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病弱世子被气得活蹦乱跳》 第1章 穿越 苏棠躺在床上,盯着碧纱帐下坠着的白玉镂雕花鸟纹香囊出神,因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说话,丫鬟半夏跪在床边,再一次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别再想不开了,一会儿嫁去靖南王府冲喜只是走个过场,靖南王府大少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等他一死,老爷和夫人就接你回府,到时会再给你挑门好亲事……” 聒噪声不绝于耳,苏棠眼珠动了动,心下一阵叹息。 难为这小丫鬟铆足了劲忽悠她,只是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要真这么简单,这桩亲事就不会落到她主子头上,她的主子也就不会因为被人算计百口莫辩,愤岔绝望之下想不开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挂脖子寻了短见。 想到眼下的处境,苏棠也很绝望。 是的。 她穿越了。 她倒霉相亲认错人,遇到了个混蛋,高跟鞋崴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睁开眼,就躺在这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成了这小丫鬟的倒霉主子,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脑子里闪过原主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苏棠都唏嘘,简直 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苏棠一家本是清州女山湖边一户殷实人家,虽不算富庶,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半个月前,信王府管事快马加鞭赶到苏家,说信王府遭逢巨变,没了继承人,要接回当今皇叔信老王爷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苏棠的父亲苏鸿山。 这对苏家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苏家一夕之间从偏远小镇白丁摇身一变成当朝皇叔仅剩的爵位继承人。 仅剩……意味着只要保住小命就能躺赢。 苏鸿山连夜收拾了行装,连出门会友未归的儿子都顾不上,当即就带着妻女回京。 进京路上,连番遭遇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且不说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的进了信王府,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事情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信王府三房阻挠苏鸿山认祖归宗,寻死觅活不让信老王爷立苏鸿山为继承人。 三天前,因为认祖归宗一事,苏棠和三房嫡女云葭在花园湖边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之时,云葭推了苏棠一把,苏棠气不过,就回了一下,结果云葭顺势往湖里一跳。 当时湖边只有苏棠 和云葭两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苏棠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推云葭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了。 云葭和靖南王府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苏棠进京之前,太后就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也就是今日出嫁。 而靖南王府大少爷身患奇症,动不得气,稍一动怒,轻则晕眩,重则吐血晕倒。 按说云葭出事的消息该死死的瞒住靖南王府大少爷才是,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结果可想而知,靖南王府大少爷怒急攻心,当时就一口血喷出来,人昏死过去。 而且这回比以往更严重,至今人都没醒,据说太医已经委婉的提醒靖南王府准备后事了。 突发意外,信老王爷要推迟婚期,靖南王府不同意,这也难怪,靖南王府本就指着冲喜管用,这会儿更是迫在眉睫,不把婚期提前就算不错了,哪肯延期。 只是云葭昏迷,上不了花轿,靖南王府也没法逼迫,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也不知道靖南王府到底怎么想的,可能靖南王府大少爷真的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为了冲喜,竟 然连人都不挑了,要苏棠这个罪魁祸首替云葭上花轿。 甚至怕再生意外,还特意进宫求了圣旨。 只是苏棠哪肯啊,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她,推她入火坑。 她没有享受过信王府一天的荣华富贵,实不甘心替人去遭这份罪。 哭、闹、挣扎…… 可惜。 谁也帮不了她,因为皇命难违。 原主只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包括爹娘在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用生命来替自己辩白。 真是有够傻的。 想到醒来时,原主的母亲许氏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苏鸿山更是赤红了双眸,要叫他们知道,疼爱的女儿已经没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依稀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靖南王府来接人的花轿到了。 苏棠坐起身来,问半夏道,“我爹娘呢?” 先前她醒来,人还浑浑噩噩,怕说错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苏鸿山心疼坏了,说要去找皇上退婚,之后人就走了,“我爹不会真的去找皇上了吧?” 按说皇上没那么容易见到吧,尤其苏鸿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他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 半夏眼眶通 红,摇头道,“老爷是要进宫,可刚出院子,老王爷就把他打晕了,连带着夫人也一并带走了。” 要不是怕姑娘再寻短见,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陪着哄着,估计她也要被一起关起来。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 打晕她爹,软禁她娘,看来她这会儿就是寻死,十有八。九也会趁人还热乎的赶紧塞进花轿内了。 这般欺人,实在可恨,她要不做点什么给他们添点堵,她都觉得有愧原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一脸错愕。 这时候,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看着就精明能干。 嬷嬷走上前来,见苏棠还躺在床上,眉头一蹙,就训斥半夏道,“靖南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怎么还没给姑娘梳妆换衣,耽误了吉时,惹怒了靖南王府,吃苦头的还是你主子。” 半夏咬紧唇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怎么忍心催姑娘换嫁衣,看到那嫁衣她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嬷嬷也不指望半夏,对身后两丫鬟道,“赶紧伺候姑娘换上嫁衣。” 第2章 出嫁 梳妆台前,苏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这张脸生的够美。 皮肤白嫩光滑,宛若凝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眸清亮如宝石,流光溢彩。 嬷嬷站着一旁看的都惊艳,她们信王府二姑娘容貌已经美的无可挑剔了,可被苏姑娘这么一衬,都要逊色三分。 丫鬟帮苏棠打扮,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梳妆多遮瑕,而这张脸无暇可遮,正如那句: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丫鬟只伺候苏棠穿上嫁衣,挽了发髻,戴上御赐的凤冠霞帔。 前院派人来催,嬷嬷拿了盖头要帮苏棠盖上,苏棠伸手阻拦道,“我要先见你们府上二姑娘。” 嬷嬷眉头拢紧,心下不悦,“托苏姑娘的福,二姑娘到这会儿还昏迷未醒,苏姑娘还要去见二姑娘做什么,当务之急是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旁的都不重要。” 到底谁托了谁的福? 倒打一耙还打上瘾了。 苏棠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靖南王府娶我是为冲喜,正好二姑娘也昏迷,我这浑身的喜气,岂能不先紧着自家人?没准儿被我去冲一冲,她就能醒过来了。” 嬷嬷眸光闪了闪,二姑娘 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醒过来,但她摸不准苏棠为何这么做,总觉得她没这么好心。 嬷嬷谨慎道,“苏姑娘该清楚,就算这会儿二姑娘醒了,上花轿的也依然是你。”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己走进花轿总好过被绑上花轿,这道理我懂,我心意就在这儿,不需要便算了。” 苏棠伸手去拿盖头,嬷嬷反倒迟疑了,道,“此事我一个嬷嬷做不了主,容我派人禀告三太太。” 不多会儿,去禀告的丫鬟就回来了,道,“嬷嬷,三太太让您带苏姑娘去见二姑娘。” 云二姑娘住的地方离的不远,苏棠快到她住的屋子了,半夏才回来,不着痕迹的把一包东西塞到苏棠手里。 屋内,陈设雅致,瑞兽铜炉里熏香袅袅,煞是好闻。 绕过花鸟山水的双面绣屏风,苏棠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二姑娘,她面容姣好,冰雪肌肤,柔若无骨,因为落水之故,脸色微白,更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苏棠只待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前院催的急,苏棠没有拜别爹娘,连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没见着,就被扶进了花轿内。 这边花 轿被抬走,那边云三太太在丫鬟搀扶下去女儿的院子,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信冲喜有用,她女儿被冲一下醒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三太太前脚进院子,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不好了,太太,姑娘叫不醒了!” 云三太太心头一窒,“什么叫姑娘叫不醒了?!” 丫鬟惶恐道,“就,就像是真的昏迷不醒了一样……” 云三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三步并两步的进了屋。 可任凭她怎么推攘摇晃,云二姑娘都没醒过来,云三太太急的脸色刷白,“快请太医!” 再说苏棠,坐在花轿里,起初还好,可出了信王府所在的街,花轿就开始颠簸起来,颠簸到她左摇右晃,晃的她五脏六腑都疼,还有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压的她脖子几乎要断。 晃了好一会儿,苏棠气不过,大叫道,“别晃了!” 绝对是故意的! 不想娶她可以不娶,何必这么欺负人?! 喜娘就跟在花轿边,过来笑道,“姑娘息怒,这是颠轿,姑娘方才让迎亲队伍好等,这是给新娘子的教训,你要生气了,把脚边的香炉踢翻,他们就不会颠你了。” 喜娘话音 未落,一精致小巧的香炉就被踢飞出来,飞的老远。 这新娘子可真有劲。 喜娘捂嘴笑。 踢了香炉,果然花轿不颠了,然而也只消停了一刻钟,花轿又开始颠簸起来,苏棠撩着珍珠面帘找了一圈,花轿内没香炉可踢了,她扶着凤冠问喜娘,“这回踢什么?” 喜娘一脸尴尬。 头一回颠轿是习俗,这回可不是了。 人家靖南王府对她这个过门的大少奶奶不满,存了心给她苦头吃呢。 苏棠颠簸的作呕,“让花轿停下,我快要吐了。” 喜娘吓道,“姑娘,你可不能吐花轿里。” 她当然知道不能吐花轿里了,那恶心的是她自己。 喜娘赶紧让轿夫消停,轿夫面无表情道,“是二少爷的吩咐。” 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二少爷不说停,他们不敢不听。 喜娘又去找靖南王府二少爷。 虽然是冲喜,但不论是信王府还是靖南王府对这场婚礼都很看重,十里红妆,吹吹打。打,靖南王府大少爷昏迷不醒,则由二少爷代为迎娶。 只是这二少爷脸色很不好,骑在马背上道,“继续颠!” 喜娘灰溜溜的回去,苏棠坐在花轿里,被颠 来倒去,胳膊后背不知道撞了多少回,撞的喜娘都不忍心听,没见过这么折腾新娘子的。 好在信王府离靖南王府不远,赶着冲喜也不像寻常人家绕着京都走一圈,很快就到靖南王府了。 好不容易花轿不颠簸了,又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几乎把人的耳朵震聋。 礼节一应俱全。 花轿停下后,靖南王府二少爷射花轿,然后就是请苏棠下轿。 苏棠赶紧把盖头盖上,只见轿帘掀开一角,一柄玉如意伸了进来,毕竟不是真的新郎官,不能有肌肤之亲。 只是苏棠才抓住玉如意,就被用力往前一带,苏棠刚颠簸了那么久,还没有从晕眩中安定下来,再加上受惊,被外头太阳光一刺,极力压制的呕吐感席卷归来,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呕……” 苏棠压制不住,吐了对面之人一身。 玉如意脱手,随之而来的事清脆碎裂声。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静的可怕。 玉碎人亡。 不是好兆头啊。 而且那玉如意还是当今皇上御赐…… 靖南王二少爷谢柏珩脸色之阴郁暴戾,来观礼的人都担心他会一个控住不住让新娘血溅当场。 第3章 救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棠吐了靖南王府二少爷一身,最直接的结果是和她拜堂的不再是人,而是临时抓来的公鸡。 礼成之后,她也没有如司仪喊的那般送入洞房,而是送入了……柴房。 柴房的门因为平常多紧闭,打开时,一股子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实在是难闻。 而且门打开时,正有两只老鼠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兴致正浓,突然被人惊扰、围观,吓的直往柴堆里钻。 苏棠惊呆了,毕竟以前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身后的婆子没耐心,一把推在她后背上,“快进去!” 苏棠被推了一踉跄,一起被关进来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半夏,以及那只被临时拉来拜堂的公鸡。 半夏气急败坏道,“我家姑娘是嫁过来冲喜的,你们怎么能把我家姑娘关在柴房里呢?!” 婆子关门,往门内“呸”了一口。 不过是个私生子生的,也就信王府倒霉,嫡出的儿子孙子接连出事,才叫他们一个私生子连庶出都算不上的一家子捡了大便宜。 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向天借胆,敢推云二姑娘下水,把他们大少爷气吐血,还吐了他们二少爷一身污秽…… 把她们关柴房 都算轻的了! 半夏阻拦不住,落锁声还是传了来。 半夏急哭了,看着苏棠道,“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要是不能出去,她们就得在柴房过夜了,这样的地方,她都待不住,何况是姑娘了。 苏棠哪有心思管这些,她脑袋晕的厉害,赶紧把凤冠摘下来,揉酸涩的脖子,才觉得缓过来一口气。 至于在柴房过夜? 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门外婆子没走,苏棠笑对半夏道,“哭什么,这是好事,柴房是脏点乱点,但怎么比进新房好啊。” 半夏眼泪挂在睫毛上,呆呆的看着苏棠。 姑娘是气傻了吗? 柴房还能比新房好? 门外守门婆子耳朵也束了起来,觉得新过门大少奶奶脑子不好使,就听苏棠的声音清晰传来: “你想想靖南王府大少爷要在我面前咽气了,我不得活活吓死啊,我宁肯待在这里。” 半夏这丫鬟好糊弄,顿时不哭了。 她擦掉眼泪,四下扫了一遍,道,“可都没地方坐。”还有老鼠。 “坐了半天,站着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苏棠道。 站一会儿就成了,以靖南王府对她的厌恶,一刻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如苏棠预料的那般 ,守门婆子也觉得柴房没有死人吓人,当即去禀告,不多会儿回来,就又把苏棠主仆从柴房里拉了出来。 不是夸张,是真拉。 半夏那丫鬟听完苏棠一番话,真心觉得柴房没新房吓人,抓着门死活不肯出去,以至于苏棠被推进新房的力道比进柴房时还要大。 被推的脚步踉跄,险些栽了跟头,好险稳住身子,头上的凤冠往前一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之前柴房落了锁,这会儿新房婆子只把门关上了,毕竟大少爷还在呢,哪怕昏迷不醒也不敢把他关里面。 但婆子不锁门,苏棠把门栓上了。 半夏捡起凤冠回头就看到苏棠的举动,顿时懵了,完全捉摸不透姑娘想要做什么,一般门落栓是怕人进来,可她们想出去都办不到啊。 苏棠没空理会半夏的疑惑,先前还担心会有一屋子的人,还得苦恼怎么把人支开,显然,她想的太多了。 空荡荡的喜房,只有新郎官一人。 靖南王府大少爷谢柏庭躺在床上,靖南王府放心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还把她们推进来,可见对谢柏庭是真不报期望,让他听天由命了。 苏棠走到床榻边,就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谢大少爷,说实话,看到他的第 一眼,苏棠心头狠是一震,这男人长的也太好看了。 哪怕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足以让整间屋子黯然失色,苏棠都难以想象他要站起来,气色红润的行走,该是何等的妖孽。 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半夏抱着凤冠站着一旁,也被姑爷俊美绝伦的容貌狠狠的惊艳了下,她以为他们苏家的大少爷就够好看了,没想到他们苏家的姑爷更更更好看,就是福薄了些,快要死了。 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要一辈子守寡,半夏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哭的两眼迷蒙,没看到苏棠给谢柏庭把脉,一擦眼泪,看到的就是苏棠去拽谢柏庭的腰带,又拉又拽的,特别猴急。 姑娘是打算趁着姑爷还活着,生个小少爷吗? 半夏脑子一转,觉得这样安排挺好,有个小少爷傍身,姑娘下半辈子不至于过的死气沉沉,好歹有点指望,就是太笨手笨脚了些。 半夏忙把凤冠放到床边小几上,“还是奴婢来吧。” 也好,这喜服不是一般的难脱。 苏棠起了身,半夏弯腰帮谢柏庭解下腰带,苏棠眸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有些饿了,见桌子上有吃的,拿了块糕点吃起 来,又去端油灯。 待她转身,半夏已经把谢柏庭的上衣脱光了,侧过脸继续伸手,觉察她要做什么,苏棠直接被嘴里的糕点呛了喉咙,边咳边阻拦,“不,不用脱他裤子……” “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半夏脸爆红,赶紧直起腰来。 门外,两丫鬟正耳朵贴着门偷听,听到苏棠这一句,眼睛都听直了。 大、大少奶奶脱大少爷的裤子?! 这女流氓! 丫鬟赶紧推门要进屋,这才发现门被栓住了,丫鬟稍微一脑补,就觉得大少爷处境不妙,飞似的转身去找人来救大少爷。 苏棠把油灯放到小几上,从怀里摸出银针来。 半夏看呆住了,这银针是苏棠穿嫁衣之前让她找来的,她一直纳闷姑娘要大夫用的银针做什么,只是姑娘一定要,半夏拗不过她,只能照办。 苏棠捻了银针,在油灯上过了两下,就以迅雷之势往谢柏庭胸口扎去。 半夏只觉得那一针扎的她喘不过气来,头晕目眩。 疯了疯了。 姑娘绝对是疯了! 姑爷自己死了,姑娘都要守寡一辈子了,他要被姑娘扎死,靖南王府没准儿会让姑娘给他陪葬啊啊啊。 苏棠要下第二针,半夏赶紧阻拦,“姑娘,你手下留情啊。” 第4章 掴掌 苏棠就知道丫鬟会碍事,她道,“我在救他。” 可能吗? 半夏一脸的不信。 这时候,门被砰砰敲响,有愤岔声传来,“大少奶奶,请开门。” 半夏小脸煞白。 完了,这回死定了。 苏棠镇定道,“去守住门,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半夏赶紧去。 苏棠继续拿银针,因为一旦开始就必须一气呵成,不然功亏一篑不说,谢柏庭毒气攻心,会当场毙命。 一口气,苏棠把所有银针都扎了下去,又从头上拔下金簪,扎破谢柏庭的手指。 看到浓黑的毒血流出来,她才轻呼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呼的太早了,那边半夏没能拦住门,被管事李妈妈带着丫鬟把门撞开了。 好好的新房大门被撞掉了一半。 李妈妈气势汹汹的过来,苏棠慌乱的解下纱帐。 转身。 朝满面怒色的李妈妈走过去。 抬手。 啪。 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李妈妈打懵了,也把几个涌进来的丫鬟给震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李妈妈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打了,她死死的盯着苏棠,“大少奶奶……” “出去!” 苏棠脸色冰冷,声音更是凌厉。 她最厌烦的就是她给人治病的时候受人打扰,而谢柏庭的情况又实在危急,她庆幸没有多耽搁,再晚一刻钟,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李妈妈没想到新进府的大少奶奶脾气这么暴躁,稍有不顺就动手打人 ,但她不能走,她是来救大少爷的,不是上赶着给大少奶奶立威的。 李妈妈松开手,看向床榻道,“大少奶奶要对我家大少爷做什么?!” 苏棠笑了,“新婚之夜,我们夫妻之间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吗?” “我家大少爷已经晕了!” 李妈妈拔高声音,恨不得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饥不择食的,就算不是在信王府长大的,好歹也顶着信王府姑娘的名头嫁进来的,她这么做,不怕丢尽信王府的颜面吗?! 苏棠没有太多时间和她费唇舌,道,“你们靖南王府娶我过门就是为冲喜,而我正在尽职尽责的忙这件事。” “如果府上改主意不需要我冲喜了,就请你们靖南王府给我一纸休书,我绝不会死赖着不走。”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苏棠声音很冷,眼神比声音更冷,落在李妈妈身上,就像是冰刀子逼过来似的。 苏棠一步步逼近,逼的李妈妈一步步后退。 退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下脚,要不是丫鬟及时扶住,就直接摔倒了。 苏棠指着门对半夏道,“你就站着这里,我看没有我这个大少奶奶允许,谁敢进来一步!” 丢下这一句,苏棠转身朝床走去。 隔着门,丫鬟们眼睁睁的看着大少奶奶掀开纱帐爬上了床。 半夏站在那里,看上去像一座山不可逾越,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强忍着才没有双腿打靶子,她吓都快要吓死了,可想到姑 娘做的事,她就是死也不能放这些人进去啊。 半夏一颗心颤抖成筛子,姑娘早上还上吊寻死过,不会这会儿还没有打消这念头,恨上了姑爷,决定拉姑爷一起死,要把姑爷大卸八块吧…… 床上,苏棠屏气凝神给谢柏庭逼毒,原主这副身子太弱了,她祖传施针之法才行了一半就有些体力不支,强撑着把针行完。 等把银针收了,脸上脖子已经累出一层细密汗珠,随便给谢柏庭包扎了下手,就累的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半夏守着门,没人靠近,她也不敢走,站久了,她就坐下来,坐不住就靠着门,靠着靠着,眼睛就迷糊上了。 天将亮,粗使丫鬟婆子起来打扫庭院,打着哈欠见半夏还守在那里,顿觉新过门的大少奶奶可怕,李妈妈在静墨轩说一不二,大少奶奶一巴掌把她牙都打松动了。 让贴身的丫鬟守门,丫鬟就真的守了一晚上,她们得是多倒霉,碰到这么一位性子残忍的大少奶奶,以后是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屋内,谢柏庭躺在床上,睡梦中只觉得有人搂着自己,像猫儿一样往他怀里头钻,压的他不是很舒服,下意识的把人推开,只是没能把人推动,还反倒被抱的更紧了,更有软糯呢喃传来,“别动……” 是女人的声音! 谢柏庭猛然睁开眼睛,就被头顶上的大红纱帐狠狠刺了下眼,刺的他有些恍惚。 他不是还有三天才成亲吗? 这是……已经成过 亲了?还是他在做梦? 走神的功夫,苏棠已经嫌弃趴他身上睡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脸朝床内侧了。 静墨轩外,靖南王妃身边的管事宁妈妈带着丫鬟走进来,清扫婆子赶紧迎上去,“宁妈妈可算是来了,也不知道大少爷这会儿如何了,您快去看看吧。” 宁妈妈心往上一提,“什么叫不知道大少爷如何了,难道一晚上都没人伺候吗?!” 这些日子,靖南王妃忧心儿子的病,一直在强撑,昨天苏棠下花轿,出了意外,摔碎了玉如意,丫鬟捧着碎玉如意给靖南王妃看,她悲从心来晕了过去。 宁妈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贴身照顾,没敢离身,靖南王妃一刻钟前才醒,醒来就要来静墨轩,只是身子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宁妈妈拦下她自己来了。 来之前,她还劝靖南王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婆子看着还睡着的半夏道,“大少奶奶昨晚发脾气打了李妈妈一巴掌,又让丫鬟守门,谁也不让进。” 宁妈妈顿时来了气,“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禀告王妃一声?!” 靖南王府里南康郡主只手遮天,可事关大少爷,也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吗?! 宁妈妈压下怒气,抬脚就上台阶,她倒要看看她奉王妃之命来的,大少奶奶是不是也不让她进屋! 宁妈妈走上前,婆子用脚踢了半夏一下,半夏猛然惊醒,人还没反应过来,宁妈妈已经迈步进屋了,她谨记苏棠的叮嘱, 要起身阻拦,却被婆子摁住了肩膀,起不来。 宁妈妈忧心谢柏庭,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就撩纱帐。 刚撩开,就看到谢柏庭坐起来,吓了她一个激灵。 大……大少爷醒了? 念头闪过,好巧不巧那边半夏挣扎,把昨晚撞烂的搭在门边的半扇门挣塌了。 哐当一声传来。 没把惊魂未定的宁妈妈吓的魂飞魄散。 宁妈妈连拍胸口,这是想把她活活吓死吗?! 不过她更多的还是高兴,“谢天谢地,大少爷可算是醒了。” 谢柏庭只觉得后背酸痛,明显是躺久了,他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宁妈妈哽咽道。 太医都说大少爷这回扛不过去了,让王爷准备后事,王妃都不忍心信王府二姑娘嫁过来守寡一辈子松了口,是南康郡主坚持说冲喜管用,这才娶了大少奶奶过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大少爷真的醒了。 宁妈妈喜极而泣。 再说苏棠,门砸地的声音把她也吵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道,“一大清早的吵什么,能不能让人多睡会儿?” 陌生的声音传来,谢柏庭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张睡眼惺忪的俏脸朝他倒过来,直愣愣倒在了他怀里。 谢柏庭身子一僵,下一秒,他手一推,就把苏棠推开了。 哐当。 苏棠脑门磕在了床板上。 声音之大,又把宁妈妈吓了一激灵。 谢柏庭指着苏棠问她,“她是谁,怎么在我床上?!” 第5章 商量 宁妈妈见谢柏庭一脸愤怒,忙道,“这是大少爷你刚过门的大少奶奶,信王府新找回来的姑娘。” 谢柏庭脸一冷,“谁准许你们擅作主张给我成亲的?!” 苏棠揉着撞疼的脑门,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强忍着怒气,看向宁妈妈,温柔的笑着,“有劳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家大少爷聊两句。” 这…… 宁妈妈有些担心,但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宁妈妈前脚迈出门,后脚谢柏庭就指着门口对苏棠道,“你也给我出去。”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亏得她昨天为了救他累到脱力。 见谢柏庭一副冷漠脸,苏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知道谢柏庭不会待见她,他生气也很正常,但她又何其无辜,更无辜的还是送掉小命的原主。 气不过,苏棠手一抬,一根银针朝谢柏庭的心口处扎去。 猝不及防,谢柏庭不偏不倚的挨了一针,就感觉浑身被人卸了劲,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猛然抬头看着苏棠,“你……” 苏棠心情好多了,嘴角一勾,明媚的脸胜过牡丹绽放,“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几句话了吗?” 心平气和? 他现在气的想杀人了! 苏棠可不管他这些,她有些话不吐不快,“让你失望了,嫁给你的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信王府二姑娘云葭,而是我这个半道而来还没有认祖归 宗的私生子的女儿。” “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巧了,我也不愿意嫁。” “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还有力气掀翻我,是因为我昨晚帮你逼出了部分毒血。” 谢柏庭怒气在脸上凝固。 苏棠继续道,“打个商量,我帮你解毒,你给我和离书。” “昨天八抬大轿抬我进的你们靖南王府,三个月后,八抬大轿送我回去。” “到时候你是娶云二姑娘还是娶其她人,都随你意,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救她。” “同意的话,就眨下眼睛。” 苏棠语气不疾不徐,可听在谢柏庭耳中却似惊涛骇浪。 是她救了他? 这怎么可能。 她才多大年纪。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太医一再叮嘱他不得动怒,再吐一回血,神仙难救,他却活过来了,还有她只用一根银针就让他动不了,绝非只是简单的吹牛。 谢柏庭没有说话,苏棠盯着他的脸看。 因为生气,男子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好看到不行,苏棠借着看他眨眼正大光明的欣赏美色,盯的谢柏庭浑身不自在,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盯着男子看的女人,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羞赫吗?! 谢柏庭眨了下眼,正要说话,苏棠笑道,“你眨眼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着,手一动,就把银针收了,从床上下来。 她快饿死了。 昨晚高估自己,想给他施针后再 把桌子上的美食消灭干净,结果忙完就累晕了,别说下床吃东西了,就是喂到她嘴里,她都没力气嚼。 苏棠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稍微漱了下口,拿了块糕点就吃起来。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苏棠吃东西,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从心口处弥漫至四肢,被卸的力道又回来了。 门外,丫鬟敲了敲仅剩的半扇门,“大少爷?大少奶奶?都起了吗?” “进来吧,”苏棠随口应道。 丫鬟端着托盘进来,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怯意。 苏棠看在眼里,有些心累,她真没想吓唬这些丫鬟婆子,实在昨晚情况紧急,没时间和那管事妈妈争辩,才给人留下一个凶悍的印象,不过怕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丫鬟把托盘放下,过去伺候谢柏庭更衣,苏棠问道,“我的丫鬟半夏呢?” 丫鬟忙道,“大少奶奶的丫鬟在门外守了一夜,咳了两声,宁妈妈怕她伤寒,会过病气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让她去看大夫了。”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是。” 苏棠真没想到半夏那丫鬟会那么实诚,让她守门,她就守一晚上,也不知道病的如何了。 既然半夏不在,那只能使唤这丫鬟了,倒不是她这么快就习惯了衣来伸手,实在是不会梳发髻啊。 丫鬟手很灵巧,没一会儿就帮苏棠绾了个漂亮发髻,戴上一整套的珊瑚头饰,美 的惊心动魄。 谢柏庭穿好锦袍,丫鬟给他推来轮椅,他是坐在轮椅上和苏棠吃的早饭。 因为不熟悉,两人谁也没说话,一顿早饭吃的很和谐。 吃完早饭,就该去敬茶了,丫鬟推着谢柏庭出了门,那边过来一护卫打扮的男子,他要推谢柏庭,被谢柏庭拒绝了,“她推我去就行了。” 苏棠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道,“你是让我推你?” “不然呢?”谢柏庭道。 “……” 好吧,她是他新过门的嫡妻,推他去敬茶更显得夫妻和睦。 推就推吧,又不费多少力气。 苏棠想的很好,但古代的轮椅可不比现代的,再加上她没什么力气,刚接手就后悔了,可护卫已经退下了。 苏棠只得硬着头皮推谢柏庭去敬茶,推到半路,碰到一台阶,苏棠就没辙了。 她可没那力气连人带轮椅抬上去,她要有这本事,早逃婚了。 苏棠四下张望,准备找人,结果无意间瞥见谢柏庭好整以暇的脸色,苏棠登时反应过来,这人在故意刁难她。 他带的路,不会不知道这里有道她过不去的坎。 好。 很好。 苏棠微微一笑,手搭在轮椅上,温柔道,“相公,我相信你可以自己站起来走。” 相公…… 谁许她这么喊他的?! 谢柏庭看着她,“我没力气。” “你有,”苏棠道。 “……” “我去前面等 你,”苏棠巧笑嫣然。 “……” 苏棠丢下一句,轻提裙摆往前走。 有丫鬟看不过眼,见不得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晾在台阶处,要过来帮忙,刚要上前,就被苏棠用凶狠眼神吓跑了。 不是她们不肯帮大少爷,实在是大少奶奶脾气太坏了,她会打人。 苏棠看到丫鬟吓跑的样子,觉得自己在凶悍的道路上要一去不返了。 苏棠郁闷,真不是她要逼谢柏庭走路,实在是她把靖南王府上下得罪了个遍,她得让靖南王府知道她冲喜管用啊,不仅把他们靖南王府昏迷不醒的大少爷冲醒了,还把虚弱到只能靠轮椅出行的大少爷冲的能自己走路了。 要说最过分的还是谢柏庭,有力气把她掀翻,没力气走路,谁信啊。 他分明就是装的! 谢柏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过来,就知道自己不起来走是不行了。 那些想上前帮忙的丫鬟被吓跑后,却没有走,远远的看着,就见她们心底可怜无助被大少奶奶欺负的大少爷撑着轮椅站了起来。 丫鬟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 大、大少爷能自己走了?! 大少爷不是虚弱到连路都走不了了吗? 他怎么被大少奶奶逼一下就能自己走了呢?! 一时间,丫鬟们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谢柏庭能走,但走的不快还吃力,苏棠怕他坚持不到去敬茶,只好扶他了。 第6章 敬茶 松鹤堂。 是靖南王府老夫人的院子。 正堂内,齐聚一堂,都在等苏棠和谢柏庭来敬茶。 听说大少爷刚醒就撞伤了大少奶奶的脑袋,会不会陪着来敬茶都不一定。 见苏棠扶谢柏庭进来,一个个也是震惊不轻,尤其两人模样都生的一等一的好,看上去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靖南王妃坐在那里,眼底泪花闪烁。 见苏棠扶的吃力,她赶紧起身过去扶谢柏庭,“怎么样了,累不累?” 谢柏庭额头有些细密汗珠,苏棠贤惠的拿帕子替他擦去,谢柏庭看着苏棠,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苏棠要和离书,还要他八抬大轿送她出府,他真的要以为她是个贤惠之人了。 一个擦汗,一个凝视,看在众人眼里那是含情脉脉,如胶似漆。 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青梅竹马,让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给他冲喜,占了他嫡妻之位,他不仅不愤怒,还坦然接受了? 他这是把云二姑娘置于何地啊,还是这位新大少奶奶手段了得,这么快就俘获了大少爷的心? 靖南王妃高兴到不知 道要说什么,宁妈妈提醒她,“王妃,先让大少奶奶敬茶吧。” 苏棠这才看向屋子里其他人。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靖南王府有几分了解。 靖南王是异姓王,手握重兵,威名赫赫,颇得皇上信任。 谢柏庭的生母也就是靖南王妃是靖南王的原配嫡妃,但靖南王还有一个侧妃,乃赵王府南康郡主,比起嫡妃,这位侧妃更得靖南王的心,据说靖南王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不要。 苏棠眸光刚落到南康郡主身上,南康郡主脸就冷了下来,呵斥道,“还不跪下!” 苏棠知道南康郡主不会喜欢她,毕竟她昨天吐了一身的靖南王府二少爷就是南康郡主的儿子,害她儿子丢脸,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但她嫁过来冲喜,还特别管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还没敬茶就朝她发难,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棠道,“我犯什么错了要跪下?”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你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该当何罪!” 苏棠咕噜道,“又不是故意的……” 南康郡主气笑了,“那是御赐之物,是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算 了的吗?!” “碎都碎了,除了算了,还能怎么办?”苏棠不在意道。 南康郡主本就在气头上,见苏棠态度懒散,一点没也当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见过这么不把御赐之物当回事的,对御赐之物不敬,打你几十大板都是轻的!” 苏棠看着谢柏庭,声音带了几分惶恐,“真的这么严重?” 谢柏庭看着她,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大对劲,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就见苏棠同情道,“我是觉得不是故意的,摔碎就摔碎了,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但皇上要真打二少爷,那也没办法,只能受着了。” 谢柏庭,“……” 一屋子人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是打二少爷? 南康郡主气的脸色铁青,“摔碎玉如意的是你!” 苏棠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怎么是我摔碎的?我人坐在花轿里,是二少爷拿玉如意拉我出来的,我被花轿颠簸了一路,忍不住呕吐,出了花轿就松了手,二少爷没握紧玉如意,怎么能算我头上呢?”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您要没看见,可以找个人问问。” 南康郡主云袖下拳 头攒紧,站着一旁的一姑娘忍不住帮腔道,“要不是你呕吐,我二哥会摔碎玉如意吗?!” 这姑娘叫谢柔,和谢二少爷谢柏珩都是南康郡主所出。 苏棠本来还不好直接怼南康郡主,毕竟是当家主母,又是长辈,她只准备待三个月就闪人,没必要得罪人,让自己日子过不痛快。 但谁都想欺负她踩她一脚,她也得让人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 苏棠淡淡一笑,“既然追根究底,那我得问一句你二哥为何让花轿颠簸我一路?” “我不知道那玉如意是御赐之物,不知者不为罪,你二哥应该很清楚,别说我只是吐了他一身,就是我往他身上吐刀子,他也得怀着对皇上的敬意把玉如意握紧了。” 清凌凌的语气,却没来由的叫人觉得压抑,不敢小觑。 谢柔气的跺脚,“要不是你把云二姑娘推入湖里,导致她昏迷不醒,我们靖南王府才不会退而求其次要你冲喜!” 苏棠笑了一声,笑容浅淡,如空谷幽兰,却并不接话。 一拳头打过去,没人接茬,谢柔气的抓狂,“你笑什么?!” 让她笑的地方多了,她 可没闲情逸致给她一一剖析。 苏棠淡声道,“你们了解云二姑娘,却并不了解我,怎知选我就一定是退而求其次?” 苏棠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以为耳朵听岔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的女儿,又是在清州那样的小地方长大,也敢和信王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姑娘比,夜郎自大也没她这么大的。 靖南王多看了苏棠两眼,道,“敬茶吧。” 丫鬟取来蒲团,摆在靖南王府老夫人跟前。 苏棠这辈子还没跪过什么人,内心很是抗拒,但入了乡,她也只能随俗。 “祖母,请喝茶。” 苏棠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却并不接过,苏棠不傻,这是不满意她,要磨难她呢。 苏棠这副身子虚的很,举了会儿就胳膊酸的厉害,还不知道要她举多久,苏棠看向谢柏庭,小声道,“祖母胳膊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起身喂她?” 谢柏庭额头颤了下。 这女人。 她可真敢说。 苏棠呲牙,反正她问过谢柏庭了,他不回答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要起身,然后老夫人就伸手接了茶盏。 第7章 立威 苏棠说的小声,离远的人听不见,老夫人没耳聋,听的一清二楚。 孙媳妇进门敬茶直接起身喂进她嘴里,传扬出去,能笑掉人大牙。 老夫人眸光冰冷,道,“庭儿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我靖南王府从未想过大少奶奶会是别人,既然你们成亲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争取早日为我靖南王府开枝散叶。” 苏棠乖巧点头,“谨遵祖母教诲。” 老夫人这才喝茶,送给苏棠的见面礼是一只碧玉镯。 色泽碧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柏庭敬茶后,丫鬟把蒲团取走,接下来该敬靖南王爷和靖南王妃了。 苏棠是这么想的,然而丫鬟把蒲团摆在了靖南王和南康郡主的面前。 苏棠眸光一缩,下意识的去看谢柏庭的脸,只见他好看的脸上乌云密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苏棠知道靖南王府内宅复杂,但这敬茶安排的就太羞辱人了。 儿子娶妻,领着媳妇敬茶,不先敬亲生母亲,反倒敬父亲的侧妃,这是把靖南王妃这个嫡妃和谢柏庭这个大少爷的脸放在地上踩,同样踩的还有她这个新过门的大少奶奶。 谢柔站 着那里,脸上别提多得意了,她娘虽然只是侧妃,却最得父王的心,是靖南王府当家主母,连王妃都不敢和她娘作对,她一个私生子的女儿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敢和她娘硬碰硬,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回头有她好看的! 谢柔的鄙视,苏棠实在没法忽视,还有南康郡主,坐在那里,一副漫不经心等她敬茶的样子,连老夫人都让她端了半天茶盏,南康郡主只会更久。 苏棠极力压抑怒气,看向靖南王,只见他坐在那里,虽眉头微蹙,但并未说什么。 苏棠心下冷笑,不愧是为了南康郡主能豁出命的人,真是有够纵容南康郡主的。 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她有样学样,拿他靖南王立威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温和道,“相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谢柏庭正要发火,被靖南王妃用眼神扼住,就听到苏棠这一句,他侧头看向她,就听苏棠道,“我敬过老夫人了,接下来该父王母妃敬我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把屋子里其他人都给震懵了,也包括谢柏庭在内。 这女人,她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竟然敢让他父王母妃给她敬茶,她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边南康郡主瞬间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王爷给你敬茶!” 苏棠既然敢开这个口,就不怕被人发难,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看着谢柏庭,委委屈屈道,“那我还不是为你好么,你不照办,回头冲喜不成功,可不能怪我。” 谢柏庭,“……” 谢柏庭浑身无力,这是在威胁他给他出难题呢,偏这么多人看着,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谢柏庭沉声道,“是我忘记说了,早上醒来,她就和我提过,她用清州秘法给我冲喜,需得我靖南王府配合。” “今日敬茶,谁极力主张让她冲喜,谁敬她一杯茶。” 有理有据,和苏棠要说的一样。 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有默契。 四太太坐在那里,一脸看热闹的笑容。 原以为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是个软包好欺负,没想到还挺能折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玉如意之祸中摘了个干净,还向天借胆,让王爷王妃敬她茶。 四太太笑道,“我怎么没听说冲喜还有秘法?” 苏棠回道, “我爹娘虽然觉得冲喜是无稽之谈,但既然皇上也要我出嫁冲喜,不信也只能信了。” “几年前,清州有人家冲喜成功,从奄奄一息到生龙活虎,传的沸沸扬扬,我爹娘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让我照办。” “我昨晚试了试,相公就从昏迷中醒来,想来是秘法起作用了,喝父王母妃敬的茶,我也长不了肉,但为了相公好,只能委屈父王母妃了。” 靖南王妃面带难色,“一定要主张冲喜的人敬茶吗?” “嗯,”苏棠点头。 “除了敬茶,三个月后,相公病愈,我向相公提任何要求,他都要满足我。” 谢柏庭斜了苏棠一眼。 这女人心思够缜密,先用敬茶惹他父王母妃厌恶,再配合三个月后提要求,就能达到目的离开。 但她失算了。 一定要娶她冲喜的不是他的父王母妃。 苏棠说完,正堂就陷入静谧。 静的苏棠都有点懵,不懂这有什么好安静的,做爹娘的为了儿子牺牲一下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这时候,靖南王开口了,对南康郡主道,“既是如此,那你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怎么是南康 郡主敬她茶? 极力要冲喜的难道不是王爷王妃吗? 这是什么情况? 苏棠懵了。 她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眼底含笑,似星辰皓月,看的苏棠咬牙。 她已经得罪死了南康郡主,再要她敬茶,这会儿只怕想活刮了她了。 可话已经放出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南康郡主脸色铁青。 让她堂堂郡主给一个私生子的女儿敬茶,这个女人还吐了她儿子一身,刚刚还公然顶撞她,这是要气死她吗?! 偏偏坚持要冲喜的人是她,现在人家用秘法冲喜管用,她不配合就是前后矛盾,不是真心为谢柏庭好,没看见连王爷都没有迟疑,就直接让她敬茶了。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的眼神凌厉如刀,苏棠一脸无辜,她是真无辜,知道南康郡主抹不开面子,为了让她心底好受些,苏棠决定给南康郡主找个伴,有王爷陪着,面子上就过的去些了。 “要两个人,”苏棠温温和和道。 靖南王就看向那边坐着的三太太,“你也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绝了。 苏棠伸手戳谢柏庭,小声呲道,“你不会是捡来的吧?” 谢柏庭,“……” 第8章 失算 坚持要冲喜的竟然不是他亲爹亲娘,居然是两个外人。 靖南王府内宅情况之复杂,只怕超乎她的想象,她不赶紧摸透,只怕等不到三个月后离开,小命就要栽这里了。 她可不信这些人是真的关心谢柏庭,其中必有缘故。 三太太坐在那里,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主张冲喜的是南康郡主,她只是帮了几句腔,就要她一个长辈给一个小辈敬茶,她不要面子吗?! 可王爷都舍得让南康郡主敬茶了,她能不敬吗? 南康郡主拳头攒紧,修剪好看的指甲掐进肉里,最后在王爷的催促下起了身,和三太太一起给苏棠敬茶。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诡异,丫鬟婆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粗喘,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大少奶奶要能把大少爷的病冲好就算了,要冲不好,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会暗无天日。 苏棠喝了茶,眸光不着痕迹的从谢柔脸上扫过,就见谢柔气的浑身颤抖的样子,苏棠都担心她会气炸。 南康郡主敬茶完转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接下来,苏棠和谢柏庭继续给王爷王妃敬茶,然后是二房二老 爷二太太,而后是三老爷,再是四老爷四太太。 敬完长辈,再是府里的小辈,都上前让苏棠混个脸熟。 对她,一干少爷姑娘没一个有好脸色。 谢柏庭站了许久,体力不支,敬茶完,王爷就让苏棠送谢柏庭回去。 出了松鹤堂,苏棠推着轮椅往前,四下丫鬟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苏棠看着谢柏庭完美的侧脸道,“她们在说你忘恩负义。” 离的这么远,他都听不见,她能听见丫鬟们说话?不过是借口骂他。 谢柏庭也不生气,看向远处道,“她们在夸你胆大包天。” 苏棠磨牙,“我哪胆大了,我只是失算了,我没想到最关心你的不是王爷王妃。” 一刀子捅过去,谢柏庭一点没受伤。 苏棠瞪他后脑勺,不解道,“南康郡主为何执意要我给你冲喜,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谢柏庭看她,“你不知道?” 苏棠翻白眼,她要知道,她还会问他吗? 谢柏庭便道,“信王府大少爷奉旨离京办差,回京途中遭遇水匪,遇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已是凶多吉少,信王府没了继承人,皇室宗族纷纷想把子嗣过继给信王府,其中就包 括赵王府。” 只简短两句,苏棠就懂了。 赵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娘家。 谢柏庭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信王府三太太一心想退婚,南康郡主拿云二姑娘的亲事做筹码,信王府就是赵王府的囊中之物。 眼看着这块肥肉要到手了,结果半道上杀出来她爹这么个私生子,把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如意算盘给毁了,有机会折磨苏棠,南康郡主又怎么会错过? 只是南康郡主怎么也没想到,苏棠会医术,她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路推着谢柏庭回去,刚进静墨轩,苏棠就听到半夏在呼喊,“我没病!你们放开我!” 循声望去,就见两婆子把半夏往远处拖。 半夏挣扎,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 苏棠脸色一沉,这靖南王府上上下下还真没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她怒道,“放开她!” 两婆子停下来,那边一婆子过来道,“大少奶奶息怒,丫鬟病了不听劝,奴婢只是奉命把她送去后院,等病好了再近前伺候,不差这三五日。” 还要关她三五天,半夏气道,“我去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就是呛了风,没有寒伤,她们不信我,非要 把我关起来!” 苏棠气不打一处来,半夏病没病,她能不清楚吗,不过是知道她身边只半夏一个心腹丫鬟,要断她左膀右臂,让她孤立无援。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只歪在轮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很好。 苏棠看向半夏道,“咱们初来乍到,既然她们不放心,你就去后院休养几日。” 半夏眼泪涌出来,委屈的不行。 她真的没病。 谢柏庭诧异的看了眼苏棠,敬茶的时候大杀四方,谁都不怕,现在几个婆子刁难她,她竟然忍了,这女人到底什么心性? 苏棠继续推谢柏庭上台阶,刚到门前,苏棠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自己进屋了,转身对谢柏庭道,“我怕是也伤寒了,这三五日,就委屈相公你睡书房了。”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谢柏庭,“……” 他就说她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这是不屑和下人争执,直接拿他这个主子开刀呢。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看着紧闭的房门,愤慨不已。 大少奶奶才嫁过来,就敢给她们大少爷摆脸色,还让他们身子虚弱的大少爷去睡书房,谁给她的胆量 ,她以为信王府会给她撑腰吗? 正气愤,就听谢柏庭开口道,“放了大少奶奶的丫鬟。” 一院子的人都懵了,先前说话的婆子上前道,“大少爷,那丫鬟伤寒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慵懒道,“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婆子后背一寒,忙道,“奴婢这就去放人。” 谢柏庭从轮椅上站起来,迈步去书房,留下一堆丫鬟婆子目瞪口呆。 大少爷是吃错药了吗? 大少奶奶不让他进屋,他不仅不生气,他还真听话的去书房了,他不应该让她们把大少奶奶拖去柴房里关起来吗? 屋内,苏棠坐下来喝了半盏茶,拿了颗果子啃着。 才啃到一半,半夏就回来了,哭着进的屋,清秀的脸上全是委屈,看的苏棠都心疼,“怎么哭了,她们打你了?” 半夏摇头,抽泣道,“奴婢以为姑娘不管奴婢了……” 苏棠拿绣帕给她擦眼泪,“真是个傻丫头,我身边就你一个心腹丫鬟,她们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能不管你吗?” “以后不论在靖南王府还是信王府,谁要敢找你的茬欺负你,给我加倍还回去,别怕事,有我给你撑腰呢。” 第9章 下药 半夏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姑娘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怎么给她撑腰,她凡事能忍则忍,只要和姑娘在一起,她就是死也不怕。 “好了,别哭了,吃颗梨,”苏棠拿了颗雪梨给半夏。 半夏捧着雪梨,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微笑,“这么看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半夏笑不出来,“姑,姑娘真的让南康郡主给你敬茶了?” “嗯。” 半夏眼珠子没差点瞪下来,只觉得天被捅破了,后背一阵阵发凉。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的时候她还不信,她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绝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可她们说的一板一眼,她们更没胆量开南康郡主的玩笑。 谁想到竟然是真的。 半夏呆呆的看着苏棠,眼泪又不听话的涌了出来,她就知道姑娘还没打消寻死的念头,上吊自尽没成功,也没把姑爷扎死,改惹南康郡主找死了。 半夏心下所想,苏棠不知,忙碌惯了的人,突然闲下来,实在不大适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她能疯掉。 实在无聊,苏棠拿起桌上的书翻看,那书催眠效果实在是好,没翻两页,苏棠就躺 小塌上睡熟了。 谢柏庭进屋,就看到苏棠无形无状的躺在小塌上,他才看了一半的书盖在她脸上。 谢柏庭多看了两眼,半夏都不好意思了,姑娘这样子太不端庄了,可她见过姑娘当众吐谢二少爷一身,私下扒姑爷衣服,这对她已经造成不了任何冲击了。 外面丫鬟端饭菜进来,半夏赶紧叫醒苏棠,苏棠睡的正香呢,一个翻身,差点没从小塌上滚下来。 谢柏庭额头颤了两下,把脸撇开。 苏棠醒来,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等她到桌前,丫鬟已经把饭菜摆好了,五菜一汤,三荤两素,色香味俱全,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 苏棠坐到谢柏庭对面,丫鬟端来一碗燕窝莲子羹,摆到苏棠跟前,谢柏庭没有。 苏棠也没问,这里是静墨轩,不可能厚待她薄待谢柏庭,端给她,吃就是了。 只是苏棠端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又把燕窝羹放下了。 苏棠看向绿袖,道,“请李妈妈来一趟。” 绿袖转身出去,不多会儿,李妈妈就来了。 李妈妈进屋的时候,苏棠把燕窝羹递给谢柏庭,温和道,“我不爱吃燕窝,你吃吧。” 李妈妈眸 光闪了下,上前道,“莲子性寒,大少爷身子虚弱吃不了,奴婢让厨房给您另炖一份。” 苏棠笑道,“你家大少爷不宜动怒,莲子降火,隔三差五的吃一回对他有益无害。” “大少奶奶说的是,”李妈妈顺从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用眼神示意他吃燕窝羹,谢柏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照办。 只是燕窝拿起来,刚要吃进嘴里,苏棠又阻拦他道,“你要不想吃,就别勉强了。” 谢柏庭有些动怒了。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苏棠起身从他手里接过燕窝莲子羹,朝李妈妈走去,道,“昨晚急于给相公冲喜,不能耽误,情急之下打了李妈妈一巴掌,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碗燕窝羹,我就借花献佛,给李妈妈赔不是了。” 李妈妈看着递过来的燕窝羹,连连摆手,“大少奶奶嫁过来给大少爷冲喜,奴婢险些坏事,大少奶奶不怪奴婢就好,奴婢哪敢生气。” “大少奶奶快别折煞奴婢了。” 苏棠垂眸,“我诚心赔礼,这是不肯原谅我了?” 李妈妈惶恐,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燕窝羹,道,“那奴婢不打扰大少爷大 少奶奶用饭,先退下了。” “吃完再走不迟,”苏棠淡笑。 李妈妈捧燕窝羹的手都微颤,苏棠就那么看着她,看的李妈妈艰难的举起碗,把一碗燕窝羹吃了个精光。 吃完就赶紧退下了。 看着李妈妈逃似的背影,苏棠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半夏就出去了。 苏棠坐下来,拿起筷子,谢柏庭看着她,皱眉道,“燕窝有问题?” 苏棠边夹菜边对谢柏庭道,“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 丢下这一句,就埋头扒饭。 谢柏庭都无话可说了,说她讲究吧,她这哪有形象,说她不讲究,她吃饭又不让说话。 而且苏棠方才的举动,总觉得有些问题,但苏棠大快朵颐,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优雅的吃起来。 苏棠堪堪把一碗饭扒进肚,那边半夏就跑了回来,气愤道,“姑娘,李妈妈太过分了,她竟然扣喉咙,把你赏给她的燕窝都吐了!” 几乎是瞬间,谢柏庭就没有了食欲。 他放下碗筷,看向面色没什么起伏的苏棠,“燕窝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泻药,算是 对我手下留情了,”苏棠语气轻松,很不在意。 半夏本来就气愤,现在就更气愤了,“她怎么能给姑娘你下药呢?!” 她还以为李妈妈只是看不上她家姑娘,不肯吃她家姑娘赏的东西,还觉得她脑子不好来着,生气也不该和燕窝过不去,燕窝又不是她家姑娘的。 苏棠笑道,“给我下药也正常,我把她主子气吐血,又打了她一巴掌,她想给我一个教训无可厚非,不过……” 苏棠拖长声音,瞥向谢柏庭。 谢柏庭眉头皱成川字,“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苏棠勾唇道,“那泻药要不了我的命,可你的命,轻轻松松能要两条。” 谢柏庭脸色骤然冷下来,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她把燕窝羹端给谢柏庭,李妈妈虽然阻拦了,但也只是一下,要不是她于心不忍,那碗燕窝羹他可就吃下去了。 就谢柏庭这身子骨,路都走不远要坐轮椅,上吐下泻,决计扛不住,但李妈妈明知道,却没有拼命阻拦,显然对他没有多少忠心,比起他这个大少爷的命,李妈妈更在乎的是她自己会不会暴露。 她才嫁进来一天,就过的这么刺激,接下来的三个月,简直不敢想。 第10章 吃瘪 牡丹院。 是南康郡主的住处。 此刻,南康郡主正歪在贵妃榻上,两丫鬟在给她捏肩捶背,小心翼翼的伺候,屋子里其她人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没办法,从敬茶回来,南康郡主就一直在生气,偏王爷军营有事不在,要是王爷能哄两句,也不至于气到现在,连午饭都不吃。 南康郡主气头上,哪个下人敢不尽心伺候,那绝对是想不开撞枪口上给南康郡主出气。 南康郡主闭着眼睛,胸口气的直起伏。 这时候,一丫鬟快步上前,道,“郡主,静墨轩出事了。” 可算是有点好消息了,南康郡主身边的吴妈妈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丫鬟回道,“大少奶奶为昨晚打了李妈妈一巴掌,给李妈妈赔不是,赏了李妈妈一碗莲子燕窝羹,李妈妈吃完催吐,惹恼了大少奶奶,被大少爷仗责了三十大板,还要丢庄子上去……” 南康郡主猛然睁开眼睛,气的嘴皮都颤抖,他们靖南王府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大少奶奶,这才一天不到,就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这要不给个教训,往后靖南王府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等南 康郡主赶到静墨轩,李妈妈已经挨完三十大板,血肉模糊的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 准备上前拖人的婆子看到南康郡主怒气冲冲的过来,赶紧后退几步。 李妈妈趴在长凳上,疼的额头冷汗直冒,看到南康郡主来,好像恢复了几许力气,虚弱的叫着委屈,“郡主,奴婢对大少奶奶没有半点不敬之心,奴,奴婢只是一身贱骨头,无福消受燕窝这样的金贵东西,又不敢拂了大少奶奶一片好意,这,这才……” 苏棠还没进屋,就站着回廊上看着,看南康郡主赶来救人,看李妈妈如何求救。 等李妈妈说完,苏棠才下台阶给南康郡主行礼。 南康郡主冷道,“大少奶奶好大的胆子,才嫁进门就这般耀武扬威,李妈妈伺候了大少爷快十年了,把静墨轩打点的井井有条,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就因为吐了一碗你赏赐的燕窝粥就这般仗责她。” “这是仗着自己会冲喜秘法就胡作非为,觉得没人能管你了是吗?!” 训斥扑面砸来,苏棠面不改色,更不露怯色,从容道,“郡主误会了,要仗责李妈妈的是相公,要把她丢庄子 上去的也是相公,不是我。” 南康郡主眸光一冷,想起敬茶时,谢柏庭和苏棠两一唱一和,她这个当家主母没喝着新进门大少奶奶跪着敬的茶,还自己敬出去一杯,就气的头顶冒青烟,她几时受过这样屈辱。 南康郡主冷笑,“他指着你给他冲喜,他敢不听你的吗?!” 这话说的谢柏庭贪生怕死似的。 她一个当家主母管着内院,都不先问清楚情况就凭喜好把人骂一通,懂不懂什么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要不还击,她那盏茶喝出来的威望就荡然无存了。 苏棠轻笑一声,带着嘲讽道,“大家只觉得我脾气暴躁,没有容人之量,怎么没见有人怀疑那盏燕窝有问题?” “我是清州小地方来的不错,但燕窝也是一日不落的吃着,小厨房给我准备的燕窝一看就色泽不对,要么是陈年发霉的旧燕窝,要么被人添了东西。” “我也不想刚进门就让人觉得我性情乖张,稍有不顺,就对人非打即骂。” “我和相公提了一嘴,他怀疑我多心了,我这才决心试探,我嫁进来,只在昨晚打了李妈妈一巴掌,便借着赔礼 把燕窝赏给了她。” “她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平常没少大鱼大肉,怎么就无福消受燕窝了,她分明是知道燕窝有问题吃不得!”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苏棠继续道,“郡主关心相公的病,极力要冲喜,甚至给我敬茶,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她一个婆子向天借胆这时候报复我,她如此枉顾相公的病情,践踏郡主和王爷对相公的关心,打她三十大板丢庄子上去已经是轻的了。” “本来相公是交给我处置的,但我初来乍到,对靖南王府的家规还不熟,就相公自己处置了。” “我私心觉得处罚轻了,既然郡主来了,还是交由您处置吧。” 逼信王府嫁女冲喜,还当众给她敬茶,对谢柏庭关心至极,李妈妈却这么不把她当回事,破坏冲喜,南康郡主要是轻饶了她,和之前的真心可就相悖了。 身为侧妃,为了谢柏庭王爷的嫡长子做了这么多,不可谓不贤良淑德,她不信南康郡主会为了一个婆子前功尽弃,落下话柄。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好一个刁奴!险些坏我靖南王府大事!” “拖出去 卖了!” 李妈妈面如死灰,“郡主,奴婢冤枉啊!” 看到南康郡主,她还觉得有了一线生机,没想到结果更惨,去庄子上怎么也好过被卖啊。 只是她抠吐燕窝是不争的事实,大少爷身子虚弱都能吃燕窝,李妈妈却说自己吃不了,谁信啊。 南康郡主站着那里,看着李妈妈被堵住嘴拖走,气的几乎站不住,她是赶来救人立威的,结果倒好,越救越差,她还不如不来。 苏棠福身,谢南康郡主为她主持公道,那边回廊处,陈青推着轮椅停在那里,谢柏庭看着苏棠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青佩服道,“大少奶奶胆子是真不小。” 亏得大少爷还怕大少奶奶应付不过来,要出来帮她,现在看来,更需要帮助的是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得王爷宠爱,在王府只手遮天,也就这两日在大少奶奶手里吃过瘪,这大少奶奶还是她一手娶进来的,想来心下滋味不好受。 南康郡主岂止心里不好受,那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断,她转身要走,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派人来接您回门。” 第11章 不熟 一院子的人都觉得奇怪,今儿不是回门的日子,这会儿也不是回门的时辰,怎么信王府就派人来接了? 苏棠嘴角微勾,喜不自胜,“我还以为明儿才能回去呢,我这就收拾下回门。” 说着,转身要回屋,那边南康郡主眸光一冷,吩咐丫鬟道,“去回了信王府,就说明日才是回门的日子,大少爷身边离不得大少奶奶,让他们明天再来接大少奶奶。” 不等苏棠说话,南康郡主扔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苏棠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气闷的进屋。 半夏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信王府急着接姑娘回去做什么,南康郡主不让咱们回去怎么办?” 苏棠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不让就不让吧。” 她就没打算今天回去,若是可以,她明天都不想回。 苏棠态度随意,和之前进屋时气闷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半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奴婢担心老爷和夫人……” 苏棠知道半夏忠心,但不便和她说太多,只道,“他们要连我爹娘都敢怎么样了,哪还会把我当回事,这么正儿八经的接我回去?何况信老王爷还指着我爹继承爵位,我冲喜又管用,不 会有问题的,把心放宽。” 门外,陈青推谢柏庭回屋,正好听到这一句,谢柏庭抬手让陈青停下。 “爷?” “回书房。” 陈青想笑不能笑,爷两次想帮忙,结果大少奶奶愣是不给机会。 进了书房,陈青忍不住道,“连我都好奇,大少奶奶怎么就不想知道信王府这么急的接她回去所为何事呢。” 谢柏庭拿起小几上的书,信手翻开,“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借南康郡主之手回绝了,可见很清楚信王府找她何事。” 这样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女人,又会医术,却因皇上让她冲喜而上吊自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再说苏棠,处置李妈妈不是她本意,她只是这两日脾气大,受不得一点气,有仇当场就报,报完了,也没觉得多痛快,反倒有了一堆的烂摊子。 静墨轩一直是李妈妈在打点,她被卖了,静墨轩没人管了,丫鬟婆子们又觉得她脾气暴躁,不敢掉以轻心,怕一个不顺眼就步了李妈妈后尘,但凡有拿捏不准的事,就找半夏。 半夏就是个小丫鬟,以前从未管过,甚至都没想过管人管事,乍一下推过来这么多事,她哪里会处理,这不就问苏棠 。 一回两回就算了,次数一多,苏棠就不耐烦了。 她虽然闲出蛋花来了,但她没想过管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啊,她留在静墨轩唯一的目的是给谢柏庭解毒,然后拿和离书拍拍屁股走人,余下的事,她一概不想管。 静墨轩是谢柏庭的,苏棠只能找他了。 谢柏庭看了半本书,门就被敲响了,他道,“进来。” 苏棠推门进去。 看到她来,谢柏庭眉头微挑了下,漫不经心道,“找我有事?” 苏棠走到书桌前道,“你再提拔个管事的接手李妈妈的活,不要让她们来烦我。” 谢柏庭看了她一眼,手下翻了一页书,“你是大少奶奶,这是你分内之事。” 还真挺会推的啊,她帮忙送走一个对他不忠之人,他一点情都不领。 苏棠也不生气,毕竟她这人一向好说话,“做了分内之事,分外之事我可就不做了。” 虽然苏棠面带微笑,但威胁的意味很浓,做大少奶奶管下人,她就不做大夫该做的事替他解毒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谢柏庭看着她,“我死了,你可就拿不到和离书了。” 苏棠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墨玉镇纸把玩,道,“你能给我和离书是最 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说着,苏棠笑看着谢柏庭,“你不会觉得我会替你守寡一辈子吧?” 谢柏庭脸黑了黑,“你去天香院找我母妃。” “你陪我去,”苏棠干脆道。 “我和你关系没这么好,”谢柏庭道。 “……我跟你母妃更不熟,”苏棠呲牙。 “你不跟着,就不担心我口没遮拦把你母妃气出好歹来吗?”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迈步出去,半夏站着一旁,都听呆了。 姑娘和姑爷说话也太太太不客气了。 看着苏棠主仆退出去,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陈青都没问他,就赶紧推着轮椅出书房。 苏棠等在院子里,她知道谢柏庭会陪她一起去的,只是她没想到陈青把谢柏庭推到她身边就闪了,闪的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阻拦,人就不见了。 就这么放心她吗,就不怕她把他主子推湖里头凉快去。 苏棠狠狠的瞪了谢柏庭后脑勺两眼,然后推轮椅出院门。 天香院。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揉眉心,眉间有倦色。 宁妈妈端茶过来,也是心下叹息。 大少爷死里逃生是好事,可大少奶奶进门才两天,就已经把南康郡主得罪死了,以南康 郡主的脾气,大少奶奶往后的日子是安生不了。 大少奶奶安生不了,大少爷又如何能好。 王妃接过宁妈妈奉的茶,外面一丫鬟进来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 王妃愣了下,“一起来的?” 丫鬟连连点头。 王妃和宁妈妈互望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早上宁妈妈可是亲眼见谢柏庭把苏棠掀翻,导致苏棠额头撞到了床板上,敬茶的时候,额头还红的很明显,敬茶的时候,谢柏庭也没有帮苏棠,现在却一起来天香院? 王妃是知道自己儿子钟情云二姑娘的,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更不可能信冲喜管用对大少奶奶多有隐忍。 谢柏庭坐轮椅来的,不过进屋是自己走的,王妃又高兴又担心,“别累着了,快坐下,有什么事找母妃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我是陪她来的。” 王妃看向苏棠,苏棠飞快的把瞪谢柏庭的眸光收回,温和一笑,“李妈妈被卖了,静墨轩无人管事,我来找母妃重新安排个管事妈妈。” 竟是来找她这事的,王妃笑道,“这么点小事,你安排便是,不必问母妃的意思。” “……我没有合适的人选,”苏棠道。 第12章 留步 这个回答着实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苏棠一家从清州赶来,轻车简行,没带多少人,虽然信王府陪嫁的人不少,但那些人都是云三太太替自己女儿安排的。 苏棠推云二姑娘落水,至今昏迷未醒,那些人恼苏棠都来不及,又怎么甘心受她使唤,使唤不动自己人,就落人笑柄了。 王妃看了宁妈妈一眼,宁妈妈有些惭愧,她还以为大少奶奶是个有野心的,一来就夺了李妈妈的权,好把控静墨轩,谁想到赶走了李妈妈,又让王妃安排人,这哪是有野心的人干的事。 王妃想了想道,“那就让许妈妈去静墨轩帮衬一段时间。” “多谢母妃。” 苏棠和谢柏庭只在王妃这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苏棠见景致不错,回去也闲着,就干脆在花园逛了逛。 远处,大姑娘谢柔和三房三姑娘谢薇走过来,看到苏棠笑的灿烂,顿时没有了好心情。 “逛个花园也能碰到她,真是晦气!”谢柔厌恶道。 谢薇叹息道,“虽然她才过门一天,可府里下人都笑话伯母这回是引狼入室了。” 谢柔冷冷一笑,转着手腕上的玉镯道,“我娘只是顾及大哥而已 ,你以为真的会容忍她几时吗,很快就有她好看的了!” 苏棠在花园逛了会儿,就推着谢柏庭回了静墨轩,把人送进书房,就准备走。 陈青忙道,“大少奶奶留步。” 苏棠回头看他。 陈青上前,诚恳道,“还请大少奶奶给大少爷解毒。”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才回道,“昨晚才给他放了不少血,他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宜再施针逼毒,过两天我给他泡药浴,强劲筋骨还能顺带逼出部分毒素。” 陈青赶紧端来笔墨纸砚。 苏棠道,“药方我就不写了,给我准备一间僻静的屋子做药房,药铺里有的药材都给我备齐。” 不是商量,是命令。 提完要求,苏棠就回屋了。 再见谢柏庭已经是吃完饭的时辰了,吃过晚饭,谢柏庭又去了书房,苏棠带着半夏在院子里溜达了半天,然后回屋沐浴,再然后就要睡觉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能睡人,小塌略窄了些,鉴于白天差点滚下来,苏棠可不敢让谢柏庭睡小榻,所以在支开半夏后,贤惠的抱来两床被子铺在地上。 谢柏庭眉头微蹙,“你要打地铺睡?” 苏棠看着他,“是你睡地铺。” 谢柏庭脸一黑,声音徒然拔 高,“这是我屋子,你让我睡地铺?” 苏棠看着他,“不然呢,难道你准备让你的救命恩人我睡地上?” 他不睡地铺,让一个女人睡地铺,他也办不到。 谢柏庭提醒她,“昨晚已经一起睡过了。” 这话说的苏棠耳根一红,道,“你注意点用词行吗,我们那是一起睡吗,那只能算是晕到一块儿了!” 但凡她清醒一点,她都不会睡在床上,结果到他嘴里就成睡一块儿了。 苏棠铺好被子就上了床,谢柏庭坐在轮椅上,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新婚第二天就打地铺睡,传扬出去,还不知道笑掉多少人大牙。 谢柏庭道,“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病人不能再受寒吗?“ 苏棠抱着被子,无辜的眨眼,“果然久病成良医,不过你都病成这样了,要真伤寒了,我捎带手一起给你治了,不费什么事儿。” 谢柏庭没差点气吐血,咬着牙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苏棠嫣然一笑,刹那间,日月星辰皆失色,“我这也算是千里迢迢赶来给你治病了,你谢我是应该的。” 说完,苏棠睡下,翻个身,留给谢柏庭一个后脑勺。 谢柏庭气的胸口痛,但往常气成这 样,嘴里会有血腥味,今天并没有,可见昨晚逼毒效果很好。 谢柏庭在地铺上睡下。 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打地铺,哪怕铺了两床被子,也还是浑身不舒坦,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半夏端着铜盆进来,看到谢柏庭睡在地铺上,吓的她一激灵,差点没把铜盆摔地上。 老天爷,肯定是她看花眼了,姑爷还病着呢,他怎么能睡地上?! 就算是姑爷自愿的,那也不行啊。 半夏一点都不怀疑这是她家姑娘逼的,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很清楚清州没什么冲喜秘法,都是姑娘信口胡诌的,茶就是茶,就算是南康郡主敬的也还是那个味道啊。 为了一盏茶惹怒南康郡主实在不值啊。 一会儿要人看见了姑娘欺负姑爷,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半夏赶紧把铜盆放下,准备叫苏棠起床,然而迟了一步,许妈妈带丫鬟进来了。 连饱受冲击的半夏都觉得过分了,遑论许妈妈是王妃的人,站着那里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苏棠还没睡清醒,慵懒的从床上坐下来,眼睛都睁不开,歪歪倒倒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啊?” 半夏忙道,“许妈妈来了。” “来了就来了, ”苏棠迷糊了一句,然后瞬间清晰。 她坐直了,就看到谢柏庭也醒了,坐在地铺上,用一种“我看你怎么解释”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苏棠瞪了他一眼,朝许妈妈微笑,“许妈妈这么早就来了?” 昨天王妃让许妈妈来静墨轩帮衬苏棠,但许妈妈手头还有件要紧事脱不开身,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手里的活得交代出去,苏棠让她把事办好了再来,一两天她应付的过来。 没想到这么尽职尽责,一大清早就来上任了,还巧的抓了她一个现行。 苏棠让谢柏庭打地铺就想过这后果,所以这会儿很从容,从容到哪怕许妈妈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看苏棠,也没从苏棠眼里看出心虚和胆怯来。 苏棠当然不心虚了,她一跤把自己摔到这里,状况都没摸清楚就被迫冲喜,给谢柏庭治病还要打地铺,她能活活气死。 苏棠镇定不当回事,许妈妈就开始自我怀疑了,怀疑这么做是为了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好。 毕竟昨晚睡过一张床了,新婚之夜都没矫情,第二天再矫情说不过去,许妈妈道,“大少爷打地铺也是冲喜秘法吗?” 谢柏庭,“……” 一大清早就这么气他。 心口痛。 第13章 气势 拿南康郡主立威的效果就是好,都不用她多费唇舌,人家就自动知觉往这上头想了,省了她多少事啊。 苏棠点头,“就是要委屈相公一段时日呢。” 许妈妈忙道,“打地铺和大少爷这几年吃的苦头比,不算什么了。” “奴婢出去忙,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苏棠连连点头,“那辛苦许妈妈了。” 许妈妈忙说不敢,然后退下,还把门带上了。 谢柏庭捂着胸口瞪苏棠,苏棠抱着被子道,“你少瞪我啊,我现在还只是让你打地铺,你要惹我心情不好,我让你睡房梁,你们靖南王府还得对我感激涕零。” 苏棠一脸你不信可以试试的表情。 谢柏庭气的咬牙,还用试吗,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府什么地位,他父王不照样让她敬茶了,苏棠要真说睡房梁是必须的,只怕亲自吊他上房梁的就是他父王母妃! 这么明显的谎言,竟没一个人怀疑,他第一次知道靖南王府的人这么好忽悠。 见谢柏庭一脸郁闷到想死的表情,苏棠闷笑,“我看你气色比昨儿又好了不少,看来昨晚睡的挺好。” 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他昨 晚失眠了前半夜,但后半夜睡的很安稳,但他要睡床,会睡的更安稳,气色更好。 懒得理会她,谢柏庭起身出去了。 苏棠憋笑下床,半夏站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了,姑娘不止让姑爷打地铺,她甚至还想让姑爷睡房梁,姑爷还不生气,姑娘是前儿一早去鬼门关前溜达一圈,捡了别人掉的胆子回来吗? 苏棠下了床,见半夏还傻站着,手在她跟前晃,“在想什么呢?” 半夏呆呆的看着苏棠,“姑娘这么欺负姑爷,就不怕姑爷病好了,秋后算账吗?” 苏棠笑道,“未免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先欺负够本再说。” 半夏,“……” 还……还能这样吗? 苏棠道,“今儿回门,给我挑一套好看点的衣服。” 虽然嫁的不好,但气势绝不能输了。 半夏早把衣服准备好了,那些衣服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都是没上过身的崭新裙裳,样式精美,绣工精湛,穿在苏棠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一袭天蓝色绣兰花的云锦裙裳,兰花清幽淡雅,天蓝色则给人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再配合苏棠温和从容的气质,半夏 看呆了神,连夸赞都不会了。 苏棠对这一身也极满意,她坐到梳妆台前,半夏给她绾发髻,一套金镶羊脂玉的头饰,更衬的她端庄大气,发簪上坠的小东珠轻轻摇晃,又添了几分俏皮。 半夏拿玉镯给苏棠戴,苏棠看了一眼,道,“戴老夫人昨儿送我的那只。” 那只玉镯,她昨儿只撇了一眼,色泽莹润,在半夏给她挑的这只之上。 半夏忙打开抽屉,拿出锦盒里的玉镯,拿起来看了一眼,见上头粘了根碎发,她抬手去擦,擦了下,没能擦掉,她加重力道,然后玉镯就断裂了。 半夏,“……!” 要不是半夏眼疾手快,玉镯都要摔地上去。 半夏快吓哭了,“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苏棠也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玉镯不是豆腐渣,不可能用力擦就断了,要半夏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她是捡到宝了。 苏棠接过玉镯,看了两眼就从裂缝中看出了端倪,这玉镯有被接过的痕迹,她道,“这玉镯不是你弄坏了,到我手里之前就已经碎了。” 半夏不敢置信,“可这是老夫人给你的见面礼啊。”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 笑。 这靖南王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守门婆子,甚至她从信王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婆子,有哪个把她真当信王府大少奶奶看,在她们眼里,她充其量就是个冲喜工具人。 敬茶的时候,老夫人让她跪了那么半天,态度就够明确了。 苏棠深呼吸,把翻滚的怒气压下,她得冷静,这玉镯她昨天敬茶的时候只看了一眼,没发现有问题,因为没带半夏去,大家送的见面礼是松鹤院的丫鬟帮忙拿着,事后送来的。 当时也没检查就收在了梳妆匣里,这会儿玉镯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老夫人赏她的就是个坏的,还是被人调了包。 但可以肯定的是,损坏老夫人送的玉镯,践踏老夫人的心意,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柏庭洗漱完回来,就看到苏棠手里拿着只断裂玉镯,满脸的气愤,他还没见她气成这样过,便问道,“怎么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已经倒豆子了,眼眶通红道,“损坏长者赏赐,是要被关佛堂反省的。” 谢柏庭看向苏棠,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说是我损坏的。” 苏棠看着他,“你损坏的,那你赔我一只一模一样的。 ”她那一跪不能白跪了。 谢柏庭,“……” 谢柏庭听笑了,“我帮你背黑锅还不够,还要赔你镯子?” 苏棠翻白眼,呲牙道,“你是替我背黑锅吗,这镯子又不是我弄坏的,我气都气半死了,还要承你的情,我傻了才干这样的蠢事。” 半夏在一旁干着急,姑爷愿意帮忙,姑娘还不愿意,姑娘傻不傻啊。 谢柏庭看着苏棠,他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过这一关,南康郡主可是等着揪她错处出气。 苏棠看着手里的玉镯,思岑了片刻,对半夏道,“去端一碗酒来。” 半夏不知道苏棠要酒做什么,赶紧照办。 丫鬟端来早饭,苏棠坐下来和谢柏庭吃早饭,两人谁都没说话,吃完之后,苏棠对谢柏庭道,“今天我一个人去请安就行了。” 谢柏庭没理她,直接出去了,好像苏棠自作多情似的,气的她对着他后脑勺一阵张牙舞爪。 出了静墨轩,半夏小声道,“姑娘该让姑爷陪着的,万一有人刁难姑娘,姑爷也能护你一二。” “他在碍事,”苏棠道。 “……” 半夏没来由的从自家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大杀四方的气势,莫名为之一振。 第14章 玉镯 苏棠只到过松鹤堂一回,只记得大概的路,半道上问了个丫鬟,才没走错路。 远远的看到谢柔和谢薇她们过来,苏棠脚步放慢几分,正好到院门口碰上。 谢柔上下扫了苏棠一眼,后槽牙咬紧,不过是个私生子的女儿,竟然长的比云二姑娘还要漂亮,这一身云锦穿在她身上,美的人心生妒恨,不过再漂亮也没用,还不是要守寡的命。 谢薇福身行礼,道,“大哥真是的,大嫂才嫁过来,他就让你一个人来给祖母请安。” “他原要陪我一起来,是我见他身子虚弱没让,”苏棠语气温和。 谢柔瞥了谢薇道,“你明知道大哥不会陪她来,还故意这么说,你这不是让大嫂难堪吗?”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大哥喜欢云二姑娘,他是昏迷不醒不知道,不然就是死也不会娶大嫂过门的,等你冲喜完,有你好日子过的。” 苏棠也不生气,笑了一声。 谢柔最讨厌她这样了,有话不说,她说的话有什么可值得笑的?! 谢柔气的咬牙,“你笑什么?!” 果然容易激怒,苏棠笑道,“我笑你存心激将我没用,我心底门儿清呢,就算相公再喜欢云二姑娘又如何,我出嫁冲喜是皇上下的旨, 就算将来相公病愈,再迎她过门,最多也只能给她一个平妻之位,她永远都越不过我去。” 永远…… 这两个字苏棠咬的很紧。 效果很显着,谢柔瞬间就变了脸,这么明显的嘲讽,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娘嫁给父王快二十年了,出嫁就是侧妃,名义上是平妻,但世家大族为了确保嫡庶有别,根本没有平妻一说,也就图一个脸面好看,可不是没有越过去,就算有父王的疼爱,也不是正妻,被压了一头。 见谢柔气的要打人了,极力的忍着,“平妻怎么了?我娘是不屑正妻之位,不然她想要,父王早给了!” 死鸭子嘴硬,就南康郡主那样子像是不在乎嫡妃之位的人吗,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吧。 “是吗?昨儿父王让你娘给我敬茶,可见相公在父王心底位置不低,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不论哪个,母妃在父王心底都必然有一席之地。” 苏棠语气淡然,但表情却带着讥讽,深深的刺疼着谢柔的心,气的她手一抬,把挡路的苏棠推开。 苏棠就站着院门口,谢柔这一推,她往院门上撞去。 哐当。 有碎裂声传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半夏的惊呼声就传开了,“老夫 人赏的碧玉镯!” 书房内。 谢柏庭在看书。 陈青闪身出现,道,“爷,大少奶奶太聪明了。” 谢柏庭抬头看了陈青一眼,昨儿夸她大胆,今儿夸她聪明,倒是赞不绝口了。 “她又做什么了?”谢柏庭问的随意。 陈青回道,“大少奶奶和大姑娘在松鹤院门口起了争执,大少奶奶激将大姑娘推了她一把,撞碎了玉镯,这会儿正和老夫人告状,要大姑娘赔她一只一模一样的。” 谢柏庭,“……” 再说苏棠,和半夏把碎裂的玉镯捡起来,就去和老夫人告状了。 双手捧着玉镯,一脸的委屈,“老夫人赏我的玉镯色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我原想戴回门,让我爹娘安心,我在靖南王府过的很好,现在就这么给碎了,是我辜负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脸色铁青,一旁二太太坐在那里道,“这玉镯可不止是价值不菲,它还是老夫人的心头好,是老王爷生前送给老夫人的,说是代代相传之物。” “你是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这才传给你,结果这镯子到你手里第二天就给碎了,这也太不吉利了。” 原来这镯子背后还有这么大的意义。 玉镯越贵重,意义越非凡,损 毁玉镯就罚的越重。 得亏她多留了个心眼,这代代相传的东西,谢柏庭不一定能背的下来。 苏棠指着谢柔道,“是她推我,我才撞坏玉镯的。” 谢柔气的咬牙,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在院门口是故意激将我,引我推你,这玉镯你早就弄碎了,怕祖母责罚你,才算计我!”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才能知道这玉镯是谁要算计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 苏棠看着老夫人,“大姑娘推我,以至玉镯被撞,她不知悔改,还污蔑我栽赃算计她,请老夫人给我做主。” 谢柔气疯了,她也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我是推了她,但她哪来的脸面说我做的不对,她要不推云二姑娘,她就不会嫁给大哥冲喜了,她就是算计我!请祖母给我做主!” 两人叫委屈一声比一声大,吵的老夫人头疼,外面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四太太进来,闻言道,“是不是玉镯有问题,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亲自走到苏棠面前检查。 苏棠就那么双手捧着玉镯,南康郡主看了半天,先是镇定,渐渐的眉头就蹙紧了。 连番了好几遍,也没有在玉镯断裂处找到黏合过的痕迹,早被酒水溶解了。 没有痕迹,就证明不了玉镯早就断了,苏棠是蓄意栽赃她女儿。 南康郡主道,“我怎么瞧着不像是老夫人惯常戴的那只玉镯?” 这话一出,苏棠就知道老夫人真正赏她的那只意义非凡的镯子被南康郡主用只假的偷梁换柱了。 苏棠捧着玉镯给老夫人看,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不是她送的那只。 苏棠呐呐道,“怎么会不是呢,老夫人赏的玉镯送到静墨轩,我今儿早上才拿出来戴啊,若是假的,那真玉镯岂不是被人给偷了?” 话音一落,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派来接您回门的马车到了。” 苏棠对半夏道,“去回了信王府来接我的人,就说我有事正忙,今天可能赶不及回去了,让他们明天再来接我。” 半夏转身要走,被二太太叫住,她诧异的看着苏棠,“大少奶奶不准备今天回门了?” 苏棠眼神黯淡,“我也想回去,但老夫人把那么贵重的玉镯赏赐给了我,我却没能护好弄丢了,我就是回去,心底也积着事,待不安稳,还是先把玉镯找到再回不迟。” 说完,苏棠看向老夫人道,“我这就回静墨轩查玉镯,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玉镯刨出来。” 第15章 回门 昨儿信王府就要接她回门,已经回绝过一回了,今儿却是不能了。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看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就道,“信王府昨儿就派人来接了,今儿大少奶奶再不回去,没得叫信王府误会是我们靖南王府不放人。” 苏棠摇头道,“我知道三婶是为我好,但静墨轩里所有人都有嫌疑,在没找到玉镯之前,谁都不能离开靖南王府一步。” 三太太看着苏棠,道,“大少奶奶说的也对,不过既然静墨轩的人都有嫌疑,那就不能让她们查了,还是郡主派人去查吧。” 苏棠不反对,南康郡主就派人去了。 苏棠坐下来喝茶。 一盏茶喝完,又添了半盏,才快步进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一锦盒,喘着大气道,“找到了,玉镯找到了。” 苏棠挑眉,速度还真是快,“在哪儿找到的?” 丫鬟回道,“在大少奶奶的梳妆匣最底层暗格里,听静墨轩的丫鬟说,昨儿李妈妈收拾了梳妆台,许是她换了位置。” 够绝,竟然让李妈妈来背这个锅,这会儿李妈妈都不知道被卖哪里去了,自然没法找回来对峙。 不过重要的是玉镯找回来了就好。 苏棠从丫鬟手里接过玉镯 ,戴在手腕上,就准备和老夫人告退回门了。 结果走了两步,苏棠又停下,转身看向谢柔,“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就算那只玉镯不是老夫人赏我的,那大姑娘也害我碎了只玉镯,于情于理都该赔我一只差不多的。” 谢柔气的双眸赤红,云袖下粉拳攒紧,不甘心赔苏棠一只玉镯,又没法说不赔。 南康郡主冷道,“犯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少奶奶推云二姑娘,不得不替她出嫁冲喜,柔儿推了大少奶奶,不用大少奶奶说也该赔她一只玉镯。” 谢柔心底好受多了,和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比,她只赔一只玉镯不值一提,何况,她迟早拿回来! 谢柔听话道,“女儿知道。” 苏棠福了福身,带着半夏离开。 出了松鹤堂,半夏还晕乎乎的,她家姑娘不仅拿回了老夫人赏赐的真玉镯,还让南康郡主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一只玉镯,姑娘也太厉害了。 半夏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崇拜,渐渐的,发现方向走的不对,半夏道,“这不是回静墨轩的路。” 苏棠道,“我知道,直接去大门口。” “姑娘回门,不让姑爷陪着?”半夏道。 “他不会去的。” 苏棠很肯定 。 半夏想想也是,姑爷去信王府确实尴尬。 苏棠走到二门,就听到熟悉的车轮滚动声,半夏回头就看到陈青推着谢柏庭过来。 半夏看着苏棠,“姑娘不是说姑爷不会去信王府吗?” 苏棠嘴角抽抽,“他可能是出府。” 谢柏庭过来,苏棠看着他,眨眼道,“你不是准备陪我回门吧?”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看她,“难道你不准备让我陪你回去?” 这么说是准备陪她回去了。 他是吃错药了吗? 这样子也不像啊,苏棠一琢磨,就不高兴了,“这确实是个正大光明去信王府探望心上人的好机会,但你小命眼下还攥在我手里,让我脸上挂不住,我可是会翻脸无情的。” “大少奶奶,您误会……” 陈青要解释,被谢柏庭抬手打断,他看着苏棠,道,“不要我陪你回去就算了。” 说着,要推轮椅往回走。 苏棠忙抓住轮椅,陪笑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难堪的。” 不用陈青,苏棠推谢柏庭往大门处走。 内院的丫鬟婆子同情苏棠这个大少奶奶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回门,外院的下人则看的目瞪口呆。 大少爷和云二姑娘有情人 不能终成眷属,云二姑娘还被大少奶奶推下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他陪大少奶奶回去,不怕把信王府上下气死啊? 前院,偏厅。 信王府李管事坐在那里喝茶,等的有些焦灼,频频张望门口。 小厮一进来禀告大少奶奶快到大门口了,李管事当即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因为急切,茶盏都没有盖好,惹的屋子里的小厮侧目。 昨儿信王府就派人来要接回大少奶奶,南康郡主不让回,空着马车回去了,今儿一大早就又来了。 按说大少奶奶对信王府没那么重要吧,可信王府管事的被领进府的时候还笑说信老王妃太想大少奶奶了,要今儿再接不回去,信老王爷没准儿会亲自来接人。 李管事坐在这里喝了两盏茶,几乎等的坐不住,那样子好像接不回大少奶奶,信王府的天就要塌了似的。 李管事匆匆出了偏厅,远远的看到苏棠推着谢柏庭过来,他脚步一滞。 谢柏庭陪苏棠回门,连靖南王府下人都觉得震惊不敢置信,何况信王府管事的,尤其见苏棠面带笑容,没有丝毫怨愤。 苏姑娘不是不肯冲喜,不惜上吊自尽吗,怎么看都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李管事的眸光 又落到谢柏庭脸上,虽然气色不是很好,但容貌那是无可挑剔,也没见有半点生气。 李管事犯难了。 姑爷陪姑奶奶回门是好事,可对信王府却不是,尤其今儿,实在不好接待姑爷啊。 李管事上前行礼,然后欲言又止。 苏棠笑道,“李管事有什么话不便说吗?” 李管事便道,“姑爷是准备和姑奶奶一起回门吗?” 苏棠脸上笑容一僵。 这么问,显然信王府没准备迎接新姑爷了,但凡有点血性的,今儿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 信王府为了云二姑娘,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她在靖南王府的日子过的好不好。 人家都不顾她了,就别指望她苏棠会顾及信王府的脸面说话好听,苏棠一张嘴就直接捅破窗户纸,“信王府这是没打算见新姑爷?” 李管事后背一紧,忙道,“姑奶奶误会了,信王府巴不得姑爷一块儿回去,只是姑爷身子骨欠佳,该以休养为重,以后陪姑奶奶回门的机会多着呢,所以我来接姑奶奶的马车小了些……” 苏棠看着谢柏庭,浅笑道,“马车坐不下呢。” 谢柏庭拍了拍膝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靖南王府还没有穷到连马车都没有的地步。” 第16章 别动 这话就像是刀子朝李管事劈过去。 靖南王府穷吗? 要靖南王府穷,那京都就没有富庶人家了。 李管事惶惶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怕哪句话没说对,把谢柏庭气出好歹来。 “走吧。” 谢柏庭发话,苏棠就推着他往大门口走。 靖南王府的小厮已经赶了驾马车过来,谢柏庭看着信王府的马车,道,“小是小了些,但将就着挤一挤吧。” 苏棠看着他,脑门上悬着个大问号。 谢柏庭黑曜石般的眼底映着光,“我不想你和分开。” 苏棠,“……” 醇厚如酒的嗓音,配合一张为祸四方的脸,外加深情的眼神,苏棠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头皮一阵阵发麻。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只是让他稍微配合她一下,不需要这么配合吧,用力太猛了,都影响到她飚演技了,今天的重头戏是她。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让他收敛一点,也不知道谢柏庭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没当回事,他直接伸了手,意思很明显,他要从轮椅上起来,让苏棠扶他。 苏棠已经快没脾气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伸手扶他。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 ,苏棠的手和他比就太小了,手如柔夷,肤若凝脂,握的他心底荡过一丝涟漪。 从轮椅上起来后,就带着苏棠迈下台阶,踩着凳子上马车。 李管事站着一旁都看傻了眼。 第一眼看到苏姑娘和谢大少爷,就觉得他们感情不错,但他觉得是错觉,谢大少爷钟情的是他们家二姑娘,恨苏姑娘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她,可他们瞧着比青梅竹马的夫妻关系还要好啊。 谢大少爷陪苏姑娘回门,是去信王府给她撑腰吗? 马车是信王府的,但陈青抢了车夫的活,有信王府的人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就没法随意说话了。 进了马车,谢柏庭靠着马车,双手环胸的看着苏棠,见她耳根微红,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刚刚的表现可还满意?” 她能说不满意吗,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苏棠看着他,道,“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他们知道是在装恩爱,但信王府的人并不知道,只会觉得他是颗花心大萝卜,太容易移情别恋。 而且现在这么恩爱,三个月后和离,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绝对会被骂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到时候信王府还会把云二姑娘 嫁给他吗? 她对自己医术很自信,但他有这么相信她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他们相处不过短短两日,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相反,他心思缜密,腹黑狡诈。 谢柏庭不在意道,“我总不能凭白受你恩惠。” 还挺有良心,只是这么不遗余力的配合她出气,回头她走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狠狠敲他一笔了。 马车汩汩往前,两人没话可说,谢柏庭闭目养神,苏棠则掀开车帘看街上。 闹街上人多,马车行的不快,车轮还从石头上压过去,导致马车歪斜,苏棠身子不稳,往谢柏庭怀里一倒。 脑袋撞到了谢柏庭胸口处,疼的他闷哼一声。 苏棠赶紧要起身,结果头发缠在了谢柏庭的五蝠玉腰带上。 “别动。” 谢柏庭帮着把她的头发解开,苏棠疼的呲牙咧嘴,“你轻点儿,疼……” 再说李管事,见马车压到石头差点翻掉,怕再发生这样的事,当即骑马要走在前面开路,才刚走到马车边就听到这一句,他下意识侧头看了马车一眼,然而车帘关的严实,他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这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谢 大少爷身子骨虚弱,不至于大白天的在马车里就这么胡来吧…… 李管事在前面开路。 马车内,苏棠和谢柏庭正襟危坐,谁也没说话,直到马车在信王府前停下。 谢柏庭陪苏棠回门,在靖南王府就把李管事怔住了,何况信王府众人了。 马车停下,信王府小厮就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结果车帘掀开,出来的不是苏棠,而是谢柏庭,当时就把小厮给惊住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在丫鬟小厮们目瞪口呆中把苏棠扶下来,然后手就没松开,直接牵着苏棠上台阶,迈过信王府的大门,反倒是苏棠脸皮薄,几次努力把手抽回来,然而一点用都没有,被握的很紧。 那只被握紧的手也不知道是谢柏庭温度太高,还是被信王府下人瞪出来的,苏棠只觉得跟块烧红的烙铁似的,连着她脖子脸都红的发烫了。 这厮绝对是脑子里哪根弦没搭对疯了,不过看到信王府下人愤慨的样子,苏棠心情别提多痛快了。 翠柏院。 是信老王妃住的院子。 谢柏庭带着苏棠进了正堂,见到坐在罗汉榻上的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方才松开握着苏棠的手。 松开的 时候,指腹还在苏棠手背上摩挲了下。 他的指腹有老茧,摸的苏棠手背有些生疼,苏棠也不知道他这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要和她转达什么,但不论是哪个,他们都没有这么熟,没有这份默契好么。 正堂内,人并不多,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苏鸿山和许氏坐在他们右下手。 但不论是谁,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信老王妃面色苍白,精神憔悴,一看就是在强撑,即便坐着,都有些摇摇欲坠,那模样看的苏棠都于心不忍。 苏棠有原主的记忆,对信王府多少了解一二。 信老王妃这一生给信老王爷生了三子一女,奈何一个比一个福薄。 长子尚未成家就为救皇上而死。 次子早几年战死沙场,膝下仅有一女,已出闺阁,嫁为人妇。 三子倒还活着,但从信王府迫不及待接回遗落在外的私生子来看,情况显然不乐观。 云三老爷久病缠身,膝下唯一的儿子三个月前奉旨离京办差,结果回京途中遭遇水匪,遇刺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云三老爷承受不住打击,几次病危,现在完全是靠儿子可能还活着这一丝信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第17章 吓唬 信老王妃除了一个出嫁的孙女儿之外,膝下就云二姑娘一个孙女儿了,如今还昏迷不醒,连番的打击,她还能硬撑着没有病倒,苏棠都佩服她的心性了。 信王府的遭遇,苏棠很同情,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信王府舍不得云二姑娘守寡,就算计苏棠,导致苏棠想不开寻了短见,苏棠的心又硬了起来。 和信老王妃的摇摇欲坠比,信老王爷要好的多,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见惯了生死,如果连他都撑不下去,那信王府就真的垮了。 丫鬟拿来蒲团,要摆在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跟前。 信老王爷摆手让丫鬟拿下去。 苏鸿山道,“老王爷这是……?” 信老王爷看了苏棠一眼,道,“庭儿身体虚弱,就不用他们跪下敬茶了。” 苏棠,“……?” 信老王爷是有斜视吗? 这话不应该看着谢柏庭说吗,怎么看着她? 苏鸿山正色道,“礼不可废,姑爷都陪着回门了,岂有不跪下敬茶的道理?” 丫鬟又将蒲团放下。 苏棠在靖南王府跪下给靖南王府老夫人和靖南王还有靖南王妃敬茶了,谢柏庭陪她回门,跪下给她祖父祖母还有爹娘敬茶也是应该的。 丫鬟端 茶过来,苏棠和谢柏庭跪下,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敬茶。 信老王爷还好,信老王妃身子骨太差了,接茶盏的手都颤抖,要不是信老王爷及时接过,茶盏估计都要摔地上去。 信老王妃面色凄哀,“老了,不中用了。” 信老王爷握了下信老王妃的手道,“别多想,这杯茶,我替你喝了。” 信老王妃鼻子酸涩。 敬过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接下来就是敬苏鸿山和许氏。 苏鸿山喝了茶,看着谢柏庭道,“听老王爷夸赞你棋下的很不错。” 谢柏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谦虚道,“老王爷谬赞了。” 苏鸿山把茶盏放下道,“去书房陪我下一盘棋。” 说完,苏鸿山大步离开。 这么明显的要支开他,谢柏庭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岳父有命,他也只能从了,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就跟着苏鸿山走了。 这边谢柏庭一走,那边云三太太就进来了,脸色苍白,双眸红肿,冲着苏棠歇斯底里道,“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怕云三太太伤着苏棠,许氏连忙把苏棠护在身后,那边信老王妃气的浑身颤抖,呵斥云三太太道,“我不是让你别管这事吗?你来 这里做什么?!” 云三太太眼泪滑下,泣不成声,“我能不来吗,翊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葭儿又被人暗害,至今昏迷不醒,你让我如何待在屋子里什么都别管?” 说着,她猛然看向苏棠,“你到底对我的葭儿做了什么?!” 冰冷的眼神,眼底还有血丝,就像是一只蛰伏在草蔓里的毒蛇,锁定了猎物,虽然扑出来准备撕咬。 苏棠冷冷一笑,道,“我对你女儿做了什么,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我和她因为认祖归宗一事,在湖畔发生了口角,我把她推下了水,导致她昏迷不醒。” “我自食恶果,不得不替她出嫁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 说着,苏棠自嘲一笑,“既然我出嫁冲喜消不了信王府之怒,还要秋后算账,当日我上吊自尽,又何必救我?我这条命抵我犯的错不正好!” 因为愤怒,苏棠声音大而颤抖,如珠玉掷地。 云三太太心慌起来,因为苏棠说的太理直气壮了,好像云葭昏迷不是她所为似的,云三太太握紧拳头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出嫁当日,你对葭儿做了什么?!” 这么拐弯抹角,连个错 都不愿认,就想她承认,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苏棠淡漠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在努力弥补过失,希望冲喜管用,她能早日醒来,你却怀疑我对她做了什么。” “就算我有这想法,当日屋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能做什么?” 云三太太身后的丫鬟高声道,“我分明看到你拿银针扎我们二姑娘!” 苏棠笑了,这么拙劣的诈吓,以为能吓唬她? 自己没长脑子,以为谁都没长脑子呢。 苏棠瞥向丫鬟,皮笑肉不笑道,“既然看到我拿银针扎你家二姑娘了,为何当时不阻拦,是不是看的还挺带劲,甚至巴不得我多扎两针?” 丫鬟小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下说没有。 云三太太没想到苏棠心性这么坚韧,直接发难,丫鬟诈吓都面不改色,她咬牙道,“你没拿银针扎葭儿,那你要银针做什么?” 苏棠让半夏给她找一副银针,当时要的急,半夏赶不及出府买,找信王府药房小厮拿的,这事瞒不过信王府。 但逮住她要了副银针就妄想逼她认了,那是痴心妄想,苏棠淡声道,“我只是觉得冲喜是无稽之谈,治病救人是大夫的事,只能本着 死马当成活马医,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谢大少爷扎醒过来。” 轻松的语气,却是听的一屋子人心颤抖了半晌缓不过来,没见过这么把人命当儿戏的,她也不怕把人谢大少爷扎的一命归西。 许氏更是吓的后背涌起一阵冷汗,“简直是胡闹!” 苏棠委屈道,“冲喜就不胡闹了吗?好歹我把人谢大少爷扎的生龙活虎了。” 许氏哑然。 云三太太双眸赤红,苏棠看着她,眸底平静如一湾寒潭,深不见底,没来由的叫云二太太一阵心慌,只见苏棠朱唇轻启,“云二姑娘从落水那天就昏迷,我出嫁当日,她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云三太太为何突然质问我对云二姑娘做了什么,难不成她之前昏迷是假,我出嫁之后才真的昏迷不醒?” 猜的一点不错,说不是她动的手,云三太太绝不信。 可苏棠一脸你不承认你女儿算计我,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表情,外带几分有恃无恐,反正她已经出嫁了,谢柏庭还靠着她冲喜救命,她就算想要她偿命也鞭长莫及。 世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是死扛着要面子还是要女儿的命—— 她云三太太只能选一个。 第18章 肉疼 屋子里陷入静谧,苏棠看着许氏道,“娘,相公陪我高高兴兴的回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多不愉快来,我就不该回来,还是等云二姑娘醒了,我再来给她赔不是吧。” 许氏点头,要送苏棠走。 云三太太哪肯放苏棠离开,她昨天派人去靖南王府就没把人接回来,今儿是回门的日子,靖南王府不能不放人,往后就不一定了,她也不想女儿一直昏迷着,葭儿一日不醒,她就不安一日。 苏棠态度坚决,没得商量。 云三太太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拿捏住,实在没办法的她走到信老王爷跟前,扑通直接跪下了,声泪俱下: “葭儿心疼我和老爷,怕翊儿出事,我和她爹受不住打击,说什么也要留在府里守着我和她爹等翊儿回来,偏靖南王府又不通融,无奈之下,才想到借落水拖延……我没想到靖南王府会要苏姑娘替嫁……” 苏棠咋舌,见过巧舌如簧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把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明明是自私自利,到她云三太太嘴里倒成了自己女儿孝心一片,还把过错全推给靖南王府。 她女儿昏迷不醒了,靖南王府又要人冲喜,病急乱 投医要她替嫁很难预料吗,除非没长脑子。 苏棠心疼原主,死的太不值当了,她冷笑道,“不亏是京都,天子脚下,就是容易长见识,我还没见过只顾着孝敬爹娘,不顾年迈的祖父祖母的,得亏老王爷老王妃扛住了,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万死难辞其咎。” 想拿孝道搪塞人,别说门了,窗户都给你堵死。 有本事就说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知道这事甚至默许了,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 云三太太脸一阵青一阵白,信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云三太太跪在地上,但要说怕,苏棠没看出来,云三老爷缠绵病榻,云大少爷生死未卜,作为一个女人,云三太太也算是够苦了,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心疼她呢,哪会把她怎么样,何况谢柏庭还活着,再者,这事他们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苏棠不信。 云三太太脸上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葭儿是装昏迷,但她出嫁前见过葭儿后,葭儿就真的叫不醒了,定是她动了手脚!” 许氏站着一旁,也是气的不行,信老王妃骂云三太太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 说着,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到苏棠和许氏跟前,强撑着道,“是我没管教好她们,叫棠儿受了这么多委屈,等葭儿醒来,我一定重重责罚她,让她给你赔不是。” 责罚,再重的责罚能挽回苏棠一条命吗? 苏棠脸色冰冷,许氏心软,唤道,“棠儿……” 苏棠闭了下眼睛,才道,“当日我和云二姑娘是为父亲认祖归宗一事起的争执,既然她落水是算计我,那三房拦着不让父亲认祖归宗和立为继承人也是假的了?” 若是真的,凭什么要谅解一个算计她的人? 若是假的,那就等她爹认祖归宗被立为继承人了再说。 人家女儿一条命,总要死的有价值一点儿。 苏棠的弦外之音,信老王爷听出来了,他刚要开口,许氏先道,“棠儿年纪小不懂事,她的话,老王爷老王妃别放在心上,我和她单独说几句。” 说着,许氏就把苏棠拉走了。 苏棠有点懵,这么绝好的机会,她娘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就把她拉出来了。 出了翠柏院,苏棠道,“娘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许氏看着她道,“老王爷老王妃一直想立你爹为继承人,是你爹不同意 。” 苏棠怔住,开什么玩笑,她爹不想继承信王府,为什么一听说信王府出事,就快马加鞭进京,别告诉她只是为了尽最后的孝心。 苏棠一脸我不信。 许氏道,“信王府三位老爷先后出事,连云大少爷都下落不明,信王府至今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遭到如此报复,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你爹被立为继承人,难保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比起荣华富贵,自然性命更重要。” 这倒是,信老王爷贵为皇叔,又掌兵权,膝下儿子孙子一个没保住,确实不正常。 荣华富贵固然好,可要没了小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 “咱们回京就遭遇了刺杀,可见父亲已经被人盯上了,有继承人的身份,父亲做什么也方便,”苏棠道。 许氏惊讶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都心虚,“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许氏心疼又欣慰,“才嫁人两天,就感觉长大了不少。” 苏棠垂眸,“女儿也不想长大。” 许氏嗔笑,“说什么傻话呢。” 顿了顿,许氏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问苏棠道,“你和谢大少爷圆房了?” 苏棠,“……” 话题转的 太快,直接把苏棠转懵了,不是在聊他爹被立继承人的事吗,怎么突然就到她和谢柏庭圆没圆房上了…… 转移话题也没这么转的吧,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和谢柏庭手牵手走了一路,人家老夫老妻都不一定有他们感情好啊,说没有圆房有人信吗? 苏棠实在不好回答,只红着脸不说话,剩下的就让她娘瞎猜吧。 许氏神情有些复杂,苏棠自认擅察言观色,但就是看不出她娘脸上是什么表情,似乎杂糅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极力剖析也只看出来一丝天命注定的无力,苏棠觉得奇怪,直接问道,“娘问我这事做什么?” 许氏道,“这回你出嫁冲喜,虽然是云二姑娘算计了你,但若非靖南王府求了皇上,老王爷老王妃是不会让你代嫁的,即便冲喜,老王爷也和靖南王有言在先,若是冲喜不管用,你替谢大少爷守一年,靖南王会认你为义女,送你出嫁。” 苏棠,“……!” 还有这好事? 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她?! 等等。 半夏好像劝了她很多回,是她没当回事。 亏大发了。 苏棠心肝肉疼,不知道她现在说和谢大少爷什么都没发生还来不来得及…… 第19章 报复 苏棠神情憋闷,许氏担心谢柏庭病情好转只是暂时,偏女儿又和他圆房了,信老王爷和靖南王之前的承诺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不过也无妨,等京都的事了了,他们一家离开便是。 许氏心稍安,对苏棠道,“你老实和娘说,云二姑娘昏迷是不是你所为?” 苏棠轻颔首。 许氏松了口气道,“这两日,她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了吧。” 她娘真是太好说话了,不过苏棠也知道,这前提是她还活着,若是叫许氏知道真正的苏棠已经没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云二姑娘母女。 苏棠轻点了点头,许氏要陪她去云二姑娘那儿,苏棠没让,她娘心肠太软了,她不想破坏苏棠在许氏心中的温良印象。 苏棠带着半夏往前走。 刚进云二姑娘的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两丫鬟抬着一箩筐走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用红绸蒙着看不见,但不算沉,抬起来并不吃力,就是两丫鬟看苏棠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愤怒。 两丫鬟抬着箩筐走远,她们走过的地方,有一片银杏叶。 金黄色,煞是好看,像是黄金打造一般。 云二姑娘的屋子, 苏棠出嫁的时候来过,现在和那会儿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要说不同,只是屋子里多了个太医,而且那太医还很面熟。 和那太医四目撞上。 一个尴尬。 一个替对方尴尬。 当日苏棠上吊自尽,昏迷不醒,信老王爷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进了府救她,给她灌了不少药,都没有一点效果,是赵院正仗着和信老王爷有几分私教,大着胆子让信老王爷节哀。 只是刚说完,苏棠就躺床上咳了,把赵院正的招牌砸的稀巴烂。 那时候苏棠刚醒,意识混沌,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副身躯,动弹不得,一连七八位太医给她把脉都认定她情况不妙,赵院正又多了句嘴,说她可能是半身不遂了。 结果他刚说完,她脚就能动了。 当时离的有点距离,苏棠都感受到了赵院正想一头撞死的心,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砸他招牌的,实在是她躺久了后背酸疼。 赵院正贵为太医院之首,这辈子还没在谁手里栽过跟头,却一天之内在苏棠手里栽了两回,看到苏棠就想起那日的尴尬,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太累心了。 苏棠前脚进屋,后脚云三太太就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都 没知道苏棠是怎么对她女儿动的手,不亲自盯着她不放心。 苏棠在床榻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云三太太低声下气的请她叫醒她女儿,苏棠才慢悠悠道,“端盏茶给我。” 丫鬟看了云三太太一眼,才去端茶来。 茶温度正好,不冷不烫。 苏棠灌了一大口,就在丫鬟们鄙视她喝茶不够优雅没有一点大家闺秀风范的时候,苏棠一口茶照着云二姑娘的脸喷去。 一屋子人,“……!” 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燃烧着熊熊怒火,就连半夏都惊呆了。 苏棠喷了一大口还不够,把手里的半盏茶都泼云二姑娘脸上了,碧绿的茶叶贴在云二姑娘漂亮脸蛋上,茶水往脖子里灌,别提多狼狈了。 云三太太气的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叫人把苏棠拖下去,偏苏棠还起死人不偿命道,“浪费了一盏好茶。” 那语气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云三太太知道苏棠气不顺,借机出气,她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赵院正看呆住了,反应过来,赶紧拎着药箱子退下。 泼茶水叫不醒人,只能换法子了。 苏棠在床边坐下,拿出那套银针,挑了根最粗的,然后抓起云二姑娘的手,这回 云三太太彻底忍不住了,近乎吼道,“你就是在蓄意报复!” 苏棠瞥了云三太太一眼,可笑道,“请我帮忙,又对我叫醒的方式指手画脚,如此,又何必假手于人?” 一句话,怼的云三太太没差点心肌梗塞,什么叫请她帮忙?! 人是她弄晕的,把她女儿叫醒是她的本分! 苏棠站起身来,信老王妃身边的徐妈妈知道她性子急躁,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回二姑娘又不占理,把人气走了,还得请回来,忙说好话道,“苏姑娘见谅,三太太是太心疼二姑娘了,关心则乱,这府里要有人能叫醒二姑娘,又岂敢劳烦苏姑娘您呢?”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但苏棠不打算亲自动手了。 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只是扎下她云二太太女儿的手就这般心疼了,谁又来心疼丢了命还没人知道的苏棠? 论心疼,别人扎的哪有自己扎的疼。 苏棠把银针放下,道,“我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没把握好力道,一针下去没醒,还真得认定我是蓄意报复了,还是三太太自己来吧。” “扎中指,以最快的速度扎下去抽出来,她要没醒,就再扎一回,直到她醒为止。” 说完,苏棠就站到一边去了。 云三太太气的两眼发黑,徐妈妈光是听苏棠的话就毛骨悚然了,十指连心啊,做娘的看都不敢看,哪敢亲自动手? 徐妈妈好话说尽,苏棠都没再上前一步,这屋子里人不止云三太太一个,她要舍不得,就让丫鬟婆子上就是了,质疑她就别想再指望她。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一片银杏叶落在苏棠脚边,苏棠弯腰拾起,抬眸瞥到窗外,只一眼,就被惊艳住了。 窗外一棵双人合抱的银杏树,叶子金黄,风一吹,扑簌簌掉了一地,仿佛下了一场黄金银杏叶雨。 苏棠惊艳银杏落叶之美,半夏小声道,“现在都还未入夏,银杏叶怎么就黄成这样了?” 半夏不说,苏棠都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春天,金黄色虽美,却不是此时银杏叶该有的颜色,尤其一整棵树都黄了,像是……没有了生机。 那边云三太太让丫鬟扎,但哪个丫鬟敢做这样的事啊,纷纷摇头。 云三太太没辄,只能自己扎了,可惜她拿银针的手都颤抖,更别提扎下去的力道了,扎了三回,云二姑娘都没醒。 徐妈妈又过来求苏棠,“苏姑娘,还是您来吧。” 第20章 上瘾 苏棠伸手接落叶,头也没回,“三太太要下不去手,就去请老王爷老王妃,反正我是不敢了。” 云三太太坐在那里,气的后槽牙都咬松了,绝不能让老王爷老王妃知道,不然她还得求着人家扎她女儿。 一咬牙,把心一横,银针就朝自己女儿冒着血珠的指尖扎下去,又瞬间抽出来。 几乎是瞬间—— 云二姑娘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就传开了。 苏棠站着窗户边,耳朵都没差点震聋,栖息在银杏树上的鸟儿吓的扑腾翅膀逃命。 “醒了,醒了,姑娘总算是醒了,”丫鬟们欢呼雀跃。 然而云二姑娘人是醒了,却是疼的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云三太太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女儿疼这一遭。 苏棠走过来,刚要开口,云二姑娘先一步说话了,她死死的盯着苏棠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头饰,愤怒道,“谁许你穿我的衣服,戴我的头饰的?!” 还有心情关心她的穿戴,看来还是疼的不够彻底。 苏棠弯腰捡起云三太太扔在地上的银针,用帕子擦拭着,抬头看着云二姑娘气愤的样子,讥笑出声,“舍得把自己十几年的未婚夫拱手让人,一点衣服首饰 反倒不舍了。” 要叫谢柏庭知道,不知他心底是何种滋味儿。 苏棠转身离开。 半夏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高傲的像只斗胜的孔雀,气疼的云二姑娘眼泪直飚。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裙裳,她都没试穿过,还有头饰,还是她从康王府清阳郡主手里头抢来的,现在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你们是不是把我喜欢的东西都给她了?!” 丫鬟婆子们谁也没接话。 那些陪嫁都是按照二姑娘的喜好准备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她们也不知道哪个最得二姑娘的心,再加上老王爷发话,把给二姑娘准备的都给苏姑娘,她们哪敢不听啊。 这还只是衣服首饰呢,要叫二姑娘知道,谢大少爷不止陪苏姑娘回门了,还是牵着她进的府,极尽宠溺,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再说苏棠,出了云二姑娘的院子,就往花园方向走,远远的看到谢柏庭过来,一袭锦袍,清贵无双,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就那么走过来,和苏棠眸光撞上,嘴角微微上扬,刹那间,整个花园黯然失色。 苏棠多看了两眼,心都漏跳 了好几拍。 这妖孽,得亏知道他有心上人,不然她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啊。 还有这厮是秀恩爱秀上瘾了吗,四下都没人,没有观众,秀了也没人看啊。 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走过来,在岔道处,谢柏庭吩咐了陈青几句,陈青就走了。 收敛心神,等谢柏庭近前,苏棠笑问道,“你和我爹下棋,谁赢了?” “这还用问?”谢柏庭笑道。 “所以你赢了?”苏棠挑眉。 “输了。” “……” 苏棠嘴角一抽。 那么轻飘飘的语气,她还以为把她爹杀的丢盔弃甲,片甲不留呢,结果竟然输了。 不过想想也是,初次登门,就把岳父大人脸面踩一地肯定不行,但输的太惨也不行啊,女儿嫁的太差劲,做岳父的也不会高兴。 如苏棠猜的那般,谢柏庭和苏鸿山下了两盘棋。 第一回,输了两子。 第二回,险胜一子。 合起来,谢柏庭输了,但输的翁婿面子都过的去。 谢柏庭眸光从花园扫过去,道,“吃回门饭还早,我陪你逛逛花园。” 她没打算吃回门饭啊,苏棠看着他,“云二姑娘已经醒了。” 谢柏庭脸上笑容凝住,没有接话。 半夏站着苏棠身后,看着生气,云二姑娘不想嫁给姑爷就算计她家姑娘,姑爷竟然还想着她,半夏愤愤不平道,“云二姑娘她……” 算计两个字才涌到喉咙处,就被苏棠打断了,道,“你不是要去看茯苓吗,去吧,告诉她,我一会儿去看她。” 茯苓和半夏都是苏棠的贴身丫鬟。 苏鸿山携妻女入京,途中遭遇刺杀,茯苓和苏棠一起从马车里甩出来,茯苓给苏棠做了垫背的,苏棠才没有大碍,但茯苓却把腿给摔断了,有伤在身,没法跟去靖南王府,这会儿在信王府后院下人房养伤。 半夏很想茯苓,苏棠让她去看茯苓,她就赶紧去了。 走远了些,才反应过来,她被姑娘打岔了,姑娘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姑爷,云二姑娘待他并非真心的事? 半夏走远,谢柏庭盯着苏棠的脸,“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有什么好说的,苏棠有点懵,但谢柏庭不挪眼,苏棠只能没话找话了,“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忍耐一下……” “赏花吧。” 不等苏棠说完,谢柏庭冷冷打断她,并转了身。 苏棠讨了个没趣,狠狠的剜着谢柏庭的后脑勺,她都还 没说他心上人半句坏话,就对她这破态度了,她刚刚要不打断,真让半夏告了状,说了他青梅竹马的不是,还不得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啊。 谢柏庭走了几步,那边两丫鬟过来,他又转了身,朝苏棠伸手。 苏棠,“……” 脑壳疼。 男人心海底针啊。 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命的是她还得配合。 谢柏庭手指修长,指腹和虎口有老茧,苏棠把手伸过去,被他一握,不期然就红了耳尖。 两丫鬟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还频频回头,越看越气愤,得亏二姑娘没嫁,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这要嫁了,内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通房姨娘添堵呢! 等丫鬟走了,苏棠要把手抽回来,谢柏庭不放手,苏棠道,“四下没人。” “我不喜欢一会儿牵手一会儿放手,”他说。 “……” 因为不喜欢,所以就一直握着不放了? 这什么毛病? 屋内,云三太太哄云二姑娘睡下,掖好被子就走了。 只是她前脚出去,后脚云二姑娘就把眼睛睁开了,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丫鬟一跳,“姑娘?” 云二姑娘看着她,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21章 稀罕 她几次催她娘走,她娘偏要守着她,逼的她不得不装睡,好像生怕她出门似的。 丫鬟眼神躲闪,“没,没有啊。” 云二姑娘心一慌,“是不是我爹……” 丫鬟忙道,“没有,老爷好的很。” 云二姑娘心稍安,想到什么,脸色又白了起来,“那是不是柏庭哥哥……” 丫鬟支支吾吾。 云二姑娘急道,“你倒是快说啊!” 丫鬟心疼道,“姑娘还是忘了谢大少爷吧。” “他真的死了?”云二姑娘眼泪涌出来,她就知道他扛不过去。 丫鬟摇头,“冲喜管用,他醒了。” 这个丫鬟性子稳重些,那边一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性子急躁的她,气道,“谢大少爷不止醒了,他还陪苏姑娘回门了,两人手牵手进的信王府,这会儿正在花园陪苏姑娘赏花!” 之前的丫鬟道,“你少说两句!” 丫鬟把托盘重重放下,不吐不快,“我实在气不过,你是不知道他们在花园里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是不要脸!” 云二姑娘双眼赤红,眸底眼泪翻滚,“不可能!” “我不信!”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起的太急,一阵 晕眩,丫鬟赶紧扶着她,“姑娘,你才刚好些,快躺下歇着。” 云二姑娘哪肯听她的。 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她! 绝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花园内,苏棠和谢柏庭逛了好一会儿,怕谢柏庭体力不支,苏棠提议去那边凉亭歇歇脚。 刚走过去,陈青就过来道,“大少奶奶,我回来的路上听信王府下人嘀咕,好像您的丫鬟和信王府的丫鬟打起来了。” 苏棠眉头一紧,怎么会打起来呢,半夏就一个人,这要打架不铁定吃亏,心忧半夏,苏棠飞快看着谢柏庭,“我去看看。” 苏棠抬脚就往那边走,走了四五十步,就看到云二姑娘过来,苏棠脚步一滞,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她回头看了陈青和谢柏庭一眼。 陈青也看到了云二姑娘,心下暗叫不好,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他可没有故意支开大少奶奶的意思啊。 谢柏庭脸色疏离,云二姑娘快步走过来,她眼眶通红,泪水盛满眼眶,轻轻一眨,便会清河决堤,看着就叫人心疼,她张口就道,“柏庭哥哥不要信苏棠的话,她推我落水,还诬赖我假装昏迷,我……” 谢柏庭面色更冷 ,像是覆了一层寒霜,“她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 云二姑娘脸色一僵。 怎……怎么会…… 苏棠怎么会没有在柏庭哥哥面前说她这些事。 她不信。 柏庭哥哥一定是在袒护苏棠! 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她声音带了哭腔,“柏庭哥哥,都是我没用,才让她代替我出嫁冲喜,我……” 谢柏庭把眼睛闭上,道,“这些都不重要了,请回吧。” “柏庭哥哥……” 谢柏庭出声打断她,“你我婚约已经作罢,从今日起,不便再这么唤我了。” 丢下这一句,他抬脚往之前苏棠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二姑娘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净,柏庭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让她觉得失落、不安,甚至是恐惧。 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要摔倒在地。 丫鬟说他移情别恋了她还不信。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才嫁给他三天,他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丫鬟怕她受不住打击,忙劝道,“谢大少爷虽然醒来了,但体内的毒根本解不了,他定是怕姑娘还恋着他 ,才故意把话说的这么狠,以绝姑娘的念想。” 见云二姑娘脸色好转了几分,丫鬟继续道,“姑娘还没满月就和谢大少爷定下了婚约,大少爷又救过他,他不可能对姑娘你这么狠心的。” 后院,下人房。 半夏梳理齐整的双丫髻凌乱,脸被挠花了,脚上不说鞋了,袜子都掉了一只,她紧紧的握着扫把,守在门前,不让人靠近一步。 院子里围了不少丫鬟婆子,一个个义愤填膺。 一婆子捂着被打伤的胳膊,气的咬牙,“你主子向天借胆敢欺负二姑娘,没把你们轰出府,那是老王爷老王妃仁慈,你们还敢蹬鼻子上脸,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半夏气道,“要不是老王爷派人去接,谁稀罕来!” 他们在清州的日子过的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进京一趟,茯苓断了腿,姑娘差点上吊自尽,还被算计给人冲喜,满肚子委屈都没地儿说,还一个个觉得她家姑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占尽了便宜似的。 这样的便宜谁要谁拿去! 他们不稀罕! 半夏的话彻底把信王府下人激怒,当即过来一婆子两丫鬟 ,要抓住半夏。 半夏靠着扫把一时间才没让她们近身,但对方毕竟人多,不多会儿就落了下风。 苏棠匆匆赶来,就看到半夏被人摁在地上,怒气那是直冲天灵盖。 “住手!” 那婆子膝盖压在半夏后背上,苏棠发了话,她非但不听,还压的更狠了,疼的半夏惨叫。 苏棠的暴脾气顿时就控制不住了,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婆子被打蒙了,苏棠见她还压着半夏,气头上脚一抬,直接把那婆子踹翻在地,“就凭你也敢欺负我的人?!” 她上辈子就没打过人,来了这儿,倒是巴掌给个没完了。 她不喜打人,但架不住别人接二连三的讨打,她能做的只有成全她们。 苏棠是真气,一个个算计她利用她,半夏和这些人也无冤无仇,就因为欺负她能讨云三太太母女欢心,就处处针对,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们主仆好欺负了。 一丫鬟站出来道,“苏姑娘,是你的丫鬟先动的手。” 半夏被苏棠扶起来,听到这一句,她气红了眼,“是你们先推茯苓的!” “谁推她了?兰儿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那丫鬟争辩道。 第22章 心疼 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可不是她嘴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棠一记冷眼扫过去,那丫鬟吓的后退两步,苏棠冷笑出声,“且不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算半夏真错了,她也是我的丫鬟,你们主子都没权利处置,何况是你们。” 那边云三太太身边的管事刘妈妈闻讯赶来,见到苏棠,故作惊讶,“苏姑娘也在呢。” 苏棠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跟刀子飞过来似的,刘妈妈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惧意,她瞥了两丫鬟一眼,两丫鬟就朝苏棠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苏棠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这是打了我的丫鬟还不够,还要对我动粗呢。” 清冽语气,像是裹着寒霜扑过来,刘妈妈脑子里骤然闪过二姑娘凄厉的惨叫声,心知苏棠厉害,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欺负二姑娘,落三太太脸面,一个私生子更不该觊觎信王府爵位。 刘妈妈把惧意压下,面带笑容,和声和气道,“苏姑娘说的哪里话,您是主子,谁敢对您动手,只是这里是下人房,嘈杂凌乱,苏姑娘身份尊贵,不该来这儿,瞧您的裙摆都脏了,我让丫鬟领您去换 身衣服,再送您去谢大少爷那儿。”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不过就是她穿了云二姑娘的裙裳,戴了云二姑娘的头饰,要借机扒下来罢了。 两丫鬟步步逼近,半夏急的跳脚,“姑娘,咱们该怎么办?” 她后悔没忍住脾气,可她们实在欺人太甚了,现在该怎么办,她们两个人也打不过这么多下人啊。 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了,那边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必了。” 刘妈妈闻声回头,就看到谢柏庭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她脸色一僵,赶紧上前福身给谢柏庭见礼。 一丫鬟站出来告状道,“谢大少爷,苏姑娘推我家二姑娘入水,她的丫鬟耀武扬威,她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掴掌人!” 谢柏庭眉头一皱,看向苏棠,不悦道,“你又打人了?” 苏棠本来就火大,谢柏庭一开口,她直接就炸了,冲着他就吼道,“我是打人了怎么了?” 谢柏庭眉头拧成麻花,“哪只手打的?” 问的这么详细,怎么,还想打回来替那婆子出气不成? 苏棠赌气似的把手伸了出来。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手,柔声道,“疼不疼?” 苏棠,“……” “以后别动手打人了,打疼了我心疼,”他道。 “……” 可怜那些还指着谢柏庭来给她们主持公道的丫鬟婆子,一个个没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狗粮当场噎死,脸都噎成了猪肝色。 谢大少爷竟然来信王府下人房,就是他们府里的大少爷,也从未来过这儿。 他这是有多怕苏姑娘被欺负,赶着来护她?! 下人们愤愤难平,然而更让她们震撼的还在后头呢,因为最不可能来这里的信老王爷也来了。 后院丫鬟打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会惊动老王爷来,一个个吓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粗喘。 苏棠站着那里,看着信老王爷一脸威严又愤怒的走来,身后传来半夏的惊呼声,“茯苓,你醒醒……” 声音急切,充满了担忧。 苏棠转身进屋,就看到简陋的屋子里,茯苓倒在地上,她忙问道,“怎么了?” 半夏哭道,“她们把隔夜的馊饭馊菜给茯苓吃,我气不过和她们吵了起来,茯苓担心我惹怒她们吃亏,从床上下来拉我,被丫鬟用力一推,脑袋磕到了床沿上……” 半夏说的很大声,门外,信老王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 茯苓给苏棠做垫背才摔断了腿,进府的时候还让太医给茯苓接的骨,又命下人细心照料,结果竟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给人吃馊饭馊菜。 信老王爷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处理家务事更是雷霆手段,几个和半夏动手的丫鬟婆子直接仗责四十大板发卖,余下看热闹的一人给三十大板,给茯苓吃馊饭菜的大厨房管事的也一并卖了。 一时间,后院求饶声此起彼伏,吵的苏棠只觉得聒噪。 她和半夏把茯苓扶出去,看着谢柏庭道,“我要把茯苓带去靖南王府养伤。” 不是询问,只是告知谢柏庭一声。 谢柏庭正要点头,那边许氏也得知了半夏和信王府丫鬟打架的事,匆匆过来,歉疚道,“是娘疏忽了,没把茯苓照顾好,但把她带去靖南王府养伤不妥,没得叫靖南王府觉得我们信王府没人。” 我们信王府—— 她娘说的可真顺口,可信王府有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吗? 许氏看茯苓都愧疚,这些日子实在过的心力交瘁,根本顾不上茯苓,偏茯苓又懂事,她派人来探望,茯苓一句委屈也没吭,今儿要不是被半夏发现,还不知道要委屈 到几时去。 半夏会发现,完全是误打误撞。 早上的馊馒头,茯苓实在难以下咽,可什么都不吃,她饿的也难受,她不想死,半夏来的时候,她正拿着馊馒头,一边吃一边作呕。 半夏起初也没觉得馒头有问题,只觉得茯苓病的严重,病到连饭都吃不下的地步,这时辰吃早饭太晚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 半夏擦掉眼泪上前,茯苓看到她就把馒头往被子里藏,半夏又不傻,顿时就觉得有问题了,她虽然也是个丫鬟,但还不至于稀罕个馒头,还是个吃了一半的馒头。 半夏要看那馒头,茯苓只拉着她说话,越是不让看,半夏就越好奇,直接动手把馒头抢了,都不用放鼻子处就能闻到馊味。 半夏气到两眼发黑,想杀人的心都有,想起苏棠说的话,不论谁欺负她,都加倍还回去,捅了篓子,有她撑腰。 姑娘没骗她,真的来给她撑腰了。 苏棠也知道带个断腿丫鬟去靖南王府会被人笑话,但比起茯苓一条命,笑话算什么,苏棠看向谢柏庭,“靖南王府会笑话我吗?” 谢柏庭道,“他们只会羡慕你的丫鬟有个好主子。” 第23章 受过 许氏头大,她这女婿怎么回事,就算移情别恋她女儿了,也没有这么快就她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难不成她女儿还会熬迷魂汤? 茯苓被半夏扶着,站的艰难,她感动的鼻子酸涩,看着苏棠道,“姑娘,我还是留在信王府养伤吧,等我好了,我再随你去靖南王府。” 她也想跟去靖南王府,但姑娘待她好,她不能让姑娘被人笑话。 许氏让丫鬟扶茯苓去她的院子养伤,这样安排,苏棠才勉强松口。 这边苏棠和半夏送茯苓去许氏住的院子,给茯苓把脉检查断腿,那边云二姑娘回了屋,刚坐下,一丫鬟跑进来,直接在她跟前跪下了,求道,“姑娘,您救救奴婢的娘吧……” 云二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的丫鬟宝珠道,“你娘怎么了?” 丫鬟哭道,“我娘气苏姑娘推姑娘下水,方才苏姑娘的丫鬟去了后院下人房,我娘想给姑娘您出口恶气就打了她,老王爷知道了,一气之下要卖了我娘……” 这丫鬟是云二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之一,她娘是后院下人房的管事妈妈。 云二姑娘本来就气恼苏棠抢了谢柏庭,以至于谢 柏庭对她疏远,现在连信老王爷都向着苏棠,她贴身大丫鬟的娘和苏棠的丫鬟无冤无仇,现在因为帮她出气打了苏棠丫鬟一巴掌就被仗责发卖,她要不能把人救下来,往后府里还有谁敢向着她?! 这人,她必须要救下来! 云二姑娘去找她娘云三太太,进屋的时候,正好丫鬟禀告云三太太这事,云三太太眉头皱紧,“老王爷怎么会管这样的小事?” 这些日子,他连朝堂都不怎么去了,却管这事,云三太太觉得很不寻常。 云二姑娘打了珠帘进屋,道,“娘,您帮我救救翡翠的娘,绝不能让她被卖了。” 云三太太哪里不想把人救下来,可今日要卖人的是老王爷,她袒护自己女儿,老王爷已经恼了她,不信她会秉公处理,老王妃又精神不济,他才会亲自管这样的小事,她再去帮着求情,不是往老王爷枪口上撞吗? 何况老王爷脾气一向倔,云三太太道,“不是娘不救,你祖父做的决定,便是你祖母,都不一定能劝的动,何况是娘。” “那我去找祖母!” “祖母最疼我,她不会不答应的。” 云二姑娘自信满满,然而这 回她注定要失望。 屋内,苏棠仔仔细细给茯苓检查了断腿,断骨接的很好,没有错位,就是用的药膏太差了,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回头她调制些药膏送来,茯苓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茯苓坐在那里,眼眶通红,感动到坐立不安,姑娘竟然给她一个丫鬟捏腿…… 嗯,这丫鬟压根就没往苏棠在给她治腿上想,她和半夏到苏棠身边伺候的时候才八岁,可以说是一块儿长大的,形影不离,苏棠会什么,没人比她们更清楚了。 苏棠收了手,茯苓把裤腿放下来,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笑面如花,那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半夏道,“我和茯苓都被人打了,你还笑。” 这丫鬟是清州跟来的,是自己人,名叫四儿。 四儿笑的见牙不见眼,“刚刚府里发生了件有趣的事,你肯定猜不到。” 半夏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催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四儿捂嘴笑了下,才道,“打了半夏你,要被老王爷卖的人其中有一个是二姑娘身边大丫鬟的娘,二姑娘为了救她去求老王妃,说是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她不忍心丫鬟母女分离,求老 王妃网开一面,老王妃感动极了,然后……” 四儿停下来,半夏催道,“快说啊,老王妃不会放了她吧?” 四儿咯咯笑,“要是这样,我还能高兴成这样吗?” “老王妃把那大丫鬟和她娘一块儿卖了。” 太解气了。 她可太喜欢老王妃了。 不得不说,今儿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的做法完全出乎苏棠的预料了。 苏棠都恍惚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正常。 谢柏庭主动陪她回门不说,还和她大秀恩爱,哪怕惹信王府下人谩骂也在所不惜。 信老王爷会管丫鬟打架这样的小事,一向疼云二姑娘的信老王妃,今儿却不顾她才从昏迷中醒来,也要卖了她的贴身大丫鬟…… 苏棠都生出一丝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的错觉来了,可她有自知之明,谢柏庭围着她转就算了,毕竟人家还指着她救命,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可没什么求她的。 虽然不知道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但这事带来的影响苏棠很满意,信王府下人再不敢轻视她,慢待她,更不敢背后妄议她瞪她了。 丫鬟来请,苏棠就和谢柏庭 去翠柏院吃回门饭。 这顿饭吃的苏棠有点消化不良,太腻味了。 她指的不是菜,是谢柏庭。 从上桌到下桌,这厮一直在给她夹菜,苏棠的筷子就没伸出去过几回,胳膊短,远处的菜够不着给她夹就算了,眼跟前的也夹,好像她胳膊废了似的,偏谢柏庭给她夹一回菜,大家的眸光就落在她身上一回。 那么多人看她,她饭菜都不知道怎么嚼了,气不过抬脚踢谢柏庭。 可踢了两回,谢柏庭也没收敛,气的苏棠狠狠的踢过去。 苏鸿山额头颤了下,看向谢柏庭道,“你别给棠儿夹太多菜,我腿都要给她踢肿了。”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脸爆红,“爹,我不知道踢的是您。” 谢柏庭则道,“让岳父大人代小婿受过了。” 苏棠伸手掐他腰,被谢柏庭捉住手不放。 苏鸿山看在眼里,脸上全是笑意,“无妨,你们感情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苏棠闷头扒饭,还没把碗里的菜吃完,就已经饱了。 吃过回门饭,就该回去了,许氏送他们到信王府大门口,迈步上台阶的时候,许氏朝苏棠伸手,“把银针给娘。” 第24章 眼光 苏棠道,“娘要银针做什么?” 许氏嗔瞪她,“娘是怕你乱来,听话。” 吃饭就敢踢谢柏庭,还掐人的腰,许氏一点不怀疑谢柏庭是被她女儿给硬生生扎醒过来的,这不是妻虐夫吗? 就算要扎,那也该请大夫扎,哪有自己动手的,万一被靖南王府知道了,她如何交待。 许氏一脸不给不行,苏棠能怎么办,只能把银针掏出来给她了。 坐进马车,谢柏庭看着苏棠,眉头紧锁,苏棠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岳母大人收回银针是何意?”谢柏庭问道。 苏棠随口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怕我拿银针扎你呗。” 谢柏庭眉头拢的松不开。 苏棠见自己说完,谢柏庭没接话,侧头看他,就见他眉头蹙着的样子,虽然依旧俊美无铸,但一看就知道想岔了,苏棠还得解释,“是我怕扎你,字面意思,别瞎想,我爹娘压根就不知道我会医术的事。” 谢柏庭眉头舒展,换上一抹诧异,“学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如何瞒过他们的?” “天赋异禀,没办法,”苏棠道。 没法解释,只能打马虎眼 了。 怕谢柏庭刨根究底,苏棠果断转移话题,“今儿和心上人聊的如何?”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她的眼睛生的很美,胜过夏夜星河,因为好奇更添了几分灵动,谢柏庭看了两眼,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又一次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掀开车帘看外头,“我要逛街。” “陈青。” 谢柏庭只喊了一声,陈青就勒紧了缰绳。 苏棠钻出去,下了马车,见谢柏庭一点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迈步走了。 陈青冲着马车道,“爷,大少奶奶走了。” 谢柏庭掀开车帘一角,就看到苏棠清丽的背影,好看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这女人,不止好奇心重,气性还大。 车帘放下,沉稳的嗓音传开: “去沈家药铺。” 再说苏棠,走远了些,回头就看到陈青赶着马车离开,气的她脸都绿了,在信王府腻歪个没完没了,一离开信王府就原形毕露了,他懂不懂什么叫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半夏眸光追着马车,“姑爷怎么走了?” “他走他的,没他在,我还不会逛街了吗?!”苏棠没好气道。 她不但要逛街,还要痛 痛快快的逛街。 苏棠前世忙的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逛街的时候更少之又少,如今一跤摔到古代来,别的没有,时间那是大把的不知道怎么打发,在琳琅满目的精巧玩意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中,苏棠早把谢柏庭连带着怒气一起抛到了九霄云外。 主仆两从街头往前逛,见有间气派的铺子,就迈步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绸缎铺,里面卖各种各样的绸缎,还有成品裙裳,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苏棠伸手摸上面绣的兰花,栩栩如生到多看两眼都仿佛能嗅到兰花幽香。 绸缎铺的丫鬟过来道,“姑娘好眼光,这套裙裳是我们铺子刚上的,这上头的兰花是宫里出来的绣娘所绣,这么好看的亲事,我们铺子一个月也难得出一套,姑娘皮肤白净,穿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棠也觉得不错,不比她身上穿的这套差,苏棠让丫鬟把裙裳拿下来试穿一下,丫鬟刚拿下来准备递给半夏,那边一道清丽嗓音传来,“这套裙裳我买了。” 话音落,那边过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十分霸道的过来,直接从丫鬟手里把裙裳拿了过去。 苏棠和半夏就那么看着那丫鬟,那丫鬟抢到衣服,得意的看了苏棠一眼,和苏棠四目对上,小丫鬟脸色的得意凝固,变成迷茫,再然后她就抱着裙裳跑了,“郡主,咱们抢错人了。” 彼时,苏棠回头看那丫鬟的主子,虽然这裙裳她还没有付钱,但凡是讲个先来后到,哪有直接抢的。 一整天都在受气,苏棠的脾气也火爆着呢,一点就炸。 那姑娘看清苏棠的脸,眼睛睁圆,满脸涨红,“你,你是谁,你身上怎么穿着信,信王府二姑娘的衣服,还戴着她的头饰?” 她模样生的娇美,胜过三春桃李,因为紧张,说话有些不利索。 但苏棠听明白了,这姑娘要抢的是云二姑娘的东西,而非是她。 既然不是针对她,又和云二姑娘有过节,苏棠怒气就压了下去,道,“为何笃定我这衣服还有头饰是云二姑娘的?” 那姑娘哑然,她身侧抢裙裳的丫鬟道,“怎么可能会错呢,你头上的头饰是沁玉轩的,独一份,原是我家郡主先看中的,被云二姑娘抢了去,还有你身上这衣服,是锦绣坊的绣娘做的,云二姑娘的丫鬟取衣服的时候 ,我就在铺子里,绝对错不了。” 谁能想到云二姑娘从她家郡主手里抢走的首饰,最后到了别人手里,还叫她们认错了人,都不认识就把人东西抢了,小丫鬟都觉得拿裙裳的胳膊发烫,她家郡主头一回抢人东西,结果抢错人了,多丢人啊。 原来被云二姑娘抢过东西,准备报复回来,结果报复错人了,苏棠也是服了自己的运气了。 那姑娘满脸疑惑的看着苏棠,显然好奇她身上的裙裳和头饰和云二姑娘有没有关系,苏棠满足她的好奇心,道,“你们没认错,我身上的裙裳和首饰确实是云二姑娘的。” 那姑娘诧异不已,“她竟舍得送给你?” 苏棠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如春风拂面,“云二姑娘很大方,她的那些陪嫁衣服首饰,连带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靖南王府大少爷都一并送给了我。” 那姑娘,“……” 所以她抢的是谢大少奶奶?! 那个可怜被匡进京代替云葭嫁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的倒霉姑娘? 人家都这么倒霉了,她还抢人东西,那姑娘更愧疚了。 她向苏棠赔礼,对丫鬟道,“快把衣服还给谢大少奶奶。” 第25章 弄坏 丫鬟红着脸把衣服递给半夏。 半夏没接。 那丫鬟只好回头看着自己主子。 那姑娘疑惑的看着苏棠,苏棠笑道,“我虽不认得姑娘,但姑娘既然和云二姑娘相识,我怎么着也得给云二姑娘一个面子,把这机会让给你。” 苏棠走后,那丫鬟看着自家郡主,小声咕噜,“信王府新接回府的姑娘,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不会是个傻子吧?” 人家云二姑娘把命不久矣的谢大少爷推给她,她还觉得人家大方。 她家郡主和云二姑娘关系一点也不好,她还给云二姑娘面子,不是认识就有面子情啊。 那姑娘眸光落在丫鬟手里拿的裙裳上,“她可比云二姑娘聪明多了。” 从绸缎铺出来,半夏看了看天色,对苏棠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袋,“你家姑爷都不急着催我回去,你急什么?” 半夏挠额头,“姑爷可能已经回去了。” “那就等他来接我,”苏棠道。 一起出的府,理当一起回去。 就因为多八卦了一句,就被丢在街上,谁惯他臭脾气,谁还没有脾气了。 半夏知道苏棠脾气拗,顺从道,“那咱们就不能走太远了 ,免得姑爷一会儿找不到我们。” 多贴心的丫鬟啊,可惜,她没有一个贴心的主子。 苏棠本来想走到哪儿逛到哪儿,半夏这么一说,苏棠果断换了条街,就是这么任性。 远远的,就看到一气派的铺子,高三层,青砖碧瓦,翘角飞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沁玉轩。 才从那姑娘嘴里听到这铺子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那肯定要进去瞧瞧的。 苏棠迈步进沁玉轩,那边二楼下来一丫鬟,看到苏棠和半夏进来,已经下了两个台阶的她,飞快的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谢柔和赵王府嘉南郡主在挑玉镯,丫鬟走上前,小声道,“姑娘,大少奶奶也来了。” 