部伤口痛得他面露狰狞:“嘶——” 那只白皙细嫩的手又伸过来了一些,草药的枝叶直往他脸上戳。 “滚——” 少年没好气的一把扯下草药,剑尖直指方锦绣的脖颈。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这村姑一定是看他穿戴富贵,想图谋些什么。 失血过多令他脑子无法思考,小村姑蒙着眼,怎么可能看出他穿戴富贵? “好好好,我滚我滚……” 方锦绣一边后退,一边交代:“你别激动,越激动伤口流血越快,你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止了血就赶紧下山去,不然我怕你一会儿想走都走不成了。” 毕竟,等下她还有一场戏要演 的。 “里正,这次是方虎太过分了,锦绣丫头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家,他居然带了那么一群混账东西来堵锦绣丫头,是诚心要毁锦绣的名声啊!” 这不,看戏的观众已经上来了。 少年将三七一口塞进嘴里嚼碎,敷在伤口上,龇牙咧嘴的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绑住,支撑着自己起身,深深的看了方锦绣一眼才隐入月色之中。 等方锦绣睁开眼,连少年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这是什么?” 地上一枚碧绿色的蟒型玉佩,细看之下竟然与龙纹很相似,应该是方才那少年掉的。 若是放在这里不管,肯定会被那些村民捡走的。 星星点点的火把出现在后山上,里正带着一群身强体壮的汉子上山来了。 方锦绣顾不得那么多,将玉佩捡起来揣进了怀里。 反正那少年认得她,如果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他会来找她的。 “主子,刚才为何不让属下杀了她?万一暴露了行踪,国公夫人……” “闭嘴!” 少年冷冽的眸子里闪动着火焰:“我让你来不是来滥杀无辜的,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回京城。” “属下知错。” 两道神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九章 太可怜了 “锦绣丫头她太可怜了,爹没了,娘也没了,还要被……咦?” 众人嘴里可怜的少女,一袭粗布麻衣,扛着一把铁锹,哼哧哼哧的正填着土。 “锦绣丫头,方虎他们呢?” 方锦绣用铁锹拍了拍紧实的土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他们……他们刚才警告我,不许我安葬我娘,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鬼叫着跑走了。” 怎么可能? 方虎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欺负方锦绣的机会的。 “你……” 里正看她灰头土脸的,看着很是可怜,再记恨她当初将自己打出门,让他丢脸,也生出了三分怜悯之心。 傻丫头根本不知道他是故意不给她做主,才让方兴一家子有胆子这样作践她的,还冲他笑得娇憨可爱。 当初也是他经不住自己兄长的软磨硬泡,去给那个不成器的侄儿提亲,真要说起来,方小五是配不上方锦绣的。 毕竟她娘在世的时候,她家也没缺过钱。 这一时落了难,那个混账东西跟着方虎一起,又打起了锦绣丫头的主意。 “快快快……在那里在那里!别让那个妖孽跑了,肯定是她装神弄鬼。” “就算 晚娘真的成了鬼,咱们这一桶黑狗血下去,保准她魂飞魄散,虎子哥,你就等着方锦绣那个臭丫头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吧!” 几人得意的说着,突然看到里正铁青着脸,将他们拦了下来:“晚娘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竟这么狠心,要她魂飞魄散?” 从古至今,民间都有死者为大的说法,他们这么做,无疑在挑战做人的底线。 “二……二叔,?您怎么来了?” 方小五长得不灵光,脑子更不灵光,他二叔作为方家村的里正,管着方家村百来户人家,他们几个混蛋带着外村的混蛋欺负方家村的小姑娘,里正当然要来。 “你这个兔崽子……” 里正说着就上手揪住方小五的耳朵:“你爹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念书?你深更半夜的不在家苦读,跑这里来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还跟方虎这群人混在一起。 “啊啊啊啊二叔,好疼好疼……” 方小五龇牙咧嘴的向方虎求救:“不是……我……我们是上山来抓鬼的。” “对对对……真的有鬼……” 站在方虎身后的一群人个个脸色都不好看,颇有些畏惧的看着方锦绣,七嘴八舌道:“这个方锦绣, 一定是她被晚娘附身了,刚才……刚才晚娘的尸体突然站起来追着我们跑,如果不是方锦绣搞鬼,就是真的有鬼。” “对啊!你们方家村闹鬼,我们是来帮你们抓鬼的,你们还要付我们工钱呢!” “也可能是方锦绣装神弄鬼。” “管她是不是装神弄鬼,这桶黑狗血,一半淋坟堆上,一半淋她头上,再凶的鬼也被咱们打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鬼怪之说都是无稽之谈,这世上若真有吃人的鬼,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冤死、惨死? 都变成鬼回来报仇,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如今村子里八岁的小孩都不相信有鬼了,他们这群恶霸还这么振振有词,就是看方锦绣一个小丫头好欺负。 “堂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 本来就已经够狼狈的小姑娘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控诉道:“就因为我要回了镯子,令堂姐不高兴,你就要这样侮辱人吗?” 她哭得很凶,像是无奈,又很绝望,泄气一般跌坐在地上,断断续续道:“我娘给我的玉佩、头花、钗子……堂姐但凡看上的,我哪一样没给她?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这点念想 都不留给我,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镯子我不要了……我现在就去送给堂姐,堂哥你不要泼我和我娘黑狗血呜呜呜……” 本来就才十五岁而已,被人欺负了,嚎啕大哭很正常。 方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村民中好几个心肠软的,都去扶方锦绣,七嘴八舌的安慰:“丫头,你别怕,有里正和咱们在,这黑狗血就泼不到你和你娘的头上。” “没错,方虎,你要是敢这么撒泼,我们就真的拉你去见官,有里正给锦绣作证,你看看县太爷治不治你。” 方家村隶属于醴县,里正的顶头上司就是醴县的县令大人。 里正若是亲自作证,方虎几十大板是跑不掉的。 他是主谋。 哦对了…… 还有方蔷薇,那丫头躲在自家哥哥身后,居然使这么恶毒的手段,以前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有关于方蔷薇的闲言碎语,顺着冷风传到了方虎的耳朵里。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方锦绣这贱人,话里话外都在内涵她冰清玉洁的妹妹。 “你这扫把星,敢……” “啊啊 啊……” 方虎气冲冲走向方锦绣,嘴里正要解释,却被方锦绣的尖叫声打断。 坐在地上的少女很怕方虎,飞快的从地上站起来,躲在里正身后,怯弱的露出半个头:“别……别打我,好疼。” 什么意思? 难道里正他们来之前,锦绣丫头还挨了方虎的打?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 方虎气愤的指着方锦绣,想把她从里正身后拉出来。 “你什么你?” 里正伸手一推,将方虎推得连连后退,方锦绣恨不得跳起来鼓掌,夸一句:有为叔真老当益壮。 “你是不是连我都想打?” 当着他的面都这么猖狂,可见私底下方锦绣的日子有多难过。 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受人欺凌。 里正脑补了一番方锦绣的遭遇,眼睛都忍不住要红了。 是他糊涂,这丫头模样生得好,心气高也正常,像她这样条件的,实在不必嫁给方小五那个蠢蛋,也难怪他去提亲的时候被赶出方福家。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开始同情一个人的遭遇,就会为她一切出格的行为找借口。 这就是方锦绣要的效果。 何况……她还狠狠的坑了方蔷薇一把,今晚这眼泪流得很值。 第十章 被泼狗血 “里正,她……你别……你别被这贱人给骗了,她都是装的,刚才真的有鬼,不信你问问跟我一起来的人,他们都……” “我谁也不问,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而他看到的,就是一群男子欺辱一个小姑娘。 那群恶霸跟方虎都是一伙的,有什么好问的? 躲在里正身后的方锦绣挑衅的对他挑眉,仿佛在说:来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方虎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哗啦!” 一桶黑狗血,照着里正就泼了过去。 “哗——”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方虎还真是条汉子,哦不……应该说他真是头蠢猪。 那可是方家村的里正!是村子里绝对的主导者! 方虎完蛋了! 方锦绣其实可以躲开,但她故意惹怒方虎,可不是为了让里正被泼一身黑狗血。 今天她要是躲开了,方虎成了里正的头号仇敌不假,但也会对她产生膈应。 毕竟都是为了帮她,才会有这无妄之灾。 凭什么她干干净净,自己却一身腥臭? 既然损了人,就得利己。 所以方锦绣没躲,不仅没躲,还在方虎泼黑狗血时,用力拉了里正一把,自 己挺身向前为里正挡下了一大半的“物理攻击”。 这下不是里正救方锦绣,而是方锦绣救他了。 这种情况,比里正救下方锦绣,对方锦绣更有利。 “呸呸呸……咳咳咳……” 她早料到方虎会泼黑狗血,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嘴巴里根本没进狗血,但她还是装成很难受,七窍都被狗血泼到的样子。 等方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是要泼里正,实在是方锦绣那个表情太……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就是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如果他也是穿越人士,大概就知道是为什了。 因为方锦绣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太太……太贱了。 贱得人想打她。 而方虎也的确付诸了行动,只是结果不如他的意。 看着被糊了一脸狗血,仍能看出黑脸的里正,方虎拔腿就跑。 当然要跑,不跑等着被群殴吗? 里正带过来的那群身高体壮的青年,他可打不过。 他一跑,他身后那群人也跑了个精光。 废话! 发起人都跑了,他们留下来顶包吗? 只有方小五跑不了……也不是不想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 掉庙。 方小五想哭…… 方锦绣不管方小五是什么心情,她哭得鲜红的脸上流出了两道白印子:“有为叔,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找蔷薇姐姐要回我的镯子的,如果我不要,今天堂哥就不会……不会泼咱们一身狗血了。” 她还在坚持不懈的抹黑方蔷薇,哦不对,这叫先下手为强。 不这么做,以后她被欺负了,方蔷薇假惺惺的流两滴眼泪,大家还是会觉得,都是方锦绣的错。 二伯和二伯母,包括方虎,他们的口碑在方家村已经是臭名昭着,只剩下一个方蔷薇整天戴着伪善的面具。 她不指望一次就能扯下那张面具,但她可以一点点,一次次的让大家对方蔷薇的滤镜变得稀碎。 到时候方蔷薇再暗地里使坏,就没人相信她的无辜了。 里正听到那句“咱们”,理所当然就把方锦绣归为了自己人行列,对方虎的所作所为更加怒不可遏。 但他是方家村的大家长,不可能追着方虎喊打喊杀。 他强忍着怒气,抹了一把脸道:“既然锦绣丫头没事,就都散了吧!大家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祛祛寒,明日再去方大夫家 教育一下方虎。” 说什么“教育”,方锦绣不关心,但方锦绣知道,今晚过后,方兴一家在方家村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 白日里帮方锦绣讨债和晚上与里正一起上山的人里,其实有一半是同样的一群人。 看着小姑娘一身黑狗血,孤零零的,瘦瘦小小,像只被抛弃之后遭到虐待的小奶猫,都觉得她可怜极了。 “锦绣丫头,以后方虎再欺负你,你就来找二牛叔,二牛叔帮你打他。” “对,也可以找我,我家里三个儿子,不怕他。” “说得对,锦绣丫头,以后你别怕他,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有我们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虽说刚穿越过来,利用这些村民们的心思比较多,但是此刻,方锦绣还是被感动了。 以前,她都是孤军奋战的。 “嗯!我知道了。” 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头:“有各位叔伯哥哥在,我不怕他。” “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吧!这鬼天气冷死人了,再晚一些说不定又有暴雪。” …… “嘎吱——” “阿姐!是阿姐回来了!” 院子里,大伯和弟弟妹妹都还没睡,见她满身腥臭的狗血,都吓了一 跳。 “锦绣,你……你受伤啦?” “阿姐?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啊呜呜呜……阿姐你不要死,阿玉不要阿姐死呜呜……” “不哭不哭……” 方锦绣想帮妹妹擦眼泪,但是她手上全是狗血,只能立马解释道:“这是狗血,不是我的血。” 方锦玉一抽一抽的:“狗血?” 方锦绣只得将上山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又说了一遍。 当然啦! 关于她用空间里的药材吓方虎他们的事,她一点都没透露。 不是不相信大伯的为人,而是就算她说出来,大伯也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方虎大坏蛋。” 方锦玉气鼓鼓的捏着小拳头:“气死阿玉了。” 她还这么小,没办法给阿姐报仇,真是气死了。 不同于她情绪的外露,方长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去厨房烧热水。 大木桶中的水换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三遍,方锦绣才将头上和身上的黑狗血洗干净。 家里没有皂角,她总觉得身上还有股子刺鼻的腥味。 “阿玉,咱们村子里有没有皂角树啊?” “阿姐,什么是皂角树?” 好嘛! 看来做肥皂的活,还得自己从盘古开天地时做起。 第十一章 遇二伯母 第二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大雪便逐渐停止了对方家村的肆虐。 待方锦绣醒来时,太阳也已经从云层里折射出点点光芒。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下床,院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正是临近年关,天气最冷的时候,这大冬天的,村民们反正也没正经事可做,家家户户都窝在炕上取暖,极少有人家起床了的。 如今这日子不好过,少走动免得肚子饿了吃太多。 用盐水漱口之后,对面的房门才被推开,方福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锦绣,怎么起这么早?我早饭还没做好呢!” 平日里,不日上三竿,她是不会起床的。 方锦绣挽了挽袖子:“大伯你再睡会儿,我来做早饭就行了。” 昨天从二伯家坑……阿不对……是“借来”的食物里还有鸡蛋和面条,正适合做早餐。 古代的人就像现代家里的婆婆妈,对产妇都有个误解,以为只要喝汤就会下奶,特别要多喝肉汤、猪脚汤之类的。 实际上这是个误区。 油腻的汤不但不下奶,还会造成堵奶,不及时疏通就会发展成乳腺炎,宝宝饿肚子不说,产妇也会痛 不欲生。 方福到厨房帮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方锦绣昨天留起来的半只鸡剁开。 “大伯,你要煮鸡汤给大伯母喝?” 方福憨厚一笑:“姚婶子说鸡汤对你大伯母好,让她多吃些。” 方锦绣摇摇头:“鸡汤太油腻了,大伯你要是真心疼大伯母,不如去湖里弄几条鱼来,那个对大伯母身体更好。” 鱼肉丰富的蛋白质还能促进产妇伤口的愈合。 多亏了方锦玉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让她得知大伯母生产当日的凶险。 大出血的话,大伯母应该是有撕裂伤的。 “大伯要去捕鱼吗?” 方长生从房里出来,脸色已经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我和大伯一起去。” 他记得,方虎没事儿就喜欢往冰湖那块儿跑。 他说了,要给姐姐报仇的。 “你们多穿点,当家的,要小心些。” 芬娘靠在门口没敢出来,远远的招呼着他们。 “急什么?吃了早饭再去。” 他们起来得早,不必急这一时。 方锦玉是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勾醒的,等她自己穿好衣服出来,方锦绣已经把早饭摆上桌了。 香喷喷的面条里飘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肉汤的气味直往 人鼻子里钻。 “阿玉,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 方锦玉小跑过去:“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家真的摆脱掉窝窝头和咸菜的命运了吗? “咦?” 芬娘吃完了一碗鲜香浓郁的面条,有些惊讶道:“这面里面的肉味这么足,怎么没看见肉啊?” 方福本来在狼吞虎咽的吞面,见她已经吃完了,连忙放下面碗去接媳妇儿的空碗,边笑边道:“锦绣说下面条只要肉汤就够了,肉片留着中午炒着吃。” 吃两顿肉,却只用了一顿肉的量。 “这丫头生死走一遭,做事情都变得机灵了。” 芬娘擦了擦嘴:“她教我的那套排气操真的管用,团子昨晚上睡得很好。” 现在都还没醒呢! 方福面上只是笑笑,其实心里对芬娘的话不太认同。 什么叫生死一遭才变机灵? 锦绣丫头一直都很机灵的。 …… 方锦绣不知道方福在心里对她的彩虹屁,吃过早饭就跟着方锦玉出门了。 “阿姐,你昨天说的那个……那个带刺的什么皂……树,好像有财叔院子外面有。” 有财叔? 好像是买下自家院子的那位土财主,方家村“首富”。 太阳从云 层里露出全脸,积雪慢慢开始融化,天气越发的冷了。 走了大概有半刻钟,终于到地方了,一排粗大的刺树上堆满了雪,就立在一处青砖瓦房后。 “方兴家的,你别在这哭闹了,那本来就是你们家方虎做得不对,泼我小叔子一身黑狗血,没打他一顿算不错了。” “那怎么能怪我儿子呢?都是方锦绣那个丧门星,是她勾引你儿子,我儿子都是为了帮你儿子才遭罪的,钱嫂子,你要帮帮我呀!里长说开春我儿子不下地干活,就要收回我们家的田地,那怎么行呢?我儿子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他不能下地呀!” 有财叔家的大院敞开着,门口两个妇人拉拉扯扯着。 “阿姐,是……二伯母。” 方锦玉有些害怕的往方锦绣腿边缩了缩。 “她经常欺负你?” “嗯!” 小锦玉点点头,露出自己的小胳膊,那上头还有些陈年淤青:“二伯母经常拿我撒气,看见我就要偷偷拧我一把,我告诉大伯母,大伯母骂了她,她下次见了我,拧得更狠,我就不敢再告状了。” 小姑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委屈极了。 这能忍? 刚好那妇人提到她, 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些屁话。 她抓起一团雪搓成雪球, 用扔棒球的姿势,对着那张惹人厌的大嘴就砸了过去。 “啪唧!” “啊──” 高亢的一声惨叫,妇人摔了个四脚朝天,嘴巴上一阵阵的刺痛。 “呸呸呸……” 方桂花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哪个不长眼的王八……” 她凶神恶煞的扭头,看到方锦绣,突然就住了嘴:“丧门星?你来得正好,你现在就去我家,你去跟里长说清楚,就说是你陷害你堂哥的。” 说着,她冲过来就要抓方锦绣的手。 “二伯母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污蔑人。” 方锦绣捏住她的手腕往她身后一扭,方桂花就痛得龇牙咧嘴:“方锦绣,你敢动老娘?你这个灾星,克死你爹又克死了你娘,现在还敢跟长辈动手,我打死你这个下贱货色。” 她抬起另一只手去打方锦绣,却又被方锦绣按下。 只稍微一用力,就扑在了雪地里,摔个狗啃泥。 “哎呀!二伯母你没事吧?” 方锦绣又假惺惺去扶她:“刚才二伯母冲过来,我都没看清,还以为有人要打我呢!早知道是二伯母,我就站在这儿任你打了。” 第十二章 收了聘礼 “噗通~” 就在方桂花拉住方锦绣的手,起身起到一半的时候,方锦绣却又松了手,害得她又一屁股坐在了雪水里。 冰凉的脏水从棉裤外渗透进去,冻得方桂花哇哇乱叫:“啊啊啊啊……方锦绣你这个贱人,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方锦绣冷冷一笑:“二伯母别乱说,实在是您太胖了,我拉不动啊!” “噗嗤~” 站在家门口的钱氏目睹了整个过程,差点大笑出声。 方桂花那个体型……的确……不是方锦绣能拉得动的。 棉裤灌了冰水,变得越来越沉重,方桂花提了提裤头,以免裤子掉下去:“你……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家因为你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别想脱开关系,跟我去见里正,我家虎子要读书考取功名,怎么能下地干这些泥腿子干的活?” “我不去。” 方锦绣白了她一眼:“你再纠缠不清,我就告诉里正,你又欺负我。” 说着,她掐住方桂花手臂内侧的软肉,狠狠的拧了一把。 “啊啊啊啊……” 痛! 好痛! 痛死她了! 趁着她搜手的空隙,方锦绣抱着方锦玉就跑到了有财叔家门口,对那衣着鲜亮的妇人道:“钱婶 子,我……我能不能到您家躲躲,我二伯母不知道怎么了,又在发疯,我有点怕。” 钱氏看了在雪地里蹦跶尖叫的方桂花一眼,好像是挺不正常的。 她虽然不喜欢方锦绣,觉得她拒绝自己儿子实在是没眼光,但……小锦玉的确可爱又可怜。 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进来吧!” 那两个小贱蹄子进了方有财家,方桂花再气愤也知道不能在他们家撒野。 再说她刚才被方锦绣拧了一下,也不知道那贱人手劲儿怎么那么大,痛得都快昏过去了。 加上棉裤里面全是冰水,风一吹更冷了,冻得她直打哆嗦。 先回家,回去以后跟当家的商量商量,一定要好好治治那小贱人。 这该死的鬼天气,真的冷死她了。 “阿姐,二伯母走啦!” 大门后,方锦玉弓着腰在门缝里偷看。 方锦绣摸摸她的头,对钱氏道谢。 钱氏翻了个白眼:“谢就不必了,你以后少跟我儿子来……” “锦绣妹妹!” 一道惊喜又意外的声音响起:“真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钱氏看着儿子不要钱的样子,那句“少和我儿子来往。”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 是方锦绣要跟她儿子来往,是她儿子不要脸往人身边凑啊! 虽然……但是……还是方锦绣不识好歹,他儿子多优秀啊! 好大一张猪脸! 方锦绣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是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冷静点。”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我的。” 方小五才不管方锦绣的回答是什么,热情的邀请道:“锦绣妹妹吃早饭没有?要不在我家吃点?” 钱氏脸色难看,方锦绣立马摇头:“钱婶子,其实……其实我是来找您的。” “啊?你找我娘干什么?” 方小五一脸娇羞:“该不会是要谈聘礼的事吧?虽然虎子哥已经收了我三百两聘金了,但是如果锦绣妹妹觉得不够,我再加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要多少啊?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钱氏和方锦绣同时震惊地看向他:“方虎收了你的聘礼?” “是啊!” 方小五傻乎乎的点头:“他说方大夫答应把锦绣妹妹许配给我了。” 有病吧? 方锦绣脸色一沉:“钱婶子,我看小五是被人骗了,我娘临终前将我托付给我大伯,我的婚事除了我自己,就只有我大伯和大伯母能做主,这事告到县 太爷那里去,也是他们不占理,我堂哥那人花钱如流水,钱婶子去晚了,恐怕一个铜板都要不回来了。” 钱氏知道她说得没错,用手指使劲戳了戳方小五的额头,咬牙切齿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随即就往里正家中跑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不顶用,单枪匹马过去可能被欺负,还得靠小叔子。 “钱婶子,我跟你一道去。” “哎?”方小五挠了挠头:“娘,你不吃早饭啦?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方有为刚从方兴家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自家嫂子嚎了一嗓子:“小叔子,方大夫欺人太甚,这事我一定要找他们家那个小泼皮算账,你快点跟我去他家讨个说法。” 进门就撞见方有为的儿媳妇挺着个大肚子,错愕的叫了一声:“婶娘?”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方有为皱皱眉,看向钱氏身后的少女:“又怎么了?” 钱氏将方虎哄骗方小五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她没有说方锦绣,而是脑子一转,说出了方蔷薇的名字。 呵! 一个个的都以为她儿子傻,以为她儿子好骗,虽然真的挺好骗的……但是……她就是无法忍受有 人这样骗他儿子。 那方兴不是想着用自己不待见的侄女卖钱吗? 那她就攀咬他最疼爱的闺女。 她家小五是男子,不怕什么,就看他方无赖的闺女怕不怕? 方锦绣挑了挑眉,这钱婶子是个妙人儿啊! 有热闹不看是王八蛋。 “阿姐,方虎是不是要倒大霉了?” 方锦玉虽然还没听懂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看里正大叔和钱婶子都很生气的样子。 “那可不?” 方锦绣抱着她颠了颠:“走!阿姐带你去痛打落水狗。” 此时方兴家正乱作一团。 方桂花换下湿漉漉的裤子,围了一床棉被,在炕上瑟瑟发抖:“方锦绣那个贱人,我一定要把她卖了,卖到窑子里去,我要她千人骑万人压,你就该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去死。” “她也太过分了。”方蔷薇红着眼给方桂花端了一杯热茶:“昨儿个跑过来胡说八道一通,弄得村里的人对我说三道四,今天又对阿娘你动手,她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 “啪!” 方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面上的水杯都颤了颤:“岂有此理,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蔷薇,跟爹去你大伯家。” 第十三章 得罪狠了 不是那野丫头,他儿子也不至于被里正指着鼻子骂,还让他开春下地干活。 他儿子的手指那么金贵,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哪能干这种粗活? 可里正说了,方虎若是不上工,田地就不分给他家了。 他们家那几亩地,都是很低的价格请了村里的人帮着种的。 都是吃不上饭的穷人,一个月随便打发几吊钱,多的是人抢着做。 原先里正也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计较起来,要把地收回去,那他们上哪吃不要钱的大米去? 越想越气的方兴起身就要去方福家找麻烦。 可惜他家虎子一大早就出去摸鱼去了,要是虎子在,他一个人就能把大哥一家打趴下。 “砰!” 就在他计划着要去方锦绣家找麻烦的时候,自家的大门被人冷不丁的一脚踹开。 “方虎,你给老娘滚出来!” 钱氏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不明所以的方兴和方蔷薇:“方大夫,你在家那更好了,你们家收了我们家三百两聘礼,到底什么时候才把闺女嫁过来?” 什么玩意儿? 方兴瞪大了眼睛:“妹子,你说什么呢?” 他儿子是收了方小五三百两银子,可 说好了卖……不……说好了嫁过去的人是方锦绣啊! “呸!” 钱氏剜了他一眼:“别乱叫?谁是你妹子?你该叫我亲家母。” “你……” 眼看着村民们又聚集起来,方兴陪着笑脸道:“妹子,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要不你进来喝杯热茶,咱们屋里说。” 他也不傻,不想在外头闹起来。 “二伯,原来您已经给堂姐定好婚事了啊!” 这时,方锦绣从里正身后站了出来,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向方蔷薇:“堂姐,你和小五哥真是郎才女貌,啥时候请乡亲们喝喜酒呀?” 这贱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心里这么想着,方兴将在钱氏那里积攒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方锦绣,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陷害我家虎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找上门来了,我……” “二伯不要转移话题啊!”方锦绣又躲在人群之后道:“堂姐好事将近,您不请乡亲们喝喜酒,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蔷薇要嫁给方小五?什么时候的事?” “钱氏不是说了吗?方大夫家已经收了聘礼,估计就这两个月的事了吧!” “方小五不是喜欢方 锦绣吗?怎么跟方蔷薇定亲了?” “你也不看看有财叔家里多有钱,县城里的老爷都未必比得过,方蔷薇抢人镯子在先,现在又抢锦绣的婚事也不稀奇。” “啧啧啧……为了钱,脸皮都不要了。” 不! 不是的!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方蔷薇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你们给我闭嘴,我跟方小五一点关系都没有,要嫁给方小五的是方锦绣。” 她一声怒吼,众人都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蔷薇立马红了眼眶,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锦绣妹妹,我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欢我,可……可方小五要娶的人明明是你,你自己不愿嫁就算了,还要来污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掩面痛哭,肝肠寸断的样子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我没有啊!”方锦绣一脸的茫然:“我怎么会跟小五哥定亲呢?堂姐你忘啦?里正去我家提亲的时候,我大伯拒绝了的。” 这件事情,整个方家村的人都知道。 “你们该不会是要悔婚吧?” 钱氏眯了眯眼睛:“怎么?把我家的聘礼花光了,又想去坑别人家一笔?我告诉你别做梦,要么还钱, 要么还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方蔷薇哭着看向方兴,眼中的拒绝之意浓重。 方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你说我收了你家的聘礼就收了啊?我们两家的婚书呢?我们家给的回礼呢?” 他也不傻。 傻的是给钱的方小五。 方虎拿回来的那三百两早就花了大半,他是个泼皮无赖,钱骗到手就行了,难道还会去交换婚书? 所以,钱氏是没有证据的。 他这个话一出口,算是彻底把里正和钱氏得罪狠了。 方锦绣挑了挑唇,抱着方锦玉悄悄退到了人群外面。 “啊啊啊啊……救命啊……” “啊!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不多时,方兴家传来他们父女两人凄厉的惨叫声。 “锦……锦绣姐姐!” 几个和方长生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找到了要找的人,忙拉着她的衣摆道:“锦绣姐姐,不好啦!你家长生出事了。” 方长生吃了早饭以后,是跟着方福一起去冰湖那边捉鱼的。 他们到的时候,方虎已经在冰面上凿了好几个洞。 “赶紧给我滚开。” 方虎见了他们,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将方长生推倒 在冰面上,霸道发言:“这片是我的地盘,你们敢跟我抢,活腻歪了吧?” 一个小屁孩,一个死瘸子,他完全没放在眼里。 “虎子,你别太过分了,我毕竟是你大伯。” 方长生的手受了伤,虽说有方锦绣空间里的药治疗过,但为了避免引起众人的怀疑,她并不敢一次将他治好。 所以当他摔在冰面上的时候,纱布上又渗出了血。 方福想上前理论,也被方虎招猫逗狗似的揪住衣领一把甩了出去。 “咔嚓——” 脚底下传来冰面碎裂的声音,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迎着方长生充满了愤恨的眼神,咄咄逼人的方虎叉腰大笑着:“小子,想打我?就你这小鸡仔儿一样的身板,还是再练个十年八年吧!” “呀!” 方长生像一头发怒的野牛,疯狂的向方虎撞去。 方虎避开之后还向前走了几步,逼得方长生连连后退。 “臭小子,昨天让你那个丧门星姐姐跑了,今天我就在你身上找回点记忆,回去记得告诉你姐,不来给我磕头认错,我是不……” “咔啦——” 这次冰面碎裂的声音更大了。 “噗通——” “啊!” 有人掉了进去。 第十四章 掉入冰湖 “在哪里?” 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急急忙忙的,半天也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方锦绣只隐约听见好像是谁落水了,方虎又打了大伯和长生。 来通知方锦绣的几个小孩手忙脚乱的拉着她,又叫了自家大人过去。 至于方兴和方蔷薇,被钱氏带来的人堵在院子里打,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方虎觉得自己快死了。 方福那个死瘸子和方长生两人一起拿着树枝的一头,将另外一头伸向他,让他拽着树枝慢慢从冰洞里爬出来。 可是…… 那树枝头几下全敲在他头上,本来就冷,他已经失了力气。 那几树枝打下来,他差点沉下去。 他们是故意的! “就在那边……是……掉下去了……”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方长生半眯的眼睛睁开,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情:“虎子哥,你……你抓紧啊!不要怕,我和大伯这就救你上来。” “咦?方虎怎么掉冰湖里去了?” “他活该,就这条湖里鱼最多,他每天霸占着,不许旁人来捕捞,肯定是他贪心,在湖面上钻的洞太多了,结果冰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裂开,他就掉下去了。 ” “咳咳咳……”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方虎去死。 就在方福和方长生脱力之时,又有人上前,拉的拉藤条,找的找树枝,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方虎从冰水里拉了出来。 方锦绣将方锦玉放下来,去查看方长生的手。 只见他细嫩的手掌心里,又流出来好多血。 她眉头皱了皱:“方虎弄的?” 方长生将手放在身后,低头摇了摇。 其实…… 他是故意的。 注意到他手流血的,不止是方锦绣一人,跟过来的村民们也看见了。 “我……我要……杀了你!” 咳得去了半条命的方虎并没有因为“救命之恩”而对方长生和方福改变态度。 反而一边爬着起身,一边颤抖着走向方长生,举起冰冷的手就要打下去。 “方虎!” 方锦绣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推,又将他推在地上,怒斥道:“我知道你向来觉得我们姐弟几个没爹没娘好欺负,但这次长生救了你的命,你还想打他?你是不是人啊?” 是畜生吧? 不! 连畜生都不如。 家里养只狗,你对它好,它都知道不能咬你,可方虎却总是恩将 仇报。 “救我?” 方虎咬着牙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指使你弟弟把我推下去的,刚才还想用树枝把我打下去,根本不是在救我。” “我……我没有……” 被方虎仇视着的小小少年,身体摇摇欲坠,带着哭腔道:“是你打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没推你。” 他的小伙伴,全都是见证人。 几个小孩鄙视着方虎:“不知羞,还诬陷长生,你刚才掉下去的时候,长生离你那么远,怎么推你?” “就是啊!要不是长生跑得快,还会被你连累一起掉进湖里,你还说他推你,真不要脸。” “还有,福叔和长生拼命救你我们都看见了的,长生的手都流血了,你还装没看到,太过分了。” 方虎好郁闷。 为什么自从方锦绣死过一次之后,每碰上他们姐弟,他就有口说不清? 一阵强风刮过,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方虎竟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将他抬回去。 且不管方兴一家病的病,伤的伤,各自见面后又是怎样一番咒骂。 反正方长生挺高兴的。 没辜负他昨晚偷偷跑出去在冰 湖上凿洞。 可惜,没把方虎淹死。 夫子说得对,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阿玉,你和大伯去看小团子,阿姐一会儿过来。” 回到家中,方锦绣的脸色就变了。 她支开大伯和妹妹,转身问道:“长生,你恨二伯一家吗?” 方长生不知道阿姐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锦绣严肃的注视着他:“别不承认,我知道方虎没骗人。” 方虎蠢归蠢,但方锦绣觉得,他还没蠢到自己挖坑往水里跳。 屋檐上化开的冰水不停的往下来,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方长生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阿姐严厉的眼睛,他咬着唇,沉默的点点头。 对! 就是我做的! 谁让他欺负你? “把手伸出来。” 方长生以为阿姐要打他,红通通的眼睛这才抬了起来,颤巍巍的伸出那只没有流血的手。 谁知方锦绣却叹了一口气,将他那只受伤的手拉了出来,一言不发的给他抹药。 待包扎好后,她才语重心长道:“长生,方虎他是坏人,阿姐会用合理的办法 对付他,你还小,我不想你心中带着仇恨长大。答应阿姐,伤人性命这种事,你以后不要再做好吗?” “好。” 只要他别再欺负你。 “好孩子。” 方锦绣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去跟妹妹玩吧!” …… 方兴家—— 一家四口,方兴和方蔷薇鼻青脸肿,方桂花和方虎发着高烧,窝在炕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 “呜呜呜呜……” 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发生这么多变故,自小养尊处优的方蔷薇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方锦绣醒来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为什么我们变得这么惨,呜呜呜……爹……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以前村里同龄的那些姑娘,全都羡慕她,巴结着她,以她为榜样。 可自从昨天方锦绣上门来要镯子,那些人总是对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气得她都不理她们了。 还有以前把她当成女神一样尊重,仰慕的男子,也敢同她开一些她根本就不喜欢的玩笑了。 她跌落神坛。 都是方锦绣,都怪方锦绣,她为什么不去死? 她真该死! 恶毒的眸光在她眼里一闪而过,最终被藏在了眼底深处。 第十五章 去看房子 “妹妹,你别哭。” 方虎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不忘安抚她:“等哥哥好了,立马找人去教训她,哥哥肯定不让她再欺负你。” 那死丫头不是不愿意嫁给方小五吗? 呵! 她还真以为自己身上镶了金啊? 既然不愿意嫁给方小五,他就要让她名声尽毁后,嫁给这方圆百里最臭名昭着的无赖。 方小五起码还有钱,对她痴心一片。 那无赖长得丑还没钱,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爱喝酒赌钱打婆娘。 前面他娶了两个婆娘,都是被她打死的。 后来事情传遍了这百十里地,再也没有哪户人家敢把闺女嫁过去了。 呵! 他就要让方锦绣嫁给那个赖子。 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方兴凝眉沉思道:“你这么说起来,她确实有点怪,明明上次她摔破了头,流了那么多血,照道理根本活不下来的,你们说……她会不会是……” 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方桂花“嗖”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了,一脸的兴奋道:“肯定是这样的,以前那丫头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不行不行……咱们得找个得 道高人来驱鬼才行。” “这方大夫一家太没有德行了。” 里正的儿媳妇挺着大肚子坐在饭桌边,和婆婆一道说话:“锦绣丫头够可怜了,他们一家作为亲戚,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可劲儿的欺负人家,真是作孽。” 范氏点头:“当年晚娘嫁给方禄的时候,村子里多少男人羡慕呢!这才多少年的光景,就落了这么个结果,真是世事难料。” 尤氏点了点头,当年晚娘轰动整个方家村的美貌,她这个外村人都有所耳闻。 婆媳说话间,里正带着钱氏黑着脸回来了,尤氏起身,想给公公和钱氏打饭。 “嘣!”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身下一股暖流涌了出来。 她僵直的立在原地,尤氏敏锐的抬头一看,就看到羊水顺着她的棉裤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大树,大树……快去找姚产婆,你媳妇儿要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锦绣听方福说,里正家的儿媳妇下午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不说方锦绣也知道,隔壁姚产婆得了个大红封,傍晚还特意过来炫耀来着。 这个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家里又快没米没菜了。 总是“敲诈”二伯一 家不是长久之计。 靠大伯那点收入,根本就负担不起全家人的吃喝。 不如她去给小孩看病? 但是…… 她一个小姑娘,说她懂医术,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再说了,她也并不想暴露自己的金手指,以免遭到有心人的觊觎。 “对了,锦绣,新的屋子我已经找好了,就在里正家后头,屋主就是咱们村里的卖货郎,他在县城里攒钱买了新的屋子,想把孩子送去县城的学堂念书,村里的就要卖掉。” 晚饭时,方福跟她提起了搬家的事:“不过……卖货郎说最低要二十两银子,我……咱们家总只拿得出十五两了。” 十五两对这个风雨飘零的家来说已经不少了。 但对重新买一处宅院却杯水车薪。 方福不想把这压力放在方锦绣身上,但这两日他瞧着锦绣丫头是个有本事,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 “晚上你带我去卖货郎家走一趟吧!” 方锦绣放下碗筷:“我去看看。” 如果实在没钱,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好的。 二十两银子对乡下的房屋来说不算便宜,方锦绣猜测,方福是不想几个孩子过得太辛苦了,所以挑的条件不差的。 只要一家 人相亲相爱,住什么样的破房子都是温暖的家。 吃过饭后,方锦绣和方福散步消食,便来到了卖货郎的家。 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并不小,足够方锦绣在外面晒一些药材掩人耳目。 几间黄泥土屋围抱起来,类似一个简陋的四合小院,住个七八口人也并不会拥挤。 最让方锦绣满意的是,这院子里竟然也种了一颗皂荚树。 这样……二十两银子还是花得挺直了。 来年春天皂荚树结果,她就能把二十两赚回来。 “嘎吱——” 这时,小院的门被打开,卖货郎见着方福,脸色不算太好,他勉强笑了笑:“福大哥,二十两真的不能再少了,您也看到了,我这屋子不差,就算卖三十两也卖得出去的,我也是看您人好,才这么便宜卖给您的。” 看来大伯已经讲过价了,并且讲得不是很愉快。 “大哥,您应该急着用钱吧?” 方锦绣一针见血道:“我听我大伯说,您是为了让孩子去县城念书才要卖屋子的,过了年可就马上开春了,县城的学堂还要提前交束修方可进学。” 开春就是开学,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 卖货郎心里惊了惊, 这小姑娘怎么对县城学堂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方锦绣像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继续道:“这乡下的屋子也不比县城那么好卖,乡下人无缘无故的也不会买,大家都有地方住呢!” 换而言之,你的顾客除了我们,不可能有别人了。 因为有钱人看不上,没钱人买不起。 “你……” 卖货郎真的很想说:你口才这么厉害,你跟我去城里卖货吧! “啊!” 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当家的!救命啊!” 紧接着,就见一个清秀的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着跑了出来。 她抽泣着:“豆豆……豆豆刚才吃了一颗枣子,不知道怎么就被卡住了,他呼吸不过来了呜呜……” “嗬……嗬嗬……” 她怀里的男孩面部通红,两只手不停的挣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令人心惊。 “快!快去找方大夫!” 顷刻间,小男孩的脸色已经发紫,嘴唇也失去了颜色,两只眼睛快从眼眶里爆出来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卖货郎曾在城里见过这种情况,医馆就在十步以内的地方,可小孩子被送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停止了呼吸。 第十六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豆豆……” 卖货郎颤抖着手,哭得面目狰狞:“豆豆……爹……爹这就下来陪你。” “把孩子给我,我能救他。” 方锦绣三两步跑过去,朝着卖货郎夫妻俩伸手:“他只是晕过去了,还有得救。” 小孩子被卡住之后,没有及时将异物吐出来,就会造成暂时性的休克。 豆豆就是这种情况。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卖货郎立马将晕过去的孩子给了方锦绣。 少女面色凝重,掐了掐小孩的人中,确认他已经清醒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豆豆,姐姐现在帮你把枣核吐出来,你好好配合姐姐好吗?” 豆豆无力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身高比较矮,方锦绣只能跪了下来,一只脚呈弓步,插入他的双腿之间。双臂从后环抱住他,让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而后一只手握拳,拳头放在豆豆肚脐眼两横指的上方,另一只手包住拳头,连续、快速并且用力的向后上方冲击。 “呕……咳咳咳……” 整个过程好像很快,又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长,卡住豆豆的那颗枣核终于被吐了出来。 不论是豆豆还是方锦绣,在这大冬天的夜里,都出了一身的汗 。 因为跪在地上,方锦绣的衣服全都浸湿了。 卖货郎忙招呼着他们进屋去,又指挥自己婆娘找了套她嫁人前穿的衣裙给方锦绣换上。 炭火旁,卖货郎后怕的拉着豆豆给她道谢:“要不是你,我家豆豆就没命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豆豆刚刚哭过,还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瞟了方锦绣一眼:“谢谢仙女姐姐。” 他刚才难受得快要死掉了,是仙女姐姐救了他。 “就光嘴上谢谢怎么成?” 卖货郎的妻子梁氏端了几杯热茶给他们,温柔的笑了笑:“锦绣,你不是想买我们家这屋子吗?嫂子做主,就送给你们了。” “这怎么行?” 方锦绣摇了摇手,有些哭笑不得:“我救豆豆又不是为了你们家的房子。再说了,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又没花钱。 “话不能这么说。”卖货郎感激道:“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我们一家来说却是再造之恩,我家豆豆要是出了事,我也没法活了,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梁氏接话:“对呀!我们这屋子,你不买,放在这里也是荒废了,我和我们当家的是外地落户来的,没有家人亲 戚,你不住也没人要。” 方福:刚才卖货郎说三十两都卖得出去的。 夫妻两好说歹说,方锦绣就是不肯免费拿人家的房子,最后卖货郎拍板,十两银子将房屋半买半送给了方锦绣。 签完房屋契,从卖货郎家里出来,已经是半夜了。 方福整个人都晕乎乎,轻飘飘的。 不是说过来看看吗? 怎么这一看,还给他省了十两银子? 他都做好买完房屋后,身无分文的打算了。 现在荷包里还揣着这么多钱,他觉得人生都不真实了。 天空黑沉沉的,无星也无月,方福手里提着梁氏送的灯笼问道:“锦绣,你刚才那一招,跟谁学的?” 瞧着怪厉害的。 “跟我娘学的啊!”方锦绣眼睛都不眨的撒谎说道:“我娘不是在广平侯府做奶娘吗?照顾侯府的小主子,能没点真本事吗?” 在乡下,方福能接触到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 侯府…… 那对他来说就是绝对尊贵、顶顶厉害的高门望族了。 所以,晚娘也很厉害。 怪不得锦绣丫头也厉害,都是晚娘教得好。 方锦绣也挺开心的,今天她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一个孩子。 这跟卖货 郎便宜她十两银子没关系,是作为一个儿科主任的自豪与成就感。 回到家后,方福又把这事跟芬娘说了,自然又是一顿夸。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方锦绣都在帮芬娘带孩子,闹腾的小团子到了她手里,乖得跟小猫似的,再也不哭闹了。 这么冷的天,也不见他受过寒。 方兴一家许是受了伤,这十几天也安静得很,不过方锦绣更倾向于,他们是在憋大招。 她不怕就是了。 她想做的事情很多,赚钱的法子也想了一箩筐,最后还是做肥皂最靠谱。 可皂荚树的花季是四五月,结果在七八月,她只能等。 这个古代社会对未婚女子的束缚太多,不然她还能去接生呢! 其实带孩子的日子还挺悠闲的,就是方小五这个傻子,三不五时的跑来她家,还威胁她,只要嫁给他,她们一家就不用从这里搬走。 如果每天都要忍受这个傻子的骚扰,她巴不得立刻搬家。 不过在搬家之前,方锦绣迎来了在这个古代的第一个新年夜。 年三十—— 拜神祭灶、团圆晚饭、团年守岁、压岁岁钱,方锦绣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忙碌,但却很幸福。 小山 村里的年味肯定没有县城足,也没有县城里那么热闹,但是一家人围在一起,是方锦绣从未体会过的温馨。 大伯抱着小团子逗弄,大伯母在油灯下缝着衣服,时不时抬头笑笑。 长生和锦玉围在她身边,听她讲离奇新鲜的故事。 也自在得很。 新年一过,天气就慢慢回暖了,太阳暖洋洋的洒在大地上,雪水早已消融,万物都等待着复苏。 过了上元节,方小五就催着他爹来收房子。 主要也是想逼一把方锦绣,让她妥协嫁给自己。 钱氏是不大愿意的,她拉长着一张脸,打量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少女:“你不想嫁,我家原先也是不想娶的,但是架不住我儿子喜欢你,我瞧着你比原先也懂事了许多,这是一百两聘礼,你就别再挑三拣四了。” 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她家不嫌弃就不错了。 她就不信方锦绣还能找到比她们家小五条件更好的夫婿。 “就是啊!锦绣妹妹,你除了这里,还能搬去哪里?” “这就不用钱婶子和小五哥操心了。” 方锦绣打包好最后一样东西,笑了笑道:“我大伯已经买好房屋了,我们今天就会搬的。” 第十七章 恶鬼附身? “啊?”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方小五想要的。 他错愕地看着方锦绣大包小包的往外提:“搬?你搬去哪啊?” 没听说方家村有人卖房子啊! 难道锦绣妹妹搬到别的村子里去了? 那可不行啊! “那要不然,你还是住在这里吧!”方小五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是真要赶你走,就是……就是……” 他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啪!” 