谢柔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她今天没打算出来逛街,苏棠从她手里算计走了一只玉镯,她玉镯不少,但不论哪一只,她都舍不得赔给苏棠,就准备出府买一只,既然出府了,少不得来沁玉轩转转。 没想到来沁玉轩还能碰上她! 真是晦气! 转头看着嘉南郡主手里拿着的玉簪,她眸光一闪,计上心来。 楼下,苏棠和半夏进来,沁玉轩的小伙计就迎了上来,殷勤的给苏棠介绍沁 玉轩新上了些什么首饰,苏棠头上戴的就是沁玉轩的首饰,他以为苏棠是老顾客了,要引苏棠上二楼。 然而苏棠第一次来,哪怕沁玉轩几年没卖出去的首饰在她这里也是新的,没见过的。 “我们在楼下先看看,”苏棠道。 沁玉轩不愧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样式美,做工精湛,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首饰。 苏棠挑了支玉簪,一对红宝石耳坠,正拿着一支金簪欣赏,半夏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怎么卖的?” 沁玉轩小伙计就道,“玉簪一百零八两,红宝石耳坠一百两,金簪要贵一些,一百二十两……” 半夏听呆住了,这也太太太贵了吧,她拽了拽苏棠的云袖,小声道,“姑娘,咱们身上钱不够。” 回门的时候没说今天要逛街,所以她身上就带了一百两银子,但没想到京都的东西这么贵。 苏棠不在意道,“一会儿让沁玉轩把东西送去靖南王府再拿钱。” 刚刚她们进来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干的。 小伙计看着苏棠,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们沁玉轩有规矩,不确定身份的人买东西一律当面结账。” 半夏扭眉,“我家姑娘是靖南王府大少 奶奶。” 小伙计摇头。 不行就是不行。 做生意怎么这么死板呢,半夏忍不住道,“谁还骗你们沁玉轩不成,再说了,送东西拿钱,就算拿不到钱,东西不还在你们沁玉轩手里吗?” 小伙计陪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只是一个小伙计,铺子规定如此,我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小伙计一脸抱歉,半夏看着苏棠,“我让人回去拿钱?” “下回再买吧。” 苏棠把金簪放下,转身就走了。 刚走到门口,小伙计的声音突然传来,“拦下她们!” 当即过来两小伙计,把苏棠的去路挡住了。 苏棠脸一沉,“怎么?进了沁玉轩,空着手都不能走了?” 之前招待他们的小伙计拿着那支金簪过来,道,“我客客气气的招待你们,要当面结账是我们沁玉轩的规矩,买卖不成仁义在,姑娘不买就算了,掰坏我沁玉轩的金簪是何道理?” “这支金簪已经被你弄坏了,你必须买下。” 小伙计把金簪递给苏棠看,金簪上的一片镂空花叶折起来了,远看不影响,近看失了几分美感。 苏棠突然被拦下,沁玉轩楼上楼下,甚至铺子外路过的人的注意力都被 吸引了过来,东西也不买了,围过来看热闹。 苏棠脸冷下来,她是拿了金簪,但她就没碰过金簪的花叶,递给小伙计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折损,却被诬赖是她弄坏了玉簪,要她赔偿。 这玉簪不过一百二十两,于她这个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重要的是这种行为,太有损她名声了,尤其本来大家就受流言误导,认定是她推云二姑娘落水,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沁玉轩掌柜的过来,小伙计把金簪递给他看,道,“她说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我不认得她,只让她当面结账,她就不买了,还折了金簪……” 一堆看热闹的,都在猜苏棠是什么身份,小伙计一细介绍,当即有个姑娘道,“我说这姑娘的头饰怎么瞧着那么的眼熟呢,可不就是出自沁玉轩,被云二姑娘买下的么,原来她就是推云二姑娘落水,最后自食恶果代替云二姑娘出嫁冲喜的……” 那姑娘一口气说一大串,声音还大,苏棠瞥过来一眼,那姑娘话就说不利索了。 多管闲事,多嘴多舌,见大家也看着她,顿时涨红了脸,对苏棠道,“你,你弄坏沁玉轩的金簪,赔偿是应该的!” 第26章 尴尬 半夏站着苏棠身后,气的要替苏棠辩白,苏棠没让,一来解释了也没人信,二来她是准备三个月就脱身的,名声清白了,谢柏庭想和她和离就不容易了,为了大局,只能暂忍一时。 沁玉轩掌柜的把金簪递给苏棠,“不管姑娘出于什么目的弄坏金簪,但这支金簪不贵,还请姑娘买下,我沁玉轩客人多,这样僵持已经影响我沁玉轩做生意了。” 掌柜的话音一落,人群里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她不会是没钱买吧?” “只是一只金簪而已,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怎么会买不起,她头上的头饰可价值千两。” “云二姑娘的头饰自然金贵了,这位姑娘听说是在清州小地方长大的,手里未必有多少钱。” “没钱还敢进沁玉轩……” “买不起还是可以看看的,但买不起就弄坏,就太恶毒了。” 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沁玉轩掌柜的通情达理,道,“这位姑娘若身上钱没带够,可以留下一件首饰做抵,待你回去取了银子再还与你。” 二楼回廊处,谢柔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厌恶道,“虽然我大哥不喜欢你,但你好歹也是我靖南王府 大少奶奶,如此行为,已经是败坏我靖南王府名声了,沁玉轩给我们靖南王府面子,大事化小,只让你买下金簪,大嫂还这么一脸不情愿。” “你要实在没钱,可以上来找我借。” 苏棠站着那里,面色寡淡,她说沁玉轩无缘无故怎么针对她,原来谢柔在这里。 她不过是敬茶的时候落了她娘的面子,就要她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只怕回去还少不了一顿责罚。 苏棠正要说话,那边楼上下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个荷包过来道,“原来你在这儿呢,我家郡主先前捡到你的荷包,还打算送靖南王府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上了。” 这丫鬟苏棠眼熟,就是小半个时辰前抢错她裙裳的丫鬟。 她可没丢什么荷包,这会儿给她送荷包,显然荷包里装的是银票。 这份人情,她领了。 苏棠没伸手接,丫鬟直接塞半夏手里了,微微一笑,就转身上了楼。 半夏把荷包打开,从荷包里拿出来一张千两的银票。 苏棠接过银票,朝沁玉轩掌柜的走去,把银票递给沁玉轩掌柜的,掌柜的伸手要拿,苏棠又把银票拿了回来,道,“赔偿沁玉轩可以,但请劳烦你 沁玉轩小伙计把我拿金簪的经过详细再说一遍。” 不用沁玉轩掌柜的发话,小伙计已经倒豆子把经过说出来了,苏棠听的仔细,“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是哪只手拿的金簪?” “左手。” “期间有没有换过手?” “没有。” 很好。 苏棠又问道,“你是左撇子吧?” 小伙计愣了下,点点头。 苏棠就看向沁玉轩掌柜了,指着他手里的金簪道,“劳烦掌柜的看清楚点,这支金簪被折处在左侧中间一片叶子,你觉得我左手拿着金簪,再不换手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不经意把金簪左边叶子折起来一片的?要不掌柜的给大家示范一下?” 沁玉轩掌柜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难看。 小伙计脸色已经白了,苏棠勾唇道,“你这小伙计刚刚不是挺精神的吗,我不过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焉成这样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小伙计。 小伙计脸色刷白,哪还有之前拦人的气势,焉了吧唧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哪还有审问,这神情就足以证明那金簪是他弄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苏棠看向 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淡淡,沁玉轩掌柜的却是背脊生寒,忙道,“看来是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说的可真是轻松,苏棠笑了,“我初次进你们沁玉轩,和你们沁玉轩没有闹出过任何的不愉快,你们沁玉轩的伙计却凭白诬赖我弄坏了金簪,公然将我拦下,你身为掌柜,也没仔细查问就要我买下金簪,别耽误你们沁玉轩的生意。” “三言两语就给我招来这么多的非议,我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事关靖南王府声誉,如今被你们这般践踏,你一句‘误会’就想消我怒气?” 说到最后,苏棠脸上笑意一收,语气徒然转冷,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苏棠说完,眸光从围观的人脸上扫过去,一个个都缩了眼神,尴尬不已。 楼上,康王府清阳郡主站着那边看热闹,她的丫鬟珍珠站在她身侧道,“郡主,你说的没错,谢大少奶奶果然聪明。” 郡主说谢大少奶奶比云二姑娘聪明,她还不怎么信,毕竟才见了一回,言之过早。 但现在看,谢大少奶奶不止比云二姑娘聪明,京都绝大部分的大家闺秀都没她聪明。 沁玉轩拿金簪败坏她名 声,靖南王府大姑娘帮着沁玉轩让她难堪,郡主担心她下不来台,让她给她送去一千两,现在看,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郡主的帮忙,轻轻松松就破了局,还把沁玉轩架在了火刑架上。 沁玉轩小伙计弄坏金簪,诬赖客人,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丫鬟珍珠说的时候,没注意到一旁一丫鬟走过去,闻言,侧目看了她和清阳郡主一眼。 沁玉轩掌柜的扫向小伙计,小伙计吓的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极其难看,事关沁玉轩声誉,他必须慎重处理,他上前给苏棠赔不是,“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冤枉了谢大少奶奶您,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这只金簪得您青睐,我即刻命人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送去靖南王府,算是我沁玉轩给您赔礼。” 半夏气不过道,“亏得沁玉轩还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我家姑娘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还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都这么被你们欺负,平日还不知道多少人在你们沁玉轩吃了暗亏!” “诬赖我家姑娘,往靖南王府和信王府脸上抹黑,就想赔一只金簪了事?” “你真当靖南王府和信王府好欺负了?!” 第27章 客套 半夏声音说的很大,这两天她胆子是蹭蹭蹭的往上长,说话都底气十足。 苏棠瞥向谢柔,刚刚不还很在乎靖南王府名声吗,现在是沁玉轩败坏靖南王府名声了,她反倒不吭声了,这是只会在自己人面前横,还是这小伙计诬赖她,是她在背后指使。 谢柔手抓着栏杆,气的咬牙,从楼梯上下来道,“这事确实是沁玉轩没办好,但既然人家掌柜的都赔礼了,还赔了一只金簪,大嫂还不息事宁人,没得叫人说我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得理不饶人。” 她得理不饶人? 她被人诬赖,给自己讨公道,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为了帮沁玉轩连靖南王府的名声都不顾了,她越是这样,苏棠还就越不会轻易算了。 她和小伙计无冤无仇,那金簪折损的位置绝不是意外能造成的,必然受人指使,沁玉轩受的损失越大,就越恼背后指使之人。 苏棠淡漠道,“我要真拿了一只金簪的赔偿,就更是往靖南王府脸上抹黑了,堂堂大少奶奶被人诬赖,被一只金簪就打发了,这般好欺负,连带着靖南王府都受人轻视。” 谢柔看着她,“那你想要人家沁玉 轩怎么赔礼,杀了这小伙计吗?” 小伙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棠道,“他是沁玉轩的伙计,沁玉轩怎么处置他那是沁玉轩的事,我被沁玉轩诬赖有这么多人围观,我希望沁玉轩赔偿的诚心,也能让他们感受到。” 沁玉轩掌柜的想灭了小伙计的心都有了,但他没法审问小伙计是谁让他这么干的,沁玉轩开门做生意,却帮人使手段,同样没脸。 沁玉轩掌柜的看向谢柔,“事关靖南王府名声,还请谢大姑娘帮着出个主意。” 她出的主意,苏棠总要给她个薄面。 谢柔就道,“我大嫂不想要金簪补偿,她一会儿买什么,你们沁玉轩打个折吧。” 反正她大嫂身上也就一千多两,沁玉轩损失不到哪里去。 沁玉轩掌柜的就对苏棠道,“谢大少奶奶今儿不论在我沁玉轩买多少首饰,我一律给您打六折,您看如何?” 谢柔道,“沁玉轩不给赊账,要不要我借大嫂你点钱?” “不必。” 苏棠回了两个字,有一个声音和她一同传开。 苏棠转身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陈青跟在身后。 谢柏庭走过来,朝苏棠伸手。 苏棠,“ ……” 这动作竟是如此这般的熟练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难道都不会脸红吗? 苏棠暗瞪了谢柏庭一眼,把手伸了出去,就被谢柏庭带上了二楼。 众人目送他们上楼,然后眸光落到谢柔身上,不是说谢大少爷不喜谢大少奶奶吗,这还叫不喜欢? 谢柔是又惊又气,惊讶谢柏庭对苏棠的态度,生气自己被打脸了,别人要误会她信口开河了。 苏棠已经谢柏庭带她上二楼选首饰,结果谢柏庭直接带她上三楼了。 身后有惊呼声传来,“三楼首饰一套就要三四千两啊。”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带钱了?” “没带,”谢柏庭道。 “……” 没有还带她上三楼,还走的这么快,人家沁玉轩都说了不给赊账,她也不想被人说她为了占沁玉轩的便宜,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这厮带她上来,总不会让她丢脸,且看他要做什么吧。 苏棠没到二楼,但一楼的首饰就够精美了,但和三楼没得比,玉质玲珑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当然了,价格也是真的感人。 一只玉镯两千两,就是权贵人家也没几个能消费的起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 ,“你喜欢哪个?” “我都喜欢,”苏棠道。 “……” “全买为夫肯定买不起,”谢柏庭道。 “……” “你能买得起多少就买多少吧,”苏棠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好说话。 “……” 我让你秀恩爱走火入魔,我让你秀马蹄子上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为夫帮你挑了?” 苏棠娇羞的点了下头。 三楼东西昂贵,但也不是没有客人了,如楼下围观的人说的,买不起还是能来看看的,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谢柏庭就那么牵着苏棠的手,围着柜台走,看到哪个顺眼就点哪个,那叫一个豪气。 沁玉轩掌柜的看谢柏庭一口气点了二十多样,脸都绿了。 “买了几样?”谢柏庭问道。 沁玉轩小伙计道,“二十六样了。” 谢柏庭随手指了支红玉簪,“这是最后一样。” 小伙计把簪子用锦盒放好,道,“一共三万八千两。” “打六折,”半夏提醒道。 “……两万两千八百两,”小伙计的嗓音都飘了。 那边谢柔赶来,听到这两个数目,双腿都发软,道,“大哥,你要一口气送大嫂两万两的首饰?” 谢柏庭看了 谢柔一眼,“冲喜需要,二十七件,一件都不能少。” 一句话直接把谢柔要劝的话堵死了。 为了配合苏棠用秘法给谢柏庭冲喜,靖南王都要南康郡主给苏棠敬茶了,苏棠冲喜要首饰,谢柏庭能不配合吗,靖南王府能不配合吗? 谢柔没法让谢柏庭不给苏棠买,但是,可以不买三楼的啊,她道,“三楼的太贵了,买二楼一楼就行了,虽然沁玉轩理亏,但也不能让沁玉轩损失这么惨重啊。” 二楼一楼买这么多,一万两顶破天了,可能五千两就能买下了。 谢柏庭眉头一沉,看向沁玉轩掌柜的,“沁玉轩已经诬赖我娘子一回了,现在又要出尔反尔吗?” “……不,不敢,”沁玉轩掌柜的道。 他看着苏棠,习惯的客套,“谢大少奶奶要还有看中的,就再挑几件,我沁玉轩说给您打六折,就一定说到做到。” 苏棠微微一笑,把他的客套当真心,“掌柜的这么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再挑两件。” 沁玉轩掌柜的,“……!” 这是不好意思吗?! 已经买了二十七件了,他客气两句,她还真挑! 沁玉轩掌柜的心口钝痛。 第28章 结账 挑吧,挑吧,本来损失个千儿八百两的,这损失沁玉轩就认了,如今一下子损失过万,沁玉轩背后那么多东家,他承担不起,只能去找南康郡主要补偿了。 苏棠添了两件,然后就被谢柏庭带下了楼,都没去二楼转一下,让沁玉轩把首饰送到靖南王府,就带苏棠走了。 沁玉轩不给不认识的人赊账,苏棠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身份,没人比谢柏庭更能证明了,人家总不至于认错媳妇。 谢柔已经慌了,因为沁玉轩掌柜的看她的眼神明显是要她赔偿。 赵王府嘉南郡主过来,她的丫鬟道,“刚刚是清阳郡主在帮她。” 谢柔拳头攒紧,要不是只笃定苏棠身上只有一千两,她也不会让沁玉轩给她打折。 她清阳郡主是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清阳郡主往二楼对街回廊处走,嘉南郡主凑到谢柔耳边嘀咕两句,谢柔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再说清阳郡主,想到回廊上透透风,她最喜沁玉轩这处,只要来沁玉轩必回待会儿,看看街上人来人往。 但这会儿她走的好好的,突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身子往前一踉跄,撞到了摆在回廊边上的花盆,花盆往下一掉。 苏棠和谢柏庭下了楼,准备出门,苏棠右边脖子有 点痒,左手不好挠,她右手挣扎了下,谢柏庭还不松开。 苏棠看着他,“那你给我挠脖子。” 谢柏庭,“……” 默默把手松开了。 苏棠挠了下脖子,怕谢柏庭还抓她的手,赶紧出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就被谢柏庭拦腰抱住,在沁玉轩门外转了一圈,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哐当一声传来,花盆砸在了她脚边,她要不走,脑袋绝对要被砸开花。 苏棠背脊发寒,她看向谢柏庭,就见谢柏庭面色隐忍,苏棠心叫一声“不好”,谢柏庭就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苏棠手搭在谢柏庭脉搏上,对扶着谢柏庭的陈青道,“快扶他上马车。” 陈青赶紧照办。 苏棠快步跟上,发现自己没银针了。 谢柏庭中毒太深,都不能动怒,遑论动武了。 她不知道那花盆为什么会砸向她,她不信是巧合,但当务之急是先帮谢柏庭压制体内翻涌的毒素。 苏棠让半夏赶紧去买银针,陈青道,“我有。” 陈青把谢柏庭扶进马车,苏棠赶紧钻进去,见谢柔匆匆出来,陈青都顾不上半夏,坐上车辕,直接把马车赶走了。 半夏跟在后面追,谢柔见马车走了,气的跺脚,但看一眼摔掉的牡丹花,脸上怒 气全消,眼底闪过一抹得逞。 她不信冲喜会管用,更不信有什么秘法,大哥人昏迷着,看靖南王府会不会给她付那二十七件首饰! 云二姑娘的礼单她看过,陪嫁的压箱底的银子只有两万两,会不会全给她都不一定,看她怎么买! 陈青把马车赶到偏僻处停下,苏棠已经把谢柏庭的衣服解开了,手里的银针飞快的朝谢柏庭胸口扎去,十二根银针下去,谢柏庭青紫的脸快速恢复白皙。 陈青掀开车帘看着,见苏棠下针手法之快,心安了两分,大少爷中毒太深,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大少奶奶身上了,他不敢信,却不能不信。 如今亲眼看到大少奶奶医治大少爷,亲眼看到大少爷气色恢复,陈青一颗悬了几年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点儿了。 施针逼毒很快,慢的是等谢柏庭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苏棠坐在马车内,等的焦灼,而此时靖南王府已经炸锅了。 谢柔是亲眼看到谢柏庭晕倒,被陈青扶上的马车,她为买玉镯陪苏棠出的府,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还顾得上买玉镯,匆匆就回了府,把这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听说了,当时就雷霆震怒,气的几乎要昏厥,派人 去军营请靖南王回府。 军营一来一回就耗费不少时间,连谢柔都早回府了,吐血晕倒的谢柏庭还没有回来,等的靖南王妃坐立不安,等着看热闹的几位太太更是等没了耐心。 尤其是二太太,她性子急,一听说这事,就赶来松鹤堂,走快了些,不小心把脚给扭了下,这会儿还疼呢。 这会儿屁股都坐硬了,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回来,本来还不怎么疼的脚脖子,这会儿疼的厉害,肯定是肿了。 二太太心底气大,道,“大少爷是在沁玉轩吐血晕倒的,情况紧急,按说早该回府了才是,大姑娘都回来半天了,他们还没回来,莫不是大少奶奶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不敢回府跑了吧。” 靖南王妃坐在那里,温婉的脸上尽是担心,催丫鬟道,“再去前院问问。” 丫鬟抬脚就走。 其实根本就不用去,大少爷一回来,前院小厮就会来禀告了。 靖南王看着靖南王妃道,“别担心,有陈青陪着庭儿,不会有事的。” 南康郡主坐在靖南王身边,喝茶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等把茶盏放下,面色又气愤了,“我靖南王府娶大少奶奶过门是为冲喜,好不容易大少爷醒来,结果为救她又吐血晕倒了,也怪我,听 了钦天监的话,觉得她是大少爷的救星,这分明就是煞星。” 才进京不过半个月,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就为她吐血晕倒了两回,娶这样的大少奶奶进门,大少爷好的希望渺茫,死的更快的可能性就无限大了。 谢柔在一旁道,“娘当时不在沁玉轩,不知道大哥为了讨大嫂欢心,用秘法救他有多急切,都不带喘气的就给大嫂挑了四万两的头饰,结果一出沁玉轩就出了事,当时沁玉轩那么多人在,都在笑话咱们靖南王府病急乱投医,被人趁火打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太太叹息道,“敬茶的时候我就看出不对劲了,但关乎大少爷的命,虽有怀疑,也只能忍下,就算大少奶奶的要求无理了些,都盼着大少爷能好。” “但没想到当时的退让,倒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竟然一开口就要沁玉轩二十七样首饰,这分明是掐准了我靖南王府为了能治好大少爷会不惜一切代价,就这般狮子大开口。” “今儿要再依了她,赶明儿她就敢要整个沁玉轩了。” 三太太话音一落,外头就进来一丫鬟,道,“王爷,沁玉轩掌柜的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他说沁玉轩事多,不便离开太久,劳烦咱们靖南王府快些结账。” 第29章 无稽 一般沁玉轩送首饰只需小伙计就成了,但这回数目太大,交给小伙计,沁玉轩掌柜的不放心,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所有人都看着靖南王,靖南王眉头紧锁,并未说话,老夫人阴沉了脸道,“让沁玉轩掌柜的把首饰都带回去。” 丫鬟要退下,这时候靖南王开口了,“让沁玉轩掌柜的先回去,那些首饰先放在府里。” 南康郡主看着靖南王,“王爷,你还信大少奶奶冲喜秘法这样的无稽之谈呢,且不说冲喜不管用,就算有用,也不是这么纵容的,哪天她要王爷你的爵位,你也给她不成?” 靖南王看了南康郡主一眼,“清州小地方,哪来的爵位给人继承?” “一切等庭儿回府再决定不迟。” 苏棠在敬茶的时候就说过,是跟着清州冲喜管用的人家有样学样,就算过分,也不过人家的首饰便宜,她要的昂贵些,但一看就能分辨真假的事,她也不能张口就来。 靖南王轻飘飘一句,把南康郡主堵的说不出来话。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闭了嘴,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万一今晚不回来呢,他们坐到天亮不成? 等的不耐烦,但谁也没 起身先走。 南康郡主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记眼神,丫鬟就退了出去。 前院偏厅,沁玉轩掌柜的坐在那里,丫鬟上前添茶,沁玉轩掌柜的道,“这已经是第五盏茶了。” 赵管事也觉得时间久了,陪笑道,“李掌柜见谅,我们大少爷还未回府。” 沁玉轩掌柜道,“我知道这些首饰是为治府上大少爷的病,赶忙就送来了,但我看府上似乎并不着急。” 靖南王是什么人,府里大少爷吐血昏迷,要真着急,早派人去找了,那么大一驾马车,根本藏不住。 还有首饰治病…… 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靖南王府也信。 丫鬟走进来,赵管事忙问道,“王爷怎么说?” 丫鬟回道,“王爷让沁玉轩掌柜的先回去,首饰先留下。” 赵管事看向沁玉轩掌柜,沁玉轩掌柜的蹙眉,道,“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沁玉轩有规定,收钱方可让首饰离眼。” 赵管事笑道,“李掌柜可是信不过我们靖南王府?” 沁玉轩掌柜的摇头,“我自是信靖南王府,府上几位夫人和姑娘都是我沁玉轩常客,没少照顾我们沁玉轩生意,靖南王府家大业大,别说只三两万 两的东西,就是再贵十倍也不是什么大事。” “实在是我们东家之前吃过暗亏,被人以次换好,一怒之下定下了这么个规矩,我不过就是个下人,实在不好把东家的话当耳旁风,不然我这掌柜之位就该退位让贤了。” “你看我也等这半天了,要么就把账结了,要么我把首饰带回去……” “我有言在先,我沁玉轩三楼的首饰昂贵,但利润并不高,远不及一楼二楼,大少奶奶这些首饰,我沁玉轩是亏本钱的,我只承诺她今儿打六折。” 言外之意,东西一旦带走,六折的承诺就不作数了。 沁玉轩掌柜的话,赵管事知道不是虚的,沁玉轩三楼的首饰之昂贵,便是府里的姑娘也只有一两套,因为太昂贵,绝大部分人都买不起,价格反倒压着。 赵管事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只能劳烦李掌柜再等会儿,我让丫鬟再去问王爷的意思。” 沁玉轩掌柜的这回是真不耐烦了。 丫鬟转身要再去松鹤堂,只是一转身,南康郡主的丫鬟就过来了,“郡主让李掌柜把这些首饰都带回去。” 沁玉轩掌柜的当即起身告辞。 赵管事眉头微皱了皱, 但没有劝阻,南康郡主掌中馈,他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坚持问王爷的意见,没得惹南康郡主不快。 赵管事送沁玉轩掌柜的出府。 沁玉轩掌柜的从大门侧门迈步出去,那边马蹄声传来,小厮赶紧下台阶,远远的就看到一驾熟悉的马车奔过来,小厮忙道,“快去禀告王爷王妃,大少爷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人是不是晕着,但赶马车的是大少爷的护卫,大少爷出府,他一向寸步不离的。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陈青掀开车帘,苏棠先下来,然后才是谢柏庭。 虽然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但人确确实实是醒着的。 赵管事喜极而泣,沁玉轩掌柜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苏棠扶着谢柏庭上台阶,赵管事忙道,“大少爷没事就好,王爷王妃可都担心坏了。” 苏棠眸光落在沁玉轩掌柜的身上,赵管事赶紧对沁玉轩掌柜道,“这倒是赶巧了,正好李掌柜还没走,我这就取了银票给你,也省得我再跑去沁玉轩。” 谢柏庭又逼了回毒血,身体虚弱没法自己走回静墨轩,陈青把轮椅推过来,谢柏庭坐下,苏棠推他回去。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刚回屋 ,那边王爷王妃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南康郡主和谢柔。 看着谢柏庭虚弱的样子,南康郡主看着谢柔,谢柔道,“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我是亲眼看到大哥吐血晕倒的啊。” 只要吐血必晕倒,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就算是以前昏迷,至少也要大半天才会醒,上次吐血,太医都说扛不过去,大哥也确实昏迷了好几天,这回按说会更严重,昏迷的时间更久才是…… 王妃眼底泪花闪烁,快步上前,唤道,“庭儿……” “母妃,我没事,”谢柏庭极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虚弱。 王妃看着苏棠,“是你救了庭儿?” “是相公福大命大,”苏棠道。 外面,两小厮把沁玉轩的首饰送了来。 王妃擦着眼泪,问苏棠道,“用秘法冲喜,除了这些首饰外,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母妃说。” 这就叫苏棠为难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啊,就是这些首饰也不是她要的,她能不能按需要?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坐在轮椅上来来一句,“还需要二十四套裙裳,七天之内备好。” 苏棠,“……” 苏棠眉头拧成麻花,她要那么多衣服做什么,吃吗? 第30章 耳背 两万三万的头饰都买了,衣服就更不在话下了,王妃一口应下,“母妃这就让人准备。” 王爷看了苏棠几眼,对王妃道,“庭儿身子虚弱,就别打扰他休养了,有大少奶奶照顾,还有陈青在,不必太担心。” 王妃连连点头,不放心,又叮嘱了苏棠几句,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苏棠的眸光落到沁玉轩送来的首饰箱子上,半夏以为她要看,赶紧把箱子拎到桌子上。 苏棠只瞥了一眼,就过去坐下喝茶吃点心了,谢柏庭咳了两声,苏棠也没回头,谢柏庭虚弱道,“你这女人……” 脸翻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苏棠狠狠的咬着糕点,那架势,倒不像是吃东西,更像是咬人。 苏棠火大着呢,她之前还纳闷谢柏庭吃错药了,一口气给她买那么多的首饰,以为是恼沁玉轩算计她,可他刚刚又找王妃要了二十四套衣服,她衣服可不少,没穿过的绝不下二十套。 她又不傻,只首饰她没反应过来,衣服要还觉察不出来,脑子就真锈逗了。 人家是不想看到她穿着云二姑娘的衣服,戴他心上人的头饰! 偏又要求着她救命,不能把话说的太 直白,才拐这么大一弯,苏棠想起来吐血的心都有了。 丫的,真以为她喜欢穿这些衣服呢。 咬死你! 苏棠狠狠的咬着糕点。 谢柏庭连咳了七八声,苏棠都当没听见,他都不知道苏棠气什么,半夏提醒她,“姑娘,姑爷叫你。” “我耳背,”苏棠呲牙。 “……”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谢柏庭只好推轮椅到苏棠跟前,苏棠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谢柏庭道,“我得罪你了?” 他明明才救了她。 苏棠转身看他,淡漠疏离道,“我没那么容易被得罪,我只是念在你救我毒发,又不愿意看云二姑娘的衣服首饰穿在我身上,让你眼不见为净。” “我看我去书房待着才更稳妥。”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你也不敢承认啊。 苏棠把心底那点闷闷压下,不在意道,“我还正愁那些陪嫁带不走,回头你给我折算成钱,倒省了我麻烦。” 她替人冲喜一场,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捞就把成果拱手相让,这样的美事,想都别想。 信王府准备的陪嫁,就算她一辈子不挣钱,也够她衣食无忧了。 亏是肯定不会吃, 就是生气实在控制不住,是越想越气,气的连谢柏庭的妖孽脸都不养眼了,苏棠起身走了。 半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出去道,“姑娘,你既然生气,为什么不和姑爷说云二姑娘算计你的事?” 苏棠翻白眼道,“你傻啊,我和他才认识几天,云二姑娘可是他的青梅竹马,我在他面前说云二姑娘的坏话,我不是招人嫌吗?” “再说了,他对我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 三个月,等他的毒一解,她就走人。 这破地方,她一天也不想多待。 苏棠往书房走,半夏追在身后道,“姑爷喜欢她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说了肯定就不喜欢了。” 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苏棠觉得没必要,“有些人的喜欢,即便对方是坨屎,也觉得对方是香的,天知道他谢大少爷是不是。” 半夏,“……” 姑娘,你说话文雅点儿,万一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半夏担心的四下张望。 屋内,谢柏庭坐在轮椅,眉头拢的松不开。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陈青不放心,跳窗进来。 走到轮椅边,陈青道,“大少奶奶误会了,爷为何不解释……” 陈青话还没说完, 谢柏庭一记眼神扫过来,陈青就把嘴闭上了。 爷丢不起这个人。 爷更不想在大少奶奶面前丢人。 爷可以理解,毕竟这事是真丢人,但大少奶奶竟然能忍着不说云二姑娘算计她的事,看来是真的没想过留在靖南王府。 苏棠进了书房,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翻看打发时间,她是打定主意不到吃晚饭的时辰不回屋,最好晚饭都在书房吃,晚上就住书房了。 人家不想看到她穿云葭的衣服首饰,她还不乐意看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呢。 苏棠愤愤难平,结果她才拿到书,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丫鬟就敲门来请她,“大少奶奶,绣房管事钱妈妈来给您量尺寸。” 要不要这么急啊,谢柏庭才开口要裙裳,王妃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请钱妈妈来书房,”苏棠坐下道。 苏棠才把书打开,扫了一行,传话丫鬟又回来了,敲门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 苏棠“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气的咬牙,不想看到她,还偏要她回去,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偏要裙裳是为给谢柏庭冲喜,王妃这么急就让人来量尺寸,她不回去,没得叫人觉得她没把谢柏 庭的病放在心上,她忍。 苏棠气呼呼的起身,进内屋时,怒气尽数收敛,还面带微笑。 钱妈妈福身给苏棠行礼,从丫鬟手里接过软尺给苏棠量尺寸,然后问道,“大少奶奶可有什么要求?” 苏棠瞥向谢柏庭,淡笑如一朵绽放的山茶花,“相公有什么要求吗?”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闻言,嘴角抽了下,正色道,“你喜欢就好。” 苏棠的暴脾气,恨不得要口吐芬芳问候他了,眸光一转,苏棠道,“信王府给我的陪嫁衣服就挺不错,要不照着做二十四套?” 谢柏庭,“……” 这女人,明知道他不让她穿那些裙裳,才让母妃给她另做二十四套,她还要做一模一样的。 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尤其生气的模样格外鲜活,他含笑道,“也行。” 也行你个大头鬼! 苏棠狠狠的剜了谢柏庭一眼,对钱妈妈道,“我没什么要求,好看就行。” 好看这个要求就已经不低了,但这话钱妈妈肯定不会说出口,点头应下,然后退出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正要开口,苏棠直接转身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还是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谢柏庭眉头拧成麻花。 第31章 捏肩 出了门,苏棠想到谢柏庭郁闷的脸色,心情痛快了两分,把她叫回去又如何,她还不能再回书房待着了吗,腿可长在她身上。 正好有丫鬟端糕点过来,晶莹剔透,看着就好吃的样子,苏棠伸手拿了一块,咬着朝书房走去。 这一幕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呆住了,因为大家闺秀是绝对不会边走路边吃东西的。 半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苏棠则无所谓,她给谢柏庭施针消耗过大,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是口口声声她是清州小地方来的吗,那就别对她报太大期望。 苏棠进了书房,把书拿起来,刚翻开,丫鬟又敲门了,“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吃糕点。” 苏棠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死。 “我已经吃过了,”苏棠锤胸口道。 “大少爷让您回去陪他吃。” 他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要人陪,他就是故意的! 苏棠捏着粉拳回去,眸底跳跃着火苗,结果进屋发现许妈妈在,当即把怒气收了,轻缓着脚步上前,把桌子上的糕点端了朝谢柏庭走过去,“这糕点味道不错,相公尝尝。” 谢柏庭拿了一块。 许妈妈朝苏棠福身,“大 少奶奶陪大少爷吃糕点,奴婢先退下了。” 许妈妈一转身,苏棠就瞪谢柏庭了,“你别太过分!” 谢柏庭咳了一声。 许妈妈又回头了,“大少爷,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谢柏庭摆手,“用不着,一会儿娘子给我捏捏肩膀就行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是吧?” “是,”这个字几乎是从苏棠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让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就算了,还不让她待在书房,现在更变本加厉,还要她给他捏肩膀,拿她当丫鬟使唤了,就是半夏,她都没让她做过捏肩捶背的事。 许妈妈一脸担心的出去。 苏棠坐下来,拿起糕点就吃,一连吃了三块,半夏道,“快要吃晚饭了,姑娘吃太多糕点,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苏棠把盘子放下,“我不吃饱点儿,哪有力气给相公捏肩?” 她站起身来,半夏把绣帕递给她擦手。 苏棠没接,十根手指伸展了下,又互撑了撑,然后就搭在了谢柏庭的肩膀上,谢柏庭脸登时就绿了,糕点就算没什么油,也少不了沾上一点,她这是给他捏肩,还是用他锦袍擦手? 苏棠瞪着谢柏庭后脑勺,不知想到什么, 苏棠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上气势放缓。 谢柏庭知道苏棠脾气没那么好,尤其在气头上,但苏棠真捏肩,力道却很轻,他还以为会捏疼死他。 居然没对他下狠手? 谢柏庭诧异之下,苏棠拿他锦袍擦手的事都忘了计较。 她有这么好说话吗? 谢柏庭不信,他道,“重点儿。” “你今儿才吐血晕倒过,力道重了,我怕你受不了,”苏棠温和道。 “等你好些了,我再用力给你捏。” 不仅不生气,还有下回,这怎么听都不正常,谢柏庭看着苏棠,“改性子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啊,就好像很了解她性子似的,不过她倒是看出来了,这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偏巧,她也是。 这么看她,她会心软的。 苏棠抬手把他脸撇正,“坐正了,别影响我发挥。” 她的手比绸缎还要滑,触碰他的脸,心底都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像是愧疚,又比愧疚复杂。 半夏站着一旁,担心苏棠受累,又觉得自家姑娘和姑爷感情在突飞猛进,姑娘远比她想的要贤惠的多。 这边苏棠给谢柏庭捏肩,那边许妈妈落了东西在外间,那是要送去给王妃的,想起 来回来取,瞧见这一幕,脸上眼底全是笑意。 她笑容满面的进屋,王妃身边的宁妈妈见了,笑道,“是有什么好事吗,难得见你这么高兴。” 许妈妈笑道,“大少爷一刻也离不得大少奶奶,我来的时候,大少奶奶正给大少爷捏肩,那感情好的……我真心觉得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比娶云二姑娘好。” 这要是以前,那是断然不敢说的,现在苏棠给谢柏庭冲喜管用,两次晕倒,两次都醒了过来,云二姑娘可不一定有这本事。 虽然王妃很喜欢云二姑娘,但就冲苏棠能让谢柏庭好起来,就不是云二姑娘能比的。 如今也娶进门了,尘埃落定,他们家大少爷和信王府二姑娘的缘分已尽,说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好,王妃爱听。 王妃脸上也添了几分笑容,“庭儿也真是的,静墨轩那么多丫鬟,怎么让大少奶奶给他捏肩,明儿我得说他两句不可。” 这边王妃欣慰谢柏庭娶了个贤惠媳妇,那边苏棠只给谢柏庭捏了大半刻钟的肩膀,两只手酸的厉害,就停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揉酸胀的虎口,谢柏庭看的都于心不忍,正要说话,突然双肩猛然抽疼, 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猛然看向苏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棠揉着自己的肩膀,轻眨眼,眼神无辜似山间麋鹿,“给相公你捏了捏肩膀啊。” 捏肩膀? 他现在肩膀就像是被人给了两大锤似的疼,绝不只是给他捏了个肩膀这么简单! 他就说她怎么改性子好说话,还要给他捏下一回,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半夏见谢柏庭疼的冒汗,担心他才昏迷过的身子扛不住,没得到时候又晕过去,急的看着苏棠道,“姑娘,你别这么对姑爷……” 苏棠揉了半天手和肩膀,还是酸的厉害,“他自找的啊,明知道我在生气,还要我给他捏肩膀,可怜你家姑娘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给他捏肩膀。” 姑娘哪可怜了,分明可怜的是姑爷,半夏大着胆子道,“姑娘,你对姑爷好点儿。”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袋,“我对他还不够好吗,让我捏重一点儿,我都没忍心。” 半夏,“……” 得亏姑娘没忍心,不然姑爷肩膀就得废了。 苏棠站起身来,瞥了谢柏庭道,“我去书房了,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丢下这一句,苏棠迈步离开。 第32章 过分 半夏是想跟去书房,又担心谢柏庭,站着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陈青问半夏,“大少奶奶对大少爷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半夏茫然。 怕陈青追问,半夏赶紧跑了。 陈青见谢柏庭疼的太厉害,要去求苏棠,结果刚走到书房外,就听到半夏道,“姑娘,你真的没对姑爷做什么吗?” 苏棠歪在小塌上,道,“放心吧,我把他疼死了,我还得给他守寡,我脑子又没病能干那蠢事吗,何况他今天才救过我,我能和他一般见识?” “可姑爷……” “疼只是一时的,一会儿就好了,回头他指不定还会求我给他多捏捏呢。” 半夏嘴角抽抽。 姑爷都疼的快说不出话了,还找姑娘给他捏呢,姑爷又不是受虐狂。 陈青听到这里,和半夏一样的表情,默默转身回去了。 谢柏庭脸都疼紫了,“她说什么了?” 陈青嘴角艰难扯开,“大少奶奶的丫鬟帮大少爷你说好话了,大少奶奶说她是在帮你,回头爷没准儿还经常求她给您捏肩。” 说到最后,陈青声音弱的几乎要听不见,因为谢柏庭抬了抬肩膀,才抬了个半高就忍不住耷拉 了下去。 说大少爷胳膊从此废了,他都相信。 谢柏庭胳膊抬不起来,一来是肩膀用不上力气,二来是被陈青的话气的。 他脑子犯抽才会求她给他捏肩! 谢柏庭坐在轮椅上生气,但气归气,一点要晕的感觉都没有。 他就那么坐着,渐渐的,肩膀就没那么疼了,然后—— 浑身舒坦。 谢柏庭,“……” 舒服到什么程度,他觉得先前肩膀疼炸裂都可以忍受了。 谢柏庭神情变化,陈青看的一清二楚,心下对苏棠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疑惑也更大了,既然大少奶奶医术这般高超,为何出嫁当日会想不开寻死呢? 这回苏棠进书房,果然谢柏庭没派人去找她,倒是半夏胆小,不放心,回屋看了两回,确定谢柏庭没事,才放下心来。 到吃晚饭的时辰,丫鬟来请,苏棠才回去。 一顿饭,谁也没说话。 晚间沐浴,半夏拿一套崭新裙裳过来,苏棠见了道,“穿我自己的衣服。” 半夏看着她,茫然道,“这都是姑娘你的啊。” 苏棠扶额,姑爷叫的那么顺口,怎么就一点不会揣摩人家的心思呢,“你没看出来你家姑爷不喜欢看我穿云二姑娘的衣 服吗?” 半夏就算没看出来,现在苏棠这么说,她也反应过来了啊,气鼓了腮帮子,“姑爷也真是的,这些衣服都是崭新的,云二姑娘一次也没穿过,他也没见云二姑娘穿过啊。” 谁知道他在矫情什么,有本事人家走过的路也别让她走啊,晒过的太阳也别让她晒了,苏棠捏了片玫瑰花瓣,随口道,“不让穿就不穿呗,我又不是没衣服穿了,做人不能一点骨气都没有。” 半夏重重的点了下头,又苦恼道,“可不穿的话,姑娘就真没衣服穿了。” 苏棠,“……” “我就一件都没有吗?”苏棠声音拔高,不敢置信。 “除了两件肚兜,其它的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半夏回答的很严谨。 严谨到苏棠想直接把自己闷死在浴桶里算了,深呼吸,苏棠道,“行吧,好歹还有两件肚兜是我的,去拿来。” 门外,谢柏庭洗完澡回来,正好听到这几句,他脚步一滞,飞快转身出去了。 走的急,关门声有点大,苏棠听得一愣。 我去! 刚刚不会是谢柏庭吧?! 她的意思是穿自己的肚兜,但没说只穿肚兜,不穿外衣了啊,她就算有骨气,也没有 有骨气到这种程度,他应该不会误会吧? 背靠浴桶,苏棠一脸的生无可恋,半夏翻箱倒柜了半天,浴桶里水都凉了,才把肚兜翻出来。 苏棠从清州进京,带了几套喜欢的裙裳,但再漂亮也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份,信老王爷的孙女儿,皇亲贵胄的衣服和寻常人家穿的大不相同,那些衣服和她的身份比寒酸了些,进信王府第二天就没穿了,一时间来不及做,正好绣房给云二姑娘做了好几套新衣服,就匀了三套给她。 肚兜因为穿在里面没人看见,所以就一直在穿,八成新没坏,更重要的是那肚兜是半夏给苏棠做的,上面的兰花她绣了好几天,舍不得丢掉,就收拾了一并带靖南王府来。 苏棠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半夏已经铺好地铺,虽然心疼姑爷打地铺,但为了姑爷能尽快恢复,也只能尽量把地铺弄软一点儿,睡的不会着凉。 苏棠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打哈欠,半夏道,“奴婢去请姑爷回来睡觉?” 怎么能请谢柏庭回来睡觉呢,万一人家想歪了怎么办,眼见半夏要走,苏棠忙叫住她,“你就说我让你去问问他要不要给他抱床被子去。” “啊?” 半夏懵了。 “就这么问吧。” 苏棠摆手,半夏挠额头出去了。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但半天了,也没看进去两页。 半夏敲门唤,“姑爷。” “进来。” 半夏推门进去,福身道,“姑爷,姑娘让奴婢来问问您要不要给您抱床被子来。” 谢柏庭脸一黑。 让他打地铺就够过分了,现在连地铺都不给打,让他睡书房了吗?! 谢柏庭把手里的书一合,当即起身回屋。 他带了几分怒气回去,然而进屋就看到苏棠坐在地铺上伸懒腰。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苏棠道,“今晚你睡床。” 居然把床让给他,鉴于之前捏肩,谢柏庭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苏棠是真好心还是有坑了,他道,“床有问题?” 苏棠脸一哏,妙目一瞪,“我看在你今天吐过血,又被逼毒的份上,好心把床让给你睡,你居然这么想我。” 这话把谢柏庭听笑了,也不说话,直接上床上躺着,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抱着被子坐在地铺上,看着他,呲牙道,“你都不谦让一下吗?” 谢柏庭眼睛未睁,道,“我吐血晕倒才能睡回床,我怕一谦让,机会就没了。” 苏棠,“……” 第33章 拆台 这回想吐血的是苏棠了。 居然这么想她,她是这么来虚的人吗?! 她就这么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苏棠气的狠狠的剜了谢柏庭两眼,往枕头上一倒,把被子一拉,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动静有点大,谢柏庭把眼睛睁开了,稍稍侧头,就看到苏棠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他眼底不自觉笑意流泻。 谢柏庭从床上下来,苏棠以为他是要起床喝茶,也没管他,结果谢柏庭直接在地铺上躺下了,苏棠飞快的坐起来,道,“你要干嘛?” 谢柏庭闭着眼睛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让个女人睡地铺。” 算他有良心。 苏棠道,“我一个大夫也不至于让个病人打地铺。” 这话让谢柏庭侧目了,“我昨天也是病人。” 苏棠,“……” 好好说话不行吗,拆她的台做什么?! 困的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苏棠推他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去床上睡。” 苏棠自然没法把谢柏庭推上床,但推到床边还是能办到的,然后整个人大字状把地铺占了,谢柏庭只在地铺边缘,一个翻身就睡地上去了。 这女人…… 性子怎么这么倔呢。 苏棠说 了不睡床就不睡床,谢柏庭说了让给她就让给她,道,“你不起来我抱你上床睡了。” 苏棠笑了,“大言不惭。” 谢柏庭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苏棠侧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你抱不动我。” 不是她对自己体重自信,实在是谢柏庭这副身子太太太虚了,今儿救她,稍微动了一下武,就压制不住体内毒性吐血了,这样的身子骨能抱的动她,开什么玩笑。 只是苏棠的话,谢柏庭听的生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还用试吗,她是大夫,比他自己都了解他。 眼看谢柏庭真的要抱过来,苏棠赶紧站了起来,道,“你敢试,我还不敢呢,万一又吐血,我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苏棠抱着被子,骂咧咧道,“一个大男人老和女人争,惭愧不惭愧,地铺让给你行了吧。” 那好似吃了大亏不情不愿的语气,听得谢柏庭目瞪口呆,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都不忍心她受委屈,想再把床要回来了。 苏棠躺上床,被子一拉,翻过身留给谢柏庭一个后脑勺,嘴角就不自主弯了起来,困意来袭,眼皮合拢,迷迷糊糊说了一句 ,“早点把药房准备好……” 这一句谢柏庭听清楚了,等着苏棠继续往下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苏棠下面的话,倒等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想到他新婚第二天醒来,苏棠说过为了给他解毒行针累晕过去,这回能坚持到现在才休息已经很难得了。 谢柏庭看了苏棠背影半天,也躺下睡熟过去。 一夜安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苏棠躺在床上伸懒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睡酥软了。 谢柏庭已经起了,丫鬟正伺候他穿衣,一袭月牙色锦袍,白玉腰带用金丝银线勾的滚边,背影清贵如竹,听到她骨头炸响的动静,回头看来,目光如辰,熠熠生辉。 乍一下对上,苏棠小心肝乱跳了好几下,拜托,能不能不用这种勾人的眼神看她,就他这颜值,太容易叫人把持不住了,好在人家有心上人,不然万一哪天脑子犯抽对她使用美男计,她绝对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下场。 未免被人看出她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人家多看两眼,苏棠就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这一记瞪眼,谢柏庭看见了,丫鬟也 看见了,吓了一个哆嗦,以为苏棠不让她伺候谢柏庭穿衣,连忙道,“奴婢这就告退。” 说完,逃命似的赶紧跑了。 大少奶奶脾气可不好,说打人就打人,不止打过李妈妈,听说信王府的管事妈妈也挨她巴掌了。 要只是挨一巴掌就算了,可挨过大少奶奶巴掌的都被卖了,被卖出府,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棠,“……” 她说什么了,就告退了? 谢柏庭衣服才穿了一半,看着苏棠道,“你把丫鬟瞪走了,你伺候我穿衣。” 苏棠暴脾气,呲牙道,“我那是瞪丫鬟吗,我那是在瞪你!” 没见过这么爱对号入座的丫鬟,又没做亏心事,她胆小个什么劲啊。 谢柏庭知道苏棠在瞪他,他故作不知,“我也没惹你。” “快点帮我穿衣,一会儿母妃会来看我。” 王妃一会儿要来? 苏棠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已经凌乱到找不到词形容了,哪还管谢柏庭穿不穿衣,自己的形象更重要,当即下床来,让半夏给她拿衣服。 一袭牡丹薄水烟裙,衬的苏棠身段窈窕,清雅贵气,不得不说说云二姑娘眼光不错,准备的陪嫁衣服一件比一件好 看,难怪昏迷醒来,看到她穿在身上那般火冒三丈了。 只是这还只是衣服和首饰,要哪天知道谢柏庭毒解了,还不定气炸肺呢。 衣服没法换,但首饰已经买了,配着衣服,半夏给苏棠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饰,美的不似人间女子,苏棠对她现在的容貌满意极了,半夏在心底不知道夸了自家姑娘多少句,怕夸出来被姑爷笑话,都放在了心底。 谢柏庭就站着那里,看苏棠穿好衣服,洗漱然后梳发髻,再然后他道,“该帮我穿衣服了。” 苏棠眸光从花鸟瑞兽铜镜上移开,瞥了谢柏庭一眼,他宽肩下垂着能动的是胳膊手不是两根木头好么,不会自己穿衣服吗,等这么半天也要她来,不得不服,“不会我不帮你穿,你就不穿了吧?” 谢柏庭没说话,但回答都在脸上呢,她猜对了。 半夏默默上前,谢柏庭一记眼神飘过来,半夏也被吓跑了。 苏棠瞪谢柏庭,“你别太过分!” 谢柏庭张着胳膊,苏棠把对他的问候都挂在了脸上,磨着牙过去伺候他穿好锦袍,因为一肚子气,打结的时候,下手力道没把握好,打了个死结。 苏棠,“……” 第34章 不累 抬头,见谢柏庭没注意,赶紧装什么都不知道,麻溜的把其他结系好,再说半夏,一口气跑出门,然后就看到王妃带着宁妈妈过来。 王妃上台阶,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可都起了?” 半夏忙站到一旁,回道,“都起了。” 起了就好,王妃迈步进去,就看到苏棠给谢柏庭穿衣,苏棠环腰给谢柏庭系玉带,苏棠背对着王妃看不清她脸上愤怒的表情,但谢柏庭笑容满面,看的宁妈妈都忍不住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真好。” 等苏棠把腰带系好,王妃才上前,嗔谢柏庭道,“昨儿让大少奶奶给你捏肩,今儿又伺候你穿衣,也不怕把人累坏了。” 苏棠得意的看了谢柏庭一眼,上前给为她撑腰的王妃行礼,谢柏庭眼底笑意点点,问她道,“娘子累吗?” 当着王妃的面,苏棠能说累吗,眸底闪着小火苗,也得摇头啊,“不累。” 王妃嗔谢柏庭,道,“可好些了?” 谢柏庭在沁玉轩吐血晕倒,虽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但王妃知道他晚上睡前并未服药,也不知道昨天有没有看过大夫,晚上病情会不会反复,忧心的一晚 上都没能睡好,天不亮就醒了,一定要看看谢柏庭好些了没有才安心。 谢柏庭道,“我没事,母妃怎么这么早就来?” 王妃笑道,“母妃闲着没事,就来看看,你没事母妃就放心了。” 这时候,一丫鬟进来道,“王妃,锦绣坊、浣衣阁还有李记绸缎庄送衣服来了。” 宁妈妈就道,“快请她们进来。” 苏棠茫然的看着王妃,王妃道,“府里绣房最近在忙着赶制夏衣,腾不出手在七天之内做二十四套裙裳,母妃就让这三间铺子多送些合你尺寸的裙裳来,你挑着看可有喜欢的。” 苏棠能说她惊呆了吗,靖南王府为了她给谢柏庭冲喜,连南康郡主都给她敬茶了,沁玉轩的首饰两三万两眼睛不眨一下就付了,会不先紧着给她做衣服么,明显是王妃嫌七天时间太长了,担心影响给她儿子冲喜,赶着买现成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多会儿,三间绣坊的绣娘就带着丫鬟进来了,每家都抬了口大箱子来,里面足足摆了二十四套裙裳。 王妃笑道,“这三间铺子是京都最大的绸缎铺,衣服样式和绣工比府里的绣娘有过之无不及,一会 儿你看哪个喜欢就挑哪个,都喜欢,一起留下也无妨。” 只要能治好她儿子的病,别说只是几十套裙裳了,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棠乖巧的点头,“我对穿戴无所谓,相公看着喜欢就好。” 本来也是他要买的,穿着不说是给他看,但至少大部分时间是对着他的,干脆让他挑好了。 宁妈妈在一旁笑,王妃也忍俊不禁。 谢柏庭坐在轮椅上,看了苏棠一眼,“娘子就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嗯。” 谢柏庭笑道,“那为夫就帮你挑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拿出了帝王选妃的架势给她挑衣服,阵仗和认真程度都无可挑剔,唯一不好的就是好看的他都不选,哪套丑他选哪个。 苏棠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屋子里其他人并不知道,毕竟昨天还陪她回门了,感情很好没半点问题,那问题只能出现在眼光上了…… 连王妃都怀疑自己儿子眼光不好了,好在这三家绣房衣服原本都不错,就算丑也是和其他衣服比,穿出去也挺好看了。 苏棠是自作孽,其他人谁也没有质疑谢柏庭,丫鬟婆子们是不敢,王妃是为儿子脸面 着想,绣房的绣娘更是高兴,她们就喜欢像谢大少爷这样的客人,不但买的多,还把最好看的留给她们铺子,这样的客人要多来一些,何愁铺子有积货。 一刻钟,谢柏庭就把二十四套裙裳选好了,但还没有完全看完,谢柏庭道,“继续挑。” 苏棠恨不得掐他了,选二十四套丑的还不够,还要多给她来几套,有他这样的吗?! “够穿了,”苏棠忙道。 谢柏庭手撑着脑袋,示意绣娘们继续。 三家绣娘忙不迭照办,谢柏庭又选了十二套,直到大箱子空了为止。 锦绣坊绣娘恭维道,“谢大少爷的眼光独到,给大少奶奶选的衣服最衬大少奶奶了。” 苏棠瞅了锦绣坊绣娘一眼,这是在说她只配丑的了? 她憋了一肚子气了,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苏棠正要说话,谢柏庭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我刚挑出来的都是不要的。” 锦绣坊绣娘,“……” 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选丑的夸了眼光独到,现在要怎么夸? 苏棠瞪谢柏庭,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谢柏庭回了她一眼,他还都是跟她学的。 昨天捏肩先不疼,而后疼他个半 死,最后竟然浑身舒坦,他有样学样了一回,感觉很不错。 谢柏庭指了一套薄纱绣兰花广绣流仙裙,对苏棠道,“去换上。” 苏棠恨不得抬手朝着谢柏庭的后脑勺来一巴掌才好,不就是多穿会儿他心上人的衣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她换下来吗,穿都穿了,他以为以云二姑娘的脾气,她还会穿她穿过的吗?! 苏棠深呼吸,没必要生气,好歹有三十多套漂亮衣服,她没必要和这些裙子过不去,不就换个衣服么,多大点事啊。 半夏从绣娘手里接过裙裳,跟在苏棠身后回屋。 迈过门槛的时候,苏棠故意脚踢了下门槛,疼的她“哎呦”叫出了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柏庭心底闪过这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抽了眼角道,“还需要二十四双鞋袜。” 锦绣坊绣娘忙道,“回去就差人送来给大少爷大少奶奶挑选。” 不多会儿,苏棠就把裙裳换下来,迈步走进来,裙摆翻飞,袖子上绣的兰花仿佛随风摇曳,薄纱隐约可见一双玉臂,谢柏庭眉头一拢。 王妃笑道,“这套真不错。” 苏棠也很满意,比昨天穿的那套还要好看三分。 第35章 赔礼 谢柏庭上下扫视苏棠两眼,道,“哪好看了?” “这是你选的,”苏棠呲牙道。 谢柏庭丝毫不怕打脸,“我看走眼了,去换下来。” 苏棠懒得搭理他,挨着王妃站着,王妃笑道,“就这些吧。” 三位绣娘把苏棠从头夸到脚,然后告退,至于钱,自然是找管事的拿了。 王妃笑道,“还没吃早饭吧,一会儿吃完早饭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母妃先回去了。” 王妃走后,苏棠推谢柏庭回屋,丫鬟已经把饭菜摆好了,苏棠坐下来道,“差点忘了,胭脂水粉也要换。” 谢柏庭看着她,“你又不用这些。” 早上就没见她用。 苏棠拿着包子掰着塞嘴里,“偶尔也会用一下,反正衣服鞋都换了,也不差一点胭脂水粉了。” 说完,苏棠斜了谢柏庭一眼,“慢慢的都换掉,最后是你。” 几乎是瞬间,谢柏庭的脸就黑了下来,苏棠没看到他变脸,半夏看的一清二楚,小心肝都差点吓的骤停,完了,姑娘口没遮拦乱说话,把姑爷惹生气了。 苏棠还怕他不生气呢,他一个看不顺眼,她得招多少羡慕嫉妒恨啊,对着人家的黑脸,食 欲别提多好了。 就是吃完了,事也来了,某厮不高兴,不陪她去松鹤堂请安了,不陪就不陪吧,又不是没单独去过,就冲她现在在靖南王府的地位,她估计横着走都没事。 苏棠带着半夏出门,半夏道,“姑娘,姑爷生气了。” “又没吐血,”苏棠语气轻松。 “……” 这话把半夏听的双腿发软,姑娘把姑爷脸都气冒烟了还嫌不够,还想把姑爷气到吐血的程度吗? 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看着苏棠,没敢指指点点,但差不多到道路以目的地步了。 才嫁进来几天啊,大少奶奶先打人,后要衣服要首饰,连鞋袜都不放过,大少爷还在沁玉轩为救她动武吐血晕倒,完全就是被大少奶奶迷的神魂颠倒了,哪还记得什么云二姑娘啊。 有这个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的大少爷,回头府里少爷都不好说亲了。 苏棠进了松鹤堂,刚走到屏风处,就听二太太的声音传来,“信王府给大少奶奶的陪嫁不少,她还要二十四套裙裳,我都听得咋舌了,结果更狠,大少爷给大少奶奶一口气挑了三十六套,花了两千多两。” “这才两天,就花了公中三 万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靖南王府富可敌国呢。” 靖南王手握重兵,虽然得皇上信任,但难免也被皇上忌惮,要再添一个富可敌国的名声,难保不会有小人挑拨,皇上起杀心。 三太太坐在一旁,端起茶盏,指甲上新涂的丹寇,茶气氤氲中透着一抹妖艳,她笑道,“谁让王爷心里眼里只有郡主一人呢,若非太夫人施压,逼着王爷娶了王妃,王爷膝下可就二少爷一儿子了,对王爷这样威武赫赫的将军王来说,两个儿子子嗣单薄了些。” 要是没了一个,就和信王府似的了,唯一的独子出点意外,偌大的家产爵位会遭人惦记,再者,从小到大,大少爷不论是文治武功,都远非二少爷能比,太夫人生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王爷立大少爷为世子。 可惜大少爷福薄了些,在被立世子前夕在狩猎场出了意外,不然今日靖南王府世子就是他了。 南康郡主就在屋子里,三太太这话是既奉承了她,又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子,勾起了她对靖南王府太夫人的恨。 都怪那老太婆,当初要不是她拦着不让王爷给她嫡妃之位,她如今就不会只是个 侧妃,在身份上永远被王妃压一头,不过好在王爷对她的爱意人尽皆知,走出去,也没人真敢只拿她当个侧妃看。 心底存着气,脸上还得不露声色,因为太夫人是王爷最敬重的人,谁敢对太夫人不敬,王爷绝不会轻饶。 王爷这么在乎大少爷,未尝没有太夫人百般呵护之故。 心下正恼,就看到苏棠迈步走过来,姿容清绝,脸上一抹恬淡笑意,从容不迫,那惬意神态就像是根刺扎进南康郡主眼里,让她本就冷沉的脸更冷了三分。 苏棠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问了问谢柏庭的情况,苏棠一一回答。 南康郡主看着她就来气,极力压抑怒气,问道,“你给大少爷冲喜到底需要哪些东西,一次说清楚,我也好命人去准备,大少爷身体虚弱,劳累不得。” 这是怕谢柏庭给她准备的太多太好,要把这事揽下来呢。 她能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吗,真正需要的是谢柏庭,不是她。 不能说实话,苏棠只能打马虎眼了,“母妃也问过,但清州冲喜的人家都是她相公给她准备的,我也不知道别人可不可以,母妃舍不得 相公劳累,但怕万一,也只能让相公操心了。” 这王府最担心谢柏庭的莫过于王妃了,连王妃都舍得谢柏庭吃累,别人还是少操这份闲心为好。 南康郡主拿谢柏庭身子虚弱施压,苏棠四两拨千斤拿王妃挡了回去。 三太太笑道,“不让旁人准备倒省了我们的事,但好歹叫我们知道都需要些什么吧。” 苏棠看向三太太,她从进来,听三太太说的话,就知三太太是个难缠的主,她眼神犀利,透着精明,嘴唇又薄,虽然容貌还过的去,但看着就不好相与。 她回了南康郡主,就该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刨根问底,不就是怕她逮着机会狮子大开口么。 所有人都看着她,苏棠知道她这回很难再躲过去,但一时间叫她怎么胡诌的起来,早知道就把谢柏庭拉来了。 正绞尽脑汁的想,外头进来一穿淡黄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老夫人,康王带着清阳郡主登门为昨儿差点砸到大少奶奶赔礼。” 谢柔一听,就哼了鼻子道,“赔礼有什么用,得亏我大哥福大命大,不然她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怎么不是康王妃来?”三太太奇怪道。 第36章 问好 今日不是休沐,王爷下朝多直接就去军营了,就算回府,也不会待多久,其他老爷也都不在,康王来对着一屋子女眷,多有不便,更何况康王妃和王妃关系还不错,就更应该她来了。 四太太道,“我前几天出门就听人说康王妃病的很严重,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康王和王爷同朝为官,当着百官的面赔礼更真诚,效果也更好,毕竟谢柏庭没大碍,人家清阳郡主也不是故意的,王爷不能得理不饶人。 康王爷和王爷赔礼,康王妃再带女儿清阳郡主来府里送些补品,说几句赔礼的话,这事也就揭过了,如今却是康王带女儿来,可见康王妃已经病的连门都出不了了。 老夫人神情淡淡,“请进来吧。” 丫鬟退出去,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康王和清阳郡主就进来了。 康王上前给老夫人请安,满脸歉意,“昨儿在沁玉轩,小女出了意外,险些砸伤府上大少奶奶,还连累大少爷吐血晕倒,担心的我一宿都没合眼,不来看看,实在不放心。” 说完,康王问道,“府上大少爷还好吧?” 康王是真怕啊,虽然他女儿并非故意, 而是被人算计了,但他女儿不知道是谁推了她,沁玉轩也没人注意到,抓不到下手之人,他女儿有口难辩。 上回谢柏庭晕倒,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出嫁冲喜才醒来,康王担心谢柏庭又昏迷不醒,到时候靖南王又病急乱投医,万一非要他女儿出嫁冲喜,他都没地儿说理去。 南康郡主瞥了清阳郡主道,“这回清阳郡主是运气好,大少奶奶冲喜管用,大少爷没晕多久就醒了,不然就算王爷不计较,信老王爷也不会轻饶了你。” 人家如花似玉的孙女儿,才出嫁没几天就要守寡,谁能忍受得了,信老王爷自然不会把清阳郡主怎么样,但没管好女儿,他康王爷就得承受皇叔之怒。 南康郡主话说的难听,但康王却是松了口气,人醒了就好,只要人没死,就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正常男子不会稍微一动武就吐血昏倒,靖南王总不会蛮不讲理。 既然是来赔罪,少不得带些礼物来,康王带了不少的补品,其中一只血参,一看就下了血本的。 康王也没明说,只道,“带了些补品来,给谢大少爷和老夫人调补身子。” 至于人家怎么分,那是 靖南王府的事了。 一屋子女眷,康王不便多留,就告辞了,清阳郡主没走,她来之前,康王妃让她代她和王妃问个好,她也想单独和苏棠赔个不是。 康王走后,苏棠和老夫人福身,“我领清阳郡主去给母妃请安。” 老夫人眸光落到丫鬟端着的血参上,道,“把这支血参带回去给庭儿吃。” 苏棠正要替谢柏庭道谢,结果南康郡主先一步道,“大少爷身体虚弱,这血参滋补药性太强,怕是会虚不受补,还是老夫人服用为好。” 三太太帮腔,“郡主说的在理,老夫人疼大少爷,也得看大少爷能不能受的住。” 老夫人看向苏棠,苏棠也不走,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摆手道,“我一把年纪了,吃血参也是浪费。” 丫鬟把血参端给苏棠,苏棠看了半夏一眼,半夏就上前接过。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没有逃过苏棠的眼,苏棠心下好笑,这是晾准了她会替谢柏庭拒绝呢,不过不好意思,她看上这支血参了,这可是纯正野生的,一推脱就没了,她就不来虚的了,至于老夫人喜不喜欢她,她又不在乎。 苏棠福 身,“孙媳替相公谢老夫人疼爱。” 起身,然后就领着清阳郡主离开。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呆了,没见过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就算苏家和信王府没教,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刚刚的话也该听进去了啊,老夫人让她带走,她就真带走了? 苏棠的做法,清阳郡主也吃惊不小,靖南王府老夫人明显是要留下这支血参的,只是她康王府是为给谢大少爷大少奶奶赔礼送的补品来,这些东西自然先紧着谢大少爷,她不能不让一下就留下。 结果一让,就真让没了…… 她能说她看的挺爽吗?谢大少奶奶做了她好多回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想到昨天在沁玉轩,清阳郡主看着苏棠,歉意道,“昨天,肯定吓坏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苏棠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有意针对我害我,昨天就不会帮我解围了。” 虽然那一千两她没有用上,但这份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接了荷包,自然就领了这份情。 清阳郡主不好意思,又佩服道,“要换做是我,昨天肯定就栽沁玉轩手里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栽 了。 她母妃病重,她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母妃怕她担心坏身子,让丫鬟陪她出府逛街散散心,她不肯要守着床前,母妃让她帮她挑一只好看的玉簪,她这才出门。 想在沁玉轩二楼吹吹风,谁想到才走到回廊,她的贴身丫鬟珍珠被人推了后背,往前一踉跄,撞到了她,把回廊上摆着的花盆推了下去。 丫鬟当时吓傻了,等想起来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苏棠和清阳郡主两心底有同样的怀疑,就是因为昨天清阳郡主对苏棠表了善意,才被算计借刀杀人的。 越是不想她们交好,她们还就偏要交好,两人一同往王妃住的天香院走去。 王妃已经知道康王带女儿清阳郡主来靖南王府赔礼的事,只是没来天香院而已,看到清阳郡主,王妃心疼道,“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你母妃可还好?” 清阳郡主摇头,眼泪在眸底打转,“母妃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昨儿在沁玉轩闯祸的事,父王都没敢告诉她,知道我要来靖南王府,母妃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王妃拿帕子帮清阳郡主擦泪,道,“你母妃有心了,过两日我得空了就去康王府看她。” 第37章 心疼 王妃因为不得王爷宠爱,虽有嫡妃之位,但京都贵夫人看上王妃的并不多,康王妃是其中之一,谢柏庭在狩猎场遇刺中毒后,久治不愈,以前和王妃交好的几位夫人关系也淡了,只有康王妃还时不时的登门陪她说说话。 年初,积雪消融,凛冬没受寒的康王妃,初春的时候病了一场,起初王妃只当是小小伤寒,吃几服药就会好,可断断续续拖了一个月,再之后就全身浮肿,王妃看了都心疼。 只是谢柏庭情况也不妙,王妃忧心儿子,实在顾不上康王妃,康王妃病了小三个月,她也只去看过一回,说来都惭愧。 王妃让清阳郡主坐她身边,问康王妃情况,那边,跑进来一丫鬟,道,“王妃,云二姑娘来了。” 王妃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看向苏棠,以前云二姑娘来府里,王妃欢喜都来不及,如今谢柏庭娶了苏棠,云二姑娘再来,王妃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了。 只能说庭儿和她有缘无分,大少奶奶挺好的,王妃很满意,既然没有在一起的缘分,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对谁都不好。 王妃问丫鬟道,“云二姑娘人在哪儿?” “去,去静墨轩了,”丫鬟声音压的 低低的,怕苏棠会生气。 苏棠也确实生气了,只觉得云二姑娘脑子有坑,让她嫁谢柏庭她不愿意,弄出落水避嫁这一出,搭上苏棠一条命,结果她嫁了,她又来撩拨,她把谢柏庭把她苏棠当什么了?! 苏棠微微一笑,道,“她去静墨轩肯定是找我的,我回去看看。” 说着,苏棠起身,带着半夏离开。 出了天香院,半夏就气不过道,“云二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不喜欢姑爷吗?” 苏棠看着远处,一碧如洗的天空,更显得云洁白无暇,她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家姑爷,她只是更爱自己而已。” 云二姑娘怕嫁给谢柏庭要守寡一辈子,才会在临出嫁,选择了逃避,把无辜的苏棠推入火坑。 只是苏棠嫁了,谢柏庭不仅没死,还醒了过来,昨天在沁玉轩吐血晕倒,也很快就转醒了,云二姑娘现在肯定很害怕自己当初做了错误的选择,尤其昨天谢柏庭陪她大秀恩爱,把云二姑娘秀急眼了,怕谢柏庭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谢柏庭,做不到为他豁出去,也不够信任谢柏庭。 这样自己不愿意嫁,又要别人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女人,在苏棠 眼里,就是朵奇葩。 苏棠以为谢柏庭和云二姑娘怎么着也在屋子里说话,毕竟回门的时候,都把她支开了,但没想到两人就在院子里,她迈步进去,就听到云二姑娘那宛如莺啼呼喊,能把人骨头喊酥了。 “柏庭哥哥……” 这四个字把苏棠听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喊出口的,恶不恶心人啊。 她恨不得掉头就走,奈何这两天她和谢柏庭大秀恩爱,秀的不少人信以为真了,这要云二姑娘一来,娇滴滴的一喊,喊的谢柏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她昨天不就白秀恩爱了吗? 必须要上前泼两盆冷水,让谢柏庭冷静一下。 苏棠朝他们走过去,笑容比头顶上的太阳还晃眼,朱唇轻启,“怎么还叫柏庭哥哥呢,该改口叫姐夫了。” 她比云二姑娘大一个月,但就算只大一天,一个时辰,论排行,她也在云二姑娘之上,她的夫婿,自然就是她云二姑娘的姐夫了。 云二姑娘脸色一变,冲苏棠道,“你爹还没有认祖归宗呢,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苏棠觉得好笑,“满京都都知道我爹是老王爷的儿子,难道你觉得老王爷只是闲来无事把我爹从 清州接进京戏耍吗?”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相公是想听云二姑娘叫你柏庭哥哥呢还是叫你姐夫?”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慵懒中带了几分疲于应对的敷衍,“叫姐夫吧。” 算他识时务。 这回答,苏棠很满意。 有人满意,自然有人不开心,云二姑娘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藤蔓缠紧,紧到让她窒息,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死死的盯着苏棠,被苏棠头上的红宝石头饰狠狠的刺了眼,这套头饰她知道,是沁玉轩三楼的,当时她一眼就相中了,只是实在太昂贵了,她便选了另外一套。 没想到,苏棠代替她出嫁冲喜才三天,柏庭哥哥就给她买这么贵重的首饰,这些,本该是她的! 云二姑娘强忍着把眸光从头饰移到苏棠身上穿的衣服上,粉拳一握,张口就冲苏棠怒吼,“谁许你穿我的衣服的?!” 苏棠,“……” 声音够大,够响亮。 谢柏庭不让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没想到倒帮了她。 苏棠手搭在谢柏庭的肩膀上,笑道,“得亏这身裙裳是锦绣坊今早才送来,又是相公亲自帮我挑的,不然我真有口难辩了。” 谢柏庭看了眼苏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尖如笋,指甲圆润,他道,“外头风大,送我回屋吧。” 风大…… 这哪来的风啊? 这是怕她说话难听刺激到云二姑娘急于把她支开吗,但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太敷衍人了。 不过苏棠也不想和云二姑娘纠缠,毕竟她爹娘人还在信王府,便听话的推着谢柏庭转了身,身后,云二姑娘气的跺脚,她要跟进屋,被许妈妈及时拦下,“云二姑娘留步,这是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新房,您进去不合适。” 苏棠把谢柏庭推进屋,就直接绕过谢柏庭去那边给自己倒茶喝,半夏进来道,“云二姑娘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棠没什么反应,她和谢柏庭都回屋了,她云二姑娘不便进来也进不来,总不能在院子里傻站着,招人笑话。 觉察有眸光落在她身上,苏棠瞥眼就见谢柏庭在看她,看她就算了,脸上还带了几分薄怒,苏棠就没法忍受了,她还没生气呢,他倒先生气了,苏棠哼了鼻子道,“这就心疼了?” 谢柏庭脸一黑,他是心疼了,被她气出来的心口疼,“简直不可理喻。”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就从轮椅上起来,去书房了。 第38章 赔偿 到底谁不可理喻,苏棠两眼喷火,恨不得把谢柏庭后背烧出来个大窟窿才好。 气不过,苏棠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灌了一大口,突然想起来正事没办,清阳郡主帮她解围的一千两银票,得还给人家,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走,当即让半夏送去。 再说云二姑娘,知道谢柏庭在沁玉轩晕了,巴巴赶来探望,结果来了半天,人家不见她,好不容易从书房出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苏棠就回来了,柏庭哥哥竟一点也不顾她的脸面,苏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她言听计从!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遭受过这般羞辱,眼泪在眸底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 她想直接就走了,但她既然来了,再不高兴也得去给靖南王妃请安,才走到花园,就看到谢柔和谢薇走过来。 迎面碰上,谢柔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云二姑娘嘴硬。 “我只是风大,被风沙迷了眼!” 谢柔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她,只道,“没什么好伤心的,我大哥不是不向着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还指着我大嫂用秘法给他冲喜呢,得罪谁也不敢得 罪她啊。” 云二姑娘虽然很愤怒,但她没有忽略谢柔的话,“什么秘法冲喜?” “你不知道吗?”谢柔惊讶。 她是真惊讶,不管怎么说,苏棠都是从信王府出嫁的,就算云二姑娘不知道,总不会一点没听说,可她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知道。 谢薇也看出来了,道,“清州有人家冲喜管用,大嫂用清州的秘法给大哥冲喜啊。” 云二姑娘眉头皱紧,“哪有什么冲喜秘法,你们被她给骗了,她昨天回门还说她只是把柏庭哥哥死马当成活马医,用银针把柏庭哥哥扎疼醒过来,苏夫人怕她把柏庭哥哥扎出好歹来,还把她从我信王府药房拿的银针没收了。” 谢柔和谢薇互望一眼,不敢置信。 再说那边清阳郡主陪王妃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丫鬟送她出府。 快出花园,半夏跑上前,道,“还好清阳郡主你没走,我家姑娘让我把你的荷包还给你。” 半夏把荷包递上,正是昨天在沁玉轩,她让丫鬟送给苏棠的。 清阳郡主摇头道,“我昨儿险些伤了你家姑娘,谢大少爷为救她吐血晕倒,这一千两就当是我给她赔不是的。” 半夏道,“你已经送过血参了啊,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的,你就送收下吧。” 不论半夏怎么说,清阳郡主都不伸手接荷包,道,“我是真心拿你家姑娘当朋友的,她这么做就太和我见外了。” 清阳郡主这么说,半夏只好把荷包收了,福身退下,转身之时,看到一旁假山后有一抹碧影,又好像是看花眼了,半夏多看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就赶紧回静墨轩了。 等清阳郡主走后,假山后走出来一丫鬟,飞快的去禀告谢柔知道。 当时云二姑娘还在,丫鬟在谢柔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柔笑道,“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你不对付,和我大嫂倒是走的挺近,昨儿在沁玉轩还帮我大嫂解围,差点砸伤我大嫂,害我大哥吐血晕倒,我大嫂也没生她的气,怎么看都像是存心和你过不去。” 云二姑娘气头上,谢柔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浇的她粉拳攒紧,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好一会儿,云二姑娘才把手松开,也不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了,她转身就走。 “她不会是去找清阳郡主麻烦了吧,”谢薇笑道。 这还用问吗,摆明的事。 谢柔看着云二姑娘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只是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看见了丫鬟领着沁玉轩掌柜的往牡丹院走。 沁玉轩掌柜的今天来找她娘所为何事不言而喻,她昨天使唤了下沁玉轩的小伙计,不仅让沁玉轩赔上了名声,还损失惨重,人家找她娘要补偿来了。 想到自己忙了一通,苏棠非但一点事没有,父王和王妃还更信她手里有什么冲喜秘法,要什么给什么,谢柔就恨不得把苏棠大卸八块,剥皮抽筋才好。 谢薇站在一旁,看着谢柔对着沁玉轩掌柜的背影攒紧拳头,就猜到沁玉轩的事是谢柔做下的了,她道,“大嫂是用银针胡乱把大哥扎醒的,等戳穿这事,王府给她的首饰都会收回来。” 收回来,那些首饰也不会都归她,可她娘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柔没心情赏花,丢下谢薇朝牡丹院走去,她走的很慢,等她到的时候,沁玉轩掌柜的已经出院门了,脸色铁青,一看就知道他在压抑愤怒,看到她过来,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殷勤陪笑,更没有行礼,冷着脸就走了。 谢柔进院子,迈步上台阶, 正要一脚迈进屋,就听到哐当砸东西的声音传来,那清脆碎裂声吓了她一个哆嗦。 她还以为她娘没有补偿沁玉轩,所以沁玉轩掌柜的才那么愤怒,可要没有补偿,她娘不会气成这样啊。 正好南康郡主的贴身大丫鬟红袖出来,谢柔就问她,“我娘怎么了?” 大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红袖心下叹息,“沁玉轩掌柜的要郡主补沁玉轩一万五千两,郡主不肯,却也赔了一万两……” 沁玉轩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实在不便为了一点钱惹他们不快,可这么凭白就折损一万两,以郡主的脾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可怜牡丹院里伺候的丫鬟,天知道谁会倒霉撞郡主枪口上去。 屋内,南康郡主砸了茶盏和糕点盘子,依旧不解气,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因为愤怒,面容都有些扭曲。 看到谢柔进来,南康郡主脸上的怒气都没收,“看你干的蠢事!” 谢柔眼眶一红,一股委屈蔓延至四肢百骸,娘从来没这么骂过她,她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帮娘和二哥出气吗?! 谢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强忍委屈,上前认错,“娘,我知道错了……” 第39章 凑合 南康郡主抬手戳谢柔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给娘省点心,你这不是坑她,你是坑娘,得亏你娘家底厚,不然哪经得起这么赔。” 谢柔只哭不说话,她一哭,南康郡主就心软了,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一点事就哭,哪像娘生的女儿。” 谢柔点了下头,才道,“娘,我刚刚在花园碰到信王府云二姑娘,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清州冲喜秘法,听都没听说,还说大嫂从信王府药房拿了银针,是用乱针把大哥扎醒过来的。” “咱们把这事告诉父王和祖母,把那些首饰都拿回来。” 她们可以损失点钱财,但绝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想都别想! 南康郡主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她没谢柔想的那么简单,她道,“那么多太医大夫都给你大哥施针过,都没能让他醒过来,大少奶奶怎么可能办的到?” 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也不可能两回都刚好碰上。 南康郡主道,“云二姑娘不喜大少奶奶,但云三太太恼我拿云二姑娘的亲事帮赵王府惦记信王府爵位和家产,云二姑娘的话,未必是真。” 她倒希望是用乱针扎醒的,总还有晕倒的时候,就不信她回回都有这么好运气。 谢柔 急道,“难道娘真信大嫂说的冲喜秘法?” 反正她是不信的。 提到冲喜秘法四个字,南康郡主就想起自己给苏棠敬茶的屈辱,她冷笑道,“娘自是不信的。” 一旁吴妈妈端茶过来道,“咱们京都也有不少人来自清州,奴婢记得工部侍郎在提拔为侍郎之前就在清州任职。” “那就下帖子请工部侍郎夫人过府一叙。” 南康郡主发了话,吴妈妈退下。 看着一地的狼狈,南康郡主眉心有些疼,谢柔便起身道,“娘,您歇会儿,女儿回去了。” 出了牡丹院,谢柔的脸就拉的很长了,一下子就让她娘损失了一万两,还把沁玉轩给得罪了,这口恶气不出了,她能憋死! 丫鬟碧兰见谢柔气不顺,道,“姑娘可是想帮郡主把损失拿回来?” 谢柔瞥向她,碧兰道,“奴婢有一计。” 她凑到谢柔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柔眼前一亮,怒气消去大半,“事情办成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碧兰连连道谢,“那奴婢就先谢过姑娘了。” 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道,“大姑娘,清阳郡主出事了。” 谢柔嘴角一勾,心情彻底美好了起来。 屋内,苏棠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颚,看着 桌子那只双面绣折枝梅花的荷包走神。 这是清阳郡主帮她解困的荷包,她让半夏送还,清阳郡主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倒叫她不好意思了,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清阳郡主就是因为给她送了这只荷包才被人针对了。 清阳郡主的心意她领了,这一千两她说什么也不能收,还是得找机会还回去。 有些口渴,苏棠给自己倒了盏茶,外面半夏风风火火的进来,道,“姑娘,不好了,清阳郡主出事了!” 苏棠手一抖,茶水倒到了茶盏外,她忙把茶壶放下,问道,“她出什么事了?” 半夏忙回道,“小厨房去街上买糕点的丫鬟说,她回来的路上看到云二姑娘的马车和清阳郡主的马车撞上,云二姑娘没大碍,但清阳郡主撞伤了额头,听说很严重,都见血了……” 几乎是瞬间,苏棠的脸就冷了下来,她不信这是巧合。 人家清阳郡主只是不好意思错把她认成云葭,见她被人刁难,聊表善意,就一而再的针对她,这是要逼的人家对她退避三舍啊,简直欺人太甚! 苏棠气的拳头攒紧。 越不让她和清阳郡主往来,她就偏不如她们的意! 苏棠猛然起身,抬脚出去。 书 房内,谢柏庭在看书,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都这半天了,一页都还没看完。 突然,门被推开,声音很大,吵的谢柏庭眉头皱紧,抬头就见苏棠满脸怒气的过来,手撑在他的书桌上看着他,“我的药房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谢柏庭看着她,眼底是星星点点说上来的情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解毒然后离开吗?” 这都哪跟哪儿,苏棠顿时就没了脾气,觉得自己被气糊涂了,她再急,能急的过谢柏庭吗,人家绝对比她更想早点把药房准备好然后解毒,她催了也是白催。 想到云二姑娘的所作所为,苏棠看到谢柏庭都来气,不想和他多说话,转身就要走,然后走了没两步,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陈青走进来,看到苏棠也在,忙道,“大少奶奶也在呢,药房准备好了。” “这么快?”苏棠诧异出声。 确实很快了,毕竟前天才提的要求,陈青解释道,“是大少爷运气好,正好京都有人准备开药铺,在一木匠铺子定了药柜,我多花了点钱,人家就把药柜让与我了。” 果然有钱好办事,更重要的是,她以为还没开始,结果药房就给她准备好了。 苏棠急着去看,当即 抬脚往那边走,陈青跟上,谢柏庭黑着脸,咳了一声,陈青脚步一滞,回头看谢柏庭道,“爷也一块儿去看看吧。” 谢柏庭这才把书放下起了身。 陈青看的眼睛都疼,没见过爷这么矜持又不矜持到底的。 从书房侧门出去,是鹅暖石地面,往前走个十来步就上了一回廊,回廊直达一小屋,也就是苏棠的药房。 地方很幽静,这地方是给谢柏庭纳凉用的,他身子虚弱,用不了寒冰消暑,但夏天太热了,又担心他中了暑气,便在书房后面给他修建了这么个小屋,屋子边一棵大树,把太阳光挡的结结实实的,应该是移栽过来的。 屋子挺大,左边摆着床,用双面绣梅兰竹菊的屏风隔着,中间是竹子坐的罗汉榻,右边原本是书架和书桌,这会儿腾出来给苏棠摆了药柜。 这摆放和安置,苏棠满意到不行,夸赞陈青道,“办的不错。” 陈青哪敢居功,忙道,“都是爷的安排,我只是听吩咐办事而已。” 苏棠瞥了谢柏庭一眼,改口道,“凑合吧。” 谢柏庭一口老血没差点飚出来。 陈青安排的就不错,到他这里就成凑合了……就算对他有意见,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第40章 矜持 药柜里药材都装好了,苏棠看了下,她需要的药材都有,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准备让谢柏庭泡药浴了,只是泡药浴要把药材先煮一下,激发药性,嫌弃谢柏庭在碍事,把他赶去书房,让他半个时辰后再来。 谢柏庭一走,苏棠就开始忙活了,一般抓药要用到秤,但苏棠抓药直接靠手感,看得半夏目瞪口呆,她觉得这样太不慎重了,药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虽然姑爷是用来泡药浴的,但也不能这么随意啊。 尤其见苏棠把药倒在纸上,然后又抓起来,因为混在一起不好挑了,拍了下又倒了回去,这明显是抓错药了…… 陈青待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抽了下。 见苏棠继续,半夏忙道,“姑娘,你可不能抓错药啊,会出人命的。”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放心吧,把你家姑爷治死了,我还得给他陪葬,我能干这样的蠢事吗?” 这话半夏无法反驳,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看自家姑娘取药抓药,再是煎药。 半夏看傻了眼,心下涌起一阵慌乱来,姑娘一直是她和茯苓伺候,从未做过这些事,她是怎么做到这般娴熟的,这还是她家姑娘吗? 其实之 前半夏就有所怀疑了,她不信姑爷是被姑娘用乱针扎醒过来的,这会儿她有些害怕了,这样的姑娘让她觉得陌生。 半夏盯着苏棠的背影,想看姑娘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冒充了,可谁会冒充她家姑娘呢,冒充她家姑娘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要是姑爷的病治不好,姑娘得守寡一辈子。 想到这里是靖南王府,王爷手握重兵,可别是敌国细作冒充了她家姑娘,来窃取朝廷机密的。 不放心,半夏问道,“姑娘,快到茯苓生辰了,她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让她生辰过的高兴些。” 苏棠正拿蒲团扇风呢,道,“哪快了?她下下个月才过生辰,还早着呢,你提前十天半个月提醒我就成了。” 半夏连连点头,苏棠让半夏给她拿药来,半夏状似不经意的聊在清州的事,苏棠起初没意识到半夏在试探她,但后来问的都只有她们两个才知道的事,苏棠要还反应不过来,那脖子上顶着的就不是脑子,是木头了。 苏棠装作不知的,笑道,“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莫非怀疑我这个主子被人假冒了?” 半夏小脸一红,倒也不隐瞒,“不怪 奴婢怀疑啊,姑娘以前根本不会做这些。” 怀疑很正常,毕竟她突然转变了不少,得亏她有原主的记忆,不然真不一定糊弄的过去,苏棠轻摇蒲扇道,“出嫁当日,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许多以前不会不懂的就像是开了窍一般。” 半夏想想,确实是从出嫁那天不一般的,就是那天姑娘要了副银针,把云二姑娘扎昏迷过去,又把昏迷不醒的姑爷扎醒过来。 苏棠笑道,“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喜欢,喜欢极了。” 以前姑娘也好,但没有现在这般聪慧胆大又心细,连带着她胆子都大了起来,脑子也好使了许多。 她喜欢以前的姑娘,更喜欢现在的姑娘。 主仆两一边闲聊,一边熬药,差不多时辰了,半夏去请谢柏庭过来。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不算难闻,但绝谈不上好闻。 浴桶就摆在屏风边上,苏棠伸手试了试水温,道,“温度正好,宽衣坐进去。” 谢柏庭张开胳膊,苏棠就想起早上给他穿衣服的事,还真是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惯他毛病,“自己脱。” 谢柏庭看着苏棠,“娘子 似乎记性不大好?” 谁是你娘子?! 没外人在,谁许你喊的这么亲昵的?! 苏棠瞪眼,“我记性好着呢!” “那你早上给我穿衣打的死结怎么忘记了?”谢柏庭提醒她。 “……” 苏棠愣了下,抬头对上谢柏庭的眼睛。 他的眼睛极好看,像是浩瀚星河,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离的这么近,她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快要沉溺其中的样子。 妖孽啊。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死结…… 早上伺候他穿衣,因为赌气,确实给他打了个死结,可他当时不是没看见吗? 苏棠装傻道,“什么死结?我不知道啊。” 这女人,当时没戳穿她,她就准备抵死不认账了。 自己脱自己脱吧,谢柏庭把腰带解下来,然后脱锦袍,再然后就卡在了那死结上,谢柏庭看着苏棠,这回不用谢柏庭开口要求,苏棠就自觉帮忙了。 不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而是怕耽误时间,影响药浴效果,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她。 死结打的有点死,不好解开,苏棠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腰都弯酸了,谢柏庭的感觉也不好,因为死结在他腰边,他还没有被哪个女子靠的这 么近过,近的他都能从浓郁的药味里捕捉那一缕女儿香。 他低头看着苏棠,看着看着,就看到一把剪刀递了过来,苏棠看到剪刀,伸手接过,对递剪刀的陈青道了句谢,“谢谢。” “大少奶奶客气了,这是我应该,该……” 做的两个字还没有从喉咙里出来,就被某位爷给瞪了回去。 陈青赶紧闭嘴,转身出药房。 见他出去,半夏也赶紧出去了。 死结剪了,苏棠三两下就把谢柏庭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丢在了屏风上,转身见谢柏庭还站着那里,苏棠翻白眼道,“裤子总不用我给你脱吧?” 谢柏庭黑着脸,“你这女人,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苏棠听笑了,他见过哪个大夫给人治病矜持的,不过病人有这样的要求,做大夫的还是尽量满足一下为好,苏棠好说话的举了举手里的银针,“我还没试过闭着眼睛给人施针,一会儿我试试,但我先申明啊,扎死了我不负责。” 谢柏庭脸黑成百年老锅底色,尤其看苏棠温和的脸上藏着的俏皮,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夹着几分雀跃欲试,看的他手心都痒痒。 一个姑娘都不害羞,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第41章 怀疑 谢柏庭手解裤带,吓的苏棠赶紧背过身去。 苏棠满脸绯红,懊恼自己前世什么阵仗没见过,居然下意识的就转身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肯定要被笑话她是只纸老虎了。 这般想,闷笑声就从身后传了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炙热的呼吸都喷她颈脖子处了。 苏棠往前走了两步道,“快进去泡好,我给你施针。” 谢柏庭还以为苏棠有多孟浪呢,不过是嘴上厉害,他进浴桶,水温有点高,烫的他眉头狠狠皱了下。 确定他在浴桶里,苏棠才转身,给谢柏庭施针。 胳膊,肩膀以及脑袋…… 施针完,苏棠坐到一旁喝茶,撑着下颚盯着谢柏庭看,看的谢柏庭浑身不自在,偏又动不了。 浴桶没法直接加热,怕谢柏庭冻着,也为了药浴效果更好,苏棠每七八分钟就往浴桶里添一次热水,再视情况调整银针。 很辛苦,但比施针给谢柏庭逼毒要轻松的多,就是等的无聊了些,想做别的事又怕分心,只能干等着。 两刻钟一到,苏棠就将银针拔下来,见谢柏庭要起来,苏棠道,“再泡一刻钟。” 其实现在就能起身了,但熬一次药太 辛苦了,反正谢柏庭闲着也没事,多泡泡对他没坏处。 又给谢柏庭添了一次热水后,苏棠就去那边调制药膏了。 谢柏庭靠着浴桶,看着苏棠踩着凳子打开抽屉抓药,那认真的样子,是谢柏庭没见过的。 一刻钟后,谢柏庭从浴桶里起来,等他穿好衣服,陈青和半夏才进来。 半夏把用绸缎裹着的药渣从浴桶里拎起来,问苏棠道,“姑娘,这药渣丢哪儿去?” 姑娘不让姑爷暴露她会医术的事,这药渣肯定不能随便乱丢。 苏棠还未说话,陈青伸手道,“给我吧。” 半夏没犹豫,就把药渣交给了陈青。 倒洗澡水这样的活,肯定也非陈青莫属了,苏棠让半夏给她打下手,很快,捣药声就传开了。 谢柏庭迈步出门,苏棠看了他一眼道,“半个时辰不要见风,也不要喝冷水。” 谢柏庭脚步停下,准备待半个时辰再走,苏棠看着他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声,今儿又没有风,放心大胆的走。” 谢柏庭脸黑了黑,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他回书房看书,书房离药房很近,即便门窗紧闭,也能听到捣药声,之前看不进去书,这泡了一通药浴 ,被捣药声吵着,心反倒静了。 一本书看到一半,陈青才推门进来。 很自觉的给谢柏庭换了盏热茶,余下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谢柏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们之间一向很有默契,他要他带走药渣,是想看看那药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那女人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他走这么半天,回来一句话也不说。 好还是不好,总该有个说辞吧。 谢柏庭看向陈青,“那药渣没找大夫看?” “找了,”陈青回道。 “大夫怎么说?”谢柏庭问道。 “大夫说药浴的方子开的极好,”陈青回道。 怎么问一句答一句? 直觉告诉谢柏庭有问题。 “那方子到底治什么的?”谢柏庭问道。 “……大少爷,您能不能别问了?”陈青一脸我真的不想回答的表情。 他越是这样,谢柏庭还越要刨根究底,“如实说。” 陈青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才道,“大少奶奶给您开的方子有强筋健骨,安神助眠的效果,还,还有……” “还有什么?”谢柏庭已经快问的没耐心了。 “……还有壮阳。” 最后一句,陈青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谢柏庭在中毒 之前,武功很高,耳力好的很,他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他一口银牙没差点直接就咬碎了,眼底蹿出来的怒火,看的陈青都吓了一跳。 再见谢柏庭把手里的书重重拍下,猛然起身,陈青连忙拦道,“大少爷息怒,大少奶奶都是为您好……” 为他好? 谢柏庭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他好的很,不需要壮阳! 谢柏庭气头上,陈青是肯定拦不住他的,怕谢柏庭气头上对他出手,大少爷是切忌动武的啊。 再说苏棠,正忙着呢,突然门被粗暴推来,吓了她一大跳,瞥头就看到谢柏庭满脸愤怒的过来,苏棠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刚刚走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但走这么半天,那点不高兴给她发酵成这般怒火了,就跟吃错了药似的。 谢柏庭眸光喷火,走到药桌前,两只浩如星河的眸子就跟哪个星子发生了爆炸似的,牙关咬紧,“你给我泡的药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陈青把半夏叫了出去。 半夏不放心,道,“姑爷不会打我家姑娘吧?” 这担心把陈青担心乐了,“大少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救命呢,大少奶奶不打大 少爷就不错了。” 半夏听呆了,想想好像是这个理,瞬间就放心了。 药房内,谢柏庭质问出声,苏棠翻白眼道,“你药浴都泡完了,现在再来问我,是不是问的太迟了些?” 泡之前不问,泡完了问,万一有问题,他也只能去问阎王爷了好么。 见过后知后觉的,但没见过反射弧长成这样的,还不如没有呢,这不是给她找事吗? 谢柏庭盯着苏棠,苏棠一看就知道不说清楚,这厮不会善罢甘休,便道,“只是给你强身健体用的,你如今的身子根本受不住我连续施针给你逼毒血,这不是早就说过的事吗?” “除了强身健体,没有别的了?”谢柏庭强忍怒气。 还能有什么别的? 苏棠脑子里想了下自己抓的药,想到那几味药,苏棠眼神躲闪了下,随即也手撑在药桌上,怒气比谢柏庭还要大,“你不信任我!” 谢柏庭要不是怀疑她,让人看了药渣,不可能知道她给他用了壮阳药,怒气冲冲来找她。 谢柏庭气笑了,给他乱用药,还倒打一耙,说他不信任她? 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磨牙道,“新婚之夜没圆房,你怀疑我不行是吗?” 第42章 贤惠 苏棠手被抓的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他新婚之夜还圆房?她把他房子祸祸成圆的,他都不知道! 苏棠瞪着谢柏庭道,“新婚之夜,要不是我救你,你坟头上都开始长草了!” 谢柏庭也不和苏棠多废话,他现在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到底需不需要壮阳! 谢柏庭一把将苏棠抱起,直接朝那边屏风后的床走去。 苏棠双脚一离地,人就慌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就是壮阳,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壮阳和不举隔了十万八千里呢,有必要这么过激吗,不过她也知道男人这种生物,你说他们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行…… 苏棠吓的两脚乱蹬,谢柏庭毕竟中毒几年,眼下抱起苏棠全靠怒气撑着,苏棠一动,他就坚持不住了,苏棠脚挨地,赶紧跑回药桌后,等着谢柏庭道,“我可以解释。” 谢柏庭看着她,他倒要听听她要说什么。 苏棠道,“我不是故意给你抓壮阳药的,实在是这方子我之前抓太多回抓顺手了,等我反应过来,药已经混在一起挑不出来了,我想着反正只有好处没坏处就便宜你了……” 便宜他? 而且还是不甘不愿便宜他的。 谢柏庭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苏棠一脸我要对你有坏心,就不是给你抓壮阳药,而是直接扎的你不举了。 苏棠的话和之前陈青看到的对的上,知她不是故意,但一想到一副药渣就让陈青以为他身子有毛病,谢柏庭就怒气难消。 药房内气氛凝固,直到一股更难闻的味道传开,苏棠炉火上熬的药糊了。 苏棠连忙过去把药罐子拿下来,着急,直接把手烫了,烫的她倒吸了口凉气,谢柏庭心跟着疼了一下,快步过去,抓着苏棠的手道,“我看看……” 手指烫红了。 苏棠看着他,谢柏庭和她四目相对,又飞快把手松开了,用布包着药罐端下来,道,“笨手笨脚的。” 居然说她笨手笨脚,到底是谁的错,苏棠瞪他,“要不是你来质问我,我能让药糊了吗?!” 半天白忙活了。 “走走走,别待在这里碍我事,”苏棠把谢柏庭推出去。 谢柏庭担心她的手,但见苏棠喷火星的眼睛,话到嘴边都给咽下了。 苏棠关了门,谢柏庭就走了,但苏棠才转身,门又被推开了,她以为是谢柏庭 ,怒而转身,吓了半夏一跳,“姑娘,是奴婢。” 苏棠便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半夏上前道,“姑爷好像很生气,姑爷身子骨不好,不能动怒,姑娘你别惹他生气……” 苏棠走到药桌前,道,“他只要没气吐血晕倒,都不是真生气。” 半夏,“……” 生气只有大小之分,哪有真假啊。 苏棠看着烧焦的药罐底部,谢柏庭生气,她比他还要生气呢,不仅要重新抓药熬药,而且要不了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未免中断,只能等吃过午饭再开始,本来吃晚饭之前能搞定的事,得忙到晚上了。 到吃饭的时辰,陈青过来请苏棠,苏棠就放下手里的活出去,路过书房,谢柏庭还坐在那里看书,苏棠哼了下鼻子就直接走了。 一声轻哼直接把谢柏庭的火气挑高了,他放下书出去,结果回屋看到桌子上的菜,火气呲的一下就冒老高。 因为桌子上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 谢柏庭挺喜欢吃这道菜的,但今天发生的不愉快,他看到这道菜就冒火星,因为韭菜又叫起阳草,是出了名的食补壮阳第一菜。 苏棠一边吃饭一边偷笑,这菜可 不是她吩咐小厨房做的,就算恼也恼不到她头上来,见谢柏庭不伸筷子,苏棠大口吃着,还欠揍道,“味道真不错。” 谢柏庭想撂下筷子的心都有了。 一顿饭,苏棠是吃嘛嘛香,谢柏庭是食不知味,吃完饭,又一同起了身。 一个去书房,一个去药房,不想同路,偏偏同路。 院子里丫鬟婆子不知情,只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是真好,一上午腻味在一起还不够,吃了午饭又进书房了,并脑补出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的场面。 苏棠在药房一忙就是一个下午,谢柏庭看了一下午的书,更是坐实了丫鬟婆子们的揣测。 苏棠吃过晚饭后,又回了药房,谢柏庭则进书房看书,许妈妈都担心,上前劝道,“奴婢知道大少爷喜欢看书,但看书太耗心神,大少爷别累坏身子了,又才吃过晚饭,还是让大少奶奶陪您去花园走走吧。” 让苏棠陪他散步? 且不说平常这可能就不大,尤其现在她忙的连吃饭都匆忙,提都不用提。 谢柏庭敷衍了许妈妈两句,还是进书房看书了,许妈妈也只能劝一劝,她也不能让大少奶奶拉大少爷去 花园溜达。 一晚上,捣药声时不时的就传来,谢柏庭也不知道苏棠要忙到什么时候去,陈青去问了回,讨了个没趣,还红着脸回来了,谢柏庭皱眉,“她说什么了?” 陈青摇头。 不是他不说,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大少奶奶是这么回他的,“怎么?你家大少爷打地铺还要人陪啊?” 鉴于之前问药浴的不愉快结果,谢柏庭料到苏棠嘴里不会有好话,索性不问了,他放下书,回屋睡觉。 刚回屋,许妈妈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个丫鬟,怀里抱着一大摞的狐狸毛。 见谢柏庭眸光落在狐狸毛上,许妈妈笑道,“大少奶奶贤惠,怕大少爷打地铺着凉,昨儿就吩咐让备狐狸毛防寒。” 贤惠?! 她把他睡了十几年的大床霸占了,让人给他准备点狐狸毛免得受寒就贤惠了?! 她这贤惠来的可真便宜,便宜到的他再一次气的想吐血。 许妈妈亲自帮谢柏庭铺的地铺,大块缝合的狐狸毛毯,外加两床被子,睡上去比床都要暖和,绝对受不了寒。 等苏棠忙完,已经月上中天,她揉着酸疼的颈脖子回屋,谢柏庭已经在地铺上睡下了。 第43章 习惯 见状,苏棠快步上前,准备叫醒谢柏庭上床睡,泡过药浴,切忌受寒,但一上前就看到了狐狸毛毯,当下脚步放轻,蹑手蹑脚的去盥洗,本来还打算泡澡,但实在太晚了,稍微洗了下脚就上床了。 累了一天,苏棠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打着哈欠睡熟过去。 匀称呼吸声传来,谢柏庭就把眼睛睁开了,他睡觉一向浅,哪怕苏棠动静再小,也难免有动静,还是把他惊醒了,他侧身看了苏棠几眼,才继续睡觉。 翌日,天大亮,院子里丫鬟婆子已经忙了半天了,迟迟不见房内传来动静,也不见大少奶奶的丫鬟来伺候,可是把院子里粗使丫鬟羡慕坏了,她们可是天不亮就起了。 有丫鬟小声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很喜欢看书呢。” 另一丫鬟道,“你怎么知道?” “昨儿我起夜,已经很晚了,书房灯还亮着,大少爷睡着了,大少奶奶还在书房看书,”丫鬟道。 丫鬟皱眉,“大少奶奶竟然不和大少爷一起睡?” 说着,丫鬟自己先脸红了,她这个睡不是那个睡,大少奶奶怎么也该陪在大少爷左右啊,哪有看书看到连大少爷 都顾不上的啊。 大少奶奶爱看书的事,不可避免传到许妈妈耳中,许妈妈听得脑壳疼,大少爷就够爱看书了,谁想到大少奶奶更喜欢,男子看书是为做官,姑娘家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有这时间,该把静墨轩管起来啊。 睡的晚,起的就晚,苏棠日上三竿才醒,但她没想到的是,谢柏庭也还没起,她的药浴确实有安眠的效果,但这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些? 担心谢柏庭是昏迷了,苏棠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下了床,俯身去探谢柏庭的鼻息。 只是手刚伸过去,谢柏庭就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苏棠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看谢柏庭就不像是才醒的样子,苏棠道,“你早醒了,怎么不起?” 谢柏庭坐起来,“托你的福,没丫鬟敢进屋伺候了。” 苏棠,“……” 他站起身,双臂张开,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没丫鬟伺候,就让苏棠伺候。 苏棠觉得这厮一大清早就给她添堵,她知道静墨轩的丫鬟婆子怕她,又误会她不让丫鬟伺候他穿衣,但他没长嘴吗,不会喊丫鬟进来吗? 丫鬟再怕她,能怕的过他这个一动怒就吐血 晕倒的大少爷吗? 他就是故意的! 苏棠深呼吸把怒气压下,不就是伺候穿一个衣么,她穿一次记一次,回头拍拍屁股走的时候,一次收他一百两。 这般想,苏棠就心平气和了,甚至面带微笑,笑的谢柏庭眉头拢了又拢,想钻她脑子里看看,她在想什么。 伺候完谢柏庭穿锦袍,苏棠才去洗漱,彼时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两人对面而坐,安静吃饭。 吃完了,又要去请安了,这是唯一一件让苏棠抗拒又无可奈何的事,什么时候能免了她晨昏定省就好了。 硬着头皮,苏棠带着半夏进了松鹤堂,进屋给老夫人请安。 屋子里,气氛本来挺好,苏棠一进来,欢笑声没了,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苏棠都觉得自己不是来请早安,而是来扫兴的。 南康郡主看着她,眉间带了几分不虞,“给老夫人请早安,是府里的规矩,怎么来的这么晚?” 苏棠肯定不能说自己起晚了,这时候谢柏庭就是最后的挡箭牌,苏棠道,“相公没起,我怕吵醒他,就没敢下床。” 三太太笑道,“大少爷除了昏迷的日子,一向辰时前就起了,如今娶 了大少奶奶,这起床的习惯都改了。” 三太太说的时候,眸光一直落在苏棠脸上,见苏棠面不改色,都有些佩服,新进门的小媳妇听到这话怎么也会脸红吧,她竟然一点也没有。 苏棠肯定不会脸红啊,她和谢柏庭之间又没有什么,只是习惯这东西很难改,谢柏庭这么多年都辰时前就起,今天岂不是为了等她伺候他穿衣,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时辰?难道是怕吵醒她? 苏棠晃晃脑袋,把这个不该有的猜测甩开,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请完安,苏棠就借口谢柏庭还需要人伺候,准备告退了,结果刚要走,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郡主,工部侍郎夫人来了。” 南康郡主笑容满面,“快请进来。” 见苏棠还要走,南康郡主敛了笑容道,“见见工部侍郎夫人再走也不迟。” 二太太还没见过南康郡主对哪个侍郎夫人这么上心过,这样的身份,她南康郡主几时放在眼里过,这会儿却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二太太看向三太太,三太太瞥了苏棠一眼,笑道,“说来着工部侍郎夫人和咱们家大少奶奶也算半个同乡了吧? ” 苏棠还纳闷呢,为了谢柏庭的冲喜管用,王爷都委屈南康郡主给她敬茶了,现在她要回去伺候谢柏庭,南康郡主却留她见什么工部侍郎夫人,敢情这人就是专程为她来的。 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半个老乡是请来做什么的,苏棠不动声色的坐回去。 不多会儿,丫鬟就领着一三十五六的夫人进来,模样还不错,但和南康郡主还有三太太她们比就逊色多了。 工部侍郎夫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又见过南康郡主,南康郡主笑道,“坐下说话。” 说着,南康郡主看向老夫人道,“前儿在府外碰上,听赵夫人和人说起清州糕点,想着大少奶奶从小在清州长大,应该喜欢吃,就让赵夫人派人送些来,没想到她这么客气,竟然专程跑一趟。” 赵夫人笑道,“郡主太客气了,靖南王府什么样的糕点没有,愿意尝尝我从清州带来厨娘的手艺,是给我们家老爷面子,我出门的时候,我家老爷说,要是府上太太姑娘吃着喜欢,就不拦着厨娘另谋高就了。” 把送说成另谋高就,难怪从清州知府的位置就直接升任工部侍郎了,会做人,也会哄人。 第44章 劳心 赵夫人带了六样糕点来,丫鬟分了盘子,端了小盘子到苏棠手边,一样一种,看着就挺好吃。 南康郡主给面子尝了一口,道,“甜而不腻,确实不错。” 老夫人咬了小口,也夸赞了一番。 二太太见苏棠没吃,道,“大少奶奶怎么不吃?” 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郡主和赵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吃腻了清州口味,眼下对京都的糕点更感兴趣,相公应该没吃过清州特色糕点,我想带回去给他尝尝。” 不管南康郡主目的为何,但想打着她的幌子收工部侍郎府送的厨娘,这条路直接给你堵死。 四太太坐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没见过大少奶奶这么笨嘴拙舌的,南康郡主想着她特意要的糕点,结果她根本不想吃,不过也难怪,大少奶奶才从清州进京,时日不久,还没那么怀念清州,等过一年半载就不一样了。 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南康郡主脸上闪过一抹蕴怒,把她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那边三太太就看着赵夫人,笑道,“赵夫人随赵侍郎在清州待了三年,应该听说了清州冲喜秘法,知道我靖南王府忧心大少爷的病,也不告诉一声。” 赵夫人当即坐不住凳子,道,“谢三太太冤枉,我虽然在清州待了三年,但未曾听过什么冲喜秘法,我还特意问了我家老爷和府里从清州带来的丫鬟小厮 ,没一个听说。” “许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眼底是压抑的怒气,“大少奶奶不是说清州有人冲喜管用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吗,怎么连赵侍郎和赵夫人都没听说过?” 苏棠眨眨眼,丝毫不怯的笑道,“那可能是真的孤陋寡闻了。” 一句话,没差点把南康郡主噎死过去。 赵夫人屁股都坐不住凳子,完全没见过谢大少奶奶这样说话直来直往的,和其她人说话,一句话可能绕几个弯埋几个坑,这一爽直,反倒招架不住了。 人家专程送糕点来,她还说人家孤陋寡闻,实在失礼,但这话可不是她先说的,再者,人家是来帮南康郡主拆她台的,她用得着对人家客气吗? 谢柔站着南康郡主身后,气的绞烂手中绣帕,都请了赵夫人来戳穿她,她竟然面不改色,还说人家孤陋寡闻,她以为她拿银针把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扎醒的事没人知道吗?! 只是娘不信,也不让她说这事,谢柔憋不住道,“我大哥成亲醒来,你说有冲喜秘法的事就传遍京都了,在京都的清州人也不少,可没人听说这事!” 这是拐弯抹角没用,直接和她开门见山了呢,苏棠面色沉下来,看着谢柔道,“这两日府里都在传我打着冲喜秘法的幌子要这要那,相公劝我别在意,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这会儿看来 我没放在心上,但放在心上的人却是真不少。” “有没有冲喜秘法,冲喜秘法到底管不管用,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看出成效的,要是不管用,相公他……那些衣服首饰就算多的把静墨轩填满,于我而言也没用。” “难不成靖南王府是怕我卷包袱跑了?” 顿了顿,苏棠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就算我能跑,信王府也跑不了。” “我爹娘也不会眼皮子浅到为了昧下那点首饰,连信王府爵位都不要带着我这个女儿亡命天涯!” 说着,苏棠猛然起身,“我既然嫁给相公,自然一心盼着他好,但士可杀不可辱,靖南王府听钦天监的执意娶我进门冲喜,又质疑我骗人,这靖南王府我清州小地方来的高攀不起,我自请离去。” 福了福身,苏棠转身对半夏道,“我们回信王府!” 苏棠大步就走,这脾气冲的,把赵夫人都冲懵了,老夫人气的拍桌子,“简直胡闹!不过起了几句龃龉,就闹着要回娘家,拿我靖南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苏棠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就走了。 这靖南王府从上到下都病的不轻。 首饰是她要的吗?不是! 衣服是她要的吗?更不是! 谢柏庭不喜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首饰,靖南王府其他人又嫌弃她要的太多,她是左右受着夹板气,她招谁惹谁了?! 错不在她,身为靖 南王府老夫人,不先训斥南康郡主和谢柔,反倒先训她,这就是靖南王府挽留人的态度? 姑奶奶不伺候了行了吧! 书房,谢柏庭刚迈步出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爷不好了,大姑娘惹怒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要回信王府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他一没跟去请安就惹出了事,他道,“怎么惹怒大少奶奶的?” 丫鬟缓了口气,才道,“大姑娘怀疑大少奶奶冲喜秘法是骗人的……” 虽然丫鬟只说了一句,但谢柏庭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顿觉得脑壳抽疼。 虽然和苏棠才认识几天,这女人的脾气他可太了解了。 谢柏庭当即抬脚往二门处走,苏棠正要迈步出二门,胳膊就被人抓住,她回头就看到谢柏庭。 顿时火都没地儿冒,“拉着我做什么,放开!” 谢柏庭还真听话的放开了,但下一秒,他直接打横把苏棠抱了起来。 苏棠没想到谢柏庭会来这一手,吓的她怕被摔,下意识的搂上谢柏庭的脖子,确定谢柏庭有这个力气,才挣扎道,“放我下去!” “没我允许,你哪都别想去。” 说着,就抱着苏棠往静墨轩走。 然后一干丫鬟婆子就看到他们靖南王府身子虚弱的大少爷轻轻松松抱起大少奶奶健步如飞…… 苏棠快气冒烟了,她尽做些坑自己的事,替他解毒,又泡药浴, 效果太好了,人家现在都有力气抱她走这么半截路了! 不过谢柏庭的力气抱着苏棠走到花园就撑不住了,苏棠道,“快放我下去,一会儿毒发了,你们靖南王府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谢柏庭看着她,“你管他们做什么,我信不就成了。” “人言可畏,”苏棠大声道。 谢柏庭一个没抱稳,苏棠滑下去,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不让她走,直接把她拽着往静墨轩走,一边对丫鬟道,“去告诉老夫人,我只能拦得住大少奶奶一时,真叫大少奶奶回了信王府,还得派人去接。” 就这样,谢柏庭把苏棠拉回了屋,苏棠气瞪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回信王府?” 反正回去了,要接人的也不是他。 南康郡主明着巴不得他好,实则巴不得他早点咽气,这么好的落她脸面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帮她?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道,“我只是不忍心信老王爷再为你劳心,他承受不了太多了。” 想到信老王爷那一头白发,苏棠也于心不忍,她知道谢柏庭说的是实话,就算信老王爷不疼她,也得顾着信王府的脸面。 她一屁股坐下来,“可我今天本来就要回信王府的。” 谢柏庭,“……” “那只能过几日了,”谢柏庭道。 苏棠一听,打起精神瞪谢柏庭,“过几日再回去,那我昨晚还熬夜制什么药膏?” 第45章 劝说 那药膏是赶制出来给茯苓用的,虽然茯苓救的是自己的主人,而非是她,但如果当初茯苓没替苏棠做肉垫,她没准儿会继承一副断胳膊断腿的身体。 她身边也只有半夏一个信的过的,她希望茯苓尽快恢复,也需要她。 谢柏庭觉得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给苏棠倒茶道,“那药膏我让陈青帮你送去就是。” 看着谢柏庭递过来的茶盏,苏棠气才顺了一点儿,她接过茶,喝了两口,看着手里青花瓷牡丹纹茶盏道,“这茶盏不错。” “你摔吧,”谢柏庭眼底笑意流泻。 下一瞬,那刚得了主子欣赏的茶盏就脱了主子的手,朝青石地面砸去。 哐当。 四分裂。 动静有点大,吓了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丫鬟婆子一大跳。 这动静绝对不是失手摔的,大少奶奶气头上砸东西泄愤。 一整套的茶具,摔了一只,以谢柏庭这样的身份,剩下的也不会用了。 他索性把茶盏都递给苏棠,苏棠一次摔个过瘾。 院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大少奶奶脾气也太暴躁了些,不过也是,大少奶奶进门当天,她们就知道她脾气不好了,一抬手就给了李妈妈一巴掌了,信王府管事妈妈也挨了大 少奶奶的打。 本来觉得南康郡主脾气就够不好了,没想到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也不遑多让,这回大少奶奶动怒又是因南康郡主母女而起,一时间王府下人都好奇最后会怎么收场。 南康郡主是王爷的心尖儿,是王爷最舍不得委屈的人,但大少爷是王爷的嫡长子,身中剧毒,药石无医,如今把希望全寄托在大少奶奶身上,王爷是肯定不会让大少奶奶回信王府的。 尤其大少奶奶进门第二天,王爷就为了大少爷委屈了南康郡主给大少奶奶敬茶…… 苏棠生气要回信王府的消息一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就紧赶慢赶到了静墨轩,都没让丫鬟通传,直接就进屋了,看着一地的狼藉,都没地儿下脚了。 苏棠正坐在小塌上,听丫鬟喊“王妃小心”,她连忙背过身去。 她虽然砸了茶盏盘子,但脸上怒气并没有那么大,更没有哭红眼睛,一看就会露馅。 王妃踩着碎茶盏片过来,谢柏庭起身道,“母妃怎么来了?” 王妃脸色不好看,“大少奶奶才进门去给老夫人请安,你也不知道陪的。” 有谢柏庭在,他怎么也不会看事情闹到这地步。 王妃朝苏棠走过来,道,“你有什么委屈和 母妃说,母妃给你做主。” 苏棠是话涌到嘴边,被她拼了命才给压下去,指着王妃给她做主,她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呢,身为正妻,由侧妃掌中馈,儿媳妇进门敬茶不敬她这个嫡母,先敬南康郡主,也没见她生气,就算南康郡主得王爷的心,但好歹她也拿出点正妻的架势来吧。 苏棠憋的辛苦,一旁还有个憋不住的,“母妃能做什么主?” 问的漂亮! 王妃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我去找你父王……” 说完,王妃转身就走。 谢柏庭扶额,苏棠转身看着他,“你怎么不拦着母妃?” “为什么要拦?”谢柏庭看向苏棠。 那疑惑的眼神,把苏棠看懵了,这还用问为什么吗,王爷一颗心都偏向南康郡主了,王妃去找王爷数落南康郡主的不是,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过她都这么担心王妃了,谢柏庭作为儿子,只会更担心才是,苏棠道,“那你扶额做什么?” 谢柏庭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根本不需要找父王,母妃大可以直接去松鹤堂。” 确实,人家把她儿媳妇都气的不顾她儿子的死活也要回娘家了,王妃去松鹤堂发一通脾气,那是人之常情,谁还敢把 她怎么样不成。 可王妃偏偏选择去找王爷,苏棠很不理解。 难道王妃觉得王爷会帮她做主吗? 苏棠不喜猜测,直接问道,“那母妃找父王有用吗?” 谢柏庭想给自己倒杯茶,然而茶盏全摔没了,他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母妃找父王办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苏棠,“……?” “这么管用?”她怎么不信呐。 谢柏庭削梨道,“父王是太夫人一手养大的,他也最听太夫人的话,太夫人坚持要父王娶母妃过门,父王也听了。” “太夫人咽气的时候,交代父王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护好母妃,若母妃受了委屈找他,他不帮着出头,太夫人会找他算账。” 苏棠,“……” 这话说的很委婉了,稍微翻译一下不就是:你要让王妃受委屈,被人欺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想到这里,进来一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三太太来了。” 说客来的还真是快。 苏棠用帕子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等转身的时候,已经两眼通红,眼底含泪,把谢柏庭看的目瞪口呆。 丫鬟领着三太太进来,苏棠也没起身给三太太行礼,气头上礼数不周,没人会怪罪,再者, 在松鹤堂,苏棠把老夫人的怒气都不当回事就走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三太太踩着碎茶盏片嘎吱声走过来,道,“怎么气性这么大呢,一点小事就气的要回门,这要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三太太面带笑容,语气也温和,但苏棠只听出了寒意,这哪是来做说客的,分明就是来给她施压,让她屈服的。 谢柏庭要出言护苏棠,被苏棠用眼神止住,她倒要看看三太太是怎么给她施压的! 苏棠也不说话,只冷冷一笑,反驳都在那一声冷笑里了。 那一声轻蔑的笑,笑的三太太浑身不舒坦,她就不想来做这个说客,只是老夫人要她来,不得不来。 三太太道,“大少奶奶是聪明人,咱们偌大一个王府都靠着王爷,南康郡主又是王爷的心尖儿,得罪她对你没好处。” “今儿工部侍郎夫人来府上送糕点,本是一番好意,结果却因为她孤陋寡闻,闹出这么多的不愉快来,你在外人面前那般不顾忌王府脸面,已经犯了家规了,要不是几位婶娘帮着劝,南康郡主都要罚你。” “听三婶一句劝,别闹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抬手扶额,已经在心底替三太太点了几根蜡烛了。 第46章 说情 南康郡主让苏棠跪下来敬茶,苏棠就敢在敬茶之日要他父王母妃给她敬茶,这样的性子,能受三太太这话的刺激? 果不其然,苏棠笑了,问的一脸认真,“南康郡主要怎么罚我?” 三太太蹙眉,回道,“罚跪佛堂抄够一百遍家规。” 苏棠听呆了,看向谢柏庭,“不顾王府脸面,就罚这么轻呢?” 谢柏庭,“……” “罚的轻,还劝一劝就算了,是你们靖南王府家规形同虚设,还是南康郡主掌家一向这么随意?” “……” 这话,谢柏庭真的答不上来了。 他只好看向胡诌的三太太,“还是让三婶回答你吧。” 三太太没差点气吐血,她在帮她说情,她不领情还说王府家规形同虚设,有这样不知好歹的吗?! 三太太深呼吸道,“看来是三婶错了,不该帮你说情。” 苏棠眸光瞥向三太太,皮笑肉不笑,“我就没有犯错,何需三婶帮我说情?” 三太太脸色一僵,怒气也被挑了上来,语气加重,“你当着工部侍郎夫人的面说那么一通话,就是错。” 苏棠笑了一声,起身就要走,谢柏庭赶紧将她拦下,苏棠推他道, “让我走!我服你们靖南王府了,你们靖南王府大姑娘当着外人的面质疑我没错,我解释就是我的错,说白了,不就是要我承认冲喜秘法是子虚乌有的事吗?” “既然不认可我的冲喜秘法,我还有留在靖南王府的必要吗?!” 说完,脚一抬,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一把将谢柏庭推开,大步走人。 谢柏庭撞到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 这一回,他没去追苏棠了,三太太帮南康郡主颠倒黑白,该给她点苦头吃。 苏棠走的太快,三太太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屋了,三太太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更心下不安,谢柏庭好不容易才把苏棠拦下,她帮南康郡主说情,却把人说走了,王爷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可她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三太太,让她去向一个小辈低头说软话,还当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的面,她拉不下那个脸。 她指着谢柏庭拦下苏棠,结果谢柏庭自己疼的都站不住了,哪里顾的上她。 苏棠出了门,又出了静墨轩,一路往王府大门处走,结果刚走到二门,就看到王爷走过来,王妃紧随身后。 见 苏棠红着眼过来,王妃越过王爷上前道,“庭儿不是把你劝住了吗,他给你委屈受了?” 苏棠不说话,半夏也一脸愤怒,身后许妈妈过来,王妃就看着她。 许妈妈道,“大少爷是把大少奶奶劝住了,刚刚三太太去静墨轩,说大少奶奶犯了家规,不该当着工部侍郎夫人的面说那些话,南康郡主甚至还要罚大少奶奶……” 要许妈妈说,三太太哪是来灭火的,她分明是提着油桶来的,只是大少奶奶没那么好欺负,她自己把自己烧着了。 王妃气不打一处来,王爷脸也阴沉沉的,看着苏棠道,“父王知道你受委屈了,父王让她们给你赔礼道歉。” 别人不知道苏棠是怎么给谢柏庭冲喜的,王爷一清二楚,因为陈青是王爷给谢柏庭的护卫。 苏棠红着眼眶道,“苏棠不敢,刚刚三婶还说南康郡主是父王的心尖儿,得罪她对我没好处,还说郡主要罚我抄家规,我哪敢让她给我赔礼。” 三太太追过来,听到苏棠说这话,那是真恨不得把苏棠的嘴缝起来才好。 王爷一记冷眼扫过去,三太太后背都凉透了,她强忍着惧意上前,挤出来 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三婶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瞧你还当真了,是三婶笨嘴拙舌,你就别和三婶一般见识了,你把庭儿脚踩伤了,你快回去看看。” 苏棠一脸我只想回信王府的表情。 王爷看向王妃,“你送大少奶奶回去。” 丢下这一句,王爷大步流星的朝松鹤堂走去。 南康郡主她们都在,谁都没走。 平常王爷进来,南康郡主都笑脸迎上去,这回她也犯脾气了,坐在那里一脸等着要哄的模样,结果王爷上前道,“你和柔儿去给大少奶奶赔句不是。” 一句话,屋子里所有人的声音都敛去了。 南康郡主猛然抬头看着王爷,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让我去给大少奶奶赔不是?!” 这句话是伴随着眼泪一起出来的。 王爷皱眉道,“你既信钦天监的话冲喜管用,又质疑冲喜秘法做什么?” 一句话,把南康郡主满肚子的委屈都给堵住了,堵的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谢柔替自家娘抱打不平,“父王让娘给大嫂敬茶,娘也敬了,可大嫂太不知足了,她要完这个要那个,一看就太假了,她撒谎骗人,把我们靖南王府 玩弄于股掌之间,父王也要纵着她吗?” 王爷面容冷肃,“你大哥两次吐血昏迷都很快醒来,就足矣证明娶她没错,这便够了。” 谢柔很生气,但又没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那边老夫人拨弄佛珠道,“好了,郡主可比你和王妃还要疼庭儿,当日要不是她坚持,也不会迎娶大少奶奶过门,她也就是质疑一下,本意不还是为了庭儿好,只是没想到大少奶奶脾气这么躁。” 为了谢柏庭好,就不能让苏棠离开,那就得想方设法把苏棠留下来,当日能给苏棠敬茶,今儿就能去赔礼。 南康郡主几辈子没觉得这么屈辱过,偏这份屈辱是她自找的,她恼苏棠一家横空出世,坏了她和赵王府的算计,不肯让苏棠一家好过,才逼着信王府要苏棠替嫁冲喜。 一来是气不过,二来万一苏鸿山真的继承了信王府,有个女儿在靖南王府守寡,也得受她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掣肘。 只是算盘打的噼啪响,没料到苏棠冲喜真的有用,谢柏庭不仅没死,还活过来了,还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以前连路都走不了,需要靠轮椅,现在竟然能抱着苏棠走一路了! 第47章 太重 苏棠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好欺负,甚至因为苏棠的到来,她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府多年积攒的威望一再扫地,连王爷都不顾及她的感受一而再的让她向苏棠低头! 南康郡主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去给苏棠赔不是。 苏棠没回屋,就坐在凉亭里,南康郡主看到更是来气,她堂堂郡主给大少奶奶赔礼已经够委屈她了,还要在院子里,当着一干丫鬟婆子的面,这是把她的面放在地上践踏! 最让南康郡主生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王爷压根就不觉得她委屈,让她敬茶,让她赔礼是那么的自然,这才是最伤南康郡主心的地方。 一个苏棠,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南康郡主脚步一下轻一下重的朝凉亭走去,因为愤怒,呼吸都急促,她极力压抑,迈步上台阶道,“我是关心则乱,一心盼着大少爷好,才这般重视冲喜秘法,唯恐有疏忽记错记漏的地方,为此才向工部侍郎夫人打听,倒叫大少奶奶误会了。” “府里下人嘴碎,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以后谁要再敢说一句大少奶奶趁火打劫,一律仗责四十大板,然后发卖。” 最后 一句,几乎是从南康郡主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对苏棠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 然而苏棠脸色淡淡,对南康郡主的赔礼并不满意。 屋内,谢柏庭坐在轮椅上,陈青跳窗进来道,“爷,南康郡主给大少奶奶赔不是了,还罚大姑娘去佛堂抄两百遍家规。” 意料之中的事,谢柏庭脸上没什么反应。 陈青叹道,“大少奶奶算是把南康郡主得罪死了。” 谢柏庭眼底晦暗莫测,“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陈青不理解的看着谢柏庭,“得罪南康郡主,对大少奶奶并没有什么好处。” 谢柏庭手搭在轮椅上道,“她是南康郡主求皇上赐婚才嫁给我的,她怕三个月后,我病愈,南康郡主也不放她走,这会儿,南康郡主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哪用三个月,现在就想赶她出府了。” 这女人,胆大又心细,说话做事步步为营,唯一让他不理解的就只有上吊自尽这一件事了。 陈青则道,“可爷根本不会放大少奶奶离开。” 谢柏庭斜了陈青一眼,“你话太多了。” 陈青闭嘴。 他说到爷心坎里去,爷恼羞成怒了。 爷和云二姑娘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就算云二姑娘愿意给爷做妾,爷也不会纳她,满京都的大家闺秀绝对找不出比大少奶奶更聪明,和爷还配合默契的,爷会放大少奶奶离开,除非脑袋被门挤了还差不多。 不多会儿,苏棠就回来了,打了珠帘进屋,和谢柏庭的眸光对上,某位爷一脸控诉她的狠心,“你下脚也太狠了,刚没差点被你踩废掉。” 苏棠妙目一瞪,他惹出来的破事,他还有脸叫苦,“我还没嫌弃你的脚硌脚呢。” 谢柏庭眼角一抽,一种无力感袭便全身,踩他还嫌弃他脚不够软,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他到底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谢柏庭眸光落在苏棠脸上,恨不得把她看穿。 苏棠让半夏取来药膏,让陈青送信王府去。 喝了一盏茶,苏棠就起身去了药房,撸起云袖开干,没办法,她无意和靖南王府其他人对着干,但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忍气吞声,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就已经把梁子结死了,这回更是又加了一道死结,靖南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地盘,她不多调制些药防身,真的可能活不到三个月后离开。 这边苏棠在药房忙着煎药给谢柏庭泡药浴 ,那边南康郡主带着一肚子怒火回了牡丹院,谢柔就跑了进来,红着眼眶,满脸的委屈和不信,“娘,您真的罚我跪佛堂,还让我抄两百篇家规?” 她长这么大,几乎就没跪过佛堂,也没抄过几篇家规,这惩罚对她来说太重了! 南康郡主哪里舍得罚自己女儿,还不是三太太那蠢货干的好事,老夫人让她去说好话,息事宁人,她那些话是在说情吗,分明是在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南康郡主心疼女儿,道,“是娘被气的乱了分寸,操之过急了,娘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这么说,是真的要罚她了,谢柔眼泪涌出来。 她转身跑出去,南康郡主心疼的恨不得将苏棠抽筋剥皮。 谢柔跑出牡丹院,没走几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上前道,“姑娘,您让云二姑娘办的事,她答应了,就是有个条件。” 谢柔怒气消了几分,丫鬟把条件一说,她又冷笑出声,“她倒是会捡便宜!” 一下午,苏棠都在药房忙,忙到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不知道静墨轩外是怎么传她的,她和南康郡主斗了两回,已经成功在靖南王府下人心中扎下了比 南康郡主还不能招惹的印象。 挺好的。 不敢招惹苏棠,怕苏棠挑刺找事,小厨房准备的饭菜都更精致了,第二天一早,苏棠正伺候谢柏庭穿衣,前院就送了熏香来。 半夏捧过来给苏棠过目,苏棠闻了闻,笑对谢柏庭道,“这可比你现在用的好太多了。” “托娘子的福了,”谢柏庭笑意点点。 笑的还挺开心啊,苏棠手下一用力,谢柏庭只觉得腰差点被玉带勒断,他倒吸气道,“你这女人,是想谋杀亲夫呢?” 真会抬举自己,苏棠巧笑嫣然,“用得着谋杀吗,我只要袖手旁观就能达到目的了。” 谢柏庭,“……” 这女人,一大清早就惹他不痛快。 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就陪苏棠去松鹤堂请早安,谢柏庭不用晨昏定省,但王妃让他陪着,免得再有人欺负苏棠。 谢柏庭虽然觉得自家母妃杞人忧天了,但他闲着也是闲着,让苏棠推着到处走走吹吹风也好。 只是他坐轮椅进屋,老夫人见了道,“怎么又坐轮椅了,昨儿不是能抱大少奶奶了吗?”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道,“娘子太重了,昨天把力气用完了。” 苏棠,“……” 第48章 黑心 真的。 但凡是在院子里,不当着老夫人的面,她一巴掌就朝他后脑勺呼过去了。 嫌她重,倒是别抱啊! 当时抱着不放她下来,现在又来嫌弃她重。 姥姥的。 一会儿泡药浴,非得给这混蛋加点猛料不可。 谢柏庭的回答,再配合苏棠的瞪眼,屋子里丫鬟婆子看的肩膀直抖,老夫人也忍俊不禁,嗔瞪了谢柏庭好几眼。 这时候,三房三姑娘谢薇、二房二姑娘谢梨以及四房四姑娘谢绮进来给老夫人请安。 谢薇起身道,“祖母,前儿清阳郡主来府上跟大嫂赔不是,回去的路上和云二姑娘的马车撞上,我刚刚听说清阳郡主撞的很严重,额头要留疤。” 女儿家是最在乎脸蛋的,起一两颗红疹都忍受不了,何况是撞伤留疤。 老夫人知道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马车相撞的事,基本上发生在靖南王府这条街的事,靖南王府都知道。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外面南康郡主走进来道,“清阳郡主在沁玉轩并非故意撞倒花盆,也没有伤到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康王爷带她来府上赔礼道歉了。” “她回去的路上受伤,于情于理,我靖南王府 都该派个人去探望一下,原本大少奶奶去再合适不过的,但她要照顾大少爷,还是让柔儿去吧。” 谢柔这会儿正在佛堂抄家规,南康郡主这摆明了是替女儿揽差事免责罚。 老夫人点头,正要开口,苏棠先一步道,“相公这两日气色不错,我去康王府一趟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不虞。 老夫人便道,“那就大少奶奶去吧。”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适时来了一句,“母妃一直不得空去探望康王妃,去问问母妃要不要和你一块儿去。” 苏棠就和老夫人福身,推着谢柏庭告退。 苏棠和谢柏庭到天香院的时候,王妃已经让宁妈妈备好了探望礼,准备去康王府了,听苏棠要去,王妃道,“母妃就去就成了,今儿天气不错,你留下陪庭儿在府里转转。” 苏棠看向谢柏庭,给谢柏庭使眼色,谢柏庭便道,“娘子在京都朋友不多,清阳郡主是唯一一个,还是让她和母妃一块儿去吧。” 王妃点点头,苏棠忙道,“母妃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点东西。” 怕王妃久等,苏棠赶紧推谢柏庭回去,进了屋,半夏 就道,“虽然王妃备了探望礼,但姑娘空着手去不好看,要带些什么呢?” 她知道姑娘调制了药膏,但人家是康王府郡主,不缺药膏用。 苏棠朝梳妆台走去,拿起那套她回门戴的头饰,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扭眉看着她,“给我做什么?” 苏棠道,“我是让你买下来。” 谢柏庭道,“我买它做什么?” 苏棠心累,一眼就懂的事,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唇舌解释,“这套头饰是云二姑娘从清阳郡主手里抢到手的,既然送礼,自然投其所好了,你要不买下来,我就把它送给清阳郡主了。” “随便,”谢柏庭眼底平静如古井,看不出半点情绪。 居然随便她,苏棠看着他,再问一遍,“你确定不买下来?”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漫不经心道,“一千两,我勉为其难收了。” “一千两?就算送当铺,这也能当两千两了好么,做人心不要太黑,”苏棠呲牙。 谢柏庭瞥了苏棠一眼,一字一顿,“是你给我一千两。” 苏棠,“……” 这厮心已经黑成炭了吧。 不让她戴这套首饰,还让她倒贴一千两,大白天的想什么美事呢。 苏 棠干脆果断的把锦盒一合,“就送这套了。” 把锦盒交给半夏拿好,苏棠迈步出门去。 苏棠没有去天香院,直接往王府大门处走,在二门处追上王妃,然后跟着王妃一道出门。 王妃的马车很宽敞,就没有另外给苏棠备马车了,等王妃上马车后,半夏把苏棠扶上去。 苏棠知道王妃性子温和,但怕王妃不喜她掀开车帘看窗外,只能端坐发呆了,觉察王妃看着她欲言又止,苏棠忙道,“母妃可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王妃想问问苏棠是怎么给谢柏庭冲喜的,但之前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逼问过苏棠,苏棠什么也没说,才叫她们更怀疑苏棠冲喜秘法是子虚乌有,才有后面请工部侍郎夫人那些事。 王妃握着苏棠的手道,“你要不想回答便算了,母妃只是想问问庭儿在沁玉轩晕倒怎么那么快就醒了过来?” 这一年来,谢柏庭只要晕倒,不论施针还是服药,至少要大半天才会醒来。 苏棠猜到王妃问的是谢柏庭的事,倒也不是不能如实告诉王妃,只是靖南王府南康郡主只手遮天,难保王妃身边没有南康郡主的人,她会医术的事越少人知 道越好。 苏棠不好明着回绝王妃,只好把谢柏庭拉出来做挡箭牌了,“相公不让说,要不母妃直接问相公吧?” 王妃愣了下,旋即失笑,“好,母妃不问了,只要庭儿好便够了。” 苏棠乖巧点头。 两刻钟后,马车徐徐在康王府大门前停下。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康王府门外立着的两头大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 康王府下人见是靖南王府马车,虽然不认得苏棠,但看到王妃从马车内出来,当即从门内喊到道,“快去禀告王妃,靖南王妃来府上了。” 苏棠扶着王妃迈进康王府,由丫鬟领着她去康王妃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到康王府管事的送一位太医出来。 王妃认得那太医,毕竟谢柏庭病了几年,宫里的太医就没有王妃叫不出名号的,那太医给王妃行礼,王妃问的,“刘太医,康王妃情况如何?” 刘太医叹息一声。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回答都在那一声叹息里了。 王妃心往下沉了沉,苏棠扶着王妃道,“先去看看吧,我相信康王妃是个有福之人,会好起来的。” 王妃拍拍苏棠的手,迈步进院子。 第49章 把握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儿,还有一阵咳嗽声。 丫鬟扶康王妃靠在大迎枕上,她有气无力的吩咐,“把门窗打开通通风。” 王妃走上前,真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康王妃住的屋子,她来过不少回,单看着靠在绣牡丹大迎枕上的臃肿夫人,王妃决计认不出那是康王妃。 王妃极力忍耐,眼泪还是涌了出来,“慧心,你……” 康王妃闺名慧心。 看到王妃来,她也泪花闪烁,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怕我过病气给你。” 说着,看到站着王妃身边的苏棠,她道,“这位莫不就是庭儿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 一句话,康王妃连喘了好几口才说完,听得苏棠都想打断她。 丫鬟搬来椅子,王妃坐下来,才点头道,“清阳在靖南王府外和云二姑娘的马车撞上,我来看你,顺带看看她,棠儿过意不去,跟着一块儿来了。” 康王妃坐起来些,道,“清阳出事,我才知道王爷带她去靖南王府了,万幸大少奶奶和庭儿都没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 王妃嗔她道,“说什么呢,清阳又不是故意的,你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王妃想和康王妃多 说会儿话,对苏棠道,“你随丫鬟去看清阳郡主。” 苏棠就跟丫鬟走了。 清阳郡主伤的是额头,但马车突然被撞,不止受伤,还受了惊吓,两天了,腿还软绵的,夜里做噩梦。 更重要的是,她额头伤的很严重,太医都说很难不留疤,那就是留定了,她不想出门,不想被人看见。 要今天来的是别人,清阳郡主肯定不会见,但她厌恶云二姑娘,她知道苏棠也讨厌云二姑娘,又放着谢大少爷专程来看她,不见说不过去。 就是看到苏棠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了额头,苏棠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清阳郡主这才把手松开,伤口已经结痂了,但还未脱落,确实伤的不轻,苏棠道,“放心吧,不会留疤的。” 清阳郡主鼻子酸涩,没有说话,这样安慰的话她听太多了。 苏棠从半夏手里接过药膏递给清阳郡主,笑道,“我不是宽慰你,我是说真的,你用这个药膏,要是留疤,你找我。” 清阳郡主盯着苏棠手里的小瓷瓶,犹豫着伸手接了,不管有没有用,都是苏棠的一片心意,不好拂了。 苏棠怕她不用,道,“你这点小伤,和我相 公比根本不叫事,我都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何况是你了。” 清阳郡主呆呆的看着苏棠,苏棠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说。” 清阳郡主不知道苏棠要和她说什么,摆手让丫鬟都退下,只余下半夏站着苏棠身后。 关门声传来,清阳郡主才看着苏棠,苏棠指着清阳郡主手里的药膏道,“这药膏是我亲手调制的,还有你母妃的病,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医治。” 清阳郡主目瞪口呆,一起惊呆的还有半夏。 姑娘都没给康王妃把脉啊,她就敢说有七成把握能治康王妃,七成把握已经是很大的把握了,太医要有三四成把握,都不会叹息成那样。 清阳郡主震惊的看着苏棠,又激动又不敢相信,“你,你……谢大少爷昏迷是你救醒的?” 苏棠轻笑点头。 清阳郡主当即掀开被子下床,抓过苏棠的手就往外走,苏棠道,“我会医术的事王妃并不知道,一会儿你支开她。” 清阳郡主很不理解,但只要能治好她母妃,别说支开王妃了,让她做什么都行。 再说康王妃,身体已经虚弱到说不了一会儿话就坚持不住喘气了,王妃心疼的让她 别说了,康王妃苦笑道,“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面了,你还不让我多说几句……” 王妃鼻子酸涩,“别说丧气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康王妃侧头就看到清阳郡主过来,康王妃愣住了,她女儿自打受伤回府就没出过门,平常一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她屋子里轰都轰不走,这两日是怎么派丫鬟去叫都不来,谢大少奶奶去了一回,她女儿就肯出屋子了? 康王妃抬手道,“让母妃看看你额上的伤。” 清阳郡主道,“刚刚苏棠姐姐送了我一点药膏,说用了不会留疤,母妃别担心。” 原来如此,康王妃向苏棠道谢。 清阳郡主福身给王妃行礼,支支吾吾道,“清,清阳能不能求王妃一件事?” 王妃道,“什么事?” 清阳郡主就道,“母妃病了,没法指导我针线活了,她总夸王妃手灵巧,您难得来一趟,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康王妃怪嗔清阳郡主,“平常没见你这么用心,靖南王妃难得来陪母妃说说话,你还要她指导你……” “就一下下,”清阳郡主撒娇道。 “女儿又不笨,一学就通了。” 康王妃嗔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清阳郡主努嘴,王妃道,“我去看看。” 清阳郡主的绣架就在那边窗户处,她摆手让屋子丫鬟都退出去,丫鬟们一脸疑惑,但都听话的走了。 苏棠站在床边,康王妃看着她,也不知道和苏棠聊些什么,正准备再问问谢柏庭的情况,结果苏棠先开口了,“我看看您的腿。” 不等康王妃说话,苏棠已经把被子掀开了,捏了捏康王妃双腿浮肿情况。 康王妃全身浮肿,从脚到脸,情况确实严重而且凶险。 康王妃一脸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女儿清阳郡主的不懂事是为了支开王妃。 苏棠把被子盖好,然后才给康王妃把脉,把的很认真,认真到康王妃想起了王妃刚刚说的话,王妃是这么说的,“我从来不信冲喜会有用,但这回确确实实,庭儿娶了大少奶奶,情况大有好转,要不让康王爷找钦天监给你算算,还有江湖术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试试吧。” 哪里是冲喜管用,分明是大少奶奶会医术。 苏棠把过脉后,把康王妃的手放回被子里,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就去看王妃教清阳郡主怎么绣兰花了。 第50章 庸医 看到苏棠过来,还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清阳郡主一颗心都快要跳飞起来了,然后一不留心就把手给扎了,疼的她赶紧嗦住。 苏棠笑道,“我看还是等康王妃身子好了,你再去靖南王府和母妃请教吧。”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 王妃就又去陪康王妃了,清阳郡主领着苏棠走了。 出了门,清阳郡主就迫不及待的问苏棠,“我母妃还有得治吗?” 苏棠点头,“我一会儿把方子写下来,另外还要配合施针,我没法常来,只能找个大夫帮忙了,另外就是药方……我的方子一般大夫可能看不懂,你只管信我。” 康王爷不可能不验方就直接给康王妃服药,清阳郡主也不敢把自己母妃的命交到她手里,肯定会找大夫检查,不说有没有用,至少要确保不会让康王妃雪上添霜,这是人之常情,苏棠理解。 但她怕自己不说清楚,这一趟白跑就算了,但康王妃的病真的耽搁不了多久了。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领着苏棠去开方子。 差不多忙完,王妃也准备告辞了,清阳郡主送她们出府。 到大门处,半夏从马车里拿出锦盒,苏棠接过递给清阳郡主,清阳郡主道,“这是?” 苏棠笑道, “你那一千两我不能白收,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清阳郡主连连摇头。 “你先看看再拒绝不迟,”苏棠道。 清阳郡主这才接过,打开就看到那套她心水了很久,却被云二姑娘抢走的头饰,她看着苏棠。 苏棠笑道,“可还喜欢?” 清阳郡主重重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不是受一通吓就怕了的人。 撞马车的仇,她一定会报。 她甚至期待云二姑娘看到这套头饰戴在她头上的样子了,一定会气的她跳脚。 目送靖南王府马车离开,清阳郡主才转身回府。 彼时,康王府又请了两位大夫进府,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夫,出名的不出名的,只要会看病,都来过康王府了,她的母妃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还是老样子,大夫看后直摇头,康王爷面如死灰,清阳郡主从怀里摸出那两张方子,给大夫道,“我这里有张方子,你们看看能不能治我母妃的病。” 其中一大夫接过,看了两眼就道,“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子,连最起码的十八反十九畏都不知道,甘草反甘遂,乌头反半夏,这就是张庸医开的害人方子。” 另外一大夫看后道,“这方子是万万不能给康王妃用的 ,江湖郎中的方子,还是少信为好,治不了病不说,反会害人。” 康王爷看清阳郡主,“你从哪个江湖郎中拿来的方子?” 清阳郡主朝康王妃走去,“母妃……” 康王妃知道这方子是苏棠开的,看着清阳郡主乞求的眼神,康王妃道,“我试试吧。” 康王爷道,“胡闹,大夫都说不能用的方子,怎么能试?” 清阳郡主道,“父王,给我方子的人说了,这药方一般大夫看不懂,要不,您把方子送去给赵院正,让他看看行不行?” 如果连赵院正都看不懂,那京都应该就没大夫能看懂了。 两个一般大夫站着那里,脸都憋红了。 这么明显有问题的方子,还用得着请教太医院院正吗? 康王爷头疼,他女儿怎么回事,怎么今儿这么不拿她母妃的命当回事了,偏王妃还向着她,康王爷道,“父王就依你这回。” 康王爷让侍卫送药方进宫询问赵院正,结果赵院正跟着侍卫一起来了。 康王爷见了道,“赵院正怎么来了,那药方是不是张庸医方子?” 赵院正回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这药方我看的也不是很懂,但直觉告诉我,是张奇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康王爷忙 道,“能治好内子的病吗?” 赵院正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他也没有把握。 “照方服用,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活,要么死。” 康王爷脸色一白,赵院正则问道,“这药方不知道是谁开的?” 康王爷看着清阳郡主,清阳郡主哪敢说啊,连王妃都不知道苏棠会医术,人家专程来给她送药救她母妃,她能把人抖出来吗? 清阳郡主看着康王妃,康王妃知道清阳郡主不能说,她知道就成了,她道,“王爷,我信这是张奇方。” 清阳郡主把另外一张施针的方子递给赵院正,赵院正看后,对比两张药方的笔迹,确认是出自一人之手,道,“能把施针走穴写的这么细致,开方子的人医术不在我之下。” 清阳郡主心下更为震惊,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医术比赵院正还要高…… 转念,震惊就消退了。 要苏棠的医术比赵院正差,她就救不了谢大少爷了。 康王府管事的拿方子去抓药,煎了送来给康王妃服下,没多久,康王妃就吐的天昏地暗,别说早上吃的粥了,昨儿晚上吃的都给吐了。 似乎没什么效果。 康王妃吐的奄奄一息,清阳郡主都急了,对赵院正道,“怎 么我母妃吐的这么惨?” 赵院正也摸不透呢,只道,“呕吐倒也是排湿气的一种,只是一副药也看不出效果来……” 这是让继续服用的意思—— 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还不换方子。 康王爷不同意。 但他不同意,康王妃坚持,他也没辄。 再说苏棠,出了康王妃,就和王妃一起坐马车回了靖南王府,在花园处分开,王妃回天香院,苏棠回静墨轩。 进了院子,苏棠随口问了一句,“爷在哪儿?” 清扫小丫鬟忙回道,“大少爷在书房。” 心下羡慕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真好,出门回来头一件就是问大少爷,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分离呢,正想着,就见苏棠回屋了。 还有说话声传来: “姑娘不去书房吗?”半夏问道。 “去书房做什么,坐马车累死了,歇会儿,”苏棠答。 小丫鬟,“……” 小丫鬟拿着扫把,脸都憋红了。 苏棠回屋,就闻到一股熏香,她看了眼那边雕瑞兽玉香炉一眼,坐下倒茶道,“这熏香不好闻,换上早上送来的。” 半夏过去拿熏香,看着柜子上空空的,半夏眉头扭了扭,早上送来的熏香,没来得及收,就随手放在了柜子上,怎么不见了? 第51章 心虚 半夏怕自己记错了,在几个可能会放熏香的位置找了找,都没看到,她赶紧出去,逮着个丫鬟道,“大少奶奶去康王妃这段时间,有人进过屋子吗?” 丫鬟正要说话,那边许妈妈过来道,“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半夏回道,“早上送来的熏香不见了。” 还以为什么事呢,许妈妈道,“早上熏香送错了,那是给老夫人准备的熏香,错送到大少奶奶这里来了,绣房又派人来拿走了。” 屋子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窗户开着,许妈妈说话声音不小,苏棠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到早上看过熏香和谢柏庭说的话,顿觉打脸,还好谢柏庭不在,不然一记眼神瞥过来,她得多尴尬,只是给老夫人的熏香也能错送到她这里来,靖南王府下人办事未免也太马虎了些吧。 这般想,那边许妈妈走了进来,问了问两件院子里的事,苏棠道,“许妈妈是王妃信得过的人,静墨轩交给你打点,我放心,这些小事不用问我。” 许妈妈就没见过这么对管家权不上心的,哪有一点不过问,全部丢手的,难道不准备找机会立威了吗? 想到昨天南康郡主来给苏棠赔礼,许妈妈又把这句话收了回去,大少奶奶早立威过了,还是拿靖 南王府当家郡主立的威,效果没有比这更好了。 许妈妈没走,苏棠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许妈妈可是还是有事要和我说?” 许妈妈犹豫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大少奶奶说。” 苏棠皱眉,“许妈妈直说就是。” 许妈妈这才道,“大少奶奶不让丫鬟随便进屋伺候,今儿您和半夏都不在,大少爷又去了花园,绣房来取熏香时,屋子里没人,又要的急,您的丫鬟春桃进来拿的熏香,我进屋的时候,她正翻您的梳妆台……” 装熏香的锦盒不小,是绝对不会放到梳妆台里的,春桃看到她的时候,神情慌张,眼神乱瞟,一看就知道她在心虚,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似的。 许妈妈知道苏棠身边只有半夏是她从清州带进靖南王府的,其他陪嫁丫鬟都是信王府准备的,云三太太给自己女儿挑的配房丫鬟,对苏棠未必有多少忠心。 许妈妈不想管苏棠陪嫁的事,但她知道又不能不说,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哪怕落大少奶奶面子,她也得照实说。 苏棠眉头拧了拧,朝梳妆台望去,许妈妈便道,“厨房还有点事,我就先去忙了。” 待许妈妈退下,半夏也看着梳妆台,奇怪道,“春 桃鬼鬼祟祟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帮云二姑娘偷姑娘的首饰?” 行为鬼祟,必要缘故。 但偷首饰…… 苏棠觉得不至于。 虽然她的首饰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其中不乏云二姑娘的心头好,但既然能全部给她,就说明对云二姑娘而言可有可无,让春桃偷也至多偷一两件,还极容易被发现。 再者,因为谢柏庭不喜她佩戴云二姑娘的首饰,梳妆匣里的首饰都换成她的了,要偷也不在梳妆台,而是在库房才是。 还有今儿她去康王府探望清阳郡主,是谢薇引的头,南康郡主明知道她不会同意谢柔去,却偏那么说,似乎有意将她支去康王府,绣房送错熏香,又在她们和谢柏庭都不在的时候来取,配合的这么好,才给了春桃进她屋乱翻的机会。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苏棠不信。 可偷首饰,苏棠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只要信老王妃说有几件云二姑娘心头好,当初手忙脚乱让她代进了靖南王府,给她同样的补偿,她还能不给信老王妃面子,把那些首饰还给云二姑娘吗? 偷东西就难免有被人发现的时候,春桃不就被许妈妈误打误撞给撞见了,所以春桃翻梳妆匣必然有别的缘故。 苏棠把梳妆匣 一一打开,首饰摆满桌子,最后在梳妆匣的暗格里翻出来两张万两的银票。 半夏还从未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那可是两万两啊,她一个月月钱才不过二两,她伺候姑娘十辈子都没有这么多钱啊,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道,“这银票是真的吗?” 一句话,苏棠听怔住了,疑惑骤然解开。 如果春桃进屋翻梳妆匣有南康郡主在背后相助,那极可能是冲着信王府给她的陪嫁银票来的。 她和沁玉轩无冤无仇,沁玉轩却凭白污蔑她的名声,她和谢柏庭一口气从沁玉轩买了四万多两的首饰,让沁玉轩损失不小,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直觉告诉她当日沁玉轩针对她是谢柔在背后授意。 谢柔让沁玉轩搭上名声,还损失银钱,沁玉轩必不会答应,必然会私下找南康郡主要补偿。 就南康郡主那性子,能忍的下才怪了。 眸光落在手里银票上,苏棠笑了笑—— 南康郡主这是想羊毛出在羊身上呢。 让春桃偷走她的真银票,回头她在不知情拿假银票买东西,不止丢脸,还犯法。 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苏棠也不知道王爷是瞎了那只眼,满心满眼都是她。 苏棠对银票看了又看,她没见过真银票,是以手上 这两张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也分不出来。 然后苏棠就带着两张银票去了书房,走到谢柏庭书桌前,把银票递给他。 谢柏庭眉头一挑,笑道,“你是打算让我把信王府给你的那些陪嫁首饰都收了?” 再说这样气死人的话,信不信姑奶奶呸你一脸。 苏棠翻白眼道,“你帮我看看这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柏庭扶额,道,“信王府给你的陪嫁,不至于是假的。” “我怕被人掉包了,”苏棠道。 谢柏庭这才接过,看了几眼,道,“是真的。” 真的就好。 苏棠挑眉,“能给我弄两张假的吗?” “……这是犯法的行为,”谢柏庭黑线道。 还挺遵纪守法的啊。 苏棠手撑书桌,笑容绚烂胜过天际晚霞,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婉转,“不知道你们这里无证行医是不是也违法?” 谢柏庭,“……” 他看着苏棠,眼底含笑,“娘子这么问,是准备自首,还是要为夫大义灭亲送你去蹲大牢?” 苏棠的暴脾气,笑容一收,怒拍桌子,“你就直说,到底帮不帮我?” “……帮。” 苏棠怒气没差点卡死自己,这混蛋,早答应不就成了,非要她发火才好说话,有毛病呢这是? 苏棠拿过银票,转身就走。 第52章 上火 吃过午饭后,苏棠就去药房给谢柏庭准备药浴,现在添热水这样的事,苏棠已经交给陈青了,她让半夏把康王爷带来的那些调补身子的药材都拿出来。 对那只血参,苏棠实在是爱不释手,看着都移不开眼,让她下手掰几根须下来都舍不得。 但康王妃的病需要调补,她开的方子用药很猛,治大病用猛药,能尽快缓解症状,但要完全恢复,至少还要调养两三个月。 血参罕见难得,康王府十有八。九也是为康王妃才寻的,只是康王妃那身子骨用不了,这才拿来消靖南王府之怒,到她手里,又迂回用到康王妃身上。 狠狠心,苏棠把血参切了,这只血参药性太强,只需三分之一便足够,半夏在一旁看的都不忍直视,那架势好像苏棠切的不是人参而是人参小人。 这边苏棠抓药捣药,忙的不可开交,那边王妃吃过午饭,闲来没事习惯来看看儿子情况如何。 进了院子,知道谢柏庭在书房看书,她就直接来书房了。 敲了敲门,没人应,王妃唤了两声,还是没人吱声。 王妃就猜谢柏庭应该在书房后院,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陈 青从屋内出来,就看到王妃带着丫鬟过来,忙上前阻拦道,“王妃,您怎么来了?” 王妃依稀听到捣药声,但这声音她不是很熟悉,分辨不出来,陈青怕王妃要去,只能撒谎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歇下了。” 歇下了? 庭儿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啊。 王妃听愣住了,她看了小屋一眼,耳根微红。 庭儿也真是的,这、这还是大白天就…… 王妃赶紧转身走了。 陈青回屋的时候,苏棠正给谢柏庭施针,陈青上前道,“王妃刚刚来探望大少爷,我怕她进来,就说您和大少奶奶睡下了……” 苏棠手一抖,扎下去的银针力道没把握好,重了两分,疼的谢柏庭倒吸了口凉气。 陈青后背一寒,忙道,“大少奶奶息怒,我不是故意让王妃误会的。” 苏棠咬牙,“我知道。” 在被王妃撞破她会医术和误会她与谢柏庭白日宣淫中,还是被王妃误会些好…… 何况经此一事,王妃以后应该都不会来书房小院了。 苏棠在药房一忙就是一下午,忙的腰酸背痛,出书房的时候都在揉肩膀。 吃晚饭的时辰,饭菜摆了一桌,丰盛更胜昨天 ,这还不算,许妈妈还亲自端了一只熬的喷香的乌鸡汤来。 给苏棠和谢柏庭一人盛了一大碗,许妈妈笑的脸上褶子都添了好几道,“这是王妃亲自熬了让丫鬟送来的,放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大少爷大少奶奶多喝些,不要辜负王妃的一番心意。” 苏棠,“……” 谢柏庭,“……” 大晚上的吃的这么补,身子骨怎么架得住啊。 但王妃一番心意,确实不好辜负,苏棠硬着头皮把一整碗鸡汤都喝了,许妈妈还要给她盛,苏棠赶紧道,“够了,够了,不能再喝了。”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贪多啊,吃的时辰不对,蜜糖也能成砒霜。 许妈妈知道女儿家怕吃多了胖,可这样白天黑夜的消耗,哪里胖的起来,再者稍微有点肉将来也好生养些啊。 见苏棠实在不肯再吃,许妈妈就盯上了谢柏庭,不仅又盛了碗鸡汤,两只鸡腿也都放在了谢柏庭碗里。 苏棠一边吃着饭,一边看谢柏庭生无可恋的把两只鸡腿都吃光,许妈妈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棠憋笑道,“还好,没让你把整只鸡都吃光。”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还笑。” 苏 棠一脸无辜,“我不笑,难道你想看着我对着你哭啊?” 谢柏庭心累。 这女人的伶牙俐齿是他生平仅见。 苏棠夹菜吃道,“一会儿吃完饭,多去花园走两圈。” 吃完饭后,谢柏庭和苏棠一起起身,只是一个出门,一个去小榻坐下了。 谢柏庭走了两步,发现苏棠没跟上,眉头一皱,“你不去花园?” “要去的是你,我又不用,”她都快累惨了,她也没吃多少饭,吃了不少素菜而已。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道,“药浴已经够补了,再那两碗加了那么多料的鸡汤下去,你晚上别想睡了。” 虽然身体虚,但再虚也是男人啊。 谢柏庭磨牙,“你怎么不阻拦我?” 苏棠眨眨眼,无辜的跟山间麋鹿一般,就是说出口的话忒气人了些,“我觉得我这年纪不应该懂那么多……” 谢柏庭没差点猝死。 他直接气走了。 半夏不放心的看着苏棠道,“补过头了,真的没事吗?” 苏棠喝茶,轻笑,“倒也不至于到那程度。” 要真的威胁到谢柏庭的小命,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啊。 只是谢柏庭每天都在书房小院泡药浴,要 王妃以为他们每天大白天都腻在一块,天天给他们炖乌鸡汤,还是加许多料的那种,谁架得住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委屈谢柏庭受点罪了。 这回谢柏庭受罪不小,在花园里转了两圈,即便是闲庭散步,后背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热气直往外涌。 鸡汤他确实喝了不少,但以他的身子骨绝不会如此,这几日天天泡药浴加施针,除了把皮肤泡褶皱了之外,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还以为效果甚微,这一回,算是见识到了。 谢柏庭走两圈回来,苏棠正在屋子无聊的翻书,见他坐下连灌了两盏茶,肩膀抖了几下。 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爷,沐浴准备好了……” 谢柏庭放下茶盏起身,苏棠想到什么,连忙道,“你不能洗冷水澡。” 谢柏庭脚步一滞,回头看苏棠的眼神已经带火苗了,苏棠可不怕他,又不是她让王妃误会的,更不是她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喝那么多鸡汤的。 谢柏庭觉得苏棠就不能开口,他一开口,他怒气就蹭蹭蹭的往头顶心涌,再加上他现在已经上火了,更是难受。 这女人绝对是来折磨他的! 第53章 血参 不能洗冷水澡,谢柏庭稍微泡了下就回屋了,回来的时候,头发上的水还往下滴,衣裳半解,虽然苏棠每天都看到,但感觉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诱惑,她看了两眼,咽了下口水就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手里枯燥的书上,连书拿倒都没发现。 还是谢柏庭走过来,把她书拿走,苏棠耳根微红,道,“你拿我书做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倒着看书还看的这么认真的,”谢柏庭语气戏谑。 “你想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 苏棠本就脸红,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起来,觉察谢柏庭靠过来,苏棠身子后倾,紧张道,“你,你要干嘛?” 谢柏庭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会发生点什么?” 泡药浴又吃的那么补,还不能冲冷水澡,他现在就是一团火,这女人明明知道结果却袖手旁观,这可恶的性子,今儿他不找回点场子,绝对还有下回。 本来只想吓唬苏棠,但真靠近了,竟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一双剪水瞳眸,仿佛带着巨大的吸力,让他移不开眼,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儿。 他离的那么近,近到呼吸都喷打在她的脸上,眼睛都不敢眨,怕修长的睫毛会扫到他,身后没处可逃了,苏棠极力的往后仰,想推开谢柏庭,但腾不开手,自然也没了之前的气势,怂了下来,“我, 我帮你放血降火……” “不必。” 现在知道求饶了? 晚了! “呃,确实用不着了……” 苏棠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因为某男流鼻血了。 谢柏庭只觉得鼻子处一凉,他连忙站直身子,手一碰,就沾了好几滴血,他耳根红透,背过身去。 没有回头,谢柏庭也感受到苏棠在偷着乐,肩膀直抖。 谢柏庭过去拿帕子止血,苏棠从小塌上下来,问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 这两个字从谢柏庭牙缝里挤出来,眸底带着很深的怨念,她要真心帮忙,就没这么多事了。 苏棠围着谢柏庭转了半圈,闷笑道,“别客气啊,你身子骨比我想的要好的多,也泡了几天药浴了,我给你再逼回毒血。” 苏棠以为要泡上七八天的药浴才能逼毒一回,但她显然低估了谢柏庭的武功,才泡了两天药浴,就有力气抱她走那么长一段路,应该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苏棠说着,过去把门落栓,等回来,手里就多了副银针,示意谢柏庭躺小榻上去。 这是苏棠第三次给谢柏庭施针逼毒,前两次都在他昏迷的时候进行的,这次是清醒,还流着鼻血的情况。 苏棠下针很快,不多会儿,银针就都扎在了谢柏庭胸前和脑袋上,又拿茶盏来接毒血。 血从指尖滴下,很快鼻血就止住了,苏棠一方淡 蓝色绣兰花的帕子被他的血沾的不能看,不过这绣帕也不是她的,她也不习惯用绣帕。 一逼毒,就是两刻钟。 苏棠累的够呛,谢柏庭就更惨了,毒血才放到一半,人就晕了过去,在小榻上过的夜。 翌日醒来,苏棠疲倦尽消,谢柏庭虽然人醒了,但头晕乎乎的,几乎站不住,缓了半天才略微恢复了一点儿,苏棠就不让他陪着去松鹤堂请安了。 这回去的早,快到的时候,碰到了王妃,见苏棠精神还不错,王妃温和道,“庭儿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苏棠就怕王妃不问了,当即道,“昨儿相公补过头,晚上流了不少鼻血,我就没让他陪我来了。” 王妃心一提,唯恐谢柏庭流鼻血人也昏迷,自责道,“是母妃好心办坏事了,庭儿没大碍吧?” 苏棠摇头,“母妃别担心,相公没大碍,就是他不忍心母妃亲自熬的鸡汤浪费了,才多喝了些。” 王妃又心疼又生气,她平常闲着没事干,炖点鸡汤又不费什么力气,结果碰到这么个死心眼的儿子,叫她说什么好。 王妃决定以后都不给儿子炖什么鸡汤了,都是鸡汤,谁炖不是炖,然后和苏棠一起进松鹤堂。 绕过屏风,二太太看到王妃,就问道,“大嫂,昨儿你去康王府,康王妃还好吧?” 王妃轻摇了下头,二太太就道,“那就是真 的了。” 王妃蹙眉,“什么真的?” 二太太叹息,“听说昨儿康王妃吐惨了,半夜人吐晕了过去,大半夜的还把赵院正请了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妃脸色一白,苏棠看的出来王妃和康王妃关系是真不错,道,“母妃别担心,康王妃吉日自有天象,呕吐并非都是坏事,许是药方子起作用了呢。” 二太太笑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就是会宽慰人。” 南康郡主端茶轻啜,喝了两口,把茶盏放下,看着苏棠道,“昨儿你去康王妃探望了清阳郡主,就直接回府了?” “嗯。” 苏棠点头,不懂南康郡主为何这么问,她和王妃一起出去的,难道王妃去哪儿还需要和她南康郡主报备不成?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的马车相撞,清阳郡主伤的那么重,云二姑娘只怕也难免受伤,你去探望了清阳郡主,却不回信王府看看?” 得,昨天把她支去康王府,给了春桃下手之机,结果被许妈妈误打误撞错失良机,今儿又准备把她支去信王府呢。 这么费尽心思,她要不成全她,都对不起她这么关心云二姑娘。 苏棠脸上闪过一抹安排不周的惶恐,连忙补救道,“怎么会不去呢,信王府为了相公冲喜是操碎了心,只是我不敢离开相公太久,再加上信王府也没给 我报信说云二姑娘伤的重,我便打算今儿再回去。” 毕竟爹娘都在信王府,看来很怕信王府动怒啊,亏得她还以为他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呢。 南康郡主用绣帕擦嘴角,道,“康王府送给老夫人的血参,老夫人心疼大少爷,让给大少爷调补身子,我看大少爷身子虚弱,虚不受补,还是不要吃为好。” “当初大少爷遇刺,若不是信王府大少爷及时发现,只怕他就命丧狩猎场了。” “如今云大少爷生死未卜,大少爷理应尽些孝心,那只血参,就送去给云三老爷补身子吧……” 苏棠还真不知道信王府大少爷救过谢柏庭的命。 做人不能忘本,云大少爷如今下落不明,谢柏庭代为孝敬一下云三老爷,这是知恩图报,苏棠不反对。 但南康郡主就这么点名让他们把血参送给云三老爷,手就伸的太长了,如何报答那是谢柏庭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安排,她南康郡主只是管王府中馈而已,又不是谢柏庭的亲爹亲娘了。 再者谢柏庭身子虚,不能吃血参,云三老爷生病就不虚了吗? 动动嘴皮就想拿她手里的血参卖信王府三房人情,她南康郡主上辈子莫不是个算盘,打的这么响。 她要顺了南康郡主,她就不是苏棠了,何况血参她已经切了,苏棠道,“王府还有差不多的血参吗?” 第54章 感动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冷色,“你舍不得?” 苏棠摇头,“不是舍不得,而是昨儿从康王府回来我就把血参切了,如今血参只剩半根了……” “既是送礼,送半根实在不像话。” 王妃一听,看向苏棠,“你给庭儿吃血参了?” 要是还吃了血参,那流鼻血就不一定是鸡汤吃出来的火气了,她加的那些药材加起来也比不上血参一根参须的威力。 苏棠继续摇头,“没给相公吃,我听说人参酒不错,想着没准儿对相公的病有帮助,就切了半只泡酒。” 众人,“……!” 二太太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拿血参泡酒?!” 苏棠看着她,二太太又补了一句,“你竟然拿血参泡酒?!” 二太太只差没把暴殄天物四个字拍苏棠脑门上了。 她可知道血参有多珍贵有多难得,她实在要泡酒,不能拿普通一点的人参泡吗?! 二太太心肝肉疼。 苏棠一脸无辜,“我知道血参珍贵,泡之前我问相公了,相公说连康王府都有,咱们靖南王府肯定少不了,让我放心大胆的泡,还是我自己舍不得,只泡了半支。” 可怜谢柏庭人在屋子坐,锅从天边来。 在大家 心底,更重要的是在王妃心底,他这个儿子为了哄媳妇开心,已经学会吹牛了,王妃甚至能想象的出来自家儿子歪在轮椅上一本正经吹牛的样子。 谢柏庭,“……” 见没人接话,苏棠怯生生的问了一句,“难道靖南王府没有吗?” 她看着南康郡主问的。 把南康郡主脸都问绿了。 论权势,康王爷就是个闲散王爷,和手握重兵的靖南王没得比,好东西都是越权贵越唾手可得,连康王府都有的东西,靖南王府却没有,这说不过去。 苏棠道,“相公骗我呢,也不知道信王府有没有,那我把剩下半支送去……” 王妃扶额,“送半支实在不像话,云三老爷也未必能吃,还是从库房选支人参送去吧。” 就算再珍贵的东西,送吃过的用过的难免被人视为羞辱,不如不送。 二太太心痛道,“剩下半支,可别浪费了。” 言外之意,让苏棠孝敬给老夫人,但苏棠装傻听不懂,乖巧的点头,“我一定收好,要是人参酒管用,我就再接着泡。” 二太太,“……” 不想和她说话了,乡下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懵懵懂懂的能气死个人,都说了血参泡药 酒浪费,她还想接着泡,那支血参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落到大少奶奶手里,物不能尽其用。 既然要回门,苏棠就起身告退了,她前脚回静墨轩,后脚人参就送来了。 一只七八十年的人参,比血参差太远了,但她带回信王府足够了,其实就算她空着手回去,谁又敢说什么。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苏棠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彼时,谢柏庭从书房过来,苏棠就和他说一声,“我回门,午饭应该不回来吃了。” 谢柏庭道,“我陪你一起去。” 苏棠,“……?” 行吧,人家要去看心上人,她也不能拦着,只要别落她面子就成了。 苏棠这般想,谢柏庭的手就伸了过来。 苏棠眉头扭了又扭,瞪了谢柏庭好几眼。 上回在信王府大秀恩爱就算了,这里是靖南王府,有必要吗? 然而谢柏庭当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面伸的手,苏棠还不能不给面子,只能一边眸底呲小火苗,一边含羞带臊的把手伸过去。 愤怒和故作害羞同在脸上,谢柏庭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都疼,这女人,演技不错。 两人迈步下台阶,并肩出静墨轩。 身后有丫鬟小声道,“大少 奶奶怎么又回门啊?” “云二姑娘不是和清阳郡主的马车撞上了吗,大少奶奶探望了清阳郡主,不去看看云二姑娘说不过去,这不就得回去一趟,”有消息灵通的丫鬟道。 “可这架势也不像是去探望啊……” 更像是去捅刀子的。 这几乎是静墨轩上下一致的看法。 再说苏棠,出了静墨轩,四下无人,她看向谢柏庭,“我不会每次回信王府,你都陪着吧?”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道,“每次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我有时间,我都陪你回去。” 回答的很严谨,苏棠却是回了一记白眼,谢柏庭看见了,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还能是什么表情,自然是感动了,”苏棠呲牙。 “……” 这要是感动,他就把感动两个字吃下去。 知道苏棠在想什么,谢柏庭也没解释,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等他们到大门处,马车早停在那儿了,和上次陪苏棠回门一样,谢柏庭也是坐的马车,只是这回上马车的时候,提醒了陈青一声,“马车赶稳一点儿。” 陈青一头雾水。 他赶马车一向很稳啊。 上回那是出了意外,哪能次次都不凑巧车轮子从 石头上滚过去。 陈青打起十二分精神,马车很平稳的在信王府前停下。 这回够平稳了吧。 陈青站着马车边,等大少爷的夸赞,结果大少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牵着苏棠就迈步进了信王府。 陈青,“……?” 他马车赶的还不够好吗? 大少爷几时变的这么挑剔难伺候了啊。 陈青心累。 再说苏棠,被谢柏庭牵着进信王府,又迈步下台阶,看着一堆丫鬟小厮看着他们,眸光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顿觉无力。 这厮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她的手是罂粟似的,沾染上就放不开了…… 苏棠挣扎着,可惜挣不脱,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她想自己走路行不行啊。 见有丫鬟小厮看着他们,还你推我我推你,苏棠见了,笑道,“我不过是回个门,一个个这么诧异做什么?” “莫不是我不该回来?” 说的时候,眸光从那两互相推攘的小厮脸上扫过。 那两小厮后背一僵,忙道,“我,我们只是觉得不凑巧,刚,刚刚二姑娘坐马车去康王府探望清阳郡主去了,姑娘姑爷难得回来,我们在想要不要去把二姑娘先叫回来……” 第55章 习惯 这可真是太巧了。 苏棠今天回门,目的只是让南康郡主如愿把她支开,剩下的都是顺带。 回信王府还不用见她讨厌的人,今天绝对是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就是某男会不会后悔陪她走这一遭? 苏棠含笑看向谢柏庭,只听谢柏庭淡漠道,“不必。” 往前走了几步,苏棠笑道,“有时候说反话,别人未必听的出来。” 谢柏庭暗咬了下牙,握着苏棠的手加重两分力道,疼的苏棠额头打颤,道,“你握疼我了。” 疼才好呢! 他陪她回门,她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来看别人的?! 他要真想看谁,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见苏棠是真疼的受不住,谢柏庭手略松了点劲,但依旧没有松开。 身后,拎着东西的陈青醍醐灌顶,总算明白爷为什么看他跟看傻子似的了,爷说的是反话啊,爷是让他别把马车赶的太稳…… 陈青心累,爷喜欢大少奶奶直说不行吗,都成亲了,不管大少奶奶心在哪儿,至少人现在还是他的,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苏棠回门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派人回来说一声,等许氏闻讯赶来,苏棠已经和谢柏庭进内院了,许氏匆匆过来,笑容满面, “怎么今儿回来了?” 苏棠轻耸肩,“云二姑娘和清阳郡主马车撞上,我昨儿去探望了清阳郡主,今儿回来看云二姑娘的,就是回来的不巧,她出府了。” 谢柏庭朝许氏作揖,“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打量谢柏庭几眼,眉头微蹙,苏棠也看了谢柏庭两眼,道,“娘皱眉做什么?” 许氏拍苏棠的手,笑道,“娘只是有些奇怪,姑爷比上回见,气色差了些,但精神更好了。” 一般人气色差,精神就差,但谢柏庭不是,他气色不是很好,脸色偏白,但精神较上回见似乎更好了些。 谢柏庭笑道,“岳母大人明鉴,小婿病情这些日子确实有所好转,都是娘子冲喜的功劳。” 冲喜能有什么功劳,不过是忽悠人的罢了,只是谢柏庭这么说,许氏也只能笑笑。 苏棠扶着她往信老王妃住的院子走去,许氏问苏棠,“到底怎么回事?” 苏棠一头雾水,“娘问什么?” “冲喜秘法,”许氏低声道。 “骗人的啊,”苏棠如实道。 “……” 回答的很干脆,把许氏都干脆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棠。 苏棠扶着她,笑道,“是相公骗人的,不是女儿。” 不是棠儿骗人的就好。 许氏松了口气,随即又不明白了,好端端的,靖南王府大少爷打着她女儿的幌子骗人做什么? 而且谢大少爷看着也不像是会骗人的人,许氏有点担心自己看走眼了,她的傻女儿可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身后,谢柏庭皱眉,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苏棠和许氏的谈话,就算声音再小,他也听得见,除非他刻意不听。 苏棠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可不是她故意泄密的,实在是沁玉轩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她娘待在信王府,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她可不想被误会胆大包天,戏耍靖南王府,让她爹娘担心。 谢柏庭是靖南王府大少爷,这些出格的事,她只是夫唱妇随而已,勉强也只能算个帮凶。 许氏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只在进翠柏院之前把苏棠拉到一边,叮嘱道,“一会儿别在老王妃面前提二姑娘和清阳郡主的事。” “为何不能说?”她可是为这事回来的。 许氏叹息,“二姑娘打着出府散心的幌子去了靖南王府,还指使小厮撞康王府的马车,把清阳郡主撞的头破血流,老王爷知道后,气的犯病了,老王妃也为这事气了整整两 天了。” 原来信王府知道,苏棠一脸不快,许氏道,“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就算给你爹一个面子,给信王府留点脸。” 都这么说了,苏棠能不答应吗? 她点了点头。 许氏摸着她的脸道,“果然嫁了人就懂事了不少。” 许氏和苏棠迈步进屋,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嬷嬷站着那里回话,信老王妃脸上愤怒难消,许氏笑着走进去道,“老王妃,棠儿回来看您了。” 信老王妃抬头看到苏棠,脸上的怒气收敛,笑的慈蔼,“棠儿回来了。” 她朝苏棠招手,苏棠没福身请安就走了上去。 苏棠坐到信老王妃身边,信老王妃看了谢柏庭一眼,摸着苏棠的脸心疼道,“听说你们在沁玉轩差点被砸伤,可吓死祖母了,万幸都没事。” 苏棠摇头,“让祖母担心了。” 信老王妃叹气,“府里事多,你娘忙的都走不开,都没去靖南王府看你们。”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我陪娘子回来也一样。” 这话许氏爱听,虽然这次谢柏庭陪苏棠回来是看云二姑娘的,但手牵手进来的,眼神也坦荡,虽然她不信谢大少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女儿了,但这态度至少向他们表明他 不会娶了苏棠还和云二姑娘纠纠缠缠。 只是云二姑娘…… 就三太太宠女儿的劲,许氏无话可说。 她自认也很宠女儿了,但决计不会宠的女儿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谢柏庭问信老王妃,“三叔身子骨可好些了?” 提到云三老爷的病,信老王妃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了。 谢柏庭就知情况不妙,道,“我和娘子去看看他。” 谢柏庭朝苏棠伸手,苏棠拿眼睛瞪他,牵手进来的还不够,当着信老王妃和她娘的面还要牵手,她脸皮没那么厚好不好! 苏棠耳根微红瞪谢柏庭的样子,信老王妃看见了,笑道,“你就陪姑爷去吧,一会儿再来陪祖母说话。” 苏棠硬着头皮起身,她直接就出门,然而路过谢柏庭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握住了。 苏棠,“……” 出了翠柏院,苏棠瞪着谢柏庭,咬牙道,“我脸皮没你想的厚。” “习惯就好了,”谢柏庭语气醇厚轻松。 苏棠翻白眼。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挣扎不掉,苏棠就不挣扎了,就是忍不住生气,她扭头看着谢柏庭完美的侧脸,磨牙道,“这么喜欢牵姑娘的手,看来以前没少牵云二姑娘的手了。” 第56章 站住 清冽之声传入耳,谢柏庭脚步一踉跄,差点没摔跟头。 他侧头就对上苏棠一双喷火的眸子,浑身无力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哪来机会牵人家姑娘的手?” 人家姑娘…… 喊的这么生分做什么? “那七岁之前呢?”苏棠昂头追问。 “……” “七岁之前连门都难出。” 回答问,谢柏庭看着苏棠,笑道,“吃醋了?” 吃醋? 吃他个大头鬼还差不多。 他也就是这会儿生龙活虎,才有人纠缠他,他要病恹恹的试一试可有人去靖南王府探望他。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颤,像两只欲展翅而飞蝴蝶,“我还想谁给你养成的恶习让你找谁去呢。” 谢柏庭脸上笑容僵硬住,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我真想掐死你。” 他不止说说,握着苏棠的手还真用了几分力道,有点疼,但距离掐死还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掐手只能掐断,掐死人还得掐脖子。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没人知道,在外人看来,两人是蜜里调油,大庭广众之下都这般不愿分离了,私下无人处,还不得黏成一团。 谢柏庭带着苏棠去云三老爷的住处,离的不算远,进院门的时候,苏棠想起靖南王府 几位太太闲聊时说的话,谢柏庭在狩猎场遇刺,是云大少爷救的他…… 她回门,应该多和她娘许氏待在一处说说体己话,谢柏庭却要带她来探望云三老爷。 一个念头闪过,苏棠眉头拢成了一团—— 她反拉住谢柏庭,道,“你不会是想我救云三老爷吧?” 谢柏庭看着苏棠,浩如星河的眼睛里是细碎光芒,他没有回答,苏棠就当他默认了。 苏棠气笑了,“你觉得我有这么大度吗?” 人家女儿恨不得饮她的血啖她的肉,还指着她救人家的爹? 脑子锈逗了吗?! 谢柏庭知道苏棠没那么好说话,但她要比他想的还要善良,清阳郡主一点善意,她就赶去救康王妃一命。 但云三老爷的命还关系着苏鸿山能不能继承信王府,让苏棠救云三老爷,确实太为难苏棠了。 只是云翊救过他的命,他不能明知道苏棠可能能救云三老爷却什么都不做,他会一辈子心愧难安。 “十万两,”谢柏庭道。 “……?” 苏棠看着谢柏庭,“什么十万两?” “治好云三老爷,我给你十万两,”谢柏庭道。 财大气粗。 苏棠笑了,“让我救云三老爷都给我十万两了,我救你一命,你打算给我 多少钱?” 谢柏庭挑眉,看着苏棠,“你救我不是不要钱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苏棠昂着脖子道。 谢柏庭长臂一揽,苏棠贴近他,他低头看着她,“确定不要休书了?” 眼底含笑,连语气里夹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和求之不得。 苏棠脸颊绯红,下意识的把脸移开,又觉得自己怂了,又瞪回去,“我不能都要吗?” 谢柏庭,“……” 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既要休书还要他的钱,怎么不连他人一块儿要了? 苏棠理直气壮道,“命没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谢柏庭胳膊没有松开,“你就说十万两愿不愿意救人吧。” 苏棠呲牙,“救了你,你的钱就已经是我的了,你哪来十万两?” 谢柏庭,“……” 这女人,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凭她的医术,她这辈子都不会缺钱,只怕人家想把钱送到她跟前都没有这个机会。 也不多废话,谢柏庭直接拉着苏棠往云三老爷住的清风院走去。 苏棠也没反抗,她虽然医术不错,但不是什么病她都能治。 谈好价钱和筹码,结果她对人家云三老爷的病束手无策就太尴尬了。 信王府下人十个里有九个半认 得谢柏庭,他进云三老爷的院子,无需人通传,谢柏庭直接带着苏棠上了台阶。 然而就在要迈进门的时候,身后一道愤怒又不失清脆声传来,“你给我站住!” 声音有点熟悉,苏棠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不是云二姑娘云葭又是何人。 不是去康王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能避开她呢,结果还是碰上了。 云葭满面怒容的上前,看到谢柏庭的时候,脸色好看了些,“柏庭哥哥来了,你来探望我爹,我欢迎,但是她——” “不行!” 云葭手指着苏棠,眼底是燃烧的怒火。 然而苏棠一点也不生气,她侧了身,用手背轻拍了下谢柏庭的胸口,亏得他这么不遗余力要她救云三老爷,甚至不惜掏十万两。 可惜了。 人家女儿不愿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大夫,有救无类,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能做到见死不救,何况她娘说过信王府有仇敌的事,但她也得尊重家属的意愿不是? 苏棠笑着迈步下台阶,谢柏庭额头狠狠颤了两下,脸已经黑成锅底色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苏棠带来,虽然苏棠也没有特别抗拒,但她到底还没有答应救云三 老爷,她绝不会因为钱轻易松口,哪怕十万两不是笔小数目,她未必看在眼里。 结果倒好,她连门都不让人进! 谢柏庭已经生气了,云葭还上前诉苦,“他们一家抢我大哥的爵位,我爹已经病的那么严重了,我怕我爹见到她会气死过去。” 谢柏庭眼底寒芒点点,“不要把你爹想的这么狭隘!” “接回岳父一家的是老王爷老王妃,难道他们不盼着你爹好吗?!” 因为愤怒,谢柏庭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云葭直接懵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委委屈屈道,“柏庭哥哥,你以前从来不吼我的……” 说完,冲着苏棠歇斯底里的吼道,“都是你!” 被吼了,但苏棠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尤其见到谢柏庭头顶冒青烟的样子,是真的没忍住肩膀抖了两下,她看着谢柏庭道,“你要真带我见了云三老爷,她指不定会和我拼命,把云三老爷气出好歹来的罪名,我也担待不起。” “人你自己见吧,我先走了。” 苏棠转身就要走,那边半夏跑过来,因为跑的急,脸颊红扑扑的,一口气跑到苏棠跟前,喘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苏棠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第57章 凉快 半夏一脸愤怒,指着云葭道,“姑娘给茯苓的药膏,被二姑娘给抢了!” 谢柏庭带苏棠给信老王妃请安,半夏闲着没事,就先去看茯苓了,把自己觉得的靖南王府最好吃的红豆糕给茯苓带了一盘子。 半夏到的时候,茯苓正给自己的断腿上药,半夏一眼就认出那不是苏棠调制的药膏,气的半夏把糕点往桌子上一放,道,“姑娘给你的药膏,你为什么不用?” “难道你还想留着等下回断腿再用吗?!” 为了给茯苓调制药膏,姑娘都没午睡,晚上还熬了夜。 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药膏里有姑娘的一片心意在,再说了,姑娘连姑爷都能救,她给茯苓的药膏必然是最好的。 茯苓想半夏,更想苏棠,但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却是先骂她,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半夏又心疼,“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就是生气,姑娘的药膏还有许多,你别舍不得用。” 茯苓擦着眼泪看半夏,“可姑娘并没有给我送药膏来啊。” “怎么可能呢?”半夏道。 “姑娘让姑爷的护卫送来的啊。” 茯苓摇头。 半夏知道茯苓不会骗她,然后就去找陈青了,把陈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陈青被骂的只能发誓,“我真的把药膏送到 了,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救命,我敢不把大少奶奶的话当回事吗?” 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啊。 再说了,治断腿的药膏,他要了也没用,他还能留着那药膏等自己哪天断腿用吗,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咒自己? 半夏想想也是,“可药膏没到茯苓手里啊。” 陈青解释不清,干脆带半夏去问李管事,问了一通,才知道药膏被送到云二姑娘手里了。 半夏那叫一个气啊,上次回门让人欺负茯苓,这回又抢茯苓的药膏,好歹也是信王府上嫡出的姑娘,怎么这么喜欢抢人东西,这么的讨人厌呢?! 半夏气不过,就赶紧跑来找苏棠告状了,她一个丫鬟,也没本事把药膏拿回来。 半夏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倒的苏棠怒气也憋不住了,她转身瞪谢柏庭,“我说要亲自送吧,你信誓旦旦说没事,结果呢?!” 谢柏庭额头青筋暴起,他看向云葭,“你当真抢了她丫鬟治断腿的药?” 云葭眼泪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那,那不是柏庭哥哥你送给我的药膏吗?” 陈青跟半夏一块儿来的,上前道,“我把药膏送到的时候,一再申明是给大少奶奶的丫鬟用的,不知道信王府下人怎么就送错了。” 嗯,陈青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不放 心,多说了一遍,信王府接药膏的下人才想歪了。 大少奶奶的丫鬟而已,何德何能让大少爷的贴身护卫亲自来送药,他们家二姑娘撞了马车,虽然没有清阳郡主那么严重,但少不得也撞出几处淤青来,谢大少爷定是怕他已经成亲了,给二姑娘送药会惹岳父岳母不高兴,才假借给丫鬟送药为由给二姑娘送药来。 小厮一多想,就把药膏送到云葭手里。 收到药膏,云葭没高兴坏,抹在胳膊淤青处,还觉得效果极好来着。 结果! 竟然是给丫鬟的药! 还是治断腿的药! 四下都是丫鬟,云葭从来没觉得这么的难堪过。 确实很难堪,不过是自找的。 苏棠冷冷一笑,“把药膏给我!” 语气冷冽,还直接伸了手。 那边,许氏扶着信老王妃来看云三老爷,进院子就听到这事,气的浑身颤抖,许氏都怕她会气晕,忙道,“老王妃保重身子。” 一堆人回头看过来,信老王妃看云葭的眼神全是失望,眸光移向云葭身侧的丫鬟身上,“还不赶紧把药膏拿来。” 丫鬟赶紧去取。 云葭一脸委屈的上前,信老王妃气道,“你不是去康王府赔礼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葭含泪道,“清阳郡主去,去靖南王府找苏棠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先回府了……” 她去康王府找清阳郡主赔礼,结果清阳郡主去靖南王府找苏棠,苏棠又来信王府探望她,害她白跑一趟。 信老王妃气道,“棠儿回门了,清阳郡主见不到她自然就回康王府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今儿不求得清阳郡主原谅,就别回来了!” 云葭不想去康王府,丫鬟直接把她拉走了。 信老王妃看着苏棠,当着谢柏庭的面,脸上实在挂不住,“是祖母没管教好她,叫你受气了。” 苏棠还能说什么,只笑笑,“习惯了。” 信老王妃脸色一僵,许氏嗔苏棠一眼。 这时候李管事领着赵院正进来,赵院正上前给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妃问道,“去看过老王爷了?” 李管事摇头,“还没有,老王爷让我先领赵院正来给三老爷把脉。” 信老王妃就请赵院正进屋。 那边,丫鬟取来药膏,半夏接过递给苏棠。 苏棠把药盒打开,药没用多少,闻了闻,也没有问题,苏棠就抬脚出院子,去给茯苓送药。 走远了些,半夏回头道,“那姑爷怎么办?” “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声音不大不小,院子里丫鬟婆子都听见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谢柏庭,刚刚 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知道,苏姑娘让谢大少爷派人送药膏回来给丫鬟,结果到了二姑娘手里,把苏姑娘惹恼了,就让谢大少爷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这么暴躁的脾气,谁能忍啊。 谢大少爷可不算是脾气好的,这么不给他面子,他肯定会生气。 然而谢柏庭只头疼的揉了下眉心,就迈步跟上,也不去看他们信王府三老爷了。 出了清风院,半夏回头看了一眼,见谢柏庭也出来了,高兴道,“姑娘,姑爷跟出来了。” 他出来做什么? 她不去看云三老爷,他就不准备去看了吗? 苏棠停下脚步,转身瞪回去,谢柏庭一个头两个大,待他上前,苏棠咬牙道,“怎么?现在还想我帮你救人?” “……湖边凉快,我去吹吹风。” 某男一脸正色说完,然后就从苏棠跟前走过去。 苏棠,“……” 半夏,“……” 多听话的姑爷啊。 半夏都觉得自家姑娘过分了。 半夏轻拽了下苏棠的云袖,“湖边风大,万一姑爷着凉了就不好了。” 人还没去呢,就帮着说情了,苏棠瞪半夏道,“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的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 苏棠没搭理谢柏庭,从另外一条路往许氏和苏鸿山住的明月院走去。 第58章 古怪 屋内,茯苓在翘首以盼,看到苏棠和半夏一起进来,眼眶就红了起来,半夏扬了扬手里的药膏,道,“药膏拿回来了。” 茯苓要起身给苏棠行礼,被苏棠摁住,“你我主仆这么见外做什么,早日把腿伤养好,我接你去靖南王府。” 茯苓连连点头。 苏棠看了看茯苓的气色,比上回见好了不少,这里毕竟是许氏和苏鸿山住的地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人敢薄待茯苓,尤其上回还惊动了信老王爷,连云葭的贴身大丫鬟都一并卖了。 苏棠检查了茯苓的腿伤,亲自上的药,又问了问苏鸿山和许氏在信王府的情况。 虽然茯苓腿断了,但苏鸿山带进京的丫鬟多住在这里,没事就来陪茯苓说说话,总会提及,然而得到的有用消息并不多,茯苓道,“老爷和夫人都很忧心信老王爷的病。” 正说着,门外传到一阵脚步声,苏棠回头就看到许氏走进来。 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嗔苏棠,嗔的苏棠一头雾水,“娘,你瞪女儿做什么?” 许氏又嗔了苏棠几眼,“娘真该好好向你讨教一下,是怎么管教夫婿的,让姑爷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他还就真去了。” 苏棠,“……” “ 还不快去哄哄人家,没得叫人笑话,”许氏道。 “……” 苏棠浑身无力。 她竟被谢柏庭那厮吃的死死的。 不去还不行,许氏直接让半夏把她拖走了。 花园内,谢柏庭站着湖畔吹风,而且站的位置极巧,正是当初苏棠和云葭起争执,云葭落水的地方。 谢柏庭眺目远望。 陈青道,“爷,大少奶奶过来哄你了。” 说完,陈青赶紧退下,免得有他这个外人在,大少奶奶放不开。 陈青上了树,结果苏棠走到谢柏庭身后,道,“走了。” 陈青,“……” 大少奶奶哄人哄的也太生硬了吧。 谢柏庭看着她,“你就是这么哄人的?” 苏棠的暴脾气,多大人了还要哄。 再说了,更应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么,轮得到他生气吗?! 苏棠想瞪谢柏庭几眼,结果瞪眼飞出去的时候被及时收回,决定恶心他一下,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了,然而苏棠嘴张了两次,实在是喊不出口,自己鸡皮疙瘩还起了两胳膊。 谢柏庭看见了,抬手阻拦,“行,别喊了,我走。” 苏棠憋笑,“你知道我要喊什么吗?” “你自己都喊不出口的话,我耳朵能受得了吗?”谢柏庭心底门儿清 。 苏棠觉得她和谢柏庭的默契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往翠柏院走,远远的,就看到李管事领着赵院正进去,应该是去给信老王爷把脉。 苏棠用眼角余光瞄了谢柏庭一眼,连云三老爷都让她去医治了,怎么信老王爷他反倒不吭一声了,别是担心被她敲诈十万两。 知道信老王爷身体不适,苏棠作为孙女儿,理应去请个安,和谢柏庭进屋的时候,赵院正正给信老王爷检查胳膊,道,“还是抬不起来吗?” 信老王爷摇头,“你就是如实告诉我,我这胳膊是不是废了?” 赵院正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不至于这么严重,我给您施针看看。” 苏棠问谢柏庭,“老王爷胳膊怎么了?” 谢柏庭道,“半年前,老王爷胳膊突然不能抬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治好。” 那边赵院正已经在给信老王爷施针了,苏棠上前看了几眼,信老王爷见到她,道,“你要害怕就先出去,一会儿就好。” 语气慈蔼,就是祖父对疼爱孙女儿的态度。 苏棠心下动容,走到谢柏庭身边,低语了一句,谢柏庭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苏棠,“你是认真的?” 苏棠妙目一瞪。 她会砸自己招牌吗 ? 谢柏庭默默转头看向赵院正,缓缓开口,“如果施针效果一般的话,赵院正一会儿不妨往老王爷条口穴扎一针试试。” 赵院正一脸错愕,赵院正一脸错愕,完全没料到他堂堂太医院院正被一个久病不愈的人指点医术,直接把他指点懵了。 但条口这穴位谢大少爷倒是没说错,就是位置距离胳膊有点远…… 赵院正看向信老王爷。 信老王爷笑道,“那就听他的,扎一针试试。” 久经沙场的将军,断胳膊断腿都不带皱眉的,何况针扎一下。 那穴位扎了最多没效果,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赵院正便照办了。 然而那一针下去直接把信老王爷扎懵了,哭笑不得,“我肩膀疼,给我扎腿,能有效果吗?” 刚说出口,胳膊能动了。 信老王爷,“……” 赵院正,“……”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赵院正看向谢柏庭,“谢大少爷还懂医术?” 他懂什么医术,他自己都不信,谢柏庭看向苏棠,苏棠也一脸神奇的看着他,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碰到个脾气古怪的大夫,想起老王爷的病,就问了她几句,这办法是她教的。” 你脾气才古怪呢! 苏棠 眸底呲小火苗。 赵院正惭愧,“老王爷胳膊久治不愈,没想到只一针就能好,我学艺不精,枉为院正,叫老王爷多吃这么多苦头。” 这是他第三次在信王府栽跟头了,而且每回苏姑娘都在,赵院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信老王爷这新接回京的孙女儿就是来砸他招牌的…… 信老王爷站起身来,胳膊疼了小半年,这会儿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的感觉久违到他浑身痛快。 赵院正收拾药箱子退下,信老王爷动着胳膊肘去内堂,彼时丫鬟正向信老王妃禀告信老王爷胳膊被一针就扎好的事,传的神乎其神,但信老王妃就是不信,见信老王爷进来,她道,“胳膊真的好了?” 信老王爷失笑,“这还能有假?” “真的是一针治好的?”信老王妃眼睛睁圆。 这半年,信老王爷因为胳膊疼,连笔都难提起来,奏折都是口述让管事代劳的,更不知道请了多少回的大夫,喝了多少的药,结果扎一针就好了? 信老王爷也是感慨不已,“这回是托了柏庭的福。” 信老王妃眼底腾起希望光芒来,“那大夫都没给老王爷把脉就能断症开方子,医术必然不一般,能不能请进府来?” 第59章 姐夫 信老王爷正端茶呢,闻言道,“柏庭连我胳膊疼这么点小毛病都记着,要是能请进府,能不请进来吗?” 这倒也是,信老王妃脸色黯淡下来,看的许氏都于心不忍,道,“就算那大夫脾气再古怪,我和老爷多去请几次,总能用诚心感动她,不管有没有用,总要把人请进府给三老爷看看。” 谢柏庭看向苏棠,虽然没说话,但都写在脸上了:岳父岳母大人很关心云三老爷。 苏棠回了他一记白眼:执意给你娶妻冲喜的南康郡主,当真有那么关心你吗?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苏棠可以不吭声不接话,但谢柏庭得表态,他笑道,“一有那大夫的下落,我就告知岳母大人。” 说着,用一种逮住了把柄的眼神意味深长的扫了苏棠一眼。 苏棠只觉得牙疼,特别的想咬人。 虽然这次回门是探望云葭,但既然回来了,少不得吃了回门饭再回去,云葭去康王府没回来,云三太太识趣就没露面,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了,苏棠就赶紧告辞,她实在不想和云葭打照面了,惹不起,她躲着总行吧。 结果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她和谢柏庭前脚 出信王府,后脚云葭就回来了。 马车一停下,车帘掀开,苏棠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怒火。 云葭想掐死苏棠的心都有了! “你把我最喜欢的头饰送给清阳郡主,你是什么意思?!”云葭怒火滔天。 这么快就知道她把头饰送给清阳郡主了,倒是有些出乎苏棠的意料,不过也很正常,都被云葭撞的头破血流要留疤了,人家上门赔礼道歉也心不甘情不愿,有这么好的机会气她,肯定不会错过。 而她既然送了,还怕人生气么? 苏棠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直接当云葭的怒气是空气……不,是放屁。 云葭本就气头上,现在又被苏棠这般无视,更觉怒火中烧,气呼呼的从马车上下来,结果马车不向着她,向着苏棠,她的鹅黄色裙摆卡在了马车上。 气头上,云葭没耐心解下来,用力一拽。 刺啦。 裙摆裂开了。 云葭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气的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裙摆只撕坏了一角,一丝春光也没露出来,但端庄的大家闺秀,是绝不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候,尤其还当着谢柏庭的面,云葭羞愤交加,恨不 得和苏棠同归于尽。 她咬着牙,握着粉拳对着苏棠,一字一顿裹着怒气再朝苏棠砸来,“你为什么把我的头饰转送给清阳郡主?!” 苏棠听笑了,没见过这么自取其辱的,不想理她,还往她枪口上撞,既然这么想不开找骂,她能不成全她吗,“信王府给我的陪嫁,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苏棠一脸“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气的云葭理智全无,“你就是故意的!” “你要不要脸?!” “那些都是我的东西!” 谢柏庭站着一旁,脸都黑了下来,“闭嘴!” 云葭眼泪涌出来,苏棠笑道,“让她闭嘴做什么,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就是了。” 苏棠迈步下台阶,朝云葭走去,“你再说一遍,你要认定那些陪嫁现在还是你的,我立刻马上让人一件不落的都给你送回来。” 十里红妆,出嫁的时候风光无限,抬回来,那阵仗也惹眼。 既然不要脸,那她就一次把她的脸皮都掀了,让大家好好看看她云二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给她留着脸,她还真当别人都怕她了。 云葭脸一阵青一阵白,丫鬟在一旁劝她别冲动。 王府给二姑娘准备的陪嫁,是老王爷老王妃发话给苏姑娘做陪嫁的,也抬进靖南王府了,那就是苏姑娘的东西了,姑娘不占理,要被老王爷老王妃知道,一定会训斥她,甚至罚她的。 大门口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苏棠朝云葭走近,迎面而来的威压,吓的云葭一步步后退,退到后背抵着车辕,退无可退,云葭难堪至极,抬手要给把她逼到这份上的苏棠一巴掌。 结果手才挥出去,就被苏棠一把抓住了。 用力一捏。 云葭刹那间脸就疼变了形。 娇嫩如三春桃花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美感全无,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苏棠对她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冷笑道,“现在给你机会拿回那些陪嫁你不要,以后就别再让我听到半个字。” 丢下这一句,苏棠把云葭的手一甩。 纤纤玉手砸到车辕上,手背顿时添了一道青紫痕迹。 丢下这一句,苏棠回头朝下台阶的谢柏庭伸了手。 这是苏棠第一次主动向谢柏庭伸手,但谢柏庭一点也不开心,这摆明了是要利用他气人。 浑身 无力,但还是握住了苏棠的手,牵着他往那边马车处走去。 云葭眼泪模糊双眼,心痛到连手疼都顾不上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陈青转了个方向,赶着马车往前奔去。 那边信老王爷得知云葭又和苏棠在大门口吵起来,带着怒气大步流星的赶来,李管事赶紧把刚刚发生的事禀告信老王爷知道,信老王爷气的甩袖,冲云葭道,“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府反省!” 云葭委屈极了。 以前祖父祖母都不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自打苏棠进府,祖母骂她,祖父也训斥她,柏庭哥哥对她也没有了好脸色! 马车内,苏棠靠着车身生气,谢柏庭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怕撞枪口上,干脆什么都不说。 然而说是错,不说也是错,苏棠这会儿火气大的很,冲谢柏庭道,“你就不能管管她吗?!” 谢柏庭眉头一皱,“她是你堂妹,你做堂姐的都管不了,我这个堂姐夫能管吗?” 苏棠,“……” 真的。 这个回答直接把苏棠回懵了。 好像怒气都被懵没了不少,她呲牙,“你算她哪门子姐夫?” 第60章 别动 谢柏庭黑着脸,“你是我靖南王府八抬大轿迎回的大少奶奶,不能因为我没和你圆房,就不算是她姐夫了吧?” 她是这个意思吗?! 苏棠觉得自己都要被带沟里去了。 可要说谢柏庭说的不对,也不能,因为他说的没问题。 苏棠拿眼睛瞪他,“她再找我茬,我不会心慈手软了。” 想忽悠她? 没门! 为什么总要把他和别人绑在一起呢,谢柏庭浑身无力,“如果娘子有一点心慈手软,为夫希望你都放在自己相公身上。” 苏棠好看的柳叶弯起来,没懂谢柏庭话的意思,就见谢柏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他的脚正被苏棠踩着呢。 苏棠,“……” 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道歉的话她没说,甚至气不过,抬起来的时候还故意踩了一下,疼的谢柏庭倒吸气。 谢柏庭抱着自己的脚,看着苏棠道,“惹你的是她,又不是我。” “你们是一伙的!”苏棠磨牙。 这话听得谢柏庭也磨牙,“我是你相公,到哪里,一伙的都是我们俩。” 陈青坐在车辕上,听着马车里的谈话,嘴角是抽了又抽。 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生气实在太有趣了,有趣到快影响到他赶马车了 。 鉴于来的时候,大少爷的叮嘱他没领会,这会儿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大少爷满意。 这里是闹街人多不便,过了这一处,往前面些就空旷了,利于发挥。 马车内,苏棠说不过谢柏庭,只好掀了车帘看外面,一边反省自己怎么就落了下风,最后反省了半天,觉得是自己把谢柏庭威胁狠了,狠的他这些日子没敢当着她的面向着云葭一点儿,这会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明着败给了谢柏庭,实则还是输给了自己。 这般想着,怒气就消了七七八八,正要回头看谢柏庭一眼,只见谢柏庭倒茶,这时候突然马车一晃荡,她身子一歪,就朝谢柏庭扑过去。 谢柏庭手里拿着茶盏,来不及反应,苏棠就朝他扑了过来,脑门磕在了他鼻梁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陈青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满意极了,故作担心道,“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苏棠揉着撞疼的脑门,道,“我没事。” 话音未落,另外一道咬牙声传了来,“我有事!” 爷能有什么事啊,在大少奶奶跟前还装上瘾了,然后就听到苏棠的道歉声传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砸的你流鼻血的……” 不是吧? 爷被砸的流鼻血了? 陈青一个激灵,吓的他连忙把马车赶到无人处停下。 掀开车帘,陈青就看到自家爷昂着脑袋,手里正拿着大少奶奶的香罗怕擦鼻血。 看到他,眸底火苗嗖的一下蹿老高,咬牙道,“你赶的好马车!” 陈青想死的心都有了。 做下人真是太难了。 爷让他把马车赶稳一点,到底咋个理解才不是错的啊。 能直接明示吗? 苏棠见陈青一脸无辜自责,对谢柏庭道,“你瞪陈青做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他就更不是了。” 苏棠的求情让陈青心底升起了一丝丝的惭愧,他揣摩大少爷的心思揣到马蹄子上去了,大少奶奶还帮他求情,多好的大少奶奶啊。 不过也正因为大少奶奶好,他才更想撮合她和大少爷。 谢柏庭靠着马车,有点生无可恋,他看着苏棠的额头,“你额头没事?” 能没事吗,都把他鼻子砸出血,可想有多疼了,不过脑门到底扛砸一点儿,苏棠摇头,“我没事,我给你止鼻血。” 不好施针,苏棠抬手给谢柏庭捏鼻子上的穴位。 她的手微凉,捏在鼻子处,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不多会儿,鼻血就止住了 。 苏棠发话,陈青才继续赶马车。 马车内,谢柏庭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在了怀里,苏棠脸颊绯红,奋力挣扎,“你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们两,我不想鼻子毁在你们两手里,”谢柏庭理直气壮道。 马车外,陈青是又心疼他又唾弃。 不怪大少奶奶骂爷不要脸。 爷是真不要脸。 想抱大少奶奶你倒是直说啊,居然还倒打一耙。 苏棠不习惯被人抱着,谢柏庭不放心,大不了她下去走,结果谢柏庭就是不松开桎梏她的胳膊,她挣扎了几下,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了,耳畔还传来一声低闷,“别动……” 苏棠哪还敢动,那抵着她的东西足矣证明抱着她的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她此刻危险着呢。 苏棠僵硬着身子,一起僵硬的还有某男,苏棠难受,他更难受,鼻尖萦绕的一缕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像是一根根鹅毛直往他心底钻,肆无忌惮的撩动着,让他着魔,抓狂。 陈青四平八稳的赶着马车,大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靖南王府了。 总算是到了,她后背都僵硬了。 苏棠要起身,谢柏庭没松手,闷了声音道,“还有帕子吗?” 苏棠侧头就看到某男鼻血又流了下来。 怎么又流鼻血了,刚刚明明止住了啊,脑子一转,苏棠就知道原因了,还是这几天泡药浴泡的,在加上王妃炖的加大料的乌鸡汤,他一想入非非,就又上火了。 活该! “没有了!” 见谢柏庭还不松手,苏棠手肘撞了谢柏庭一下,谢柏庭没料到苏棠会来这一手,疼的他呲牙咧嘴,胳膊自然也松开了,不然以苏棠的脾气,后面会更惨。 苏棠下了马车,靖南王府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看的苏棠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身后半夏过来道,“姑娘,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苏棠抬手一抹,好家伙,梳理齐整的发髻不仅歪了,头发直接飘了几缕,形象全无。 苏棠脸一红,快步进府,到大门口让半夏给她整理。 谢柏庭也下了马车,用帕子捂着鼻子,更是让目瞪口呆的小厮想入非非,偷笑不止。 大少爷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刚成亲,一刻都舍不得和大少奶奶分离,待久了还流鼻血,再加上大少奶奶凌乱的发髻,可以想到这一路回府,马车里是何等香艳丽场面了。 苏棠和谢柏庭面不改色,丫鬟小厮们脑补羞的面红耳赤。 第61章 丢人 这边半夏帮苏棠把发髻整理好,那边赵管事过来,道,“上午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回门,您们走后没多会儿,康王府清阳郡主就来了。” 这事苏棠已经知道了,点了下头。 赵管事继续道,“王妃让大少奶奶您回门后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也不知道王妃找她是不是和清阳郡主登门有关,发髻梳好,她就去了。 谢柏庭虽然流鼻血,但也还是陪苏棠到了天香院。 一进屋,王妃就朝谢柏庭走过来,担心自责道,“怎么还流鼻血,药劲还没过去吗,母妃给你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谢柏庭道,“太丢人了。” 王妃嗔他,“是身子骨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当然是面子,”谢柏庭回答的干脆。 “……” 一句话回的王妃半晌接不上话,连苏棠都觉得这厮太欠揍了,要王妃脾气暴躁一点,非得捶他几下不可。 王妃本来还心疼儿子,这会儿觉得儿子不值得,苏棠抖着肩膀憋笑道,“母妃别担心,相公这回流鼻血是撞出来的,他不小心撞马车上了。” 苏棠说的时候,谢柏庭侧目看她,诧异她竟然会说实话,结果听到后 半句就一脸我就猜到的表情了。 王妃哭笑不得,道,“都能撞马车上,确实丢人。” 谢柏庭,“……” 苏棠望着王妃,“母妃找我有事吗?” 王妃看苏棠眼神温和,上下打量了苏棠两下,看的苏棠浑身不自在,王妃笑道,“清阳郡主说你是福星,母妃看也是。” 看来药起作用了,苏棠道,“可是康王妃有所好转了?” 王妃点头,“康王妃昨儿吐了五六回,人都吐晕了过去,大半夜还请赵院正进府,什么都没做,结果今儿一早康王妃人瘦了一圈,病情大有好转。” “清阳郡主高兴,说都是托你的福,你昨儿送了她一套昂贵首饰,她特意给你送回礼来,只是不巧,碰到你回门了。” 康王妃病了几个月,脸都肿的王妃看不出她原本模样了,大夫太医不知看了多少,都没什么用,结果昨儿苏棠陪她去了一回,康王妃病情就大有好转,若只是简单的把好转算在苏棠头上牵强了些,可问题是她儿子两次吐血晕倒,都因为有苏棠在身边,才很快就醒来。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碰巧,可这是第三回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凑 巧的事啊。 王妃想起了南康郡主执意要苏棠冲喜时说的话,南康郡主说她特意问了钦天监,钦天监说信老王爷新接回来的孙女儿福气在云二姑娘之上,不仅不是守寡的命,而且旺夫,走到哪儿旺到哪儿,她是庭儿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唯一…… 本来王妃没想给谢柏庭冲喜,她这辈子嫁的不顺心,有夫有子都过的这般艰难了,她不敢想万一自己儿子真没了,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儿要怎么过下半辈子,但她还是一个母亲,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她选择了听之任之,没想到南康郡主没有骗她,苏棠真是走到哪儿旺到哪儿的命格。 苏棠笑道,“是康王妃福大命大。” 丫鬟把清阳郡主送的头饰送来,苏棠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套碧玉首饰,样式精美,不在她送给清阳郡主那套之下。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她救的是清阳郡主的母亲,救母之恩大于天。 王妃笑道,“累了半天了,回去歇着吧,改日你再陪母妃去康王府探望康王妃。” 谢柏庭坐在那里,听得直扶额,母妃这是真信他娘子是福星,准备多带去福照 康王妃呢,不过让母妃猜到苏棠会医术,确实难为母妃了,就是他,哪怕是亲眼看到苏棠治病救人,他也不是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就是现在也还有些质疑。 苏棠和谢柏庭并肩出天香院,半夏拿着首饰跟在身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她笑不是因为得了套头饰,毕竟这是回礼,让半夏高兴的是王妃和康王府都认定苏棠是福星。 回了静墨轩,进院子,苏棠就看到了许妈妈,许妈妈用眼角瞥了内屋一眼。 苏棠就知道她和谢柏庭不在的时候,春桃那丫鬟又进屋了。 怕许妈妈盯着春桃,苏棠出门前特地让半夏跟许妈妈打了招呼,春桃要进屋,不必阻拦。 进屋后,半夏第一时间去打开梳妆匣,就看到暗格里的银票。 还是两张,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半夏拿去给谢柏庭分辨。 谢柏庭看后,把假银票递给苏棠道,“你的计划要落空了,这几张假银票都出自一人之手。” 虽然造的能以假乱真了,但假的就是假的,骗过南康郡主的可能性不大。 苏棠随手把假银票递给半夏,坐下来道,“骗不过就骗不过,她折腾这么一通结果什 么便宜都没占到,够她气半天了。” 她只要不吃亏就成了。 半夏看着手里的假银票,道,“那这两张假银票怎么处理?” 万一混到真银票里,她就分不清了。 “放回去吧,没准儿哪天能用上,”苏棠随口道。 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打喷嚏,苏棠眼泪没打出来。 绝对是有人在骂她啊。 佛堂内。 谢柔坐在那里抄佛经,按理是该跪着抄的,但她这双膝盖以前就没跪过,跪不了一会儿就酸疼的不行。 再加上如今靖南王府是南康郡主在掌中馈,管佛堂的婆子就是南康郡主安排的,那是只恨自己不懂文墨,不然婆子都要熬夜帮谢柔抄家规了,哪还会要谢柔跪端正了抄。 可就是坐着抄,谢柔也气啊。 两百遍家规,就她这誊抄的速度,少说也要在佛堂待上五六天。 越抄越气,越气就越容易出岔子,刚抄好一页,一想到苏棠的得意劲,笔尖的墨滴下来,好好一页顿时就毁了。 气的她把笔扔了,那页家规揉成一团,往远一扔。 那纸团正好砸到进来的丫鬟碧兰,不过砸的不痛就是了,碧兰上前道,“姑娘,事成了。” 第62章 家规 谢柔怔住,她看向碧兰,碧兰点点头,谢柔眼底闪过一抹狂喜,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把佛堂内打扫的婆子支开,碧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谢柔接过看了几眼,想到其中一张要送去给云二姑娘,心情又不美好了。 不过一万两能买到她和云二姑娘联手也值了,毕竟这两万两原本是属于云二姑娘的,人家只分一万两还不满意呢。 碧兰道,“要送去给郡主吗?” 谢柔拿着银票,道,“送给我娘做什么,人家欺负我,她都不帮我!” 不是郡主不帮,实在是帮不了啊。 这话碧兰不敢说,虽然是事实,但未免有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说南康郡主的不是,她可没活腻。 谢柔揉着酸疼的手腕,道,“家规抄的怎么样了?” 碧兰忙道,“奴婢找人照着郡主的笔迹抄了一百来篇,算上郡主抄的也差不多了。” 谢柔当即起身,碧兰紧随身后。 出了佛堂,见去的不是牡丹院,而是出府的方向,碧兰忙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出府!” 碧兰赶紧劝阻,“才受罚过,现在出府不合适啊。” 谢柔气的抓狂,她被关佛堂抄了两天 的佛经,人都快要疯了,还不让她上街逛逛,谢柔气道,“上回我出府给她买手镯,没挑到合适的就赶紧回府了,我不得赶紧去买了赔她,迟了以为我想拖着不赔了!” 谢柔不甘心陪苏棠手镯,但打着这个幌子能出去,又拿回了她娘的损失,就没那么抗拒了。 谢柔挑的理由,碧兰觉得说的过去,便没再继续拦人,虽然她是大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可要不识趣,惹大姑娘不开心,她能从大丫鬟被贬成粗使小丫鬟,甚至丢庄子上去都可能。 低眉顺眼的跟在谢柔身后往大门处走,赵管事是聪明人,不会多问半个字。 谢柔坐上马车,直奔沁玉轩。 看到她来,沁玉轩的小伙计眼底闪过一抹不欢迎,上回帮谢大姑娘的小厮那叫一个惨,被掌柜的打的皮开肉绽,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请了大夫也不管用,没扛到第二天傍晚人就没了。 谢大姑娘害沁玉轩损失了大几千两,还赔进了名声,掌柜的亲自去靖南王府找南康郡主拿钱,南康郡主还不高兴,掌柜的被东家骂的狗血淋头,那几天对他们这些小伙计而言是苦不堪言,但凡出一丁点儿错,非打即骂 ,工钱被扣去大半。 掌柜的怒气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儿,好了,靖南王府大姑娘又来了。 灾星驾到啊! 小伙计毕竟是经过训练的,不快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换了副笑脸,迎着谢柔进去。 一楼的首饰入不了谢柔的眼,她一般都在二楼挑首饰,但这回揣着一万两银票来的,就直奔三楼了。 边上楼还边和丫鬟闲聊,很不委婉的透露她要在三楼多挑些首饰的事,惹来不少大家闺秀羡慕嫉妒。 有大家闺秀道,“上回谢大少爷为谢大少奶奶挑首饰,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气买了三十件,可惜我不在,没能亲眼见一见,不知道谢大姑娘有没有谢大少爷的气势?” 有大家闺秀笑道,“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走,去看看。” 谢大少爷虽然是嫡长子,但靖南王妃不得靖南王的心,南康郡主才是靖南王的心尖儿,谢大少奶奶戴的都是沁玉轩三楼的首饰,谢大姑娘却不及谢大少奶奶,以谢大姑娘和南康郡主的心气怎么可能容忍? 就算比不过谢大少奶奶,也不能被人给比下去了啊。 抱着看热闹的心,二楼五六位大家闺秀跟着上了楼,然后就看 到谢柔昂着脖子,气势十足的挑首饰。 绕着柜台转了两圈,就挑了三套头饰,外加几只玉簪。 算算价格差不多一万两了,丫鬟碧兰忙道,“姑娘,今儿就挑到这里吧,回头等沁玉轩上新了,咱们再来不迟。” “行吧,就这几样吧,”谢柔把高傲刻在了脸上。 这豪掷千金的阔气,把那些大家闺秀羡慕妒忌坏了,她们挑只玉簪还得左挑右选,货比三家,人家成套的买都不带眨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什么时候也轮到她们这么豪气一把,这辈子才算值。 小伙计笑的合不拢嘴,就喜欢这样的客人,南康郡主定是知道沁玉轩恼她了,才用这样的方式稍微小小的弥补一下他们铺子,大家闺秀攀比成风,今儿有谢大姑娘带头,回头必然有不少人跟风。 二楼结账,谢柔挑的首饰价值九千二百两,丫鬟递上万两银票,小伙计也没怀疑银票有假,收了银票,找了八百两。 谢柔虽然还想再逛逛,但为了不影响她给人留下的一掷千金的豪爽,只能先走了,回头再来慢慢逛不迟。 这边谢柔坐马车离开,那边小伙计把万两银票送到内院,这么大的数额 不会直接放在柜台,结果刚把银票送到二管事手里,二管事摸了一下,眉头一紧。 这手感……不对劲啊。 二掌柜对着银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越看越像假的,但因为这银票是出自靖南王府大姑娘之手,沁玉轩二掌柜不敢轻易下定论,赶紧叫人去请大掌柜。 大掌柜匆匆赶来,二掌柜把银票递给他看。 大掌柜看后,脸黑了下来,紧咬的牙关里蹦出来几个字—— “欺人太甚!” 谢大姑娘害沁玉轩损名折利,南康郡主只肯赔一万两,沁玉轩忌惮靖南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倒好,只赔一万两,还想用假银票把一万两套回去! 真当他们沁玉轩是泥捏的好欺负了! 大掌柜带上银票就直接出了门。 再说谢柔,带着首饰回靖南王府,她在沁玉轩一口气买九千多两首饰的事已经传回靖南王府了。 谢柔去牡丹院,看到她,南康郡主就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她女儿手里一向存不住钱,也没人会给她这么大笔的数目。 谢柔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出去,才道,“她害娘赔了沁玉轩一万两,我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把损失拿回来了。” 第63章 见识 没指名道姓,但显然指的是苏棠。 难怪让她两次把人支出府了。 南康郡王嗔谢柔道,“你胆子可真肥,拿了银票也不知道给娘,就这么花掉,这般招摇,府里一堆人盯着呢。” 谢柔一点也不怕,挽着南康郡主的胳膊撒娇,“只要娘替我兜着,父王都没辄,其他人,女儿才不在乎呢。” 反正这钱来的便宜,花了南康郡主也不心疼。 这时候,门被敲响,丫鬟的声音传来,“郡主,沁玉轩大掌柜的求见。” 南康郡主眉头一拧,不知道沁玉轩大掌柜来找她何事,但人来了,肯定要见一见。 “让他在正堂等我。” 一盏茶喝完,南康郡主才出去。 彼时沁玉轩大掌柜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怕南康郡主翻脸不认账。 见南康郡主走进来,谢柔紧随身后,大掌柜起身行礼。 南康郡主坐下后,才瞥了沁玉轩大掌柜道,“大掌柜来我靖南王府做什么?” 沁玉轩大掌柜从怀里摸出那张银票,道,“这一万两,我沁玉轩不能收。” 南康郡主正端茶盏,闻言,挑了下眉头,用茶盏盖拨弄茶盏道,“大掌柜几时有这觉悟了?” 上回要她补偿沁玉轩一万五千两的损失,她只肯给一万两,还一脸怒气的走了,今儿她女儿去光顾沁玉轩,又专程把一万两给她送回来,沁玉轩到底想做什么? 沁玉轩大掌柜一听南康郡主的话,就知道她误会了,道,“我知道靖南王手握重兵,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但我沁玉轩也不是好欺负的,上回的事,我沁玉轩认栽了还不够,郡主还让大姑娘拿一张万两的假银票去我沁玉轩买首饰,就欺人太甚了。” 说到最后,沁玉轩大掌柜面色冷沉,声音更像是裹了寒气。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 谢柔脱口道,“什么假银票?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沁玉轩!” 虽然料到南康郡主母女会死不认账,但真听到,沁玉轩大掌柜的还是忍不住愤怒,“就算靖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把人逼急了,郡主你讨不了便宜!” 谢柔还要争辩,被南康郡主打断,道,“我相信沁玉轩大掌柜不至于为区区一万两污蔑你。” 这话还算讲理,沁玉轩大掌柜把怒气压下三分。 南康郡主当着沁玉轩大掌柜的面问谢柔拿银票的经过,这是把沁玉轩大掌柜当 自己人,谢柔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沁玉轩大掌柜这才相信谢柔和南康郡主并非故意算计沁玉轩,道,“这是靖南王府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置喙,既然郡主不是故意,那些首饰,我要悉数带回。” 谢柔急了,“娘,那么多大家闺秀看到女儿挑首饰,要是现在全还回去,女儿丢不起这个人。” 她会被人笑死的! 南康郡主自然知道这事有多丢人了,可她已经赔了沁玉轩一万两,再买一万两的首饰,便是她也吃不消啊。 可看着谢柔一脸委屈,快把她胳膊摇脱臼了,南康郡主就心软了,让丫鬟去拿一万两来。 确认银票没问题,沁玉轩大掌柜就告辞了。 他一走,南康郡主的脸就崩不住了,她看着谢柔,“你让丫鬟拿假银票换真银票,怎么换回来的还是假的?” 谢柔比南康郡主更想知道为什么,“女儿不知道啊。” 南康郡主脑壳疼,她想到了云二姑娘,她和赵王府觊觎信王府爵位,更拿云二姑娘的亲事逼云三太太就范,人家未必不记仇,下手偷银票的是云二姑娘的丫鬟,人云二姑娘舍得把真银票给她女 儿吗?没准儿人家食言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被人耍了,南康郡主脸就阴沉沉的,不过真银票可能还没有送出府,南康郡主当即派人去静墨轩找春桃。 药房内,苏棠正给谢柏庭煎药泡药浴,这回换了张更温和一点的方子,正扇着风,外面半夏端茶跑进来,跑的茶壶的水都溢出来了些,苏棠见了道,“有什么事要跑这么急的?” 半夏眼睛闪亮亮道,“姑娘,你的计划可能成功了。” 苏棠挑眉,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奴婢刚刚去小厨房沏茶,听小厨房的丫鬟在议论大姑娘出了佛堂就直奔沁玉轩,一口气买了九千多两头饰。” 苏棠,“……” “用那一万两假银票买的?”苏棠嘴角抽抽。 这还用怀疑么,半夏点头如捣蒜,“大姑娘前脚回府,后脚沁玉轩大掌柜就来了。” “奴婢端茶回来,碰到了春桃,她笑容满面,理都不理我,结果一小丫鬟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春桃就变了脸,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半夏说的有点乱,苏棠在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下,就知道谢柏庭都笃定她会失败的计划是怎么又成功了 的。 成功的秘诀只有三个字—— 没见识。 那假银票瞒不过南康郡主的眼,但谢柔极可能没拥有过,甚至可能压根就没见过真的万两银票,她分辨不出来,不然绝不会第一时间就拿去沁玉轩花掉。 谢柔不认得假银票,沁玉轩不会不认得,这才有沁玉轩大掌柜的登门,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沁玉轩也不敢直接揭穿靖南王府大姑娘用假银票结账的事。 找春桃去应该是怀疑银票拿错了,再不就是被黑吃黑了。 不过这把火怎么烧都烧不到苏棠身上来,毕竟她是清州小地方来的,银票又放在梳妆匣的夹层里,她都不一定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出嫁才几天就拿假银票换下真的,等着她们来上钩。 谢柏庭进药房,就看到苏棠主仆笑的前俯后仰的样子,他脸上也跟着染了几分笑意,“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苏棠眼梢一挑,刹那间如牡丹绽放,带了几分跳脱俏皮,“你不是笃定我的计划会失败吗,没准儿结果会比我料想的还要成功。” 谢柏庭,“……” 这么拙劣的计划都能成功…… 他要怀疑苏棠天生克南康郡主了。 第64章 使唤 再说春桃,急急忙忙去了牡丹院,南康郡主质问她真银票是不是都送去给了云二姑娘,把春桃问懵了,道,“两万两,一人一万两,这是事先说好的啊。” 云二姑娘的那一万两,在她把银票交给碧兰之前,就已经派人送回信王府了。 谢柔气道,“你没有骗我?” 春桃举手做发誓状,“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您和郡主啊。” 南康郡主晾丫鬟也没这胆子,“是不是偷换的时候拿错了?” 春桃起初摇头,可谢柔再加重声问一遍,春桃脑子就不敢确定了。 她当时确实比对了几张银票,看着一模一样,反正她是分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会真是她对比的时候弄混了吧…… 应该……不会吧…… 春桃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完全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了。 谢柔气的想踹她几脚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云二姑娘当初是怎么挑的陪嫁丫鬟。 谢柔气的跺脚,看着南康郡主道,“娘,现在怎么办?” 南康郡主揉眉心,眼底寒芒闪烁,“是不是这丫鬟把事办砸了,找机会看一眼大少奶奶手里的银票就知 道了。” 药房内,谢柏庭在泡药浴,苏棠在给他施针。 半夏坐在药房外回廊上看天,对面屋顶上有几只鸟,惬意的晒着太阳,偶尔捉一下自己的羽毛。 因为看的专注,听不见书房外的敲门声,等听到脚步声,半夏侧头就看到许妈妈过来,她连忙从回廊上跳下,上前迎道,“许妈妈怎么来了?” 半夏轻呼一口气,许妈妈再往前两步,就看到窗户处大少爷在泡药浴了。 真是好险。 许妈妈道,“王妃让大少奶奶去她那儿一趟,丫鬟敲了书房门半天也没人应,不敢擅入,我就亲自来了。” “大少奶奶可在?” 半夏点头,还未说话呢,苏棠的声音就传了来,“我这会儿正忙,要一会儿才能去王妃那儿,许妈妈让丫鬟回一声。”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忙的连王妃找都要让王妃等会儿的? 许妈妈要进屋看看,她往左边,半夏拦左边,她往右边,半夏拦右边,许妈妈道,“我不能进去?” 怕许妈妈生气,半夏只能撒谎,“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捶背。” 许妈妈,“……” 大少爷也真是的,哪有这么使唤大少奶奶的。 院子里那么多 丫鬟呢,哪个力气不比大少奶奶大啊,他也不怕大少奶奶回信王府告他的状。 许妈妈转身走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苏棠才从书房出去,下台阶的时候还在揉手腕,看的许妈妈都心疼,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大少奶奶以前肯定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大少爷也忒不会心疼人了。 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三太太坐在王妃下首,苏棠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丹寇,听到脚步声,侧头见是苏棠,笑道,“大少奶奶可是叫三婶和你母妃好等。” 又没人叫你等我,苏棠心下腹诽,还是解释了一句,“相公让我给他捶背,不肯放我来。” 三太太轻笑,王妃道,“庭儿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别惯着他。” 苏棠耳根微红,上前给王妃行礼,“不知母妃叫我来是?” 王妃把手中精致的茶盏放下,才道,“先坐下,让你三婶与你说。” 苏棠在三太太对面坐下,三太太笑道,“吏部尚书夫人和长春侯夫人想合伙开间绸缎,商议的时候,正好我在,就想入一股,她们分了我一万二千两的份额,只是我近来手头紧,就问王府公 中入不入,老夫人心疼你,让我想着你这个新进门的大少奶奶点儿,这不,我就来找你母妃来了。” 苏棠瞬间了然,这哪是开什么铺子,这是借口入股看她手里的银票呢。 苏棠望着王妃,王妃道,“长春侯夫人还不错,你要想入一股,应该不会亏。” 苏棠还未接话,三太太就道,“岂止是不会亏,两年准回本,不然我也不会豁出脸去开这个口。” 苏棠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三太太见了道,“都是自己人,大少奶奶有话就直说。” “……我想入股,但我没钱,”苏棠耳根微红,声音低不可闻。 这话把三太太和王妃都听懵了。 尤其是三太太,道,“怎么可能没钱呢,信王府不是把给云二姑娘的陪嫁都给你了吗,我记得礼单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万两银票的啊。” 这还是明面上的,私下压箱底有多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没钱? 苏棠如坐针毡,尴尬道,“我也看到礼单上有两万两,但我不知道信王府给我放在了哪口大箱子里,今儿回门之前还记得要问,结果一回去就给忘了,快到王府才想起来,不好回去,左右用钱的地方也不 多便准备下回再问……” 苏棠一脸我脑子不大好使的表情,看的三太太那张脸就跟便秘了七天似的。 两万两! 那可是两万两啊,有钱都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回去问都能忘,她怎么不连自己姓甚名谁一并忘了。 王妃哭笑不得,一看就知道是娇养长大的,没那么看重钱财。 三太太扶额,一点没怀疑苏棠在撒谎,毕竟苏棠出嫁当日还上吊自尽了,醒来就被塞进了花轿,不知道陪嫁钱放哪的很正常。 但不知道不会问吗? 脖子顶着的那是脑袋,不是榆木疙瘩。 三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对苏棠愚笨的嫌弃,道,“哪里用得着回去问,信王府的陪嫁丫鬟都在静墨轩,你不知道,总有丫鬟知道,问一下不就成了?” 苏棠一脸恍然,忙对半夏道,“你快回去问一下。” 半夏道,“那拿多少来?” 苏棠看向三太太,三太太道,“就五千两吧。” 半夏转身就走。 取银票要一会儿,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时候苏棠都在听三太太和王妃说话,王妃面容温和,三太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差不多一盏茶,半夏跑进来,把银票递给苏棠。 第65章 委婉 苏棠诧异,“这么大数额,没有小一点儿的吗?” 半夏摇头,“只有两张,都是万两的。” 苏棠就示意半夏交给三太太,三太太笑道,“只有一万两千两的股,三婶只能给你五千两啊,以后有机会再带你。” 苏棠连连点头,“多谢三婶有好事都想着我。” 三太太接过银票,看了两眼,眉头一皱,然后就仔仔细细看银票了。 那样子看的王妃都侧目,问道,“怎么了?” “这银票看着不对劲啊,”三太太道。 她把银票递给王妃,“你瞧瞧。” 王妃接过,看了几眼,眉头也拢了起来,把银票给宁妈妈看,宁妈妈看后小声道,“我瞧着也像是假的。” 彼时苏棠凑过来,正好听到宁妈妈的话,当即气道,“这是信王府给我的陪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宁妈妈也觉得不该,但这银票真的不像是真的,而且不只是她这么觉得,三太太和王妃都是这么怀疑的。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棠慌了,道,“你们再好好看看,我不信是假的。” 不说苏棠了,就是她们也难以置信啊,那可是信王府,当朝皇叔的府邸,使用假银票是犯法 的行为,信老王爷一生正直,绝不可能临老了为了区区两万两让人戳脊梁骨。 没人说话,苏棠更急了,王妃安抚她道,“别急,别急,许是哪里出岔子了,下人手脚不干净也是有的,要真是被人偷梁换柱了,总能找到。” 三太太就道,“信王府给大少奶奶的陪嫁,连大少奶奶都不知道藏在哪儿,知道的人只有信王府的丫鬟。” “要么真银票被人偷换了,要么信王府给的就是假银票。” 不论是那种,都够丢人了。 苏棠坐在那里,气的眼眶通红,眼泪滑落,看的王妃直心疼。 两万两不是笔小数目,肯定要查,王妃亲自到静墨轩查这事,南康郡主也闻讯赶来,她亲自检查了那两张银票,都是假的。 南康郡主没差点气的心肌梗塞,她女儿忙活一通,敢情用了两张假银票换了两张假银票,还被云二姑娘分去一张…… 云三太太藏的可真够深的! 苏棠站着一旁,直抹眼泪,看的谢柏庭一愣一愣的,这女人演技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了,她是怎么做到一哭这么半天不带歇的? 站在这里看别人掉进她挖的坑里而不自知,还使出浑身解数帮她找 银票,能忍住不偷着乐就很难得了,她还能哭…… 谢柏庭盯着苏棠,盯的苏棠没忍住趁着没人注意狠狠的剜了他两眼。 银票的事不难查,毕竟连苏棠这个主人都不知道银票藏在梳妆匣里,知道的丫鬟寥寥无几,头一个就是春桃,因为刚刚就是她告诉半夏银票藏在梳妆匣暗格里,半夏懵懂不知,还是她帮忙拿出来的。 春桃一站出来,然后许妈妈就上场了,“我想起来了,那天绣房送错熏香,这丫鬟借着进屋拿熏香翻过大少奶奶的梳妆台,当时被我撞见,就有些慌乱……” 熏香匣子很大,就算放梳妆台上也肯定是一眼就看到的地方,丫鬟行为鬼祟,必有问题。 宁妈妈质问春桃,“是不是你偷换了大少奶奶的陪嫁银票?!” 春桃跪下喊冤。 苏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面无愧色喊出口的,不会是觉得没偷到真银票就不算是偷换吧? 丫鬟去搜春桃的屋子,什么都没搜到。 南康郡主冷道,“看来不用刑是不会招供了。” “来人!” “给我打!” 两个婆子拿着板子就要过来抓人,谢柏庭一记冷艳扫过去,两人顿时就不敢动了。 谢柏庭 看向苏棠,“要用刑吗?” 这里是静墨轩,丫鬟就算对苏棠不忠,名义上也是苏棠的丫鬟,还轮不到南康郡主用刑。 苏棠红着眼眶道,“我没打过人,我听母妃的。” 没、打、过、人…… 众人听呆了,大少奶奶你说这话你不愧心吗? 你嫁进来当天就掴掌了李妈妈啊,不但打了,而且是亲自动的手,你都不记得了吗? 王妃就道,“那就用刑吧。” 南康郡主脸黑下来,王府管中馈的是她,她发话不管用,还得王妃点头,这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春桃被架到桌子上,一板子打下去,春桃当即嚎叫出声,她趴在长凳上,咬紧牙关,好像这样就能减缓板子疼痛似的。 春桃的嘴到底比不上板子硬,二十大板后,她就扛不住了,道,“我说,我说……” 宁妈妈摆手,两婆子拿着板子退后,春桃趴在长凳上道,“奴婢没有偷大少奶奶的银票,是,是大姑娘让我换的……”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好你个刁奴!竟然把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 “给我往死里打,我看她说不说实话!” 春桃气南康郡主,她虽然没能帮忙偷到真银票,但到底也帮 忙了,她就这般过河拆桥,春桃趴在凳子上哭,觉得自己太蠢,道,“大姑娘让我拿两张一万两假银票换走大少奶奶的真银票,我不肯帮忙,她就让我回信王府问二姑娘,二姑娘让我帮大姑娘,两万两她们平分,但大少奶奶梳妆匣里的银票本来就是假的……” 南康郡主气笑了,“不但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连云二姑娘也不能幸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心可真黑。” 她用眼角余光瞥苏棠,好像背后指使之人是苏棠。 苏棠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这些丫鬟都是信王府的,她身边只有半夏一个是从清州带进京的,信王府的丫鬟听她的抹黑云二姑娘,可能吗? 想把矛头引到她身上来,想都别想。 春桃说银票本来就是假的,那问题就出在信王府了。 南康郡主可不会给信王府留面子,当即道,“把这丫鬟给我送去信王府。” 王妃看着南康郡主道,“如此,太不给信王府面子了。” 南康郡主听笑了,“王妃是打算让大少奶奶咽下这哑巴亏?” 王妃哑然。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可以委婉一点儿,毕竟两府还是亲家,不好让信王府面子上太难堪。 第66章 可靠 南康郡主摆手,她身边最得力的吴妈妈就退下了。 苏棠还在抹眼泪,王妃看着谢柏庭道,“你多哄哄她。” 谢柏庭点点头。 等大家都走了,苏棠就回屋了,一进屋就把绣帕扔在了罗汉榻上,过去洗眼睛。 谢柏庭手欠拿起来闻了闻,不过才嗅了一下,救觉得鼻子一阵泛酸,眼泪就要滚下来,吓的他跟烫手山芋似的扔了。 “你这什么东西,效果这么强,”谢柏庭揉眼睛道。 苏棠擦着鼻子道,“催泪粉啊,就是没想到药劲这么强。” 谢柏庭嘴角抽抽,“你调制的,你不知道?” 苏棠呲牙,“我也就是托了你的福才用上这玩意好么。” 谢柏庭,“……” 真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想到以后可能还要用上,苏棠就看谢柏庭不顺眼了。 谢柏庭反省自己就不应该进屋,书房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不过他哪都去不了,枕边人都哭成泪人儿了,他还去书房看书,干脆和书过一辈子算了。 苏棠洗了眼睛,但还是眼泪直流,许妈妈两次进屋,她都在哭,许妈妈想上前劝几句,被谢柏庭打发出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苏棠想着一会儿要不 要吃晚饭,要不要表现的没有食欲一点儿,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苏夫人来看您了。” 苏夫人? 她娘吗? 苏棠赶紧起身,去外面迎接,才出门就看到许氏走过来。 许氏看到苏棠眼眶红着,心都揪到了一处,苏棠下台阶,唤道,“娘,您怎么来了?” 许氏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娘怎么能不来,让你受委屈了。” 谢柏庭出来给许氏行礼,“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从怀里掏出两张万两银票,递给苏棠道,“这是老王爷老王妃让我给你送来的。” 苏棠没伸手接,许氏直接塞苏棠手里了,道,“是丫鬟不懂事,恼你推云二姑娘落水,趁着府里手忙脚乱之际偷换了银票,已经招供了,三太太御下不严,老王妃夺了她的管家权,如今信王府内宅归娘管了。” 这倒是苏棠没想过的,她甚至没想过信王府会再补偿她两万两。 不过也难怪,毕竟没人能料到她会识破谢柔和云葭的阴谋,还将计就计,云三太太抵死不认,信老王爷也只觉得她嘴硬,毕竟云葭落水就是算计她让她背锅。 而她戴云葭一点头饰,都那么愤怒,舍不得让她 占两万两的便宜也很正常。 这回让她们搬起石头砸了她们自己的脚,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狼狈为奸。 天色很晚,许氏都没进屋喝杯茶就要回去,苏棠道,“娘这么急就要走?” 许氏摸着苏棠的脸道,“老王妃怕你晚上会气的睡不着,说什么也要让我把银票给你送来,再劝你几句。” “这银票你收好了,今儿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去见靖南王妃了,改日我再登门。” 时辰确实很晚了,苏棠就不多留,送许氏出门,谢柏庭要一起,苏棠道,“我送我娘就行了。” 有他在,想说几句贴心话都不行。 谢柏庭道,“岳父大人登门,我理应去见个礼。” 苏棠诧异的看着许氏,“娘,爹也来了?” 许氏还未说话,谢柏庭先道,“这时辰,岳父大人怎么可能放心让岳母大人一个来。” 苏棠,“……” 她斜了谢柏庭一眼,她不拦着这厮积极表现,但有必要衬托的她这亲生女儿跟缺心眼一样吗?! 两人的小动作,许氏看在眼里,心情大好。 女儿女婿关系是真好。 许氏笑对苏棠道,“你爹确实来了,没进内院,和王爷在书房说话。” 等苏棠和谢柏庭送许氏到外院,正好王爷送苏鸿山出来,谢柏庭上前给苏鸿山行礼,时辰不早,只边送出府边聊了几句。 目送信王府马车离开,苏棠脸上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半夏更高兴的合不拢嘴,姑娘什么都没做,只往自己梳妆匣暗格里放了两张假银票,就到手了两张真银票,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半夏也不敢相信。 回了屋,苏棠喝了半盏茶就开始欣赏银票了,看的很仔细,不能跟谢柔似的,拿着假银票就跑,得亏去的是沁玉轩,要换个铺子,不认得她是靖南王府大姑娘,她拿假银票买东西,脸得掉一地。 苏棠来回的看,觉察谢柏庭眸光一直在她身上,她耳尖微红,抬头瞪他,“你看什么?” “看自己娘子,”谢柏庭回答的一本正经。 “……” 半夏捂嘴一笑,赶紧退下。 才走到珠帘处,就听自家姑娘的声音追出来,“别说话只说一半。” 然后姑爷的声音就传来了,“看自己娘子是怎么立于不败之地的。” 半夏,“……” 姑爷可真欠揍。 她还以为他在调戏姑娘呢。 她还要不要转身回去伺候啊? 谢柏庭还从未 见谁让南康郡主吃瘪到这种程度过,他甚至怀疑碰到苏棠,南康郡主是不是喝水都塞牙缝。 嗯,喝水塞牙缝倒不至于,但气头上,人喝水容易呛。 听丫鬟禀告许氏给苏棠送了两万两来,还夺了云三太太的管家权,南康郡主脸都气绿了。 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然后把自己呛住了。 她就猜到是云三太太在背后搞的鬼! 这边南康郡主怀疑是云三太太搞鬼,那边云三太太更是气的要吐血,她没做过的事,却有口难辨,南康郡主觊觎信王府爵位不成,连区区两万两都不放过,好歹也是赵王府郡主,又管着靖南王府中馈,竟贪心到这种程度。 得亏她女儿没嫁,不然还不得被这样的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丫鬟端来晚饭,苏棠和谢柏庭对面而坐,苏棠问道,“三婶找我入股什么绸缎铺子,母妃说可靠,真的可靠吗?” 谢柏庭瞥了苏棠一眼,笑道,“可不可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人能占你便宜。” 苏棠,“……” “我谢谢你这么抬举我,”苏棠呲牙。 谢柏庭给苏棠夹了一筷子青菜,道,“三婶这个人,我看不透,没事尽量不要和她打交道。” 第67章 借钱 苏棠脑子里闪过三太太的模样,虽然接触不多,但不至于连谢柏庭都看不透吧,她道,“她不明显和南康郡主是一伙的。” 不过要真这么简单的把三太太打到南康郡主那一边,就不会让谢柏庭说看不透了。 果不其然,谢柏庭又道,“她还是母妃的表姐。” 苏棠,“……” 真的。 这关系把苏棠惊呆了。 她一点也没感觉出来王妃和三太太之间是亲戚啊,甚至连妯娌都不像。 看来她对靖南王府还是知之甚少。 这般想着,就听谢柏庭继续道,“三婶经常在你觉得她会向着南康郡主的时候,她偏偏向着母妃,在你觉得她会向着母妃的时候,她又向着南康郡主。”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母妃和南康郡主都很信任她。” 要不是谢柏庭说,苏棠决计看不出来三太太有这么厉害,博得王妃信任不难,王妃性情温和,看着就容易相信人,但南康郡主不好相处,这样的人生性多疑,想在取得王妃信任的同时,还让南康郡主信任就太难了。 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 远远的,就看到谢柔走过来,脚步一下重一下轻,看着就带着怒气,目光撞上,谢柔眸底的寒芒隔的老远都几乎要把苏棠掀翻。 她只是想拿回赔给沁玉轩的损失,结果倒好,一点损失没拿回来不说,还帮人家要了两万两,外加信王府掌家权! 谢柔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疼,未免气死,快步进了松鹤堂。 谢柔的愤怒和不甘,半夏看在眼底,不放心道,“大姑娘这么不甘心,不会还打姑娘银票的主意吧?” “这很显然,”苏棠语气轻松。 “……” 半夏开始担心藏银票的地方不够稳妥了。 藏在哪个箱子里都不放心,怕被偷,可随身带着又怕丢了,这可怎么办好。 见半夏着急,苏棠笑道,“傻丫鬟,人家是想好了两全之策才帮我要拿银票的。” “啊?”半夏一脸懵,“什么两全之策?” “投资有风险,参股需谨慎。” 苏棠轻柔的说话声被风吹散,半夏听傻眼了,姑娘知道有风险,她还准备入绸缎铺子的股…… 苏棠进屋,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二太太埋怨声,“上回三弟妹就允诺有好事想着我,结果大少奶奶一嫁 进来,就想着大少奶奶,早把我抛诸脑后了。” 三太太连忙道,“这可不能怨我,是老夫人想着大少奶奶,我也没想到入个股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冷冷道,“得亏昨儿把这事捅出来了,不然过一两个月,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这倒也是,”二太太笑道。 苏棠迈步进去,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向三太太道谢,“昨儿心情不好,都没有向三婶道谢。” 三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言谢就太见外了,不过我一会儿就要出府把银票拿给长春侯夫人了。” 苏棠看着三太太道,“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入股了。” 三太太眉头一皱,“你不信任三婶?” 苏棠摇头,从怀里掏出万两银票,放到三太太手边道,“母妃都说绸缎铺子可靠,我怎么会不信任呢,只是三婶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份额,又是显然挣钱的铺子,我怎么好占三婶的便宜,昨儿若不是三婶,我都不知道手里的银票是假的。” “三婶手头紧,缺五千两,我借五千两给三婶,算作答谢。” 人家是想着她,才把入股的机会分给她,若 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不入股了,没得叫人说她不识抬举。 三太太不是缺五千两吗,借给她就是了。 投入绸缎铺子的钱可能会亏损,但借出去的钱是不会的,堂堂靖南王府三太太,苏棠可不怕她赖账不还。 三太太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主动要借钱给她,一时间诧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下意识的看了南康郡主一眼。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眼底是隐藏的愤怒,十分不喜有人游离在她的计划之外,可苏棠一番话又挑不出毛病。 南康郡主笑道,“这么好的机会,大少奶奶当真要错过?” 苏棠点头,“我深思熟虑过,相公也赞同我这么做。” 苏棠坐回去,三太太看着手边银票,笑道,“你念着三婶的好,三婶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愿入股,三婶也不强求,借钱就不用了。” 三太太示意,丫鬟把银票拿给苏棠。 苏棠看着三太太,三太太笑着让苏棠收好,苏棠就收下了。 毕竟是靖南王府三太太,苏棠又是才进门没几天的大少奶奶,大家对她性情都不怎么了解,万一哪天出门不小心说出借了五千两给三太太的事,没得叫人觉得三 房穷的叮当响。 这么有隐患的事,三太太是不会做的。 苏棠端茶轻啜,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来的时候二太太还怪三太太偏心,这会儿苏棠退出,她倒是一个字不吭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瞥见谢薇一脸不开心,笑道,“平常叽叽喳喳,片刻不停,怎么今儿成锯嘴葫芦,来这么半天也没听你说几句话?” 谢薇一脸的委屈,三太太道,“大少奶奶回门一口气买了几万两的首饰,昨儿大姑娘又去沁玉轩买了不少,薇儿知道后就吵着要,吵的我都头大了。” 三房虽说也是嫡出,但哪里能和长房比,再者,大姑娘买首饰是怎么回事,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些首饰买的大姑娘并没有多高兴,南康郡主心更是在滴血。 谢薇知道始末,但还是要,谢柔有的,她都要想。 可让三太太一口气给她小万两买首饰,那跟拿刀子挖三太太肉差不多了。 不过一万两不行,一两千两还是可以的,没有哪个做娘的愿意自己的女儿成别人女儿的陪衬。 谢薇心情稍好,但还不够,坐到老夫人身边,撒娇道,“祖母,您看看我娘,一点都不疼我……” 第68章 奉承 谢薇叫委屈,老夫人失笑,“还不疼你呢,你娘是给不了你太多,不然心肝都掏出来给你。” “祖母……” 老夫人被她摇的东倒西歪,拿她无奈,吩咐孙妈妈道,“把我那支红玉簪拿来。” 孙妈妈很快取来,老夫人把红玉簪插在谢薇脑袋上,谢薇这才高兴起来,“谢谢祖母。” 谢柔气的手中绣帕没差点扯碎,要是平常,她说什么也要一只差不多的,但谁让她昨天买了那么多了,没法开口要。 连她都不能开口,二房四房是庶出,更只有看的份了。 谢薇摸着头上玉簪,生怕谢柔看不见似的冲她道,“昨儿大姐姐出府挑玉镯赔给大嫂,都不带我一块儿去。” 这是提醒谢柔别忘了赔苏棠玉镯。 谢柔打着买玉镯的幌子出的府,肯定不能空手而回,尤其不能在挑了一堆昂贵首饰之后空着回来。 但谢柔买是买了,苏棠不开口要,她傻了才主动还啊,万一人家忘记了呢。 要她多嘴提醒! 谢柔暗咬了下牙,才道,“娘觉得赔礼该送去静墨轩才够诚意,我原准备一会儿送去,既然三妹妹当着大嫂的面提起,我就让丫鬟拿来,也省得我跑一趟。” 丫鬟退下 去取玉镯。 苏棠坐在一旁,把谢柔和谢薇之间的你来我往收于眼底,还以为她们姐妹感情有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谢柔嘴上说要去静墨轩送玉镯才显诚意,然而丫鬟取来玉镯,她都没接一下就直接让丫鬟交给苏棠了,赔礼道歉的话,更是没有。 苏棠接了锦盒,打开就看到一只碧玉镯,样式和她摔的那只差别有点大,但看着挺漂亮的,绝对价值不菲,少说也要一千两了吧。 谢薇凑过来,惊艳道,“好漂亮的玉镯,挺贵吧。” 谢柔咬牙,“当然贵了,花了我整整五百两呢!” 苏棠,“……” 脸疼。 多看玉镯几眼,不仅脸疼,眼睛也疼了,一双眼珠子白长了啊。 谢薇看着玉镯移不开眼。 苏棠见状,笑道,“三姑娘喜欢?” 谢薇被问懵住了,“这么漂亮的镯子,谁不喜欢啊。” 苏棠随手把玉镯递给她,“送你了。” 谢薇惊呆,眼底是压抑不敢表露的狂喜,“大嫂,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苏棠笑道,“怎么会呢,昨儿要不是三婶想着我,我也不知道银票是假的,如郡主说的,再过些日子,没准儿就找不出换我银票的丫鬟了,我要借 三婶钱,三婶不要。” “我不喜欠人情,这玉镯就当是我给三婶的谢礼了。” 五百两的玉镯—— 这谢礼可不轻了。 三太太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大少奶奶可比她想的要会做人的多。 见女儿只顾着欣赏玉镯,嗔道,“你大嫂大方,还不快谢谢她。” “谢谢大嫂,”谢薇连忙福身。 苏棠忙说是应该的。 半夏站着她身后,心疼坏了,三太太是帮南康郡主,又不是真心让姑娘入股,姑娘为什么送三姑娘那么贵重的谢礼啊。 人家是真心的,送了也就送了,可人家不是啊。 一屋子人看苏棠的眼神都变了,大少奶奶也太太太大方了吧,三太太只是碰巧帮到她,她就把那么贵重的玉镯送给三姑娘,而且这玉镯还是她逼着大姑娘赔给她的…… 她不送三姑娘玉镯没事,她惹怒大姑娘麻烦就不小了啊。 谢柔气的娇容扭曲,她很清楚苏棠是故意气她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要生气。 没什么事,苏棠准备起身告退,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太后贬信王府三太太为五品诰命……” 三太太诧异的看向南康郡主,“好端端的云三太太怎么会被贬?” 话音未落,外面又跑进来个丫鬟,禀告道,“皇上派人查封了万柳斋。” 南康郡主脸一沉,“皇上怎么会查封万柳斋?” 丫鬟忙回道,“听说是今儿早朝,信老王爷向皇上请罪,并禀告皇上京都有人制造假银票并售卖,太后知道了云三太太拿假银票给大少奶奶做陪嫁的事,把她从三品诰命贬为五品,皇上则听大臣禀告万柳斋卖假银票,派官兵搜查,果然从万柳斋搜出了假银票,然后就把万柳斋查封了……” 苏棠坐在那里,听的内心有一丝的惭愧,若非她要假银票,万柳斋也不会被查封。 但万柳斋明知道制造假银票犯法还这么干,被查封也是迟早的事。 回了静墨轩,苏棠直接去了书房,对谢柏庭道,“万柳斋被查封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谢柏庭语气平淡,信手翻页。 苏棠见他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一句,“买张万两面额的假银票多少钱?” “不知道,”谢柏庭头也未抬。 苏棠扭眉,“你买的,你不知道?” 谢柏庭看向苏棠,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谁告诉你我是买的?” “不是买的,难 不成是偷的?”苏棠呲牙。 “嗯。” “……” 回答的竟是如此的干脆。 恍惚之前说制假银票是犯法的不是他似的。 拜托,偷东西也犯法好么! 苏棠道,“你的假银票是偷来的,那大姑娘的呢?” 谢柏庭笑道,“万柳斋有胆子制假银票,也没胆子公然卖,我会知道完全是凑巧,但她能轻易拿到,可见南康郡主和万柳斋关系也匪浅。” “如今万柳斋被查封,背后的东家一个都跑不掉。” 说着,他看着苏棠,笑的意味深长,“都说父王跺一下脚,朝廷抖三天,我看娘子抬抬手,朝廷要震半个月。” 居然奉承她,苏棠嫣然一笑,“相公谬赞了,这是没给你机会出手,不然朝廷都要震塌掉。” 谢柏庭,“……” 谢柏庭扶额,“你以后没事不要奉承人。” “为什么?”苏棠疑惑。 “我怕人直接就被你奉承没了。” “……”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转身走人。 知道万柳斋和南康郡主关系匪浅,苏棠对万柳斋那一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假银票的事会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震动,她也不关心,因为这和她没关系,但没想到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她。 第69章 真心 苏棠回屋看了半本书,实在无聊,准备去药房调制药膏,结果刚出门,那边谢柏庭面色凝重的过来,苏棠还从未见他这副神情过,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云三老爷病危,要见你和我。” 苏棠眉头一皱,望着谢柏庭的眼睛,“你确定他要见我?” 谢柏庭眼神没有躲闪,陈青直接让跟在身后的小厮回道,“你回大少奶奶。” 小厮有点懵,就算信王府三老爷没说要见大少奶奶,大少爷去信王府见他最后一面,大少奶奶也得跟去啊。 不过让他再说一遍不是什么难事,小厮忙道,“信王府来传话的小厮就在前院,云三老爷要见大少爷大少奶奶。” 只要不是匡她去救人,她闲着没事,去信王府一趟也没什么,权当是为昨天两万两向信老王妃道谢。 等苏棠和谢柏庭到前院,马车已经准备妥了,两人坐上马车,直奔信王府。 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迈步进府,见到李管事,谢柏庭问道,“三老爷怎么就突然病重了?” 李管事叹息,“三老爷病情一直不好,这回假银票的事不知怎么被三老爷知道 了,再加上信安郡王他们回京了,三老爷又气又悲痛,就……” 擦了下眼泪,李管事忙道,“姑奶奶、姑爷快去吧,迟了怕赶不及……” 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抬脚往内院走。 刚过二门,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苏鸿山迎面走过来,苏棠唤道,“爹爹……” 苏鸿山没回苏棠,直接看着谢柏庭,问道,“那只用一针就治好老王爷疼了半年的胳膊的大夫人在哪里?” 谢柏庭,“……” 谢柏庭看向苏棠,苏鸿山皱眉,“我问你大夫人在哪儿,你看棠儿做什么?” 谢柏庭四下瞥了一眼,确定没人在,才问道,“岳父大人是真心想救三老爷的吗?” 一句话,问的苏鸿山脸黑成锅底色,在苏棠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苏鸿山这般脸色过,感觉要打谢柏庭了,只听他冷道,“只要能救三老爷,就是要我苏鸿山这条命我也绝不皱眉!” “可……,”谢柏庭一脸犹豫。 苏鸿山气的想把他扔出府去,“有话就直说。” 谢柏庭就直说了,“棠儿似乎不愿救他。” 苏鸿山瞥了苏棠一眼,然后就骂谢柏庭了,“棠儿气性重不懂事,你也不 懂吗,云大少爷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该偿还吗?!” 这要是他儿子,他就直接打了。 劈头盖脸痛斥,骂的谢柏庭每个毛孔都在叫冤。 他是想还云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可他心有余力不足啊。 苏鸿山见谢柏庭还站着不动,赶人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你还真想去见云三老爷最后一面吗?!” 谢柏庭看向苏棠,苏鸿山的暴脾气,真的快要控制不住了,“棠儿跟着我,你还担心谁能欺负她不成?” “不把大夫请来,你也别来了!” 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婿,不要也罢。 谢柏庭能怎么办,他再不转身走,可能真的要成为京都第一个被岳父打的女婿了。 可他走了又什么用,他就是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他也请不了大夫啊。 谢柏庭走远了些,还回头看了苏棠一眼,苏棠一脸黑线,对苏鸿山道,“爹,我还是和相公一起去请大夫吧。” 说完,抬脚就跑,生怕被苏鸿山抓住了跑不掉。 苏鸿山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才转身走。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假山后有一抹碧影,因为屏住呼吸,脸都憋紫了,确定苏鸿山走 远,她才敢从假山后出来。 出了信王府,苏棠坐上马车,就一直被谢柏庭盯着,盯的她浑身不自在,两眼瞪他,“看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娘不知道我会医术吗,我娘都不知道,我爹能知道?” 苏棠确实说过,但谢柏庭从未当真,但这回,他不能不信了,他道,“你是如何瞒过岳父岳母学得一手高超医术的?” 苏棠白谢柏庭一眼,“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这么突然,我上哪儿找理由忽悠你去。 “给我一套男装,一张面具,”苏棠道。 谢柏庭敲了敲马车,“在前面停下。” 陈青将马车赶到一无人处,买来苏棠需要的东西。 对苏棠而言,换衣服还容易,束发就太难了,平常都是半夏帮着梳理,今儿不巧被她打发去康王府送药丸去了,没有跟来,头发束了几次,都没好。 谢柏庭站着马车外,道,“还没好吗?” 苏棠抓着自己头发掀开车帘,“我不会束发。” 谢柏庭,“……” 这话直接把谢柏庭和陈青听呆住了。 世上竟然还有女子不会束发…… 和大家闺秀繁杂的发髻比,男子束发已经简单到不能 再简单了,大少奶奶竟然不会,更神奇的是,大少奶奶会医术…… 谢柏庭扶了下额头,人家成亲帮媳妇画眉,到他这里却是帮媳妇束发。 换好男装,陈青就赶着马车回信王府。 苏棠和谢柏庭一起走的,回来只谢柏庭一人,李管事都奇怪,但没敢多问,到了云三老爷住的院子,苏鸿山没见到苏棠,蹙眉道,“棠儿人呢?” 谢柏庭道,“她被贾大夫留下帮着煎药了。” 苏棠剜了谢柏庭一眼,就不知道给她找个好听一点的姓吗,贾大夫贾大夫的喊她,听的她心惊肉跳好么! 谢柏庭放心把他女儿留在贾大夫处,苏鸿山便没多问,看向苏棠,“贾大夫,请。” 苏棠轻点了下头,然后进内屋。 屋内,赵院正正在给三老爷施针,丫鬟禀告信老王爷大夫来了,赵院正银针都要扎下去了,当即收了手,起身给大夫腾位置。 等转过身看到苏棠,赵院正狠狠愣了一下,虽然苏棠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辨别年纪的方法很多,这大夫年纪之轻,超乎赵院正的想象,他以为信王府要请的怎么也是位七老八十轻易不再出手的老大夫…… 第70章 好转 云三老爷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甚至眼神都开始混沌,想说话,但嘴张了张,愣是没力气说出口,情况确实很危险了,若没办法医治,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苏棠坐下给云三老爷把脉,把的很仔细,而后把赵院正扎的针拔起,又给云三老爷扎下,手法之快,穴位之精准,赵院正肃然起敬。 施针完,苏棠起身去开方子,放下笔,苏棠吹干墨迹,交给李管事道,“尽快把药煎上。” 李管事看向信老王爷,不知道要不要把方子给赵院正瞧瞧,信老王爷摆手,李管事就赶紧下去抓药。 然而前脚出门,后脚李管事又回来了,快步走到苏棠跟前,道,“贾,贾大夫……您这药方子是不是写错分量了?” “我虽不懂医术,但经常给三老爷抓药,知道附子是剧毒之物,用五钱都要小心谨慎,您这方子上写着五两……” 刚刚李管事只匆匆瞥了药方子,惊的他直接绊倒门槛,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就直接摔下台阶了。 赵院正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五两附子?” 便是他恩师用附子救人,也只用过三两的药量啊,这药方之生猛,是 他生平仅见了。 赵院正快步过去,从李管事手里接过方子,瞥了一眼,看苏棠的眼神就激动了,“是你。” 苏棠心咯噔一下跳起来。 这两个字对苏棠的杀伤力不要太大。 赵院正为何突然说这话…… 难道她写个药方子还能把自己暴露了? 她在别处也没留下过墨宝啊。 苏棠极力稳住心神,那边信老王爷走过来,问赵院正,“药方有问题?” 赵院正忙道,“这药方用药很猛,我之前未曾见过,是以药效如何,我也不敢说,不过这字迹……” “之前康王妃病重,清阳郡主不知从何处弄来张方子,用药就很大胆,康王妃吐了一晚上,看似很惨,但效果却是极好,几副药下去,康王妃已消肿不少。” “没想到医治康王妃的就是贾大夫。”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她暴露了呢,吓的她小心肝扑通乱跳。 给康王妃的那张方子,足以证明贾大夫医术过人,但是,赵院正看着手里的方子,“这附子用量是不是再斟酌一下为好?” 苏棠看着他,道,“治大病,用猛药,云三老爷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若寻常方子还对他有用,我也不会在这里了,不 过,赵院正的谨慎也没错,这方子虽然是我开的,但附子用量之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对云三老爷的病,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本来这话苏棠是打算服药的时候再说的。 附子有大毒,一旦用量超过寻常,没有人能敢打包票说万无一失。 云三老爷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了,这是眼下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苏棠说完,瞥头看到谢柏庭担心的眼神,苏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担心她了?晚了! 治好云三老爷,她最多收些诊金,可要是服药后,云三老爷死了,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讲道理不会把她怎么样,可云三太太和云二姑娘就未必了。 苏棠道,“药方我开了,若信王府担心,可以不用。” 信老王妃泣不成声,“当真一点别的法子都没有了吗?” 苏棠道,“府上三老爷还剩多少时间,您问赵院正吧。” 信老王妃看向赵院正,几乎站不住道,“你就和我说句实话吧。” 赵院正叹气,“即便我拼尽全力,也难保三老爷能活到太阳落山。” 信老王妃脸上的血色被抽殆尽,之前云三老爷也情况危急过,但赵院正都没 有说过这样的话,这回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吗? 信老王爷眼底也有了泪,他看向躺在床上的云三老爷,老泪滑下。 苏鸿山望着苏棠道,“你这方子有几成把握?” “至多四成,”苏棠回道。 连一半的把握都不到。 苏鸿山也不敢劝信老王爷冒这个险了,不过信老王爷久经沙场,杀伐果决,数次铤而走险,都活了下来。 这一次,虽然不在战场上,但他决定冒这个险了。 他紧握了下拳头,紧闭的眼睛睁开—— “抓药。” 信老王爷凄哀、苍老又不失力量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开,没有人接话。 因为这个决定只有信老王爷能拿。 云三太太坐在床边哭,云葭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信老王妃站不住,被丫鬟扶坐下。 李管事接过药方要出去抓药,赵院正提醒他道,“一般药铺很少有这么大量的附子,这一味药多派个小厮单独去买。” 李管事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屋子里气氛压抑,苏棠待不住,迈步出去了,谢柏庭和她一起。 许氏过来,正好看到苏棠迈步上台阶,瞥了一眼,觉得背影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走了几步,看到谢柏庭,然后反应过来像谁了,她边走边看。 苏鸿山也出来了,见状道,“你看什么?” 许氏道,“你有没有觉得那贾大夫的背影很像咱们棠儿?” 许氏不说,苏鸿山还纳闷为何觉得贾大夫很亲切了,原来是像棠儿。 苏鸿山笑道,“天下之大,容貌相识都有,何况只是背影,咱们棠儿要能有贾大夫的医术,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倒也是。 棠儿打小就不大爱看书,更何况是寻常人都不看的医书,只怕见都没见过。 许氏进屋,苏鸿山朝凉亭走过来,苏棠心累,她能说她怕和苏鸿山还有许氏待久吗? 她女扮男装能瞒过别人,未必瞒的过自己爹娘,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连手背和脖子都抹黑了些。 苏鸿山走过来,谢柏庭起身行礼。 苏鸿山笑道,“我看你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可是病情有所好转?” 谢柏庭点头,“不瞒岳父大人,这些天贾大夫一直在帮我医治,病情已大有好转。” 苏鸿山眼底闪过激动,“能痊愈?” “嗯,”谢柏庭点头。 苏鸿山那叫一个高兴,拍着谢柏庭的肩膀,“好,好,棠儿是个有福之人。” 第71章 诊金 因为激动,苏鸿山拍手的力道没控制好,疼的谢柏庭颤了下额头,忙道,“能娶到棠儿是小婿的福分。”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这翁婿俩你来我往,都不知道要不要吱个声。 苏鸿山坐下来,看着苏棠道,“我看贾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这般过人,不知师从何人?” 苏棠心累,本来谢柏庭就好奇她是怎么瞒过自家爹娘学的医术,结果她爹还当着谢柏庭的面问,苏棠明显感觉到谢柏庭落在她身上的质疑和探究又深了两分。 苏棠笑道,“苏老爷夸赞的过早了,等云三老爷病愈了再夸我不迟。” 苏鸿山笑道,“就凭你一针就让老王爷胳膊恢复,这夸赞你就当得。” “小女娇生惯养,从未做过煎药这样的粗活,贾大夫为何留下小女煎药?” 苏棠眨了下眼,道,“苏老爷要听实话吗?” “请说,”苏鸿山道。 “我嫌她跟来碍事。” “……” 谢柏庭在一旁喝茶。 闻言,直接就呛了起来。 她这实话可真够实诚的,实诚到都不知道叫人该怎么接话。 苏鸿山直接就懵了,苏棠轻咳一声,道,“开玩笑的,令爱对医术颇有兴趣,也 颇有天赋,我留她在药庐帮忙打。打下手而已。” 说完,那边李管事买了药回来,苏棠当即起身道,“我去煎药了。” 苏棠逃似的出了凉亭,谢柏庭强忍着才没有扶额,煎药的事他也帮不上忙,翁婿俩就在凉亭闲聊。 苏棠在回廊下煎药,这剂药附子用量大,煎药的时间至少要半个时辰以上,然而就这半个时辰,云三老爷过的都很惊险,几次喘不上气来,若不是大夫就在府里,根本等不及去请大夫,人就没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苏棠进屋给云三老爷把了个脉,出来又等了一刻钟,然后才把药倒到碗里,端进屋。 彼时,云三老爷已经病的嘴都张不开,药根本喂不进去,而且只这一碗药,若服下的剂量不够,效果会大打折扣。 云三太太站着一旁,哭到几乎晕厥,苏棠把药往她跟前一送,“你用嘴喂三老爷服下。” 云三太太脸色一僵,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颤巍巍的伸手接药,苏棠郑重叮嘱,“药就这一碗,没时间煎第二碗了,务必让三老爷一滴不剩全服下。” 云三太太手沉甸甸的,接过碗,坐到床边,含一口药,俯 身喂云三老爷服下。 一口接一口,苦的她舌头都想扔掉。 好半天,才把药全部喂下,丫鬟赶紧端茶给云三太太漱口,这碗药里含了大量的附子,就算配合用药减缓了毒性,也难保不会中毒。 赵院正在一旁,吩咐丫鬟道,“给三太太多煮些绿豆水,以防中附子之毒。” 药服下后,苏棠施针,以助药性。 赵院正一直没走,按理他是太医院院正,应该镇守太医院,以防宫里有需要,但这回他实在好奇苏棠的方子管不管用,再就是云三老爷命悬一线,他不能及时回宫,皇上绝不会怪罪他,就留到了现在。 他站着床边看着,是亲眼看到云三老爷服下药不过一刻钟就大有好转,等苏棠收了银针,云三老爷的呼吸没之前那么短促了。 苏棠一起身,赵院正就坐下给云三老爷把脉,眼底满是震惊和惊艳。 赵院正的神情给了信老王妃希望,她颤抖了声音问,“赵院正,我儿情况如何?” 赵院正忙回道,“贾大夫用药如神,三老爷病情大有好转,这条命是保住了。” “有贾大夫出手医治,三老爷病愈是迟早的事。” 信老王妃激动的落下 泪来,向苏棠道谢。 苏棠道,“云三老爷的病情暂时稳住了,我就先告辞了。” 信老王妃看向信老王爷,信老王爷忙道,“这几日,劳烦贾大夫住在我信王府,药铺一切损失,我十倍补偿与你。” 对信王府而言,只要能治好云三老爷的病,别说十倍补偿了,就是要半个信王府,信老王爷都不带皱眉的。 但苏棠没有分身之术,没法留下,只能道,“剩下的赵院正足以应付了,若实在需要我,让谢大少爷再找我便是。” “我还赶着去救治别人,恕我不能留在信王府。” 云三老爷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信王府总不能为了让她留下,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 信老王爷很想苏棠留下,但苏棠这么说,他也不好强求,看了赵院正一眼,赵院正点了点头,信老王爷便没再说什么。 谢柏庭走过来道,“我送她回去。” 李管事送他们出府,快出大门的时候,李管事送上两千两诊金,苏棠瞥了一眼,直接迈步出府了。 李管事有些手足无措,给诊金为什么贾大夫不要,可要说生气,也没感受出来,李管事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得看 着谢柏庭,“姑爷,贾大夫这是……” “她是我带来的,诊金只收我的,”谢柏庭道。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也走了。 可怜李管事递了两回银票,愣是没送出去,给三老爷治病,自然由信王府付诊金,就算姑爷代付了,信王府也还是会给他的,为何不收呢? 等谢柏庭钻进马车,苏棠就朝他伸手,“十万两。” 谢柏庭,“……” 他就猜到她是要这个诊金。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这回要你医治云三老爷的不能算是我吧,至少不能全算是我。” 上回苏棠根本就没有直接答应,这回更是因为苏鸿山逼他,苏棠才不得已出手的。 苏棠瞪他,“你想过河拆桥?!” 谢柏庭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在凉亭,岳父大人和我聊了什么?” 这事苏棠很好奇,只是当时在煎药,无暇分心,这会儿谢柏庭提起,苏棠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来,“聊什么了?” 谢柏庭靠着马车,眸光落在苏棠的脸上,道,“岳父大人怕你真跟贾大夫学医,让我拦着点儿。” 苏棠,“……” 谢柏庭双手环胸,“十万两可以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的医术从哪里学来的。” 第72章 错怪 苏棠翻白眼,她从哪里学来的医术有那么重要吗,“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天赋异禀? 冲着她的年纪和这一手高超医术,天赋异禀都难形容。 但岳父大人口中的爱女和他所认识的苏棠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两人没有丝毫相同之处,要不是在信王府,他都要怀疑对面之人是不是他媳妇的亲爹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不是真的苏棠。” 她不是真的苏棠,但她又确确实实是。 她不仅拥有人家的身体,还拥有人家过往的记忆,别说质问她的是谢柏庭了,就是许氏和苏鸿山,苏棠也有八.九成把握糊弄过去。 苏棠勾唇一笑,敲马车道,“停车。” 陈青停下。 苏棠钻出去,谢柏庭道,“你下车做什么?”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眨,笑意自眼底流泻,“我处心积虑才混入靖南王府,这么轻易就被你识破了,我还跟你回去做什么?被你送去见官还是准备私设刑牢把我关起来?” 谢柏庭,“……” 他伸手要抓苏棠,苏棠已经从车辕上跳下去了。 竟然怀疑她的身份—— 姑奶奶不伺候了! 苏棠抬脚就走,几步之后还气不过回头瞪谢柏庭一眼,瞪的谢柏庭浑身 无力,这女人脾气说来就来,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棠边走边回的头,没注意到跟前有人过来,对方忙着和谢柏庭打招呼,也没注意到她,然后直接撞上了。 苏棠撞的后退两步,就在她快要稳不住的时候,腰被人托住,谢柏庭及时过来扶住了她,声音急切,“走路也不看路,撞疼没有?” 苏棠疼的直揉肩膀,还是摇了下脑袋,“没事。” “没事就好,”谢柏庭放心道。 相撞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柏庭,“你怎么不问问我撞没撞疼?” 谢柏庭看了他一眼,“你撞疼了?” “嗯,疼死了,”男子捂着肩膀叫疼。 “……” “活该,”谢柏庭道。 “……” 男子脸上装出来的疼痛僵住,看向苏棠,指着谢柏庭问,“你和他认识几天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苏棠把人撞了不好意思,就如实回答了,“八.九天吧。” 男子眼睛睁圆,“才八.九天?!” 男子一脸气愤的看着谢柏庭,“你太过分了,我和你认识十几年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八.九天的人?!” 谢柏庭没理会他的愤怒,问道,“什么时候回京的?” 男子不想搭理谢柏庭,但还是回道,“昨天傍晚。” 说着,男子皱眉道,“我们几个离京去找云翊,你居然不等我们回来就成亲了,我们连喜酒都没喝上一杯。” “还有,大家都说你移情别恋了,我还不信。” “现在,我信了!” 十几年的兄弟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八.九天的,十几年的未婚妻比不上新婚妻子不很正常。 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他谢柏庭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柏庭瞥了男子,淡声道,“我自己的喜酒,我也没喝上。” 苏棠,“……” 男子,“……” 回答的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偏偏叫人没话反驳,靖南王府大摆喜宴的时候,他人还躺在病榻上呢。 他这个新郎官都没能喝上喜酒,他的兄弟喝不上不是很正常的事。 男子嘴角抽了下,啪嗒一下把玉扇打开,好说话道,“这次错怪你了,下回喜酒一定要叫我们。” 谢柏庭脸一黑,“我这辈子只成一次亲。” 这个回答把男子回懵了。 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什么苏姑娘了吧? 苏棠站着一旁,嘴角抽了又抽,当着她的面,谢柏庭敢说惹毛她的话吗,要问也换个地方问啊,这里是大街上呢 。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走了。” 谢柏庭皱眉,“你要去哪儿啊?” 苏棠迈步要走,结果被男子勾住肩膀道,“走什么啊,别走了,你是柏庭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一会儿一起喝两杯。” 看着男子吊儿郎当的搭着苏棠的肩膀,谢柏庭脸骤然间黑成锅底色,陈青站着谢柏庭身后,直接捂眼了,信安郡王这喜欢和人勾肩搭背的习惯真是…… 苏棠也直接懵了,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的手就被谢柏庭抓住,直接甩开了。 再然后—— 自己搭上了。 苏棠,“……” 男子,“……” 苏棠挣扎,谢柏庭越用力,疼的苏棠面具下额头打颤。 男子一脸古怪,怎么感觉柏庭兄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醋味儿? 不就搭一下他新结识兄弟的肩膀吗,至于这么对他吗? 正疑惑,那边小厮喊他,男子就先过去了。 男子走远,苏棠瞪谢柏庭,“压的我肩膀酸死了。” “他搭你肩膀,你都不反抗?!”谢柏庭眼底喷火。 他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苏棠无话可说,她是不反抗吗,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先出手了好么。 而且这厮一 脸像是吃了炸药的表情。 不会是吃醋了吧? 苏棠闷笑,拍了谢柏庭肩膀一下,道,“他是谁?” “安王府信安郡王,”谢柏庭回道。 “他成亲没有?”苏棠再问。 谢柏庭侧目看着苏棠,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苏棠眨眼道,“我觉得他性格挺有趣的,他要是还没成亲,也没有心上人,回头你帮我撮合一下……” 话还没说完,苏棠觉得肩膀快要疼炸裂,疼的她倒吸气。 谢柏庭气的五脏六腑都疼,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女人,竟然觊觎他的兄弟,他咬牙道,“我真想掐死你。” 苏棠气死人不偿命的伸长了脖子,大庭广众之下,有胆量你倒是掐啊。 谢柏庭盯着苏棠雪白的藕颈,眸底火星子乱溅。 那边,信安郡王拎了两坛酒过来,举了举手里的酒坛道,“走,去醉仙楼吃饭。” “不去,”谢柏庭想都没想,两个字脱口而出。 “……” “我请客,”信安郡王道。 “不去。” “……” “齐兄和沐兄也在,”信安郡王再道。 “不去。” “……” 信安郡王挪到谢柏庭身后的陈青身边,小声问道,“你主子今天吃错药了?” 第73章 心痛 没吃错药,吃醋了。 陈青心下回了一句,道,“爷有事,没法陪郡王爷几个喝酒。” 原来是有事,他还以为对他有意见呢。 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越看越觉得自己感觉没错,怎么看都像是看他不顺眼啊。 信安郡王看向苏棠,“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啊,”苏棠回道。 “走,去喝酒。” 苏棠抬脚就要走,谢柏庭勾着她肩膀把人带了回来,看着信安郡王道,“她也没空。” 信安郡王眉头扭的没边,柏庭兄绝对是吃错药了,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苏棠看向信安郡王,谢柏庭黑着脸站到她对面,把苏棠的视线挡的一点不剩,苏棠往左边往右边,都看不到人,气的她瞪眼,“你干嘛?!” 还有脸问他,谢柏庭只觉得怒火一阵阵往脸上涌,“他已经成亲了,你少打他主意!” 陈青侧目看了谢柏庭一眼。 苏棠感慨不已,“又一个英年早婚的……” 某个差点英年早逝的大少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黑线道,“你这都什么形容?” 苏棠耸肩,“就算成亲了,也还是能一起吃个饭吧,我饿呢。” 早上吃的不多,这都到午时了,平常 上午怎么也吃两块小点心,今儿在信王府忙了半天,只喝了一盏茶,肚子早饿瘪了。 知道苏棠饿了,谢柏庭道,“回府吃。” “我要在街上吃,”苏棠态度也很坚决。 她可以不去蹭他兄弟的饭,但她好不容易上街一趟,怎么能不尝尝京都的美味佳肴? 大家闺秀不能进酒楼这样的三教九流之地,就更要珍惜穿男装的机会。 谢柏庭拿苏棠是一点办法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把人打晕了扛走,只能顺着她了,“你想吃什么?” “先看看,”苏棠道。 街上好吃的太多了,几乎每走几步就有卖吃的,正值吃午饭的时辰,各家酒楼饭菜飘香,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醉仙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除了醉仙楼,叫的上名号的酒楼还有十八间,其中一间就在不远处,谢柏庭准备满足一下苏棠想尝京都美味佳肴的愿望,结果还没走到,苏棠就被一卖打卤面的小摊子给勾住了脚。 “就吃面吧,”苏棠道。 谢柏庭浑身无力,“你不是要吃美味佳肴吗?” 她是这么想的,可她打卤面也是她的喜好之一,她都好些天没吃过面了,闻着味就走不动路了 。 让堂堂靖南王府大少爷吃路边摊,有点为难他,但她戴着面具,没人认得,苏棠朝谢柏庭摆手道,“你去醉仙楼吧,我吃碗面,在附近逛逛,然后就回府。” 话还没说完,谢柏庭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 醉仙楼就在不远处,二楼一包间,站着一俊美男子,闲来没事,摇着折扇看街上人来人往。 无意间瞥到小摊子,男子愣了下,是他看花眼了吗? 他眼睛紧闭了下,然后睁开。 谢柏庭还坐在那里。 男子连忙回头,看向坐在那里身着天蓝色锦袍,正端茶喝的男子道,“沐兄,你来看一下,那在小摊子上吃面的是不是柏庭兄?” 闻言,天蓝色锦袍男子直接被茶水呛了喉咙,道,“你什么眼神,柏庭兄能吃路边摊?” “不信你来看啊,”男子道。 天蓝色锦袍男子还真起身了,走到窗户边,他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还真是他。” 信安郡王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道,“你们在看什么?” 齐国公世子齐宵道,“柏庭兄和一男子在路边摊吃面。”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忙问道,“那男子是不是穿着一身月牙色锦袍 ?” “你怎么知道?”宁阳侯世子沐止惊讶出声。 信安郡王把手里的酒坛放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别提了,我心痛。” 他在醉仙楼请客,有事忙不能来,结果转过头就有时间吃路边摊了。 还是在醉仙楼不远处的小摊子上吃! 好歹也是堂堂靖南王府大少爷啊。 他们几个才离京两个月,柏庭兄就这么接地气了,连世家子弟该有的架子都扔了?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到底何方神圣,柏庭兄和他认识不过才八.九天,就对柏庭兄影响如此之大,他孜孜不倦的把人往坑里带了十几年也没他成功啊。 痛心。 十分的痛心。 更痛心的是他把这事说与齐宵和沐止听,他们两还不信,认定谢柏庭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信安郡王一怂恿,齐宵和沐止就下楼试探了。 两人朝面摊走去,一人一只手搭在苏棠肩膀上。 谢柏庭的脸直接黑成百年老锅底,几个字从牙缝中飞出来: “你们两把手拿开!” 不仅声音愤岔,甚至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谢柏庭已经伸手过来,一人一只手直接甩开了。 齐宵和沐止被甩懵了,呆呆的看向信安郡王。 信安郡 王耸肩。 不信他说的,这回自己感受到了吧。 沐止看着谢柏庭,神情古怪,谢柏庭极力把想打人的冲动压下,然而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已经坐下,并热忱的和苏棠介绍自己了。 从他们出现,苏棠的眸光就没从他们三脸上移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说的一点不错,谢柏庭这几个兄弟长的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信安郡王名草有主了,这两个应该还单着吧? 苏棠的心思瞒不过谢柏庭,他的脸又难看了几分,回了一记“想都别想”的眼神。 齐宵给苏棠添茶,道,“刚刚鲁莽了,你是柏庭兄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我叫贾……” 才说了三个字,苏棠就拍了下脑袋,惭愧道,“我记性不好,经常忘记自己叫什么。” 说着,看向谢柏庭,“我叫什么来着?” 谢柏庭,“……” 问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摆明了是恼他给她取了个假姓,索性连假名也让他取了。 信安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角嘴角齐抽。 柏庭兄新结识的兄弟果然不同寻常,毕竟一般人也做不到自己叫什么都忘记,还一点不尴尬的。 第74章 内伤 苏棠看着谢柏庭,眼底溢彩流光:我看你姓能信口拈来,名字还能不能?然后就见谢柏庭缓缓张开嘴,吐出三个字: “贾楠仁。” 苏棠,“……” 够绝! 绝的苏棠忍不住拿眼刀飞谢柏庭。 他怎么不干脆点直接告诉信安郡王他们,她是女人呢! 信安郡王他们没怀疑这名字有问题,一口一个“楠仁兄”的叫苏棠,叫的苏棠面具下额头直突突。 没闲聊几句,谢柏庭就问信安郡王他们去找云翊的事,其实也不用问,云三老爷突然病情加重,就知道没有半点好消息了。 谢柏庭他们和云翊关系一向不错,云翊出事的消息一传回京,信安郡王就向皇上请旨离京找人,齐宵和沐止一起,谢柏庭是身体虚弱,不然肯定少不了他一份。 他们把云翊出事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搜了个遍,只找到云翊一只鞋,没有找到他的人,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说到这里,沐止道,“回京途中,我倒是看到一人影,像极了云翊,等我回头叫他们两,就没再看到他了,他们两都说我是看花眼了。” 他始终觉得自己没看错。 信安郡王道,“你还提呢,就因 为你那一眼,我们在那小镇子上来回找了七八天,说是把那小镇子翻过来都不为过,没找到你说的酷似之人,还成功把柏庭兄的喜宴给错过了。” 要是平常,别说找七八天,就是找七八十天也没什么,可这么一耽误,就错过了谢柏庭的成亲大喜,就觉得耽搁的不值得。 谢柏庭道,“没找到云翊的尸体,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齐宵点头道,“柏庭兄说的不错,不过这一趟,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帕子,帕子里裹着半支断箭,苏棠看的很清楚,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但谢柏庭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大变,飞快的拿过那半支断箭,越看脸色越难看,苏棠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 她小声问信安郡王,“这断箭有什么奇特之处?” 信安郡王叹道,“这箭出自柏庭兄之手。” 苏棠眼睛睁圆。 靖南王府是武将世家,靖南王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谢柏庭作为靖南王的嫡长子,从小就熟读兵书,更喜欢舞刀弄棒,钻研兵器。 齐宵的父亲齐国公府大老爷在军器监任职,齐宵在谢柏庭的 书房看到谢柏庭画的箭矢,觉得杀伤力更强,就软磨硬泡从谢柏庭手里要走了图纸,最近三个月军器监造的箭都是这种。 但是! 问题就出在这里。 半年前,朝廷运送一批兵器,路过七峰山的时候,被山上的土匪劫了,这回云翊出事的地方距离七峰山不过十里,伤人的兵器正是丢失的那一批。 所有人都坚信伤云翊的是七峰山的水匪,齐宵他们也是认为的,直到他们在云翊乘坐的船上找到这半支断箭。 军器监的事,齐宵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云翊出事之前,这新造的箭矢只往边关运送了一批,根本没可能落到七峰山水匪手里,更不可能拿来伤云翊。 他们找了有幸活下来的船夫询问,云翊坐的那是条新船,开船不过月余,没有出过任何事,那支断箭出现的时间和在船上留下的位置,矛头直指刺客。 也就是说云翊出事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是倒霉遇到了水匪,而是个阴谋。 谢柏庭看着那断箭,眼底寒芒闪烁,其实从云翊出事后,京都发生的事,谢柏庭就有此怀疑了,这断箭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信王府这么匆忙接回私生子, 只怕也是这么怀疑的。 他看着齐宵他们,“你们把这事告诉云三老爷了?” 三人齐摇头。 云三老爷都病成那样了,要叫他知道伤云翊的暗箭是出自谢柏庭之手,怕云三老爷会当场气死。 再者,这是这案子目前唯一的线索,信安郡王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想从军器监着手,看都有哪些将军领走过这种箭,顺藤摸瓜,替云翊报仇。 谢柏庭把断箭包好,交给陈青,被齐宵拿了回去,边揣入怀中边对谢柏庭道,“这案子我们来查,你要做的事是养好身子,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兄弟了,不想再失去你了。” 信安郡王道,“明知道柏庭兄不能操心,你还和他说这些事做什么,亏得之前还一致决定瞒着他。” 而且说瞒着谢柏庭的人就是齐宵,说的也是他,齐宵一脸尴尬,感觉他记性也不大好,赶紧道,“不说这些了,难得一聚,又新结识了个好兄弟,聊点高兴的。” 面摊老板过来给他们倒茶,一人一碗。 拿碗喝茶,他们这些贵公子还是头一回,看着缺了口的碗,嘴角都抽了下,真是不讲究。 沐止捧着碗,轻啜了一口,然后就咳嗽不 止,咳的他直捂胸口。 苏棠看他的样子,道,“你有内伤啊?” 一句话,把信安郡王和齐宵惊呆了,“你只听他咳嗽一声就知道他有内伤?” 对苏棠的医术,谢柏庭现在是不会有任何质疑了,他看向沐止,“你们去找人,怎么会内伤?” 沐止没说话,齐宵道,“别提了,回京途中和人打了一架,对方武功极高,要不是我们三个一起的,一准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京。” “三个打一个,还没赢?”谢柏庭皱眉,他们三个的武功有多高,他很清楚。 “什么三个打一个,我们是三个打两个,”信安郡王纠正道。 沐止和齐宵看着信安郡王,异口同声,“你要不要脸?”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道,“别提这么丢人的事了,赶紧说正事。” 刚刚说云翊遇刺的事,现在还要说正事,不知道是什么正事,苏棠好奇,结果信安郡王又咳了一声,对谢柏庭道,“找你借点钱。” 苏棠,“……” 好吧。 借钱也是正事。 “借多少?”谢柏庭问道。 “三万两。” “……你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谢柏庭道。 “正经事,开铺子。” 第75章 抠门 信安郡王言简意赅,然后直接伸了手,谢柏庭道,“三万两数额不小,回头我帮你们问问。” 信安郡王几个有点懵,“问谁?” “你们大嫂。” 谢柏庭把这四个字咬的很重,眼角余光都在喷火,因为某女正盯着他兄弟看,半天都没眨眼了。 信安郡王几个以为幻听了,呆呆的看着谢柏庭,“你借我们钱还要大嫂同意?” 虽然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了,但这么没面子的话,柏庭兄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话一说,不就跟把惧内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一般吗? 这般想,就听谢柏庭道,“我的钱都给她了。” 信安郡王倒吸了口凉气。 谢柏庭多有钱,满京都都知道,靖南王府太夫人过世,把名下的田产庄子和银票都传给了他,靖南王府其他人连个铜板都没得到,论富庶,谢柏庭绝对是京都世家子弟之首。 成亲几天,钱就没了? 他就不怕把太夫人气的从地底下爬起来骂他? 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柏庭兄都遭受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对待,惨的……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信安郡王同情的看向谢柏庭,发现他气色 比他们离京的时候还要好些。 好像也没那么惨。 信安郡王道,“还要大嫂同意,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向大嫂借,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 齐宵点头,也觉得他们绕开谢柏庭比较好,但还有个问题,齐宵问道,“嫂夫人好说话吗?” “不好说话。” 谢柏庭话一出口,苏棠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她踢了谢柏庭一脚。 当着她的面就敢败坏她的名声,有他这样的吗?! 她就问一句,她哪里不好说话了?! 还有十万两银票,她一个铜板都还没见着呢,怎么就在她手里了。 可要说不是她的,谢柏庭确实承诺给她了。 谢柏庭被踢的额头颤了下,轰人道,“没事可以走了。” 信安郡王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谢柏庭看着他,就听信安郡王问的一脸认真,“嫂夫人让你跪搓衣板了吗?” “……滚!” 苏棠强忍着,等他们三都走了,她才笑出声,笑的谢柏庭额头都起了青筋。 这边谢柏庭在极力平复怒气,苏棠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没发现不说,还用手背拍了拍谢柏庭胸口道,“你另外两兄弟长的也很养眼啊,都成亲了吗 ?” 谢柏庭差点没忍住手掐上苏棠的脖子,想直接把她掐死算了,免得哪天被她活活气死。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们有我好看吗?!” “呃,不一样,”苏棠道。 谢柏庭的容貌那是无可挑剔,几乎达到了造物者的极限,但信安郡王他们长的也不赖,如果谢柏庭是十分的话,他们有八分。 见苏棠一脸欣赏的模样,谢柏庭心口堵的慌,“回府!” 他要抓苏棠的手,苏棠及时躲开,道,“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大男人牵手,你想轰动整个京都啊。” 苏棠要逛街,谢柏庭没这个心情,气头上更不想配合,猜到苏棠会威胁他,他干脆把苏棠的路先走了,“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把你扛回去。” 谢柏庭一脸你不信可以试试的表情。 名声这东西,他不在乎。 苏棠气的要跺脚,这厮竟然学会威胁她了,他怕是忘了先前的事了,苏棠提醒他道,“你不怀疑我是假的了?” 谢柏庭后悔多这一句,哪有奸细混入靖南王府后这般张扬招摇的,他道,“你身上有胎记,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苏棠耳根一红 ,骂了一句“不要脸”就朝马车走过去。 因为生气,苏棠的脚步一下轻一下重,也没看周围的人,差点和人撞上,被谢柏庭及时拉住胳膊拽到了怀里,谢柏庭一脸的无奈,“你仔细点看路。” “还不是被你气的!”苏棠磨牙道。 苏棠差点撞上的是两妇人,其中一个手里拎着箩筐的妇人见状笑道,“公子走路可得看仔细点儿,撞到我们最多也就赔点医药费,要是不小心撞到哪个娇滴滴的姑娘,你可是要对人下半辈子负责的。” 苏棠尴尬的赔不是。 两妇人就是一说,忙着八卦的她们,直接走了,边走边道,“刚聊到哪儿了?想起来了,你说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抠门的事,这是什么怪癖,喜欢抠门玩,门得罪她了?”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怀里的苏棠,闷笑出声,“你喜欢抠门玩?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想知道呢! 就听拎着箩筐的妇人笑道,“什么抠门玩?就是抠门,抠抠索索的意思,铁公鸡一毛不拔。” 苏棠指着自己。 她? 抠门? 铁公鸡? 一毛不拔? 苏棠气的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女 扮男装,要上前质问,被谢柏庭抓住,那边另一妇人不信道,“怎么可能呢,大家闺秀哪有这么抠门的?” 拎着箩筐的妇人嗮笑道,“抠门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谢大少奶奶不仅抠门,她是抠着门还要别人说她一句大方呢,她送了一只假玉镯给谢三姑娘,据说价值五百两,谢三姑娘高高兴兴的戴出门,结果被人看出来了,听说都气哭了。” “那这也太丢人了,以谢大少奶奶的身份,别说五百两了,五千两也送得起啊。” “所以说她抠门啊……” 声音渐行渐远。 苏棠脸都气绿了。 谢柔赔给她的是假玉镯,她看出来了,恼三太太和南康郡主狼狈为奸,她还得欠人家一份人情,便当场借还人情把那只假玉镯转送给了谢薇。 人家假意帮她,她假意回礼,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但就这么转个手的功夫,就落一个抠门的名声,而真正抠门的谢柔却屁事没有,苏棠没差点气出内伤来。 瞥头见谢柏庭想笑不能笑忍的艰难的样子,苏棠更是心头冒火,气头上,脚一抬,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疼的谢柏庭额头直打颤,“我又没有惹你。” 第76章 自恋 说的可真轻巧,苏棠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要不嫁给你,我能认识她们吗?!” 这话,谢柏庭没法反驳。 苏棠气呼呼的坐上马车,谢柏庭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像极了河豚,心情愉悦道,“你想挑拨三婶和南康郡主,仅靠一只玉镯,是不可能成功的。” 苏棠确实存了挑拨之心,她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她哼了鼻子道,“一只不行,那十只呢?”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笑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苏棠只是气头上随口一说,但没想机会来的很快,她和谢柏庭回府,才进二门,就有丫鬟禀告她,谢柔和谢薇在花园吵架,为的正是假玉镯的事。 这样的热闹,苏棠肯定不能错过,三步并两步的赶到花园,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她到的时候,谢柔已经走了,只有谢薇站着那里,手里拿着那只假玉镯,气的双眼通红。 苏棠走过去,装作不知道,“府外传我抠门,送你假玉镯是怎么回事?” 谢薇捏着手里的假玉镯,几次差点没忍住摔了,这会儿见到苏棠,当即还给她道,“你送我的这只玉镯是假的。” 苏棠惊呼,“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大姑娘花五百两买的吗?” 谢薇知道送她假玉镯不是苏棠的错,人家也是 一番好意,但因为一只破玉镯被人笑话她连玉镯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她脸都丢尽了。 那些指指点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对着苏棠自然也没了好脸色,“谁知道呢,我找大姐姐了,但是她不承认,你去找她问吧。” 苏棠一脸为难,“你和她关系那么好,她都不说,我就更不可能问出来了。” 这是句实话,谢薇知道,但她也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苏棠可是敢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的人,整个靖南王府独一份! 左不过是因为要来了玉镯,还是要送给她,自己什么都落不着,才不愿意和谢柔交恶罢了。 谢薇煽风点火道,“我被人笑话不识货,把鱼目当珍珠,大嫂更被人说抠门,假玉镯的事不解决,我们俩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这一把火烧的,苏棠头顶冒青烟了,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摆平。” 谢薇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谢薇走远,苏棠脸上怒气消散,看着手上玉镯,眸底笑意点点。 她转身,看了一眼谢柏庭,朝陈青招手。 陈青嘴角一抽,有什么事大少奶奶不能过来当着爷的面说的,要把他叫过去。 陈青看了谢柏庭一眼,见谢柏庭脸有些黑,还是走了过去。 苏棠吩咐了陈青几句,并把那 只假玉镯交给了他,陈青就走了。 等苏棠走过来,谢柏庭问道,“你让陈青去做什么了?” 苏棠勾唇道,“听你的,试试。”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谢柏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没问,等陈青回来就知道了。 不到半个时辰,陈青就回来了。 当时谢柏庭正在书房看兵书乏了,喝茶歇会,陈青跳窗进来,手里拿着一半大匣子,禀告道,“爷,大少奶奶让属下拿那只假玉镯换了十只真玉镯。” 咳! 谢柏庭直接被口水呛了。 他看着陈青,“人家换了?” 问完,谢柏庭就扶额了,陈青不是问他意见,他只是在告诉他这件事。 陈青把匣子打开,谢柏庭就看到匣子里十只成色都很不错的玉镯,每只的价格都在四百两之上。 这女人,她还真不只是嘴上说说。 再说苏棠,正准备给谢柏庭煎药,听说陈青回来了,当即丢了手里的活,到书房看成果,十只玲珑剔透的玉镯,看的人眼睛都移不开。 就这么全送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些玉镯留在手里也是祸害,送出去才省心。 苏棠把匣子一合,就带着半夏走了。 出了书房,发现裙摆不知何时沾了药汁,这样出门肯定不行,只能先回屋 换衣服了。 书房内,陈青由衷道,“属下就没见过大少奶奶这般聪慧的人,她想做的事,肯定能成功。” 踢到大少奶奶这块铁板,有南康郡主受的了。 苏棠的聪慧,谢柏庭不否认,但陈青的话,让他想起了苏棠执意要和离的事,心情就不快了,再加上苏棠还觊觎上了他几个兄弟,心就更堵了。 那一脸吃醋的样子,看的陈青几次憋笑,还从来不知道爷吃醋是这样子,这醋味也太大太浓了。 怕谢柏庭气坏身子,陈青劝道,“爷……” “去拿面铜镜来,”谢柏庭道。 “……” 苏棠从屏风后换衣服出来,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发髻,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奴婢来拿铜镜。” 苏棠随口道,“他要铜镜做什么?” 丫鬟听懵了,呐呐声道,“照,照镜子啊……” 铜镜除了这一个用处,还能做什么用? 苏棠扶额。 问了一句废话。 真没看出来,那厮竟然这么自恋。 要不是赶着去送礼,她还真想偷窥一下他能自恋到什么程度。 书房内,谢柏庭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看的陈青是想笑不能笑,肩膀抖的厉害。 大少奶奶对大少爷的影响太大了,都让大少爷怀疑自己容貌好看的程度了。 然而很快,陈青就知 道他想岔了,因为某位爷对着铜镜皱眉了半天,侧头问他,“有什么办法变丑?” 得,爷不是怀疑自己的容貌了,他是过于自负了。 爷不会觉得大少奶奶是看上信安郡王和宁阳侯世子他们的丑了吧,要他们也能用丑字形容,那京都世家子弟就没一个好看的了。 至于变丑的方式,不谦虚的说,他会八百十种,但他怕自己说出来,会被爷打死。 陈青道,“让大少奶奶介怀的又不是爷您的容貌,是您有心上人这事。” “我哪来的心上人?!”谢柏庭咬牙。 