方小五头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钱氏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外拉:“”你个散财童子,就这么霍霍自己家的钱是不是?方虎那里的三百两你讨回来没有?没讨回来之前老娘再给你钱,老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娘,你不是叫钱钱吗?倒过来写有什么区别吗?” “你还敢给我顶嘴?” “啊啊啊不敢了,我不敢了。” 方锦绣笑了笑,其实这个地方的村民还是挺朴实的。 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方福向隔壁方爷爷借了牛车,帮忙把行李拉去新家。 他不要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中午让方福一家在他们家吃饭,而且要方锦绣下厨。 方爷爷家的小孙孙馋方锦绣的手艺很久了。 晓得她要下厨,方爷 爷早早就将食材都准备好了。 方锦绣在厨房里忙活,几个小萝卜头全在打下手。 芬娘抱着小团子,站在方爷爷的屋檐下方,看着方福给方爷爷补漏水的屋顶。 “就是这里,给我砸!” 但…… 总有人要来破坏这和谐的氛围。 “嘭!” “哗啦!” 在方爷爷家忙活的几人,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打砸声。 方锦绣忙放下东西:“长生,看好妹妹。” 她自己则跑了出去。 “怎么没人?” “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躲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 方锦绣手里还拿着锅铲,有些不悦的看着方虎为首的一行人。 方兴、方桂花、方蔷薇还有好些个村民,都有些眼神畏惧的看着她。 消停了十多天,身上的伤养好了,这家人又马不停蹄的找方锦绣麻烦来了。 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一个穿着很奇怪,像是古代巫祝一样的老太婆,浑身漆黑,身上挂着五颜六色的饰品。 斗篷上的帽子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看不清容貌,拄着拐杖,年纪应该很大了。 “有鬼气!” 只见那老太婆左手一挥,袖子里飞洒出一片粉末,方锦绣只觉得眼 睛一花,火光就冲她袭来。 好在她反应快,用锅铲挡了挡,那道火光才分散开来,不至于让她毁容。 但…… 两边的头发被烧焦了一些,在空气里散发出糊味。 方蔷薇狠狠握拳,差一点…… 说好火舌要烧到方锦绣的脸,先毁了她的容,再把她绑到村口烧死的。 空气里还残留了一点磷粉燃烧过后的气味。 “嘶——” 抽气声过后,议论声四起:“我的天,你们看到了吗?巫婆婆的天火追着方锦绣去了,她……她真的被鬼上身了!” “我前几天在河边洗衣服还跟她说话了,我会不会也被上身啊?” “烧死她!她已经不是锦绣丫头了,快烧死她,别给我们方家村带来灾难。” “快把她给绑了,别让她再出来害人。” 方虎第一个上前就要去抓方锦绣的手臂。 他来势汹汹,脸上带着狞笑,打算直接扭断方锦绣的手臂。 “嗙!” 狠狠的一锅铲打在方虎的脸上,他还来不及痛呼,嘴里就吐出两颗黏糊糊的牙齿。 雪白的牙齿和着血一起被吐了出来,他的脸瞬间肿得老高。 “呼呼”的火光再次冲着方锦绣而来,那老太婆粗嘎的嗓音道 :“何方恶鬼?速速从此女身体中出来,否则老身要你魂飞魄散。” 方蔷薇露出担忧神色:“你……你快从我妹妹身上出来,我妹妹单纯善良,绝不是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你毁我名声在先,伤我家人在后,到底意欲何为?” 事到如今,她还想着踩着方锦绣,洗白自己抢她娘亲遗物的污点。 周围的人虽然惧怕方锦绣这“恶鬼”,但也很忌惮,都不敢上前捉她。 方虎吐了几口血水,给自己的一班狗腿子使眼色,一群男子冲着她过来。 此时的方福已经从屋顶下来,急得提着刀就要杀过去。 方锦绣左右开弓,一点都没手软,用锅铲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冲到了那装模作样的老太婆面前。 趁着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扯下了老太婆的斗篷。 “啊——” 一声尖叫过后,老太婆可怕的容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刀疤,一只眼睛空洞着,竟是被生生挖走的。 她那样子,倒是比方锦绣更像恶鬼。 周遭之人纷纷避让,被吓得不轻。 老太婆斗篷之下的身上,挂着很多小布包以及小竹筒。 看来都是她“作案”的工具。 “我 是恶鬼?” 方锦绣扯着她的袖子抖了抖,抖出一手掌的磷粉。 “快杀了她啊!她被恶鬼控制住了。” 方桂花指着她:“别让她伤害巫婆婆。” “砰!” 只见方锦绣素手一扬,一团更大更凶猛的火焰朝着方桂花的面门而去。 “啊啊啊……” 方桂花尖叫着用手去挡,却挡不住那一大团火焰。 等她放下手来,整张脸变得漆黑,头发也被烧得全都炸了起来。 “噗……” 方锦绣笑:“你们看,我二伯母是一只更凶更恶的鬼呢!” 这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此时的场面有些滑稽。 “你……” “呼!” 方蔷薇都还来不及遮挡,刚提脚迈了一小步,迎接她的还是火苗。 方家村的村民们眼睁睁的看着方锦绣如法炮制,将方兴一家全都用火燎了一个遍。 “你们看……” 她摊摊手:“我二伯一家全都被鬼上身了,还有谁想试试的?我可以让这天火也追着你们跑。” 闻讯赶来的里正瞧着这混乱的场面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巫婆婆装神弄鬼, 用磷粉设计我,想害我性命,还请里正大叔为我做主。” 第十八章 绝不好惹 但凡今天被诬陷的人不是方锦绣这个穿越人士,随便换一个人,都会让他们得逞。 等待她的,就是被烧死的命运。 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方锦绣是真的怒了。 方家村的祠堂,一般不是重大事件或者祭祖之时,是不随意开放的。 今日祠堂重开,所有方家村的村民们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里正将方家几位德高望重的叔公请出来。 方锦绣要状告之事影响太大,即便是方有为这个里正,也要开祠堂,请太叔公们出面。 “你是说,你要去县令衙门,状告巫婆婆这些年在方家村,装神弄鬼,草菅人命,还要状告你二伯一家伙同巫婆婆一起,意图谋害你性命?” 昏暗的祠堂内,排位下方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摸着山羊胡:“你可知道,一旦事情闹大,我们方家村的声誉就会受损?” 巫婆婆盘踞方家村已久,几十年来被她判定恶鬼上身的人,可不止方锦绣一个。 他们没有方锦绣这么好的运气,那些会给方家村带来灾难的“人”,都被处以火刑烧死了。 一旦事情闹大,他 们这些老家伙都逃不开干系。 更何况…… 做伯伯的处处要致侄女于死地,用的还是那么恶毒的方法,传出去,大家都会议论方家村村风败坏,罔顾人伦。 “太叔公只考虑方家村的声誉吗?” 方锦绣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巫婆婆这几十年来,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村民?那些死者的家人想不想为他们的亲人讨回公道?方兴一家借巫婆婆的手想杀我,过去的这些年里,又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叔公一概不想追问吗?” 人命,就这么如蝼蚁吗? 她知道身在古代这种封建社会,不该得罪太叔公这种地位的老人。 但是…… 可能因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便无法在得知这种恶行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 她将巫老太婆用磷粉害人的事公之于众,不是为了让众人替她出气,她是想为过去那些年,被她害的人讨回公道。 可以说她多管闲事,但谁也不能说她做的事是错的。 “你这贱人,敢对太叔公不敬?” 方兴冲过来就朝着方锦绣的膝盖窝踹去:“太叔公问你话,你给我跪着回答。” 方锦绣往旁边 一闪,抓住方兴的脚,直接掰直往上压。 “哎哎哎……” 方兴一只脚蹦跳着后退,痛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告黑状:“太叔公,您看到了,这贱人当着您的面都敢对长辈动手,真不是我冤枉她,她真的会闹得我家宅不宁啊!” “咔啦!” 脚踝处的骨头……碎了…… 方锦绣笑了笑:“不想去见官?我也可以在这里了结了你。” 方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呀!杀人啦!方锦绣要杀人啦!救命啊!” 这般撒泼打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方锦绣不耐烦的皱着眉:“巫婆婆肯定是要交给官府的,还不知道她来方家村之前,到底害了多少条人命?太叔公若一味隐瞒,只怕东窗事发后,官府会将您视为从犯。可若太叔公愿意配合官府调查,就是举报有功。” 她这一番话恩威并施,几个老者交头接耳,商量之后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便吩咐人去县城报官。 “还有我二伯一家……” “不关我们的事啊!” 方桂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是巫婆婆说方锦绣被恶鬼缠身的,我们只是被巫婆婆骗了,我们也是受害啊!” “对对对… …”方兴忙不迭的点头:“我是锦绣丫头的二伯,平日里虽然对她严厉了些,但也没有想要她性命啊!我们也是为了她好,谁知道巫婆婆要骗人?” 方虎哼了一声:“说不定是她缺德事做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巫婆婆,人家才要杀她呢!自己得罪了人,关我们什么事?” 方蔷薇这时候躲在方虎身后装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满是茫然。 “你们好像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一件事……” 方锦绣面向他们,细碎的光从门口洒了进来,刚好照在她身上,将她的面容照出了神圣不可侵犯之感:“往日种种,我不跟你们计较,不是我怕了你们,是我觉得不值得在你们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今天你们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无论你们如何狡辩,我绝不会姑息。” 再封建的社会,再顽固的陋习,国法终究大于家规。 村民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悲怆的哭声:“我的女儿啊!当初就是不堪夫家的虐待,想要回来寻求帮助,就被那个死老太婆说是鬼迷心窍,活生生给烧死了,是不是……是不是收了钱替人办事?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我也要报官 ……八年前我姐姐本来要嫁去县城,也是巫婆婆说我姐姐被鬼附身,结果换了别家女儿嫁去我姐姐定好的夫家,害得我姐姐投河自尽,我现在怀疑是替我姐姐出嫁的那户人设计的。” …… 有了方锦绣这个带头的人,深受其害的村民们再不隐忍,纷纷讨伐。 已然引起民愤,太叔公们就算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了。 离开祠堂前,花甲老人冲着方锦绣冷哼一声:“老夫吃的盐,比你这小女娃吃的饭还多,听老夫一句劝,过刚易折。” 一个女子,对待自己的家人如此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将来是会受人闲话的。 没有人家里愿意娶一个性子这么烈的新媳妇。 “多谢太叔公赠言。”方锦绣微微一笑:“但有另一位长辈曾对我说过,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她考虑的从来不是这件事她做了以后,对她有多少弊端。 她只想为那些被害的人发声。 死人不会喊冤,她可以替他们伸冤。 当然,她私心里也要给二伯一家重重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傻傻的小村姑。 她方锦绣——绝不是好惹的。 第十九章 死无对证 方家村到县城,坐牛车大概也就是两个时辰的距离。 用现代的时间换算,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 今天方家村所有的牛车都出动了。 有一部分人虽然认为方锦绣这样状告自己二伯的行为不太妥当,但巫婆婆害人之事,人神共愤。 所以那些受害者家属去借牛车,大家还是都愿意的。 一路上,方兴和方桂花先是对方锦绣示弱求饶,口水都说干了,也不见方锦绣对她们松口半句。 自知脱罪无望后,又对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丧门星,你娘是个扫把星,害死了我三弟,你又来祸害我们家,你就该跟你娘一起死,反正活着也是害人。” “臭骚狐狸,自己勾引了方小五又不嫁,反而陷害我家蔷薇,要不是你在中间挑事,里正不会这样对我们的,你怎么不去死?” “贱人,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我一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们。” “锦绣妹妹,我真的是无辜的,是那个巫婆婆骗了我们,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定要报官呢?” “你们省着点口水去跟县太爷伸冤吧!” 等他们骂累了,方锦绣才用一双冷冷的眸子看着他们:“既然你们是无辜的,那你 们就跟那个老太婆一起去县衙对峙,县令大人明察秋毫,总不会冤枉你们。” 谩骂声戛然而止,方老二一家这才清楚的意识到,方锦绣是真的变了,和以前那个懦弱蠢笨的少女,完全不同了。 那巫婆婆明明说一个人性情大变,多半是鬼附身,她可以对付的。 原先村子里也有过这种事,那些人都被烧死了,怎么到了方锦绣这里就行不通了? 方蔷薇怕巫婆婆失败,还私底下给了银子,让她无论如何先毁了方锦绣那张脸。 结果,没毁了她的容,自己一家还要去见官。 方蔷薇躲在方虎背后:“哥哥,怎么办?如果让巫婆婆去了官府,她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 除了方蔷薇自己瞒着所有人偷偷给了钱,方兴也给了。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巫婆婆收了钱,答应就算方锦绣没有被鬼附身,她也会把她变成人人惧怕的恶鬼。 如果去官府对峙,巫婆婆将他们供出来,那就完了。 方虎眯了眯眼睛,看向巫婆婆的眼神顿时凶狠起来。 那老太婆自从被方锦绣揭开斗篷,露出那张丑陋的脸,精神就有些崩溃,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啊!” 牛车颠簸了一 下,巫婆婆发出一声惨叫。 方锦绣回头,就看见那一团黑漆漆的老太婆滚下了牛车,被后面来不及停住的牛车踩踏,顿时吐出了几口鲜血。 片刻间就没了呼吸。 这下死无对证了,还怎么报官?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人群里有人怒喝一声:“方虎,你为什么推巫婆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了她?” “你……我看得清清楚楚,巫婆婆坐在角落里,是你把她扔下去的。”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你把她扔下去的呢!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 这摆明了就是耍赖。 “都别吵了。”方锦绣抬手:“方虎,你不要以为巫婆婆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 方虎冷哼一声:“你有本事就让县太爷把我关到牢房里去,没本事就别哔哔。” “既然你想求仁得仁,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巫婆婆纵然该死,但那也应该是在定罪之后,由官府发落,以此来震慑那些行走江湖的骗子。 而不是这样被方虎杀人灭口。 本来只想告方兴一家设计谋害自己未遂,现在好了,还要多告他方虎一条故意杀人罪。 “咚、咚、咚……” 衙门之外, 有人击鼓鸣冤。 今日沈县令的女儿带着孩子来沈家看望外祖父与外祖母。 方锦绣击鼓之时,沈县令正在后衙逗小外孙玩拨浪鼓。 沈梦丹将孩子接过去:“爹,你先去升堂,我和春哥儿去看看娘。” 沈县令从后衙出来的时候,方锦绣一行人已经被带到了正堂。 这时的衙门是允许百姓观案的,为的就是警醒世人,做坏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说是侄女状告自己的亲二伯谋财害命呢!这姑娘胆子真够大的。” “什么胆子大?就是离经叛道,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冒犯长辈?” “不是说跟十几年前马秀才娶妻的事有关吗?我记得马秀才说的第一门亲事,那个姑娘还没嫁过来就跳河自尽了吧?” “哎哟?这堂下怎么还躺着个死人?这是命案啊?” “啪!” 惊堂木一响,底下立马肃静起来。 沈县令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堂下谁是原告,谁是被告?有无状纸?” 方锦绣立刻道:“回大人,民女方锦绣以及民女身后这十几人是原告,被告是方兴、方桂花、方虎以及方蔷薇和地上躺着的巫婆婆。” 姓方? 方家村的村民。 沈县令点头 :“所为何事?” 方家村有冤情的村民们七嘴八舌上前,诉说着自家亲人的冤屈,沈县令一个头两个大,耳朵里仿佛有一千只鸭子在“嘎嘎嘎”地叫。 “啪!” “肃静!” 被沈县令吓了一跳的村民们这才停了下来。 方锦绣见状,直接走到师爷面前,将巫婆婆这些年在方家村作恶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师爷很快将诉状写好,呈给县令大人。 沈县令一目十行的看完:“若如你们所说,人证物证俱全,这巫婆婆的确该死,可现在她已经死了,属于死无对证,本官也不好审问了啊!” 方锦绣当然知道县令的难处,她朗声道:“巫婆婆虽死,但当初买通她陷害阿秀的那户人家尚在,请县令大人传召马秀才一家,将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阿秀就是当初与马秀才先有婚约的女子。 沈县令点点头:“本官可以去传马秀才,可若那马方氏见巫婆婆已死,死活不承认……” “只要县令大人将人传来,民女倒有个法子,可令她如实招来。” 见方锦绣如此信誓旦旦,县令让衙役先将巫婆婆的尸体,以及方兴一家压到县衙后院,不许他们给另一被告什么暗示。 第二十章 杀人抵命 稍后,就有四人被传召来县衙。 阿秀的家人一见那对年纪大些的夫妻便情绪激动的冲过去:“方萍,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我们阿秀,你们这对黑心的狗夫妻!” “你……你谁啊?在这里乱说话,我都不认识你。” “啪啪啪!” “公堂之上不许喧哗。” 跪倒一地的方家村村民们指着那一老一少两对夫妻:“没错,那就是方萍的女儿小茵,当年阿秀和小茵还是很好的朋友,后来阿秀出事,小茵就代替阿秀嫁给马秀才了。” “方萍夫妻跟着小茵在县城享了十几年的福,真完全变成城里人了,怪不得自从上来,就再也没回过村里了。” 进了县衙,无论原告或被告,都要跪着听审。 但马秀才有功名在身,按照大邺朝的律法,在地方上可免跪拜县太爷之礼。 沈县令让衙役端了把红木椅给马秀才坐下。 “啪!” “马方氏,现在方家村村民方阿牛状告你十三年前伙同巫婆婆,捏造方阿秀被鬼附身,导致方阿秀被逼自尽身亡,你认不认罪?” 方小茵自嫁给马秀才,养尊处优十多年,见的世面多了,也没那么容易被吓破胆。 她稳稳跪在方阿牛身边:“妾身不 认。” 方萍夫妻也跟着女儿一起跪下,但对方阿牛的指控,全都推翻不认。 “既然如此,那就上人证。” 不一会儿,浑身裹着黑布,血淋淋的“巫婆婆”就被衙役像拖死人一样拖到了堂中。 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整个公堂。 沈县令拍了拍惊堂木:“相信这人你们都认识,今日巫氏故技重施,在方家村害人,却被当场识破骗术,被人告上衙门,本官已经查实,巫氏十余年间,残害方家村无辜性命八人,其中就包括方阿秀,现在巫氏已经认罪,并指人你们就是害死方阿秀的元凶,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转而走对地上的“巫婆婆”道:“巫氏,当年指使你设计方阿秀的,可是你面前这三人?” “巫婆婆”点了点头,像是没有力气说话。 方小茵看到“巫婆婆”时,整个人如坠冰窖,她脸色发白,死死咬牙:“我……妾身……民妇不认识她。” “你胡说!” 方阿牛痛哭怒喝:“你从小就在方家村长大,怎么可能不认识巫婆婆?我姐姐就是你们杀的。” “不是我!” 方小茵尖叫一声:“我只是让她把马大哥让给我,她却不肯,是我娘!是我娘说有办法对付 她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你这贱妇杀了阿秀?” 马秀才大受打击,从椅子上“嚯”地一声站起来,指着方小茵一家:“你们……你们……” 良好的教养使他再说不出更过分的话来,一张脸气得通红:“方小茵,你还骗我,说阿秀死前希望我娶你,让你来照顾我,你……你简直无耻。” 事情已经败露,地上的“巫婆婆”突然起身,一把扯下身上黑色的披风,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来。 公堂之外—— 青衣侍从眼睛一亮:“世……公子,是那晚那个村姑。” 太好了! 神龙令可以找回来了。 隐匿在人群里的少年很是低调,穿一件素色衣袍,浑身无装饰,但那张令日月失色的俊朗容颜,仍让注意到他的人频频回首。 除了青衣侍从,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凑热闹的小姑娘们只敢红着脸看,却没有一个敢上前与少年说话。 哪怕他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她们也能感觉得到,与这少年有天壤之隔。 不是她们可以妄想的人。 “公子,属下一会儿去把她绑了来,逼问出玉佩的下落,这……” “不必。” 靳容楚抬手制止他的话,眼睛 停留在那狡黠的少女身上:“神龙令在她那里才最安全。” 那些人绝对想不到,神龙令会在一个村姑手里。 当然,前提是小村姑不会为了钱财而把神龙令当普通玉佩给当了。 那叫方锦绣的村姑,有几分聪明,聪明人应该知道,乱动别人的东西,会惹来杀身之祸。 “可那……” “走!” 寒衣皱了皱眉,那可是京城那几位,费尽心机想要夺得的神龙令啊! 就这么轻易让一个小村姑拿到手? 他家世子这么信任那个有几分姿色的小村姑吗? 该不会…… 是喜欢那小村姑吧? 方锦绣回头,身后那道令她如芒在背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 巫婆婆一案落下帷幕,沈县令答应会张贴告示,并且走访调查周边一些县城,看看巫婆婆到底坑害了多少人。 那么,便轮到方兴一家了。 由于巫婆婆已死,是他们买通巫婆婆来陷害方锦绣,还是巫婆婆危言耸听,已经无从考究。 但…… 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方锦绣又状告方虎为杀害巫婆婆的真凶,人证便是方家村的村民们。 原是方虎想错了。 他以为,以他爹方家村唯一一个大夫的身份,再加上他往日 里的淫威,应当无人敢出来伸张正义的。 可这些人都是深受巫婆婆所害之人的亲人,方锦绣是不惜得罪太叔公也要帮他们伸冤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当县令大人要人证的时候,所有看到方虎推人的村民都站了出来。 方虎破口大骂,到了现在还在满口污言秽语的威胁方家村的村民们。 “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出来,老子一个个弄死你们。” 一旦他定罪,谋害方锦绣的事也不言而喻。 如果他没有阴谋害人,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方蔷薇眼睛一转,瞬间落泪。 她痛心疾首的看着方虎:“哥哥,真的是你吗?我……我真没想到,你恨锦绣妹妹到了这种地步。” 她伏跪在地:“县令大人,虽然我哥哥杀了巫婆婆,但那也是为民除害,请县令大人酌情,对我哥哥从轻发落吧!” 她磕头的声音很是清脆,让听到的人都不忍心。 沈县令面不改色道:“杀人偿命,你哥哥杀了人,在本官这里,没有什么酌情处理的说法,事情既已水落石出,退堂吧!” 最终的结果是,方虎被收押大牢,待巫婆婆的命案清算完,再给方虎定罪。 最轻也得坐个好几年牢了。 第二十一章 失心疯了 “方锦绣,我杀了你。” “他是你堂哥,你怎么能这么害他?我的小虎,你给他留下这么大个污点,他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我要杀了你。” 方桂花对着方锦绣拳打脚踢,却没有一下落在了方锦绣身上。 因为方兴和方蔷薇拉住了她。 这是官府门口,若是动了方锦绣,她转身又去告他们,得不偿失。 他们是真的怕了。 “二伯母给我扣好大一顶帽子。”方锦绣冷冷一笑:“说得好像方虎不坐牢就能考状元一样,他除了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何时念过书?就连京城松山书院的学子都不敢说自己科举一定能取得好名次,二伯母对堂哥倒是很盲目自信。” “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方桂花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等着,有人来教训你,有人会教训你的。” “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一些。”方锦绣毫不畏惧面向她:“今日我敢把你们告了,我就不怕你们的报复,总之一句话,再敢对我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把你们一家人都送进去团聚。” 方桂花还要再闹,方蔷薇已经眼尖的看到衙门里出来了人,她拉了拉方桂花的袖子,低声道:“娘,咱们回去 再说。” “啪!” 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方桂花仇视着方蔷薇:“刚才要不是你倒戈,你哥哥也不会被关进去,你和方锦绣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这家人内斗,方锦绣可没兴趣围观。 她上了一辆牛车,跟着村民们踏上了回乡之路。 一通手忙脚乱下来,天色已然不早。 方家村的界碑近在咫尺。 “咳咳咳……” “小宝?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娘……我……我头疼……” “咳咳咳咳……” “啊呀!小宝的额头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牛车上,一个衣服打着补丁的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焦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们正好,跟方兴在同一辆牛车上。 为了防止他们再出幺蛾子,方锦绣也与他们同乘。 “方大夫,你……你帮我看看我们家小宝行吗?” 妇人卑微祈求:“我有钱,我给你钱。” 她是今日随村民们一起去给小姑子伸冤的,她家小姑子就是那个被相公打得快死了,逃回家求救,却被巫婆婆说鬼迷心窍,最后被烧死了。 小男孩的祖父祖母也手足无措的看着方兴。 众所 周知,方兴这人有多记仇,他们刚刚才在县衙指证他儿子是杀人凶手,要他救小宝,恐怕很难。 “呵!” 果然,方兴看都没看小脸通红的小男孩一眼,冷冷道:“等死去吧!” 见方锦绣站起来,他又恶毒发言:“以后你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生病,我都不会给你们治,我就要看着你们等死。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这么厉害,让方锦绣给你们治啊!” 方锦绣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宝娘亲跪在方兴脚边:“方大夫,方大夫你救救我们小宝吧!我求你了,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救救我家小宝好不好?” “让我救你儿子?” 方兴抬头看了一眼方锦绣:“行啊!你把方锦绣从牛车上推下去,我就救他。我告诉你,可要快些,我看你儿子这症状,再不给他退烧,就要变成个傻子了。” 妇人怀中的小男孩已经开始抽搐惊厥。 应该是去县城的时候没做好保暖,感染了风寒。 在公堂之上又受了惊吓,还要风尘仆仆的赶回方家村,更加导致病情加重了。 “你失心疯了吧?” 对别人来说,高热不退可能是个凶险的大病,但对拥 有空间的方锦绣来说,不过就是一盒布洛芬解决的事。 方锦绣瞪了方兴一眼:“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你却以此来要挟旁人杀人,你这种人不配称为大夫,顶多就是个蒙医。” 蒙医是民间对于那种略知一二,就以为无所不能的半吊子大夫的一种贬义称呼。 多用来骂那些耽误人性命的游医。 “你!” 方兴咬着后槽牙:“行啊!你那么厉害,以后方家村的大夫给你来做呗。” “我做就我做,你以为我不敢?” 方锦绣蹲下身,摸了摸小宝的额头,很烫。 而后众人只见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透明的棍子道:“把这个放到小宝腋下。” 这是从镯子里拿出来的水银温度计。 方红花半信半疑的将温度计放入小宝腋下,心里想着,方大夫是方锦绣的二伯,说不定偷学到了什么皮毛,能帮小宝缓解一二也是可以的。 等回了村,她可以去隔壁村找村医给小宝看看。 过了一会儿,方锦绣将温度计从小宝腋下抽出来,水银显示三十九度。 小宝才三岁多,真的算高烧了。 她又往袖子里一伸,拿出一盒布洛芬,再找旁边带了水囊的人要来 热水,喂小宝吃药。 等小宝缓和一些,她将退烧贴贴在小宝的额头、耳后、脖子处,嘱咐方红花,要注意给小宝保暖通风。 方兴全程冷眼旁观着,还冷嘲热讽:“是啊!你们就听方锦绣的,吃她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莫名其妙的药,回家等死去吧!” “啪!” 方锦绣站起来就甩了方兴一巴掌:“我忍你很久了,没求你治你就给我闭嘴,再满口诅咒,别说我饶不了你,小宝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车上又不止几个老弱妇孺,方小宝的亲爹也在上头。 只见他怒目圆睁,双手握拳,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仿佛方兴再说半个字,他就要扑上去将人撕碎了吃掉。 被打了一巴掌的方兴敢怒不敢言,憋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牛车先回了方红花家,方锦绣也跟着一道下了牛车:“阿牛哥,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离我家不远,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成。” 方红花的家在里正家前头一些,跟方锦绣的新家的确不远。 方阿牛点点头:“若是太晚了,还请红花嫂子让山哥送送锦绣。” 今日这一场,倒是让她和村中大部分村民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第二十二章 治疗发烧 方小宝的高烧不见退,但已经不抽搐惊厥了。 方锦绣终究是不放心,决定守着方小宝,让方远山去家里给大伯和大伯母报了个信,免得他们担心。 方福打着灯笼到方远山家瞧了瞧,确定她平安归来后,才回家跟芬娘,以及两个小家伙说明情况。 忧心忡忡的一家人才安心入睡。 方锦绣在城里打了一天的官司,他们也没闲着,一边担心,又一边搬了新家,将新家打理干净整洁,简直身心俱疲。 而留在方红花家的方锦绣更是不轻松。 本来体温已经下降到三十八度三,睡到半夜,小宝的体温又有要上升的趋势。 考虑到小孩吃太多退烧药对身体不好,方锦绣便采取物理降温。 方红花一家人配合着,方锦绣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又是用温水擦拭身体,用温水泡脚,还打了一盆水放在外头,等够冰之后,用棉布打湿了给小宝敷在额头上降温。 折腾了大半夜。 方远山欲言又止:“这个……锦绣丫头……俺……俺看那些大夫治风寒,都是用炭烤,用烫水给孩子擦身体,你这用冰水……会不会……是不是不太对啊?” 他也 不想质疑方锦绣,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居然用冰水给他儿子敷额头,这……他实在觉得这退烧的法子匪夷所思。 “好了。” “什么?” 方远山还在担心冰水会不会加重儿子的病情,方锦绣已经长吁一口气,起身笑了笑:“小宝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 “真的吗?” 方红花惊喜的冲过去,摸了摸方小宝的额头,但还是觉得有点热。 “锦绣,你怎么知道俺家小宝不烧了?” 对她提出来的疑问,方锦绣将温度计从小宝的腋下抽出来:“正常人的体温就在三十六度五至三十七度三之间。” 她指着水银上的显示:“你看,温度计这里显示小宝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已经不烧了。” 方红花完全没看懂,但是并不妨碍她觉得方锦绣厉害。 方兴给人治个头疼脑热的,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好,还要吃一大堆的苦药。 可方锦绣就这么几下,一夜的功夫,就能让小宝恢复健康。 真神了! 天光破晓,朝阳从海面升起,映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的橘粉色,折射出平静而美好的小渔村。 背靠大山,面向大海,便是方家村以 及周边几个村子的特色了。 方小宝已经醒来,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 等吃过早饭,他连精神都很好了。 周围几户人家都知道昨日小宝高热,很是凶险,今日见他与小伙伴玩耍,没有半点不舒服的迹象,全都啧啧称奇。 方锦绣特意当着他们的面,又给方小宝开了一个治疗风寒的药方子:“小宝还小,我开了个比较温补的方子,若是红花嫂子和远山大哥信得过我,明日去我家抓药,我的价钱绝对比我二伯要公道。” 而且药效是方兴的百倍、千倍。 毕竟她的药材都来自空间,品质上乘,不是方兴那个蒙医可以比的。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方红花对方锦绣是一百一千个喜欢,忙不迭的点头:“行,那我让你山哥送你回去,顺便跟你回去拿药。” 方锦绣点头笑笑。 待她离开之后,村民们将方红花围了起来:“红花,锦绣丫头真的会给人看病?” “那当然了,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昨天方兴那个蒙医不是让我家小宝回家等死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家锦绣就给他吃了几颗白白的药丸子,给他量了个 什么体温,一晚上就好了。” “那药贵不贵啊?” “锦绣丫头没收我钱,应该不贵吧?”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找锦绣丫头看病啦?方兴昨天说不会再给咱们看病了,我还懒得去看他脸色呢!” “我帮你们问过了,锦绣丫头说她最擅长给孩童看病,大人的小毛病也行。” 大毛病他们也不在村子里看,一般都会去县城找医馆。 天光破晓,方福看着桌上的半吊铜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锦绣折算过了,半吊铜钱等于现代的二百五十块钱,她给方远山的药材都是空间里的,收二百五十块一点都不贵。 若是卖给有钱人家,她这些药材的药效,收个一两千块也对得起人家。 “阿姐都开始赚钱啦?”方锦玉扑到桌前,小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铜钱:“阿姐,如果你一直赚钱的话,咱们家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肉肉啊?” “那当然。”方锦绣故意挑眉逗她:“何止是肉肉,阿姐会让你把这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吃个遍。” 方锦玉倒在她怀里“咯咯咯”的笑。 吃过早饭后,方福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方锦绣问过之后 ,得知方福开春要去城里的码头搬货,但是他腿脚不好,想做根拐杖。 可码头上搬货的人,别的没有,却有一身蛮力,身强力壮的,方福根本就不是那些搬运工的对手。 说不定工头看他是个瘸子,还不要他呢! “大伯,你这腿……就没想过要治好它?” 真是孩子气的话。 方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在意道:“去县城看过大夫了,都说我这腿骨头碎了以后已经长歪了,治不好了,我已经认命啦!” “为什么要认命?”方锦绣摸着下巴:“我可以治好大伯你的腿。” “啪!” 手里那根粗壮的木棍居然被方福徒手给折断了,他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方锦绣,心脏处打鼓似的响起:“锦……锦绣丫头,别开玩笑,大伯真的不在乎。” 不给自己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了。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方锦绣像模像样的敲了敲方福的左腿:“有感觉吗?” 方福木楞的摇摇头。 锦绣丫头这手法,怎么那么像县城那几个大夫? “要把你这腿接起来也容易,但是……” 方福的眼睛暗淡下去,他就知道,没有希望的。 第二十三章 腿骨敲碎 “但是因为时间已经很久了,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我需要把大伯你的小腿腿骨全部敲碎,再用药让你的骨头重新长好。这种痛,大伯能承受吗?” “我能!” 说不在乎是假的,云淡风轻也是假的。 天知道他断了一条腿后,有多痛恨自己的善良。 如果那天他不去救人,他的腿就不会被狼咬断,芬娘和几个孩子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 被人在背后骂“废物”的日子,说实话……他受够了。 别说只是敲碎一条腿的骨头了,就是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敲碎,只要还能再长好,他都是愿意的。 可敲碎腿骨这件事是不可能瞒着家里其他人的,方锦绣和方福还要告知芬娘和另外两位家庭小成员。 “锦绣,你说的是真的吗?” 芬娘听他们仔细说完后,面露纠结之色:“把骨头敲碎了,真的还能再长回来吗?我怕……我怕你大伯吃尽苦头之后却没有起色,他……” 她的枕边人,她再清楚不过。 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话,他会受不了的。 县城里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名医,都说他的腿治不好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锦绣怎么治得好呢? 芬娘承认她对小孩的各种病症得心应手,很有本事。 可…… 这是成年人断了快有一年多的腿啊! 她还记得当家的被咬断腿那天…… 整个伤口触目惊心,被狼咬过的地方,皮肉炸开,露出里头已经碎裂的森森白骨。 大夫给他处理包扎时就给他下了“死刑”,他这条腿,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他们不死心,找了好几家医馆,得到的答案都出奇一致:这条腿废了。 “可以的。”方锦绣在方福的腿上敲敲打。打,用手去摸他的骨头长势:“我娘曾经跟我说过,她在广平侯府时,听广平侯说过一种名为黑玉断续膏的神奇药方,断腿之人抹上之后可恢复健康,像大伯这种已经长成畸形的骨头,就必须全部敲碎,重新生长。” 很霸道,却有效。 空间里正好就有黑玉断续膏。 “可是……” 芬娘皱着眉头:“这么珍贵的药,我们没有啊!” “我只能说,我娘在广平侯府,比你们想的还要受器重。” 方锦绣从镯子里拿出黑玉断续膏放在手心里,一股清凉的味道瞬间飘散出来。 “阿姐有这个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方锦玉挠了挠 头:“是忘了吗?” 这小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方锦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忘了,我娘给我的东西太多了,这种明贵的药给了许多,我也是今早给山哥拿药时看到了,不然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先做个铺垫,以后她再拿什么东西出来,就都说是娘亲生前给的。 “锦绣,你来吧!” 芬娘还有些犹豫,方福已经咬牙道:“我相信你。” 他明明也很紧张,却目光坚定的看着方锦绣。 其实方锦绣的空间里也有麻沸散,但那些是手术时可用的,对打碎骨头并无用处。 这种极致的疼痛,任何麻沸散都不起作用。 因为过程实在残忍,方锦绣不许家中任何人在场观看,让方锦玉和方长生带着芬娘在门外等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时不时能听见里面传来重物撞击,以及方福的闷哼声。 “嘎吱——” 不知过去了多久,房间门终于打开了,方锦绣满头大汗出来:“已经给大伯上了药,我给他喂了一些麻沸散,他暂时晕过去了。” 事后骨头恢复的过程比碎骨的过程更加痛苦,她只能让大伯晕过去,度过头三天最难的 时候。 三姐弟等在门外,就听见了芬娘隐忍的哭声。 可惜你方福已经失去知觉,无法拥抱给她安慰。 此后半个月内,方锦绣每天都给方福换两次药。 还记得方福刚醒来时,边哭边笑着说:“我……我的腿有知觉了,我会痛了,我真的会痛了!” 如此,芬娘才完全放下心来。 方家村的村民觉得很奇怪,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方福出门了。 每次问抱着婴儿在外头晒太阳的方锦绣,那丫头只说她大伯在家治腿伤。 方福那条腿,可是连县城里的名医都说已经废了的,怎么可能治得好? 虽然最近大家也都知道,锦绣丫头跟着她娘学了些本事,会给人看病了,最近偶尔也有村民请她看病,但并不多。 还是有很多人并不十分信任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治病救人。 大家也就没把她的话当真。 直到开春这天…… 枯槁的树木朦朦胧胧有了些淡绿的颜色,万物复苏,也到了村民们每年进山中打猎的时候。 现在不比往年了…… 以前进山打猎,有个力气大,又很厉害的猎手方福,所以大家每次进山,收获都颇丰。 自从方福为了 救人断了一条腿,他们猎到的野味就越来越少了。 而且他们胆子没那么大,并不敢深入,只能在外围猎些野兔、刺猬、野鸡之类的。 那些大型猎物都在深山之中,可深山里有狼,他们都怕。 “救命啊!” 一群人正在围猎一群野鸡,突然从树林深处冲出来一道人影:“救命,有野猪,有野猪。” 方阿牛定睛一看:“那不是方大夫吗?他怎么从深山里跑出来了。” “糟糕!是野猪群!” “方兴到底怎么惹上野猪群的?” “他怀里抱着一只小野猪,这个天杀的,他跑去偷了野猪的猪崽。” 野猪护崽,看样子方兴偷的还不是普通的野猪,而是野猪王的孩子。 现在人家带领一整个猪群来找他报仇来了。 方阿牛冲着方兴大喊:“把猪崽还给猪群,不然今天我们谁也跑不掉。” 此时野猪群已经将村民们都围了起来。 可方兴就像没听到他的话,只一个劲的往人群中躲,试图让他们来保护自己。 为首的野猪体型巨大,已经“呼哧呼哧”地朝着方兴的方向扑了过去。 “啊!” 被方兴推出去的村名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第二十四章 药材宝地 村民们不忍见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已经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咻——”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破空,三支利箭飞射而来,齐齐插入野猪的脑袋之中。 野猪哀鸣了一声,倒在那吓傻了的村民面前。 方阿牛这才松了一口气。 野猪群见猪王流血倒地,纷纷退了出去,在附近伺机而动。 “福叔?” “福叔!” “方福大哥!”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这才发现,射出那三支箭的,竟然是方福。 惊呼声过后,方福稳稳的走到方阿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 “福叔,你的腿好了?” “福哥,你……你腿真的好啦?” 面对众人惊疑的眼神,方福笑了笑:“是啊!” 他拍了拍完好如初的左腿:“我家锦绣丫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我治好的。” 什么好大的功夫,也才半个月不见而已。 起初他们问起方福时,方锦绣说他在家治疗腿伤,他们还以为方锦绣瞎胡说呢! 现在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不信也得信。 方锦绣,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方福又到方兴面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蠢货,我以前只觉得你贪心,没想到你还如此恶毒,为了一只猎物,竟然将同伴置于险地。” 腿好之后的方福,脸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自卑,他一把夺过小猪崽,将它放生了出去。 他们打猎有打猎的规矩,没长大的猎物不能捕杀。 如果连幼崽都不放过,不久的将来,这片山林里将没有野味可食。 野猪王是活不成了,但是幼崽回到了野母猪的身边,它又哀嚎了一声,猪群才跟着慢慢撤回深山之中。 只不过在离去之前,那母猪回头深深的看了方兴一眼,似乎是要把它的样子深深记进心里。 要不是这个贪婪的人类,它的伴侣就不会被人杀死。 “方福,你什么意思?” 此时的方兴,比一个月前消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出一种颓废的状态来:“你诚心要饿死我们一家是不是?” 他恶狠狠瞪着方福:“别人都以为你心地好,但我知道,你最自私自利,睚眦必报。你不就是为了报复我,才让方锦绣那个贱人给村民看病吗?现在你们如愿了,没有人找我看病,我们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们家虎子也被你们害得坐牢。呵!现在我抓只猪你也 要抢走放掉,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是吗?” 他冲上去就要打人,被方福身后的几个村民按住,他挣扎着骂道:“一屋子狼子野心的畜生,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饿死,你个废物……要不是晚娘,你们一家都是废物,都靠晚娘养的,还敢来骂我?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狗杂种,你……” “啪!” 失去理智的方兴又被赏了一巴掌。 方福冷冷看了他一眼:“把他丢出去,我们继续打猎。” 锦绣丫头说得对,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生米恩,斗米仇,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对他好。 方兴就是这样的人。 你对他好,他背地里嘲笑你是个傻子。你对他不好,他就骂你八辈祖宗。 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这个弟弟放纵忍让,不能再让关心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受欺负。 方兴在外头骂骂咧咧了半天,没半个人理他,他还想往里闯,被方阿牛留下来的几个少年挡在外头:“方大夫,你再硬闯,我们可动手了。” 自从方锦绣给村民们看病之后,方兴一个大夫就名存实亡了。 特别是今天看到方福之后,想必方兴那个药炉,从此以后该没有人会去了。 村民 们再也没有了谦让方兴的理由。 欺善怕恶的方大夫气得“呼哧呼哧”的往山下冲。 方锦绣,都是方锦绣这个贱人! 她怎么可能会医术? 一定是晚娘留了什么东西给她。 不行! 不能让她这么出风头,否则方家村就没有他方兴的容身之地了。 正想着,方兴便看见方锦绣一个人在半山腰上采摘草药。 她背着一个药篓,篓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他虽然是个半吊子大夫,但也能看出来,那些药材的品相十分完美。 方家村的山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草药了? 心下疑虑的方兴躲起来,等方锦绣走到他前面了,才悄悄跟上去。 有人在跟踪她? 方锦绣采药的动作顿了顿,将手镯里拿出来的百年人参放进药篓。 出来采药只是一个借口。 为的就是把空间里的药材合理的拿出来用。 她装作擦汗,在袖子的掩护下,侧着身子往旁边瞟了瞟。 是方兴?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露出不怀好意地笑意,又往更偏僻的地方走了走。 而后故意露出一株石斛:“到底要出多少银子,卖货郎才会把这块药田买给我呢?我现在虽然 给人看病赚钱,但说到底还只是给卖货郎打工,我得想想办法,让卖货郎把这块宝地卖给我才行。” 她一边说,一边又挡住方兴的视线,在地里埋下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草药。 望月砂、夏枯草、半枫荷、苍耳子、过山龙、溪黄草、金钱草。 呵 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方兴往里跳了。 她站直身体,紧了紧药篓,便往山下走。 方兴又躲起来,等她下山后才急忙跑到她刚才挖草药的地方去看。 “这!”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遍地长势惊人的草药,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 我的天哪! 这么多根本不可能长在一起,并且极难养活的名贵草药,居然像野草一样扎堆在这里。 这……如果不是种植的问题,那只能是这块地的土壤很好,养活了这些草药。 刚才方锦绣说什么来着? 这块地是卖货郎的。 方家村只有一个卖货郎,把村里的房子卖给方锦绣之后,全家都搬去城里了。 怪不得卖货郎有钱在县城买宅子,原来他有一块宝地! 听方锦绣那意思是,卖货郎想把这块地卖掉! 不行,他这次必须抢在方锦绣前面。 第二十五章 螳螂扑蝉 贪婪的方兴将地上所有的草药一扫而空。 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的他,根本没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是他跟踪方锦绣,倒反被方锦绣设计了。 下了山的方锦绣直奔家中,将空间里的药材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晒干。 净手过后,她找到芬娘:“大伯母,我要去县城一趟,你跟大伯说一声,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啊?” 芬娘最近人逢喜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抱着小团子道:“你去县城做什么?” 方锦绣笑了笑:“长生已经九岁了,还没念过书,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我想送他去县城的学堂念书。” 去那里读书,可要花不少钱。 方长生咬了咬唇,捏住泛白的裤腿:“我……我不喜欢读书。” “你别骗人。”方锦绣拆穿他:“你房间里藏着的四书五经,你看得懂吗?” 书上用红色的朱砂做了记号,看不懂的字全都圈了起来。 方锦绣看了,整本书上全是红圈圈。 也真是难为他了,这样也能看。 被戳穿心事的方长生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可是……家里没钱。” 他也不想成为大伯的负担,更不想让阿姐为 难。 “我有钱。” 方锦绣从药篓里拿出百年人参,动作随意的就像是从地里拔了个大萝卜:“我去县城里把这颗百年人参卖了就有钱了。” “阿姐太厉害了吧!” 小阿玉就算没吃过人参,也听说过人参的珍贵,更何况还是百年人参。 她最近一个月,无时无刻不在感叹:阿姐厉害。 芬娘也惊讶,但这事发生在方锦绣身上,她又觉得理所当然:“嗯!如今你大伯的腿好了,你先将这钱垫上,将来等你大伯赚钱了,长生的学费,你大伯也能挣来,倒是件好事。” 虽然方锦绣觉得,自己以后赚的钱肯定比大伯多,但她也没有反驳大伯母的话,而是笑嘻嘻的将人参包了起来。 百年人参在她这的确是大萝卜,但在别人那还是很少见的。 她当然要做出很珍贵的样子,才能卖个好价钱。 “我跟阿姐一起去。” 方长生追着方锦绣:“既然是为了我的学费,怎能让阿姐你一人奔波?” 他怕阿姐一个姑娘家,被药铺掌柜欺负。 他虽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但至少是个男孩,旁人总要顾忌着些。 “我也要去。” 方锦玉眼巴巴的瞅着,阿 姐和哥哥都去了,她也要去。 “阿玉在家等阿姐,阿姐给你带冰糖葫芦吃。” 方锦玉本想说不要,要留着给哥哥当束修。 可…… 想到甜甜的冰糖葫芦,她实在没能经得住诱惑,小声羞愧道:“那……那如果给哥哥交完束修,还有多余的银子……我……我还想吃一个大鸡腿。” 说完,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吃大鸡腿。 可是隔壁村的阿狗哥哥总是用鸡腿诱惑她,说只要她答应嫁给她,每天都给她鸡腿吃。 她很想吃的,可她不想嫁给阿狗哥哥,所以每次都拒绝了。 啊! 不能想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方锦绣揉着她的小脑袋:“当然啦!我们家阿玉想吃大鸡腿,阿姐肯定要买呀!” 低头羞愧的小阿玉立马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 因为家里没有牛车,方锦绣去了最近的里正家里借。 刚进门就与出来的姚婶子撞了个正着。 姚婶子抬头一看是她,破口大骂道:“你要死啊!走路不长眼,干脆挖掉那一对照子好了,真是晦气。” 本来就是她低着头撞上来的,结果还恶人先告状? 方 锦绣伸出食指和中指呈弯曲状,朝着姚婶子的眼睛就扎了下去。 “啊!” 姚婶子抓住她的手,惊恐道:“你干什么?” “不是姚婶子你说的吗?”方锦绣无辜的眨着眼睛:“走路不长眼,就把一对照子挖掉,我这是帮您啊!” 言外之意便是:是你撞的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帮你挖眼睛。 神经病啊! 姚婶子推开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瞪她。 “切~” 方锦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往里走。 里正大叔不在家,里正的婆娘范氏以及里正的儿子方知树,一个抱着小婴儿在哄睡,一个坐在院子里洗小婴儿尿湿的裤子。 听了方锦绣的来意,方知树擦了擦手上的水,去后院给她套车。 “范婶婶,这是您家乖孙孙啊!长得真可爱。” 这么小的孩子也看不出美丑,但……夸他可爱总不会出错的。 范氏笑成了一朵花,抓着小婴儿的手挥了挥:“谢谢漂亮姐姐夸夸呀!” 没有看到大树哥的媳妇儿,应该还没出月,差几天呢! 这么想着,方知树已经套好了牛车:“长生,你会驾车吧?” “会。” 以前他特地学过的。 “ 大树!大树你快来……” 房间里传来尤氏急切的呼唤声,方锦绣也不打扰人家了,道谢过后,带着方长生往县城去了。 她一走,尤氏就叫出声来:“哎哟!好痛,痛死我了。” 她胸前二两肉,喂奶过后起码涨了三倍不止。 奶水是充足了,这会儿却硬得厉害,也疼得厉害,跟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孩子没法吃,她更疼了。 刚才方锦绣和方长生两个外人在,她把嘴唇都咬破了,都没好意思痛呼出声。 “哇哇哇……” 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喝到奶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哭。 “这怎么办啊?” “姚婶子怎么说?” “她说这种情况她也没见过,她回去想想办法。” 在她想出办法之前,尤氏难道就这么强忍着疼痛?孩子难道一直不吃? 里正家里发生的事情,方锦绣不知道,她和方长生已经进了城,并且到了卖货郎家里。 梁氏热情的招呼了他们:“你们是想问县城的学堂啊?那自然是令宜书院最好啦!我们家豆豆就在那里启蒙,你知道松山书院吧?令宜书院就是松山书院在醴县的分院,等学子中了乡试,就可以直接进入松山书院念书的。” 第二十六章 百年人参 所以醴县很多对孩子期望高的家族,都会把孩子送进令宜书院。 只不过因着求学之人太多,就连外县也有为了进松山书院,特意跑来醴县的。 所以想进令宜书院,还要通过书院夫子的面试。 方锦绣听得啧啧称奇,古代读书怎么跟现代一样那么卷啊? 原来面试这一说,在这么早以前就有了啊! 真是长知识了。 “我们家当家的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就留在我家吃顿便饭吧!” 正好方锦绣还有事找卖货郎,就顺势应下了。 不过她没好意思麻烦梁氏下厨,而是亲自动手做了一桌饭菜。 忙碌了半天的卖货郎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阵令他食指大动的香气。 他加快脚步:“今天什么喜事啊?孩儿他娘,你是不是在酒楼定了饭菜啊?好……哎?” 见到正在摆桌的方锦绣,他明显一愣,随即大笑:“原来是锦绣妹子来了,那是该在酒楼定一桌。” “胡说些什么呢?”梁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都是锦绣妹子下厨做的,你快过来吃吧!” 搬来县城后,卖货郎用积蓄租了一个铺子,继续卖杂货,生意不好不坏,勉强养得活一大家 子。 只是进货卖货都是他一个人,每天累得够呛,梁氏很是心疼。 “锦绣妹子还有这手艺?” 卖货郎坐下来吃了几口,眼睛越来越亮:“这比酒楼里的大师傅做出来的还好吃。” 他经常跟人谈生意,也进出过几次鳢县的大酒楼。 不是他硬捧,方锦绣做出来的菜,不论色泽或者味道,都远胜那些酒楼。 对他的夸赞,方锦绣只是笑笑,她也没打算开酒楼抢别人生意。 她没钱呢! 说到这里,她就把自己找卖货郎的事顺便讲了出来:“那块地其实是我爹分家的时候分到的,地契在我那里,不过上头的名字是我爹,所以我想请来哥跟我去把地契的名字换成他,等我二伯把地买下,手续都办完,你们再把银子给我。作为报答,卖地的钱可以分你们一些。” “锦绣妹子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来有些生气道:“你救了我家豆豆的命都没跟我收钱,这地本来就跟我没关系,举手之劳的事,怎么还谈到钱上去了?” 梁氏也点头:“对呀!帮忙可以,但我们不要钱,只要以后长生去了令宜书院,你让长生多照顾照顾我们家豆豆就好了。” 豆豆才六岁,目前上的是书院的启蒙班。 可不管他几岁,令宜书院都有规定,学子每七天中可放假两天,其余五天不许出书院门,要在院中留宿。 如果长生能进去,相信豆豆有个小哥哥带着,会开心许多。 卖货郎夫妻俩都是实在人,方锦绣也不试探了,十分诚心的道谢。 得知方锦绣要去药铺卖药材,李来还非要给她介绍靠谱的掌柜。 济世堂中—— 李来与掌柜寒暄几句便说明了来意:“这位是我妹子,周掌柜你可要给公道价,别欺负她一个女娃娃,我就在边上看着呢!” 这位周掌柜显然和李来很熟,一拳打在他肩膀上:“废什么话?若真是品相完美的百年人参,我供着你这位妹子都来不及,哪敢欺负她?” 城里药铺这么多,也是有竞争的好不好? 另外几家铺子里倒是有百年人参,但品相都一般,那也已经是他们的镇店之宝了。 唯独他济世堂,只有几十年的参。 这么多年他一直越不过另外几家药铺,就是因为他没有镇店之宝。 不久之后,醴县商会要举行斗药大会,李来这妹子出现得很及时啊! 他已经迫不 及待想看到另外几家药铺老板惊掉下巴的样子了。 当然啦! 这一切都建立在方锦绣拿出来的百年人参,是真的很不错。 乡下来的小姑娘,用布一层一层将人参包裹着,看得周掌柜都紧张起来。 刚才包袱里将人参拿出来,一股药材的香气就倾泻了出来。 那气味回甘,带着清香,久久在鼻尖萦绕。 等布包开了第一层,味道越发浓郁。 等布包打开第二层,整个人都精神了。 “可以了可以了……” 等方锦绣要打开第三层的时候,周掌柜拦住了她:“一口价,一千两银子,妹子你卖不卖?” 他没有压低价。 虽说好的百年人参千金难求,但也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 一般的富贵人家买药,只会来正规的药铺,是不可能随便在什么人手里买这么珍贵的药材的。 寻常人有好药材,第一选择也是卖给药铺。 这么一根百年人参,外头的药铺也不会给很低的价,但周掌柜可以很自信的说,没有人会出比他更高的价。 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夜暴富的程度。 他刚才隔着布都看到了,这跟人参很大,根须全部完整 ,纹理细腻,是参中之王。 这次斗药大会,稳了。 “周掌柜是来哥的朋友,我信来哥,自然也信周掌柜。这人参,我卖。” 一句话,不仅夸了李来,还把周掌柜夸了一顿。 并且让这两人的友谊又紧密了一些。 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方锦绣干起来得心应手。 对面药铺—— 周掌柜亲自送方锦绣和李来出来,态度还很亲昵,这引起了同德堂掌柜的注意。 他拉住跑堂的工人:“去打听一下,那两人什么身份?斗药大会在即,要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 从药铺出来,方锦绣已经是个身怀巨款的有钱人了。 就连李来都有些不敢相信。 方锦绣就卖了一根人参,累积的财富就比他这大半辈子奋斗来的还要多得多了。 不过,他只是羡慕,也没嫉妒就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赚钱的本事,方锦绣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自然也能赚大钱。 方锦绣还要去书院,便在分岔路口与李来分别,一个去店铺看铺子,一个去书院求学。 由于令宜书院的招生时间已经过了,方锦绣交了比旁人多一倍的面试费用,才给方长生争取到了机会。 第二十七章 书院考核 方长生的脸色有些白,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方锦绣正想安慰他,面试的夫子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了,她只好在一边等候。 来人穿着一袭耀眼的红衣,红衣之上绣着各色飞鸟与花草,金色和银色的丝线勾勒形状,窗外投射下来的阳光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衣服上的金银丝线,是真的金银绣上去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太奢侈了。 再抬头往上看…… “呯!” 方锦绣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会有夫子戴面具啊? 他有什么隐疾吗? “怎么?” 面具夫子看了她一眼:“姑娘对在下的穿着打扮有意见?” 方锦绣连忙摆手:“不不不,夫子误会了,我……我是觉得夫子气质高雅出尘,一时间有些看入迷了才有些失态,还请夫子原谅小女子对美的事物情不自禁的欣赏。” “油嘴滑舌。” 面具夫子评价了一句,便不再理睬她,转身专心考问方长生:“可曾读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都读过。” 但是有很多字都不认识,这句话阿姐不让说。 “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怀瑕,国君含垢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河流承受污物,山湖隐藏害虫,美玉怀有瑕斑,国君蒙受耻辱,比喻成就大事业的人能容忍小的屈辱。” 意思他能解释得出来,都是死记硬背的,但让他更深入展开一点说,他说不出来。 “明天来书院报名,先去启蒙班。” 说完这句话,红色的衣角又消失在屏风后,方锦绣都没来得及说说好话。 这令宜书院的夫子……都……这么特立独行吗? 说他考了方长生吧! 长生答对了,他把长生分在了启蒙班。 说他眼神不好吧! 他还是把长生分在了启蒙班。 总之,反正只要长生能在令宜书院上课就行了。 寒衣真的不懂,世子为何帮那村姑? 令宜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世子,你干嘛要浪费人情帮那个村……” 接收到世子的一记冷眼,寒衣这才改口:“世子,你干嘛要浪费人情帮锦绣姑娘啊!” 令宜书院的山长跟广平侯府有些交情,广平侯又是他们世子的外祖父,世子开口,山长才破例让那小子进书院的。 不然真是书院夫子来考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过关? 也就是小村姑没见过世面,以为书院面试就 这么简单。 “你最近很闲?” 面具摘下,底下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不如你回京城换寒水过来?” “不不不……” 寒衣连连摆手:“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多言了。” 要他回京城与国公夫人还有表小姐周旋,他宁愿跟在世子身边帮小村姑。 “嘶……” 方锦绣从令宜书院出来,还在摸着下巴:“总觉得那位面具夫子身上的气味有点熟悉啊!” 不是她鼻子厉害,而是靳容楚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身上独有一股药香。 这气味虽然不浓烈,但对于从小就帮爷爷晒草药的方锦绣来说,很是熟悉。 不过此时她还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阿姐,冰糖葫芦在那边。”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长生已经顺利入学。 亮晶晶的冰糖葫芦,这个时代没有任何食品添加剂的,朴实无华的冰糖葫芦。 比面具夫子更有吸引力。 给方长生买了一串糖葫芦,又带了三串回家,买上已经酱好的熟食鸡腿,方锦绣就去了绸缎庄。 一大家子好久都没有做新衣了。 开春了, 她有钱了,新年新气象嘛! “阿姐,这是不是 太贵了?” 方 长生摸着身上上好的绸缎,换下粗布麻衣,铜镜里的他像变了一个人。 湖蓝色的绸缎长袍,白色丝线绣着低调不失清雅的暗纹,腰间一条白玉扣带,脚上是白色的登高靴,就连头发都用冠子束了起来。 这哪里还像是方家村出来的种田娃,整个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而且阿姐还给他买了三四套。 “不贵不贵。”方锦绣满意的打量着小正太弟弟:“你明天就要到书院读书了,虽说读书人最清高,不会瞧不起咱们乡下人,但一个人给旁人的第一映像是很重要的,你去书院念书,不仅是学知识,还要学会与人相处,若是将来你考取了功名要做官,这些人都可能是你的同僚。人只有在平等的时候,才会真正交心,阿姐希望你能交到日后能与你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不希望书院里那些人对方长生的感官是同情、蔑视或者接济。 他希望他们是平等的。 方长生看着她买了方锦玉的小裙子,给大伯和大伯母买了几套新衣,还给小团子也挑了布料,说让大伯母亲自缝制。 唯独没给她自己买。 鼻子酸酸的,方长生目光坚定:“阿姐,以后我一定能让你穿上这世上最华 美的衣裙。” 他不仅要做官,还要做权倾朝野的大官。 他要他的阿姐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那阿姐就等着享清福啦!” 方锦绣并没有把方长生的flag放在心上,揪了揪他的小脸蛋后,又去其他铺子买了些她需要的东西。 其实她不是有什么奉献精神,只给家人买衣服,自己不买。 实在是以前晚娘给她寄过很多漂亮衣服,她都还没穿呢! 她穿越过来之前,这“方锦绣”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主。 只是方长生以为她无私奉献,在心里立下志向,她又何必打击他的上进心呢! “娘,我也想要这套衣服。” 方锦绣银子都已经给掌柜了,突然进来一对衣着光鲜的母子。 那小孩看着和长生差不多的,满脸的骄纵跋扈,指着方长生的衣服就开始撒泼:“喂!本公子看上你的衣服了,你给本公子脱下来。” 神经病吧! 你爹是李刚啊? 方锦绣飞快的将掌柜拿着银子的手推下去,将方长生来时穿的衣服往柜台里边一扫,带着方长生就往外走。 “站住!” 那光鲜妇人出声,立马就有仆妇拦下姐弟二人。 看来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第二十八章 打不过就跑 “这位夫人有何指教?” 她态度不卑不亢,看过去的眼神也很平静,并不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就卑微谄媚。 妇人皱了皱眉:“你不知道我是谁?” 整个鳢县,就没有人不认识她李秋雨的。 他哥哥可是鳢县县令的乘龙快婿,谁见了她不给三分薄面? “我需要认识你吗?” 方锦绣眨了眨眼睛:“不认识你犯法的吗?” 真够嚣张的。 李秋雨怀着身孕,脾气比起往日更是见长,她不屑的看了一副村姑打扮的方锦绣一眼:“我儿子看上你弟弟身上的衣裳了,我出双倍的价钱,赶紧脱下来。” 长得漂亮又怎么样? 还不是投错了胎,天生的丫鬟命。 她最讨厌这种出身下贱,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相貌就勾三搭四,妄图靠男人改变自己命运的贱货了。 这种下贱货色,让她想到了夫君的两房小妾。 顿时,她看方锦绣的眼神就尖锐了起来。 而方锦绣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这哪里来的二百五? 铺子里明明还有更明贵,更好看的款式,干嘛跟他们姐弟过不去? 不对,是跟钱过不去。 “你要出双倍的价钱,便去与掌柜说,想必掌柜会 很欢迎的,还请夫人的家奴让开些,挡着路了。” “娘,我就要他身上的这套。” 那小胖子指着方长生不依不饶:“我就要这套,就要这套。” 他刚才看到这人从书院出来的,将来可能是他的同窗。 可这人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他自惭形秽,他不喜欢,他就要找茬。 最好今天让他难堪之后,他主动放弃来书院读书。 “你这贱民别给脸不要脸。”李秋雨尖声刻薄道:“本夫人给你钱是看得起你,识相的就赶紧让你的乞丐弟弟把衣服脱下来,可别逼我动手。” 方锦绣“噗嗤”一声:“我弟弟的衣服给你儿子,你儿子也穿不了吧!” 她恶劣的挑眉,看向明显针对方长生的那小孩道:“你说呢?小、胖、子。” “啊啊啊……” 小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娘,她骂我,她骂我啊啊啊啊……” 同样是九岁的小孩,这小胖子像是六岁的稚童一般,满地打滚撒泼。 趁着那夫人和下人都去哄小胖子了,方锦绣带着方长生悄悄溜了。 废话,她虽然是穿越人士,但对方一看就是地头蛇,她再怎么厉害,双拳还是难敌四手的。 打不过就跑呗! 反正对方有不认识她,她还懒得跟陌生人纠缠呢! 她没时间,忙得很。 这一段小插曲,方锦绣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想李秋雨从来蛮横惯了,吃了点亏,就记恨上了她。 …… 方长生赶着牛车进入村子里,一路上的村民都在打量他。 他其实很不好意思,但看阿姐一副不在乎旁人看的样子,他也硬着头皮将牛车驾到了家门口。 有很多好奇的村民还跟着他们一同到了家中。 方锦绣听见人群里有人羡慕道:“最近方福家走什么大运了?先是那条被断言不可能治好的腿康复了,今天锦绣丫头又买了这么一车的东西,他们发财啦?” “啧啧啧……你看到那一车的绫罗绸缎了吗?真奢侈啊!” “你看长生身上穿的那一身,没个三五两银子拿得下来?他们肯定有了赚钱的门道。” “就是啊!年前他们连晚娘的丧葬费都没有,这会儿也太阔气了,肯定发财了。” 当下便有眼红的人想从方锦绣和方长生嘴里套话,他们觉得两个孩子嘴巴肯定没有那么难撬开。 “锦绣,你这是上哪去了啊?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你们哪来的钱啊?” 有财一起发嘛!大家邻里邻居的,吃独食不太好吧! 本来大家都是穷人,你过得不好,我同情你,别人欺负你,我甚至还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可一旦你过得太好了,贫富差距太大了,有些人心里就会不痛快,就想分一杯羹。 这是人性自私的一面。 方锦绣一边招呼着大伯出来搬东西,一边笑道:“这房子不是卖货郎卖给我大伯的吗?他在后山有一块药田,种了很多草药,一起租给我们家了,我无意间在那里挖到一棵人参,去县城里卖了不少钱,乡亲们以前帮我良多,我买了糖果点心给大家尝尝。” 方长生将装着点心糖果的包裹拿出来,每人给他们抓了一大把。 阿姐说了,这些吃的可以给二伯挖个跳不出来的大坑。 人参? 次一点的也能卖大几十两银子了。 可看方锦绣如此大手笔,恐怕那人参的品质十分不错,可能卖了有三五百两。 这么多钱,这些村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卖货郎这么有本事吗? 卖货郎是外地迁来的,和方家村的村民们都不太熟,所以也没人知道方锦绣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方锦绣买了这么多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当即便有心思快的村民赶紧回去打听卖货郎的去处。 若是能从方锦绣手里把那块药田抢回来,那不就发了吗? “锦绣?锦绣丫头在家吗?” 刚刚将东西全部搬回家中,范氏和姚婶子就匆匆赶来:“锦绣丫头,你可要救救你青菊姐姐的命啊!” “怎么了?” 方锦绣不解,是尤氏病了吗? 姚婶子翻了个白眼:“我听说你十分能耐,咱们方家村的妇人孩子多半找你看过病,现在里正的儿媳妇病了,想找你去看看,你应该不会推辞吧?” 呵! 尤氏堵奶,已经引发了并发症,她以前见过,厉害的奶水里头还会流脓出来。 她虽然是接生产婆,对妇人之病有几分手段,但这堵奶,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解决。 她自己不知道,又不想承担里正一家的怒火。 毕竟她曾夸下海口,说自己没有治不了的妇人病,里正家才给了她一笔丰厚的报酬,请她在家照顾尤氏和小婴儿的。 所以,她推荐了方锦绣。 这小丫头片子不是很嚣张吗? 她就不信她连堵奶都能解决,就准备承受里正的怒火吧! 第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 “青菊姐姐不是在坐月子吗?” 范氏不管不顾的拉着她就往外走:“是啊!不知怎的,她……她那个地方,涨得跟石头一样硬,痛得在床上打滚了,我看着可心疼。” 妇人产子已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与尤氏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如亲母女一般。 如今又见着她这么痛苦,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 但又觉得和方锦绣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这些,有些难为情。 这么一个小丫头,真的懂这些吗? 可万一呢? 最近这丫头在村子里风头正盛,好多人家都说她很会带孩子。 不管多闹腾的小婴儿,到了她手里,都乖得跟小猫崽一样。 姚产婆说,这丫头的大伯母月子期间不舒服,也是锦绣丫头给治好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可千万别说你不会啊!”姚产婆一脸挑拨离间的表情:“村子里的人找你,你都有办法,若是到了里正这儿你就不会,我会以为你是在报复里正之前对你不管不顾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产婆不信她还能退缩。 “那个地方……是这里?” 方锦绣不理会姚产婆这个跳梁小丑,而是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两下。 饶是 范氏一把年纪了,看完她的动作,也老脸一红,飞快的点了点头。 这锦绣丫头是怎么回事? 还未出嫁,说起这些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倒显得她太大惊小怪了。 说话间,里正家已经到了。 “啊哈哈哈……好痛啊哈哈哈……” 那几声“哈哈”不是笑声,而是尤氏痛得在床上打滚而发出的哭声。 “哇哇哇哇哇……嘤……” 除了尤氏的哭声,房间里还有婴儿有气无力的哭声。 方锦绣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尤氏看到姚产婆,眼睛都亮了:“姚婶子……你快……快救救我吧!我真的快……痛死了。” “我手艺不精,不过我给你请了个厉害的人来。” 不等方锦绣开口,姚产婆就将她推了出去,幸灾乐祸道:“这丫头厉害,治不好,你们只管找她算账。” 呵! 看看这次这个臭丫头怎么脱身? “锦绣?” 尤氏痛得脸都白了,皱着眉头不悦道:“娘,我……你们怎么把锦绣带来了?她还是个孩……” “青菊姐姐,你这是堵奶堵成乳腺炎了。” 她直接坐过去:“姚婶子,请你帮我打一盆热水来,水不能太烫,要适当。” 这个“适当”就用得很巧妙了。 到底要多热才是适当,还不是方锦绣说了算? 既然姚产婆想看她的笑话,她就要让这心黑的婆子沦为笑柄。 “你……” “姚产婆,去帮我家青菊打热水。” 她收了钱来做事的,范氏可不跟她客气。 没办法,姚产婆只能忍气吞声的去厨房打热水。 “青菊姐姐,你介不介意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尤氏是很介意的。 能让姚产婆看,是因为她相信姚产婆,可……给方锦绣看那么私密的身体部位,她有些难为情。 “青菊姐姐不必害羞,我大伯母堵奶也是我给她疏通的,你看看小宝宝都饿成啥样了?早点疏通,你才可以喂奶给他吃呀!” 尤氏看了可怜的儿子一眼,咬了咬牙,将衣服拉了下来。 “会有些疼,青菊姐姐你忍着些。” 姚产婆斟酌了半晌,才将“适当”温度的热水端了进来。 她踹踹不安的,生怕方锦绣找麻烦。 却不想那小姑娘将热水接过去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把毛巾打湿后,热敷在尤氏的胸前。 这让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的姚产婆顿时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心 中气闷,却无处发泄。 方锦绣也不是小气的人,根本不怕姚产婆偷学,大。大方方的当着她的面就给尤氏疏通。 医者仁心。 只有姚产婆学会了,才能有更多的产妇避免这种痛苦。 毕竟产妇生子,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姚产婆的。 她手法娴熟,像是练习过千万遍一样,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尤氏的痛苦解决。 小宝宝终于再次喝到奶,小嘴“吧唧吧唧”的,发出狼吞虎咽的声音。 尤氏一点都不觉得痛,心里反而充满了幸福感。 她擦了擦眼泪:“锦绣妹子,谢谢你了。” 方锦绣将手上的奶水洗干净:“下次如果还是有些胀痛,就用冰水冷敷,让宝宝多吃奶,就不会堵了。” 可惜古代没有拔奶器,不然尤氏自己在家也能拔出来。 尤氏点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锦绣丫头,你这一手在哪里学的啊?” 范氏惊讶道:“你这样那样的按几下,奶就全部出来了,姚婶子都不行呢!” 一旁的姚产婆脸色更难看了。 “是我娘闲来无事教我的。”方锦绣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还要多谢姚婶子这么信任我,愿意跟范婶子您举荐我。” 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姚产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正在此时,里正敲了敲门:“大树,好了没有?” 方知树想着尤氏正在喂奶,他爹不方便进来,便开门出去了。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方知树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姚婶子,那个……我爹说,想请锦绣丫头回来照顾我媳妇儿,那个……那个银子……您能不能先退给我们?” 这要是换了村子里任何一户人家,要从姚产婆这里退钱都是不可能的。 进了她口袋的钱,怎么可能拿出来? 可是…… 问她的的人,是里正的儿子。 她还只能陪着笑脸,不能露出一丝不情愿来道:“一会儿让锦绣丫头跟我回家,我拿给她吧!这丫头还未出阁就这么厉害,将来有大造化的。” 她话里有话,意在抹黑方锦绣。 未出阁的丫头,却这么懂妇人妙方,说起这些来,一点都不害臊,将来嫁了人就是个祸害。 不红杏出墙才怪。 范氏没听出来姚产婆话里的讥讽,拉着方锦绣的手,怎么看都觉得能干,应声道:“的确是厉害,锦绣丫头,你愿意来我家帮帮婶子吧?” 他们家是想雇佣方锦绣,但人家还没答应呢! 第三十章 毁她清白 有钱可赚,方锦绣没有不同意的。 更何况,她要是不同意,那不就便宜姚产婆了吗? 里正家肯定就要继续用姚产婆的。 那如何对得起姚产婆对她的百般算计? “当然愿意啊!”她笑容灿烂道:“你们还给我工钱呢!那我就可以送我弟弟去县城念书了。” “真是个好孩子。” 拿了钱不想着自己,净想着家人。 “天色不早了,大树,你送锦绣丫头回去吧!” “不用啦!”方锦绣亲亲热热的挽住姚产婆的手:“我先去姚婶子家拿银子,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姚产婆当下就想甩开方锦绣的手,但碍于在范氏、尤氏的面前,又生生忍了下来。 方知树还是坚持将人送到了门口,期间碰上里正,里正还夸了方锦绣两句。 “你……你放开我。” 走出里正家,姚产婆再也装不下去了,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天杀的小贱人,抢活抢到你姑奶奶我头上来了,真以为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代替我去?做梦吧你!” “天杀的小贱人骂谁?” “骂你。” “哦!原来是天杀的小贱人在骂我啊!”方锦绣捂嘴偷笑:“那姚婶子 你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您这岁数,是老贱人啦!” “你你你……” 姚产婆捂着心口,一副被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的模样。 方锦绣说了要来姚产婆家拿钱,就一定要拿到,硬是跟着她到了姚产婆家。 “姚婶子,是我进去拿还是您拿出来给我?” 她笑眯眯的,看着乖巧极了,说出的话却能将人呕死:“您可别想着抵赖,明日我还要去里正家的,今天你不拿给我,明天就是里正大叔亲自来找您要了。” 她的底细,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点,里正更加清楚,所以不会怀疑方锦绣说谎。 “你别脏了我们家门槛。” 姚产婆气呼呼的咬牙:“在外头等着。” “行啊!多久我都等得。”方锦绣还是那副笑脸:“您可别让我等太久,万一我冻坏了,明天去不了里正家,我也是会照实说的。” 姚产婆被她堵得不胜其烦,一边回房拿钱,一边碎嘴:“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姑娘,比我还难缠,我吃饱了撑的让她去里正家,我真活该啊我。” 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方锦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娘,你咋啦?” 姚婶子的 女儿方娟娟坐在房廊下纳着鞋底,就见她娘气冲冲的回来了。 “被狗咬了。” 姚婶子恶狠狠说了一句,拿着钱又冲了出去。 方娟娟不解皱眉:“谁家的狗这么厉害啊!” 要知道,她娘可是方圆百里,连狗都知道她厉害的人。 “啪!” 装着银元宝的钱袋子狠狠砸在方锦绣手里,姚产婆咬牙切齿道:“都在这里了,拿着钱滚蛋。” 方锦绣毫不在意的拉开钱袋子点了点数:“明天我会谢谢里正大叔给了我五十两的工钱,也会跟范婶子说您的好话的。” “等等!” 她转身就要走,姚婶子这次眼睛都气红了,又从袖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砸过去:“拿去买棺材下葬。” “啪!” 门一关,方锦绣就听到里面姚婶子骂方娟娟的声音:“你死人啊!你娘我被人欺负了,你看都不看一眼,在家吃白饭,你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啊?” 方娟娟一脸茫然:“娘,你不是说你是被狗咬的吗?那要不然……我去咬狗一口?” “噗~” 方锦绣收好七十两银子,笑了笑,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走。 “唰!” 经过河边时,一 人高的芦苇荡被风吹着发出声响。 天边不知几时挂上了一轮弯月,散发着冷幽幽的光。 “唰!” 突然,芦苇荡里冲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接将方锦绣扑进了芦苇丛里。 “你是谁?” 四周无人,就算尖叫也无济于事。 方锦绣冷静的用手挡住来人臭烘烘的嘴巴,另外一只手,尖利的指甲从那人脸上刮下一层皮来。 “啊!” 男人大叫一声,松开方锦绣,去摸自己的脸。 方锦绣趁机一脚踹在那人的裤裆,他虽躲了过去,但方锦绣也重获自由了。 “臭娘们,你敢打我?” 男人一张嘴,一口的黑牙看得人心中反胃,狞笑着挡住方锦绣:“不过看在你长得还算漂亮的份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方锦绣警惕的闪躲着:“谁让你来的?” 这人是方家村远近闻名的赖子,上无父母兄弟,下无妻儿子女,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住的是脏乱牛棚,每天一身恶臭,见到漂亮寡妇就动手动脚,四十好几了还靠捡点残羹剩饭过活。 但他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动村子里有家有户,有长辈护着的姑娘家。 如果不是有谁以金银 利诱,他绝不敢对自己下手。 “你管谁让我来的?”方赖子急切的想抓住他,眼中露出邪光:“反正你会嫁给我,做我的婆娘,不如早日与我洞房,你也好快活快活。” “是方蔷薇还是方兴?” 能对她下这种狠手的,应该只有二伯一家。 方赖子明显一愣,嘿嘿笑道:“你倒是比方老二那个哭哭啼啼的闺女强多了。” 看样子,是方蔷薇了。 她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不可能主动结交方赖子这样的人。 可方虎就很难说了。 他本人也是地痞流氓,与方赖子不过一丘之貉。 大概是他坐牢之前就想害她,所以联系了方赖子设计她,还来不及实施,方虎就入狱了。 方蔷薇恨毒了她,不愿意放弃大好的机会,想看她跌入万丈深渊,所以忍着恶心联系可方赖子,欲毁她清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子呢? 明明她从未主动招惹过方蔷薇,她却处处害她。 方虎的教训,还不够她害怕吗? 方蔷薇肯定许了他钱财,而这人无赖至极,要是知道她比方蔷薇更有钱,说不定更想娶自己吃白饭了。 怎么办? 怎么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呢? 第三十一章 你很失望? “世子,寒水飞鸽传书,说国公夫人已经知道咱们来鳢县了,您看……” 暖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照在男子俊朗非凡的容颜之上,碧绿的玉箫在他指尖颠来倒去,一时间竟不知是玉箫光华流转,还是他修长的手指有莹莹亮光在闪动。 “我写封信,你晚一些时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信送往我外祖家。” 他眸光一暗,显出肃杀神色来:“就说……我来鳢县调查毒害表弟的奶娘,我怀疑她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寒衣目光一亮。 对呀! 年前广平侯府抓了个奶娘,说是加害小公子的凶手。 结果才把人投入大牢没几天,那奶娘就被狱卒不小心打死了。 他家世子还没来得及审问呢! 听说后来奶娘的尸体被她的家人带回家了,那奶娘的老家就是鳢县的。 若是如此,国公夫人再如何,也不能把世子叫回去了。 毕竟世子的亲娘,前国公夫人便是广平侯府的大小姐,而继夫人不过燕国公府的续弦。 不论是身份还是其他,先夫人都压继夫人一头。 现在世子要调查杀害广平侯府小公子的真凶,还真轮不到她来说什么。 可是—— 寒 衣有些不解的嘟着嘴:“世子为何让属下亲自去送?飞鸽传书不行吗?” 他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保护世子? 他可是世子的贴身护卫呀! “不行。” 靳容楚残忍道:“你回去学会怎么做普通家丁再过来。” 寒衣作为燕国公世子的贴身护卫,从小就被训练成了杀人的机器,就算他性格再碎嘴,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杀气,也极易被人发现。 更何况,这人嘴太碎了,他还有事情想做,带着他不方便。 寒衣打量着靳容楚,他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世子想瞒着他做什么,怕他坏事才赶他走的。 方家村—— “锦绣!锦绣丫头,你在哪?” “锦绣妹妹!锦绣妹妹你在吗?” “方锦绣!方锦绣!” “阿姐呜呜呜阿姐你在哪里啊?呜呜呜……阿玉再也不吃大鸡腿了呜呜呜……你回来好不好?呜呜呜……” 入夜已经许久,方锦绣一直没有回家。 方福带着芬娘、方长生和方锦玉兄妹,正在家中整理方锦绣买回来的东西,方蔷薇突然带着好多村民闯进他家。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方蔷薇带人来找方锦绣报仇的。 结果她开口 却说:“大伯,我看到方赖子把锦绣妹妹拖走了,我们赶紧去找找去吧!人多力量大,快点找到锦绣妹妹,她才……她才能平安回来。” 任谁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勉强,难免让人多想。 被方赖子拖走了还能有什么平安啊? 清白都没了。 村子里被他欺负的寡妇还少吗? “这可怎么办啊?”方桂花假惺惺道:“方赖子那个混账,怎么开始对黄花大闺女下手了?哎呀!锦绣丫头这回逃不掉了,她怕是得嫁给方赖子了吧?这有了肌肤之亲,不想认也没办法了啊!” “你给我闭嘴。” 方福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瞪着方桂花道:“人都还没找到,你怎么就断定我家锦绣已经……哼!你们说锦绣丫头被方赖子拖走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跟我家锦绣丫头可是有仇的,说这些话,莫不是在故意毁她声誉吧?” “大伯误会我娘了。”方蔷薇一脸的忧心忡忡:“我的确看到了,但我一个弱女子不敢打草惊蛇,怕他一气之下伤害锦绣妹妹,只能回家聚集了一些村民,才敢通知你们的。我娘也是太担心了,若是……若是真的……我…… 我肯定也不同意锦绣妹妹嫁给方赖子的。” 不嫁给他,还有谁会要一个残花败柳呢? 她这把软刀子插下来,方福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 难道就任由她们这样捏造流言,把锦绣丫头给毁了吗? “大伯!” 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叫我?” “锦绣!” “锦绣丫头?” “你去哪了?急死我们了。” 方锦绣手里还扶着一脸痛苦的方小五,她先让方小五在一旁的土堆上坐下,才慢条斯理道:“我刚从有为叔家里出来,路上碰到小五哥崴了脚,我给他上了点药,但是一个人扶不动他,正想去叫人呢!你们就来了。” “你胡说!”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方蔷薇了,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尖利道:“我明明看见你被方赖子抓走了,怎么可能是方小五?” “堂姐,你是不是眼花啦?” 方锦绣眨了下无辜的眼睛:“我从有为叔家里出来,又去了一趟姚婶子家,然后就碰到小五哥了,没有看到什么方赖子啊!” 方小五在一边点头:“嘶……锦绣妹妹没说谎,我就是在姚婶子家门口碰到她的,因为太 激动了,我跑过去的崴着脚了,锦绣妹妹心好,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方蔷薇,你别误了锦绣妹妹的名声。” “这不可能,方赖子是我……” “是你什么?” 方蔷薇的话戛然而止,方锦绣似笑非笑:“堂姐,方赖子不会是你找来害我的吧?” “我……我没有。” 方蔷薇涨红着脸:“可我明明……” “你好奇怪呀!” 方小五快言快语道:“锦绣妹妹没遇到方赖子不是件好事吗?我怎么看你好像一副巴不得她被方赖子抓走的样子?她没事,你很失望吗?” “你……你们……” 她那副急切的样子,的确像是希望方锦绣名声尽毁。 方蔷薇百口莫辩。 辩也辩不清楚,那人就是她找来的。 方锦绣若是有事便就罢了,旁人的注意力都会在毁了清白的人身上,没有人会探究她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可…… 现在方锦绣没事,而且一直在引导众人怀疑她,今日之事,她又栽了个跟头。 “蔷薇,你以后没看清就别乱说,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的。” “就是啊!害得我们大家白担心一场。” 第三十二章 太彪悍了 还是亲堂姐妹呢! 这方蔷薇也太坏了,故意要毁方锦绣的清白。 若不是方小五给人家作证,方锦绣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眼睁睁看着人群散去,现场只剩下方福一家,方蔷薇的恶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你被方赖子拖进芦苇荡,我亲眼看到的。” 她冷得有些可怕的声音在方锦绣身后响起:“别不承认,方赖子就是我找来的,我亲眼看着他把你拖进去才走的。” 原来在这之前,她是跟方赖子在一起的。 “你……” 方福听了,就要上前去理论,这蔷薇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方锦绣挡住大伯,自己走到方蔷薇面前,笑得有些诡异,附身在她耳边道:“那你猜……为什么你亲眼看着我被拖进去,我却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而方赖子,却不见了呢?” 眼见着方蔷薇身体轻颤,害怕得向后退了一步,方锦绣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眼神阴冷:“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被我杀了?” 不! 这……这怎么可能? 方锦绣……方锦绣她怎么敢杀人? 手臂上传来的窒息感,紧紧的包裹住方蔷薇,她嘴唇颤抖着,喉咙像是被 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如果你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也送你去见方赖子好不好?” 她的声音好温柔,但却叫方蔷薇怕得流出泪来。 “你放开我们家蔷薇。” 方桂花扑过来就要打方锦绣:“你个小骚货,肯定已经跟方赖子成……” “啪!” “啊啊啊你这骚狐狸,我……” “啪!” “你……” “啪!” “我……” “啪!” 连续四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方桂花的脸上,痛得她摔倒在地。 “哎哟喂!杀人啦!方锦绣杀人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小娘皮她……” 她嘴里还想不干不净,方锦绣高高举起手掌,吓得她忙捂住自己的脸,躲在臂弯里不肯再露出头。 方福和芬娘以及方长生和方锦玉,都被她的举动震惊在了原地。 方福:还能这样? 芬娘:好彪悍啊! 方长生:不知道阿姐的手疼不疼? 方锦玉:我家阿姐就是厉害哈哈哈…… “以后别来本姑娘面前作妖,否则本姑娘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她收了手,不屑一顾的带着家人离开。 方蔷薇将方桂花扶起来,望着方锦绣的 背影的眼神能喷射出毒汁来。 “啪!” 方蔷薇脸上也挨了一巴掌:“你就看着方锦绣打我,也不来帮帮我,要是你哥还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我的,都怪你。” 自从方虎入狱,方蔷薇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快承受不住了。 麻木的将方桂花扶起来,方蔷薇冷着脸,怨恨道:“这么想我哥,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方锦绣,去监狱里陪他?” 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 “你再打我,我就叫我爹把你赶出去,到时候你不但没有儿子了,还会失去女儿和夫君。” 被亲生女儿威胁的方桂花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但想到方兴对女儿的疼爱,不得不忍了下来。 这一切都与方锦绣无关了。 她跟着大伯一起把崴了脚的方小五送回家,回去的路上,大伯一脸严肃。 方锦绣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牛鬼蛇神的任何阴谋诡计。 她就怕大伯皱眉,伯母流泪。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福双手背在身后,两个拳头死死捏了起来,强忍着担忧与愤怒:“锦绣,你别把大伯当傻子。” 这丫头的背上还沾着芦苇屑,他可不相信她的说辞。 方锦 绣只得实话实说:“不过他真的没占到我便宜,我用药粉把他迷晕了,又用草屑把他盖了起来,打算回去的时候碰到了方小五,又听到你们那么多人在叫我,我就知道肯定是方蔷薇搞的鬼。为了让大家相信我真的没遇到方赖子,我实在没办法才求方小五帮忙的。” 他的脚是真崴了,被方锦绣打崴的。 这个忙,方小五也帮得心甘情愿就是了。 “以后你晚上别出门了。”方福认真想了想:“明天我备点礼物去方小五家,你不打算嫁给他,就不要欠他人情,免得以后说不清。” 锦绣丫头不喜欢方小五,无奈之下才伤了他,请他帮忙。 方福不想她因为这事,心里觉得愧疚。 更不想之后方小五以此来要挟方锦绣。 “知道了,大伯。”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回了家方锦绣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结果…… 回到家中,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 电光火石间,方锦绣冷冷一笑:“怪不得今天只有二伯母和方蔷薇去了,敢情把你们都骗出去了,二伯就来当梁上君子了。” “什么?” 方福愕然道:“你是说,你二伯故意让蔷薇把我们都骗出 去,就是为了来咱家偷东西?” 方锦绣估摸着方形是知道她赚了银子,所以想把钱偷过去,去城里找卖货郎买地。 想空手套白狼来着。 可他也没想到,方锦绣早就防着他,将银子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应该没有丢东西。” 方锦绣将房里被翻乱的东西都摆好:“大伯、大伯母,今儿就先睡吧!明天再起来收拾。” 芬娘将柜子关上:“你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家里有我和你大伯,我们不累。” 方锦绣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又设计方兴,随后去城里给长生安排书院,又逛了这么一天,买了许多东西。 回来都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又被范婶子叫走了。 晚上闹这么一场,从方锦绣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她已经累极了。 “嗯~” 方锦绣点点头,回了房间便倒头大睡。 一天做这么多事,她真挺累的。 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个玄色身影从房梁上轻轻落在地下。 “你还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靳容楚笑了笑,点燃一支安神香,待方锦绣睡得更沉之后,才将神龙令又放回她的枕头底下。 第三十三章 打砸报复 他今夜本是来拿走神龙令的。 可他还来不及拿,就听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院子。 他只能抓着玉佩,飞快的跃上房梁,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他在公堂上见过,那人是小村姑的二伯。 她二伯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要不是他早将神龙令握在手里,恐怕这玉佩就没了。 后来他又悄悄到了众人争吵的地方,看着方锦绣一巴掌一巴掌的抽在她二伯母的脸上,彪悍得不像个姑娘家。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神龙令,就留在小村姑身上好了。 反正不久的将来,他们还是要见面的。 到时候,希望小村姑能认出他来。 次日一早—— 方锦绣伸了个懒腰,她觉得昨天晚上好像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自从穿越到古代之后,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突然──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扭身飞快的摸向枕头下。 待摸到那冰凉的触感,才微微放下心来。 那晚受伤的少年,掉了这么名贵的玉佩,难道没有发现吗? 他怎么没来找她? 还好昨天方兴翻箱倒柜的,但是没想到她会把值钱的东西放在枕头下这种容易找 到的地方。 否则这玉佩要是被偷走了,她以后都没法跟人交代。 看来不能将玉佩放在这里了,她得随身携带。 她想了想,便将玉佩塞进了空间镯子里。 这下不怕被偷了。 她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空气里余留着一股很好闻的,淡淡的香气。 果然是春天到了,连花香都能飘到房间里来了。 又是一个好天气,正适合搞事情。 她换上一身干练的紫色窄袖衣裙,头发用一条发带利落的绑了个高马尾,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锦绣,你去哪?” “大伯母,我出去一下下,马上就回来,给我留早饭。” “这孩子……” 芬娘笑着摇摇头:“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像了谁?” 小叔叔性子沉稳,从不大悲大喜,心中自有丘壑,方锦绣跟她亲爹一点也不像。 晚娘性格内向,容易害羞,虽生得无双美貌,却从未心高气傲,反而为美貌所累,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 锦绣的美貌像足了晚娘,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却是谁也不像。 清晨雾气迷蒙,方小五就等在转角处:“锦绣妹妹,你让我找的人都在这儿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方兴他不是喜欢让方虎找些地痞流氓来害人吗? 方锦绣照葫芦画瓢送他个“礼物”。 希望二伯会喜欢。 “锦绣妹妹,你真要砸了你二伯家?” 方小五看着她:“你不怕他报复吗?” “怕他他就会放过我吗?”方锦绣冷着脸:“既然他要做恶人,我就比他更恶,他敢去我家偷东西,我就砸了他们家。” 方小五找的这些人,就是当初方虎找来准备教训方锦绣的那批人。 方虎能喊得动他们,是因为方虎使了银子,可那些银子都是方小五出的。 这次方锦绣要去方兴家砸场子,便是方小五出面叫来这些人,不过银子是方锦绣自己给的。 莫说他们不讲义气,地痞流氓能有什么义气? 再说,方虎都已经被关进牢里去了,他们再混账,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方锦绣,不能惹,也惹不起。 “呯!” 方兴一家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大门就被人暴力破开。 “哗啦!” 一阵乒呤乓啷过后,方兴家犹如蝗虫过境,桌子椅子都歪倒在地。 急急忙忙穿上衣服的方兴与方桂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拆家,大喊道:“你们……你们这群土匪 ,干什么?欺负我们家虎子不在家了,你们就敢跑来撒野是不是?” 那些人根本不停手,拆完了堂屋又冲进方兴夫妇的卧房,胡乱打砸。 方蔷薇已经闻声起床, 透过窗子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忙推着一些重物,将门给抵住。 昨天爹才搜了方锦绣家,今天这些人就来闹事,肯定是方锦绣让他们来的。 “呯呯呯……” “开门!” 很快,那群人就用脚在踹方蔷薇的房门了。 “你们这些人,以前都是跟在我哥哥身后的,现在我哥哥不过一时落了难,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家,不怕我哥哥出来之后找你们算账吗?” 方虎那人宠妹妹没了边,要是知道他们这样欺负他妹妹,恐怕真的会提刀杀到他们家里去。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有些忌惮。 但他们收了方小五的钱,自然要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完,于是朝着方兴一家说道:“好叫你们知道,有些人你们是惹不起的。再敢耍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咱们兄弟几个每天都来你们家看看。也别拿方虎出来吓我们,等他出来,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儿了?到时候是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 他们一 个个嚣张的踩着地上的衣物家具扬长而去。 方锦绣只在外面看着,并没有进去。 等那些地痞出来,她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方小五仍不死心道:“锦绣妹妹,你说你嫁给我多好啊!你嫁给我,方大夫他们家就不敢找你麻烦了。” 方锦绣无奈的推开他,这人实在难缠得紧,但他又没有坏心,只是单纯的喜欢自己而已,她说话也不能太伤人。 钱婶子好像一直希望方小五走仕途的路子来着,可惜她儿子天生蠢笨,不是读书的料。 有办法了! 她清了清嗓子:“让我嫁给你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喜欢读书好,脑子好的男子,你若是能考个状元郎当当,我可以考虑考虑。” “真的吗?” 方小五像是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前进的道路。 他围着方锦绣蹦跳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考了状元,你就要嫁给我,你别后悔啊!” 等你考上状元,恐怕西湖的水都要干掉了。 虽然方锦绣认定他考不上,但还是点点头:“不反悔不反悔。” 将方锦绣送回家后,方小五撒丫子狂奔回家。 钱氏被他撞得一个后仰,没好气道:“你跑这么快干嘛?” 第三十四章 要考状元 “娘,你快让开,别耽误我读书。” 哟! 钱氏满眼的不可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要读书了?” 方小五跑进书房,将落灰许久的书拿出来,钱氏不相信,紧跟其后进来:“你怎么回事?发烧了?” 不然怎么开始说胡话? “啧……” 方小五躲开她的手:“娘~别打扰我,锦绣妹妹说了,要是我考了状元,她就考虑嫁给我。你再不让我认真看书,考不了状元,娶不到锦绣妹妹,你就赔我一个。” 钱氏先是不敢相信,后来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儿子。 方锦绣长得那样漂亮,十里八乡就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姑娘,这样的人,注定是方家村这个小山村留不住的金凤凰。 她娘在京城见过世面,方锦绣被教养得眼界也高,别说小五长得这样难看,就是他长得俊朗,也改变不了他那满身的乡土气息。 这个傻儿子,人家分明说的是不愿嫁的托辞,他却高高兴兴的当了真。 没听人家说嘛! 就算考上状元,她也只是考虑考虑,没答应真的嫁给他。 钱氏几乎可以肯定,方小五要真走狗屎运成了状元,方锦绣肯定说:我考虑过了,我不想 嫁给你。 只是—— 这话如今她不能说给自家傻儿子听。 他好不容易有了奋斗的目标,方锦绣那样说,也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上进,为了不让他太伤心。 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会拆穿善意的谎言。 