陈青侧目,“可大少奶奶又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还坚信不疑。 爷又不肯和大少奶奶说自己没心上人的事,不过说了大少奶奶也未必信,只能说大少爷要想俘获大少奶奶的芳心还任重道远。 谢柏庭揉眉心,脑袋隐隐作疼。 陈青道,“爷,你可抓点紧,万一大少奶奶真喜欢上别人了,就迟了。” 谢柏庭一记冷眼扫过来,陈青目不斜视,他知道这话不讨喜,但他还不是为了大少爷好,虽然他很肯定爷不会放大少奶奶走,但大少奶奶真铁了心要走,爷未必能把人留下。 想到这里,陈青不免感慨,成个亲竟然这么麻烦,还好他是个暗卫,这辈子不用娶媳妇。 第77章 消气 菡萏院。 是三姑娘谢薇的住处。 隔了房,离的有点远,要穿过整个花园,苏棠走了整整一刻钟才到。 屋内,谢薇趴在床上,把脸蒙在被子里生气,一想到以后戴再精美的首饰出门逛街,参加宴会,别人都会在背后笑话她连假玉镯都看不出来,白长了两只眼,就气的眼泪直飚。 她长这么大,还没丢过今天这么大的人过。 几个丫鬟都劝她不住,偏三太太又出府了,人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然还能劝三姑娘几句。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姑娘,大少奶奶来了。” 谢薇擦掉眼泪,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 她在花园说了那么一通话,还以为苏棠会气的去找谢柔换玉镯,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回静墨轩了。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就是知道。 丫鬟道,“说是来让姑娘你消气的。” 消她的气? 她的气可没这么好消!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又挺大方,她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这才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然后出去。 彼时苏棠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会儿了,站着那里赏花,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的谢薇有气都不知道怎么出,一再的 被人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每天心情好的,就这么没心没肺吗? 谢薇上前,福身给苏棠行礼,道,“大嫂怎么来了?” 苏棠笑道,“给你送玉镯来啊。” 苏棠边说,边从半夏手里接过匣子,递给谢薇。 这匣子是真不小,什么样的玉镯要用这么大的匣子装? 她伸手接过。 很沉。 谢薇当即递给丫鬟,然后才打开。 入目两排十只玉镯。 青玉的、红玉的、羊脂玉的…… 一个比一个玲珑剔透,价值不菲。 谢薇心情好受了些,看着苏棠,“大嫂是准备让我从中挑一只吗?” 苏棠瓷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财大气粗道,“我怎么会这么小气呢,这十只都是送你的。” 谢薇眼睛倏然睁大。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也都惊呆了。 大少奶奶一口气送三姑娘十只玉镯? 大。大少奶奶是被气疯了,还是这些玉镯不会都是假的吧? 不会,不会,一只假玉镯都把三姑娘气到眼泪歇不住了,来十只,不得把三姑娘直接气死啊。 谢薇看着苏棠,按捺住激动的心道,“大嫂,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苏棠笑道,“怎么会呢,别看这十只玉镯多,其实我一两银子也没花 ,就用你还的那只假玉镯换回来的。” 谢薇倒吸气,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在她这里,没什么不可能的,苏棠把玩手中绣帕道,“那只假玉镯,已经让你我名声受损了,你在街上没抖出大姑娘来,我想就不为难她了,问了车夫这玉镯大姑娘是从哪家铺子买的,直接去要人铺子赔了我十只真的。” 谢薇呆滞,“人家就赔你了?” 苏棠眸光落在匣子上,道,“岂敢不赔?我不信大姑娘就那么倒霉,随便一买就是只假玉镯,那铺子要不赔我,我直接状告他铺子卖假首饰,到时候一抓一个准,别说损失十只玉镯了,他铺子都得关门大吉。” 霸气! 大少奶奶果然霸气! 可大少奶奶有没有想过,那铺子都敢卖假首饰给大姑娘了,可见后台硬的很啊。 见院子里安静的只有风声,苏棠看看这边,望望那边,道,“一个个这样反应做什么,做生意讲诚信,假一赔十,我又没多要。” 没多要…… 这可是十只啊。 大少奶奶对多少有概念吗? 谢薇干涩了嗓音问,“大嫂可知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 苏棠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金什么阁……” “金悦阁? ”谢薇脱口道。 “好像是这个名儿。” 谢薇嘴角眼角狂抽了。 院子里其她丫鬟婆子也都服了。 大少奶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她知不知道金悦阁是谁的? 那可是南康郡主娘家赵王府的铺子。 不过大少奶奶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她是从清州来的,连街都没逛过几回。 但大姑娘一只玉镯都不肯赔给三姑娘,大少奶奶却从金悦阁要了十只,还一股脑都给了三姑娘。 这要叫南康郡主和大姑娘知道,还不得气吐血? 苏棠看着谢薇道,“这些玉镯是陈青随手拿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假的,我看不出来,你仔细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薇已经被苏棠的手笔和做法震的回不过神来了,也不知道挽留苏棠喝杯茶,就那么目送苏棠带着半夏脚步轻快的走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午睡才醒,丫鬟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禀告府外盛传大少奶奶抠门的事,惹的南康郡主笑声阵阵。 这名声可不好听。 而且一经传开,想洗刷可不容易。 让她嚣张了这么久,总算栽了回跟头。 南康郡主坐到梳妆台前,问道,“三姑娘就这么算了?” 丫鬟支支吾吾。 南 康郡主对着铜镜道,“如实说。” 丫鬟就说实话了,“三姑娘要大姑娘赔她一只真的,大姑娘不同意,两人在花园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南康郡主一脸无奈,她这女儿争强好胜,别的都不在乎,就喜欢珠宝首饰,让她赔三姑娘玉镯,难比登天。 但三太太为人深沉,又与她有恩,为了一只玉镯惹她不快,太不理智了。 南康郡主从梳妆匣里拿了一只红玉镯,递给丫鬟道,“给三姑娘送去。” 这边丫鬟刚接过,那边一丫鬟跑进来,上前道,“郡主,大少奶奶送了三姑娘十只玉镯。” 南康郡主听笑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聪明了,为了一个抠门的名声竟然送十只玉镯出去。” 丫鬟欲言又止,南康郡主从铜镜里看见了,道,“有话就说。” 丫鬟小声道,“那十只玉镯是大少奶奶拿那只假的从,从金悦阁换回来的……” 话音未落,南康郡主脸上的笑容已经湮灭的无影无踪,手里一只兰花玉簪,气的往梳妆台上一拍,力道没掌握好,直接被她给拍碎了。 这一下,南康郡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时候,又进来一丫鬟,道,“郡主,赵王妃来了。” 第78章 养眼 南康郡主想活刮了苏棠的心都有了,她起身迎出去,见到赵王妃道,“大嫂可是为金悦阁的事来的?” 赵王妃有点懵,“金悦阁怎么了?” 这么问,显然还不知道了。 南康郡主忙领赵王妃进屋说话,道,“那大嫂来找我是?” 赵王妃看了下四周,南康郡主当即摆手让人退下,等人都走了,赵王妃才道,“你这回帮谢大少爷娶的大少奶奶不简单。” 她已经看出来了。 南康郡主不想提这蠢事,她看着赵王妃,赵王妃继续道,“王爷才刚知道,万柳阁一共只造了十张万两的假银票,柔儿要了两张之后,不翼而飞了两张。” 南康郡主后背一僵,她看着赵王妃,赵王妃道,“柔儿和云三姑娘联手的事,早被人家识破了,还将计就计,坑了信王府两万两,夺了云三太太的掌家权。” 他们以为是螳螂捕蝉,却没想到人家是黄雀在后。 一个姑娘家,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般手段了,想起来就叫人后背发寒。 还有一件让她更不安的事,赵王妃沉声道,“刚刚王爷从宫里出来,正好碰到赵院正向皇上复命,听说云三老爷的病有 的治了,谢大少爷领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去信王府,那大夫用药如神,康王妃就是那大夫治好的。” “那大夫姓贾,你可曾见过?” 南康郡主面色慌冷,赵王妃一看就知道南康郡主还没她知道的多。 赵王妃也不知道南康郡主是怎么掌的中馈,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做这么多小动作,把她耍的团团转,别因为靖南王的宠爱,就被人奉承的忘乎所以,最后到手的世子之位都被人抢了去。 靖南王要真如大家以为的那么宠她,还能那么在乎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太夫人坚持立谢大少爷为世子吗? 只是这些话,赵王妃也只敢在心底嘀咕,毕竟靖南王为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是事实,赵王……连给她削个梨都没有过…… 时辰不早,赵王妃只说了这么多,就起身要走。 金悦阁的事瞒不住,南康郡主就直接和赵王妃说了,这下赵王妃的脸也是能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南康郡主送赵王妃出门,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碰到王妃在赏花,看到王妃站着那里,美成一幅画,赵王妃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 没觉察到疼。 同样是女人,她们两个都拥有一个男人全身心的爱。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 嫉妒让赵王妃面容扭曲,她道,“你帮谢大少爷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大少奶奶,靖南王妃欠你不小的一份人情,让她帮你把那十只玉镯拿回来。” 南康郡主也正有此意,见王妃回天香院,当即让丫鬟去传话。 等南康郡主送赵王妃出府回来,丫鬟手里拿着只锦盒,对南康郡主道,“王妃说她欠郡主您的人情,也欠了三太太的,这忙她不好帮,然后让奴婢把这只玉镯转交给大姑娘。” 丫鬟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装着一只红玉手镯。 价值不菲。 但和金悦阁损失的十只玉镯根本没得比。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吃糕点,半夏端茶进来道,“大少奶奶,南康郡主以帮大少爷娶了您为由,让王妃帮她找您要回那十只玉镯,王妃没帮忙,但送了大姑娘一只玉镯。” 可真够不要脸的。 憋着坏心还有脸邀功,也亏得王妃好骗。 想到这里,苏棠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南康郡主和谢柔也算是睚眦必报了,王妃占着靖南王正妃的名头,南康郡主竟然 忍了王妃十几年,以南康郡主的性子,居然没让王妃给她腾位置,就王妃这么好糊弄,哪里是南康郡主的对手。 不夸张的说,南康郡主要铁了心要王妃的命,王妃的坟头估计都被风吹平了。 可事实是王妃活的好好的,南康郡主一边恨王妃,一边容忍着王妃,反倒对她穷追猛打,她是天生招人恨吗?苏棠郁闷的啃着糕点。 半夏担心道,“南康郡主不会要大少奶奶你去要回玉镯吧?” 这一点,苏棠不担心,“她来找我,我就再去三房一趟呗。” 要的回来,那三太太恼南康郡主过河拆桥,不可与谋。 要不回来,南康郡主恼她脑子缺根弦,顺带恼三太太做人太贪心。 反正她和南康郡主的梁子已经结到这种程度了,不怕多加十只玉镯的账了,只要扛到谢柏庭病愈,她拍拍屁股走人,难道南康郡主还能派人去追杀她? 呃…… 还真有这种可能。 以后离开靖南王府,去哪儿还真是个问题。 苏棠一边啃糕点,一边琢磨,听到脚步声传来,抬头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 只瞥了一眼,就被谢柏庭妖孽模样勾住了魂,一袭天蓝色 云锦袍子,等等,他之前出门穿的不是这身啊。 再一看玉冠也换了更尊贵的紫金冠,玉带也不是常佩戴的五蝠玉带,通身的贵气,配着那张为祸四方人神共愤的脸,真是闪瞎人的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实在是太太太养眼了,哪怕就是用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劲也找不出哪点有欠缺,哦,他性格不好。 谢柏庭走进来,把苏棠脸上的惊艳之色收于眼底,她都觉得信安郡王他们养眼了,他精心收拾了一番,还能不养她的眼? 某男心情愉悦起来,嘴角一抹笑刚刚绽放,苏棠就朝他伸了手,“十万两。” 谢柏庭,“……” 他笑容一僵,脸瞬间黑下来。 “你说什么?!”几个字从谢柏庭牙缝中挤出来。 苏棠摸了摸耳朵,无比清晰的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把十万两给我。” 一想到自己费九牛二之力才把人治好,最后不得不便宜别人,谢柏庭越养眼,苏棠就越气闷,但把人救活了,总不能为了不便宜别人就再把人毒死吧,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人带不走,带走钱,给人留个穷光蛋,多少心底好受一点儿。 第79章 故意 见谢柏庭瞪着她的手不说话,苏棠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陈青!” 谢柏庭咬牙喊道。 陈青出现在窗户处,“爷?” “拿银票给她!”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转身就走了,免得被气死。 然而走了没几步,苏棠的声音就追了出来,“让你那几个兄弟早点来借钱啊。” 陈青正跳窗户,听到这一句,没差点直接从窗户上摔下去。 大少奶奶您可真敢说啊,您不能占着自己能解爷的毒,就这么把爷往死里头气啊。 可怜爷一向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好看,现在吃醋吃到开始挑锦袍了,爷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大少奶奶还看不出来吗? 苏棠数银票,半夏道,“大少爷长的可真好看。” “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苏棠道。 半夏不敢苟同,“谁说的,长得好看的要饭都能多要一碗,哪个乞丐要长大少爷这样,都能要到三菜一汤了。” 苏棠,“……” 陈青,“……” 见过不少夸赞大少爷长的好看的,但真的没见过这么别具一格的夸赞。 得亏大少爷不在,不然绝对会气到毒发。 某个回书房的大少爷就算没听到这一句,也气的差不多了。 前院送来宣 纸,丫鬟敲门送进去,走的时候,谢柏庭来了一句,“让大少奶奶来给我捏肩。” 丫鬟应下,不多会儿,苏棠就怒气冲冲的进来,走到书桌前,撑着书桌,眸光喷火,“我上回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还敢让我给你捏肩呢?” 她是他们靖南王府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大少奶奶,给他治病已经是分外之事了,现在竟然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谢柏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见苏棠迟迟不动手,还抽空瞥了她一眼,用眼神催她快些。 行。 不就是捏肩吗? 看来上回没让他过瘾,这回让他好好尝尝她捏肩的滋味儿。 苏棠十根手指互撑了撑,朝谢柏庭走去。 那阵仗,不像是过来给他捏肩了,更像给他卸掉两只胳膊的。 陈青默默往旁边站了站,怕大少奶奶出手,大少爷飞溅出来的血沾到他身上…… 上回苏棠捏肩,开始的时候很轻柔,疼在后面,这会儿苏棠一上手,谢柏庭额头疼得一颤,他侧头看苏棠,“你这是捏肩还是要我的命啊?” 苏棠呲牙,“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要不了你的命就是在给你捏肩。” 谢柏庭,“……” 这回答—— 谢柏庭无话可说了。 苏棠继续捏肩,捏 的谢柏庭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就算想不开了寻死,也不用让自己走的这么痛苦,这女人一点也不好说话,想她按照你的想法走,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谢柏庭忍不住了,道,“还是捶腿吧。” 苏棠的暴脾气,看着谢柏庭,裹着怒气的话从牙缝里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你想好了啊。” 又捏肩又捶腿,真当她是小丫鬟呢。 谢柏庭果断改了主意,“喝茶吧。” 捏肩抬不起胳膊,捶腿可能三五七八天走不了路,这女人,有这本事。 这还差不多,苏棠掀开书桌上的茶盏,满满一盏茶,温度还正好,她直接端起灌了一口,陈青以为她是端给谢柏庭的,也没多想,等看到苏棠自己喝,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少奶奶,那是……” 陈青及时住嘴。 苏棠把茶盏放下,看着陈青,“你要说什么?” 陈青摇头,“没,没什么……” 大少奶奶脾气可不好,要叫她知道这茶是大少爷喝过的,不是大少爷倒霉,那就是他倒霉啊,这么尴尬的事,还是不说了好。 苏棠把盏喝了见底,手腕捏的疼,见谢柏庭没再作妖,放下茶盏就去药房了。 身后,谢柏庭看着茶盏,满腔怒 气尽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半天也没弯下去。 等苏棠准备好药浴,谢柏庭去药房时,脸上的笑意都还在,看的苏棠只觉得这人喜怒无常的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忒难伺候。 泡完药浴,不到一刻钟,丫鬟就端饭菜进屋。 两人对面而坐,很安静的用完了晚饭。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谢柏庭吃完了就去书房,苏棠带着半夏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往常回屋的她这回直接去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谢柏庭以为她是路过去药房,然而这回苏棠是来找书看的。 忙了这些天,常用的药膏药粉都备齐了,多了也是浪费,看书打发时间也一样。 在一旁的书架子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要看的书,苏棠又去谢柏庭身后的书架找,低处没有,高处够不着,踮起脚尖才摸到书的一角,看的半夏都着急。 谢柏庭目不斜视,信手翻书。 正翻着呢,哐当一声,一本书直接砸他脑袋上了。 谢柏庭额头狠狠颤了两下,“苏棠!”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苏棠,苏棠自知理亏,一脸无辜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谢柏庭揉着后脑勺看她,眸底是点点火苗,“你说呢?” “你信 ,”苏棠说的干脆。 “……” 这可是他要她说的,那她肯定捡自己有利的说。 说完,把掉在地上的几本书捡起来,看了眼书名,《禹贡地域图》《南书地理志》《河源志》还有另外两本都是苏棠要的,苏棠抱起书就赶紧走了。 出了门,半夏呼气道,“刚刚差点吓死奴婢,大少奶奶没事拿这么多书做什么?” 好拿的地方都不要,偏拿够不着的地方的,说不是故意砸的大少爷,她都不信啊。 苏棠抱着书回屋,看的很认真,一边看还一边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半夏看的都恍惚,姑娘几时这么爱看书了,平常不是一捧到书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犯困打盹吗,这都看了两本了,她都困死了。 半夏哈欠连天,苏棠见了道,“你去睡吧。” 半夏强撑精神,连连摇头,“奴婢不困。” 苏棠忍俊不禁,把书合上,“明天再看了,还有许多时间呢。” 她收拾小几上的书,一阵风吹来,一张纸被吹到了地上。 谢柏庭走进来,那纸正好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才看了一眼,就被苏棠抢走了,然而谢柏庭还是看清楚了纸上写的什么,脸黑的很彻底,“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离吗?!” 第80章 忤逆 才嫁给他多少天,就准备和离之后去哪儿散心了。 半夏听呆了,大少爷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大少奶奶迫不及待的想和离,大少爷大少奶奶不是感情很好吗,好的她都觉得过不多久就能抱小少爷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半夏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称职过,她都不知道姑娘在想些什么。 火气这么大,大的苏棠心底都犯嘀咕,早点走给他把大少奶奶的位置腾出来不是好事嘛,他居然还不高兴了,苏棠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不会舍不得我走吧?” 谢柏庭看着苏棠,见她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顿觉来气,“你觉得可能吗?!” 窗外,树上陈青听到这一句,都恨不得往屋子里丢石头了,爷到底是什么想的啊,大少奶奶本就倔强自尊心强了,爷还说这些气人的话,他是想打一辈子地铺吧! 作为一个暗卫,陈青觉得自己懂的都比自家爷多了,简直有辱暗卫的身份。 屋内,苏棠把那张纸塞书里,笑道,“既然没可能,那我做攻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一句话堵的谢柏庭答不上来,最后来了一句,“我没生气!” 这还没 生气呢,怒气都快要掀翻屋顶了,越说越多,苏棠干脆不说了。 谢柏庭也没再说,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她就是把宁朝地图烂熟于心,没有他的允许,她哪都去不了。 两人一个躺床上,一个躺地铺上。 熟睡的很快,就是都做了梦。 一个梦到谢柏庭和云葭,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耳鬓厮磨,气的她肝疼。 一个梦到苏棠和信安郡王他们在游船赏月,寻欢作乐,气到他胃痛。 还有树上某暗卫,难得打个盹,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大少奶奶富可敌国,大少爷穷困潦倒,衣衫褴褛,要饭到大少奶奶门前,靠着脸要到了三菜一汤,外加两个大馒头…… 从噩梦中醒来,陈青靠着大树反省了很久很久。 做梦没什么,可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大少爷知道他在他的梦里过的这么凄惨,还不得把他打个半死? 平常做梦,醒来转过脸就忘了,但这一回,苏棠对着纱幔,非但没忘,还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怒气越来越大。 躺在地铺上醒来很久的谢柏庭也一样。 两人坐起来,互望一眼。 你看我火光四射,我看你噼里啪啦。 半夏端着铜盆进屋伺候,正好看 到这一幕,要是平常,她肯定以为大少爷大少奶奶在含情脉脉的对视,知道和离书的事后,她就闻到了硝烟味,她和茯苓都还小,不懂事的时候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无一例外最后都打了起来。 大少爷大少奶奶不会打起来吧? 打起来不至于,但苏棠已经下定决心一整天,不,是整三天不要和谢柏庭说一句了,说一句话,她就是狗。 然而刚在心底发完狠,门外就跑进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行礼道,“大少爷,信王府苏老爷派人来传话,让您立刻马上请贾大夫去信王府一趟。” 苏棠一听,心就提了起来,“信王府出什么事了?” 丫鬟摇头,她只负责传话,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一句关于大少奶奶的,她还没有禀告,“来人特意叮嘱,大少奶奶您别回去。” 谢柏庭眼角抽了下,这不是刁难他吗? 苏棠赶紧下床,让半夏帮她穿衣,一边催谢柏庭道,“快点儿啊,救人如救火。” 谢柏庭看着她,“是云三老爷病情恶化了?” 苏棠一边穿衣一边道,“应该不是他。” 云三老爷的病昨天服了药,大有好转,绝不可能这么短 的时间就恶化,再者云三老爷病的严重,她爹没道理特意叮嘱一句不让她回去,云三老爷似乎有话交待她和谢柏庭,只是昨天她救他,没时间说,也没必要说。 但这回就不一样了,万一真恶化,同样的方子加大药量,希望也渺茫了。 苏鸿山找谢柏庭用了立刻马上,可见情况之急。 苏棠的裙裳繁琐,谢柏庭锦袍穿的很快,他换好衣服,苏棠还没穿好,更可气的是,她现在穿戴齐整,一会儿在马车里还得边忍受颠簸一边换衣服,这不是折腾人吗。 匆忙洗漱完,丫鬟端来饭菜,苏棠拿了两包子,又塞了两个给谢柏庭,就抬脚出门。 谢柏庭都怔住了,苏棠神态自若,反倒是院子里清扫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惊呆了,大家闺秀怎么能边走路边吃东西,还这么狼吞虎咽的? 两肉包子,苏棠还没出静墨轩院门就吃光了,才走到花园处,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眉头一皱,道,“信王府出了事,我赶着回去,等我回来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说完,就往王府大门方向走,丫鬟大胆阻拦道,“可老夫人 急的很……” 再急能有救命急吗?! 丫鬟拦着路不让走,苏棠脸往下一沉,“让开!” 声音冷冽如霜,吓了丫鬟一激灵,哪还敢拦路,只能把路让开了。 苏棠抬脚就走,然而没走两步,那边一道凌厉之声呵来,“站住!” 是南康郡主的声音。 苏棠现在一颗心都快飞到信王府了,她是半道来的,可她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也包括她对苏鸿山和许氏的感情,只要一想到可能是他们出事,她就心慌不安。 南康郡主走过来,苏棠福身行礼,南康郡主冷道,“这时辰也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老夫人不是有要紧事,不会派丫鬟去请你,信王府是出了事,但也传了话,不让你回去,你却枉顾老夫人回去凑热闹!” 谢柏庭道,“是我要带她回信王府的。” 谁带都不行! 南康郡主看向谢柏庭,“苏老爷是你岳父,你要忤逆他吗?” 为什么她爹要加那么一句,这不是添事吗,苏棠看向谢柏庭道,“偌大一个靖南王府,太太姑娘这么多,有什么事是非我这个大少奶奶不可的?” 谢柏庭想了下,还真没有,如果硬要说一件,那就只有,“玉镯之事。” 第81章 查抄 苏棠笑了,“玉镯也不在我手里,三太太是老夫人嫡亲儿媳妇,三姑娘是她嫡亲孙女,不比我这个才嫁进来的大少奶奶亲吗,老夫人想做什么,还要我从中周旋。” 苏棠深呼一口气,接着道,“我爹娘的性子我了解,是怕我担心才不让我回去,本该尽孝道的机会,却因为几个破镯子脱不了身。” “这一耽搁,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要金悦阁名声扫地,关门大吉!” 南康郡主拿老夫人施压,又拿着她爹的鸡毛当令箭,她拿她没辄,但她要掐金悦阁,谁也拦不住! 那边谢柔听到这一句,走过来道,“假一罚十,金悦阁也赔了你十只玉镯,再出什么事,与金悦阁何干,你以为自己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就能不守王法了吗?!” 谢柔的怒气匆匆砸来,苏棠没什么反应,南康郡主先变了脸,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女儿够蠢吧,往她手里递话柄,苏棠笑道,“既然玉镯和金悦阁再不相干,那些玉镯我是扔是砸还是送给三姑娘也不妨碍别人的事,还要找我做什么?” 谢柔没想到自己反驳苏棠的话,会被苏棠拿来堵她的嘴,堵的 她接不了话,气的撕扯手中绣帕。 南康郡主冷道,“就是老夫人要你去捏肩捶背,也容不得你不愿意!” 苏棠还要说话,被谢柏庭一把抓住了手,看向南康郡主道,“我先带她去信王府,老夫人那儿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直接把苏棠拉走了。 南康郡主气的攒紧拳头,“把他们给我拦下!” 当即两婆子过来拦人,谢柏庭眸光冰冷,“让开!” 婆子很害怕,但没有让路,“大少爷还是听郡主的吧,您去信王府,大少奶奶去老夫人那儿……” 话还没说完,两婆子就飞了。 谢柏庭一脚踹了过去,两婆子重重的砸入花丛里,可惜了那一丛开的正好的花,就这么被碾成了花泥。 在婆子哎呦叫疼中,谢柏庭带走了苏棠。 身后,南康郡主一张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精彩,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等他们出府,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谢柏庭扶苏棠坐上马车,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汩汩朝前,苏棠一坐下,就开始换衣服,然而马车本就颠簸,一旦跑快,就更颠簸的人歪来倒去,一件衣服还没脱 下来,苏棠就两次倒谢柏庭怀里了。 谢柏庭道,“你抓紧马车,我帮你脱。” 话一出口,他耳根先红了,伸向苏棠束腰的手也收了回来,他肯定是昨晚气的没睡好,才说这样的话。 苏棠也好不到哪里去,着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还是让陈青找个偏僻的地方换衣服吧。 然而就在陈青要停马车的时候,耳朵一动,道,“爷,有人跟踪。” “杀了,”谢柏庭声音冰冷。 陈青将马车挺稳,就去抓跟踪之人,暗处之人见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跑,陈青追去。 这边苏棠把衣服换好,陈青就回来了,“爷,是二少爷的人。” 苏棠无语,南康郡主母子几个到底想干什么,她回不回信王府与他们有半毛钱关心吗,感觉只要能给她添堵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而她回信王府的路注定不会这么畅通,马车往前跑了一会儿,几辆拉粮食的马车倒了,米掉了一地,把去路挡住,逼得他们只能改道。 想着这一回该没事了吧,马车勒紧,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苏棠都奔溃了,“这回又怎么了?” 她掀开马车,就看到马车前好些官兵,从一间大宅里往外抬 大箱子,这阵仗一看就是查抄哪家府邸。 苏棠看向谢柏庭,“谁家被抄了?” “这是镇国公府,”谢柏庭回道。 苏棠震惊,“国公府被抄,怎么事先一点没听说?” 国公爵一般都是战功封的,宁朝建立没几十年,倒一个国公,必定朝廷动荡,不可能没点讨论,她的消息是有多闭塞。 苏棠问完,见没人回答她,侧头就看到谢柏庭一脸黑线的看着她,看的苏棠道,“怎么了?” 谢柏庭扶额,“你回头还是恶补一下京都世家大族都有哪些吧。” 苏棠妙目一瞪,谢柏庭浑身无力道,“镇国公府十六年前就已经被查抄了。” 苏棠,“……” 她看向车外,“可这阵仗不像是在查抄吗?” 谢柏庭也奇怪,“镇国公府确实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被查抄了,但皇上看在过世皇后的面子上,一直留着镇国公府大宅,没有赏赐给臣子,按说镇国公府里什么都不会有了,现在被官兵包围,还抬出这么多箱子确实奇怪。” 谢柏庭说的时候,那边两官兵很吃力的抬大箱子,下台阶的时候脚一滑,大箱子脱手砸下去,从箱子里倒出不少黄金来。 满满 一箱子的黄金,阳光下别提多刺眼了。 因为查抄路被封了,陈青过去通融了下,坐上车辕,就赶着马车从镇国公府前过去了。 苏棠注意到镇国公府门前大石狮子上都结了蜘蛛网,确实透了一股子萧索的味道,可因为有这么多官兵,又好像镇国公府又恢复了从前的喧闹繁华。 半盏茶后,马车在信王府前停下。 苏棠迫不及待的钻出马车,谢柏庭看了一眼,赶紧把她拉了回来,这一用力,苏棠直接倒他怀里去了,脑袋砸到了谢柏庭鼻子上,苏棠道,“你干什么?” 谢柏庭疼的捂住鼻子,他这鼻子是不是和她有仇,老被她撞,他伸手去摸苏棠的耳朵,苏棠脸腾的一红,想骂谢柏庭,结果谢柏庭手摊开,掌心一只小东珠耳坠。 苏棠懵了,她怎么这么粗心,竟然只摘了一只耳坠,刚要这么下去了,还不得把人惊呆掉。 苏棠先下马车,谢柏庭捂着被撞流血的鼻子随后,小厮上前行礼,“姑爷可算来了,苏老爷等您和贾大夫半天了。” 谢柏庭和苏棠快步进府,两人直往内院走,然而小厮道,“姑爷,这边……” 小厮指的是信老王爷书房的方向。 第82章 避嫌 这下苏棠和谢柏庭心都往下一沉,担心是信老王爷出了什么意外,但小厮神情并不急切,要出事的事信老王爷,小厮绝不会这样。 到书房门口,苏鸿山迎出来,他双目赤红,看的苏棠心惊肉跳,等进屋就知道等着救命的是谁了,是李叔。 是苏鸿山最信任的人。 苏棠和半夏她们一样都叫他李叔。 而此刻,李叔正趴在小榻上,后背被血浸透,肩膀处还中了一箭,胳膊上的划伤都不用提了,已经是小伤而且包扎过了。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苏鸿山声音哽咽,“还能不能医治?” “我尽全力。” 苏棠只能给这样的答复,因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他不死。 苏棠上前替李叔检查伤口,才发现箭上还有毒,当即给他把脉,越把脉眉头越沉,苏鸿山问道,“怎么样?” 苏棠道,“只能福大命大,他中的是剧毒,活不过一时三刻,但因为箭伤和后背上伤紧挨着,反倒因为失血过多,大部分的毒血都流了出来,反倒保住了他一命。” 说完,苏棠让陈青把包袱给她。 包袱里是一对瓶瓶罐罐,她找出一小瓷瓶,从里 面倒出一颗小药丸,喂李叔服下。 这颗解毒丸只能暂时压住毒性,解毒还需要另外开方子,更急的还是给李叔后背上的伤止血,她晚到一刻钟,就真的一成把握都没有了。 苏棠一边让丫鬟把后背处的衣服撕开,一边让丫鬟准备针线,她去那边写方子,把方子交给陈青,她从托盘里拿过针线就弯腰开始缝伤口。 这一幕,看的端托盘的丫鬟浑身直哆嗦。 哪有人把伤口当衣服缝的啊…… 信老王爷也在一旁,看的眸光一缩,他久经沙场,见过太多受伤的将士,最起码的止血包扎他都会,但从未见过这样止血的。 他的嫡次子,也就是云葭的二伯,就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止不住血死的…… 苏棠缝合的很快,李叔奄奄一息的趴小榻上,苏棠都佩服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忍住一声不吭。 伤口缝好,然后上药,用纱布裹好,然后再处理箭伤。 箭伤不好办,需要把箭头挖出来,处理的过程更痛,苏棠双手沾血,整个书房都是血腥味。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箭弄出来,看到箭头,苏棠下意识的看向谢柏庭。 她不知道别的箭头怎么样,但这支 箭怎么那么像昨天信安郡王他们给谢柏庭看的那支…… 谢柏庭伸手接过,脸色很难看。 他设计的箭,为的是送到战场去伤那些侵犯宁朝国土的人,这些箭在边关没用上,却一而再的伤自己人,先是云翊,再是李叔。 伤口处理好,苏棠腰都直不起来了,额头出了一层的汗。 信老王爷望着苏棠道,“能活下去吗?” 苏棠看了看李叔的后背,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但范围不算大,苏棠道,“止血的效果还好,有九成把握会没事。” 信老王爷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连道了两声,“好,好!” 这么重的伤又还中了毒都能活下来,这办法带去军营,能救下成千上万的将士,当年……若是军医知道,他的次子就不会死了…… 信老王爷伸手拍苏棠的肩膀,拍了一下,再拍第二下的时候,就被谢柏庭拉到一旁了,道,“老王爷,她不会武功,可经不起您拍肩膀。” 信老王爷惭愧道,“一高兴就忘了,你这胳膊手上还不知道系了多少人命,万不能受伤,棠儿他爹也伤了,你也给他看看。” 她爹也受伤了? 苏棠看向苏鸿山,苏鸿山道, “我只是一点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不碍事。” 苏棠不放心,给苏鸿山把脉,其实只要不中毒,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 李叔中的毒,从毒发时间来看,应该在天麻麻亮的时候,那时辰按说应该睡的正香才是,她爹和李叔却都不在信王府,披星戴月的时辰出府做什么,还受这么重的伤回来。 苏棠知道有人要信王府的命,信王府也被害的死的死,病的病,她实在不想看到苏鸿山和许氏蹚这趟浑水,但眼下她这身份也不能说什么,估计说了也没什么用,她能做的不多。 苏棠把带的各种解毒丸放下道,“这是我调制的解毒丸,不说能解百毒,至少大部分的毒能延缓毒发的时间。” 万一再受伤,至少能扛到找她来救命。 苏鸿山看着苏棠从包袱里翻药瓶子,他眉头微拢,还没见过大夫连药箱子都没有,用包袱装药的,就是医术再差的大夫,出诊也会背个药箱子。 丫鬟煎药送来,喂李叔服下,苏棠待了半个时辰,李叔后背止血了,毒也解了,她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她和谢柏庭出书房,就见到那边树荫下站着一姑娘,不是云葭又 是何人。 也不知道在哪里等了多久了,正不耐烦的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丫鬟一禀告他们出来了,当即转身跑过来,裙摆翻飞,当真是风娇媚,光艳逼人。 她上前,看了谢柏庭一眼,才望着苏棠,“多谢贾大夫救了我爹。” “拿钱办事,不必言谢,”苏棠声音透着疏离。 云葭呆住,没想到贾大夫对她态度这么不好,她又没有得罪他,心下委屈,但她爹的病只有贾大夫医治,她也不好翻脸骂人,她只道,“我和柏庭哥哥单独说几句话,我让丫鬟……” 苏棠抬脚就走,然后就被谢柏庭抓了手,苏棠看他,“你做什么?” “避嫌,我与她不便再私下说话,你得陪着我,给我作证,”谢柏庭说的理直气壮。 苏棠不知道该凌乱还是该愤怒,云葭摆明了想和他花前月下,他还要她在一旁看着,他何不再过分些让她在一旁给他们伴个奏?! 苏棠挣脱不开谢柏庭的手,云葭已经被谢柏庭那句“避嫌”给刺激的双眸含泪了,谢柏庭就那么抓着苏棠的手,对云葭道,“没话说就请让开。” 冷漠到让人骨头都发寒。 不止是云葭,苏棠也一样。 第83章 固权 这厮是不是知道云葭不肯嫁给他,不想替他守寡,才把她推出来的,因此由爱生恨了?但这事她没和他吐露半个字,但信王府不少人知道,传到谢柏庭耳中也很正常,但没见他表露一丝啊。 谢柏庭说他看不透三太太,又有谁能看懂他呢。 挣扎不了,苏棠就放弃挣扎了,就这么站着当咸鱼吧,然后她这条咸鱼就被谢柏庭拉着绕过云葭被带走了。 没有直接带出府,而是进了内院,既然来了,去给云三老爷把个脉。 屋内,云三太太正给云三老爷喂药,才一天,云三老爷气色就好转了不少,云三太太对苏棠是感激不尽。 看着谢柏庭,云三老爷问道,“贾大夫医术高超,你的毒是不是能解了?” 云葭站在一旁咬着娇嫩唇瓣,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谢柏庭看向苏棠,把回答的机会让给她,苏棠想踹他两脚,道,“有九成希望能把体内余毒清除干净。” 至于你们希望是看到九成,还是一成,那就与她无关了。 云三老爷替谢柏庭高兴,九成在他这里就算是能解了,他惋惜道,“可惜葭儿与你有缘无分,不过到底 还是我信王府的女婿,往后还是一家人,棠儿本该在京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却流落清州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好待她。” 这话还算有良心,没白救他。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她跟在爹娘身边,爹娘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谈不上是流落吧,还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拜托,她爹就是个私生子,这么受人唾弃的身份,她跟着不遭奚落就算不错了,怎么受宠啊? 可云三老爷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严肃,不像是虚假的。 谢柏庭点头应下,又说了几句,云三老爷露了疲乏之色,谢柏庭就告辞,带苏棠离开。 云葭要追出去,云三老爷边咳边道,“你站住!” 云葭眼泪婆娑,委屈道,“爹……” 云三太太见云三老爷咳的喘不过气来,连忙帮他顺气,一边道,“葭儿没那么不懂事,何况还有人贾大夫在,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云三老爷恼云三太太,“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云三太太委屈,作为母亲,她不想女儿一辈子守寡她错了吗,谁知道谢大少爷的毒还能解,这么大的事,没人和她吭半个字,她要知道,能 纵着女儿吗?! 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离开,来的时候阻难重重,回去的时候顺畅的马车都不带停一下的。 苏棠换好衣服,梳好发髻,担心的看着谢柏庭,“老夫人不会刁难我们吧?” 谢柏庭靠着马车道,“若找你是为玉镯的事,老夫人不会刁难你的。” 但别的,他就不敢保证了。 回了靖南王府,两人进内院,就直接去老夫人的松鹤堂。 绕过屏风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太太她们在聊镇国公府早朝被查抄的事,四太太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狼子野心,料准了皇上念着先皇后的旧情,留着镇国公府不赏赐臣下,竟然偷偷把兵器和黄金都藏里头,没想到会被发现,还被一锅端了,据说光是黄金就有十大箱子。” 三太太喝着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儿应该是已过世的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吧,十几年前,我还未出闺阁的时候去道贺过。” 二太太诧异道,“十几年前的旧事,三嫂还记得呢。” 三太太笑道,“哪是我记性好,我记得给镇国公府老夫人贺寿完,没几日就是宝胜佛的寿诞,紧接着就去祈福, 遇到了我家老爷……” 这么一说,二太太也想起来了,叹息不已,“那时候的镇国公府有多风光,便是我们靖南王府也难及一二,谁能想到会那么快就倒了,不过镇国公府不是没剩什么人了吗,怎么还有人记着镇国公老夫人的寿辰,而且就算要祭拜,也是去坟前,怎么去镇国公府?” 三老爷从另外一边进来,三太太就问他,“老爷可知镇国公府的事?” 三老爷坐下道,“是信老王爷府上的人一大清早出府办事,看到有人在镇国公府外鬼鬼祟祟就进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里面藏了兵器,信老王爷怕打草惊蛇了,当时就派人包围了镇国公府,又向皇上请旨搜查,才一锅端了。” 一大清早出府办事…… 那不就是她爹和李叔了? 苏棠和谢柏庭走进去,她担心被问,然而没人问她半个字,信老王爷朝堂上的事,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知道的。 老夫人问谢柏庭,“是云三老爷病情恶化了?” 谢柏庭道,“岳父大人不放心,让我领贾大夫去看看,换了张方子而已。” 老夫人端茶道,“信老王爷一生功绩无数,信王府却接连 出事,云三老爷能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查出京都有人囤兵器还有黄金,又是大功一件,其实到信老王爷这身份,已经不需要功绩固权了,就他当朝皇叔的身份,哪个敢对他不敬,可这一下子也不知道招惹了谁,有胆量囤兵器的,那可是想把皇上拉下马的人,报复心必重。 老夫人眸光落到苏棠身上,苏棠还想不找她,她就不提出府的事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啊,她上前行礼,道,“我担心信王府出事,急着和相公回府,也没先来给老夫人您请安,还请老夫人原谅苏棠不敬之罪。” 老夫人笑道,“百善孝为先,以爹娘为重是好事。” 顿了顿,老夫人又道,“只是你懵懵懂懂,不知道金悦阁是谁的,就贸然让人去要了十只玉镯,还一股脑的全送给了薇儿,你为了不落抠门的名声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金悦阁说卖假玉镯给柔儿,只是考验柔儿的眼力,这事就不好办了。” 面色慈蔼,话也说的温和,不仅不算是刁难,甚至觉得她做的对,把玉镯送给谢薇没错,错的是她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南康郡主揪着不放。 第84章 继承 苏棠就知道怎么办了,道,“我和三姑娘并不是在乎什么玉镯,只是觉得名声受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是误会,那金悦阁当众澄清这事,挽回我们受损的名声,我也不让三姑娘把玉镯退回去,金悦阁的损失我如数赔偿。” 能考验谢柔的眼力,谢薇也没看出来是假的,金悦阁造假功力之深,一定会让那些没把握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敬而远之的。 老夫人觉得这法子可行,对南康郡主道,“就这么办吧。” 南康郡主脸都绿了。 这是让她拿回十只玉镯的损失,赔进去一整间铺子呢?! 这算哪门子解决办法。 但话是她说的,老夫人也觉得苏棠说的办法可行,其她人也没意见,她反对没用,虽然她掌中馈,但王府这么大,也不是她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这事就算是被老夫人压下了,苏棠准备告退了,老夫人看着她道,“再有半个月就是庭儿的生辰了,过几天又是多宝佛寿诞,你抄几篇佛经,到时候去替庭儿祈福。” 能出府玩,苏棠很高兴,但是抄佛经她就高兴不起来了,还没抄呢就觉得手腕疼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和谢柏庭一起退下。 目送他们离开,南康郡主云袖下 手攒的紧紧的,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神阴冷,像是一条毒蛇,试图把走远的两人缠绕而死。 这时候,一丫鬟从一旁过来,小声禀告,“郡主,赵王妃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嘉南郡主和小表少爷……” 再说苏棠,出了松鹤堂,她看着谢柏庭,笑问,“你过多少岁生辰啊?” “二十。” 谢柏庭说完,就看到苏棠一脸错愕的表情,他道,“你这么是什么表情?” 苏棠啧啧,“不敢相信啊,我居然嫁了个二十岁的男人……” 谢柏庭脸一黑,“你这是嫌我老?!” 苏棠,“……” 带点愤怒的声音,再配合一双闪火苗的眼睛,噎的苏棠半晌接不上话。 二十岁就叫老了…… 她这个前世二十七还在相亲的算什么? 只是感慨了下自己居然吃了嫩草,他竟然反应这么大,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代沟了,是天堑鸿沟。 不过她这副身子现在还不到十六,两人隔了四岁,他会这么想就不奇怪了。 这些日子也还算相处愉快,她就不吝啬给他准备份礼物了。 路过花园,见花开的茂盛,苏棠指着花园拐角处问谢柏庭道,“那边的花,我能采一点吗?” 居然这么正儿八经的征求他同意,谢柏 庭笑问道,“我说不能,你是不是就不采了?” 苏棠嘴角一抽,吩咐半夏道,“去拿竹篓来,我采一篮子。” 半夏,“……” 谢柏庭,“……” 半夏拽苏棠云袖,难怪要和离了,她家姑娘说话也忒气人了,没事要采花做什么,要说泡澡,时辰还早啊,静墨轩里的花也够用了。 但苏棠坚持要,半夏没辄,只好看向谢柏庭了,谢柏庭道,“去拿吧。” 半夏都觉得姑娘过分了,多好的姑爷啊,要什么依什么,姑娘还想和离,要不是姑娘不带她回去,她都要和老爷夫人告状了。 半夏很快找丫鬟要来竹篓,苏棠忙着采花,谢柏庭先回静墨轩了。 边缘处没什么人来,采一点不妨碍大家赏花的兴致,只是苏棠才刚采了半篮子,半夏“啊”的一声叫起来,一颗石子打在了她脑袋上,疼的半夏叫起来。 苏棠要看是谁这么恶作剧,然后她也挨了一下,一颗鹅卵石砸过来,正砸她额头,疼的她眼冒金星。 那边一六七岁的男孩举着手里的弹弓欢呼,“打中了!打中了!” 苏棠的暴脾气,哪家熊孩子,那么大的鹅卵石也是能打死人的,爹娘也不知道管教。 半夏道,“好像不是府里 的少爷。” 府里没六七岁大的少爷,最小的也有九岁了,是四房庶出的七少爷。 本来苏棠还想替他爹娘管教一下,但既然不是府里的少爷,那就是来者是客,被打一下也只能忍了。 但她忍了,熊孩子变本加厉,鹅卵石不停的打过来,苏棠后背挨了一下,疼的她倒抽气,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半夏,把他抓过来!” 半夏悄无声息的绕过去,把熊孩子一把抓住,他双脚乱蹬,“你们敢抓我?我是赵王府小少爷!我让我姑母打你们板子!” 得,原来身份这么尊贵呢,有南康郡主这么个姑母护着,在靖南王府确实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不好意思,她连她姑母都没放在眼里。 苏棠夺下熊孩子手里的弹弓,道,“我招你惹你了,要拿弹弓打我?” 熊孩子哏着脖子,被抓了脸上也毫无惧色,“我打你是你活该!谁让你爹抢我爵位了!” 苏棠眉头一皱,她知道南康郡主拿云葭的亲事和云三太太谈判,要云三太太过继赵王府小少爷的事,但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也知道,还觉得别人抢了他的东西,赵王府的家教也是绝了。 苏棠准备让半夏放人,突然想到 云翊的死,这时候,熊孩子恶狠狠道,“把我的弹弓还给我!” 弹弓在苏棠手里转了两圈,苏棠道,“谁告诉你,你要继承信王府爵位的?” 熊孩子不肯说。 苏棠道,“不说我可就把弹弓丢湖里去了。” 熊孩子道,“你敢?!我姑母会让你下去给我捞起来的!” 苏棠也没说话,作势要扔,吓的熊孩子忙道,“是丫鬟姐姐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苏棠问道。 “半年前啊。” 苏棠和半夏齐齐一愣,熊孩子挣脱开,一把从苏棠手里抢过弹弓,撒丫子就往那边跑。 半夏看着苏棠道,“不是云大少爷出事后才有过继的吗,怎么半年前就……” 还能为什么,算计呗。 赵王府已是王爵,还嫌不够,还要替幼子谋划爵位,当真是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就去害别人的儿子,就太过歹毒了! 苏棠这样想,那边传来“哇”的一声痛哭,熊孩子跑摔倒了。 苏棠以为只是轻轻摔一下,结果过去一看,好家伙,门牙都摔没了,嘴里都是血,看着委实有点惨。 丫鬟心疼又害怕,“小少爷,你跑什么?这可怎么办?” 熊孩子哭着抬手指苏棠,“是她们追我。” 第85章 巴掌 这一屎盆子甩过来,苏棠只觉得臭到极点了,而且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谁能想到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就这么会污蔑人了,她和半夏都没挪一下,听到哭声才过来的,何来追他一说? 谢柔和嘉南郡主听到哭声,快步过来,看到熊孩子满嘴的血,嚎的一声比一声凄厉,嘉南郡主心疼弟弟,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我弟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丢下这一句,嘉南郡主当即蹲下来哄弟弟,结果越哄,熊孩子哭的越大声,血水混着口水流下来,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谢柔瞥向苏棠更是一脸你要倒大霉的幸灾乐祸,才让赵王府损失了四五千两,现在又伤了赵王府小少爷,今天怎么也要她脱一层皮! 很快,赵王妃和南康郡主就来了,看到儿子嘴里都是血,嘴唇还肿了,赵王妃心疼到窒息。 南康郡主直接就朝苏棠过来,一句话也没问,手一抬,巴掌就朝苏棠扇了过来。 啪! 声音清脆又响亮。 不过这一巴掌没能如南康郡主所愿打在苏棠的脸上,半夏挡在了苏棠跟前,替苏棠挨了这一巴掌。 南康郡主这一巴 掌力道不轻,从苏棠嫁进靖南王府,不,是从她下花轿,吐了谢柏衍一身污秽的时候起,南康郡主就想打她了,再加上这些天积攒的怒气,南康郡主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有的所有力气,等苏棠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半夏清秀的脸上已经有五个青红指印了。 几乎是瞬间,苏棠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南康郡主也一样,没想到她掴掌苏棠,一个丫鬟敢护在主子身前,这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不知死活的丫鬟,把她给我拉开!” 当即两丫鬟过来要拉人,苏棠眼神如刀,“我看谁敢动一下!”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两丫鬟当即不敢动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恨不得自己不在场才好。 这些日子南康郡主母女连番在苏棠手里栽跟头,再加上南康郡主给苏棠敬过茶,苏棠也积攒了不小的威望,绝不是两个小丫鬟能得罪的。 南康郡主看苏棠的眼神就像是蛰伏在草蔓里的毒蛇一般,阴狠毒辣,“把她给我丢到佛堂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 从头到尾没有问苏棠半句话,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偌大一个花园,丫鬟婆子 也不少,她不信就没一个人看到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苏棠自嘲一笑,她大概是脑袋被砸不灵光了,居然指望丫鬟给她作证,有几个丫鬟婆子敢得罪南康郡主,除非活腻了想死还差不多。 两丫鬟站着没动,谢柔恼道,“我娘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两丫鬟把心一横,就朝苏棠过来了,“大少奶奶,得罪了。” 两丫鬟一人抓苏棠一只胳膊。 苏棠挣脱不开,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一个熊孩子手里,实在是窝囊的很,她冷道,“放开!我自己走!” 不就是关她进佛堂吗? 她会让她南康郡主知道,关她容易,求她出来难比登天! 两丫鬟没松手,压着苏棠转身,然而苏棠才走了四五步,那边王妃匆匆赶来了,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把大少奶奶关进佛堂。” 南康郡主怒气没消一点,她也从来没把王妃放在眼里过,道,“我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都不该追安儿,追的安儿摔倒,磕掉两颗大门牙!” 王妃看向赵王妃怀里的熊孩子,确实摔惨了,但王妃相信苏棠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其中肯定有误会。 半夏 捂着脸,气不过道,“是赵王府小少爷自己摔倒的,大少奶奶没有追他,反倒被赵王妃小少爷拿弹弓打了好几下!” 苏棠脑门上也肿了个不小的包,青中带点血,她皮肤白净,伤口愈加明显。 王妃觉得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把人关佛堂太草率了,先让苏棠回静墨轩,等查清楚了再处置不迟,然而这提议,南康郡主不仅没理会,还更恼怒了,“王府是我在掌中馈,怎么处置这事,还轮不到王妃你来教我。” “把人给我带走!” 王妃一脸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府内院的事确实归南康郡主管,南康郡主要把苏棠关进佛堂,她也没法劝阻,能管这事的除了老夫人,就只有王爷了。 老夫人不会为苏棠惹南康郡主不快,王爷这会儿人在军营,他也不喜别人为内宅之事去军营找他,事关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王妃也没法确定王爷会不会秉公处置这事。 正心急呢,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王妃瞥头就看到王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不止王妃看到了王爷,南康郡主也瞧见了,她迎上去,道,“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王爷没回她 ,看向抓人的两丫鬟,“放了大少奶奶。”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这是王爷为了苏棠第二次拂她面子了,上一回姑且算是被苏棠匡了,为了大少爷的病不得不让她敬茶,可现在大家都知道救大少爷的是那什么贾大夫,根本不是大少奶奶的功劳! 南康郡主不快道,“王爷把内院交给我管,我也只是依照家规处置大少奶奶罢了,她采花园的花,还追的安儿摔伤,我只罚她去跪佛堂已经算是轻的了。” “难道王爷要为了大少爷,就让我们靖南王府家规变成摆设吗,先前一再的纵容,已经纵的她无法无天了!” 王爷脸色冰冷,正要说话,那边谢柏庭走过来道,“父王顾着赵王府的脸面,想放了我娘子息事宁人,但可惜,没人领情,我也不愿意委屈我娘子,还是叫暗卫现身,把花园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个清楚明白的好,免得两头都不落好。” 平常花园没暗卫看守,但王爷在的地方,至少有两暗卫在暗中守护,在内院,暗卫多待在花园树上,甚至待在哪棵树上,谢柏庭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事赶来,王爷人都在了,说明进内院有一会儿了。 第86章 上药 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看着苏棠额头上的伤,眼底闪过疼惜,那边南康郡主有些慌了,花园里的丫鬟婆子不敢忤逆她,王爷的暗卫可不会帮她骗王爷,尤其在王爷都让放人的情况下。 王爷眸光从嘉南郡主和谢柔脸上扫过,谢柔眼神躲闪,嘉南郡主也吓的直对赵王妃道,“母妃,咱们快走吧。” 王爷久经沙场,身上已经带了肃杀之气,这眼神便是苏棠看着都内心发憷,何况谢柔和嘉南郡主了。 赵王妃也急着带儿子去看大夫,当即转身要走。 苏棠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她就算不给自己讨个公道,半夏那一巴掌也不能白挨,她冷道,“冤枉了我一通,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赵王妃回头看苏棠,脸色铁青,谢柔冲苏棠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这话把苏棠听笑了,今儿要不是王爷恰好在内院,她只怕要在佛堂待上好几天,南康郡主连问都不问,就要掴掌她,罚她跪佛堂,现在知道错不在她,连句赔礼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 苏棠摸着额头上的伤,道,“我想问问赵王妃,府 上小少爷说我爹抢了他的爵位是怎么回事?” 赵王妃脸色一变,花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信王府接连出事,没有了继承人,才有了过继一事,但没人能肯定信王府就一定会过继赵王府小少爷,虽然云三太太有这想法,但这事能不能成,还要信老王爷点头。 当初为了把儿子孙子过继给信王府,皇室宗族明争暗斗,但随着信王府接回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这事就没有下文了,赵王府小少爷却说这话,还拿弹弓打人,那就是赵王府的不是了。 这是在公然觊觎别人的家产。 熊孩子哭累了,嗓子沙哑,再加上嘴疼,没再嚎嚎大哭,但还在抽泣,抽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赵王妃云袖下的手紧握了下,道,“童言无忌,这么点大孩子一句话,大少奶奶何必较真,许是哪个丫鬟多了句嘴,叫安儿听见,记住了。” 竟然推给丫鬟,苏棠心下不耻,“府上小少爷年纪小还不懂事,我不怪他,但赵王妃作为母亲,自家儿子闯祸,觉得把儿子带走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还是养不教,父之过,赵王妃准备让赵王亲自来靖南王府给我赔礼?” 苏棠声音清脆而冰 冷,听得四下丫鬟婆子倒吸气。 大少奶奶她可真说啊,赵王可是南康郡主嫡亲的兄长,让赵王来给她赔礼,这怎么可能? 赵王妃还没这么难堪过,南康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安儿摔伤成这样,还不够吗?!” 苏棠无语至极,“他自己跑摔倒的,还要别人为他负责吗?郡主管中馈,查也不查,问也不问就要掴掌我,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怪我以后有样学样!” 苏棠平常说话做事虽然不肯吃亏,但行事多温和,今儿实在把她气着了,她不想惹事,但架不住事情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如此,还忍什么? 丫鬟婆子们都看着南康郡主,大少奶奶这是要南康郡主给她赔礼,这府里敢这么要求的也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了,不过今儿这事,大少奶奶确实倒霉,要不是丫鬟忠心,她就真挨南康郡主一巴掌了。 大少奶奶性子温和的时候很温和,但也有干烈暴躁的时候,要南康郡主今儿不肯赔礼,以后府里的姑娘看到大少奶奶都要小心谨慎了,因为可能一句话没说对,撞大少奶奶枪口上,可能就是一巴掌。 南康郡主气到浑身颤抖,王爷看着她,眉头紧锁,这神情意 味着什么,南康郡主心知肚明,她拳头攒紧,看着苏棠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处置不周,看到安儿伤成这样就失了理智,让大少奶奶受委屈了,这丫鬟忠心为主,赏二十两。” 还真赔礼了,丫鬟婆子们心理微妙起来,大少奶奶绝对是个硬茬了。 苏棠见好就收,谢柏庭要带她回去上药。 然而刚一转身,南康郡主的声音又传来了,“把大少奶奶给我关佛堂去!” 还要关? 丫鬟们惊呆了。 苏棠转身回头,南康郡主声音砸来,“要人人都如大少奶奶这般随意采花,这花园还能看吗?!今日我若不严惩,他日还不知道多少人有样学样!” 这么快就把她说的话还了回来。 但王爷在,没有王爷允许,没人敢听南康郡主的抓苏棠。 苏棠看着王爷,王爷道,“念在是初犯,采的又是少人去的地方,还被砸伤了,这回就算了。” “以后你要什么花要多少,派人告诉赵管事一声,让人出府买回来就是。” 王爷语气温和,南康郡主站着他身边,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她要找回场子,王爷拖她后腿不算,还纵着苏棠,当真一点不顾她的脸面。 本来就够生气了, 还有更气人的,只听苏棠福身道谢,“多谢父王,如此倒省得我亲自采摘了。” 谢的王爷额头打了一颤,这性子……但愿庭儿能吃得消。 王妃看着苏棠额头上的伤,对谢柏庭道,“庭儿,快带棠儿回去上药。” 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把她带走了,半夏捂着脸,过去拎花篮,大半篓子的花,清香扑鼻。 回了静墨轩,直接去了书房,从侧门进药房,从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拿了一瓷盒过来,对半夏道,“快坐下,我给你上药。” 半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姑娘额头都肿了,她道,“姑娘先上药。” 苏棠拉着她坐下,看着半夏红肿的脸,气的后槽牙都疼,她挑了些药膏抹半夏脸上,道,“你忍着点儿。” 半夏道,“茯苓为了救姑娘都摔断了腿,奴婢皮糙肉厚,只是挨一巴掌,受的住的。” 苏棠心底暖洋洋的,她实在想不通,苏棠有疼爱她的爹娘,身边还有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什么就选择了上吊自尽呢,太傻太蠢了。 半夏抹完了药,就赶紧起身,让苏棠坐下,她帮苏棠上药,只是这活被谢柏庭抢了,他伸手道,“我来。” 第87章 形象 半夏就把药膏放到谢柏庭手上。 谢柏庭挑了药涂到苏棠额头,轻轻一碰,就疼的苏棠倒吸气,谢柏庭道,“被个孩子欺负成这样,我都不敢相信。” 还提这丢人的事气她呢,苏棠瞪谢柏庭,然后道,“赵王府小少爷不止知道自己要继承信王府爵位,而且是半年前就知道了。” 谢柏庭手一滞,碰到苏棠的额头,疼的苏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谢柏庭连忙把药棒拿开,道,“你是怀疑要云翊命的是赵王府?” 苏棠耸肩,“我也不知道赵王府小少爷知不知道半年是多长时间,我本想细问,但让他跑了,我知道京都不少皇室宗亲想把子嗣过继给信王府,其中赵王府的可能最大。” 那时候的谢柏庭命悬一线,云三太太舍不得把女儿送进靖南王府守寡,南康郡主拿过继和她做交易,以云三太太对云葭的疼爱,十有八。九会同意。 为了争权夺利,骨肉兄弟都能自相残杀,何况是别人家的子嗣了,只是这么好的机会被她错失了,不过赵王府小少爷才六七岁,就算闹到刑部,也不一定会算作证据。 要她说,信王府就该迟一点接回她爹,云翊一死,谁对信王府志在必得,那谁的嫌疑最大,毕竟不可能花那么大 力气要云翊的命,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她爹一回来,这案子都不好查了,因为当初各方都在蠢蠢欲动。 谢柏庭帮苏棠额头上完药,问道,“还有哪儿被砸伤了?” “没有了,”苏棠道。 半夏道,“后背和胸前都被砸了。” 话音未落,半夏就收到自家姑娘一记瞪眼,半夏有点委屈,她说的是实话嘛。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赶他出去,“半夏给我上药就行了。” 谢柏庭脸黑了黑,但苏棠有伤在身,没说什么出去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去屏风后宽衣,半夏看着她后背上的淤青,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赵王府几句,然后道,“姑娘,你和姑爷不会还没圆房吧?” 要圆了房,不可能上药还避着姑爷。 苏棠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半夏道,“可新婚夜,姑娘不是扒了姑爷的衣服吗?” 苏棠嘴角一抽,“我那是为了救他好么!” 这丫鬟不会以为她那是趁着谢柏庭人还没咽气,对一个将死之人霸王硬上弓吧? 嗯,苏棠不知道,半夏就是这么想的,谁想到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半夏一边上药一边道,“老爷夫人不会同意姑娘你和离的,而且姑爷病都好了,和离不是便宜二姑娘吗?” 便宜谁 都不能便宜二姑娘。 半夏记仇的很。 苏棠没说话,上了药,把衣裳穿好。 书房内。 谢柏庭刚坐下,外面一丫鬟敲门进来道,“大少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听到这句禀告,谢柏庭脑子里瞬间飘过昨晚的梦,他脸一黑,吩咐陈青道,“让他们去醉仙楼等我。” 陈青想笑,大少奶奶看上宁阳侯世子他们没准是开玩笑的,爷还当真了,他提醒道,“爷,他们是来向大少奶奶借钱的。” 爷的钱都给大少奶奶了,他没钱可外借了,大少奶奶不可能不见他们的面就把钱借出去,再者,他们是爷最好的兄弟,没能喝上爷的喜酒本就后悔了,如今登门,连静墨轩都不让进说不过去。 爷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让大少奶奶和他们见面,再说了,大少奶奶没看上他们,也可能看上别人,爷总不能不让大少奶奶上街了吧。 谢柏庭看着陈青,咬牙道,“我去堵他们,你一会儿就告诉她,就说母妃找她。” 反正他今天是绝不会让他们见面的,他怕晚上再做噩梦! 谢柏庭抬脚走人。 苏棠上完药就出来了,陈青赶紧道,“大少奶奶,王妃刚派人请您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扭眉,然而一动,牵扯的额头上的伤作 疼。 奇怪,王妃不是才让谢柏庭带她回来上药吗,才没一会儿又找她去做什么? 担心有事,苏棠就迈步出去了,半夏紧随其后。 主仆两一个比一个伤的严重,走出去别提多惹眼了,不过丫鬟婆子看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怕撞苏棠枪口上,成苏棠的出气筒。 苏棠才走到花园,正好看到王妃带丫鬟过来,苏棠上前道,“母妃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妃愣了下,“我找你?” 这话也没错,她是找苏棠,她手里正好有一瓶贡品药膏,祛淤青的效果极好,准备送去静墨轩给苏棠。 苏棠道,“那陈青怎么说母妃找我?” 王妃失笑,“许是庭儿和你开玩笑,真不懂事,你额上有伤还这么胡闹。” 苏棠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经在问候谢柏庭了,她道,“母妃没事找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的药,苏棠没要,因为要了也不会用。 王妃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在闹什么,她转身回天香院,那边一丫鬟气喘吁吁的上前道,“王妃,大少爷让您把大少奶奶留在天香院半个时辰。” 王妃扶额,不早说,这会儿苏棠已经回去了,追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苏棠,不知道谢柏庭为什么支开她,她现在很恼火 ,她都受伤了,还这么骗她! 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可原谅! 因为愤怒,没注意脚下,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崴了,那更是火上加火,要是谢柏庭人在跟前,都能把他烧冒烟儿了。 苏棠一瘸一拐的在半夏的搀扶下回了静墨轩,一进院子,就咬牙问,“爷人在哪儿?!” 清扫的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少爷在书房……” 苏棠就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走远了,丫鬟才反应过来她没告诉大少奶奶大少爷在书房会客。 书房内,谢柏庭正和信安郡王他们喝茶,他们几个是静墨轩的常客了,以前来大部分时候待屋子里,如今谢柏庭成亲了,他们来静墨轩都不方便了,内屋更是禁地了。 而且来的还不凑巧,大嫂不在。 苏棠走到书房前,书房门紧闭,正好他们在喝茶,没人说话很安静,苏棠气头上,脾气不好,直接把门踹开了,气呼呼道,“谢柏庭!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耍我……” 一个“我”才出来一半,苏棠就看到了信安郡王他们,一个个端着茶盏,一脸错愕的看着她,看的她另外一半“我”卡在了喉咙里,卡的她满脸通红。 啊啊啊! 她的形象! 那一瞬间,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88章 端走 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一口茶含在嘴里,没忍住,直接咳呛了出来,喷的老远不说,还咳嗽不止。 苏棠尴尬的满脸通红,齐宵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棠认得他们三个,他们不认得苏棠,齐齐望着谢柏庭,“这,这是世嫂吧?” 谢柏庭没想到苏棠会回来的这么快,不过看到兄弟们震撼,还带了一点点同情他的眼神,他心情别提多好了。 这么凶悍的女人,他这几个兄弟是不会喜欢的。 苏棠扭头就看到谢柏庭嘴角挂着的笑,和她眸光对上,谢柏庭赶紧把笑意收了,可惜迟了,苏棠看见了。 苏棠也想掐死他了,之前就当着她的面说她不好说话,刚刚她的行为无疑证实谢柏庭没有骗人。 谢柏庭起身道,“这是内子。” 三人也站起来,异口同声,“见过世嫂。” 苏棠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还能比这更尴尬一点儿吗,嗯,还真有。 苏棠气不过,趁他们不注意,伸手掐谢柏庭的腰,疼的谢柏庭倒吸了口气,成功把他们眸光吸引了回来,苏棠收回手已经迟了。 信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要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柏庭兄那般性子的 人娶亲后被媳妇压的死死的…… 苏棠觉得待不下去了,再不走,她要当着他们的面对谢柏庭施暴了,她现在控制不住的想打人。 半夏赶紧把苏棠扶走,谢柏庭看着苏棠脚崴了,道,“你脚怎么了?” 还有脸问,她真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才好。 苏棠没说,但谢柏庭猜出来了,顿时头大,这女人气性大,可不好哄。 半夏把苏棠扶回屋。 谢柏庭也不好丢下几个兄弟追出去,便转了身。 看着三个兄弟六只眼睛看着他,谢柏庭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信安郡王咽口水道,“嫂夫人脾气也太火爆了吧?” 踹门…… 这脾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差了。 谢柏庭道,“习惯了。” 陈青站着一旁,侧目看了谢柏庭一眼,他就静静的看着大少爷你把大少奶奶往死里黑吧,爷你可长点心,信安郡王他们嘴一向不牢靠,回头不小心捅到大少奶奶跟前,你想过后果没有。 信安郡王他们无比的同情谢柏庭,娶妻娶贤,怎么也要娶一个端庄大方又小意温柔的姑娘啊,红袖添香,浓情蜜意,这踹门也太吓人了些。 等等。 他娘说过,男人 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啊。 柏庭兄的钱都在大嫂那儿了,心能不能在人家身上吗?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你不会喜欢上大嫂了吧?” 谢柏庭眉头一皱,这话问的……是想挖他墙角吗? “他是我媳妇,我能不喜欢她吗?”谢柏庭字字清晰。 信安郡王道,“那你惨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齐宵推信安郡王道,“你怎么说话的,不盼着点柏庭兄好。” 信安郡王道,“你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还听我父王说起,柏庭兄带了位医术高超的贾大夫去信王府医治云三老爷,云三老爷的病情大有好转,治愈的可能很大,本来朝廷上只三三两两人质疑苏老爷私生子的身份,今儿早朝,一大半的朝臣都不赞同让苏老爷上皇家玉牒,听我父王说,皇上只让信老王爷给苏老爷一个义子的身份。” 齐宵睁大眼睛,“那柏庭兄救云三老爷岂不是把苏老爷给坑了?” 所以他才说惨了啊。 要不喜欢嫂夫人就算了,偏还喜欢,这要叫嫂夫人知道了,就这踹门的火爆脾气,能不和柏庭兄吵闹么,拳打脚踢都可能啊。 信安郡王仿佛看到了谢柏 庭往后余生的凄凉,要是云三老爷生不了还好,要还能生,那爵位就真没苏老爷什么事了。 不过站在谢柏庭的角度,这事确实难办,能救云三老爷不救那是没良心,他的命都是云翊救的,可救了云三老爷,就对不住现在的岳父,他夹在中间是左右的为难,换做是谁也处理不好这事。 三人同情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扶额,“这事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云三老爷病好,会让苏鸿山没法认祖归宗,那苏棠一家当初火急火燎的赶回京就成了一场笑话。 谢柏庭不敢想苏棠知道这事会气成什么样,气头上毒死他都有可能。 这时候,门被敲响,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放在两只烤鸭,门一开,味道就飘了进来,尽管吃了很多回了,信安郡王他们还是嘴馋。 丫鬟把托盘放下,谢柏庭道,“送一只去给大少奶奶。” 屋内,苏棠坐在那里生气,是越想越气,一整天了,没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正气着呢,外面丫鬟端着烤鸭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奴婢给您送一只烤鸭来。” 一只烤鸭就想消她的气? 没门儿! 丫鬟道,“大少爷让您尝尝味道如何。” 苏棠早上出门才吃了两肉包子,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也喜欢吃烤鸭,半夏扶她坐过去,掰了只烤鸭腿,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苏棠就吐了,把鸭腿丢盘子里去,嫌弃道,“这也叫烤鸭?又柴又腻。” “端走。” 丫鬟就赶紧把烤鸭端走了。 苏棠拿糕点啃着,对半夏道,“去拿四万两银票给信安郡王他们。” 虽然信安郡王他们只借三万两,但三万两肯定用的很紧,多借一点,争取挽回一下形象。 半夏也不知道苏棠为什么要借钱给信安郡王,也不敢问,反正是爷的朋友,又是郡王世子,不怕他们会赖账不还。 半夏点头退下。 然而没过一会儿,半夏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四万两银票,道,“他们不收……” 苏棠扭眉。 不是专程为借钱来的吗? 苏棠也没去问,她还没有从方才的尴尬中缓过来,过了一刻钟,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问他,“他们不是来借钱的?” 谢柏庭坐下倒茶,道,“本来是,现在不需要了。” 苏棠听得云山雾罩,“什么意思?” 第89章 烤炉 谢柏庭看着苏棠,眼底笑意闪烁,“他们回京途中遇到一家烤鸭店,觉得味道很不错,胜过醉仙楼的烤鸭,正好那铺子出了点事,他们就把人带回京,准备开间烤鸭子,今儿特地送来给你我尝尝,但你说又柴又腻,他们哪好意思再开口借钱,他们已经打消开铺子的念头了。” 苏棠,“……” 谢柏庭端茶喝,被苏棠伸手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柏庭轻笑,“告诉你了,还能得到又柴又腻的评价吗?” 苏棠差点没心肌梗塞,她的评价重要吗,她只要借钱不就行了,“不是比醉仙楼好吗?” 醉仙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信安郡王他们身份尊贵,肯定是醉仙楼的常客,嘴一定很刁,而她给的评价是和她吃过的比,标准太高了,不能作数。 谢柏庭道,“烤鸭确实比醉仙楼的要好几分,但还没有好到仅凭一道烤鸭就能在京都立足的地步。” 他这几个兄弟做事更多的是凭着一腔热血,他并不赞同他们开什么烤鸭子。 但苏棠不这么想,她不能成为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啊,本来就没给人留下好印象了,这回就更差了。 她盯着谢柏庭, “你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气头上没好话,还让丫鬟送只烤鸭来,好吃她都会说难吃,何况真的不是很好吃。 谢柏庭把自己的茶盏拿了回来,“只要我活一天,你休想打他们的主意。”更别想左拥右抱! 果然是因为这支开她的,苏棠清冽的眸底闪着火苗,“要你的命很难吗?”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炸响。 半夏站着一旁,心累。 这哪是夫妻,这是冤家聚头了。 一阵风吹开,吹的窗户哐当作响,半夏赶紧去关窗户。 才一会儿功夫,天就阴沉了下来,一会儿怕是要下大雨。 本来信安郡王他们是要留下来吃饭的,怕一会儿要下大雨走不了,只能先告辞了。 外面丫鬟端饭菜进来,小厨房也没料到信安郡王他们会走,但菜准备了,就全端来了,十菜一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还色香味俱全。 苏棠嚼着饭菜,已经不知道瞪了谢柏庭多少回了,但谢柏庭心情很好,胃口大开。 苏棠决定等脚崴伤好了,就亲自下厨弥补过失,挽回形象,更重要的是不让谢柏庭得逞,人生在世不争馒头争口气。 吃过午饭没多久,就狂风乱作,接着就是大雨倾盆,到第二天上午,雨才稍微停了会儿,苏棠崴脚已经好了,就赶紧带着半夏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正忙着做午饭,看到苏棠来,小厨房管事柳妈妈赶紧出来道,“地上湿,小厨房又油烟重,大少奶奶怎么来了?” 苏棠道,“我用下小厨房。” 柳妈妈忙道,“大少奶奶要吃什么菜,只管吩咐一声就是,这雨怕是停不了一会儿,大少奶奶还是回屋吧。” 苏棠人都来了,会轻易离开才怪了,她径直朝烤炉走去。 小厨房有烤炉,但不大,而且一般不会用,府里要吃烤鸭,多是去大厨房吩咐一声,一并烤了送来。 苏棠看了看烤炉,然后让丫鬟生火,又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四只肥美的鸭子,本来她要五只的,但大厨房只剩四只了,因着她的到来,把小厨房的节奏都给打乱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苏棠见她们在那里排排站,手足无措的样子,道,“我只用烤炉,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管我。” 话虽这样说,但一个敢让南康郡主和赵王妃给她赔礼的大少奶奶,哪个下人敢不当回事啊,经过 昨天花园的事,以后大少奶奶和南康郡主对上,下人们都要掂量一下向着谁了。 连最宠南康郡主的王爷都更向着大少奶奶一些啊。 然后苏棠就在小厨房忙起来。 谢柏庭在书房看了半天的书,有些乏了,就回了屋,没见到苏棠,他眉头微微皱,问外间擦桌椅的丫鬟,“大少奶奶人呢?” 丫鬟忙回道,“大少奶奶去小厨房做菜了。” 她还会做菜? 谢柏庭不敢相信。 但苏棠连医术都会,会做菜不值得稀罕了。 不知道她的厨艺如何,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苏棠不在内屋,他只喝了半杯茶就又回书房了。 大半个时辰后,小厨房内,丫鬟婆子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佩服了,大少奶奶做的烤鸭绝了,太太太香了。 靖南王府的伙食不错,下人们也天天能吃到肉,而且一个月也能吃到一两回的烤鸭,就是大厨房做的烤鸭也没大少奶奶烤的香啊,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 苏棠把烤鸭取下来,趁热放进三个食盒里,然后就犯难了,烤鸭是做好了,可怎么给信安郡王他们送去是个问题。 苏棠能想到的只有陈青了。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 陈青给他倒茶,这时候门被咚咚敲响。 陈青过去开门,回来对谢柏庭道,“爷,大少奶奶让我去小厨房一趟。” “嗯。” 陈青把茶放下就转身走了。 然后一走人就没再回来,谢柏庭觉得不对劲,就起了身。 屋内,苏棠和半夏坐在那里吃烤鸭,半夏吃的一脸陶醉,“这是奴婢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烤鸭了。” 听到脚步声传来,半夏回头就看到谢柏庭进来,吓的她赶紧起身,嘴里的烤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往身后藏。 谢柏庭脸有些黑,问道,“陈青呢?” 苏棠眨眼,“被我使唤去安王府、齐国公府还有宁阳侯府送烤鸭去了,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她严令不许陈青告诉他,不然烤鸭就送不出去了。 谢柏庭心口一堵,“我的烤鸭呢?” “我就做了四只,没你的份儿,”苏棠回道。 专门为他几个兄弟做的,连丫鬟都有份,却唯独没他这个夫君的,谢柏庭气的甩袖走人。 半夏有点害怕,看着苏棠道,“姑爷生气了。” 苏棠咬着烤鸭道,“他昨天害我那么丢脸,我气还没消呢!” 她要怕谢柏庭生气,就不这么做了。 第90章 默认 书房内,谢柏庭坐在那里,是气到胸口痛,他怎么会娶个这么会气人的媳妇,就算毒解了,也迟早被她气到短命。 等陈青送完烤鸭回来,就收到自家大少爷的瞪眼,瞪的他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疼。 他手里拎着一食盒,摆到书桌上。 谢柏庭道,“这是什么?” “属下给您要的烤鸭。” 陈青把食盒打开,里面盘子里静静的躺着三只烤鸭腿。 已经热过了,正冒热气呢。 他给信安郡王他们一人送一只烤鸭,料准了没大少爷的份,烤鸭送出去又要了一条腿回来。 谢柏庭气的两眼发黑,“他们都知道大少奶奶烤鸭有他们的份没我的份了?!” 陈青,“……” 陈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柏庭气道,“端走!” 陈青看着他,“爷,您真让我端走啊?” “那我可就吃了啊。” 陈青拎起食盒就拿起一只鸭腿咬了一大口,他垂涎已久了。 谢柏庭看着他,眼底都喷火,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放下。” 陈青都替自家爷感到纠结,又想尝尝大少奶奶的手艺,又放不下面子,书房里又没外人,何必呢? 谢 柏庭瞪着盘子里那两只烤鸭腿半晌,才拿起一只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眉头一皱,“这么酸,哪好吃了?” 酸? 陈青愣了下,看着手里只剩骨头的烤鸭。 这么好吃的烤鸭,咸淡适宜,肥瘦适宜,他恨不得骨肉都嚼碎了吃下,怎么会酸呢? 陈青疑惑的看向谢柏庭,见他一脸嫌弃,瞬间就了然了,憋笑道,“爷,您是吃醋了吧?” 照这样子,得是酿了整缸的醋,都能开铺子了。 谢柏庭脸一黑,声音徒然拔高,“你说什么?!” 得,吃醋了还不让说。 陈青赶紧倒茶,道,“您喝口茶消消气再吃。” 谢柏庭把烤鸭放下,接过茶盏喝了几口,陈青道,“大少奶奶不是故意不准备爷您的份的,大少奶奶要了五只鸭子,是大厨房只剩四只了,信安郡王他们不好送了这个,落了那个,只能委屈爷您了。” 谢柏庭斜了陈青一眼,“你倒是帮她解释的清楚。” 不解释能行吗,不解释还不知道爷要酸到什么时候去。 谢柏庭把一盏茶喝了个精光,拿起书准备看,扫了两眼,眸光又落在了烤鸭上。 陈青默默转身走了。 有 个这么要面子的爷,真是太难了。 陈青出了门,谢柏庭这才拿起鸭腿,咬了一口,确实不酸了,他眉头却扭的更厉害了,难道他真的吃醋了? 不可能! 他只是生气了而已! 任谁有一个给别的男子做吃的却唯独没他这个相公份的娘子能做到心平气和的! 两只烤鸭腿吃光,还意犹未尽。 屋内,苏棠和半夏两人吃完一只烤鸭,吃的有些撑,准备趁着雨歇,去院子里溜达一圈消消食,结果人还没出门,雨又飘了下来。 淅淅沥沥,不算大,但也出不了门,只能在屋子里窝着了。 这一窝,又是三天。 到这一日傍晚,雨才歇了,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地面就干的七七八八,雨后的天空,更是一碧如洗,蔚蓝的像块极品蓝宝石,晶莹剔透,找不到一丝的瑕疵。 连下了五天的雨,苏棠也有五天没去松鹤堂请安了,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准备出门,谢柏庭陪她一起。 从出房门,苏棠就感觉不大对劲,丫鬟婆子们在窃窃私语,看到她和谢柏庭出来,赶紧散开,扫地的扫地,搬花盆的搬花盆。 起初苏棠以为丫鬟是怕她觉得她们 在偷懒,担心挨骂才如此,便没放在心上,出了静墨轩,路过花园的时候,丫鬟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她看过去,丫鬟们也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苏棠眉头拢起。 她和南康郡主几个来回杀出来的威望,之前一个眼神瞟过去,丫鬟们都要抖一抖,这一场雨下的她几天没出门,威望就没了? 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到了松鹤堂,苏棠就知道丫鬟们在她背后议论什么了,她和谢柏庭刚绕过屏风,南康郡主瞥到她,就把手里的茶盏放下,道,“没想到云三老爷病一好转,皇上会不让信老王爷认私生子归宗,只肯给个义子的身份。” 义子两个字,南康郡主生怕苏棠耳朵会屏蔽,咬的是格外的重格外的清晰。 苏棠脸色一僵,狠狠的扫向谢柏庭。 谢柏庭面不改色,苏棠没从他脸上看到半点吃惊,气到咬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谢柏庭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苏棠气到胸口痛,世上还有她这样的坑爹女儿吗?! 怕苏棠气出内伤来,谢柏庭道,“坑岳父的不止我们俩,还有岳父他自己。” 要不是苏鸿山那句 只要能救云三老爷,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皱眉,苏棠绝不会只看在他和十万两的份上出手相救,不过苏棠心地善良,她要见到云三老爷命悬一线,她就算不治好云三老爷,也会保他不死。 虽然相处没多久,但谢柏庭自认对苏棠有几分了解。 那边二太太接口道,“医治好云三老爷病的贾大夫可是咱们府大少爷领去的,他往后还怎么见苏老爷?” 南康郡主接连在苏棠手里吃瘪,今天是难得的好心情,道,“云大少爷对大少爷有救命之恩,他要顾着自己的岳父而枉顾云三老爷的生死,那真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我想苏老爷也不会要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婿。” 四太太道,“听说是云三太太找了好些朝中大臣施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云三太太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二太太说道。 就是一点没为大少爷着想,大少爷这一报恩,保不齐把自己岳父到手的爵位和万贯家财给报没了,苏老爷能轻饶了他? 这要是她女婿,她能当面骂他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喘气的。 还有大少奶奶的暴躁脾气,从床上打到床底下都不稀奇。 第91章 诊金 苏棠走上前,议论声弱了下去,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但没看到预料中的愤怒,好像她们谈论的不是她爹一般。 一拳出去没看到效果,南康郡主能忍,谢柔可忍不了,道,“大嫂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就算生气她也不能表露出来,让她们偷着乐,苏棠笑道,“我爹娘本就没打算继承信王府,认不认祖归宗无所谓。” 谢柔笑了,这话说出来骗鬼的呢,信老王爷贵为皇叔,备受皇上信任,手握兵权,跺一跺脚,京都都要抖三天,这样的权势富贵会有人不想要?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谢柔戳穿苏棠道,“不想认祖归宗,那赶着进京做什么?” 这人可真够讨厌的,回答她还不行,还要刨根究底,非要她生气才满意是吗,苏棠道,“我爹只是怕信老王爷气坏身子,也不想有心之人得逞罢了,我爹比谁都希望云三老爷恢复。” 啧啧,这漂亮话说的可真好听,也得有人信啊,亏得她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苏棠一眼,苏棠迈步上前福身行礼。 三太太上下打量苏棠,笑道,“听府里的丫鬟说,大少奶奶还会烤鸭,甚至比大厨房的厨子烤的 还要好?” 南康郡主看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心情愉悦道,“京都的大家闺秀能分清韭菜和蒜苗的都没几个,没想到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还做的一手好菜,那我们可得尝尝大少奶奶的手艺。” 真是逮着机会就贬低她是从清州小地方来的,比不上京都的大家闺秀。 看不上她,还要吃她做的烤鸭,就一点不担心她往烤鸭里添佐料,让她们吃的死去活来。 明着拒绝太小气,苏棠拖延道,“那要等多宝佛寿诞之后了,前几日胳膊被砸伤,没抄几篇佛经,这两日正忙这事。” 抄佛经是老夫人吩咐的,没道理让她停了佛经不抄做烤鸭。 老夫人笑道,“明日就是多宝佛寿诞了,去礼佛也不宜吃的太荤腥,等祈福之后再吃也不迟。” 苏棠以为只有她去祈福,没想到老夫人也去,老夫人去,少不得一堆陪着的,苏棠还想只抄几篇佛经糊弄一下,这下回去真得认真抄了。 没坐一会儿,苏棠就准备告退了,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信王府云三太太带着云二姑娘来了。” 苏棠眉头瞬间打了个结,更让她郁闷的还在后面呢,南康郡主看向她道,“你去迎接一 下。” 南康郡主使唤的理直气壮。 信王府是苏棠的娘家,娘家来人,没人比苏棠去迎接更合适了。 但是! 云三太太算她哪门子娘家人啊,人家阻拦她爹认祖归宗,这是她们都知道的事,刚还说这事,现在让她去迎接人,这不是存心膈应她吗?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起身道,“我陪你去。” 说着,朝苏棠伸了手。 南康郡主不虞道,“大少奶奶去迎接就成了。”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她对王府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云三太太,她去迎接,还不知道把人迎去哪儿。” 外面王妃走进来,温和道,“不用去迎接了,我已经让宁妈妈去了。” 南康郡主没再说什么,让谢柏庭和苏棠手牵手去迎接云三太太和云二姑娘,这不是去迎接,这是去气人的。 王妃给老夫人行礼,然后坐下来,喝了半盏茶,宁妈妈就领着云三太太和云葭进来。 云葭一进来,眸光就落在谢柏庭身上,含情脉脉,移都移不开,怎么看都对谢柏庭情根深种,是苏棠抢了她的好亲事。 云三太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道,“许久未见,老夫人比上回见还要硬朗了。” 谁都喜欢嘴甜的人,老夫人也 不例外,尤其云三太太还带了丰厚探望礼来,老夫人笑道,“快坐,都说云三老爷病情大好,看来是真的了。” 云三太太笑道,“我就是为这事来了,多亏了庭儿领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去,我家老爷才有好转的一天,他把我家老爷的安危放在心上,我信王府实在不好让他垫付医药费,今儿特来道谢,顺带把垫付的诊金送来。” 她伸手,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的银票,云葭伸手接过,笑容满面的送给谢柏庭。 苏棠眼底有些冷,云三太太纵容女儿逃嫁,把苏棠推进火坑,现在她嫁了,云葭又后悔了,她云三太太作为母亲,就这么纵容女儿不要脸吗? 她和谢柏庭约定和离,那是她和谢柏庭之间的事,不是她们母女不想要就把人推过来,想要了就拿回去! 云葭把银票递到谢柏庭跟前,所有人都看着,觉得谢柏庭不会要,然而谢柏庭没有犹豫就接了。 但接了之后,随手就给了苏棠。 苏棠还没来得及生气,然后就懵了,这厮是要做什么? 苏棠看着他,“这是给你的诊金,你给我做什么?” “我的不就是你的,”谢柏庭嗓音醇厚,如酒醉人。 苏棠眉头 一挑,这厮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去男德学院进修了么,“你给我,不怕我花完?” “就是给你花的,不够再找我拿,”谢柏庭一脸的宠溺。 “……” 这厮是想气的云三太太母女被抬出靖南王府吗? 不过这话听得人心情不要太好,苏棠伸手接银票,“那就谢谢相公了。” 随手把银票给了半夏。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 虽然姑爷的十万两都给了姑娘,但那十万两也没有这一万两给的叫人痛快啊,再见云葭和云三太太脸都绿了,半夏觉得自己都快高兴的飞起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王妃坐在那里都扶额,她知道庭儿和棠儿感情好,但也不用当着大家伙的面就这么腻歪吧,好歹顾及一点云二姑娘的脸啊。 云葭几辈子没这么难堪过,自打苏棠出嫁后,谢柏庭就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但还没有哪回像现在这样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践踏的她眼泪在眸底打转,她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落。 苏棠到底对柏庭哥哥做了什么,柏庭哥哥对她这么狠心?! 云三太太的脸比云葭还要难看,她道,“葭儿,坐下。” 云葭站着没动,云三太太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声,“葭儿!” 第92章 留步 云葭这才转了身,坐到云三太太身边,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笑容,像是一朵遭受严霜焉了的牡丹花,看着就叫人心生怜惜。 云三太太后槽牙没差点咬松掉,笑道,“南康郡主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我原还不信,看来缘分的事,当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南康郡主脸上笑容僵了僵,知道云三太太因为那两万两误会她了,又没了脸,故意气她呢。 苏棠小坐了会儿,就以要回去抄佛经给谢柏庭祈福为由告退了。 谢柏庭和她一起离开。 出了松鹤堂,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气云葭就算了,你连云三太太都气,你不想好了?” “我就是想好才这么做的,”谢柏庭看着苏棠,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的苏棠不敢和他对视。 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谢柏庭。 要说他胆小怕死,不得不屈服于她,她知道谢柏庭不是那样的人,可从回门起,谢柏庭对上云葭,做的每一件事都无可挑剔,她就是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一般。 苏棠没多问,四下都是丫鬟,万一叫人听出了端倪,那 些恩爱就白秀了。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两人往静墨轩方向走去。 云三太太和云葭迈步出松鹤堂,见两人牵手并肩走,气的浑身都颤抖,云葭更是气哭了。 云三太太抓过云葭的手,带她离开,然而走了没几步,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云三太太留步。” 云三太太停下,转身就看到南康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 云三太太面色不善,南康郡主道,“云三太太可是为假银票的事恼我?” 云三太太冷道,“做人不要太贪心。” 惦记信王府爵位在前,往她身上泼脏水在后,以前她多有隐忍是因为亲事未退,怕云葭嫁进来会被穿小鞋,可不是怕了她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也不生气,只道,“你我都被人算计了。” 云三太太眉头一拢,南康郡主看向已经走远的苏棠和谢柏庭,“万柳阁被偷了两张万两银票,柔儿和二姑娘的合谋早被识破,掉进了人家挖好的坑里。” “我这辈子就看走了一回眼,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我靖南王府这位大少奶奶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大少爷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便是王爷为了我摔断一只胳膊 ,也不曾这样过。” 南康郡主说的假银票的事,云三太太将信将疑,但后面的话,她根本不信,“庭儿是我和我家老爷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一清二楚。” “他要真对苏棠言听计从,就不会救我家老爷了。” “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云三太太不想理会南康郡主,只要一想到女儿丢的脸,恨不得从此不再踏入靖南王府半步才好。 云三太太不给面子,南康郡主面色阴沉,丫鬟愤岔道,“郡主好心提醒,云三太太一点也不领情,迟早有吃亏的时候。” “等吃了亏,她会来找我的,”南康郡主自信满满。 连女儿都这么难缠了,做爹娘的还不知道多厉害呢。 再说云三太太,带着女儿往王府大门方向走,云葭一直在哭,哭的云三太太恨铁不成钢,“京都世家子弟那么多,比他谢大少爷好的又不是没有了,我的女儿还嫁不出去吗?!” “女儿只喜欢柏庭哥哥,”云葭哭道。 “可他眼里没有你了,”云三太太又心疼又生气。 本该是一双璧人,阴差阳错最后便宜了别人,云三太太想起来就呕血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云葭的贴身丫鬟红豆站着一旁,几次欲言又止,被云三太太的丫鬟看见了,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云三太太看向红豆,红豆下定决心道,“太太,有件事奴婢一直没告诉您和姑娘……” 云三太太眉头紧锁。 红豆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便把那天她偷听到苏棠、谢柏庭还有苏鸿山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云三太太和云葭知道,“谢大少爷真的很听苏姑娘的话,苏姑娘不让他领贾大夫医治老爷,他就没有领,要不是苏老爷发话,老爷只怕已经……” 云葭听得脸色刷白,“不可能!柏庭哥哥不可能不顾我爹的死活!” 红豆心疼道,“这是奴婢亲耳听到的,没有半个字虚言。” 她当时就想告诉姑娘和太太,可是她不敢说,她跟随姑娘左右,比谁都清楚姑娘有多喜欢谢大少爷,她怕说了姑娘非但不信,还会嫌弃她,才忍到了现在。 可刚刚谢大少爷的做法太羞辱人了,他满心满眼都是苏姑娘,她再不说,就是对姑娘不忠了。 可不论红豆怎么说,云葭都不信,“ 我不信苏老爷会救我爹!” 人家巴不得她爹死给他腾爵位还差不多。 云三太太也觉得奇怪,但她相信红豆不会撒这样的慌,隔墙有耳,谢大少爷当面问苏老爷是不是真心,借苏老爷几颗胆子,他也不敢说不是,谢大少爷就信以为真,真的把贾大夫领去了信王府,她家老爷才捡了一条命。 想到这里,云三太太就觉得心寒,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么多年,她和老爷一直拿他谢大少爷当半个儿子看,翊儿更救过他的命,可他竟因为苏棠的阻拦就不救她家老爷了…… 想到云翊和谢柏庭的兄弟情深,想到信老王爷和云三老爷对谢柏庭的赞不绝口,云三太太半边身子都冷透了。 云三太太抬脚往前走,红豆提醒道,“太太,那不是出靖南王府的方向。” 云三太太不出府了,她去见南康郡主。 云葭紧随其后,她气的拳头攒紧,在心底发誓。 苏棠! 你抢我柏庭哥哥,还盼着我爹死! 我要你的命!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静墨轩,突然感觉后背蹿过一阵寒意,冻了她一个哆嗦。 她脚步一滞,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第93章 祈福 苏棠摇头,“没事,去药房,我给你逼毒。” 泡了这么多天药浴,可以逼一回毒了。 药房内,苏棠煎着药,半夏端了糕点和茶水进来,道,“姑娘,云三太太没出府,去了牡丹院。” 苏棠正拿蒲扇扇风,闻言,眉头一皱。 云翊的死,赵王府和南康郡主的嫌疑最大,云三太太不怀疑,反倒和南康郡主走的这么近,别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不过这事她也管不了,她要直接和云三太太说这话,没准儿人家转过头就告诉南康郡主了,人家都不急着替儿子报仇,她操的哪门子闲心。 苏棠继续煎药。 煎药完,让谢柏庭泡在浴桶里,给他施针,然后扎破手指,逼出毒血来。 等忙完,苏棠累的腰都站不直了,满头的大汗。 这一天,她都没再出静墨轩一步,待在药房里抄佛经,一整个下午,也才抄了十几篇,晚上又抄了几篇,凑了个二十整。 翌日,天才麻麻亮,苏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叫醒了,“姑娘,该起床了。” 苏棠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屋子里点着的蜡烛,她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 半夏也不想这么早叫苏棠起,但要去大昭寺上香祈福,就是这时候起的 ,许妈妈特意让她把姑娘叫醒,不能让老夫人她们等。 苏棠郁闷极了,只是去祈福而已,用得着这么早吗,她们不睡,人家菩萨还要睡呢。 可入了乡,她也只能随俗,苏棠迷迷糊糊的被半夏拉起来,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坐到梳妆台前,东倒西歪的,半夏没辄,拿冷帕子给苏棠敷脸,才把苏棠冷清醒。 梳洗完,丫鬟就把早饭端来了,现在丫鬟已经能做到看到谢柏庭打地铺而面不改色了。 苏棠见谢柏庭还坐在地铺上,对半夏道,“他都还没起呢,这么急的催我做什么?” “……姑爷又不去,”半夏呐呐道。 苏棠懵了一瞬,抬手扶额。 自打嫁进靖南王府,苏棠和谢柏庭基本是同进同出,还真没想过去大昭寺祈福,还是替谢柏庭祈福,谢柏庭不用去。 不去就不去吧,听说大昭寺那边的集市很热闹,她正好可以带半夏多逛逛。 苏棠刚坐下,拿起包子,外面就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大少奶奶,前院派人来传话,一刻钟后就启程去大昭寺了。” “我知道了。” 苏棠只吃了半碗粥,两个素菜包子,等她到前院,老夫人已经坐进软轿内,大家都到了,就差 她一个了。 姗姗来迟,少不得被南康郡主数落几句,苏棠心下翻白眼,她要知道去的这么早,昨晚还熬什么夜抄什么佛经啊,抄的她现在胳膊还酸呢。 苏棠郁闷极了,更让她郁闷的还在后头,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她们都坐的软轿,软轿不快,马车跟在后面就快不起来。 本来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大昭寺,结果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个时辰,才刚刚到半山腰,彼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亏得她还以为老夫人是赶着去上今儿的头香,想太多了。 苏棠坐的屁股疼,掀开车帘,就看到外面上山下山的香客,远山青翠,有雄浑钟声传来,烦躁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一刻钟后,马车才停下。 马车一停,苏棠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太阳光夺目耀眼,刺的她右眼连跳了两下,心下没来由的闪过一阵不安。 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软轿内颠簸许久,满脸疲倦,三太太过去搀扶,心疼道,“以后祈福这样的事,还是我们小辈来吧,您要累着了可怎么办?” 老夫人摆手道,“趁着现在还来得了多来几次,再过两年,就真有心无力了。” 那边,一小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行礼道,“ 今儿香客多,住持忙不过来,让我来迎接靖南王府贵客。” 大昭寺是宁朝第一寺庙,据说太祖皇帝有一回遇刺,得大昭寺出手相救才逃过一劫,后太祖皇帝建立宁朝,不仅拨重金扩建大昭寺,还每年都来大昭寺上香祈福。 当今皇上继位后,也没少封赏,这么一个备受皇家追捧的寺庙,香火哪能不鼎盛,今儿又是多宝佛寿诞,善男信女齐聚,其中不乏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 三太太扶着老夫人上台阶,一堆人紧随身后,阵仗不小,引来不少人瞩目和羡慕。 大雄宝殿前,是一方四角铜炉鼎,气势雄伟,里面插着一根比手臂还粗的香,青烟袅袅,让人心生敬畏。 绕过铜炉,老夫人要进大殿上香祈福,刚走到大殿门前,就看到一打扮贵气的夫人走出来,看到她们,笑容满面的出来打招呼,“这么巧,我还想过两日去府上给老夫人请安,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她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道,“怎么只赵相夫人一人,嫣儿那丫头没一起来?满京都的大家闺秀,也就嫣儿入了我老婆子的眼就拔不出来了。” 这夫人是当朝右相的夫人。 听到女儿被夸,赵夫人笑容更深 ,道,“嫣儿喜欢热闹,祈福完就带丫鬟去逛集市了,一会儿让她来给老夫人您见个礼。” 说完,眸光落在谢柔身上,连夸了谢柔好几句,夸的谢柔娇羞不语。 赵夫人离开后,苏棠从谢梨和谢绮闲聊中才知道,赵相夫人看上了谢柔,想替儿子也就是当朝右相府大少爷求娶,但南康郡主意愿不大。 老夫人则看上了右相女儿也就是赵大姑娘赵嫣,想替三房四少爷谢柏允求娶,同样,赵相夫人也意愿不大。 不过谁都没有明确拒绝就是了,都是以女儿还小,还想在身边多留两年架在哪里,骑驴找马。 做爹娘的总想给女儿挑个最合适的,像苏棠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匆匆忙嫁了的并不多见。 进了大雄宝殿,老夫人跪在最中间的蒲团上,王妃和南康郡主在她左右,身后是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再后面是苏棠她们,乌拉拉跪了一地。 苏棠没习惯跪拜,没一会儿,膝盖就酸的厉害了,偏老夫人要跪着念几篇佛经,老夫人不起身,没人敢起。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上了香,南康郡主扶她起身,苏棠她们才起来,膝盖都跪麻了。 那边一小和尚过来道,“老夫人,这边请。” 第94章 面相 老夫人难得来大昭寺一趟,要听高僧讲经,南康郡主她们肯定要陪着,谢柔她们年纪小,没这份耐心坐在那里听枯燥的经文,老夫人也不拘着她们,让她们出去玩。 见她们兴奋的恨不得飞出去,南康郡主叮嘱道,“一个时辰后用斋饭就回府,别玩的忘了时辰。” 谢柔连连点头,发髻上的坠着的小东珠直摇晃,“女儿知道了。” 苏棠和谢柔她们年纪相仿,自然跟着一起出了大雄宝殿。 集市距离大雄宝殿不远,下了台阶就能听到集市传来的喧闹声,到了集市一看,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多。 多到什么程度?她就是东张西望了下,再转身就看不到谢柔她们了。 苏棠没去找她们,本来和她们就玩不到一块去,各玩各的挺好。 集市上什么都有卖的,因为地方小人又多,比逛街还热闹几倍,就是才逛了没一会儿,半夏随身携带的荷包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挤掉了还是被人顺手牵羊了,气的半夏鼓起了腮帮子。 那像极了河豚的样子,惹的苏棠忍俊不禁,“丢个荷包就气成这样了?” 半夏道,“荷包里还有二两银子。” “那也没什么,”苏棠笑道,对她来说,二两银子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出门的匆忙,奴婢只带了那二两银子,”半夏不敢看苏棠的眼睛。 苏棠笑不出来了,她抬手敲半夏的脑门,“我那么多钱,你出门就带二两,还被人偷了,你是想气死我吗?” 半夏摸着被敲疼的脑门,有些委屈道,“姑娘是有钱,可都是一万两的,奴婢就是带来了,也没人能找的开……” 而且,作为一个胆小的丫鬟,只要身上揣超过一百两,她的注意力就都在银票上了,生怕弄丢。 一万两…… 打死半夏,她也不敢带身上。 苏棠心痛,还有比出来逛街身上没钱更惨的吗,不带钱还逛个毛线的街啊,作为一个拥有买下整个集市实力的人此刻身无分文只能看着,苏棠心疼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的自己。 她还想大买特买犒劳一下自己啊啊啊! 现在的她连串糖葫芦都买不起! 一旁有人扛着糖葫芦杆走过去,那鲜红的果子,裹在淡黄色的糖衣里,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看的苏棠狠狠咽了下口水。 她艰难的把眼睛移开,瞪着半夏,恶狠狠道,“以后出门不带钱,我就不带你了。” 半夏清秀的脸上委屈巴巴的。 苏棠望集市兴叹。 热闹是他们的,与没带钱的她无关。 醉仙楼。 谢柏庭骑马在醉仙楼前停下,翻身下马。 昨天信安郡王就派人给他送了信,约他在醉仙楼见,商议开烤鸭子的事。 信安郡王他们的烤鸭,谢柏庭不赞同开铺子,但苏棠做的烤鸭,仅凭那一道烤鸭就足以立足京都。 再者,苏棠把钱和秘法都交给信安郡王他们了,他阻拦也没用。 二楼包间。 信安郡王歪在小榻上补觉,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则坐在那里喝茶。 听到脚步声,齐宵笑道,“柏庭兄来了。” 话音一落,谢柏庭就推门走了进去,信安郡王起身道,“这么晚才来,叫我们好等。” 谢柏庭坐下道,“怎么就你们两,沐止呢?” 齐宵给谢柏庭倒茶,“别提他了,约好了在醉仙楼见,谁想宁阳侯夫人得知户部尚书夫人请了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去大昭寺帮忙相看未来儿媳妇,宁阳侯夫人觉得机会难得,就逼着沐兄陪她去大昭寺了。” 陈青站着谢柏庭身后,听齐宵说这话,侧目看了眼自家醋坛子大少爷,果不其然,大少爷脸黑了。 陈青想笑,自打大少奶奶说了让大少爷帮忙撮合她和几位爷的话后,大少爷最怕的就是大少奶奶和他们碰上。 怕大少奶奶要跟来醉仙楼,都没告 诉她这事,谁想到宁阳侯世子去大昭寺了。 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过大昭寺人那么多,大少奶奶又跟着老夫人一块儿去的,不一定会碰上,碰上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说话。 再说苏棠,逛了会儿集市,是越逛越心塞,想买的东西太多了,没钱只能干看着,便干脆不逛了,大昭寺周围风景不错,没钱就适合看风景。 半夏垂着脑袋跟在身后,半个字都不敢吭。 苏棠往大雄宝殿走,迈步上台阶时,正好两夫人走下来,其中一位眸光落在苏棠脸上,脸上是不加遮掩的惊艳之色,苏棠和她擦肩而过,那夫人的眸光还追着苏棠一路往上。 没注意,那夫人差点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下去,幸亏身侧的夫人拉了她一把,道,“那姑娘是有什么奇特之处,让你看的连脚下台阶都不注意了。” 差点摔倒的夫人尴尬的笑道,“刚刚那姑娘的面相之好,是我生平仅见,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瞧着面生的很。” 这夫人就是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拉她一把的则是户部尚书府李夫人。 这位刘夫人可算得上是位奇女子了,出身商贾之家,嫁给了钦天监刘大人。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嫁给刘大人后,没少被人笑话 浑身铜臭味,不通文墨,刘大人年轻气盛,也不满父亲为了报恩,就让他娶个商贾之女,几乎就不踏入刘夫人房间。 刘夫人闲的无聊就看书打发时间。 刘大人的书房别的书不多,关于星象占卜的最多,刘夫人看着看着,然后……一不小心学的比刘大人还要好,然后刘大人就惧内了…… 只是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刘夫人占卜之术在刘大人之上也只能屈居内宅,不过两年前,刘夫人小露了一手,当时有户人家要嫁女儿,有两家求娶,那姑娘的娘和刘夫人交好,就问刘夫人意见,刘夫人告诉她其中一位公子面相更好。 那户人家就定了那位面相更好的公子,而另外一位不到两个月就落水溺亡了。 这事一传开,满京都贵夫人都知道刘夫人擅长看面相,才免了那姑娘守寡或者落一个克夫的恶名,打那以后,但凡和刘夫人有几分交情的,不是为联姻结的亲,有了中意的儿媳妇或者女婿人选,都会请刘夫人相看一二。 刘夫人这两年也算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见过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便是宫里的公主也都见过,刚刚那姑娘确实容貌不俗,但刘夫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户部尚书夫人诧异道,“有这么好吗?” 第95章 底线 刘夫人惋惜道,“那姑娘一身云锦缎子,身份必然不差,可惜我刘家高攀不上。” 她也有一适龄儿子,今儿来大昭寺,不止是帮户部尚书夫人,也是替儿子相看儿媳妇。 她这么说,户部尚书夫人就动了心思了,刘家高攀不上,户部尚书府可不一定攀不上,当即让丫鬟去打听。 然而等丫鬟追上台阶,已经不知苏棠的去向了。 苏棠从大雄宝殿前穿过,往右边逛去,树木葱郁,景致宜人,风景美到苏棠觉得没带钱也是件好事,不然就错过这么美的风景了。 主仆两往前逛,因为大昭寺下集市热闹,赏风景的人不多,更显得这一处清净。 正逛着,半夏“咦”了一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弯腰从一草蔓里捡起一块玉佩,递给苏棠道,“不知道是谁落了块玉佩在这里。” 那玉佩色泽莹润,雕刻精美,而且触手生温,是块难得的好玉。 苏棠道,“这块玉佩不错,玉佩的主人丢了必定急着寻找,你送去给大昭寺的和尚,问问是谁丢的。” 半夏看着苏棠道,“姑娘不和奴婢一起去吗?” 苏棠看着那边的凉亭道,“我去那边凉亭等 你。” 半夏点点头,“那姑娘别跑远,奴婢快去快回。” 苏棠失笑,她哪还有力气跑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歇会儿。 苏棠迈步朝凉亭走去,然而才走了十几步,之前跳了几下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这回跳的更急,更让她心慌不安。 苏棠担心半夏,准备和半夏一起去,结果一回头,就在大白天看到了两黑衣蒙面人朝她走来。 苏棠,“……” 虽然一股危机感扑面而来,但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还蒙面,也太不尊重头顶上的太阳了。 两黑衣人一高一瘦,从看到苏棠,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虽然蒙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眼神赤果又猥琐,一看就不怀好意。 其中高个男子道,“这桩买卖不亏,这么漂亮的女人,滋味儿一定很好。” “她是不是吓傻了,看到咱们都不知道跑?”瘦弱男子道。 “这是识时务,要叫她从我们俩手里跑了,以后我们也不用在道上混了,”高个男子笑道。 两人一步步靠近,搓着手道,“来,让哥哥疼你。” 苏棠的早饭没差点呕 出来,眼神冰冷。 她来这里就没多少天,也没主动招惹过什么人,她只是被动还手了而已,就对她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已经碰到苏棠的底线了。 两男子一步步靠近,苏棠一步步后退,面带惶恐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高个男子咽着口水道,“等哥哥疼完你,再告诉你。” 做梦! 等他们一靠近,苏棠手一挥,毒药粉扑过去。 两男子动作迅捷,及时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苏棠暗叫一声不好,两男子蒙着面,还不等吸入毒粉,毒粉就被风吹散了,就算吸入一点儿,短时间内也难毒发,她已经下过一回毒了,有所防备之下,更难得手。 苏棠转身就跑。 两男子虽然及时挡住了眼睛,但还是飘了一些到眼睛里,刺疼的他们一阵恍惚,跌坐在地。 “这娘们居然随身带毒,”瘦弱男子艰难起身。 “快追,别让她跑了!” 苏棠铆足了劲跑,两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苏棠又饿又累,根本跑不快,她只能趁着人还没有追上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脱困。 苏棠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黑衣人,但 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苏棠果断的把手里的绣帕丢向一边,人往另外一边跑。 累惨之时,见有不少假山,她就躲假山后去了。 这一待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两黑衣人也没追来,应该是被她的绣帕引向了别处,希望他们能晚点反应过来,只要再坚持一刻钟,应该就会毒发了。 苏棠耳朵竖的高高的,依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心提到嗓子眼,正准备起身瞄一眼,这时候有说话声飘了来,“哎呀,你别这样……” 是女子的说话声,娇媚入骨,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 接着就是男子的声音,轻浮佻薄,“不这样,那哪样啊?” “讨厌!”女子轻吟。 苏棠躲在假山后,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别告诉她,这两人是来这里偷情的! 这要发现她在这里,还不得杀她灭口?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怕被发现,苏棠呼吸声都不敢大,离的不远,两野鸳鸯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女子轻喘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男子笑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怕我不娶你吗?” 然后就是少女不宜的声音了。 苏棠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两人对神佛能不能有一点敬畏之心,大白天在哪儿偷情不好,跑大昭寺来,还有这姑娘傻不傻,人家要真心想娶她,能不登门提亲而是把她哄到这地方来那啥啥吗? 这两人最后要能成才有鬼了。 声音绵绵入耳,苏棠恨不得捂耳朵,那边两黑衣人还是找了过来,追错了方向很愤怒,“那娘们到底跑哪儿去了?”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冷冽声传了来,“坏我兴致,找死!” 苏棠飞快起身,就看到男子只穿着条亵裤纵身一跃,就落在了两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看到男子的脸,脸色一变,“宋,宋世子……” 只说了三个字,两黑衣人吓的转身就跑,男子哪可能让他们跑了,一跃落在他们跟前,两手一伸,掐住他们的脖子一用力,两黑衣人脖子就被扭断了,当场毙命。 苏棠是又高兴又郁闷,高兴的自然是黑衣人的危急解了,郁闷的是她原想等两黑衣人毒发,再审问他们到底是谁派他们来抓她的。 她得罪的人不多,却也有南康郡主、赵王妃还有云三太太了…… 这三个人都有算计她的嫌疑,也有这份狠心。 第96章 斋饭 男子杀了人,迈步走过来,苏棠透过假山小洞,清楚的看到男子的容貌,长的很好看,当然了,和谢柏庭那等妖孽还是有差距,但长的也很好看了,就是长的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 男子容貌不错,女子的容貌,隔着假山,苏棠一点也看不见,她也不感兴趣,她现在只盼着他们能早点鸣金收兵,错过斋饭,没准儿要挨训斥的。 苏棠靠着假山坐下,等的焦灼,等着等着脸色一变,只见不远处一条青蛇往她这边爬过来,苏棠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 还能不能更倒霉一点儿?这还没入夏呢,蛇就开始出没了。 苏棠脑袋转的飞快,她随身携带了解毒丸,被毒蛇咬一口,不会死,可要叫一嗓子,被人发现了,就那一跃好几丈的武功,她能有活命才怪了。 苏棠从怀里摸出解毒丸塞嘴里,刚吞进肚子,那条蛇转了个弯,走了…… 苏棠,“……” 真虚惊一场。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那边隐隐约约有呼唤声传来。 是半夏的声音。 苏棠脸都绿了。 心里不住的祈祷。 别过来…… 可惜祈祷一点没用,声音越来越近,“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啊 ?” 苏棠都绝望了,她躲黑衣人跑这里来的,半夏那丫鬟是怎么找过来的?! 不要过来了,快跑啊,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救不了半夏,她可不想主仆两死一块儿。 半夏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过半夏最终没过来,远远的看到两黑衣人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样子,吓的半夏差点没魂飞魄散,哪还敢过来,撒丫子就跑了。 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荡的她心口疼,这一天过的太刺激了,小心肝受不住。 女子担心道,“不会被人发现吧?” 男子毫不在意,“发现了不正好,我把你娶回家,天天疼你。” “讨厌,”女子娇嗔。 “我娘肯定找我半天了,我先走了。” 总算是走了。 苏棠轻呼一口气,又过了会儿才起身。 蹲的时间太长,脚都蹲麻了,一瘸一拐的从假山后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路过战场的时候不自主的瞟了一眼,就看到假山脚边有一抹流苏,走过去就看到一块碧色莲花玉佩躺在那里。 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还是佛的象征,却被遗失在了这儿。 苏棠弯腰捡起,就看到莲花玉佩的背面还 雕刻了几个小字:七月十八。 苏棠只看了一眼玉佩,就原样放了回去,怕玉佩主人寻来,她赶紧朝那两黑衣人走去。 她的绣帕应该在黑衣人手里,这里还是大昭寺附近,虽然僻静,但也不是就没人来了,到时候被人发现两人被杀,身上还有块她的绣帕,她就真解释不清楚了。 如苏棠猜测那般,绣帕就在黑衣人手里,苏棠拿回绣帕,就赶紧走了。 苏棠不知道,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玉佩。 到了人多些的地方,半夏看到苏棠,都急哭了,“姑娘,你跑哪里去了,叫奴婢好找。” 这丫鬟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过呢,苏棠就不说出来吓她了,道,“我就四下转了转。” 半夏轻拍胸口,刚刚吓死她了,她把玉佩交给大昭寺的小和尚回来就没看到苏棠的人了,“这里不安全,咱们快走吧,也快吃斋饭了。” 主仆俩往大雄宝殿走。 刚到大雄宝殿前,就和宁阳侯世子沐止迎面碰上。 苏棠面带微笑,沐止向苏棠作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世嫂,我正想找世嫂告状呢。” 苏棠有点懵,“告状?告谁的状?” 沐止笑道,“自然是柏 庭兄的。” “之前班门弄斧,让世嫂看了笑话,世嫂赠我们几个烤鸭,但都被陈青要了只烤鸭腿走,以至没能吃上一只完全的烤鸭,怎么能不告柏庭兄一状?” 苏棠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这事沐止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谢柏庭居然还做这事,不就是只烤鸭,至于吗? 苏棠笑道,“回头我帮你骂他。” 这时候,那边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该用斋饭了。” 苏棠就和沐止告辞,随丫鬟走了。 沐止目送苏棠走远,那边宁阳侯夫人和户部尚书夫人走过来,户部尚书夫人一眼就把苏棠认出来了,宁阳侯夫人见她一脸失望的样子,笑道,“刘夫人口中面相极好的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户部尚书夫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宁阳侯夫人高兴坏了,嗔儿子沐止道,“刚刚和你说话的是哪家姑娘啊?” 沐止看到自家娘冒光的眼睛,那迫不及待要登门提亲的眼神,看的沐止嘴角直抽,“娘,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柏庭兄刚过门的媳妇。” 宁阳侯夫人,“……” 户部尚书夫人,“……” 是那位把云二姑娘推落水,昏迷了好些天,最 后不得不替云二姑娘出嫁给谢大少爷冲喜,还送给谢三姑娘假玉镯的抠门谢大少奶奶? 这名声和刘夫人口中的心地善良,聪慧过人,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差的也太远了点吧? 是传言有误还是刘夫人看走眼了? 再说苏棠,到了禅房处,就听到南康郡主训谢柔她们,“你们大嫂来京都没多少时日,人生地不熟的,集市人又多,你们几个只顾着玩,也不知道带着她点儿。” 这话把苏棠听懵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天,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还是南康郡主吃错药了,居然这么关心她? 还是这话是在铺垫,免得她在大昭寺出事,王爷怪罪谢柔谢薇她们没把她看好? 苏棠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南康郡主看到她过来,眼底有诧异,但反应没那么剧烈,苏棠又有些迟疑,难道她猜错了,那两黑衣人难道不是南康郡主派去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人不是南康郡主派的,她也知道这事,不然看到她毫发无损的回来,不会诧异,只是不是让做的安排,没有报多大期待,看到她在,才没有那么震惊和失望。 第97章 福气 谢柔无端被训了两句,冲苏棠出气道,“你跑哪儿去了,丫鬟在集市找了你好几遍,也没看到你人!” 苏棠道,“早上出门的急,忘了带钱,想找你们借点,但没找到你们,我就带丫鬟四下逛了逛。” 丫鬟找不到她们,那她和半夏找不到她们人再正常不过了。 谢柔生气又没话反驳,只拿眼刀子削苏棠。 老夫人道,“用斋饭吧。” 小和尚领着她们进禅房,屋子里已经摆好了素斋,足足二十多道,把两张连在一起的八仙桌都摆满了。 老夫人坐下后,南康郡主她们才落座,苏棠坐在王妃身边,四太太来的最晚,三太太笑道,“四弟妹怎么来的这么迟?” 四太太没回她,而是看着苏棠,笑道,“大少奶奶回府后,记得把发髻梳起来,以后出门再戴只桃花簪。” 苏棠有点茫然,三太太笑道,“这是为何?” 四太太坐下来道,“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不是从小在京都长大的,从清州进京也没多久就嫁进了咱们家靖南王府,京都的贵夫人都不认得她,今儿刘夫人,就是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受户部尚书夫人的邀约来大昭寺帮她相看未来儿媳妇,结果你猜怎么 着,刘夫人一眼就看中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了,户部尚书夫人到处派人打听是哪家姑娘。” 四下丫鬟婆子听得肩膀直抖,一个个都往苏棠脸上看,看的苏棠觉得这顿饭她是铁定吃不好了。 四太太笑着说完,眼角余光瞥向南康郡主,别人不知道,她们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的妯娌,谁还不了解谁了,南康郡主确实找了钦天监刘大人,但要刘大人像刘夫人那样夸苏棠命好,南康郡主是绝不会让她进门的。 但刘大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旁人也无从得知。 不过满京都都知道刘夫人的本事在刘大人之上。 刘大人看过大少奶奶的八字,没见过她人,刘夫人见到大少奶奶的人,没见过她的八字。 两人都说大少奶奶命好福气好,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脑子里闪过当日找刘大人给苏棠和谢柏庭合八字的事,刘大人看着八字,南康郡主没耐心等他算,直接就道,“王爷要苏姑娘过门,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当时她说完,刘大人就抬头看着她,道,“苏姑娘和谢大少爷八字不合,不宜成亲。” 她以为这是刘大人算出来的,还挺高兴,这会儿 看来刘大人分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想照着王爷的意思办,要打消王爷的念头! 亏得她还叮嘱刘大人,让他告诉王爷,他们是天作之合,只有娶苏姑娘,大少爷才有一线生机。 当时刘大人没有迟疑就一口答应,她就该有所警觉的!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她强忍会意,看向四太太道,“刘大人只说大少奶奶是大少爷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别的倒没说,我也没问,刘夫人擅长看面相,她看出什么了?” 四太太张嘴,缓缓吐出三个字,“伏羲骨。” 南康郡主脸色大变。 连老夫人都倒吸了口气,看向苏棠。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棠看看这个望望哪个,没忍住问王妃道,“母妃,伏羲骨是什么?” 王妃笑道,“伏羲骨是天下第一骨,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可享帝王之福,最次也是将相之才,英明神武,大勇机智,消息于全国有安危,喜怒于百姓有祸福……” 王妃一口气说了一通,最后来了一句,“当今皇上就有伏羲骨。” 也正因为当今皇上有,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知道。 三太太看苏棠,“不说还没注意,大少奶奶额 头确实挺像皇上的。” 当今皇上只是先皇的庶出皇子,还出生就丧母,虽然也有实力,但更多的还是靠着逆天运气才登上的帝位。 南康郡主脸难看成了猪肝色,她对大少爷可真好,竟然给他挑了个有伏羲骨的大少奶奶! 伏羲骨! 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她倒要看看伏羲骨是不是真有这么神! 南康郡主眸光扫向一旁站着的丫鬟,丫鬟轻点了下头。 这一顿素斋,苏棠是扛着大家时不时瞟过来的眸光用完的,本来今天接连受惊就食欲寡淡了,被人看着更是食欲全无,要不是大昭寺的素斋是一绝,她估计连一口都吃不下。 老夫人挺喜欢大昭寺的素斋,等她放下筷子,这顿饭才算用完。 软轿和马车一样颠簸,吃饱了不能立即坐马车,要走走消消食,出了禅房,老夫人笑道,“一刻钟后回府,你们几个小辈想逛就再去逛会儿,不用陪着。” 集市离停马车的地方不远,还能逛会儿,她们就赶紧去了。 苏棠没钱,兴致缺缺,不过也还是往集市方向走,只是才走到集市口,那边一八.九岁大的孩子捧着碗嬉闹,苏棠极力避让了,可还是撞上了她,一碗绿豆汤 泼了她一身。 哐当一声,碗砸地,那孩子撒丫子就跑,半夏想抓他都抓不住。 再者抓了又能怎么样,人家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姑娘还能和他一般见识么,何况人家衣衫褴褛,看着就可怜。 苏棠抖着湿透的裙摆,半夏心疼道,“才上身的新衣裳,就这么毁了。” 苏棠道,“我可带了更换的衣服?” 半夏点头,“带了,在马车里。” 只要出门,必带更换的衣服,这是规矩,早上出门前,冯妈妈怕她不知道,还特意提醒了她。 苏棠就去马车换衣服了,湿漉漉的,不说难看了,穿着也难受。 包袱放在马车坐凳下面,苏棠拿起来更换,半夏没上马车,怕苏棠换衣服的时候有不懂事的乱掀马车帘子,在马车外望风。 苏棠把包袱拿起来,结果没注意,发髻上的金簪勾到了车帘,她一起身,金簪一脱,发髻全散了。 真是人倒霉起来没完没了啊。 她就是换身衣服,好了,现在发髻都要重梳了。 苏棠试了下,实在搞不定,准备找半夏帮忙,然而还没有开口,马突然发起狂来,扬蹄嘶鸣,马车往后一倾,苏棠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马车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第98章 受惊 疼的她恨不得破口大骂,却不得不紧紧的抓着马车,因为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路狂奔。 意外来的太快,半夏看着马车跑远,才后知后觉的大叫,“姑娘!姑娘!” 她追着马车跑,可惜,没追上不说,人还往前一摔。 马车内,苏棠被撞的东倒西歪,马跑的太快太急,根本抓不住,她脸色冰冷,娇美的脸庞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厚厚寒霜。 这一天,意外就没断过,她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觉得那半大少年一碗绿豆汤只是单纯的意外呢?! 她才进马车换衣服,马就失控了,她不信这是巧合! 苏棠火气很大,但脑袋想不了太多事,她不抓紧点,就要滚出马车了,这要被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一路狂奔,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没人阻拦,也阻拦不了,马直接冲出了停马场,往山脚下奔去。 风呼呼的往马车里逛,苏棠发髻未梳,吹的青丝缭乱,吹的她心都凉透了。 这回死定了! 远处,八个小厮抬着两顶软轿山上,身后还跟着四丫鬟两婆子。 这一处不够宽敞,勉强才能容纳两驾马车并行,马车失控,一路往下,吓的抬轿 小厮赶忙往里避让,只是情急之下,轿夫之间没了默契,倒霉的就是坐轿子的人了,轿夫踩到块石头,脚一崴,轿子往右倒去,把坐在软轿里的人摔了出来。 “夫人!” 路上乱成一团,坐在马车里的苏棠看不见,也能猜的到。 马越跑越快,苏棠心也越来越颤抖,上山的时候她记了路,路上有一个很大的弯,没有车夫勒缰绳调方向,必会连人带马车滚下去…… 风吹开车帘,苏棠远远的就看到那一处,颤抖的心反而平静了,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她不就是一跤摔到这里来的,没准儿又回去了呢,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帮谢柏庭把毒解了。 才帮他逼了一半的毒,他最多只能再活三年。 苏棠把眼睛闭上,等着死亡的降临,然而没过几个呼吸,腰肢被人一抱,一抹熟悉的松柏香钻入鼻尖,苏棠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 “别怕。” 这两个字灌入耳,苏棠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 谢柏庭抱着苏棠,掌心用力朝马车劈去,然后抱着苏棠纵身一跳,只是疾驰的马车借不住力,抱着苏棠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青坐在车辕上,拉不住缰绳,知道 谢柏庭和苏棠跳下马车了,当即往旁边一滚,那驾马车就直接从转弯处翻了下去。 再说谢柏庭,抱着苏棠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下来,他躺在地上,苏棠趴在他胸前。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谢柏庭抱的很紧,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他被信安郡王和齐宵拉着去买铺子,忙了一通才放他走,本该回府的他,从骑上马背就开始不安,他只要一想到苏棠在大昭寺,沐止也在,就心情糟透。 反正回府也没事,谢柏庭就来大昭寺了。 刚绕过那大弯道就看到熟悉的马车,谢柏庭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道苏棠在不在马车里,他没听到呼救声,或许只是一驾空马车,但他不敢赌,纵身一跃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满脸绝望的苏棠。 虽然苏棠嫁给他没多久,但她一向性子坚韧,脸上还从未有过这般神情过,心疼的他都感到窒息。 还好。 她没事。 他看着苏棠的眼睛,从那双澄澈含泪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他笑道,“你还要压为夫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耳根一红,连忙起身,她起来后,谢柏庭也站起来,只是他 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一晃,脸色一变,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棠连忙扶着他,道,“你……” 谢柏庭抹着嘴角的血,虚弱道,“我没事。” 他以为只要苏棠不压着他胸口,这口血他能忍住不吐的,到底还是没忍住。 陈青从地上滚了两圈就起来了,看到谢柏庭吐血,心口往上一提,担心他会再晕倒,但这回谢柏庭只是吐了血,并没有晕。 陈青眼睛都湿润了。 大昭寺,大雄宝殿前。 老夫人准备下台阶打道回府了,那边一小厮匆匆跑过来道,“不好了,大少奶奶出事了,马车受惊,带着她狂奔下山了……” 王妃温和的脸庞瞬间惨白,要不是丫鬟扶着她,王妃都能摔了,宁妈妈急道,“快带人去救大少奶奶!” 小厮忙回道,“赵管事已经带人去追了。” 三太太见王妃担心的不行,宽慰她道,“大少奶奶有伏羲骨,必会逢凶化吉,王妃别太担心。” 南康郡主在一旁来了一句,“缺胳膊断腿的人,照样也能活个七老八十。” 话音刚落,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还没下马,就先禀告道,“王妃,大少奶奶没事了,赵管事怕您和老 夫人担心,让小的先来禀告一声。”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难看。 王妃一颗心落回腹中道,“大少奶奶没受伤吧?” 小厮摇头,“大少爷及时赶到,救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只是受了些惊讶,并未受伤。” 庭儿? 王妃怔住,显然没想过自己儿子还能救人,前些日子在沁玉轩救苏棠都吐血晕倒了,怎么可能从失控的马车下救人。 南康郡主飞快下台阶,道,“确定是大少爷救的人?”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小厮奇怪道,“确实是大少爷救的大少奶奶,我们都看见了。” 三太太诧异的和四太太互望一眼,才问道,“大少爷没事?” 小厮摇头,“大少爷只是吐了口血,人都没晕,已经骑马带大少奶奶先回府了。” 大少爷吐血晕倒都没事,何况还能骑马带大少奶奶回门,在他看来就是一点事没有,赵管事不仅没担心,还很高兴呢。 王妃喜极而泣,王爷说庭儿大有好转,她还不信,现在庭儿能做到吐血而不晕,王爷没骗她。 小厮站着那里,见大家神色不一,道,“大少奶奶惊马没事,有事的是左相夫人……” 第99章 不好 南康郡主脸色正难看,闻言道,“左相夫人怎么了?” 小厮回道,“大少奶奶马车狂奔下山的时候,正好碰到左相夫人坐软轿上山,车夫赶着避让马车,不小心把左相夫人从轿子里甩了出来,摔的很严重……” 南康郡主的气闷心情霎时好转。 左相夫人可是当朝贤妃的母亲,大少奶奶连累她出事,贤妃绝饶不了她。 三太太在一旁奇怪道,“吃午饭的时辰,左相夫人来大昭寺做什么?” 三太太不说,其她人都没反应过来,当下都觉得奇怪。 再说苏棠,简单把发髻挽了一下,就被谢柏庭带上马背,带她回府。 只是一个受惊,一个才吐了血,并未纵马狂奔,谢柏庭搂着苏棠,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身后,陈青追上来道,“爷,查清楚了,马车失控并非是意外。” 马眼睛被暗器射中,流了不少的血。 谢柏庭脸色冷沉,注意到怀中人没什么反应,他道,“你知道不是意外?” 苏棠平静道,“这是今天的第二拨了,目的不止要我的命,还要我身败名裂。” 先前两黑衣人自是不必说,刚刚马车出事的时候,要不是她折腾发髻耽误了时间,快的话衣服没 穿好,慢的话衣服没完全脱掉,那种情况被从马车里甩出来,她就算命大没摔死,身为大家闺秀,衣不蔽体,她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对她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赶尽杀绝。 今日她侥幸不死,此仇不报,她都不叫苏棠! 谢柏庭脸色本就冷,这一下更是难看到可怕,他后背发寒,紧紧的把苏棠抱在怀里,道,“是我不好,以为你跟着母妃一起的,不会出事,便没派人跟着你。” “以后不会了。” 他抱的很用力,勒的苏棠有点疼,但苏棠没有反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喜欢松柏香过,闻着比服了静心丸还管用。 两人骑马往城内走,到了官道,人更多,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有羡慕的,有唾弃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两人旁若无人的进了城,穿街过市。 云葭和几个大家闺秀逛街,有说有笑的从沁玉轩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僵硬、皲裂,确定是苏棠和谢柏庭,她猛然侧头看向身后的丫鬟红豆,红豆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见云葭脸色不好,几个大家闺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下唏嘘,替云葭 感到不值。 苏棠和谢柏庭都看到了云葭,两人都当没看见,骑马从她跟前过去。 到了靖南王府,谢柏庭下马背后,把苏棠抱下来,迈步进府。 这边苏棠刚回屋,半夏就回来了,一把将苏棠抱住,哭到不能停,就是正好抱的是苏棠被撞的地方,疼的苏棠忍受不了,道,“没事,我没事,胳膊疼,你先松开我……” 半夏赶紧把手松开,苏棠就看到她双眼红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而且额头上还有擦伤,半夏哽咽到说不出来话,她今天差点没被吓死,姑娘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半夏哽咽道,“姑娘身上哪里受伤了,我去给你请大夫。” 苏棠失笑,“我还用请大夫吗?” 半夏已经急晕乎了,早忘了苏棠会医术的事。 苏棠去屏风后换衣服,顺带上药,胳膊后背撞出来不少的淤青,抹药都疼的倒抽气,心疼的半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上药完,苏棠道,“一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半夏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道,“有什么话就说。” 半夏艰难开口,“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 苏棠眉头一皱,好端端的半夏提左相夫人做什么 ,她道,“与我惊马有关?” 半夏轻点了下头。 苏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外面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王妃来了。” 苏棠从屏风后出去,王妃已经迈步进来了,她先看到谢柏庭,满面忧心,“庭儿,小厮说你吐血了,你没事吧?” 谢柏庭摇头,“我没事。” 王妃仔细看谢柏庭的脸色,没看出有问题,要不是小厮禀告,她都不会往谢柏庭吐血了上头想。 苏棠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不细看都发现不了,王妃心下稍安,道,“万幸都没事,你要去大昭寺替庭儿祈福,自己出了事,母妃怎么和信老王爷交代。” 苏棠摇头,“让母妃担心了。” 宁妈妈站着王妃身后,一个劲的往苏棠脸上瞄,大少奶奶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马车发狂,把去大昭寺一路上的人都吓了个半死,她自己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确定苏棠没事,王妃就放心了,对谢柏庭道,“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虽然只是意外,但到底因我们靖南王府而起,你去赔个不是,为表诚心,把贾大夫一并请去。” 谢柏庭皱眉,“左相夫人受伤 ,会请太医……” 不等谢柏庭说完,苏棠打断他道,“母妃,相公会带贾大夫去左相府的。” 王妃点点头,叮嘱苏棠好好休息就走了。 谢柏庭无奈,他知道母妃是为苏棠好,不想左相府恼了她,毕竟左相夫人还有个做贤妃的女儿,但母妃不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要去左相府,还怎么好好休息? 他看着苏棠,“左相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左相夫人有太医医治,你不是非去不可。” 苏棠道,“我已经没事了,我去看看也安心些。” 苏棠知道谢柏庭不想她委屈自己,她在大昭寺惊马,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都正常,不去左相府没人能说她什么。 但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静墨轩,应付那些前来探望她的人,毕竟不管那些人心底怎么厌恶她想要取她小命,为了脸面好看,也一定会来探望她这个大少奶奶的。 与其虚与委蛇的应付她们,她宁愿受些累和谢柏庭去左相府。 苏棠坚持,谢柏庭便由着她去了。 去左相府赔礼,只带贾大夫去不够,谢柏庭让冯妈妈准备探望礼,刚吩咐完,陈青闪身出现,在谢柏庭耳边低语了两句。 谢柏庭眉头一拢,“脖子被捏的粉碎?” 第100章 嫉妒 陈青禀告的正是大昭寺那两被杀的黑衣人。 苏棠和谢柏庭说这事的时候,陈青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和谢柏庭没怀疑过那两黑衣人有活路,毕竟苏棠擅长用毒,并且随身带了不少的毒,可杀人于无形,他们下意识的认为那两黑衣人是死于苏棠毒下,没想到竟然是被扭断脖子而死。 苏棠手无缚鸡之力,可没有这本事。 刚刚陈青路过前院,正好听到两个小厮在议论这事,当下觉得不寻常,赶紧禀告谢柏庭知道。 虽然他只是一个暗卫,但他也不希望这么好的大少奶奶被人勾搭走啊。 但凡有一点苗头,必须要让大少爷摁死在摇篮里。 谢柏庭转身回屋,苏棠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往额头上的淤青上抹药,谢柏庭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药膏,帮苏棠涂抹。 离的这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苏棠都不敢看他眼睛。 谢柏庭小心翼翼的帮着上药,状似不经意道,“你在大昭寺还欠了谁的人情,一会儿我一并去还了。” 苏棠,“……?” 欠人情? 她还能欠谁人情? 好端端他为什么这么问,苏棠也没多想,只道,“我没欠谁人 情。” 再说了,她一向有恩必还,她自己欠的人情,哪用得着谢柏庭帮她还。 谢柏庭眉头拢着,“是谁帮你杀了那两黑衣人?” “不知道,”苏棠随口回道。 “是沐止?”谢柏庭猜测道。 “……” 她都说不知道了,这厮还猜是沐止,好像她和沐止有什么见不到人似的。 不信任她就算了,自己的兄弟也不信任。 苏棠呲牙,“不是他!” “那是谁?”谢柏庭刨根究底。 苏棠耸肩,“不知道,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谢柏庭脸一黑,给苏棠抹药的手一下子没掌握好力道,疼的苏棠眼冒金星,“你想疼死我啊?!” “疼死你,也比气死我好,”谢柏庭磨牙。 有事没事就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长的好看,当他这个夫君是死人呢?! 觊觎他几个兄弟就算了,出门一趟,又看上别人了。 满京都世家子弟,有谁容貌比得过他,怎么没见她夸他一句好看,现成的夫君不觊觎,去惦记别人,气的他胸口痛。 谢柏庭眸光喷火。 他生气,苏棠更生气,她去大昭寺帮他祈福,九死一生,上个药都上不安生,不想她夸别的男人是吧,她 还就夸了,“那男子不止脸生的不错,身材更好,有八块腹肌……” 谢柏庭脸唰的一下黑成锅底色,“你再说一遍?!” 苏棠的声音戛然而止,完犊子了,不小心把八块腹肌说了出来,然而后悔已经迟了,谢柏庭已经听冒烟了,抓着她的手腕,疼的苏棠额头打颤,道,“那男子和个姑娘在那里偷情,那两黑衣人坏了他的兴致,才被他当场掐断了脖子,和我没关系。” 呃,说没关系也不合适,毕竟那两黑衣人是追她,才撞破了那男子的好事。 话音一落,苏棠就被带了起来,谢柏庭拉着她到了洗漱架,摁着她的脸进水盆,捧了水就给她洗眼睛,苏棠气道,“你干嘛?!” “把眼睛给我洗干净,”谢柏庭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了。 祈什么福?! 她去一趟大昭寺,他要少活大半年! 苏棠擦着脸上的水,气呼呼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就听了一场活春宫!” 满脸的水,胸前也湿了不少,根本擦不干净,气头上人脑子就不好使了,苏棠气的直接抱住了谢柏庭,飞快的把脸上的水蹭他锦袍上。 谢柏庭,“……” 谢柏庭眼底一抹笑。 无 奈又宠溺。 屋外,许妈妈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老脸一红,赶忙背过身去,道,“大少爷,东西准备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听得苏棠一怔,脑子也清醒过来,耳根一红,像是抱了个炸弹似的弹开,恶狠狠的瞪了谢柏庭两眼,去屏风后换衣服。 可怜她才换了一身干净的,现在被弄湿,又得重换。 怕她看到不该看的给她洗眼睛,她还听了不少不宜之声呢,要给她洗耳朵不成。 换好衣服,苏棠就和谢柏庭出了门,陈青拎着许妈妈准备的赔罪礼紧随身后。 只是才出院门,那边谢柔和谢薇她们就来探望她了,看到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出来,一个个都愣住了,不是惊马了吗,怎么瞧着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谢薇走上前,道,“我们听说大嫂惊马了,特来陪你说说话,大嫂这是要去哪儿?” 谢薇说来陪她说话,苏棠相信,毕竟收了她送的十只玉镯,至于其她人,不过是打着来探望的幌子赶来看看她受惊成什么样了。 可惜,让她们失望了。 她是受了惊,但恢复力也惊人。 苏棠道,“母妃让相公请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我不想一个人 待在屋子里,顺带去找贾大夫把个脉,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去了。” 谢薇把路让开,苏棠和谢柏庭往王府大门方向走。 谢梨看着苏棠走远的背影,由衷的敬佩,“大嫂也太厉害了,要换成是我遭遇惊马,绝对会吓个半死。” 谢柔一记冷眼刮过去,“你又没遭遇惊马,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不如她?!” 丢下这一句,谢柔转身就走。 阳光打在她娇媚的脸上,映出一脸的嫉妒,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的女儿,居然拥有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这简直是对皇上的羞辱!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守门小厮看着陈青坐上车辕,驾马车离开,不由的心生敬畏,不愧是敢让南康郡主敬茶,又让赵王妃赔不是的大少奶奶,满京都的大家闺秀加起来胆量只怕也不及大少奶奶一个大。 靖南王府离左相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还能抄近路,是以坐上马车,苏棠就开始换男装。 刚把男装穿上,发髻还未拆,那边三老爷骑马过来,迎面而来,逼的陈青只能把马车停下。 第101章 接骨 苏棠飞快的将车帘扣上,然而她速度不及风快,车帘还是被掀起了一角。 苏棠看到了三老爷,但不确定三老爷有没有看到她。 三老爷看着马车道,“庭儿媳妇不是惊马了吗,这时辰是赶着哪儿?” 苏棠没回话,谢柏庭回了句,“去给左相夫人赔不是。” 确实要赔礼,但用不着大少奶奶亲自去吧。 三老爷没多说什么,把路上开,陈青赶马车走。 三老爷骑在马背上,目送马车走远,小厮跟在他身后揉眼睛,刚刚他肯定是看花眼了,他居然看到大少奶奶穿着男装。 马车徐徐往前,从近路到左相府门前停下,左相府小厮看到是靖南王府的马车,不知道要不要迎接,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才连累他们家夫人摔断了胳膊。 小厮犹豫了一瞬,权当不知道,脸色淡漠的问道,“来人是谁?” 陈青回道,“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今儿出意外,连累了左相夫人,我家大少爷特地领贾大夫来替左相夫人诊治。” 贾大夫? 是那个治好了信王府三老爷的贾大夫? 小厮道,“容我进府禀报。” 谢柏庭和苏棠坐在马车内等候,小厮回来的很 快,这回态度热忱多了,“快请。”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并肩进了左相府,一路由左相府管事领着进内院,到了左相夫人住的院子。 绕过屏风,苏棠先看到燃着熏香的整块的玉雕香炉,熏香袅袅,极是好闻。 左相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她年约四十五六,比今日苏棠看到的右相夫人要年长不少,因为摔断了胳膊,脸色苍白,眼底含泪,一副凄哀模样。 左相也在屋子里,除了左相之外,还有一位太医。 谢柏庭上前给左相见礼,左相眼眶微红,知道谢柏庭领贾大夫来,左相勉强才挤出一抹笑来道,“大少奶奶受惊,谢大少爷该留在府里陪着她才是。” 谢柏庭道,“内子只是受了些微惊吓,反倒是连累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贾大夫医术不错,请来给夫人看看也安心些。” 太医在一旁道,“贾大夫的医术,赵院正都自惭形秽,有他帮着医治,相爷夫人定能早日康复。” 左相就看向苏棠,道,“有劳贾大夫了。” 苏棠轻点了下头,过去给左相夫人检查,就看到左相夫人胳膊肿老高,看的苏棠都于心不忍,她倒 霉,左相夫人更倒霉。 小几上摆着接骨要用的东西,要不是她来打岔,太医已经帮左相夫人把断骨接上了。 现在苏棠来了,自然她代劳了。 苏棠看着左相夫人道,“夫人忍忍。” 左相夫人看着苏棠,眼眶通红道,“贾大夫,你医术高超,胎位不正……横胎你有没有办法保证母子平安?” 苏棠愣了下,下意识问了一句,“谁胎位不正?” “小女,”左相夫人泣不成声。 她今日赶去大昭寺,不为别的,就是为她的小女儿,也就是当朝贤妃的胞妹彧国公府大少奶奶祈福,求菩萨保佑她女儿能平安诞下小孙儿。 只是没想到她人还没到大昭寺,就出了意外被抬回了府。 女子生产本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她女儿前几日就到了临盆的日子,怕随时会发作,赶不及请稳婆,就干脆请了稳婆进府,有备无患,可稳婆摸了摸她女儿的肚子,就说接不了,让彧国公府请别人。 彧国公府一连请了三位稳婆,三位都不敢,最后彧国公夫人发怒,才有一稳婆说了实话,她女儿是横胎,这胎位太凶险,不说生产的时候没可能顺产,但希望太 渺茫了,九死一生的希望都没有。 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又是当朝左相的女儿,当朝贤妃的妹妹,稳婆怕接生出事,到时候惹祸上身,哪怕彧国公府给十倍的接生钱也不敢要。 虽然最后把稳婆留下了,但稳婆明说了,希望不大,彧国公府和左相夫人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就是正不了胎位,一个时辰前,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已经发动了,左相夫人这会儿心都在颤抖,怕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难怪左相夫人吃午饭的时辰往大昭寺赶了,爱女心切,苏棠动容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您女儿母子平安,不过我尽量试试,至少我能保证令爱和您的外孙儿活一个。” 左相夫人哽咽,“保……尽量保小女吧。” 左相夫人最后悔的就是让女儿怀孕了。 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出嫁三年,未有身孕,左相夫人和彧国公夫人给她遍寻名医,各种秘方土方子吃了整整一年才怀上,这几天,左相夫人肠子都悔青了,或许她女儿命里无子,是她强求,到处求到处拜才怀上的身孕。 命里没有的东西,强求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她知道会是这样的 结果,她宁愿不要什么外孙儿,彧国公府的家产爵位给庶子继承就是了,她只要女儿活着。 苏棠要给她接骨,左相夫人道,“你快去彧国公府救我女儿,有太医给我接骨就行了。” 哪怕要她用这条胳膊,不,就是用她这条命换她女儿一命,她也绝不皱眉。 左相对苏棠道,“贾大夫,请。” 其实接骨用不了一会儿的,不过既然左相夫人都这么说了,苏棠就随左相走了。 彧国公府离左相府有点远,一南一北,左相坐的软轿,但小厮健步如飞,又有管事的骑马在前头开路,本来要小半个时辰,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从马车内下来,左相就请苏棠进府,直奔彧国公府方家大少奶奶住的院子。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一阵惨叫声,听的苏棠汗毛都竖了起来,古代不能选择生产方式,胎位不正又遇不到好大夫,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院子里,彧国公、彧国公夫人还有方大少爷都等在那里,急的是团团转,尤其是方大少爷,急的满头满脸手心都是汗。 看到左相来,彧国公连忙迎上来,左相道,“这位是贾大夫,快让丫鬟领他进产房。” 第102章 抽风 信王府三老爷病情大有好转,导致信老王爷的私生子没法认祖归宗,只能暂为义子的事传遍了京都,贾大夫作为最大的功臣,也跟着名噪一时。 彧国公夫人听了,连忙道,“贾大夫,这边请。”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就跟着彧国公夫人进了产房,左相则请谢柏庭到正堂喝茶,道,“谢大少爷要有事忙,可以先回府,等这边事了,我会派人送贾大夫回去。” 