此时此刻,钱氏甚至希望,他儿子真的考个状元来,到时候也有资本向方锦绣提亲。 与方小五分别后的方锦绣回了家,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吃完饭。 她在饭桌上把里正家雇她照顾尤氏的事情说了,又交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作为家里的开支。 省着点用,十两银子就够一个家庭一年的开销。 家中若无人生大病,要花钱买名贵的药,五十两银子,奢侈着用,也可以用两年呢! 这期间方锦绣还能赚钱。 方福和芬娘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压力大了起来。 总不能让锦绣丫头赚钱养全家吧! 他们这两个家长,还是得快些想办法赚钱了。 可小团子还小,芬娘无暇分身,这压力还是给到了方福头上。 方锦绣出门去里正家后,方福先送方长生去了县城,他今天得去令宜书院办入学手续了。 “你阿姐说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在这两个包裹里,你自己保管好。 你要在书院里住五天才能回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与同窗发生冲突,万事忍忍就好了,你阿姐为了送你念书也不容易,你要懂事一些。” 虽然大伯说的与阿姐交代的完全相反,但方长生还是没有反驳,恭敬的与大伯道别后,大步走进了书院。 阿姐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贱,我必打他。 他会让自己成为书院第一,也会成为这个书院,谁也不敢惹的存在。 他说过,会让阿姐穿上最美的华服。 …… 春日里和煦的暖风吹拂着杨柳,阵阵花香扑鼻。 尤氏昨日通乳之后,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见着方锦绣后,态度亲热道:“锦绣妹子来了,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在我家吃点吧!” 方锦绣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吃过啦!青菊姐姐你去吃饭吧!我来抱小宝宝。” “我们家宝宝取名字啦!叫方来宝。” “那不还是宝宝吗?” 方锦绣一接话,尤氏就大笑起来:“对对对,还是宝宝。” 月子里的宝宝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 来宝也不例外。 在娘亲的手里呼呼大睡。 方锦绣接过来,看到小宝宝 脸上有一片片红色的小疹子,当即便用手去摸宝宝的后脖颈。 湿热一片。 再看看宝宝身上穿的棉服,一层又一层,不热才怪。 已经开春了啊! 今儿天气还很好,已经有太阳暖洋洋的照了下来。 里正这时候用过了饭,过来叫尤氏去吃饭,原本是他要来换着抱宝宝,不过看到方锦绣这么早就来了,他也乐得清闲。 “锦绣,我家来宝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多多帮忙才是。” 里正这人在外为了保持威严,很少笑的,这会儿却对方锦绣笑得很是和蔼。 方锦绣立马道:“既然有为叔这么说了,那我问问,宝宝是不是挺哭闹的,比一般的孩子更难带?” 方有为愕然,这锦绣丫头难道还会看宝宝的面相不是? 看一眼就知道宝宝好不好带? “的确是……” 要不是因为太难带,他们也不会请了那姚产婆来帮忙。 “哎……” 方锦绣叹了口气:“其实不是宝宝难带,是你们用错了方法带。” 尤氏惦记着宝宝,匆匆吃了两口但就走了过来,范氏听说方锦绣来了,也一同过来,只留下方知树在厨房洗碗。 于是…… 小葵花妈妈课堂就开课了 。 “这大太阳天,你们给宝宝穿这么厚的衣服,还穿好几件。我问你们,这样的天,我给你穿三四件棉服,你热不热?” 要热爆炸了好吧? “你们热,宝宝当然也热。” “可是……是姚婶子说孩子还小,不能……” “我说她说的就是狗屁,判断宝宝热还是冷,摸手脚是不正确的。应该摸他的脖子,如果脖子温热干燥,那说明衣服穿得正好。如果湿热有汗,那就是太热了。” 方锦绣指着宝宝的脸:“看到这一块没有?这不是人们所谓的出胎毒,而是因为太热了起的热湿疹。” “啊?” 方有为、尤氏和范氏都听得目瞪口呆。 这和他们几十年来知道的知识不一样。 但…… 锦绣丫头比姚产婆厉害多了,她说的或许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 “在屋子里,你们穿多少,就给宝宝穿多少。在外面,你们怕宝宝吹风,就给他稍微包个小包被,偶尔用手探探他的脖子,看他是冷还是热。” 冷就叫添衣,热就减衣。 “我就说嘛!” 尤氏愤愤不平的扭着帕子:“来宝刚生下来的时候白白净净的,怎么可能有胎毒?” 原来是热着了。 第三十五章 欺善怕恶 夜里—— 方蔷薇等在村子里一处隐蔽的槐树下,不久后,一个瘦高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小美人儿,我来了。” 竟是那日扑倒方锦绣的方赖子。 看到方蔷薇的那一刻,他眼里流露出淫邪的光,粗糙的双手冲着她的细腰而去。 就在那双散发恶臭的手即将摸到方蔷薇的身上时,她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别对我动手动脚,别忘了,你收了我哥哥的钱,要毁的是方锦绣的清白。” “没忘没忘……” 方赖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不是按照你的吩咐把她拖进芦苇荡了吗?那小妞可真带劲。”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五个指甲印,带着血珠子,从太阳穴一直延续到了嘴角。 还有他的命根子,也遭受了非人的撞击。 下手可真够狠的。 提起方锦绣的名字来,他居然都觉得裤裆一凉,有些后怕。 “那她昨天怎么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人前?” 说起这个,方赖子只觉得邪门。 昨天他本来已经抓住方锦绣了,谁知道那丫头却主动朝他笑,笑得他头晕目眩。 她叫他别急,她掀开了肩头上的衣服,露出一截白色中衣,叫他走近些。 他听话 走过去,还有三步远的距离,那丫头的手一扬,方赖子只觉得一股芳香扑鼻,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他在芦苇荡里睡了一晚。 虽说他自己住的牛棚也不见得条件有多好,但起码挺遮风挡雨的,就是臭了些而已。 初春的夜晚还是挺寒凉的,他今天这一整天,浑身的骨头都发酸。 “你还说呢?”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没说那臭娘们这么有本事,居然随身携带迷药。” 到嘴的鸭子飞了,难道他不生气吗? 方蔷薇瞪着他:“那我不管,你收了钱,就要把事情给我办好,否则让我哥知道你骗他的钱,他回来绝对饶不了你。” 方赖子欺善怕恶,听到方虎还能回来,瞬间没了脾气。 他瓮声瓮气道:“那怎么办?那臭娘们狡猾得很,我一次不成,肯定没有下次机会了。” 今天方锦绣从里正家出来,都是方知树亲自送回家的,他哪还敢动手? “谁说你没有办成?” 想到上午家中突遭横祸,方锦绣找了那群人去她家打砸,这种屈辱,她怎么都忍不下去。 于是,她阴 冷一笑:“等过段时间你就去我大伯家提亲,就说你跟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昨夜你们在芦苇荡里成了事,是方锦绣不认账。” 不能马上去,她怕方锦绣又找人上她家打砸。 等风头过了,她就说是方赖子自己喜欢方锦绣才去提亲的,跟她没关系。 再或者,他们一家人可以躲出去。 惹不起,那么还躲不起吗? “这……” 方赖子皱着眉:“我口说无凭,他们不会相信我吧?” 方锦绣连方小五都不嫁,嫁给他? 图什么? 图他年纪大,又满身恶臭吗? “拿着……” 方蔷薇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这是方锦绣的东西,你就用这个去提亲。” 昨夜她爹去大伯家拿银子之前,她特意嘱咐他爹,要在方锦绣的衣柜里偷点贴身的东西出来,所以便有了这帕子。 淡绿色的帕子左下角,还绣着锦绣二字。 方赖子将香飘飘的帕子收进怀里,沉醉的猛吸了一口,看着方蔷薇的眼神越发露骨。 那种湿腻腻的眼神,让方蔷薇很不舒服,她紧皱着眉头道:“行了,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她不想让人发现,她和方赖子来往的 事。 日落日升,淅沥沥的小雨将方锦绣唤醒。 尤氏出了月子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宝宝回娘家去了,说是要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 方锦绣理所当然放假了。 她打开窗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院子里那颗皂荚树。 雨水打在刚出的嫩芽上,舒展的嫩绿枝叶长势喜人。 三四月份马上就到了,花期一过,五六月就会结果,到时候她的肥皂制作也要排上日程。 她上回去县城,已经找木匠打好了做肥皂用的花样印子,还做了许多小木盒。 到时候拿到县城里去卖,应该还能赚点钱。 除去长生念书和花出去的钱和买东西的钱,那天卖人参的钱还剩下八百两。 这笔不菲的资金,方锦绣准备留下来当这个家里的流动资金。 她得想办法让钱生钱。 “锦绣丫头!锦绣丫头快救命!” 哭天抢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而且越来越近:“说了孩子太小了不能吃瓜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孩子要是出事,我们这个家就散了算了,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儿子过了。” 方锦绣穿好衣服急匆匆从房里走出来,就看到里正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锦绣丫 头你快看看,你叶奶奶的孙女被瓜子卡住了,还有没有救啊?” 里正俨然已经把方锦绣当成了孩子们的救命稻草。 总觉得不管什么问题,到了她这里都不是问题。 叶奶奶的小孙女才半岁,还是个小婴儿,怎么会被瓜子卡住? 询问宝宝的娘亲才知道,原来是叶奶奶喂给宝宝吃的。 此时的吴氏就像护崽的母狮,抱着脸色青紫的女儿,瞪仇人一样瞪着叶奶奶。 而叶奶奶自知做错了事,双手踹踹不安的交叠在一起,无措的搓动着,一双希冀的眼睛,祈求的看向方锦绣。 她仿佛听到叶奶奶在跪求她了。 婴儿被卡,窒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再说那半岁的小女婴脸色已经发青了,想哭却哭不出来,异常难受的样子。 方锦绣连忙从吴氏手中将人接过来。 正要将孩子倒过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你干什么?你想害死这个孩子?” 是方兴! 方锦绣甩开他的手:“别妨碍我救人。” “你……” 可是,方锦绣害死了人不是更好吗? 这样,才能显出他的作用来啊! 思及此…… 他冷冷一笑,放开了方锦绣那双作死的手。 第三十六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2 叶奶奶在她穿越过来第一天的时候帮过她,她不能让吴氏与叶奶奶之间产生芥蒂。 就算没帮过,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女娃窒息而亡。 小女娃还有意识,并未昏迷。 方锦绣赶紧接过来,在村民们又急又怕的眼神中,将她头低脚高的倒抱过来。 一只手固定小女娃的头部,使她面部朝下,另外一只手掌根部连续叩击她的肩胛骨连线中点五次。 瓜子并没有被吐出来。 方兴冷哼着:“这么小的孩子哪能这么打?没被窒息死都被她打死了,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她歪打正着的救了几个孩子,你们就真的以为她无所不能了吗?” 吴氏被方兴说得有点害怕,皱眉尖声质问:“方锦绣,你到底行不行?我孩子要是被你打出什么问题来,我饶不了你。”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但方锦绣没空理她。 一个方式不成,她又换了另外一个方式。 轻松将小女娃翻了一个边后,仍是头高脚低的姿势,她用食指和中指在小女娃的胸腔正中央连续按压好几次,试图将异物排出。 小女娃从刚开始的咳嗽,到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吴氏越看越心惊,心神 不宁下抢过自己的孩子扑到方兴面前:“方大夫,方大夫我求求你,你救救我们家丫丫,我求求你……” 她抱着孩子对方兴不停的磕头。 方兴记恨叶奶奶当初给方锦绣作证,居然说道:“拿一百两银子来,那我就救。” 这根本就是不想救,才提出不可能的条件。 吴氏又转头,对着叶奶奶大吼:“给他钱,把钱拿出来呀!” 叶奶奶哭丧着一张脸:“孩儿她娘,我……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她儿子是在京城做工,但他人老实,也不会说话,更没有晚娘那样的本事,在主人家也就是个外院跑腿的,一个月统共也就二两银子。 一百两……她是真没有。 “有为叔,把丫丫抢过来,拦住叶家嫂子。” 孩子的脸已经青紫了,再不救,她就真的要死了。 方锦绣大喊一声,方有为大手一挥,就有村民把丫丫从吴氏手里抢了回来。 由里正带头,拦住了拔地而起的吴氏。 “方锦绣!” 吴氏尖叫着:“你把丫丫还给我,我不要你给她治了。” “丫丫若是死了,我给她陪葬行了吧?” 一直被吴氏干扰的方锦绣大吼一 声:“现在把嘴给我闭上,再晚一点,丫丫就真的没救了。” 以前在儿童医院上班,见过的医闹家属也很多。 他们很多比丫丫娘亲更加过分。 医生已经告知,如果不快点签字做手术,病人很快就会感染死亡,可家属就是不肯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 究其原因就是无法承受手术失败,失去亲人的后果。 可医生废寝忘食研究出来的每一种救人方式,它都是有风险的。 如果每一个病人家属都要让医生去承担这个风险,并且为风险的后果负责,那方锦绣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个世上将没有医生。 吴氏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她很想救自己的女儿,但她又无法承担如果失败,失去女儿的后果。 所以为了让她不要再闹了,方锦绣说出,如果她女儿出事,她就陪葬的话。 显然,这句话的冲击力很大,不止是吴氏,就连方兴和里正都被震惊住了。 锦绣丫头…… 她当真有说出这种话的底气和魄力? 要么是她太过狂妄,骄傲自大,要么就是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安静下来之后,方锦绣重复刚才的两套动作,她没有放弃,围观的所有村民看他这么专 注,也几乎都相信,别人不行,方锦绣一定可以。 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鬓发往下流,几缕发丝散在耳边,红彤彤的脸蛋不见半点狼狈,反而有一种香汗淋漓百媚生的媚态。 “咳咳咳咳……” “啊哇哇哇哇……咳咳咳咳……呜呜呜……” 终于—— 丫丫一阵疯狂咳嗽,将咽喉里的瓜子仁咳了出来。 因为过度惊吓再加上难受,她哇哇大哭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就怕她哭不出来。 “好了好了好了……” 吴氏终于松了一口气,抱住丫丫久久都不肯撒手:“阿娘在阿娘在,不哭了啊~” 里正真替方锦绣捏了一把汗,这要是没救回来,她真给人陪葬不成? 他不知道方锦绣是儿科主任,这种级别的急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孙女总算救了回来,叶奶奶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懈下来。 她脱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拉着方锦绣的手,老泪纵横的说着谢谢。 吴氏回忆起自己的行为,大概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呐呐不言。 丫丫好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里正走到方兴面前,面色严肃道:“方兴,从今天开始,我宣布你不再是方家村的 村医。方家村外我不管,但是在方家村内,我不允许你再给任何人看病。” 今日种种,再结合以往方兴对村民们高价售药的做法,里正觉得,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真正的大夫,应该是锦绣丫头那样的。 虽然方锦绣对他表示过,自己只会治妇人和小儿病,但那也已经很厉害了。 方家村有了方锦绣,以后妇人与孩子看病都可以找她,村子里再去外面找个大夫来坐诊就好了。 要方兴这没有医德,见死不救的蒙医做什么? 方兴在听到里正的声音时,就知道坏事了。 他太痛恨方锦绣了,只想跟他别苗头,一时间却忘了,里正也在这里。 村民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大快人心的意味。 “哼!不看就不看,谁喜欢给你们这些穷鬼看病。” 大不了他去县城的医馆出诊便是了。 自视甚高,狂妄自大的方兴从来都没想过,县城里那都是正经出身,系统学过医书的,就好比现代公务员考了编制的。 他一个野路子,医书还并不高超,医馆怎么可能冒风险聘用他出诊? 方锦绣笑着,不过是囿困在方家村这井底之地,还没被现实毒打过而已。 第三十七章 送布匹 人走后,里正留了下来,他是来告诉方锦绣,关于方虎量了多重的刑的。 巫婆婆是十三年前来方家村的,在方家村残害了八条人命。 在此之前,她在京城也犯下了滔天大罪,所以她的容貌才会被仇家毁去,眼睛也被挖了一只。 不过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从大牢里逃了出来,来到方家村隐姓埋名。 沈县令将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后,上报了京兆府,巫婆婆正是京兆府在通缉的逃犯。 如果她安份一些,京城离此地山高水远,可在方家村终老也不一定。 可惜这巫婆婆自从容貌被毁后,心里也变态了,方家村被她残害的八人中,七人都是美貌的女子。 如果方锦绣也被她祸害了的话,那就是足足八名样貌出众的姑娘家了。 好在这一切阴谋诡计都被方锦绣的铁血手腕给止住了。 沈县令也因捉拿钦犯而被上峰记了一功。 方虎杀了人,原本是要判十年牢狱的,但京城那边,巫婆婆的仇家得知有人杀了巫婆婆,并且因此或刑,便向底下施压。 方虎的十年刑期减少成了两年。 对于这一点,方锦绣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的。 巫婆婆那人虽然容貌尽毁,但从她的仪态和气质,方锦绣断定此人出身不凡。 在封建的古代,她还懂得用磷粉制造火焰,足以证明她也曾是个博览群书的才女。 方虎能判十年最好,不能也没关系。 两年之后她还在不在方家村都不好说了,更不会怕方虎来找麻烦。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里正特意来告诉她这些,跑进屋里拿了两匹柔软的云锦出来:“有为叔,这段日子多亏了您这么照顾我,来宝满月我还没送礼呢!这两匹布就给来宝做几身小衣服吧!” “这怎么行?” 方有为连连摆手:“你挣几个钱不容易,可不兴乱花,你弟弟妹妹都指着你呢!留给他们,你有这个心,有为叔就很开心了。” 云锦可不便宜,那是县城里的太太老爷们才穿得起的名贵布料。 他们乡下人,穿不起这么好的。 锦绣丫头的大伯和大伯母虽然是个好的,但今年他们家也添了个小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以后说不定对他们三姊妹就没那么上心了。 他这些日子冷眼瞧着,锦绣丫头越来越懂事了,是个好姑娘,他得劝她花钱过细一些,要为弟弟妹妹和 自己多留条后路。 “那就给您和范婶子穿。”方锦绣可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将布匹硬塞给他:“等开办办满月酒那天,有为叔您和范婶子也风光一回。” 这句话倒是说到方有为心坎上了。 他虽为方家村里正,但向来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拿自己该拿的钱。 所以相比起其他村子里的里正,他们家的日子清贫许多。 吃穿是不愁的,更多就没有了,更别提花钱买鞋呢名贵的布料了。 他家婆娘前几日还在念叨,说孙子的满月酒,她没有新衣服穿,正闷闷不乐着呢! 满月酒那日是要请隔壁几个村子的里正以及他们的家人来吃酒的。 村里婆娘不就比个衣食住行吗? 到时候别的里正的婆娘都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就她灰扑扑的,多没面子。 想到自家婆娘跟着他没享过什么福,方有为的眼睛有些红:“锦绣丫头有心了,那……那叔就不客气了。满月酒那天,你让你大伯他们只管过来吃酒,不用另外送礼了,不然我可要生气的。” 方锦绣“哎”了一声,笑着将他送出了院子。 范氏拿到两匹云锦, 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嗔怪道:“你看,我以前就说锦绣丫头是个嘴硬心软的,你还不相信,非说她性子不好。我才在她面前抱怨隔壁几个村子里的里正婆娘喜欢看我出丑,她今儿就送你云锦,可见是把咱们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分明知恩图报得很。” 方有为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微恼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范氏偷笑:“你放心,我绝不会在锦绣丫头面前说的。” 与此同时,方兴一家也来到了县城。 在得知方虎最终被判了两年后,又骂骂咧咧的诅咒方锦绣不得好死。 李来本来正在杂货铺门口招揽客人,听见他们一家三口这么这么恶毒的咒骂方锦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三人没认出他来,还在疾步往前走。 方兴只知道卖货郎在县城街上开了个杂货铺,但不知道具体是哪条街,哪个杂货铺? “方大夫?” 李来装作惊讶的出现:“怎么是您啊?是上街来办什么事吗?” 方兴回头,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眼睛一亮,拉住卖货郎的手:“你是李 来?” 不怪方兴走过去差点没认出来,实在是现在的卖货郎与在方家村时完全不一样了。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个金冠子束了起来,身上穿着名贵的丝绸长袍,腰间似模似样的系了一条腰带,腰带上还镶嵌着玉牌。 整个就是一富贵人家的老爷。 所以说,哪怕李来不要方锦绣的银子,还白白得了几身名贵的衣裳,哪怕是看在这几身衣裳的份上,李来也要把方锦绣交代的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长生来报道那日带了信来,说方兴就这几天会来县城找他,让他把方锦绣送的衣服轮换着穿上,显示出自己的腰缠万贯来。 守了三天,可算是让他逮住人了。 “是我,方大夫,我在这里开铺子呢!” 方兴往他手指的铺面看了看,规模还真不算小。 两个人都有意算计对方,这不就一拍即合了吗? 李来约着方兴一家去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酒足饭饱后,方兴才试探性的提到了卖货郎在方家村的那块地。 期间还不忘让方蔷薇给李来敬酒。 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模样漂亮得很,敬酒时一双媚眼如丝,看向李来时更像是带着勾子。 第三十八章 互相算计 若李来还只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指不定就要被这小姑娘勾得失魂落魄了。 可他不是!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年纪老得差一点就可以做方蔷薇他爹了。 他还有个媳妇儿,他很爱他媳妇儿,二十五六的美少妇,可比这黄毛丫头有滋有味多了。 而且他媳妇儿还给他生了儿子,他可不能像有些男人一样丧良心,发达了就抛妻弃子,脸都不要了。 不过…… 既然方兴下血本,推自己的闺女出来卖笑,李来也要装作被方蔷薇的美貌所迷的样子。 否则这“生意”,只怕谈不下去。 一会儿还要骗……哦不……还要赚方兴一大笔银子呢! “我那块地……” 你来故作深沉的摸着下巴:“已经租给方锦绣了,时间还没到呢!贸然收回来,我要赔违约金的。” “这个我来赔。” 方兴一脸的讨好:“贤弟,看在咱们这关系上,你说个数,我肯定不让你赔钱卖,只是……你也别开价太高了,毕竟那块地也不是很大,我买下来还不知道种什么呢?” 方桂花也点头:“我们主要是与那方锦绣有仇,看不惯她用你的地赚钱养家,你看 她租你的地才给你二两银子一个月,我们一次买下来,你能拿不少银子哩!” 李来考虑了一下,眼神在方蔷薇身上流连忘返:“那方锦绣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欺负自己的堂姐,我这地肯定不租给她了。” 他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这地我卖给方大夫您了,一口价,一百五十两,违约金也不用您出了,我来负责,您看怎么样?” 方兴看了李来和方锦绣签的契,违约金是租金的三倍,按照二两银子每月,一年就要赔方锦绣七十二两银子。 租期还剩一年半,也就是要赔方锦绣一百零八两银子。 那这块地不就等于他们只花了四十二两银子就买下了吗? 他想着,这卖货郎不老实,估计是想欺负方锦绣一个姑娘家,这违约金就不赔给她了。 算计着的方兴当然也不会提醒他方锦绣的厉害,想不赔违约金,她恐怕会闹到官府去。 这不关他的事, 他只想花最少的钱,拿下那块地。 “你看……能不能再少点?” 方兴又对方蔷薇使了个眼色,方蔷薇立马端着酒壶起身,走到李来面前给他倒酒:“来哥,你就再少点吧!你就当交我爹这个朋 友,以后你回方家村,我们家也会好好招待你的。” 这是在暗示他,如果他肯少点,他们二人甚至有机会…… 李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蔷薇:“那就……再少二十两吧!不能再少了,再少……回去我也没办法跟我媳妇儿交代了。” 虽然还是要出一百三十两,但除去违约金,其实他只花了二十二两银子而已。 这个方兴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立马掏出银子:“那我们签契吧!” 得快着些,万一这卖货郎发现方锦绣没那么好对付,那违约金必须给,指不定他就要反悔这么便宜卖给他了。 夜长梦多,最好今天就把一切手续都办好。 李来忍不住笑,正合他意。 从遇见到吃饭到谈妥,再到去衙门更换地契的所属人,总共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方兴高高兴兴的将地契收入怀中,与李来客套几句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李来拿着一百三十两银子,再次对方锦绣小小年纪就把自家二伯坑得死去活来的事表示佩服。 这么的一笔钱给方长生带回去,他不放心,所以回了家的李来让媳妇儿梁氏下次去书院看儿子时,顺便跟长生说一声,让他阿 姐来县城一趟。 方家村—— 方锦绣将上次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全都晒干了,这会儿正在切药、捣药。 时不时还有人来买个药,她都以普通甚至低廉的价格卖给了村民。 来的人多了,每个人都要和她聊几句,她也就得知了一个消息:方兴一家上县城去了。 那她的戏台可以摆起来了。 于是—— 这天下午来拿药的人都知道了,方锦绣好不容易向卖货郎租了块地,种些草药给村民们治病,顺便她赚点钱养家。 偏方兴要使坏,分明不会种草药,还特意跑去县城找卖货郎,把地买了下来。 以后方锦绣只能去山上更深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给大家采药了。 方兴一家回来的时候,整个方家村的人都已经传遍了:方兴不做人,想害死方锦绣的传言。 方蔷薇摸着自己的脸:“爹,我怎么觉得他们看咱们的眼神怪怪的?” 方兴瞅了一眼:“别管他们,爹马上就能发财了,到时候爹也去县城买大宅子住,让我们家蔷薇也当有钱人家的小姐。” “爹~” 方蔷薇撒娇的笑笑:“我只要和爹在一起就好了,有钱没钱您都是我爹。” 方桂花颇有怨言:“你们有这钱,为什么不使银子把虎子救出来?如果你们肯贿赂一下那些狱卒,说不定虎子可以被偷偷放出来,我们让他出去待个两年再回来,不是也可以吗?” “不就是两年吗?虎子在里头有吃有穿你担心什么?” 方兴不耐烦道:“这些钱是蔷薇把自己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饰全都当了才攒下来的,我们两商量着来就行了,你一个吃白饭的话还这么多,你不愿意,等我赚了钱你就滚回娘家去。” 他们的日子过得没有从前那样顺了,家里的矛盾也就显现了出来。 一个偏心儿子,一个对女儿言听计从。 现在女儿与娘亲起了嫌隙,丈夫对自己的妻子也就越来越苛刻了。 没钱让人气短,方桂花心有不满,却不敢再发脾气。 县城—— “掌柜的,打听到了,上回和周掌柜见面的那小姑娘是方家村的,周掌柜喝醉了酒透露了一些,好像是那小姑娘卖了一株品相完美的百年人参给周掌柜,准备在七天后的斗药大会上打败咱们御寿堂和百仁堂。” 郑掌柜摸着小山羊胡:“他真有百年人参?” 小伙计点头:“八成是真有。” 第三十九章 县令老娘 郑掌柜狐狸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去找百仁堂的掌柜,你派人盯紧了济世堂,若是那小姑娘再来,就把她请到咱们御寿堂来。” “那……她要是不来怎么办?” 郑掌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那就给我绑过来。”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他不信对方能有什么本事。 若她手里还有什么神药,都抢过来就是了。 方锦绣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晚上方福回来,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在码头上做苦力的时候救了一位老夫人,她让我明天去县衙后院找她,以后让我给她驾马车,她给我五两银子一个月。” 在码头上搬货是日结,累死累活也就几个铜板,还要孝敬给他们结钱的老大。 方福做了几日已经心生了退意,这还不如她去山里打猎,把猎物拿到县城卖赚得多呢! 这样下去他根本养不了家,还是得靠锦绣丫头帮人看孩子赚钱。 就在他灰心泄气的时候,码头上传出老婆婆的呼救声,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原来是老婆婆上街来买糕点,结果钱袋子刚拿出来就被人抢了去。 方福人高马大,不一会儿就帮老婆 婆追回了钱袋,还要帮老婆婆把抢劫的人送去官府。 期间任由那抢钱的恶霸怎么威胁,方福都不为所动。 等到了官府,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救的人,是县太爷的老娘。 老夫人人没事,就看中了方福的老实勇敢,说自己平常出门缺个信得过的,手脚麻利的车夫,问方福愿不愿意给她驾马车。 也不需要他签卖身契,就当给家里招了个长工,每个月给五两银子的月钱。 这不,方福虽然很动心,但还是没有当场答应,他总觉得方锦绣聪慧,得回家问问自己这个侄女,免得上当吃亏。 “这是好事啊!” 方锦绣给他盛了一碗饭:“不用签卖身契,对方还给你五两银子的月钱,那老夫人八成是看上大伯您的人品了。” 车夫这个职业,听起来好像挺上不得台面的,但大家大户里的车夫,哪个不是主人家信得过的家生子,万没有让外人来当的。 县令老娘出门,奴仆下人应该不少,她今天为什么一个人出门? 结合她让大伯做车夫的事件来看,方锦绣猜测,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导致老夫人不相信家里的仆人了。 他大伯一不是有钱人,二没 有背景,别人县令老夫人想骗他图他什么呢? 无非就是看中他这个人罢了。 更何况,有了这一层关系,方兴一家以后想从大伯和大伯母身上下手,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是不是能承担县令老娘的怒火。 方锦绣猜得不错…… 沈县令家里的确出了些事情。 老夫人膝下有三个儿子,老大就是沈县令,老二和老三都是老夫人的老来子。 二儿子今年十八岁,在令宜书院念书,是书院里夺魁的热门人选。 三儿子今年十六岁,不喜欢念书,整天在外头和一帮富家子弟吃喝玩乐,性子活泼讨喜,虽偶有顽劣,但从不惹事生非,最得老夫人欢心。 沈县令的女儿,也就是老夫人的孙女,嫁给了李家的嫡子,去年秋天才给李家生了个儿子。 李家有两位姑娘,大姑娘嫁了人,二姑娘才十五岁。 这李家的两个姑娘都养得刁蛮任性,目中无人,老夫人是极不喜欢的。 若不是碍于亲家情面,老夫人都不屑与她们这种粗鄙不堪的姑娘家来往。 以前他们沈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若不是因为…… 他儿子也不会被调来这种小地方当个芝 麻县令。 就在几天前,老夫人去寺庙给另外两个儿子求姻缘,原是私底下秘密前往的,却不想怎么走露了风声,寺庙里那些个莺莺燕燕,吵得她头疼。 特别是李家那两位姑娘。 大姑娘李秋雨已经嫁了人了,但为了自家妹子,也跑上山来。 二姑娘李秋月更是将她家老三视为囊中之物,在寺庙里好一通骚操作,居然以沈家三夫人自称。 她一个小姑娘也好意思。 她沈家的孙女嫁给了李家嫡子,怎么可能再娶一个李家女进门? 如此败坏她心肝宝贝老三的名声,气得老夫人连夜就回了县衙。 事后她查出来,正是给她赶车的车夫,将她的行踪卖了出去。 同行的那些家奴,也都手脚不干净。 所以那天她宁愿一个人出门,也不愿意带着下人。 老夫人出嫁前是养在深闺的高门贵女,出嫁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豪门夫人,哪怕时至今日,他儿子一时落魄,她也没吃什么苦头。 根本不知道像她穿着这么阔气的老太太,出门没多久就落到了那些坏人眼里。 这世间光明的地方多,阴暗的地方更多。 好人多,坏人也不少。 要不是方福,她不止钱袋会被抢,可能连人都会被打伤,打死也不一定。 种种遭遇让老夫人萌生了让方福给她打工的想法。 这是好事。 芬娘也露出笑容:“昨儿叶奶奶和村子里好几户有孩子的人家都在问我,可不可以把孩子送到咱们家来?她们出钱,想让锦绣帮着照顾孩子。” 是陈述,也是询问,看方锦绣答不答应。 方锦绣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过还要再等两个月,里正家那边是让我带来宝到三个月的。” “还有……”她想了想又道:“我怕孩子太多了,会吵到团子。” 大伯家的小团子也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还是睡觉,但清醒的时候多了许多。 最近逗他他还会笑了,可爱得不得了。 方锦玉对这个小堂弟是爱不释手,每天都围着他打转。 两个月后团子都快五个月了。 芬娘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等团子五个月了,我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之前团子太小,我不想带他出门,我爹娘给我写信,说很想看小外孙了。” 她与方福成婚有十多年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就连她娘家那边,也宝贝得很。 第四十章 开月子中心的想法 “那可以呀!” 方锦绣露出大。大的笑脸来:“不过先说好了,那么多孩子我一个人可看不过来,让他们家长也都过来帮着带,我可以少收一些钱,顺便教她们怎么带孩子,这样以后发生意外,她们自己也会处理。” 特别是像小儿被异物卡喉的事件,平均发生的概率太高了。 方锦绣想教她们一些急救的知识,免得到时候她不在村子里,又刚好发生悲剧,那就来不及了。 只有人人都会这一手海姆立克急救法,孩子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一辈子都用不上最好,但一旦发生,也能派上用场。 芬娘知道方锦绣每天都很忙,这话自然也是她去告知那些有想法的嫂子,奶奶们。 方锦绣的确忙…… 她在忙着,想开个月子中心。 啧…… 现在整个方家村都知道她带孩子有一手,可能是怕自己带不好孩子,大家都愿意出点钱把孩子送到方锦绣这里来。 可…… 孩子那么多,方锦绣只有一个。 有一些想法,她还得再捋捋。 如果真的要办月子中心,人手也是个问题。 而且她如果开,也不可能仅仅是在方家村,起码得开到醴县去 ,那里才有市场。 醴县周边几个县城,也是她的目标。 可问题是她现在只有技术,没有人手也没有钱。 她一旦着手准备,花钱就会如流水,小朋友要用的、吃的、玩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准备最好的,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是第一。 身上这点银子,可不够她霍霍的。 没几日,尤氏从娘家回来了,方锦绣也恢复了去里正家“上班”的日子。 范氏已经将那两匹云锦做了衣服,不仅给里正和自己做了,还给尤氏和来宝都做了一身。 可见方锦绣那两匹布给的料有多足。 其实还有多的可以给来宝爹也做一身,不过方知树向来不讲究这些,只说自己有差不多颜色的旧衣,就不做新衣了。 剩下的料子用来给宝宝做衣服或者给她媳妇儿做都行。 反正他不要。 可能是方锦绣带宝宝的时候流露出了几分心事,尤氏追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方锦绣想开个什么……什么带孩子的学堂。 没错! 以尤氏的理解,她觉得方锦绣说的那个月子中心就是小孩学堂。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在饭桌上和一家人说了:“锦绣真厉害,她一个姑娘家,还想办 学堂呢!不过她又缺人手又缺钱,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如果真要办起来,尤氏想,她要做第一个支持锦绣妹子的人。 主要是,带孩子真的太累了。 她白天还有方锦绣帮着带呢! 到了晚上,来宝这小家伙水都不要,只要亲娘抱,像是能闻着气味似的。 这一天天的夜晚哄睡喂奶,她感觉自己都老了好几岁了。 她都这样了,那那些没有人帮着带孩子的小娘亲呢? 她们好多也是初为人妇,为人母,有的也才十五六岁,自己都还是娘亲手里的宝,却要带另外一个宝,带不好也是常有的事。 家里若是有点闲钱,公婆、夫君都同意让别的熟手帮着带,那简直就太幸福了。 用方锦绣的话说就是:“去了月子中心,你生了孩子就等于没生,不用忍着身体疼痛给孩子洗澡擦身,不用夜间哄睡哄哭,更不用你一天到晚抱着孩子抱到全身都痛。” 多舒服啊! 人间理想啊! 反正尤氏是很心动的,想必家里人也都很放心,不会反对。 “青菊,来宝好像吐奶了。” “你把宝宝侧过来,把他鼻子和嘴巴边上的奶都擦干净,等他侧 睡个一盏茶的功夫再把他抱起来。” 这已经不是来宝第一次吐奶了,所以尤氏并不紧张,方锦绣教过她方法的。 咦? 尤氏突然发现,方锦绣帮她带来宝的这一个多月,她也学到了很多应对突发情况的方法。 范氏也发现了,笑着打趣道:“等将来锦绣丫头的学堂办起来,说不定你还可以去她那里帮忙呢!我看你也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那还是差得远,她只会简单的,她碰上过且方锦绣教过她的。 而方锦绣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 现在的她们都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话,没有当真。 殊不知后来,尤氏还真成了方锦绣的左右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方兴买下的这块地,这两天又有一些草药长出来了,他就守在那里,打算等方锦绣上来的时候,对她一番侮辱打击。 结果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人。 还是方蔷薇告诉他,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抢了方锦绣的地,背地里都在骂他们家没人性呢! 气得方兴差点要打上门去。 方蔷薇劝住他:“爹,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种出上等的草药去县城里卖钱,别的事都不要紧。” 只要 有了钱,她就可以把方锦绣踩在脚底下,想怎么侮辱都行。 而且,方锦绣马上就要有麻烦上身了,到时候,她一定会过去捧场的。 三月初—— 一大早上,方锦绣就看到院子里的皂荚树,一夜之间开满了黄色的小花,一束束的沉甸甸挂在枝头,煞是好看。 她惊喜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用手接住掉落的花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沉甸甸的,都是肥皂呀! 她已经忍受了好几个月,在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情况下洗澡洗头了。 花都开了,肥皂也就不远了。 还好她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她们去参观过几个工厂。 其中就有制造天然肥皂的。 不然看着这么多皂荚花,却不会做肥皂,那多憋屈啊! 方小五走到方锦绣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绝美的一幕。 漫天花树下,少女高兴的伸出手接住花瓣,凑在鼻尖下细闻。 最近他在书上学了个新词,叫“笑靥如花”。 他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看到此刻的方锦绣,他突然就明白了。 锦绣妹妹不是笑靥如花,她笑起来,比花更好看。 满院黄花,在她的笑容下,都失了颜色。 第四十一章 药膳汤发挥作用 “小五哥?” 方锦绣看到门口站着的,如痴如醉的方小五,忙放下手:“你来是……” 该不会是发现读书太难了,来找她取消约定的吧? 这次还真是她误会方小五了。 他醒了醒神,快步走过去:“锦绣妹妹,我娘让我问问你,你送长生去令宜书院面试的时候都问了什么问题,我娘想把我也送进去。” 说完,他又怕方锦绣误会他不上进,忙解释道:“当然,我本人也很想去。” 这个书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脑壳疼。 那些字分开看他那个字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他完全看不懂在说什么。 人人都说圣人解惑、圣人解惑,可圣人也太奇怪了。 明明是来给人解惑的,怎么还把话写得那么深奥?不是应该通俗易懂吗? 唉…… 反正他一句都没听懂。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娶锦绣妹妹了。 所以他必须再努力一点,再用功一点。 不……还是不行…… 他必须拼尽全力的努力,争取早日考上状元,不要让锦绣妹妹等太久。 再等下去…… 她更美了,情敌会越来越多的。 “问题吗?” 方锦绣想了想:“就是四书五经 上的,那个夫子就问了一个问题,长生随便答了一下就进去了。” 这么简单的吗? 那方小五就很有信心了。 他咧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行!锦绣妹妹,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她感觉自己离娶锦绣妹妹又近了一大步。 五天后—— 方长生休沐回家,转述了李来的话:“豆豆还说,他爹说了,两天后县城里的斗药大会很精彩,阿姐可以顺便去看看。” 正好,她那棵卖了一千两的百年人参也要参赛。 “行啊!”方锦绣笑笑:“那我等那天再去,顺便送你回书院。” 令宜书院是假期的第二天下午要归院的。 刚好斗药大会也是那天下午。 县城一般有什么大型活动的时候,街上会格外热闹,古代虽然没有美食节一说,但是人一多,吃的摊位自然也就多了。 她这次可以把阿玉这个小吃货带过去一起玩,提前一点上街去吃好吃的。 不过要先跟有为叔家里请个假。 方锦玉听说可以跟阿姐一起上街玩,高兴得围着方锦绣转圈圈。 方长生自从去了书院,休沐回家的每一天晚上都在挑灯夜读。 方锦绣也不打扰他,只每晚给他炖一 盅药膳汤,给他补身体。 空间里的灵药比外头的好得多,方长生吃了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书上的内容都比较容易看懂了。 而且最近他的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书院上次举行蹴鞠大赛,他的组还拿到了第一。 他在大赛上大放光彩,因此收获了真挚的友谊。 当然,也有很多嫉妒他的人,不过他不在乎就是了。 夫子也说了,树秀于林,风必吹之。人秀于众,人必毁之。 有人嫉妒他,说明他是优秀的人。 他根本不知道,方锦绣给他喝的药膳汤里,加了许多补脑明目,增强记忆,强身健体的药材。 旁人看一本书,可能要读四五天才能背出来,可方长生喝了汤之后,或许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倒背如流。 久而久之,他必定成为书院中的佼佼者。 前提是,方长生真的有努力认真念书,将书院中所学到的知识都记在了心里,才能融会贯通到脑子里。 药膳再发挥作用,如此也不算走捷径。 时间很快来到两天后,方锦绣提前一天已经跟里正家请了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弟弟妹妹上街了。 同行的还有大伯与钱氏以及方小五。 大伯是要去县衙老夫人处当差,钱氏是带着方小五准备去令宜书院面试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县城里。 但到了县城,他们就不同路了,方福去了县衙,钱氏带着方小五去了书院。 只有方锦绣带着弟弟妹妹在街上东逛西走。 济世堂—— 周掌柜看着药铺里的满地狼藉,心中恨恨却无可奈何。 他抱着侥幸心理去了后堂,却见后堂破坏更为严重。 他颤抖着手打开存放百年人参的那只木盒。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百年人参被人偷走了。 该死的! 都怪他这张嘴,喝酒误事。 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这次济世堂遭贼,肯定是御寿堂和百仁堂那两只老狐狸做的。 这两家药铺的身后,都是醴县的百年医学世家,他一个白手起家的新贵,不如人家背后的人脉关系。 可是,他就不能靠实力与他们一较高下吗? 用这种卑鄙手段,真是医者仁心吗? “阿姐阿姐……” 方锦玉第一次来县城,兴奋得到处跑:“阿姐,这个是什么?” “这是糖人。” “阿姐,我要吃糖人。” “好,阿姐给你买。” “阿姐 ,这个是什么?” “这是泥人啊!” “泥人能吃吗?” “泥人不能吃,但是你可以捏一个阿玉,捏一个阿姐,捏一个哥哥。” 小姑娘兴高采烈的对捏泥人的老爷爷道:“我要捏一个小团子。” 方锦绣:…… 感情他们姐弟俩加起来还没一个小团子得方锦玉欢心就是了。 可老爷爷不知道小团子长什么样子。 方锦玉这才退而求其次,捏了方锦绣和方长生,另加一个她自己。 “掌柜的,是那个……” 另一边,一个药铺伙计指着方锦绣:“是那个卖药给周掌柜的姑娘。” 郑掌柜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十分美貌的姑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街上到处逛吃。 “姑娘,我们掌柜想请您过去一趟。” 方锦绣正带着方长生和方锦玉坐在馄饨摊子上吃馄饨,就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上来:“请吧!姑娘……” 态度还挺蛮横。 她还挺纳闷的,怎么碰上电视剧里的情节了呢? 一般态度这么强硬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方锦绣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她带着阿玉和长生,不适合跟对方硬碰硬。 不如去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好骗的小姑娘? 她放下碗筷擦擦嘴:“那你让我跟我弟弟妹妹交代几句,他们还小,我要是不在,我怕他们走丢了。” “呃……好……” 那人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 方锦绣立刻转身对方长生道:“要照顾好妹妹,铺子里有你来哥,找来哥玩,粥等我回来再去吃,听清楚了吗?” 方长生点点头:“知道了,阿姐。” 那人紧盯着方锦绣,见她并没有交代自己的弟妹去找人来,也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就是好骗,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方长生其实没怎么听懂,但他把阿姐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用筷子沾了馄饨碗里的汤,将阿姐的话写了下来。 每句话看起来都没问题,但是拆开来看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便是:药铺找周。 去药铺找周掌柜! 他牵上妹妹,立刻就往济世堂而去。 方锦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阿姐被陌生人带走了,哥哥脸色不太好。 所以她也没再闹着要吃东西,乖乖跟着哥哥走。 方长生怕被人流冲散,干脆将她抱了起来,走得飞快。 好骗的锦绣小姑娘跟着他们到了路边酒楼,那人 还想带着方锦绣上二楼,小姑娘却站在酒楼的柜台前不走了,问道:“你们掌柜的在二楼包房?” 那人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我不去了。” “为什么?” 她刚才不是很好说话,一听掌柜的要见她,马上就来了吗? “你是说你们掌柜的要见我对吧?” “对啊!” “你们掌柜的是男的吧?” “不错。” 方锦绣单手一叉腰,另一只手将酒楼结账的柜台拍得震天响,吸引了整个一楼大堂食客们的注意。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你不错什么不错?” 少女一副泼辣相:“是你们掌柜的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他,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居然要我与你家掌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都不认识你们掌柜,谁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就算不做什么,我一个小姑娘跟他单独在房间里待那么久,传出去我名声还要不要了?我还嫁不嫁人了?” 她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们掌柜有求于人还这么没有诚意,我不见了。” 她转身就要走,那人带来的一群人将她拦下。 方锦绣立刻提高了音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强行 将我掳上去不成?就不怕我一头碰死在这酒楼门口?” 一听这话,食客中还来不及有人英雄救美,酒楼掌柜的就连忙从柜台后跑了出来:“阿全,你是御寿堂的伙计阿全吧?” 被人认出来的阿全有一瞬间慌神,掌柜的让他低调行事的。 谁知道这村姑刚才在大街上不闹,非要到了酒楼才闹? 他是带了人去的,如果她刚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闹,他们可以迅速把人打晕带走,谁都不会注意。 可她现在在这里闹,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怎么动手? “你们郑掌柜在二楼包房吧?”酒楼掌柜带着一张笑脸:“人家小姑娘怎么得罪你家掌柜啦?” 阿全听着,就像他在说:不管这小姑娘怎么得罪了郑掌柜,不要在他的地方撒野。 要是这小姑娘烈性,真一头碰死在酒楼门口,那他还不得关门大吉? 以后谁会愿意来发生过命案的酒楼吃饭? “这……我家……” 对面酒楼二楼的窗户旁—— 一群衣着华丽的少年人趴在围栏上:“三哥三哥你快看……有个大美人好像碰上麻烦了。” 被叫三哥的少年懒洋洋的看过去:“能有多 美啊?比漪红楼的翠翠还要……我去?” 他夸张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这穷乡僻壤的,居然有此等美人,而且我还不知道?” 那京城的第一美人余翩翩他也见过,美则美矣,但美得和其他美人千篇一律,没什么新鲜感。 可楼下那个少女不同。 她美得如同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其华,宜家宜室。 她生气的时候,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那双眼睛清泠泠的,却带着火气,叉腰的模样甚是可爱,与她美艳无双的容貌很有反差。 “哎?三哥,你去哪?” 三哥的人影已经到了楼下。 “阿全,别为难掌柜的和锦绣姑娘。” 方锦绣迟迟不上去,郑掌柜只得自己下来了,都已经被认出来了,他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锦绣姑娘,那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聊?” 死丫头不识相,他家东家最喜欢这种稚嫩的少女,等会儿把她迷晕了送给东家,东家一定喜欢。 “换什么地方?” 沈从武高傲的抬着头,用鼻孔看郑掌柜:“这位姑娘是我沈老三的朋友,谁敢欺负他,我就要谁在这醴县待不下去。” 沈家老 三? 沈县令的弟弟? 这家伙怎么出来坏事? 郑掌柜看了看方锦绣那张祸水似的脸,有些不甘心笑道:“三爷,我们也认识,就是有些事想找锦绣姑娘帮帮忙,我们没有恶意的,就……” “我不认识你。” 方锦绣当场拆台:“也并不想帮你的忙,还请你马上放我走。” 少年自称沈老三,郑掌柜又叫他三爷。 能让郑掌柜他们忌惮的,这人应该就是沈县令的三弟了。 “锦绣姑娘!” 外头,方长生怀里抱着方锦玉,已经将周掌柜带了来。 他还在喘着粗气:“锦绣姑娘,你没事吧?” 方锦绣摇摇头,今天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周掌柜没注意到方锦绣身边的沈从武,看向郑掌柜的眼神带着怒气:“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去我铺子里捣乱,偷走了百年人参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你们都冲着我来,别在这里殃及无辜。” 郑掌柜也知道,今日怕是成不了事了,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下午的斗药大会,他一定要把姓周的打得屁滚尿流。 “哎哎哎!” 沈从武突然指着方长生:“长生,你叫长生对吧?” 第四十三章 不愧是我弟弟 方长生回头,根本不认识。 “你认识沈从文吧?” 长相颇为可爱的少年追上去:“我是沈从文的弟弟沈从武,你们蹴鞠大赛那天,我作为家属去过你们书院的。” “蹴鞠大赛?” 方锦绣挑眉:“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沈从武能作为家属去书院观看,按道理来说,她也是可以的。 可长生回家的时候并没有说。 “哎!”沈从武并没有看到两姐弟之间的眉眼官司,很没眼力见儿又自来熟道:“你那天可真出风头,连甲班的学生都被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方长生的脸已经很红了。 一开始,他也想邀请阿姐来书院看比赛的。 但是,他从进入书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从启蒙班升到了丙班,丙班之中,他的年纪是最小的。 而且各门功课的夫子都对他青眼有加,断言他三个月内就会升至甲班。 这种晋升的速度,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嫉妒不满。 黄鹤轩就是其中之一。 哦! 他就是那天在绸缎庄,非要找方长生麻烦的那个小胖子。 一开始他们是一起在启蒙班的,但后来黄鹤轩升到了丁字班,便一直嘲笑还在启蒙班跟一群六七 岁的小娃娃一起上课的方长生。 实际上,启蒙班的知识,方长生已经滚瓜烂熟。 然而,他觉得滚瓜烂熟还不够。 除了滚瓜烂熟之外,他还要倒背如流,要在听到启蒙班学到的问题时,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写出答案。 他说过,他要当书院第一人。 所以,当黄鹤轩还在丁字班混日子的时候,方长生已经通过书院考核,直接跳过丁字班,成了丙字班的学生。 这更是让黄鹤轩觉得方长生诡计多端,越发与他不对付。 蹴鞠大赛那天,黄鹤轩的爹娘也要来。 他已经知道,黄鹤轩的娘,是沈县令家的亲家,他爹也是醴县数一数二的富豪。 他的力量还太小了,不足以保护阿姐,所以为了阿姐的安全,他没有告诉阿姐,这次的比赛。 沈从武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还在夸他:“我在家经常听我二哥夸你,说你小小年纪,很是勤奋好学,为人处事也滴水不漏,将来再长大些,一定是个人物。” 真没想到,二哥经常夸的这个小小少年,他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自家弟弟被人这么夸,方锦绣还是很开心的。 他伸手揉了揉方长生的头:“不愧是我弟 弟。” “那个……” 周掌柜走在一边,是有些心急如焚的。 但刚才沈家那位小祖宗一直在说话,他也没敢插嘴。 一直走出酒楼很远,周掌柜才哭丧着一张脸:“锦绣姑娘,那个……像上次那样的百年人参,你……你还有吗?” 肯定,没有吧! 极品百年人参又不是菜地里的大萝卜,随便拔一颗出来就水灵灵,香喷喷的。 唉…… 他注定是要输给那两家卑鄙小人了。 “百年人参嘛……” 其实空间里有很多。 但现在沈从武站在边上,就算他表现得再傻白甜,方锦绣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方长生注意到阿姐防备的眼神,刚好他也很烦这个装成自来熟的讨厌鬼。 阿姐不好说,他便直接说道:“沈三公子,我阿姐和周掌柜有事相商,不如我们去外边逛逛怎么样?” 这人眼神太明显了,冲着他阿姐去的,他便要把他们分开。 说着,也不等沈从武拒绝,就抱起方锦玉道:“阿玉,这个哥哥说要请咱们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吃货阿玉手指在嘴边点着,眼睛亮亮的报出一串菜名:“凤尾鱼翅、宫保野兔、豆面饽饽、绣球乾贝、炒珍 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龙须面、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红豆膳粥。” 方锦绣:你这是要吃一桌满汉全席吧? 不过她报的菜名,全都是醴县最好的酒楼,飘香楼的招牌菜。 这还是在家的时候,方锦绣答应带她去吃的。 小丫头贼着呢! 这些菜,光听名字就很昂贵,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送上门,她才不要让阿姐花钱。 哥哥好像不喜欢他,那就坑他没商量。 沈从武没多想,他是对方锦绣一见钟情了,现在方锦绣的弟弟妹妹想让他请吃饭,那就是给他机会好好表现啊! 他一拍胸脯,保证道:“那锦绣,你只管和周掌柜谈事情,我带咱弟弟妹妹先去吃饭,你谈完了也可以过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长生和阿玉的。” 方锦绣有朝一日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社交牛逼症。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 就已经锦绣、咱弟妹了? 她好像连一句话都没回应过他吧? 不过这沈从武看着也不向坏人,更何况他兄长还是长生的学长,不久的将来就是同窗。 沈家的家风,方锦绣还是有所了解的,她没什么不放心。 等沈从武带着方长生和方锦玉 走了,方锦绣才回答起周掌柜的问题:“人参我还有……” 周掌柜浑身的细胞都活了过来,整个人都定定的看着方锦绣:菩萨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但我不打算把百年人参给周掌柜您了。” 也是! 方锦绣能拿出两棵极品百年人参,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她真的有挖养人参的本事。 她有这本事,自然也有门道,这第二棵人参,恐怕早就走了,自己的去处。 “我准备给你千年人参。” 千什么年? 什么参? 千年人参? 对不起,他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从未见过。 周掌柜并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 他相信,就算是御寿堂的郑掌柜和百仁堂的汤掌柜在这里,也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的。 千年人参,那的确是只有传闻中有。 哦不! 听说他们大邺朝的皇宫里也有一棵,被太医院那帮太医当佛祖一样供了起来,时不时还要数一数,有没有掉半根须须。 扯远了…… “你……” 你能拿出千年人参? 周掌柜很想质疑,但看方锦绣那认真的神情,仿佛他真能拿出来,他又不敢了。 万一把菩萨惹生气就不妙了。 第四十四章 千年人参 好在方锦绣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让人惊讶。 她马上道:“不过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没放在身上,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在斗药大会开始之前一定回来。” 方锦绣为什么不给周掌柜百年人参? 这点他们两都想到了。 御寿堂和百仁堂费这么的劲,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周掌柜参加斗药大会。 现在百年人参落到了那两人手里,若是还是用同等品质的人参参赛,搞不好对方会拿出那只偷走的人参来。 第一轮分不出胜负,那就要加赛第二轮。 那两家是百年医药世家,底蕴是必然比周掌柜厚的,他拼不起。 所以,方锦绣打算一击必胜。 “不过……” 她提前说好:“若是有人问起来,你绝对不可以透露人参是我给你的,你就让他们去猜,旁人不信我这个小小的村姑有这么大能耐,只会觉得你背后有大靠山,这样以后那两家想动你,想必也会忌惮许多。如此,于你我来说都好。” 她是想教训郑、汤两位掌柜,谁让他们这么轻贱她,想设计她? 但她也不想给自己惹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于她的要求,周掌柜没有不答应的。 他连连点头,目送着方锦绣出去 ,回过神来后,又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方锦绣呢? 她身上好像真的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神奇力量。 方锦绣也没走远,谁知道那个郑掌柜会不会派人跟踪她? 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她伸手从空间里搬出一支千年人参来。 那人参足有一人高,方锦绣目测,按照一个人的身高来说,它起码有一米六。 方锦绣也才一米六五。 根须少说也有一千根。 不知道她身上的汗毛有没有这么多? 一支一米六的人参扛上肩的时候,压弯了方锦绣这铮铮铁骨的背脊和细腰。 不过人参已经晒干了,重量缩水了许多,不然让她抗一支新鲜人参,她是扛不动的。 饶是如此,方锦绣从济世堂的后门将人参搬上楼后,肩膀上也红了一大片。 “呯!” 巨大的人参已经有了人型,被方锦绣粗暴甩在木质地板上的时候,周掌柜还以为她杀人越货去了。 待他定睛一看,地上的“人”居然是一支根须茂盛的孩儿参后,心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当然,他不是心疼方锦绣一个如花似玉,身娇体弱的美少女扛着这么重的人参出现,而是心疼他的宝贝人参被方锦绣 扔在了地上。 人参出现的那一刻,周掌柜毫不怀疑,这就是千年人参。 它的体型、它的气味、它的根须、它参体上那岁月的纹路…… 都在告诉他,它是一支不凡的千年人参。 方锦绣真的将千年人参拿来了,周掌柜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方锦绣的秘密不但没有伤害他,还在帮他的忙,那他也就不深究了。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犯了难。 “锦绣姑娘,千年人参的价值与百年人参不可同日而语,我也不诓你,千年的人参在外头也是有价无市,拿出来都会引发整个医药界的轰动,我现在手头上最多能凑出五千两现银来,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我可以出一万两,剩下的五千两,等斗药大会结束,我再给你,成吗?” 他虽然很想要这人参,但他也很诚实,他没有那么多钱。 方锦绣如果愿意卖给他,他就欠着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但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一定万死不辞。 若是……若是不愿意卖,他也……不强求。 就是,有点不甘心。 堂堂正正输给郑、汤两家,他无话可说,但这次,他分明可以赢的,都是那些卑鄙小人不做人 。 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我不卖给你卖给谁?”方锦绣眨了眨眼睛,神情甚至有些茫然:“我就是为了给你才拿出来的啊!” 不然,这么大的风险她才不冒呢! 她是信得过周掌柜的人品,信他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告诉别人,人参是她拿出来的。 千年人参固然价值连城,她也得有命花那个钱才行。 就目前她的处境而言,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势力的人,都可以捏死她。 她还不准备暴露自己的秘密。 一万两,已经很多了,超过她的预期。 这么多钱,应该已经够她开月子中心了。 五千两送到方锦绣手里的时候,周掌柜还打了一张五千两的欠条。 虽说斗药大会后,周掌柜很快可以凭着这支人参赚得盆满钵满,但他还是怕方锦绣会不放心。 欠条要写,差的钱,他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还给方锦绣。 斗药大会在下午举行,周掌柜本来是要请她吃饭的,但是方锦绣想到他应该还要去报名参赛便拒绝了。 她到了飘香楼,找到了沈从武和自家弟妹。 小阿玉正吃得满嘴流油,方长生在给她擦嘴和手。 “锦绣……” 沈从武一 直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就怕错过与方锦绣四目相对的机会。 这下不就让他得逞了? 那些本来跟他坐一桌的狐朋狗友,早就被赶到了旁的桌子上。 见到他们心中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沈三哥居然殷勤的给一个女子擦椅子,倒茶水,还陪着笑脸,一瞬间觉得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挺眼熟的。 像什么呢? “汪汪汪……” 他们这行人中,有人带了一条通体雪白的小宠物狗。 大概是饿了,狗狗对着他们拼命摇尾巴,还在他们的脚边滚来滚去的卖萌。 有人忍不住给了它一块排骨,又摸了摸它的头,小狗的尾巴甩得更欢快了。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看,好像……知道三哥像什么了。 酒足饭饱后,方锦绣率先去付了银子,这一桌子菜都是小阿玉点的,不可能真的让沈从武付钱,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斗药大会马上就开始了,方锦绣不想错过,便与沈从武告别。 “不如锦绣你跟我们在一起吧!” 沈从武笑嘻嘻的:“你都请我吃饭了,我必须投桃报李,斗药大会是醴县盛事,你没有提前订位置,去了也是看人头,我在大会旁边的茶楼定了雅座,大会现场一览无余。” 第四十五章 斗药大会 这样的话,方锦绣没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她又跟着沈从武一行人到了斗药大会会场旁的茶楼。 对面玉楼其实才是最好的视角,不仅能将斗药的擂台看得一清二楚,还能看到后台去。 可今日那玉楼老板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关门歇业了。 像今天这种人山人海的盛况,别家都恨不得多出几家店铺来,赚更多的钱,他们倒是嫌钱多似的。 可能也是怕今日人太多了,都跑他们玉楼里去看热闹,不仅没人买玉,反而有人顺手牵羊吧! 玉楼里—— 靳容楚想到刚才在后巷里,吃力的扛着一支大人参的方锦绣,不禁笑出了声。 千年人参是难得,但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 反而是方锦绣能拿出来,更让他吃惊。 这小村姑,好像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她应该在下面看热闹,该怎么不经意的让她上来呢? “锦绣,你看,我没骗你吧?这里视线很好的。” “锦绣,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这家茶楼里的碧螺春一绝。” “锦绣……” “锦绣……” 这边靳容楚还在想着不让方锦绣带着弟弟妹妹那么辛苦的与人争 位置,耳朵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方锦绣的名字。 是从对面传来的,还是个男子。 靳容楚嘴角的笑意淡去,那双含着不悦神色的眼睛快速看过去。 沈从武像只开屏的孔雀,围着方锦绣叽叽喳喳的介绍这这那那…… 方锦绣背对着靳容楚,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但她那双弟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奇,想必那沈从武也是个能说会道,妙语连珠的。 还真是,招桃花。 “嘘!” 对沈从武的喋喋不休,方锦绣直接祭出“嘘嘘”大法:“安静点,开始了。” 半人高的擂台上,左右两边分坐着醴县商会的一些大商户,都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商,他们就是这次斗药大会的评委了。 “那个是我姐夫。” 沈从武指着评委席最前的那人道:“他叫李运昌,也是醴县商会的会长,锦绣你们家要是想在醴县做生意,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的。” 她的确是有想法在醴县开月子中心,但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 只将李运昌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其实这次斗药大会的魁首是毫无悬念的,因为当周掌柜那樽经过包装,被放在巨大的金丝楠木盒里的千年人参 一上台时,底下爆发出了最激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在后台等着看周掌柜笑话的郑、汤二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有千年人参?那是假的吧?” 可要说那是萝卜,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萝卜啊! 而且萝卜没这么多须须吧! “我去?我去?这是济世堂这次斗药大会拿来参赛的药材?我去?千年人参,我第一次见。” “济世堂好像没有御寿堂和百仁堂名气大,他们家有这千年人参怎么不拿出来做镇店之宝啊?早拿出来,济世堂早就火了。” “也许人家沉得住气,就等着今天的斗药大会一鸣惊人呢!” “的确惊到我了,济世堂能拿出这种传说中的药材,我总觉得,他们背后也有大靠山。” …… 毫无疑问,这次斗药大赛的冠军,就是周掌柜的济世堂。 就连御寿堂和百仁堂的几位老祖宗被请出山验证人参的真假,也只得出这是真正的极品千年人参的结论。 方锦绣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她空间出品,自然是极品,难道还能有假? 后台—— “啪!” 郑掌柜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大拇指上戴着碧玉扳指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阴狠毒辣,冷笑道:“说什么这次斗药大会万无一失?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家主!” 郑掌柜没有时间喊痛,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姓周的太狡猾了,他先是放出假消息,说要带极品百年人参参赛,我已经把他那棵百年参偷了来。以为他会没机会再参赛的,没想到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真正要参赛的,是那支千年参。” 天地良心,周掌柜真的是喝醉了酒,说的都是实话。 今天要不是方菩萨救他,他也真的是参不了赛的。 如果周掌柜在,一定会吐槽:郑掌柜也太能脑补了。 “这不是你失败的理由。”郑家家主阴测测说道:“郑家旁支有很多,我也是看你有几分才能才用你,如今瞧着也是个没用的,不如这药铺掌柜,我换个人来做。” “不!家主!” 郑掌柜差点就痛哭流涕了,他惊恐地抱住家主的大腿:“家主,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卖给他这支千年人参的,我知道是谁。” “哦?” “你知道是谁的话,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把她……带到本家主面前来。” 其实郑掌 柜也不能确定,东西是不是方锦绣卖给周掌柜的。 但本着如果他死和在他们死中选一个的原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他们死。 反正家主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只管把方锦绣送到家主面前,其他的他不管。 就算人参不是方锦绣的,家主看到他献上容颜如此美丽的少女,也会饶恕他这次失误的。 同样的情况,在汤家也发生了。 汤掌柜却不知道方锦绣这个人,只能任由家主将自己痛骂了一顿。 郑掌柜没有告诉他,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不可能对汤掌柜和盘托出。 “郑……汤两家吗?” 在玉楼的窗户口目睹了整个事件的靳容楚咧嘴一笑:“看来是不想活了。” 方锦绣,又有事情可做了。 斗药大会结束后,作为胜利者的周掌柜带着千年人参“荣归”药铺。 那些想要近距离一睹人参芳容的百姓们也蜂拥而至,将济世堂围得水泄不通。 方锦绣没去凑这个热闹,她把方长生送回书院后,就带着方锦玉去了李来家拿银子。 沈从武也不能一直跟着她,只能跟她依依不舍的告别。 算了,反正她弟弟还在令宜书院读书,多得是机会见面的。 第四十六章 麻烦上门 李来家拿了一百三十两的卖地钱,方锦绣一下子又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 大手一挥就带着妹妹在街上买买买。 一万两银子够她开个很好的月子中心了,剩下的钱她可以随意支配。 她现在有条件了,就想给家人最好的。 方锦玉不像方长生,总想劝着阿姐不要乱花钱,小阿玉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东西要花多少钱。 阿姐让她撒开手买买买,他就高高兴兴的买了一堆糕点和好看的小裙裙。 风傍晚与钱氏集合的时候,牛车上差点就坐不下她和方小五两个人了。 方福留在县令府做车夫,就不能随意回家了,每个月只有三天假,还得轮班排,排到他,他才能休假回家。 “锦绣妹妹,你为什么骗我?” 上了牛车,方锦绣就迎来了方小五幽怨的眼神:“我被令宜书院拒绝了。” “啊?” 方锦绣不明所以:“你被令宜书院拒绝,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又不是给他面试的夫子。 “你说夫子只提一个问题的。” 所以他回家以后便只认真读了四书五经,将自己认为夫子有可能提的问题全都死记硬背了下来。 好家伙! 结果今天面 试的夫子一个问题都没提,而是让他当场写一篇与国情有关的八股文策论。 这可让方小五傻眼了。 八股文他都不会,哪会写策论? 这下可好了,夫子黑着脸把他和她娘赶了出来。 “那……有没有可能……夫子看你年纪比长生大很多,所以提出的问题不一样啊?” 方锦绣也不懂:“我家长生的确是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就进了。” “这样吗?” 方小五一开始是怀疑方锦绣不愿意嫁给他,所以故意骗他。 可她一解释,方小五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他的年纪的确比方小五大好几岁呢! 大邺朝没有男女满十五就要娶妻嫁人的说法,男子到了二十岁,女子到了十八岁才成家的大有人在。 可他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岁数还没开始定亲,也不算小了。 夫子可能觉得他都十七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快说亲了,八股策论肯定是会的。 唉…… 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学术不精,以至于离娶锦绣妹妹又远了一步。 钱氏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回家以后给我多看看八股文,下次咱们一定要考进去。” 那必须的。 进令宜书院约等于娶 锦绣妹妹。 …… 方小五能自己鼓励自己,那也蛮好的,方锦绣想,反正不来纠缠她就好了。 她不可能给他回应,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因此让他产生什么误解。 “你们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搬出去,我们家锦绣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恶心玩意儿。” “芬娘嫂子,你这话可别乱说,到头来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也敬你一声长辈,就……” “呸!谁是你长辈?年纪比我还大呢!还好意思说我是长辈,赶紧滚滚滚……”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院子里围了一大堆的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隐约传出来,是大伯母在和谁争吵。 方锦绣抱着方锦玉挤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放赖子举起手,要打大伯母。 “住手!” 她大叫一声,以免误伤到小阿玉,赶紧把人放了下来。 买的东西都还在牛车上,驾车的方爷爷给她拿下来,默默的放在了院子里。 “哟~我娘子回来了。” 放赖子一脸放荡的笑:“娘子这是知道为夫今日要来提亲,特意买了置办了嫁妆?” 他指的是方锦绣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谁是你娘子?”方锦 绣皱眉质问:“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啧……” 放赖子笑笑,对众人道:“我娘子这是害羞了?” 说着,他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娘子,咱们好事都成了,你的贴身手帕都给了我,怎么这会儿又不承认了?可是跟了我又后悔了?” 丁香色的丝绢手帕,上边绣着两朵并蒂莲花,下角绣着方锦绣的名字。 这的确是她的东西。 但…… 又不是她的东西。 是以前那个方锦绣的。 她一个现代社会的社畜加班人,连十字绣那样简单的刺绣都不会,哪里会绣这么复杂的花样子? “啊!” 人群中方蔷薇惊叫一声:“那不是锦绣妹妹的手帕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连忙又捂住嘴巴:“啊不是不是……那……那不是锦绣妹妹的。” 她这般惺惺作态,好像就在说:这帕子着实是方锦绣的,但是她居然送给了放赖子。啊?这是可以说的吗?不可以的话,那我就说不是她的好了,大家应该不会误会吧? 方锦绣听到了,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而是冷笑出声:“放赖子,醒醒吧你,你不知道从哪里偷了我一条帕子,就说 我与你有私情,我是瞎了还是傻了?找一个跟我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你若有钱,你还能说一句我图你的钱。你若生得好看,也能说我为色所迷。你撒泡尿照照,这两样你有哪一样?但凡你有一样,我也不会觉得你这么离谱,我真是笑吐了,谁给你出的这主意,让你有自信觉得,凭着一条我早就丢了的帕子就能娶我?” 原本对这事还有怀疑的村民们,被她这样一顿叭叭叭的输出,还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但凡今天来的是个有钱老爷或者俊俏郎君,他们还会觉得有可能是方锦绣真的做了什么丑事。 可…… 对方是放赖子哎! 年纪大,长得丑,一没钱,二没人,浑身恶臭还人品败坏。住的是牛棚,吃的是糠菜,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一无是处。 此时所有人心里只有一句话:放赖子怎么想的? 应该说,用放赖子来设计方锦绣的人怎么想的? “你……可是你……” “可是什么可是?”方锦绣又是一声冷笑:“就算我真的想和人有点什么,你信不信,只要我勾勾手指,方圆百里的俊俏郎君任我挑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选你呢?你不要脸的吗?” 第四十七章 凭什么打我? 若是要脸,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方赖子,你知道锦绣有多少小郎君追求吗?她会跟你有什么?你在做梦吧?”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他把咱们都当傻子吗?” “我看他是想婆娘想疯了,居然造谣到锦绣妹子头上来了,锦绣妹子这般好的姑娘,是她能肖想的吗?” “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没得惹人发笑。”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让放赖子的面子完全挂不住了。 这段时间方锦绣的改变,大家都看在眼里。 原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心里没个清楚的认识,可是如今的她心地善良,帮助村民们看病任劳任怨。 就算碰到不理解她的人谩骂她,质疑她,她也不会生气,还是埋头救人。 村子里受过她恩惠的人家很多很多,有小孩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 可以说,整个方家村的小孩,都喜欢方锦绣。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他们可不能胖方赖子祸害了。 “你们给老子闭嘴。” 方赖子涨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去拉方锦绣的手:“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是诬陷不成,准备强抢了? “啪!” “呯!” 刚刚凑近,方赖子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在他被打懵的时候,胸口又被重重的踢了一脚。 他常年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本就瘦弱,方锦绣那一脚下去,他整个人像滚南瓜似的,从台阶上滚到了院子里的土地上。 “咳咳咳……” 方赖子只觉得这娘们看着娇娇弱弱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你谋杀亲夫啊!” 他还不死心,在胡乱攀咬。 方锦绣下到院子里去,一脚踩在他脸上,弯腰凑近他道:“你再敢来我家胡说八道,我不但踢你打你,我还会把你毒哑,你要试试吗?” 细碎的阳光从她的背后直射过来,仰面躺在地上的方赖子睁不开眼,他被她用脚踩着脸,整张脸都变形了。 忽然,他就想到了那天在芦苇荡里,方锦绣一挥手就把他迷晕过去的事。 “我……我不敢了,你……你饶了我吧!” 欺善怕恶的方赖子认怂的速度比他来提亲的速度更快。 方锦绣松开自己的绣花鞋:“带着你的这堆破烂……滚!” “这堆破烂”指的是方赖子带来的聘礼。 居然是一担路边的猪草,外加几个烧饼和馒头。 村民们:真 难为方赖子了,一定花了不少铜板吧!哈哈哈哈…… 方赖子用一堆破烂向方家村的村花方锦绣提亲,这件事够他们嘲笑方赖子一辈子。 方赖子屁滚尿流的逃走了,方蔷薇却还在。 方锦绣拨开人群,一把揪住正准备开溜的方蔷薇,照着她白嫩的小脸蛋就是“啪啪”两巴掌。 “你……你凭什么打我?” 方蔷薇捂着脸,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着方锦绣:“你自己平时不检点,被方赖子抓着错处,凭什么拿我撒气?”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方锦绣抓着她衣襟的手猛得一松,方蔷薇脚步不稳,摔倒在地,来不及起身就迎来方锦绣正中面门的一脚,将她提出了院子外。 村民们惊讶的看着方锦绣一字一句道:“方蔷薇,你给我听好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我的光明磊落面前都不堪一击。你若是羡慕我、嫉妒我,那你就拿出真本事来打败我,别整天搞这些下作手段来恶心我,平白惹人笑话。” 今天方赖子这事,伤不到她,却恶心到她了。 好歹找个像样一点的“姘头”来,好显得她稍微没这么弱智好不好? 村民们一开始还不知 道方锦绣为什么打方蔷薇,但是看到方蔷薇在听完方锦绣说的这番话后,露出了怨恨不甘的脸色便懂了。 原来,方赖子是方蔷薇找来的人啊! “你不会永远这么好运的。”方蔷薇从地上爬起来,泪如雨下的冲着方锦绣大喊:“你最好祈祷你别落在我手里。” “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方锦绣回击:“你最好遵纪守法做个好人,不然……你哥哥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目前为止,方蔷薇所做的事都没伤害到她,她除了给她一点教训,不会动不动就要她的性命。 作为二十一世纪受过法治教育的三好青年,方锦绣愿意给她改过的机会。 伤人性命……对她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 她知道这里是古代,是杀了人不一定会受到制裁的朝代。 可她并不想利用自己拥有的金手指,去毒害任何人的生命。 她害怕自己会迷失在这种主宰他人命运的爽感之中,变成和方蔷薇他们一样的人,变成一个可怕的人。 那样,爷爷会对她失望的。 方蔷薇或者方兴,又或者那些对她心怀不轨,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他们就算死,也一定是死在他们的自作自受 ,作茧自缚之中。 方锦绣可以不余遗力的加速他们害人以后的下场,却不会制造他们的死亡。 这不是圣母,是她作为一个人的原则。 “你少恐吓我。” 方蔷薇邪邪一笑:“你马上就要变成穷光蛋了,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养你的弟弟妹妹,还不是要求到我们家头上去?就像当初你求我给你食物一样。这次,我要你爬着来亲吻我的脚尖,要你低贱如泥。” “你发疯文学看多了吧!” 方锦绣不耐烦的扬起手:“再不滚我又揍你了啊!” 方蔷薇提着裙摆就跑。 她的离开引发了一阵唏嘘:“蔷薇那丫头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她以前挺善良的啊!” “啧啧啧……以前真的觉得她和她那家黑心黑肝的爹娘不一样。看来还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方蔷薇以前什么样?她以前不就抢锦绣丫头的东西吗?她从来就不是个好的,倒是锦绣丫头,以前不声不响的,突然这么厉害起来,我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是啊是啊!她刚才打方赖子和方蔷薇,我看着都觉得过瘾解气。” 自此,方蔷薇在方家村的名声算是坏完了。 第四十八章 方赖子死了 让各位叔伯婶婶看笑话了。” 方锦绣福了福身:“要不要留下来喝杯热茶?”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听出来她这是在赶人了。 也是,太阳都落山了,他们没道理一直在人家家里看热闹。 “不了不了不了……哈哈哈哈……” 村民们打着哈哈散去,赶着去那些没来看热闹的人家分享这桩搞笑的事。 芬娘关上院子门还在生气,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个方蔷薇,一次比一次过分,你怎么得罪她了,她要这样对你?非要把你毁了才高兴。” “伯母跟她计较什么?”方锦绣接过她单手抱着的小团子哄了两句才道:“有的人就是心理阴暗,巴不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如她,你比她漂亮,比她有钱,比她有本事,都是她除掉你的理由,跟这种脑XX病的人去生气,那还不气死啊!” 她手指在小团子的下巴上挠痒痒:“是不是呀小团团?” “哈~哈~哈~咯~” 小团子三个多月了,虽然还不能发出有声音的笑声,但是已经能模仿大人们大笑时的音节了。 他趴在方锦绣的怀里,笑得整个小身子都窝了进去,好像在害羞一样。 芬娘深呼吸一口 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我这是在替你叫屈,你倒好,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那是因为他们伤害不到我嘛!” 方锦绣撒着娇:“好啦~大伯母最好啦~我和阿玉今天上街买了好多东西,还给你挑了好多礼物呢!咱们快点把东西拿进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 芬娘嘴上说着方锦绣乱花钱,可还是高高兴兴的进房里挑珠花去了。 可见没有女子是不爱美的。 初春的晚风轻轻的吹,方家村公家的牛棚里,方赖子气得双目通红。 胸口红了一大块,还在隐隐作痛。 白天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嘲笑的目光,一遍遍的凌迟着他的心。 他要娶方锦绣,怎么就是痴心妄想了? 他怎么就不配了? 越想越气的他恶从胆边生。 他从草堆底下找出火折子,等天完全黑透,他就要去方锦绣家点把火,把那臭娘们连着他们一家都烧死。 可惜那个方福不在,他要是在,就能把他们全都弄死了。 然而…… 方赖子却没能等到天完全黑。 第二日——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方家村这个平平无奇的,海边小村的宁静。 方赖子死了! 今晨天刚亮,将自家老牛从牛棚里牵出来的村民,看到了一张青灰恐怖的脸。 方赖子躺在牛棚门后,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瞪着某处。 他身体僵直,早已死去多时。 牛棚—— 方赖子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身上的衣物也被除去,仵作仔细查验尸体过后,将验尸的结果如实写在册子上。 有人去官府报了案,说方家村发生了人命案子,县令大人派他随官差前来。 “昨天有人见过方赖子吗?几时?在什么地方?他有与人发生冲突吗?” …… 方锦绣是早上到了里正家里,才知道这事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 她抱着小来宝对尤氏和范氏道:“昨天方赖子跑去我家撒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是踹了他一脚,但我有分寸,不可能把他踹死的。” 范氏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说道:“那是他该打,死了也好,省得再祸害村里的小寡妇。往年那些小寡妇鼓起勇气报官抓他,结果他出来了还变本加厉,又不能判他死刑,他自己死了倒干净。” 可尤氏却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停下纳鞋底的动作:“你的意思是,有人要用 方赖子的死陷害你?” 也不是不可能的。 方锦绣对于危险,总有一种很强烈的第六感。 正在这时,一队官差大步走了进来:“谁是方锦绣?现在怀疑你跟一桩杀人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县衙一趟。” 说着,完全给反应的时间,就要用枷锁去拷她。 “等等!” 方锦绣向后退了两步:“别伤着孩子。” 她手里还抱着来宝呢! 里正也挺身拦住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往他们手里塞银子:“几位官爷,这孩子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大男人呢?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那方赖子原本就有什么隐疾呢!你们通融通融,给……” “走开走开走开!” 那几个官差却不耐烦的挥开里正,连银子都甩在了地上:“有什么话,跟我们回衙门再说。” 竟是不由分说的要给方锦绣带枷锁。 范氏和尤氏有心相帮,但出于对官爷的惧怕,以及看到里正都被推开,都吓得有些不敢上前。 “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方锦绣不但没被这阵势吓着,反而高高的抬起头,铿锵有力道:“我们大邺朝有哪条律法规定的,在罪名未成立 之前,嫌疑人更没有拒捕的情况下,就给人戴枷锁的?” 她没看过大邺律令,但大概与现代的法律都差不多吧! 她一没被定罪,二没拒捕,凭什么给她上手铐? 几个衙差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还有看过大邺朝律法的。 他们就这么对视一眼,方锦绣就看出不对来,立马道:“你们敢给我戴枷锁,上了公堂,我一定将各位一一指出来,好好问问县令大人,带人回衙门问话,有戴枷锁的先例吗?” 这还真没有。 一般戴枷锁的人,要么是不需要审问,人证物证俱在的凶手,要么是反抗官差,妨碍执法的。要么就是游街示众,坐囚车去菜市口斩首的。 “果然是一张利嘴!” 拿着枷锁的衙差冷哼一声:“那就请吧!” 他还要去抓方锦绣的手,被她躲开:“我自己会走。” 方锦绣被官差带走的消息一下子飞往了方家村的每个角落。 里正赶紧出门:“得赶紧去给芬娘和方福送个消息。” 尤氏拉住他:“爹,那些人是不是……” 里正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说话,那些人还没走远。 这些官差,很有问题。 第四十九章 从里到外的坏 在衙门里当差的,就没几个不收贿赂的,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奉命抓人的差爷。 一般人家里为了给犯了事的亲人一些体面,都会给他们银子,请他们多关照,不要让他们的亲人太难堪。 只不过是给点面子,不要对犯人推推搡搡,凶巴巴的,又能捞点油水,衙差们都不会拒绝。 可刚才方有为给他们钱,却被他们打开了。 要么就是给得不够,要么……就是有人给得比他还要多。 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五个官差一人分一两,是他们半个月的俸禄。 既然官差有问题,那方锦绣八.九不离十就是被陷害的。 他要去给芬娘和方福通个气,免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慌了阵脚。 “锦绣妹妹!” 方小五刚从令宜书院回来,就听说方锦绣杀了人,在里正家要被官差带走。 他直接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膝盖都摔破了,也没顾得上。 终于在她被压上牛车的那一刻追了上来:“锦绣妹妹,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都说……你杀了方赖子。 “我没杀人。” 少女一双眸子清澈明朗:“方小五,我没杀人。” “嗯!” 方小五用力点头 :“我相信你。” 衙差催促着方锦绣快点,方小五追着他们的牛车跑:“锦绣妹妹,你别怕,人不是你杀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去了县衙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我接你出来。” 此时此刻,方锦绣是有些感动的。 少年的情谊真挚而热烈,就算长年得不到回应,也飞蛾扑火的往上冲。 可…… 她更加明白,方小五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她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方锦绣。 他还不知道,他从小就喜欢的那个姑娘,已经被方蔷薇推倒在石阶上,摔死了。 看着方小五跑得满头大汗,她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回去好好准备令宜书院的面试,人不是我杀的,我相信县令大人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我的。” 沈县令为官多年,在醴县有口皆碑,方锦绣并不惧怕他的问话。 牛车逐渐走远,村民们这才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道:“不会吧?锦绣那一脚,把方赖子踢死了?” “仵作给方赖子验尸的时候你们看到没有?他胸口的脚印都紫得发黑了。” “我瞄了一眼,那个仵作好像写的外力重击导致心脏破裂出血,胸腔积血而亡。” “真是被踢 死的?” “看来是的。” “就算是被锦绣丫头踢死的,那也是方赖子活该,谁让他这样污蔑锦绣丫头,换谁都会气得对他动手的。” “可是,官爷说有人报了官,那报官的人是谁呢?” 众人的眼神齐聚在幸灾乐祸的方桂花和方蔷薇身上。 那两母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们看我们做啥?” 方桂花眉头一皱,大声嚷嚷:“是方锦绣杀了人,又不是我们杀了人。我家虎子错手杀人,她都非要报官,害我家虎子被判了两年。这次她可是故意杀人,不判个十年八年的说不过去吧?” “你放屁!” 方小五正红着眼伤心,听到方桂花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县太爷吗?空口白话的就要给锦绣妹妹定罪,我还说我看到你去牛棚杀了方赖子嫁祸给锦绣妹妹呢!” “你血口喷人。”方桂花扯着喉咙骂:“这方家村谁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小贱人?还为了她要考科举,真笑死人了,就你这头蠢猪,蠢得都没救了,字也不认识几个,还想考状元?你烤地瓜去吧你!” “是啊!” 方小五又近她:“谁都知道我喜欢锦绣妹 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那整个村子里又有谁不知道,你们家和锦绣妹妹有仇呢?我怀疑你杀了方赖子嫁祸给她,不是很合理吗?” 毕竟,你们为了害方锦绣,也什么都可以做。 方桂花被他那死人眼看得有些害怕,心生退意:“我……我懒得跟你说。”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方蔷薇却像着了魔似的盯着方小五:“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你就这么盲目的信任她吗?万一,她真的就是杀人凶手呢?” 凭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大家都相信她? 如果不是以前方蔷薇跟他说话时露出过嫌弃的表情,这样幽怨的语气,方小五都要怀疑方蔷薇时暗恋自己才陷害方锦绣了。 她大概是不甘心。 “为什么?” 方小五扯着嘴笑:“因为她对每一个人都那么真诚,而你虚假。她善良,而你恶毒。她总希望身边的人都过得好,而你却诅咒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不如你。她温柔而强大,你张牙舞爪且从内到外的坏透了。” 他每说一句,方蔷薇的脸色就白一分。 所以,在别人眼里,这就是 她和方锦绣的区别吗? 从小到大,她不管做什么都比方锦绣优秀,哪怕方锦绣长得比她漂亮,却还是被她的光彩压得死死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况完全在她们身上倒过来了? 方小五是真的厌恶方蔷薇,不然以他这脑子,真的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 也多亏他最近多读了许多书,以前脑子里迷迷蒙蒙的不太清醒,现在就像被日光劈开了那层迷雾一样,渐渐清明了。 锦绣妹妹看来是很了解他的水平了,居然让他回去好好准备令宜书院的面试。 是知道他今天又失败了吗? 不过现在面试不是最重要的,他得赶紧回去清算一下他爹的财产。 就算倾家荡产,他也要把锦绣妹妹救出来。 牛车缓慢前行,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抵达县衙。 公堂早已升起,却不见报案之人。 沈县令自己都没想到,第二次再见方锦绣,她居然沦为了凶杀案的嫌疑人。 第一次,是她状告巫婆婆和自家堂哥那次。 要不是她识破巫婆婆诡计,他这个醴县县令都不可能为京兆府立功。 他还跟自家女儿夸她聪慧机警,杀伐果断,将来肯定有大作为。 结果…… 第五十章 沈家家世 才几个月不见,她怎么沦为阶下囚了? 方锦绣看懂了沈县令那惋惜的眼神,她苦笑了一笑,说服自己跪了下去。 现代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让她跪除了自己父母以外的人,从心里上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但…… 没办法,入乡随俗嘛! “啪!” 惊堂木拍下之后,堂审正式开始。 …… 御寿堂—— 郑掌柜心情很好的哼着歌,招呼着伙计将牌匾擦干净:“那边那边,一点灰都别留啊!” 不久的将来……嗯……不用等将来,就在不久之后,他掌管的御寿堂,一定会把百仁堂都踩在脚底下,成为这醴县当之无愧的第一药行。 “掌柜的最近心情这么好,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郑掌柜哼着小曲笑了笑:“是有好事,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他调查方锦绣的时候,发现她的药材似乎都来自他们那个村子里,后山上的一块药田。 那药田如今换了主人,是那丫头的二伯。 听她二伯说,他们与方锦绣一家也是有仇的。 所以约了方兴见面后,他就提出要垄断那块药田种出来的草药。 那方兴卖给谁都是卖,但他说更高兴卖给方锦绣的仇家。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他已经付了一半定金,虽说钱花得不少,但想着日后能收获像那丫头拿出来得那么高品质的药材,也值了。 算算日子,半个月后就是交货期了。 他也已经把方锦绣那丫头的背景跟家主说了,还不知道家主要怎么对付那丫头呢! 都是那多管闲事的丫头,将醴县郑、汤两家医药世家平分市场的局面变成加了一个济世堂。 因为济世堂在斗药大会上出尽风头,现如今那本不该与他们同时出现在人们嘴里的垃圾药铺,现在也跟他们三足鼎立了。 家主因此对他很不满。 此仇不报,非人哉。 一条暗巷—— 男子被人狠揍的声音在狭隘的空间里很是突兀。 闷哼声此起彼伏。 “我说,让你去县衙自首,说出你的幕后主谋,听明白了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那村姑什么关系?” “还不老实?” 靳容楚戴着面具,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又冷又狠:“现在你在我手里,轮得到你对我发问吗?” “呃……” 又是一声闷哼。 “我让你做什么,你乖乖去做还能活一命,不然你以为……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不止他们 要你死,我也会要你死的。” 他好像是含笑说出这句话的,可当冰冷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的时候,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杀手,对死亡的敏锐察觉。 “我去!我去……” 瘦高的男子痛得龇牙咧嘴:“我我我将功补过告诉你他们的计划,大爷你……你别再打了行不行?” 再打下去,他受不了了。 他娘的,这人他下死手啊! 靳容楚听完,若有所思。 这样的话…… 小村姑要多忍一日,受一点委屈了。 他也是时候表露身份了。 不过,不是对小村姑,而是……沈县令。 沈从商落魄之前,他爹曾是广平侯府的门生,后来沈从商的父亲科举中第,官至从二品内阁学士。 沈阁老是外祖父的得意门生。 只不过沈阁老过世之后,沈家遭受重创,那时正好他的母亲病逝,广平侯府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没能顾得上沈家。 燕国公府那位继夫人手段了得,竟把沈家排挤到了这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县城。 地方小,也很难出政绩。 如果外祖父不管的话,沈家这辈子恐怕是升迁无望了。 沈从商是个有理想抱负的好官,若让他一辈子 就做个小小县令,应当是不甘心的。 所以,他来了。 “哎!上回那个被咱们县令大人夸的姑娘又来了。” “啊?她又要告谁啊?咱们偷偷去前边看看?” “不是,这次她是被告。” “啊?为什么?” 几个丫鬟正聚在一块儿说话,高大的方福牵着马匹路过。 老夫人今日不出门,但他不能白拿工钱,每天都将拉马车的马洗得干干净净,再喂点饲料吃。 小丫鬟们突然想起来,方福也姓方,于是叫住他:“阿福大哥,你也是方家村的,你认识方锦绣吗?” …… 沈县令这边已经拿到了仵作的验尸记录,他打结的眉头微微一松:“方赖子是死于外力重击心脏而亡?” 仵作点头:“正是。” “报案人呢?” 几个将方锦绣压来的衙差答:“应该是不愿意透露身份,又或者害怕方锦绣报复,一黑早报了案就跑了,属下等没看清他的样子。” 黑灯瞎火,那人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方家村发生命案”就跑了。 沈县令松开的眉头再次打结:“报案人是方家村村民?” 衙差差点脱口而出“是”,但仵作率先回答道:“应该不是,从方家村到县城 得两个时辰,回去又要两个时辰,时间对不上。而且今日方家村并未有牛车出借,那人难道走路来报案?那来去更不止四个时辰了,方赖子死于辰时,若是那时便有村民发现他,而后报案,时间也对不上。” 总之,说来说去,一句话总结:报案人必不可能是方家村村民。 那会是谁呢? 谁这么未卜先知,在县城里就知道方家村发生了命案,并且还知道凶手是方锦绣,从而报案? 答案只有一个,若不是案发现场第一见证人,那就是——凶手。 “不可能,我家锦绣不可能杀方赖子。” 堂外,方福满脸慌乱想要往里冲,却被衙差拦下:“大人在审案,闲杂人等不许进去。” “我是方锦绣的大伯。” 方福伸着脖子大喊:“大人,我是方锦绣的大伯,我家锦绣是冤枉的,请大人为我家锦绣做主啊!” 师爷听了他的名字,附在沈县令耳边道:“大人,是老夫人前段时间给自个儿找的车夫,救了老夫人的那个。” 沈从商知道这个人,被他家老娘夸上天的老实人。 但他并不会因为心中对方锦绣这一家人有好感,就偏袒她。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他必须查清楚。 第五十一章 收押 若凶手不是方锦绣最好,若是,他也不会徇私枉法,就算他老娘来说情,也不行。 希望这车夫能懂点事,不要惊动他老娘。 不然以他娘那护短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指着他鼻子骂他查案太慢。 方锦绣对着方福摇头:“大伯不必担心,人不是我杀的,我相信沈大人定会还我个清白的。” 小姑娘的信任,如一座大山压在沈从商的头顶。 他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将仵作的验尸报告以及报案人的报案时间对比了许久。 最终下结论道:“此案疑点重重,尚未查清之前,先将方锦绣收押,待查清疑点,再行升堂审问。” “大人!” 连方锦绣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忙叫住沈县令:“民女怀疑去方家村传唤民女的几位官差被人收买,很有可能对民女下毒手,还请大人下令,关押期间不可对民女动用私刑。” 几个衙差就在堂下,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方锦绣,这村姑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告他们兄弟的状? “这怎么回事?” 沈从商还想往上升一升,最好能调回京城去的,最不能忍受自己的衙门里出现损害他名声与官途的人存在 。 不过显然那些衙差不知道他们家沈大人的身世来历,更不清楚他的鸿鹄之志。 方锦绣便把这几个衙差去了方家村之后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道来,外加自己的推测:“民女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书,但是民女的弟弟在令宜书院求学,他也曾读过大邺律法,从不曾有一条要给未定罪的人戴枷锁,这几位官差却不由分说要给民女上枷锁,连最起码的人权都不给民女,民女怀疑他们会加害民女。” 