谢柏庭道,“我在彧国公府等她。” 再说苏棠,进了产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重的她头都有些晕眩,产房内还有一太医在,只是帮不上多少忙,走又没法走,现在看到苏棠来了,太医赶紧趁机告辞了。 苏棠走到床榻边,先给方大少奶奶检查了下胎位,其实她真的没什么把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她尽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苏棠先开了两张方子,让丫鬟抓药煎上,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才给方大少奶奶施针,这步骤太医之前也做过,只略微有两个穴位不一样,大差不差,不同的是后面,苏棠用独特手法帮方大少奶奶正胎位。 一边帮胎儿脑袋往盆骨处移,一边把臀部往上,动作很慢,毕竟 已经发作,阵痛时肚皮会绷紧,不利操作,三稳婆站着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一忙,就是两刻钟,这期间,方大少奶奶只惨叫了一回,而且时间很短,等忙完,苏棠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把银针取了,对稳婆道,“可以继续接生了。” 稳婆壮着胆子摸了摸方大少奶奶的肚子,惊叹道,“胎位正了。” 彧国公夫人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胎位正了,剩下的就是稳婆的事了,苏棠要出去,彧国公夫人倒没留她待在产房内。 苏棠和彧国公夫人出去,左相就迫不及待道,“如何?” 彧国公夫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胎位已经正了,快的话半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了。” 谢柏庭从正堂出来,左相道,“还请贾大夫多留些时候,等小女生了再走,贾大夫的大恩大德,我秦某没齿不忘。” 左相姓秦。 苏棠笑道,“左相放心,我既然来了,会等方大少奶奶母子平安再走。” 她和谢柏庭去正堂等候,那一阵阵的惨叫声听得苏棠都害怕怀孕了,太吓人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黑下来,苏 棠还真有点着急了,她这个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在府外过夜,靖南王府众人肯定有微词,要谢柏庭和她一起的还好,偏她现在是贾大夫的身份,苏棠发愁。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黑下来,回廊上都点了灯。 一声凄厉惨叫后,“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传来,声音很洪亮,一院子的人都松了口气,稳婆出来报喜,“可喜可贺,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左相眼泪都掉了下来,这外孙儿得来不易,在娘胎里就遭这么大的劫,还扛过去了,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谢柏庭也替方大少爷高兴,他看向苏棠,“可以走了?” “再等等,”苏棠道。 话音一落,那边一稳婆就急急忙出来道,“不好了,产妇血崩。” 刚高兴的众人,一个个又脸色刷白。 苏棠赶紧去产房,一边吩咐丫鬟道,“把先前煎的药端来。” 那药就是防备血崩用的。 产妇不一定会遇上,但要真遇上了,等抓药煎药根本就来不及,提前备上,用不上最好,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苏棠进屋,让丫鬟把药一滴不落的喂方大少奶奶服下,然后施针帮着止血。 一通忙,又是大半个时辰。 彼时天已经黑的伸 手不见五指了。 血止住了,苏棠也累的够呛了,稳婆出来,忍不住对彧国公府众人感慨道,“我替人接生这么多年,还没人像大少奶奶这样能活下来的,大少奶奶今天真是捡了条命。” “不,不过可能以后都没法再生孩子了……” 方大少爷眼底含泪,脱口道,“不生了,不生了,就是能生也不生了。” 这话还算有良心,左相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婿,但凡方大少爷有一点犹豫,估计他就抬脚踹上去了。 教养的好,一个儿子足矣,养的不好,就是生十个儿子也没用。 女儿没事,还母子平安,左相放心了,同彧国公告辞。 彧国公送他和苏棠还有谢柏庭出府,夜已经很深了,街上也已宵禁,彧国公不放心,要多派些小厮送他们回府。 左相没拒绝,谢柏庭拒绝道,“不用了。” 陈青赶马车过来,两人坐上马车,就往靖南王府方向奔去。 苏棠累的根本不想动弹,但男装得换下来,只是这边才换上女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陈青勒紧缰绳,马车停下来。 谢柏庭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那男子二十四五,看到谢柏庭,一脸诧异,“是你。 ” 话一出口,谢柏庭就把车帘放下了。 男子,“……” 马车内,谢柏庭对苏棠道,“碰到个硬茬,看来今晚得在巡城司过夜了。” 苏棠怔住,不敢置信,“你可靖南王府大少爷,巡城司都不卖你个情面?” 碰到巡城司会被抓,彧国公府怎么不留他们过夜? 谢柏庭叹息,“要碰到别人就算了,巡城司骆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别说是我了,就是我父王夜行,只怕也得被抓去巡城司。” 马车对面,某准备放行的骆大人脑门上突然就多了个铁面无情的名声,无情到他想放人都无从放起了。 谢大少爷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想回靖南王府,想去巡城司过夜? 人话都放了,骆大人只能铁面无情了,“带去巡城司!” 一旁巡城官兵小声问道,“真的要抓啊?” 他们巡城了三年多,还没抓过这样的大人物呢,有点胆怯。 “抓!” 巡城官一个个眼睛放光,抢了陈青赶马车的活,牵着马车往巡城司走去。 陈青,“……?” 大晚上的,爷是抽风了吗? 难道巡城司的床比静墨轩的睡的舒服。 呃,爷回去得打地铺,在巡城司好歹还能睡床。 陈青瞬间就懂了。 第103章 上房 如他猜测的那般,进了巡城司,谢柏庭就对铁面无情的骆大人来了一句,“抓归抓,得给我和内子安排一间上房,再换两床新被褥。” 骆大人,“……” 上房? 这是把他们巡城司当成客栈了吗? 骆大人不知道谢柏庭要做什么,便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谢柏庭住,又叫人搬来两床新被褥。 房间不小,苏棠看着摇曳的烛火,狐疑的望向谢柏庭,“巡城司抓人还住这么好吗?” 她以为要住牢房。 “宵禁之后抓人是巡城司分内之事,但我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爷,总要在规矩之外给我行点方便,”谢柏庭道。 确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不抓权贵,只抓百姓,那宵禁也形同虚设。 苏棠累及了,恨不得倒床就睡,巡城司很上道,不仅准备了上等房间,还端了水来给他们盥洗,甚至还问他们要不要准备热水泡澡…… 苏棠有种自己不是被抓,而是来巡城司做客的错觉。 盥洗过后,苏棠就发愁了。 因为屋子里就一张床能睡人,而且床还不大,在静墨轩她能让谢柏庭打地铺,被抓到巡城司来,总不能让谢柏庭睡地上, 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们。 正不知道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谢柏庭已经坐到床边,对她道,“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睡一张床了。” 不委屈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他睡房梁上吧。 苏棠默默上了床,爬到里间,谢柏庭则把锦袍脱下来,丢在床边衣架子上,然后就躺床上了。 苏棠还坐着,虽然成亲第一夜就睡了一张床,但那时候她晕着,谢柏庭也晕着,现在可是两个清醒的孤男寡女啊啊啊。 “怎么不睡?”谢柏庭躺着看她。 苏棠耳根微红,她能说不习惯吗,可被抓在外,只能凑合了。 她抱着被子缓缓躺下,然而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谢柏庭瞬间坐下起来,看着她道,“你脑袋怎么了?” 苏棠摇头,只是才摇了一下就被谢柏庭拉了起来,她不回答,他要自己看,苏棠忙道,“没什么,就是白天惊马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两下。” “我看看,”谢柏庭道。 苏棠解了发髻,谢柏庭就看到苏棠后脑勺上肿了个大包,气的他直拿眼睛瞪苏棠,“你没上药?” 苏棠没说话,显然没上药了,不然不会 肿成这样,谢柏庭拿出药膏,小心的替苏棠抹上,他没见过这么对救别人上心,却不顾自己的。 上完药,苏棠随意把发髻挽了下,道,“夜深了,睡觉啦。” 她赶紧侧身躺下,脸对着里间。 谢柏庭和她一个姿势,离的很近,近到呼出的气体都喷在她脖子处,有点发痒。 苏棠更不自在了,这简直是折磨人,她都能听到谢柏庭的心跳声,她僵硬着身子,稍微动一下,就碰到了谢柏庭的膝盖,她嗡了嗓音道,“你,你睡外面去点儿。” 谢柏庭道,“不睡。” “我怕掉下去。” 苏棠,“……” 竟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那我睡外面,”苏棠道。 “不行,”谢柏庭拒绝。 “我怕你掉下去。” 苏棠对着床内侧翻白眼,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一间屋子住那么久,他睡觉老不老实她一清二楚好么,晚上怎么睡的,早上怎么起,根本不可能掉下床! 自己不往外睡,还不让她睡外间,到底想哪样啊?! 刚这样想,后脑勺又是一疼,谢柏庭往这边挪,不小心碰到她后脑勺了,疼的她一抽。 一口气还没呼完,人就被翻了 个身,被抱在怀里了,苏棠挣扎了两下,然而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谢柏庭瞧的,以前就不够,现在谢柏庭能稍微动武就更不够了。 谢柏庭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晚就这么睡吧。” 苏棠不同意,只是动的太厉害,床板发出了吱嘎一声,恰好门外有衙差路过,警惕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真是绝了,有种幕天席地的感觉。 另外一衙差笑道,“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才成亲没多久,大晚上的你说还能做什么?” 你们能不能说的小声一点,听的很清楚好么! 苏棠一脸的尴尬,哪还敢再动,然而就感觉到身侧之人呼吸紧促了些,她就更不敢乱动了。 煎熬啊。 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白天听了那么一场活春宫,不可能一点不受影响,鼻尖萦绕一抹松柏香,闻的她都有些神智迷离了,她必须要把持住,绝不能做出霸王硬上弓这样的事来。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苏棠把抄了给谢柏庭祈福的佛经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不得不说,效果奇好,才在心里默念到一半,就困到眼皮睁不开,熟睡过去。 醒着 的时候,苏棠会克制,睡着了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然后受折磨的就是某男了,暖玉在怀不能碰不能吃,还不如打地铺呢,他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巡城司? 这一夜,苏棠睡的香,连梦都没做一个,她是被门外衙差的说话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谢柏庭还睡着,苏棠躺在他怀里,腿架在他身上,胳膊把人抱着,就跟抱了只大熊睡了一宿似的。 他的脸完美到找不到一丝缺憾,侧颜更是一绝,苏棠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毛孔,鼻梁高挺,嘴巴紧闭看不到贝齿,眼睛合着,也看不到那双倒映星河的眸子,睫毛修长到苏棠都妒忌,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睫毛,白瞎了。 她轻喊了两声,没人应她,苏棠就不老实了,伸出爪子戳了戳谢柏庭的脸,捏捏他的鼻子,碰碰他的睫毛,下巴耳朵都没能幸免,最后目光落在谢柏庭喉结上,伸手要去碰,只是刚碰到手就被抓住了。 苏棠心下一骇,然后身子一侧,就被压住了,谢柏庭看着她,“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苏棠耳朵脖子脸红成了天际的朝霞,她哏了脖子道,“你早就醒了?!” 第104章 感激 他不是早就醒了,他是压根一宿就没怎么睡。 一整晚,他刚有点困意,她就在怀里翻身,要不是知道她累了一天,他真的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不过昨晚不是故意,刚刚他可确定的很。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喉咙滚了一下,苏棠眼神躲闪,心下尴尬的要死,这就跟做贼被抓包了似的,一大清早就这么倒霉,感觉一整天都好不了了。 苏棠红着脸嘴硬道,“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你还在睡着,想叫你起来呢。” 谢柏庭听笑了,“你就是这么叫人起床的?” “不行吗?”苏棠嘴硬到底。 谢柏庭被她的理直气壮弄的浑身无力,这女人嘴硬的本事一流。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衙差在门外问,“谢大少爷可起了?” 谢柏庭侧头看了门一眼,“有事?” 衙差的声音再传来,“左相知道您被抓了,特来巡城司解释您昨晚宵禁之后夜行的原因,您和大少奶奶可以回府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诧异道,“这么一大早,左相就知道了?” 岂止是左相知道了,大半个京都都知道靖南王府大少爷大少奶奶宵禁之后穿街过市,被巡城司抓了的事 。 苏棠推谢柏庭,谢柏庭下了床,拿衣架子上的锦袍穿,苏棠把发髻挽好,便和谢柏庭一起出了门。 左相人还没走,见到谢柏庭,惭愧道,“昨日谢大少爷领着贾大夫去彧国公府救了小女一命,却不曾想连累你被巡城司抓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柏庭道,“左相不怪罪内子惊马车,伤了左相夫人就好。” 左相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没昨儿的意外,内子虽然毫发无伤,我们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比起失女之痛,这不算什么了。” 左相没在巡城司久待,他是去上朝的路上得知谢柏庭昨晚被巡城司扣了,都顾不上上朝就来了,这会儿还得赶进宫向皇上请罪。 骆大人骆垚走过来,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谢柏庭脑子里是哪根弦没搭对,要到他巡城司来过夜,左相一来他就明白了。 领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是在帮谢大少奶奶善后,来巡城司也是。 为了弥补过失,都被抓到巡城司了,诚意十足,左相府要还怪罪谢大少奶奶,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另外就是帮他了,巡城司官职不高,京都世家子弟还真没几个把巡城司放在 眼里,大晚上当街纵马,他看着窝火又没辄。 昨晚抓了靖南王府的儿子,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满京都的权贵子弟心底该有些掂量了,要还敢宵禁之后在街上溜达,巡城司的大牢可宽敞的很。 见骆垚一脸的感动,陈青都不忍心告诉他,他家爷只是不想回府打地铺,又恰好碰到了他巡城,才带着大少奶奶来住了一晚,虽然帮巡城司立威了,但真的只是顺带的。 谢柏庭同骆垚告辞,然后就带着苏棠坐马车回府。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吃早饭,听说谢柏庭和苏棠被抓到了巡城司,心情好,食欲大开。 正夹玲珑虾饺,外面进来一丫鬟道,“郡主,大少爷大少奶奶回府了。” 南康郡主眉头一皱,“这么快就回府了?” 巡城司抓人,怎么也要王爷去捞人,王爷不可能为了他们不去早朝。 得知左相去了巡城司,南康郡主那张脸就精彩了,手里的象牙筷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大少奶奶绝了,她惊马导致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结果左相府不仅不恼她,还感激她……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这已经不是福大命大能说的通 了,这就是老天爷他亲女儿啊! 再说苏棠回了静墨轩,才走到院门口,半夏就迎了出来,两只眼睛肿成核桃,把苏棠吓了一跳,“你这是哭了多久?” 半夏瘪了嘴道,“姑娘不带奴婢出门,结果一晚上没回来,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苏棠知道半夏忠心,但能不能对她有点信任啊,苏棠道,“我和你家姑爷出的门,你还怕我会出事啊?” 当然怕了,姑爷也没多靠谱啊,身上的毒没解,谁知道还会不会吐血就晕倒啊,要真遇上什么事,姑爷可能帮不上忙,还指着姑娘救他呢。 不过好在都平安回来了,半夏放下心来。 苏棠回屋洗漱,半夏在一旁伺候道,“昨儿姑娘和姑爷走后不到半个时辰,老爷和夫人得知姑娘你在大昭寺惊马赶来看你,你不在他们就走了。” 那么急赶来,可见对女儿有多担心了,可惜,她不是真的苏棠。 苏棠把敷脸的帕子拿来,看向半夏,“你没和他们透露我会医术的事吧?”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说了老爷和夫人也不会信。 洗漱完,丫鬟已经把早饭端来了,苏棠坐下和谢柏庭用早饭 ,吃过饭后,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棠不想去的,但她受惊后和谢柏庭出了府,还在巡城司过夜,比正常人还正常人,不去请安说不过去。 苏棠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眸光落在她身上,打量道,“昨儿没受惊?” 苏棠温和道,“相公及时赶到救了我,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老夫人便没说什么,南康郡主坐在一旁冷了脸道,“满京都还没哪家的少奶奶被巡城司抓过,大少爷去左相府赔礼,你跟去做什么,没得叫别人以为我靖南王府冷血,逼着受惊的大少奶奶去给人家赔不是。” 发难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南康郡主也就嘴上数落她几句,毕竟她被抓是和谢柏庭一起的,苏棠低着脑袋道,“我,我只是不想和相公分开……” 三太太手里端着茶盏,笑道,“郡主言重了,满京都也没哪个大家闺秀能做到受惊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出门的,说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庭儿一离开就惶惶不安。” 这话谢柔听了生气,在心底骂三房是墙头草,以前都向着她娘,苏棠不过就是送了谢薇十只玉镯子,就这么帮苏棠,总有三房求到她娘跟前的时候! 第105章 诚心 苏棠在松鹤堂待了一刻钟就准备闪人了,结果刚准备起身,外面就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左相府管事给大少爷送了一堆谢礼来。” 谢柏庭领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是本分,但请贾大夫去救左相女儿不是,左相府道谢是应该的。 等苏棠回静墨轩就看到了一堆的谢礼,笔墨纸砚不提,还有三幅价值不菲的画和不少孤本古籍。 左相府谢礼送到,彧国公府的也到了,比左相府送的有过之无不及。 苏棠看了一圈,郁闷的看着谢柏庭,“都是给你的。” 倒霉受惊的是她,辛苦救人的也是她,谢礼却没她的份。 没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就算了,贾大夫的身份也没有。 苏棠没差点郁闷炸。 倒不是她稀罕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钱都能买到,只要她愿意,她的钱够买一屋子了,她就是不服气,因为在她看来,谢柏庭充其量就是个跑腿带路的。 谢柏庭忍俊不禁,“他们又不知道你就是贾大夫。” “可谢礼也没贾大夫的份,”苏棠呲牙。 “因为贾大夫是我带去的,”谢柏庭笑道。 苏棠看着谢柏庭,伸手道,“那你要怎么谢我?” 谢柏庭,“……” 他救了她,还要谢谢她? 谢柏庭看着苏棠红润的掌心,玉指纤纤如葱,他握住她的手,苏棠下意识的抽回 ,却被谢柏庭带入怀中,低头笑道,“那为夫就谢娘子你给机会让为夫救你?” 苏棠,“……” 丫的,这是在提醒她,他救了她,她也欠他一份谢礼吗? 姥姥的! 她干啥了,到处欠债?! 屋外,一丫鬟莽撞的跑进来,看到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挣扎不掉的样子,红着脸道,“大少爷,宫里来了人,贤妃娘娘有赏。” 连贤妃都要赏谢柏庭,苏棠无话可说了。 嗯,贤妃不止有赏,而且赏的还不少,不过苏棠有自知之明,贤妃赏谢柏庭不只是因为谢柏庭带贾大夫去救了她的胞妹也就是彧国公府大少奶奶,更多的还是因为谢柏庭身子骨渐好,毕竟不管王爷怎么宠爱南康郡主,也改变不了谢柏庭才是他嫡长子的事实。 当初谢柏庭要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是靖南王府世子了,可以说,只要他一恢复,世子之位就是他的。 靖南王府世子,还是值得拉拢的。 三太太带着女儿谢薇路过花园,正好看到公公送谢礼往静墨轩方向走,谢薇羡慕不已,三太太瞥了一眼道,“一堆催命符而已,没什么好羡慕的。” 苏棠都看得出来谢礼的背后是冲着爵位来的,靖南王府里的人就更敏感了。 大少爷不过才好转了一点儿,各方势力就这么蠢蠢欲动了。 南 康郡主和赵王府连信王府的爵位都惦记,何况是她盯了二十年志在必得的靖南王府世子之位,她绝不会轻易让谢柏庭如愿的。 谢薇听懂了,问道,“那咱们三房帮谁?” “谁都帮,谁都不帮。” 三太太的说话声被风吹散。 鹬蚌不相争,渔翁又怎么得利? 静墨轩。 屋内。 奉贤妃之命送东西的公公走后,苏棠就回屋坐下吃糕点,一点要看的意思都没有。 谢柏庭笑道,“不看看贤妃送了些什么?” “不看,又没我的份,”苏棠道。 “万一有呢?”谢柏庭道。 苏棠瞥了谢柏庭一眼,“贤妃有那么缺心眼,送东西感谢我撞了她娘吗?” 谢柏庭,“……” 正好许妈妈进来,谢柏庭就道,“把这些东西都搬库房去。” 苏棠挑眉,“你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谢柏庭随口道,说着,他看了苏棠一眼,“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会怎么谢我。” 苏棠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收礼没她的份,送礼少不了她。 不过一码归一码,昨天要不是谢柏庭及时赶到,她不死也得缺胳膊断腿摔个半死,虽然谢柏庭这条命是她救的,但她可是挟救命之恩要了十万两诊金和和离书。 人家救她一命,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 不就是谢礼么? 她又不是 给不起了。 “一会儿给你,”苏棠道。 她把一块糕点吃完,喝了口茶就在谢柏庭注目下起了身。 谢柏庭有点诧异苏棠的好说话,他道,“你才惊马,不要累着自己,要谢我等撞伤好了再谢不迟。” “放心吧,累不着,”苏棠道。 她就写几个字,能把自己累到哪里去。 谢柏庭也没再劝,苏棠昨天惊马还奔波到彧国公府救方大少奶奶,养了一夜,更不会受累了。 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烤鸭要一会儿,嗯,他以为苏棠是去给他做烤鸭了,喝了一盏茶,谢柏庭就起身去书房。 推门进屋,就看到苏棠坐在他的书桌前,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正吹干墨迹。 见到他过来,苏棠拿着写好的两张纸起身,递给谢柏庭道,“喏,给你的谢礼。” 谢柏庭眉头拢紧,将信将疑的接过那两张纸,都是些药名,他道,“这是什么?” 苏棠道,“解你毒的方子啊。” “一张是药方,一张是施针的方子。” 谢柏庭脸一黑,一股怒气从四肢百骸直达头发梢,“你就拿这个谢我?” 那一脸不满的样子,把苏棠都看懵了,“我这谢的还不够诚意?” 有这两张方子在手,就算她现在挂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了,他也用不着再委屈自己和她秀恩爱,她这份谢礼就是左相 府和贤妃他们送的加起来也比不上好么,毕竟身为靖南王府大少爷,他什么也不缺,那些赏赐于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她这个才是雪中送炭。 苏棠这般想,就见谢柏庭一脸愤怒的把那两张纸一撕两半,气的苏棠瞪眼,“你干嘛?!我写了半天的!” 谢柏庭把那两张方子撕的粉碎,抓过苏棠的手,拍在她掌心,“谢的一点诚心都没有,有你给我解毒,我还要什么方子?” 苏棠的手很小,装不住那些纸屑,掉了一半在地上,一阵风吹来,书房里到处都是。 苏棠呲牙,“你不怕再发生昨天那样的意外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盼着自己好的人,”谢柏庭气道。 “我这不是怕有万一吗?”苏棠道。 “没有万一!”谢柏庭声音带了愤怒。 “另外谢我!”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霸道,带着毋庸置疑。 苏棠心底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看着手里的纸屑道,“你什么都不缺,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那就给我做只烤鸭,”谢柏庭道。 苏棠以为自己幻听了,道,“你说什么?” 谢柏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给我做两只烤鸭。” 苏棠,“……” 救命的药方不要,要烤鸭…… 这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第106章 大度 想到烤鸭,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谢柏庭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吃过?” 装,还装。 苏棠毫不留情的戳破,“我让陈青给信安郡王他们送的烤鸭,你不是扣了只腿下来吗?” 谢柏庭脸更黑了,“陈青告诉你的?!” 窗外树上,陈青只觉得一口黑锅朝他砸来,压的他后背一沉,他可没在大少奶奶跟前吐露半个字啊! 苏棠闷笑道,“不是陈青,是你的好兄弟沐止告诉我的。” 还好,大少奶奶帮他澄清了,不然爷绝对饶不了他。 只是大少奶奶这一解释,肯定踹翻了爷的醋坛子,刚想到这里,谢柏庭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和他在大昭寺都聊了些什么?!” 离的近,苏棠耳膜没差点震破裂,她揉着耳朵瞪他,“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你说话,我们就聊了这个。” 谢柏庭一脸的不信,苏棠懒得解释,“不信我,你去问他好了。” 说完,苏棠就迈步出去了。 出了门,苏棠手里还拿着药方纸屑,随手给了半夏,道,“让陈青懂事点儿,把药方沾好。” 谢柏庭不怕万一,她还怕呢。 她死了 没准儿可以回去,谢柏庭挂了,那没准就是真挂了,好歹相识一场,那么妖孽的脸,死了太过可惜,还是多留给世人养养眼吧。 苏棠出了书房,准备去给谢柏庭做烤鸭的,结果刚下台阶,那边跑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探望你了。” 然后,苏棠就去迎接康王妃和清阳郡主了,把康王妃和清阳郡主迎接懵了。 两人刚进二门,远远的就看到苏棠带着半夏过来,康王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近前了,才确定是苏棠,康王妃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身为大家闺秀,苏棠会那么一手高超医术,据说还有伏羲骨,必然不是一般女子。 清阳郡主高兴的拉着苏棠的手,亲昵道,“苏棠姐姐,我和母妃听说你惊了马来探望你,你怎么出来迎接我们了?” 苏棠尴尬的笑着,一个个这么诧异她,诧异的她觉得自己不窝床上躺个三五天她都不正常,苏棠道,“我没怎么受惊,倒是康王妃,大病初愈,还需静养。” 上回见康王妃,康王妃面部浮肿,根本看不出模样来,这回脸已经消肿了,容貌端庄,气质高雅,其实想也知道 康王妃生的好看,毕竟清阳郡主很漂亮。 康王妃笑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府里闷了几个月,也趁机出来透透气。” 既然苏棠没受惊,至少没像她们以为的那样吓的脸色惨白,卧床不能起,康王妃就没去静墨轩了,直接去了王妃的天香院。 王妃得知康王妃来,也出来迎接,见康王妃恢复,王妃都喜极而泣,“你可算是好了,我原还想等棠儿受惊好些了就带她去看你。” 两人聊着天往天香院走,康王妃道,“庭儿娶了个好媳妇,连带着我都跟着沾光。” 王妃道,“是庭儿带贾大夫去医治你的吗,他都没和我说这事。” 康王妃,“……” 身后,清阳郡主看着苏棠捂嘴偷笑,又有些不理解。 她不明白苏棠救了谢大少爷为何不坦白相告,而且她还救了云三老爷,导致自家亲爹都没法认祖归宗,更气人的是,云葭还记恨苏棠,要换成是她,绝不会有这么大度。 不过母妃说聪明人是不会把所有底牌都展出来,而是隐藏实力,在必要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苏棠姐姐是她见过的大家闺秀中最聪明的。 王妃和康王妃有说有笑,王妃心 情好极了,康王妃恢复了,谢柏庭病情大好,王妃觉得活着又充满了希望。 苏棠和清阳郡主只在屋子里待了会儿,喝了半盏茶就去花园赏花了。 刚到花园口,就和谢柔谢绮迎面碰上,两人只往清阳郡主额头上看,毕竟之前传闻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马车撞上,额头受伤严重会留疤痕,可看上去并没有留疤啊。 两人明目张胆的盯着清阳郡主的脸上,实在不礼貌,毕竟清阳郡主来者是客,苏棠道,“你们看什么?” 谢柔道,“清阳郡主额头上的伤好了?” 传的那么严重,分明就是点皮外伤,但凡重一点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清阳郡主知道一堆人盼着她毁容,可她就是运气好,碰到了苏棠姐姐,得她相助,才没有如那些人所愿,清阳郡主道,“贾大夫医术高超,连我母妃和云三老爷都能医治,还能保彧国公府大少奶奶母子平安,我一点撞伤还在话下?” 一句话堵的谢柔谢绮她们半晌接不了话,谢柔笑道,“也是,贾大夫医术那么神,连大哥的病都能治,不然大哥昨儿也救不了大嫂。” 说着,谢柔看着苏棠道,“大嫂给大哥冲喜没看出效果,大 哥可是实实在在救了大嫂你两回。” 苏棠勾唇一笑,还未说话,那边一丫鬟的声音飘了来,“大少奶奶可旺夫了,听说贤妃赏了一堆好东西给大少爷……” 这话飘入耳,谢柔脸都绿了,眸光狠狠瞪向那两碎嘴的丫鬟,吓的两丫鬟脚底抹油的跑了。 苏棠笑道,“夫妻之间算的这么清楚是过不长久的,不携手相助,怎么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谢柔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笑出了声。 大哥和云二姑娘定亲十几年,大嫂一出嫁,大哥就移情别恋,把云二姑娘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的人也配白头偕老? 谢绮知道谢柔在笑什么,配合道,“大姐姐笑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谢柔肯定不会说自家大哥的不是,她看着苏棠道,“那就祝大嫂和大哥富贵双全,白首偕老。” 她眼底满是戏谑和讥讽,苏棠也不生气,“那就承大姑娘吉言了。” 谢柔臭了张脸离开,谢绮紧随身后,苏棠则和清阳郡主赏花,两人情趣相投,聊的甚是欢心,只是康王妃毕竟才大病初愈,受不得累,只在王妃那里小坐了会儿就要告辞,清阳郡主依依不舍的跟着康王妃走了。 第107章 实话 苏棠和王妃送她们出府,目送她们坐马车走远。 正要转身进府,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小厮手里还拎了个食盒,在王府前停下,拎着食盒跳下马背。 小厮认得王妃,但苏棠面生,不过站在王妃身边,猜应该就是谢大少奶奶了,小厮道,“我家郡王爷派我送两只烤鸭来给大少爷大少奶奶尝尝味道如何。” 半夏下台阶接食盒,小厮就给她了。 小厮又道,“郡王爷他们商议铺子三天后开张,让我叮嘱大少爷大少奶奶到时候别忘了去。” 三天后就开张……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不过烤鸭都送来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苏棠表示知道了,小厮就作揖告辞,骑马离开。 进了府,苏棠对王妃道,“我一会儿给母妃您送只烤鸭去。” 王妃笑道,“信安郡王特意派人送来给你和庭儿的,你们吃吧,母妃也不喜油腻。” 苏棠回了静墨轩,谢柏庭人在书房,她就进去了,谢柏庭瞥了她一眼,信手翻书,“烤鸭做好了?” 苏棠摸了下鼻子道,“我是来问你是在书房吃还是回屋吃。” 谢柏庭把书合上,道,“回屋吃吧。” 他和苏棠迈步回去,那边 半夏从小厨房端托盘过来。 进了屋,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苏棠把盖子掀开,顿时一股子烤鸭香四溢开来,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谢柏庭一坐下,苏棠就掰了只鸭腿递给他,“你尝尝味道如何。” 谢柏庭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伸手接过,在苏棠的注目下咬了一口,才嚼了两下,苏棠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谢柏庭道。 苏棠扭眉,“你这评价也太低了吧?” 苏棠掰下另外一只鸭腿,递给半夏,“你尝尝。” 半夏准备接,结果谢柏庭的眼神瞟过来,半夏只觉得伸出去的手都要被烫伤了,她飞快的把手收回来,摇头道,“奴婢的意见不重要。” 半夏不接,苏棠就自己啃了,看着谢柏庭道,“挺好吃的啊,你是嘴太刁还是对我有意见迁怒这两只烤鸭啊?” “你就说是这回的好吃,还是上回的好吃。” 谢柏庭又吃了一口道,“这回。” 苏棠,“……!” 谢柏庭回答完,见苏棠眸光喷火的看着他,他道,“怎么了?” “你说的是实话吗?”苏棠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嗯。” 苏棠顿时觉得手里的鸭腿不香 了。 还吃什么呀? 气都气饱了! 苏棠把烤鸭丢进碗里,呲牙道,“你自己吃吧!”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起身走了。 谢柏庭一头雾水,看向半夏,“你主子怎么了?” 半夏是想笑不能笑啊,憋的她脸都快抽筋了,道,“这两只烤鸭是信安郡王派人送来的……” 谢柏庭,“……” 谢柏庭差点没被嘴里的烤鸭噎死,呛的他连咳了好几声,“这不是她做的?” 半夏摇头,“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了,姑娘都没进小厨房。” 半夏大着胆子把苏棠吃了一半的烤鸭拿了,尝一口到底哪个好吃。 咬了一口就明白了,虽然信安郡王送来的烤鸭也很好吃了,但比姑娘做的还是要差一点儿,不怪姑娘生气。 半夏追苏棠走了。 半夏前脚走,后脚陈青就跳窗进来,他也大着胆子掰了一只烤鸭腿,吃后道,“爷,这比不上大少奶奶做的啊……” 谢柏庭一记怒眸扫过来,陈青赶紧把嘴闭上了。 他大概懂爷为什么觉得这回的更好吃了,上回是含了醋吃的,这回心里塞了蜜糖,哪怕就是炭,也是这回好吃啊,哪曾想烤鸭是信安郡王派人送来的,这不是撞大少奶奶 枪口上去了么? 以大少奶奶的脾气,爷以后都别想吃她做的菜了。 陈青有点同情自家爷,但更多的是想笑。 这样阴差过来阳错过去,爷想俘获大少奶奶的心真是太难了。 最后那两只烤鸭都便宜了陈青。 苏棠直接去了药房,半夏安慰了她一通,苏棠也知道不该生气,毕竟人口味不一样,有些喜欢清淡,有人口味重,不能强求,但她就是生气,控制不住。 吃午饭的时候,谢柏庭两次给她夹菜,苏棠都没理他。 吃了半碗,苏棠把碗筷放下起身就走,只是一起身就被谢柏庭抓住手,直接带到怀里,谢柏庭道,“我都还没生气呢,你还先生气了。” 苏棠气炸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努力挣扎,换来的是越抱越紧,谢柏庭道,“你去给我做烤鸭,结果拿别人做的打发我,我要说这回的不好吃,你还不得把烤鸭呼我脸上?” “再说了,就算上次的更好吃,那也不是给我做的,我娘子给我做的烤鸭不及给别人做的,我不要面子吗?” 苏棠,“……” 一时间,她竟无法反驳。 陈青在树上给自家爷竖了个大拇指。 高。 照着架势,爷拿下大 少奶奶指日可待。 见苏棠无话反驳,谢柏庭趁热打铁,“许我的烤鸭什么时候做?” 苏棠瞪他,但又觉得不占理,道,“等我有空再说。” 这还差不多,谢柏庭见好就收,“你才吃了半碗饭,再陪我吃半碗。” 苏棠被他抱坐到凳子上,筷子也塞了过来,苏棠一边扒饭一边想自己是怎么突然就从占理变成理亏的……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个下午,然后就到了晚上。 昨晚住的巡城司,两人挤一张床,想起来就尴尬,还是静墨轩好,苏棠麻溜的给谢柏庭铺地铺。 谢柏庭从书房看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看着苏棠忙的不亦乐乎,他脸就有些黑。 见他进来,苏棠起身坐到床上道,“地铺铺好了,很软。” 很软他也不喜欢。 谢柏庭没说话,坐下来喝茶。 一盏茶喝了两口,半夏端着铜盆进来,那是一盆清水,怕他们晚上要用,以备不时之需。 半夏一进来,谢柏庭的眸光就看着她,看的半夏浑身不自在,连路都走不好了。 姑爷这么看她做什么啊,她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谢柏庭眸光落在铜盆上,又扫了眼地铺。 那么明显的眼神,半夏想看不出来都难。 第108章 高调 然后半夏走着走着脚下一绊,那盆水直接泼到了苏棠刚铺好的地铺上,一点都没洒向别处。 意外来的太快,苏棠都懵了,谢柏庭把茶盏重重放下,“笨手笨脚的。” 半夏扑通跪下,“大少爷息怒!” 半夏这一句说的又急,声音又大,门外许妈妈路过正好听到,赶紧进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谢柏庭道,“地铺没法睡了。” 许妈妈见半夏跪在地上,上前道,“没事,没事,床褥多着呢。” 半夏道,“底下隔寒的狐狸毛肯定也湿了……” 许妈妈笑道,“狐狸毛也备了两块,我这就让人送来,大晚上的,大少爷就别生气了,谁都难免有失手办砸事的时候。” 谢柏庭,“……” 半夏,“……” 许妈妈把半夏扶起来,然后才出去。 两人就那么看着许妈妈带丫鬟抱来新的狐狸毛毯,再铺上新的被褥,连枕头都换了新的。 许妈妈试了试床褥,道,“铺的很厚,不会寒气入体,天色已晚,大少爷大少奶奶早点休息。” 谢柏庭很感动,感动到他都胸口作疼。 许妈妈出去,还把半夏叫了出去,道,“下回注意些,大少爷平常好说话 ,可要脾气上来了,大少奶奶可保不住你。” 半夏嘴角抽抽,她能说许妈妈你坏大少爷好事了吗,大少爷不想睡地铺,他想睡床了才使唤她泼的水…… 屋内,谢柏庭躺在地铺上,一脸的生无可恋,苏棠躺在床上,在被子里抖成筛子,以她对谢柏庭的了解,他肯定会趁机要回床,没想到都不用她出马,许妈妈就帮她把谢柏庭摆平了。 她明天一定好好赏许妈妈。 谢柏庭想的是找个机会把许妈妈赶回天香院。 转眼,三天过去。 这一日,天气晴好,是信安郡王他们定下的烤鸭子开张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去的时候,南康郡主她们都在了,而且正在聊烤鸭子的事,南康郡主泼冷水道,“醉仙楼的烤鸭是一绝,专门卖的烤鸭要比不上醉仙楼,那就是给醉仙楼做陪衬。” 苏棠走进去,三太太看着她道,“是信安郡王的烤鸭味道好还是醉仙楼的更胜一筹?” 苏棠轻摇头,“我没吃过醉仙楼的烤鸭。” 没、吃、过…… 这三个字竟然说的这么轻飘飘,不丢脸吗? 苏棠面色温和,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 下,谢薇道,“想来应该不比醉仙楼的差吧。” 苏棠笑道,“牡丹最雍容华贵,也不影响芍药的努力绽放,醉仙楼的烤鸭不错,但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起,我相信信安郡王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三太太笑道,“你和庭儿没入一股?” “入了,”苏棠如实道。 三太太便道,“自家人的铺子,今日又开张大吉,怎么也要支持一下,回头让小厮多买些回来,咱们也尝尝口味如何。” 提到烤鸭,谢柔就道,“大嫂之前不是说多宝佛寿诞后就做烤鸭吗,也没做啊。” 记性可真好,苏棠道,“相公不让,马车失控,我虽然没受惊,但也撞出不少淤青,他不让我进厨房,再加上吃了信安郡王送来的,相公三五天都不想再吃了。” 这话一出来,大家就对信安郡王的烤鸭子不抱期望了。 醉仙楼的烤鸭,一次吃半只,第二天就又想吃了,只有不好吃的东西,才不想吃下一回,或者很久才想起来尝尝味道。 要去看铺子开张,怕错过吉时,苏棠没多待就起了身,在花园和谢柏庭碰上,两人一起出府。 信安郡王和谢柏庭他们挑的铺子和醉仙楼在一 条街,只是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但都是繁华之地,马车川流不息。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开烤鸭铺的事这几天已经传遍京都了,信安郡主是京都出了名的嘴刁,他开烤鸭子,大家还真想尝尝让他赞不绝口的烤鸭味道如何,是以铺子前来了不少人。 酒楼修建的很气派,不过不巧,和醉仙楼在一条街,生意不愠不火,不然这地段,就算信安郡王花重金人家也舍不得卖,人家东家卖的不只是铺子,还有人情。 马车停下,苏棠就要下马车,谢柏庭道,“待在马车里看就行了。” 苏棠气冲上脑,“不让我下去,我来做什么?” “我也不下去,”谢柏庭道。 “……” 那也不行啊。 她不仅想下去,她还想进去吃半只烤鸭呢,为了这一口,她早上还特意留了肚子。 谢柏庭是肯定不会让苏棠下去的,他可不想看到她和他几个兄弟有说有笑,他道,“人太多了。” 苏棠呲牙,“铺子开张,你还想人少吗?” 这铺子虽然名义上是信安郡王他们开的,其实她占股最多,她一个人就占了三成,信安郡王他们只有两成。 她这个最大的 东家都到场了,却不露面,这说的过去吗? 可不管苏棠怎么说,谢柏庭都不让,苏棠生气又没辄,“这回我不下去就算了,下回铺子开张,你再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谢柏庭看着她,“你还要开铺子?” “还没想好,”苏棠道。 信安郡王他们早到了,在等谢柏庭和苏棠,陈青过去说了一声,他们朝马车这边看了一眼,只要人来就行了,至于扯红绸开张,他们谁扯都一样。 锣鼓一敲。 吉时到。 信安郡王他们手抓红绸,在大家好奇注目下,用力一扯。 红绸飘落。 五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天下第一楼。 众人,“……” 谢柏庭看的扶额。 忘了叮嘱他们低调一点儿,但也用不着这么高调吧? 信安郡主他们对这牌匾满意极了,道,“今天我们天下第一楼开张,所有客人,一律半价。” 有人笑道,“酒楼名字起的这么大,要是烤鸭不好吃,我们可是会砸你招牌的。” 信安郡王啪嗒一下把折扇打开,“要是不好吃,还用你砸吗,我自己就先砸了。” “就冲郡王爷你这话,这烤鸭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尝尝,”那男子笑道。 第109章 药草 信安郡王他们把路让开,男子迈步进去,然后三三两两的人进酒楼,算是正时开张了。 信安郡王他们朝马车过来,道,“柏庭兄和大嫂不进去坐坐?” 谢柏庭道,“今天就不进去了,我带你们大嫂出城转转。” 出城? “去哪儿啊?”苏棠问道。 谢柏庭道,“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棠有点期待了。 信安郡王他们只和谢柏庭说了几句,陈青拎了两只烤鸭过来,然后就赶马车出城。 城内喧嚣热闹,城外空旷,就显得安静的多。 两驾马车在官道上奔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岔道处走了小道,等停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到了。” 陈青缓缓将马车停下。 苏棠掀开车帘,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一条宽敞的大河上,一条长桥横穿,远山青翠,倒映在河里,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河两边开了不少不知名的小野花,空气都带着香甜。 这地方太美了。 苏棠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对谢柏庭道,“来这里,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要在这里烤鱼烤肉烤蔬菜。” 半夏咯咯笑道,“ 姑娘要的东西,我都带了。” 半夏从马车里拎了两竹篓菜下来,入目两条鱼。 陈青嘴角一抽,“你连鱼都带了?河里就有。” 半夏嘟嘴,“你只让我多带些菜,又没告诉我不用带鱼。” 她家姑娘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别的能不带,鱼肯定不能少啊。 苏棠敲半夏脑袋,“你知道也不告诉我。” 半夏俏皮一笑,姑爷想吃姑娘做的菜,这不是怕姑娘知道了会不同意要先斩后奏么? 苏棠对这地方不要太满意了,现在还没那么饿,她要先逛逛再吃东西,她带着半夏往河边走,从长桥上走。 桥上风大,吹的她裙摆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 水清澈见底,苏棠弯腰看,被谢柏庭抓住道,“你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苏棠道,“掉下去也没关系,我会凫水。” 半夏在一旁侧目。 姑娘几时会凫水了? 虽然他们住在女山湖边,但姑娘从小就怕水,从来不敢下去啊。 看到一条大鱼,苏棠兴奋的恨不得下去抓,那欢快的样子,是谢柏庭没见过的,他觉得苏棠从小在清州女山湖边长大,这里和女山湖差不多,她应该喜欢这里 。 苏棠岂止是喜欢,她见远处有良田,对谢柏庭道,“那些田能买下来吗?我想在这里建个庄子。” 谢柏庭摇头。 苏棠道,“不行吗?” 谢柏庭道,“我早前就有这想法,托信安郡王打听,但这方圆五里地不知道是谁的,出多少钱人家也不卖。” 苏棠一脸失望,谢柏庭见了道,“你要喜欢这里,我常陪你来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苏棠把那一点失望抛开,带着半夏往桥对岸走。 半夏打水漂很厉害,一粒石子能飞五六十下,半夏刚有些得意,陈青试了一下,那颗石子飘了八.九十下,直接飘对岸去了,半夏气呼呼的瞥过脸不看。 苏棠玩的很开心,但出门在外有一点不好,就是内急不方便。 半夏小声问苏棠,“姑娘,你内不内急?” 苏棠看着半夏,半夏小脸涨红,可见是憋不住了。 苏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还好,但半夏一个人不敢去,让陈青陪着她,她估计半夏会宁愿憋死,苏棠便道,“我和你一块去。” 她和半夏往那边树林走,谢柏庭道,“你去哪儿?” 苏棠道,“我去采草药。” 谢柏庭,“…… ” “你别过来啊,你们都别过来,”苏棠叮嘱道。 这么说,谢柏庭就懂了。 进了树林,半夏眼睛东张西望,看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她挑个树叶浓密处走去。 苏棠随口说采草药,还真看到了株药草,还是一株挺难得的药草,毒性猛烈,用来调制毒药再好不过了,必须要带回去。 只是苏棠正准备挖出来,那边半夏“啊”了一声叫起来,吓了苏棠一跳。 苏棠快步过去,就看到半夏吓的小脸惨白的往这边走,苏棠问道,“怎么了?” 半夏一颗心吓的扑通乱跳,指着那边道,“有,有人在那里……” 苏棠要过去,半夏道,“太危险了。” 苏棠道,“万一人还活着呢,不能见死不救。” 半夏担心的是万一人是死的,她会吓的夜里做噩梦的。 那天碰到两黑衣人死在一起,她晚上就做了噩梦,那天她还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 苏棠走过去,就看到一中年男子倒在地上,肩膀受伤了,还在流血。 苏棠看到他心口有轻微弧度,人还活着。 她快步走过去,稍微看了下肩膀上的伤,伤口不算重,但血偏黑,显然中毒了。 苏 棠给中年男子把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小药瓶,倒出一颗解毒丸,塞中年男子嘴里,然后掏出银针帮他护住心脉,半夏已经急的手足无措了,道,“姑娘,我,我去叫姑爷来……” “来不及了,你看着他,我去挖药草,”苏棠道。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朝那边走,刚刚那株她准备挖的药材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她用力拔起,用石头把药草的根部挖出来,把土拍掉,用石头砸碎,用帕子包住,走到男子身边,把药汁挤到他嘴里去。 没敢多挤,只挤了七八滴,苏棠就把药连着帕子一起丢了。 半夏道,“他不会死吧?” 苏棠道,“死倒是不会,只是他中的毒不算难解,就是后遗症比较大,若不能及时压制毒性,就算最后解毒了,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年。” “碰到我,算他有福气。” 半夏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了,道,“他的额头和姑娘你的像极了,不会也是伏羲骨吧?” 顿了顿,又道,“我听许妈妈说,整个京都只有皇上有伏羲骨,他不会是皇上吧?” 苏棠敲半夏脑门,“皇上在宫里,能出现在这里吗,除非是昏君。” 第110章 绝望 中年男子醒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眼神朦胧睁开,看到苏棠,恍惚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梦里人,“阿虞……” 苏棠手在他跟前晃了好几下,道,“醒醒,你认错人了。” 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清楚站着他眼前的人,脸上满是失望,他要起身,结果胳膊一动,就疼的他倒抽气。 苏棠帮他包扎伤口,中年男子虚弱道,“不知姑娘府上是?你们救了……我,必有重谢。” 苏棠起身,正好看到地上有块玉佩,苏棠弯腰拾起,玉佩触手生温,是块暖玉,而且上面的图案她还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苏棠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不是她的记忆,刚准备把玉佩递给中年男子,结果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重谢就不必了,这块玉佩挺好看,就当作诊金吧。” 这块玉佩不行…… 中年男子要说话,只是呛了风,一阵咳嗽。 那边有脚步声传来,苏棠回头看了一眼,对中年男子道,“也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你自求多福了。” 她和半夏都手无缚鸡之力,要碰上刺客只有被削的份,只能先闪了。 这边苏棠和半夏匆匆离开,那边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过来,看到中年男子 ,赶紧过来扶他起身,中年男子一阵晕眩,晕了过去。 为首之人伤的厉害,捂着胸口道,“快带皇上回宫。” 再说苏棠,看到谢柏庭和陈青了,方才松了口气,刺客是冲着中年男子来的,应该不至于见人就杀,要他们的命,再者那脚步声还可能是自己人,就更不用担心了。 谢柏庭见到她,也松了口气,他担心苏棠又不好去找,只能干着急。 这会儿见到苏棠两手空空,还有点脏,谢柏庭皱眉道,“你采的药草呢?” “……刚刚用来救人了,”苏棠道。 苏棠说的是实话,但显然谢柏庭不信。 苏棠手上沾了泥巴,还有一点血,她过去洗干净,就见长桥上有老者牵牛过去,牛背山还坐着个小男孩,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惬意的晃着两脚丫,当真是美成一幅画。 她可太喜欢这地方了,前世那些吹的天花乱坠的神仙景点和这里根本没法比,河里还有一对小鸳鸯,忽而钻入水中,又从别处钻出来,伸着小脑袋瓜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虽然半夏带了鱼来,但死鱼哪有现抓的活鱼鲜美,不多会儿,陈青就抓了七八条手掌长的鱼,一条比一条鲜活,丢在石碓上,活 蹦乱跳到让人于心不忍。 半夏把菜洗干净,陈青用石头搭简单灶台,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谢柏庭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脑袋枕在胳膊上,一条腿弯曲,远远看去一副妖孽勾人的模样,他看着抢了半夏洗锅这样粗活的苏棠,深邃的眸底笑意流泻,十分享受这样的岁月静好。 苏棠做的烤鸭让他惊艳,不知道做的别的菜味道如何。 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然而那边哐当一声传来,把他的期望砸的粉碎。 苏棠把铁锅刷了好几遍,还觉得不够,毕竟这锅好久没用过了,准备先烧锅开水,结果她端着一锅清水起身,锅的一边把手断了,连锅带水砸在了地上,溅了苏棠一身水不说,等苏棠把锅拿起来,锅底破了个大洞。 眸光穿过那破洞,苏棠就看到谢柏庭抬手扶额,遮挡住眼底的绝望。 半夏和陈青都懵了。 还准备围观大少奶奶大展身手,结果锅破了……这还怎么做啊? 谢柏庭赶紧起身,走到苏棠身边,看着她湿透的裙摆和鞋袜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棠气鼓了腮帮子,“是你的锅不小心好吧。” 谢柏庭,“……” 无话可说。 他好歹也是靖南王 府大少爷,他的静墨轩里竟然有这样的破锅,感觉脸掉一地了。 苏棠抖着裙摆上的水,谢柏庭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抱去马车里换衣服。 阳光照耀下,苏棠瓷白的脸上添了一抹胭脂红,比晚霞还要绚烂几分,半夏跟在身后道,“锅坏了怎么办,直接回府吗?” 苏棠还不想回府,“附近应该有农家,去买一个。” 跑腿的活非陈青莫属。 谢柏庭把苏棠抱到马车上,苏棠钻进马车内换裙裳,等把裙裳换好,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半夏给她带了衣服,但她没给她准备鞋袜,比起裙裳,苏棠的鞋湿的更厉害。 半夏站着马车边,垂着小脑袋,感觉要被姑爷嫌弃了。 姑爷想吃姑娘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怎么就那么难呢…… 还未入夏,天还没那么暖和,湿透的鞋没法穿,她的脚比姑娘的小一号,她的鞋姑娘穿不下,不然还能脱了给姑娘。 谢柏庭绝望道,“回府吧。” 等陈青重金买了锅回来,半夏已经把菜都是收拾好了,他搭的简单灶台也给平了,陈青有点懵,“不做菜了?” 半夏弱声道,“忘记带鞋了……” 陈青看着手里最多价值五钱银子却花了他整整五两的 铁锅,心肝儿肉痛。 爷没吃上大少奶奶做的饭菜,这账也不知道给不给他报销…… 陈青一手拿着让他心堵的铁锅,一手从半夏手里接过菜篮子,朝马车走去。 坐上车辕,陈青赶马车回城。 马车内,苏棠靠着马车,脚只能踩车板上,谢柏庭拍拍自己的腿,“放上来。” 苏棠摇头,“不用……” 话音未落,两只脚就被谢柏庭抓起了,他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他大手覆在她脚心,像是块烙铁似的从脚底心一路烫到心底,连耳尖都红了,苏棠不习惯,极力的把脚往回抽,只是谢柏庭握的紧,根本抽不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从小道上官道,行人稀少,马车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方才慢下来,苏棠道,“找个铺子买双鞋。” 她这样子没法回府,她可不想被谢柏庭抱着回静墨轩。 谢柏庭没阻拦,他虽然很想抱,但他不想苏棠的脚被别人看去。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一刻钟后,在一间绸缎铺子前停下,半夏去买鞋,不多会儿,就买了双漂亮合苏棠尺寸的鞋回来,递进马车的时候道,“姑娘、姑爷,奴婢刚买鞋的时候,听人说‘天下第一楼’被人给砸了。” 第111章 兄长 半夏觉得这消息不大可靠。 天下第一楼是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开的,其中姑娘占股最大,靠山这么大,又开张第一天就被人给砸了,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半夏觉得京都没人有这样的胆量。 可无风不起浪,要天下第一楼没被人砸,应该也没人敢乱传流言吧,出于谨慎,半夏还是禀告了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苏棠穿鞋袜,看向谢柏庭道,“不会真被人砸场子了吧?” 谢柏庭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苏棠把鞋穿好,陈青就赶马车去天下第一楼。 离的不远,从前面小巷子穿过去,拐个弯就到了。 苏棠一直掀着车帘开外面,之前开张的时候,门前人挤人,这会儿门可罗雀了,倒是有不少人对着铺子指指点点,探头看里面的情况。 看路人的反应,天下第一楼被砸应该是真的。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谢柏庭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 两人一起进酒楼,酒楼小伙计准备拦人,见是谢柏庭,又朝楼里喊道,“郡王爷,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走到门口,就 看到楼里面的狼藉了,桌椅被砸烂,茶碗碎了一地,还有吃了一半的烤鸭,洒在地上的酒水…… 苏棠看的眼角直抽抽。 开张第一天就被砸了,还能更晦气一点儿吗? 信安郡王他们在楼上包间,听到小伙计的禀告,赶紧开门出来,站着走廊上看下来。 苏棠和谢柏庭抬眼望去,被三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谢柏庭直接怔住了,不敢置信,“你们在自己的酒楼被人打成这样?” 信安郡王摸着抽疼的嘴角,齐宵揉肩膀,沐止捂胸口。 一个比一个惨。 三人下楼,近前了,信安郡王道,“别提了,上回不是和你说过沐止被人打出内伤来的事吗,和我们打架的那兄弟两也进京了,酒楼开张要来吃烤鸭,我不肯卖给他们,然后一言不合就这样了……” 说出来都丢人啊。 酒楼开张第一天就关门大吉,而且还被人给打伤成这样,以后在京都还怎么混啊,感觉要笑掉人大牙了。 谢柏庭皱眉道,“和你们打架的人呢?” 齐宵道,“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我们打伤后,被巡城司架走了。” 信安郡王呲牙咧嘴道,“他 怕是不知道巡城司是我的地盘,待会儿我给他点好果子吃。” 巡城司是信安郡王的地盘? 谢柏庭和信安郡王关系这么好,巡城司还一点面子不卖? 苏棠好像捕捉到点什么,这时候一衙差飞奔进来,和一小伙计撞上,把小伙计撞了一个踉跄,小伙计揉着肩膀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不能不急啊。 衙差看向信安郡王,发现谢柏庭也在,忙道,“刚刚,就刚刚郡王爷让我们骆大人带走的那一对兄弟,他们自称是靖南王府大少爷的大舅子和小舅子,让谢大少爷去巡城司捞他们……” 苏棠,“……!” 谢柏庭,“……!” 两人一脸震惊。 对面三个人直接石化了。 他们打了柏庭兄的大小舅子? 不是,他们被柏庭兄的大小舅子给打了? 沐止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看向苏棠,“令弟叫什么?” “苏北,”苏棠回道。 “……” 完了。 真的是大嫂的大哥和弟弟。 他听过和他们交手男子叫那半大孩子叫“小北”。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虽然觉得应该错不了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苏棠和谢柏庭去巡城司,信安郡王他们也跟了去。 在路上,苏棠和谢柏庭就知道信安郡王几个和苏寂苏北两兄弟打架的前因后果了,还是因为烤鸭。 半个月前,信安郡王他们奔赴回京,到烤鸭子的时候,人家铺子快打烊了,只剩最后一只烤鸭,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前后脚进的烤鸭铺,同时叫的烤鸭,酒楼掌柜的不知道卖给谁好,见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便想谁都不得罪,谁都不卖。 小伙计端罪魁祸鸭出来,脚下一绊,烤鸭往空中一飞。 正常情况,烤鸭摔地上就没法吃了,然而信安郡王和苏寂两为抢烤鸭出手了。 抢着抢着就变成了大打出手。 最后那只烤鸭在争抢中只剩下一个鸭头和一个鸭屁股,谁都没吃着,但梁子却结下了。 苏棠听得心累。 为一只烤鸭也能打架,还打出内伤来的那种,少吃一口会死吗? 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可见所言非虚。 时隔几日,苏棠又到了巡城司,但上回她和谢柏庭没进巡城司的大牢,住的是巡城司的上房,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其他被抓的人通通 关进大牢,是以这回到的是巡城司的大牢。 牢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对于嗅觉敏感的苏棠来说,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在狱卒带领下,往牢房深处中,远远的就看到一半大孩子卡在牢房栅栏间,看到苏棠,那孩子高兴的招手,“姐……” 这孩子就是苏棠还不满七岁的弟弟,苏北。 看到苏棠,苏北一脸笑容,可看到她身后跟过来的信安郡王他们,小脸就臭了起来。 近前些,就看到苏寂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手揉眼睛,他的眼睛青了一只,疼的厉害,半夏见了道,“大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苏寂道。 信安郡王看向衙差,“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赶紧放人,这可是谢大少奶奶的兄长,信老王爷的孙儿。” 衙差赶紧掏钥匙开锁。 苏北在奋力挣扎,他被卡住了,既出不去也退不回去,急的他大叫,“大哥,你快帮帮我啊。” 苏寂从木板床上下来,没理会苏北,直接出了牢房,看向苏棠身边站着的谢柏庭,“你就是我妹夫靖南王府大少爷?” 谢柏庭作揖见礼,“见过大舅子。” 第112章 切磋 苏寂盯着谢柏庭的脸看了一会儿道,“瞧着也不像是别人说的那样病入膏肓随时会一命呜呼啊。” 谢柏庭,“……” 苏棠站着一旁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外面说吧。” 牢房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苏寂眸光扫向信安郡王他们。 三人脸上都是尴尬,信安郡王对苏寂道,“我们几个是柏庭兄的好兄弟,你是柏庭兄的大舅子,就是我们的大舅子了。” 谢柏庭脸骤然黑成锅底色。 陈青跟在一旁,差点没憋出内伤来,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大少奶奶一心想和大少爷和离另嫁,目前就看上他们三个了,大少爷最怕大少奶奶和他们牵扯上,结果他们还来这么一句,撞大少爷枪口上了。 半夏更关心小少爷苏北,道,“小少爷,你怎么还不出来?” 苏北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被卡住了,出不去。” “大哥,你到底帮不帮我?” “姐夫,你帮我吧?” 苏北朝谢柏庭求救。 苏寂走过去,道,“说了你出不去还要试。” 苏北道,“娘说的,做人要有主见,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大哥你说的对不对。” “结果 呢?”苏寂泼冷水道。 “不听大哥言,吃苦在眼前,”苏北可怜巴巴道。 苏寂脑壳疼,他手一抬,掌心拍向栅栏,胳膊粗的栏杆被他打断,苏北能动之后,跨出牢房,一把将苏棠抱住,眼底含泪,“姐,我好想你啊。” 苏寂拎着苏北的衣领子把他拉开,“你也有脸说这话,一路上磨磨蹭蹭,小半个月的路硬是被你拖到现在才进京。” 要真想爹娘和苏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京才好,哪可能一路吃喝逛还试图逃跑? 当场被戳穿,苏北气的小脸涨红,那气呼呼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苏棠和谢柏庭要送苏寂和苏北回信王府,信安郡王他们不便跟去,道,“我们就不去信王府了,改日再宴请苏兄。” 说完,信安郡王看向苏棠道,“酒楼被砸了,我看还是重新挑个黄道吉日再开张,大嫂意下如何?” “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意见,”苏棠笑道。 这段对话听的苏寂有点懵,酒楼什么时候开张竟然要问他妹妹的意思,他妹妹还能做他们几个的主不成? 他看向信安郡王他们,信安郡王知道他疑惑什么,道,“天下第一楼是大嫂开的。” 苏寂,“……!” 苏寂如遭 雷劈。 他砸的是自己妹妹的酒楼?! 然后苏寂就和苏棠赔不是了,那一脸诚惶诚恐捅破天的样子,只差没把“妹控”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苏棠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苏寂这个大哥有多疼她这个妹妹,要是以前的苏棠,铺子被砸了,肯定很生气,不理苏寂,趁机提要求,而且是很难办的那种……但这些,苏棠实在做不来。 苏棠摇头道,“酒楼重新挑个日子开张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看大哥伤的不轻,先回信王府上药吧。” 苏寂一脸诧异,然后就瞪谢柏庭了,“你是不是训我妹妹了?” 谢柏庭,“……” 突如其来的发难,把谢柏庭难懵住了。 他训苏棠? 他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谢柏庭一脸正色道,“我只有被训的份。” 苏棠,“……”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形象,她估计就直接给谢柏庭一脚了。 她就想问一句,她什么时候训过他了?! 苏寂不信,“你没训我妹,我妹怎么变的这么懂事了?” 苏棠,“……” 她也想给自家大哥一脚。 苏棠没忍住瞪苏寂,苏寂自知失言,手摸眼睛道,“先回信王府吧。” 苏北站在一旁,一脸 的不高兴。 他不想去信王府啊,有爹娘和大哥管着他还不够,现在还要多祖父祖母管他,听说还有一个病歪歪的三叔,这么多人对他耳提命面,还有好日子过吗? 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来的,现在苏寂和苏北在,谢柏庭作为妹夫,要陪着大小舅子,只能骑马。 苏寂要带苏北,苏北直接朝谢柏庭伸了手,“姐夫,你带我吧。” 谢柏庭伸了手,就在要碰到苏北的时候又收了回来,道,“今日不便,改日吧。” 苏北小眉头一扭,“为什么?” “我手碰你姐脚了,”谢柏庭道。 马车内,苏棠庆幸自己已经上马车了,她现在脸已经烫的能烙饼了,然而让她更奔溃的还在后面呢,自家小弟来了问一句灵魂拷问,“我姐脚臭吗?” 苏棠,“……” 谢柏庭,“……” 苏北话音未落,就被苏寂提着衣领子带到了马背上,一夹马肚子,就往前奔去。 一刻钟后,谢柏庭和苏寂、苏北在信王府前停下。 信王府守门小厮见到谢柏庭,赶紧过来行礼,然后望着鼻青脸肿的苏寂,谢柏庭道,“去禀告老王爷老王妃,就说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进京了。” 小厮呆住。 整个信王府 都知道苏老爷有两子一女,苏老爷只带了掌上明珠进京,老王爷还有两个孙儿在进京的路上。 老王爷天天盼着他们早日进京,他们也好奇两位少爷长什么模样,可这也太出乎大家意料了吧,苏大少爷这是被人给打了吗? 头一回见祖父祖母就这形象,真的合适吗?正常人都会等伤养好了再来吧,反正也迟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三五日了。 小厮回过神来,赶紧去通传。 等许氏得知儿子进京,苏寂和苏北已经跟着谢柏庭和苏棠进内院,直接去给信老王妃请安了。 在院门口看到苏寂,许氏差点没认出他来,“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苏寂道,“没打架,就是随便切磋了下。” 许氏瞪他,“娘又没瞎。” 切磋能把脸切成这样子吗? 这明显是往死里打的。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伤,寂儿武功不错,又一向克制,怎么和人打成这样,这样子怎么见老王爷老王妃? 许氏脑壳疼。 可是丑孙儿总得见祖母,许氏硬着头皮带苏寂苏北进屋,等了一会儿,信老王妃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脚步有些虚浮,精神有些不济,看到苏寂脸上的伤,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第113章 惶恐 许氏叹气道,“一点不省心,和人打架了。” 丫鬟扶信老王妃坐下,苏棠见信老王妃气色不是很好,担心道,“祖母病了?” 信老王妃看到苏棠,一脸慈蔼道,“最近几日头有些昏沉,已经看过太医了,没有大碍。” 说着,信老王妃又看向苏寂,“伤成这样,得请个太医进府看看。” 苏寂正要说不用,外面信老王爷迈步进来,笑声肆意豪迈,信老王妃已经许久没听见他这么笑了,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只见信老王爷走到苏寂跟前,拍着苏寂的肩膀,赞不绝口,“好小子,一战成名。” 信老王妃笑问道,“什么一战成名?” 信老王爷坐下来后,才道,“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武功都很不错了,寂儿一个打他们三个,还不落下风,老陈将军说的时候,我还在羡慕这是谁家孙儿这么厉害,原来我羡慕的竟是我自己。” 之前屋子里的丫鬟看苏寂脸上的伤是轻蔑,这会儿直接成佩服了。 这淤青不是耻辱,是荣耀啊! 苏寂和苏北回府,云三太太扶着云三老爷来看侄儿,云三老爷病情大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苏寂和苏北都不在,云三老爷道,“我那两侄儿呢?” 许氏笑道,“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又进了巡城司的大牢,我让他们下去换衣服再来。” 说到巡城司三个字,许氏都不知道巡城司和她的儿女们是什么样的孽缘,都被抓进去过…… 云三太太坐在一旁,看着信老王妃道,“府里就葭儿一位未出阁的姑娘了,如今又添了两个堂兄弟,您放她来认认脸……” 不等云三太太把话说完,信老王妃一记冷眼扫过来,把云三太太到嘴边的话都给扫没了。 许氏也不知道信老王妃怎么就突然恼了云葭,关她禁足,许氏道,“三弟妹说的也没错,您老就放二姑娘出院子透透气吧。” 信老王妃抬手道,“一个屋檐下住着,他们堂兄妹见面的时候多着呢,让她老实待屋子里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信老王妃一脸没得商量,云三太太也不敢忤逆信老王妃,怕气的她病上加病。 等苏寂苏北换好衣服再来,苏鸿山也回府了,见到苏寂问道,“北儿一路上可还听话?” 听话? 爹,你自己生的儿子你不知道吗? 他好不容易把人带进京,忘了这一路的艰辛和刺激,又让他回忆一遍。 苏寂面无表情道,“还好,除了给我下泻药、半夜偷马试图逃跑,还让人误会我是人贩子之外,还是挺听话的。” 众人,“……” 苏北气的拿眼睛瞪苏寂,抗议道,“娘,大哥他差点就真的把我卖给人贩子了!” 许氏黑线道,“为什么最后没卖?” 苏北支支吾吾不肯说。 苏寂道,“你怎么不大声告诉娘,人贩子嫌你太闹腾,要我倒贴十两才肯把你收了。” 苏北羞愤交加,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满面屈辱。 四下丫鬟婆子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信王府一向死气沉沉,在大少爷出事之后更是没了一点鲜活气,现在来了这么两位少爷,府里以后的日子肯定很热闹。 这顿团圆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后,苏棠去看茯苓。 茯苓比上回见气色又好转了不少,就是太想苏棠和半夏了,看到就忍不住掉眼泪,惹的苏棠还以为她又被人欺负了,茯苓连连摇头说没有。 寒暄过后,半夏好奇道,“二姑娘怎么被禁足了?” 茯苓摇头,“我也不知道,二姑娘被禁足有几天了,就 是姑娘在大昭寺惊马那天被老王妃禁的足,说是言语冲撞了老王妃,但信王府下人似乎都不信,甚至背地里怀疑老王妃就是被二姑娘气病倒的。” 苏棠眸光一沉。 她不信云葭被禁足和她在大昭寺差点没命是同一天只是巧合。 她也不信云葭只是说了几句过分的话,就气的信老王妃禁足她,毕竟当初云葭自己落水栽赃诬陷苏棠,导致苏棠上吊以证清白,信老王妃都顾忌云三老爷没有严惩云葭。 虽然现在云三老爷病情有所好转,但还受不得气,需要静养,信老王妃这时候罚云葭,足矣说明云葭这回犯的错更严重,气的信老王妃已经不管不顾了。 半夏看着苏棠道,“姑娘在大昭寺惊马不会是……?” 半夏才说了一半,就被苏棠打断,“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乱说。” 这里是信王府,云三太太的地盘,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再者,传到她爹娘耳中,他们心底也不好受。 眼下没有证据,不可乱言,但她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试图毁她清白,还要置她于死地的仇—— 不共戴天! 怡兰苑。 是云葭的院子。 得知谢柏庭来了信王府,云葭闹着要 出院门,被守门婆子给拦下,“二姑娘请回,没有老王妃允许,谁也不敢放你出去。” 云葭求道,“我只出去一会儿。” “一步也不行,”婆子态度坚决。 云葭气的眼眶通红,拔掉头上金簪,抵着脖子道,“让开!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婆子直接跪下了,“二姑娘也不用拿寻死吓唬奴婢,放您出去,奴婢会被老王妃杖毙,反正都是死,二姑娘何不直接把金簪往奴婢胸口上捅,踩着奴婢的尸体出去。” 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婆子的坚决,让云葭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惶恐。 她知道祖母动真格的了,祖母说要给她定亲,让她尽快出嫁,不是吓唬她的。 一旦定了亲,上了花轿,她就和柏庭哥哥再没可能了。 柏庭哥哥是她的! 谁也别想抢走! 南康郡主告诉她,苏棠会在多宝佛寿诞日去大昭寺替柏庭哥哥祈福,她便让丫鬟找了两黑衣人,结果她的蠢丫鬟花重金找了两个废物,没能伤到苏棠分毫不说,还自己被人扭断了脖子! 苏棠在大昭寺惊马,祖母以为是她所为,严刑逼供她的丫鬟,丫鬟忍不住板子把她收买黑衣人的事供了出来! 第114章 拉拢 云葭恨苏棠恨的娇容扭曲,手里的金簪都扭变了形,重重砸在地上,她转身回屋,趴在被子上哭。 哭了半天,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赶紧坐起来,擦眼泪道,“准备笔墨,我给大姐姐写封信。” 丫鬟道,“大姑奶奶也帮不了你啊。” 老王妃生气,能让她改主意的只有老王爷,可事关苏姑奶奶,老王妃气病倒也没敢和老王爷说二姑娘做了些什么,不然二姑娘绝不只是被禁足这么简单了。 云葭知道云大姑奶奶云蒹说服不了信老王妃,她也没抱这个指望。 她找云蒹是因为云蒹能进宫,能帮她找夏贵妃。 夏贵妃一向疼爱她,知道她受了委屈绝不会坐视不管!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靖南王府,从马车上下来到静墨轩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眸光打量过,丫鬟小厮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憋笑不止。 无需问,用膝盖想也知道在笑什么,她入股的铺子开张之日就被她亲大哥给砸的关门大吉了,这应该是京都这一个月来最大的笑料了,而且是能笑几年的那种。 连府里的丫鬟们都这般反应了,何况是府里的太太们了。 翌日,苏棠去松鹤堂请早安 ,不可避免的被问起这事,谢柔笑问道,“天下第一楼当真是被大嫂的兄长苏大少爷给砸的关门大吉的?” 都这会儿了,还用得着问吗? 要不是,她能任由府里府外传的这么沸沸扬扬吗? 苏棠心累,还得回道,“是我大哥砸的。” 虽然是事实,但苏棠回答的很坦然,一点没当回事的样子,让大家侧目。 三太太笑道,“听说天下第一楼的烤鸭很不错,烤鸭师父是信安郡王他们去找云大少爷路上寻到的,特地请回京来,昨儿但凡进过天下第一楼的客人对烤鸭都赞不绝口,说是比醉仙楼的要好吃上十倍。” “可惜昨儿大厨房派人去买已经迟了一步,铺子被砸了,不知天下第一楼再开门是哪天?” 苏棠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拨弄手中佛珠,看了苏棠一眼,道,“被退股了?” 虽然谢柏庭和信安郡王关系很好,但铺子开张就被砸了,而且连信安郡王他们几个都被打伤,按说都不用信安郡王开口,谢柏庭就该主动退股了。 苏棠还是摇头,“没有啊,只是昨儿挑的日子不好,准备再挑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张,具体哪天还未选好。 ” 南康郡主把手中茶盏放下,阴阳怪气道,“都说人名取的太大,命格太弱会压不住,酒楼铺子也一样,只卖烤鸭却狂妄的叫‘天下第一楼’,会被砸一点也不意外。” 铺名取的很狂,苏棠不否认,也就不接话了。 结果南康郡主没打算就这么放了她,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三弟妹既然这么欣赏烤鸭子,何不入上一股?你有挣钱铺子都想着大少奶奶,你要想入股,大少奶奶就算说服不了信安郡王,也能把手里的股分你一点儿。” 这话真把苏棠听笑了。 当初三太太帮南康郡主,假借让她入股绸缎铺子看她手里的银票是真是假,她为了不露馅,假意上钩,欠三太太的人情也用十只玉镯还了,现在倒好,被南康郡主拿来收买三太太了。 天下第一楼就算铺子被砸了,但烤鸭的名声也打出去了,只要重新开张,必定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入股不仅没一点亏损的风险,还一本万利,等着数钱就行了。 一边怀疑她大哥打了信安郡王,砸了酒楼要被退股,一边又让她说服信安郡王让三太太入股,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又打起了让她把手里的股 分三太太一点的算盘。 她要舍不得,之前十只玉镯就白送了,毕竟和一个摇钱树比,十只玉镯只能算是蝇头小利了,可要真分三太太一点股,那三太太记的只怕也是她南康郡主的人情。 南康郡主这是在告诉三太太,她虽然抠唆,舍不得割自己的肉给她三太太,但别人的肉,她南康郡主割起来可大块的很,分给她三太太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康她人之慨,一个不会和钱过不去,这不,三太太看着苏棠了,脸色很明显,想入一股。 仅凭十只玉镯就想拉拢她,不够。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三太太就没帮过她什么忙,就敢开这样的口,这要把她胃口养起来,往后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喂了。 苏棠果断放弃拉拢三太太的想法,其实本来她也只是想挑拨三太太和南康郡主的关系,毕竟谢柏庭说过三太太为人让他看不透。 谢柏庭也够腹黑了,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的人,他都说看不透,她一个才来几天的人就不托大了,免得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三太太一直看着她,苏棠微微一笑,好处她肯定不会给,但她不介意给她三太太画几个大饼,她 三太太要一心向她,纸上大饼自然会变成真的,苏棠道,“天下第一楼的股份不好转让,相公占股一成,这一成是他借四万两给信安郡王开铺子,信安郡王他们给的,并未花钱。” “不过我听相公说,天下第一楼不止会开在京都,还另外选了八个地方,都是宁朝最繁华的州郡,我知道的就有永州和潞州,生意不会比京都差多少,而且在一年之内都会开起来,那几个铺子,三婶要挑一间入上一股绝不是问题,二婶四婶一起也不再话下。” 二太太不敢置信,“我和四婶想入也行呢?你可不能匡二婶。” 这么一个明摆着会挣钱的铺子,谁不眼热啊,没人会傻的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给别人,二太太不是不贪心,她是知道贪不着才没起这个心。 苏棠笑道,“相公说过他的钱就是我的,信安郡王他们也知道,这点主,我自然做得,再说了,谁入股不是入啊?” “二婶、三婶、四婶待我好,我还能不帮你们说话么?” 待我好三个字,苏棠咬的格外的清晰,记住了啊,入股的必要条件是这个,心向南康郡主还想从她荷包里拿钱,爪子都给你剁光光。 第115章 礼物 三太太眸光从南康郡主身上转了一圈,论大方,南康郡主和大少奶奶可没法比,苏棠送十只玉镯在前,没人觉得苏棠是在匡她们,她也没这胆量把几位婶娘都匡了。 三太太笑道,“实在没想到,信安郡主和齐国公府大少爷几个年纪不大,却有这般雄心壮志,这是要把天下之财尽收囊中啊。” 南康郡主看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鲜红如血,她道,“一年时间,变数可大着呢。” 三太太脸色微变,她想到了苏棠在大昭寺的惊马,南康郡主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要苏棠的命,哪可能让她活一年之久。 苏棠欠了她的人情,谢柏庭可不欠,人死如灯灭,难道她三太太还能追去阎王殿找苏棠兑现吗? 不过苏棠有伏羲骨,几次交锋,南康郡主就没占过上风,最后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 三太太没说话,但南康郡主看出来她墙头草的心性,不得不防。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四太太道,“这么半天了,怎么没见到薇儿来?” 三太太笑道,“太后寿辰在即,薇儿绣的百寿图还差一点儿,正努力赶呢,这几日怕是忙的连门都出不了了。” 二太太羡慕 道,“也亏的薇儿有这份心性,去年我们靖南王府送的寿礼被人压了一头,薇儿就下定决心要绣一幅百寿图给太后,我原以为以她的娇生惯养,绣不了两天就会放弃,没想到她竟坚持到了现在。” “单是这份心意,就胜过任何奇珍异宝了。” 女儿被夸,三太太笑容满面。 谢柔狠狠的扭着手中绣帕,她可不想太后寿宴上的风光都被谢薇抢了去!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道,“差点忘了,为了参加太后寿宴,府里的姑娘早就准备了新裙裳,大少奶奶的还没有准备,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我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太后寿宴,你肯定要进宫,宫规可不比我靖南王府家规,进了宫,可错不得半步。” “我会找个嬷嬷教你规矩。” 说的好像她不懂规矩似的,但谨慎些没错,苏棠应下。 这边苏棠请安回静墨轩,绣房管事钱妈妈就带着绣娘来给苏棠量体裁衣了,苏棠站着那里,任由绣娘量尺寸,绣娘道,“大少奶奶的尺寸和上回量一样。” 量好尺寸,苏棠坐下,钱妈妈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对苏棠道,“再有几日就是大少爷生辰了, 这是绣房给他做的锦袍,应该是合身的,但最好还是让大少爷试一下。” 半夏便道,“奴婢去书房请大少爷。” 很快,谢柏庭就来了,去屏风后换锦袍出来。 一袭天蓝色锦袍,绣着古朴图案,整个人就像是掩藏在雪山深处的古剑,待积雪消融,就是他展露锋芒之时,再配合一张为祸四方的妖孽脸,有一个算一个,看的移不开眼。 钱妈妈赞不绝口。 但她的夸赞,谢柏庭充耳不闻,只看着苏棠,“如何?” 这么多人夸他还不够,还要她夸。 苏棠眨眨眼,一脸惆怅道,“相公穿这一身锦袍,我走在你身边,收到的刀枪剑戟,应该足够我开间兵器铺子了。” 谢柏庭,“……” 众人憋出内伤来。 大少奶奶夸赞大少爷长得好看竟然夸的这么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确定锦袍合身,也量了苏棠的尺寸,钱妈妈就带着绣娘和丫鬟福身退下。 等她们一走,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手撑着桌子,眼底笑意点点,“为夫有这么好看吗?” 苏棠身子扭着,为了避开谢柏庭的靠近,她腰极力的往后仰,幅度过大,差点摔地上去,被谢柏庭拦 腰抱起,往身前一带,一个飘过来,“嗯?” 苏棠耳尖红似血,挣扎不了就瞪他,“好不好看,你心里没数啊。” 就这张脸,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绝对能听的人耳朵长老茧了好么! 谢柏庭笑道,“既然让娘子这么不安,那为夫以后穿丑点出门?” 苏棠,“……” “可别,万一叫别人误会你娶了我,审美直线下降,我怕走在路上就被人拿石头砸死了,”苏棠道。 谢柏庭脑门有黑线滑落,“那要怎样才行?” “离我远点就行了,”苏棠果断道。 谢柏庭脸一黑,胳膊一用力,苏棠只觉得腰没差点断裂,疼的她眼冒金星,睁开眼就对上谢柏庭喷火想把她烧成灰烬的眸子,苏棠都不知道他气什么,她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她虽然长的也很好看了,但名声实在不好,和谢柏庭走在一起,没少在背后被人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鲜花是他,牛粪是她。 按说这话也没说错,毕竟没有她的滋养,不是,没有她药物的滋养,谢柏庭这会儿坟头上的草已经在迎风倒了。 谢柏庭一只胳膊搂着她,苏棠挣脱不掉,道,“放开我!” 谢柏 庭看着苏棠的眼睛,“还有几天就是我生辰了,你准备送我些什么?” 哪有这么直接找人要礼物的啊。 作为靖南王府大少爷,他缺啥啊?! 最多缺个心眼! 可这玩意她也给不了啊。 “我就没打算送啊,”苏棠眼神干净如山间麋鹿。 谢柏庭脸又黑了几分,“你说什么?!” 苏棠只觉得耳膜都要被穿破了,她仰头看着谢柏庭道,“你也没送我礼物啊。” 他就猜到她会这么说,谢柏庭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桃花玉簪,插在苏棠发髻上,然后看着苏棠。 苏棠,“……” 服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 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她送,想到谢柏庭的十万两在她手里,不会是……没钱了吧? 苏棠觉得自己猜准了,道,“我给你一万两。” 谢柏庭眉头拢成川字,“你要把我给你的银票当作生辰礼物再送给我?” 还能更敷衍一点儿吗?! “你是不是还想送完了再要回去?!”谢柏庭咬牙。 “……这样也行吗?”苏棠问的一脸认真。 谢柏庭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要不是他极力忍着,估计就直接喷出来了。 第116章 打听 他眼底火苗更盛,大有苏棠不说,他就不放人的架势。 苏棠脾气又倔,越是要她说,她还偏就不说了,昂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送我玉簪之前也没和我透露一点儿啊。” 所以就别指望她会事先透露了。 谢柏庭的本意也不是要知道苏棠送他什么,提前知道了,就少了一分期待,他怕的是他不提醒,这女人根本就不会记得这茬。 想到这里,谢柏庭又觉得无趣,要来的礼物又有多少诚心。 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这姿势,她也没法看别处,看到谢柏庭璀璨如星河的眸子黯淡下去,染了几分失落,苏棠还从未见过谢柏庭这样过,心没来由堵了起来,她推谢柏庭道,“你过生辰,我肯定送你礼物。” 谢柏庭看着她,苏棠又补了一句,“包你满意。” 话音未落,那边“啊”的一声惨叫声传来,苏棠侧头就看到半夏从门边摔进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苏棠脸一红,不知道半夏这丫鬟在门口偷听了多久,她一把将谢柏庭推开,朝半夏走去,就看到许妈妈扶半夏起来,半夏一脸委屈,“许妈妈,你打我做什么?” 许妈妈瞪她 ,大少奶奶这丫鬟胆子也忒肥了些,前些日子才闯祸惹恼大少爷,现在竟然敢偷听大少爷大少奶奶说话了。 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偷听,脖子都伸的老长,明目张胆到她不训她几句,以后都不好管静墨轩的地步。 半夏心累,她不是着急吗,姑娘和姑爷至今没圆房,她家姑娘还一心想和离,她不想姑娘便宜了云二姑娘啊。 不过虽然姑娘和姑爷没圆房,但都摆出这么亲昵的姿势来了,圆房是迟早的事,等有了小少爷,还和什么离啊,让她云二姑娘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苏棠走到门边上,用手背的清凉退脸上的滚烫,听到谢柏庭的脚步靠近,她也顾不得脸红,赶紧出去,抢了丫鬟修剪花枝的活,在院子里,谢柏庭总不能再对她动手动脚了吧。 想到这里,苏棠就郁闷,之前两人明明相敬如宾的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厮有事没事就抱她撩拨她,她没什么定力,不经撩的好么! 苏棠在走神,被抢了剪刀的丫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修剪了半天的盆栽在大少奶奶三两剪刀下变的奇丑无比,看的她心肝儿肉都痛到了一块儿 。 谢柏庭走出来,就看到苏棠修剪的花枝,他嘴角抽了下,默默移步去书房了。 见他走远,苏棠这才把剪刀放下,都没看一眼盆栽就回屋了。 苏棠前脚进屋,后脚就将脑袋上的那支桃花玉簪拔下来,不得不说谢柏庭的审美够好,这玉簪之精美,真应了那句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上回四太太提到过桃花簪,还让她梳妇人发髻,可见桃花簪只有出嫁之女佩戴,谢柏庭送她这个,目的不言而喻。 半夏轻缓着脚步进来,好奇道,“姑爷生辰,姑娘准备送他些什么礼物啊?”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道,“姑爷让你帮着打听的?”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没有,姑爷没让奴婢打听,奴婢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也没用,她自己都不知道送些什么,怎么满足半夏的好奇心。 “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柏庭从来没这么盼望过生辰过。 平常四天眨眼就过去了,这四天,比往常半个月还长。 而这四天,苏棠和往常过的没任何区别,既没有出府,也没有做什么针线活,似乎又把谢柏庭过生辰的事抛诸脑后了一般。 这么不上心,半夏 都跟在后头心急,还不敢问。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到谢柏庭生辰这一天了。 早上醒来,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一夜好眠,骨肉都睡酥软了,动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嘎吱响声。 谢柏庭也醒了,站着地铺上等苏棠给他穿衣,苏棠呲牙,但念在他过生辰的份上,就不气他了,半夏把锦袍递过来,苏棠伺候谢柏庭穿上。 洗漱完,许妈妈给谢柏庭端来一碗长寿面,道,“和往年一样,这一碗长寿面是王妃天不亮就起来做的,大少爷记得一口气吃完。” 过生辰吃长寿面是习俗,以前谢柏庭吃的长寿面都是厨房做的,自打他在狩猎场出了意外后,他过生辰吃的长寿面都是王妃亲自下厨,而且会看着他吃完。 今年王妃做了长寿面,只让丫鬟送来,毕竟儿子已经成亲了,做母妃的不好时时盯着,再者谢柏庭身子骨渐好,王妃也没那么担心了。 谢柏庭坐下,看了眼面道,“母妃手艺见长了。” 然而面条一入口,谢柏庭就想把这句话收回,面条是好看了不少,但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吃。 难为母妃每年在他过生辰的时候起一大 早给他做一碗这么难吃的面条,他希望明年母妃能放过他。 虽然心底这么期盼,但谢柏庭还是一口气把一整碗面吃光了。 许妈妈高兴道,“大少爷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 她把面条碗端走,然后谢柏庭就看着苏棠了,看的苏棠眨眼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的礼物呢?”谢柏庭伸手道。 苏棠道,“急什么啊,时辰还早呢。” 还早,他都等了四天了。 但苏棠不拿出来,他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了。 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和苏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谢柏庭过生辰,老夫人作为祖母肯定要表示,送了谢柏庭一柄玉如意,等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二房、三房、四房都把生辰贺礼送了来,堆满了一整张桌子。 看着一堆礼物,半夏都忍不住催自家姑娘呢,“姑娘,你给姑爷准备的礼物呢?” 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半夏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她几乎寸步不离姑娘,但她真的不知道姑娘给姑爷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什么,不然她就能挣陈青收买她的那五两银子了。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从眼跟前溜走,心疼啊。 第117章 过分 苏棠也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迈步出门,准备去厨房,结果刚下台阶,那边南康郡主的心腹吴妈妈领了个嬷嬷过来,行礼道,“太后寿辰在即,郡主特地为大少奶奶请了个嬷嬷来教大少奶奶规矩。” 苏棠眉头拢成麻花。 没见过南康郡主这么会给人添堵的了,什么时候派嬷嬷来教她规矩不好,一定要在谢柏庭过生辰这天,她没空好么! 苏棠道,“我上午没空,等下午再学了。” 吴妈妈脸色一沉道,“大少奶奶要辜负郡主的一番好意吗?” 好意? 是不是在牡丹院下人眼里,南康郡主给人添堵都是好意?! 一个婆子就算是南康郡主的心腹,也只是个下人,竟然敢给她这个大少奶奶摆脸色,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深呼吸,苏棠把怒意压下,笑道,“岂敢,那就现在学吧。” 苏棠请嬷嬷进正堂。 那嬷嬷一脸严肃,看着就不好说话,然而嬷嬷路过苏棠的时候,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那味道她以前从未闻过,极是好闻,待她想再闻一下,然而一切都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怕苏棠不听话,吴妈妈并没有走,而是留下来看着苏棠。 这阵仗就知道规矩不好 学了。 那嬷嬷姓赵,苏棠一坐下,嬷嬷脸就一沉,说苏棠的坐姿不对,要改。 苏棠的暴脾气,那真是强忍着才没有发作,温和的笑着,虚心求教,“还请嬷嬷示范一下。” 赵嬷嬷就给苏棠示范了,只是一坐下,当即眉头一拧,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疼的她猛然起身,抬脚就走。 她一只脚才迈出门,苏棠的声音就砸了来,“站住!” 赵嬷嬷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就捂着肚子跑了。 苏棠看笑了,瞥向吴妈妈,“这就是郡主给我找的教规矩的嬷嬷?我要在宫里突然肚子疼,是不是也不用打一声招呼,抬脚就走?” 吴妈妈脸色僵硬,接不上话。 就刚刚赵嬷嬷的举动已经把规矩两个字抛诸脑后了,自己都没规矩,又如何教别人规矩? 苏棠迈步出门,叫了个丫鬟过来,吩咐道,“去天香院找王妃,让王妃给我找一个能教我宫规的嬷嬷。”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带着半夏去了厨房。 南康郡主给她找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嬷嬷,她让王妃重新给她选一个,南康郡主总没话可说。 吴妈妈看着苏棠走远的背影,气的咬牙,郡主还想借教大少奶奶规矩给大少奶奶一些磨难, 为此特意找了赵嬷嬷,连戒尺都挑了最粗的,结果没能如愿不说,还反被大少奶奶讥讽了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故意打着教大少奶奶的规矩把大少奶奶教的不懂规矩呢! 吴妈妈就想不明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一碰到大少奶奶就总是失败。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对着书看了半天,也没翻一页。 陈青推门进来,道,“爷,吴妈妈走了。” 谢柏庭看向陈青,“她还在学规矩?” 怎么可能呢,大少奶奶不想做的事,哪有人能逼迫得了她,那什么赵嬷嬷,没一个上午怕是都出不了静墨轩的院门。 陈青摇头,“大少奶奶去厨房了,应该是给爷您做吃的。” 谢柏庭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陈青见了,忍不住提醒他道,“爷,您中午要去醉仙楼,信安郡王他们给您过生辰。” “去回了他们,就说我不去了,”谢柏庭道。 “……是您约他们在醉仙楼的,”陈青嘴角抽抽。 怕信安郡王他们来静墨轩,特意约在醉仙楼,结果还爽约不去,以他对信安郡王他们的了解,十有八。九会杀来静墨轩。 谢柏庭一个头两个大。 再说苏棠, 这是她第二次进小厨房,上回柳妈妈还阻拦,见识了苏棠做的烤鸭,这回柳妈妈没再说厨房油烟重这样的话了,很上道道,“大少奶奶要什么,小厨房没有的,奴婢派人去大厨房取来。” 苏棠看了看,道,“我要的东西都有,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半夏拿了围裙来帮苏棠系上,苏棠把长袖卷好,就开始忙了。 柳妈妈在一旁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半夏打蛋清打的胳膊差点脱臼,问苏棠道,“姑娘,这样可以了吗?” 苏棠看了看,点头道,“可以了。” 半夏松了口气,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云二姑娘来了。” 苏棠眉头一拢。 云葭不是被信老王妃禁足了吗,前几日回去,她娘帮着说情,信老王妃都没放云葭出来,这才过去几天啊,不仅能出院门了,还能来靖南王府了? 半夏气撅了嘴,“二姑娘肯定是来给姑爷送生辰礼的,咱们去看着点儿。” 苏棠轻笑,“这有什么好看的?” 半夏道,“不看着点,姑爷被勾搭走了怎么办?” “那正好趁机考验他一下,”苏棠随口道。 不论半夏怎么劝,苏 棠都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做吃的,她忙了半天,不能功亏一篑啊。 半夏恨不得拽苏棠去,但她没这胆量,只能自己去了,姑娘没空,她替姑娘看着也一样。 苏棠继续忙自己的,这边刚忙完,那边半夏气呼呼的跑回来,愤怒道,“姑爷太过分了!” 苏棠挑眉,“怎么了?” 半夏气鼓了腮帮子,“二姑娘送姑爷生辰礼物,姑爷收下了!” 半夏是越想越气,要送的是什么稀罕礼物就算了,二姑娘送的不过就是把匕首,库房里分明有好几把,之前贤妃给姑爷的赏赐里也有,她也没见姑爷看一眼啊,二姑娘送的,他就爱不释手! 作为一个一心盼着姑娘姑爷早生贵子的丫鬟,要不是实在气不过,她都会帮着隐瞒的,不怪姑娘铁了心要和离了,太不值得了! 谢柏庭在半夏心底已经是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负心汉形象了。 苏棠低头看着摆在食盒里的蛋糕,上面四个字—— 生日快乐。 或许她还能让他更快乐一点儿。 苏棠和半夏拎了食盒出小厨房,刚上台阶,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来了人,说是奉苏夫人之命给您和大少爷送东西。” 第118章 满意 她娘派人来给她和谢柏庭送东西? 不会也是给谢柏庭送生辰礼物吧? 过个生辰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苏棠本来是要去书房的,这会儿见她娘派来的人要紧,便吩咐半夏道,“把食盒送书房去。” 半夏就听话的去了。 等她回来,苏棠随口问了句,“爷在忙什么?” 半夏支支吾吾不肯说。 苏棠笑道,“说就是。” “姑爷在擦拭匕首,”半夏声音压的低低的。 苏棠扶额,她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这不是自寻难堪吗? 这时候,丫鬟已经领着许氏派来的丫鬟进来了。 来的是许氏的贴身丫鬟秋葵。 秋葵福身给苏棠行礼,苏棠道,“我娘让你送什么来?” 秋葵道,“夫人昨儿去大昭寺,给姑娘和姑爷求了两道护身符,特意让奴婢送来。” 秋葵把那两道护身符递给半夏,半夏接过的时候,秋葵小声问道,“二姑娘来靖南王府了吗?” 半夏愣了下,点头道,“来了。” 秋葵一脸“果然叫夫人猜准了的”表情,苏棠问道,“怎么了?” 秋葵就道,“之前信老王妃禁足二姑娘,但夏贵妃传召二姑娘进宫,信老王妃以二姑娘 病了为由回绝了,谁想今儿一早夏贵妃派了宫人领了位太医入府,老王妃没办法,就让二姑娘进宫了。” 半夏气道,“二姑娘岂止来了,她还送了姑爷生辰礼物呢。” 秋葵忙问道,“可是一把匕首?” 半夏重重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的?” 秋葵笑道,“那不是二姑娘送的,那是二姑娘的兄长云大少爷离京之前准备的,说是怕赶不及回来给他过生辰,提前备下。” “二姑娘给姑爷准备的是一条腰带,绣了整整三个月,昨儿被老王妃一剪刀给剪了,二姑娘心疼的哭到后半夜……” 秋葵话还没说完,苏棠已经猛然起身,抬脚往外走了。 一边走一边祈祷谢柏庭没有看食盒,不然就完犊子了。 走到书房,苏棠把门推开,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冻的苏棠打了个寒颤。 她一瞥头就看到谢柏庭脸色铁青,看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卸成百八十块。 苏棠快步上前,飞快的从书桌上拎过食盒,讪笑道,“误会,写错字了……” 误会? 谢柏庭气笑了。 他等了好几天才等到苏棠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打开食盒, 迎接他眼神的是四个大字—— 和离快乐! 那一瞬间,谢柏庭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要不是苏棠不在当场,他估计就直接掐死她了。 苏棠的解释丝毫没有让他消气,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误会能写成“和离”,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她在给他准备礼物的时候心底想的都是和离这件事! 苏棠从未见他气成这样过,他一起身,眨眼的功夫人就到她跟前了,抓着她的手,眼底布满血丝,“你就这么想和离吗?!” 苏棠疼的食盒落地,她拍打谢柏庭的手道,“疼,你快松开我!” 谢柏庭心痛到窒息。 松开她? 要不是他舍不得,他直接就杀了她了。 谢柏庭极力忍着怒火,“这就是你的包我满意?” 苏棠疼到额头打颤,气道,“谁让你收云葭送你的匕首的!” “那是云翊送我的,”谢柏庭眼底的怒火渐熄。 “我又不知道!”苏棠气红了眼。 “丫鬟说你爱不释手,我就想早日和离成全你和云葭,我都这么大度了,你还冲我发火!” 说着,苏棠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那眼泪就像是炭火掉在谢柏庭心上似的,哪还记得生气, 心疼都来不及了,替她擦眼泪道,“又没人让你大度。” 看着苏棠被他握出淤青的手腕,他自责的揉着,道,“我和她这辈子再无可能,下辈子也没有。” 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有没有可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苏棠抽回手,看食盒里的蛋糕,道,“没法吃了。” 谢柏庭刚消的气又冒出来三分,“你还让我吃这个,嫌气我的还不够吗?!” 苏棠嘟攘道,“我做了半天的……” 在谢柏庭怒眸下,苏棠的话给咽了下去。 谢柏庭将蹲着的苏棠拉起来,道,“只是这个,我也不会满意的。” 苏棠被他抱着,红着脸看着他,“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谢柏庭脱口三个字。 苏棠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下了,生涩又霸道,苏棠只觉得一股激流从脚底心一路往上,在心口停留了一瞬,就抵达了四肢百骸,让她无所适从。 这样的谢柏庭是她不熟悉的,此刻的她忘了作出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说半夏,苏棠匆匆而走,她是想跟到书房看看的,可又不好把秋葵一个人丢在书房,可她也担心苏棠送的生辰礼把谢柏庭气出好歹来,甚 至脑补出两人在书房打起来的场面。 实在是不放心,半夏决定到书房看一看情况,秋葵肯定要跟着了。 两丫鬟前脚后进了书房,半夏看到这场面,脸活辣辣的,当即转身,结果速度太快,和背后过来的秋葵哐当撞上了。 一个被弹了回来,屁股坐地,一个被撞到了门上,俱是哎呦叫疼。 苏棠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脸红成猴屁股,连忙把谢柏庭推开,谢柏庭恼两丫鬟不识趣,却不得不松开苏棠。 苏棠也顾不上摔坐在地上的半夏,赶紧走了。 半夏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出了门,她脸笑成一朵花,秋葵揉着撞疼的肩膀道,“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半夏红着脸,凑到秋葵耳边低语了两句,秋葵脸跟着一红,“羞死个人了!” 半夏可高兴了,这说明姑爷喜欢姑娘啊,只要姑爷不和云二姑娘藕断丝连就还是好姑爷。 再说苏棠红着脸回屋,给自己倒茶喝,半夏走进来,苏棠问道,“秋葵呢?” 半夏道,“奴婢让丫鬟送她出府了。” 苏棠继续喝茶,半夏道,“秋葵说最近信老王妃一直在给云二姑娘挑选夫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定下了。” 第119章 认同 半夏说的时候,谢柏庭正好走进来,坐到苏棠对面,苏棠想起书房的事就不免脸红,不敢看谢柏庭,但她又好奇谢柏庭的反应,看的谢柏庭皱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棠道,“半夏说的事你听见没有?” “什么事?”谢柏庭问的。 这么问就是没听见了,苏棠道,“信老王妃在给云葭挑选夫婿了。” “嗯,”谢柏庭端茶喝。 “然后呢?”苏棠道。 谢柏庭看着她,“还有什么然后?” 苏棠,“……” “我是说她要定亲了,”苏棠声音加重两分,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谢柏庭眼底又冒火星了,咬牙道,“她定亲,与我有关系吗?” 一句话问的苏棠半晌接不了话,气的拿眼睛瞪他,十几年的未婚妻就要嫁给别人了,她不信他能做到无动于衷,她也不信云葭会这么听话的顺从信老王妃的安排。 信老王妃连禁足云葭都办不到,有夏贵妃帮她,天知道在云葭出嫁之前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谢柏庭真想钻进苏棠脑子里看看她平常都在想些什么,她才是他的大少奶奶,她还想他再娶别人不成?! 不想提这事,想起来就窝火,谢柏庭道,“你没做别的菜吧?” 苏棠摇头,谢柏庭把茶盏放下道,“我约了信安郡王他们在醉仙楼喝酒,中午我就不陪你吃了,晚上在母妃那儿吃饭。” 谢柏庭起身,苏棠把她娘给的护身符递给谢柏庭,再叮嘱道,“你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不宜喝酒。” 谢柏庭眸光复杂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还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擦了又擦,“你看我做什么?” 谢柏庭一脸无奈。 这女人做大少奶奶要有做大夫一半的称职,也不至于如此蹂躏他的心。 她可知道他比谁都希望云葭早点出嫁。 云葭一日不嫁,她便一日不会信他说的话,就不会从心底接纳他。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上了他的花轿,这辈子是别想逃了,下辈子也没这可能。 谢柏庭迈步离开,留下苏棠和半夏主仆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所以,最后苏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 谢柏庭走后,丫鬟进书房收拾,把食盒拎回小厨房,看到苏棠辛苦了大半天做的点心摔的乱七八糟的,丫鬟都替苏棠心疼。 几个丫鬟围过来,有贪 嘴的丫鬟伸手挑了点奶油尝了一口,眼睛倏然睁圆,另外丫鬟问道,“怎么样?” “好吃,好好吃,”丫鬟激动的语无伦次。 大少爷不爱吃甜食,但糕点多是甜的,不管大少爷吃不吃,上午下午的点心,小厨房都会做,那些点心大部分都进了她们的肚子,作为吃了不少糕点的丫鬟,真心觉得大少奶奶这糕点绝了,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过,好吃到哭。 丫鬟拿了勺子来,给蛋糕翻了个身,然后就看到蛋糕上的字了,一个个都懵了,因为“和离”两个字格外的清晰。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丫鬟小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要和离吗?” 有丫鬟噗嗤一笑道,“怎么可能呢,大少奶奶嫁给大少爷虽然不是皇上指的婚,也是得了皇上口谕的,再说了,你没看到大少爷大少奶奶出门,两人好的那手都跟绑在一起似的,在大昭寺,大少奶奶惊马,大少爷还奋不顾身相救,大少奶奶还专程下厨给大少爷做吃的……” “要换成是你,你会吗?” 问话的丫鬟连连摇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都要和离了,还给对方 做吃的,除非在吃的里面下砒霜。” 丫鬟们,“……” “你别吓唬我们!”吃了蛋糕的丫鬟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她们还不想死。 虽然她们没觉得大少爷大少奶奶会和离,但这蛋糕上的字确实是和离。 贪嘴丫鬟才不管那么多呢,一勺子下去,和离两个字就被她吃进了肚子,其她丫鬟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该给许妈妈看看的,她怎么给吃了啊! 午饭虽然谢柏庭不在静墨轩吃,但小厨房也不敢懈怠,不仅有六菜一汤,甚至比以往更精致,会做菜的人一定会吃菜,尤其大少奶奶还脾气不好,班门弄斧,万一碰到大少奶奶不高兴,没准儿会挨板子啊,小心伺候准没错。 吃完了午饭,苏棠在药房忙了半个时辰,有些乏了就回屋睡下了。 睡的正香,就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吓的她一激灵,睁开眼见是谢柏庭,又放下心来。 谢柏庭的指腹有老茧,摸的她脸有轻微刺疼,渐渐的,手指移到她的唇瓣上,才摩挲了一下,苏棠脑子里就闪过先前书房的事,连忙抓住谢柏庭的手,问半夏道,“什么时辰了?” 半夏道,“申时 三刻。” 苏棠连忙起身道,“还有半个时辰才去天香院,够泡药浴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一定要泡吗?” 一股淡淡的酒味散开,苏棠眉头一皱,“你喝了多少酒?” “就半壶,”谢柏庭回道。 不算多,但苏棠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就两个月都忍不住吗?” 谢柏庭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有些事是忍不住的。” 他知道喝酒不会有事,因为他之前也偶尔喝一杯,如今都能动点武了,就更不会有事了,只是苏棠作为大夫,她自然希望病人能完全遵照医嘱,但大部分人是办不到的。 虽然一两天不泡药浴没事,但苏棠不希望谢柏庭耽搁,下床洗了把脸就去了药房。 等谢柏庭泡完药浴,天香院就有丫鬟来请了,两人一起朝天香院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迈步进天香院,苏棠没想过王爷也陪谢柏庭吃晚饭,有些惊讶,“父王也在?” 谢柏庭知道苏棠诧异什么,他道,“作为父亲,父王还是称职的,除了在边关打战回不来,几乎每一个生辰他都陪我吃晚饭。” 王爷是个称职的父亲,这一点,苏棠很认同。 第120章 卑微 王爷再宠爱南康郡主,为了谢柏庭的病,照样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给她赔礼。 更神奇的是,王爷使唤南康郡主的时候没有丝毫觉得会委屈她,使唤的很坦然,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南康郡主会生气。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进屋,就看到王爷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端着茶盏,但眸光看向右边,随着王爷的眸光望去,就见那边王妃正和丫鬟摆饭菜。 谢柏庭朝王爷走去,苏棠则去帮王妃。 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谢柏庭爱吃的,苏棠道,“母妃,我帮你。” 王妃笑道,“已经摆好了。” 王妃看了眼桌子,然后对苏棠道,“母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儿又是庭儿的生辰,母妃就依照他的喜好准备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母妃,下回母妃让人准备。” 苏棠道,“我不挑食,好吃的我都喜欢吃。” 饭菜摆好了,王爷和谢柏庭走过来,王爷扫了眼菜肴,看向王妃,“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喜好?” 王妃微微一愣,“王爷不是不喜欢别人揣测你的喜好吗?” 王爷脸色一僵,面子上挂不住道,“吃饭吧。” 坐上桌,王妃就给谢柏庭夹了只鸡 腿,谢柏庭给苏棠夹了块红烧排骨,也给王妃夹了块,苏棠给谢柏庭夹了青菜。 王爷坐在一旁,脸黑的有点厉害。 四个人一张桌子,三个人你夹给我,我夹给你,好像他不存在似的,把他忽视的够彻底。 然后王妃准备给谢柏庭夹鸡肉的时候,王爷的碗递了过来,王妃愣了下,小心翼翼的把鸡肉放进了王爷的碗里,这一幕,没差点把苏棠肚子笑抽筋。 谢柏庭也是嘴角抽抽,感觉父王在他心底严肃的形象土崩瓦解了。 再然后,王妃给谢柏庭夹什么菜的时候都会看王爷一眼,给王爷夹一样的,谢柏庭道,“母妃别顾着给我和父王夹菜,你也吃啊。” 王爷给王妃夹了点鱼肉,看向谢柏庭道,“父王二十岁的时候就生了你,你什么时候让父王和你母妃抱上孙儿?” 含饴弄孙也是王妃的愿望,她眼底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放心吧,保管让你们三年抱俩。” 后半顿饭,苏棠是带着满面羞红吃的,好不容易才熬到王爷放筷子,苏棠恨不得逃之夭夭。 果然和长辈的饭最不好吃,催生来的猝不及防,她和谢柏庭 连房都没圆,上哪儿给他们造孙儿去啊? 吃完了饭,谢柏庭和苏棠准备告退了,王爷拿了本兵书给谢柏庭,算作是给他的生辰礼物。 出了天香院,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过生辰,父王就送你兵书啊?” 谢柏庭没有说话,那边一丫鬟从回廊路过,听了一耳朵,然后就去禀告南康郡主了。 南康郡主喝着茶,闻言嘴角勾了勾,吴妈妈笑道,“王爷对大少爷还真是一点都不上心,年年送的生辰礼都是兵书,不像二少爷过生辰,王爷送的东西年年不重样。” 南康郡主笑容满面,儿子被王爷重视,做娘的心底高兴啊。 回了静墨轩,屋子里灯火通明,谢柏庭把手里的兵书丢到桌子上,结果力道没掌握好,兵书直接从桌子上掉到了凳子上,另外飘了两张纸下来。 这么容易就摔坏了? 这兵书的质量也忒差了点吧。 苏棠走过去,弯腰拾起,看清楚是什么,苏棠懵了一瞬,看向给自己倒茶的谢柏庭,“兵书里有房契和地契。” 谢柏庭没接话。 但他脸上不见一点诧异。 可见早料到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谢柏庭每年过生辰,王爷都会 送他一本兵书,不过都会在兵书里夹点东西,在谢柏庭继承太夫人留给他的东西前,每年兵书里会夹两千两,后来谢柏庭不缺钱后,王爷就给他田产铺子了,不过这些东西,谢柏庭也不缺。 他看着苏棠手里的房契地契,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 苏棠道,“你不高兴啊?” 谢柏庭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偷偷摸摸给的东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知道,不,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父王不喜母妃,但再不喜欢,他也是父王亲生,做父亲的给儿子一点东西还怕别人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给与,他宁愿不要。 也就是说这些是背着南康郡主给的了,苏棠不敢置信,“父王还怕南康郡主不高兴吗?” 谢柏庭喝了口茶道,“太夫人临死前说父王这辈子爱的卑微,可见是怕的。” 卑微? 王爷? 是他们眼瞎还是她眼瞎啊? 可谢柏庭说的一脸认真,认真到苏棠开始怀疑自己的洞察力了,她道,“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父王怕南康郡主啊,倒是今天父王伸碗要母妃给他夹菜,有那么一丝卑微的感觉。”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手握重兵 的将军王会做那样的举动,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一幕在谢柏庭脑子里也挥之不去,苏棠不说,他还不觉得,确实显得父王有点卑微了。 时辰不早了,半夏和一小丫鬟拎热水进屋,给苏棠准备泡澡水,差不多快准备好,谢柏庭就起身去了书房。 虽然下午苏棠睡了一觉,但一整天也是真累人,尤其还累的不值得,忙了一上午做的蛋糕,谢柏庭一口也没吃,还生了一通气。 疲惫之时泡个热水澡,舒服的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舒服的人直哼哼。 浴桶里还飘了几片花瓣,正好被苏棠用来遮住眼睛,遮着遮着,苏棠就睡着了。 怕她着凉,半夏赶紧叫她起来,苏棠打着哈欠起身,穿上亵衣从屏风后出来,正好谢柏庭推门进来。 谢柏庭没想到这么半天,苏棠才刚洗好,看到他,飞快的上了床,好像他对她有什么企图似的。 这般想,谢柏庭脸就黑了下来,他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 半夏把洗澡水倒出去,倒第二桶的时候,谢柏庭眸光落在她身上了。 这眼神,半夏不要太熟悉了,上回让她往被子上泼水,姑爷就是这么看她的,现在又来…… 第121章 故意 可这会儿被子也没铺啊,而且,泼湿了也没用,还有备用的狐狸毛毯和被子。 等等! 这回泼地上,许妈妈又没法把地给换了。 脑子一想通,半夏走的好好的脚一崴,满满一桶洗澡水就泼在了地上,苏棠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就湿了一大片了。 苏棠看着半夏,“怎么了?” “不,不小心崴脚了,”半夏一脸不知所措。 那边谢柏庭的声音就砸了来,“笨手笨脚的,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半夏扑通跪下。 苏棠瞪谢柏庭道,“半夏又不是故意的。”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谢柏庭沉了脸道。 “上回还能换被褥,现在地湿成这样,我晚上怎么打地铺?” 苏棠也觉得半夏太不小心了,但谁又愿意崴脚呢,再说了,“静墨轩这么大,哪间屋子不能打地铺啊?” 苏棠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谢柏庭看她的眸子喷火了。 他在这间屋子打地铺就算了,那是因为床被苏棠霸占了,去别的屋子,他还打地铺,他脑子有坑吗? 苏棠赶紧叫丫鬟进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屋子里出了意外,不可避免惊动许妈妈,许妈妈看半夏都头疼,这丫鬟看着挺机灵啊,怎么这 么笨手笨脚呢,上回打翻水也没过去几天,又犯了一样的错,这回还更严重。 三个丫鬟把地上的水擦掉,许妈妈摸了摸地面,有点潮湿,但狐狸毛毯厚实,再铺两床被褥,应该不影响大少爷打地铺。 许妈妈正要开口,谢柏庭先一步摆手道,“都退下吧。” 许妈妈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转身出去。 出了门,许妈妈就训半夏了,“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让大少爷打一顿板子你都不长记性是吗?” 半夏心道:许妈妈,你再坏大少爷的事,大少爷可能要打你板子了。 半夏乖乖听训。 她毕竟是苏棠的贴身丫鬟,而且是从清州带进京的,许妈妈也只数落半夏几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屋内,谢柏庭把锦袍脱下来,随手丢到一旁的衣架子上,苏棠抱着被子看他,“你,你脱衣服做什么,你又没地方睡。” 谢柏庭看着她,“你说我还能睡哪儿?” 不用说了,他肯定是要睡床的。 苏棠道,“那我去药房睡。” 她要下床,谢柏庭黑着脸道,“药房那地方夜里凉,你要病了,谁给我解毒?” 苏棠道,“哪那么容易着凉,我多盖些被子就是了。” 谢柏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想冒险,还是你让我给你丫鬟三十大板?” 居然拿半夏的小命威胁她,苏棠气的拿眼睛瞪谢柏庭,在苏棠的瞪眼下,谢柏庭在床上躺下,就一床被子,还被苏棠抱在怀里,谢柏庭拉了两下拉不动,眉头一皱,“来人……” 苏棠担心他要打半夏,气闷道,“被子给你就是了。” 谢柏庭盖好被子,见苏棠单薄的靠着床内侧,他眉头一皱,“你是准备就这么坐到天亮吗?” 她当然不想了,但她也不想和他一起睡。 刚这样想,就被谢柏庭抓住手,轻轻一拉,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苏棠面红耳赤,挣扎着要起来,谢柏庭道,“就这么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苏棠还真不动了,她看不到谢柏庭的脸上,自然看不到谢柏庭眸底愉悦的笑。 半夏守在门外,是既高兴又有些瑟瑟发抖。 高兴姑爷总算能如愿睡到床上去了,姑爷和姑娘的感情更进一步,瑟瑟发抖则担心万一哪天被姑娘知道了,她这么帮姑爷,姑娘会不会打死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鬟啊。 半夏愁眉苦脸。 夜很深了,半夏不用守夜,但她困意全无,她竖起耳朵也 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在门上贴了半天,那边许妈妈不放心,临睡前过来看一眼,就看到半夏这出格的举动。 许妈妈看的脑壳一阵阵的抽疼,大少奶奶真是把这丫鬟惯坏了,惯的皮痒变着花样的找打,许妈妈走过去,揪着半夏的耳朵把半夏拽走了。 屋内,苏棠和谢柏庭谁也没说话,也是第一次抱着一起睡了,苏棠就不扭捏了,就是姿势不大好,睡的人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像狸猫一样拢了拢,在谢柏庭怀里找舒服的姿势,挪了四五回后,谢柏庭起身了,苏棠看着他,“你不睡床了?” 谢柏庭闷了声音道,“我去冲个冷水澡。” 丢下这一句,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棠躲在被窝里偷笑。 等谢柏庭回来,苏棠已经睡熟了,他轻缓了动作上床,把苏棠拥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女儿香,又夹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谢柏庭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强的催情药,摧心挠肝的折磨人。 要只是一晚也就罢了,还不知道要折磨他多久。 深呼一口气,谢柏庭拥着苏棠睡过去。 翌日,苏棠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才动了一下,头顶上就传来一道醇厚的 嗓音,“总算是醒了。” 苏棠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谢柏庭睡床的,她赶紧坐起来,尴尬道,“早啊。” 谢柏庭动了动被苏棠当枕头的胳膊,麻的他额头打颤,苏棠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昨晚睡着的时候,他人还没回来,她是怎么睡到他胳膊上去的? 不过睡着后的事她也不知道,人家胳膊被她枕麻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苏棠不好意思道,“你可以把我推开的。” 谢柏庭揉着肩膀,眼神哀怨,“我敢吗?” 苏棠,“……” 不敢吗? 他可真敢说。 不敢推开她,却敢打她贴身丫鬟三十大板,还要分她一半的床,更过分的是,一会儿还指不定要她伺候他更衣。 过分的事他做的理直气壮,不过分的事他反倒不敢了。 谢柏庭下床,站着那里,这回不用吩咐,苏棠就自觉的帮着穿衣了。 谢柏庭迈步出去,半夏进来伺候苏棠,半夏小心翼翼的赔不是,苏棠抬手戳她脑门,“下回长点心。” 半夏点头如小鸡啄米,姑娘没生她的气,姑娘最好了。 苏棠坐到梳妆台前,半夏帮着梳头发,她手灵巧,挽了个漂亮发髻,谢柏庭回屋见了道,“头发梳的不错,赏十两。” 第122章 安神 半夏笑的合不拢嘴,“多谢姑爷。” 苏棠眉头扭着,她承认半夏给她梳的发髻不错,但是,这发髻和昨天的一样啊,昨天怎么没见他赏半夏,昨晚上还要打半夏板子,一觉过去,又赏赐半夏? 见半夏笑的两眼弯成月牙,苏棠愈发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半夏连连摇头,“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老天爷,她可没有撒谎啊,她帮姑爷,那也是希望姑娘和姑爷能早点生小少爷,别再想和离的事,可不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她对天发誓。 苏棠知道半夏对她的忠心,再加上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应该是她多心了。 伺候苏棠洗漱完,半夏就去找陈青拿赏钱了,直接朝陈青伸手,“十两银子。” 陈青道,“你找错人了。” 半夏把手收回来,“不是找你拿吗?” “像这样的赏钱,都是从公中账上走,你去找许妈妈拿,”陈青道。 话还没说完,半夏就屁颠颠去找许妈妈拿赏钱了,拿的许妈妈人都懵了。 大少爷昨晚要打半夏板子,一早上就又赏赐她,还一下就赏十两,这是在闹哪样啊? 苏棠 用过早饭,带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王爷往外院方向走,苏棠没多想,这几日朝廷传下话来,皇上免百官早朝,前几日三太太她们还揣测皇上不上朝的原因,不用上朝,这时辰看到王爷人在府里很正常。 苏棠没当回事,那边三太太和四太太过来,瞧见王爷的背影,四太太奇怪道,“今儿还不用上早朝吗,我家老爷一大早就进宫了啊。” 三太太淡声道,“我家老爷也进宫了。” “那王爷怎么没去上早朝?”四太太道。 “起晚了吧,”三太太随口来了一句。 四太太笑道,“别人起晚了还可能,王爷一向自律,怎么可能会起晚?” 三太太看了眼天香院的方向,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两人往松鹤堂走去,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小道上南康郡主愤怒的脸色。 她嫁给王爷快二十年了,王爷寅时二刻就起,从来不会在床上多待半刻钟,二十年如一日,昨儿大少爷过生辰,王爷在天香院吃了饭,人就没出天香院,可见是在王妃那里过的夜。 在她这里一向自律的王爷,却在王妃那里破了例…… 南 康郡主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慌乱和不安,修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都没觉察到疼。 再说苏棠,进了松鹤堂,绕过花鸟牡丹屏风,苏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来,听四太太她们聊八卦,谁家盼儿子又添了个女儿,谁家的亲事又黄了,谁家老母亲病重可能要丁忧…… 苏棠坐了一刻钟就感受到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威力,四太太她们嘴里就没聊一桩喜事,作为一个心软的人,一大清早实在听不得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以苏棠准备起身告退了。 这边苏棠刚准备起身,那边进来一丫鬟,苏棠还有点眼熟,是王妃院子里的丫鬟雪雁,只见她上前福身道,“王妃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没法来给老夫人您请安,特让奴婢来说一声。” 老夫人正端茶盏,闻言,眉头挑了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请大夫了?” 雪雁摇头,“王妃说不用,养两天就好了。” 老夫人便道,“让王妃好好歇养,这两日就不用来请安了。” 雪雁告退。 苏棠起身道,“母妃脚崴伤了,我去看看她。” 老夫人摆了摆手,苏棠福身退 下。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苏棠走进去道,“母妃脚伤了,不严重吧?” 王妃轻摇头,“一点崴伤而已,不要紧的,快坐。” 苏棠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外面一丫鬟匆匆进来道,“王妃,南康郡主来了。” 声音急切的很,南康郡主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道,“禀告的这么急,怎么,我还能吃了你家王妃不成?” 丫鬟缩着脖子站到一旁,王妃则看着南康郡主道,“郡主怎么来我天香院了?” 南康郡主极少来天香院,一年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清,南康郡主道,“虽然你是王妃,但毕竟内院归我管,你脚崴伤了,王爷不在府里,我怎么能不过问一下,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王妃皱眉道,“一点小伤,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南康郡主坐下来,看着自己的看道,“崴伤听着不严重,却也有人崴个脚从此瘸腿的,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妃便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南康郡主的目的是要看她的脚,不让她看是不会走的。 很快,大夫就来了。 大夫先给王妃请了个平安脉,然后丫鬟才帮王妃脱掉鞋袜给大夫检查 ,王妃皮肤很白,就越发显得脚腕处的红肿很明显。 大夫轻轻一碰,王妃就疼的倒吸气,南康郡主的脸色反倒好转了不少,还真崴脚了,她还以为王妃出不了门是王爷的缘故。 王妃崴伤已经用了药,比大夫的好,大夫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大夫走后,南康郡主打发苏棠道,“大少奶奶先回去吧。” 苏棠扭眉,王妃猜到南康郡主要问什么,便对苏棠道,“你回去吧。” 苏棠就起身告退了。 等苏棠一走,南康郡主就迫不及待的朝王妃发难了,“王爷在你这里过个夜,竟然错过早朝,你是怎么伺候王爷的?!” 宁妈妈站着王妃身边,脸色发冷。 就算王爷再宠爱南康郡主,王妃也始终是王妃,岂是她南康郡主能数落的?! 宁妈妈要怼回去,被王妃用眼神阻拦了,王妃神色寡淡道,“夜里失眠,多点了些安神香,王爷不起,没人敢叫他,今日让王爷错过早朝是我无心之失,以……以后郡主不要让王爷来我这儿了。” 以为她愿意王爷来天香院吗?! 要不是知道王妃心不在王爷那儿,她真要以为王妃是故意讥讽她留不住王爷了。 第123章 打死 是她气糊涂了。 自打大少爷在狩猎场中毒被抬回府,王妃就得了失眠症,没有安神香根本睡不着。 一年前,大少爷毒发,昏迷了三天,赵院正都说他难挺过去,王妃哭的肝肠寸断,王爷安慰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再生一个这样的话,王妃怕王爷不救大少爷,打那天起,就不让王爷碰她了。 这些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结果被王爷错过上早朝给乱了分寸,南康郡主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王爷可是为了救她断过一条胳膊,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太夫人硬逼他娶的王妃,内宅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走出去,哪个世家夫人不羡慕她。 她却把王妃当成个威胁,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想到这里,南康郡主就越发恨太夫人,本来王妃和她大哥是一双璧人,王爷和她更是一对神仙眷侣,就因为太夫人的坚持己见,让这么多人痛苦,要不是太夫人是王爷最敬重之人,南康郡主早让人去刨了她的坟了。 打消对王妃的猜忌,南康郡主趾高气扬的走了。 王爷错过上早朝,这事不止在南康郡主这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满朝文武也都奇怪,毕竟一个一向自律的人做出 这样的反常之举,就格外的引人注意,何况王爷还手握重兵,他的一举一动关乎朝廷安危,再加上又是在皇上免朝三日之后,就更让人揣测纷纭了。 王爷进宫皇上请罪,皇上上下扫视他,“想不到你靖南王也有错过上早朝的一天,是何原因让你这么反常?” 王爷倒也不隐瞒,如实道,“起晚了。” 皇上端起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王爷一眼,“温柔乡确实让人难以自拔。” 王爷额头颤了下,昨晚确实放浪形骸,不知节制了些,未免皇上刨根究底,只能先发制人了,“皇上又为何免朝三日?” 这个问题成功让皇上不再问王爷的事了,但不问归不问,身为异姓王,还是手握重兵的异姓王,不上朝也不告假,不能不罚,是以皇上罚了王爷一个月俸禄。 当然了,对王爷而言,别说只罚一个月俸禄了,就是罚他一年的俸禄也不算什么。 王爷就是来请个罪,道,“没什么事,臣就去军营了。” 这边王爷刚出御书房,那边信老王爷拎了个食盒走过来,很明显是给皇上送吃的,王爷诧异,“老王爷这是?” 信老王爷笑道,“替孙儿善后来了。” 信老王爷的孙儿那就是苏棠的兄长了,刚回京就让天下第一楼关门大吉,因为打了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被抓到巡城司,苏棠和谢柏庭去捞的人,一时间成为京都茶楼酒肆的谈资。 信老王爷这会儿拎食盒来找皇上,应该是为天下第一楼的事。 王爷没多问,给信老王爷做了一揖就出宫了。 再说苏棠,出了天香院,穿过花园往静墨轩走,那边谢柔谢梨还有谢绮给老夫人请完安也到了花园。 四姑娘谢绮手从牡丹花瓣上抚过,道,“这些日子三姐姐一直忙着绣百寿图,都没空出门和我们一起玩,少了一个人无趣了许多。” 二姑娘谢梨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南院看三姐姐绣的怎么样了?” 谢绮欣然赞同,谢梨又看向谢柔,谢柔兴致缺缺,“没几天就是太后寿诞了,她到现在都没绣好,我们去没得打扰她。” 谢绮就道,“不会的,我前几日去给三姐姐送糕点,她说今儿就能绣完,这会儿没准儿已经绣好了。” “是吗?”谢柔的声音被风吹散,她手摸着一朵山茶花,随手扯下几片花瓣,一朵开的正盛的山茶花顿时被摧残的惨 不忍睹。 妄想抢她的风头,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心血付之东流。 苏棠回了静墨轩,没回内屋,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内,谢柏庭正在看书,苏棠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以为是来找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信手翻页。 结果苏棠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就直接从侧门去药房。 谢柏庭重重的咳了一声,把苏棠的眸光吸引过来,苏棠脚步停了一瞬,送来五个字,“多喝点热水。” 谢柏庭,“……” 陈青在一旁憋出内伤来。 苏棠进了药房,打开抽屉,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拿出来一小瓷瓶,交给半夏道,“送去给王妃,就说是贾大夫调制的,效果不错。” 半夏点头如捣蒜,接过小瓷瓶就转身走了。 静墨轩距离天香院不算远,可半夏这一走,两刻钟人都没回来,苏棠还指着半夏给打下手,半夏迟迟不回来,她心底突然蹿过一阵不安。 担心半夏出事,苏棠放下手里的活出了药房,刚从侧门进书房,书房的门被咚咚敲响,丫鬟急切的声音传来,“不好了,大少奶奶,半夏闯下大祸,老夫人要打死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半夏只是去天香院送瓶 药膏,怎么会惹恼老夫人呢? 而且半夏是她的贴身丫鬟,还是从清州带来,论情分,静墨轩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半夏一个在她心中分量中,老夫人怎么也该给她一点薄面,半夏是闯了什么大祸? 苏棠快步走过去开门,问丫鬟道,“半夏犯了什么事?” 丫鬟倒豆子道,“半夏在花园小桥上洒了山茶油,三姑娘带丫鬟冬梅送绣好的百寿图给老夫人过目的时候,冬梅不小心滑倒了,百寿图掉到了水里……” 丫鬟说的时候都替三姑娘感到心疼。 三姑娘娇生惯养,以前哪里做过什么针线活啊,只是靖南王府去年没了脸面,三姑娘气不过,拼着一口气开始学做针线,起初那半个月,三姑娘十根手指都戳烂了,老夫人没差点心疼坏,劝三姑娘放弃。 三姑娘咬着牙坚持下来,绣了整整一年才完整那幅百寿图,兴高采烈的送去给老夫人看,结果在去的路上毁于一旦,别说三姑娘和老夫人气愤了,换做是谁,都会气的恨不得杀人泄愤了。 从小丫鬟的话里,苏棠就感受到了老夫人的愤怒,可半夏哪来的山茶油,还泼在小桥上。 苏棠抬脚就走,赶去松鹤堂。 第124章 心血 她和丫鬟说的话,谢柏庭听见了,他放下手里的书,也起了身。 苏棠轻提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松鹤堂,她赶到的时候,半夏已经被摁在长凳上,板子也落下了,“啪啪”板子声听得苏棠脸如覆冰,她快步过去: “住手!” 然而苏棠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婆子板子还是打了下去,疼的半夏惨叫。 苏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眼神冰冷的看着那婆子,看的那婆子连板子都拿不住,连忙后退一步。 大少奶奶的眼神太吓人了,便是南康郡主管着中馈,她也没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啊。 苏棠朝半夏走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半夏挨了六七板子,虽然不多,但真心的疼啊,半夏哭道,“奴婢给王妃送药膏回来的路上,碰到一端着山茶油的丫鬟,她说自己肚子疼,让我帮着拿一下……” 都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小丫鬟把装着山茶油的罐子直接塞她手里人就跑了,她不接住,罐子就得掉地上。 半夏没办法,只能站着那里等了,毕竟谁都有内急的时候。 可等了好一会儿,没把那内急丫鬟等回来,倒等来了个不长眼的丫鬟,不小心撞到 她,罐子摔到了小桥上,罐子摔的粉碎,山茶油流了一地。 她和那丫鬟赶紧收拾,又拿木桶装水冲地面,谁想到她去拎水的功夫,三姑娘和丫鬟会从小桥上过,还出了意外,把百寿图给毁了…… 半夏不傻,一连串的意外足以让她认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自己不长脑子,这顿板子挨的不冤。 连半夏都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何况是苏棠了,她看着那两打人的婆子,冷道,“没有我允许,谁敢再打半夏一板子,我要她的命!” 孙妈妈走出来,听到这一句,眉头一皱,“要仗责半夏的是老夫人,大少奶奶要忤逆老夫人吗?” 在松鹤堂公然不把老夫人的话当回事,孙妈妈决不允许。 但苏棠也决不允许半夏受委屈,她迈步上台阶,看着孙妈妈道,“我不想忤逆任何人,但我也决不允许自己的丫鬟含冤受辱!” “老夫人那儿我只会给交代!” 苏棠朝孙妈妈X近,逼的孙妈妈后退一步,后背蹿过一阵寒流。 苏棠眸光从院子里众人脸上扫过,然后迈步进去。 绕过屏风,苏棠就看到谢薇在老夫人怀里哭泣,哭的是真伤心,谢薇会哭,苏 棠能理解,她要辛苦一年绣的百寿图被人毁了,她也会气疯掉。 老夫人哄她道,“别哭了,哭的祖母心都碎了。” 谢薇根本停不下来,她只要一想到过去一年自己受的辛苦,眼泪就止不住。 女儿哭成这样,最心疼的还是三太太,她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女儿,几时哭成这样过,看到苏棠进来,三太太看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丫鬟从椅子后走到老夫人身边,道,“大少奶奶不让仗责她的丫鬟……” 老夫人脸色本就难看,这一下,直接冷到了冰点,她眸光扫向苏棠,“这般护短,不怪丫鬟胆大包天了。” 苏棠也心疼谢薇的遭遇,但老夫人不辨是非就打半夏,苏棠心底也来气,她道,“非我护短,作为主子,我不能明知道自己的丫鬟被人算计了,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仗责。” 仗责? 老夫人是要直接杖毙半夏。 南康郡主坐在一旁道,“三姑娘绣了一整年,等着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光彩的百寿图就这么被毁了,大少奶奶却一口咬定丫鬟无辜,敢情在你眼里,三姑娘一年的辛苦还比不上丫鬟一条贱命?” 苏棠没理会南康郡主,她看着三太太 道,“三姑娘一年的辛苦珍贵,我丫鬟的命一样珍贵,三婶是聪明人,难道真信百寿图被毁只是个意外?” “要一个无辜之人的命不难,可真正见不得三姑娘好的人却逍遥法外,这是三婶愿意看到的吗?” 三太太脸青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在府里一向循规蹈矩,与任何人都交好,没想到她女儿只是想冒个头都不被允许。 有胆量算计她女儿,毁百寿图的又岂会那么轻易查出来,现在能逮住的就只有大少奶奶的丫鬟。 她女儿一年的辛苦绝不能白费了! 三太太看着苏棠道,“是意外还是有人算计,都不是嘴上说说,我只知道我女儿的心血被毁了,大少奶奶就别怪我心狠了。” 这是咬着半夏不放了。 三太太的小算盘,苏棠看的一清二楚。 她眸光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那毁了的百寿图上扫过去,道,“三姑娘这幅百寿图绣的确实不错,心意很贵重,但要说稀罕,不过尔尔。” “三婶高抬贵手饶我丫鬟一命,我帮三姑娘博得太后欢心。” 谢薇挂着眼泪,气恼苏棠的大言不惭,泼冷水道,“想博得太后欢心谈何容易?!” 要那么简 单,她用得的辛苦一整年绣什么破百寿图吗?! 苏棠也没好脾气,“三姑娘连我要送太后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否决我?” 老夫人看着苏棠道,“只要太后满意,我可以不追究丫鬟的过失。” 苏棠回头,就看到谢柏庭进来,苏棠便道,“相公,你让人把我那瓶玫瑰香露取来。” 谢柏庭轻点了下头。 很快,陈青就把苏棠要的东西拿了来,瓶子不怎么起眼,苏棠道,“这是玫瑰香露,整个宁朝只此一瓶。” 谢柔鄙夷道,“大嫂是觉得我们没见过好东西吗,就这破瓶子里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棠没搭理她,只看着三太太。 三太太道,“我看看。” 丫鬟从苏棠手里接过瓶子,递到三太太手里。 三太太接过,打开轻轻嗅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毕竟是靖南王府上的太太,虽然比不上宫里后妃身份尊贵,但用的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了,这玫瑰香露她一闻就知道不寻常。 三太太把瓶子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嗅了嗅,道,“确实没见过这东西,但太后大寿,只送这么一瓶子香露,太单薄了,而且,太后最喜欢的是兰花。” 第125章 尊荣 言外之意,这东西可以送,但不够。 苏棠就知道今天她不被扒一层皮,是救不下半夏了。 这瓶子香露她是准备自己用的,所以就没用昂贵瓷瓶装了,只要换个精美绝伦的瓷瓶,怎么就单薄了? 太后寿宴还有几日,她要准备兰花香露也可以,但她还就不愿意了,半夏被算计,还挨了板子,她最后被人摁着破财消灾,她会郁闷死的。 苏棠眸光再次扫向百寿图道,“我会想办法修复百寿图,如果修复不了,这瓶子玫瑰香露也没法让三姑娘讨得太后欢心,我会赔偿三姑娘一万两。” 不愧是大少奶奶,出手就是一万两,四太太道,“这百寿图已经脏成这样,怕是没法修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棠道。 “毕竟是三姑娘一年的心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想三姑娘也不会放弃。” 谢薇也舍不得百寿图被毁,道,“我就依你。”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脸色冰冷,苏棠的财大气粗让她想到自己女儿干的蠢事,被苏棠将计就计坑了信王府两万两,钱得来的便宜,自然花起来不心痛了。 谢薇的百寿图,一千两就能买到更好的了,只是心意无价,但苏棠给一万两,也 足够消她和三太太还有老夫人的怒火了。 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老,老夫人,找到在花园让大少奶奶丫鬟端山茶油的丫鬟了。” “带进来!”老夫人声音冰冷。 “……已经死了,”丫鬟呐呐声道。 丫鬟死了,苏棠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失足掉进了井里,等被救上来,已经没气了,”丫鬟瑟瑟发抖道。 苏棠笑了,笑声里满满的都是讥讽。 意料之中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这靖南王府里还真没人敢算计三太太,从三太太咬住半夏不放就看出来了。 不过查不出来是一回事,心里有没有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再说什么,苏棠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转身离开。 半夏还趴在长凳上,没有敢再打她,但也没人敢扶她起来。 苏棠指了个小丫鬟,帮着把半夏扶回静墨轩,半夏趴在小榻上哭,“是奴婢没用,连累了姑娘……” 苏棠道,“说什么傻话呢,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想不到送个药膏的功夫就被人算计了。” 没人能料到她会让半夏去给王妃送药膏,如果她猜的没错,谢薇的百寿图早就被人盯上了,那百寿图 绝不可能到太后跟前,只是算计的时候,恰好半夏路过,便想一石二鸟,把半夏拖下水,斩她左膀右臂。 没把半夏牵扯其中,这一场算计还可能以意外蒙混过去,偏要捎带算计她,结果漏洞百出。 见半夏自责,苏棠道,“你这一场委屈没白受,至少以后用不着我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了,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关系好不了。” 三太太想女儿高嫁,南康郡主不允许谢薇抢谢柔的风头,连区区一幅百寿图都没法容忍,何况其她了。 半夏轻点头,晶莹眼泪挂在睫毛上,微微颤抖,“百寿图能修复吗?” 她可不想姑娘损失一万两。 她宁愿被打死。 苏棠道,“至少有五成把握。” 剩下的五成就看谢薇用的绸缎和丝线了,送给太后的寿礼,想来不会太差,只要绸缎不变形,丝线不掉色,她有十足的把握。 再说谢薇,虽然苏棠的承诺消了她的怒气,但她还是生气,老夫人心疼她,给了她一套红宝石头面,谢薇这才回南院。 一进屋,谢薇就咬牙道,“娘,肯定是谢柔算计我的!” 哪用谢薇说,三太太心底门儿清着呢,大少奶奶为了拉拢她,一口气送了她女儿十只玉镯, 借丫鬟几颗胆子也不敢算计她女儿。 南康郡主掌中馈,府里的丫鬟唯她是从,也只有她能这么轻易就杀人灭口。 三太太拳头攒紧,一口银牙没差点咬裂开,“她有今日的尊荣都是我给的,她就这么报答我?!” 这话听得谢薇一愣,“娘?” 她娘在胡说什么,南康郡主的尊荣是王爷给的啊,怎么是她娘给的? 三太太自知失言,拉谢薇坐下道,“娘就是太心疼你了,好在这一年的苦不会白吃。” 接下来三天,苏棠没出静墨轩一步。 但苏棠没出,陈青是一天往府外跑七八回帮苏棠买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大到铜锅,小到石头,有些别说见了,以前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苏棠在药房忙着修复百寿图,忙到连谢柏庭泡药浴都是陈青帮着煎的药,好在三天时间没有白费,百寿图成功修复了。 一修复好,苏棠就准备送去松鹤堂,被谢柏庭拦下,“你就准备这么送去?” 苏棠看着他,“不然呢?” 谢柏庭扶额,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好骗,“你还真信这百寿图是三妹妹绣的?” 苏棠眼睛睁圆三分,“难道不是吗?” “这幅百寿图有一半是她绣的就不 错了,”谢柏庭道。 去年太后寿宴之前,谢薇的针线活根本就拿不出手,最多也就绣个荷包帕子,一年时间就能绣这么一幅能送给太后的百寿图,绣工该突飞猛进才是,但这幅百寿图绣工平稳,谈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很明显从一开始就以谢薇能达到的水平在绣。 这是从百寿图上看出来的,再结合谢薇的性子,她不是能坐得住做针线活的人,平常谢柔谢梨她们做什么,谢薇都一块儿,逛街她在,白天谢薇没时间,她不可能大晚上点灯熬夜绣。 苏棠不否认谢柏庭分析的有道理,但她还有点迟疑,“她哭是真的。” 那种伤心不像是作假,然而谢柏庭一句话让她堵住了嘴,“你用药粉哭的时候也没人怀疑是假的。” 苏棠拿眼睛瞪他,说别人就说别人,把她拉出来踩一脚算什么?! 不过她懂谢柏庭的意思,这幅百寿图若是谢薇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修复成这样她或许高兴,但和一万两摆在一起,她们一定会选一万两,百寿图掉进水里府里上下都知道,她们要一口咬定修复的不好,谁还能说什么? 苏棠辛苦三天才修复一新,谢柏庭不想她的心血白费。 苏棠决定听谢柏庭的。 第126章 修复 再说三太太和谢薇,从把百寿图交给苏棠,她们就在等结果,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别说百寿图不知道修复的怎么样了,连苏棠的人影都没见着了。 虽然好奇,但没人到静墨轩催苏棠,苏棠当众撂的话,有那么多人作证,她绝不敢食言。 转眼,就到太后寿宴这一天了。 靖南王府几位老爷官职都挺高,最差的是四老爷,也是从四品官衔,堪堪够资格携带家眷进宫给太后贺寿,是以府里的少爷姑娘都能进宫。 为了这一天,府里的姑娘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一个比一个打扮的好看,亭亭玉立,人比花娇。 连王爷都到了,苏棠和谢柏庭还没来,谢绮心急进宫,道,“大哥大嫂怎么还没来啊,百寿图都修复这么多天了,就算今天修复好也没法用了啊。” 百寿图还要装裱起来,没一天时间根本不够,送给太后的寿礼,是要尽善尽美的。 虽然现在进宫贺寿还早,可大家都会早去一会儿,趁机逛逛御花园,大家凑到一起评头论足,聊聊京都最新的八卦,晚去一会儿,会错过不少热闹呢。 四太太嗔自己女儿,“就你性子急,再等等。” 话音未落,苏棠和谢柏庭就进来了,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他们 身上,苏棠一袭淡紫色裙裳,配合一条天蓝色束腰,谢柏庭一袭天蓝色锦袍,腰带带些淡紫色,颜色搭配之绝,一看就知道夫妻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放下茶盏,又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佛珠,道,“百寿图修复好了?” 苏棠点头,“已经修复完毕,特送来给您和王爷过目。” 半夏端着托盘跟在身后,苏棠打开锦盒,从里面把百寿图拿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百寿图已经装裱过了,苏棠解释道,“其实前儿就修复好了,怕有瑕疵,还特地送到京都各大绸缎铺子让绣娘辨别,都没看出来有修复的痕迹,又花了一天时间装裱,刚刚才拿到手,就赶紧拿来了。” 众人那叫一心急啊,修复的怎么样不用大少奶奶多费唇舌介绍,看一眼就知道了,府里的太太眼睛可毒着呢,丫鬟们天天看,多少也有几分眼力。 在大家急切的眸光下,苏棠缓缓把百寿图打开。 所有人都看呆住了,真的跟新的一样,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几天绣完百寿图,她们都要以为大少奶奶是找人重绣了一块。 苏棠送到王爷跟前,道,“父王看看,这百寿图可有问题?” 没问老夫人的意思,毕竟靖南王府 当家做主的是王爷,王爷要说没问题,老夫人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行。 王爷看了几眼,点头道,“绣的不错。” 老夫人则道,“薇儿绣了一年,自然是不错,但百寿图毕竟掉进了水里,虽然修复的看不出来,但难免对太后有不敬之意。” 这话苏棠听得恶心,她要修复的时候怎么没听老夫人说这话,她花这么多力气修复好,她来一句对太后不敬,这不明摆着是晾准了她修复不了,便没阻拦吗,果然还是谢柏庭更了解她们,专程挑了个王爷在的时候送来。 三太太附和道,“老夫人思虑周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倒是让大少奶奶吃累修复了这么多天。” 苏棠只看着王爷,“真的不能用了吗?” 王爷笑道,“怎么不能用,文武百官往年送给太后的东西,要真追究来历,只怕没几件能送到太后跟前了,百寿图送的就是心意,心意在,就能送。” “父王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三姑娘一年的心血,要不能叫太后知道那就真白费了。” 苏棠笑着把百寿图放回锦盒里,半夏把托盘交给三太太身后站着的丫鬟。 丫鬟看了三太太一眼,只见三太太脸色暗沉,她上前接过托盘。 南康郡主笑道,“ 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 王爷把茶盏放下,准备起身,苏棠看了眼屋子,问谢柏庭道,“母妃怎么没来啊,她不进宫吗?” 谢柏庭正要摇头,那边王爷先开口了,“派人去请王妃。”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恨不得把多嘴的苏棠皮给剥了,虽然她只是王爷的侧妃,但满京都都知道王妃形同虚设,京都大小宴会,王妃一概不参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呢,现在就因为苏棠一句话,王爷就要带王妃进宫,这是在给她难堪!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道,“往年王妃都不曾进宫,今年……” 王爷道,“今年庭儿病情大好,王妃没病没痛,没理由不进宫给太后贺寿。”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 天香院。 王妃正站着窗户边看天上的云,宁妈妈在给王妃拿披风,外面一丫鬟匆匆进来道,“王妃,王爷让您一起进宫给太后贺寿。” 王妃眉头隆起,宁妈妈以为自己听岔了,“你刚刚说什么?” 丫鬟又重复了一遍,“王爷让王妃一起进宫给太后贺寿。” 宁妈妈呆了一瞬,忙把披风放下,道,“王妃,你快换身衣服。” 王妃神情淡淡,“去回了王爷,就说我身体不适,就 不进宫了。” 丫鬟转身要走,被宁妈妈叫住,宁妈妈看着王妃,恨铁不成钢道,“王妃,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你好歹为大少爷着想一二吧,他如今身子骨大好,等他体内的毒完全解了,王爷就该立他为世子了,到时候会不会有变数还不一定,有个不出门的母妃,你让别人怎么看大少爷,王爷定是想到这一层,才派人来请你的。” 王爷最宠爱南康郡主,但他也听太夫人的话,孰轻孰重还未可知,但南康郡主肯定不会放弃世子之位。 王妃这辈子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太夫人为大少爷要来的世子之位,绝不能拱手让人。 宁妈妈提到谢柏庭,王妃才有了一丝动容,被宁妈妈拉去换了套宫装,亲自送王妃出门,生怕半道上王妃会反悔似的,要看着点才放心。 一行人出了松鹤堂,远远的就看到王妃走过来,王爷都有些诧异,他以为王妃不会来的。 王妃容貌绝美,稍一打扮,便如朝霞映雪,王妃不出现,南康郡主还挺好看,王妃一来,南康郡主就不够瞧了,苏棠眸光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打了个转,然后就怀疑王爷眼睛有毛病了,绝对是把鱼目当珍珠啊。 再想到谢柏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127章 璧人 靖南王府权势在朝中数一数二,进宫贺寿的阵仗也不是一般的大,浩浩汤汤的进宫,苏棠坐在马车里都暗想,得亏其他大臣府邸没这么多人,不然多来几家这样的,宫殿都容纳不下。 靖南王府位置极好,不论是离闹街还是离皇宫都很近,离的近,王爷上早朝都能比府邸远的大臣多睡一刻钟。 一路畅通无阻,在宫门口也没停一下,直接就进去了,等马车停下,就有宫人过来带路。 王爷直接去了御书房,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没有这待遇,被公公带去别处,苏棠他们则被到御花园。 一年里,这样的机会最多也就两回。 一回是太后过寿,一回是皇上过寿,连皇后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正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才更珍惜更重视。 御花园内,姹紫嫣红,花红柳绿,偶有彩蝶翩翩,穿花而过,但更美的还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一个个桃腮杏面,温柔可人,这才是今天到御花园最该赏的花儿。 进了宫,自然先给后宫之主也就是皇后请安,皇后在那边凉亭处,和几位贵夫人在说话,皇后一袭凤袍,不仅雍容华贵,更不怒自威。 王妃 和南康郡主走进去,苏棠和谢柔她们随后,谢柏庭他们没过来。 看到王妃,那些贵夫人诧异的互望一眼,她们都快不记得上回见靖南王妃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今年太后过寿,靖南王妃也进宫了。 皇后笑道,“算起来有两年没见到靖南王妃了,和本宫不用这般拘礼,快坐。” 王妃坐下,南康郡主坐她下手,南康郡主脸上是隐忍的憋屈,不管王爷再怎么宠爱她,可只要有王妃在的地方,她都只有坐下首的份。 那些贵夫人眸光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来回打量,要说也奇怪,明明受宠的是南康郡主,她原也是赵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王妃出身要低微的多,可王妃端坐那儿,就是让人下意识的忽视南康郡主,哪怕南康郡主的头饰更华美,容妆更精致。 王妃坐下后,谢柔她们上前给皇后行礼,皇后夸了谢柔她们几句,然后眸光就落在苏棠身上。 嗯,不只是皇后,那些贵夫人都在看苏棠,准确的说是看苏棠的额头,看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 皇后笑道,“果然和皇上的额头生的一样,难怪你出嫁,谢大少爷病情就有所好转了。” 苏棠 谦虚道,“是相公自己有福气,他中的毒,一般人根本就扛不到现在。” “这倒也是,”皇后笑道。 苏棠和谢柔她们就是来给皇后请个安,然后就去逛御花园,这凉亭就这么大,还有别的贵夫人来给皇后行礼,得给人腾位置。 然而苏棠她们准备退下的时候,那边过来一宫女,在凉亭外福身道,“皇后娘娘,夏贵妃请谢大少奶奶去花船说话。” 一听到“夏贵妃”三个字,苏棠右眼就突跳了一下。 