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要对她动用私刑还是害死她,先告状再说。 她不是神,害怕自己进去了就出不来。 “大人!” 从后堂走出来一个穿着富贵的男子,大概是沈家管家之类的,他在沈县令耳边说了什么,沈县令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人在哪?” “老夫人已经把人引去花厅了,就等着老爷您过去了。” 沈县令点点头:“先把方锦绣带下去,单独一个牢房,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私下审问。另外,把张三、李四等人也看管起来,本官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大人,大人,我们是冤枉的,是这个女人她挑拨离间啊 大人,请……” 县衙大牢的环境并不是很好,关押的犯人们身上有些都发出了恶臭。 有的人身上的囚服已经被血液浸湿了一遍又一遍,都红得发黑了。 有的则生了重病,咳得人心烦意乱,还有的身上长疮,挠得脸上全是疤。 总之,方锦绣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种场景。 那沈县令对她还算厚道,让她一个人单独住了“豪华单间”。 要是让她去和那些浑身臭哄哄,真的犯了事的犯人住一起,那才真的是折磨。 她听说集体牢里是要认老大的,不听话还要挨揍。 方锦绣乖乖进了牢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草垛子,还算干净,并不潮湿,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唉…… 没有手机,没有漫画书,那只能……睡觉了。 于是那些注视着“新人”一举一动的犯人们就看到方锦绣倒头,睡得人事不知。 哪有人这样的? 这里是牢房,吃人不吐骨头的牢房哎! 她为什么睡得那么香? 不知道为什么睡得那么香的方锦绣不知道,只有她这间牢房,是被某人特意关照过的。 何止是草垛换了新的,就连地板上的蚂蚁都抓得干干净净 。 做好事不留名的某人此刻坐在县衙后院的花厅内,跟沈县令一家吃着便饭。 “公子此行不欲暴露身份,住在下官这里又人多眼杂,不如下官安排您住我女儿、女婿家中去吧!李家出入的人口不多,但却是当地首富,吃穿用度定不会委屈了公子。” “可!” 靳容楚点头:“我这次来还受了外祖父之托,要调查我小表弟中毒身亡的事,贴身伺候我表弟的奶娘是醴县方家村人氏,麻烦沈大人将洛晚意的身份信息找出来给我。” 广平侯府小公子遇害的消息,沈从商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没办法,京城距此地路途遥远,要不是特意关注着京城的消息,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广平侯府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洛晚意?” 沈从商稍微回忆了一下便道:“若是此女,不需去翻阅人口资料了,下官记得此女,说来也巧,公子今日交代让下官好生照看的方锦绣,就是洛晚意的女儿。” 这个事情,在靳容楚第一眼看到方锦绣时,就已经有猜测了。 她和她娘亲,长得有八.九分相似,要不是方锦绣看起来更年轻一些,她几乎都会混淆的程度。 沈从商向靳容楚介绍着…… 洛晚意并非方家村人氏,甚至都不是醴县人,她是方老三在海里捕鱼的时候,从海里救起来的。 上岸的第一天,洛晚意的美貌就惊动了整个村子的老少爷们儿。 众人纷纷感叹方老三艳福不浅。 他也的确是好运,洛晚意昏迷五天之后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方家村养伤的那段日子,她与方老三培养出了感情,而后顺理成章的嫁给了方老三。 这也是方家村一段佳话。 可惜好景不长,洛晚意生下方锦玉不久后,方老三在一次下海捕鱼后再也没有回来。 同行的村民们都说他被海底的龙王带走了。 洛晚意为了全家人的生计,才在牙婆的介绍下,远赴京城去广平侯府做了小公子的奶娘。 她也的确有本事,照顾小公子妥帖得当,深受广平侯府主子们的信任。 又因生得美貌,气度不凡,常被广平侯世子妃带在身边,她性格温柔和善,侯府上到主子,下到仆妇,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美貌出众,深得世子妃和小公子喜爱的奶娘,居然会对小公子下毒呢? 第五十二章 杀人犯的弟弟 其实在沈从商看来,下毒一事还有待考究。 晚娘她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杀人动机都没有,怎么会去杀人? 她又没疯。 只可惜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晚娘,甚至还有几个目击证人。 失去嫡子的世子妃悲痛欲绝,盛怒之下将晚娘投入京兆府大牢,准备择日审问。 谁知晚娘进去的当晚就“病死了”,也有人说她是畏罪自尽,还有人说她愧对世子妃与小公子,羞愤之下得急症而亡。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沈从商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场针对广平侯府的阴谋。 而晚娘只是一个倒霉的替死鬼。 哪有这么巧? 进京兆府之前好好的一个人,还求京兆尹查清真相,还她清白。进去之后,立马就死了,都没等到京兆尹提人审案。 分明就是有人杀人灭口。 看来巨大的悲痛过后,广平侯府的人也清醒过来,不相信晚娘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可惜了…… 可惜洛晚意那样一个绝色美人,本该在年关与自己的儿女团聚,却惨死异乡。 方锦绣和她娘亲,真的挺像的。 今时今日,就连遭遇也很相似。 不过不同的是,晚娘当日孤立 无援,被冤枉之后,求救无门。 可她的女儿却有燕国公世子相护,这算不算变相的弥补呢? 方锦绣在大牢里睡得昏天黑地,靳容楚为了她东奔西走,方福更是魂不守舍,更别提芬娘等人了。 将方锦玉交给范氏帮忙带着后,芬娘抱着小团子直接去了县城。 她找到了县衙,让人帮忙把方福叫了出来。 见到当家的,芬娘就开始哭:“我……早知道那方赖子这么不中用,我就该拉住锦绣,不让她动手的。现在怎么办啊?锦绣不会真的被关进去不放出来了吧?” “别胡说。”方福捂着她的嘴:“人不是锦绣杀的,说破天去也不是。沈大人是个好官,他会把咱们锦绣放出来的。” 只要找到真正杀死方赖子的凶手就可以了。 方锦绣不放出来,芬娘怎么都放不下心来。方福没办法,在客栈里给芬娘母子开了一间房。 至于方长生那里,方福暂时不打算通知。 他昨日下午才从家中回到书院,再休沐还需等五日。 若这五日内,方锦绣被放了出来,就无需打扰长生,好让他安心念书,不要分心。 若是五日后还没能放出来,到时候去接他归家时再说也不迟。 他是这么想的,有的人却不是。 今日的黄鹤轩胖成大饼的脸上满是得意,下课的竹铃声刚刚敲响,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一群狗腿子往丙班跑去。 在门口将方长生以及方长生的同窗好友拦下来后,笑得一脸得瑟:“方长生,你这个杀人犯的弟弟,有什么资格在书院里和我们做同窗?我闻到你身上的穷酸气就恶心。你阿姐是杀人犯,你也是,赶紧滚出我们书院,别脏了本公子的眼睛。” “黄鹤轩,你又发什么疯?” 书院里,也不全是黄鹤轩这种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被家人送进来镀金。 更多的还是真正上进求学的。 这个黄鹤轩跟有毛病似的,从长生进入书院,就处处为难长生。 也是长生脾气好,从不搭理他。 换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和黄鹤轩打起来。 “我没发疯。”黄鹤轩恶毒的看着方长生,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打碎他的骄傲:“你还不知道吧?你阿姐方锦绣被下了大狱,她杀了人,不日就要被问斩了。” 他笑嘻嘻的拍手:“哎!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杀人犯的弟弟,他姐姐不要脸,勾引村子里的男人,事后不认账,人家上门求娶,她 却趁夜杀人,太不要脸了,不要脸的阿姐所以才有更不要脸的弟弟,大家快……” “呯!” “啊!” 只见方长生扔了手里的书,像一头怒气值蓄满的豹子,猛地飞射出去。 大家还没看清方长生是怎么出手的,就听见了黄鹤轩的惨叫声:“杀人啦!杀人啦!方长生这个杀人犯的弟弟,他也是杀人犯。” “呯!” 又一拳砸在黄鹤轩的脸上。 “呯!” “呯!” “呯呯呯……”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一开始黄鹤轩还能喊出声,后面被打得意识都模糊了,便只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 “快把他们拉开,别真的出人命了。” 方长生在书院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淡雅的、温润的,不论对什么事都是云淡风轻的。 这几个月黄鹤轩处处找方长生的麻烦,言语侮辱,带头排挤,故意恶作剧,都被方长生一一化解。 他那双淡漠的眼睛看过去时,就好像黄鹤轩只是欠缺家教的熊孩子,而他根本没把熊孩子看在眼里。 刚才他与几个同窗是要去找山长考核的。 方长生已经可以参与升乙班的考试了。 然而,这样一个重要的考核,就因为黄鹤轩几句话 ,他发了疯似的揍人,显然是放弃升班的机会了。 很快,有人找了山长和夫子们过来,这才勉强将发怒的豹子安抚住。 黄鹤轩倒在地上,鲜血糊了一脸,惨不忍睹。 “方长生,你怎么回事?” 山长很看好这个入学不久便以神童之名连连晋升的学生,平日里对他颇多照拂。 可他今日居然将同窗打成这样,实在过分。 “赶紧把黄鹤轩送去医馆,跟他道个歉。” “我不去,也不道歉。” “你!” “他活该。” 方长生眼神冰冷,看黄鹤轩犹如在看一个死人:“若他再敢对我阿姐口出恶言,下一次,我会要了他的命。” 山长一听此话,便知另有隐情。 他忙询问在场的学生,大家都说是黄鹤轩先拦住方长生找麻烦,还左一句人家阿姐勾引男子,右一句人家阿姐不要脸。 换谁都得急眼。 山长咬着后槽牙:“这个黄鹤轩……” 仗着与沈县令家那八杆子打不着的姻亲关系,在书院里作威作福…… 要不是当初书院初建时,沈县令捐了自家老爹沈阁老的藏书百卷,山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黄鹤轩入学。 才疏学浅是其次,主要这孩子人品低劣。 第五十三章 特殊照顾 然…… 若真如黄鹤轩所说,方长生的阿姐因为杀人…… 不不不! 山长摇摇头,当初是那位世子招方长生进来的,那她的阿姐也必不可能是道德败坏的人。 况且长生这孩子人品是公认的好,能教出这样的弟弟,姐姐不可能无故杀人。 犹豫了片刻,山长便决断道:“放你半天假,你去县衙打听打听,傍晚书院洛钥之时,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赶回书院。” 百年的规矩不能因为一个方长生而破了。 “多谢山长。” 方长生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飞快的往外跑。 阿姐! 阿姐! 阿姐! 你绝对不可以有事。 “嗯?谁在叫我?” 方锦绣从草垛上爬起来,脑袋还有些发懵:“这是哪……” “愣着干什么?吃饭了。” 狱卒敲了敲方锦绣的木头栅栏门:“方锦绣,你的饭。” 精致的食盒里,雪白的珍珠米饭香气扑鼻,米饭上盖着酱香四溢的大鸭腿、色香味俱全的狮子头,以及绿油油的青菜。 看得人食指大动。 “我不服!” 对面牢房,同样伸出手拿饭菜的几个犯人看到方锦绣的食盒,震惊得眼睛都快跳出眼眶了。 “ 凭什么?” “为什么她的饭菜那么好,我们就只能吃猪食?” “她的草垛也是新的,还有人专门给她打扫卫生,这哪里是来坐牢的,这是来散心的吧?” “我好久没吃过肉了,鸭腿好香。” “放我出去,我要去吃大鸭腿,我要去吃狮子头,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没想到一个餐盒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方锦绣赶紧将自己的午饭勾了进去。 那几个被买通的官差已经被收押了,她不担心有人给她下毒。 狱卒可没那个胆子。 根据大邺朝律法,监狱里一旦发生还未被定罪的嫌疑人死亡的事情,狱卒都要负全责。 轻则丢掉饭碗,重则也要同犯人一样吃牢饭了。 或许……是大伯给了狱卒银子,送了饭菜进来? 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算不算特殊照顾? “阿啾——” 与芬娘在客栈吃饭的方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锦绣在里面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我刚才想给她送饭,都被官爷给轰出来了,说牢房重地,闲人免进。” 那些狱卒都那么凶,锦绣丫头也不知道害怕不害怕。 “没事,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 芬娘安慰他:“那丫头聪明着呢!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沈家的下人在收拾碗筷,主子们已经吃完了,他们收拾完也可以去吃饭了。 就是那位过来拜访老爷的公子,居然让下人把大鸭腿和狮子头都打包了。 ? 真绝了! 家里是有多穷,到别人家里吃饭,居然还带打包的,这也太失礼了。 看那位公子的穿着也不像没钱啊! 呃…… 也许是有钱人家的特殊癖好吧! “下午会有人来自首,他才是杀死方赖子的真凶。另外,那几个衙差也要放出来,我们要用这几条小蚯蚓,把背后的大鱼钓出来。” 张三和李四等人,只褪去官服几个时辰,就又穿上了。 师爷传话道:“大人说了,那个姑娘难缠得很,刚才在公堂上只是怕她闹起来不好看,所以才把你们绑了的,不过权宜之计。现在她已经在大牢里关着了,你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切照旧。” 那几人还想去牢里耀武扬威一番,却被牢头拦下:“没有大人口令,谁也不许进去。” 呵! 不去就不去。 反正大人物交代的事他们已经快做好了。 希望到了那时候,方锦绣的胆子还 有那么大。 方锦绣牢房几日游的时候,方兴守着他的药田,浑身都在颤抖。 骗子骗子骗子…… 什么这块地可以种出灵丹妙药? 他买来的那些种子,按道理已经到了收割的时间。 可…… 他眼前的这些杂草是什么? 歪七扭八,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几根小草药,要死不活的耷拉着枝叶。 方兴脑海中只有三个字:我完了。 可是…… 当初方锦绣也是在这里采药,为什么她就能采到那么好的,去县城卖钱? 怎么办? 郑掌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今天就要收货了,如果没能按时交货……他不敢想象要赔多少钱。 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啊!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个办法,但是哪一个都不能救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就在方家村,怎么跑? “爹……” 外头的太阳毒辣的晒在大地上,可方蔷薇只觉得浑身冰冷,她颤抖着:“现在,只能把一切都推到方锦绣头上,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方桂花哭天喊地的骂道:“当初我就说不该去买什么地,用那钱把虎子救出来多好,你们就是不听,只当我是阻碍你们发财。现在好了,钱 没了,地也没用了,哎哟……我家虎子怎么办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怎么嫁了个这么没用的……” “砰!” 方兴一脚就踹在方桂花的肩膀上:“都是你这个贱妇唱衰,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再哭我把你卖了还郑掌柜的钱。” 方桂花抽抽嗒嗒的停了下来。 方蔷薇都懒得给她一个眼神:“爹,反正现在方锦绣进了大牢,咱们就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去,让郑掌柜去找她算账。” 说不定,郑家恼怒起来,会让她多关几年。 两年,那不够。 方蔷薇想要她死。 下午郑掌柜来方家村收货,方兴一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方锦绣这个黑心肝的,她都要死了还不忘坑咱们一把,居然把咱们的药田给毁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郑掌柜交代啊?” “爹……实在不行,我们把钱还给郑掌柜吧!” “不是我不想还啊!实在是你哥哥被方锦绣害得坐牢,我为了让你哥哥再里头日子好过些,钱都用在他身上了,我没办法了啊!” “锦绣妹妹为什么如此恶毒,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你们在说什么?” 郑掌柜推门而入:“药田被毁了?” 第五十四章 背黑锅 方兴将郑掌柜带到了后山,自己种的药田。 被人为肆虐的痕迹非常明显。 方兴做戏做全套,甚至忍痛将第一次发现方锦绣在这里采药时,他偷采的那些药植全都折断了丢在地上。 奇怪得很,那时候采来的药株,到现在都很新鲜,跟刚摘的似的。 不过这点奇怪之处,在生死面前,没能引起方兴太大的关注。 想法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什么都抓不住。 那些药材,都是上等的药材。 方蔷薇抹着眼泪,一副柔弱姿态:“自从我们家为了生计买下这块地,锦绣妹妹就对我家怀恨在心,这眼看着草药都已经长出来了,我爹只一错眼的功夫,她……她就把这药田给毁了,我们……我们都已经告诉过她了,这草药是要卖去御寿堂的,她还是……郑掌柜,你是不是跟锦绣妹妹之间有什么误会啊?” 她根本不知道郑掌柜认识方锦绣,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只不过她想让方锦绣来背这个黑锅,承担郑掌柜所有的怒火,歪打正着罢了。 斗药大会那件事,方锦绣不可能告诉方蔷薇,而郑掌柜丢了那么大个人,更是不会透露半句。 所以她这错漏百 出的借口,却被郑掌柜当了真。 方锦绣的确和他有仇啊! 在明知道这药田里的药是御寿堂要的,她毁了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郑掌柜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哼!药没了,那就请把钱退给我吧!我不管你们是找方锦绣要,还是找她的家人要,反正订金我一定要拿回来,不然……呵……” 他话未说完,就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而方兴当然知道他那句“呵”是什么意思。 “蔷薇……” “爹,你别看我,我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方蔷薇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她是还藏了一些银子,但那是她给自己存的嫁妆,不可能轻易拿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她爹分明没有做生意的头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她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如……去找小妹借钱吧!” 方桂花怯弱弱道:“虽说你们弟兄姊妹几个早就分家了,但是小妹嫁得好,我听人说,小妹介绍她们村里的好多人去潭州做工,赚了很多钱。” 醴县隶属于潭州省,从醴县到潭州,坐马车也要一整天的。 方家的小妹方芳就嫁在潭州的大户人家,因为离得远,跟他们又不 太亲近,往年也很少回方家村。 最近一次回来,都已经是五六年前了。 她这么一说,方兴立马心动了。 是啊! 他不会赚钱,他小妹会啊! 小妹从小就聪明,比她的几个哥哥都会为自己筹谋,不然她一个小村子里的姑娘,怎么可能嫁到潭州的大户人家去? 说干就干的方兴立马往家里跑,准备给小妹修书一封。 天气越来越热,夜晚也比从前迟到了几分。 夕阳余晖,如天幕瀑布倾泻而下。 郑掌柜从方家村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趁着天黑之前回了郑家的大宅。 管家客气的请他在东家的偏房小厅落座:“二爷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郑掌柜是郑家旁支,在家中排行第二,又因被东家提拔,所以老宅里的下人都很给面子的称他一声二爷。 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老宅的管家给他脸面,他不敢拿乔,客气的道谢后,便乖乖坐在偏房小厅等着。 时不时有女子的惨叫声从主屋传出来,伴随着男子放肆残忍的笑声。 郑掌柜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天亮变成了天黑。 一直到郑掌柜肚子都咕咕叫了,郑大围才从屋子里出来。 他面上带着潮红,脚步虚浮走来:“来找我什么事?” 郑掌柜立刻起身,将姿态摆得很低:“东家,那方锦绣,您见着了吗?” 郑大围睨了他一眼,翘着兰花指捏了捏络腮胡,难得赞赏了他一句:“你这老小子还算有眼光,方锦绣……的确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少女中,最漂亮的一个。” 这么说,东家私底下已经“品鉴”过自己的猎物了。 郑掌柜这才敢露出微笑:“东家,此女与咱们御寿堂作对,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我之前收购了一批药植,也被她给毁了,害咱们损失了几百两银子,着实可恨。” 郑大围又睨了他一眼,这次有些不悦了,冷着声音道:“美人有几分气性脾气,只会让她更有吸引力,泥人似的,爷我还瞧不上呢!” 随即又说道:“几百两银子而已,到时候从那小美人身上讨回来就是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笃定,郑掌柜试探道:“东家……已经有办法了?” 有办法把方锦绣弄到手了吗? 郑大围只是很不屑的看了郑掌柜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是是是……”郑掌柜忙点 头:“东家说的是,那我这就走了。” 事情已经在东家这里过了一遍嘴,到时候查账,他也就不怕了。 郑家医药大族,账房先生都鬼精鬼精的。 平日里一次贪个几两银子,他们要么看出来了,但是并不放在心上,东家也默许这种情况发生。 本来嘛! 他做掌柜的,怎么可能不捞点油水? 可是一旦他捞的数额大了,账房先生肯定能查出来,东家不会饶了他的。 既然东家看上了方锦绣的美貌,不在乎这几百两银子,那等方兴把钱送来,他就自己收着。 黑锅,还是方锦绣来背。 “阿啾——” 方锦绣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惦记她。 “方锦绣,出来,大人要审你的案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衙差来看房提人。 “这么快?” 这沈大人办事效率很快啊! 才一天就找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了吗? “哼!” 来提她的人,就是那天去方家村传召她的衙差之一。 他似乎已经认定,方锦绣会被定罪,连装都不想装了,阴阳怪气道:“锦绣姑娘一张利嘴,就是不知道死了以后能不能说服阎王爷把你放回阳间?” 第五十五章 升堂审问 “我回不回阳间关你屁事?”方锦绣也不是好欺负的人,立马反唇相讥:“你以为你是阴间判官能断人生死啊?对阎王爷这么好奇,你先死一死好了。” “你死了要是还回得来,那我也回得来。” 别问! 问就是你先死。 衙差被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嘴硬,郑……哼……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活过今夜。” 差一点就把幕后主使诈出来了。 衙差自知失言,后面任方锦绣再怎么口出恶言也不肯再说话,等到了县衙大堂,他已经被气得快吐血了。 这次堂下跪着的,不止方锦绣一人了,还有一个身材瘦小,但是看着十分有劲的男子。 门口观看审案的人群中,方长生也在。 昨日他率先回了方家村,想回家先弄清楚情况再行营救阿姐。 但大伯和大伯母都不在家,妹妹也交托给了里正家的范婶婶。 听她们说,方赖子死了,有人报案说是阿姐杀的。 这怎么可能? 他又在书院落钥之前赶了回来,今日一大早便跟山长告了假。 黄鹤轩昨夜就想回家告状,但山长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准许他归家的请求。 他又不敢偷跑回家,违 反院规,是要被开除的。 他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方长生出了书院。 方福也跟老夫人告了假,他没说方锦绣的事,只说家中有要事。 “大伯。” 方福身量高大,方长生一眼就看到了他。 “长生?”方福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记得他没通知长生来着,怕影响他的课业。 “同窗告诉我的……” 方长生并不想多谈这个,而是在看到方锦绣出来时,松了一口气:“阿姐好像没被用刑。” 不仅没被用刑,她还红光满面,似乎只是出门玩了一趟。 相比起来,跪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子就狼狈许多了。 他脸上全是青紫的伤痕,嘴角还破皮流血,两个眼睛周边淤青发黑,肿得跟核桃似的,很艰难的睁开着。 衙门里有用酷刑对付报案人的惯例? 沈县令:天地良心,这伤他来之前就有。 “啪!” 惊堂木一拍,沈县令还没说话,方锦绣旁边的男子就浑身一抖,将事情抖落出来:“大人,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方赖子是我杀的,至于幕后主使……” 方锦绣:不是,兄弟……你好歹让沈大人有点存在感。 衙差里,就有人退了出去 。 沈从商的眼神跟着移了出去,在接受到门口靳容楚的眼神后,立马对师爷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另外几个衙差跟着刚才出门的衙差身后去了。 “怎么回事?那人不是收了咱们的钱吗?怎么……” “得赶紧回去通知……不然就晚了。” “我们郑家……有头有脸……不怕……” 隐隐约约的,方长生听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但是他们声音太轻了,让他听不真切。 但…… 就算是没听真切,也够了。 他推了推方福:“大伯,抓住那两个人,他们是陷害阿姐的人。” “大人!幕后黑手在这里!” 方福大叫了一声,和方长生一起猛地扑向那两人,将他们扑倒在地。 “啊——” 混乱之中有人被推倒,有人摔在地上,惊叫连连。 被扑倒的两人刚开始有点慌乱,但是反应过来后便剧烈挣扎。 方福那边还好,他体型一压制,那人基本上就动不了了。 可方长生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的手臂上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但他死死的抱住那人,不让他挣脱了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臭小子,松开!” 那凶恶 的男子举起手里的匕首就要插入方长生的后背。 “长生!” “长生,快跑!” 来不及了! “呯!”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男子手里的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方锦绣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后怕的拍了自己好几下。 一颗石子落在方长生脚边,他弯腰死死抱住那男子,只来得及在混乱中抬眼,看到了一双白鹿皮靴逐渐远去。 “把他们二人拿下!” 很快,官差就把两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一并压进了大堂。 “你是……阿全?” 方锦绣认识其中一个,那是御寿堂郑掌柜的跑堂伙计阿全,二人前不久才见过。 “你认识他?” “他是御寿堂的伙计。” 沈从文觉得,案件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朗朗日光预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郑掌柜一如既往的要去前方茶楼听个小曲儿,喝杯顶级的龙井提提神。 刚出门,他就被一群官差拦住:“你就是郑令先?” 郑掌柜没有回答,而是警惕道:“你们想干嘛?” 衙差拿出拘捕令:“现在怀疑你与一桩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命案! 郑掌柜当场就想拒捕。 但…… 门口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他要是搞得太难看,以后生意就难做了。 是以,他只能乖乖跟着官差走。 很快,他们就到了县衙。 当看到阿全的那一刻,郑掌柜狠狠皱眉。 “是……是我们掌柜的指使我做的,买凶的钱也是他给我的,我在他手底下做事,若是不听他的,饭碗就要保不住了,沈大人,我也是被逼的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 “掌柜的,事到如今,您就认了吧!争取沈大人从轻发落。” 不是! 他认什么? 什么买凶杀……等等…… 郑掌柜想起了东家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凉凉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难怪……难怪东家对方锦绣志在必得。难怪不让他问得太仔细。 东家这是……事败之后,让他做替罪羔羊。 “不是我,我没有!” 但…… 凭什么? 家族之中,因为东家掌握着整个郑家的命脉,从来高人一等。 郑令先他不干了。 听着他们焦灼的互相攀咬,方锦绣只觉得想笑,甚至还有点想回去接着睡觉! 反正审到这里,方赖子的死,已经和她没半点关系了。 第五十六章 仙人跳 “老爷,老爷我求求你,你放过奴婢吧!奴婢家中还有半岁的孩子嗷嗷待哺,求老爷放过奴婢吧!” “啊啊啊……不要!不要!” 房间里传出衣帛碎裂声和惨叫声。 张三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将门踢开,却看到令他傻眼的一幕。 女子额头上破了一条大口子,涔涔的往外冒血,衣不蔽体,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 郑大围还未尽兴便被打断,很是恼火:“你是谁?敢擅闯我郑府,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等那衙差回答,就又“呼啦啦”冲进来一群穿着捕快服的人:“把他抓起来,带回县衙。” 郑大围是不是买凶杀方赖子,嫁祸给方锦绣的幕后黑手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郑大围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那女子一副奴婢装扮,俨然是郑府家奴,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回郑大围到底是不是方锦绣杀人案的幕后黑手,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 郑大围在看到家中的管家和奴仆都被控制起来之后,却像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张三破口大骂:“狗日的,你们这些王八蛋,收了老子的钱还带人来抓 老子。老子告诉你们,老子背后有人,老子不怕你们。” 其实他更想骂的是将郑府看管起来的那位领头人。 但…… 那人剑眉星目,清贵高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我很不好惹”的气场。 吓得他只能拿这些人撒气。 他做下的那些破事,都是管家去找人给他兜底,他没见过张三,根本就不知道抓他的这批人和张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张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混乱,也晕晕乎乎的被一道压回了县衙。 待官差将人压走,府中众人也被看管起来送入后院,靳容楚才抬脚走入郑大围的房间。 阴暗的房间里,女子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光洁的额头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靳容楚进来时,她刚穿好衣服。 “公子,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来漪红楼找红霞我呀!装柔弱小娘子这种活,我很在行的。” 这小公子出手阔绰,出了五百两银子包她一个月,却不用她伺候。 只把她从漪红楼带出来,收拾打扮一番后丢在路边,让她装成被恶霸欺负的小娘子,引起郑家老爷的注意。 对付老色批嘛!青楼女子很懂的。 她只稍稍流露出一丝妩媚神态,让郑大围路过时看到她最美的侧脸,就成功的进入郑家,并且成了郑大围的贴身丫鬟。 才伺候了他三天,她就勾得郑大围那个畜生对她出手。 这是小公子跟她约定好的时间。 没想到小公子原来是官府的人,这官府为了抓郑大围也下了功夫了,居然花这么大一笔钱,请她来搞了个仙人跳。 靳容楚冷冷看了她一眼:“最近不要出现在人前,等风头过了再说。” 红霞点头:“公子包了红霞一个月,这个月红霞不用接客,若是公子什么时候想红霞了,就来漪红楼找红霞吧!” 她露出暧昧笑容,靳容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也没接她的话。 红霞离开后,靳容楚后续安排的人就一一登场了。 “啊——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才进郑家做了三天的丫鬟怎么就没了?啊——我要去报官,我要告郑大围侮辱我女儿,还将她残忍杀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呜呜呜……赔我的女儿啊!你们赔我的女儿……” 郑府门口,一对夫妻穿着丧服,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出什么事了?” “听 说御寿堂的东家郑老爷被官差带走了,好像是府上出了人命。” “不会吧?郑老爷家可是咱们醴县医药世家,乐善好施,每年冬天都要布施粥饭,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御寿堂与百仁堂作为醴县仅有的百年世家,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乐善好施,平易近人,慈悲济世。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有一些不利于郑、汤两家的不利言论出现,很快又销声匿迹。 除了世家之中有专人善后,跟他们百年来经营的好名声也息息相关。 不过这一次,郑家踢到方锦绣这块铁板,也得认栽了。 谁让她身后还有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神秘人靳容楚呢? “不是误会。”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农妇:“我女儿也是被郑大围这个畜生祸害的,她才十三岁,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我丈夫就是为了给我女儿讨公道,才被他们打死了,扔在了乱葬岗,我想报官,却被官差恐吓,今天老天开了眼了,他到底惹到了谁,才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我妹妹也是那年郑家招工进去的,才做了两个月,郑家就说我妹妹请假回家了,自此以后失 踪,但是跟我妹妹一同进去的姑娘说,我妹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郑老爷把她叫进了屋中没有出来。” “还有我家小姑子……” “我们村里有个小娘子也是在郑家做工,再也没有回家了。” “……” 那对跪在郑家门口哭的夫妻像是打开了罪恶的大门,不断的有人站出来揭露郑大围的恶行。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县衙击鼓鸣冤吧!咱们这么多人,一定能引起县令大人的重视。” “好,我们一起去报案,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我们的亲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 “对,一起去,都一起去……” 事情的发展让方锦绣都觉得反转得不可思议。 她也曾一度以为,是郑掌柜在背后下毒手,嫁祸给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确有过节。 但没想到,郑掌柜在公堂上居然揭发自己的东家,说他凌虐幼女,杀人抛尸,就连买凶杀方赖子,也是他东家郑大围干的。 为的就是让方锦绣在大牢里吃尽苦头,等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受不了了,郑大围就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把她救出去。 然后…… 第五十七章 背后有人 他自然就可以对方锦绣为所欲为了。 只要方锦绣不听话,郑大围就会用再把她关进大牢里来恐吓她。 任哪个小娘子,都会害怕屈服的。 一开始,郑大围还不以为意,买凶杀人怎么了?这事他做得多了,至今也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慌了。 前一刻,方锦绣才洗脱嫌疑,被沈县令告知可以离开。 后一刻,县衙外头的大鼓就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大群人被衙差带了进来。 他们每一个人看着郑大围的眼神,都恨不得掐死他。 “阿姐!” 方长生被刺伤的手已经包扎好了,方锦绣刚走到公堂门口,就被大伯和弟弟拉住了手臂。 方锦绣笑了笑,转了一圈后道:“我一点事都没有。” 她眼神一转,手指戳着方长生的额头:“倒是你这小屁孩,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往上冲,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方长生是方老三唯一的儿子了。 虽然她这个现代人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但在这里,如果方老三没有儿子,就是绝后了。 方长生咧嘴,讨好的笑:“没事儿,大夫都说了是皮外伤,最重要的 是阿姐没事。” 方锦绣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傻白甜弟弟呀! 真是拿他没办法。 “真的只是皮外伤?”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是皮外伤。” 方福摸了摸方长生的头,好似觉得他会保护阿姐了,是真的懂事了,欣慰道:“那人没敢真的下手,只轻轻划了一下,我带长生去包扎的时候,伤口都已经愈合一些了,只是当时他们在打斗,血流得比较快,看着吓人而已。” 男子汉,留点伤疤都是勇敢的证据。 大伯都这么说了,方锦绣才放下心来。 她点点头:“我想看完沈大人审案,先不回去。” 方福收敛了笑容:“我也要看看他到底什么下场?” 居然为了得到锦绣丫头,想出这样的毒计,要真被他得逞,估计锦绣丫头心中会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是个烈性的姑娘。 郑大围之恶,真的超出了方锦绣的想象。 他居然在几十年间,残害了三十多位少女,而这些人里,有的尸体找到了,有的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还有上门去讨说法的,也有好几户人家被他们打死了扔去乱葬岗的。 他身上犯下的命案,何止几十? 这在二十一世纪,是简直可以被称为连环凶杀案的存在。 那么多无辜的少女,生命就停留在了十几岁。 郑大围,真是畜生不如。 而这头畜生,面对那么多人的谴责,居然毫无悔色。 就算沈县令已经判了郑大围不日在菜市口问斩,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仿佛算准了沈县令不能将他如何。 就连叫他去指认抛尸的地点,他也拒不配合。 “既然如此,行刑。” 沈县令也被他的态度激得上火:“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你敢?” 郑大围僵着脖子:“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我告诉你,今天你敢动我一下,明天你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沈从商从前在京城,也没人敢对他说这句话。 他冷冷一笑:“好啊!那本官就等着你背后的人,亲手来摘本官的乌纱帽。” 他倒要看看,没有皇上亲自下旨,谁敢? 京城沈家,也不是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小家族。 “啪啪啪啪……” “啊──” 实打实的板子拍在郑大围的屁股上,很快就见了血,看来那些衙差心中也对他恨极了。 那么多条人命啊! 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二十大板打完,郑大围稍微老实了一些,嘴上不再强硬,却还是不肯说那些失踪的少女去了哪里。 天色也已晚,沈县令只得下令择日再审。 在衙差将郑大围带下去的时候,方锦绣一下子就冲过去。 “啪!”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郑大围一巴掌。 衙差甚至看到了空气中的粉尘,被她一巴掌抽得都看到了具体的灰雾。 郑大围头一歪,昏死过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方锦绣过分,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沈县令也装成一副没看到的样子,急忙退堂往后院跑了。 省得郑家人又找他唧唧歪歪。 苦主要找郑大围的麻烦,他可没办法。 方锦绣拍了拍手,将残余的药粉拍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郑大围,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方福连续请了两天假,这会儿带着方锦绣和方长生去客栈找芬娘。 芬娘见方锦绣无事,抱着她又心疼的哭了一场:“瘦了瘦了,锦绣丫头受苦了,回家大伯母给你好好补补。” 方锦绣:不能吧? 她只在大牢里住了一天一夜 ,而且……不是她要为古代牢房正名。 实在是……她在里面真的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几个狱卒跑来找她打叶子牌呢! 不过,大伯母说她瘦了就瘦了吧! 方长生今天就要回书院继续念书了,方锦绣让大伯留在客栈等她,她去送方长生。 实际上,因为去令宜书院会经过济世堂,她得去问问,自己剩下的五千两什么时候到账? 周掌柜说,斗药大会结束就可以给她的。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斗药大会的魁首有六千两的奖励。 嗐! 她还赚了四千两呢! “长生,谁告诉你我被抓来县衙的?” 方锦绣了解自己的大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把事情告诉方长生,让小孩子跟着担心。 方长生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说实话:“是书院里跟我有仇的人拦住我,笑话我,我才知道的。” “那个人,阿姐也认识,就是那天在布庄,想和我抢衣服的小胖子,他娘亲是沈县令亲家家的大小姐。” 小小的孩子也知道,他打了黄鹤轩一顿,不可能那么轻易躲过去。 黄家的大人肯定会知道。 他们知道后,也不会善罢甘休,阿姐迟早要知道的。 第五十八章 大快人心 与其让阿姐毫无准备的被那些人吓一跳,他还不如自己坦白。 免得阿姐生气。 比起那些人来找麻烦,他其实更怕阿姐生他的气。 “你是不是跟他打架了?” 方锦绣道:“别不承认,你看看你身上脏的,跟在泥里滚了好几趟似的,你打赢了没有?没被那小胖子伤着哪里吧?” 方长生抬头,小心翼翼看她:“你不怪我吗?” 他没敢和大伯说他打架了,大伯肯定要他去给人家道歉,他不想去。 “怪你干什么?” 方锦绣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家长生最乖了,别人不触碰到你的底线,你是不会动手的。肯定是那个小胖子说话太难听了,你才打了他。他那么胖,你没吃亏吧?” 方长生露出真切的笑容:“没,他打不过我,虚胖而已。” 一直忐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家中贫苦,若不是阿姐会赚钱,他连书都读不起。 一般这样的家庭,想法应该都如他大伯那样,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必须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还要忍。 不能得罪书院里那些家境好的同窗,不能惹事生非,不能与同窗起争执。 因 为他读书不易,就该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然若是得罪了那些富家公子,万一把他赶出学院,万一出点什么事,旁人可以靠家世摆平,而他什么都没有。 可方长生觉得,他并非什么都没有。 他还有护着自己,理解自己的阿姐。 阿姐的话,给了他勇气。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啧~” 方锦绣摸着下巴:“那小胖子回家肯定会告状的,到时候万一她娘去找你麻烦……” 她顿了顿:“等下次休沐回家,不要大伯送你了,还是阿姐跟你一起来。” 这是怕大伯老实,长生又年幼,被别人欺负了。 “好。” 方长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令宜书院便在前方,对方锦绣拜了一拜,他才转身进去。 “小屁孩读了书就是不一样。”方锦绣嘿嘿直笑:“多有礼貌啊!” “轰隆——” 忽的平地一声惊雷,乌云在天空中迅速堆积。 方锦绣抬头看了看,这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啊! 她忙转身,拔腿就往济世堂跑。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也好麻烦,春日里的雨说下就下,一点征兆也没有。 “轰隆隆——” 一声巨响伴随闪电,暴雨倾盆。 方锦绣的头发、衣服全都被淋湿了。 街边商铺的屋檐下,全是躲雨的行人。 她正低着头去将裙子上的雨水拍下去,一把油纸伞就出现在她头顶:“姑娘,这是我家公子送您的伞。” 雨幕下,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方锦绣的前方。 遮雨的车顶,双开门的车厢,古朴又大气的颜色,两匹马儿拉着的马车,无一不在证明着,马车主人的尊贵身份。 屋檐下其他躲雨的小姑娘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方锦绣。 光是有钱这一点,就很让她们羡慕了。 就好像夏天的夜晚,酒吧门口全是妹妹,突然有个最漂亮的妹妹面前停了一辆全世界销量的豪华跑车,跑车主人主动跟妹妹搭讪,旁边的妹妹肯定都要羡慕的。 呸呸呸…… 方锦绣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赶出自己的脑海。 哼! 这可是封建社会的古代,是矜持比生命更可贵的时代。 怎么可能有人当街搭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向里面躲了躲:“我不认识你家公子,还请把伞还给他。” 侍从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拒绝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 道:“我家公子说了,姑娘在公堂之上那一巴掌,打得很大快人心,想必那郑老爷,今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被人看出来了? 方锦绣有些惊讶,她在手上涂了闻久了会让人做噩梦的曼陀罗花粉。 量很大,她巴掌甩过去的时候,先撒了一些在郑大围的衣服上,然后在打他巴掌的时候,又沾了一些在他的头发里、脸上和鼻子里。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没想到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不过对方看着好像并没有恶意。 她笑了笑,接过油纸伞:“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说完之后,她利落的转身跑进大雨之中,片刻就消失了背影。 侍从回到马车上:“公子,方姑娘为什么不上来跟您亲自道谢?” 京城里那些出生名门的小姐,若是能得到他家公子的一个眼神,夜晚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若是能在雨中得公子一把油纸伞,那死皮赖脸都是要挤上马车来亲自跟他家公子道谢的。 靳容楚望着漫天大雨出神:“大概……是因为她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你家公子我。” 寒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居然很是认可道:“的确,没有哪个姑娘见了您的容 貌,不为之神魂颠倒的。” 靳容楚很想说:你信不信,刚才那个方姑娘就不会。 初见那晚,他受了伤,隐约听到那姑娘在葬母时说,要保佑她暴富暴瘦,男人什么的不需要,因为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帮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或者性格有趣,而是出于对晚娘的愧疚,以及……同情心作祟。 沈从商说,这姑娘的爹也没了。 这世道,对无父无母的孤儿,大多残忍。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他还记得,在广平侯府时,晚娘曾在大雪天,递给他一杯暖和的参茶。 “这什么鬼天气啊?” 甩了甩油纸伞上的雨水,方锦绣就进了济世堂的大门。 周掌柜叫她来,忙从柜台后跑出来:“锦绣姑娘,你……你没事吧?我听说……” 他似乎怕方锦绣生气,忙道:“我正想去县衙,可突然下了大雨,我……” “没事没事……” 方锦绣大气的摆摆手:“都是御寿堂的东家陷害我,沈大人查清真正就把我放出来了。” “御寿堂东家?”周掌柜吃惊的样子像极了受惊吓的仓鼠,露出两颗大门牙:“郑老爷?” 第五十九章 还敢回来? “就是他。” 方锦绣点点头:“这对你们济世堂来说可是好事,我告诉你,他犯的事可大了,御寿堂肯定要倒了,以后醴县只有济世堂和百仁堂,百仁堂与御寿堂一丘之貉,你很快就可以取代他们的。” “那就借您吉言了。” 周掌柜笑眯了眼睛:“锦绣姑娘日后还有什么好药材,只管拿来济世堂,不管珍稀与否,我都收。” 他想着,小姑娘手里压箱底的药材只怕就是百年人参和千年人参了。 都低价卖给了他,帮了他的大忙,那自己也要知恩图报,以后小姑娘为了生计来卖药,可不能歧视那些寻常草药。 不计草药的价值,只为了小姑娘这么信任他,无论如何都要高于市场价收下的。 “好呀!” 方锦绣点点头。 周掌柜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要不我去后头找一套药娘穿的衣服给您?” “不用,我一会儿去成衣铺子买,我有钱。” 周掌柜又忙去柜台里给她拿银票,厚厚的一沓递给她:“五千两。” 方锦绣:我没有催你的意思。 周掌柜:我懂你意思。 此处无声胜有声。 这场瓢泼大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方 锦绣从济世堂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没两步就有一家成衣铺子,方锦绣买了两身颜色鲜亮,但款式简单的窄袖衣裙,将身上湿透了的衣裙换了下来。 坐在回村的牛车上,方锦绣颇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因为到了村口,她发现村民们都在道路两旁等着她。 范氏手里拿着一碗清水,另一只手拿着柚子叶,稍微沾了下水,在她身上扫了扫:“去去霉气。” 该说不说,方锦绣这段时间真的挺倒霉的。 先是无缘无故的被方赖子缠上,差点被他毁了清白,又被他强行提亲,最后他死了还要赖到方锦绣身上,害她被抓进大牢里。 虽说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但总之就是晦气。 “方锦绣,你还敢回来?”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方桂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散发恶臭的水。 她直冲过来,手里的木盆对着方锦绣泼过去。 范氏还拉着她的手,大伯和大伯母抱着宝宝就站在她身后。 若是那水真的泼出来,四大一小的五个人都要遭殃。 说时迟,那时,就在方桂花手里那盆恶臭的水倾泻到木盆边缘的时候,方锦绣出于本能 的一个高踢腿,将木盆踹得倒扣在了方桂花头上。 “咦惹~” 众人捂着鼻子,嫌弃的退出好远。 脏水全都撒出来,众人甚至看到了那盆中的秽物,伴随着恶臭撒出来的,竟然是一盆混合着屎尿的黄水。 呕…… 被扣了一盆子屎尿在头顶上的方桂花,自己都忍受不了的干呕起来。 可她又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那些东西就顺着尿水流进嘴巴里。 方锦绣皱着一张脸,恶心得不得了。 还好她刚才反应快,不然现在喝屎尿水的人就是她了。 真是恶毒啊! 大伯母手里还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宝宝呢! 活该! “方锦绣,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方蔷薇从人群里挤出来,扔给方桂花一张帕子擦脸,就连她现在都不敢近方桂花的身。 实在是太臭了。 “我欺人太甚?”方锦绣指着自己:“你有没有搞错啊?是你娘发疯,端着东西泼我,我要是不反击,那些东西就淋我头上了。怎么?你娘泼我就可以,我挡回去就是我欺人太甚?你这发言未免有点太狗了吧?” “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方蔷薇将一张地契扔给她:“你明知道我 说的是什么。” 方锦绣接住那张轻飘飘的纸,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蔷薇皱眉,瞪着她:“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少女轻蔑的眼神里满是嘲讽:“二伯以为我的草药都是在那块地上采的,悄悄瞒着我去找卖货郎把那块地买下,除了想发一笔财,不也是为了断我的生计吗?如今你们亏了,就跑来找我麻烦,这是什么道理?是我逼着你们买这块地的吗?” “你……” 方蔷薇气得脸都红了:“你早就知道这块地种不活东西,你是故意引我爹上钩的。”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方锦绣当然不承认:“你爹种不活,那是你爹没本事。我能种活,那是我的本事。你们买下那块地,又没买下我的本事。大家各凭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她那语气,活像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那块地分明就是你的。” 方蔷薇尖叫着:“你和卖货郎沆瀣一气,骗我爹买下这块地,一百五十两银子,你们是不是平分了?你赔我的银子来。” “这话你可别乱说。” 方锦绣将地契抚平叠好,又送还到方蔷薇手里:“好好 收着,毕竟是一百五十两买的,可金贵着呢!” “你……你……” 方蔷薇这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可方锦绣还不觉得解气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还有啊!你们别冤枉人家卖货郎,一百五十两银子,我拿了一百五十两,他一分都没要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方锦绣大概已经倒在血泊中千万次了。 可惜,方锦绣只觉得方蔷薇那个杀人的眼神像眼神经坏死。 方桂花擦干净脸,冲过来又要打方锦绣,方锦绣直接拉着方蔷薇的手,将她扣在自己身前挡着。 “二伯母,你再不回家洗洗,都腌入味儿了,看我二伯不休了你。” 她不恐吓方桂花还好,这么一吓,方桂花好像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的骨血中都散发出臭气。 “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像个疯婆子一样横冲直撞跑回家。 她要洗澡!她要洗澡!她要洗澡! 方蔷薇正想一口咬在方锦绣的手臂上,但方锦绣像是手上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将她推开,很是看不上她一样的哼笑了一声,就扶着芬娘走了。 村民们也跟着她离开,丢下方蔷薇一个人站在村口,好不凄凉。 第六十章 亏心事做多了 村民之中,有的人是真的关心方锦绣,询问她事情的经过。 更多的是想留下来打听热闹。 比如说,方赖子为什么会死?方锦绣怎么被放出来的?真凶到底是谁? 八卦,也是人的天性。 方锦绣深知这些乡村老大爷、老太太、伯伯婶婶最喜欢聊这些。 反正不关她的事。 说就说呗! 还能赚取乡亲们的好感度。 于是,她将自己在县衙发生的一切,绘声绘色的讲给大家听。 说到郑大围残害无辜少女时,还调动了大家的情绪一起咒骂他。 最后方锦绣道:“以后大家买药可以去济世堂,他们家的名声虽然没有百仁堂和御寿堂那么响亮,但他们家的掌柜人好又地道,肯定不会骗人的。不像那个郑老爷,心都是黑的。” 别看方家村总共也才百来户人家,但方家村里与外村通婚的不在少数。 这一传十、十传百,生意不就做大了吗? “我听说济世堂还有千年人参嘞?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斗药大会那天我去了,那么老大一根人参,有人那么高,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济世堂的药是卖得比其他两家便宜,他们 家大夫人也都很好。” “锦绣丫头肯定不会骗咱们的,以后有锦绣丫头治不了的病,咱们就去济世堂。” …… 深夜—— 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整个县衙大牢里除了微微的鼾声和老鼠“吱吱”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其他。 “啊啊啊啊——” 惊恐、害怕、痛苦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划破黑夜的长空。 “不要过啦,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 “我给你们烧纸钱,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啊……” “郑大围,你有病啊!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鬼……鬼……有鬼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招,你让她们滚开,让她们都滚开。” “我不怕,我不怕你们,你们已经死了,活人是不怕死人的啊啊啊啊……” 狱卒们看着在牢房里一会儿大叫,一会儿用头撞墙,一会儿又死命掐自己脖子的郑大围:“快点去通知沈大人,这人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被吓疯了。” 翌日—— 或许是昨天那场大雨未下得尽兴,一大早的,小雨淅沥里的下了起来。 震惊 整个醴县的少女失踪案,终于破了。 几十年间失踪的那几十个少女,全都被人面兽心的郑老爷杀害了。 那些少女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就连见惯了生死的仵作看了,都红了眼眶。 她们有的被装在麻袋里,绑了石头沉尸河底。有的被打断了腿骨,胡乱埋在山上。还有的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在乱葬岗,连尸骨都早已经找不到了。 案件性质之恶劣,甚至惊动了整个大邺朝。 就连京师那边都有人在关注案件的进展。 沈从文继任醴县县令不过七年,那些命案大多发生在七年之前,所以他也不必担什么责骂。 反倒是早就已经升迁的原醴县县令,已经被撤了官职,闲赋在家,准备接受上级的调查。 郑大围早先一直叫嚣着自己有后台,这个后台也被调查出来,正是潭州太守。 可如今潭州太守自身都难保,怎么救恶贯满盈的郑大围? 为了撇清与郑大围的关注,潭州太守甚至亲自写了一封信给沈县令,直说自己只是在御寿堂入了股份,根本不参与药铺的经营。 他本人除了与郑大围是合作关系,私底下无任何往来。 潭州太守付 大人原先也是醴县人士,科举之后被分配到自己家乡的省会做了太守,与郑大围早就相识这也说得过去。 付太守让沈县令只管放手去查,药铺改整顿就整顿,该关门就关门。 家国律法之前,个人利益不值一提。 饶是他话说得再好听,沈县令也没有心慈手软,该查就得查。 而引起朝廷新一轮震动的方锦绣本人,在郑大围被斩首示众之后,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阳春四月,院子里的皂荚树已经开始结果。 里正家的来宝已经满了三个月,方锦绣遍辞了里正家,每天呆在家里照顾小团子。 哦! 小团子也终于取名字啦! 大伯特意让方锦绣来取的。 就叫方峻泽。 小家伙是在六十年一遇的水虎年出生的,老虎又是山中森林之王,名字中带山带水,寓意极好。 而且自古就有水能带财的说法。 方峻泽,日后的成长道路上,你一定顺风顺水,财源滚滚,这辈子都不发愁。 沈家—— 方有为和其他几个村子的里正都等在县衙的后院。 今日是每年要向官府上报村中人数增减,方便官府做人口身份登记普查的一天。 “酒菜都已经备好了,诸位请稍等,我家老爷处理完堂前事宜便过来。” 人口登记和核实,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校对完的,几个里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县衙里,跟知县大人吃饭喝酒,顺便说说村子里的发展情况。 村子早日脱贫致富,也属于县官的政绩之一,会纳入三年一审的升迁标准之中。 “方有为,你们村子最近好像没什么作为吧?我们尤家村最近在搞那个果林,乡亲们都积极响应,等秋天的时候,果子肯定很好卖,你可不要羡慕啊!” “我们范家村今年有乡绅回村建了纺织厂,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在纺织厂做活拿工钱,每家每户都不愁吃穿,不知道有为你们村有吗?” 几个里正七嘴八舌的,全都针对方有为。 谁让这个方有为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明明有人求他们办事,他们收点辛苦费也属正常。 可就因为这个方家村的里正死脑筋,不肯跟他们一样,迂腐古板得要死,害得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放开手脚干。 就怕方有为抓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给举报了。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挤兑方有为就成了里正们的集体娱乐项目。 第六十一章 脱贫致富 方有为被问得面红耳赤,他们村子……除了他兄长做生意挣了些钱,好像的确都不是很富裕。 在方家村说一不二的村官方里正,这会儿羞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也不是没有从方家村出去的富商想在方家村办厂,但是…… 那些人都不是真的冲着帮村中人脱贫致富来的。 办厂就会有污水和废物产生,有些水和废物还是有毒的。 那些人就是看中方家村靠着大海,他们可以把废水废物全部不处理就流入大海之中。 那怎么行呢? 方家村的村民们,世世代代都是靠山靠海赖以生存的。 如果那些有毒的东西都排入大海,鱼在有毒的海水里长大,那不也有毒了吗? 这种会伤害村民们身体的事,他不干。 他不干,别的村子也就没法干,毕竟方家村处于几个村子的中心地带,他们的废水想排进大海,管道就要经过方家村。 方有为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 这无形之中就断了他们好多的财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都在戳方有为的肺管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饭桌上,抓 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哎?那谁家的小孩?” “小公子,小公子?” 几个丫鬟焦急的寻摸过来,在看到小孩又抓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时,还全都笑了。 “打扰诸位了,这是我们家小姐的孩子,是我家大人的外孙。” 沈家的丫鬟教养都很好,一看也不是醴县这种小地方出身的。 方有为正想说,小孩子吃这个东西好像对身体不好,很危险…… “咳咳咳……” 那头,小男孩已经抓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小公子怎么了?” “脸都憋红了,是不是中毒了?” “虫虫,虫虫你跑哪里去了?” 沈梦丹此时也找了过来,看见丫鬟们手里的小孩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急得仪态都不顾了,飞奔而来:“怎么回事?小公子怎么了?” “婢子们也不知道,小公子趁着婢子们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婢子们追上来时,小公子就在桌子上吃花生米,突然……突然就这样了。” 方有为想到方锦绣说过的话,她说:“三岁以内的孩子,尽量不要给他们吃花生、瓜子、核桃一类的坚果,因为小朋友容易被卡住,有窒 息的风险,处理不得当是会死人的。” 难道,小公子是被花生米卡住了? 但他又不敢乱说乱动,万一没处理好,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也会被迁怒。 “虫虫,你不要吓娘亲,你到底怎么了?” 沈梦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抱着小男孩摇了摇,小男孩更加痛苦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急得在原地跺腿。 “大人来了!” 沈县令处理完郑大围的事情,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后院。 却见自家女儿抱着小外孙哭得不能自已。 “怎么了这是?” “爹……爹……” 沈梦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沈县令的衣袍:“爹……你救救虫虫,你帮我救救虫虫。” 沈县令这才看到小外孙的脸色已经发白,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这下子他也慌了。 办案他行……这……这救人,他不行啊! 而且,他都不知道虫虫怎么了! “不如……让我试试吧!” 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死在自己面前的方有为弱弱开口:“我想,小公子大概是被花生米给卡住了,他刚才一连吃了两颗。” “你别在这儿添乱,我就没见过吃花生被 卡的小孩,肯定是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就是,小公子看面色就是中毒了,方有为,你不懂别乱说。” “百仁堂有个大夫很擅长解毒的,要不我去把大夫请来给小公子看看?” 方有为? 沈县令看过去:“方家村里正?” 方有为忙站出来:“沈大人,草民正是方家村的里正方有为。” 那个年年纠纷最少,最让官府省心的村子。 方锦绣就是那个村子里出来的。 “让他试试。” 沈县令拉着女儿,示意她让开:“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 虫虫看着马上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去请大夫,根本来不及。 沈梦丹向来很听父亲的话,她忙擦着眼泪,将位置让出来。 方有为回忆着方锦绣的动作,反复几次,还真的把卡在小公子喉咙里的花生米挤了出来。 “咳咳咳咳……呕……哇呜呜呜……” 哭出来了! 方有为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哭出来了就好了,日后大人和小姐一定要好生看着,小孩子三岁前吃食一定要注意,特别是这种花生米大小的这种硬物,最好是不吃。” 沈梦丹自是无有不应的。 虫虫刚才的样子,快把她 吓得魂飞魄散了。 真不敢想象,要不是这位大叔,虫虫还能不能活下来? “那个……” 沈梦丹犹豫着问道:“方大叔,刚才我看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这法子是谁教你的啊?是你内人吗?若是的话,能不等让她来我家给我儿子当奶娘?我……呕……”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沈县令代替她道:“小女怀了二胎,对虫虫的照顾就没那么多精力了,偏她请了好几个奶娘都不放心,若是你媳妇对照顾孩子有些心得,不如让她来试试,我们家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这可是个和沈大人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当即,那些挤兑方有为的里正全都围了上去:“沈大人,内子生了四个孩子,全都养大成人了,她很会带孩子,要不然我让内子来给大小姐当奶娘?” “四个算什么,我婆娘给我生了六个,如今还有奶水呢!大小姐要是需要奶娘,我婆娘也可以来。” “我婆娘念过书,我婆娘也可以。” 事关自己的利益,他们这会儿又各自为政,抢得跟什么似的。 沈县令和沈梦丹都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方有为。 在等他的答复。 第六十二章 旋转木马 若只是寻常找个奶娘,他们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熟人介绍一个就是了。 沈梦丹想要的,是一个有应急能力,能在危险时救她儿子的厉害奶娘。 顺便,如果懂得医理更好,可以把她这个孕妇一道照看了。 当然了,他们要让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在待遇上不会亏待对方就是了。 方有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不是我婆娘,是我们村的方锦绣,沈大人您也认识的,她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带娃能手,不论再难带的娃,到了她手里都乖得跟小猫似的,任何小娃娃的问题,她都能解决。哦对了,她对产妇也很了解,我儿媳妇今年生孩子,也是请她照顾的。” “这救人的法子,我也是学的她的。” “她这么厉害?” 沈梦丹是真的对这个传闻中的少女产生了好奇心。 上回父亲也夸过她,后来她又被陷害,也躲过一劫,这样的际遇,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了。 可一个未婚的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方有为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笑容:“不是我吹牛,整个醴县,不可能找出第二个比她还会带孩子的人。” “那方大叔能不能帮我引 荐引荐?”沈梦丹已经动了心:“若她真有这么厉害,我想请她来帮我的忙。” 她再不说要请奶娘了。 毕竟,叫一个未婚的黄花大闺女奶娘,总是不太妥当的。 方有为知道方锦绣一直有开那个什么“小孩学堂”的想法,想着现在与县令搭上关系,将来她想做这些,会方便许多。 于是说道:“可以,我回去就跟锦绣丫头说,帮你们约个时间见面。” 事情尘埃落定,几个里正只能眼红着看方有为受到县令以及大小姐的青睐。 就连向沈大人禀报人口情况时,也不再对方有为阴阳怪气。 这人现在可得罪不得。 就连县令家的大小姐都有求于他呢! 几个里正同时咬牙,他们村子里怎么就没有方锦绣这号人物呢? 要是有的话,也不至于让方有为出这个风头,白白被他抢走机缘。 方有为回到方家村找方锦绣的时候,她正摘下一串皂荚树的黄花,在给方锦玉做花冠。 臭美的小阿玉戴着花冠,让方锦绣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不许她眨眼,然后自己在阿姐的眼睛里——照镜子。 “哇!阿姐,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真的吗? ” “对啊!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眼睛。” “哎呀!小阿玉今天吃了几串糖葫芦啊?嘴巴怎么这么甜呀!夸得阿姐都不好意思了。” “你为什么不好意思啊?我是说,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所以你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 方锦绣:合着说半天,这鬼精灵是在夸她自个儿呢! “锦绣丫头……” 方有为快步走入庭院:“快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放下手里的皂荚花,方锦绣拍了拍手上的花瓣:“咋啦?有为叔。” 方有为将县令大人女儿要找奶娘的事与她说了,而后又道:“你不是想搞那个什么带小孩的学堂吗?我寻思着那位大小姐的相公李运昌就是醴县商会的会长,你若是想把学堂开在醴县,这是个好机会,所以没帮你拒绝,她让我跟你约个时间再告诉她。” 县令大人的女儿? 李家那位大夫人。 那不就是小胖子黄鹤轩娘亲的嫂子吗? “那就等长生从书院休沐回来,我再送他去书院那天吧!” 方锦绣想了想:“就约在令宜书院的门口见。” 黄鹤轩那小胖子是肯定会回家告状的,说不定还要在他娘面前夸大其词, 煽风点火。 她本来想着花点钱去镖局请几个护卫,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 但…… 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不是? “成,我明天还要去县衙,我帮你告诉沈大人。” “麻烦有为叔了。” 她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小木马:“这是我找木匠打的小玩具,阿玉她不玩,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您带回去,等来宝满一岁的时候就能玩了。” 小木马体积很小,一看就是特意打出来送给来宝玩儿的。 估计是怕自己不收,才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 小阿玉从小就爱美,又是个软糯胆小的性子,但凡有一点危险的事情,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这小木马前后两头都往上翘着,需要一前一后晃动才能摇摆起来,小阿玉怎么可能会玩。 多影响她小淑女的气质。 他家婆娘说得对,锦绣丫头的确是个知恩图报的。 方有为笑眯眯的接过小木马:“那我就替小来宝谢谢他锦绣姐姐啦!” 方锦绣不知道里正脑补了些什么,她不是想开月子中心吗? 这小木马便是她心血来潮画给木匠师傅做出来的。 但她想着,这种小木马,醴县的街市上到处都是,太 普通了。 所以她最近在画旋转木马。 她大学念的医学系,但初中到高中那几年,她一直是美术特长生,画个旋转木马不难,难的是还要把旋转木马的每一个配件都画出来给师傅看。 这样才能做成一个完整的旋转木马。 这普通的小木马留在家里真的没什么用。 等小团子长大了,应该也可以直接坐旋转木马。 傍晚,夕阳映衬着暖黄的天空,将大地晕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 牛车渐渐停在方锦绣家门外,方阿牛对着院子里大喊一声:“锦绣妹子,长生我给你带回来啊!” “谢谢阿牛哥。” 方阿牛的媳妇儿很会做漂亮的绢花,每天都要去县城卖。 方长生去书院念书后,只要他休沐,方阿牛就会绕但令宜书院,接他回家。 书院里的人一开始看他的穿着打扮,书具用物都很讲究,还以为他是富家子弟,有些人就是因为这才跟他做朋友。 后来好几次看他坐牛车回家,就知道他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与他绝交不说,还跟黄鹤轩一起欺负他。 不过这一切,他并不打算告诉阿姐。 反正,那些人怎么对他,他一点都不在乎。 第六十三章 要考试了 阿姐说过,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的贫穷或者富贵而疏远你,亲近你。 真正的朋友会互相吸引。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吸引什么样的朋友。 后来夫子也说,这叫物以类聚。 所以黄鹤轩身边都是和他一样,不学无术,人品低劣的纨绔子弟。 “哥哥!” 门口走进来的少年身姿挺拔,穿着一件青色衣衫,如翠竹一般令人见之忘俗。 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穿着名贵衣裳的方长生,那张还未长开的稚嫩脸蛋,已经风华初现。 也因此,他现在晋升成了颜狗阿玉在家中第一喜欢的人。 就连可爱的小团子也要往后排了。 小姑娘飞扑过去,方长生伸手接住,将她抱了个满怀。 “哥哥你看,这是阿姐给我做的花冠,阿玉戴上是不是漂亮极了?” “是。”方长生由衷的称赞:“哥哥就没见过比阿玉还要漂亮的小姑娘。” 方锦玉骄傲的抬头,看着方锦绣,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你的眼睛里有我,所以你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连哥哥都这么说呢!想来我就是这世上第一漂亮的姑娘了。” 方锦绣被她傲娇的样子逗笑:“我去做晚饭, 长生今晚想喝什么汤?莲子百合猪脑汤怎么样?” 吃脑补脑嘛! “我都可以。” 方长生温柔的笑了笑,抱着小阿玉往屋里走。 若是被书院那群人看到,大概会惊掉下巴。 臭脸神童居然还有笑得这么好看的时候? 将书具在房间里放好之后,方长生又走出来:“阿姐,两天后我回书院,就要参加县试了。” 他轻飘飘地说出来,好像县试只是所有模拟考中最简单的一场考试一样。 可方锦绣在送他去书院之前了解过了,大邺朝科举的第一场为童试。 童试分三场,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为童试考试中的第一场,由县官主持通过才能取得府试资格。府试在管辖本县的府内进行,由县令主持,府试通过后就可参加院试。 通过县试和府试之后,会获得一个身份,名为童生,有了童生的身份之后就可以参加院试。院试也叫章试,童生在县或府里参加考试,由省里的提督学政主持,考中者称生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秀才。 “你有把握吗?” 方锦绣没想到,方长生才入学数月,居然已经可以被夫子允许去参加童试了。 她不知道,方长 生本就勤奋好学,又有她空间的补脑汤相助,学习如有神助。 虽然入学才数月,他已经连续两次跳级,从启蒙班跳过丁字班,直接入学丙字班。又从丙字班跳过乙字班,直接到了甲字学霸班。 并且,在高手如云的甲字班,他也很强势的名列前茅。 他就像一块干的海绵,将夫子们传授的学业,像水滴一样迅速地吸收进身体里。 可怕的是,他这块海绵,永远也装不满,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外界吸收水源。 这样一个人,学习的速度是一日千里的。 “有没有把握都不要紧。”方长生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只是去熟悉一下考试的场地以及现场答题,预估一下自己的速度。夫子也说了,让我不要着急,我就是三年后再参加童试,那也是咱们醴县年纪最小的童生。” 也是! 三年后,长生也才十二岁而已。 “那你加油看书,阿姐以后每天给你炖汤送去书院。” “每天?” 方长生疑惑:“从村子里去县城太远了吧?” 他的意思是,不用阿姐每天那么累,还特意炖汤送去书院。 “不远。”方锦绣神秘一笑:“估计到时候我也会一直在县城, 给你送个汤不难。” 醴县李家她是听说过的。 名副其实的醴县第一富商,听说李府的宅子距离令宜书院就一盏茶的路程,在家中都能听到令宜书院上课的钟声。 方长生本还想听听为什么,但方锦绣却保持神秘不肯说了。 他只能笑笑,回到房里看书。 反正阿姐有本事,他也很想每天和阿姐说说话。 一眨眼,两天的假期就过了。 下午方锦绣乘坐方爷爷的牛车,送方长生去书院。 她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三千青丝绕成一个利落的灵蛇髻,点缀几颗雪白的珍珠,越发衬得她五官灵气逼人。 垂下来的头发编成几个小辫子,在身后一摇一晃的,增添了几分俏皮感。 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外罩提花的小衫,远远看去就觉得这姑娘干净又整洁,明亮又可爱。 令宜书院—— “娘,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方长生,他居然敢打我,简直没把您放在眼里。” 李秋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夫说已经快到预产期了,让她最近不要到处乱跑。 实际上大夫是熟知她的脾气,怕她出去与人发生争执,到时候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可…… 她儿子居然在书院被打了哎! 这还得了? 她不顾医师的劝告,带着一群奴仆,气势汹汹的挡在令宜书院门口。 今天她非要治治那乡下穷小子不可。 要是他那个阿姐来了更好,两个一起打。 上次被他们跑了,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儿撒呢! 真是撞到枪尖上来了。 同样的一辆马车,正缓缓走向令宜书院。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一袭水红色衣裙的沈梦丹。 “娘娘娘……就是他,他来了。” 方长生和方锦绣刚送走方爷爷,一群人就如狼似虎的走了过来。 “好哇!你们胆子很肥啊!还敢来书院上学?” 黄鹤轩用鼻孔看着方长生:“哼!敢打我是吧?现在我娘来了,我看你今天怎么逃?” 书院门口人来人往,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子与家长。 “这是黄鹤轩她娘亲,这下长生死定了。”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山长?” “你活腻了?不知道那是沈县令的亲家小姐吗?得罪了她,你还想不想在令宜书院念书了?” “方长生的姐姐长得好漂亮啊!难怪……他也生得这么俊朗,遗传得真好。” “你的关注点很奇怪啊!” 第六十四章 靠山来了 “哼!” 李秋雨摸着肚子:“你还记得我吧?” 那天在布庄,算他们姐弟俩跑得快,今天就不可能再让他们溜了。 “不记得。” 方锦绣不按套路出牌:“你谁啊?” “你!”李秋雨挺了挺肚子:“不记得我不要紧,我哥哥就是县令大人的女婿,这醴县商会的会长李运昌,这你总认识吧?” “不认识。” 方锦绣还是一副死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认识什么运什么昌的?” 交手不过两句话,就把李秋雨气得浑身颤抖。 孕妇本来情绪波动就很大,她指着方锦绣,手指不停抖动:“打!给我打死这个贱人和她的贱种弟弟,我不说停手,谁也不许停。” 恶毒的眸子眯成一条直线,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谁给你们的胆子当街喊打喊杀?” 方锦绣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拐角处出现,立马厉声吼道:“你不过是李家出了嫁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代替李家,代替县令大人?咱们醴县的百姓如此安居乐业,全都仰仗沈大人铁面无私,清廉自守,断案如神。你这妇人却开口闭口说自家哥哥是县令大人的乘龙快婿,对着我 们这样手无寸铁的百姓喊打喊杀,就不怕毁了沈大人的名声吗?” “你以为你拿出县令大人的名头就能吓住我?”李秋雨蛮横道:“沈大人就算知道,也只不过训斥我几句,本夫人今天非打杀了你不可。” 她抢过家丁手里粗壮的木棍,对着方锦绣的头就打了下去。 “住手!” 方锦绣故做柔弱姿态,抱着方长生跌倒在地,李秋雨那一棍子落了空,又听到那熟悉的,严厉的声音,吓得差点往前摔出去。 好在,她身边的婆子拉住了她。 “李秋雨,你在做什么?” 一个身材窈窕,满头珠翠的华贵妇人出现,说是妇人,其实在方锦绣看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在现代和她差不多大。 她穿越之后,这具身体才十四五岁,足足比出现的美妇人小了十多岁呢! 所以…… 当沈梦丹看到跌坐在地,眼睛里满是水光的方锦绣时,怒气值直接飙升。 她在奴仆的簇拥下,快步走来,挡在姐弟二人身前,一双凤眼冷寒:“李秋雨,你在外头就是这么败坏李家,败坏我爹的名声?对着人家柔弱的小姑娘使这么大的阵仗,谁给你的特权 对人喊打喊杀?你眼里还有没有大邺律法?” “什么叫你杀了她,我爹只会训斥你几句?我告诉你,你今天……不,你以后只要敢动方锦绣一根头发,我爹就送你去吃牢饭。” 这小姑娘几次三番的夸他爹是勤政爱民的好官,他爹还想调回京城去,这种爱民如子的名声就不能坏了去。 像方锦绣这样会宣扬她爹的人,她巴不得这世上人人都如此这般才好。 京城啊!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嫂子!” 这么多人看着,李秋雨自觉丢脸,涨红着脖子道:“嫂子,你别被这贱人给骗了,她……” “你给我闭嘴。”沈梦丹狠狠皱眉:“你大家闺秀的教养都去哪了?开口闭口的污言秽语,这里是求学胜地,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像个什么样子? 像个泼妇呗! 方锦绣对着方长生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怕。 靠山这不就来了吗? 方长生将她扶了起来,拍拍她裙子上的灰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阿姐不用这么做,他今天也不会有事的。 他家山长就站在书院门口看着呢! 只要李秋雨的人一动手,他就会出 面制止的。 山长惜才,不会任由旁人欺辱他。 “我……你……” 李秋雨指了指沈梦丹,又指了指柔柔弱弱的方锦绣,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啊夫人……” 那么大个肚子,倒下来也实在吓人。 她那方的仆从都吓了一跳,尖叫着接住李秋雨。 年纪稍大的李秋雨奶娘更是心疼不已,指责沈梦丹道:“夫人作为我家小姐的嫂子,她被人轻视欺辱,您不帮着我家小姐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是什么道理?” “哈?” 沈梦丹被气笑了:“你家小姐是什么性子?她能被别人欺辱?她不欺辱别人都不错了。你这刁奴还敢质问本夫人?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煽风点火的奴才,才纵得她如此放肆,待我回家禀明婆母,将你这老虔婆送到庄子上去。” 那老虔婆……啊不……那奶娘这才吓得不敢说话了,指挥着奴婢们将李秋雨抬回马车上。 黄鹤轩早已经被这位严厉的舅母吓傻了,垫着脚尖就要逃跑。 被沈梦丹一把提住衣领:“你这臭小子刚才威风得很,看来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从下次休沐开始,准时来你舅舅府上,我专门 请了夫子给你补习。” “啊~” 不要啊! 黄鹤轩哭丧着一张脸:“知道了,舅母,我可以走了吗?书院里该上课了。” 沈梦丹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出去好远:“滚!” 方长生也与方锦绣道别:“阿姐,我进去了。” 待人群散去,方锦绣才笑笑,对着沈梦丹屈了屈膝:“李夫人。” “方锦绣?” 沈梦丹挑眉:“你今天故意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你算计我,就不怕我动怒吗?” 方锦绣又笑笑:“夫人愿意帮我,我才能算计得到夫人不是吗?况且,我不觉得这是算计,是我在对夫人示弱,请求夫人帮我一把。” 的确,如她所说,如果自己不想帮忙,她怎么算计,自己也不会上当。 主要也是李秋雨太过分了,她不能任由李秋雨如此败坏他们沈家的名声。 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秋雨真的把方锦绣姐弟当街打死。 那她成什么人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是个聪明伶利的。 只要她没有坏心,把虫虫交给她带,她倒是很放心。 沈梦丹看着方锦绣的眼神变了又变,方锦绣全程保持着微笑,任她打量。 第六十五章 别丢下阿玉 小姑娘眼神清正,细看之下才发觉她美貌惊人。 可她刚才第一印象,并不觉得方锦绣太过美貌,而是……聪慧。 看来爹爹说的果然没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小姑娘。 沈梦丹卸下心房,神色缓和下来:“我的来意你都知道了吧?可愿意来我府上帮我照顾我儿子?” “愿意。” 方锦绣点点头:“不过夫人好像又有了身孕?是只照顾小公子一个人呢?还是您也要我一起照看呢?” 沈梦丹一下了马车,就跟李秋雨似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也被她注意到了。 不得不说她心细如尘。 “你还懂妇人孕事?” “略懂……” 这么一个略懂,沈梦丹便觉得,她肯定是很有信心才这么说的。 于是,话题很快进入到方锦绣要多少钱月银了。 最终谈妥是一百两。 照顾小公子五十两,照顾孕妇再加五十两。 方锦绣当天下午就乘坐沈梦丹的马车回方家村收拾了行李,与芬娘说好之后就去了李府。 方锦玉还小哭了一场,直说阿姐跟阿娘一样,去了别人家里带孩子,不要她了。 或许也像阿娘那般,走了就不回来了。 得到方 锦绣的再三保证,每个月都会回来后,方锦玉才抱着她的大腿嘤嘤嘤道:“那阿姐一定要回来啊!别丢下阿玉,阿玉会很乖的,阿玉以后一天只吃一个鸡腿。” 芬娘每天都只给她一个鸡腿吃,但她总去厨房偷吃,一天要吃两个。 听说隔壁村的阿狗哥哥每天还要用鸡腿诱惑她,过家家的时候做他的新娘就有鸡腿吃。 “是每天只吃一只鸡腿,你别给我玩文字游戏。” 一天,是只有今天一天,并不是每天。 “好吧!”方锦玉松开手:“走吧走吧你快走吧!鸡腿都不让人吃,阿姐真小气。” 她气呼呼的转身,不舍的眼泪却一直在流。 方锦绣从背后抱了抱她,懂她小小年纪却很爱面子,口是心非。 她没拆穿她的故作坚强,而是上了马车,往李府去了。 “呜呜呜呜……” 马车走远了,小阿玉才大哭出声:“呜呜呜……大伯母……呜呜呜……我想阿娘了呜呜呜……” 芬娘摸着她的头:“阿玉乖,你阿姐和大伯现在这么努力的赚钱,为的就是早日把咱们接到县城去过好日子,他们真的很努力,咱们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等他们来接我们好 不好?” “我也呜呜……我也没说……没说不好呜呜呜……” 她就是舍不得~ 李府—— 管家将方锦绣带到老爷与夫人院子里的偏房:“小公子同老爷夫人住在一处,锦绣姑娘要照顾夫人和小公子,就只能委屈姑娘就近住在偏房了,如此安排,夫人若有什么事儿,唤姑娘也方便。” “不委屈不委屈……” 方锦绣甜甜的笑:“多谢管家伯伯了。” 委屈什么? 这李府建得跟个小故宫似的,就连偏房都比方锦绣自己在家时住的房间宽敞多了。 里面的一应摆设大概也是沈梦丹交代过的,雅致而不过分华丽,简洁又不过分寒酸,总之方锦绣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管家本来还想留下两个丫鬟伺候她,方锦绣忙推脱说不用:“我都是来照顾小公子和夫人的,哪里还用得上人伺候我?” 管家便不再说什么,安排好方锦绣后,去向他家夫人复命去了。 晚间,沈梦丹特意叫了方锦绣去花厅与她一道吃饭:“你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是我请来照顾我和虫虫的贵客,也不要叫我什么夫人了,我比你年长一些,你就叫我梦丹姐吧!” “好,梦丹姐。 ” 沈梦丹爽快,她比沈梦丹还爽快。 “虫虫,这就是以后来照顾你的锦绣姐姐啦!你喜不喜欢呀?” 小虫虫还只有一岁,不能说完整的一句话,只拍着桌子朝方锦绣笑得口水直流:“亮……亮……亮……欢……欢……” 沈梦丹笑:“ 他夸你漂亮,说很喜欢你。” 方锦绣露出微笑,拍了拍虫虫的头:“虫虫也很可爱,姐姐也好喜欢你呀!” 小虫虫羞红了脸,往娘亲怀里躲。 “夫人,老爷这次去南边谈生意,带了些荔枝回来,让奴婢送过来给夫人和小公子尝尝呢!” 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哟~夫人这儿有客人呀?” 女子扭着腰肢进门:“这……奴婢不知道夫人这儿有客人,小厨房蒸了四只螃蟹,奴婢和老爷吃了两只,这只剩您和小公子的了。” 待方锦绣看清那女子艳丽的容貌,她又笑着道:“早知道奴婢就不吃了,可是老爷非要奴婢尝尝,说是江南阳澄湖的大闸蟹,美味得很,都怪奴婢贪嘴儿,夫人可别怪奴婢。” 方锦绣怎么听,这话都怪怪的,像是……特意来耀武扬威似的。 果不其然,沈梦丹听完,脸都黑了下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都握成了拳。 那妖娆女子还不收敛,将荔枝和螃蟹放在桌上后,又去逗虫虫:“小公子,来,要不要吃荔枝?窈窈姐姐给你剥好不好?” 虫虫害怕的向后缩了缩,可见这什么窈窈姐姐是个嘴甜心黑的。 “啪!” 窈窈剥了一颗荔枝,正往虫虫嘴边送,沈梦丹还没来得及阻止,离窈窈最近的方锦绣一巴掌打在她白净的手腕上。 雪白的肌肤上立马印上了一个大手印,那香甜的荔枝也滚落在地上,粘上了脏灰。 “你……” 窈窈捂着自己吃痛的手:“放肆!谁让你打我的?” “啪!” 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又挨了一巴掌。 “你……” 窈窈气不过,也抬手去打方锦绣,被方锦绣抓住了手,往背后一扭:“哪里跑来的刁奴,敢在我梦丹姐面前放肆?一个奴才,还敢与我动手?这是谁教你的规矩?我倒要去李家姐夫那问问看,是谁给你的狗胆,敢对当家主母如此不敬。” “我错了我错了,哎哟哎哟……” 窈窈痛呼道:“夫人,奴婢……奴婢不知这是亲家小姐。” 沈县令只有沈梦丹一个女儿,还哪里来的什么亲家小姐? 第六十六章 教训奴婢 不过方锦绣这一出,的确给沈梦丹出了口恶气。 她拍拍方锦绣的手,方锦绣这才往前一推,放了窈窈自由。 沈梦丹温婉一笑:“你误会了,这不是你什么亲家小姐,是我的朋友,我这不是怀二胎了吗?请我朋友过来,帮我照顾一下虫虫,也顺便陪我解解乏。” 县令大小姐的朋友,那起码也是和县令家同样有权有势的人家,才配与大小姐做朋友。 窈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还不忘嘱咐:“夫人,螃蟹该凉了……您……您记得趁热吃,莫要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好心。” “呵!” 方锦绣冷笑一声,一双桃花眼瞪着她:“你知道我梦丹姐怀孕了是吧?” “是……是啊……” 夫人怀孕,是整个府里的喜事,这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只不过还没到三个月,所以除了夫人的娘家,还没对外公布。 “知道夫人怀孕,你还怂恿她吃螃蟹?” 方锦绣微抬着头,一副看穿她心思的样子,朗声道:“螃蟹性寒,孕妇忌食,你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居然把这法子用在夫人身上?你安的什么心?” “扑通!” 窈窈哭着跪倒在 地:“夫人……夫人……窈窈不知,窈窈真的不知,是老爷……是老爷让窈窈送来给夫人的。” “到底是老爷让你送来给夫人的,还是你为了显示自己的温柔大方,在老爷面前买了乖,又能害夫人?” 方锦绣不吃她这套,咄咄逼人道:“一举两得之事,你做的真是得心应手啊!荔枝上火,糖分过高,食之对孕妇无半点好处,螃蟹性寒,你催促夫人快吃,你说你没有二心,谁信?” 主院里的奴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窈窈:“难怪她最近总是往夫人这里送吃食,咱们快去提醒厨房的人,要多防备着些。” “我听说宫里头有些妃子嫉妒旁的妃子有孕,又不敢下毒害人,便以相克的食物令其小产,原来是真的。” “这窈窈心也太大了,就算老爷喜欢她,顶了天了做个贵妾便是不错了,她这么谋害夫人,难道是想取而代之不成?” “她只是咱们老夫人身边嬷嬷之女,唯有与老爷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才令老爷对她格外不同,她怎么能……怎么敢肖想当家主母之位?” 怎么不敢呢? 有的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以为得了男人几句虚假的承诺,自己就能为所欲为。 真要出了什么事,这种没脑子还认不清的人,死得最快。 方锦绣的话吓到了窈窈,也吓到了沈梦丹,她强装镇定:“请……请大夫来……” 她呼吸急促,看向窈窈的眼神十分狠辣:“你给我跪在这里,我什么时候叫你起来,你再起来。” 方锦绣追着沈梦丹进了内室:“梦丹姐别怕,我吓她的,螃蟹性凉,只要不吃蟹黄就没事,荔枝味甜,少吃几个也没关系。” “那……那我之前也吃过她送来的饭菜,会不会……” 她一直都知道,窈窈是李运昌最喜欢的丫鬟,也可以说,是他的青梅竹马。 她还提议过,让李运昌纳窈窈为妾。 可窈窈自己说不想要名分,只想做个小丫鬟,日日服侍老爷。 沈梦丹一度以为她对李运昌是真爱,所以二人在府里秀恩爱,她也只装做看不见。 毕竟做正室夫人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她也一直以为,窈窈就算嫉妒她可以嫁给李运昌,但没有胆子害她。 结果人家不仅敢害她,还用这么隐晦阴毒的法子。 “她给你送了多久的食物?” 沈梦丹回头看向身后,奶嬷嬷立马回忆道:“有大概六七天的样子,夫人有时候食欲好多吃两口,食欲不好便一口都未动。” “那没事。”方锦绣扶着沈梦丹在软塌上坐好:“相克的食物是一种慢性中毒,需要的时日比较长,梦丹姐你才吃了几天,而且是断断续续的,毒性尚浅,可自行排出体外,并不影响胎儿发育,以后你和小公子进口的食物,都交给我。” 那一百两银子,也不能白拿。 她要做点让沈梦丹觉得,那一百两花得物超所值的事。 反正教训害人精,她不嫌累。 于是—— 只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莲心端着一大盆水,艰难的进了院子:“锦绣姑娘,是这样吗?” 她把水盆放在窈窈的头顶,如千斤重的木盆压得窈窈身体晃了晃。 “对。” 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窈窈:“你,背挺直,双手举到头顶扶着木盆,就这么笔直的给我跪着,弯一下腰,我就要打你屁股一下。” 说着,还用手里的细竹鞭在她屁股上试了试。 羞耻与恐惧同时袭来,窈窈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过人。 “哭什么哭?我还没打你呢!” 方锦绣凶了一声:“吵着小公子休息,我扒了你的皮。” 呜呜呜…… 窈窈赶紧挺直背,咬住唇,不敢出声。 这哪里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啊? 这简直就是升级版的宫中最严厉的教习嬷嬷。 太恐怖了! 沈梦丹在屏风后看着哭成泪人,却不敢发出声音的窈窈,掩嘴偷笑:“这一百两,花得真值。” 这窈窈仗着李运昌的喜欢,没少在主院给她阴阳怪气的添堵,每次她生气骂李运昌,那狗男人也只会和稀泥。 她作为正室,又不能真的自降身价与一个奴婢争长短。 她院子里得用的人,都是她从沈家带来的,也不屑与一个跳梁小丑多说些什么,只是将她的院子护得密不透风,不让外人钻了空子。 这次属实是个意外,她身边没有人懂食物相克一说的道理。 “老爷……老爷您快去救救窈窈姐姐,夫人院子里来了位娇客,窈窈姐姐不知怎的得罪了那位娇客,正被罚跪呢!” 李运昌的书房外全是美貌婢女,其中有两个与窈窈关系最好,偷偷在夫人的院子外面看到窈窈被罚后,忙来找老爷救人。 第六十七章 发卖窈窈 “这是做什么呢?” 一袭白衣的李运昌没有中年男子油腻的样子,三十岁的男人正值壮年,李运昌也不例外。 他长得虽然说不上顶顶好看,但也不差,五官端正,气质风流。 一个铜臭商人,却自带文人墨客的清雅韵味。 他看了跪在地上的窈窈一眼,明显心疼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后笑着走向方锦绣:“你是何人?”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李运昌笑里藏着刀呢! “哐当——” 主心骨来了,窈窈就将水盆往地上一扔,娇娇柔柔的半摔在地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默默流泪看着李运昌。 这就是找家主告状,自己被欺负了? 沈梦丹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夫君的德行,赶紧提着裙摆走出来。 方锦绣是为了自己出气,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啪!” “啊!” 沈梦丹的脚刚抬起来,就听到窈窈惨叫一声,这次她是真的扑倒在地,脸上还沾了地上的污水,整个人脏兮兮的,面色狰狞又狼狈。 就连李运昌都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 他举着手指正欲动怒:“你……” “你知道错了吗?” 谁知那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先发制人,用竹鞭指着窈窈:“我方才说了,你要是不好好认罚,我就会打你,你以为我在说笑吗?故作姿态做什么?以为老爷能给你撑腰吗?老爷若是得知你的居心叵测,恐怕只会嫌我罚得太轻。” “我……” “你还不知错,想找借口?”方锦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这里的人可都是知道你做的好事,我梦丹姐不跟你计较,我可没那么好性儿。老爷是一城首富,自是比我这小女子更明事理。寻常人家,奴婢胆大包天谋害主子腹中胎儿,对主母不敬,该判个什么罪?老爷您来说。” 她一双审判的眼睛看向李运昌。 直接把李运昌给看愣了:“什么谋害主子腹中胎儿?” 他似乎还没听懂。 “窈窈这段时间,每日都给我送吃食,说是你要她送过来的。可她送的那些食物,全是相生相克之物,包括今天送过来的螃蟹,也是孕妇忌食的寒凉之物。” 沈梦丹大刀阔斧地走出来:“这事……夫君觉得怎么处理才好?” 她是懒得跟窈窈计较平日里那些争宠的手段,可却不能容忍她用这鬼蜮伎俩暗害 自己腹中胎儿。 “这……怎么会……” 李运昌看着沈梦丹的脸色,哪里还敢教训方锦绣,只怕连累到自己:“我……这……我不知道那些食物相生相克,我若知道,定不会让她送的。” “那现在你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沈梦丹看着他:“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就说窈窈此人如何处置?” “夫人饶命!” 眼看着老爷也靠不住了,窈窈疯狂磕头:“夫人,奴婢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饶了奴婢这回吧!求求夫人……求求夫人……” 在额头磕出血来之前,方锦绣用自己的脚尖垫在了她的额头下,冷静分析:“今日若不是我来了,你会继续给夫人吃那些相克的食物,寒凉的海鲜、高糖的水果、活血的桂圆、山楂,你是不是都要给你家夫人来一遍?到时候就算孩子没有小产,也会怀一个巨大儿,你家夫人要么难产一尸两命,要么去母留子。你说,那时候有人饶了你家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在这里磕头,就能掩盖自己的恶毒心思吗? “这……”李运昌看着窈窈磕破皮的额头,有些于心不忍:“ 夫人,你……既然你现在没事,不如小惩大戒一番,日后我定好好管教窈窈,不叫她再做错事。” “一定要我出事我才能处置一个丫鬟?” 沈梦丹这下是真的来了火气,瞪着李运昌道:“在你心里,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加起来也没一个贱婢重要是吗?” “夫人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运昌急得团团转:“我就是……念在她老子娘是娘房里的人,再给她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老爷何不让她跪到老夫人面前去诉说自己的罪行?” 方锦绣提议道:“老夫人听过之后,想怎么处置,我梦丹姐绝无二话。” 最多不过收拾行李回娘家罢了。 看看到时候沈大人见自家女儿吃亏,会不会给李家在生意场上使绊子? 李家招架得住就行。 若是让沈梦丹来处理,只怕就是简单粗暴的发卖出去。 交给娘出来,应该会比较好。 李运昌连忙应下,一再叮嘱沈梦丹好好照顾身体之后,才命丫鬟扶着窈窈往老夫人的院子走。 “你为何又放过她?” 沈梦丹以为,方锦绣今天将事情闹大,应该是要帮她借机铲除窈窈这个隐藏的危 险。 “我放过她了吗?” 方锦绣神秘一笑:“我只是找到了一个让老爷绝对不会恨你的办法。” 但凡老夫人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为了一个丫鬟得罪自己的长媳,是多不明智的一件事。 而李家老太太能以寡妇之身守住这偌大的家业,等着长子长大成人,将这么大的商业帝国交给长子,又哪里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晚间—— 方锦绣在李家的花园中带着虫虫消食,便听到了老夫人对窈窈的处置。 老夫人不仅将窈窈发卖出去了,她还把窈窈的老子娘,以及窈窈一家子老老少少全部打发去了偏远的庄子。 那庄子离澧县很是遥远,马不停蹄都要七天才能到,若是没有意外,他们一家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窈窈一家是家生子,这辈子没有主人的同意,永世都是李家的奴才。 这位老夫人比方锦绣想像的还要雷厉风行。 不仅如此,就连李运昌也被老夫人叫去训斥了一顿,骂他被狐狸精迷晕了头,居然纵容窈窈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 这里就又不得不提到方锦绣了。 老夫人让李运昌备厚礼给方锦绣,感谢她救了李家的嫡次子。 第六十八章 给老爷做妾 下人们之间的说法却是不同的。 “夫人从外面找来的那个帮手真厉害,进府第一天就能斗败老爷最喜欢的窈窈姑娘。” “窈窈也太惨了,老夫人把她发卖了,以她的姿色,只怕……” “那个方锦绣到底是何方高人?夫人找她来跟窈窈斗法,就不怕老爷真的看上方锦绣,到头来引狼入室吗?” “我觉得方姑娘比窈窈还漂亮,老爷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这可不好说。” “说不定人家就是冲着夫人来的,夫人也真是惨,刚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我说,咱们以后可得当心点,别惹着那位锦绣姑娘,她这么有本事,咱们可不是她的对手。” “你说的对,那天我看见她当着老爷的面打窈窈,我都为她捏了把汗,没想到老爷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被老夫人痛骂了一顿。” …… 几个下人七嘴八舌的,丝毫没注意,被他们议论的“厉害绣”就站在他们身后。 还是伺候虫虫的几个丫鬟出声,教训了几个下人一番,又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方姑娘别介意,府上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有时候连老爷和夫人都敢编排,咱们也没办法完全杜绝 。” 但凡这种下人多的地方,总能生出些是非,就算杀鸡儆猴,惩治过后,不久又会故态复萌。 反正也不是在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真要计较起来,把乱嚼舌根子的下人都辞退了,那李府该没几个丫鬟奴仆了。 方锦绣并不在意这些府上的下人怎么看自己,笑了笑没说什么。 反而是虫虫气呼呼的叉着腰:“乱说……乱说……姐姐……虫虫的……嫁……虫虫的。” 小虫虫说话说得早,但毕竟只有一岁,想表达的东西还断断续续的。 方锦绣一把将他抱起来:“就是,锦绣姐姐是虫虫的,他们乱说。” 她这么一说,虫虫就笑了,立马忘了刚才的不开心,红着脸将一朵花戴在方锦绣的发间。 几个丫鬟都捂嘴笑了起来。 他们家小公子真是人小鬼大,这么一丁点的小鬼就知道送花讨姑娘家欢心了。 “你们说,窈窈被我娘发卖了?” 黄家的角门后,几个与窈窈交好的下人站在李秋雨面前:“大小姐,夫人这次太过分了,老爷总是要纳妾的,窈窈姐好歹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咱们都知根知底,就算不念着 老夫人,也要看在窈窈姐从小与老爷一同长大的情分不是?