信老王妃要禁足云葭,碰到夏贵妃都只能放人,夏贵妃摆明了就是云葭的靠山,她和云葭的过节那么大,夏贵妃找她去准没好事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贵妃要见她,她能不去她敢不去么,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宫女身后。 走了小会儿,远远的就看到莲池边停靠了一只精美的花船,走近了,就看到花船里的夏贵妃,打扮之华贵,比皇后过之不及,唯一比不上皇后的,大概就是身上穿的不是凤袍了。 夏贵妃能让信老王妃屈服,可见在后宫地位不一般,事实上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不在皇后之下。 宫女上前福身道,“贵妃娘娘,谢大少奶奶到了。” “让她进来,”夏贵妃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慵懒。 苏棠小心翼翼的上了船,上前给夏贵妃行礼,夏贵妃打量的苏棠几眼,笑道,“容貌不错,不在葭儿之下。” 苏棠道,“贵妃娘娘谬赞了,不知贵妃娘娘找我来是?” 夏贵妃把手里端着的茶盏放下,道,“谢大少奶奶嫁进靖南王府也有些日子了,你觉得靖南王妃和南康郡主相处的如何?” 苏棠眉头一拧,不懂夏贵妃为何这么问,这不是公然打听靖南王府家事么,她问的出来,她还不好答呢,苏棠道,“王妃生性淡雅,不爱管事,南康郡主为人干练,把王府打点的井井有条,靖南王府内里和睦,人人称羡。” 我这么说,你信么? 夏贵妃笑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靖南王的内宅这般和睦,我相信谢大少爷也能办到。” 苏棠听出几分意味来了,她装作不知道的看着夏贵妃,夏贵妃看着苏棠脸上的茫然,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索性开门见山道,“葭儿和谢大少爷的亲事虽然是靖南王府太夫人定下的,但这其中也有 本贵妃的功劳,你推葭儿落水,抢了她的亲事,念在你冲喜有功的份上,本贵妃不予追究。” “但葭儿对谢大少爷一往情深,非他不嫁,他们原本也是一对璧人,本贵妃有意让她与你共事一夫。” 苏棠一脸错愕。 夏贵妃眼神微冷,“你不愿意?” 她要愿意,除非她脑子锈逗了。 苏棠微笑道,“只要我相公同意,我没意见。” 好说话的不行,好说话到夏贵妃都惊讶了,她看了身后宫女一眼,宫女就出了花船。 苏棠站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苏棠刚要挪动,夏贵妃就开口了,“领谢大少奶奶去船头待会儿。” 苏棠暗翻白眼,不就是谢柏庭来了么,至于把她支开吗,还怕她在,谢柏庭不敢表示对云葭的喜欢吗? 呃,还真有这可能。 苏棠就随宫女去船头了,然后她发现,云葭也在船头吹风。 苏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两人谁都没开口,花船就这么大,一点动静都听得见。 谢柏庭上了花船,花船就挪动了,往莲花池中心开去。 谢柏庭给夏贵妃行礼,“不知夏贵妃找我来是?” 第128章 腹肌 夏贵妃看着谢柏庭,“本贵妃叫你来,是恭喜你和葭儿能再续前缘。”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我已经成亲了。” “谢大少奶奶已经同意和葭儿共事一夫,”夏贵妃笑道。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这时候,哗啦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云葭叫救命。 夏贵妃连忙起身,就看到云葭在水里扑腾,夏贵妃急道,“快下水救人!” 宫女吓白了脸,“奴,奴婢不会水……” 夏贵妃就看向谢柏庭,“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救葭儿。” 苏棠站着一旁,感觉手里缺点瓜子,难为她夏贵妃为云葭着想到这种程度,信王府嫡出姑娘嫁给人做平妻太丢人了,可有了肌肤之亲就另当别论了。 谢柏庭眸光扫向苏棠,苏棠一脸看我做什么,和我又没关系的表情。 谢柏庭火气蹭的一下就起了,“你救她。” 苏棠,“……?”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柏庭手一抬,就把苏棠推到了云葭身边。 又是哗啦一阵落水声。 苏棠想掐死谢柏庭的心都有了,从水里冒出头,就看到谢柏庭身子一提,脚在水面点了两下就上了岸。 别说不参与夏贵妃和云葭的计谋了,他连热闹他都不 看。 这一幕,把夏贵妃和宫女也看呆住了,计划之前想过会失败,但完全没想过谢柏庭不仅不救人,他还把苏棠推下水,这是要两个人一块儿淹死吗? 苏棠在水里问候了谢柏庭好几声,但云葭真不会水,再不救她,她真的要淹死了。 苏棠抓住云葭往岸边游去,别问她为什么不上船,夏贵妃这么向着云葭,天知道上了船还会不会有幺蛾子,惹不起,躲着点了。 再者她救了云葭,不能白救啊,得让大家看到,她绝不是为了让云葭多喝几口莲池水才这么干的。 苏棠带着云葭往岸边游,好一会儿才到岸边,刚碰到岸,谢柏庭就伸手过来把苏棠拉了起来,他手里拿着披风,一把将苏棠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把人抱走。 至于云葭,周围一堆宫人在,出不了事。 苏棠被抱着,奋力挣扎,“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 挣扎前所未有的大,谢柏庭差点抱不住她,他咬牙道,“放你下来?我现在只恨不得活活掐死你!” 苏棠气道,“你果然想淹死我!” 谢柏庭浑身无力,他看着苏棠,“你会凫水,淹不死你。” 苏棠道,“谁告诉你我会凫水的?!” “你自己,”谢柏庭道。 “……” 苏棠愣住,她刚刚可能是脑子进水了,她好像真的说过自己会凫水,就是前不久在长桥处…… 苏棠瞪谢柏庭,“没准儿我是吹牛的呢?!” “吹牛把自己淹死了,也不算冤了,”谢柏庭讥讽道。 苏棠拿眼底的火苗烧他,“你要救云葭你自己救,你要我救她,你太过分了!” 他过分?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分?! 谢柏庭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苏棠,“你连与人共事一夫你都愿意,这般大度,用不着我推你入水,你就该主动下去救人!” 这话是夏贵妃告诉谢柏庭的,不怪他会误会。 但苏棠还是很生气,“夏贵妃问我愿不愿意和云葭共事一夫,我说只要你同意,我没意见。” “这叫愿意吗?!” 她只是没意见! 她不会和云葭共事一夫,她会选择自请离去给人腾位置。 但不论是共事一夫还是自请离去,都不是谢柏庭愿意听到的,要不是苏棠浑身湿漉漉的,怕她着凉,也怕裙裳湿了被人看见,他绝对会把她丢到一边去,免得被她活活气死。 云葭落水,苏棠下水救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御花园,王 妃匆匆过来,见苏棠被抱着,连忙道,“快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那边皇后也过来了,毕竟苏棠和云葭都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皇后让宫女带路,然后谢柏庭和苏棠就被带到一宫殿,宫女拿了套裙裳来,让苏棠换上,也给谢柏庭拿了套锦袍,毕竟他抱了苏棠一路,锦袍湿了一大块。 等苏棠换好衣服,洗过头发,梳完发髻出宫殿,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等他们到御花园,御花园哪还有先前的热闹,举目横扫,就只剩几个宫女。 往前走了几十步,苏棠问一路过的宫女道,“人呢?” 宫女回道,“快开宴了,他们都到畅春殿了。” 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朝畅春殿走去。 到大殿门口,迎面走过来一男子,容貌俊逸,一袭青色云锦袍子,衬的他身长立玉,见苏棠眸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多看了苏棠两眼。 苏棠看男子,不止对面的男子发现了,身边的谢柏庭也察觉了,握着苏棠的手一用力,苏棠觉得手骨都要断裂,她瞪谢柏庭道,“你吃错药了?” 疼死她了。 谢柏庭觉得就不该带她进宫,他道,“谁让你没事盯着别的男子看的?!” 醋味浓的苏棠牙都酸了。 苏棠问道,“他是谁啊?” 谢柏庭只觉得自己头顶在冒青烟了,不,是绿烟。 他死死的瞪着苏棠,苏棠小声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有八块腹肌的男子……” 上回见人家就穿了条亵裤,她没法凭着条亵裤就猜到人家的家世,但能穿云锦,头戴玉冠,谢柏庭站在她身边,他打量她的眼神也无所顾忌,身份绝不在谢柏庭之下,这样的家世和容貌,不好好成亲,居然跑大昭寺吃野餐…… 谢柏庭脸黑的很厉害,过去这么些天了,她还记得人家的八块腹肌,哪怕她说掐断黑衣人脖子的男子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腹肌—— 他原来也有八块,可自打他中毒,不能练武之后就九九归一了。 她两次提到腹肌,可见是喜欢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开始练武?” 苏棠懵住了,她想知道那男子是什么身份,他却突然问她什么时候能练武,难道他是看到让他想干架的人了? 这么喜欢打架做什么? 苏棠道,“再逼一次毒应该就差不多了,为了谨慎起见,最好再逼两次。” 说完,苏棠道,“你还没说他是谁呢。” 第129章 自恋 谢柏庭没好气道,“他是宋国公世子,宋皇后的侄儿。”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进殿,殿内有一大半的人眸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走了两步,剩下一半人也看过来了,苏棠脸皮薄,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可架不住身边之人皮厚啊,视若无睹的带着苏棠走到王爷王妃下首。 一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王妃在,南康郡主就没法和王爷同坐了,坐在王爷王妃后面,脸色很冷,像是便秘了半个月似的难看。 看到谢柏庭,王妃瞪他,“你怎么能推棠儿下水救葭儿。” 谢柏庭道,“花船上没人会水,我下去救人,最后娘子不止得救云二姑娘,还得救我。” 王妃看着他,“你不会是会水吗?” “……太久没下水,已经忘了,”被自家母妃揭穿,谢柏庭脸不红气不喘。 王妃瞪谢柏庭,然后宽慰苏棠,王爷看着王妃道,“不要责怪庭儿了,他做的没错。” 王妃惊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王爷?” “救错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会惨重到你无法承受,”说着,王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妃知道谢柏庭救云葭意味着什么,她从小看着云葭 长大,也一直拿她当儿媳妇看待,但缘分这事错过就是错过了,苏棠没什么不好的,性情温和又不失坚韧,不惹事更不怕事,王妃觉得她比云葭更适合自己的儿子。 两个人之间硬生生的挤进来第三个人,意味着无尽的争斗,她不争不夺,南康郡主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何况是苏棠和云葭两早有矛盾在前。 谢柏庭不救云葭,王妃没意见,因为她压根就不信夏贵妃真的孤注一掷,拿云葭的命作赌,肯定留有后手,让王妃不满的是谢柏庭推苏棠下水救人,淹死的多是会水的,万一出点意外呢? 谢柏庭拿苏棠的安危冒险,王爷作为父亲,怎么也该狠狠训儿子一顿,打一顿罚跪三天都是应该的,结果王爷非但不训斥,他还说谢柏庭做的对,这不是教坏儿子吗?! 还有王爷说话的语气和喝酒的架势,好像曾经救错过人似的,他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不是还传为了一段佳话,快二十年了,还为人所津津乐道。 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王妃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王爷。 谢柏庭坐在那里喝茶,苏棠伸手掐他的腰,疼的他手里的茶都端不稳,洒了 好几滴出来。 谢柏庭一脸求饶,“娘子手下留情。” 留情? 她只会给他留点淤青! 之前秀了那么多回恩爱,不论去哪儿都牵着她的手,整的她不被牵着路都不会走了,结果他这一把她推入水,之前的恩爱都白秀了,之前用羡慕眼神看她的那些人现在看她都带着同情了! 越想越气,下手更狠,疼的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 坐在他身后的不少世家少爷看的都觉得腰疼,谢大少爷真是好脾气,被掐成这样都不反抗,不对,他才把人推下水啊……活该。 谢柏庭疼的受不住,这女人有没有点良心啊,她在夏贵妃面前不介意共事一夫,就已经在告诉夏贵妃她并不在乎他了,现在又责怪他。 他牺牲自己的名声保住她的声誉,她竟一点都不领情。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无奈道,“我不这么做,你就不担心会被反咬一口说你推云葭落水吗?” 苏棠微微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当初要不是云葭落水诬陷她,还装昏迷不醒,也就没她嫁给谢柏庭这回事了。 上回的计谋虽然被她用计揭穿了,但信王府为了保全云葭的名声,把这事压了下来 ,她顾及自己的爹娘人在信王府也只能睁一只闭一眼,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但还真保不准云葭会故技重施。 有夏贵妃给云葭作证,她百口莫辩。 谢柏庭把她推下水救人,云葭就没法把这盆脏水泼她身上了,连谢柏庭都知道她会水,何况信王府了,她就不可能坐视云葭淹死而不顾,她推云葭落水,再把人救起来,除非脑XX病,不然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信我没有推云葭落水?” “你没必要这么做,”谢柏庭道。 “我问的是上回,”苏棠道。 这是谢柏庭最想不明白的事,他看着苏棠道,“你要云葭的命,能有百八十种不被人察觉的方式,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还挺了解她,苏棠怒气消了几分,结果谢柏庭凑过来道,“以你的聪慧,完全能置身事外,甚至压根就不会和云葭在湖边起争执,却偏偏上了套——” “娘子当真不是早看上了为夫,谋嫁与我?” 苏棠,“……” 谋嫁与他? 这厮是自恋到了什么程度。 她要不泼他一盆冷水,让他凉快冷静一下,天知道他会自恋成什么样子。 苏棠眼睛一眨, 娇羞满面,“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相公,叫相公猜准了,我就看上你病恹恹的,一嫁给你就能立马守寡,不用像别人似的,要等上二三十年,要运气不好可能一辈子都等不着呢。” 谢柏庭,“……” 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 苏棠笑意一收,接着就是一记眼刀削过来,“别看我,你脸上金片太多,闪我眼睛。” 一旁王爷扶额,王妃见了道,“王爷头疼吗?”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苏棠和谢柏庭俩是针尖对麦芒,可在外人看来两人是含情脉脉,窃窃私语,都觉得苏棠脾气好极了,被推下水都不生气,换做是旁人,没有十天半个月决计消不了气。 娶了这样的贤惠媳妇还不知道珍惜,也不怕天打雷劈。 大殿内大家有说有笑,直到一声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喧嚣热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只余下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折磨着众人的耳朵。 众人静了一瞬后,都离座起身,在皇上过来时,乌压压跪了一地。 在场的,除了信老王爷都跪下了,皇上坐到龙椅上,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第130章 贺寿 苏棠暗翻了记白眼,她实在不习惯给人下跪啊。 她站起身来,瞥了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入目一袭明黄龙袍,不得不说位高权重就是好,靖南王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数一数二,坐的位置离皇上很近,近的连皇上龙袍上绣的五爪金龙都看的清清楚楚。 眸光上移,苏棠就看到皇上的样子了。 看着有点眼熟啊…… 她没进过宫,记忆里也不曾见过皇上,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谢柏庭拉着她坐回座位,苏棠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皇上,不然不会这么眼熟,她又朝皇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眼没差点把她看的心跳骤停。 这、这、这不就是那天在长桥遇刺的中年男子吗?! 苏棠身子僵住,谢柏庭不知道,还拉着她坐下,苏棠一时间没稳住身子,直接没摔谢柏庭身上去了。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坐在王爷王妃身后,心情遭透的南康郡主,更是一脸的鄙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找嬷嬷教她规矩还嫌东嫌西,还让王妃给她找嬷嬷教规矩,王妃好说话,见她忙着修复百寿图,找嬷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结果呢 ?! 宴会才刚开始,就丢这么大的人! 王妃也有些后悔,她觉得苏棠是跟着王爷还有南康郡主进的宫,谢柏庭也在身边,出不了岔子,谁想到会这样…… 苏棠趴在谢柏庭怀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偏谢柏庭还在她耳边打趣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对为夫这般投怀送抱,是不是太猴急了些?” 猴急你妹啊! 她尴尬的都想找根面条自挂东南枝了好么! 苏棠想咬死谢柏庭,赶紧端坐好,抬手遮住额头,阻拦住皇上看过来的眼神。 苏棠这样子要平常肯定很失礼,但她刚刚丢了人,用手遮脸倒有些女儿家的可爱了,皇上也没有责怪之意,毕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更是他最敬重的皇叔才接回京的孙女儿。 皇上坐在龙椅上,皇后坐在一旁的凤椅上,夏贵妃坐在皇后左下首。 皇上率文武百官携家眷给太后贺寿,这样的场合,一般只有皇后陪同,夏贵妃却在,可见不是一般的受宠。 今儿的寿星太后人还没来,皇上的出场会压太后的威风,太后会晚一些到。 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大家才又盼到那道公鸭嗓音: “太后驾到!” 这一回连信老王 爷都起了身,当然了,信老王爷没有下跪,只站起来给太后行了一礼,毕竟太后是他皇嫂。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高呼。 太后笑容满面,“都起来吧。” 太后一袭金丝凤袍,华丽大气,脸上虽然有了皱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的貌美,眼底慈蔼中掩藏上位者的威严,在她面前,没人敢造次。 太后坐下来后,对皇上道,“哀家知道皇上有孝心,但这般大办,实在叫哀家心底过意不去。” 皇上笑道,“太后高兴就好。” 宋皇后坐在一旁,笑道,“太后您可算是来了,大家可都好奇皇上给您献的寿礼是什么呢。” 贺寿的重头戏就是百官献寿。 而头一个给太后贺寿的就是皇上。 皇上拍了拍手,当即有两宫人抬了个大件走过来,蒙着红绸,不知道盖住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期待着,等宫人把东西放下,皇上摆手,宫人把红绸揭开—— 赫然是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 质地莹润,色泽之美,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红珊瑚是富贵祥瑞之物,手臂长的珊瑚树就极为难得了,这株足足有半人高,已是无价之宝。 太后笑容更深,“让皇上费心了。” 宫人将皇上献给太后的贺礼抬下去,接着给太后献寿的就是太后嫡亲的儿子宁王了。 这个封号让苏棠挑了下眉头,以国号封王,尊荣至极,又是太后所出……不知道这封号是谁封的,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野心啊。 不过看到宁王站起来,左眼用块玉石遮挡,一看就知道瞎了一只眼睛,苏棠就更惊讶了。 宁王、宁王妃携一双儿女给太后贺寿,送上的寿礼是一颗夜明珠。 不过因为是白天,大殿内还点了灯烛,夜明珠的光芒难以呈现,是以给人的冲击力不及皇上送的珊瑚树大,但论名气,夜明珠在珊瑚树之上。 能进宫给太后贺寿的官爵都不低,最低的也有从四品,半人高的珊瑚树那肯定没有,可小的,质地差一些的,库房里少不得有一两件,可夜明珠就不一样了,有就是有,惊为天物,没有就是没有。 物依稀为贵,对一点不沾边的东西更是尤为惊艳,是以算起来,宁王送的和皇上送的在伯仲之间。 不过在太后心底,明显夜明珠更胜一筹,因为太后看到珊瑚树是笑容满面,看到夜明珠则是眼底含泪。 宁 王献上贡品,接下来献寿礼的是女儿晋敏长公主,携驸马和一双儿女给太后拜寿,送的寿礼比不上宁王的大气,却是把太后感动的掉下泪来。 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是一只血玉镯,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血玉心晋敏长公主雕刻了块玉佩随身携带,玉镯献给了太后,一般这样的同心佩多是定亲之用,寓意夫妻同心,在这里则意味母女同心,更有太后庇护女儿之意。 那血玉镯太后当场就戴在了手腕上,另外晋敏长公主还献上了一本佛经,是去年太后寿宴回府连夜誊抄送到大昭寺,到今儿一早才取回,也就是这篇佛经在佛前整整供奉了一年。 这份心意,当真是叫人感动,更是把太后感动的眼泪哗啦啦的。 太后给先皇生了两子一女,可惜幼子早年夭折,是以膝下就只剩宁王和晋敏长公主了,儿女先拜寿,然后才轮到百官。 最先给太后献寿的是信王府,毕竟信王府地位最尊荣。 信王府献上一柄玉如意,中规中矩,太后擦掉眼角的泪花,笑道,“怎么只有信王叔一人进宫了,信王府其他人呢,好不容易才接回府的儿子孙儿也不带进宫给哀家瞧瞧。” 第131章 心意 今日信老王爷是带云葭进宫给太后贺寿的,云葭落水后,信老王爷就让人把云葭带回府了,省得她再留下来丢人现眼。 至于苏鸿山—— 信老王爷道,“鸿山虽然是我儿子,但毕竟没有上皇家玉蝶,名义上也只是我的义子,带他们进宫名不正言不顺。” 信老王爷的义子只是和信老王爷有关,和皇家不沾什么关系,当然了,以信老王爷在皇室中的地位,带十个苏鸿山进宫也不是问题,只是他和苏鸿山都不愿意罢了。 太后没想到信老王爷是因为这个原因独自进宫,不知道是恼皇上只肯给义子身份赌气,还是因为云三老爷恢复了七七八八,对养在外才接回府的私生子并没有多少父子感情,所以不想给他和百官走的太近的机会。 太后也不是非要见一个私生子不可,她就是随口一问,笑道,“义子只是暂时的,等找到证人,自然会让他认祖归宗,再者,哀家听说信王叔的孙儿了不得,一进京就名声大躁,颇有王叔年轻时候的风范。” 太后提到苏寂,信老王爷就顺势夸了苏寂几句,“寂儿确实颇有武学天赋,只是性子偏急躁了些,还需历练。” 信王府献寿完,还有两王叔携家眷献 寿,接下来是各王府,比如康王府、赵王府……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越看也不放心,给太后贺寿几乎一个不落的都跪在那里,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览无余啊。 虽然那日皇上中毒了,眼神迷离,但苏棠不能保证皇上没看清她的脸啊,她虽然帮皇上压制了毒性,但她也顺走了皇上的玉佩,还在听到脚步声,没有分清敌我的情况下,把皇上撂下带半夏跑了…… 天知道皇上恼没恼她,苏棠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她捂着肚子对谢柏庭道,“我肚子疼,我能不能先回府?” 谢柏庭看着苏棠,“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 刚刚看她还一点事没有,怎么突然就如此了。 苏棠道,“谁知道呢,反正就是疼,我先走了。”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要离桌,被谢柏庭抓住手,苏棠努力把手抽回,谢柏庭没让,要是没出现苏棠扑到他怀里,和父王母妃说一声,他悄悄带走苏棠没事,可刚刚已经失过一回礼了,再不吭不声的就离开,回府之后,南康郡主一定会找她的茬。 谢柏庭道,“等诸位王爷敬茶完,和太后请罪,我陪你回府。” 请罪? 那就是要站起来让大家都知道她肚子疼了。 那不是更让 皇上看清楚吗?! 苏棠小声抗议,“用不着吧?” 谢柏庭点了下头,“为免后患,必须如此。” “……算了,我不肚子疼了,”苏棠呲牙。 谢柏庭,“……” 苏棠端坐好,一点没事的样子把谢柏庭看懵了,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反常了,先是扑到他怀里,现在又装肚子疼要走,只是让她起身给太后赔个礼,就又改主意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变脸比翻书快,果真一点不假。 诸位亲王献礼完,就轮到皇子和公主了,之后才是臣子。 文武百官又以异姓王为首。 王爷正要起身给太后献寿,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扶风王世子到。” 宁朝有两异姓王—— 靖南王和扶风王。 靖南王留在京都,以防有小人危害君王,扶风王则镇守边关,守卫边关百姓安宁,两异姓王就像两根擎天柱,是皇上的左膀和右臂。 公公一传报,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概是都没想到扶风王人在边关,还不忘派儿子进京给太后贺寿。 苏棠随着众人往大殿看去,只见一男子走进来,年纪和谢柏庭不相上下,容貌比谢柏庭也不差多少,仪表堂堂,从容不迫。 他走上前,给太后行礼,“家 父远在边关,无暇抽身回京给太后拜寿,特命臣子回京,献上一对东珠,还望太后不怪罪。” 扶风王世子身后跟着的侍从,把带来的锦盒打开,大家就看到他献上的东珠了。 一颗东珠价值就不下千两,这两颗更圆更润,更难得的是这么大的还是一对,价值就更不菲了。 不过太后库房里东珠一堆,比这更大的都有,重要的还是扶风王的一片心意,这才是最难得的。 再者扶风王和靖南王一样手握重兵,两异姓王宁王都想拉拢,只是靖南王油盐不进,扶风王远在边关,宁王有心也无力,没想到太后过寿,扶风王会派儿子回京贺寿,太后的喜悦就更别提了。 太后笑道,“扶风王有心了,边关寒苦,他为我宁朝鞠躬尽瘁,还不忘哀家过寿,这份心意,哀家收到了。” 说话的功夫,宫人已经抬了张桌子来,扶风王世子去座位处坐下。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突然手吃了一疼,她扭头就看到谢柏庭一双喷火的眸子盯着她,盯的苏棠眼角都抽了下,这厮今天是扛着大醋缸进的宫吗,她就是多看了人家扶风王世子两眼,就捏她的手不让看! 这么多人都盯着扶风王世子看,就不许她多看一 眼,有这样霸道的吗?! 他有本事别捏她,让人扶风王世子别出门啊! 苏棠瞪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炸响。 要平常苏棠多看哪个男人一眼,谢柏庭就算吃味也不至于如此,可谁让苏棠觊觎信安郡王他们在前了,扶风王世子的容貌尤在他们之上,而且武功也不是信安郡王他们能比的,绝对有八块腹肌,这就不能怪他生气了。 不让她看,她还偏就看了! 苏棠望向对面的扶风王世子,眸光猝不及防和扶风王世子撞上,把扶风王世子撞懵了,苏棠脸也撞红了,为什么她总是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啊啊啊! 正心下恼火,谢柏庭抓着她的手起身,苏棠瞪他道,“你干嘛?!” 声音有点大,至少她四周的人都听见了,都看着她。 谢柏庭脑壳疼,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一再的不在状态,现在轮到靖南王府给太后贺寿了,连父王都要起身,她还想坐在这里不动不成? 苏棠后知后觉,又一次想死了,任由谢柏庭带她起身,跟在王爷王妃身后走到大殿中间,给太后贺寿。 苏棠脑袋压的很低,准备蒙混过关,只要她不抬头,就不信皇上只看到她后脑勺就猜出是她来。 第132章 碾压 准备贺礼这样的事,王爷一向不管,自有南康郡主和老夫人操心,谢薇绣了一年的百寿图,对太后的敬重之心足见一般,太后赞不绝口,“难得见到大家闺秀有这般绣工,着实不错。” 谢薇被夸的两颊像是洒了胭脂似的,“多谢太后夸赞。” 接着太后眸光就落到苏棠身上,夏贵妃笑道,“谢大少奶奶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低着头?” 苏棠对着地面翻了一记大白眼,夏贵妃疼云葭她管不住,但能不能别盯着她,好像她丢脸就能给云葭长脸似的。 苏棠对夏贵妃没有半点好感。 太后则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的伏羲骨。” 伏羲骨三个字从太后嘴里吐出来,自带了几分寒气。 以前太后从不信什么钦天监之类的测算,在她看来,只要权势滔天,什么都唾手可得,她要钦天监说什么,钦天监都得照听,直到宁王十九岁那年,有个高人看出皇上的伏羲骨,但不肯给宁王算命,被宁王灌了酒,酒后断言宁王是独眼龙。 当年的话,太后一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宁王被人一箭射瞎眼睛……从此与帝位无缘。 太后再不信也信了 三分,如今又来了一个有伏羲骨的人,还是个女儿身,太后倒想知道女子有伏羲骨能做什么,怎么建功立业,怎么左右朝堂,怎么让百姓有祸福! 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太后有令,她不敢不听啊,不抬头是蔑视太后,抬头十有八。九就落皇上手里了啊啊啊! 算了,不就是抬头吗,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这般身份,一辈子不跟皇上打照面是不可能的事,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躲得过初一,她也难躲过十五,早死早超生。 苏棠缓缓抬起脸,脸上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皇上正端茶轻啜,看到苏棠的脸,直接被茶水呛了下喉咙。 苏棠觉得自己离脑袋搬家又近了一步。 不用问,皇上这反应足以证明把她认出来了。 皇上一被茶水呛喉,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宋皇后连忙关心,“皇上?” 皇上摆手,“朕没事。” 夏贵妃注意到皇上是看见了苏棠才如此反应的,可苏棠这张脸虽然生的还不错,但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为何皇上看了反应这么大? 皇上把茶盏放下,望着苏棠道,“这么怕见朕,朕是昏君吗? ” 苏棠,“……” 为什么她碰到的都是小心眼的人? 谢柏庭是,皇上又是。 她提了一句昏君,当时他不是还昏迷吗,怎么就听见了呢,还公然问她,她敢说他是昏君么? 苏棠讪笑一声,道,“皇上您威仪天下,万民敬仰,法纪严肃,内政修明,整饬纲纪,仁厚礼贤,躬勤政事,事必躬亲,爱恤民命,睦邻安边,纳言求治,贤明果决,任用良臣,气度恢宏,从谏如流,抚定内外……乃万世之明君。” 一口气,苏棠把脑子里能想到的词都夸上了,夸的皇上嘴角抽搐,夸的百官五体投地,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她谢大少奶奶就不担心在太后寿宴上把皇上拍晕过去吗? 谢柏庭侧头看着苏棠,一脸不认识苏棠的模样,真的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么夸人的时候,夸的如此卖力,对他,怎么吝啬的一个词都不舍得。 谢薇跪在地上,气的娇容扭曲,她花了一年时间绣的百寿图,就算不全是她所绣,至少她也熬夜绣了大半个月,本该万众瞩目的是她,却被苏棠抢光了风头,她不生气才怪了。 献完寿礼,靖南王朝太后作揖,就坐回 座位上。 谢柔看着谢薇道,“三妹妹要有大嫂一半会拍马屁的功夫,就用不着戳伤十根手指绣百寿图了。” 谢薇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去,不虞两个字像是刻在脸上一般,苏棠心累,以为她喜欢拍皇上马屁么,谁又知道她的无奈。 至于谢薇恼她,恼就恼吧,从她们母女明知百寿图被毁,半夏是被人算计了,还咬着半夏不放,柿子只会捡软的捏,就证明她们不值得拉拢了。 靖南王府献寿完,就轮到宋国公府了。 宋国公是宋皇后的嫡亲兄长,宋皇后能坐上皇后宝座,太后功劳不小,宋国公府送的寿礼必然贵重。 等宋国公府把寿礼献上,苏棠第一感觉就是谢薇太倒霉了。 送寿礼居然还能撞上。 撞上就算了,还被人碾压。 宋国公府送的也是百寿图,不过人家送的就有牌面了,一百个寿字都是用金丝绣成,而且还是双面绣。 谢薇的百寿图是单面绣,用的绣线虽然光泽夺目,但再耀眼夺目,和金丝也没法比啊,完全是给宋国公府大姑娘宋娇儿做了陪衬,衬托的人家更心灵手巧,更蕙质兰心,更财大气粗。 宋国公府的百 寿图送的苏棠高兴极了,如此三太太和老夫人就没法再挑她的刺了,因为就算谢薇的百寿图没有被弄脏,也只有给宋国公府姑娘做陪衬的份,她们没脸再怪她,更没立场找她要一万两了。 苏棠没回头,但谢薇的脸色她用后脑勺也能看到了,绝对不是难看两个字能形容的。 谢柔心底乐开了花,她看着谢薇道,“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日百寿图落水,许是老天爷被三妹妹的诚心感动,特意免你今日笑话,谁想倒霉碰到了大嫂,这一劫愣是没躲过去。” 谢薇眼泪都气涌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住的想哭,在大殿内掉泪,怕被人瞧了笑话,谢薇借口去净手离桌。 出了畅春殿,谢薇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气谢柔算计她在前,笑话她在后,气苏棠本事太大,弄脏的百寿图还能修复,气宋娇儿踩着她扬名,气爹娘无权无势,她要仰人鼻息…… 人在气头上,就难免会出意外,谢薇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踏空了,虽然反应很快,及时稳住了身子,但还是把脚给崴了,这一下,谢薇脸真的白了。 她一会儿还要献舞,脚受伤了,她还怎么跳舞啊。 第133章 献舞 她已经被宋国公府大姑娘踩了一脚,要在献舞的时候丢人,她就真的要沦为京都的笑柄了。 谢薇气红了眼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她准备去找谢梨和谢绮帮她这一回,但进了大殿,见她们两和谢柔有说有笑,顿觉来气,再看苏棠悠哉的吃糕点,她都不知道苏棠接连丢人,是怎么做到跟没事人似的吃的下的。 粉拳一紧,谢薇转身朝司仪走去。 苏棠坐在那里看百官献寿,贺礼是五花八门,和那些大臣比,靖南王府送的寿礼是真的很普通了,王爷好像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好歹也是一品将军王,还比不上三品官员送的贵重稀罕。 献寿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献寿完,宫人才端菜上桌,每桌四道菜,三样点心外加两样水果,精致小巧,看着就食欲大开。 一边用宴席,一边看歌舞表演,苏棠吃的津津有味,看的目不转睛,偶尔还发出感慨,推谢柏庭道,“看,跳的真不错。” 一句话没说对,又把谢柏庭惹毛了,苏棠怀疑他早上出门前吞了炸药,再不理他,继续吃,继续看。 谢柏庭脸都气绿了,再贤惠的女子也不会乐意自己的夫婿看别的女子 跳舞,她倒好,他不看,还催他看。 只有不在乎他才会如此。 看了几只舞蹈后,接着就是大家闺秀献舞了,头一个就是宋皇后所出照阳公主。 照阳公主的舞姿绝美,空灵优雅,叫人赞不绝口。 照阳公主之后是宋娇儿抚琴贺寿,再是右相府姑娘赵嫣…… 苏棠看的目不转睛。 那边过来一宫女,对苏棠道,“谢大少奶奶,您第七个上场献舞。” 苏棠懵了。 她还要上场献舞? 苏棠看向谢柏庭,“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事?” 她要知道还要当众跳舞,她肯定就装病不进宫了。 谢柏庭眉头微皱,看向宫女,“怎么回事?”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来传话,谢大少奶奶别忘了换上舞衣。” 禀告完,宫女就福身退下了。 苏棠坐在那里,目送丫鬟走远,她现在就想知道她上哪儿去弄舞衣去?! 那边谢薇看着苏棠,惭愧道,“大嫂,本该我上场献舞的,只是我刚刚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府里你和我身量最像,只能由你替我上场了。” 替她上场…… 话说的可真够轻飘飘的。 她事先问过她会不会跳舞吗?! 嫌弃她的时候,一口一 个清州小地方来的,比不上京都的大家闺秀,怎么这时候就想不到她小地方出身不会跳舞了,这分明是先斩后奏! 说白了不就是百寿图丢了脸,找人撒气吗,竟然撒到她头上来了,苏棠眼底寒光点点。 谢薇不怕苏棠,她要怕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了,她已经收买了司仪,献舞次序已定,还特意排在了前面,当然了,苏棠也可以选择不献舞,那样大家就会知道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无才无艺,回府之后,等着她的将是南康郡主找人给她恶补。 苏棠看向谢梨和谢绮,“你们谁替我一下?我给她一千两。” 谢绮有些动心,刚要答应,谢柔一记冷眼扫过来,谢绮就赶紧把想法打消了,为了一千两得罪谢柔和南康郡主不划算。 谢柔看了苏棠一眼,道,“太后寿宴是夏贵妃协助宋皇后办的,司仪是夏贵妃的人。” 所以用钱收买司仪这样的事还是省省吧。 司仪不可能为了她得罪夏贵妃。 苏棠听笑了,“看来今儿我不献舞是不行了?” 谢柔则道,“难不成大嫂不会跳舞?” 谢柏庭看着苏棠,他不信一个连医术和厨艺都会的人不会跳舞。 苏棠笑了,“我 说过你们不了解我。”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起了身,一会儿就轮到她上场了,她得去换舞衣。 在宫女的帮忙下,苏棠换上舞衣,又配合舞衣梳了个发髻,同样的首饰换了个发髻,风格就不同了,添了几分跳脱之美。 苏棠站在那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轮到她上场了。 她走到大殿中央,福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然后深呼一口气。 苏棠没怎么学过跳舞,但她没学过,这副身躯的原主人舞跳的不错,她拥有苏棠全部的记忆,自然包括跳舞了,只是许久没练过了,但愿别太生疏,只要囫囵的过去就成了。 不过她谢薇最好祈祷她别丢脸,她丢多少脸,她一定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调整好情绪,苏棠觉得自己进入状态了。 谢柔和谢薇她们看着苏棠,看她是怎么丢人的,结果苏棠一甩袖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出来,两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竟然会跳舞?! 她会跳舞还拿一千两让别人替她?! 钱多了烧手吗?! 看了会儿,谢梨就奇怪了,“大嫂她跳的这是什么舞啊,我都没见过,你们见过吗?” 谢柔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谢薇也摇头。 这时候有惊呼声传了来,“是惊鸿舞。” “谢大少奶奶竟然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她是不想活了吗……” 大殿内很安静。 静的落针可闻。 惊鸿舞是宫里的禁忌之舞,因为沈皇后嫁给皇上后,在皇上寿宴上跳过惊鸿舞,一曲惊为天人,沈皇后难产而死后,皇上悲痛许久,有后妃为了讨皇上欢心,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连带着父母兄弟都遭了殃。 皇上够宠爱夏贵妃了吧,连太后寿宴都交给夏贵妃操办,可连夏贵妃跳惊鸿舞,皇上都冷落了她三个月。 打那以后,宫里就再没人跳过惊鸿舞了,宫里没人做的事,宫外自然就没人学了,是以连谢柔谢薇她们见到惊鸿舞都认不出来。 不过惊鸿舞的舞姿极美,皇上只是不让人在他面前跳,倒没有下令不让学,京都没人教惊鸿舞,可苏棠不一样,她从小在清州长大,最擅长跳的就是惊鸿舞。 苏棠也不知道惊鸿舞不能跳,她怕别的舞跳的太生疏丢人,自然要选个自己最拿手的了。 谢柔又高兴了,在太后寿宴上触皇上的霉头,皇上要是动了气,太后寿宴办不好,有她好受的。 第134章 失误 所有人都看着苏棠,惊鸿舞不好跳,但苏棠跳的确实很不错,尤其是那些难动作,都拿捏的很到位,要宋皇后和夏贵妃说,跳的不比当年的沈皇后差…… 刚这样想,苏棠就出岔子了,劈叉起身的时候,鞋刮到地面离了脚。 众人,“……” 真的。 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谢柏庭扶额,果然不能对她抱期望。 皇上本来脸色铁青,但看到这一幕,思绪反倒飘远了,曾几何时,阿虞也曾在他面前有过一样的失误,那满面娇羞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明明眼前跳舞的是苏棠,可皇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沈虞。 明明两个人长的并不像,可在长桥昏迷醒来,第一眼也是把她错认成阿虞。 苏棠满面羞红,可鞋已经掉了,她要去穿鞋的话,节奏就会被全部打乱,她只能硬着头皮当作鞋还在脚上,把这一只舞跳完,至于丢脸—— 她今天丢的脸还少吗? 想开了,舞姿更绝美。 苏棠跳完,然后穿鞋,静静的等着宣判,到这时候,她才觉察不对劲,因为所有人的眸光都在皇上身上。 皇上静静的看着苏棠,道,“跳的很不错。” 苏棠,“……?” 众人,“……?” 跳的很不错? 不否认,谢大少奶奶跳的好的地方跳的很好,但失误 也不能容忍,鞋都掉了,皇上还夸跳的好?这瑕足以掩瑜了。 是不是夸完就让人拖下去打啊? 不过这可能不大,毕竟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靖南王的儿媳妇,皇上恼谢大少奶奶,也会给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面子。 苏棠站着那里,不知道要不要谢皇上夸奖,有些谢不出口啊,她脸皮没那么厚。 苏棠没说话,结果皇上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赏赐于她。 苏棠,“……” 众人,“……!” 满大殿的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跳过惊鸿舞被皇上训斥的夏贵妃,她知道皇上会给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面子,但皇上绝不会把佩戴了多年的玉佩作为赏赐给苏棠,不罚她就足以让信王府和靖南王府感激了,不必如此。 皇上是真的觉得谢大少奶奶惊鸿舞跳的好,不是违心的夸赞。 皇上把玉佩解下,元公公伸手接过,送到苏棠跟前,苏棠懂皇上的意思,硬着头皮收下了,“谢皇上赏赐。” 苏棠福身道谢,然后退下,去把舞衣换下。 然而等她拿到自己的衣服,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入鼻尖,她眉眼瞬间冷下来。 她碰到的都是些什么样心狠手辣的人,一而再的对她下狠手,非要她身败名裂不可! 苏棠没换衣服,就穿着舞衣回了大殿,看到 她过来,谢柔和谢薇两妒忌的发狂,跳惊鸿舞还失误了,结果皇上不仅不生气,还赏赐她……这是什么样的逆天运气啊?! 看苏棠还穿着她的舞衣,谢薇气道,“你怎么不把我的衣服换下来?” 苏棠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谢柏庭身边坐下,见大家不看别人献舞,一直看她,包括谢柏庭在内,苏棠呲牙道,“皇上不过就是赏赐我一块玉佩,有这么大惊小怪吗?”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要! 谢柏庭扶额道,“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没被罚还得了赏赐之人。” 苏棠惊讶,“惊鸿舞没那么难跳啊。” 熟能生巧,不会多练练就是了。 谢柏庭嘴角一抽,这女人是真不知道惊鸿舞不能跳,不是存心太岁头上动土,谢柏庭把惊鸿舞的事和苏棠一说,苏棠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想哭,救命之恩她就这么祸祸完了。 再有下一次撞皇上枪口上,皇上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苏棠拿起一块糕点,狠狠的咬着泄愤。 以后一定离皇宫远点儿,这地方和她八字不合,进宫一趟,踩了多少坑了,稍有不慎,小命休矣。 一块糕点吃完,又喝了一盏茶,就轮到谢柔献舞了。 谢柔自信满满,她的舞姿在京都大家闺秀中数一数二了,跳 的又是最拿手的,可不会像苏棠似的丢人…… 她跳的时候,还挑衅的看了苏棠一眼。 苏棠好整以暇的看着。 有句话叫别高兴的太早。 这般想,那边谢柔就不在状态了,舞姿凌乱,最后身子没稳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满大殿的人,“……” 怎么回事? 靖南王府今天怎么频频出岔子啊。 谢柔难堪的想去死,南康郡主也觉得丢人,谢柔站起来,向皇上认错,皇上别说和赏赐苏棠似的赏赐她了,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苏棠继续吃糕点,谢柏庭看她,苏棠斜了他一眼。 是我干的好事怎么了? 她今天丢这么大的人,回府还不知道南康郡主怎么刁难她,为了不被罚,她只能拖谢柔下水了。 就算要被罚跪佛堂抄佛经,也能有个伴。 虽然皇上赏赐了苏棠玉佩,但苏棠不觉得南康郡主会认为皇上是真心认为她惊鸿舞跳的不错赏她的,只会认定皇上是给信老王爷和王爷面子。 谢柔虽然没有信王府做靠山,却也有赵王这个舅舅了,还是王爷亲生的女儿,皇上若是看在信老王爷和王爷面子上才赏赐的她,就一定会赏赐谢柔。 谢柔带着想死的心下了台,那边谢薇心情大好,都丢了人,谁也别笑话谁。 等谢柔坐下,谢绮小声和 谢薇嘀咕道,“同样丢人,皇上怎么只赏赐大嫂?” 谢薇道,“都赏赐,没得叫人误会跳砸了会得赏,给咱们靖南王府一回脸面就够了,还要给几回啊,只能怪大姐姐自己运气不好了,毕竟也不是谁都有伏羲骨。” 谢柔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到散宴,谢柔脸上都没一丝笑容,不论谁看她,她都觉得是在耻笑她。 本来献才艺的大家闺秀还有不少,但太后乏了,就让人扶着回去了,寿宴到这儿也就算完了。 恭送完皇上,大家才陆陆续续出畅春殿。 信安郡王朝扶风王世子走去,问道,“你不会是今天才赶回京吧?” 扶风王世子容离笑道,“回京有些日子了。” “那你都不露面,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信安郡王道。 容离惭愧,他的声音极好听,“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怕你们笑话我,就没告诉你们了。” 信安郡王诧异,“你武功那么好,谁能伤你啊?” 容离摇头,“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当日误会他是人贩子,欺凌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便出手相救,他以为我抢他弟弟,我们两都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才知是误会一场。” 人贩子? 抢弟弟?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怎么听着有点像是苏寂和苏北啊? 第135章 玉佩 信安郡王也怀疑是苏寂,毕竟武功高到这种程度的没几个,和容离一描述,容离就道,“你们也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我们也被他打过,”信安郡王脱口道。 “……” 苏棠能怎么办,只能替自家大哥跟人赔礼了,容离笑道,“令兄武功之高,令人敬佩,兄弟之间相处的方式,也很不一样。” 真不怪他会误会。 他骑马回京,半道上碰到苏寂骑在马背上,喝着小酒,用一根绳子捆着苏北吊儿郎当的往前走。 苏北小小的人儿走的艰难,一个劲的求饶,苏寂都不为所动。 那场面任是谁见了都不会猜到他们是一对兄弟,还是亲兄弟。 打完了才知道,前一天苏北给苏寂下了泻药,苏寂几乎是在茅房里过的夜。 容离说完,对谢柏庭道,“我还正打算这几日去靖南王府道谢呢。” 谢柏庭挑眉,“谢什么?” 容离看向苏棠道,“嫂夫人拾金不昧,我家传玉佩遗落大昭寺,若非嫂夫人,怕是难找到了。” 苏棠淡淡一笑。 那边清阳郡主朝她招手,苏棠就朝清阳郡主走去,让谢柏庭和他们好好说会儿话。 清阳郡主看着苏棠道,“还以为太后寿宴,我 能和你好好聊会儿天呢,没想到到散宴才能说上话。” 苏棠也惋惜,道,“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你忙我都不敢给你下帖子,回头我去靖南王府找你玩。”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停马车处走去,清阳郡主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 苏棠坐进马车内,谢柏庭也和扶风王世子他们道别完回来,彼时苏棠正在看皇上赏赐给她的玉佩,上面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龙形玉佩可不是谁都能佩戴的,这玉佩明显在那块之上啊。 苏棠头疼的揉眉心,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苏棠看着他,道,“你帮我个忙吧。” 帮忙? 谢柏庭挑眉,“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这个—— 虽然赶马车的是陈青,但难免被人听去,苏棠道,“等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有求于他就好。 谢柏庭还真有点好奇苏棠找他帮的是什么忙,这女人不但聪慧,运气还好,等闲之事根本就难不住她,也让他这个夫君没有了用武之地。 出宫的马车很多,陈青突然勒紧缰绳,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谢柏庭见状,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到了怀里,苏棠正要挣扎,谢柏庭先一步 道,“这样安全些。” 苏棠还有事求他,再者这么多回了,就没哪一回挣扎了有用,就索性任由他抱着了。 抱着抱着,苏棠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不过睡的不是很安稳,马车一停下,苏棠就醒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然后回了静墨轩。 一进屋,苏棠就走到梳妆台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块玉佩,她转身交给谢柏庭,“帮我把这块玉佩物归原主。” 谢柏庭眉头微微一皱,他还以为找他帮的忙是什么大事呢,只是送块玉佩? 这么点小事让陈青去办不就行了? 见谢柏庭没说话,苏棠道,“行不行嘛?” 能说不行吗? 谢柏庭接了玉佩,苏棠松了口气,他道,“你总不会让我白帮忙吧?” 苏棠看他,就发现谢柏庭又靠近了些,苏棠抵着梳妆台道,“我给你辛苦费就是了。” 谢柏庭道,“确实该给。” 苏棠转身要拿银票给他,谢柏庭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苏棠看他,“那你要什么?” 谢柏庭也不说,只一点点靠近,“那就看娘子的诚心了,总要我满意才行。” 满意,谁知道他怎么样才算满意啊,苏棠抢玉佩,“我不让你 送行了吧。” 她又不是非找他帮忙不可,她还能找王爷,不行还能找信老王爷,她找谢柏庭只是不想王爷他们知道而已。 只是玉佩都到谢柏庭手里了,苏棠哪那么轻易拿来的回去,她还怕争抢叫谢柏庭给摔碎了,那她就真完蛋了。 不就是谢他么! 谢就是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亲完了,耳根也红了,她望着谢柏庭,“满意了吗?” “马马虎虎吧,”谢柏庭眼底闪过光亮,耳尖带了点迷人的淡粉。 苏棠推他,“满意了就赶紧给我送去,十万火急。” 有这么急吗,谢柏庭站直身子,“你还没告诉我送给谁。” “皇上。” 谢柏庭,“……” 谢柏庭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下意识的问道,“送给谁?” 苏棠一字一顿,“皇上。” 他没听错,就是皇上,谢柏庭奇怪道,“皇上的玉佩怎么会到你手里?” 这玉佩不好送,苏棠就不隐瞒谢柏庭玉佩的来龙去脉了,她嗡了声音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在长桥,我救了个人,今天我才知道那个人是皇上。” “当时他说要谢我,我见地上有块玉佩,看图案还有点眼熟,就要 了这块玉佩做诊金。” 谢柏庭,“……” 就那么小会儿功夫,她就碰到皇上了?还救了皇上? 难怪今儿太后寿宴,皇上一出现,她就开始反常了,原来她是抢了皇上的玉佩。 皇上赏赐她玉佩,也不是因为她惊鸿舞跳的好,而是想要换回这块被她抢走的玉佩。 谢柏庭想到了扶风王世子,捡到的玉佩她不要,拾金不昧,不该要的玉佩她又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柏庭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他看着苏棠,“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苏棠支支吾吾,道,“我替皇上压制完毒性,听到有人过来,我不知道是敌是友,让皇上自求多福就赶紧走了。”她这也算是置皇上生死于不顾了吧? 谢柏庭,“……” 他盯着苏棠的眼睛,“还有呢?” “没了,”苏棠声音很弱。 “当真没有了?”谢柏庭不信,直觉告诉他肯定还有隐瞒的。 “……” “我还说了皇上是昏君。” “……” 这女人,他可真敢说。 这话是能随便当着外人的面说的吗,还一不小心就说到了皇上跟前,难怪皇上在太后寿宴上就问她那话,她拍了一溜串的马屁,原来是在拼命挽救。 第136章 钟情 谢柏庭抬手扶额,苏棠那双溢彩流光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催他道,“你倒是快去啊。” 谢柏庭看了眼手里的玉佩,伸手抱住苏棠的腰,好看的眸底是细碎的光,“这块玉佩可不好送,为夫没把你管好,少不得要挨皇上一通训斥,挨打都有可能,你这报酬给的可不够。” 苏棠和他眸光对上,瓷白的脸上是懊恼之色,她正要开口,结果嘴就被堵住了,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她的唇很柔软,泛着诱人的光泽,上回一尝滋味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这么好的机会,谢柏庭怎么可能会错过,直到苏棠眼神迷离,呼吸短促到快喘不上气了才不舍的松开。 能呼吸了,苏棠大口的喘着气,正要瞪谢柏庭,就见他一脸要远赴战场的模样转身走了。 苏棠有气都没地方撒了,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救皇上还给自己救出麻烦来了,还能再坑一点吗? 但愿谢柏庭别挨骂吧。 苏棠走到窗户边,看天际风卷云散。 再说谢柏庭,出了靖南王府,骑上马背,就直奔皇宫而去。 他是靖南王府大少爷,手里又有皇上的玉佩,守宫 侍卫没有阻拦他,他就直接进宫了。 谢柏庭骑马穿过宫门的时候,正好一顶奢华软轿抬出来,后面还跟了一驾华贵马车,丫鬟走在软轿边,看到谢柏庭,连忙禀告软轿里坐着的南康郡主,“郡主,大少爷又进宫了。” 软轿内,南康郡主正闭目养神,闻言,她眼睛猛然睁开。 太后寿宴散后,王爷王妃他们就回府了,南康郡主不甘心,怕谢柔献舞出岔子惹太后不快,想方设法的补救,然后就带着女儿追去了寿康宫,陪太后说话到现在。 大少爷不是早和大少奶奶回府了吗,这时候怎么又进宫了? “派人去打听,大少爷进宫所为何事,”南康郡主吩咐道。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拿起一本扫一眼,放下,又拿起一本,看一眼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元公公侧目看了皇上一眼,就见皇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元公公瞄了一眼,好像是替边关将士讨军饷的折子…… 国库里就那么多钱,这里要赈.灾,那里要修建,根本不够花,朝廷已经欠边关将士小半年的军饷了。 扶风王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折子进京,这回还让世子回京给 太后贺寿,莫不是以此表示对皇上的不满? 元公公心里这般猜测,那边进来一小公公,禀告道,“皇上,靖南王府谢大少爷求见。” 皇上把奏折合上,“让他进来。” 谢柏庭进了御书房,上前给皇上请安,元公公抬手把御书房里伺候的其他宫女太监都支开。 皇上端起茶盏,谢柏庭把玉佩奉上,“内子不知当日在长桥处遇到的人是皇上,有所冒犯,臣也不知道皇上遇险,没有及时护驾,还望皇上恕罪。” 元公公都不等皇上发话,就赶紧从谢柏庭手里接了玉佩,毕恭毕敬的送到皇上跟前。 这玉佩可是已逝沈皇后亲自画图纸命玉匠打造送给皇上的,皇上几乎每天都要看玉佩,就好像沈皇后还没有死,还陪在皇上身边一样。 玉佩遗失,皇上都急疯了,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在长桥处找那救人的姑娘,谁想到竟然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 玉佩失而复得,皇上用指腹摩挲着玉佩,看向谢柏庭,“你的病是她治好的?” 其实不用问,皇上心底肯定的很。 当日在长桥遇刺,他被救回宫,赵院正给他把脉的时候就说他情况有多凶险,若非 及时遇到高人给他逼毒,就算最后毒解了,身体也会遭受重创,寿命大减。 能在野外随便拔株毒草就能给他以毒攻毒,可见医术之高。 而苏棠过门的时候,谢柏庭人还昏迷不醒,第二天人就醒来了,还情况一天好过一天。 不止病情好转,还和大少奶奶大秀恩爱,落下一个移情别恋的骂名,原来小命攥在人手里呢。 皇上看着谢柏庭,“京都横空出世了个贾大夫,救了康王妃,救了云三老爷,还救了彧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些人获救都和你有关,莫非贾大夫就是她?” 谢柏庭点头,“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竟然还真是她,皇上倒有些糊涂了,“她怎么会救云三老爷?” 谢柏庭道,“她心地善良,早在化身贾大夫去信王府之前就准备救云三叔,只是临进门被云二姑娘惹毛,才不了了之。” “后来云三叔病危,岳父大人发了话,只要能救云三叔,就是要他的命他都在所不惜,才有贾大夫救人之事。” 元公公站着一旁,听得是满脸震惊。 信老王爷这私生子一家子人也太好了吧,明知道云三老爷一死,爵位就是他们一家 子的囊中之物了,还救自己的竞争对手,最后云三老爷病好了,苏老爷却只能委屈做信老王爷的义子,名不正言不顺。 元公公打小就进了宫,陪在皇上身边,在宫里见多了争权夺利,骨肉相残,不落井下石,把人送去见阎王爷就算不错了,竟然还救人把自己的爵位救没了…… 皇上心情也有些复杂,因为让信老王爷只给苏鸿山义子身份的就是他。 谢柏庭觉得苏棠虽然冒犯了皇上,但毕竟也救了皇上,只要把玉佩物归原主就没事了,但还是再次替苏棠请罪,皇上道,“这么点小事,朕不会怪她。” “倒是你,夏贵妃在朕面前提过一句,说葭儿始终钟情于你……” 谢柏庭连忙表态,“臣这辈子能娶到内子,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此生只想与她相守,永不负她。” 皇上笑了,“倒是和你父王一样钟情。” 玉佩送到,谢柏庭就准备告退了,但皇上却没有直接放他走,军饷一事,皇上想传召靖南王进宫商议,谢柏庭是王爷的儿子,又差点被立为世子,皇上就问他的看法了。 皇上问道,“你怎么看扶风王派儿子进京给太后贺寿一事?” 第137章 问话 边关之事,谢柏庭多少知道一点儿,他更清楚皇上怕扶风王被宁王拉拢,谢柏庭道,“扶风王要真想和宁王交好,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给太后贺寿,引皇上您起疑。” “前不久扶风王还送信给父王,让父王帮着催军饷,臣猜此举必和军饷有关。” “扶风王让世子回京抛诱饵,要宁王真有野心,必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拉拢机会,扶风王最想要的东西,必会如他所愿。” 皇上皱紧的眉头舒展开,看案桌上的奏折顺眼多了。 难怪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催军饷的折子了,原来是配合扶风王世子的。 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对朝堂和边关之事还有这般见地,难怪信皇叔对他赞不绝口,确实不错。 忧心之事放下,皇上浑身都松快了,正好还有件事没办,当即让人准备笔墨。 皇上笔走龙蛇,写下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楼。 再说苏棠,谢柏庭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等的她是耐心全无。 靖南王府离皇宫近,谢柏庭来回一趟绝用不了这么久,他既然答应帮忙,就肯定能进宫去,可为什么到现在人都没回来,可别是出 了什么事…… 心底闪过这念头的时候,跟着蹿过一丝不安,怕自己胡思乱想,苏棠赶紧拿了糕点吃起来。 才吃了一半,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站着珠帘外大喘气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爷被踹水里去了……” 苏棠脑子嗡了一下炸响,脱口就道,“被谁踹的?皇上?” 这回轮到小丫鬟懵了。 皇上多金贵啊,怎么可能抬龙脚踹大少爷呢。 小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不是皇上,是您的兄长,苏大少爷。” 苏棠,“……” 她大哥? 她大哥好端端的踹谢柏庭做什么? 脑袋一转,苏棠就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了。 谢柏庭今天在宫里,扔她落水救云葭,虽然她大哥苏寂没进宫,但这么大的事肯定一阵风就刮到宫外了,她大哥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苏寂这个大哥一向疼妹妹,说是“妹控”一点都不为过,谢柏庭扔她入水,苏寂知道了,肯定会替她出气,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知道踹人的是苏寂,苏棠就不担心了,苏寂以牙还牙揍谢柏庭,肯定不会让她守寡,这点分寸,她大哥还是有的。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苏棠都 后悔没跟谢柏庭一块儿去了,就在这时候,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 苏棠当即起身,出了门,就看到陈青扶谢柏庭走过来。 谢柏庭脸色有些苍白,把苏棠看怔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大哥不止踹他落水,还打了他一顿? 虽然打他也应该,但谢柏庭还未完全恢复,大可以先记着,回头连本带利一起算啊。 上了台阶,谢柏庭就朝苏棠伸了手,苏棠赶紧扶他,陈青就退下了。 谢柏庭半边身子都靠着苏棠,苏棠只觉得腰都快要被他压断了,半夏要过来帮忙,被谢柏庭一记眼神给赶跑。 进屋后,苏棠扶谢柏庭朝床榻走去,这样子不把脉她不放心,然而一靠近床榻,她的腰就被谢柏庭抱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压在床上了。 苏棠乱了一瞬,等再抬头就看到谢柏庭,面色哪还苍白,红润的很。 苏棠气的拿眼睛瞪他,“你装病!”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柔滑的脸,“我不这样,你大哥怎么会放过我?” “那还不是你活该?”苏棠哼道。 谢柏庭心累。 做人真难。 苏棠要起身,推他道,“你起开。” 谢柏庭纹丝不动,他一脸惆怅,“你大哥,我实在惹不起。” 苏棠扭眉,不懂他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大哥又不是无缘无故踹他落水的,正要替自家大哥辩白几句,然后嘴就被谢柏庭堵住了,苏棠眼睛倏然睁圆,对他又捶又打。 这厮太过分了! 一边说惹不起她大哥,一边又可劲的欺负她! 苏棠捶了两下,手就被谢柏庭抓住了,他加深了这个吻,这回苏棠气炸了,眼神迷离之际,狠狠一咬,嘴里有了血腥味,谢柏庭才把她放开。 谢柏庭抹着嘴唇上的血,道,“你属狗的啊?” 你才属狗的呢! 苏棠咬牙,“谁让你欺负我的!” 苏棠努力伸手推开他,谢柏庭握着她的手道,“欺负?我这是还你报酬。” 苏棠,“……” 谢柏庭看着她的眼睛,含羞的眼神水汪汪的,看的人心猿意马,他眼神哀怨道,“你大哥把我训了一顿,训的我哑口无言,要叫他知道我帮你跑腿进宫给皇上送玉佩还收你报酬,只怕就不是踹我入水这么简单了。” “我惹不起,只能顺从了。” 顺从你姥姥! 这是顺从吗? 这分明是拿着鸡毛当令 箭! 苏棠使出吃奶的力气推谢柏庭,可是谢柏庭哪里是她推的动的,苏棠妙目含怒,“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让我大哥再打你一顿。” 谢柏庭只道,“你都不问问我,皇上骂没骂我?” 她是想问,可这是问话的姿势吗? 叫她怎么问的出口。 苏棠知道自己不问,这厮是不会放她了,苏棠从后槽牙挤出来几个字,“皇上骂你了吗?” “没有,”谢柏庭回答的干脆利落。 苏棠,“……” 啊啊啊! 她想把他打死算了! 没骂他,他还说什么?! 苏棠眸底跳簇着火苗,谢柏庭仿佛能看到眸底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里面燃烧,他道,“皇上非但没骂我,还御赐了你烤鸭子一块匾额。” 这事还真出乎苏棠的意料,她不敢置信,“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虽然她帮了皇上,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皇上能活下来,完全是他自己福气好,那些脚步声是自己人,要是刺客……现在已经在国丧了。 救人救的不算诚心,还顺走了人家的玉佩,皇上能给她这么大的面子才怪了。 果不其然,是她想多了,皇上给的不是她的面子,而是信老王爷。 第138章 关心 苏寂砸了信安郡王和沐止他们的酒楼,信老王爷替苏寂善后,拎了只烤鸭进宫找皇上,只是那时候皇上胳膊受伤未愈,提的匾额是要挂起来供食客欣赏的,必须要写的没有任何瑕疵才行。 皇上允了信老王爷,但说晚几日再写,虽然信老王爷有些奇怪,毕竟对皇上而言,写几个字并不费什么力气,但皇上答应了就好。 如今皇上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皇上知道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就干脆写了,让谢柏庭带出宫交给信安郡王。 谢柏庭骑马出宫,还没到天下第一楼前,就碰到了苏寂。 谢柏庭觉得皇上的御笔由苏寂交给信安郡王他们比他去送更合适。 苏寂接了御笔,让谢柏庭下马陪他说说话,谢柏庭也没有起疑,因为苏寂脸上没带一丝怒气,谁能想到苏寂和他逛了半条街,要穿过小桥去给苏棠买她最喜欢的桂花糕,走到桥中间,脚一抬,就把他踹了下去。 谢柏庭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掉进了水里。 苏寂脚踩在桥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以为你替皇上送个赏赐给我,我一高兴就不恼你丢我妹妹下水救人的事了 ,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我都没舍得说她一句重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动手。” “这回只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回,我打的你爹靖南王都不认识你!” 丢下这一句,苏寂把脚一收,霸气十足的走了。 谢柏庭在水里待了半天,等人捞他,他才起来。 自己会水,还丢苏棠下水救人,他怕自己一上岸,就被人唾沫给淹死了。 知道谢柏庭落水的经过,苏棠一点也不心疼他,只推他,“快起开。” “在水里泡了半天,没力气了,”谢柏庭故意道。 再说王妃,得知儿子被苏寂踹下水,她是既心疼儿子,又觉得自己儿子完全是活该,本来不想管这事的,但听丫鬟说谢柏庭是被陈青扶回府的,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王妃就坐不住了。 匆匆赶到静墨轩,见门大开,就直接进了屋,走到珠帘处就看到四只脚叠在一起。 王妃那张脸几十年就没这么红过,飞快的转身就要出去,结果许妈妈端姜汤过来给谢柏庭驱寒,没料到王妃匆匆忙出去,直接撞上了,一碗还挺烫的姜汤都泼王妃身上了。 这一下,把静墨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都吓了一跳,最受惊的还是许妈妈,当即跪下。 王妃看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对许妈妈道,“没那么烫,再给庭儿重新准备一碗。” 说完,王妃就赶紧走了。 王妃觉得该找王爷好好说说庭儿了,之间好歹是在书房后院,有陈青把守,这回可是在内屋,大白天的,连门都不关就…… 王妃后悔来静墨轩了。 而此时,谢柏庭站着床底下,揉着额头,看着苏棠道,“你这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听到许妈妈摔了姜汤碗,苏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之前好歹两个人还是站着的,这回可是在床上,还被压着! 苏棠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社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面对罪魁祸首,她哪还能保持理智,直接用自己的脑袋去撞谢柏庭的脑门了。 撞的晕乎乎的,苏棠还得赶紧从床上下来,迈步出去让大家知道她和谢柏庭并没有白日宣淫,免得她们乱传流言,给她所剩无几的名声雪上添霜。 苏棠不知道王妃来过,见许妈妈在收拾碎碗,正要说话,许妈妈先一步开口,脸上眼底全是自责,“刚刚我不小心 撞了王妃,把王妃烫着了……”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传入苏棠的耳中,在她脑袋里炸响,直接把她炸懵了。 谁都别拦她。 让她去死! 死之前她还要拉个垫背的,免得那妖孽留在人间祸害人! 再说南康郡主和谢柔,出宫后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赵王府,有事和赵王商议,刚从软轿内出来,就听说了谢柏庭被苏寂一脚踹下水,脸色苍白的被扶回府的事。 南康郡主心情那叫一个好,她之前还以为谢柏庭和苏棠的感情有多好,也不过如此,如今谢柏庭还被苏寂踹下水,感情就更好不了了。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进内院,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脚步匆匆的往天香院方向走,南康郡主还真没见过王爷走的这么急过,当下觉得奇怪,正好她的丫鬟过来禀告道,“郡主,王妃在静墨轩被许妈妈用姜汤烫伤了。” 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南康郡主远远的还能瞥见王爷急切的脚步,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别告诉她王爷这么急的赶去天香院是担心王妃被烫伤! 王爷在王妃那里过夜,耽误了上早朝这事,一直是南康郡主 的心病,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脚步不自觉的调了个方向,朝天香院走去,而且走的很快,快的谢柔小跑着才能跟上。 屋内,王妃坐在贵妃榻上,宁妈妈拿了烫伤膏药来给她上药,王妃皮肤很白,被烫的红通一片,宁妈妈心疼道,“怎么就烫成这样了,许妈妈也太不小心了。” “这事不怪她,”王妃道。 “我怕是把她吓坏了,一会儿你抽空去宽慰她几句。” 宁妈妈鼻子发酸,王妃就是这性子,总是为她人着想,她都被烫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起水泡留疤呢。 她记得清阳郡主撞破额头,用了贾大夫给的膏药没留下疤,回头得让大少爷向贾大夫买一些备上。 宁妈妈小心翼翼的给王妃涂药,听到一阵脚步声,熟悉又带了几分陌生,宁妈妈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进来,王妃赶紧起身给王爷行礼。 不等她福身,就被王爷扶了起来,看着她烫手的手,眼眸暗沉,“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烫伤?” 突如其来的关心,不止把王妃关心懵了,还包括宁妈妈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以及跟在王爷身后进来的南康郡主。 第139章 决心 王爷对王妃一向冷淡,不过只是被姜汤烫了下手,王爷竟然会这么紧张,紧张到让她不舒服,让她不安。 南康郡主走过去,王妃看到她,极力的想把被王爷握着的手抽回来,起初一下没抽动,可等她再用力的时候,她的手就被王爷甩开了。 王爷脸上的紧张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冷漠,他走到罗汉榻坐下,冷冰冰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才是王爷对王妃的态度。 南康郡主脸色好看了几分,王爷是知道她来了,才对王妃态度冷淡,定然是怕她吃醋生气才会如此,但如果她没来……看来王爷心底也不是一点也没有王妃。 大嫂今儿还和她说起,让她小心王妃,男人没几个是长情之人,尤其王爷和她也恩爱了快二十年了,什么东西吃久了都腻味。 其实南康郡主心底也不是一点没觉察,自打谢柏庭出意外后,王爷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一个月也只进她屋子四五回,大部分时候都睡在书房。 难保王爷不会因为对大少爷的愧疚而善待王妃,甚至可能腻味了她,不过喜欢王妃应该不至于,王爷不可能喜欢一个心底有别的男人的女人。 只是偶尔换换口味而已。 王妃心下微凉,一股酸涩弥漫至四肢百骸,她垂眸道,“ 庭儿落水被扶回府,我不放心去看他,不小心撞到了许妈妈,打翻了她端给庭儿的姜汤。” “笨手笨脚的,”丢下这一句,王爷就起身走了。 王爷走后,南康郡主笑道,“王妃都烫成这样了,王爷一点不怜惜你,还嫌你笨手笨脚,王爷真是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王妃面色寡淡,转身坐下。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丫鬟,禀告南康郡主道,“郡主,三太太找您。” 南康郡主就转身走了。 看着南康郡主趾高气扬的离开,宁妈妈看着王妃,就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走神。 宁妈妈心疼道,“王妃,我看王爷心底有你,你何必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王妃一抽回手,王爷就变了脸,宁妈妈觉得王爷不是因为南康郡主来的缘故,王爷既然来天香院看王妃就该知道南康郡主会生气,他要怕就不会来了。 何况王爷是什么人,他连皇上都不怕,会怕南康郡主生气? 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替王妃嫉妒南康郡主。 王妃有些失神,今天王爷的关心把她惊住了,甩开她的手也把她惊住了,还有庭儿过生辰那天怨恨她的话以及那晚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她脑子里盘桓至今,甩不开,丢不 掉,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王爷最真实的样子了。 这边南康郡主回牡丹院见三太太,那边苏棠推谢柏庭出门,“你去给母妃送烫伤药。” 谢柏庭道,“这么点小事,让丫鬟去送不就行了吗?” “那是你亲娘,”苏棠没好气道,对自己亲娘都这么不上心,还是不是亲儿子了,说的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捡来的味。 “许妈妈端给我的姜汤烫不到哪里去,”谢柏庭很放心。 “母妃关心你才来静墨轩的,你去正好给她看看,”苏棠道。 苏棠坚持要谢柏庭去,谢柏庭无奈的转身看着她,“你确定要我去?”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棠掷地有声。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接过药瓶,道,“我脸皮薄,但娘子一定要我去,我也只能听命了。” 你脸皮薄? 城墙都没你脸皮厚了好不好! 谢柏庭碰了下自己被咬破还有点肿的嘴唇,转身就走。 这一下把苏棠看怔住了,她怎么把谢柏庭嘴肿的事给忘记了,这要一出去,长眼睛的就都知道她把谢柏庭咬了。 苏棠耳根一红,连忙把谢柏庭拦下,气弱道,“你才落过水,还是让丫鬟去吧。” “不是让母妃看我吗?”谢柏庭挑眉道。 “你吐血都死不了,何况只是落水,母 妃还能担心到哪里去,”苏棠一脸正色。 谢柏庭还真没见过打自己脸打这么从容自若的,他瞥了眼花梨木圆桌,苏棠就道,“相公口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喉。” 说着,过去给谢柏庭倒了盏茶,倒茶的时候恨不得再里面撒大把的料。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马就把染坊给你支起来了。 要辛苦费的是他,还辛苦费的还是他,还在大白天的就……被王妃误会,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王妃,自打碰到他,苏棠觉得自己脸皮厚度那是蹭蹭蹭的长,厚到连门都不好出了! 谢柏庭优雅的坐下,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了下,然后呷一口,疼的他眉头一皱,他看着苏棠,“嘴疼的连茶都喝不了了。” 喝不了,那就别喝了。 渴个一两天死不了人的。 谢柏庭一脸责怪,苏棠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还有脸瞪她,“你再亲我一下……” 狠话才撂了个开头,谢柏庭人已经站起来了,吓了苏棠一跳,只听他道,“你说什么?” 别以为长的高她就怕他了,苏棠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我说你再亲我一下,我……” 剩下的话又又又被吞没了。 苏棠气的头顶冒青烟了。 更过分的是,某男亲完了,还欠揍的 来了一句,“是为夫太不称职了,还要娘子开口,不过娘子想亲为夫直接亲就是,为夫又不反抗。” 他眼底笑意闪烁,和苏棠喷火的眸子对比鲜明。 亲他个姥姥啊! 她要说的是他再亲她一下,她一定让他尝到被她毒的死去活来的滋味儿! 结果后半段还没说完就被他逮住了前半段,苏棠觉得自己玩不过他,气的她脚一抬,狠狠踩上谢柏庭的脚背,使出吃奶的力气碾了碾,疼的谢柏庭只觉得脚背都被踩的粉粹了,这女人,对他要不要这么狠呐。 苏棠踩完了,抬脚就走,作为大少奶奶,她奈何不了他这个大少爷,可作为大夫,他就是往她砧板上跳的鱼,她才是刀俎! 目送苏棠出门,谢柏庭是疼的额头打颤,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苏棠没有那么抗拒他的靠近了,经过莲花池救人一事,她该相信他的决心了吧。 苏棠出了内屋,就去了药房,给谢柏庭抓药煎药,摇着蒲扇,越想越气。 这厮最近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天撩她八百回,由着他这么下去,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放心,苏棠又去抓了几位降火让人清心寡欲的药一起煎上。 觉得还不够,把煎药的活交给半夏,自己捣鼓药材,以防不时之需。 第140章 受气 牡丹院。 正堂,三太太等候在那里,南康郡主走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手中茶盏里的香片,看那嫩绿的叶起起伏伏,氤氲水汽让她的脸看不真切。 站在她身侧的丫鬟提醒道,“太太,郡主回来了。” 三太太抬头,就看到南康郡主走进来,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三太太心底闪过一抹疑惑,她女儿绣的百寿图给宋国公府大姑娘做了陪衬,她到现在都还开心不起来,大姑娘给太后献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误,颜面尽失,南康郡主竟然还笑的出来。 她没和他们一起出宫,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三太太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南康郡主走上前,笑问道,“三弟妹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找我的?”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起身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来拿大少奶奶赔给薇儿的玫瑰香露。” 果然是为玫瑰香露而来,南康郡主坐下来道,“那瓶玫瑰香露,我献给太后了。” 三太太脸色骤变,眼底席卷过一阵暴风骤雨,难怪大姑娘在宫里丢了脸,南康郡主还心情不错了,原来是拿她女儿的玫瑰香露讨好了太后,太后必然赏赐 了谢柔,不然南康郡主不会如此。 三太太强忍着要爆发的怒火,道,“那是我女儿的玫瑰香露,要献给太后也该先问我一声。” 要问你了,还能她去献吗? 南康郡主笑道,“都是一家人,那玫瑰香露原也是准备给太后的寿礼,谁去献都一样。” 这能一样吗?! 既然一样,那让谢柔把从太后那里得来的赏赐给她女儿啊! 三太太把不快都写在脸上,算计她女儿在前,又抢她女儿的东西,三太太对南康郡主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 三太太正要发火,南康郡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在太后面前,我可没少夸三姑娘,三姑娘的百寿图虽然不及宋国公府的贵重,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三姑娘的更用心。” “我新得了一只金簪,样式精美,配三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那瓶子玫瑰香露再稀罕,也已经被她送到太后手里去了,这回占了三房便宜,她会记得,迟早会还,为了这事和她闹掰就不值得了。 丫鬟取来那只金簪,三太太瞥了一眼,确实挺漂亮,但那瓶玫瑰香露只有一瓶,能让南康郡主忘掉谢柔献 舞的失误,又岂是一只金簪能比的,这和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南康郡主先斩后奏,欺人太甚,但眼下还不能和她闹掰,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太太把怒气悉数压下,道,“金簪我就不要了,那瓶子玫瑰香露那般稀罕,难保大少奶奶不会找我要,她可是一出手就舍得送十只玉镯的人,我拿一只金簪打发她,没得人家把金簪扔我脸上。” 好歹也是赵王府出身的郡主,论大气,连给大少奶奶提鞋都不配。 一只金簪就想打发她,真当她这个三太太没见过好东西呢。 南康郡主心下鄙夷,这是要玫瑰香露不成,改口说要还给大少奶奶了,要她没有献给太后,她会把玫瑰香露还给大少奶奶?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南康郡主把茶盏放下道,“今儿三姑娘崴脚,让大少奶奶帮着献舞,虽然皇上看在信老王爷和靖南王府的面子上没嫌弃她跳的不好,但这脸可丢的实实在在。” 三太太脸色一僵,那边一丫鬟匆匆进来,道,“太太不好了,老爷罚三姑娘去祠堂抄三百遍家规。” 三太太怔住,以为自己幻听了,“谁罚的薇儿?” “老爷, ”丫鬟回道。 这怎么可能呢?! 老爷怎么会罚薇儿,尤其在薇儿崴了脚受了委屈的情况下,心疼都来不及呢,回来的路上还让她给薇儿三百两,让她脚崴伤好后出府买些首饰高兴一下,转过脸就罚薇儿,还罚的这么重? 三太太不信。 丫鬟道,“三姑娘在宫里先斩后奏,导致大少奶奶丢了脸,王爷回外院书房,路上碰到老爷,叫老爷让三姑娘去给大少奶奶赔个不是,老爷说大少奶奶得了皇上的赏赐,没有丢脸,然后就把王爷惹恼了,让老爷管好三姑娘,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老爷回了南院,就罚三姑娘了。” 三太太没想到王爷会管这样的小事,她看向南康郡主,“王爷在王妃那里受了气?” 她在这里等了半天,知道南康郡主是从王妃那里回来的。 南康郡主笑道,“三弟妹还真是一猜就准。” 南康郡主那洋洋得意的脸色刺疼了三太太,三太太都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泼冷水道,“这府里除了王妃能把王爷气成这样,还有谁有这本事?” 丢下这一句,三太太抬脚就走。 天际一抹晚霞,绚烂旖旎,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吃 晚饭了。 三太太出了牡丹院,直奔天香院。 看到三太太神色匆匆的进来,王妃有些诧异,她刚听丫鬟禀告了三老爷罚谢薇的事,三太太怎么还有闲心来探望她被烫伤? 然而三太太一开口,王妃就知道她想多了,三太太不是来探望她的,“大嫂,薇儿并非故意要让大少奶奶在太后寿宴上丢脸,她是听信王府丫鬟说大少奶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们靖南王府送的寿礼一点不出彩,就想让大少奶奶扳回点面子,实在没想到……” “她擅作主张,我已经训过她了,她崴脚严重,脚到这会儿还肿着,佛堂夜里冷,她胆子又小,我怕她受不了,再加上三百遍家规实在太多了……” 宁妈妈站在王妃身边,三太太说话的时候,她侧目斜了三太太一眼,她虽然没有跟进宫去,但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知道一二。 三姑娘明摆着就是因为百寿图丢了脸,迁怒大少奶奶,要大少奶奶人前出丑,好在皇上维护大少奶奶,才没有如她们的意,现在被王爷罚,就把错推到信王府陪嫁丫鬟头上,王府就这么大,长房的事王妃不知道,倒飘到她三房去了。 第141章 报答 王妃对谢薇欺负苏棠的事也有微词,不过她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就是了,王妃道,“罚三姑娘是王爷的意思,你要求也该去求南康郡主,你求我没用。” 她既不得王爷的心,也不管王府内院的事,求她能顶什么用,三太太心急女儿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三太太求道,“大嫂,你就帮薇儿这一回吧。” “我帮不了她,”王妃拒绝道。 三太太苦苦哀求,“你是王妃,怎么帮不了,只要你肯放薇儿,王爷不会追究的。” 她才把王爷惹恼,这时候去触他威严,她不是没事找事吗,苏棠是她儿媳妇,她不帮苏棠撑腰都说不过去,何况是帮谢薇说情了。 这个忙,王妃不肯帮。 可王妃不帮,三太太不肯走,软磨硬泡的求着,“我只要你帮我向王爷开句口,王爷要真不同意,我不为难你。” 王妃一脸无奈,明知道王爷不会同意,还非要她开口才死心。 罢了,她就开这个口,让三太太死这个心吧。 王妃要起身去书房找王爷,结果三太太先道,“派人去请王爷来。” 说完,又吩咐丫鬟道,“让小厨房再做几个王爷爱吃的菜。” 安排的 妥妥当当的。 王妃扶额,三太太怕是还不知道王爷才被她气走的事…… 她去找王爷,王爷都未必见她,何况是请王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见不到王爷,连开口都省了。 外院书房,王爷坐在那里处理军务,门突然被敲响,小厮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派人来请您去天香院一趟。” 王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王妃会派人来请他? “没空。” 两个字回答的异常干脆。 声音很大,小厮看着对面的丫鬟,这么大声,用不着他再重复一遍落王妃的面子了吧…… 丫鬟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王爷不去才好呢,她也不想王妃帮三太太。 丫鬟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那高兴的样子把小厮看的一愣一愣的,王妃请不动王爷,这丫鬟还这么高兴,怕不是哪房安插在王妃身边的卧底。 丫鬟屁颠颠跑回去,喘着气禀告王妃道,“王爷不肯来。” 意料之中的事,王妃脸上连个失望之色都没有,很平静的看向三太太,“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你还是去……” 三太太耳尖,听到有脚步声,当即起身道,“王爷来了,我先回去了。 ” 三太太转身走,碰到王爷进来,福身行了一礼,然后就走了。 王爷冷着脸走上前,看着王妃道,“找我有什么事?” 王妃愣在罗汉榻上,忘了做出反应,还是宁妈妈提醒她,王妃才起身给王爷行礼,刚要道明原因,王爷见那边丫鬟在摆饭,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说完,径直走过去坐下。 王妃坐到一旁,看向宁妈妈。 宁妈妈一脸茫然,事情和三太太安排的竟分毫不差,王爷真的来吃饭了,难道三太太是看出来王爷喜欢天香院厨娘做的饭菜了? 宁妈妈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怎么就没注意到王爷每回来天香院都吃不少饭,胃口极好呢,王爷喜欢天香院的饭菜喜欢到都不生王妃的气了,王爷要喜欢,可以直接要了厨娘啊,不过那几个厨娘都是王妃的陪嫁,王爷确实不大好开口。 宁妈妈决定以后多盯着王妃让厨娘做些王爷爱吃的菜请王爷来吃。 再说苏棠,给谢柏庭泡药浴的时辰就不早了,等泡完,都快错过吃晚饭的时辰了,许妈妈看到苏棠和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都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忙什么,连吃晚饭都顾不上。 饭菜热 了一遍又一遍,柳妈妈都想重新做一份了。 许妈妈想劝他们比起看书,身子骨更重要,但许妈妈觉得他们在书房肯定不是看书,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了,禀告谢薇被罚祠堂抄家规的事了。 苏棠对王爷赞不绝口,“不愧是将军王,就是比一般人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不像某些混蛋,就只会欺负我。” 对面某个刚刚泡药浴差点疼死在浴桶里的混蛋心累的很,她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她夸父王就算了,为什么要踩他一脚,而且,“你夸的太早了。” 夸太早了? 苏棠扭眉看着谢柏庭,“难道还有变数?” 刚说完,半夏就进来道,“三太太求王妃帮三姑娘求情,王妃就帮着和王爷说了几句好话,王爷就只让三姑娘抄一百遍家规了。” 半夏是想生气不敢生气,毕竟王妃是谢柏庭的亲娘,可三姑娘都欺负到姑娘头上了,王妃不帮姑娘,她还帮三姑娘,半夏都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苏棠脸色僵硬,谢柏庭见她一脸想把夸王爷的话收回去的气愤模样,伸手过来欠揍道,“脸疼不疼?要不要为夫给你揉揉?” 他的手眼看着要碰到苏棠的 脸了,苏棠气不过,抓过谢柏庭的手,狠狠的咬一口,咬的谢柏庭呲牙咧嘴,看着虎口的牙印道,“你还咬人咬上瘾了?” “谁让你幸灾乐祸的!”苏棠气道。 好不容易碰到个替她出头的,结果还有拖后腿的,要是南康郡主或者老夫人就算了,偏偏那个人是王妃。 真是越想越气啊,苏棠看着谢柏庭,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看的谢柏庭眼角突突,这女人绝对是要把对母妃的气撒在他身上了。 谢柏庭做好了接苏棠刀子的心理准备,然而苏棠什么话都没说,大口的吃着菜,就是嚼的格外用力。 吃完饭后,溜食、沐浴还有看书都和往常没区别,就在谢柏庭觉得自己多心了的时候,他从书房回屋,就看到地铺又又又被铺好了。 半夏跪在地上铺地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抱歉,不是她要帮着铺地铺的,实在是姑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谢柏庭摆手让半夏退下,然后看着苏棠,“你还让我打地铺?” 让你睡地铺怎么了,要不是怕你大半夜摔下来扰我清梦,我都想让你睡房梁。 苏棠哼了鼻子道,“母妃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好好报答你了。” 第142章 意外 说完,苏棠往床上一趟,整个人呈大字型,把床占的满满当当的,谢柏庭就是想上床都没地方睡了。 谢柏庭看的好笑,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上床睡觉了吗,未免太小瞧他了。 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一动,苏棠身子就不受控制的侧了过去,下一秒,就被谢柏庭从身后抱住了,醇厚的嗓音扑在她耳边,“地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睡了。” “是吗?” 两个字轻柔的飘入耳,然后谢柏庭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没反应过来苏棠给他下药了,人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躺在地铺上,苏棠盘腿坐在床上,一本正经的扶额,“我这记性也太差了,昨晚是谁说这辈子都不再睡地铺的?” 谢柏庭没差点气炸肺,气的他额头作疼,像是被撞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拖他下床的时候撞的了。 谢柏庭看向苏棠,就见苏棠心虚的瞥过脸去,就知道他没猜错了,苏棠要下床,然而人一动,就被扑倒了,谢柏庭气的咬她耳垂,偏耳垂是苏棠最敏感之处,惊的她“啊”的一声叫起来,惹的院子里听到的丫鬟都往内屋看,然后就听到床吱嘎摇晃声,羞的那些丫鬟捂脸跑了 。 屋内,苏棠正反抗谢柏庭的压迫,谢柏庭被她下了迷药,虽然人醒了,但力气没恢复多少,苏棠激烈的反抗,他还真压不住,然后床就遭罪了。 不过这场大战很快就消停了,因为一个在挣扎中力气消失,一个在压迫中力气恢复,苏棠落败的很快。 苏棠被压的死死的,拿眼刀削他,谢柏庭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委屈你呢?” 无奈又带了宠溺的话钻入苏棠耳中,连带着心底都酥麻麻的。 谢柏庭站起身来,叫半夏进来伺候。 半夏进来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上前禀告道,“姑娘,昨儿祠堂闹鬼,三姑娘和丫鬟吓了个半死,三姑娘逃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倒门槛,摔晕了过去,大半夜被抬回了南院。” 苏棠看向谢柏庭,不会是这厮……搞的鬼吧…… 本来苏棠还有些不敢肯定,但谢柏庭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苏棠就肯定是他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谢柏庭斜过来一眼,“你倒是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昨晚从书房回来,还没说上三句话就给他下药,现在额头还隐隐作疼,谢柏庭摸着额头看苏棠,看的苏棠连忙下床 ,“我给你上药。” 只是脚才碰到踩脚凳,就被谢柏庭拦腰抱住,坐到他大腿上,桎梏在怀中,不满道,“迁怒我,还把我迷晕,让我打地铺,你说这账要怎么算?” 她这算是撞他枪口上了,可这能全怪她吗,昨晚那么多时间,也没和她透露半个字,苏棠没好气道,“我今晚睡地铺行了吧。” “把自己迷晕再睡地铺?”谢柏庭挑眉道。 “……” “你这是准备考验我能不能把持的住还是给我机会?”谢柏庭问的很认真。 “……” 说完,见怀中人不说话,谢柏庭道,“怎么不说话?” 苏棠嗡了声音道,“你想太多了,我能让自己置身险境吗?” 一定要把自己迷晕不可,那必须先让你不举啊。 苏棠小声咕噜一句,谢柏庭耳朵好听见了,脸瞬间黑成锅底色,几个字从他牙缝中挤出来,“你连不举都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呃,她怎么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 苏棠眨眼,瓷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无辜,“我是大夫,我不仅知道,我还会治呢。” 一双澄澈的眸子带了几分小得意,差点没气的谢柏庭心肌梗塞,他想起了苏棠之前给他壮阳 的事,她不是吹牛或者存心气他,她是真的会! 谢柏庭想到苏棠可能给人治过,气的他一把将苏棠丢在了床上,起身就走,本来就够生气了,结果苏棠还嫌他没当场气死,欠揍的来了一句,“有个见多识广的媳妇不好吗?” 好。 好的他想直接把她掐死算了。 谢柏庭黑着脸洗漱完,然后去了书房,陈青跳窗进来,一锭金子朝他飞来,他伸手一接,“爷?” “赏你的,昨晚的事办的不错。” 陈青看了眼手里五两金锭子,看着谢柏庭道,“属下受之有愧。” 谢柏庭看他,“昨晚佛堂闹鬼不是你?” “……那只是个意外,属下什么都没干,”陈青回道。 爷让他找机会给大少奶奶出口气,但没说让他怎么做,他就自己发挥了,抓了两只老鼠,准备吓唬吓唬三姑娘,谁想到他人才去佛堂,老鼠都还没丢进屋,三姑娘的丫鬟就看到了窗外他的黑影,再加上有那么巧,一阵风吹来,吹的佛堂里烛火摇曳…… 他什么都没做,三姑娘和她的丫鬟就吓的鬼哭狼嚎,夺门而逃,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陈青说完,谢柏庭脑门上全是黑线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 要和苏棠作对的人,都格外的倒霉,包括他在内。 陈青把经过说完,准备跳窗出去,想起来件事,又赶紧禀告谢柏庭道,“大少奶奶那瓶子玫瑰香露,被南康郡主献给太后了。” 昨晚他没有及时下手,就是因为谢薇在气愤这事,他多听了几句,耽误了时间。 谢柏庭脸上没什么反应,他对府里这些人太了解了,苏棠那瓶子玫瑰香露一离开静墨轩,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过他也知道苏棠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尤其在被谢薇算计丢脸之后,回屋后,谢柏庭便把这事告诉了苏棠,苏棠很生气,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谢柏庭也没问,做为过来人,他太清楚苏棠的便宜有多不好占了。 吃完了早饭,苏棠就带着半夏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刚下台阶,那边过来一丫鬟,对准备去书房的谢柏庭道,“大少爷,老夫人让您去松鹤堂一趟。” 谢柏庭眉头微蹙了下,不知道老夫人找他何事,就和苏棠一起出了静墨轩。 走到花园,就碰到谢柔、谢梨还有谢绮她们往松鹤堂方向走,谢梨感慨道,“三妹妹也太倒霉了些,我刚刚去看她,她额头都撞肿了,我都不忍心看。” 第143章 棘手 谢柔瞥见苏棠走过来,拔高了声音道,“都怪父王,大嫂对三妹妹多好啊,一口气送她那么多只玉镯,替三妹妹给太后献舞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皇上都夸大嫂舞跳的好,要不是三妹妹,她还没机会得皇上赏赐的玉佩呢,要我说,就是把那玉佩送给三妹妹都是应该的。” 这是慷她人之慨慷习惯了啊,把她的玫瑰香露拿来讨好太后,现在又要她把皇上赏的玉佩给谢薇,脸这么大,怎么不直接上天啊。 苏棠可不是泥捏的,任她们搓扁揉圆,她笑道,“我还不知道皇上赏的玉佩能随便送人,一会儿等父王下朝,我去问问他。” 谢柔脸色一僵,眼底冒火,谢绮忙打圆场道,“大姐姐只是说笑的,大嫂别当真。” 苏棠把玩手中香罗帕,看着谢柏庭笑道,“我一直以为父王是个很严肃的人,在父王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还能拿他说笑。” 谢柏庭脸色一沉,吓的对面谢柔她们赶紧走了。 松鹤堂,苏棠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老夫人的愤怒声,“佛堂重地,什么样的鬼祟敢去那儿?!我看分明是有人存心要吓唬薇儿!” 老夫 人就是老夫人,没那么好糊弄,不过英明的老夫人碰上几个拖后腿的也没用了,二太太道,“可佛堂有婆子值夜,三姑娘一惊叫,她们就赶到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什么人都没发现……” 二太太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二太太就赶紧闭嘴了。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脸上的怒气再看到苏棠的时候又盛了三分,苏棠看的一清二楚,心底发凉,她知道老夫人疼谢薇,便是连谢柔都比不过,但她把谢薇怎么样了吗,对她这么不满。 苏棠本来对老夫人就没多少好感,现在就更不剩多少了。 谢柏庭则问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捏着手里的佛珠道,“昨儿被踹落水,身子骨没大碍吧?” 苏棠心下翻白眼,这是她见过最虚假的关心了,不派人去静墨轩询问,反倒把人叫来,有大碍还能来吗? 谢柏庭脸色淡漠的点了下头,老夫人就道,“虽然苏大少爷踹你落水了,但你把大少奶奶丢下水救云二姑娘确实不该,一会儿去信王府给你岳父岳母赔个不是。” 谢柏庭道,“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赔罪礼了。” 言外之意,不用老夫人叮嘱,他也会去。 老夫人摆手,让他们退下,谢柏庭直接转了身,苏棠还站着不动,谢柏庭看她道,“怎么不走?” 苏棠鼓着腮帮子道,“你不是答应帮我要回玫瑰香露吗?” 谢柏庭,“……” 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谢柏庭就道,“香露在三婶手里,母妃和三婶关系不错,你不好开口,我让母妃帮你要。” 苏棠,“……” 真是亲儿子啊。 他居然让王妃去办这么棘手的事。 而且他还不只是嘴上说说,出了松鹤堂,路过花园的时候,让苏棠在花园等他,他独自去天香院找王妃办这事。 苏棠站着花园里,看着那些雍容绽放的牡丹,心情就跟头顶上的骄阳一样灿烂。 她以为要等上谢柏庭一会儿,没想到他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两人一起出府。 马车徐徐在信王府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进了信王府,才下台阶,那边一块石头朝谢柏庭射过来,谢柏庭伸手抓住。 那边苏小少爷苏北手里拿着弹弓,臭了张小脸过来,半夏就道,“小少爷,你怎么能拿弹弓打姑爷呢?” 苏北看着谢柏庭,虽然人小,但气势不弱,他板着脸道,“你丢我姐姐落水的事,娘说你有苦衷,大哥也帮姐姐出了气,我就不为难你了,但你再敢欺负我姐姐,我可不认你是我姐夫。” 谢柏庭嘴角一抽,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威胁的一天。 谢柏庭越发不明白苏棠一家了,苏鸿山并不看重信王府爵位,不然不会让他救云三老爷,可苏鸿山又在不知道苏棠会医术的情况下,任由靖南王府逼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苏棠心底软成一滩水,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不过—— 作为姐姐,有些话还是要叮嘱的,苏棠叮嘱苏北道,“弹弓打人很疼,不能随便用弹弓打人啊。” 苏北忙不迭的点头。 点完了,又觉得不对劲。 姐姐怎么知道弹弓打人很疼啊? 苏北虽然人小,但心细如尘,他问半夏道,“我姐被人拿弹弓打过吗?” 半夏想起来这事就道,“可不是被打过。” “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姐姐?!”苏北小脸上怒气很大。 半夏就道,“赵王府小少爷,那回把姑娘额头都打肿了,不过姑 娘很厉害,让赵王妃和南康郡主给她赔不是了。” 半夏一脸自豪,自豪的苏北恨铁不成钢,赔礼有屁用啊,赔礼额头就不疼了吗? 赵王府小少爷,他记住了。 苏鸿山不在府里,苏寂也不在,许氏在信老王妃那儿,苏棠和谢柏庭就去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了。 走上前,谢柏庭作揖赔礼,许氏看谢柏庭的眼神有点复杂,昨天苏寂踹谢柏庭落水回府后告诉她,谢柏庭会水,他不是自己救不了云葭,才让苏棠救的。 苏棠出嫁后,许氏最担心的就是谢柏庭心里没苏棠,还惦记云葭,但谢柏庭几次来信王府,都避着云葭,在宫里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把云葭放下了。 为了大局委屈她女儿一点儿,倒也无可厚非。 信老王妃则是很明显的高兴了,她可不想云葭嫁给谢柏庭做平妻。 赔礼完,谢柏庭坐下来,外面三太太扶着三老爷进来和苏棠道谢,毕竟苏棠救了他们的女儿。 怡兰苑。 云葭靠在床上,喷嚏一个接一个,丫鬟红豆害怕道,“姑娘,还是请个大夫进府看看吧。” 云葭冷了脸道,“你还嫌我脸丢的不够吗?!” 第144章 摔伤 同样是落水,苏棠不仅救了她,还一点事没有继续参加太后的寿宴,甚至还上台献舞,虽然丢了脸,但也得了皇上赏赐的玉佩,她呢,灰溜溜的被送回府,被禁足,还伤寒了。 这事要传出去,她一定会被人拿来和苏棠比较,觉得她不如苏棠! 她决不允许! 红豆知道二姑娘倔强,可咳起来就没停,她越听越心惊胆战,红豆担心道,“我悄悄让人从侧门请个大夫进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葭又咳,边咳边道,“如今信王府不再是我娘管了,有什么事能瞒过苏夫人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清楚的很。”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姑娘,谢大少爷来府里给苏老爷苏夫人赔不是了。” 云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柏庭哥哥那般清风明月般的人物,为了救她丢苏棠下水,被人耻笑议论,还被苏寂在街上踹下水差点淹死,这还不够,还要来信王府给苏棠的爹娘赔不是。 祖母还说柏庭哥哥心底没她,如果这都没有,那什么才叫有?! 云葭一边掉眼泪一边咳,咳的两丫鬟肝胆俱颤,云葭咳了好一阵,才问进来的丫鬟道,“我 让你办的事呢?” 丫鬟有些害怕,颤抖了声音道,“我照姑娘的吩咐办了,苏大少爷骑马出去了,他,他不会出事吧……” 信王府本就子嗣单薄,老王爷又特别看重苏大少爷,万一……丫鬟不敢想。 云葭眼神发狠,他也不想祖父祖母伤心,可谁让他伤害柏庭哥哥的,出事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是武功很高吗,如果一匹受惊的马都摆不平,他也不配做我信王府少爷!” 正堂内,信老王妃正吩咐出府做几个苏棠爱吃的菜,外面信老王爷走了进来。 信老王妃笑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知道棠儿回来了吗?” 信老王爷慈蔼的看了苏棠和谢柏庭一眼,坐下来道,“刑部右侍郎的母亲李老夫人今儿早上暴毙了。” 信老王妃脸上笑容僵住,“李老夫人?前些天我去大昭寺礼佛还碰到她了,看着身子骨很硬朗啊,怎么会突然暴毙?” 信老王爷叹道,“听说是坐久了,突然起身一阵晕眩,丫鬟没扶住她,往地上一摔,等大夫赶到,已经没气了。” 论身子骨,信老王妃还不及李老夫人硬朗,听到这事,信老王爷就没心 思处理公务回了府。 他没了两个儿子,孙儿云翊也凶多吉少,他不敢想要是老王妃也离他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远离朝堂的念头,他只想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多陪陪老王妃,这辈子跟着他,她受苦了。 信老王妃知道信老王爷是担心她,这些天她要起身起猛了也会晕眩,现在知道李老夫人是这么没的,她也害怕,她道,“生死有命,李老夫人年愈六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李侍郎要丁忧三年,刑部侍郎一职空出来,这职位正合适,要不你去找皇上说说?” 三太太坐在一旁道,“刑部侍郎有实权,但差事重累人,老爷身子骨还没完全好,怕是……” 信老王妃看向三太太,“不是替老三谋这空缺。” 三太太脸色一僵,不是替三老爷,那不就是替苏鸿山了? 三太太看了许氏一眼,对老王妃道,“这怎么可能呢,苏老爷就没入朝为官过,刑部侍郎是从三品的头衔,多少官员一辈子都坐不到的位置,哪可能一开始就从侍郎做起的?” “就算皇上同意,百官也不会答应啊。” 许氏笑道,“确实难度不小, 我家老爷胸无大志,只要能进刑部就成了,用不着做侍郎。” 信老王妃则道,“侍郎已经是刑部能办事最小的官职的,总不能辛苦进去就做个跑腿打杂的。” 信老王爷想了想道,“机会难得,我和靖南王提一句,他要肯帮忙,这事就有七成希望了。”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信老王爷并不在乎权势,岳父大人也没有,可为了刑部侍郎一职,信老王爷竟然纡尊降贵找他父王帮忙,这是志在必得啊。 直觉告诉他,苏鸿山进刑部必有所图。 刑部是查案的地方,而且查的是大案重案,里面最紧要的东西就是卷宗,那是连信老王爷都不一定能拿到的东西。 谢柏庭没说帮着和王爷这样的话,官场上的事,他这个儿子面子没有信老王爷大,再者做女婿的替岳父谋官,传出去也不好听。 三太太坐在那里,脸色很难看,三老爷因为生病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而且他的官职也不是很高,苏鸿山来京都才几天啊,就敢肖想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野心这么大,岂会放过信王府爵位。 翊儿至今没一点音讯,她年纪也不小了,没法再生 了,信王府爵位便宜苏鸿山她不乐意,便宜庶子她也不会高兴。 只是三太太的不愉快,没人当回事,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不好了,苏大少爷在街上惊马了。” 信老王爷心口一提,“寂儿有没有事?” 丫鬟道,“大少爷摔伤了。” 许氏皱眉,“只是惊马而已,怎么会摔伤?” 苏寂是她儿子,她比谁都清楚苏寂的武功有多高,区区惊马,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丫鬟忙回道,“大少爷惊马撞到清阳郡主坐的马车,清阳郡主从马车内摔飞出来,大少爷扑地上给她做了垫背的……” 说话的功夫,苏寂就被小厮扶回来了,模样有点惨,鼻子堵住两小布条,还能看到点血,进来的时候正揉胸口,疼的呲牙咧嘴。 许氏看的额头直突突,“伤的重不重?” “应该是内伤了,”苏寂疼的受不住,鼻子堵着,说话语不成调。 信老王妃当即让人请太医。 许氏心疼儿子,也忍不住嗔他道,“救人就好好救人,怎么给人做垫背的?” 有趴下去给人做垫背的功夫,几个清阳郡主都救了。 苏寂小心翼翼的坐下,“跟妹夫学的,避嫌。” 第145章 冷汗 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为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他得把人娶回来,他可不想娶一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姑娘,内伤养几天就能好,人娶回来就得负责一辈子。 只是谢柏庭避嫌是直接走了,他走不了,只能给人做垫背的。 三太太脸色难堪,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你和清阳郡主是堂兄妹,不必如此。” “救人之前我又不知道,”苏寂揉胸口道。 一句话堵的三太太一口气提不上来。 许氏道,“不败坏人家姑娘清誉是应该的,那清阳郡主没受伤吧?” 苏寂道,“从砸我的力道来看,大伤没有,淤青肯定少不了。” 许氏担心清阳郡主,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她女儿轻轻磕碰一下都要疼半天,何况砸伤了,苏棠就道,“回头我去看看清阳郡主。” 正好顺带康王妃把个脉,看要不要调整药丸配方。 说完,苏棠奇怪道,“好好的大哥怎么会惊马?” 想到自己的马,苏寂就心疼,他赶着救清阳郡主,怕马再撞伤人,只能杀了它,他道,“突然就发狂了,毫无征兆,像是中了毒。” 他能肯定没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射伤他的马,他的马被他驯服后也一向温顺,唯一 的解释就是中毒。 信王府两位老爷出事,还有云翊,他这个信王府新大少爷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苏寂惊马,撞到清阳郡主的马车,给清阳郡主做垫背的都发生在闹街之上,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听说了这事的无不赞叹苏寂的品行,男人都喜欢英雄救美,最好是能成就一桩良缘,传为一段佳话。 苏大少爷竟放着英雄救美不要,给人姑娘做垫背,甚至被砸伤也在所不惜,品行高洁,称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醉仙楼上。 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还有宁阳侯世子沐止三人听到大家对苏寂的夸赞,那是一口酒没直接把他们呛死过去。 谦谦君子? 和他们抢烤鸭的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把天下第一楼开张就砸的关门大吉的温润如玉? 酒楼被砸才几天啊,都还没重新开张呢,就不记得苏寂干的好事了,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健忘啊? 他苏寂要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他们就是—— 就是了个半天也没挑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勉强合适的就只有小绵羊了。 正堂内,苏寂用鸡蛋滚嘴角,滚了半天也没把太医等来,信王府管事的找了个大夫来,信老王妃皱眉,“不是让 请太医来吗?” 管事的忙道,“宫里出事了,太后不知道怎么了,脸和双手都肿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寿康宫外待命,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得空,小厮就做主请了个大夫回府。” 许氏就道,“一点内伤,大夫看就行了。” 大夫上前给苏寂把脉。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知道他在看什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以为她不想给自家大哥治内伤吗,可如此一来,就暴露了她会医术的事。 她会医术的事连半夏都起过疑心,试探于她,许氏和苏鸿山他们就更不好糊弄了。 天知道突然暴露会有什么后果,一点内伤,不是非她不可,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苏棠瞪谢柏庭,这一幕正好落到三太太眼里,三太太见谢柏庭一点不生气,眼底含笑甚至带了几分宠溺,她的一颗心直往谷底掉。 谢大少爷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过葭儿,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苏棠,可她的傻女儿还对谢大少爷情根深种,就算勉强如了她的意,真的嫁给了谢大少爷,她这辈子也不会快乐。 老王妃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由着葭儿的性子胡来,拿下半辈子赌气,给葭儿挑个忠厚之人,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比什 么都重要。 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信王府有祛淤青的好药就没留药膏,而后被管事送出府。 至于太后出事,信王府里没人关心,连提都没人再提一句,冷漠的把想听八卦的苏棠闹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出事的是太后啊,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居然没人八卦一下,这不合常理啊。 吃了回门饭,苏棠和谢柏庭准备告辞的时候,宫里才来了位太医,三太太随口问了一句,“太后如何了?” 太医回道,“太后中毒了,找不到中毒的原因,也不知道中的什么毒。” 在太医院,他的医术是最差的,留在寿康宫也帮不上忙,就来信王府治点小伤了。 想到太后那张不夸张的说,肿如猪头的脸,太医都唏嘘,昨天太后过寿,那般风光,连远在千里之外边关的扶风王都派世子进宫贺寿,才过了一夜,就惨不忍赌,命悬一线。 出了信王府,坐上马车,谢柏庭抱着苏棠道,“要不要上街逛逛?” “好啊,”苏棠应的爽快。 然而马车还没离开信王府所在范围,逛街的计划就黄了,靖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传话,“大少爷,老夫人让您火速回府一趟。” 都用上了火速两个字,他们还能逛街么 ,回去晚了估计都要挨训,再逛个街就得去佛堂抄家规自我反省了。 陈青赶马车回府,路过闹街的时候,碰到一孩童乱跑,及时勒紧缰绳,苏棠脑袋撞到了谢柏庭的下巴,疼的谢柏庭倒抽气。 他替苏棠揉额头,“疼不疼?” 能不疼么? 不过陈青不是故意的,苏棠摇头,“还好。” 谢柏庭帮苏棠揉了几下,然而苏棠的脸色越揉越差,她连忙抓住谢柏庭的手,疼的她额头都在冒冷汗了。 这一下,可是把谢柏庭吓住了,“怎么了?” 苏棠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肚子疼。 这种疼痛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可陌生中又很熟悉,因为她有苏棠的全部记忆,自然知道这是姨妈痛。 可苏棠的姨妈挺规律的啊,四十天来一回,还没到时间啊,平常都会提前三天吃药,能缓解部分疼痛。 苏棠猜测是她最近日子过的太刺激了,接连受惊,昨天还落了水了,情绪起伏太大,导致姨妈提前来看她了。 苏棠疼的说不出来话,谢柏庭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事……” 苏棠的声音都被疼碎了。 谢柏庭心急如焚。 没事能疼成这样?! “被人下毒了?”这个猜测让他脸冷如寒霜。 第146章 欺负 苏棠强忍疼痛摇头,“没有,只是老毛病犯了,两三天就好了。”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这样的姿势能让肚子缓和一些,谢柏庭就那么抱着她,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帮起,心疼的像是有人拿荆棘扎他似的,除了紧紧的把苏棠抱住,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倒是想过带苏棠去看大夫,可满京都的大夫太医,谁的医术又能比得过她,去了也是白去。 难怪她会医术了,别是久病成良医。 陈青也觉察出了问题,忙道,“爷?” “尽快回府,”谢柏庭吩咐道。 陈青赶马车的速度更快,谢柏衍骑马迎面过来,看到马车擦身而过,他怔了一瞬,心下奇怪,他知道老夫人找谢柏庭,但谢柏庭几时有这么听话了,让他火速回府就快的马车都恨不得飞起来了? 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抱着苏棠下来,匆匆进府。 小厮见他脸色急切又担忧,在看一眼他怀里缩着的苏棠,脸色惨白,还捂着肚子,那样子就像是肚子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谢柏庭抱着苏棠下台阶,那边跑过来一小厮,老远就道,“大少爷,王爷让你滚去书房见他。” 苏棠疼一 阵劲,缓了口气看谢柏庭道,“你做什么了?” 老夫人让他火速回府,王爷又让他滚去见他,可谢柏庭几乎和她寸步不离啊,难道在她不知道时候捅破了天? 谢柏庭没回她,只道,“你别说话。” 这是能忍住不说话的事吗,王爷都让他滚了,气头上人等的越久火气就越大啊,再者她肚子疼他又帮不上忙,苏棠道,“我好些了,你先去见父王吧,半夏扶我回去就行了。” 谢柏庭没理会苏棠,就她这样子,两个半夏都扶不住,“父王找我不会是什么要紧事。” 要真是十万火急的事,给他传话的就不是小厮,而是暗卫了。 他一口气不带喘的把苏棠抱回了静墨轩,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人频频张望,都觉得出大事了。 等苏棠被谢柏庭抱回房间,府里就传出她在街上被人一刀捅了肚子的流言…… 谢柏庭把苏棠抱到床上,半夏赶忙给苏棠拿大迎枕垫着后背,又去准备汤婆子,苏棠催谢柏庭道,“我没事了,你去见父王啊。” 谢柏庭看着她,“你这到底是什么病?” 苏棠用手抵着肚子,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那到底 是什么?”谢柏庭刨根究底。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重的好奇心啊,他们俩关系还没有近到她和他聊大姨妈的事,可她也知道谢柏庭是关心她,而且大有她不说他就不走的架势,苏棠能怎么办,只能如实说了。 苏棠耳根通红,“来葵水了。” 谢柏庭,“……” 苏棠的声音很小,但谢柏庭还是听见了,他嘴角狠狠一抽。 他虽然对女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女子十五及笄,来了葵水方能嫁人,可书上也没说来葵水会这么疼啊。 半夏拿了汤婆子来,递给苏棠道,“姑娘快捂捂,会好受不少。” 苏棠捂着肚子,汤婆子的温度传到小腹处,舒服的她眉头都舒展了些。 见谢柏庭还站着没动,苏棠赶他走,“你快去吧,你又帮不上忙。” 不仅帮不了忙,还碍事。 谢柏庭扶着额头走了。 他前脚出静墨轩,后脚王妃就听说苏棠被人捅了刀子,火急火燎的来看苏棠,见到谢柏庭道,“你不陪着棠儿,你出来做什么?” “父王找我,”谢柏庭回道。 “棠儿都被人捅刀子了,你还要先去见你父王,”王妃很生气。 谢柏庭眉头一拧,“ 谁说娘子被人捅刀子了?” 王妃怔住,“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 王妃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去,荡的她心口都疼,扶着王妃的宁妈妈则骂道,“府里下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没有的事传的这么沸沸扬扬,这不是在咒大少奶奶吗?!” 王妃相信下人也不敢空穴来风,谢柏庭没多说就走了,王妃既然来了,肯定要去看看苏棠。 外院书房。 谢柏庭推门进去,才走了两步,墨玉镇纸就朝他砸了过来。 谢柏庭刚接住,王爷的怒气就冲了过来,“你舍不得你媳妇受委屈就欺负我媳妇,有你这样办事的吗?!” 谢柏庭脸一沉,“我什么时候欺负南康郡主了?” 王爷脸色一僵,声音徒然拔高,“我指的是你母妃!” 一上午,为了玫瑰香露的事,王妃在南院、牡丹院还有松鹤堂之间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早上谢柏庭走后,王妃就去南院找三太太,三太太正在气头上,对王妃没好脸色,只说玫瑰香露被南康郡主献给了太后,打发王妃去找南康郡主要。 王妃又去牡丹院,南康郡主则一口咬定那玫瑰香露是准备给太后 的寿礼,她献给太后没有任何问题,真要找她也该是三太太来找,而不是王妃。 王妃没办法,又去找三太太,三太太又推给南康郡主。 王妃知道那玫瑰香露价值五千两,被献给了太后,拿是肯定拿不回来了,但这损失得帮苏棠找补回来。 谢薇献的百寿图也不是白绣的,王府公中给了她一千两,那公中掏五千两给苏棠就是了。 只是如此一来,各房都不同意掏这个钱,大庭广众之下献的,公中掏这个钱没人有意见,可南康郡主献给太后的时候都没人知道,太后也只给了谢柔赏赐,她南康郡主讨好太后却从公中拿钱,她们绝不同意。 老夫人让王妃找南康郡主要。 王妃能要到那真得太阳打西边出来,王妃没办法,只能找王爷了。 王爷给了王妃五千两,结果又又又出幺蛾子了。 南康郡主说那玫瑰香露苏棠已经赔给谢薇了,就算要给,那五千两也该给谢薇。 比起便宜苏棠,南康郡主自然更愿意便宜三太太。 为了这五千两,南康郡主和三太太这两个才闹掰的人沆瀣一气,岂是王妃能摆的平的,反正一整个上午,靖南王府乱成一锅粥。 第147章 混账 昨晚陈青到过佛堂的事,王爷知道的一清二楚,谢柏庭明知道玫瑰香露被献给了太后,还让王妃去帮苏棠要,摆明了是在为难王妃。 谢柏庭看着王爷,轻笑一声,“父王有这么关心母妃吗?你明知道她帮三房求情是逼不得已而非真心,还依母妃的意,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王爷沉了脸道,“有太夫人护着你母妃,父王敢不依你母妃吗?” 谢柏庭听笑了,“死在父王你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真要大半夜的来找你算账,太夫人都挤不到你跟前来。” 王爷听得额头直突突,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 王府其他人怕王爷,谢柏庭可不怕,他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谢柏庭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管好你两个媳妇,别让她们欺负我媳妇!” “那是你母妃!”王爷黑着脸道。 “母妃打我都行,但不能委屈我娘子!” 他媳妇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负,能让别人欺负吗? 这时候,屋外有小厮禀告,“王爷,三老爷来了。” 谢柏庭看到三老爷走进来,转身对王爷道,“信老王爷有意替岳父大人谋刑部右侍郎的 位置,父王到时候别忘了帮着向皇上保举。” 说完,谢柏庭就直接走了。 三老爷上台阶,听到这话,眉头拢成川字。 谢柏庭见过王爷后,没有回静墨轩,而是去了松鹤堂,彼时老夫人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 不过老夫人也知道苏棠被抱回府的时候,也知道王爷让谢柏庭滚去书房见他的事,都比来松鹤堂更紧要。 屋内,苏棠靠着大迎枕,谢柏庭回来的时候,王妃还没有走,谢柏庭心疼的看着她,“可好些了?” 苏棠轻点了下头。 王妃就不留下碍事了,走的时候把谢柏庭叫了出去。 苏棠伸长了脖子好奇,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还避着她的啊,避着她就算了,谢柏庭还一再的往她这边看,这不是存心勾她好奇心吗? 王妃只和谢柏庭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谢柏庭坐到床边,看苏棠的眼神都溢出笑意,那眼神就像是鹅毛在撩拨苏棠的心尖,撩的她憋不住问出声,“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谢柏庭掩嘴轻咳一声,道,“母妃让我别担心,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生了孩子就好了。” 他一脸等你好转了,我们就生孩子给你治陈年老毛病的 表情,看的苏棠耳根一红,脱口来了一句点炸弹的话,“谁要和你生孩子!” 谢柏庭脸一黑,怒气喷薄而出,“你不和我生,你还想和谁生?!”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想掐死苏棠了。 这女人一张嘴,他就控制不住有想掐死她的冲动,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 苏棠气的要拿枕头砸他,结果一动,疼的她又倒吸了口凉气。 她现在只想去死。 谢柏庭是又气又心疼,“别乱动。” 以为她愿意动啊,还不是他气的。 她不否认确实有些人姨妈痛生了孩子就好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好么! 他以为生孩子就很轻松吗?! 这个话题容易引起情绪激动,苏棠缓了好一阵,确定谢柏庭气消差不多了,赶紧转移话题,问谢柏庭道,“父王和老夫人找你去做什么?” 苏棠语气温和,带了几分小意温柔,把谢柏庭最后一点怒火也浇灭,他回道,“太后中毒,太医们束手无策,老夫人找我是想问我贾大夫人在何处,她要带进宫医治太后。” “你答应了?”苏棠问道。 这话问的谢柏庭刚消的怒气又涌上来三分。 这还用问 吗?! 她都疼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能让她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死活吗? 再说了,就算没有苏棠肚子疼这事,他也不会答应。 谢柏庭道,“你我已经坑了岳父大人一回了,绝不能再坑他第二回了。” 这话听得苏棠有点蒙,谢柏庭觉得她疼的脑子都不好使了,便道,“三叔也想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老夫人对太后中毒这么上心,就是想帮三叔。” 苏棠笑了,“我说南康郡主都欺负到三太太头上了,三太太还说什么一家人,谁把玫瑰香露献给太后都一样的话,原来是有求于南康郡主。” 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一唱一和,把王妃从王爷那里拿的五千两唱和到了老夫人手里。 苏棠对拿到那五千两已经不抱期望了,再者这钱是王爷掏的,她就是拿到手也还是堵心。 不过半个时辰后,五千两就到她手里了。 王爷让赵管事给老夫人传了话,那五千两一半给苏棠,一半给谢薇。 王妃给苏棠补了两千五百两,合在一起五千两,让宁妈妈给苏棠送来。 苏棠道,“我只要父王给的一半就行了。” 宁妈妈笑道,“大少奶奶还是收下吧,王妃就大 少爷一个儿子,她的钱迟早都是你们的,大少奶奶收了钱,以后再碰到昨儿的事,王妃也有借口不帮忙了。” 这个理由,苏棠还真没法拒绝,这才收下银票。 苏棠靠着大迎枕,很困,但疼的她根本睡不了,她这副身躯没她想象的那么好,苏棠早产了一个月,生下来就很孱弱,许氏和苏鸿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养活,住在清州女山湖边就是因为那地儿冬暖夏凉,适合她养病。 悉心养了这么多年,苏棠看上去和一般大家闺秀并无二样,但来个葵水就看出差别来了,能要她半条命。 苏棠给自己开了药方,半夏去抓药煎来,那苦兮兮的药,苏棠就是捏了鼻子都喝不下去,恨不得味觉消失才好。 作为曾经的药罐子,谢柏庭十分不理解,“你是大夫,居然怕喝药?” 苏棠斜了谢柏庭一眼,“大夫就不是人了啊。” 谢柏庭讨了个没趣,苏棠把药碗放下,赶紧漱口,往嘴里塞蜜饯,然后对谢柏庭道,“今天没法帮你施针,只能纯泡药浴了。” 苏棠很尽职尽责,但谢柏庭一脸不爽,“就不能晚两天再泡吗?” “当然不行了,”苏棠一口回绝。 第148章 嫌隙 要不是她实在起不来,她都想继续给他施针。 谢柏庭知道苏棠的执拗,但他也有自己的固执,这不,他没在药房泡药浴,在房间里泡的。 苏棠靠着牡丹大迎枕,看着氤氲药雾中谢柏庭那张为祸四方的脸,对之前谢柏庭的话有了一丝的心动,要是能生一个酷似的小妖孽,感觉好像也很不错…… 等谢柏庭泡完药浴,也到了往常睡觉的时候。 苏棠的汤婆子冷了,半夏拿去换热水,苏棠蜷缩一团,谢柏庭心疼的自身后抱住她,手从腰处伸过来,苏棠脸一红,“你干嘛?” “我给你捂捂,”谢柏庭道。 他的掌心很烫,隔了层亵衣都能感觉到炙热,比汤婆子还暖和,效果比汤婆子也好。 苏棠怔了一瞬,才觉察这应该就是内力了。 半夏把汤婆子送来,谢柏庭道,“不需要了,拿走。” 半夏转身要走,苏棠道,“谁说不需要了,我要。” 谢柏庭道,“我给你捂就是了。” 有汤婆子不用,非要用内力,这是杀鸡用牛刀,苏棠很唾弃的这样的浪费,“你要内力深厚的没地方用,那你给我烧壶热水。” 谢柏庭,“……” 半夏抖着 肩膀把汤婆子递给了苏棠。 吃了药,又捂着汤婆子,再加上是真困,晚上苏棠睡的还好。 第二天人醒来,觉得舒服多了,然而苏棠高兴的太早了,她这一天过的比昨天还惨,不仅肚子疼,还开始拉肚子。 苏棠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靠着大迎枕,半夏气呼呼的走进来,苏棠看着她道,“这是怎么了?” 苏棠疼成这样,没法去给老夫人请安,半夏去替她传个话,去的时候还好,回来就这样了,明摆着是受了气。 半夏知道不该说,惹苏棠生气,但她实在憋不住了,气愤道,“奴婢刚刚去松鹤堂,南康郡主她们都在,说王爷亲疏不分,老爷只是他的亲家,三老爷是他亲弟弟,王爷帮老爷不帮三老爷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还说老爷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是痴心妄想,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事,宁朝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就算有信老王爷和王爷帮着保举,皇上也不会同意的,说老爷没有自知之明。” “更可恨的是,姑娘送给三姑娘的十只玉镯,三姑娘全还给大姑娘了!” 昨天三太太向着南康郡主,苏棠就料到三太太是想 找赵王府帮忙了,那十只玉镯不还,赵王府是决计不会帮三老爷的,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三老爷这是对刑部右侍郎之位志在必得啊。 想到这里,苏棠就一个头两个大,要是三老爷成功了,三太太高兴之余绝对会恼她爹的恶意竞争让她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 最怕的还是送了一堆东西,最后失败了,那三房绝对会恨死她和她爹。 外面进来一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二太太来看您了。” 苏棠眉头挑了下,“快请二太太进来。” 丫鬟退下,领二太太走进来,苏棠道,“二婶怎么来了?” 二太太笑道,“听说你疼的厉害,正好我手里有张方子,缓解疼痛效果不错,特意给你送来。” 半夏搬来椅子,二太太坐下,心疼道,“怎么就疼成这样了?” 苏棠道,“平常没这么疼的,这个月意外太多,才会如此。” 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心情对葵水的影响了,二太太的丫鬟把秘方交给半夏,苏棠再次道谢,然后看着二太太道,“二婶肯定不只是为了给我送方子才来的吧?” 果然是聪明人,二太太就不拐弯抹角了,道, “令尊想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难度实在不小,三老爷又志在必得,自家人争起来,没有赢家,不仅争不到,还会把三太太得罪死,让王爷和三老爷兄弟之间生出嫌隙来,何必呢?” 这是来做说客,让她回去劝她爹放弃刑部右侍郎之位呢。 苏棠脸上笑容收敛干净,看着被子上的牡丹,讥讽一笑,“我爹生我这个女儿也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嫁女儿给人家大少爷冲喜,不仅不念情,还要担心女儿被人穿小鞋要放弃争刑部侍郎的大好机会。” “得亏我爹就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要生上十个八个的,这辈子干脆也不用想做官了。” 苏棠说话的时候都没看二太太一眼,二太太的脸却像是被人煽了两巴掌似的,再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苏老爷自愿为女儿放弃刑部侍郎一职就算了,可要苏棠回去开这个口,苏老爷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二太太没法开口再劝,起身要走,苏棠看着她道,“二婶的关心我收到了,这秘方二婶还是先带回去吧,若是贾大夫帮我调理无效,我再去找二婶您拿方子。” 注定不会用的方子,何必领人家的情。 这些人 精的情可没那么好欠。 二太太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大少爷认识贾大夫,有贾大夫帮着大少奶奶调养身子,哪里用得着我这方子,你好好养着,二婶回头再来看你。” 半夏送二太太出去。 一整天出了二太太来过一回,就只有王妃来坐了会儿,苏棠在痛苦中熬过了一天。 第二天,肚子就好受多了,至少不用卧床能下床走动了。 到了第三天,肚子基本就不痛了,苏棠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 不过这几天噩梦般的日子,苏棠是绝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是以吃过早饭,苏棠就一头钻进药房,给自己调制养生丸,早晚服用,争取尽快把身体调理好,远离姨妈痛。 然而她前脚进药房,后脚眼皮子就开始乱跳,神奇的是左眼右眼一起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这是要一边倒霉一边发财吗? 这般想就听到谢柏庭的脚步声传来,有些急切,苏棠回头看他,就见谢柏庭脸色很难看,她当即心底闪过不好预感,连忙问道道,“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道,“太后中毒原因查出来了。” “什么原因?”苏棠再问。 “玫瑰香露。” 第149章 亲自 这四个字传入耳,苏棠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她和太后能扯上瓜葛的也就那瓶子被她赔给谢薇,又被南康郡主先斩后奏献给太后的玫瑰香露了,就这么一丝的牵扯就栽跟头了? 太后中毒查到玫瑰香露头上,宁王在太后病榻前就撂了狠话,要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要靖南王府给太后陪葬。 宁王的话一阵风传到靖南王府,南康郡主就派人来静墨轩,要抓苏棠一起进宫接受宁王审问,不过来抓人的婆子被谢柏庭挡在了书房外,但事关太后,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而且,苏棠也没打算躲。 她迈步出了书房,那边吴妈妈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苏棠过来,当即道,“大少奶奶请吧。” 苏棠对牡丹院的人没有半点好感,她看向谢柏庭道,“我那瓶子玫瑰香露用普通瓶子装的,在松鹤堂换了个精致玉瓶,应该还留有一部分玫瑰香露在老夫人手里。” “只要证明老夫人手里的玫瑰香露没有问题,太后中毒一事就与我无关。” 那么好的玫瑰香露,她不信老夫人会不用。 南康郡主要抓她进宫接受宁王审问,说明老夫人没有问题,不然就不是审问,而是送进宫交由皇上和宁王处置了 。 谢柏庭陪苏棠去松鹤堂,然而还没走到松鹤堂院门口,老夫人就出事了,浑身瘙痒,双手红肿,症状和太后一模一样。 不能不说这毒发的时机之巧,早不毒发晚不毒发,偏在这时候发作,直接把她自证清白的机会给堵死了,不过就算老夫人和太后中了一样的毒,也不能证明毒就是她下在玫瑰香露里的,南康郡主同样能办到。 先给太后下毒,再给老夫人下毒,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南康郡主气势汹汹的出来,那眼神冷的就跟冰刀子似的,“你到底藏着什么祸心,要谋害太后?!” 指责扑面砸过来,把苏棠砸笑了,“谋害太后?我可有把刀子架在郡主你脖子上,逼你把玫瑰香露献给太后?” 那瓶子玫瑰香露怎么到太后跟前的,整个靖南王府的人都知道,这罪名摁不到她头上来。 谢薇走过来道,“大嫂恼我打了你的丫鬟,真正要害的人是我,却是连累了太后和祖母。” 南康郡主冲苏棠道,“把解药交出来!” 苏棠真想一口唾沫呸她南康郡主脸上,她冷道,“我没有在玫瑰香露里下毒!” 南康郡主冷了脸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打!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 的板子硬!” 两婆子要过来抓人,谢柏庭脸一沉,“我看谁敢动一下试试!” 南康郡主看着谢柏庭,“大少爷是想陪大少奶奶一块儿挨板子吗?!” 这时候,院门口跑进来一小厮,大口喘气道,“郡主,宫里派人来传话,太后病危,让大少爷即刻带着贾大夫进宫救太后。” 苏棠一点也不想进宫,但眼下不去是不行了,万一太后死了,又查不到下手之人,她不死也得流放个几千里,她赌不起。 苏棠和谢柏庭转身就走,然而南康郡主根本不放她,“领贾大夫进宫这点小事大少爷去办就行了,把大少奶奶给我拖到佛堂去!” 苏棠都无语了,刚还要扭送她进宫给宁王审问,现在知道没法借宁王之手要她的命,就不让她进宫了。 真是横也是她竖也是她,苏棠看向谢柏庭,“那相公一个人去吧。” 丢下这一句,苏棠转身看向那边过来的婆子,“前面带路。” 谢柏庭眉头拢成川字,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她是贾大夫,他一个人出府去哪里找贾大夫进宫替太后解毒? 谢柏庭叫陈青现身,道,“我不在的时候,谁要敢动大少奶奶一根头发,杀无赦!” “属下领命,”陈青声音 掷地有声。 这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南康郡主脸冷的发青。 苏棠带着半夏去了佛堂,跪是不可能跪的,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陈青在门口把手,怀里抱着把剑,看守的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别说看着苏棠了,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才好。 才坐了一刻多钟,就来了一丫鬟在佛堂外传话,一路小跑来的佛堂,气儿喘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少奶奶,王爷让您去见贾大夫。” “不去,”苏棠回答的干脆利落。 丫鬟道,“可您不去,贾大夫就不进宫。” 这回苏棠没说话,半夏忍不住先道了,“大少奶奶原是要和大少爷一起去的,是南康郡主拦着不让。” “郡主把大少奶奶关在佛堂的,没有她发话,谁敢出去啊?!” 丫鬟在门外等的着急,南康郡主说话哪有王爷管用啊,王爷要放大少奶奶,南康郡主还能不放不成? 苏棠走出去,就在丫鬟以为说服动了苏棠的时候,苏棠来了一句,“去告诉王爷,他不亲自来放我,我是不会去见贾大夫的。” 丫鬟,“……” 老天爷。 是她幻听了吗? 大少奶奶她竟然要王爷来佛堂放她?! 这话大少奶奶敢说,她都不敢传啊。 半夏见她 傻站着那里,催道,“还不快去啊。” 丫鬟身子一激灵,转过身,撒丫子就跑。 丫鬟把话禀告给王爷,王爷只扶了下额头,南康郡主是火冒三丈,“她还蹬鼻子上脸了!她戴罪之身,竟然敢让王爷去佛堂接她出来!” 王爷起身道,“一起去吧。” 南康郡主没差点气晕过去,王爷去就算了,还要她一块儿去接人?! 佛堂内,半夏不明白的看着苏棠,“为什么要王爷来接啊?” 王爷来又不会多块肉,万一把王爷惹恼了怎么办? 苏棠没回半夏,她要怕王爷生气就不会这么做了,南康郡主说到底就只是个侧妃,再说的难听点,她就是个妾,不是王爷在背后给她撑腰,她能这么嚣张? 一个妾也妄想仗责嫡出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也就靖南王府这么没规矩了。 王爷让谁管家,苏棠管不着,可王爷随意下放的权利威胁到了她,她就不会容忍了,正好借今天这机会告诉王爷,他管不好南康郡主,有机会落到她手里,她就拿他这个手握重兵的靖南王立威!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有件事只能王爷发话才行,她没法去见王爷,只能委屈王爷纡尊降贵踩着自己掉一地的脸面来见她了。 第150章 折腾 知道王爷来了,苏棠就出了佛堂,在院门口碰到王爷,她福身给王爷行礼。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大少奶奶好大的脸面!” 苏棠没理会她,而是看着王爷,“父王,出府之前,我想去看一眼老夫人。” 王爷眉头微皱,太后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救人如救火,怎么还要见老夫人,不过王爷也知道苏棠不会无故这么做,当下准了。 屋内,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双手红肿,一脸痛苦的模样,看到苏棠进来,那眼神冷的,半夏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苏棠从怀里摸出一小瓷瓶,道,“这是贾大夫给我的解毒丸,说是能解百毒,我想就算解不了老夫人的毒,也能缓解一二。” 苏棠把解毒丸递上前,老夫人抬起红肿的手一拂,小瓷瓶摔在地上,四分裂,那颗解毒丸滚到了凳子边。 苏棠也不生气,弯腰把拿解毒丸拾起,用绣帕包裹起来,就福身告退了。 她走到王府门前,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半夏扶苏棠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陈青坐上车辕,就赶马车离开。 到了一处小院,谢柏庭等在那里,换了男装,戴上面具,就一起坐马车进宫。 一 路畅通无阻,为了赶时间,马车在距离太后寿康宫最近的地方停下,就这样,也还是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到。 太后的寝殿外守了五六位太医,因为太后的情况实在凶险,随时可能会驾崩,是以皇上也丢了政务不理守在寿康宫。 苏棠见到太后,被太后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脸不止红肿,还肿中带青,这么说吧,要不是太后毒性压制的及时,宫里已经在办丧事了。 太后中的是剧毒,宫里各种稀罕解毒药材不要钱的灌下去,才把小命保到现在。 不过太后这毒很剧烈,但解毒其实并不难,以毒攻毒就行了,唯一的难处,就是没人敢给太后开这个以毒攻毒的药方。 治不好太后不会死,可要把太后治死了,那是要诛九族的。 这个方子苏棠不开,太后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棠开了方子,几位太医商议了下,对皇上和宁王道,“贾大夫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最终效果如何,单从药方也看不出来。” 话要说到,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些检查方子的太医也是要受罚的。 皇上道,“贾大夫开的方子哪个不大胆,抓药吧。” 苏棠这时候来了一句,“把 这方子誊抄一份送到靖南王府给靖南王府老夫人,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皇上坐在那边喝茶,听到这一句,直接呛了下喉咙。 没见过这么省事的。 很快,药就煎好了端来,宫女喂太后服下,一碗药下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太后带青的脸色就开始变白了,脸部浮肿消的也很快,可见那碗汤药效果之猛。 一个半时辰,太后就恢复了七七八八,把那些太医都看呆愣了。 确认太后没有大碍了,皇上看向苏棠,“你治好了太后,要什么赏赐?” 苏棠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道,“我可否求皇上一件事?” “说说看,”皇上挑眉道。 “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提审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苏棠道。 那边宁王过来道,“靖南王府老夫人和太后中毒一模一样,足以证明玫瑰香露在谢大少奶奶手里就有毒了,她就算不是蓄意谋害太后,也差点让太后送命,绝不能轻饶。” 苏棠看向宁王道,“我只是求皇上七天之内不让人提审谢大少奶奶,可没有要皇上放了她的意思。” “宁王就算要替太后出气,也不在乎多等七天吧?” 宁王没再说话,皇上就道,“朕准 了。” 苏棠和谢柏庭便和皇上告退。 出了寿康宫,谢柏庭看着苏棠,“为何是七天?” “因为七天时间足够还我清白了。” 苏棠的声音被风吹散。 两人坐马车出宫,然而前脚出宫门,陈青就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 谢柏庭皱眉,“怎么了?” 回答他的却不是陈青,而是信王府小厮,“姑爷,二姑娘病重,信老王妃让您领贾大夫去府里一趟。” 云葭病重?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也看她,不过话却不是对她说的,“我和贾大夫还没有你们信王府苏姑奶奶和贾大夫熟,请贾大夫治病这样的事,以后请绕过我,直接找你们姑奶奶。” 苏棠,“……” 马车外,传话小厮直接在马背上懵了,绝对是他幻听了,听到二姑娘病重,谢大少爷竟然这么的无动于衷,一定是他耳朵听岔了,他要再禀告一遍,就听谢柏庭淡漠的说话声飘出来,“还愣着做什么?” “回府。” 陈青就赶马车继续前行了。 马策内,苏棠瞪谢柏庭,眸底小火苗炸的噼里啪啦,“你要想救云葭就直说,何必折腾我和我爹娘?!” 让信王 府找贾大夫直接找她,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绝不会和她开这个口,可他们不会,她爹娘寄人篱下能任由云葭病重不管吗?! 她这边换了衣服回靖南王府,那边她爹娘派人来找她,她能不去吗?! 不仅得去,只怕到时候她没亲自送贾大夫去信王府,还要挨她爹娘几句数落。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他的眼底满是倦怠和无力,只见他嘴微张,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已经在铆足劲和云葭撇清干系,可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把他们牵扯到一起,他不想和云葭再有任何瓜葛,可这话不论他重复多少遍,这个把他气的咬牙切齿的女人就是不信。 既然说不管用,那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 他的眼神太受伤,苏棠不忍心看,瞥过脸去,但心底还是很生气,什么经不起折腾,说的他好像弱不禁风似的。 她才经不起折腾呢! 这几天一天三顿苦兮兮的药,提前让自己满血复活,结果人一好,事就来了,奔波完宫里,又要去信王府。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丢到这里来应付这些让她讨厌的人。 深呼吸,苏棠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去信王府!” 第151章 蠢病 怡兰苑。 云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三太太坐在床边哭,信老王妃眼眶通红,听到有急切脚步声,她抬手擦了两下眼泪。 一丫鬟走上前,道,“老王妃,去请贾大夫的小厮回府了。” “快请贾大夫来,”云三太太急道。 丫鬟支支吾吾。 云三太太催道,“还不快去!” 丫鬟硬着头皮道,“贾大夫没来……” 云三太太怔住,“怎么会没来,太后的毒不是解了吗?” 丫鬟低声道,“谢大少爷说他和贾大夫还没有苏姑奶奶和贾大夫熟,让咱们信王府直接找苏姑奶奶帮忙。” 云三太太那张脸就像是被人狂煽了几十巴掌似的难看。 信老王妃脸色也难看,但比云三太太要好的多,毕竟谢柏庭这么做也是顾着苏棠的感受,苏棠和云葭都是她的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像云三太太,女儿一病倒,她哪里还会想到别人的难处。 许氏也在屋子里,闻言就道,“我派人去找棠儿吧。” 这边刚吩咐完,那边就跑来一丫鬟,喘气道,“贾大夫来了。” 云三太太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眸光从 许氏脸上扫过,问丫鬟道,“谁领贾大夫来的?” 丫鬟回道,“谢大少爷。” 信老王妃看云三太太的眼神泛冷,声音加重道,“给葭儿治病要紧!” 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争强好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算贾大夫是谢大少爷送来的,但他说了那话,以后信王府有事找贾大夫就不可以再麻烦他! 对谢大少爷的固执已经让葭儿这样了,还给她希望,她这个做娘的是想害死自己的女儿不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再说苏棠,进了信王府,就被信王府管事的领着到了云葭住的怡兰苑,至于谢柏庭,并没有陪着,要不是苏寂在府里,他连马车都不准备下。 一进屋,迎接她的就是云三太太热切和感激的眼神,和以往看苏棠的冷漠厌恶截然相反,苏棠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贾大夫,求求您救救小女,”云三太太声音打颤。 苏棠没理会她,径直朝床榻走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云葭,说真的,苏棠是真吓了一跳,她上回见云葭没几天,就在太后寿宴上,因为落水被信老王爷差人送回了府,并未参加太后寿宴,但苏棠能 肯定,她把人救到岸边的时候,云葭人都没晕,就算落水受寒,也不至于病到这种程度。 苏棠弯腰,伸手摸了下云葭的额头,那温度烫的苏棠眉头狠狠一皱,这温度……该有四十一度了吧? 怎么会烧到这种程度,再不退烧,人不烧死也得烧成傻子了。 苏棠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病成这样?” 云三太太泣不成声,丫鬟红豆双眼肿成鸡蛋,把云葭病重的经过说给苏棠听。 还是因为落水—— 那日云葭在宫里落水,被苏棠救到岸边,被送回府,当天就伤寒了,只是她一惯争强好胜,不落人下风,怕被人耻笑,伤寒了也不让丫鬟禀告云三太太和信老王妃知道,以为一点伤寒,能靠自己扛过去。 扛了一夜,第二天更严重,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让丫鬟请大夫,还自作聪明让丫鬟把之前伤寒的药方子拿出府照方抓了几副药,丫鬟之前怎么吃的,她就怎么吃。 三副药下肚,开始病情确实有所好转,然而很快就急转直下,发起了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云葭被带回府就被禁足了,云三太太要来见她,她怕被发现就在 屋子里摔东西,不许她娘进屋,云三太太听丫鬟说云葭没事,知道女儿不愿听她劝她放弃谢大少爷的话不肯见她,就真不进屋了,只让丫鬟劝云葭消气。 昨儿傍晚,云三太太陪云三老爷来看女儿,这回和之前一样也是摔东西,但云三老爷听出了不对劲,因为东西摔的太没气势,带着胆怯似的,他还听到了几声咳嗽,丫鬟把门撞开,云三太太进屋就看到女儿病的消瘦了几圈,就剩一口气的样子。 当时就请了太医进府,可是治了一夜,云葭一点没有好转,病情还更重了,又碰到太后中毒,赵院正得守在宫里出不来,想到请贾大夫,结果太后又传召贾大夫进宫…… 苏棠给云葭把脉,又看了丫鬟开的方子,直接气笑了,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连最起码药不能乱吃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死了也不冤。 同样是伤寒,但病因各不同,再加上个人体质差异,中医多讲究一人一方,丫鬟整日干粗活,这样的体质是云葭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风刮大一点都摇摇欲坠的大家闺秀能比的吗?! 这方子对她的病非但没有一点好处,还让她 的病雪上加霜。 让她来救这样的病人,简直是在侮辱她。 治病断根,云葭病在愚蠢,她治得了病,但她实在医不了愚蠢。 “以后这样的蠢病,不要请我来了,”苏棠撂话道。 这话是真的一点不客气,也没给信王府留一点面子,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信老王妃还小心陪着不是,“有劳贾大夫了,我会管教好这不孝孙女的。” 能管教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旁的话,苏棠也没多说,去开方子让人抓药,得尽快帮云葭退烧,不然真烧成了个傻子,天知道会不会怪到她和谢柏庭头上去。 苏棠给太后解毒也只在寿康宫待了一上午,可云葭的病要比太后中毒棘手的多,因为高烧会反复,温度又烧的这么高,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是以苏棠必须留在信王府过夜,以防万一。 谢柏庭陪苏寂下棋,下了整整一下午,下的苏寂都没耐心了,看着他道,“妹夫,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谢柏庭拿棋子看着他,苏寂眸底闪着危险光芒,语气不善,“都这时辰了,你不回去陪我妹,你还想留在信王府过夜不成?” 第152章 诊金 谢柏庭心累的很,以为他想留下呢,他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等苏棠。 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只觉得他是担心云葭的病情,守在信王府等她病情好转。 逼的谢柏庭只能撒谎道,“我每日要泡药浴,还需施针,一日不能间断,我必须要等贾大夫一起走。” 这个理由成功堵住了苏寂的嘴,苏寂道,“贾大夫脱不开身,你怎么办?” “先等着吧,”谢柏庭继续落子。 苏棠在怡兰苑吃的午饭,又吃了晚饭,天际晚霞绚烂,她知道自己这一晚是很难休息好了。 云葭下午服药后退了些烧,但不到半个时辰又烧了起来,人烧的开始乱说胡话,一个劲的喊“柏庭哥哥”,喊的苏棠真想抓她起来问问,她当真是喜欢谢柏庭,还是不服气谢柏庭娶了她之后对她爱答不理,那种态度刺到了她的自尊心,才这般固执。 她要真喜欢谢柏庭,就不会怕替他守寡了。 再一次帮云葭退热,苏棠也累的坐那儿不想动了,信老王爷走进来,向苏棠道谢,然后道,“今日真是辛苦贾大夫了,我让管事的送你去谢大少爷那儿。” 苏棠诧异,谢柏庭居然还在信王府。 这会儿 没事,她也不想在这里干坐着,便起了身。 云三太太忙出来,她怕贾大夫走了,她女儿病又严重,道,“贾大夫,你不能走……” 才说了一句,信老王爷脸就阴沉了下来,“你还想贾大夫在怡兰苑守一夜不成?!” “王府就这么大,葭儿要真有事,再请贾大夫过来便是。” 人家贾大夫可不是宫里的太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便是太医,也没这样不把人当人的。 苏棠跟着管事的走了。 屋内,谢柏庭坐在那里喝茶,苏棠走进去道,“你怎么没走啊?” 谢柏庭看她,没好气道,“你在这里,你让我去哪儿?” 他孤身一人回靖南王府,她名声不要了还差不多。 苏棠坐下来道,“你现在不怕别人误会你了?” 在宫门口的时候怕和云葭牵扯不清,现在反倒是不怕了。 谢柏庭拉苏棠坐下来,“别人误会我不在乎,你不误会我就行了。” 说着,他伸手去摘苏棠的面具。 苏棠抓住他的手,没让他摘,这里是信王府,谁知道一会儿有没有人闯进来,云葭病的严重,信王府下人急起来就不一定会记得礼数了。 面具遮挡,谢柏庭看不到苏 棠的脸色,但能猜到她此刻的疲惫,毕竟前几日自己还疼的奄奄一息,好不容易缓过劲又一整天没得歇,谢柏庭一把将苏棠抱起,朝床榻走去。 苏棠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做什么?” 这要来个人瞧见了,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柏庭可不管那么多,把苏棠放床上,就亲了上去,不过只蜻蜓点水的啄了下就放开了,“你赶紧睡会儿,我不希望你为了别人把自己累坏。” 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小厮的声音,“姑爷,给您泡药浴用的浴桶送来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无奈道,“你大哥赶我走,我不借泡药浴的幌子根本留不下来。” 又没人要你留,做这样的可怜小模样做什么。 不过苏棠听到这话,心情确实好了几分。 谢柏庭没让小厮送浴桶进来,只让放在门口。 苏棠也是真累,在谢柏庭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唯一不好的就是睡的正香,就被人谢柏庭亲醒过来,她睡眼惺忪道,“你做什么?” 谢柏庭没回她,回她的是小厮砰砰敲门声,“贾大夫,我家二姑娘又高烧了,等着您去救 命。” 苏棠一脸郁闷的下了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然后就跟小厮走了。 苏棠庆幸谢柏庭逼她睡了一觉,不然她这身子骨真熬不了一晚上。 天麻麻亮,云葭就退烧了,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反复,给云葭把脉后,苏棠道,“烧已经退了,剩下的按时服药就行了。” 她和信老王妃告辞。 信老王妃惭愧道,“昨晚辛苦贾大夫了,这是给您的诊金。” 信王府管事的递上三千两。 苏棠笑了笑,“我的出诊费可没这么便宜。” 信王府管事的忙道,“不知是多少,我去取。” “两万两。” “出诊费一万两,过夜费一万两。” 苏棠语气平淡,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管事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诊金……也太多了些吧…… 管事的看向信老王妃,信老王妃面不改色,“拿两万两给贾大夫。” 这边管事的退下,那边快步进来一丫鬟,上前道,“老王妃,大姑奶奶回门了。” 信老王妃脸倏然沉下来,“她还有脸回来!” 苏棠眼睛眨巴一下,她还没见过信王府大姑奶奶云蒹,但她脑子里有苏棠对云蒹的记忆,性情温和,说话都温声细语,不像是 有胆量做出格事的人啊,怎么信老王妃对云蒹怒气这么大? 苏棠虽然好奇,但没多问,由丫鬟领着出了门。 快走到二门处,就看到了云蒹,只比云葭大一岁半,模样生的很好,容貌不在云葭之下,不过今儿的她脸色苍白,眼睑有些青,像是一夜未合眼。 苏棠还以为云蒹是在夫家应国公府惹了什么事,结果到了前院,耳尖听丫鬟碎了句嘴,“大姑奶奶这次回来肯定要挨老王妃的骂,她明知道老王妃禁了二姑娘的足,还帮二姑娘给夏贵妃传话……” 另外一丫鬟则道,“大姑奶奶耳根子一向软,和二姑娘关系又好,二姑娘求她,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我敢打赌,这回就算被老王妃骂了,下回二姑娘有事相求,大姑奶奶还会帮她。” 