她倒好,宁愿从外头找来个厉害的,这是防着谁呢?” 防着谁? 还不是防着她? 李秋雨恨恨咬牙:“她这是做给我看呢!明知我与窈窈关系好,实在看不惯,打发去庄子上便是了,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末了,她又问:“你们确定她想纳给哥哥的那女子叫方锦绣?” 丫鬟们点头:“千真万确,那贱蹄子真真不要脸,还没进李家的门,就如此容不得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发作窈窈姐,老爷这几日心情低落,连酒都不出去吃了,又不敢违背了老夫人的意思去救窈窈姐。” 最重要的是,窈窈姐之前答应过她们,如果她成了老爷最宠爱的大姨娘,也会想办法把她们姐妹都推荐给老爷的。 她们都是从小就在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是有的,不过能让她们找到大小姐这儿来,还是为着能成为老爷妾室的承诺来的。 人上人,谁都想当。 她们这种出身的奴婢,成为老爷的妾室,已经是最好的去处。 总比将来到了年纪,被随便配个什么下人小厮的好。 正头娘子有什么好做 的? 那些臭男人的家底还没她们这些做一等丫鬟的嫁妆丰厚。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算她们再能干,面对一个一贫如洗的家也束手无策。 更何况,她们虽然名为奴婢,但在李家给李运昌做贴身丫鬟,不说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也是有的。 从未吃过苦,又哪里能吃苦? 李秋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几个丫鬟心高气傲的话。 她就说嘛…… 嫂子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方锦绣? 原来是她的“自己人”啊! 她都已经是李家的当家主母了还不知足,就连夫君房中的人也要查插手安排。 真是太过分了。 挺着个大肚子的李秋雨道:“你们先回去,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许方锦绣接近我哥哥,等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再去府上收拾那贱人。” 那穷酸的方锦绣想做她的小嫂子,做梦去吧!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窈窈姐……” “我会救她出来的,你们只要看好那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就好了。” 李秋雨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她说要救窈窈,当天晚上就把受尽折磨的窈窈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回来。 第 二天一大早就派了小厮去李府,偷偷的通知自家哥哥。 李运昌瞒着沈梦丹和自己亲娘,将可怜柔弱的窈窈从黄府接出来,安排在了自己在外头置办的宅子里。 一开始窈窈还是不愿的,这么没名没份,偷偷摸摸的,那不成老爷的外室了吗? 可李运昌给她洗脑:“你在这里,别人都当你是我的正头娘子,外出不必看夫人脸色,想用什么出格的衣服首饰也不必请示夫人,奴仆下人皆听你命令,不需每日伺候夫人,我想来你这里便来,也不弄担心夫人生气发作你,如此自由随性,你不舒服吗?” 窈窈一想,也是! 妾室是妾,外室也是妾,虽说外室无名无份,但也不用受夫人搓磨,整日提心吊胆啊! 总归老爷疼爱她,不会亏待她的。 于是,窈窈便安心在外宅做起了她的“正头娘子”来。 很快,时间就到了李秋雨分娩之时。 她这段时间郁结于心,又暴躁易怒,接生的产婆说她这胎不好生。 起初她还不在意,直到她痛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没生下来,并且她开始大出血,孩子也有窒息的风险后,她才开始神智不清的痛喊起来。 第六十九章 保大保小 “公子,少夫人她……她难产了,这……产婆问……保大保小?” 丫鬟满手都是血,焦急的等着黄家二公子黄理堂的回答。 黄理堂正要说话,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率先强硬道:“保小,当然是保小,那可是我们黄家的金孙女,我给那孩子算过命的,她的生辰八字很旺我们黄家。” 黄家与李家,曾是澧县平头并进,谁也不输谁的富豪之家。 要不是两年前李家的大公子娶了沈县令的女儿,又接任李家家主的位置,县里的那些富商见风使舵,都投入李家门下,这澧县首富的位置,还不一定就是李家的。 黄家老夫人输了首富的头把交椅,对李家恨得是牙痒痒。 但她也知,黄家大势已去,若不快些与李家攀上关系,将来他们两家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为什么是尽快跟李家攀关系而不是直接与沈县令家呢? 还不是因为沈县令只有沈梦丹这一个女儿。 沈家老太太倒是生了三个儿子,每一个儿子的年龄跨度都很大。 老大便是沈县令,生了个女儿已经二十七岁,那他本人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 老二沈从文,大概三十岁的样子,在令宜书 院念书,是前不久的童生考试中的头名生员,也就是秀才老爷。 据沈从文自己说的,若是不能考取功名,这辈子不会考虑自己的婚事,免得女方跟着自己吃苦。 老三沈从武今年才十七岁,是澧县那帮富家公子的老大,常年带着一群跟班招猫逗狗,走街串巷。 不过他心善,经常在街上为受欺负的老百姓仗义出手。 次数多了,澧县的地痞流氓就都认识他了。 只要是沈从武出现的地方,那必是一片祥和宁静。 没有人敢犯到他沈三爷头上去。 这三人都是好夫婿的人选。 坏就坏在…… 黄家也只有儿子,没有女儿,连个适龄的孙女都没有。 所以她才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自己的二儿子娶了李家的大小姐。 谁让李家老太太会生,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听说那位二小姐,就是已经被沈家预定了的三夫人。 早在李秋雨怀孕之初,黄家老夫人就去庙里求神拜佛,求菩萨保佑,一定要让李秋雨生个女儿。 她这辈子败就败在没有女儿上。 而且前不久她才抽过签的,寺庙里的大师说的确是个孙女,而且还会旺她黄家。 儿媳妇没了就 没了,再娶就是了,这个八字富贵,旺她黄家的孙女可不能没了。 “黄理堂,你个王八蛋……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黄理堂,王八蛋你给我进来,痛死老娘了呃啊啊啊啊……” “二少夫人、……您冷静一些,不能再喊了,这……这出血越来越多,您会血崩的。” 屋里咒骂的声音伴随着产婆的劝诫声小了下去。 可李秋雨耳边那句“保小”却如魔音灌耳。 她不想死!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想死。 她还年轻,将来还可以有无数个孩子,失去一个并不可惜。 “音儿,去……去李家,找……找我嫂子……来……” 音儿是李秋雨从李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从小伺候李秋雨长大的。 音儿眼神闪了闪,垂着头道:“大小姐放心,音儿一定回李家把大夫人请来。” 李秋雨昏昏沉沉的,得了音儿的回答,这才安心的昏睡过去。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你不能睡,已经看到婴儿的脚了,这……这体位不正卡住了,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婴儿会窒息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孙女弄出来,不要管二少夫人了。” 黄家老 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产房。 李秋雨精神一震:“音儿呢?音儿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把她扣下了?” 她看到房间里计时的沙漏了,她昏睡了快半个时辰。 李家和黄家是有些距离,但整个澧县也就这么大,一来一去,半个时辰是肯定足够了的。 除非…… 是这老巫婆把音儿扣下了。 “音儿?” 黄家老夫人冷笑一声:“你的好音儿现在跟我儿子已经下去休息了,你等不到的。” 什么? 李秋雨满目震惊:“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贴身的丫鬟,早就跟我儿子搞到了一起,她是不会帮你回娘家通知沈梦丹的,她巴不得你死呢!” 音儿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这样年纪的贴身大丫环,若不是自己愿意,该早就配了人了。 就算不给她配出去,李秋雨再舍不得,那也该收了房,成黄理堂的妾室,照样可以留在黄家伺候她。 可偏偏李秋雨这人自私成性,不给音儿配一门好亲事便罢了,也不让她做黄理堂的妾室,大有要把她留在身边当老姑子的意思。 可人家音儿不愿意啊! 早在李秋雨怀第二胎的时候,音儿就跟黄理堂好上 了,只不过一直瞒着她罢了。 大概也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霸道善妒的人,怕她对自己下毒手。 今儿她李秋雨要死了,音儿才敢大胆一回。 产婆们见多了这种富贵人家的腌臜事,对难产保小已经见惯不惯。 正要伸手,不顾李秋雨的死活把婴儿从她体内掏出来,李秋雨不知从哪突然来了一股劲,将产婆推开:“你们给我滚开!” 她抓过一旁剪脐带用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肚子:“你们敢过来,我就扎穿我的肚子,我活不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别想活。” 她白色的中衣亵裤下,鲜血涔涔,配上那汗水满布,发丝凌乱,眼神狰狞的样子,比女鬼还要恐怖几分。 几个产婆有些犹豫,万一弄出这种自残身体的事来,到时候跟李家没法交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黄家老夫人却笃定她不敢死,挥手道:“去把她给我抓住。”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李秋雨不知道耍过多少回了。 黄家老夫人早就不相信了。 “别过来!” 李秋雨尖叫着,身体因为脱力而摇摇欲坠。 然而,她是个偏执而野蛮的性子,这种情况下还对黄家老夫人破口大骂。 第七十章 救人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最好祈祷我今天就死,不然我若是活下来,一定叫你黄家鸡犬不宁。” “还有黄理堂和音儿这对贱人狗男女,我一定要他们死!”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退步求饶,黄老夫人的眼神越发恶毒:“率先将我孙女弄出来的产婆,赏银五百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老夫人这一声令下,几个产婆便朝李秋雨扑了过去。 “啊——” 李秋雨倒在床上,被按住了四肢。 “呯!” 就在她绝望之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拦路的丫鬟摔了进来:“老夫人,奴婢……奴婢们实在拦不住。” 沈梦丹如神邸降临,一双凤眼冷厉的瞪着房中众人:“谁敢欺辱我小姑,先问问我沈梦丹答不答应?” 方锦绣直奔向床边,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几个傻眼的产婆全都掀翻在地。 “李秋雨,从现在开始,请你完全信任我,我一定会把你和孩子,都平安的救下来。” 这要是往常,李秋雨肯定给方锦绣一巴掌,绝不让她碰自己一根头发。 但…… 此刻的方锦绣,眼神是那样坚定且自信,眼底流露出来的光芒 ,让人无法忽视。 李秋雨面色惨白,抓住方锦绣的手:“救我,一定要救我……” “你放心。”方锦绣回握住她的手:“如果出现危险,我一定先保大人。” 得到方锦绣的保证,李秋雨这才真的脱力,晕了过去。 沈梦丹带来的人,将黄家的人都赶了出去,就连黄老夫人也不例外。 方锦绣聚精会神,仿佛回到了她熟悉的“战场”。 儿科医生虽然不像产科医生那样熟知接生方面的知识,但方锦绣不光是儿科医生,她还是儿科主任。 儿科与产科息息相关,在医院期间,方锦绣曾多次参与儿产科的各类培训与学习。 为了更好的给小孩儿看病,她还经常与产科的主任取经。 接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在产科实习了十几天的护士都能直接上,更何况是当了儿科主任很多年的方锦绣。 李秋雨胎位不正,古代不具备给产妇剖腹产的条件,但她可以徒手将胎儿的位置推回来。 只不过,产妇本人要忍受难以承受的疼痛。 为了活命,她相信李秋雨会咬牙坚持的。 “你们干什么?快给我开门,李秋雨嫁进我们黄家,她就是黄家 的人,轮不到你们来干涉,要是我孙女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去官府告你们闯府杀人。” “沈大小姐,李秋雨虽然是你的小姑子,但出嫁从夫,她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救得她们还好,若是她们母女两有一个出事,我定叫你们脱层皮。” 门外,黄家老夫人还在叫嚣威胁着…… 沈梦丹心急如焚的看着:“锦绣,你……你真的可以吗?” 就在半个时辰前,黄鹤轩那小子哭着跑到了李府,找到沈梦丹,说什么他祖母和父亲要杀了他娘,求她们来救人。 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李秋雨的肚子发作难产了。 黄家老夫人要保小。 婆母听了也亲自求沈梦丹来救人。 李运昌发动自己的人脉,去找城里最好的接生婆去了,只是不会那么快到。 方锦绣便自告奋勇,跟着沈梦丹一起来了。 一直到刚刚,方锦绣开始对着丫鬟们发号施令,沈梦丹才知道,原来她还会接生。 方锦绣将茶油擦在手掌心,又放在李秋雨的肚子上:“我尽力而为。” 毕竟不是自己的专业,她不能夸下海口。 但…… 如果她 都不行,这大邺朝应该没有人行了。 她从空间里取了一段参片,塞进李秋雨的嘴里,让她含着。 昏睡中的李秋雨再次幽幽转醒,舌尖下一阵醒目的药香让她的身体有了一丝丝温暖和力量。 “我……我该怎么做?” 她昏睡时,隐约是听到方锦绣说要把胎位推正的。 “我要先把孩子的腿塞进去。” 这话听着就觉得惊悚得很。 但李秋雨已经顾不得了,立刻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有人能让她快点生下来,并且让她活下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方锦绣屏息,捏住那条并不怎么有力的腿,轻轻的往里头塞。 动作轻缓却绝不迟慢。 时间就是生命,大人和孩子,她都想救下来。 待那只腿被塞了回去,方锦绣又命令李秋雨:“仰卧,两腿屈曲,我要先清楚胎位、胎心音在哪里。” 李秋雨乖乖照做,虽然艰难,但在丫鬟们的帮助下也很快仰卧屈膝。 方锦绣摸到胎头和胎臀后,两手分别握持两极,将胎头向下推,臀向上推的方向,以保持胎头俯屈姿态为原则,操作轻巧。 “痛的话,要马上告诉我。” 她仔细听着胎儿的心音 ,一旦频率有改变,她就会立马停止。 若是李秋雨感觉到痛也不行,会损伤胎儿的身体器官。 “啪!” 门外传来巴掌声,紧接着就是黄鹤轩的哭声。 若在以前,调皮捣蛋的孩子挨了打,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可这次,他却死死的咬住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双狼崽子一样发红的眼睛瞪着自己的祖母。 黄家老夫人被他瞪得有些心虚,虚张声势吼道:“反了你了,敢这样瞪自己的祖母,接生婆都说你娘大出血活不了了,我难道不保你妹妹?难道要你妹妹和你娘一起死?你这兔崽子好狠的心肠,竟对自己的亲妹妹这么恶毒。” “我……” 李秋雨嘴唇都咬出了血,心中又是担心儿子,又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反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来:“等老娘好了,一定要他们黄家人付出代价。” 想让她死,她偏要活下来向他们讨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啊——” 随着一声痛呼,浑身发紫,气息微弱的小女婴从李秋雨的身体里滑了出来。 “呯!” 是黄家人将门撞开了。 黄理堂衣衫不整,衣领上还有红色的口脂。 第七十一章 卖入青楼 他看了一眼方锦绣手里闭着眼睛,好像连呼吸都没有的女婴,瞬间脸色涨红,愤怒的指着沈梦丹:“你这毒妇,杀了我女儿。” 他认定,是沈梦丹为了救李秋雨,不管他女儿的死活。 可刚才李秋雨难产,他还与人厮混去了,并不怎么关心的样子。 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落在李秋雨、沈梦丹眼里,格外可笑。 分明是被黄家老夫人,刚从温柔乡里拉出来与沈梦丹对峙的。 “谁杀了你女儿?” 方锦绣用两根手指在女婴胸腔处压了压,又弹了弹她的脚板心,浑身发紫的小婴儿便像猫叫一样哭出了声。 “这不是好好的吗?” 几个产婆张大的嘴里都能塞下三个鸡蛋了。 这也太神了! 从未听说过妇人产子,胎位不正还能徒手推回去的。 这还不止,从来血崩的产妇都是必死无疑的,可那少女给二少夫人吃了什么,居然不流血了,人也精神了。 手指随便点一点,本来已经没有呼吸的小女婴,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小婴儿并不是没有呼吸,只是因为在妈妈的肚子里被憋了太长的时间,出来后一 时有些气弱。 方锦绣用手指挤压她的胸腔,让她的身体里灌入气体,就能自主呼吸了。 “这……你……” 黄理堂指着方锦绣,一时竟不知道该指责她什么。 他无话可说,李秋雨却多得是事情想做,她撑着身子:“来人,把音儿那个贱人给我压进来。” 黄家的下人不一定听她指挥,可沈梦丹带的都是李家的下人,对自家大小姐的话,没有不听的。 当下便有奴仆蛮横的揪住音儿的头发,将她摔到了李秋雨脚下。 深知李秋雨性子的音儿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更不要提求饶了。 “把这贱人给我送到漪红楼去做最低贱的娼妓,告诉老鸨子,这贱人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不要她一个子儿,我就要她连卖身的钱也不要分一厘给这贱人,让她一辈子在漪红楼,永无出头之日。” 这比把音儿卖给漪红楼更恶毒。 卖给漪红楼,起码音儿就跟李秋雨脱离了关系,不再是主仆,以后她想为自个儿赎身,或者碰上什么富商,从良给人家当妾都可以。 可卖身契还握在李秋雨手里,不管她在哪里,都休想逃出李秋雨的五指山。 她就是要 音儿没钱自赎,也不许有什么富商为她赎身。 她要她一辈子凄凄惨惨,老死在青楼里。 “你这……你这毒妇……” 黄理堂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你这毒妇恶毒至极,我要……我要以七出之条修了你。” 七出之条里,李秋雨就占了不顺父母、口舌多言、妒忌成性这三条。 谁知李秋雨冷哼一声:“音儿是我从李家带来的奴婢,就算你休了我,音儿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我想把她卖到哪儿就卖到哪儿。你说,你休了我之后,我把她卖到西北的矿场去做妓女怎么样?” 西北的矿场,那边是有官妓的。 当官的大户人家犯下滔天罪行,天家一般会下令将满门女眷充入教坊司,供达官贵人取乐,这对那些女眷来说,已经是极致的侮辱。 可…… 相比起卖入西北矿场的官妓营里,这已经很好了。 大邺朝的矿场里,矿工多半是在朝廷犯了事,又或者是江湖上穷凶极恶的匪徒。 那些是最粗狂低等的犯人。 落在她们手里,女子的寿命几乎都长不了。 所以若不是真的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到无法原谅,天家都不会轻易将女眷发配至矿 场。 这也导致了西北矿场的官妓营里,女人成了稀缺之物。 音儿若是到了那处,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方锦绣可怜音儿,却并不同情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音儿作为李秋雨的陪嫁丫鬟,本该忠心耿耿护着自己的主子。 可她却为了自己的私心,将李秋雨置于险地,甚至联合黄家人欺瞒李家,想害死李秋雨。 要不是黄鹤轩聪明,就被她给得逞了。 “你……你……你!” 黄理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秋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黄家一屋子黑心肝的狗东西。”李秋雨面色苍白,说完几番话已经气喘吁吁:“趁我……趁我生子,居然想要我的命,再敢提合离,我就去官府告你们谋杀未遂,我嫂子……这满屋的奴才下人都是证人。” “这……” 黄老夫人没想到方锦绣真有本事,居然把大人小孩都救下了,她就算想发作都找不到理由。 “不合离,不合离……” 她连忙摆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听说你难产就急了,我寻思着,这是你的孩子,你肯定付出生命也想保护 孩子,才替你做了决定。秋雨,你是我们黄家的好儿媳,娘只认你的。” 见识过黄家老夫人丑恶嘴脸的李秋雨当然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还欲发作,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锦绣赶紧喊人将她扶住,又吩咐婢女下去打热水给她擦身子。 待给她穿好新的衣物,沈梦丹就要带人走。 黄家老夫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马上命人拦下她们:“李秋雨她是我们黄家娶进门的儿媳妇,怎么能任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她现在身体不好,我不同意你们挪动她。” 沈梦丹挑眉:“怎么?你们是想趁她病要她命?” 黄家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的向后退了一步。 黄理堂梗着脖子:“沈梦丹,你别以为你是县令大人的女儿就可以在我家作威作福,李秋雨嫁给我,那她就是我的人,你带她走,总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你们把我当傻子呢!” 沈梦丹肃杀着一张脸:“今天我就要带她走,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话音刚落,几个彪形大汉就从门口冲了进来,个个拿着粗壮的木棍,将黄家人围了起来。 方锦绣看了,好几个都是衙门里的衙差。 第七十二章 向我道歉 黄家老夫人估计也认出来了,吓得脸上的肌肉都颤了颤。 李秋雨的奶娘还不忘把刚出生的女婴给抢走了。 这是她家小姐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才不要留给黄家人。 李秋雨回到李家,李运昌请来的接生婆才赶到,给李秋雨检查过身体后,也惊叹于方锦绣接生的技术之高超。 澧县这种小地方,是存不住秘密的。 不过一天的功夫,黄家二少夫人难产,黄家人想趁机杀妻,却被一个神秘少女救下的事已经流传开来。 “我娘就是昨天给二少夫人接生的产婆之一,她亲眼看到的,那小女婴生下来已经没有呼吸了,就靠方锦绣手指随便点了点她的胸口,就立刻活过来了。” “真厉害呀!二少夫人不是难产吗?都血崩了,她还把人救回来了,当年我娘生我妹妹难产的时候,要是有她在,也不至于一尸两命了。” “这黄家人也太不厚道了吧?二少夫人拼了命的给他家生孩子,他们居然还想取人性命?”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黄家的二公子黄理堂,早就跟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睡到一起去了。这不是新人胜旧人嘛!” “啊?那二少夫 人也能忍?” “当然不能忍啦!你们赶明儿去漪红楼看看,楼里多的那位音音姑娘,可不就是二少夫人那个贴身丫鬟吗?听说老鸨子今晚要卖她的初夜,虽说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至少还是个良家子,感兴趣的公子老爷们可以去尝尝鲜,想必是个滋味儿不错的。” 要不然怎么会勾得那黄家二公子为了她要杀妻呢? “总之,我得去打听一下,给二少夫人接生的女子到底是谁?我家夫人不久也要生了,若是夫人也遇到危险,能救夫人一命,我也算立下大功了。” 澧县之中,不少人家都在打听方锦绣。 “啪!” “哗啦!” 李秋雨出嫁前的闺房里一片狼藉,还在月子里的小女婴吓得哇哇大哭。 奶娘在一旁抱着哄:“大小姐,你……黄家这么对咱们,大小姐为何不合离?李家家大业大,就算养您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合离?”李秋雨披散着头发,赤脚踩在地上:“我合离了,给他和音儿那个贱人腾地方?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只要我在一天,他姓黄的就休想纳妾。” “就是!” 门口冲进来一 个眉目娇俏的少女,她提着裙摆,小跑到李秋雨身边:“姐姐放心,我昨夜让我朋友去漪红楼,狠狠的羞辱了音儿那个下贱胚子一顿,姐夫……不……姓黄的就在那儿看着呢!我也算帮姐姐你出了口恶气。” 闻言,李秋雨又摔碎了一个花瓶:“我为了他生儿育女,在鬼门关走一遭,被他们逼得回了娘家,他不来跟我道歉,求我原谅,反而还要去见那个贱人?” 李秋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秋月,回你自己的房里去。”沈梦丹被嘈杂声吸引而来:“娘的生辰礼物你绣好了吗?” 李秋月有些怵这位嫂子,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出去了。 在门口时,方锦绣那张漂亮的脸蛋让她晃了一下神。 “锦绣姑娘。” 正在这时,沈从武也走了进来:“我们又见面了!” 他眼神发亮,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李秋月,眼里只看得到方锦绣:“我娘她这几天不舒服,我是替我娘来看望李大小姐的,没想到会遇到你,你还记得我吧?” 撒谎! 李秋月愤恨地等着方锦绣,恨不得将她那张美丽的脸剜出一个洞来。 她姐姐是女 眷,若是李老夫人当真病了,行动不便,也只会委托她嫂子来说明情况,再不济还能让贴身的丫鬟来,是绝对不可能让沈从武来的。 他一个富贵闲散小公子,懂什么? 无非就是找了借口来看方锦绣。 可是,沈从武是怎么认识方锦绣的? 李秋月看方锦绣的眼神越发不善,看来下人们说得没错,这个方锦绣厉害着呢! 一边想着做他哥哥的妾室,一边又吊着沈从武,想两边左右逢源。 方锦绣手里还牵着虫虫,对沈从武俯了俯身道:“沈三爷。” 虫虫照着方锦绣的样子,也行礼道:“小舅舅。” 沈从武揉揉虫虫的脑袋,正欲说话,却被李秋月抢了先:“你就是我嫂嫂找来照顾虫虫的丫鬟?” 她点明方锦绣只是个丫鬟,便是想告诉方锦绣,别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是为了提醒沈从武,方锦绣不过是个丫鬟,最好别浪费太多时间在她身上,沈家不可能接受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女子进门。 “我的确是被请来照顾虫虫的,但我并不是你家的丫鬟。” 谁知,方锦绣却笑着道:“我是自由身。” 所以,别想用你小姐的 名头来压我,我不吃这一套。 莫名的,李秋月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 李秋月蹙着眉:“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就算你不是我家的丫鬟,也是我嫂嫂花钱雇你来照顾虫虫的吧?你拿着我李家的工钱,难道不是我家的下人?” “又错了。” 方锦绣不卑不亢,连背脊都挺得直直的,朝着李秋月笑得一脸客气:“我是梦丹姐花钱请来的,而且是花高价请的,李二小姐懂什么叫请吗?意思是,我的选择并不是只有你们一家,是梦丹姐用真诚和金钱打动了我,我才选择来照顾虫虫,若有人惹我不高兴,我想走也是可以的。” 不是她有求于人,而是人有求于她。 李秋月冷哼一声,誓要让沈从武看清这虚伪女人的真面目:“你的选择的确不止我们李家,这不又搭上沈家了吗?就是不知道方姑娘你是不是在漪红楼学过艺,怎么这么会勾引男人呢?我哥哥还填不满你的野心,还要再多一个沈三爷?” 她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恶毒。 方锦绣冷下脸来:“眼睛瞎了你可以捐掉,嘴巴不会说话也可以闭起来,李二小姐,请你向我道歉。” 第七十三章 贵人公子 “我向你道歉?” 李秋月指着自己,叉腰笑到肚子疼:“哈哈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跟你道歉?我姐姐说得对,你就是一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你也配……啊啊啊……” 沈从武是想阻止李秋月继续说下去的,可他被李秋月一掌推开了。 紧接着,院里的下人们便目瞪口呆的,亲眼看见方锦绣一手揪住李秋月的头发,一手按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狠狠浸入了门口的大水缸里。 “嘴这么臭,我发发善心帮你洗洗。” “啊……噗……” 每当李秋月被拉起时想说话,又被方锦绣一把按了下去。 就连李秋月的丫鬟都是在自家小姐连着喝了好几口污水之后才反应过来。 “来人,快来人……” 丫鬟仆从们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都扑上去救李秋月。 在他们扑上来之前,方锦绣已经松开了李秋月,以免他们伤到自己。 但李秋月的贴身丫鬟估计是怕自家小姐事后怪她没有保护她,会找她算账,带着几个下人救去抓方锦绣。 沈从武慌乱之中去拉方锦绣的手,却拉了一个空。 身后一阵药香呼啸而过,沈从武只觉得 眼前一花,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就落在他的身前。 最重要的是,他姿势特别帅气的一脚就将扑向方锦绣的人全都踹飞出去。 与此同时,还抓住了方锦绣的手腕,将娇小的少女揽入了自己怀中。 春盛,院子里几颗桃树纷纷扬扬的往下掉着花瓣。 落在那一对男女身上,画面梦幻唯美到有些不真实。 若不是那少女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沈从武都想鼓掌,赞叹一句:好一个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李家的家风,真是好极了。” 靳容楚的出现,带起了一阵惊呼声,丫鬟们面红耳赤的偷偷去看那俊朗非凡的男子,都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配不上! 哪怕自己是郡主或者公主,好看成那样的男人,他们也配不上。 可奇怪的是,方锦绣在那人怀里,却出奇的般配。 “我们李家什么家风,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难道也是这贱人的姘……” 李秋月刚擦干净糊住眼睛的脏水破口大骂,就看到那花树下的男子,一张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一双冷冷的眼睛,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 她一张雪白的脸瞬间爆红。 那句“姘头”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他长得那样好看,哪里需要给人当姘头,想嫁给他的女人,只怕都从这里排到京城了吧? 她这般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心中又气又急,扶着丫鬟的手,匆匆瞪了方锦绣一眼便跑走了。 “你还不能走。” 方锦绣从靳容楚怀中退出来:“你还没向我道歉。” “你……” 李秋月只觉得这个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都没报复她把自己按到水里,她居然还敢让她道歉? “哥哥!” 李运昌左右为难的站在水缸旁,被自家妹子拉入战局:“我要你立刻、马上把这个贱……” 顾及到靳容楚的存在,李秋月爆出的不礼貌用语一转:“见钱眼开的女人给我赶出咱们家,她居然敢打我。” 反正是方锦绣自己说的,是金钱打动了她。 李运昌为难的是,这位楚公子好像处处维护方锦绣啊! 若是可以,她也巴不得把方锦绣赶走。 要不是她,窈窈也不会被发卖,差点落到一个七十多岁的外地富商手里。 “这……” 李运昌看了“楚公子”一眼,见那位贵人公子以保护者的姿态 站在方锦绣身后,对着李秋月训斥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回房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别让楚公子看了笑话。” “这位姑娘不是说了吗?” 靳容楚沉沉道:“道歉了才能走。” 方才李秋月骂方锦绣的话,他们都在门外听到了。 “你……我……” 李秋月眼睛里含着泪水,又被李运昌推了一下:“跟锦绣姑娘道歉。” 这位“楚公子”是京城那边来的,岳丈大人只说他是贵人,至于父母“贵”,从岳丈大人对他恭敬的态度就能明白了。 这位公子要护着方锦绣,他真没辙。 “凭什么?” 被惯坏了的李秋月哭着大吼一声:“我就不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哥哥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贱人,真的想纳她为妾?你要是敢……我……我就告诉嫂嫂,你把窈窈当正头娘子养在了……” “你在说什么?” 屋内,沈梦丹已经听到争吵走了出来。 “啪!” 李秋月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李运昌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她:“你给我滚回去。” 李秋月这下哭得更凶了,看了看沈梦丹,走看了看方锦绣,跺了跺脚便跑走了。 方锦 绣这才正眼去看帮自己说话的那个少年。 唇红齿白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一件玄色绣了暗纹的锦袍,眉目清朗,那张脸有多好看自是不必多说了,重要的是通身高贵的气场很有压迫感。 仿佛在他面前, 他们这些人都如蝼蚁,也真的都是蝼蚁。 最最重要的是,方锦绣在他身上味道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在哪里闻到过,她一时想不起起来了。 “多谢公子刚才帮我。” 她对着靳容楚点点头,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不客气。” 靳容楚笑了笑:“姑娘路遇恶犬,要当心。” 别受伤、别吃亏…… 他们之间那种小情侣地氛围实在拉太满了,等在一旁的沈从武赶紧上去打断:“楚兄,你也来了啊?哈哈哈哈……”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俩一起从衙门里来的,只不过靳容楚被李运昌接待了,而沈从武迫不及待的来了后院找方锦绣。 更何况,在京城时,他们也是旧识。 京城四公子之首,燕国公府大名鼎鼎的纨绔世子靳容楚,只要是京城人氏,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不过他长兄说了,世子这次是悄悄来澧县有案子要查,不宜透露身份。 第七十四章 纨绔世子 靳容楚没有理会尬聊的沈从武,对着沈梦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正眼也没瞧李运昌:“不是说要带小爷去住处吗?还不快着些?” “是是是……公子请随我来……” 方锦绣盯着靳容楚的背影看了半天,努力回想这股药香,她一定在哪里闻到过。 “锦绣?锦绣?” 沈梦丹见她盯着靳容楚出了神,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为她也和京师那些小姑娘一样,见了靳容楚便一颗芳心暗许,忙劝道:“锦绣,你听姐一句劝……这位……就是那天上下凡的神仙,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是够不到的,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他,否则便是一场劫难。” 靳容楚这人,出了名的混不吝。 燕国公府是大邺朝的百年公爵之家,前燕国公夫人更是平阳侯之女,皇后之妹。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背景下出生的孩子,这辈子应该都是花团锦簇,富贵逼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可靳容楚的娘亲,在生下他后不久便因病过世了,燕国公在他两岁时又续弦娶了自家表妹。 不到半年时间,就生下了对龙凤胎儿女。 也就是说,在还未成婚时,二人便有了首尾 ,是奉子成婚的。 两岁之前的靳容楚是燕国公捧在掌心里疼的金尊玉贵的嫡子,两岁之后,新妇所生的一对儿女占据了燕国公的心。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燕国公府的家事,平阳侯府又不能经常干涉,只能在那位新国公夫人虐待小容楚时,把人接到平阳侯府去住。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父子之间的感情越发淡泊。 两府之间的恩怨,沈梦丹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听说过后来发生了件什么事,平阳侯府与燕国公府断了交。 再后来,沈梦丹再听说的时候,靳容楚已经长大了,与燕国公成了这般水火不容的样子。 京城里倒是有很多贵女不介意国公府里的错综复杂,都想嫁给他。 反正皇后娘娘还在,平阳侯府也屹立不倒,皇帝对这个子侄也很疼爱。 这就是这么多年,新国公夫人想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却始终没有成功的原因。 只要帝后还在,只要平阳侯府不倒,燕国公世子,就只有一个靳容楚。 也许是复杂的家庭关系,也许是从小的成长环境,靳容楚在京城可是被人称为“第一纨绔世子”的人。 那些对他表达爱 慕的小姑娘,都会被他羞辱得无地自容。 久而久之,得罪了不少世家。 这次他来澧县查案,听她爹说,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靳容楚宫中宴会大骂首辅之女余翩翩不要脸,对他投怀送抱,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臊得余翩翩跳湖自尽。 余首辅一把年纪,跪在皇上的养心殿外,求皇上给自家孙女一个公道。 皇上实在下不来台了,才提议让靳容楚出来避避风头。 听说那余首辅还派了人四处找他,要给他教训呢! 方锦绣要是喜欢上了这样的少年郎,将来有得是苦头吃。 方锦绣点点头:“梦丹姐,我知道的。” 她今儿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我要回方家村了,家中幼妹无人照顾,梦丹姐你也已经怀孕三月,胎稳了。我想……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沈梦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我爹说你想开什么小儿学堂?” “不是小儿学堂,是月子中心。” 方锦绣回答道:“专门照顾怀孕的妇人或者生产后的产妇,顺便还可以帮着带六岁以下的小儿,教大家一些正确的育儿方法。” 在古代科学带娃,应该可以降低很多婴 儿意外死亡的风险。 哪怕不在她的时代,她也想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月子中心?” 沈梦丹大概听懂了:“你看好地方了吗?” 方锦绣点头:“我们方家村以前有个卖货郎,他搬到澧县来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我物色,昨天跟我说他们家附近有个大宅子要急卖,我已经让他帮我定下了,今天去给钱,签契就行了。” 沈梦丹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还真是没想占沈家一点便宜,什么都自己弄好了。 不过,有一件事,沈梦丹觉得她肯定能帮上忙。 她知道小小的一个李家困不住方锦绣的雄心壮志,强行挽留只会坏了她们之间的情谊。 “那你都弄好了跟我说一声,我让我爹给你批准,你若是想加入商会,我也跟运昌说一声,绝不让人为难你。” 一个女子,想要在澧县做生意立足是很难的。 但若是有官府和商会的保护,就会容易许多。 澧县那些地头蛇,不敢欺负拥有双重保护的方锦绣,也就不敢去她的月子中心捣乱讹钱。 “多谢梦丹姐。” 方锦绣欣然接受:“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以后姐你去我那里坐月子,我 不收钱。” 两人又笑在了一处。 下午,方锦绣就回了方家村,带了两大袋烤鸡腿,把方锦玉乐得都找不到北了,一个劲的叫方锦绣:“好阿姐,好阿姐……” 天气转热,院子里的皂荚树已经结果。 看着满树沉甸甸的皂荚,方锦绣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跟自己招手。 不过这数这么大,她一个人是搞不定的,树上还有刺,能入药,但并不珍贵,扎人是真的扎人。 古代不像现代,人人都有工作。 方家村大部分人,都是靠种田、打猎、捕鱼为生的。 也就是说,村子里多得是劳力闲在家中。 刚好那个一直垂涎小阿玉美貌的小阿狗又来找方锦玉玩,身后还带了一群小孩儿。 估计又是来玩过家家的。 她招了招手,示意阿狗过去。 小阿狗……呸……其实他不叫阿狗,他的全名叫苟富贵,所以别人都叫他阿苟,被方锦绣听了,以为人家叫阿狗。 阿苟被小媳妇儿的姐姐召见,激动得一张却黑的小脸通红。 红得越发黑了。 “阿狗,今天不玩过家家了,你把你的小伙伴都叫过来,帮姐姐办件事,姐姐给你们钱去买冰糕吃。” 第七十五章 采摘皂角 冰糕可不便宜,还要到村口的马地主家才有得买,是马地主买来给孙子吃的,买多了才分点给嘴馋的小孩。 阿苟忙附耳过去,钱不钱的不重要,他主要是想给阿玉买鸡腿吃。 当天下午,午饭过后,便有二十好几个手脚勤快的村民来到了方锦绣家。 方阿牛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锦绣,听说你家有点事情要做,做一天给半吊铜钱,是不是呀?” 古代一两银子等于现代二百块,等于一千文钱,也等于一贯钱(一吊钱)。 半吊铜钱有一百块,只需要他们随便用任何办法,将树上的皂荚摘下来,这已经是比不菲的工钱了。 这次来的人里,大多数都是像方阿牛这种,受过方锦绣恩惠的村民。 只是摘个树果子就拿人家半吊钱,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今年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朝廷赋税又重,好几户人家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如果方锦绣真的用半吊钱雇他们一天,够他们一大家子吃上好几天了。 这些都是方家村的普通村民,他们没有方锦绣赚钱的本事,都过得比较贫困。 “是啊!” 方锦绣指着皂荚树:“阿牛哥,我要这颗树 上所有的果子,你们帮我摘下来,每人都能得半吊钱,事后若是还想留下来帮我做事的,每天都能拿。不过若是有人想偷懒,混在中间浑水摸鱼,我是不要的,被我发现了,一个子都不会给。” 一天半吊钱,两天就是一吊钱啊! 这不比下地干农活强? 听方锦绣的意思,她后面还要继续请人的。 最近澧县卖头花的阿婆多了,方阿牛一个大男人,生意已经很差了,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她媳妇儿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还想丢下孩子自己去城里卖。 但…… 孩子还那么小,又离不开娘亲。 方阿牛已经准备回家来种地了。 今天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突然听见小儿子奶声奶气地说:“阿苟哥哥说,锦绣姐姐家有活干,一天出半吊工钱,爹……我能不能去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方小海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已经知道要为家里分担了。 方阿牛的大女儿方婷婷十一岁了,已经像个大姑娘:“这消息准确吗?你别又被人骗了。” “不会的。” 方小海立马涨红了脖子:“不可能,阿苟哥哥不会骗人的,他从来不骗人,不信你们可以去 问村子里其他的小孩,他们都知道。” 村子里所有有小孩的人家,都说着和方小海差不多的话。 可想而知,阿苟在这帮小孩子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方锦绣都决定了,以后要是月子中心成立了,高低得把阿狗找来给她管不听话的熊孩子。 古代可没有雇佣童工这一说。 穷乡僻壤,只要能赚钱养家,三岁的孩子都可以出去捡棉花换钱。 澧县街上还多得是几岁大的孩子出来卖花呢!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方锦绣要雇人做事,毕竟谁家都有熊孩子。 那些没来的人,有的不相信阿苟,觉得他是唬着小孩玩的。 有的相信阿苟,却不相信方锦绣。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手就是半吊钱,谁信啊? 她方锦绣要真这么有能耐,早就搬去澧县住大宅子了吧? 对于不相信自己的人,方锦绣也不相信他们。 所以,以方阿牛为首的人干了半天,就有那些自己不相信,还想撺掇别人都不相信的人来质疑。 “哎!你们应该让方锦绣先给钱,万一你们做了活,方锦绣拿不出钱来怎么办啊?” “你们也太傻了吧?真的相信方锦绣能拿出这么多钱啊 ?” “每人半吊钱,你们这里二十几个人,她就要拿出十几吊钱来,我怎么不知道方福家这么有钱?他不是穷到宅子都卖给方有财,搬来这破房子住了吗?” “一群憨货,看你们这么辛苦,到时候方锦绣拿不出钱来,你们怎么办?” 那二十几人里,一半人埋头苦干,根本不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 另外一半人本来是动摇了,但是看着方阿牛那部分人根本不理睬,就压下心底的不安,也跟着不理睬。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万一真的赚到钱,那皆大欢喜。 万一……锦绣丫头没钱……那……那也没事。 之前他们家里的娃娃有个头疼脑热,暂时拿不出钱的,锦绣丫头也帮他们治了,没收钱呢! 就当报答锦绣丫头了。 对于这部分相信自己,并且抓住了机遇的人,方锦绣想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暂时不说,让她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能自己跳出来的。 汗流浃背的众人终于将皂荚都摘了下来,方锦绣家的院子里已经被堆满了,连下脚的地方都很有限。 方阿玉和芬娘小心翼翼的穿梭其中,给村民们倒茶喝。 小阿玉人小鬼大,一边端 茶倒水,一边说着好听的话,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别的不说,就算没有工钱,来这里听小阿玉说话也怪有趣的。 方锦绣听着外头的笑声,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工具和物品陆续从家里的库房搬出来。 因为比较多,阿苟领着一群小萝卜头都在义务帮忙。 阿苟他爹是外迁进方家村的,不过他们家比卖货郎家来的时间更久,从祖上就在了,早就和方家村的村民们打成一片。 方锦绣听见大家叫他狗木匠,不……是苟木匠。 她这才惊觉, 原来小阿玉的阿狗哥哥是阿苟哥哥。 他姓苟啊! 苟木匠是同他妻子一块儿来的,他的妻子是个美丽又优雅的妇人。 优雅到与方家村其他的婆娘们格格不入。 不过方锦绣还是注意到,虽然阿苟娘做事情的动作很生疏,但她很聪明,也很好学,在周围几个妇人的帮助下,很快就将皂荚规整到一边码起来。 期间苟木匠还时不时去看一下。 这一家人的气质长相,都与小山村不太和谐。 方锦绣在观察的时候,丝毫不知道有人也在观察自己。 她在别人眼里,也一点都不像是小山村里出来的姑娘。 第七十六章 古法制皂 “世子,咱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被靳容楚赶回京城的寒衣终于摆脱了那位续弦的新国公夫人,以及寄住在国公府的表小姐。 此时和寒水一起,左右站在靳容楚的两侧。 他们三人,是站在离方锦绣家不远的一颗参天大树上,靳容楚站中间实现最开阔的树干上。 他们几人的脚下,就是那帮对着方锦绣和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的那帮人冷嘲热讽的村民。 “方锦绣就是晚娘的女儿。” “所以世子,咱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寒水并不关心小村姑是谁的女儿,他快被树上的蚊虫给叮崩溃了。 “你看,来帮她做事的人,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而且都愿意帮她,说明她们家在村子里的风评和人缘都很好。” “哦!那咱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呢?” 靳容楚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属下是不能要了。 “要不然……你回京城吧!” 寒衣脚底一滑,差点摔下去,底下有几个嘲笑得最厉害的村民掉了一脑袋的树皮和白蚁。 “啊啊啊啊……这树怎么还掉树皮啊?” “啊……我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好痒啊!” 堪堪站稳的寒衣瞪着大眼睛:“怎么又是我?寒水 呢?这次该寒水回去了。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你太笨了。” 寒水一张嘴就开始输出:“世子这是在调查平阳侯府小公子被毒害的真相,晚娘是方家村人氏,方锦绣是她的女儿,他们一家人在方家村这么好的人缘,想必平常为人就不错,善良不必说了,还很大方。如果晚娘一家人的人品都这么好,就不可能是杀害小公子的凶手。” 寒衣愣了愣,他以为世子是追求方锦绣不成,跑这儿来猥琐发育的。 他寻思着,他家世子作为一个万人追捧的贵公子,起码不可以……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 原来是为了调查小公子死亡的真相吗? 温馨的农家小院里,那在李家咄咄逼人,泼辣凶悍的小姑娘,指挥着众人将皂角洗净又晒干。 那张艳丽娇俏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现在太阳大,洗净的皂角很快就晒干了。 方锦绣再把猪油和酒倒进用草木灰制成的水中,然后在院子里架起了十几口大铁锅,铁锅下是燃烧的木头。 好奇的村民们问:“锦绣,你这是在做什么啊?皂角不是直接拿来洗就行了吗?” 只有有钱的人家才会把皂角 做成胰子,胰子里头加一些香料,用着虽然粗糙,但聊胜于无。 就连宫里那些贵人,用的也不过是形状简陋,加了名贵香料的丑胰子。 从来没听过皂角还能做成吃的? 方锦绣这架着铁锅,往里头加料的行为,被村民们理解为,在做吃的。 小姑娘一边加入酒一边搅拌,酒度数很低,所以能让整个溶液的液体体积保持不变。 她边解释边指导道:“我要做的和胰子差不多,但是比胰子更好用,等我做出来送你们一些你们就知道了。” 她要做的,是香皂。 加热了半个钟左右,皂化反应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这个时候她加入和混合溶液差不多体积的水。 这次加的是蒸馏水,然后倒进热的饱和盐水里,一边加一边搅拌。 十几个大铁锅,同时加入硫磺除菌。 又加入了初春时,方锦绣和方锦玉、芬娘一起去采摘的花瓣,方锦绣把那些花瓣全部做成了花干,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桃花、荷花、桂花、玫瑰花、菊花、梅花、杏花、栀子花…… 足足有十几个竹筐那么多。 她一种锅中只加入一种花,很快,整个院子里花香四溢。 而且锅中的水,颜色也变得 十分好看。 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乳白的…… 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制作胰子的方法。 他们都是把刚采摘下来的皂角放在大缸里浸泡、清洗,晒干后放在大杠里,先把皂角一层层自下而上、整齐有序地码紧,使其严实中间不留缝隙。 待把大个皂角切成长条状后,再用铡刀将其切割成碎块,掺上水后用棒槌捣成糊浆状,晒干定型就好了。 哪有像方锦绣这样精细的? 这还不算完呢! 各种香味的香皂液熬好后,方锦绣又将它们都倒出来冷却。 等待冷却的过程中,她又重复前面的步骤,一遍又一遍的熬煮,直到院子里大部分的皂角全部变成了香气扑鼻的香皂液。 芬娘张罗了那二十几个人的晚饭,吃过饭后,香皂液也都已经冷却成了半干的固体状态。 方锦绣又从房里里拿出很多木头做成的花样子小框。 每一个小框框都只有巴掌大小。 有正方形、花瓣形、花朵形、树叶形、圆形、动物形、瓜果形……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办不到的形状。 弯弯的月亮不知不觉已经爬上树梢,方锦绣家的院子里排排坐着二十几个人,他们 都在用发到手里的小框框去切割一整块胰子。 啊……不对! 锦绣丫头说了,这玩意儿叫香皂。 就连方锦绣和芬娘、方锦玉,都加入了切割大队。 看得寒水冷不丁一句:“世子,我好想去帮方姑娘切香皂。” 看起来蛮解压的。 寒衣震惊:这厮是什么魔鬼? 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世子喜欢小村姑,准备投其所好? 阴险! 真的太阴险了! 不能让寒水取代自己在小村姑……阿呸……世子心中地位的寒衣道:“世子,看来方姑娘很缺钱,不如咱们把她的香皂都买了吧!” 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香皂,应该值很多钱,也不知道世子库房里的银子够不够? 靳容楚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冷冷的看了寒衣一眼,然后从树上跳了下去,寒水紧跟其后。 得不到回答的寒衣不死心的跟着跳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自家世子道:“寒水,以后本世子库房的钥匙,交给你全权保管。” 给寒衣那个蠢货拿着,他害怕。 寒衣哭丧着脸,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世子。 明明大家都说他比寒水聪明,为什么每次吃亏的都是他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