苏棠,“……” 这性子得是软成什么样了啊,天生不会拒绝人吗? 苏棠往前走,那边谢柏庭从苏寂住的院子出来,和她一起出府。 信王府管事的把两万两送到苏棠手里,苏棠接过就揣怀里了,迈出信王府门槛,陈青正好赶马车过来。 谢柏庭扶苏棠下马车,陈青伸手阻拦,苏棠看着他,陈青指了指马车底部。 第153章 轻薄 苏棠弯腰往马车底一看。 就看到一小人儿手脚并用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马车,不让自己掉下来。 那人儿不是她弟弟苏北又是谁。 见苏棠发现了他,苏北摇头又摇头,一脸乞求的小模样,苏棠黑线道,“下来。” 这一喊,信王府守门小厮也发现他们信王府小少爷差点就溜出府了。 这小少爷的战斗力之强,几乎是小厮们生平仅见了。 苏老爷苏夫人不让他出府,给各个门小厮婆子传话,不许放他出去,苏小少爷大半夜趁大家都睡熟了扛梯子翻墙,被信王府暗卫拎回了屋,给二门守门婆子下泻药,借送菜车阻拦溜出去,得亏是遇到信老王爷下朝回府,不然真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逃出府玩的本事五花八门,但都以失败告终,谁想到他隐忍蛰伏了两天,居然用这样的法子,他还不到七岁啊…… 苏北就知道这一回又又又失败了,他手脚一松,屁股着地,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从马车底下爬出来,瞪苏棠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要你管我这么多,我姐夫都不管我。” 苏棠就看向谢柏庭了,谢柏庭当即发话,“快回去。” 苏北,“……” 苏北抱住谢柏庭的大腿,“姐夫,我可是你小舅子 啊,你带我逛街吧。” 苏棠忍无可忍拎苏北的衣领子拉开他,苏北扭头瞪她,“谁许你和我姐姐似的拎我衣领子的?!” 苏棠嘴角一抽,就把手松开了。 苏北像只八爪鱼挂在谢柏庭大腿上,谢柏庭看向陈青。 陈青两眼望天。 大少奶奶的弟弟,那可是连自家大哥都往死里下狠手的人,他可不敢得罪,所以在停马车处他发现了苏北也没揭穿。 要是平常,让谢柏庭带自己小舅子逛个街,他不会拒绝,可他还要送苏棠回府歇息,无暇陪他。 谢柏庭对苏北道,“今天姐夫实在没空,下回带你逛街。” 苏北委屈巴巴的看着谢柏庭,“姐夫,我都许久没逛街了,你忍心拒绝我吗?” 苏棠戳苏北脑门,“你祖父祖母,你爹娘,你大哥都忍心,你觉得你姐夫能不忍心吗?” 苏北扭头瞪苏棠,那边许氏知道儿子差点跑了,赶紧出来,就看到苏北挂在谢柏庭大腿上,气的她叫小厮道,“把他给我拉开!” 两小厮过来拉苏北,苏北抱着谢柏庭不撒手,被小厮掰开后,又抓谢柏庭的锦袍。 刺啦。 锦袍扯裂开了。 谢柏庭,“……” 苏北,“……” 苏北看着谢柏庭,面不改色气不喘,“姐夫 ,你衣服质量也太差了,改日我送你一件耐撕的。” 谢柏庭额头直突突。 这小子的力气是有多大。 许氏走过去,揪着苏北的耳朵把儿子拉到一边,“给你姐夫赔不是。” 苏北乖巧的行礼,“姐夫,对不起。” 许氏又对谢柏庭道,“我让寂儿拿套锦袍给你换上,以后北儿再这样,你就直接把他丢开,别由着他。” 谢柏庭看着摇摇欲坠的锦袍道,“不用,马车里有,我先送贾大夫回去了。” 谢柏庭坐上马车,苏棠钻进去,就看到谢柏庭在看自己被撕裂的锦袍,苏棠尴尬道,“对不起啊,我弟性子太顽劣了。” 谢柏庭抬头看她,“以后还是生女儿吧。” 苏棠,“……” 这话题转的,速度之快,苏棠都跟不上。 见谢柏庭看着自己,苏棠脑子里闪过这些天身体不适,某男那迫不及待要给她治病的表情,一个要靠她救命的人,居然妄想给她治病,丫的,你能不能先管好自己? 还有生男生女是谁想生什么就想什么的吗? 如果可以—— 她想将来生一双龙凤胎。 苏棠忍不住泼他冷水,“万一你以后生了儿子,你是准备塞回去还是丢了?” 谢柏庭,“……” 这女人也忒会抬杠了 吧。 谢柏庭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到了怀里,“你要真生了儿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苏棠眼皮都快翻抽筋了,“我生的儿子,要你勉为其难的接受做什么?又不是你儿子。” 谢柏庭脸瞬间黑成锅底色,“你再说一遍!” 声音如惊雷在耳边炸开,震的苏棠耳朵疼,她道,“我耳朵快要被你震聋了。” 谢柏庭两眼喷火,那是控制不住要掐人的脸色,抱着苏棠的胳膊也在用力,苏棠气道,“你让我说我就说啊?!” 她几时给他的错觉让他觉得她很听话了? 她就不说! 马车内,两人剑拔弩张,硝烟味很重,都弥漫到了坐在车辕处的陈青边上。 陈青赶着马车,分外的心累啊。 没见过爷这样的了,都还没和大少奶奶圆房,就想将来生儿子生女儿的事了,还起了争执吵起来,圆房才是你现在要想的事好么,没圆房,别说小少爷小小姐了,就是个蛋也生不出来啊。 马车内,苏棠感受到了谢柏庭的怒火,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但苏棠也没有哄人的习惯,这厮最近越发不正常,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们约定好和离的事了,她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看到谢柏庭黑 成锅底的脸色,苏棠果断把这想法打消,她从马车里拿了裙裳换上,顺道把锦袍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不为所动,一副气大模样。 苏棠就没管他了,把裙裳换上,然后就折腾发髻了,头发太过顺滑,铜镜太小,马车光线昏暗,她根本搞不定。 没办法,她就只能找谢柏庭求助了,“帮个忙呗。” 谢柏庭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气的要下马车,她还不信找不到人帮她了,然而手才碰到车帘,谢柏庭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在街上披头散发,罚跪佛堂半个月,抄家规一千遍。” 苏棠的手猛然收回,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受谢柏庭威胁,顿时来气,她瞪谢柏庭,可惜人家眼睛始终闭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马车下不得不低头,不就服个软吗,她一向能屈能伸,苏棠凑过去,在谢柏庭脸上亲了一下。 温润触感像是一道细流传入心底,把谢柏庭的怒火浇灭了个一干二净,但想到苏棠不止一次说那话,谢柏庭的怒火又冒了起来,他看着苏棠道,“既然一心想和离,又为何亲我,你以为轻薄了我就不用负责了吗?” 苏棠,“……” 车辕上,陈青“……” 完了。 爷已经在不要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154章 生母 苏棠被谢柏庭的话震的瞠目结舌,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说不想和离吧,她刚刚还想过这事。 说不是轻薄吧,这摆明了就是啊。 但是! “是你先亲的我好么!”苏棠提醒他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这是要我对你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棠回道。 谢柏庭眸光点点,“你不要我负责,那是你的事,但我要你对我负责。” 苏棠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招架不住的她,像是一只受气河豚,“不就亲你一下么,我给你钱行了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谢柏庭脸更黑了,咬牙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向石头般砸过来,苏棠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这时候马车缓慢路过闹市,有鸭子嘎嘎声传来,还有叫卖声,“卖鸭子啊,我这是今年的新鸭子,味道肥美极了。” 真的,苏棠敢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笑的,她是真的没憋住才笑出了声。 笑的谢柏庭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苏棠丢下马车,但最后除了把人死死的搂在怀里,狠狠的咬住她的耳垂,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苏棠把发簪递给谢柏庭,谢柏庭一脸的无奈。 这女人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他摸着苏棠披散的青丝,苏棠怕他又反悔,果断转移话题,“老夫人怎么样了?” 谢柏庭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头发,漫不经心道,“她怎么样了,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苏棠一脸无辜,眼睛轻眨,连说话声都带了几分软糯,“瞧你话说的,我忙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有空关心下老夫人,我要清楚,我还用得着问你么?”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张牲畜无害的脸上,那双眸子澄澈如雨后晴空,不染纤尘,那真是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脸上能有这般灵动狡黠的表情。 他看怔住忘了回答,苏棠扭头看他,眸光不期然撞上,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淌。 谢柏庭伸手拨了下苏棠的睫毛,才道,“太医院把你的药和药方送到了王府,但老夫人没有丝毫的好转。” 老夫人中毒是怎么回事,两人心知肚明。 苏棠有点好奇那天老夫人找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她只知道谢柏庭回绝了老夫人,但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绝的 ,逼的老夫人用这样的方式拖她下水,逼谢柏庭领贾大夫进宫。 谢柏庭道,“我实话实说的。” 苏棠,“……?” 这还能实话实说,苏棠正疑惑,就听谢柏庭醇厚嗓音传了来,“旧疾复发,自身难保,故而闭门谢诊。” 他一脸我没说错的表情吧。 苏棠能反驳么,虽然不完全对,但形容的也很贴切了。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谢柏庭问道,“怎么了?” “王府来人了,”陈青回道。 一小厮骑马过来道,“大少爷,老夫人病情没有好转,三老爷让您领贾大夫回府医治老夫人。” 苏棠没忍住翻了记白眼,亏得她还找皇上替自己要了七天时间,这才过了一天就忍不住找贾大夫了,三天时间足矣。 谢柏庭掀开车帘,沉了脸色道,“老夫人的病怎么会没好?她和太后所中之毒一样,太后昨儿就解毒了,怎么老夫人还没恢复,难道太医院没有给老夫人送药?” 小厮也奇怪,可事实就是老夫人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还更严重了,小厮回道,“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他的小的并不知道。” 传完话,小厮 就赶紧骑马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现在要怎么办?” 谢柏庭失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问我。” 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吧,苏棠耷拉眼睛道,“父王知道我会医术,我进宫之前还特地去见了老夫人,父王肯定猜到是我所为。” 虽然老夫人是自作自受,她是出于自保,可难保王爷不会心疼老夫人而恼她。 谢柏庭把玩着苏棠的手道,“父王虽然敬重老夫人,但老夫人为帮三叔谋官,不惜用苦肉计帮太后来诬陷你,置王府名声于不顾,你只要不真要老夫人的命,父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王爷敬重老夫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做儿子的敬重自己的母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苏棠看着谢柏庭,“老夫人难道不是父王的生母?” 谢柏庭摇头,“不是。” 那就难怪了,她说老夫人怎么在谢柔和谢薇之间更偏向谢薇一些,而且谢柔还没有那么嫉妒,原来谢薇才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儿。 还有养大王爷的是太夫人。 苏棠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夫人生养三老爷,无暇照顾王爷,才被太夫人养在膝下。 嗯,苏棠只猜对了一部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王爷的生母,也就是已过世的靖国公老夫人,在生王爷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虽然命保住了,但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太夫人的娘家侄女,看上了当时的老国公,心生爱慕,觉得凭着自己和太夫人的关系,给老国公做续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对先老夫人动了杀心。 先老夫人被毒死后,太夫人心疼王爷,怕继母薄待他,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来照顾,当时的娘家侄女确实是首选,然而娘家侄女谋害先老夫人的事很快败露,王爷的外祖父外祖母一气之下,就把先老夫人的胞妹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嫁给了老国公做续弦。 老夫人照顾了王爷半年,就怀上了三老爷,当时害喜的厉害,太夫人就把王爷接到身边抚养,又因为娘家侄女害死了王爷生母,太夫人对王爷心怀愧疚,抚养的更尽心。 谢柏庭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棠看着谢柏庭欲言又止。 谢柏庭见了道,“你想说什么说就是。” 苏棠嘴张了两回,最终想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道,“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生气。” 第155章 虚弱 苏棠觉得她知道的和谢柏庭说的并不符合,既然太夫人一心为王爷好,为什么明知道王爷属意南康郡主,还硬逼着王爷娶了王妃? 娶妻不贤祸三代,太夫人或许更看重王妃的贤惠,但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后,就一直在掌中馈,王妃不争不夺,偏安一隅,就是贤惠也从未体现出来过啊。 不过太夫人对谢柏庭的疼爱就很实在了,所有的陪嫁和压箱底都给了谢柏庭。 苏棠什么都没问,但谢柏庭和她一向有默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没哪个做儿子的愿意听到自己的亲娘不被自己的亲爹喜欢这样的话。 其实对这事,谢柏庭心情挺复杂的,他也恼王爷太过听太夫人的话,娶了王妃,害了王妃一辈子,可若没有太夫人的坚持,没有太夫人把王爷王妃硬凑到一块儿,这世间也就没他这个人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 两刻钟后,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两人进了内院,直奔松鹤堂而去。 两人才进院子,三老爷正好出来,见只他们两个回来,眉头一沉,问道,“怎么就你们 回来了,贾大夫人呢?”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贾大夫旧疾未愈,昨天累了一天一夜,病情加重,离京休养去了。” 三老爷脸色一变,“你怎么不去追?!” 苏棠实在憋不住了,冷道,“三叔心疼老夫人,但也别忘了我相公身子虚弱,体内毒素未清的事,他要能去追能不去吗?何况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一样,贾大夫要守在太后病榻前,但药方第一时间就差人送回府了。” 三老爷被苏棠顶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要指着谢柏庭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谢柏庭和苏棠一个病一个弱质女流,去追人确实难为他们了。 谢柏庭道,“贾大夫只离京休养十天半个月,可能提前就回京了,但具体去了哪儿并未明说,三叔要去追,别忘了多带些人去。” 三老爷当即派人出城去追,那边南康郡主听丫鬟禀告苏棠和谢柏庭回府了,从正堂出来,看苏棠的脸色不善,“身为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竟然夜不归宿,你把我靖南王府家规当成什么了?!” 苏棠就知道回来免不了要被南康郡主发难,但夜不归宿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怕,因为她有个强大的 挡箭牌—— 王爷。 苏棠温和从容道,“我说在哪过夜的,郡主也不会信,你还是去问父王吧,父王一清二楚。” 这个挡箭牌一拎出来,南康郡主脸上愤怒之色更盛,但没再继续发难了,王爷准许她在府外过夜,谁还能说什么,家规都是王爷定的。 但夜不归宿的事暂告一段落,玫瑰香露的事可还没过去,南康郡主道,“虽然贾大夫治好了太后,但不代表太后就不追究玫瑰香露的事了,在处罚下来之前,去佛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苏棠懒得理会她,道,“贾大夫帮我在皇上面前求了情,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审问我,郡主要罚我跪佛堂也得七天之后。” 南康郡主眼神冰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棠又看向谢柏庭道,“你派人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给老夫人送错药,老夫人和太后既然中的是一样的毒,不可能一个管用一个不管用,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谢柏庭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苏棠赶紧扶着他,道,“怎么了?” “胸口有点闷,”谢柏庭道。 苏棠忙道,“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柏庭半边身子都压在苏棠身上,压 的苏棠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两人来探望老夫人的,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身后南康郡主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出疼来。 苏棠把谢柏庭扶回静墨轩,一脚迈进屋,苏棠就松了手,然而松的太快,谢柏庭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重心不稳,压着苏棠就摔了下去,就在苏棠要摔地上的时候,谢柏庭搂着她的腰一用力,自己给苏棠做了垫背的。 苏棠吓闭了眼,好像这样摔下去就能不疼似的,半天没感觉到疼,正疑惑呢,就听谢柏庭闷疼声传来,“你还要压我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这才惊觉自己压在谢柏庭身上,赶紧要起来,然而被谢柏庭抱着,根本起不来。 苏棠想咬死他,让她起来倒是别抱着她啊! 院子里清扫的丫鬟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大少奶奶摔倒的,直接被吓懵了,等反应过来,赶紧丢了扫把过来扶苏棠起身,谢柏庭揉着胸口站起来。 苏棠喝了盏茶就要上床睡觉,谢柏庭道,“快要吃午饭了,等吃了午饭再睡。” “可我很困了,”苏棠坐床上道。 谢柏庭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再坚持 一会儿,免得一会儿饿的睡不安稳。”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叫丫鬟进来,“让小厨房尽快把饭菜端来。” 丫鬟走后没多久,小厨房就送来了四菜一汤,等苏棠吃完半碗饭,另外两道菜也送来了。 苏棠大快朵颐,把碗筷一放,稍微漱了下口,就躺床上,拉过被子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把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苏棠连静墨轩都没出一步,但王府里少说也来了二三十位大夫太医,都拿老夫人的病没辄,三老爷派人去追贾大夫,小厮兵分四路,快马加鞭追了一天一夜,跑的马都口吐白沫,也没能把贾大夫追到。 整个靖南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棠吃过早饭后,闲得实在无聊,觉得还是应该去一下松鹤堂,虽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不用去请安,但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孝心。 苏棠带着半夏往松鹤堂方向走,穿过花园的时候,正好和三太太迎面碰上,三太太看苏棠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射过来。 苏棠福身给她行礼,三太太像是没看见似的朝南康郡主的牡丹院走去。 第156章 连累 苏棠也不生气,嘴角一抹淡笑,那边二太太和四太太走过来,四太太叹气道,“大少奶奶涉嫌谋害太后,没人敢帮苏老爷保举刑部右侍郎一职,便是信老王爷也不好再开这个口让皇上为难,刑部右侍郎几乎可以说是三老爷的囊中之物了,谁想老夫人这时候病倒……” 要只是小病就算了,病到请那么多大夫太医,三老爷别说谋官了,弄不好要丁忧三年,手里的职位都要让出来。 二老爷、四老爷也在担心这事,他们都是文官,不像王爷是武将,老夫人要真挂了,王爷只要守孝三个月就行了。 二太太道,“听我家老爷说,这几日朝廷各方势力都在争这个位置,皇上还没想好提拔谁,但这事也拖不了几天,老夫人的病再不好,三老爷就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吃燕窝粥,食欲欠佳,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又来了。” 南康郡主顿时最后一点食欲也没了,她现在听到三太太来了几个字就头疼,可她还不能不见她。 三太太走进去,南康郡主就道,“三弟妹怎么又来了?” 又…… 以 为她愿意来吗?! 三太太道,“老夫人病的连粥都吃不进肚了,郡主就一点不担心吗?” 南康郡主把燕窝粥放下,道,“三弟妹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吗,我敢打赌贾大夫人就在京都,大少奶奶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嫌疑不让贾大夫现身而已,他们绝不敢真的让老夫人毒发身亡,眼下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老夫人都快疼死过去了,到她南康郡主嘴里竟然这么轻飘飘。 她南康郡主当真没想过要老夫人的命,把二房三房四房分出府的想法?! 三太太不信。 她看着南康郡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心下不住的冷笑。 她南康郡主怕是不知道,真分了家,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凑到南康郡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南康郡主眼底一抹精光闪过,“此事当真?” 丫鬟连连点头。 南康郡主笑了,看向三太太道,“转机来了。” 再说苏棠,到松鹤堂请安没见到老夫人,在门外福身行了一礼,就带着半夏告退了。 苏棠准备直接回静墨轩的,只是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到一丫鬟领着位大夫从另外一边岔道过来,苏棠见那 丫鬟面生,半夏道,“是天香院的二等丫鬟春华。” 苏棠担心是王妃身体不适请的大夫,不放心就去了天香院。 然而她进屋的时候,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屋子里并没有大夫的人影,苏棠眨眨眼,上前请安。 王妃笑道,“快坐,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苏棠坐下后,才道,“我看到个大夫进天香院,以为母妃身体不适,过来看看。” 王妃失笑道,“那大夫是给魏妈妈请的,她昨儿起夜摔了一跤,把腰给摔伤了。” 苏棠对魏妈妈没什么印象,不过府里的丫鬟婆子受伤了,要么忍着要么自己去看大夫,请大夫进府看的,必然深受主子信任,当然了,也不排除主子厚道。 苏棠就道,“我那儿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效果还不错,一会儿让丫鬟送些来。” 一般这样的药,苏棠一次就调制一堆,分量太少都不够她辛苦一回的,但药也不能放太久,影响效果不说,就怕没保存好变质,最后对治疗伤痛有害无益。 王妃点点头,那边宁妈妈过来,脸色不大好看,王妃就问道,“伤的怎么样?” 宁妈妈摇头,叹息道,“这回摔的太严重了,大夫说 至少要在床上躺大半个月,完全恢复要两个月。” 说到这里,宁妈妈顿了下,看王妃欲言又止。 她不信魏妈妈摔伤是巧合。 但魏妈妈就住在天香院后的小院内,若真是被人算计,那天香院里必有南康郡主的人,隔墙有耳,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说出口,万一传到南康郡主耳中,没得被反咬一口。 王妃眼神晦暗,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王妃,不好了,周妈妈出事了。” 王妃脸色一沉,宁妈妈就问道,“周妈妈又怎么了?” 丫鬟忙回道,“今儿大厨房送来的菜漏了两样周妈妈要的,送菜的婆子说大厨房忙,她们没空再送,让周妈妈自己去拿,结果周妈妈到大厨房,碰上丫鬟婆子抓大鹅,手里的棍子不小心打到了周妈妈,周妈妈当时就疼晕了过去……” 王妃脸几十年没这么难看过,宁妈妈气道,“欺人太甚了!” 天香院统共就两个会烧菜的,一个魏妈妈,一个周妈妈。 魏妈妈起夜摔伤还能说是意外,可周妈妈去大厨房领菜也能被人打晕。 两个会做菜的接连都伤了,这能是简单的意外吗?! 宁妈妈气的浑身颤抖,她猜王 爷是喜欢天香院的饭菜,便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个小菜,派人去请王爷来吃饭,请了一回,王爷连来了两天,在天香院吃了三顿饭,今天会做菜的就出事了! 她南康郡主就这般善妒吗?! 王妃再怎么说也是王妃,当年抗争不了嫁给了王爷,王爷住在天香院,吃在天香院那都是应该的! 宁妈妈气的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碍于苏棠在,只能一忍再忍,嫡妃争不过侧妃,说出来丢人。 苏棠也尴尬,王爷后宅起火了,她一个小辈不好管,正犹豫要不要走人,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找您。” 真是口渴了给她递茶,瞌睡了给她送枕头啊,苏棠当即起身,朝王妃福身道,“相公找我,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笑容温和,目送苏棠出去,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宁妈妈道,“王妃,南康郡主都爬到您头上了,您……” 王妃冷淡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何必要请王爷来吃饭呢,倒是连累魏妈妈和周妈妈。” 宁妈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王爷中午会来吃饭,现在怎么办?”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王妃倦怠道。 第157章 吃粥 再说苏棠,猜了半天也猜不到谢柏庭找她有什么事,又心下好奇,回去的脚步要快三分。 进了院子,知道谢柏庭人在书房,她就直接去书房了。 敲了下门,不等谢柏庭回应就推门进去了,走了两步就看见谢柏庭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在看手里的信封。 苏棠走上前,眨眼道,“你找我?” 谢柏庭把手里的信递给苏棠,“你的信。” 苏棠,“……?” 她的信? 谁会给她写信啊? 苏棠好奇,谢柏庭比她更好奇,苏棠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满打满算也就和清阳郡主关系还不错,但两府离的并不远,真有事找苏棠就直接来了,而不是写信。 信到谢柏庭手里有一会儿了,他是真想拆开看看,但这种行为不道德,再者,苏棠的脾气可不好,他不想惹她不快。 苏棠将信将疑的接过信,问道,“可知道是谁给我送的信?” “信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送到王府来的,是谁写给你的就不得而知了,”谢柏庭道。 苏棠急性子,是谁送的,拆开看就知道了。 她刺啦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纸,打开扫了两眼,她就笑出了声。 半夏站着一旁,伸长了脖子问,“是谁给姑 娘你的信啊?” 姑娘在清州虽然也有两个手帕交,但是,清州距离京都这么远,姑娘出嫁的消息估计都还没传到她们耳中呢,她们也不知道姑娘被带进京了,更不可能知道姑娘嫁人了,还嫁给了靖南王府大少爷。 苏棠笑了笑,把信递给谢柏庭,“你自己看吧。” 谢柏庭挑了下眉头,她竟然把信给他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伸手接过,扫了两眼,眉头就拢紧了,只见信上写着: 大昭寺一小和尚于昨日傍晚暴毙身亡,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情况一模一样。 苏棠手从笔架上拂过去,笔架上挂着的各种狼毫笔荡漾出幅度来,苏棠的声音像涟漪阵阵传开,“派人查查,太后病倒后,晋敏长公主是不是没有进过宫。”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怀疑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在大昭寺供奉了一年的佛经?” 苏棠耸肩笑道,“除了那本佛经,我想不到太后和大昭寺的小和尚怎么能中到一样的毒,再者,昨日进宫,宁王和皇上都侍奉在太后病榻前,却不见晋敏长公主的人影。” 一般女儿会比儿子更贴心,太后当时情况很危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连皇上都守在病榻 前,晋敏长公主这个太后嫡亲的女儿就更应该在了。 一个该在却不在的人,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进不了宫。 陈青去查这事,回来的很快,道,“问了看守宫门的侍卫,太后病倒的消息传到晋敏长公主耳中,晋敏长公主就担心的晕了过去,到今儿早上才进的宫。” 也就是太后从毒发到解毒,期间几天的时间,晋敏长公主都不曾露面,只是这借口找的,倒也没人怀疑有问题。 半夏高兴道,“把这封信交给王爷,送到皇上手里,就能洗清大少奶奶的嫌疑了。” 苏棠转身敲了半夏脑门一下,道,“你还真是贴心。” 半夏被夸了,嘴角咧出一大笑容了,然而很快就僵硬了,因为她会错意了,自家姑娘又给她补了一句更明了的,“贴送信之人的心。” “人家给我送这封信,不是为了帮我洗刷冤屈,而是让我去捅马蜂窝,太后差点死在自己女儿献的寿礼上,这事一传开,必颜面大失,我揭穿这事,必会惹恼太后和晋敏长公主,我犯得着吗?” 她只要证明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中的不一样,这把火就蔓延不到她身上来。 至于真正要害太后的人—— 查不查的出来,和她有 半毛钱的关系吗? 太后和老夫人蛇鼠一窝,一个要替女儿保住名声,一个想替儿子谋官,两人一拍即合,算计于她。 对老夫人和太后,苏棠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有个人在暗中盯着太后,让她寝食难安,也算是替她出气了。 这封不怀好意的信,苏棠直接给烧了。 烧完了,苏棠就进药房忙了,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让半夏送天香院给魏妈妈和周妈妈,递给半夏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看看王妃午饭吃的什么。” 半夏嘴角一抽,姑娘真是瞎操心,王妃怎么说也是王妃,就算南康郡主心眼小,小厨房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受伤做不了菜,还有大厨房呢,还能饿着王妃不成? 不过虽然半夏没当回事,但她还是谨记苏棠的叮嘱,送药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进天香院。 平常王爷中午是不回府吃午饭的,多在军营吃,只是老夫人病倒,王爷就每天中午都回来,以示孝心。 这两日都是在天香院吃的午饭,探望过老夫人后,王爷就直接来天香院了。 一进屋,王爷就道,“摆饭吧。” 大有吃完午饭就要赶回军营的急切。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动,王爷端茶 润喉,“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能怎么办,只能赶紧退下了。 把午饭端上桌后,王爷就起了身,到桌边一看,顿时眉头拢成川字,看王妃的脸色不善了,“请我来吃饭,就拿这招呼我?” 桌子上赫然一盆粥,外加一小碟子的咸菜。 王爷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吃食。 王妃心累,她几时请王爷来吃过饭了,只是宁妈妈不听劝,背着她让丫鬟请王爷来吃饭,可请王爷已经是前儿晚上的事了,哪有请一回就天天来的。 王妃坐下来给王爷盛粥道,“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意外,没法下厨做菜,只能将就着吃些了。” 将就—— 这话把王爷气笑了。 他看着王妃道,“你是我的王妃,在王府里,你还要将就?” “大厨房那么多厨子,你使唤哪个不行?!” 王妃看着王爷道,“我对吃食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王爷要想吃大厨房做的菜,就不用来我天香院了。” 一句话把王爷堵的半晌接不了话。 他来可不就是吃天香院厨子做的饭菜的。 王爷坐下来,王妃把粥摆到王爷跟前,王爷看着眼前都能照镜子的清粥,来了一句,“赈.灾的粥都比这个浓。” 第158章 亲爹 四下丫鬟婆子差点憋出内伤来。 但好像王爷并没有说错,赈.灾怎么样也会给个大馒头,这一顿可是纯粥。 就王爷习武之人的饭量,这一盆吃个精光,估计还没出王府就饿了。 王爷连喝了三碗,一点饱的感觉都没有,把碗放下,直接起身了,“晚饭我会来天香院吃,再给我吃这个,天香院的小厨房就撤了。” 走的时候瞥见半夏,王爷来了一句,“晚饭让大少爷大少奶奶来天香院吃。” 半夏把话带给苏棠和谢柏庭的时候,两人正在吃午饭,苏棠咬着筷子看谢柏庭,见他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苏棠道,“你不管吗?” 谢柏庭看她,“管什么?” “……当然是管母妃啊,”苏棠觉得他在神游天外。 谢柏庭道,“父王又没做错什么。” “我指的是南康郡主,”苏棠觉得和谢柏庭说话太累了。 他居然站着王爷那边,要不是王爷给南康郡主权利,她敢这么欺负王妃吗? 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到苏棠碗里,道,“没有人阻拦母妃行使她作为靖南王妃的权利,是她自己不用,父王的妾室,你我作为小辈不能越俎代 庖。” 这话说的在理,苏棠果断打消准备给王妃送个厨子去的念头,但谢柏庭的话,苏棠不敢苟同,“你确定父王让母妃用吗?” 谢柏庭笑了,刹那间仿佛烟花绽放,“你没发现父王在逼母妃用吗?” 苏棠微微一怔。 好像还真是—— 天香院会做菜的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事,但王爷又一定要在天香院吃饭,这就是在逼王妃立刻马上从大厨房挑厨娘,因为现在买厨娘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王爷手握重兵,进靖南王府的人都要严格盘查,确定没问题才能放在府里。 这一通操作下来,没半个月也得要花上十天,南康郡主管着大厨房,王妃要厨娘,南康郡主必不会忍耐,两人势必会对上。 虽然掌中馈的是南康郡主,王妃不管事,但王妃毕竟是王妃,是大少爷的亲娘,她要从大厨房挑个厨娘,这对王妃而言,就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尤其周妈妈人还是在大厨房受的伤,南康郡主没这个权利阻拦,也不占理。 苏棠看着谢柏庭,奇怪道,“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柏庭继续给苏棠夹菜,道,“这么多年,父王逼母妃行 使她作为正妃的权利逼了不下百回,但母妃一次也没用过,别说父王了,就是我在一旁看着都生气。” 苏棠想起去给太后贺寿,她只是提了句王妃,王爷就让人去请王妃了。 王爷手握兵权,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可对王妃却百战百殆,没准儿就是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 苏棠给谢柏庭夹青菜道,“母妃要怎么搞定父王要在天香院吃饭的事?” 谢柏庭笑了一声,“等着吧,母妃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 苏棠,“……” 要命,她居然有点期待吃晚饭了。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午睡半个时辰,醒来给谢柏庭泡药浴施针,再调制了两样药膏,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差不多要去天香院了,苏棠从药房出来,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丫鬟送点心给谢柏庭,苏棠见了道,“这时辰吃点心,你一会儿还吃的下晚饭吗?” 谢柏庭递了块红豆糕给苏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苏棠忙了一下午,早饿了,红豆糕色泽诱人,苏棠便伸手接了。 两盘子四样点心,苏棠一样尝了一块,都快半饱了,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谢 柏庭起了身。 起身的时候,苏棠没看到谢柏庭眼底的无奈之色,谢柏庭被她拉着出书房,忍不住道,“好奇心太重有时候是要吃苦头的。” 这话没毛病,是以苏棠第一时间并没有领悟他这话背后的深意。 到了天香院,进屋的时候,正好丫鬟在摆饭菜,苏棠没闻到一点香味,反倒有一丝的焦味钻入鼻尖,她下意识的往紫檀木圆桌瞟了一眼,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但每道菜都用盖子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透视眼是看不出来盖子下是什么菜。 可味道是遮掩不住的,盖着盖子都能闻到焦味—— 脑子里闪过谢柏庭说的绝望,苏棠心下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小声对谢柏庭道,“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谢柏庭惆怅的很。 父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他已经听到父王的脚步声了。 没来还能躲的过去,来了就别想走了。 王爷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王妃换了身衣服出来,王爷是来吃饭的,苏棠和谢柏庭也都到了,就直接朝桌子走去。 王爷王妃坐下后,苏棠和谢柏庭也坐了下来。 两丫鬟上前把盖子揭开。 苏棠是 看着丫鬟揭的盖子,但原谅她第一眼真的没认出来那是道什么菜,乌漆嘛黑的,好像是……谢柏庭最爱的红烧排骨? 苏棠勉强把这道菜猜出来,余下七道菜也露出了真面目。 但露了也是白露,根本猜不出来。 王爷就猜出来有一道鱼,还是因为那餐盘是专门用来盛鱼的。 那道鱼别说色香味俱全了,那条鱼死后知道自己落的这么个下场都会死不瞑目。 王爷本来脸色挺好看的,在看到这么一桌子菜后,脸比菜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拿起象牙筷,都无从下手,最后给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脸上闪着父爱的光芒,“庭儿,你尝尝你母妃的厨艺。”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肚子憋笑憋的没差点抽筋。 王爷可真是谢柏庭的亲爹。 这菜还用尝吗? 他咋不自己尝啊。 谢柏庭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要阻拦,谢柏庭在她开口之前把红烧排骨吃了,“虽然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母妃专程为父王做的菜,父王多吃些。” 说着,把一盘子认不出来菜的菜夹了两筷子到王爷碗里。 那阵仗大有父子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159章 腹泻 王爷额头颤了又颤,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块红烧排骨他都没嚼一下直接咽下去的,可给他夹的菜,不嚼都吞不下。 谢柏庭盯着王爷,王爷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能怎么办,只能吃了。 吃了两口,王爷道,“确实还不错。” 然后给谢柏庭夹菜。 父子俩你来我往,搞的苏棠想不开也想尝尝王妃的手艺了。 只是筷子伸出去,谢柏庭把碗递了过来,“我吃吧。” 苏棠看着他。 谢柏庭道,“万一我们中毒了,还有个人能救我们。” 苏棠,“……” 这菜是有多难吃啊? 谢柏庭把碗里夹生的米饭吃了半碗,火速把碗放下,对王妃道,“母妃,我吃饱了,就不打扰你和父王吃饭了。” 说完,抓起苏棠的手就把苏棠带走了。 出了门,谢柏庭就忍不住作呕,到一旁吐去了。 苏棠看着他道,“有那么难吃吗?” 谢柏庭问她,“你知道我在吃母妃做的菜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苏棠摇头,他想什么,她怎么可能猜到,直说不就行了么,还故意勾她好奇心,苏棠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砒霜是什么味道,” 谢柏庭绝望道。 他觉得砒霜的味道都比他母妃做的菜好吃几分。 苏棠嘴角抽抽,她四下张望几眼,确定没人在,不然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听了得多伤心啊,不过,王妃做的菜也确实伤胃。 苏棠不解道,“那你和父王还吃。” “他自找的,”谢柏庭火大。 苏棠不知道,王妃吃过午饭后就在准备晚饭了,只是魏妈妈和周妈妈一个摔伤了腰下不了床,一个胳膊被打折了,连锅铲都拿不了,自然都没法做菜了。 天香院丫鬟婆子不少,但能做菜的不多,宁妈妈勉强能做几个小菜,但王妃没让她做,她怕宁妈妈也步魏妈妈和周妈妈的后尘。 周妈妈在大厨房被丫鬟婆子拿棍子打伤,王妃把打人的丫鬟婆子卖了,明面上是给周妈妈出了气,可真正要伤周妈妈的是南康郡主,可王妃拿南康郡主没辄,因为那丫鬟婆子一口咬定是意外。 院子里其她人没一个敢做菜的,一来怕惹祸上身,二来是有自知之明,她们的厨艺真的拿不出手。 宁妈妈没办法就去找王爷,说天香院真的没人做菜,王爷来了一句,“王妃不是不会做菜吗? 让她做。” 宁妈妈一脸错愕,作为下人,宁妈妈实在不好说王妃厨艺差,委婉道,“王妃做的菜怕是不合王爷您的口味。” 王爷一边处理军务,一边道,“庭儿嘴那么刁,王妃做的长寿面他也吃完了,可见王妃的厨艺还行。” 宁妈妈无话可说,因为大少爷确实吃光了王妃做的长寿面,但是—— 王妃就只会做个长寿面啊,还学了三天才学会,现在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 宁妈妈还欲再劝,王爷已经不耐烦的赶人了,“八菜一汤,一个菜都不能少。” 王爷一定要尝王妃的手艺,王妃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做了八菜一汤。 谢柏庭虽然嘴上说不管王妃,但王妃始终是他的母妃,陈青闲来无事就到天香院瞅了一眼,然后谢柏庭就知道所有的事了。 宁妈妈说了王妃的厨艺一般,王爷还坚持要王妃做菜,做了又不吃说不过去,这不就给谢柏庭夹菜,试图借谢柏庭的手把菜撤下去,只是王爷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王爷在谢柏庭这个儿子心底的分量如何比得过王妃,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王爷计划落空。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回了 静墨轩,刚坐下来,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家常小菜,可被王妃那桌菜一衬托,这就是人间美味。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刚把筷子放下,窗户就被敲响了。 “进来,”谢柏庭道。 他以为敲窗户的是陈青。 然而窗户推开,翻墙进来的是个面生的暗卫,当然了,面生的是苏棠,谢柏庭认得那暗卫是王爷的人。 暗卫看着谢柏庭道,“王爷腹泻,让属下来拿止泻药。”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棠抖着肩膀让半夏去拿止泻药来。 暗卫接过就赶紧跳窗闪了。 苏棠庆幸谢柏庭吐了,王爷的体魄尚且扛不住王妃黑暗料理的攻击,谢柏庭这病恹恹才略有好转的身子骨,还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 丫鬟端茶来给苏棠和谢柏庭漱口,外面又来了个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大姑娘三姑娘她们明儿要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南康郡主让您一块儿去,还叮嘱您别忘了抄几篇佛经。” 又是大昭寺…… 本来苏棠就怀疑那封密信和南康郡主脱不了干系,她让那封信石沉大海 ,没想到她们又整出去大昭寺祈福这一出,这是觉得她收到密信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因为给她送的密信写的太过含糊,她的脑子领悟不过来,要她去大昭寺亲耳听一听吗? 偏她还没法拒绝,去大昭寺是给老夫人祈福,不去妥妥能扣她一顶不孝的帽子。 本来苏棠还愁吃过晚饭怎么打发时间,现在好了,得去抄佛经了。 书房谢柏庭要用,苏棠在药房抄的佛经,一抄就是一个多时辰,快到睡觉的时候,谢柏庭到药房来,苏棠正提笔蘸墨。 谢柏庭走过来,眉头微蹙道,“你还真准备去大昭寺呢?” 在大昭寺被黑衣人追,还撞破宋国公世子与人偷情,还惊了马车,苏棠没有心理阴影,他都有。 苏棠动了动手腕道,“就是因为不去,所以更要抄佛经。” 而且她现在抄的速度快了不少,已经抄好七篇了,当然了,代价也很大,手腕酸的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她一揉再揉手腕,谢柏庭看了心疼,从她手里夺下从他那里顺来的狼毫笔,道,“别抄了。” 苏棠又把笔抢了回来,“这一篇就剩最后两句话了,让我写完。” 第160章 敬业 谢柏庭没再阻拦,等苏棠写完,他走过去把苏棠拉了起来,还不等苏棠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谢柏庭抱起,苏棠脸颊飞霞,挣扎道,“你做什么啊,要回去我自己会走。” 谢柏庭抱着苏棠出门,徐徐晚风将他的说话声吹散,“我抱你回去睡觉,就没人怪你不用心抄佛经了。” 虽然谢柏庭是好意,这可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太容易叫人想歪了。 不过苏棠肯定不会拂了谢柏庭的心意,从书房出去,她就很配合道,“我佛经还没抄完呢,我要再抄两篇。” 谢柏庭笑道,“老夫人更盼望你早日给她添个重孙儿,为夫不努力,她怎么如愿?” 苏棠,“……” 兄弟,你加戏可以,但不要加这样的戏行吗?!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苏棠干脆把脑袋埋谢柏庭胸前,因为对面许妈妈过来了,苏棠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对着许妈妈,这一幕落在许妈妈眼里,许妈妈更是笑容满面,就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王妃抱孙儿指日可待了。 许妈妈来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王妃担心谢柏庭吃了她做的菜,会和王爷一样腹泻不止,不放心派人来询问,让许妈妈多看着点儿。 谢柏庭抱苏棠回屋,一进门,苏棠就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谢柏庭差点没抱住苏棠,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害羞的女人。” 苏棠怔了下,看他道,“你抱过许多女人吗?” 谢柏庭,“……” “没有。” 回答的干脆利落,还含了几分怕苏棠误会的急切。 苏棠抬手在他胸前画圈圈,笑的意味深长,“你又没抱过,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你确定没骗我?” 谢柏庭顿时有种挖坑埋自己的无力感,还有在他胸前作乱的小手,他声音都暗哑了两分,“你这是在撩拨我吗?” 苏棠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脸颊更红,“什么撩拨?我们就是正常聊个天。” 谢柏庭笑了,“你觉得这样聊天很正常?” 苏棠想把这句话收回来,但显然不能够了,因为谢柏庭一本正经道,“为夫也觉得很正常。” 谢柏庭说完这句话,苏棠心底就觉不妙,然后她就被谢柏庭压在了床上,他炙热的气息裹着松柏香扑面而来,嗓音失了以往的醇厚,却更醉人了,“为夫觉得这样的姿势聊天更正常。” 正常你个姥姥啊! 死沉死沉的都快压扁她了好么! 可被抱着,小 手捣乱都正常,被压着就说不正常,她说不出口,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谢柏庭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霸道的很。 眼下是需要她帮着解毒才这般克制,天知道等毒解了会怎么样,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了,她能解毒,她就能下毒啊。 离的太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甚至能感受到有东西抵着她了。 苏棠瞥过脸去,声音软绵道,“你要聊什么?” 谢柏庭眼底闪着光芒,呼吸都粗重了两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姿势本就危险了,再聊这么危险的话题,鬼知道会聊出什么火花来,苏棠别的不会,泼冷水是一流的。 “……和离?”苏棠小心翼翼道。 谢柏庭脸一黑,“我想掐死你。” 不止是谢柏庭,就是苏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会大煞风景了。 其实从她嫁给谢柏庭,谢柏庭的所作所为,大体挑不出毛病来,唯一让苏棠捉摸不透的就只有谢柏庭对云葭的态度了,毕竟十几年的未婚妻,他态度转变的太快了,越是知道谢柏庭不是怕死之人,她就越奇怪。 他绝不会因为怕惹恼她,她不替他解毒 才对云葭一而再的避嫌,其中必有缘故。 再有就是她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等谢柏庭毒解了,他就会被立为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让他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厮守,他当真愿意吗? 苏棠在走神,走的太明显了,谢柏庭的怒气在徒增,他狠狠的咬上苏棠的嘴,疼痛让苏棠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一双喷火又失望的眸子。 那一抹失望像是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扎的苏棠只觉得疼痛从心底弥漫至四肢百骸,让她很抵触。 谢柏庭看着她,眼底是压抑的怒火,“你在走神什么?!” 这姿势还能走神,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苏棠道,“差不多一个月你体内的毒就能清除干净了。” 谢柏庭怔了一瞬,随即咬牙道,“你可真是敬业!”这时候还想着给他解毒的事! “……谢谢夸奖,”苏棠眨眼道。 谢柏庭气笑了,随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希望你做大少奶奶的时候也能这么敬业。” 苏棠疼的呲牙咧嘴,说话就说话,故意压她就太过分了,苏棠疼的额头颤抖,“你要压扁我了。” “压死了倒省心了,”谢柏庭恨道。 不过气归气,谢柏庭还是放 过了苏棠,再不放过,他怕是真的要失去理智了。 他迈步离开,苏棠脑袋没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问道,“你去哪儿啊,不聊天了?” 谢柏庭脚步一滞,回头走过来,“娘子舍不得为夫走,那为夫就再陪你聊会儿。” 苏棠想给自己脑瓜子一巴掌,忙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道,“时辰不早了,明天再聊。” 说完,人往床里侧一倒,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等谢柏庭冲完冷水澡回来,苏棠已经睡着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忍不住叹气,他怎么就对她强硬不起来,他要来硬的,早把人拆吃入腹了,哪用得着日日冲冷水澡,想到苏棠会用毒,谢柏庭就觉得奇怪,这女人身上也没带什么瓶瓶罐罐,那些毒她都藏哪儿的。 他伸手提苏棠的衣服,想看看是不是藏袖子里的,苏棠猛然把袖子抽回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用一种防色狼的眼神看谢柏庭,“卑鄙!无耻!下流!” 谢柏庭,“……” 他刚要解释两句,然而苏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缕异香飘入鼻尖,谢柏庭人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她到底把毒药都藏哪里的…… 第161章 真相 翌日,谢柏庭从昏睡中醒来,苏棠人都下床了,看他的眼神和昏倒前的一样,谢柏庭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他手碰脑袋,“我头怎么这么疼……” 苏棠微微一愣,怎么会头疼呢? 她调制的迷药,药性猛烈,但没有任何后遗症啊。 不放心,苏棠准备给谢柏庭把脉,结果手一伸出去,就被谢柏庭抓住,人往他怀里一扑,然而就起不来了,被抱的紧紧的呢,苏棠气冲上脑,“你骗我?!”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来硬的,你根本反抗不了。” 这是实话,即便谢柏庭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也不是苏棠能比的,但苏棠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浑身藏毒,他不见得就能得手,她道,“那你昨晚是要做什么?” 谢柏庭无奈道,“我就想看看你毒都藏哪里的。” 结果不仅没看到,还被毒晕了,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苏棠挣扎不掉,道,“我姑且信你一回。” 谢柏庭看着苏棠,嗓音低沉,“我昨晚晕倒之后,你有没有对我上下其手?” 苏棠,“……” 她眼 神躲闪,“没,当然没有了!” 谢柏庭一脸不信,凑到苏棠耳边道,“当真没有?那为夫的腰带怎么松了?” 苏棠,“……!” 她昨晚气不过想踹他下床,踹不动,就拖了一下他的腰带,她可没有做什么非分之举! 见谢柏庭质疑的眼神,苏棠就有些失去理智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再怀疑我,信不信哪天我真把你药倒,把你吃干抹净,渣都不吐!” 谢柏庭一脸错愕,决计没想过苏棠的嘴里能蹦出这样的虎狼之言,怔愣过后,他笑了,笑声酣畅肆意,“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苏棠,“……” “呸!” “想的美!” 这时候传来丫鬟的扣门声,苏棠瞪着谢柏庭,谢柏庭就把胳膊松开了,苏棠起身的时候,眸光还从某男的腰带上瞥过,却不下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她耳尖一红,赶紧把眸光移开。 谢柏庭还和以往一样下床后等苏棠给他更衣,然而今天苏棠不伺候了,径直去洗漱,洗漱完半夏给她梳发髻,丫鬟把早饭端来,她就吃早饭。 谢柏庭见她不会帮忙穿衣了,就自己穿了。 苏棠掰着馒头 塞嘴里,眼角余光扫过来,不自己穿的挺好的吗,惯会享受。 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禀告道,“大少奶奶,约莫两刻钟,大姑娘她们就启程去大昭寺了。” “我知道了。” 苏棠随口应了一句。 再说谢柔谢薇她们,虽然老夫人不见她们,但她们还是一日不落的到松鹤堂请早安,差不多该出发了,还不见苏棠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等的耐心全无的时候,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手里拿着几张纸,累的直喘气道,“大少奶奶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没法去大昭寺了,她把昨晚抄的佛经差奴婢送来,让几位姑娘带去大昭寺,大少奶奶说等她腿好了,就让大少爷陪着去给老夫人祈福。” 谢柔脸一冷,“不想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就直说,装什么崴脚?!” 丫鬟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大少奶奶在大昭寺惊马,这事也没过去多少天,大少奶奶害怕不敢去也是人之常情。 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丫鬟禀告的话,南康郡主脸色难看的很。 送密信给苏棠,密信石沉大海,让她去大昭寺,她就装病 ,对洗刷自己冤屈一事,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苏棠崴脚去不了,谢柔她们也只能抱怨几句,其实她们也不想去大昭寺,老夫人病中,她们不能逛大昭寺的市集,最多也就只能在大昭寺周围转转,那又什么意思啊。 南康郡主下台阶道,“给大少奶奶请个大夫。” 苏棠料到南康郡主会给她请大夫,当日王妃崴脚,南康郡主不就带着大夫去看真假,但她崴脚是假,但让脚脖子看起来像真扭着了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大夫来看后,留了瓶子祛淤青的药就走了。 一上午,苏棠都没出内屋一步,歪在小榻上看书,吃果子,日子过的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直到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还有宁阳侯世子沐止登门。 他们三个为天下第一楼重新开张而来,被砸的酒楼已经修葺一新,有些地方还做了调整,随时能开张了。 苏棠是天下第一楼最大的东家,可以说天下第一楼就是苏棠的都不为过,上回他们挑的日子实在不好,开张了半天就被砸的关门大吉了,这重新挑日子的事他们决定听苏棠的。 只是苏棠不巧卷入了谋害太后 一案,虽然太后毒解了,但靖南王府老夫人的毒还没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挑良辰吉日开铺子,实不应该。 按说他们都不该这时候来靖南王府才是,谢柏庭觉得奇怪,他这几个兄弟平常是不着调了些,但该懂的礼数都懂。 不过他们今儿来挺好的,苏棠“崴”了脚,只能闷在屋子里,倒省得他想方设法不让他们见面了。 谢柏庭出去迎接,见到信安郡王他们道,“怎么来我这儿了?” 信安郡王道,“我们早就想来了,这不是怕大嫂心情不好么,现在太后被害一案真相大白,大嫂不用担心落下谋害太后的罪名,我们就来了。” 谢柏庭眉头一拧,苏棠在半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疑惑道,“什么真相大白?” 信安郡王有点懵,他和齐宵、沐止互望一眼,大嫂这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吧,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道,“今儿一早,大嫂不是派小厮去刑部传话,说大昭寺一小和尚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一模一样吗,刑部就带人去大昭寺查了,顺藤摸瓜,就查到了晋敏长公主身上啊。” 第162章 亏心 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寿礼佛经,和大嫂那拐了好几道弯才到太后手里的那什么玫瑰香露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承认他消息是灵通了些,但事关大嫂,没道理柏庭兄还不知道吧? 苏棠脸瞬间冷下来,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居然绕过她,打着她的幌子给刑部传话,硬生生的把她拖了进来,让她得罪上太后,让太后记恨上她。 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一经黏上,甩都甩不掉。 云袖下,苏棠手攒的紧紧的。 信安郡王见苏棠脸色不好,看了谢柏庭一眼,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柏庭道,“我和内子并未派过人去刑部传话。” 信安郡王他们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苏棠得罪太后了,其实他们听说这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处理的不够妥帖,完全可以绕过刑部,私下查清真相,然后带着供词去找太后,只要太后网开一面不追究,苏棠自然就没事了,犯不着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往死里头得罪,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的面子扯下来,太后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大嫂得罪太后,信安郡王都替苏棠捏一把冷汗。 他们担忧的看向苏棠,结果苏棠脸上怒气已经消了,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好事不留名,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她。” 看着苏棠那未达眼底的笑,谢柏庭默默替那人在心底点了几根蜡烛。 沐止见半夏扶着苏棠,问道,“大嫂脚受伤了?” 谢柏庭就道,“不小心崴脚了。” 回了一句,就对半夏道,“扶大少奶奶回屋歇着。” 苏棠气头上,半夏扶她,她没拒绝就转了身,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去书房聊天。 等谢柏庭回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手里拿了厚厚一本书,直接递到苏棠跟前,苏棠抬眼一看,赫然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黄历。 苏棠疑惑的看着谢柏庭,“给我老黄历做什么?” 谢柏庭坐下来道,“信安郡王他们为天下第一楼开张而来,上回开张的日子是他们定的,结果半天就被你大哥砸了,他们不敢再挑,特意送了本老黄历来,让你挑个吉利日子。” 苏棠抽着嘴角从谢柏庭手里接过老黄历,这玩意,她还从来没用过。 半夏帮着翻到今 天,扫了一眼,带着躲过一劫的高兴道,“幸好大少奶奶今儿没出门,上头写着不宜出门呢。” 苏棠失笑,黄历谁看都一样,每天出门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不宜出门,她没出去,谢柔谢薇她们都去了大昭寺,难道她们都不宜出门吗? 苏棠就着老黄历翻看,挑适合酒楼开张的日子,最近的日子在三天后,再后面要隔上大半个月。 苏棠就犯难了,上回天下第一楼开张,她只在马车里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回她想进去吃只烤鸭,可她又想铺子尽快开张,但三天时间,老夫人的毒未必解了…… 本来苏棠计划让老夫人再吃两天苦头就替她解毒,但架不住别人一再的闹幺蛾子啊,这么急的给她洗刷冤屈,不就是猜到贾大夫离京是假,靖南王府不承认老夫人所中之毒和太后的不一样,她就不让贾大夫来给老夫人解毒吗。 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算计她,她要轻易顺了他们的意,她也不用再在靖南王府待下去了。 苏棠果断道,“就三天后开张吧。” 大不了她不去看开张就是了。 苏棠做的决心,谢柏庭没有任何异议,这 事就这么定下了,谢柏庭走了,那本老黄历没带走,苏棠信手翻看,半夏则期待谢柔她们回府,看是不是如黄历上所写的那般不宜出行了。 然而谢柔谢薇她们回府,什么事都没发生,半夏大失所望,“这老黄历一点也不准啊。” 苏棠笑道,“不宜出门,不一定立刻就显出来,也可能是今天遇到的人或者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会在未来某一天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 半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棠也就是随口一说,谁也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 屋内,苏棠坐在小几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糕点,手边还摆着笔墨纸砚,也不知道从书上看到什么,把一块糕点都塞嘴里,随手在帕子上擦了下,就在纸上写写画画。 门外,半夏沏了壶新茶走过来,见谢柏庭进院子,她连忙端着茶盏回屋,把茶盏放下,就去收拾苏棠的书和笔墨。 手忙脚乱的,苏棠见了道,“你做什么?” “姑爷回来了,”半夏道。 苏棠眉头一拧,“他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放鞭炮迎接他吗?” 半夏心累,姑爷不喜欢姑娘看这些地志,如今姑娘和姑 爷的感情突飞猛进,她怕姑爷看了又觉得姑娘还想与他和离。 她也不知道姑娘是还想和离,还是单纯的喜欢看这些书,但这样太惹人起疑了,半夏觉得等自家姑娘和姑爷圆房了之后再看也不迟,那时候她不仅不会阻拦,就是让她帮姑娘多买几本回来都行。 半夏急着把书收起来,苏棠气不过去抢,争抢之间,半夏没拿稳手里的砚台,砚台打翻到小几上,里面的墨汁溅了好几滴到苏棠的裙子上。 谢柏庭走到珠帘处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打了珠帘进来,道,“怎么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匆匆把书拿下去,只是走的急,一张纸掉了下来,她匆匆弯腰捡,结果抱着的书更撒了一地。 谢柏庭瞥了一眼,就看到书上几个大字—— 《水经注》 这是他的书,他翻看过很多遍,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只这三个字会刺疼她的眼,他的心。 他知道苏棠从未放弃过与他和离,但以前看这些书都正大光明,从不偷摸,如今都避开他了。 谢柏庭眸光从书上移到苏棠脸上,苏棠脸上一抹蕴怒未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第163章 良心 看个书都整的跟做了贼似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谢柏庭弯腰把书捡起,朝苏棠走去,苏棠脸上是一抹倔强的怒火,谢柏庭将心底的疼痛收起,把书递给她。 苏棠脸上的怒火被诧异取代,“你给我看?”这厮是吃错药了吗? “不要不告而别,”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谢柏庭所有的力气。 苏棠,“……?” 不告而别? 她几时要不告而别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瞬间反应过来这厮在想什么了,还是太后中毒一事,之前只云三太太和云葭仇视她,南康郡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都几次死里逃生,现在得罪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她留在靖南王府更凶险。 这厮是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祸根,觉得她怕死,要不到和离书,就准备不告而别了。 苏棠笑了,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谢柏庭的眼睛,“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灰溜溜的卷包袱逃命,从此隐姓埋名夹起尾巴做人?” 一句话反问的谢柏庭哑口无言,苏棠从他手里接过书,翻看道,“我说过,我怎么进的靖南王府,就怎么出去。” 谢柏庭看着她,“你不怕到时候没命离开?” 苏棠信手翻页,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谢柏庭道,“你这么问我,莫不是良心发现,现在就准备给我和离书了?” “半夏,端笔墨纸砚来。” 半夏自知惹祸,让姑娘和姑爷吵起来,缩在屏风边不敢动,苏棠一使唤她,半夏这丫鬟跑的比谁都快。 不是跑去端笔墨纸砚,她就是跑开,跑的远远的。 嗯,半夏不止跑出去,她是端着笔墨纸砚跑出去的,气的苏棠要自己去拿,只是一下小榻,就被谢柏庭抓住,搂在了怀里,接着就是他醇厚如酒的嗓音传来,“你觉得我有良心吗?” “你有,”苏棠道。 “我没有,”谢柏庭道。 “……” 一句话没差点把苏棠噎死。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良心的。 “兄弟,你没良心,你还挺骄傲啊,”苏棠无力道。 谢柏庭脸一黑,“你叫我什么?” “兄弟,”苏棠重复道。 “叫相公!”谢柏庭咬牙道。 苏棠轻笑一声,眼底溢彩流光,不让她叫兄弟,她偏叫,“兄弟,我们俩正在商量和离的事,我叫你相公合适吗?” 谢柏庭不爱听苏棠说这话,直接把苏棠的嘴堵上了,他觉得这方法很管用,呜呜声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胜过任何天籁之音。 亲到苏棠脱氧,谢柏庭才放开她,“现在知道怎么唤我了吗?” “兄弟,”苏棠嘴硬道。 以为惩罚式的亲她,她就会改口吗? 没门儿! 窗户都没有! 谢柏庭 气结,看来是他还没有亲够她。 继续了两回,谢柏庭再放开苏棠,苏棠就怂了,媚眼如丝的唤道,“相公……” 那声音喊的七拐八绕的,喊的谢柏庭只觉得有羽毛在心尖来回的撩拨,让他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谢柏庭抱紧苏棠道,“答应我,不要想着离开,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暖热的呼吸扑在颈脖子处,皮肤不自主的颤抖,苏棠正要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走到珠帘处看他们腻歪在一起,脸顿时红成猴屁股,背过身去禀告道,“大少爷,皇上派了人来给您传话。” 谢柏庭心下奇怪皇上怎么会派人给他传话。 苏棠赶紧起身,谢柏庭迈步出去,彼时传话的公公已经进静墨轩了,苏棠崴脚不便出去,就站着门口听着。 公公是为太后中毒一事冤枉了她而来,太后中毒一案真相大白后,皇上以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明知这事与苏棠的玫瑰香露无关,还任由宁王冤枉苏棠,重重罚了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另外就是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 贾大夫出诊的诊金要一万两的事,京都人尽皆知,这钱朝廷没付,那就是谢柏庭垫付的。 秦贤妃帮谢柏庭讨要诊金,不能冤枉了人家媳妇还要人家往里头搭钱,皇上觉得秦贤妃说的在理,便让晋敏长公 主把诊金补给谢柏庭。 公公来就是送这一万两诊金的。 等谢柏庭收完钱回屋,苏棠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见谢柏庭过来,她抬手阻拦道,“别劝我,我去意已决。” 谢柏庭提醒她道,“不是怎么进的靖南王府,怎么出去吗?” 苏棠呲牙,“有这么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今天就是钻狗洞,这地儿我也不待了。” 谢柏庭,“……”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不说话,她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靖南王府没有狗洞。” 苏棠怒摔,不拦着她就算了,还故意气她。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手一伸,“把银票给我。” 谢柏庭道,“这银票我不能给你。” “银票是皇上给我的!”苏棠磨牙。 谢柏庭道,“我知道银票是皇上给你的赏钱,但这张银票把我娘子生生吓跑了,到时候我得拿着银票进宫状告太后,要皇上赔我。” 谢柏庭一脸你尽管跑,都不用我去追,皇上就会派人把你抓回来送到我手里。 那镇定自若的模样气的苏棠差点喷血。 姥姥的!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气鼓鼓的样子,别提多喜欢了,不把这人儿抱怀里,他都不习惯了,长臂一揽,苏棠又又又到他怀 中了,苏棠都放弃挣扎了,反正挣扎了也没用。 屋外,先前传话的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是脸红脖子粗,就没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么腻歪的,真是一刻都分不开,丫鬟禀告道,“大少爷,三老爷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三老爷找他去所为何事,用膝盖都能猜到,他看着苏棠,苏棠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老夫人是自讨苦吃,才落到苏棠手里,谢柏庭可不会心疼她,三老爷他们要谢柏庭找贾大夫来医治老夫人,谢柏庭还是那话,贾大夫人不在京都,还没有回来,三老爷他们虽然不信,却也拿谢柏庭没辄,因为除了谢柏庭,确实没人知道贾大夫的下落。 谢柏庭回来后,坐下给自己倒茶,苏棠看着他,惊讶道,“他们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不仅惊讶,还带了几分失望,看的谢柏庭没忍住伸手掐她的脸颊,“不放我回来,难道你还想他们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顿不成?” “说实话,我有点想,”苏棠道。 “……” 他上哪里找的这么没心没肺的媳妇,倒是一点不担心把他气死。 不过也难怪苏棠惊讶,老夫人病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也病的严重,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脱身,但他们并未给他施什么压,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64章 药方 翌日,天灰蒙蒙的,狂风乱作,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苏棠吃过早饭后,歪在小榻上看书,喝水的时候把书放下,一阵风吹来,乱了书页,半夏赶紧去关窗户。 才把窗户关严实,珠帘外就来了个丫鬟,福身禀告道,“大少奶奶,苏夫人派人来传话,说云二姑娘腹痛不止,看了好几位太医都止不住疼,太医猜可能和服用贾大夫开的药有关,让您请贾大夫去信王府看看。” 听到这里,苏棠瞬间就反应过来三老爷他们为何轻易放过谢柏庭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借云葭之手逼贾大夫现身。 贾大夫收了信王府两万两的诊金,就得对云葭的病负责到底。 只要贾大夫现身,还能不来靖南王府医治老夫人? 计划的很完美,可惜他们不知道她就是贾大夫,贾大夫就是她,知己不知彼,注定会失败。 本来这么点小事都不用她回信王府一趟,奈何谢柏庭让信王府有事直接找她,现在她娘派人来给她传话,她不回去都不行。 苏棠认命的起身,迈步出去,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道,“我陪你去。” 苏棠正不想去呢,谢柏庭说这话,她想都没想,就把信 封递了过去,“陪我做什么,你去送药方不就行了?” 谢柏庭脸一黑,转身就走,他不放心她单独去信王府见云葭,她倒好,直接做甩手掌柜,要只是不愿意去信王府便罢,就怕她还有别的意思! 见谢柏庭生气了,苏棠忙道,“哎,我开玩笑的。” 谢柏庭头也未回,苏棠能怎么办,自己气的人自己哄,就是这厮气性也太大了,她只是让他送信,又没有怀疑他和云葭藕断丝连,至于给她甩脸色吗,也是她嘴欠,没事偷什么懒。 苏棠追过去,在谢柏庭要推门进书房的时候,苏棠抓住他的手,撒娇道,“相公,你陪我回信王府吧。” 一声“相公”,谢柏庭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半,再看着苏棠侧过来的脸,那澄澈如山泉的眸光,含了两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剩下一半怒气也消失殆尽。 这女人就是天生来克他的,把他气个半死,只要稍一服软,他就心硬不起来了。 谢柏庭觉得自己这毛病是遗传了自家父王,是以和苏棠到王府大门口,正好碰到王爷下朝回府,他没忍住瞪了王爷一眼,瞪的王爷一头雾水—— 他得罪自己儿子了吗? 苏棠也看到谢 柏庭瞪王爷了,坐上马车后,苏棠问道,“父王惹你了?” “没有,”谢柏庭回道。 “那你瞪父王,”苏棠道。 “看他不顺眼。” “……” 苏棠嘴角一抽。 得亏王爷不在场了,要叫王爷听到这话,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做儿子的看爹不顺眼就瞪自己的爹,做爹的看儿子不顺眼那没准儿就直接上手打了。 马车徐徐往前,苏棠也不知道谢柏庭哪根筋没搭对,未免撞他枪口上,还是少说话为妙,她掀开车帘看外面,就看到王府侧门停了一驾普通马车,这没什么稀罕的,但奇怪就奇怪在上马车的人不寻常。 谢柏庭习惯了抱她,伸手过来,苏棠连忙道,“别动。” 谢柏庭还真没动了,疑惑的看着苏棠,就见苏棠脑袋伸出去,谢柏庭道,“你看什么?” 苏棠把脑袋收回来,道,“三姑娘从侧门出来,上了一驾很普通的马车。” 靖南王府几位姑娘,出门都是从大门走,而且坐的马车一向是能多奢华就有多奢华,现在谢薇不仅从侧门出府,还这么低调,直觉告诉苏棠有问题。 但谢柏庭听完一点反应没有,苏棠想问谢柏庭怎么不派人跟去看看 ,准备开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这次回信王府的匆忙,连半夏都没带,只带了陈青一人,谢柏庭就是想派人跟去看个究竟也没人可使唤。 不过三房要小心的是三老爷和三太太,尤其是三太太,为人心机深沉,犹在三老爷之上,至于谢薇,和他们比就太不够瞧了,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车轮滚滚朝前,到了信王府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苏棠从马车内钻出来,她以为谢柏庭和平常一样扶她,结果直接把她抱了下来,那一瞬间,苏棠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蹭蹭蹭的往上长。 啊啊啊! 他不要脸就算了! 这是要带着她一块儿不要脸了吗?! 苏棠挣扎道,“放我下来自己走。” 谢柏庭不为所动,抱着她迈过信王府门槛道,“你脚崴伤未愈,我抱你走就是。” 谢柏庭不放苏棠下来,苏棠挣扎破天也没用,见四下丫鬟小厮看过来的眼神,苏棠都绝望了,这厮到底想做什么,手牵手进信王府都不够,还要抱她。 谢柏庭一路抱着苏棠进内院,直奔信老王妃的翠柏院。 在院门口碰到出来的许氏,许氏担心的看着苏棠,“脚怎么了?” 苏棠嗡了声音 道,“昨儿早上崴伤了,已经好差不多了,相公不放心,非要我抱走。” 许氏就道,“既然脚崴伤了,让柏庭领贾大夫来就是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我是这么安排的,但派人去传话的是岳母大人您,娘子不亲自回来她不放心。” 苏棠扭头看着谢柏庭,真的,肺都要被他气炸。 先前是谁生气要她哄的,现在居然在她娘面前说这话,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苏棠挣扎要下来,谢柏庭这才放她落地,不过人放了,还扶的小心,许氏一脸的满意。 许氏往他们身后看,问道,“贾大夫人呢?” 苏棠忙道,“贾大夫离京未归,不过他走之前给二姑娘留了药方子,说可能会用到,是我疏忽把这事给忘了,特意送回府向老王妃请罪。” 这么大的事也能忘,许氏嗔了苏棠一眼,然后进屋。 信老王妃正担心云葭的病,听贾大夫留了药方,赶紧让人照方抓药,喂云葭服下。 苏棠把药方交给丫鬟,丫鬟转身就走,然而走了没片刻就回来了,把药方子递给老王妃过目,“老王妃,药方子上就一味药……” 信老王妃瞥了一眼,就见药方子两个字—— 黄连。 第165章 挑拨 虽然信老王妃不懂医术,却也知道黄连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效。 但葭儿是肚子疼啊,怎么服用黄连? 信老王妃不放心,问谢柏庭道,“贾大夫怎么说的?” 谢柏庭没回答,只看着苏棠,苏棠回道,“贾大夫说他开的方子可能有些头疼脑热肚子不适这样的后遗症,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用黄连熬水,喝到症状消失为止就成了。” “她只让我口头传话,我怕口说无凭,还特意让她把方子写了下来。” 信老王妃看着药方,确实是贾大夫的笔迹没错。 贾大夫的医术之高,便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信老王妃放心的把方子交给丫鬟,“照方抓药,看着二姑娘服下。” 信老王妃这么叮嘱是怕黄连苦涩,云葭不肯喝。 苏棠坐在一旁,心下偷着乐,不是装病么,我就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柏庭去找苏寂了,苏棠则陪着许氏和信老王妃说话,正闲聊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王妃,二姑娘听说苏姑奶奶专程回来给她送药,心下感激,想为苏姑奶奶在宫里救她一事当面和苏姑奶奶道谢。” 苏棠心下翻了记白 眼,道谢能不能有点诚心,居然让她这么个崴脚人去她病榻前接受她的道谢,该她云葭备上厚礼去靖南王府当面谢她好么! 不过苏棠也知道信老王妃不愿意云葭再去靖南王府,她也想看看云葭要闹什么幺蛾子,当即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信老王妃不放心,使唤了个丫鬟跟着,苏棠就到了云葭住的怡兰苑。 她进去的时候,丫鬟正把黄连水送到云葭跟前,云葭不肯喝,“端走!” 她冲着苏棠道,“不愿意请贾大夫来医治我就直说,犯不着拿张方子糊弄我!” 苏棠看了眼跟来的丫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信老王妃以为派个丫鬟跟着她就能镇住云葭了,人家压根就没把丫鬟当回事。 苏棠知道云葭对她没好脸色,她把玩手中绣帕道,“这就是云二姑娘对我的道谢?” “你要质疑这方子,不喝便是,一点肚子疼也要不了你的命,忍个三五日,贾大夫差不多也回京了,到时候再让你的柏庭哥哥请她来医治你便是。” “不过以我对贾大夫的了解,来了之后她会开一样的方子,还会收信王府一万两的出诊费,当然了,信王府家大业大,又 岂会把区区一万两放在眼里?” 云葭冲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道,“我有几句话单独跟苏姑娘说,你们都退下。” 丫鬟要劝,云葭拔下金簪就抵着自己的脖子,吓的丫鬟赶紧退下。 等丫鬟走了,云葭就瞪着苏棠了,“你要把我的柏庭哥哥霸占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听笑了,“霸占?他不是你拱手送到我手里来的吗?” 云葭面带屈辱,“那你把柏庭哥哥还给我!” 苏棠无语至极,“你把我当什么?又把谢柏庭当什么?!”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云葭粉拳攒紧,“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我,担心我的安危,他丢你落水救我,还丢下你在信王府守了我整整一夜,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岂是你能比的?!” 果然还是误会了。 苏棠在心底问候了谢柏庭两句,才道,“青梅竹马我信,但两小无猜……” 苏棠笑意一收,鄙夷道,“你们配的上用这个词吗?” “你!”云葭气的头顶冒青烟。 苏棠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就走,云葭的声音从身后砸过来,“他恼我没有嫁给他,拿你 来气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就这么甘心被柏庭哥哥利用?!” 苏棠脚步停下,回过头来,云葭以为自己得逞了,会看到一个盛怒到失去理智的苏棠,然而苏棠让她失望了,苏棠不仅没生气,甚至面带微笑,“你连我和他是如何相处的都不知道,就妄图对我用挑拨离间之计,很蠢你知不知道?” 被苏棠当面骂蠢,云葭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苏棠还嫌不够,继续道,“既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就该知道从你放弃他那一刻起,你和他就再没可能了,他就算休了我,与我和离,娶的也不会是你。” 谢柏庭在利用她伤云葭的心,让云三太太难堪,苏棠心底门儿清,只是正好这也是她想要的,就一拍即合,装傻充愣配合了。 但她也清楚,谢柏庭但凡对云葭还有一点念头,都不会做的这么绝,尤其在宫里丢她落水救云葭,只是云葭不肯接受而已。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注定是要吃苦头的,苏棠看着云葭,“这么急的挑拨,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我提前恭喜你觅得良婿。” 就是不知道哪个良婿这么倒霉了。 良婿两个字,苏棠咬的格外清楚, 云葭的脸像是被狂煽了几巴掌似的,她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苏棠,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决心,“我这辈子只会嫁给柏庭哥哥!” 回应她的是苏棠轻蔑的笑声。 苏棠转身离开,走到屏风处就看到一丫鬟躲在那里,正是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 丫鬟不敢得罪云葭,但信老王妃的吩咐也不敢不听,就干脆躲在这里偷听了,苏棠走后,她也退了出去。 丫鬟从小道走的,等苏棠回信老王妃那儿,丫鬟已经把屋子里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信老王妃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孙女儿,信老王妃气到浑身颤抖。 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这时候一丫鬟走进来,福身道,“老王妃,蜀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信老王妃忙道,“快请。” 许氏起身道,“我去迎一下。” 不多会儿,苏棠就看到蜀国公府徐家大太太,她进来后,给信老王妃请安,信老王妃笑道,“快坐下说话。” 徐大太太在宫里见过苏棠,苏棠的惊鸿舞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看到苏棠在,徐大太太脸色有些不自在。 苏棠心下奇怪,她和徐大太太并无交集,为何看到她这副表情? 第166章 吃醋 苏棠觉得自己应该避一下,但她坐着没动,因为她想知道徐大太太为何这么看她。 丫鬟给徐大太太奉茶,徐大太太端着茶,欲言又止,信老王妃心情就有些差了,“有什么话,徐大太太不妨直说。” 徐大太太就道,“承蒙老王爷老王妃看的起,有意把二姑娘许给我蜀国公府三少爷,只是我家老夫人昨儿请了人给府上二姑娘和三少爷合八字,两人八字不合,难成良配……” 原来是为云葭的亲事而来,但为何看她眼神古怪? 苏棠一脸的不理解。 信老王妃面色僵硬,一家有女百家求,云葭和谢柏庭亲事退了后,但至今没人登门提亲过,云葭又始终惦记谢柏庭,逼的信老王妃不得不豁出脸面主动挑孙女婿,好不容易挑到一个合适的,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娶。 什么八字不合? 在开这个口前,信老王妃早让人给徐三少爷和云葭合过八字了,因为信老王妃就没想过自己开口,亲事会成不了。 徐三少爷并非徐大太太所出,而是徐家嫡出三房的少爷,这身份,继承不了蜀国公府爵位,云葭已经是下嫁的不能再下嫁了,是蜀国公府求都求不到的高攀。 虽然徐大太太给信王府留了脸面,但信老王妃没忍 住还是让怒气爬上了脸颊,徐大太太坐不住,连忙把茶盏放下,道,“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给您请安。” 徐大太太福身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她脚步停下,道,“临来信王府前,三弟妹对三少爷和府上二姑娘无缘一事很抱歉,她无暇分身,特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徐大太太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到信老王妃手边小几上,然后再福身告辞。 她出门后,信老王妃脸拉的很长,她身侧站着的徐妈妈把信打开,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当即把信呈给信老王妃过目。 信老王妃看着信,是气的拿信的手都在哆嗦,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人晕了过去。 这一下,可是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许氏连忙上前,从徐妈妈手里接过信扫了一眼,苏棠也好奇什么样的信把信老王妃气晕掉,只是她才靠近,许氏就把信揉成了一团,往那边点着的莲花灯上一丢。 准头极好,信团正好丢在蜡烛上,瞬间燃烧成灰烬。 徐大太太看她眼神古怪,信老王妃气晕,她娘毁信……苏棠再傻也能猜到这信是云葭写给蜀国公府三少爷阻拦定亲的,而且和谢柏庭有关。 许氏对苏棠道,“你和柏庭先回靖南 王府吧。” 苏棠看着信老王妃,“可老王妃……” 许氏道,“老王妃只是身体不适晕了,没什么大碍的。” 苏棠也知道没大碍,毕竟云葭气信老王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多年的纵容让云葭根本不把她们的严厉放在眼里,再不严加管教,迟早会习惯成自然。 苏棠就转身离开。 谢柏庭人在前院,苏棠到的时候,他正走过来,苏棠当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了,谢柏庭皱眉,怎么突然不搭理他了? 谢柏庭上前抓苏棠的手,苏棠挣扎了下,还是任由他握着了,但出了信王府大门,上了马车,苏棠就背过身不搭理谢柏庭了。 谢柏庭看着她,“我做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太优秀了!”苏棠咬牙道。 “……优秀是我的错吗?”谢柏庭心累的慌。 苏棠气结,再不理他。 谢柏庭知道从苏棠嘴里问不出来话,就问陈青,“发生了什么事?” 他去见苏寂,但不放心苏棠,派了陈青暗中护着。 陈青便回道,“信老王妃有意把云二姑娘许给蜀国公府三少爷,但蜀国公府没同意,还给信老王妃送了封信,信老王妃看信后气晕了过去,属下猜那封信应该是云二姑娘亲笔,和您有关。” 没 完没了的纠缠,让谢柏庭厌恶,“信上写了什么?” 陈青道,“不知道,苏夫人把信烧了。” 谢柏庭就知道苏棠气什么,气在被隐瞒,他道,“让信安郡王请蜀国公府三少爷到天下第一楼外见我。” 苏棠听了,恼道,“你做什么?” 谢柏庭看着她道,“你不知道信上内容就会胡思乱想,误会于我。” “我不想被你误会。” 她误不误会重要吗? 苏棠心下腹诽的了一句,没再阻拦,丢脸就丢脸吧,人家都敢写了,她还不敢问么? 很快,陈青就赶着马车到了天下第一楼,苏棠要下马车,被谢柏庭紧紧的抱着,“就在马车里等着。” 等了足足两刻钟,信安郡王才带徐三少爷过来,信安郡王好奇谢柏庭找徐三少爷做什么。 徐三少爷给谢柏庭见礼,谢柏庭掀开车帘一角看他,“云二姑娘给你的信写了些什么?” 徐三少爷一脸难堪,“谢大少爷何必这么羞辱我?” 谢柏庭看他,“内子生气了,我只为消她的怒气,还请见谅。” 谢柏庭把车帘掀开些,徐三少爷才发现苏棠也在马车里,他愣了愣道,“没写什么……” “你照实说就是,”谢柏庭道。 徐三少爷就说了,“云二姑娘这辈 子非你不嫁,我就算娶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谢柏庭脸色淡漠,看着徐三少爷道,“她配不上你。” 徐三少爷,“……” 徐三少爷懵了,完全没想过谢柏庭会这么贬低一个倾慕于他的姑娘,而且是一个做了他十几年未婚妻的姑娘,然后就听谢柏庭道,“今日冒昧了,他日有我谢某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三少爷作揖告辞,信安郡王目送他离开,那边一驾宫里的马车驶过来,看到信安郡王,很自然的停下打招呼,信安郡王就过去说了几句话。 马车内,谢柏庭几次看苏棠,苏棠都撇过脸去,谢柏庭一把将她抱于怀里,下巴抵在她脖子处,愉悦的笑出了声。 那声音听得苏棠咬牙,“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云葭非你不嫁,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谢柏庭一口咬上苏棠的耳垂,“我高兴是因为你吃醋了。” 苏棠怔住,脱口道,“谁吃醋了?我没有!” 谢柏庭轻笑,“这么浓的醋味,你没闻到?” 苏棠哏着脖子道,“那是你鼻子出问题了,回去我帮你治。” 苏棠再嘴硬,也不影响谢柏庭的好心情。 这一趟信王府没白去,至少他知道苏棠心里有他,尽管她不承认。 “回府。” 第167章 告状 陈青坐上车辕,正要赶马车回靖南王府,那边信安郡王送走宫里的马车,朝这边走过来道,“恭喜大嫂了。” 马车内,苏棠被恭贺的一头雾水,她掀开车帘看信安郡王,“喜从何来?”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道,“刚刚那公公是去信王府宣旨的,皇上破例提拔伯父为刑部右侍郎。” 苏鸿山从白丁之身一下坐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上,确实是破格了,不过不算是先例,历朝历代都有德高望重之人,声名远扬又不曾入朝为官过,朝廷任人唯贤,许以高官的。 就是她爹距离德高望重……好像有点远。 苏棠看谢柏庭,见他神色如常,她道,“你好像一点都不诧异?” 谢柏庭笑道,“信老王爷和父王共同保举岳父大人,再加上你救过皇上,我从未怀疑过刑部右侍郎之位会不是岳父大人的囊中之物。” 谢柏庭还记得他告诉皇上是自己岳父大人要苏棠救的云三老爷,皇上当时脸上的震惊之色,他就知道日后苏鸿山但有所求,皇上必会恩准。 毕竟和信王府爵位相比,刑部尚书之位都不值一提,遑论只是一个小小刑部侍郎,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做皇帝也不能太随心所 欲,得顾着文武百官的感受,才晾了几天,要不是太后中毒耽搁了,苏鸿山这会儿已经走马上任了。 父亲如愿以偿,苏棠高兴,可一想到三老爷三太太,苏棠高兴之余,心情也不一般的沉重。 为了争夺刑部右侍郎之位,谢薇把她送的玉镯悉数还给了赵王府,还各方拉拢势力,那送的可都是真金白银,甚至为了讨好太后,老夫人不惜给自己下毒,结果现在花落她爹手里,老夫人疼了这么多天,至今毒都没解,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得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啊。 想到这些,苏棠就脑壳疼,抬手揉太阳穴。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没有这事,关系都好不了。” 苏棠,“……” 这厮是在安慰她还是火上浇油啊? 不过谢柏庭说的也没错,反正都这样了,总不能为了他们高兴就让她爹放弃,官场之争各凭本事,争不过就憋着呗。 回了靖南王府,苏棠和谢柏庭刚进府,赵管事就走了过来,苏棠猜又是三老爷找他们,然而这回她猜错了,赵管事道,“大少爷回来了,方才王妃传话过来,让大少爷你回府后去见她。” 也不知道王妃找谢柏庭什么事, 苏棠就道,“那你快去吧。”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你和我一起去。” 苏棠不想去,王妃明知道她和谢柏庭一起去的信王府,只让谢柏庭去见她,说明不用她去啊,她没事巴巴跟去做什么,苏棠道,“我脚崴伤还没完全好呢……” 话音未落,人就被抱起来了。 苏棠,“……!” 谢柏庭抱着苏棠下台阶,眼底含笑,“想为夫抱你走直说就是,不必这么委婉。”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去凑热闹! 在一众丫鬟小厮羡慕嫉妒中,苏棠被谢柏庭抱进内院,穿过花园,到了天香院门前。 这里已经是苏棠能接受的极限了,再不放她下来,她要给谢柏庭下毒了。 谢柏庭知道苏棠脸皮薄,尤其上回还被母妃误会了,就把苏棠放下了,苏棠低声威胁道,“以后没我允许,不许抱我走路!” 谢柏庭挑眉,“娘子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楚。” 苏棠伸手掐他的腰,疼的谢柏庭额头直打颤,连忙握着苏棠的手,带她进院子。 屋内,王妃坐在那里吃莲子羹,丫鬟上前道,“王妃,屋子内外都找遍了,没找到您丢的那支玉簪。” 王妃看着碗 里的莲子,淡声道,“没找到就算了。” 宁妈妈端糕点过来,“这怎么行,那可是王妃您最喜欢的一套头饰了,丢了一支玉簪就不好佩戴了。” 说完,又对丫鬟道,“再四下找找,王妃没去什么地方,找仔细点,总能找到。” 丫鬟退下,谢柏庭和苏棠进屋,随口问道,“丢什么了?” 王妃把莲子羹放下,笑道,“只是丢了只玉簪,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回府了?” 毕竟信王府是苏棠的娘家,既然回去,少不得要陪爹娘祖母吃顿回门饭再回来,这时辰吃午饭还要一会儿呢。 王妃有心问问云葭的病情,怕苏棠会多想,便打消了这念头。 谢柏庭则问道,“母妃找我有事?” 王妃温和道,“母妃没什么事,只是你父王先前把我叫去,问我你在王府大门口瞪他的事。” 谢柏庭一脸黑线,“父王最近是有多清闲,这么点小事也值得把母妃你叫去问一通?” 王妃就道,“你父王以为你瞪他是母妃和你告状了。” “告什么状?”谢柏庭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字。 王妃愣了下,道,“你还没告诉母妃你为什么瞪你父王。” 王妃刨根问底,毕竟王爷 都把她叫去问了,说明王爷很在乎这事,王妃也担心谢柏庭和王爷父子之间出现嫌隙,不问个究竟她不放心。 但原因谢柏庭没法说,他总不能告诉母妃他因为性子随了父王,对女人心太软才瞪自己父王的,这不是伤母妃的心吗? 谢柏庭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瞪了父王一眼。” 不小心…… 瞪人能是不小心的事吗? 不会撒谎你就别撒啊,这撒的也太假了。 王妃见儿子不肯说,就看苏棠了,毕竟苏棠和谢柏庭同进同出,没准儿苏棠知道原因。 王妃用眼神询问,苏棠眼睛一眨,嘴一张,把谢柏庭卖了个一干二净,“相公说他看父王不顺眼。” 让他未经允许就抱她,锻炼她脸皮厚度,她可不是好惹的。 这个理由让王妃浑身无力,她看着谢柏庭道,“你父王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 谢柏庭脑壳疼,有母妃这样刨根究底的吗,要能说他能顾左右而言他吗,这不是在逼他撒谎,“容貌遗传了父王,每回出府都压力很大。” 苏棠,“……” 王妃,“……” 我去! 这死不要脸的,有这样夸自己的吗? 他还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似的。 第168章 心虚 给他一张为祸四方的脸他还不乐意,这要遗传出点岔子,相貌平平,他还不得把王爷瞪死? 苏棠在心底唾骂某男的不要脸。 王妃抬手扶额,打发谢柏庭道,“母妃没什么要问的了,棠儿崴脚还未好,你送她回去歇着。” 苏棠要起身,谢柏庭则道,“父王委屈母妃你了?” 王妃看他,摇头,“你父王没有委屈母妃。” “没有,那父王心虚什么?”谢柏庭绝不允许有人欺负王妃,哪怕是王爷也不行。 王妃答不上来,谢柏庭就不难为她了,带着苏棠离开。 出了天香院,到了花园,正好看到三老爷三太太走过来,两人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三老爷在现在的位置上待了四年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哪哪都合适的职位,他是志在必得。 靖南王府和信王府结了亲,他这个靖南王府三老爷谋个侍郎再轻松不过了,谁想到半道上杀出来个苏老爷,不仅信王府成不了他的助力,连王爷都胳膊肘往外拐,把他几乎到口的肥肉给抢了。 这次为了拉拢大臣帮他保举,三老爷少说也搭进去了万两银子,还有一些古玩字画都没算,损失惨重,更让三老爷三 太太恼火的是老夫人吃的那些苦头。 两人眼神冰冷,就像是冰刀子射过来一般。 可怜苏棠当初还想离间三太太和南康郡主,没想到最后反倒让她们走的更近,这梁子算是结死了,以后说话做事更要小心谨慎了。 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喝了盏茶,王爷就派人来找谢柏庭了。 谢柏庭正准备去找王爷呢,没想到王爷先找他了,他放下茶盏就起了身。 书房内。 王爷在处理军务,谢柏庭推门进去,走到书桌边,道,“父王找我来什么事?” 王爷抬头就看到自己儿子脸上寡淡的样子,王爷就想起之前挨瞪的事。 王爷眉头一皱,看着谢柏庭道,“老夫人这些天也吃够苦头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替她解毒?” 谢柏庭就猜到是为这事,老夫人病倒后一直没找王爷,是怕王爷找太医,到时候戳穿老夫人和太后所中之毒不一样,如今真相大白,自然就没这顾虑了。 三老爷他们把能想到的所有请贾大夫露面的办法都用尽了,只能找王爷给他施压。 谢柏庭道,“再多的苦头也是她自找的,而且,这事父王找我没用,她惹的不是我。” 王爷当然 知道老夫人要算计的是苏棠,只是这事让王爷怎么好和苏棠开口,只能让谢柏庭做中间人了,王爷道,“父王好歹帮你岳父大人保举了,就当是给父王个面子。” 谢柏庭看了王爷一眼,“皇上任命岳父大人看的是我娘子的面子,与父王你关系不大。” 王爷嗅出不寻常的意味,“怎么回事?” 皇上中毒一事,谢柏庭没和王爷说,不过这事还是应该让王爷知道,皇上任性,身边需要人劝诫,不是每回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躲过去,谢柏庭道,“皇上出宫遇刺中毒,命悬一线,是我娘子救的他。” 这就能解释苏棠跳惊鸿舞,皇上不仅没生气,还大加夸赞并赐下玉佩了。 王爷看着谢柏庭道,“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她贾大夫的身份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 谢柏庭没说话,但王爷知道他听进去了。 王爷还有军务要处理,打发谢柏庭退下,谢柏庭道,“以后父王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冲我来,不要为难母妃。” 王爷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儿子倒打一耙的一天。 对他有意见…… 挨瞪的是他这个父王好不好! 王爷正要说话,那边丫鬟香梅收拾完 王爷书房卧室,抱着一天青色纱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玉簪,上前道,“王爷,这玉簪……” 这是王妃的簪子,香梅认得,勾在了纱帐上,应该是王妃不小心落下的。 王爷伸手道,“给我。” 香梅把玉簪送上,王爷接过就放抽屉了,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可怜王爷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令敌军闻风丧胆,却被自己的儿子看的浑身不自在。 就在准备赶儿子走的时候,谢柏庭伸手了,“五千两。” 王爷眉头一挑,庭儿居然开口向他这个父王要钱了,这还是头一遭,“理由。” “封口费,”谢柏庭回道。 “……” “给我五千两,我就不告诉母妃,你偷藏了她的玉簪。” “……” 王爷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儿子有些缺心眼啊,他又把抽屉打开,从一大摞银票里抽出来一张万两的,递给谢柏庭。 就在谢柏庭伸手去接的时候,王爷又把银票收了回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没办似的自责道,“父王是不是有些事没教过你?” 谢柏庭一头雾水,然后就见王爷起了身,进了书房后面的卧室。 等了片 刻,就见王爷拎了个包袱出来,递给他。 谢柏庭没接,“这是什么?” “另外一些兵书,”说着,王爷把包袱丢给了谢柏庭。 包袱有点沉,里面的兵书不下十本,谢柏庭疑惑的很,父王书房里的兵书,他都看过,烂熟于心,居然还有这么多是他没看过的? 然后谢柏庭就带着一包袱的兵书走了,至于一万两,王爷没再给,谢柏庭也没再要。 毕竟王爷投其所好,拿兵书收买的他。 谢柏庭拎着包袱进静墨轩,他以为苏棠在内屋,迈步要进去,丫鬟擦完桌子端铜盆出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在书房。” 说完,丫鬟觉得自己多嘴了,大少爷还没问她大少奶奶在哪儿呢,丫鬟耳根通红,肯定是接连两回进屋都看到大少爷大少奶奶腻在一块的缘故。 谢柏庭就又去书房。 书房内,苏棠正在书架上找书,找了半天了,一本有关地志的书也没找到,明明书房有不下十几二十本的啊,不知道是谢柏庭不愿意让她看收起来了还是半夏那丫鬟怕她看藏起来了。 门吱嘎一声传来,苏棠回头就看到谢柏庭拎了个大包袱走进来,她问道,“那些地志书呢?” 第169章 鼻血 谢柏庭瞬间就恼火了,明知道他不喜欢她看,还要看,“我扔了!” “我还没看完呢,”苏棠也不高兴了。 谢柏庭把包袱重重放在书桌上。 他就是太宠着她了,才纵的她一点都不顾忌他的喜怒哀乐,净做惹他生气的事。 苏棠一眼就看出谢柏庭生气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不给看拉倒,她难道还不会让人出府给她买回来吗? 苏棠转身继续挑书,想起来谢柏庭是被王爷找去的,她又问道,“父王找你做什么?” 谢柏庭坐下来道,“让你见好就收。” 果然是为老夫人的事,不过确实要收了,不然再过三五日,老夫人就不药而愈了。 苏棠挑一本是兵书,再拿一本还是兵书,翻了好些才找到一本她勉强看的进去的,转身见桌子上的包袱,谢柏庭伸手解包袱,只是结打的有些紧,谢柏庭用力才解开,苏棠好奇道,“这是什么?” “兵书。” 谢柏庭回苏棠的时候,正好把包袱揭开。 两个人四只眼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包袱掀开,并排两本春宫图,一男一女赤裸裸的搂在一起。 几乎是瞬间,书房的气氛就寂静了下来。 两个人脸颊脖子 耳根红透血,活像是两只煮熟的螃蟹。 谢柏庭手都抬不起来,他看向苏棠,两人眸光一撞上,苏棠落荒而逃,只是站的位置不大好,在书桌边上,走的急没注意,撞到了桌角,疼的苏棠是眼冒金星,疼叫出了声。 谢柏庭连忙扶她,“你走路小心些。” 声音暗哑到他自己都听不习惯。 苏棠道,“我,我不打扰你看‘兵书’了。” 丢下这一句,苏棠赶紧出了书房。 留下谢柏庭站着那里,两耳发烫,他转身看着那满满一包袱的春宫图,分外的心累,父王给他春宫图直说就是,他还以为真的是给他的兵书,这不是坑他吗?! 谢柏庭揉着太阳穴坐下,然后就发现两大摞的图册只最上面的两本拆开了,剩下的还包的严实,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应该是给他成亲准备的,只是那时候他毒发昏迷,能不能醒来都不一定,自然没法看这些了,父王便没给他。 只是今天给他这些…… 想到什么,谢柏庭把陈青叫进来,问他,“是你告诉父王我和大少奶奶还未圆房的事的?” 陈青有点懵,不懂爷为何突然这么问,他道,“最近我没和王爷说过这事。” 谢 柏庭看着他,陈青弱声道,“爷成亲醒来第二天,王爷问原因,我就如实和王爷说了。” “包括大少奶奶约定毒解与我和离的事?”谢柏庭道。 “……嗯。” 谢柏庭脸唰的一下黑成锅底色,陈青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闪了。 谢柏庭气的脑袋抽疼,陈青是王爷给他的暗卫,他早该料到了。 他要把春宫图收起来,可鬼使神差的他把春宫图拿了起来。 再说苏棠,从书房出去,脸红的找不到词形容,她回屋的时候,半夏端茶过来,见了道,“大少奶奶,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还问?! 不尴尬死她不罢休是吗?! 苏棠回屋,连忙给自己倒了盏茶,咕噜咕噜灌下去,半夏端茶进来,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那茶冷了,不能喝冷茶。” 苏棠没那么多讲究,她歪到小榻上去,拿书翻看,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缓了好一会儿,苏棠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谢柏庭已经成年了,可以看些少男不宜的书了,可他把那些书说成是兵书,还让她知道就太过分了,怎么,他还把床那方寸之地看成战场吗?! 苏棠朝床看了一眼,她决定今晚, 不,是以后说什么也要让谢柏庭打地铺了,天天看那些让人血脉偾张的书,能把持的住除非他有病。 半夏又给苏棠端了盏茶,好不容易等茶凉准备喝,窗户就被敲响了,半夏过去开窗户,问道,“有事吗?” 陈青一脸的担忧和急切,“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流鼻血了。” 苏棠一口茶没差点把自己活活呛死过去,她看着陈青道,“你找我的事,你家爷知道吗?” 陈青摇头。 爷不让他找大少奶奶,只让他打盆冷水,可事关爷身体,他不敢掉以轻心啊。 果然—— 以她对谢柏庭的了解,这么丢人的事,他绝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苏棠扶额,叮嘱陈青道,“别让他知道你找过我,不然我怕他把你打死。” 陈青,“……” 苏棠一脸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陈青将信将疑,怕谢柏庭等久了,赶紧端冷水给谢柏庭,知道谢柏庭流鼻血原因后,陈青就背脊发凉了,小心翼翼的看谢柏庭,“爷,大少奶奶知道您在看……” 谢柏庭一记眸光扫过去,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都写在脸上了。 他要敢让大少奶奶知道。 他就灭了他。 那眼神看的陈青心肝儿胆 颤,还好,大少奶奶好说话,可他也算是送了个把柄到大少奶奶手里了…… 屋内,丫鬟摆午饭,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苏棠有些饿了,去净手准备吃饭,谢柏庭止完鼻血回屋就见苏棠袅娜腰肢,心下一动,然后接着就变了脸色,只感觉鼻子处一凉,他连忙背过身去,“我不饿,午饭我就不陪你吃了。”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就赶紧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那凌乱的脚步,肚子差点笑抽筋,和她还躲什么啊,她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身体好么。 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天天泡药浴,本就游走在上火的边缘,再被那些画册一刺激,不鼻血横流才怪。 想当初,她只是在大昭寺听了一回活春宫,心头都荡漾了两天,谢柏庭可是男人,所有刺激中,眼睛的刺激是最大的。 半夏懵懂无知道,“怎么会不饿呢,姑爷也忙了一上午了啊。” 他不是不饿,他是丢不起那个人。 苏棠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对半夏道,“削两个梨送去书房,另外再吩咐小厨房熬两碗绿豆汤给爷。” 半夏疑惑,要爷吃的下这些,就能吃的下饭了啊。 不过半夏没多问,赶紧照办。 第170章 天坑 这顿饭,苏棠吃的很郁闷,饭菜很可口,可她已经习惯了和谢柏庭一起吃饭,现在对面空着,影响她食欲了,哪怕她摁着半夏坐到对面,食欲都回不来。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整个下午,谢柏庭都没露面,苏棠也没去书房,谢柏庭上火成这样,苏棠就不给他泡药浴了,再见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春宫图的事,到了晚上,苏棠又让半夏把地铺打上,半夏不情愿,“怎么又让大少爷打地铺啊。” 明明都睡一张床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矜持也晚了呀,何必惹大少爷不快呢。 大少奶奶不懂事,她做丫鬟的不能不懂。 然而半夏的懂事,在苏棠威胁卖了她之下,就老实听话的把地铺铺的又齐整又软和。 等谢柏庭从书房回来,苏棠已经睡下了,他眉头拢成麻花,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今天确实不适合上床睡,怕自己会失去理智。 谢柏庭便什么话都没说,躺在了地铺上,只是心下不免恼火,他成亲都快小两月了,至今都还没圆房,还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满京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吧。 谢柏庭根 本睡不着,躺了一刻钟,人就起来了,冲了个冷水澡。 又躺了半个时辰,又起了。 再躺…… 再起…… 等他再坐起来,苏棠憋不住了,这厮还准不准备睡觉了,这样来来回回的跑,他干脆睡在浴桶里算了,还起来做什么啊。 苏棠翻了个身,两眼盯着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她,“你没睡?” 她倒是想睡啊,但她也担心他,担心他做出禽兽之举来,她道,“需要我帮忙吗?” 谢柏庭眉头一挑,“你确定要帮我?” 苏棠巧笑嫣然,“这需要犹豫吗?” “你不后悔?”谢柏庭再问。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她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倒是他,她好心帮他,他话还这么多,苏棠呲牙道,“不要帮忙就算了。” 说完,翻过身去。 谢柏庭哪会让苏棠躲过去,人家都主动要帮他了,他拒绝除非脑子被门夹了,他朝床上走去,刚准备上床,苏棠一个翻身,一根银针朝谢柏庭扎去。 谢柏庭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扎中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苏棠轻呼了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谢柏庭搬到地铺上,然后安然睡去。 翌日, 苏棠睡的正酣,身上一沉,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一双喷火的眸子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苏棠眨眨眼,一脸的无辜,“不然呢?” 谢柏庭气到两眼发黑,他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心,苏棠嗡声道,“你失眠睡不着,我帮你入睡,你不谢我就算了,你还恩将仇报!” 快压死她了! 扎晕他,这女人竟然还想要他的道谢,谢柏庭气笑了,他为什么失眠,她不清楚吗,“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苏棠笑意盎然,“算起来,你是被迫娶了我。” 既是被迫的,可以责怪别人,不必自我懊悔。 她果然是在介怀这事,谢柏庭望进苏棠闪亮晶晶的眸底,笑的无奈,“你就这么确定我醒着不会娶你?” 苏棠,“……?” 苏棠眉头一扭,眼底嗖的一下蹿起一簇火苗,“没想到你是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真是看走眼了。” 谢柏庭,“……” 这女人太伶牙俐齿了,一张嘴他成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把自己描黑了。 谢柏庭一时间忘了接话,有些丢人的事他实在难以启齿,但苏棠可没打算 放过他,“怎么不说了?” 苏棠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了,只是这姿势审度人,每一眼都是暧昧。 明明她占理,但这姿势就注定她处在劣势。 谢柏庭回答不上来,他用指腹摩挲着苏棠的脸颊,惆怅道,“为夫还是谢娘子你帮为夫入睡吧。” 这还差不多,苏棠得意的眉梢上扬,就注意到谢柏庭含笑的眼睛,当下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嘴又又又一次被堵住了! 苏棠后知后觉,她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不,是天坑! 当日求谢柏庭帮她进宫给皇上送玉佩,主动亲了他的脸,这厮就蹬鼻子上脸把亲吻做谢礼了。 自己开的例,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就这厮的黏糊劲,别人是收礼收到手软,到她这里,十有八。九是收礼收到嘴软了…… 苏棠有些走神,谢柏庭察觉了,在她唇上用力一咬,疼的苏棠直拿眼睛瞪他,刚要开口问候人,门吱嘎被推开,苏棠哪还顾得上骂人,连忙推谢柏庭起开,谢柏庭知道她脸皮薄,就暂且放过她了。 不过也只放了她一马,伺候他更衣还是要的,苏棠一边伺候谢柏庭穿衣,一边拿小眼神削他后脑勺 。 洗漱后,一起吃了早饭,苏棠没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后就要去药房,路过书房的时候,谢柏庭坐在那里看书,苏棠瞥眼过来,谢柏庭脑子里就闪过昨天“兵书”的事。 谢柏庭郁闷极了,托父王的福,经过昨天一事,他以后再在书房看书,她也要以为他在不务正事了。 他的小心思都挂在脸上,苏棠是憋笑憋的腹内抽抽,脸上确实面不改色,“半个时辰后,给你逼毒。”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打开侧门去了药房。 谢柏庭掐着时间去找苏棠,彼时药浴已经准备妥当,他自觉的站着屏风边宽衣,然后进浴桶内,苏棠拿着银针过来,这一次逼毒后,谢柏庭体内残余的毒素对他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了,应该不会再出现动用武功还头晕目眩之类的事。 苏棠挑了根银针,从灯烛上过了一遍,就在她要给谢柏庭扎下去的时候,外面半夏进来,高兴道,“大少奶奶,夫人又派秋葵姐姐来给您送东西了。” 上回秋葵来给苏棠和谢柏庭送护身符,这回不知道送什么。 正好还没有开始逼毒,苏棠便把银针放下,对谢柏庭道,“你等我一会儿。” 第171章 远嫁 丢下这一句,苏棠便和半夏出了药房,从书房出去,没走几步,就看到秋葵走过来。 上回只秋葵一个人来,这会儿还带了两个小丫鬟,一个怀里抱着两匹绸缎,一个端着托盘,托盘里摆着个锦盒,很精致,但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进了屋,苏棠坐下来,秋葵上前福身行礼,然后道明来意。 秋葵是来送赏赐的,毕竟昨天苏棠是带伤回信王府送的药方,还被云葭挑拨离间了,信老王妃原是想吃过回门饭再把准备的赏赐给苏棠,只是没想到临时出了意外,被一封信给气晕了过去,昨天信王府乱成一锅粥,到今儿早上,信老王妃才想起来这事。 信老王妃赏苏棠两匹云锦缎子,一套头饰。 对这些东西,苏棠提不起什么兴致,问秋葵道,“老王妃身体还好吧?” 其实不用问,都被气晕了,怎么可能好得了,许氏派秋葵来,也是怕苏棠多想,让秋葵来给她送定心丸的。 信老王妃疼云葭那是疼到了骨子里,也把云葭疼的娇纵任性,全然不顾信王府颜面,拒绝了和蜀国公府三少爷结亲一事,还写下那么一封信,甚至还当面挑拨苏棠和谢柏庭。 信老王妃对云葭彻底失望,痛定 思痛后,决心将云葭远嫁。 信老王妃是豁出脸面主动开口要和蜀国公府结亲,她不求云葭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安顺遂就好,可云葭自己不要,还一心惦记谢柏庭,仇视苏棠,再把她留在京都,不论是对云葭,还是对苏棠都不是好事。 信老王爷手握重兵,麾下有不少将军,挑个忠厚本分的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提议,云三太太不同意。 她这辈子只生了一双儿女,儿子出了意外,生死未卜,身边就只剩云葭一人,老王妃要把她女儿远嫁,这是在要她的命,只要她活着,她绝不同意。 气头上,云三太太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气的云三老爷没忍住给了她一巴掌。 云三太太嫁给云三老爷快二十年,云三老爷别说打她了,连说重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巴掌把云三太太打懵了,她哭着回屋,就要上吊自尽,要不是丫鬟及时发现,信王府又要办丧事了。 信老王爷一向不管内宅的事,但这回把他也气着了,蜀国公府没胆量气晕信老王妃,许氏毁掉那封信也是给云葭留着脸面,怕他知道了动怒,但他心知肚明。 丫鬟禀告云三太太寻死的事,信老王爷脸一沉,发了狠话 ,“她一定要寻死觅活,谁都不许拦着!” 就是她们对云葭的宠溺,才宠的她无法无天,都闹到这地步了,做娘的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帮女儿,她这不是在帮女儿,她这是在害女儿! 信老王爷做事果决,把云葭云葭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打的打,卖的卖,从贴身丫鬟到粗使婆子都换了个遍,还给各个门管事的撂了话,谁要敢放云葭出信王府一步,直接杖毙。 秋葵道,“老王爷发话了,二姑娘再出信王府就是她上花轿的时候。” 半夏听到这些,别提心里多痛快了,苏棠没半夏那么乐观,信老王妃之前也禁足过云葭,云葭不照样出府,还和夏贵妃联手要借落水嫁给谢柏庭做平妻。 现在就高兴为时尚早,等人家真出嫁了再高兴不迟。 秋葵把话带到,便要告辞,苏棠道,“回去后,代我向老王妃道谢,我有空就回去给她请安。” 秋葵点头应下,半夏送她出府,苏棠则回药房,继续之前的事。 谢柏庭泡在浴桶里,他双眼微阖,一脸享受模样,听到苏棠脚步声传来,他才睁开眼睛。 苏棠朝他走去,道,“信老王妃决心将云葭远嫁了。” 总算是下定决心了,谢柏庭 觉得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被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多准备些添妆,到时候送她出嫁。” 顿了顿,谢柏庭道,“信王府原先给她准备的陪嫁,都送去给她。” 谢柏庭这反应,苏棠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她道,“都送给她了,那我呢?” 谢柏庭看着她道,“你有我就够了。” 苏棠笑了,眼睛向天上的星星闪亮,呢喃重复,“有你就够了?” 谢柏庭只觉得自己被吸了进去,被缠绕的紧紧的,他轻“嗯”了一声,结果苏棠倏然变脸,呲牙道,“有你就够了,那你说,我要送人礼物,我是不是要把你切下来一块给人送去?” 谢柏庭,“……” 苏棠脸色臭的很,那些是信王府给她的补偿,她凭什么还给云葭? 她偏不! 她拿来送人也是好的。 陈青守在门外,抬手揉耳朵,他觉得吧,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辈子是难说甜言蜜语了,说着说着就变成泥石流了啊。 谢柏庭无话可说,最后只得来了一句,“你做主就好。” 这还差不多。 要他还坚持要把信王府给她的那些陪嫁送走,她真的要下狠手了,苏棠稳住心神,给谢柏庭施针逼毒。 一整天, 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出静墨轩一步,到了晚上,半夏伺候完苏棠沐浴,然后就捂肚子道,“大少奶奶,奴婢肚子疼,奴婢去方便了,您先睡。” 苏棠担忧道,“怎么肚子疼了,我给你把脉看看。” “不用,不用,”半夏撒丫子跑开。 苏棠以为她是急着去方便,可半夏一去不返,再到谢柏庭进屋,苏棠就反应过来了,半夏那丫鬟根本就没有肚子疼,她是怕她又要她给谢柏庭打地铺,怕她威胁卖了她躲的远远的。 谢柏庭进屋没看到地铺,心情颇愉悦,他宽衣准备上床睡觉,彼时苏棠还歪在小榻上,等谢柏庭脱的只剩亵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谢柏庭先睡下,她就得从他身上翻过去才能睡到里间。 她飞快的从小榻上下来,走到床边的时候,谢柏庭正要躺下,苏棠忙道,“你等我一会儿再睡。” 谢柏庭含笑看着她,苏棠背过身去解束腰,手忙脚乱的,活结都给她扯成了死结,正急的拉扯,腰就被人抱住了,肩膀上一沉,耳畔就多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总算想开要与我圆房了?” 苏棠,“……” 哪跟哪儿啊。 这厮一天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圆房就没别的东西了? 第172章 认真 谢柏庭伸手给苏棠解束腰,苏棠没拒绝,只是她解不开的死结,谢柏庭一样解不开,但人家就粗暴多了,手一拉就把死结给拉断了。 苏棠飞快的把外裳脱了,爬床上去,被子一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连脑袋都在被子里。 可怜谢柏庭手里还拿着她的束腰,被苏棠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惊呆了,这女人,白天气他就算了,到了晚上还不放过他。 他把束腰往小榻上一丢,就上了床,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就撑着脑袋看着,看这个连脑袋都闷在被子里的女人能在被子里憋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在被子里心如鹿撞,她承认刚刚被谢柏庭从身后抱住的时候心动了,这动作太致命了,完全没有抵抗力,她都不敢看谢柏庭的眼睛,怕自己会沦陷。 她在被子里闷了半天,没见到谢柏庭有动静,感觉不像他的性子,她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往下拉,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就看到谢柏庭睁着眼睛看着她,苏棠飞快的又把被子拉上了。 这小动作把谢柏庭逗笑了,他道,“你是打算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吗?” 苏棠又探出脑袋,“那你别用饿狼扑食的眼神看 我。” 谢柏庭听笑了,有饿狼看到了食物还忍耐的吗,“我要是狼,你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苏棠默默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床内,谢柏庭被子一掀,从身后抱住她,道,“你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圆房?” 苏棠不习惯被他这样搂着,弱声道,“十八?” “下个月十八?”谢柏庭语带不满,这意味着还有二十来天。 “……我说的是十八岁,”苏棠道。 谢柏庭脸一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还是替我守寡吧!” 苏棠侧身看他,“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憋死了,”谢柏庭咬牙道。 “……” 要不要这么夸张,别说两年,忍一辈子也不会死的好么。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勒紧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他呼吸粗重,大有她再这么信口拈来就来硬的架势了,苏棠能怎么办,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那,那等你毒解,等云葭嫁人了再……” 谢柏庭本就黑的脸色更黑了三分,等他毒解就算了,等云葭嫁人是什么意思,“她一辈子不嫁人,你就一辈子不和我圆房了?” “我这不是怕 你后悔吗,”苏棠道。 还真是善解人意,谢柏庭气到不想说话,敢情他在宫里把她丢进莲花池救人还没让她看到他的决心,这是要他把心挖出来给她找找里面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了吗?!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苏棠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我是不会接受我的相公纳妾的,娶平妻更是想都别想,你能做到吗?” 谢柏庭笑了,笑声愉悦,“这有什么做不到的?有你了,我还要别人做什么?” 一句反问把苏棠问的哑口无言,“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谢柏庭道。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棠半晌没开口,但身体绷紧,谢柏庭就知道她很紧张了,谢柏庭无奈的轻拍了拍她,“睡觉吧,毒解之前,我不碰你。” 说完,谢柏庭就后悔了,因为苏棠放心的在他怀里拢了个舒服的位置,苏棠舒服了,他倍感折磨。 还好,一个月之内他的毒就完全清了。 这边苏棠睡的香,谢柏庭困意全无,那边松鹤堂乱成一锅粥,老夫人病情突然加重,开始吐血了。 虽然请大夫太医来没什么大用,但没用也得请啊,把赵院正请进了府,还 把准备在书房就寝的王爷惊动了,不过王爷没其他人那么担心就是了,虽然老夫人是自讨苦吃,但苏棠不会一点分寸没有,真的把老夫人毒死。 赵院正开了张方子帮老夫人稳定病情,已经到后半夜了,王爷便没回外院,睡在了天香院。 翌日,苏棠醒来,床上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他那一半的床也冷了,可见起的很早,半夏端热水进屋,苏棠道,“爷呢?” “在书房后院练武,”半夏回道。 才解毒就练武,要不要这么勤奋啊,缓两天不行吗? 苏棠掀被子下床,半夏给她拿鞋,苏棠看着她道,“肚子不疼了?” 半夏缩着脑子,不敢看苏棠的眼睛,“好,好了……” 怕苏棠看出端倪,半夏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昨晚老夫人病情加重的事,道,“昨晚松鹤堂的丫鬟婆子一宿没睡,大姑娘三姑娘她们都到松鹤堂探望老夫人了。” 苏棠和谢柏庭没去,半夏怕他们落下一个不孝骂名。 老夫人病情如何变化,没人比苏棠更清楚了,她洗漱梳妆完,谢柏庭就回来了,练了小半个时辰武,洗了个澡,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待他坐下, 苏棠先给他搭了个脉,“气息还算稳,不过最好还是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 这一点,不用苏棠提醒,谢柏庭也知道,万一练武过度导致毒素流窜至心脉,吃苦受累的是他自己。 两人一起用过早饭,然后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才出静墨轩院门,那边就跑过来一丫鬟,微微喘气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王爷让你们去松鹤堂一趟。”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之前王爷就把谢柏庭叫去让她给老夫人解毒了,这还是私下,现在直接派丫鬟来请,这是没得商量了。 不过苏棠此去就是准备给老夫人解毒的,毕竟再不解毒,明个儿毒也自己消了,再者,明天是天下第一楼重新开张的日子,老夫人解了毒,她才好去观礼。 松鹤堂,济济一堂。 毕竟老夫人是靖南王府最大的长辈,病情又急转直下,没人有心思去上朝,免得被人背后诟病不孝,但王爷军务烦忙,实在无心为这点小事蹉跎时间,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不过王爷也知道老夫人是咎由自取,苏棠是逼于无奈,为了给三老爷谋官不惜作践自己,让她吃点苦头长长教训不是坏事。 第173章 药丸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王爷请安,王爷把手中茶盏放下,问道,“贾大夫可回京了?” 他问的是谢柏庭。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也没有,王爷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苏棠道,“老夫人病情已经耽误不得,你们手里可有贾大夫留下的解毒丸,给老夫人试试。” 要解毒丸? 这不是撞苏棠手里了么? 苏棠眼睛一眨,委屈道,“解毒丸我倒是有一颗,但在老夫人中毒的时候,我就准备让老夫人服下,老夫人非但不肯吃,还打落在地了。” 可不是她不愿意给,是老夫人自己不要。 这事王爷知道,如果他猜的没错,那颗解毒丸就能解老夫人所中之毒。 “那颗解毒丸呢?”王爷道。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才回道,“那解毒丸掉在了地上,我用帕子包裹带出了府,在马车里和相公说起这事,相公说药丸掉地上就不能再吃了,要扔出马车外,我拦着没让,争抢之时,解毒丸掉在了马车角落里,后来忘了捡,这会儿应该还在马车里……” 当时掉一下还能吃,现在在马车里搁了这么多天,能不能吃就真不一定了。 但苏棠话也说了,只有那一颗,她不可能为了老夫人打自己的脸,王爷扶额道,“派人 去马车里找找。” 堪堪一刻钟,小厮就把解毒丸送了来,王爷看了一眼,道,“喂老夫人服下。” 三老爷道,“可这解毒丸已经掉地上两回了,还能吃吗?” 王爷看着三老爷,“现在除了赌一把,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要是有,就用不着把药丸捡来了,三老爷没再说话,丫鬟照王爷的吩咐喂老夫人吃药。 用水送下,不到一刻钟,老夫人情况就有所好转,肉眼可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三老爷三太太。 父母在,不分家,老夫人没了,三房就得分出靖南王府了,背靠大树好乘凉,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是一家人,离得远了,那就是亲戚。 住在一个大宅里,谋个刑部右侍郎都能黄,要是分家了,只怕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 太医就在府里,给老夫人把脉后,道,“解毒丸有效,老夫人毒已经解了,但要完全恢复,还得养上十天半个月。” 毕竟老夫人上了年纪,这几日受了不小折磨,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消瘦了两圈,半个月就能回府已经很好了。 没什么事,太医就告辞了,太医走后,其他人也都散了。 苏棠和谢柏庭出了松鹤堂,往花园方向走,谢柔、谢薇她们在前面,半道 上,谢薇带丫鬟走了。 谢梨奇怪道,“三妹妹最近在忙什么,匆匆忙忙的,我去三房找了她两回,她都不在。” 谢绮则道,“前儿我让丫鬟出府买蜜饯,丫鬟回府告诉我说三姐姐坐下人马车出的府……” 谢柔本来对谢薇离开不甚关心,但听谢绮这么说,她看过来,“坐下人马车出府?” 谢绮轻点头,又怕弄错,谨慎的补了一句,“丫鬟是这么说的。” 谢柔看向谢薇离开的方向,确实是出府的方向,居然坐下人的马车从侧门出府,这么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她看了谢绮一眼,四房是没胆量管三房闲事的,但四房没有,她有啊。 谢柔斜了丫鬟一眼,丫鬟会意,转身离开。 谢柔她们说话声不小,苏棠离的不远,听见了,她看向谢柏庭,“确实有些奇怪了。” 她发现谢薇从侧门出府的日子和谢绮并不是一天,也就是谢薇接连两天都溜出府了,还是在老夫人病重的情况下,就更惹人起疑了。 “我派人去查一下,”谢柏庭道。 现在派不派人去并不重要了,因为谢柔她们都知道了,要有问题,一定会捅出来的。 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没什么事,就把陈青派去查这事。 陈青这一去到吃午饭的时辰才回来,禀告苏棠和谢柏庭道,“三姑娘去了大昭寺。” “然后呢?”苏棠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青回道。 苏棠柳眉微拢,陈青道,“三姑娘去大昭寺替老夫人祈福,然后在大雄宝殿右边最近的一个凉亭坐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就回来了。” 苏棠眉头拢的更紧,她看向谢柏庭,谢柏庭眸光从书上移开,脸上也带了些奇怪道,“什么时候去替老夫人祈福还要这么偷偷摸摸了?” 就府里这些姑娘,一向会邀功,这样表示孝道的好机会,别说隐瞒了,那是还没去做,就已经嚷嚷的府里人尽皆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陈青跟了一路,确实什么都没发现,起初陈青还以为三姑娘是在凉亭等谁,可三姑娘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一点要等人的意思都没有。 苏棠笑道,“可能三姑娘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在故布疑阵。” 若叫她猜准了,那谢薇溜出府做的十有八。九是见不得人的事了,但愿是她多心了。 再说陈青跟踪都没查到什么,谢柔派去的人就更一无所获了,但同样,谢柔也不信谢薇只是去祈福这么简单,还在凉亭一坐大半个时辰,难道 大昭寺的风吹的比靖南王府的更惬意些?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没人比她们更了解彼此了。 翌日,天气晴好,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是中毒,毒解病就好了大半,再加上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昨天下午老夫人脸和双手消肿后就下床走动了,自然也就恢复晨昏定省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更为犀利,尤其是看苏棠的时候,那眼神说是刀子都不为过,不过苏棠也没指望老夫人能对她有好脸色,因为她不可能事事都能顺她们的意,与其稍有不顺就变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苏棠上前请安,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看向南康郡主道,“苏老爷被破格提拔为刑部右侍郎,是喜事一桩,别忘了准备份贺礼送去。” 南康郡主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道,“苏老爷能坐上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靠信老王爷一人保举可不够,要不是王爷帮着,又碰巧老夫人病了,百官没法帮着举荐三老爷,这位置还真轮不到苏老爷。” “该他苏老爷送谢礼来我靖南王府才是。” 说着,南康郡主道,“老夫人病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信王府来人探望。” 第174章 祈福 就差没指着苏棠鼻子说她爹娘不懂礼数了,靖南王府帮着谋官,老夫人病倒,都不来探望一下。 苏棠无语的很,这些人的记性是有多不好,她南康郡主是忘了之前一口咬定老夫人和太后所中之毒一样的事了吗,她都涉嫌谋害太后和老夫人了,她爹娘还来探望,咋的,感谢人家往他们女儿身上泼脏水吗? 不回她们两句,她爹娘以后都没法来了,苏棠道,“上次我回门,我娘就说要来探望老夫人,相公一口回绝了,说老夫人病的连府里的太太都不见,不会见外客,等老夫人病愈再来不迟。” “再者老夫人中毒一事还未查清,不知道当初是哪位庸医给老夫人把脉后就一口断定老夫人所中之毒和太后的一样,连累我被罚跪佛堂。” “等这事查清楚了,府里的老爷太太还得为冤枉了我和我爹娘赔不是。” 苏棠一股脑全推谢柏庭身上去了,她清冽的说话声在正堂内回荡,所有人都变了脸。 南康郡主要苏老爷苏太太登门致谢,苏棠就要府上老爷太太为当日冤枉了她向苏鸿山许氏赔礼,论丢人,他们丢的更大。 而且还没法反驳,因为当日确实冤枉了苏棠,也确实把她罚去了 佛堂,虽然没在佛堂待一会儿,但罚了就是罚了,无可抵赖。 王妃也在,闻言,惭愧道,“这回确实委屈你了。” 苏棠心累,身为王妃,管家没你份,赔礼你先开口做什么啊,又不是你罚的我,苏棠道,“委屈我一点儿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老夫人中毒一事,老夫人最近可没出过门,那毒必然是府里人所为,虽然我的解毒丸管用,但毕竟只有一颗,要再被人下点毒,还碰到贾大夫人不在,就太危险了。” “再者老夫人中毒闹的人尽皆知,最后无疾而终,肯定会被人笑话父王手握兵权,威名赫赫,内宅却乌烟瘴气,连老夫人被人下毒都查不出来,势必影响父王在军中的威望。” 三太太就看向南康郡主道,“就有劳郡主查清老夫人中毒原因了。” 南康郡主道,“这事还是三弟三弟妹查吧,我管着偌大一个王府,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 一个注定查不出结果的案子,只会证明查案者无能,南康郡主可不想管这破事。 不过确实很奇怪,她给老夫人的毒药有解药,可那解药对老夫人半点用也没有,可丫鬟服毒,吃下解药就没事了,南康郡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老夫人身上 ,只是事因她而起,她推脱不掉。 老夫人把手里的佛珠放下,端茶道,“管着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确实难分身查我老婆子中毒一事,但别人审问丫鬟多有不便,只能辛苦你来查,至于无暇分身,以后绣房就让三太太帮你管。” 三太太吃了一惊,南康郡主则脸色大变。 屋子里其她人也都面面相觑,毕竟自打王爷继承爵位后,就一直是南康郡主在掌中馈,旁人没能染指半分,今儿老夫人竟然让南康郡主把绣房给三太太管了? 不少丫鬟都恍惚,尤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怀疑老夫人是不是病糊涂了,王爷虽然敬重老夫人,但老夫人到底不是王爷的生母啊,南康郡主也没犯什么过错,就这么分人家管家权…… 南康郡主能同意才怪了。 所有人都觉得老夫人是自讨没趣,然而南康郡主愤怒归愤怒,但她隐忍了,甚至笑道,“我正愁管家太累呢,有三弟妹帮我分担一二,我能省心不少呢。” 二太太四太太听的目瞪口呆,虽然知道南康郡主和二太太关系走的近,但南康郡主什么性子啊,管家权就是她的命根子啊,别说碰了,肖想一下都不行,居然就这么让出来了 ? 她有那么听老夫人的话吗? 二太太四太太虽然猜到老夫人病的不简单,这会儿看来和南康郡主有关无疑了。 不过也是,老夫人中毒,没帮三老爷争到刑部右侍郎的位置,只能从南康郡主这里找补点回来了。 苏棠静静的坐在一旁,她觉得府里的关系是越来越微妙了,她拉拢三太太没成功,还以为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会沆瀣一气,没想到转过头老夫人就帮三太太夺南康郡主的管家权,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就南康郡主的心眼,这关系能好? 管家权一个抢的突然,一个让的突然,在大家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明面上没人再说什么。 谢柔气的咬牙,但南康郡主都同意了,她反对也没用,她看向谢薇道,“三妹妹这几日出府去做什么了,听丫鬟说你还是坐的下人马车,从侧门偷偷溜出去的。” 谢柔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到了谢薇脸上,三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谢薇面如如常道,“我只是去大昭寺替祖母祈福而已。” 谢柔则道,“去祈福怎么坐下人马车?” 谢薇眼底有些不耐烦,显然不喜被人刨根问底,幸亏丫鬟机警,发现她偷溜出府的事被人发现了 ,她道,“下人的马车又硬又狭窄,我也不愿意坐,只是我已经拉着大姐姐你们去大昭寺替祖母祈福过了,我不好回回都拉着你们去。” “一府姐妹,只我一个人去,又怕你们被人说,只能偷偷去了。” 谢薇一脸我这么为你们着想你们还朝我发难的表情,没差点把谢柔谢梨她们气炸肺,她们几时不愿意去大昭寺替老夫人祈福了?! 自己表现不想带她们,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可真够小人的! 老夫人看向谢薇,谢薇眼神和老夫人撞上,老夫人赤裸裸的眼神看的她心底一阵发毛,好像在老夫人面前无所遁形一般,谢薇下意识的瞥过脸去,老夫人眸色冷了一瞬,道,“薇儿有这般孝心,祖母心甚慰,从公中拿一千两,你买些首饰以作嘉奖。” 谢薇脸上涌起一阵狂喜,连忙福身,“多谢祖母。” 老夫人又看向苏棠,“中毒一事委屈了你,你也去挑一千两的首饰。” 她受委屈的弥补居然和谢薇表孝心的赏赐一样,而且是在赏过谢薇之后,摆明了是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太有失公允,才把她带上,不然都没她的份,这是寒碜谁呢。 不过不要白不要,苏棠在心底吐槽完,起身道谢。 第175章 开张 老夫人毕竟大病初愈,坐了这么半天有些扛不住了,摆手道,“没事就都回去吧。” 说着,老夫人眸光从三太太脸上扫过,三太太当即起身道,“我扶您回去歇息。” 三太太把老夫人扶进内屋,孙妈妈把屋子里擦拭桌椅的丫鬟都支开,自己也站的远远的。 三太太扶老夫人坐在小榻上道,“南康郡主心眼一向小,老夫人今儿让我管绣房,她那儿……” 老夫人拨弄了两下佛珠,才道,“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点子好处,她南康郡主也不会凭白帮太后的。” 至于什么好处,目前还不得而知,总会知道的。 老夫人闭上眼睛道,“这一回中毒,躺在床上想了不少事,真怕自己眼睛一闭两腿一瞪,许多想做的事都没做,最后带着满心的遗憾离开人世,留下老三和你。” 三太太忙道,“娘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不是已经好了吗?” 确实好了,那种又活过来的感觉,没人比她更清楚,老夫人苦笑道,“再好我也这么大的年纪了,以前从未想过死亡,总感觉离我还遥远的很,什么事都不急着去做,可人到了我这年纪,没准儿哪天眼睛一闭就再睁 不开了。” “我还活着,老三连个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都争不到,我若死了……” 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眼神徒然凌厉起来。 “一个小小刑部侍郎,我也没放在眼里!” 三太太知道老夫人指的是什么,她道,“我和老爷都听您了。” 老夫人又道,“好好看着薇儿,别叫她的魂儿被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给勾了去,她可是我靖南王府嫡出的姑娘,她要做下丢人现眼的事,我饶不了你!” 三太太脸色一僵,道,“薇儿去大昭寺是给您祈福,她不会……” 老夫人脸色一冷,三太太声音就弱了下去,老夫人呵斥道,“你生的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去替我祈福她会偷偷摸摸的去,会不拉上其她人吗?!” 三太太哑口无言。 老夫人继续道,“她这般年纪,正是红豆相思的时候,又一直养在深闺,哪经得起外男的撩拨,这时候不管紧点儿,后悔就晚了!” 三太太连连点头,“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 老夫人摆手,三太太就退下了。 谢薇就在屋外,并没有走,三太太一走出去,她就迎上来,“娘,您和祖母说什么话,都不让我进屋。” 三太太瞥了女儿一眼,心也往下沉了沉,但脸色没动声色的回了南院。 一回屋,三太太就把丫鬟婆子支开,对着女儿拍桌子,“给我跪下!” 谢薇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娘,女儿犯什么错了,您要这么生气?” 三太太道,“这几日娘为了你祖母的病忙的晕头转向,没顾上你,你倒好,几次三番偷溜出府,你老实交待,你出府去做什么了?!” 谢薇咬紧牙关,“女儿是去大昭寺替祖母祈福啊。” “你和娘还嘴硬?!”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谢薇道,“女儿真的是去大昭寺了,娘不信可以问车夫,再说了,大姐姐都知道了,我要出府是去做坏事,她们不逮住我把柄才怪了。” 说着,谢薇起身坐到三太太身边,撒娇道,“娘,祖母和您说什么了,您这么生气?” 三太太抬手戳谢薇脑门,“你祖母担心你被不三不四的人勾去了魂儿。” 谢薇噗嗤一笑,“祖母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三太太瞪女儿,谢薇举手做发誓状,“娘,女儿是您生的,您觉得一般人我能看得上眼吗?您和祖母给我定亲,就是侯府世子我都会觉得委屈了我呢, 还不三不四的人,把我想成什么了?!” 谢薇一脸的不高兴,三太太想想也是,自己的女儿一向心高气傲,等闲之人怎么可能入得了她女儿的眼,她女儿虽然身份不及谢柔尊贵,但谢柔有的,谢薇基本都有,这般娇养长大的女儿,又岂是一般人三瓜两枣,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勾走的? 三太太觉得老夫人是多心了,她道,“你祖母还不是担心你被人一张臭皮囊给迷了眼。” 谢薇乐不可支,“满京都的世家子弟,最好看的就是大哥了,他们都没大哥好看,拿什么迷我眼啊,我多看他们两眼都是给他们面子了。” 高傲到三太太都怕女儿会嫌弃未来女婿长的丑了。 谢薇脑袋挨着三太太的胳膊道,“娘,您放心吧,能入女儿眼的人,必定会让您和爹,还有祖母满意。” 三太太还欲再问,谢薇起身,俏皮道,“祖母给了我一千两,女儿出府挑首饰去了。” 走到珠帘处,她又回头道,“娘刚刚凭白审问了我一通,一定要好好弥补女儿,女儿到沁玉轩挑一套好头饰,不够的您给女儿补上。” 不等三太太答应,谢薇就赶紧走了。 三太太才拿到绣房 管家权,心情正好,千儿八百两的小事自然就依女儿了,这些年的隐忍,委屈女儿屈居人下,以后不会了。 再说苏棠,老夫人让她挑一千两的头饰,苏棠就没和老夫人说要出府看天下第一楼开张的事了,顺带的事,没必要多说。 和谢柏庭一起出了府,坐上马车,直奔天下第一楼。 马车远远的停下,谢柏庭掀开车帘,苏棠就看到天下第一楼外人挤人,人挨人的场面,把苏棠都惊呆了。 她料到今天人会不少,但要不要多成这样啊? 别说观礼了,她都挤不上前去,总不能让谢柏庭用轻功带她过去吧,那真是大饱一回口福,回去罚跪佛堂慢慢消化了。 苏棠郁闷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笑道,“这么看为夫做什么?有这么多人关顾天下第一楼的生意,你不高兴?” “……可这人也太多了,”苏棠道。 谢柏庭笑道,“上回天下第一楼虽然只开张了半天,但吃过的人也不少,口口相传,烤鸭名声在外,今日开张,和上回一样打五折,想吃的人必然不想错过。” 苏棠看着马车外,看有人都快打起来了,她一言不吭。 谢柏庭抱着她道,“还要下去吗?” 第176章 甚好 苏棠泄气道,“算了吧,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去挑首饰。” “我陪你,”谢柏庭道。 苏棠拒绝了,她不能每次逛街都要谢柏庭陪着啊,万一陪成习惯了,没他陪着不让她逛街怎么办,而且男子应该没多少愿意陪女人逛街的吧,有谢柏庭在,她还得顾着他不耐烦,她想好好逛逛。 苏棠执意不让陪,谢柏庭也就随她了,叮嘱道,“小心些。” 谢柏庭下马车,那边信安郡王几个过来,见到谢柏庭,信安郡王道,“我还以为柏庭兄你又要陪大嫂,不陪我们了。” 谢柏庭额头突突,“你们要陪我吗?” 信安郡王后背一凉,连忙道,“我们不用陪,但扶风王世子还是要的,我可是拼尽全力才把他留在现在,他明儿就要启程去边关了,今日一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了。” 谢柏庭奇怪道,“边关无战事,扶风王要的军饷也送往边关了,他这么急的回去做什么?” 如谢柏庭和皇上分析的那般,扶风王世子容离回京给太后贺寿后,第二天一堆武将帮扶风王要军饷,宁王一党果然没站出来说国库空虚,要钱花在刀刃上,先拖着边关将士这样的话,皇上就给边关 拨了三个月响银。 要扶风王世子急着回边关,就该和送响应的队伍一起离京了,虽然天下第一楼重新开张也没几天,但孰轻孰重,扶风王世子知道,绝不可能为了吃顿烤鸭在京都多留这么多天,除非他并不急着回去。 信安郡王八卦道,“我也觉得奇怪,所为我灌了容离近身护卫的酒,旁敲侧击出来原因,容离急着离京是赶着去清州参加什么花灯会,清州有他中意的姑娘。” 说完,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道,“你们俩喜欢的都是清州长大的姑娘,甚好。” 沐止笑道,“甚好什么?” 信安郡王啪嗒一下把玉扇打开,摇着道,“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口味应该差不多,柏庭兄和容离喜欢的都是清州的姑娘,我们三应该也差不多,回头我母妃再催我成亲,我就说我喜欢的姑娘在清州,我母妃还能说什么?” “多了一个拖延成亲的理由,不好吗?” 齐宵笑道,“或许成亲不是坏事呢,柏庭兄不就乐在其中。” 信安郡王则道,“他娶到中意的了,当然乐在其中了,我母妃给我选的几个,说实话,我连她们脸长什么样我都没记住。” 沐止羡慕的看着谢柏庭 道,“不得不说柏庭运气够好,躺着都能娶个中意的,我们这些站着的……是不是我们选媳妇的姿势不对?”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与其猜测,不如一试。” “试什么?”沐止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 “把你打的昏迷不醒,这点小忙,我还能帮,”谢柏庭道。 “……” 那边苏寂骑马过来,信安郡王忙对谢柏庭道,“你这大舅子不仅武功高,还不好说话,一会儿别忘了帮我们美言两句。” 谢柏庭扶额。 知道他大舅子不好说话,还敢指望他,人家要给他这个妹夫面子,能一脚把他踹湖里去吗? 苏寂是受信安郡王之邀来参加天下第一楼开张的,把天下第一楼开张之日就砸的关门大吉,重新开张他还是个重要人物,扯御赐匾额还有他一份,别说京都了,整个宁朝都是独一份儿。 这边天下第一楼开张,生意如火如荼,等着吃烤鸭的客人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让巡城司骆垚头疼不已,疏通了半天,非但没把道路疏通,人还越来越多,把巡城司的官兵都挤后退了好几丈。 偏还没法和平常处理事一样把罪魁祸首抓了,天下第一楼坐落在那儿,信安郡王他们 也没有打架殴斗,没法抓人。 骆垚想上前和信安郡王说几句话都挤不上前,只能下令让官兵硬生生的靠身体强健挤出来点路供行人走动。 这边天下第一楼的热闹苏棠没参与,沁玉轩在前头不远,但马车过不去,陈青就赶马车绕道去了另外一条街,苏棠从街头往街尾逛,半夏和陈青跟在身后拎东西。 才逛了小半条街,陈青手里的东西就堆成了小山高,快看不见路了,作为曾经的暗卫,陈青心累的很。 被王爷给了大少爷,暗卫变明卫,现在跟着大少奶奶,明卫直接降格成了小厮……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这个暗卫? 杀人才是他擅长的事啊。 这么多年辛苦训练摒去的七情欲现在有了回来的苗头,不是好事啊。 苏棠在看美人扇,做工精致,上面绣工也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图案太多,每一个她都喜欢,价格还不贵,苏棠一口气挑了六把,没办法,有钱就这点好,只要看上的,一个字:买。 半夏腾出一只手拽苏棠的云袖,“拿不了了……” 苏棠回头一看,好家伙,被陈青抱东西的样子怔懵了,“这些都是我买的?” 半夏那叫一个心累,不是大少奶奶你 买的,还能有人大发善心送这么一堆给你么,这可都是钱钱啊,不过想到自家大少奶奶现在的财大气粗,买这些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半夏也就不劝了。 苏棠抬手扶额,道,“那送到马车里去吧。” 陈青不放心,怕自己走开苏棠会出意外,苏棠心大的很,“我去前面首饰铺子逛逛。” 陈青也确实抱不住了,“属下快去快回。” 他艰难的从半夏手里接过锦盒,往停马车处跑去,然后路上行人实在是多,避让时不小心没抱住,锦盒掉了一半,周围的人赶紧帮忙捡起来。 苏棠往前走了二三十步就到了一首饰铺前。 晚翠阁。 是京都第二大首饰铺,仅次于沁玉轩,楼高两层,不及沁玉轩气派。 京都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攀比成风,越是昂贵越有人追捧,沁玉轩的价格也水涨船高,远没有晚翠阁实惠,而且晚翠阁有一点是沁玉轩比不上的,那就是晚翠阁接受客人定制,只要提供图纸,晚翠阁会帮客人打造首饰。 进出晚翠阁的客人没有沁玉轩多,但晚翠阁的小伙计很热情,看到她们进去,笑脸迎上来,“不知夫人要些什么?” 苏棠道,“先随便看看。” 第177章 称呼 她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首饰她并不缺,只是单纯的要把一千两花掉,毕竟是老夫人的吩咐,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小伙计热情的帮苏棠介绍,看苏棠的穿戴就知身份尊贵,小伙计直接领上了二楼,刚上去,那边就有两大家闺秀把苏棠认了出来,“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 “就是那个一口气在沁玉轩买了几万两首饰的谢大少奶奶?”另一大家闺秀羡慕道。 “可不就是她,那一次可是把沁玉轩所有人都羡慕坏了。” “她这是沁玉轩买够了,来光顾晚翠阁生意了吗?” “十有八。九是了啊。” “什么时候我也能买东西一掷千金,不用为钱苦恼就好了。” 两大家闺秀说的小声,但招呼她们的小伙计离的近听得一清二楚,晚翠阁和沁玉轩是同行,苏棠在沁玉轩大买特买,晚翠阁也羡慕啊,没想到还真把这有钱主儿给盼来了,那可一定得伺候好了。 苏棠走到一柜台处挑玉簪,眸光扫过去,没看到喜欢的,那边掌柜的知道苏棠的身份,连忙过来,对小伙计道,“快去后院把刚送来的首饰都拿来让谢大少奶奶挑。” 小伙计道,“那 些首饰都还没登记呢。” “让你去就赶紧去,”掌柜的催道。 小伙计就赶紧下楼了,苏棠哭笑不得,“不必如此。” 这热情她有点招架不住,感觉不买个万儿八千的都对不住人家的这番热情。 掌柜的笑道,“大少奶奶这边请。” 一旁有桌椅供客人喝茶。 人家热情,苏棠也不好拒绝,就走了过去,准备喝盏茶润润喉,大不了一会儿有看顺眼的首饰多买几件。 这边丫鬟把茶端来,那边小伙计就端了好几大锦盒过来,掌柜的一一打开给苏棠过目。 这些首饰都很精美,要苏棠说,不比沁玉轩差,只是名气稍欠。 苏棠坐着,半夏站着,她看掌柜的把一小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又放下了,半夏虽然只瞥了一眼,但被那玉簪狠狠惊艳了下,道,“刚刚那牡丹簪就挺好看的啊,为什么不拿给我家大少奶奶挑选?” 掌柜的不好意思道,“牡丹簪是宋国公世子定制的。” 半夏眼底闪过一抹小失落,苏棠听到宋国公世子几个字,就想起大昭寺的事,不得不说宋国公世子会哄人,身份够尊贵,还会画图纸定制首饰哄姑娘开心,能不沦陷栽 他手里才怪了。 苏棠挑了两只玉簪,一只玉镯,够一千两了,但晚翠阁给苏棠打了个九折,就不到一千两了,苏棠笑道,“晚翠阁会做生意,以后少不得常来光顾,剩下几十两就让我丫鬟在楼下挑些首饰吧。” 掌柜的和在一旁伺候的小伙计和丫鬟都听呆了。 谢大少奶奶也太太太会宠丫鬟了吧,一下子就赏丫鬟六十多两的首饰,做谢大少奶奶的丫鬟也太太太幸福了。 半夏高兴的合不拢嘴,苏棠笑道,“去挑吧。” 半夏咧着嘴跟着小伙计下了楼。 苏棠在楼上转了一圈,站着回廊上看了会儿闹街,然后就准备下楼,结果刚下了八.九个台阶,就看到宋国公世子上来。 晚翠阁的台阶宽敞,可容纳三个人并行,再加上一个上一个下,更不会有交集,可偏偏宋国公世子就故意和苏棠走一条线,苏棠往左边避让,他也往左,苏棠往右,他也往右。 说不是存心的,谁信啊。 苏棠心下微恼,“宋世子到底要走哪边?” 宋国公世子笑了,迈上一阶,他个子高,这一上来,快和苏棠齐平了,逼的苏棠后退了一台阶,宋国公世子笑道,“ 我还以为苏姑娘不认得本世子呢。” 苏姑娘…… 这称呼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 苏棠纠正道,“宋世子该称呼我谢大少奶奶。” 宋国公世子笑了笑,“忘了,苏姑娘已经嫁人了,不过苏姑娘在太后寿宴上献的惊鸿舞着实惊艳了本世子,如苏姑娘这般出岔子还能从容不得,获皇上嘉许的可不多见。” 苏棠那只脱脚的绣花鞋,给宋国公世子……不,是给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要不是皇上把随身携带的玉佩赏给了苏棠,苏棠献舞丢脸的事早传遍京都了。 苏棠皱眉道,“请叫我谢大少奶奶。” 宋国公世子又上了一台阶,逼的苏棠只得跟着再退,宋国公世子笑的玩味,“一个称呼而已,苏姑娘就这么在乎吗?” 确实,一个称呼而已,不必太在乎。 但谁让她那么不凑巧知道了他宋国公世子的为人,大庭广众之下搭讪她一个有夫之妇,还一口一个姑娘的叫她,挡她去路,简直败坏她逛街的好心情。 苏棠往后一看,面带惊喜,“相公,你来了。” 宋国公世子脸色微变,转身回头,哪里有谢柏庭的人影啊,只看到 苏棠飞快的下楼。 宋国公世子脸上笑意更深,果然是个聪明女人,但可惜,被他盯上的女人,至今还没一个能从他手里跑掉。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苏棠下了楼,半夏还在那里挑首饰,苏棠过去就看到小伙计端着的托盘里摆了不少首饰,苏棠见了道,“这耳坠样式不一样吗,你买两对做什么?” 半夏道,“奴婢一对,茯苓一对啊。” 她和茯苓都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对大少奶奶一样忠心,茯苓因为给大少奶奶做了肉垫摔断胳膊没法陪着出嫁,她多在大少奶奶身边待了些时日就得这么多首饰,茯苓知道了,心底肯定不是滋味儿,她也受之有愧。 这些赏赐,苏棠只是给半夏的,至于茯苓,她还能亏待了茯苓不成? 不过半夏要分一半给茯苓才安心,苏棠就随她了。 半夏挑了半天,还是没法把首饰都平分,就添了一只银戒指,然后拎着包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跟在苏棠身后出晚翠阁。 就有那么巧,她们才出门,就看到康王府的马车在晚翠阁停下,清阳郡主从马车里下来。 看到苏棠,清阳郡主一脸的惊喜的唤她,“苏棠姐姐……” 第178章 赐教 苏棠走过去,笑道,“没想到这么巧,在街上碰到了,这些日子一直打算去康王府找你,结果拖到现在也没去。” 靖南王府发生的事,清阳郡主听说了,但苏棠说一直打算去找她,清阳郡主就担心是因为她母妃的病,忙道,“那明儿我和母妃去靖南王府。” 苏棠笑道,“给你母妃换方子是其次,我大哥街上惊马险些伤了你,准备登门替我大哥赔个不是。” 想起那天发生的意外,清阳郡主就不免脸红,苏寂那一趴虽然受了些内伤,但名声大躁,可到清阳郡主这里,名声就不好听了,人家宁愿趴地上给她做肉垫,也不愿意和她有肌肤之亲,哪怕是堂兄妹。 清阳郡主连连摇头,摇的头上步摇坠着的小东珠晃出完美弧度,她道,“苏大哥不是故意惊马,我也没受什么伤,哪用得着苏棠姐姐登门给我赔礼啊,我可受不起,也太见外了。” 苏棠姐姐救了她母妃,别说她只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就是摔的她断胳膊断腿也不打紧。 清阳郡主在晚翠阁前下马车,显然是要逛晚翠阁,要是平常,苏棠不忙,肯定会转身陪她,但宋国公世子在晚翠阁,苏棠不想再回去,得 知清阳郡主是来买玉簪的,苏棠就干脆把自己挑的玉簪送给她,当作自家大哥给清阳郡主的赔礼。 清阳郡主捂嘴笑道,“我是来晚翠阁买玉簪,却不是我戴,晋敏长公主府过几日举办牡丹宴,给我下了请帖,我挑只玉簪到时候送给她,你送给我的玉簪,我也不能转送给她呀。” 苏棠还不知道晋敏长公主府要举办牡丹宴,晋敏长公主不是才因为献的寿礼佛经导致太后中毒被皇上罚了吗,还能举办牡丹宴? 皇上的惩罚也能这么儿戏吗? 苏棠疑惑的看着清阳郡主,清阳郡主道,“晋敏长公主酷爱牡丹,长公主府里养了各种稀罕牡丹,每年都会举办牡丹宴,这一次被皇上罚,我们都以为牡丹宴不举办了,是夏贵妃替晋敏长公主向皇上求了情,就又能举办牡丹宴了。” 又是夏贵妃…… 苏棠对夏贵妃好奇了,不仅能和皇后一同出席太后寿宴,她要传召云葭,信老王妃就得放被禁足的云葭进宫,帮晋敏长公主说情,皇上就准了,这妥妥的宠冠后宫啊。 可谢柏庭不是说皇上最爱的是已逝沈皇后吗,爱到镇国公府被查抄十几年都还留在没赏赐给臣子,结果被人钻空子 ,在里头堆放兵器和黄金,结果被她爹一锅端了。 皇家的事,清阳郡主作为皇家人再清楚不过了,但苏棠问的清阳郡主有点懵,这么人尽皆知的事,苏棠姐姐竟然不知道。 嗯,就是因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大家都默认苏棠知道,反倒没人和她说过。 清阳郡主道,“夏贵妃是已逝沈皇后的表妹,听说容貌有七分像沈皇后……” 清阳郡主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显,皇上把夏贵妃当沈皇后的替身在宠,可信王府是当朝皇叔啊,还是皇上最敬重的皇叔,被一个替身骑到头上,这说不过去吧? 清阳郡主也不知道其中的事,就她知道的事和信王府对夏贵妃的态度好像有点相悖,清阳郡主对苏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道,“镇国公和信老王爷生前是莫逆之交,镇国公还曾在战场上救过信老王爷一命,临终前曾嘱托信老王爷照顾自己唯一的外甥女,也就是夏贵妃。” “云葭出生后,夏贵妃就一直很照顾她,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有求必应。” 按说是夏贵妃倚仗信王府做靠山,可夏贵妃明知道信老王妃禁足了云葭,借口称病拒不让云葭进宫,夏贵妃就该懂信王 府的意思了,却做出派太医来医治云葭的事,这不是存心惹信老王妃不快么? 难道让云葭顺心更重要? 没有信王府,云葭可什么都不是。 清阳郡主想不通,苏棠也觉得奇怪,但她知道所有反常的事都是有原因的,甚至她隐隐觉得信王府是有什么把柄被夏贵妃拽住了,才会如此。 不过这里是大街上,又难得和清阳郡主碰上,两人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愉快的逛起街来。 从街头逛到街尾,别提多开心了,清阳郡主身份尊贵,康王妃对她管教甚严,她出门的次数不多,像这样从一个小摊子逛到另外一个小摊子,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还是头一回,更别提在大街上吃最喜欢的糖葫芦了。 同样的糖葫芦,在大街上吃就是比在府里好吃,酸酸甜甜的,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 远处,一驾极尽奢华的马车徐徐过来,马车一角挂着个紫檀木牌,下头坠着的流苏随风摇曳,风吹木牌晃动,上头三个大字明晃晃—— 赵王府。 丫鬟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看外面,就看到苏棠在吃糖葫芦。 丫鬟惊呆了,告诉嘉南郡主道,“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在街上吃糖葫芦。” “清州小 地方来的,能指望她有多懂礼?”嘉南郡主一脸的鄙夷。 想到自家弟弟摔掉的门牙,肿了几天几夜,哭的嗓子都冒烟,嘉南郡主就恨不得把苏棠凌迟个千儿八百遍泄愤。 丫鬟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回看到清阳郡主,丫鬟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再说清阳郡主吃了一颗糖葫芦,正咬另外一颗,一驾有些眼熟的马车就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赵王府嘉南郡主那张娇美的脸。 清阳郡主和她目光对上,牙就有些咬不动糖葫芦了,嘉南郡主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对清阳郡主道,“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人还是离她远点儿的好,别被人带出来一身的小家子气,举止粗鄙,失了郡主的身份,惹人笑话。” 这话直接把苏棠听笑了,那笑声就像是一根刺扎的嘉南郡主眼睛疼,让她怒火中烧,“你笑什么?!” 苏棠看着手里裹着糖衣的糖葫芦,笑道,“我在笑在街上吃串糖葫芦就是行为粗鄙了,那惦记别人家产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我清州小地方来的,没读过什么书,还请嘉南郡主赐教。” 说完,挑衅的咬了一口,然后含笑看着几乎气炸毛的嘉南郡主。 第179章 自尽 嘉南郡主气到说不出来话,苏棠还气死人不偿命道,“嘉南郡主也不知道吗?” “你!”嘉南郡主气的脸都绿了。 “我不和粗鄙之人说话!” 丢下这一句,她把车帘撂下,“去靖南王府!” 赵王府的马车就走了,清阳郡主担忧的看着苏棠,苏棠浑然不在意,她又不怕南康郡主,还怕嘉南郡主告状吗? 吃完糖葫芦,两人继续逛街。 再说谢柏庭,和信安郡王、扶风王世子容离他们在天下第一楼吃完饭,一起出了酒楼,信安郡王揉着吃撑的肚子道,“吃的有点多,得走走消消食。” 齐宵扶额,“谁让你一顿吃那么多的?” “你以为我愿意吗,那还不是烤鸭太好吃了,”信安郡王道。 “……” 无话可说,然后打了个饱嗝。 齐宵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 他吃的也不少。 然后一群世家少爷就溜街了,一个比一个模样生的好,惹的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面红耳赤,恨不得敲晕一个拖回府。 只是才走了百余步,那边一男子脚步匆匆的过来,扑通在谢柏庭跟前跪下,“谢大少爷,求您救救我媳妇……” 信安郡王他们齐齐望向谢柏庭,震惊道,“你还会 医术?!”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棠和清阳郡主从白玉桥上过去,就是苏寂踹谢柏庭落水的那座桥,风景还挺好,站着桥上吹风,挺凉快。 那边一小厮跑过来,撑着膝盖踹气道,“谢,谢大少奶奶,可算是让我找着您了。” 苏棠看向小厮,半夏已经问出声了,“找我家大少奶奶什么事?” 小厮断断续续喘气道,“有个男子的媳妇难产,说是横胎,急着找贾大夫救命,求到谢大少爷跟前去了,谢大少爷让我来找您。” 说实话,小厮有点糊涂,人家找贾大夫,谢大少爷直接点告诉那男子贾大夫人在哪里不就行了么,他找谢大少奶奶做什么,要知道难产弄不好就一尸两命了,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 苏棠看向清阳郡主,清阳郡主就道,“苏棠姐姐快去吧。” 苏棠点点头,踩着台阶下了桥,陈青赶马车过来。 这里离天下第一楼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马车在谢柏庭他们跟前停下,苏棠掀开车帘望着谢柏庭,“要去哪儿?” 谢柏庭走过来道,“去找贾大夫。” 苏棠,“……?” 等谢柏庭上马车,苏棠就两眼望着他,不懂谢柏庭说的找贾大 夫是什么意思。 一来马车里没有男装,二来昨儿老夫人才毒解,今儿离京的贾大夫就回来了,还被他们带去救个不相干的路人媳妇,她怕老夫人会直接气死。 苏棠正要说话,谢柏庭朝她摇了下头,苏棠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谢柏庭坐下来,一把将苏棠抱坐到大腿上,气息扑到她脖子上,一股酒味钻入鼻尖。 苏棠看着他,“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就一坛,”谢柏庭道。 苏棠道,“你确定就一坛?我怎么感觉你喝多了脑子都不大好使了?” 谢柏庭,“……” 谢柏庭真头疼了,他咬着苏棠的圆润耳垂,闷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为夫脑子好不好使了。” 能说这话,脑子也好使不到哪里去了。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苏棠以为要去谢柏庭在城南的院子,没想到马车没行一会儿就停下了,然后就听到了打斗声传来,等声音停了,谢柏庭掀开车帘就看到陈青过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谢柏庭蹙眉,“让他逃了?” “……死了,”陈青道。 “属下不察,男子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陈青跪下来请罪。 身为暗卫,他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应该 第一时间防止人自尽,可他竟然事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反应比跟在王爷身边时迟钝了很多,都快不配称之为暗卫了。 苏棠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就看到那男子倒地不起,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求谢柏庭找贾大夫救他媳妇命的男子。 苏棠心口一提,“半夏呢?” 谢柏庭道,“你的丫鬟,我怎么敢放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坐一辆马车,我让她先回府了。” 半夏没事,苏棠便放下心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已经懵了。 起初谢柏庭也没怀疑男子找贾大夫救难产的妻儿是一场阴谋,毕竟女子生产如同踏鬼门关,有不顺很正常,直到谢柏庭扶男子起身,看到男子虎口处的老茧,那是常年拿兵器磨出来的。 男子口口声声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两个三五岁的孩子,一家人靠种地为生。 谢柏庭就确定男子有问题了。 苏棠觉得这应该不只是恼他们拖着不让贾大夫现身医治老夫人这么简单,毕竟捅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老夫人都对他们没好态度,不必多此一举。 苏棠看着谢柏庭,只见他眸光暗沉,眼睛一闭,把所有的情绪都遮挡住,声音冷冽不带一丝的温度,“ 我早上练武了。” “可能他们觉得要我的命不容易,要贾大夫的命易如反掌吧。” 苏棠恍然,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谢柏庭能练武就意味着他的身子骨已经好七七八八了,身体一好,王爷就得向皇上请旨立他为世子,南康郡主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让谢柏庭坐上世子之位,她儿子什么都没有。 赵王和南康郡主可是连信王府爵位家产都惦记的人,遑论靖南王府世子之位了。 谢柏庭到今天才开始练武,说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杀了贾大夫,他就不足为惧了,再退一步,就算谢柏庭毒解了,但贾大夫是他们的人,连老夫人中毒都请不动这尊大佛,留之无用,不如除去。 “以后怕是要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了,”苏棠叹道。 谢柏庭抱着她,“你怕了?” 怕? 她的字典里就没这个字。 “帮你娶了我一定会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苏棠清冽的说话声传开。 随之是谢柏庭愉悦的笑声。 连带车辕上的陈青都笑了。 哪里用将来,现在南康郡主他们的肠子就已经悔青了。 他们不了解大少奶奶,就敢把大少奶奶送到大少爷身边,如此轻敌,他们不失败谁失败? 第180章 绝食 陈青一路赶马车到靖南王府前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 两人迈步进府,正好碰到二少爷谢柏衍和三房四少爷谢柏允出府,谢柏允把不快都挂在脸上,“大哥大嫂怎么回府了,不是领贾大夫去给人接生了吗?” 谢柏衍眸光从谢柏庭脸上扫过,道,“贾大夫回京的是真巧,老夫人昨儿解毒,他今儿人就在京都了。” 谢柏庭瞥了眼谢柏衍,“谁告诉你,贾大夫回京了?” 谢柏衍脸色一僵,“难道没有吗?”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笑道,“当然没有了,今儿当街求相公的男子是假的,只是可惜让他服毒自尽了,不然定能从他口中盘问出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可惜了,死无对证,”谢柏允道。 两人还要出府,就直接走了,苏棠都好奇谢柏庭是怎么长大的,王爷不喜王妃,独宠南康郡主,府里的太太都巴结南康郡主,绝对会孤立谢柏庭,是以从谢柏庭和谢柏衍他们之间,苏棠没感觉到手足之情,反倒是和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那真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了。 这一趟出门回来,在大门处碰到谢柏衍他们发难没成功 ,路过花园回静墨轩,又碰到谢柔和嘉南郡主。 嘉南郡主看苏棠眼神不善,还憋着一股子怒气,苏棠看的好笑,南康郡主掌中馈冤枉了她,今儿老夫人特地让她出府买首饰消气的,要因为在街上吃了一串糖葫芦,还是和清阳郡主一块儿吃的,要南康郡主罚她,她一定二话不说就回信王府。 交锋这么多回,南康郡主也该知道她的脾气了,能为这点小事堂而皇之的把她叫去训一顿吗,最多什么时候捎带敲打她两句,借她几颗胆子也不敢这时候明目张胆的斥责她。 谢柔朝他们走过来,当着谢柏庭的面,谢柔乖顺行礼,然后才道,“晋敏长公主府派人送来请帖,邀请我们去参加牡丹宴,祖母让我转告大嫂一声,让你也一起去。” 苏棠扭眉,“我也去?” 虽然她很无辜,但她没帮晋敏长公主背黑锅,还被人借她的名义把晋敏长公主捅了出来,晋敏长公主和太后肯定恼她,她去不是给人添堵吗? 老夫人做这样的安排,实在耐人寻味。 谢柔见苏棠不想去,道,“晋敏长公主府的牡丹宴,多少人挤破头想去都去不了,大嫂还不想去,叫别人 传到晋敏长公主耳中,还以为你给脸不要脸呢。” 苏棠心下好笑,面上冷淡道,“从清阳郡主那儿,我已经知道晋敏长公主府举办牡丹宴的事了,我还以为王府没打算让我去,所以有此感慨,这么多人都想参加的牡丹宴,我有机会去,为何不去?” 有胆子去就好。 谢柔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叮嘱道,“别忘了准备一份厚礼,到时候送给宜春县主。” 阳光下,苏棠嘴角勾起一抹璀璨弧度,什么话也没应。 谢柔都不知道苏棠在笑什么,也不想想自己,得罪了太后和晋敏长公主,能有她好果子吃? 有些人,给你委屈受,你还得谢恩。 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但半夏不在,问了丫鬟才知道半夏压根就没回府,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棠喝了盏茶就去药房忙了,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的慌,当然了,谢柏庭会陪她,但苏棠最怕的就是谢柏庭陪了,这厮近来越发会撩人了,不躲着点,都要被撩上火。 苏棠进药房,谢柏庭也来了,道,“你那丫鬟不在,我帮你打下手。” 苏棠一边从抽屉抓药,一边道 ,“今天要调制的药,你没法帮我。” “为何?”谢柏庭不解。 苏棠没法和他解释,道,“你要没事,我给你准备药浴。” 说着,就拿了三包药,生火煎药。 谢柏庭泡完药浴,苏棠连药粉都调制完了,半夏那丫鬟还没回来,苏棠就开始担心了,就在她准备派人出府找的时候,半夏回来了。 她拎着食盒进屋,见苏棠坐在那里喝茶,半夏狠狠的懵了下,“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丫鬟一着急,还是会习惯的以姑娘称呼苏棠。 苏棠扶额道,“我早回来了,倒是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不见人。” 半夏咧嘴笑道,“奴婢去信王府给茯苓送首饰去了啊,这是夫人做的糕点,让奴婢带些回来给您和大少爷尝尝。” 原来是回信王府了,亏得她担心这么老半天。 半夏把食盒打开,把糕点端出来,好奇道,“那男子的媳妇平安生产了吗?” 上回苏棠去给彧国公府方大少奶奶接生,白天去,到宵禁了才完事,结果被抓到巡城司过了一夜,半夏一个人待在静墨轩,那一晚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怕这回也一样,反正回静墨轩 也没事,就索性去找茯苓了,谁想根本就没有接生这回事…… 半夏一脸小心翼翼怕挨骂,苏棠哪会骂她,半夏又不是故意的,她道,“信王府一切安好吧?” 半夏咯咯笑,“夫人挺好的,老爷上任刑部,奴婢不知道,大少爷没人打的过他,就是小少爷不大好,还和以前一样调皮,被夫人关起来了。” 提到弟弟苏北,苏棠就想到自家弟弟躲马车底下要溜出府玩的事,她道,“北儿又怎么了?” 半夏就等着苏棠问呢,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一阵倒豆子。 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秋葵来送信老王妃的赏赐,说过信老王妃决定把云葭远嫁,这两日信王府就在忙这事,信老王妃是想让信老王爷挑个可靠的把云葭嫁了,云三太太怕女儿嫁的太委屈,希望云葭自己能挑个中意的。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信老王妃就准了,只是信老王爷麾下将军送了一堆儿孙画像来,可云葭看一张撕一张,最后丢火盆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毕竟云葭可是写那样的信给蜀国公府三少爷的人,这份打击都扛过来了,烧信不算什么了,气人的是云葭闹绝食。 第181章 坐实 苏北皮的很,苏鸿山和许氏拘着不让他出府,他快把信王府花园祸祸完了,假山都被他扳倒了两块,这不听说云葭绝食,就偷偷去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忍受几天不吃东西,反正他是一顿不吃,不,是少吃半顿他都受不了。 就有那么巧,苏北躲窗户偷看的时候,云葭前脚气呼呼的让丫鬟把饭菜端走,后脚就从床底下拿出来一只香喷喷的烧鸡,把苏北给馋的啊,他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得了饿肚子的痛苦。 连饿两顿都做不到,还妄想抢他的姐夫? 苏北很生气,但许氏一再叮嘱,不许他欺负云葭,甚至拿送他回清州威胁,苏北知道爹娘是认真的,只能忍下了。 但许氏和信老王妃忧心云葭绝食的事,苏北是一忍再忍,实在憋不住了,他才道,“放心吧,她饿不死的。” 许氏瞪他,“怎么说话的呢?” 苏北咕噜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我去偷看过她是不是真绝食,她吃烧鸡吃的可香了,娘,我也想吃烧鸡……” 可怜苏北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氏拎着耳朵带走了,然后就被禁足了。 半夏说的时候,苏棠都能感受到云葭的尴尬,感受到信老王妃对云 葭的失望,连绝食都绝的这么敷衍人,就云葭那大病初愈的身子骨,也敢吃烧鸡那么油腻的东西,顾着口腹之欲,必然要吃苦头的。 苏棠端茶轻啜,半夏道,“真不知道二姑娘要把人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毛峰,青翠欲滴,她轻笑一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云葭可是连给谢柏庭守寡都怕的人,她会舍得死? 也就信老王妃这些把她捧在手心上的人才会被她耍的团团转,要真不想活了,早一头撞南墙了。 等着吧,就云葭的骄纵性子,迟早会作大死,也只有那时候信老王妃才会反应过来自己对云葭的管教只流于表面,连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苏棠将一盏茶喝完,就歪小榻上看书了,半夏把带回来的糕点给谢柏庭送了一半去。 翌日,天气晴好,天上的云朵像是镶了金边似的美,看的人移不开眼。 苏棠去松鹤堂请完安回来,刚走到院门口,谢柏庭正好出来,朝她伸手道,“我带你出府。” 苏棠有点懵,“出府做什么?” 谢柏庭道,“扶风王世子启程回边关,我去给他送行,带你一起去。” 苏棠眨眼 ,要不是四下有丫鬟在,她都要伸手探谢柏庭脑门了,她上前一步,小声问道,“你吃错药了?” 谢柏庭嘴角一抽,扶额道,“你不愿去就算了。” 她当然愿意去了,只是上回在太后寿宴上第一次见扶风王世子,这厮还不让她多看人两眼,今天却要带她去给人送行,他不会是觉得人要走了,她就没法觊觎了吧? 苏棠小声道,“你不担心我觊觎人家了?”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他有意中人。” 苏棠,“……” “还很巧,是你们清州的姑娘,”谢柏庭道。 苏棠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清州哪家的姑娘啊?” 她可是有苏棠全部的记忆,清州的姑娘她不说全部认识吧,但在清州有头有脸的她都知道。 苏棠眼睛闪着八卦光芒,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他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苏棠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她怎么觉得谢柏庭的这些个兄弟都这么的不靠谱呢,都意中人了,还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意中人意的也太随意了些吧? 不过这和苏棠无关,既然是送行,空着手去送不合适,苏棠就道,“你等我会儿 ,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苏棠转身回院子,谢柏庭在院门口等了足足一刻钟,苏棠才出来,半夏拎了个包袱跟在身后,陈青随手接过,来了句,“这么沉?” 半夏道,“当然沉了,大少奶奶装了不少药在里头,光是解毒丸就有十颗。”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道,“你要早告诉我,我就多准备些金疮药了,边关肯定用得上。” 对守卫边关的将士,苏棠一向敬重,她没去过边关,也没法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略尽绵薄之力了。 感觉谢柏庭在看她,苏棠抬头就对上谢柏庭复杂眸光,“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兄弟都特别好,对我这个夫君却很一般?” 语气不是一般的酸,心底更是郁闷。 苏棠囧了,“有吗?” “没有吗?”谢柏庭磨牙道。 做烤鸭,送烤鸭秘方,借钱那是人家不来都恨不得送上门去,现在又大方送药,还一送就是一包袱。 他呢? 替他解毒还要和离书。 越想越心塞。 苏棠觉得身边就是一口行走的醋缸。 “哎呀,走了走了,给人送行,不能叫人久等。” 本来谢柏庭是掐着时间出门的,苏棠回去拿药耽搁了一刻钟 ,扶风王世子他们在城门口等了一刻钟。 信安郡王骑在马背上,眺目远望,“柏庭兄怎么回事,说好的来送行,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他人影?他不是会爽约的人啊。” 沐止笑道,“柏庭兄已经成亲了,拖家带口,情况和咱们不一样了,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话还没说完,齐宵就道,“柏庭兄来了。” “怎么是坐马车来的?”沐止奇怪道。 等马车过来,信安郡王手摇折扇道,“看来温柔乡挺伤腰的。” 马车内,苏棠嘴角抽抽,她就不应该跟来,可现在下马车已经来不及了。 苏棠瞪向谢柏庭,决定装隐身,免得尴尬,结果小眼神谢柏庭没能领会,轻咳一声,就把她暴露了,“注意言行,内子也在。” 信安郡王没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连忙道,“大嫂,我口没遮拦,你别见气啊。” 回应信安郡王的不是苏棠的说话声,而是谢柏庭的呲疼。 马车内,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闷笑道,“本来没腰疼,现在坐实了。” 苏棠,“……!” 谢柏庭从马车内出去的时候,还真揉了下腰,那故意的样子看的苏棠牙根都痒痒。 啊啊啊! 她想咬死他! 第182章 打斗 谢柏庭下了马车,翻身上马,吩咐陈青道,“你护送大少奶奶去长桥。” 苏棠有点懵,不是带她来送扶风王世子的吗,怎么是去长桥? 扶风王世子骑马过来,笑道,“世兄世嫂的感情令人羡慕,有郡王他们送我就行了,你陪世嫂吧。” 谢柏庭笑道,“送你到十里亭再陪内子也不迟,这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陈青坐上车辕,赶马车离开。 其实还是能顺很长一段路的,影响不了谢柏庭陪苏棠多会儿,最多小半个时辰。 扶风王世子笑道,“虽然边关没起战事,但暗流一直在涌动,或许再见,不是我回京,而是你们去边关了。” “这次我回京,最高兴的莫过于知道你中毒快痊愈的消息了,只是可惜,贾大夫离京了,不然我还真准备去拜访他一下,求些药带去边关。” 谢柏庭不得不佩服苏棠的准备,把马背上的包袱丢给扶风王世子,“包袱里装的都是贾大夫亲手调制的药,希望你和伯父都用不上,若还需要,只管写信回来。” 扶风王世子接过沉甸甸的包袱,打开就看到里面一堆的瓶瓶罐罐,每个上面还贴了纸条。 信 安郡王他们在一旁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字迹很是眼熟。 这、这不是大嫂的笔迹吗? 大嫂写给他们的烤鸭秘方的字迹和这贴纸上的一模一样。 几人都是聪明人,当即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底看到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贾大夫个头不高,还一直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柏庭兄又是在成亲之后,病情才好转…… 贾大夫不会就是大嫂吧?! 想到那日在面摊,他们手拍贾大夫的肩膀,柏庭兄那么大的反应,他们就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火辣辣了。 他们无意冒犯了大嫂啊啊啊。 从他们的表情,谢柏庭就知道他们猜出来了,虽然他这几个兄弟为人大。大咧咧,但论聪明,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们会察觉是迟早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谢柏庭也没打算瞒他们。 几人骑马往前,扶风王世子虽然急着去清州,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多和兄弟们待会儿说说话,回头骑马跑快点些,不会耽误事。 苏棠的马车在前,他们远远的跟在身后,马车一直在谢柏庭视线范围内。 马车内,苏棠问陈青,“你主子怎么改主意送我去长桥了?” 陈青笑道,“ 爷没改主意啊,爷就是这么计划的。” 上回大少爷带大少奶奶去长桥,准备尝尝大少奶奶的厨艺,结果碰到一口不靠谱的锅,把计划打乱。 今日扶风王世子启程回边关,十里亭离长桥不远,爷就准备送完扶风王世子,再去长桥走走,然后就让他准备锅碗瓢盆,确保这回没有任何意外。 要不是为了去长桥,爷怎么可能带大少奶奶给扶风王世子送行,就爷爱吃醋的劲,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长桥处的风景,那是美的找不到词形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离京都远了些,不过也正因为距离稍远,才没那么多人,不然人一多,就折了那份宁静,也就没那么叫她喜欢了。 在官道上同行了半个时辰,陈青才上岔道,又行了一刻钟,就到长桥了。 走在桥上,吹着风,是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半夏盯着水里的鱼,道,“吃午饭还早,现在就抓鱼吗?” 苏棠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肯定不欢迎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她道,“等生火了再抓也不迟,吃最新鲜的。” 不远处石滩冒烟,苏棠走过去就看到一小石碓,里面还有没烧尽的炭火,在他 们来之前,有人在这里烤过鱼。 苏棠四下转了转,半夏那丫鬟眼尖,还捡到了四颗鸭蛋,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苏棠道,“可带小锄头了?” 半夏看她,“带是带了,可是……” “去拿来,”苏棠吩咐道。 上回苏棠陪半夏去方便,发现树林里有不少药材,特意叮嘱半夏下回来小锄头,她要把那些药材都挖了带回去。 苏棠的吩咐,半夏一向牢记于心,虽然她觉得没必要,长在树林里的药草并不值钱,不如直接从药房买现成的,还省得进树林挖药草弄脏衣服,要只是弄脏还好,洗洗就行了,万一被荆棘刮破,就大少奶奶一件衣服都能买几箩筐的药草了。 但挖药草是苏棠的喜好,从半夏手里接过小锄头,苏棠就往树林走,半夏害怕道,“真的要去吗,万一再碰到皇上怎么办?” 苏棠黑线道,“要这回还碰上,那皇上就真的是昏君了。” 身为帝王,不待在宫里处理朝政,没事就往宫外跑,而且上回还遇刺差点没命,这事可没过去多少天,苏棠不信皇上会这么不怕死,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苏棠这么说,半夏想想也是,只要皇 上不在,就没有杀皇上的刺客,就不会捎带着砍她们,就没危险了,何况这回还有陈青跟着。 苏棠还记得药草的位置,很快就挖了两株,苏棠连半夏要帮她都没让,陈青连嘴都没张,轮不到他。 林间幽静,什么声音都格外的明显些,陈青耳目聪明,从挖锄头声中隐约能听到一点不属于山林的声音,他耳朵一动。 苏棠的锄头要挖下去,陈青道,“先别挖。” 苏棠锄头都举起来了,和半夏两个人四只眼睛望着陈青。 陈青嘴角抽搐道,“好像有打斗声。” 苏棠,“……” 半夏,“……” 半夏呆呆的看着苏棠,她说什么来着,树林就不能进。 苏棠只想问问古代有没有六合彩,她统共就来了长桥两回啊,两回都碰上有人在树林打架,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 半夏小声道,“不会是皇上吧?” 苏棠扶额道,“我现在有点怕你的乌鸦嘴了,你就不能盼着点皇上好吗?” 半夏,“……” 她不是乌鸦嘴啊,她也没有不盼着皇上好,这不是在树林碰到过皇上么,那是皇上的可能很大嘛,夫人说过的,不长记性的人,会习惯的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 第183章 烤鱼 苏棠不放心,让陈青去看看。 再说谢柏庭,送扶风王世子到十里亭,目送扶风王世子走远,然后就和信安郡王他们折返,回来的时候,纵马驰骋,很快就到岔道处停了。 谢柏庭对信安郡王他们道,“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城了。” 三人,“……” 他们也没说回城里啊,长桥风景好,他们也想去逛逛,这是嫌他们碍事,把他们赶走吗? 心塞了。 这绝对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兄弟。 以前柏庭兄没娶媳妇之前不都是他们这些兄弟陪着的吗,狡兔死走狗烹,说的一点不错。 “就不能带我们一起蹭个饭吗?”信安郡王道。 “我们吃的不多……” 谢柏庭侧目看过来,信安郡王默默把那句吃的不多收了回来,“我就吃一点儿,尝个味道。” “菜带的不够,”谢柏庭面无表情道。 齐宵憋笑,“菜不够,鱼管够啊,再不行,还能让大嫂给我们红烧个西北风,总能填饱肚子……” 话还没说话,只见不远处空中升起一信号弹,谢柏庭脸色大变,调转马头就往岔道跑。 这是靖南王府的信号弹,作为谢柏庭的兄弟,信安郡王他们都认识, 可别是大嫂出事了,几人连忙骑马跟上。 树林里,皇上靠着一棵大树,捂着胸口,疼的是呲牙咧嘴。 苏棠和半夏站在皇上身边,半夏目不转睛的看陈青和一戴面具的男子过招,为陈青捏一把冷汗。 苏棠则是分外的想扶额,她真的很想问皇上一句,那么富丽堂皇的皇宫住的不舒坦吗,没事就往宫外头跑,还每次都被人追着打,上回是被刺伤,奄奄一息,这回他们是看着他被人打,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 你可是皇上啊。 出宫身边都不用带侍卫吗? 连太子都没立就敢这样疏忽大意,苏棠为宁朝江山忧心,碰到个不靠谱的皇上,吃苦受累的是黎民百姓啊。 还有……他们目睹了皇上被人虐打的样子,皇上不会杀他们灭口吧? 陈青武功高,但蒙面男子的武功更高,百招过后,陈青就落了下风,被男子一脚踹撞飞到树上,撞的树叶落如雨。 男子打飞了陈青,朝皇上这边看了一眼,看到苏棠和半夏,男子眸光闪烁了下,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谢柏庭他们赶到了。 四个人把男子团团围住,拳头一握,就朝男子挥了过来。 男子身子 一侧,堪堪避开。 男子双全难敌八手,暗处还有一戴面具的男子,纵身一跃,现身帮他。 两个人对四个人,整个树林都在回荡着打斗声。 谢柏庭能动武了,也是他们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他和后面现身的男子过招,皇上见到他们几个,就知道没危险了,一边咳嗽一边道,“留活口。” 谢柏庭和男子过了十几招,眸光和男子对上,只觉得男子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谢柏庭愣神的功夫,男子的拳头朝他打的过来,但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收了几分力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烟雾弹砸在地上,丢下一个字,“走!” 等烟雾散去,两黑衣蒙面人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信安郡王他们要去追人,谢柏庭道,“护送皇上回宫更要紧。” 几人就赶紧去扶皇上了,皇上被打的有点惨,惨的信安郡王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皇上,什么仇什么恨呐,专朝皇上脸招呼,皇上这张脸可是要面对文武百官的,这,这还怎么上朝啊? 信安郡王和齐宵扶皇上离开,谢柏庭则问苏棠,“你有没有受伤?” 苏棠摇头,“我没事。” 谢 柏庭看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苏棠道,“那两人应该没想要皇上的命。” 他们赶到的时候,黑衣人虽然在揍皇上,但并未痛下杀手,要真想要皇上的命,皇上早死了,甚至连她和半夏都幸免不了。 她刚刚替皇上把脉了,看着被打的很惨,惨不忍睹,但其实都是些皮外伤,连内伤都算不上,很轻了。 谢柏庭道,“刚刚交手的时候,我隐约感觉那黑衣人有些熟悉,对我也手下留情了。” 谢柏庭说这话的时候,半夏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原来不只是她有这样的感觉,姑爷也有。 她要不要和姑爷说,她感觉那两黑衣人的身形有点像老爷和李叔…… 可揍皇上是诛九族的死罪啊,老爷久居清州,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不可能有仇。 一定是她感觉错了。 绝不可能是老爷! 苏棠看着被扶走咳嗽不止的皇上,她嘴角抽搐道,“皇上为什么一而再来长桥?” 谢柏庭道,“曾有传闻沈皇后死后并未葬入皇陵,就埋在长桥附近,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顿了顿,谢柏庭又补了一句,“今日是沈皇后忌日。” 原来是来祭拜沈皇后的 。 苏棠有些惊讶,“皇后还能不葬入皇陵吗?”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边走边道,“沈皇后在死的时候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是被废之身,可以不葬入皇陵。” 当然了,皇上可以给个恩典,但沈皇后既然葬在这里,显然这个恩典皇上没有给,或许皇上觉得埋在这山清水秀之地,更方便他祭拜吧。 只是人都死了,这样的深情只会被有心人利用,绝不是九泉之下沈皇后愿意看到的。 等他们出树林,信安郡王他们已经扶皇上走在长桥上了,苏棠看向谢柏庭,“还做饭吗?” 谢柏庭眼角抽了下,“我已经放弃让你在长桥做饭这事了,我怕皇上会没命。” 上回来做饭,皇上遇刺。 这回来,又碰到皇上被人打。 再来一回,天知道皇上会遭遇什么。 谢柏庭和苏棠往长桥走,就看到信安郡王折返,道,“不好让皇上骑马,就坐了大嫂的马车。” “无妨,”谢柏庭道。 信安郡王要走,谢柏庭道,“你不送皇上回京?” 信安郡王耸肩,无力道,“皇上有令,让我去那边沈皇后墓前取两条烤鱼。” 谢柏庭,“……” 苏棠,“……” 第184章 祭拜 信安郡王一脸别问我,我比你们更想知道皇上想干嘛,既然是放在沈皇后墓前的,那就是祭拜沈皇后的,皇上让带走,这是不给沈皇后吃,还是和沈皇后抢吃的啊? 信安郡王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毕竟要不给沈皇后吃,就不会摆在墓前了。 不管是哪种,皇上吩咐了,就得照办。 谢柏庭和齐宵、沐止护送皇上回宫,他和苏棠骑一匹马,只把皇上送到宫门口,苏棠道,“你不送皇上进去啊?” 谢柏庭道,“进了宫,皇上就没事了,趁着皇上没给我下封口令,我先告诉父王,免得还有下回。” 皇上一而再出宫,还每次都出事,不是小事,确实需要人劝阻。 谢柏庭和苏棠回府,正好王爷在府里,谢柏庭就去找王爷了,苏棠在书房外凉亭等他。 谢柏庭在书房待了片刻,他出来还没走到凉亭,王爷就从书房出来,大步流星的出府了。 含元殿,是皇上的寝殿。 皇上这边刚上完药,宫人就上前禀告,“皇上,靖南王求见。” “让他回去,就说朕……” 皇上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谢柏庭没送他进宫,皇上揉了下眉心,“让靖南王进来吧。” 一时疏忽,倒叫一个小辈 钻了空子,少不得耳朵要受折磨了。 王爷走进去,看到皇上鼻青脸肿的样子,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一人之身系万民福祉,也能被人打成这样?! 皇上知道王爷要说什么,不等王爷开口,皇上先道,“朕已经知道错了,靖南王无需劝朕。” 王爷道,“上次皇上在宫外遇刺,臣想着皇上不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便没劝诫,是臣有错。” “臣恳请皇上下次出宫之前,先写下遗嘱,万一再遇上什么意外,文武百官也能拥太子登基,不至于朝堂大乱。” 皇上,“……” 做臣子的劝诫皇上是分内之事,可有靖南王这么劝诫的吗,只差没咒他这个皇上死在宫外头,他好扶持新帝了。 两次遇刺,再加上靖南王的话,他这个皇帝心底瘆得慌。 皇上没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那边元公公得知皇上回宫,匆匆赶来,看到皇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王爷一记冷眼扫过去,元公公膝盖一软,直接给皇上跪下了。 皇上性子拗,元公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劝皇上别出宫了,可皇上就是不听。 不仅不听,还怕出宫的消息会走漏,把他留在御书房,身边也只带了两侍卫, 简直把自己的命和江山当成儿戏。 从皇上出宫起,元公公就在瑟瑟发抖,因为皇上在宫外受一丁点儿伤,他就是欺瞒不报,太后绝饶不了他的。 皇上揉着嘴角道,“朕没大碍,起来吧。” 还没大碍,脸都被人打肿了。 元公公心肝儿颤抖啊,不知道是什么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就这么往皇上脸上照顾,祖宗十八代的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啊。 王爷见皇上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连元公公都劝不住,剩下的话王爷就不说了,他道,“有些事臣不敢去做,但信老王爷敢,臣会如实禀告信老王爷,信老王爷的脾气皇上知道,皇上再不听劝,擅自离宫,他一定会扒了沈皇后的坟。” 皇上脸色一变,“靖南王!你敢!” 王爷一脸皇上你要不试试的表情,含元殿内气氛骤然变冷,冻的元公公都忍不住打哆嗦。 靖南王可真敢说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沈皇后是皇上的逆鳞,别人提都不敢提一句,他竟然敢怂恿信老王爷扒沈皇后的坟。 这世上也只有信老王爷做这事,皇上不能杀了,靖南王今儿敢扒,明儿他脑袋就得搬家。 元公公硬着头皮打圆场,“皇上只带两个侍卫就 出宫确实危险,以后您要去祭拜先皇后,让靖南王陪您去便是。” “如此,皇上性命无忧,靖南王也能放心,两全其美。” 更重要的是,他不用担惊受怕了。 皇上没说话,王爷也没有,算是都默认了这样安排。 皇上要养伤,王爷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这边王爷走人,那边信安郡王拎了个食盒过来,看到王爷,在一旁行礼,等王爷走了,方才进寝殿。 元公公看到信安郡王送食盒进来,有些诧异,皇上却迫不及待道,“快呈上来。” 元公公忙从信安郡王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看到是两条烤鱼,还是用芭蕉叶托着的,连个盘子都没有,直接懵了。 皇上要吃,元公公赶紧叫人拿银针来试毒,就耽搁这么片刻,皇上都一脸的不耐烦,但这是元公公职责所在,他必须验证皇上所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没问题,皇上也只能忍着。 皇上接过小公公递过来的象牙筷,从鱼肚子处夹了块肉塞嘴里,嚼了两下,皇上又夹了一块,吃的时候眸光就有点湿润了。 他今日擅自离宫去祭拜阿虞,他到的时候,阿虞的坟前已经摆了两条烤鱼,知道阿虞喜欢吃鱼的人并不多,何况阿虞 已经死了十六年了,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记得,才会带着她喜欢的食物前来祭拜。 鱼还是温热的,祭拜之人没有走远,他当即让侍卫去寻,他则陪阿虞说话。 他没想到祭拜之人压根就没走,就藏身在他在阿虞坟墓边的合欢树上,十六年了,合欢树长的高大,藏两个人都不会被发现。 他和阿虞说了不少话,也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把黑衣人惹毛了,从树上跳下拎了他衣领子就开始揍他,怕侍卫回来,把他拽进了小树林,边揍边骂,虽然很气愤,但皇上不否认他说的话没错。 阿虞是喜欢长桥处的风景,但她绝不希望被埋在这里,更不会希望看到他这个皇上冒着生命出宫祭拜他。 她是皇后,当年风光霞帔嫁入宫,却落得连皇陵都不得葬入的下场,镇国公府也绝不是会私通敌军,通敌叛国之人,他不想办法还镇国公府一个清白,让阿虞九泉之下安宁,却只能偷偷摸摸的祭拜,他枉为帝王! 那两黑人没想要他的命,不然他早死了,他们以面具遮面,定是怕他认出来,他们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皇上吃着烤鱼,眼底泪光闪闪。 这烤鱼的味道和阿虞做给他吃的一模一样…… 第185章 认命 十六年了,他竟然又吃到了这个味道,可镇国公府的人早都死光了,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皇上想知道他们的身份想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当即派人去查他们的身份。 信安郡王在一旁嘴角抽抽,带着面具,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大海捞针好歹还有根针,这是直接捞水啊,而且都敢揍皇上,能不藏的死死的? 只怕从皇上眼跟前走过,皇上都认不出他来。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坐在那里喝茶,就发现谢柏庭眸光一直盯着她看,看的她都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拭道,“看我做什么?” 谢柏庭道,“长桥我去过几十回,一次也没碰上皇上,你去了两回,就救了皇上两次。” 苏棠,“……” 这运气—— “看来我和皇上挺有缘分,”苏棠道。 谢柏庭道,“绝对是孽缘。” 苏棠,“……” 会不会说话啊?! 苏棠拿小眼刀削谢柏庭,外面,一丫鬟走到珠帘处,福身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人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扭,不知道老夫人找她何事,不能不去,她便将手 中茶盏放下,起了身。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休养了两日,气色又好了不少,府里的太太除了王妃不在,其她人都在,看到苏棠进来,一个个脸上是看热闹的笑。 苏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热闹供她们消遣的,她上前给老夫人行礼,“不知道老夫人叫我来是?” 老夫人正喝茶,闻言,瞥了苏棠一眼,喝了两口茶,才道,“昨个儿柔儿和我说你在大街上吃糖葫芦,因着和清阳郡主一起,我便没说你什么,今儿你和大少爷同乘一骑,穿街过市,甚是招摇,可有这事?” 这还用问吗,谢柏庭骑马带她回府的,守门小厮看的清清楚楚。 苏棠要解释两句,南康郡主没给她机会,“府里的长辈一直体谅你是清州小地方来的,对你没有过多要求,但你仗着大少爷宠你,就这么不把规矩礼仪放在眼里,哪个大家闺秀会做这样的事?!” “以前你怎么样,我靖南王管不着,但既然嫁进了我靖南王府,就要守我靖南王府的规矩,再纵容你们,没得让你带坏府里的少爷姑娘!” 南康郡主声音砸过来,砸的苏棠耳朵嗡嗡的, 一直以来,南康郡主都在对她鸡蛋里挑骨头,等着抓她的错处,没抓到就成体谅她,对她没要求了? 还带坏府里的少爷姑娘,就谢柔谢柏衍他们,还用得着她来带坏,跟在她南康郡主这个娘身边,耳濡目染就够了好么。 不就小夫妻大庭广众之下骑了一匹马,撒了点狗粮,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好像他们做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似的,苏棠谴责道,“郡主说的对,我也觉得骑一匹马不合适,但相公非要带上我,我不配合,他还生气。” “请老夫人重重责罚他,不然他还有下回,我脸皮薄,实在不习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众人,“……” 虽说夫妻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难啊,连点小难都算不上,大少奶奶就这么背弃大少爷了? 苏棠的反应,实在出乎大家的预料,头一个懵的就是南康郡主,她没想到一番数落,非但没激怒苏棠,反而正中苏棠下怀了,一拳头打出去,打在了棉花上,南康郡主更生气了。 然后—— 谢柏庭就遭殃了。 他在书房看书,丫鬟敲门进去道,“大少爷,老夫人 罚您去跪祠堂。” 谢柏庭眉头一拢,“大少奶奶呢?怎么罚她的?” 丫鬟被问懵了,“老夫人只罚了您,没罚大少奶奶。” 谢柏庭,“……” 这时候,陈青跳窗进来,丫鬟禀告完就赶紧退下了。 谢柏庭看向陈青,“我犯什么错了,要被罚?” 陈青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疼,把松鹤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谢柏庭听,几乎是每说一句,谢柏庭的脸就黑一分,陈青笑的肚子打结,他真的没见过大少奶奶这样的女子,整个京都,不,是整个宁朝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这回被罚跪祖宗祠堂,罚他的不是老夫人,也不是南康郡主,是苏棠。 栽别人手里,谢柏庭还能生气,栽自己媳妇手里……只能认命了。 这边谢柏庭去跪祠堂,那边苏棠带着一脸对南康郡主和老夫人给她做主的感动和感激坐在那里听八卦,哪个大臣家女儿定了亲,哪个大臣家大少奶奶怀了身孕,哪个大臣被御史台弹劾了,又哪个大臣被贬了…… 苏棠坐了大半天,接收到的唯一的有用的消息就是半个月后,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 应国公府世 子夫人就是信王府大姑奶奶云蒹,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她这个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云蒹的堂妹哪怕有一点小病痛,只要能出门,就一定要去贺寿。 坐了半天,苏棠屁股都坐硬了,想走吧,又怕一会儿要来,坐着不动怎么也比走路舒坦,其她人频频看她,苏棠一向是请完安就走,最多也不超过一刻钟,今天都待这么半天了。 难道她是怕了南康郡主,拿自己的夫君受罚向南康郡主递投名状? 要真是如此,那这大少奶奶就真是个狠人了。 就在大家揣测的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皇上派人来赏赐大少爷大少奶奶。” 一屋子人又懵了,老夫人拿佛珠的手都颤抖了下,问道,“可知皇上为何赏赐大少爷?” 丫鬟摇头。 二太太就看向苏棠,“你和大少爷做什么了?” 苏棠眨眨眼,道,“可能是因为相公把我的马车借给皇上用了下吧?” 众人,“……!” 南康郡主脸都绿了,“你把马车借给皇上用,自己才不得不和大少爷骑马的事为何不说?!” 三太太坐在一旁道,“皇上怎么会用到你的马车?” 第186章 奢望 苏棠轻耸肩,很好奇吗,她就不说,苏棠道,“老夫人要罚相公的时候,我说了有原因的,但没人给我机会说啊。”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嘴长在她身上,谁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了吗?! 他们同骑一马是因为马车给了皇上的缘故,她却罚谢柏庭,传到皇上耳中,没得叫皇上以为她不同意谢柏庭借马车给皇上。 老夫人眸底被寒冰覆盖,“去放了大少爷,让他去领赏。” 丫鬟去传话,苏棠起身和丫鬟一起走了。 她没进祠堂,在院外等候,谢柏庭出来的时候,眸底都是焰火,牙关咬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 苏棠脸一红,含羞带臊道,“还有丫鬟在呢,夸的我脸都红了。” 谢柏庭,卒。 这媳妇他不想要了,谁来把她带走?! 看着谢柏庭那一脸来道天雷把他劈死算了的表情,苏棠肩膀直抖,她上前抓过谢柏庭的手,晃了晃道,“真生气了?” 温温柔柔的语气,谢柏庭哪里还气的起来,他看着苏棠,浑身无力道,“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苏棠看着他,“谁和你说好的?我没说过啊。” 谢柏庭,“……” “这还用说吗?!”他声音拔高两分。 苏棠眨眨眼道,“得,缺乏默契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两的关系是有福我享有难你当,你把钱都给我了,不是这意思吗?” 谢柏庭已经不想说话了,是他奢望了,他居然妄想从这女人嘴里听到好听的,他一定是今天骑马被风吹坏了脑子才生出这样的念头。 谢柏庭气归气,但苏棠的手还握的紧紧的,苏棠也知道他不是真生气,她以为捞谢柏庭的会是王爷,没想到皇上的赏赐来的更快。 来送赏赐的公公在前院,皇上赏赐了一对同心佩给他们,公公道,“我还要去安王府、齐国公府和宁阳侯府送赏赐,就先告辞了。” 谢柏庭让赵管事送公公出府。 苏棠看着两块玉佩,色泽莹润,质地剔透,雕工绝美,更难得的是两块玉佩还能合二为一。 “这玉佩真不错,”苏棠赞叹道。 谢柔走进来道,“当然不错了,这同心佩是去年的贡品,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都想要,争的不可开交,皇上赏赐谁都不好,就都没赏赐了,说以后哪位公主先嫁人,就把这玉佩赏赐给她做定情信物,没想到最 后竟然赏赐给了你和大哥。” 照阳公主是宋皇后所出,是嫡公主。 毓阳公主是夏贵妃所生,和四皇子是一对龙凤胎,因为夏贵妃受宠的缘故,最得皇上宠爱。 这两位公主都没得到的东西,苏棠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谢柔嫉妒的发狂。 苏棠没想到这是皇上允诺出去的玉佩,不过皇上日理万机,还得抽空出宫,去年承诺的事还能记住才怪了,但愿两位公主别因此记恨上她才好。 不过就算记恨了,苏棠也无所谓,连太后这样食物链顶端人物都得罪了,还在乎两个在半山腰的公主么? 目送苏棠和谢柏庭走远,谢柔只盼望牡丹宴早一日到来,她现在有多得意,牡丹宴上就会有多丢人! 转眼,就到了晋敏长公主府举办牡丹宴的日子。 为了苏棠参加牡丹宴,半夏提前一天就帮苏棠选好了裙裳,搭配好了首饰,苏棠穿戴好,在铜镜前看自己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张脸生的够美,眉不点而黛,唇不点而赤,任何的涂脂抹粉都是在破坏这份天然美。 谢柏庭晨练完回屋,苏棠转身问他,“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但想到 苏棠是去参加牡丹宴,会有许多人看到这样子的她,心底就不高兴了,“丑,换一身。” 苏棠笑容僵硬在脸上,哼了鼻子道,“没眼光。” 她坐下吃早饭,谢柏庭坐在她对面,没强求让苏棠换一套,这女人性子拗的很,让她顺着他的心意,想都别想,谢柏庭有自知之明,只是掰包子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两滴油到苏棠胸前衣服上,气的苏棠炸毛,瞪谢柏庭道,“你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但他也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谢柏庭看着她横眉倒竖的样子,别提多有趣了,苏棠咬着牙起身去换衣服。 半夏拿裙裳给她,苏棠气不过道,“把我没穿过的裙裳都拿出来,我自己挑。” 不让她穿的好看的出门,她还偏穿的好看了。 等苏棠换完衣服出来,谢柏庭就后悔了,因为这套更好看,还露了锁骨,看的谢柏庭眼睛都移不开,然后脸更黑了,他起身把苏棠衣服拉上一点道,“这衣服不行。” 苏棠昂着脖子看他,“怎么不行?这衣服不是你替我选的吗?” 谢柏庭哑口无言。 是他选的没错,但他并不知道穿在身上会是这样,他娘子的锁 骨岂能被别人看去?! 苏棠要出门,谢柏庭拦下她,摆手把丫鬟支开,苏棠瞪他,“你干嘛?请安去迟了,没准儿要挨骂的。” “你把衣服换了,我陪你去请安,”谢柏庭很霸道。 苏棠不听他的,谢柏庭道,“没圆房之前,我不会让你穿这样出去的,你不换,那别怪我食言了。” 苏棠看他,“圆房之后就能穿了?” “也不行,”谢柏庭脱口道。 回答的还真是干脆,苏棠呲牙,迈步要走,谢柏庭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床边走,吓的苏棠连忙道,“我换,我换就是了。” 就这么没骨气的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 谢柏庭让半夏把衣服拿来,他挑了一套最保守的,又用眼神示意半夏给苏棠梳个不起眼的发髻,可架不住苏棠脸给力,怎么打扮都好看,再加上苏棠那种温和又含几分跳脱的气质,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谢柏庭看的头大,苏棠道,“还要再换吗?” 还要换的必要吗,“就这样吧。” 真难伺候,苏棠飞了一记白眼,就迈步出门了,半夏紧随身后,走了十几步,才发现谢柏庭没跟上,说好的陪大少奶奶去请安,大少爷是忘了吗? 第187章 打扮 半夏记得,但是她不敢催,苏棠无所谓,主仆俩一起出了门。 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碰上谢柔、谢梨还有谢绮,三人盛装打扮,人比花娇,把满园春色都给压了下去。 看到苏棠,三人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有些琢磨不透苏棠的用意,虽说已经嫁过人了,但出门参加宴会,旁人都更不得拿出最美的一面,怎么到大嫂这里,她反倒不用心,甚至还不及寻常? 这是担心惹恼了晋敏长公主,打扮的太好看戳她眼睛吗? 三人谁也没说什么,那边谢薇姗姗来迟,远远看到她过来,谢梨和谢绮不约而同的看向谢柔,只见谢柔愤怒的姣容都几乎扭曲。 她是靖南王府大姑娘,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靖南王,母妃虽不是王妃,却出身高贵,是赵王府郡主,但凡参加宴会,不,是只要出府,打扮的最漂亮的那个一定是她。 可现在,她硬生生的被谢薇压了一头。 两人身上穿的同样是云锦缎子,但谢薇的样式更复杂,如今管绣房的是三太太,知道要参加牡丹宴,谢柔就让绣房给她赶制衣服,但绣房以忙不开为由推辞了,却熬夜给谢薇做了一套最新的! 最让谢薇光彩照人的还不是身上的裙裳,而是谢薇的头饰,一只牡丹簪,端方大气,华贵雍容,谢绮见了道,“好漂亮的牡丹簪子,三姐姐什么时候买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看到她们羡慕的眼神,谢薇别提多享受了,她摸着牡丹簪道,“就前几日出府买的,让你们陪我去,你们都不肯。” 谢薇去大昭寺祈福没带她们,老夫人赏她一千两买首饰,谢柔她们没份儿,就不肯陪谢薇去,免得看的扎心。 只是这心当时没扎,现在还是补上了。 谢柔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气呼呼的朝谢梨她们发难,“还站着这里做什么,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丢下这一句,谢柔跳脚走人。 谢梨和谢绮一脸的郁闷,她们爹是庶出,好事没她们的份,还拿她们做出气筒就太过分了。 看到谢柔嫉妒的样子,谢薇心情别提多美了。 苏棠迈步要走,结果发现云袖被半夏抓住了,她笑道,“你抓我袖子做什么?” 半夏看着走远的谢薇,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小声道,“三姑娘头上戴的牡丹簪就是当日晚翠阁宋国公世子定制的那一只……” 苏棠怔住,“ 你确定没看错?” 半夏连连点头,“那么漂亮的牡丹簪,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她当时就想大少奶奶买下来,只是那是宋国公世子定制的,晚翠阁没法卖,她才打消了这念头,她当时站的近,看的一清二楚,绝不会看错。 苏棠看向谢薇,只见她跟在谢柔她们身后迈步上台阶,穿过月型拱门就看不见人影了。 苏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对宋国公世子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在大昭寺佛门之地就敢和人胡来,还应承娶人家过门,现在又送谢薇漂亮头饰,那天在晚翠阁还对她言语轻浮,那就是个无耻之徒啊。 偏这个无耻之徒还身份尊贵,是宋国公府世子,当朝皇后的亲侄儿,这样的身份撩谢薇,那不是一撩一个准吗? 想到谢薇去大昭寺…… 苏棠就想到她在街上吃串糖葫芦都被指责有失身份的事,和谢柏庭骑一匹马都要被罚跪祠堂,要谢薇真上了宋国公世子的钩,以南康郡主和老夫人的严厉,直接打死都算轻的了吧? 苏棠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还不忘敲打她,“到了晋敏长公主府,大家闺秀不该做的事都不许做,那些不该有的习气 都给我收敛了,丢了靖南王府的脸,我决不轻饶。” 苏棠都替老夫人捏一把冷汗,对她这般严厉,回头自己嫡亲的孙女儿出了岔子,她的脸该往哪里放? “孙媳谨遵老夫人教诲,”苏棠恭谨道。 谢柔她们迫不及待要去参加牡丹宴,道,“祖母,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晋敏长公主府了。” 老夫人一脸慈蔼,全然不似训诫苏棠时的严厉,道,“去吧。” 去参加牡丹宴的不止谢柔谢薇她们,晋敏长公主还单独下了帖子邀请南康郡主,是以南康郡主和她们一块儿去。 出了松鹤堂,就往二门处走,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谢柏庭走过来,阳光下,他长身立玉,一袭锦袍,金丝银线滚边,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头戴紫玉冠,妖孽到没差点闪瞎苏棠的眼。 真的,苏棠多看了两眼,没差点血溅当场。 这厮太太太过分了! 不让她穿的好看出门,自己却精心打扮,这不明摆着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谢柏庭走过来,苏棠脸色从惊艳到愤怒,他都看在眼里,心情有点小愉悦。 谢柔她们早已看惯谢柏庭那张脸,但还是被狠狠惊艳了 一把,可惜了,这是自家大哥,这要是别人家的,她们还能肖想一下,便宜苏棠了! 谢柏庭走过来,自然而然的牵过苏棠的手,苏棠咬牙道,“你这也太招摇了吧?” 谢柏庭一脸无奈,“还不是被你逼的。” 苏棠气炸肺,“我几时逼你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为夫比他们都好看,你要看上别的男人,别人会说你眼瞎。” 苏棠浑身无力,压低声音道,“你这样子出门,别人该说你眼瞎了。” 长的这么好看,身份也够尊贵,娶了她虽然是逼不得已,但喜欢她宠她,别人羡慕她之余,就该怀疑他眼睛有毛病了。 谢柏庭愣了下,闷笑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失算了。” 苏棠,“……” 苏棠再不想和谢柏庭说话了,安静的被他带着往王府大门处走。 今日下朝比较晚,苏棠他们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王爷下朝回来,苏棠和谢柏庭走过去的时候,王爷正好下台阶,往书房方向走。 走了两步,王爷停下看谢柏庭,眉头拢成川字,“已经成亲的人,打扮成花蝴蝶一样,这是准备出府招蜂引蝶吗?” 谢柏庭,“……” 苏棠,“……” 第188章 闲事 谢柏庭嘴角抽搐,没想到自家父王会管他这点小事。 嗯,要是平常王爷肯定不会管的,但谢柏庭忘了自己在王妃面前说过王爷给了他一张太好看的脸,以致他每次出府压力都很大的话,王妃一字不落的和王爷说了。 王爷不能否认自家儿子那张脸生的招摇,但遗传这东西,完全看老天爷,是美是丑都只有认命的份。 可一边嫌弃,埋怨他这个父王,还瞪他,一边又自找压力,王爷就忍不了了,不训儿子几句,还真当他这个父王好瞪了。 苏棠在一旁,憋笑憋的腮帮子抽疼,飞快远离几步,以免被王爷误伤。 王爷越看谢柏庭那一身越不顺眼,“还不回去换了。” 可怜谢柏庭这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捯饬自己,结果连王府大门都没能出,就折在了自家父王手里,还多了个时不时被自家娘子打趣的外号:谢蝴蝶。 王爷都看不顺眼,怀疑他要招蜂引蝶,他能不换下来吗? 苏棠憋笑一个人上了马车,谢柏庭郁闷的回去换锦袍。 苏棠谢柏庭换锦袍要一会儿,没想到马车才走了一半,谢柏庭就骑马追上了,骑马骑的挺好的,还非得钻马车里来。 换了 身内敛的锦袍,紫玉冠也换下了,但苏棠看后,肩膀直抖,谢柏庭看的额头突突,“你还笑?!” 苏棠哏着脖子道,“谢蝴蝶!你别太过分啊,不让我穿的好看就算了,现在连我笑都要管了。” 谢……蝴蝶? 谢柏庭脸都气绿了,“你喊我什么?你再喊一遍!” “你让我喊我就喊啊?我就不喊,”苏棠道。 谢柏庭气的额头突突,他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在了大腿上,直接亲了上去,苏棠拿拳头捶他,被他一把抓住,亲到苏棠没法呼吸,才放过她,“叫我什么?” 那明显喊错我就继续亲的表情,苏棠除了认怂还能怎么着,“相公!叫你相公行了吧!” 什么人嘛,一言不合就亲人。 亲就算了,技术还不咋地。 马车外是闹街,喧闹嘈杂,苏棠的轻声嘀咕她自己没听见,却是一点不落的全钻进了谢柏庭耳中,他眼睛都气绿了。 她说什么?! 他技术不怎么样?! 这在谢柏庭耳中就跟说他不行也差不了多少了。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我技术不行?!” 苏棠后背瞬间蹿过一阵寒流,完犊子了,他怎么听见了,就这厮的小心眼,她绝 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苏棠正想服软,可是嘴快过脑子,“本来就不怎么样啊,还不让说了。” 谢柏庭已经气冒烟了,苏棠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外面小摊贩的叫卖声吵的她脑子都不好使了,为了消谢柏庭的气,只能让他认同她的话没错,他就是技术不怎么样。 这不,苏棠直接亲了上去。 这举动完全出乎谢柏庭的预料,他亲苏棠的次数也不少了,但苏棠亲他还是头一回。 谢柏庭第一次知道亲吻是可以伸舌头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阵电流蹿遍他全身,电流所到之处,火花四溅,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把苏棠抱紧了,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去。 苏棠的吻也很生涩,很快就教会徒弟憋死师父了,谢柏庭吻的她浑身软绵绵的才放过她。 苏棠后悔不该如此,结果就对上谢柏庭喷火的眸子,“你懂的还真是不少,找谁练的?!” 苏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过于此了。 苏棠呲牙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在谢柏庭这里走不通,他气笑道,“你一个大家闺秀,上哪里见猪跑去?” 苏棠 ,“……” 没见过这么会抬杠的。 这厮是杠精投胎来的吧?! 苏棠没法解释,只道,“反正你是第一个亲我的男人,也是我第一个亲的男人,至于信不信,随便你了。” 这话还算动听,谢柏庭气消了七七八八,虽然苏棠身上秘密很多,让他看不透,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要苏棠有意中人,以她的聪慧,绝不会坐上靖南王府的花轿嫁给他。 怒气消了,又没完全消,他闷道,“娘子说的对,为夫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还需勤加练习。” 苏棠心底大叫一声“不好”,可惜已经迟了。 从靖南王府到晋敏长公主府这一路,苏棠嫌路太堵,谢柏庭嫌弃路不够堵,还没亲够就到了。 半道上,苏棠招架不住,转移话题道,“我和你说正事。” 谢柏庭用指腹摸着苏棠被亲的水润光泽的唇,声音暗哑道,“你说。” “宋国公世子送了你三妹妹一只牡丹簪,”苏棠道。 谢柏庭看着她,“你要和我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嗯。” 谢柏庭笑了,“我连自己的娘子都没搞定,你觉得我有闲工夫管三房的闲事吗?” 苏棠,“……” 等马车在晋敏长公主府 前停下,苏棠就跟逃命似的钻出了马车,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谢柏庭一点也不生气,已经跳上了他的砧板,被拆吃入腹是迟早的事。 再说苏棠,才下马车,那边谢柔就问她道,“你给宜春县主准备的礼物呢?” 苏棠眉头一挑道,“忘了带了。” 谢柔脸色一僵,声音徒然拔高,“这也能忘记?!” 苏棠耸肩,“我让相公拿的,他给忘了,不过清阳郡主也说了,一府只要准备一份就够了,不需要每个人都送,除非关系特别好。” 她和宜春县主关系好吗? 不好意思,她连人家的模样印象都很模糊。 谢柔气的咬牙,“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准备!” 苏棠没反驳,她确实没准备,谢柔那点小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要她自掏腰包替公中送这个礼,虽然一只金簪玉镯贵不到哪里去,但她就不乐意被人占这个便宜。 大庭广众之下,有胆量就大声斥责她,她们都没准备,哪来的脸怪她疏忽。 谢薇她们面面相觑,谢绮小声道,“这可怎么办?” 谢梨摇头,管她呢,反正和她们俩又无关。 谢柔指着苏棠脑袋上的发簪道,“你拿玉簪做礼物。” 第189章 投壶 苏棠听笑了,她是做了什么让她谢柔觉得她会这么听话,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了我没必要单独送,大姑娘没听见吗?” 那边晋敏长公主府丫鬟过来请她们入府,谢柔气到抓狂,别人都给宜春县主带了礼物,靖南王府不带说不过去,靖南王府管家的是她娘,被说小气的自然也是她娘了。 谢柔没办法,只能让丫鬟去马车里把她的发簪拿锦盒装好,当作礼物送给宜春县主。 今儿带来的每一件头饰都是她的心头好! 看着自己的玉簪被送出去,谢柔想掐死苏棠的心都有了。 丫鬟请他们入府,直接去了长公主府花园,以莲花池为分界,大家闺秀在花园左边,世家少爷在花园右边,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还是要避讳着点儿。 晋敏长公主在凉亭处和几位贵夫人闲聊,南康郡主走过去,笑道,“可算是盼到牡丹宴了,想了一整年就等这一天来长公主府大饱眼福。” 晋敏长公主笑道,“这般想,还来的这么迟。” 南康郡主点头道,“确实来迟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给长公主赔礼。” “得,来迟了还惦记我的牡丹酒, ”晋敏长公主这话一出来,惹的那些贵夫人笑不停。 南康郡主和晋敏长公主关系不错,从她们打趣就看出来了,晋敏长公主笑道,“快坐。” 坐的也是离她最近的位置。 谢柔她们上前给晋敏长公主请安,晋敏长公主夸了谢柔好几句,然后眸光落在苏棠身上,道,“这些日子被皇上罚抄佛经,又忙着筹备牡丹宴,都没去靖南王府给谢大少奶奶赔个不是。” 苏棠挑眉,没想到晋敏长公主会直接说太后中毒一事,倒叫她有些招架不住了,苏棠道,“不敢当。” 晋敏长公主道,“这回牵连到你,确实很抱歉,太后疼我,把那瓶玫瑰香露分了一半给我,我和太后中了一样的毒,又都用了玫瑰香露,才会觉得是玫瑰香露的缘故。” 苏棠笑笑,没有接话。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们高兴就好,她只要不含冤不吃亏就成了。 晋敏长公主继续道,“那玫瑰香露确实不错,不过味道不是我,也不是太后最喜欢的,不知道谢大少奶奶从何处得来?” 这要是懂事的,就该问晋敏长公主的喜好,再投其所好送她和太后了。 但玫 瑰香露调制起来极其麻烦,苏棠不觉得送两瓶香露,晋敏长公主和太后就会弃南康郡主向着她和谢柏庭了。 不向着他们,那送出去不就是打水漂吗? 苏棠道,“玫瑰香露出自贾大夫之手。” “难怪了,”晋敏长公主道。 有贵夫人道,“贾大夫替人看诊,诊金之昂贵,一般人可看不起,出自他手的玫瑰香露,必是天价。” 人家都默认天价了,苏棠就顺势道,“价格是多少我不知道,但贾大夫说过,调制那么一瓶子香露耗费的时间够她医治百八十个人了。” 苏棠这话一出来,那些想要香露的贵夫人就把心思都收敛了干净,这绝对是她们买不起的东西。 晋敏长公主端茶轻啜了一口,放下道,“贾大夫的医术远在太医之上,谢大少爷得他医治,想来身子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吧?”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南康郡主,毕竟谢柏庭毒一解,就会被立为世子,到时候南康郡主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却没有王妃之位,儿子也继承不了爵位。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她高高兴兴来参加牡丹宴, 晋敏长公主却往她伤口上撒盐,不过这也是她要面对的事,更是人尽皆知的事,逃是逃不掉的。 苏棠道,“相公已经恢复大半了。” 碍于南康郡主在场,贵夫人们谁也没说话,但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很微妙。 那边又有贵夫人过来,晋敏长公主就让丫鬟领谢柔她们去找宜春县主。 宜春县主正和来参加牡丹宴的大家闺秀们玩投壶,兴致盎然,看到谢柔她们过去,宜春县主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来,你们也投壶玩吧。” 嘉南郡主瞥到苏棠,笑道,“这样玩多没意思,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宁王府常宁郡主好奇道。 嘉南郡主道,“空玩太没意思了,世家少爷那边玩都下赌注的,我们也来点赌注如何?” 这个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宜春县主问道,“那赌点什么呢?” 嘉南郡主就道,“我们各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放到托盘里,一人一支箭,投中的人从托盘里取走一只簪子,直到簪子取完为止如何?” 宜春县主点头道,“就这么办。” 有大家闺秀不大情愿,毕竟她们投壶技术很一般,平常只有看热 闹的份,现在倒好,搭进去一只簪子,只是客随主便,宜春县主说好,又第一个拔下头上簪子,她们也只能跟着了。 丫鬟取来托盘,很快托盘里就放了不少簪子,丫鬟走到苏棠面前,苏棠郁闷的拔下来一只。 她的首饰几乎都是成套的,少一只都不行,这是存心毁她一套首饰啊。 按照摘首饰的顺序投壶,苏棠排在很后面,不过大家投壶技术都很一般,从宜春县主、嘉南郡主、常宁郡主再到谢柔她们没一个中的,到第十三个姑娘,才中了一个,她要拿回自己的玉簪,嘉南郡主一记眼神瞟过去,那大家闺秀的手就从自己玉簪上移到了苏棠那只发簪上,并拿了起来。 本来苏棠还想靠自己赢回来,现在就算赢也没用了。 果然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苏棠没玩过投壶,但她脑子里有玩投壶的记忆,而且玩的很溜,苏棠的大哥苏寂教的,几乎是一投一个准。 轮到苏棠,苏棠轻轻一丢,箭就进去了。 嘉南郡主脸都绿了,谢绮惊叹道,“大嫂,你会玩投壶啊?” 一句话就暴露了她们小瞧她的事,苏棠笑道,“运气好而已。” 第190章 赌注 她走过去,把那姑娘的玉簪拿了。 这一轮,就三个人射中了,然后下一轮。 又只有三个人射中,其中就是苏棠。 第一次可以说是运气,那第二次就不能用运气好来解释了,何况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投到最后,谢柔都看着嘉南郡主了,那眼神几乎在质疑:你到底是哪边的? 玩了七圈,苏棠赢了七只簪子回来,玩到最后,宜春县主都无趣了,“没意思。” 她平常挺会射的啊,今天居然一下也没投中! 那壶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绕着圈口打转就是不进去。 谢柔就道,“那就不玩了,只是还有首饰没被赢走怎么算?” 嘉南郡主正要开口,苏棠先一步道,“只是玩玩而已,哪能真要赌注?” 她瞥了半夏一眼,半夏就把手里拿着的簪子都放回托盘中,那姑娘忙把手里拿的玉簪递给苏棠,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苏棠知道她的无奈,并未说什么,只接过玉簪插入发髻。 赢到她们放弃玩投壶,改放纸鸢了,不过只有四只纸鸢,连谢柔都没份,自然没苏棠的了,嗯,就是给苏棠了,她也不会放,看看就好。 不过比起昂着脖子看人放纸鸢,苏棠更愿意欣赏满园的牡丹,不得不说晋敏 长公主对牡丹的喜爱了,真不是盖的,所有苏棠认得的稀罕牡丹,花园里都有,比如赵粉、魏紫、姚黄、洛阳红、御衣黄、豆绿、醉酒杨妃、玉楼春、青龙卧墨池…… 看的人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能欣赏到这么美的花,即便这一趟有些不愉快也值了。 苏棠正在欣赏珍品牡丹“二乔”,花色绚丽,姿态娟秀,风情妩媚,看的人移不开眼,以至半夏喊了两声,苏棠都没听见,半夏不得不拽她袖子道,“大少奶奶,清阳郡主来了,在喊你呢。” 苏棠抬头,随半夏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清阳郡主站着花圃那边朝她招手,清秀如三春桃李的脸上,笑容比盛开的牡丹还要灿烂。 苏棠摆手回应,清阳郡主就从那边小道绕过来,只是绕的不巧,和正放纸鸢的嘉南郡主撞上了,要只是轻轻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撞不伤人,可偏就有那么倒霉,嘉南郡主手里的线断了,纸鸢脱了线,从空中掉了下来。 她的纸鸢飞的最高,正兴致高昂,就碰到了这样扫兴的事,气的她把手里的风筝线重重的丢在地上,朝清阳郡主发难,“走路不看路,害我纸鸢都断了,你去给我捡回来。” 清阳郡主身份不比嘉南郡 主低,再者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而且真算起来嘉南郡主的错更大一些,毕竟她往后退才和清阳郡主撞上,只是放纸鸢后退扯线是正常操作,毕竟她后脑勺上没长眼睛,清阳郡主没注意到她退过来撞上,她就把过错理直气壮的摁清阳郡主头上了。 只是捡纸鸢这样的小事,让丫鬟去就成了,她偏要清阳郡主去,就太欺负人了,清阳郡主也一脸的不快,不过撞到人她确有责任不会推卸,不就捡个纸鸢,她去捡就是了。 苏棠走过来,清阳郡主朝苏棠嘟嘴,“我先去捡纸鸢,再来陪你赏牡丹。” “我和你一起去,”苏棠道。 清阳郡主那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两人往纸鸢掉落的方向走去,走远了些,苏棠问清阳郡主,“你和赵王府嘉南郡主之前有矛盾?” 清阳郡主摇头,“没有啊。” 她虽然没什么闺中好友,但与人一向和善,从不结怨,除了……云葭。 她也不知道嘉南郡主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了一点小事就朝她发火,都不顾那么多大家闺秀在场了,她也不怕别人传她脾气不好。 今儿还来了不少贵夫人,赏牡丹之余,也有替儿子物色儿媳妇之意,临出门前,母妃对她是千叮铃万嘱咐,让她 好好表现,也多留意周围的大家闺秀,替奉命去东雍贺寿未归的大哥物色个好大嫂。 母妃还说要求不高,有苏棠姐姐一半就行了…… 清阳郡主觉得要真按这要求找,自家大哥要一辈子都成不了亲了。 本来苏棠就猜清阳郡主被嘉南郡主针对是因为她的缘故,现在就更笃定了,苏棠道,“她和我结了梁子,可能是看你我走的近,迁怒于你了。” 清阳郡主咧嘴笑,“她这么生气,肯定没从苏棠姐姐你手里占到上风。” 她一脸我就知道苏棠姐姐你最厉害的表情,看的苏棠忍俊不禁。 从她手里占便宜确实不容易,但这些人手段是一个比一个毒辣,视人命如草芥,不得不防。 清阳郡主不在乎道,“再怎么样,我也是康王府郡主,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了,咱们去找纸鸢。” 苏棠救了康王妃,清阳郡主拿苏棠当救命恩人看,她要怕了嘉南郡王的针对,从此远离苏棠,她就太没良心了。 她们越不想看到她和苏棠姐姐走的近,她偏要粘着苏棠姐姐,气死她们才好呢! 两人边走边聊,丫鬟东张西望找纸鸢,明明纸鸢就掉在这方向的,可地上树上都没看到。 找了一 刻多钟,清阳郡主的丫鬟珍珠担忧道,“嘉南郡主脾气不好,再迟迟找不到,她又该生气了。” 苏棠就道,“要不分开找吧,快一些。” 清阳郡主点点头,指着左边道,“我去那边找。” 清阳郡主带珍珠往左边走,苏棠则带着半夏继续往前,这一带幽静,树木葱郁,一阵风吹来,还有冷,是盛夏纳凉的绝佳之地。 半夏找的仔细,道,“不会纸鸢早被人捡走了吧?” “应该没有,”苏棠道。 嘉南郡主第一时间就要清阳郡主捡纸鸢,她们过来时并未看到丫鬟,也没哪个丫鬟敢管两个郡主之间的闲事。 再者,一个纸鸢而已,要真找不到了,赔一个就是了,嘉南郡主也不敢得理不饶人,何况,她并不占理。 主仆俩一边找纸鸢一边往前走,那边假山后,宋国公世子透过假山细缝看到她过来,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 苏棠正走着呢,就听到一声惊呼传来,“啊……” 声音急而微喘,还带了几分压抑的痛苦,像是受伤了,苏棠下意识的往前快走了几步,往声音传来出望去—— 然后! 她就想戳瞎自己的双眼了。 她又又又撞到宋国公世子和人野餐了! 她统共也没见过宋国公世子几回啊啊啊! 第191章 下药 唯一庆幸的是这回宋国公世子衣服还没脱,但是,丫鬟衣襟敞开,裙裳上撩,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勾着宋国公世子的腰,姿势撩人,看到苏棠和半夏,丫鬟瞬间脸红成了猴屁股,一把将宋国公世子推开,胡乱整理了下裙裳就撒丫子就跑远了。 宋国公世子也没拦丫鬟,他转身看向苏棠,玩味道,“看到不该看的,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脸红。”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脸红个屁啊。 上回在大昭寺那才叫劲爆,这回都还没来得及奔主题,就被她给搅黄了。 尴尬还是很尴尬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丢下几个字,苏棠转身就走,半夏已经傻眼了,这丫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过,那是脸红脖子粗,更衬的苏棠肤白如凝脂。 苏棠是撒丫子就跑,但宋国公世子怎么可能让她逃了,身子一跃,就把苏棠的去路给堵了,要不是苏棠及时刹住脚,肯定要撞上他。 宋国公世子眼底的情欲还未褪去,甚至更浓了,他道,“把本世子到嘴的鸭子弄飞了,苏姑娘不赔我一只就准备走?” 赔你个大头鬼。 苏棠道,“以宋世子的权势地位,要多少只 鸭子没有?”这只也只是暂时飞了,他勾勾手指头,不就又飞回来了。 宋国公世子一步步走过来,苏棠一步步后退,她恼道,“那丫鬟是你故意放走的,与我何干?!” 她和半夏一路说话过来,假山离的这么近,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们主仆在往这边走,丫鬟却不受控制的发出叫声,除了故意为之,苏棠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宋国公世子笑道,“你果然聪明,本世子还没碰过聪明的女人。” 苏棠无语,那些姑娘是倒了几辈子血霉,被宋国公世子骗,还要被他说蠢,不过身为大家闺秀,轻易被人用花言巧语骗到,确实谈不上聪明。 可眼下她要怎么办,这里有多偏僻,她和半夏过来一清二楚,只怕扯着嗓子喊,也不会有人发现。 宋国公世子一步步逼近,苏棠退到假山处,退无可退,不过要说怕,倒也没有,毕竟她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宋国公世子要来硬的,半夏忠心护主,要上前抱住宋国公世子让苏棠跑,只是被宋国公世子抬手一撂,半夏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撞到一旁的树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棠脸色一怒,瞪向宋国 公世子,“卑鄙无耻!我劝你收敛一点儿,不然我叫你下半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 苏棠的狠话,把宋国公世子逗笑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敢威胁本世子?被本世子看上是你的荣幸。” 荣幸你姥姥! 苏棠在心底问候他,宋国公世子喉咙一滚,就要来硬的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克制的人,他想要的女人一定会得到,哪怕不折手段。 就在他俯身靠近的时候,苏棠大喊一声,“相公!” 宋国公世子笑的肆意,“一样的招数用两回,你觉得本世子会信吗?本世子难道还比不上你那病秧子相公?” “本世子让他把你献给我,我帮他夺世子之位,你猜他会不会同意?” 还真是自信,苏棠也笑了,“有胆量你就问吧。” 宋国公世子没见过苏棠这般镇定的女人,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能从容不迫,他喜欢。 他伸手要捏苏棠的下巴,然而手在要碰到苏棠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一团寒气扑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来人不是谢柏庭又是谁。 谢柏庭脸色冰冷,像是覆了一层厚厚寒霜。 他用力一捏,宋国 公世子那张脸就疼变了形,骨头仿佛被捏的粉碎。 谢柏庭脸色冷冽,眼底更是杀气毕露,宋国公世子没想到这回谢柏庭真的在,他一门心思都在苏棠身上,竟一点没察觉附近有人靠近,或者说,谢柏庭武功已经高到他没有察觉。 宋国公世子武功也不错,被人抓了手,当时就反抗,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苏棠赶紧去看半夏,半夏脑门都撞肿了,这傻丫鬟忠心之余怎么就不记得她随身带着毒药的事呢,别说宋国公世子占不到她便宜了,就是谢柏庭也难啊,鲁莽的出头护她,把自己撞成这样。 苏棠掐半夏人中,掐了好一会儿,半夏才醒过来,还没想起来自己怎么晕的,就听到了打斗声。 她望过去,就看到谢柏庭一脚把宋国公世子踹飞,撞到假山,重重摔下,大地都为之一颤。 宋国公世子要起身,被谢柏庭一脚踩住胸前摁了回去,宋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奋力要起身,然后人一用力,眼前却是一阵发黑,人晕了过去。 谢柏庭眉头一皱,看向苏棠,“你给他下毒了?” 虽然是第一次和宋国公世子打架,但以他对宋国公世 子的了解,他没有这么弱。 苏棠走到他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宋国公世子,气的一脚踢了过去,谢柏庭拉开苏棠,苏棠道,“你拉我做什么?” “踹人脚疼,”谢柏庭道。 “……” 谢柏庭知道苏棠随身带毒了,他在有所防备之下都几次中招,宋国公世子会被撂倒,谢柏庭并不奇怪。 但宋国公世子竟然敢非礼苏棠,谢柏庭一想到这事,就想把宋国公世子千刀万剐,再想到苏棠在马车里告诉他的话,宋国公世子送谢薇牡丹玉簪,谢柏庭要废了宋国公世子,以绝后患。 谢柏庭脚要踩下去,那凶残的举动看的苏棠汗毛倒竖,连忙将他拦下,“他毕竟是宋国公府世子,宋皇后的侄儿,你废了他,宋国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那丫鬟跑了,要是没有,还能死无对证。 敢惦记他的女人,死不足惜。 谢柏庭看着她,“那就这么放了他?” 这女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苏棠眨了眨眼,“我给他下药了……” “什么药?”谢柏庭问道。 “不举药。” 谢柏庭,“……” 陈青,“……” 不举药和废了宋国公世子有什么区别吗? 第192章 弓箭 苏棠觉得区别大了。 一个是药物伤害,一个是物理伤害。 一个可逆,一个不可逆。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他们所为,一个他宋国公世子都找不到病因。 苏棠没吃亏,宋国公世子更没占到便宜,陈青又给了宋国公世子几脚,谢柏庭才放过他,抓着苏棠的手带她离开,走了十几步,谢柏庭恍惚想起来个问题,看向苏棠,“你身上怎么连不举药都有?” 他死死的盯着苏棠的眼神,苏棠眸光躲闪,不敢看他。 谢柏庭脸都气绿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敢情是给我准备的呢?!” 陈青跟在身后,听到这话,只觉得爷娶了大少奶奶这样医术高超还擅长用毒的太可怜了,大少奶奶不同意,爷想圆房都办不到,这不是驸马才有的待遇吗? 苏棠忙道,“没有,那一份不是给你准备的,我给宋国公世子的不举药,他会在三个月之内慢慢的那啥,神不知鬼不觉,给你下这样的没用。” 要防备谢柏庭来硬的,药力必须要猛,不然就是坑自己了。 谢柏庭听后,脸色有所好转,可猛然反应过来苏棠说的是那一份,这也意味着苏棠手里还有一份,那才是防备他的 。 谢柏庭气的想掐死苏棠的心都有了。 谢柏庭瞪苏棠,压抑怒气问道,“他之前就调戏过你?” 他越想越气,要是真的,他就让陈青回去挑断宋国公世子的脚筋。 苏棠道,“不算吧,他只是在晚翠阁挡住了我的去路,大庭广众之下,没敢过分,但我知他为人,不敢掉以轻心,回府就调制了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怕谢柏庭不理智,苏棠赶紧把他拉走了。 谢柏庭的世子之位都还没有到手,南康郡主虎视眈眈,天知道会不会有变数,这时候把宋国公府得罪死,就是在帮南康郡主找帮手,给自己找麻烦。 宋国公世子敢觊觎她—— 这仇,以后连本带利收回来就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往花园最热闹处走,听到欢笑声,苏棠看着谢柏庭道,“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分开的,你和我一起去不妥吧?” 苏棠还不知道,她和清阳郡主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来赴宴的人就都到齐了,把守着各个连通小道的丫鬟就都撤了,谢柏庭就是没看到苏棠,知道她和清阳郡主找纸鸢,才来找她的。 那 边清阳郡主带丫鬟珍珠过来,和苏棠一样,她们也两手空空,没找到纸鸢。 不过苏棠没觉得这一回是嘉南郡主的阴谋,纸鸢不好放,很难控制掉落的方向,嘉南郡主也预料不到苏棠和清阳郡主会分开找纸鸢,更不能控制苏棠寻找的方向,撞破宋国公世子好事应该只是巧合。 花园内,原本就很热闹,现在就更热闹了,苏棠和谢柏庭到花园的时候,世家少爷们正玩射箭,一群大家闺秀围观,那些世家少爷们更急于表现,雀跃欲试。 半夏摸着撞疼的脑门,夸苏寂道,“大少爷最擅长的就是射箭了,能百步穿杨。” 苏棠自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弓箭术厉害了,谢柏庭不知道,不过苏寂能和信安郡王他们一打三,武功高是人尽皆知的事,他还真想等毒完全解了,和苏寂过上几招,让苏寂这个大舅子知道他这个妹夫也不是吃素的。 半夏没忍住替自家大少爷自豪了一句,没注意到一旁一丫鬟走过去,侧目往这边看了一眼。 在说苏寂,站着那里看那些世家子弟射箭,信安郡王射了一箭,对苏寂道,“苏兄不来一箭?” 苏寂摆手道,“我对射箭不感兴趣,你们 玩,我看看就好。” 丫鬟凑到一男子耳边嘀咕了两句,那男子就笑道,“苏大少爷太谦虚了吧,谢大少奶奶说你擅弓箭,能百步穿杨,这等神箭术,怎么能不让我等瞧瞧?莫不是瞧不起我们?”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惊呆了。 百步穿杨…… 据他们所知,整个京都也就靖南王有这样的弓箭术,柏庭兄也擅弓箭,不过他因为中毒的缘故,已经好些年没碰过弓箭了,准头估计都比不上他们了,苏兄武功比他们高,射箭还比他们厉害,还让不让人活了? 信安郡王不信,他手里正好拿着弓,便随手丢给了苏寂,“苏兄,说什么你今天也要露上一手给我们瞧瞧。” 弓箭扔过来,不接就得摔地上,苏寂只能伸手把弓箭接住,道,“我只射活物。” 信安郡王当即抬头,看天上有没有鸟儿,就看到一只雄鹰展翅高飞,信安郡王觉得太高了点儿,要是有鸽子飞过就好了,这般想,就看到一只箭朝那只雄鹰射去。 咻。 那只倒霉雄鹰被射中,砸落下来,掉进了莲花池里,把莲花池里唯一盛开的一朵莲花砸了个稀巴烂。 众人,“……” 宜春县主脸都绿了 。 她的荷花! 场面一度很安静。 直到苏寂把弓箭丢还给信安郡王,信安郡王手忙脚乱的接过,看着苏寂,满眼都是敬佩,“苏兄,你这弓箭术神了,怎么练的啊?!” “舍妹喜欢吃野味,我经常打给她吃,久而久之就练会了,”苏寂云淡风轻道。 信安郡王重重点头,一脸悟了的模样,“我懂了,我之所以练不好弓箭术,是因为我父王没给我生个妹妹。” “我就知道问题不在我。” 众人笑倒。 有凑趣的道,“我倒是有妹妹,但可惜她不爱吃野味。” 笑声不绝于耳。 雄鹰掉进了莲花池里,有小厮下水把那只倒霉的雄鹰捞起来,然后,问题来了。 小厮捡起雄鹰就看到雄鹰脚腕上绑着只小竹筒,是送信之用。 这只雄鹰不知道是谁家养来送信的,路过他们长公主府上空,倒霉被射死了。 信鸽送信难免会碰到刮风下雨,但一般都不会淋湿竹林里的信,可这回装信的小竹筒整个掉进了莲花池里,等把信拿出来,别说看清纸条上的字了,纸条都烂了。 看着小厮递过来的信,苏寂眼角抽抽,心力交瘁的他举目四望,“可有人知道这是谁家的信鹰?” 第193章 正经 所有人都摇头。 信鸽送信都很难培养,何况是鹰了。 这鹰的主人要知道自己辛苦养大的信鹰就这么被射死了,还不得心疼死啊,更重要的是鹰脚脖子上的信,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会不会耽误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大家闺秀们在一起高高兴兴玩投壶,结果苏棠参与后,大家兴致全无了,现在世家少爷们射箭玩的不亦乐乎,苏寂一参与,大家也不玩了。 他们两兄妹就是游戏终结者。 这样的事要多来几回,以后估计都没人敢下帖子请他们兄妹赴宴了…… 大家三三两两散开,或闲聊,或赏花,嬉笑打闹,再没之前那般喧闹了,小半个时辰后,有丫鬟过来请他们入席,长公主府备了美酒佳肴,请大家一起品尝。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和谢柏庭还有苏棠一块儿,闻言,沐止道,“长公主府为了牡丹宴,大家能玩的痛快,吃的痛快,特意找天下第一楼定了一百只烤鸭。” 最近京都大家最想吃的菜绝对非天下第一楼的烤鸭莫属。 因为想吃的人实在是太太太多了,天下第一楼从开张到现在,客人络绎不绝,就没 有过空桌子的时候,烤鸭供不应求,只得限定每张桌子只能买两只,多了不卖,而且目前只能在天下第一楼吃,不让外带。 晋敏长公主派管事到天下第一楼找信安郡王,希望能让参加牡丹宴的大家闺秀们尝到天下第一楼的烤鸭,因为世家子弟可以去天下第一楼吃,大家闺秀注重身份,不会去酒楼那样三教九流杂聚之地,这真是给信安郡王他们出了道难题。 毕竟晋敏长公主府给他们几个都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前来赏花,再者买烤鸭也不是不付钱,说来也是照顾天下第一楼的生意,不同意帮这个忙,他们都不好意思来赴宴,只能同意了,毕竟就算不给晋敏长公主面子,也得给那些大家闺秀面子啊。 说到天下第一楼的生意,沐止笑道,“醉仙楼现在都不卖烤鸭了。” 信安郡王摇着玉扇,笑的得意,“岂止是醉仙楼,现在的京都除了不正经的鸭馆,正经的鸭馆都没生意了。” 苏棠和半夏走在前面几步,这话听得苏棠嘴角抽抽,半夏懵懵懂懂,问道,“鸭子还有不正经的吗?” 半夏脑子里闪过鸭子走路的样子,是喜 欢扭屁股,一摇一摆的,但几乎所有的鸭子都是那么走路的啊,算不上不正经吧? 苏棠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这让她怎么回答,回答的不好就暴露她懂太多的事,更怕的是打翻某只行走的醋缸。 身后齐宵和沐止瞪信安郡王,平常和他们说话不着调就算了,大嫂和丫鬟还在呢,说话也这样无所顾忌。 信安郡王用折扇敲了下自己的嘴,“我下回注意。” 但是没人信他。 打保证他比谁都快,打完下回再犯,死不悔改,他们已经习惯了。 苏棠当没听见半夏的问题,迈步往前,就看到谢薇在东张西望的找人,而且看的都是世家少爷们多的方向,但愿她找的不是宋国公世子。 宴席就安排在花园一块很大的空地处,周围花团锦簇,景致宜人,单从布置就看出来很用心了,大家很快入座。 大家闺秀坐一边,世家少爷坐一边,像苏棠和谢柏庭这样已经成过亲的有单独的位置坐,泾渭分明。 晋敏长公主坐在上首,邀请来的贵夫人坐在两边,晋敏长公主旁边空出来一位置,大家都好奇那位置是谁的,牡丹宴来的都是贵 夫人,长驸马不便露面,往年也都没出现,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 而且满京都能和晋敏长公主平起平坐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连宁王妃都坐她右下首,就更让大家好奇那位置是为留的了。 晋敏长公主笑容满面,从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被皇上罚抄佛经的苦恼,她正和那些贵夫人说话,一丫鬟匆匆上前,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晋敏长公主脸色一变。 那些贵夫人当时就没再说话,看着晋敏长公主,然后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 宁王妃最先问道,“怎么了?” 晋敏长公主稳住心神,笑道,“没事。” 说完,当即吩咐丫鬟,“赶紧找个大夫给宋国公世子看看,万不能让他在我长公主府出意外。” 宋国公世子可是宋国公的独苗,来她长公主府参加宴会,结果被人打晕在了花园偏僻处,这要没事还好,万一被人打出好歹来,她如何和宋国公还有宋皇后交代,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晋敏长公主都要亲自去看看宋国公世子,确保他没有大碍。 宁王妃问了一句,晋敏长公主没说,她也就没再问了,宁王妃笑道,“我听常 宁说,宜春县主为了这回牡丹宴,还特意编了个舞,可是真的?” 晋敏长公主笑道,“真倒是真的,只是她才多大年纪,不过是瞎胡闹罢了。” 有贵夫人奉承道,“及笄之龄,能把舞跳好就很难得了,宜春县主就能自己编舞了,实属难得。” 不止大家闺秀,世家少爷们也好奇宜春县主编的舞怎么样,能不能让人眼前一亮。 宜春县主人不在,应该是去换舞衣了,等了片刻,就见宜春县主一袭牡丹长裙走出来,不说舞姿如何,这身云锦裙裳当真是奢华之极,金丝银线外加几百上千颗的小米珠,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绚丽无比。 宜春县主走到中央,福身行礼,高贵优雅,一下子就俘获了不知道多少世家少爷的心。 可惜,绝大部分人都高攀不上,这可是太后最疼外的孙女儿,不仅破例给了县主封号,还是有封地的实封,满京都那么多的郡主,还真没有比得过她这个县主的,便是宁王府常宁郡主都没有封地,足见一般。 宜春县主要献舞,就在她摆好姿势要跳的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了来: “贵妃娘娘驾到。” 第194章 狗粮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夏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过来,一袭宫裙,雍容华贵又不失艳丽,随着走动,隐约可见脚上绣鞋上缀着的珍珠,比不少人发簪上的都要大。 夏贵妃走过来,晋敏长公主起身相迎,夏贵妃看到宜春县主,笑道,“本宫是不是来晚了,错过了宜春县主跳舞?” 晋敏长公主笑道,“你要再来晚一些,就真要错过了。” 等那些贵夫人给夏贵妃行礼后,夏贵妃坐下道,“本来早出宫了,临出门前想起来皇上前两日画了幅画,就去替你向皇上讨要,耽搁了些时间。” 晋敏长公主笑道,“既是替我要了画,怎么不拿出来?也让大家看看皇上的墨宝。” 夏贵妃嗔笑一声,“这么急呢,我要直接带来了,能藏着掖着不给你吗,皇上还未题词,一会儿题了词就差人送来,现在看宜春县主跳舞要紧,叫大家久等了,没得怨我来的不是时候。” 夏贵妃和晋敏长公主说话很轻松,一看关系就很不错,再者,牡丹宴之所以能再开,就是因为夏贵妃帮着向皇上求的情,身为贵妃,还出宫参加牡丹宴,是给足了晋敏长公主脸面。 宜春县主走到宴席最中央 ,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就开始跳舞。 她落落大方,舞姿也不错,但要说惊艳,远没有她身上穿的舞衣更吸引人,或者说,被自己身上的舞衣抢走了风头。 苏棠坐在那里看了半天,注意力都在宜春县主的舞衣上,她听到好几声夸赞宜春县主舞衣好看的,但没听到说舞编的不错的。 宜春县主舞罢,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些贵夫人的夸赞,没人夸舞衣,夸的都是舞姿。 女儿被夸,晋敏长公主笑容满面,“班门弄斧,当不得这般夸赞。” 夏贵妃端起茶盏笑道,“长公主对宜春县主要求太高了。” 说着,夏贵妃看向苏棠,“京都大家闺秀众多,但得皇上夸赞和赏赐的寥寥无几,谢大少奶奶是懂舞之人,不妨点评一二。” 这是让她点评还是让她点炸弹呢,她和夏贵妃无冤无仇,至于为了云葭一而再的针对她吗,简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她挖坑的机会。 苏棠站起身来,笑道,“贵妃娘娘谬赞了,我舞跳的一般,就算跳的再好,也是跳的别人的舞,宜春县主已经会自己编舞了,又岂是我能点评的?我要真点评了,才是真的班门弄斧。” 你尽管刁难,我不接 招你又能耐我何? 夏贵妃笑笑不语,苏棠就坐了下来,接着有姑娘上台抚琴。 琴声高雅,缠绵不绝,弹的很不错,之后是位男子,也是抚琴,但琴声荡气回肠,余音袅袅。 苏棠坐在那里看那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你方唱罢我登场,颇为有趣。 轮到谢柔上场,苏棠一边喝牡丹酒一边欣赏,多看了几眼,苏棠就想笑了,看来在宫里当众献舞出丑给谢柔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舞姿凌乱,失了节奏,再加上她心高气傲,势要把在宫里丢的面子找回来,给自己压力过大,跳的就更乱了。 从舞台上下来时,谢柔那张脸难看的几乎要杀人。 南康郡主脸色也不好看,因为都没人夸她女儿,那些贵夫人都端茶轻啜,跳成这样,真是无从夸起,当没看见吧。 本来谢梨她们也要跳舞的,看到这情形,哪还敢啊,一府长大的姐妹,还能不了解彼此,上台献丑可以,献舞绝对会惹怒谢柔,招来她的报复。 惹不起,只能避着点了。 苏棠觉得牡丹宴就是打着赏花的幌子组的相亲局,她和谢柏庭这样成过亲的就是来凑热闹的,像这种献艺的事没他们的份,安静的喝着 酒看热闹就好,然而苏棠想多了。 礼部尚书府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新婚月余,两人上台,一人作画,一人题词,当众给大家展示了下什么叫红袖添香,看的一堆大家闺秀脸颊绯红,世家少爷动了成亲的念头。 两人不仅男才女貌,巧的是两人是去年在牡丹宴上看对了眼,回去之后礼部尚书府就登门提亲,这一次晋敏长公主把他们邀请来赴宴,意义深远呐。 两人的画作更是让晋敏长公主赞不绝口,还要了他们的墨宝,礼部尚书府二少爷笑道,“拙作,长公主不嫌弃就好。” 两人坐下,夏贵妃又看向苏棠和谢柏庭,不过这回开口的却不是她,而是宁王妃,只听宁王妃笑道,“要说新婚夫妻感情之好,当属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赏赐了一对贡品同心佩与他们二人,不知配合的默契如何?” 苏棠脑壳疼了,她和谢柏庭为了气信王府,大秀恩爱,秀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要说默契—— 坑人的时候还能配合的好,其他时候,鬼知道他们有没有默契啊? 谢柏庭也有此担心,所以他先问了。 “我作画?”他道。 “……我不会题词。” “我抚琴?”谢柏庭再道。 “……你还想我刮掉鞋吗?” “我写字?”谢柏庭再问。 “我研墨算不上有默契吧?” 苏棠问的一脸认真,认真到谢柏庭都绝望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很默契的一致认为他们俩的默契落在靖南王府忘了带出门,现在回去取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晋敏长公主见他们“深情”凝视对方,笑道,“不肯小露一手让大家看看吗?” 平常没人要求就大秀恩爱,现在让他们公然秀,反倒没声了,这显然有问题啊。 谢柏庭起身,把苏棠拉了起来,苏棠小声道,“这回要怎么秀?” 谢柏庭没有回她,苏棠就听之任之了。 到了台上,谢柏庭手一动,就从腰间抽出了佩戴的软剑,递给苏棠。 苏棠,“……?” 这是要做什么? 苏棠不明白,但还是伸手接了剑。 别看是软剑,还真有点沉,她刚把剑接到手,谢柏庭就握住了她的手,带她舞剑。 别人看的脸不脸红,苏棠不知道,反正她脸已经烫的可以煎鸡蛋了,大庭广众之下,太羞耻了啊啊啊。 信安郡王他们几个看着,只觉得手里的牡丹酒和烤鸭都不香了,狗粮量大管饱。 第195章 假药 一舞毕,苏棠瓷白的脸上像是打翻了胭脂盒,比清晨天际的朝霞还要绚丽三分,倾倒在谢柏庭怀里,以绝美的姿势结束了共舞。 好半晌,宴席都没声音,直到苏寂拍手称赞,“好!不错!” 苏棠看向夏贵妃,夏贵妃脸色有些阴恻恻,毕竟在宫里,她想撮合云葭和谢柏庭,谢柏庭最后把苏棠推落水救云葭,在夏贵妃眼里,谢柏庭心里没有云葭,也没有她苏棠。 这一回共舞,谢柏庭看苏棠的眼神,苏棠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看的真切,百般柔情,恨不得揉进骨头里的爱意,怎么叫人不羡慕不妒忌? 夏贵妃再宠冠后宫,再得皇上宠爱,说到底也就是个替身,皇上爱的只是她那张酷似沈皇后的脸,不是她这个人。 这世上得夫婿心的女人不多,那些大家闺秀心底都有数,自家父亲内宅姨娘通房一堆,兄长也三妻四妾,又凭什么要求未来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谢柏庭牵苏棠的手坐回原位,一个个心底像是被人塞了柠檬似的酸,得亏云二姑娘没来,不然看到这一幕还不得当场气炸肺啊,更可恨的是谢大少奶奶推云二姑娘落水,抢了谢大少爷,他不 生气还对她一往情深,真是瞎了眼。 苏棠坐下来,谢柏庭还握着她的手,握的苏棠浑身无力,还不准备松开呢,她小声道,“你要握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去?” “地老天荒,”他轻柔道。 身后坐着的一对小夫妻听到这一句,没当场被狗粮噎死。 苏棠鸡皮疙瘩都噎出来了,身后那少夫人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家相公,男子一脸的苦不堪言,腰上的肉都被掐青了,有什么吃的能把谢大少爷的嘴堵上吗?! 苏棠挣脱开手,拿起桌子上的牡丹酒要一饮而尽,然而才举起来,鼻子一动,当即眉头一拧,眼底一抹寒气蹿过,见谢柏庭拿起酒杯要喝,苏棠伸手接过,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苏棠笑了一声,“我想多喝一杯。” 她仰头把谢柏庭那一杯酒饮尽,把酒杯放下后,她又喝了自己的。 不过有毒的只她一杯,谢柏庭的酒里没有毒。 应该是他们献舞的时候,有丫鬟过来倒酒了,只是可惜,她们并不知道她会医术,给她下毒才是真的班门弄斧。 苏棠的反常,谢柏庭看在眼里,猜到是酒有问题,他捏着苏棠的手道,“知道有问题你还喝。” 苏棠嘴角一勾,刹那间,满园牡丹都黯然失色,她道,“我喝就代表没有问题了。” 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再者,她毕竟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借晋敏长公主几颗胆子也不敢把她毒死,也只能用些龌龊手段让她人前失态了。 苏棠给谢柏庭倒酒,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这一幕落到那边晋敏长公主眼里,笑意更深。 那边,一丫鬟快步上前,笑容满面道,“公主,皇上派了公公来。” “快请,”晋敏长公主忙道。 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公公,上前给夏贵妃还有晋敏长公主行礼,夏贵妃笑道,“可算是把画送来了,快呈上来让本宫瞧瞧。” 公公把画送上,夏贵妃看后,道,“怎么没有题词?” 公公忙回道,“皇上准备题词的时候,右相进宫和皇上商议朝政,皇上怕贵妃娘娘您等着急了,特命奴才送来,让今儿来长公主府参加牡丹宴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们题词,最契合皇上这幅画的,赏东珠一颗。” 公公身后还跟着一小公公,把端着的托盘里的锦盒打开,露出那颗大东珠,晶莹圆润,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虽然 画没有赏给晋敏长公主,但皇上此举无疑让牡丹宴更热闹了几分,哪怕没有赏赐,大家也雀跃欲试,何况那么大的东珠,便是有钱都难买到。 公公禀告完,退到一旁,晋敏长公主当即让人抬来桌子,摆上笔墨纸砚,供大家题词之用。 很快,就有一世家少爷上了台,大笔一挥,就写了首诗。 写的还不错,但能不能胜出,还得看其他人题词如何。 题词的人多,小厮又抬了张桌子来,每一首诗都送到夏贵妃手里,让她和晋敏长公主以及几位贵夫人过目。 苏棠稳稳的坐在那里,吃着糕点,晋敏长公主身侧站着的碧裳丫鬟看了看沙漏,眉头扭成一团。 谢大少奶奶喝了加了料的酒,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发作,这都过去一刻多钟了,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买到了假药? 不放心,碧裳丫鬟去找买药的丫鬟问,“你那药从哪里买的?” 那丫鬟手里还端着酒壶,也在等苏棠发作,她回道,“从,从江湖郎中手里买的啊。” 碧裳丫鬟脸都绿了,“江湖郎中的药你也敢买,你不知道江湖郎中多是骗人吗?!” 丫鬟被训的不敢抬头,碧裳丫鬟想到 苏棠喝酒时,晋敏长公主的愉悦脸色,丫鬟就没好气道,“办事如此疏忽,等着挨板子吧!” 丢下这一句,碧裳丫鬟就转身走了,那丫鬟吓的小脸刷白,长公主脾气可不好,好不容易有机会教训谢大少奶奶一番出出气,结果叫她买了假药给搅合了,长公主肯定会把气撒她头上,弄不好会没命的。 丫鬟吓的瑟瑟发抖,那边一黄裳丫鬟过来道,“你发什么呆啊,叫你好几声都不知道应我,快去给大家添酒。” 丫鬟走不了路,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我,我腿软……” 黄裳丫鬟一脸嫌弃,从丫鬟手里夺过酒壶,转身就走。 等丫鬟反应过来,黄裳丫鬟已经把酒给大家斟上了。 丫鬟,“……!” 还好,买的是假药,出不了事,不然她就真的死定了。 再说夏贵妃,看了二十来首诗,没一首中意的,她瞥了送画来的公公一眼,眸光扫向苏棠,公公就懂夏贵妃的意思了,走到苏棠身边道,“皇上对谢大少奶奶颇为赞赏,皇上的画,谢大少奶奶不准备题诗一首吗?” 苏棠还未说话,那边晋敏长公主已经吩咐下人了,“拿纸笔给谢大少奶奶。” 第196章 题诗 小厮端来笔墨纸砚,另有一公公把画展给苏棠看,画的很应景,就是牡丹。 题词不难,她脑子里有一堆关于牡丹的诗句,但她的字拿不出手啊,她也不能保证夏贵妃没看过贾大夫给太后开的药方子,难保不会露馅。 苏棠揉着手腕,对谢柏庭道,“我手腕有些疼,相公你帮我代笔吧。” 那边夏贵妃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着,笑道,“怎么就手腕疼了,不过让谢大少爷代笔,难免叫人怀疑是让他替你作诗,你写不了,念出来就是。” 直接把谢柏庭给她作诗的路给堵死了。 本来大家还没往这上面想,夏贵妃一开口,好像她无才无德,只能靠谢柏庭了。 苏棠心下好笑,站起身来: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首诗她倒着都能背,这诗一出来,那大东珠就是她囊中之物了,只是胜之不武,她才稳坐不动,奈何别人非要把大东珠往她手里头塞啊,不想要还不行。 苏棠念完,不像她预料的那般受人追捧,反而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静的苏棠小心肝都乱颤了。 她看向谢柏庭,只见谢柏 庭扶额,苏棠想到一种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别告诉她,这首诗以前有人作过,她和穿越前辈撞诗了! 不对…… 要是如此,早有人跳出来指责她了,而不是安静。 苏棠小声问谢柏庭,“我这诗有问题吗?” 谢柏庭把苏棠拉坐下来,道,“皇上曾以芍药夸赞夏贵妃。” 苏棠,“……!” 老天爷! 来道天雷劈死她吧! 她这撞枪口的本事也太太太强了! 芍药和牡丹有几分相似,不熟悉的人容易混淆,而夏贵妃是沈皇后的替身是人尽皆知的事,她做这么一首诗,要说没有讥讽夏贵妃之意谁信啊。 可是她真的没有这份心啊啊啊。 更要命的是,夏贵妃今儿身上穿的宫装上就绣着芍药,此时此刻,她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被人当众狂煽了十几巴掌似的,隔着许远,苏棠都感觉到了夏贵妃眼刀的杀伤力。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是想笑不能笑,憋的她腮帮子都疼。 没人愿意做替身,苏棠这般打夏贵妃的脸,那是在作死,若说以前夏贵妃针对她是为云葭抱打不平,以后就不是了。 这首诗足够夏贵妃记恨她一辈子了。 苏棠一脸只想去死 的表情,场面一度尴尬,更尴尬的是没人的诗能比的过苏棠这一首,夏贵妃还得夸她诗做的好,把那颗大东珠赏给她。 所有人都望着苏棠,替她捏一把冷汗。 苏棠只盼着有人能解救她,她把希望寄托在谢柏庭身上,谢柏庭一脸爱莫能助,这首诗绝对写到皇上心坎里去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唯独对过世的沈皇后心心念念,这首诗再合适提皇上的词不过了。 不过最后苏棠还是得救了,就在她苦恼之极的时候,好几位大家闺秀突然“撒酒疯”,醉的一塌糊涂,醉的眼花缭乱,直说地上有老鼠蟑螂,仪态尽失,其中就包括宁王府常宁郡主。 七八位大家闺秀又哭又笑,两个丫鬟都扶不住,惊呆了对面的世家少爷们,还有砸盘子摔茶盏掀桌子的,把好好一个牡丹宴搅的乱七八糟。 意外来的太快,晋敏长公主脸都绿了,她希望看的撒酒疯的是苏棠,不是别人。 可苏棠一点事没有,其她人却醉成了这样子…… 想到可能是丫鬟倒错了酒,晋敏长公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连忙起身道,“快扶她们下去,再请太医来!” 苏棠和谢柏庭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苏棠以为是谢柏庭的杰作,谢柏庭怀疑是苏棠动的手脚。 “不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又一同摇头。 苏棠笑了,“那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人撒酒疯,可以说是醉酒了,现在一群大家闺秀都这样了,明显不正常。 再者,一群端了半天的大家闺秀,丢这么大的脸,晋敏长公主不给她们一个交代可说不过去,上回太后出事推给她,这回看她能推卸给谁,推个丫鬟出来可消不了大家的气。 晋敏长公主府管事的过来赔礼,“出了点岔子,牡丹宴就到这儿了,我送大家离开。” 谢柏庭就带苏棠走,那边信安郡王几个过来,问苏棠道,“她们是中毒了吗?” 惯会喝酒的人,对醉酒自然了解,醉酒不会醉的这么一致。 只是他们不敢确定,苏棠会医术,是不是问苏棠是最直接了当的。 苏棠点点头,他们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好好的来参加个宴会,也能被人下毒,真是倒霉他姥姥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几人迈步出府,骑上马背,正要走人,那边晋敏长公主府一小厮追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只送信未捷身先死的鹰,对苏寂 道,“这只鹰是苏大少爷您射下来的,您带走处置。” 小厮把鹰送到苏寂跟前,苏寂能怎么办,确实是他射下来的,是他的猎物,他伸手接了。 马车内,苏棠看谢柏庭,“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用鹰送信吗?” 她已经到处得罪人了,她实在不想自家大哥也和她一样,若是能弥补,尽量弥补吧。 谢柏庭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回去我问问父王。”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苏寂骑马过来,敲马车,“妹妹……” 苏棠掀开车帘看他,就见苏寂举着手里的鹰道,“鹰肉味道也不错,你拿回去红烧吧。” 苏棠,“……” 谢柏庭,“……” 大哥。 你还能更心大一点儿吗? 连谢柏庭都不知道什么人用鹰传信,可见不一般啊,还不知道鹰是谁的,就要红烧了,回头怎么给人赔礼,带一堆吃剩的骨头渣去吗? 然而苏寂只是告诉苏棠一声,就把鹰丢给了陈青,对谢柏庭道,“我妹喜欢野味,以前没出阁,我这个哥哥责无旁贷,如今嫁了人,你可不能让我妹委屈自己。” 谢柏庭点头,一本正经道,“以后我练弓箭术就全仰仗娘子了。” 苏棠,“……” 第197章 配偶 她想打人了。 她得吃多少野味才能帮他们练好弓箭术。 谢柏庭的回答,苏寂很满意,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陈青看着挨着他的鹰,眼睛还睁着,真是死不瞑目啊,他抽着嘴角道,“大少奶奶,这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好生安葬了啊,”苏棠扶额道。 “那属下拿去埋了?”陈青道。 “送天下第一楼去,像烤鸭一样给我烤了。” “……” 得,大少奶奶这是要把鹰埋她五脏庙里呢。 鹰肉,性温,味甘,可强筋健骨,补益五脏,真埋了,倒是真可惜了。 陈青就让信安郡王的小厮把鹰送去天下第一楼。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赶马车回靖南王府,那边一小厮匆匆赶到晋敏长公主府,翻身下马就问道,“那只信鹰呢?” 长公主府的小厮认得这小厮是宁王府的人,连忙回道,“那只鹰是苏大少爷射杀的,让他带走了。” 小厮赶紧调转马车,追到信王府。 苏寂刚下马,小厮就上前道,“苏大少爷,那只鹰是我家主子的,不知现在何处?” 苏寂看着小厮,“府上是?” 小厮没回答,又问了一遍,“我只是奉命来取回信鹰的。” “哦, 给我妹了,要拿的话去靖南王府要,”苏寂回道。 小厮又赶往靖南王府,被告知信鹰送到天下第一楼了。 小厮只好又赶往天下第一楼,等进酒楼,小厮已经累的喘不上气了,“信……信鹰呢?快拿给我。” 小伙计笑道,“别急,已经上火炉烤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吃了。” 小厮,“……!” 书房内。 王爷在处理公务,谢柏庭迈步进去,苏棠则在门外等候。 谢柏庭走上前,王爷看了他一眼,道,“找父王有事?” 谢柏庭道,“父王可知道京都有谁用鹰传信?” 王爷正提笔蘸墨,闻言,抬头看谢柏庭,“为何问这事?” 谢柏庭就把苏寂射杀了一只信鹰的事说给王爷听,王爷道,“我只知道东厥草原上的人喜欢养鹰,用鹰传信,至于京都谁用信鹰,我还真不知道。” 谢柏庭默了默,来了一句,“没准儿就是京都有人和东厥有所往来。” 王爷看着谢柏庭,谢柏庭回道,“苏寂射杀信鹰,刚有一小厮,急于取回被杀信鹰,但不肯透露身份,有些可疑。” 一只死了的鹰,没什么可稀罕的,却派人来取,还不肯透露身份让苏寂登门赔礼, 太奇怪了。 王爷提到东厥,直觉告诉谢柏庭这事很重要,便提醒王爷一声。 这边谢柏庭什么都没问到,就和苏棠回静墨轩了,那边小厮拎着食盒从侧门进宁王府,直奔宁王的书房。 宁王站着窗户前,窗户边挂着一只大铁笼,笼子里关着一只鹰,小厮小心翼翼走上前,“王爷?” “鹰取回来了?”宁王的声音很冷。 小厮点点头,反应过来宁王后脑勺上没长眼睛,连忙道,“取是取回来了,就是……” 宁王回头,小厮默默把食盒送上。 食盒一打开,一股子烤肉香扑面而来。 几乎是闻到味的瞬间,宁王脸就黑成了锅底色,书房里的气息骤然下降了十几度,冻的小厮骨头都发冷。 小厮知道宁王要回这只鹰是做什么,想让笼子里关的雌鹰看看被射杀的是不是千里迢迢赶来看她的配偶,可现在被烤的面目全非,雌鹰能认出来才怪了。 看着食盒里被烤的金黄酥脆的鹰,宁王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也没听说京都有人用鹰传信,但东厥王给了他一只雌鹰,说必要的时候,会有雄鹰带着信来,他等了大半年,也没等到鹰送信来,倒等来了一只信鹰被射杀 的消息。 信被毁了,连辨认的雄鹰都被烤了,他彻底不知道是不是东厥王给他送信了! 宁王气的眼睛疼,暗卫现身道,“王爷,您保重身体。” 宁王能不气才怪了,他写了张纸条,交给暗卫,指着笼子里关着的雌鹰道,“让它送信回东厥。” 鹰能翻山越岭,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 只是这只雌鹰在笼子里关了快十个月,养尊处优,暗卫打开笼子,它都不想出来,放它走,它也不走,还飞到宁王的书桌上,在宁王刚写好的奏折上拉了泡屎,气的宁王差点叫人把它红烧了,送它去和她配偶作伴。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刚坐下,茶都还没喝上一口,珠帘外就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南康郡主让您去老夫人那儿一趟。” 苏棠一脸的哀怨,她知道南康郡主找她何事,还不就是为了那首诗,她真的真的没有讥讽夏贵妃的意思啊,可现在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棠硬着头皮起身,脚步沉重的进了松鹤堂,走到屏风处,就听到谢柔在说话,“那么多大家闺秀撒酒疯,看着就不正常。” 她语气松快,全然没有了舞没跳好觉得丢人 的愤慨,她只是跳错了几个节奏,不懂舞的人都不一定看的出来,那些大家闺秀撒酒疯可是实实在在,比她丢的脸大多了。 有她们的衬托,谢柔心情多云转晴了。 谢薇点头道,“确实不寻常,像是中毒了。” 话一出口,就被三太太呵斥道,“没凭没据的,不可乱说。” 谢薇本来心情就不大好,被自家娘大声呵斥,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她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猜的,大家都是这么怀疑的。” 别人怀疑那是别人的事,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三太太脸色很严厉,谢薇乖乖认错,再不说话。 四太太看到站着屏风处的苏棠,道,“大少奶奶怎么不进来?” 苏棠深呼一口气,迈步上前。 老夫人脸色很冷,南康郡主怒道,“临出门前,老夫人再三叮嘱,你倒好,竟然那么明目张胆的卖弄文采,讥讽夏贵妃!” “今日再不严惩你,还真不知道哪天你会捅什么样的篓子出来!” 苏棠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讥讽夏贵妃的意思!” 南康郡主听笑了,“这话你觉得谁会信?!” “别人不信那是别人的事,我问心无愧,”苏棠脸色也冷了下来。 第198章 多心 好一句问心无愧! 把夏贵妃气个半死,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她只知道讥讽夏贵妃,可知道夏贵妃在宫里的地位,即便她是沈皇后的替身,可宫里那么多的后妃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太后寿宴上,苏棠跳了一支惊鸿舞,还失误了,皇上非但没责怪她,还赏了随身佩戴的玉佩,后宫那些不甘寂寞的妃子又开始铤而走险了,在花园里跳惊鸿舞,跳的比苏棠还要好,结果和以前没差别,被打入了冷宫! 皇上至今没立太子,夏贵妃所出四皇子颇得皇上喜爱,甚至超过了宋皇后所出大皇子,将来太子之位是谁的还不一定。 连她和夏贵妃说话都要谨慎又谨慎,她向天借胆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讽夏贵妃,她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苏棠年纪小,可以说她不懂事,可靖南王府这么多长辈管教不好府上大少奶奶,就是她们不懂事了。 这不—— 老夫人罚苏棠去跪佛堂了。 苏棠不肯去,南康郡主直接示意婆子押苏棠去,两婆子抓住苏棠的胳膊,要拖她出去,这时候,一声冷呵传了来,“住手!” 苏棠回头就看到谢柏庭从阳光中走来,为祸四方的 脸上带着一抹寒色,更添了几分妖冶。 南康郡主料到谢柏庭会护着苏棠,她冷道,“夫妻一体,大少奶奶横冲直撞,惹是生非,首当其冲受牵连的人就是你,老夫人对她严加管教,是为你好。” 还真是为谢柏庭着想,着想的苏棠都感动了。 谢柏庭眸光从南康郡主脸上扫过,落到老夫人身上,“那首题诗好不好,皇上说了算,老夫人现在罚娘子跪佛堂,就不担心皇上会喜欢那首诗,派人前来赏赐娘子吗?” 谢柏庭声音醇厚有力,在屋子里回荡,荡的谢柔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哥护着大嫂竟然护到这种程度,就算皇上把夏贵妃当沈皇后替身是事实,但皇上做事岂容旁人置喙? 世上只有一个沈皇后,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陪在皇上身边的一直是夏贵妃,皇上会不顾夏贵妃的脸面赏赐大嫂? 大嫂哪来那么大的面子,让大哥觉得皇上会为了她寒夏贵妃的心? 太可笑了! 正心下腹诽,外面跑来一丫鬟,喘气道,“老夫人,皇上派了公公来赏赐大少奶奶大东珠。” 谢柔,“……!” 皇上的赏赐不仅来了,还来的特别的快,快的谢柏 庭再晚一点来,都没机会表现宠妻了。 老夫人脸色僵硬,南康郡主那张脸就像是便秘了大半个月似的,谢柔谢薇她们更是惊呆了,嘴巴张大的半晌合不拢,皇上这么做,就不怕气死夏贵妃吗? 昭阳宫。 是夏贵妃的寝宫。 晋敏长公主府那些大家闺秀“撒酒疯”,解了苏棠的尴尬,也免了夏贵妃的难堪。 夏贵妃第一时间就起驾回宫了,带走皇上的亲笔画,也带回了那颗大东珠。 要没出点岔子,她最后十有八。九得咬着牙夸赞苏棠的题诗最好,把大东珠赏给她,如今带回宫交给皇上处置,皇上绝不会让她难堪的。 夏贵妃想的很好,然而宫人禀告她,皇上对谢大少奶奶作的诗赞不绝口,把大东珠赏赐于她,夏贵妃当时脸就绿了,宫女奉茶近前,夏贵妃直接把茶盏砸了,只是气头上容易出事,夏贵妃摔茶盏的时候不小心被滚烫的茶烫了手背,几乎是瞬间,白皙的手背就红肿了一片。 夏贵妃被烫伤,宫人就去御书房禀告皇上知道,皇上宠夏贵妃也是真宠,听说她被烫伤,就赶紧前来探望。 皇上坐下来,看着夏贵妃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 夏贵妃觉得手被烫伤的疼根本不及皇上觉得那首讥讽她的诗写的好十分之一,她道,“谢大少奶奶那般讥讽臣妾,皇上还觉得她诗写的好,皇上心里没有臣妾,又何必在乎臣妾的死活?!” 夏贵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见犹怜。 但皇上这辈子除了看沈皇后落泪会心疼之外,其她人在他面前哭,皇上只有厌烦,他耐着性子道,“谢大少奶奶没有讥讽你的意思,是你多心了。” 元公公站着一旁,听皇上说这话,瞪圆了眼睛看向皇上,嘴角抽搐不止。 我的皇上啊,夏贵妃在等您哄她呢,您却帮谢大少奶奶说话,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不其然,夏贵妃眼泪掉的更快了,嬷嬷在一旁心疼道,“贵妃娘娘只是心疼云二姑娘,才数落了谢大少奶奶几句,她就对贵妃娘娘这般不敬,皇上敬重信老王爷,信任靖南王,谢大少奶奶仗着皇上会看在他们的面子宽恕她就这般肆意妄为,皇上不知道这会儿宫里宫外都是怎么议论贵妃娘娘的。” 嬷嬷不吐不快,皇上脑壳疼,只是一首诗,也能歪出这么多心思来,就谢大少奶奶的医术,她要想教训谁,不 过是抬抬手的事,犯不着写诗讥讽人。 皇上哄夏贵妃道,“朕看你挺疼葭儿的,谢大少奶奶不也是信皇叔的孙女儿,你对她也多些怜爱,她虽然不在京都长大,但不比葭儿差。” 皇上的话震的夏贵妃忘了哭,皇上竟然觉得谢大少奶奶比得上葭儿,皇上和谢大少奶奶才见过几回啊,夏贵妃认定皇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道,“那苏老爷不也是信老王爷的儿子,皇上不就没许他认祖归宗,皇上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求臣妾。” 皇上叹道,“不让苏鸿山认祖归宗确实是朕狭隘了,不过他已经回到皇叔身边,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 夏贵妃一脸的震惊,脱口道,“皇上您不会让他继承信王府爵位吧?” 皇上道,“要云翊真的找不回来了,不让他继承,谁来继承皇叔手里的爵位?皇叔那孙儿,朕虽然还没见过,但只怕皇室宗族还真没人比的上他。” 没道理自己有儿子有孙儿,还过继皇室宗族的子嗣。 皇上一番话,在夏贵妃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等皇上走了,夏贵妃都还久久难以平复,嬷嬷奇怪道,“皇上怎么改了对信老王爷那私生子的态度?” 第199章 黑锅 她要知道就好了,她视云葭如己出,信老王爷都没明确支持她和四皇子,要将来苏老爷认祖归宗继承爵位,就更不会向着她了,再加上谢大少爷病情痊愈,要他再被立为靖南王府世子…… 想到牡丹宴上,谢柏庭带苏棠舞剑的样子,夏贵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靖南王府可以不成为她的助力,但绝不能成为她的敌人! 再说苏棠,皇上派人送来赏赐,她就和谢柏庭到前院领赏了,还是那颗大东珠,从苏棠作诗就知道会是她囊中之物了,没什么惊喜的。 谢柏庭看她脸上没有喜悦之色,道,“不喜欢东珠?” “一般般吧,”苏棠道。 谢柏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话把苏棠问笑了,“我想要就有吗?” 谢柏庭道,“没准儿真有,你两次得皇上赏赐,替我靖南王府长脸,父王母妃都该赏赐你,上回忘了,这回让他们一并给你补上。” 苏棠,“……” 谢柏庭说的时候,苏棠飞快的远离了他两步,她怕王爷劈儿子的时候,不小心掌风扫到她。 跳惊鸿舞都脱了鞋,不怪她丢了靖南王府的脸面就算不错了,还敢要赏 赐? 还有这回…… 皇上能赏赐大东珠她拿来堵大家的嘴,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赏赐? 打死她也不敢想啊。 谢柏庭说话声不小,自有丫鬟小厮传到王爷王妃耳中,王爷听得一脸黑线,但要说错,倒也没错,王府小辈得皇上赏赐后,作为一家之主,他确实要予以嘉奖。 这边苏棠回了静墨轩,王爷的赏赐就到了,一台端砚,外加一只玉镯。 王爷的赏赐送到后,王妃的赏赐也来了,一套头饰加两匹绸缎。 王爷王妃给了赏赐,老夫人不给说不过去,也赏了苏棠一只玉簪外带一匹绸缎。 看着那些赏赐,苏棠只觉得鼻子痒的厉害,她看着谢柏庭道,“多谢相公你帮我讨赏了。” 谢柏庭一脸宠溺,“这都是为夫该做的事。” 苏棠牙一呲,“谢你替我领了一堆的问候。” 说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飚了出来。 谢柏庭,“……” 一整个下午,苏棠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喷嚏,一个接一个,打的谢柏庭都不敢在她跟前露脸。 花园里,谢柔都不知道骂了苏棠多少遍不要脸了,因为气愤,扯坏了好几朵牡丹花,谢 梨谢绮俩什么都没说,她们很清楚苏棠和谢柏庭不缺那点赏赐,讨这个赏纯粹就是气南康郡主和老夫人的。 谢柔祸害花草,谢绮推了推谢梨,用眼神示意她看谢薇,小声道,“三姐姐走神大半天了。” 谢梨走过去,用肩膀轻撞谢薇,小声打趣她,“三妹妹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可是在想我们未来的三妹夫?” 谢薇脸一红,啐了她一口,追着谢梨就要打她,谢梨连忙躲闪,道,“三妹妹脸红成这样,不会叫我说中了吧?” 谢薇气的跺脚,“你们再打趣我,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谢绮捂嘴笑,“可不是我们要打趣四姐姐你,实在是你今儿太反常了。” 在牡丹宴上就心不在焉,回府了还这样,她们从未见她这样过,难免好奇。 谢薇知道她们心思细腻,敷衍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今儿晋敏长公主发生的事而已,大惊小怪。” 谢绮点头道,“牡丹宴确实不平静,出事的其实不止那些大家闺秀,还有宋国公世子……” 谢薇心头一震,连忙问道,“宋国公世子怎么了?” 听到国公府世子出事,反应大点很正常,没人起 疑,谢绮小声道,“听说宋国公世子被人给打晕了,浑身是伤,晋敏长公主怕影响大家的心情,没有声张,悄悄让人从侧门送回了宋国公府。”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打宋国公世子?”谢梨惊呼。 谢绮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谢柔见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还沉浸在对苏棠的愤怒中,气恼道,“急什么,牡丹宴上出这么大的事,晋敏长公主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辞的。” 查清原委要时间,查不出来,编造理由也要时间。 翌日,苏棠请完安回来,歪在小榻上看书,半夏屁颠颠跑进来,道,“大少奶奶,牡丹宴上那些大家闺秀‘撒酒疯’的原因找到了。” 苏棠信手翻页,随口问道,“什么原因?” “中毒啊,”半夏回道。 苏棠眉头一挑,她还以为晋敏长公主会极力把这事压下去,没想到会承认她们是中毒了,她倒是好奇了,“谁下的毒?” 半夏笑回了一句,苏棠没听清楚,“谁?” “姑爷,”半夏咬字清晰。 苏棠脑门黑线滑落,这黑锅怎么飞到谢柏庭脑门上了? 半夏捂嘴笑道,“外面盛传宋国公世子在赏花 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有贼人翻墙进晋敏长公主府,那贼人武功高强,宋国公世子非但没能逮住他,还被他打晕在地,就是那贼人在牡丹酒里下了毒,晋敏长公主对那些中招的大家闺秀很抱歉,一人送了一颗大东珠以示歉意。” 一颗大东珠价值千两,这份赔罪礼不轻了,当然了,那些大家闺秀丢的脸也是真不小。 有宋国公世子帮晋敏长公主甩黑锅,再加上大东珠赔礼,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苏棠继续看书,珠帘外走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您的母亲苏夫人来看您了。” 苏棠先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是她娘来了,连忙从小榻上下来,迎出去。 苏棠才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许氏走来,苏棠快步上前,道,“娘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许氏没回答苏棠,因为谢柏庭也迎了出来,行礼道,“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许氏也不例外,昨天苏寂看谢柏庭带苏棠舞剑,就知他能练武,恢复七七八八了,回府后就把这好消息告诉许氏和苏鸿山知道,嗯,准确的说是整个信王府都知道谢柏庭病好了。 第200章 消停 许氏和苏鸿山有多高兴,云三太太就有多愤怒,云三老爷是一半高兴一半惋惜。 谢柏庭给许氏行礼后,就和苏棠陪许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带了些冬虫夏草给老夫人调养身子,小坐了一刻钟,没人提苏鸿山和三老爷争刑部右侍郎一职的不愉快,许氏也没责怪靖南王府冤枉苏棠,很和谐。 从松鹤堂出来,许氏又去见了王妃,两人说了好一阵的话,把苏棠和谢柏庭都打发走了。 两人到花园赏花,一边等王妃送许氏出来,结果一等就是两刻钟。 苏棠都等纳闷了,她娘和王妃有这么多话可聊吗? 等了又等,才看到王妃送许氏出来,许氏笑道,“王妃留步,有棠儿陪我就成了。” 王妃知道她们母女还有体己话说,就没送了,正好有几句话要交代谢柏庭,就把谢柏庭叫走了。 花园景致不错,许氏就没去静墨轩了,和苏棠到那边凉亭说话。 迈步进凉亭,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撒娇,“娘和王妃聊什么聊了这么半天?” 许氏嗔苏棠,“多等娘会儿都这么没耐心吗?” 苏棠道,“女儿只是好奇娘怎么突然来王府了。” 直觉告诉她不是因为谢柏庭病 好了来确认一下,必有别的事。 许氏坐下来,眼角余光从凉亭边的假山后扫过,笑道,“陪娘在这里吹吹风,喝盏茶。” 半夏赶紧去端茶来。 苏棠越发奇怪,她娘这是故意支开半夏吗,可半夏是她的贴身丫鬟啊,又对她忠心耿耿,有什么事也不用瞒着半夏啊。 不怪苏棠这么认为,因为许氏才从王妃那儿出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口渴了,却让半夏去端茶,怎么看都像是刻意支开半夏。 然而半夏走后,许氏还是什么都没说,直到半夏把茶端上来。 许氏端起茶盏,直接就递给了苏棠,苏棠脑门上腾起一只大问号,就见许氏朝假山看了一眼,用眼神告诉苏棠,假山后有人偷听。 苏棠瞬间会意,抓起茶盏,直接朝假山砸了过去。 伴随着茶盏碎裂声,传来了丫鬟的惊吓声。 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躲在假山后,吓了一跳,撒丫子就跑。 半夏惊呆了,等反过来连忙道,“我去追。” 半夏转身就要下台阶,苏棠拦下她道,“不用追。” 要抓丫鬟,她娘就用不着让她砸茶盏了,这茶盏是吓唬那丫鬟了,更是砸给大家看的,准确的说是砸给王爷看的 ,王府下人胆子已经肥到连大少奶奶和自家亲娘说话都敢在背后偷听。 让王爷去训南康郡主,比苏棠直接抓个丫鬟效果要好的多。 许氏只露了这么一手,苏棠就知道她娘是个宅斗高手了,以后不用担心她在信王府会被云三太太欺负了。 不过苏棠好奇的是—— 她娘是怎么知道假山后藏了人的? 她们一起过来的啊,她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苏棠正要问,许氏先开口道,“娘是为你昨儿在牡丹宴上做的那首诗而来,那首诗娘和你爹都看了,你爹觉得你没那么大胆,更不会绵里藏针讥讽人,但难保外人不这么想,万幸皇上没误会。” 苏棠以为这事昨天就过去了,没想到她娘还专程为这事来一趟,苏棠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凉亭里没外人,许氏轻叹一声,道,“夏贵妃疼云葭,才对你有偏见,她其实本性不坏,你爹还承过她的情,我们一家欠她恩情未还,你和夏贵妃针锋相对,我和你爹都不愿意看到,为这事,你爹昨晚辗转反侧了一夜。” 苏棠听呆了,她爹欠夏贵妃人情?这怎么可能呢,她爹久居清州,夏贵妃人在皇宫,这人情怎么欠的 啊? 苏棠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完全想不到一丝的可能,她道,“夏贵妃能帮爹什么忙?她都不认识爹。” 苏棠一脸的不信,许氏失笑,“娘还能骗你不成?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娘怀你的时候没照顾好你,你出生时身体孱弱,保命的药只有宫里有,信老王爷虽然贵为皇叔,但也有许多事是他办不到的,夏贵妃对你的相救之恩,她不知道,但娘和你爹一直铭记于心。” 苏棠沉默了。 在她的记忆里,到她七八岁还一直病恹恹的,药罐子不离身,说夏贵妃帮她求过救命的药,苏棠信,毕竟最稀罕的药材,要是宫里都没有,别处有的可能就更渺茫了。 但什么稀罕药材,信老王爷要不到,还得夏贵妃去要的? 她虽然只见过皇上几回,但皇上不像是会舍不得点药材的人啊。 许氏知道苏棠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但夏贵妃确实对他们一家有恩,做人不能不知恩图报,何况救命之恩大于天,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苏棠懂许氏的意思,她郁闷道,“我以后尽量避着夏贵妃,但她要太过分了,女儿不一定忍的住。” 欠夏贵妃救命 之恩的又不是她,这副身子虽然她用了,但真不是她想要的,没道理要她一直委屈自己,她只能保证只要夏贵妃不要她的命,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会对夏贵妃比对别人多三分忍耐,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许氏忍俊不禁,“人家是贵妃,你忍不住,还能把人家怎么样不成?” 苏棠挨着许氏道,“既然娘觉得女儿没这本事,那娘还特意来叮嘱女儿?” 许氏哑然。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女儿这般伶牙俐齿呢? 许氏摸着苏棠的脸,道,“夏贵妃是不知道云葭的所作所为,以为你欺负了云葭才会如此,等云葭嫁了,老王妃会进宫和夏贵妃说清楚的。” 还得等云葭出嫁才解释,这不明摆着是担心这事传开会影响云葭说亲么,不过既然提到云葭的亲事,苏棠便多问了一句,“老王妃当真舍得把云葭远嫁?” 许氏叹气,舍不得也得舍得啊,总不能由着她折腾,“远嫁只是暂时的,等过个三年五载,她消停了,老王妃就许她回京了。” 这倒也是,以信老王爷的权势,把一个外放的武将提拔回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以云葭的固执,三五年她能放下吗? 第201章 杖毙 苏棠不看好,许氏问她道,“贾大夫人在不在京都?” 苏棠眼睛一眨,“谁病了要找贾大夫?” 许氏,“倒也没谁病了,只是你大姐姐云蒹出嫁两年,至今未有好消息,昨个儿早起作呕,还以为是怀上了,结果空欢喜一场,应国公夫人曾委婉的在老王妃面前提过给应国公世子纳妾的事,老王妃忧心忡忡,便想找贾大夫给你大姐姐看看……” 在没避孕的情况下,两年没怀,确实要上心了,苏棠问道,“大姐姐没找太医看吗?” 许氏道,“这一年来找了不少太医大夫看,药也吃了不少,可就是怀不上,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能少吃不少苦头。” “还有你,打小身子骨就不大好,别忘了让贾大夫也帮你调理一下,娘和你爹都等着抱外孙呢。” 苏棠囧了,好好说正事,怎么突然开始催生了,满打满算她才嫁了两个月,至于这么急吗? 她赶紧把话题转回来,“大姐姐的事,我记着呢。” 母女俩在凉亭闲聊了会儿,那边谢柏庭出来,许氏就道,“没事娘就先回去了。” 苏棠和谢柏庭送许氏出王府。 许氏坐上软轿,还不忘掀开车帘叮 嘱道,“你们俩可抓点紧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会抓紧的,”苏棠把车帘放下,催轿夫赶紧走。 目送软轿走远,苏棠转身拿小眼神觑谢柏庭,见谢柏庭什么都没说,不由得轻呼一口气,他应该没听懂她娘在催什么,甚好。 两人一起回了静墨轩,只是前脚进屋,后脚谢柏庭就把苏棠打横抱起,朝床走去,苏棠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做什么?!” 谢柏庭笑道,“你不是答应了吗?” 她答应什么了啊? “我什么都没答应啊,”苏棠道。 “岳母大人让你我抓紧点生孩子,你答应的不是挺爽快的?”谢柏庭一字一顿。 “为夫不努力,岳母大人怎么早日抱上外孙?” 苏棠,“……” 这厮他听出来了,耳朵要不要这么尖啊。 苏棠还真怕谢柏庭会借机食言而肥,连忙道,“你误会了,我娘是担心大姐姐,让你我早点请贾大夫去给她瞧瞧。” 谢柏庭眉头一挑,“你确定岳母大人是这意思?” 苏棠重重点头,“那是我娘,我还能不懂吗?” 苏棠脸不红气不喘,比起她和谢柏庭圆房,她觉得云蒹的事更重要,人家成亲两年 ,她和谢柏庭才两个月,孰轻孰重,还用说么? 再者,谢柏庭虽然承诺了等毒解了再和她圆房,但每天一到晚上,一上床,这厮就不老实,承诺之前还只是搂搂抱抱,现在都敢有更过分之举了,几乎就是把后悔了三个字刻在脑门上,全靠她装瞎看不见才蒙混到现在。 要叫他知道她娘催生,一定会拿她娘的话做筏子出尔反尔,她还不能说什么。 苏棠抬头,正对上一双质疑的眸子,不过苏棠一点也不心虚,她就歪曲了,他还敢去问她娘不成? 苏棠理直气壮,然而她低估了某男的厚脸皮,他把苏棠放床上,桎梏在他双臂之间,“明日,我陪你回门。” 苏棠脑袋一时没转过来,“没事回去做什么?” 谢柏庭道,“去问问岳母大人要我们抓点紧的到底是什么事。” 苏棠耳根一红,脱口就道,“这事你也问,你要不要脸啊?!” 话音一落,谢柏庭的闷笑声就传了来,他摸着苏棠滑腻没有一丝汗毛的脸蛋,笑道,“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 请贾大夫医治云蒹可谈不上不要脸。 苏棠一脸恨不得咬断舌头的表情,说话没经过大脑,打自己 脸了,她哏着脖子道,“反正你答应过我了,你不能食言。” 谢柏庭活了二十年,让他后悔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他怀疑当时被苏棠灌了迷魂汤,但是他没有证据。 谢柏庭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都觉得自己太狠心了,不敢和谢柏庭对视,她撇过头去,就被谢柏庭掰正了,狠狠的亲下来,带着惩罚似的夺走她全部的呼吸。 就在她觉得要憋死的时候,谢柏庭在她唇上用力一咬,丢下一句“狠心的女人”然后就起身走了。 碰到这么狠心的女人,还不知道要多少回凉澡。 谢柏庭去了书房,半夏迈步进来,就看到苏棠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铜镜碰自己的唇,有些红肿,一看就知道是被咬的,见半夏捂嘴偷笑,苏棠耳根红透血,道,“有事?” 没事她也该在屋子里伺候啊。 半夏知道大少奶奶脸皮薄,禀告道,“之前在花园偷听您和夫人说话的丫鬟被老夫人杖毙了。” 苏棠把那盏茶砸出去,就知道那丫鬟讨不了好,身为下人,竟敢偷听主子说话,要只是她和半夏就算了,偏巧她娘还在,当着她娘的面就敢 欺负她这个大少奶奶,这要不严惩,那她这个大少奶奶在靖南王府是半点地位也无。 不过南康郡主肯定会死保那丫鬟,不然以后花园丫鬟婆子就没人敢当她的眼睛和耳朵了。 这府里敢管南康郡主的,苏棠以为只有王爷,没想到老夫人会管这事,还真有些出乎苏棠的意料,三老爷没抢到刑部右侍郎一职,老夫人还吃了那么多苦头,竟然会帮她,太匪夷所思了。 苏棠想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这事不寻常。 牡丹院。 南康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任由丫鬟给她捶腿,眉头轻拢,显然有烦心事。 吴妈妈匆匆进来,摆了摆手,屋子里擦拭桌椅以及跪在地上给南康郡主捶腿的丫鬟就都退下了。 南康郡主眉头拢紧,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吴妈妈上前两步道,“郡主,那丫鬟被老夫人杖毙了。” 南康郡主坐正了,准备端茶喝,闻言,眉头一皱,“哪个丫鬟?” 靖南王府家大业大,丫鬟小厮们加起来有两三百人,让南康郡主记住每一个丫鬟那是不可能的事。 吴妈妈连忙道,“就是在花园被大少奶奶砸茶盏,被您罚了一个月月钱的丫鬟。” 第202章 病重 丫鬟被苏棠砸了茶盏后,这事就传到了南康郡主耳中,南康郡主问责了那丫鬟,那丫鬟跪在地上叫冤,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听,她只是在假山边干活,被大少奶奶误会了,南康郡主便训了丫鬟两句,罚了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没想到她罚过了还不够,南康郡主脸色冰冷,“大少奶奶去老夫人跟前告状了?” 吴妈妈摇头,“并没有。” 没有?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原本就冰冷的脸色愈加冷冽三分,“看来是我让出的绣房管事权,滋养了她们的野心,想要的更多了!” 吴妈妈附和道,“确实要想个办法把绣房管事权拿回来了,三太太一接管绣房,所有的布匹绸缎都从她自己的铺子拿,给二房四房做衣服的料子也比之前好,摆明了是要拉拢二太太和四太太。” 虽然南康郡主从头到尾就没把二太太和四太太放在眼里,但老夫人让三太太管绣房是为了让南康郡主腾出时间查她中毒一案,查不出来,就没法要回绣房管家权。 回头南康郡主要的时候,二太太和四太太都赞同让三太太继续管家,王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从老 夫人杖毙丫鬟来看,确实野心不小,这是要撼动南康郡主在府里的威望。 “只是这回老夫人吃了不少苦头,轻易绝不会让出绣房管事权的,”吴妈妈道。 说起这事,南康郡主就生气。 老夫人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她又得到什么好处了,太后允诺她的事还未兑现,她就先没了绣房管事权。 她不好要,但若是她三太太管绣房不利,触怒王爷,王爷硬要塞给她,她也只能接受了。 南康郡主示意吴妈妈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吴妈妈眼前一亮,“还是郡主计高一筹。” “去办吧,小心别露馅。”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床上就只剩苏棠一人了,自打谢柏庭开始练武后,苏棠就再没在醒来的时候见过他。 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放下后过来伺候苏棠下床,一边帮苏棠穿衣,一边问道,“大少奶奶是今儿去应国公府医治云大姑奶奶吗?” 许氏交代的事,半夏很上心。 苏棠就无所谓多了,“我和她不熟,去治的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病,没必要专程去一趟,等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我捎带给她把个脉就是。” 她这人虽 然不怎么记仇,但脾气还是有的,云蒹明知道信老王妃禁足了云葭,还耳根子软的帮云葭向夏贵妃求助,给云葭来给谢柏庭送生辰礼的机会,气的她辛苦了半天做的蛋糕一口也没吃上,还在宫里被谢柏庭丢下莲花池救云葭。 她不信云蒹不知道帮云葭就是在给她添麻烦,事后也没和她说过一句对不起,她巴巴的赶去应国公府给人治病,她脑子又没被门挤。 再者,她分身乏术,让谢柏庭带贾大夫去给云蒹治生孩子的毛病……太奇怪了。 半夏就是问一声,要去的话她就让人准备马车,苏棠不去,她就继续伺候苏棠洗漱梳妆。 和谢柏庭一起吃了早饭,苏棠就带半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一丫鬟领着一大夫往西院方向走,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半夏就道,“二老爷的生母陶老姨娘病了。” 没见过面的人,苏棠不甚关心。 不过等她到松鹤堂,除了二太太不在,其她人都到了。 苏棠请完安坐下,老夫人喝着茶,问南康郡主道,“没几日就是应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了,贺礼可准备了?” 南康郡主眼底蹿过一阵不悦,她管家 不喜人置喙,更不喜向人报备。 不过老夫人问了,她也只能回答,“照着去年兴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准备的。” 老夫人喝了两口茶放下道,“应国公府老夫人过的是五十九岁大寿,应国公世子夫人又是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堂姐,和咱们靖南王府也算是沾亲带故了,照着去年给兴国公府老夫人的送就轻了,再添三成。” 不是商量,是直接吩咐,南康郡主心下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是我思虑不周,老夫人提醒的是。” 三太太就道,“再有两个月就是老夫人您的寿辰了,往年都不曾大办,今年咱们靖南王府喜事连连,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又得遇良医,病情大好,咱们府也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了。” 四太太赞同道,“三嫂说的对,咱们靖南王府确实好久没热闹了。” 虽然谢柏庭和苏棠成亲大喜,但谢柏庭当时人都昏迷不醒,前来道贺的宾客都不敢笑,气氛压抑的很,委实谈不上热闹。 老夫人失笑,“你们有孝心我知道,太折腾了,还是算了吧。” 三太太劝道,“这怎么能算了呢,哪家老夫人过寿不大办的,不说年年办,三五年 总得办上一回,也让外人知道咱们府上老爷的孝心。” 三太太把孝心抬出来,老夫人就松口了,“那就办吧,切记不可铺张浪费。” 然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量怎么办寿宴,正聊着,二太太迈步进来,面容有些憔悴。 四太太见了道,“二嫂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二太太摸了下自己憔悴的脸,道,“陶老姨娘昨晚病情加重,我在她病榻前守到半夜,早上睡迷糊起晚了,到现在才来给老夫人请安。” 陶老姨娘是二老爷的生母,原是先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和先老夫人的这层关系,老夫人和王爷对她都很优待。 听二太太说陶老姨娘病重,老夫人也有些动容,毕竟她们年纪一样大,半年前陶老姨娘还隔三差五来给她请安,不过半年时间就这样了,老夫人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她声音微颤,“可请过大夫了?” “已经请过了,但大夫说情况不妙,也就这一两日了,”二太太声音有些沙哑,鼻子酸涩。 二太太坐下来,拿帕子拭泪,四太太道,“可惜贾大夫诊金要的太贵,人又不在京都,不然请他来给陶老姨娘看看,没准儿有几分希望。” 第203章 护身 这话四太太也就随口一说,让靖南王府为一个老姨娘花一万两的诊金治病,那是想都不可能的事,一千两还有点希望。 丫鬟给二太太上了盏茶,二太太擦了鼻子,正要端起来喝一口,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陶老姨娘不好了,想见您最后一面。” 二太太看向老夫人,乞求道,“老夫人……” 老夫人捏着手里的佛珠,眉头微微一皱,孙妈妈就道,“老夫人怎么能去呢,万一过了病气给老夫人怎么办?” 二太太就知道老夫人不会去了,其实她也不知道陶老姨娘要见老夫人做什么,她也不敢再劝,怕惹老夫人不喜。 虽然陶老姨娘只是个姨娘,但毕竟是二老爷的生母,她咽气的时候,二太太得守在病榻前。 老夫人不去,二太太就福身退下了。 二太太三步并两步回了西院,到了陶老姨娘住的院子。 屋内,陶老姨娘靠着大迎枕,已经气若游丝,二老爷给陶老姨娘请了太医,二太太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好给陶老姨娘把完脉,他朝二老爷摇头,低声道,“就这小半个时辰的事了,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太医连药方子都没开,就拎 着药箱子走了。 陶老姨娘看着二太太,苦笑道,“老夫人不肯来吗?” 二太太哽咽道,“老夫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是啊,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十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气,她只是不放心,希望自己死后,老夫人能代为照顾一下二老爷而已。 她这辈子谨小慎微,从不敢惹老夫人动怒,临死前求见她一面,这么点恩典她都不肯给,她还能指望她以后提携一下她儿子吗? 趁着现在还有最后一口气,有些事该交代了。 陶老姨娘抬手把丫鬟婆子都支开,然后艰难的抬起胳膊,指了指梳妆台道,“梳妆台后的暗格里有个锦盒,拿给我。” 二太太一脸诧异,她还真不知道梳妆台后有暗格。 二老爷过去把梳妆台移开,果然看到了一个暗格,也从暗格里拿出来一锦盒。 二老爷毕恭毕敬的把锦盒送到陶老姨娘跟前。 陶老姨娘把锦盒打开,入目一摞银票,虽然数额不大,但厚度不小。 陶老姨娘把银票递给二太太,二太太数了一下,一千两的面额十张,就是一万两。 陶老姨娘只是个姨娘啊,她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 二 太太简直不敢相信。 二老爷也惊住了,问道,“姨娘……娘,这些银票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一声娘,听得陶老姨娘热泪滚了下来。 她哽咽道,“别让老夫人知道我给你们留了一万两,切记。” 等二老爷二太太点头后,陶老姨娘把锦盒里另外一匣子交给二老爷,那匣子上了锁,陶老姨娘叮嘱道,“这匣子里的东西比银票更重要,这是娘给你留的护身符,答应娘,不到万不得已,不到走投无路不要打开它。” 二太太和二老爷都好奇那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陶老夫人要他们发誓。 两人只得照办,等两人发誓完,陶老夫人就喘不上气了,断断续续的交待,“王府以后怕是不会平静了,有机会挑,挑个富庶之地外放,不要,不要参与……” 话没说完,陶老姨娘就咽了气。 二老爷扑通一声跪下。 这边苏棠前脚回静墨轩,后脚陶老姨娘病逝的消息就传了来,可怜苏棠从知道这么一号人到她病故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不得不说古代妾室的地位够低。 陶老姨娘虽然是二老爷的生母,但她死了,王府不会给她设置灵堂,二老爷也不用替她守 孝,除了西院气氛有些悲伤之外,靖南王府其他地方没有丝毫的影响,丫鬟们一如往常的打闹说笑,连块白绸缎都见不着,更不必说来人吊唁了。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书,一边吃着蜜饯,外面一丫鬟端着托盘在珠帘外道,“大少奶奶,绣房送来两双绣鞋。” 半夏迈步过去,挑了珠帘就看到了绣鞋,样式精美,很好看,她道,“绣房的人呢?” “走了,”丫鬟回道。 半夏眉头一拧,“大少奶奶都还没试过鞋合不合脚,怎么就走了?” 丫鬟回道,“送鞋来的丫鬟说绣房这几天忙着赶制府里下人的夏衣,忙的脚不沾地,这鞋是比着大少奶奶的尺寸做的,不会不合脚就把托盘交给我然后就走了。” “要不先让大少奶奶试试?要不合脚,我再送去绣房。” 也只能这样了。 半夏接过托盘,丫鬟就退下了。 半夏端着托盘到苏棠跟前,苏棠就把手里的书放下,准备试鞋。 半夏帮苏棠穿上一只鞋,正要穿另外一只,外面跑进来个丫鬟,急道,“别穿鞋!” 当时半夏都把鞋往苏棠脚上套了半只了,听到丫鬟红菱的话,连忙把鞋脱下来, 顺带把苏棠另一只脚上的鞋取下,然后起身看着红菱,“为何不能穿鞋?” 红菱站着珠帘外,紧张的小脸通红,她一向胆小,从来没那么大声和人说过话,尤其还是大少奶奶,情急之下壮了胆,这会儿倒像是卸了气的皮球似的了,支支吾吾的,“奴,奴婢……” 苏棠见了道,“上前回话。” 红菱这才敢走上前,苏棠道,“别紧张,有什么话慢慢说。” 红菱觉得大少奶奶好温柔,全然不似大家传的那般脾气暴躁,红菱道,“刚刚奴婢在院门外扫落叶,瞧见绣房送鞋的丫鬟在院门外来回踱步了好久,对着绣鞋看了又看,好半天才进院子,走的时候还心神不宁,被另外一个丫鬟训斥了,说什么漏了馅,大家都得死,然后把她拉走了……” “奴婢猜可能是绣鞋被人动了手脚……” 绣鞋能被人动什么手脚啊? 下毒? 穿鞋得穿袜子,毒挨不到皮肤,下了也是白下啊。 不过红菱说的事确实可疑,半夏检查绣鞋,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没看出有问题,她伸手摸绣鞋,摸到之前苏棠穿的一半的那只的时候,手一伸进去,就“啊”的一声惨叫起来。 第204章 扎伤 等半夏把手抽出来,指尖是一抹鲜红的血,刺的苏棠脸色铁青。 苏棠从半夏手里接过那只绣鞋,就看到最里面藏了半根断针,要不是红菱及时阻拦,她脚一踹进入,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儿。 苏棠看着半夏被戳伤的手,拿药膏给她止血,然后赏了红菱十两银子,又把她从粗使小丫鬟提拔为二等丫鬟,高兴的红菱跪下连连磕头道谢。 红菱退下后,半夏见苏棠心疼的看着她的手,心底暖洋洋的道,“奴婢没事,就是不知道是谁要算计大少奶奶您……” 苏棠脸冷若寒冰,这么拙劣的伎俩她一眼就看穿了,南康郡主和三太太蛇鼠一窝,不好明着要回绣房管事权,就想借她的手达成目的! 她上辈子是刨了她南康郡主的祖坟吗,这辈子要逮着她祸祸。 这口气,苏棠实在咽不下,她拿起桌子上放的半根断针,走到窗户处,把断针交给陈青,“去绣房查一下是谁算计我,给我原样还回去。” 她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算计她就要做好遭到她报复的心理准备! 陈青回来的很快,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站着窗外禀告道,“确实 是南康郡主指使绣房往大少奶奶您的绣鞋里藏的断针,只是南康郡主的绣鞋已经送到她手里了,属下就把那断针放在了大姑娘的绣鞋里。” 作为暗卫,陈青能做到杀人不眨眼,可往姑娘的绣鞋里塞绣针太过难为他了,但只要一想到南康郡主是这么对苏棠的,苏棠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就坦然了。 陈青禀告完就退下了,半个时辰后,就传来了有人被断针扎伤的消息。 不过被扎伤的人不是谢柔,而是谢薇。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苏棠都有些恍惚,“谁被扎伤了?” 禀告的丫鬟有点懵,她说的很清楚啊,又赶紧禀告一遍,“三姑娘被绣鞋里落下的断针给扎伤了。” 半夏小声咕噜,“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虽然三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一码归一码,这回害人的是南康郡主,这报应应该在她身上才是啊。 陈青在树上待的尴尬,大少奶奶使唤他干活的次数不多,结果还出纰漏了,办事不力啊,可他是亲耳听绣房的绣娘说那双绣鞋是给大姑娘的啊。 陈青又往绣房跑了一趟,回来禀告苏棠道,“大姑娘抢了三姑娘 的裙裳,三姑娘气不过,抢了大姑娘的绣鞋……” 苏棠,“……” 苏棠一脑门的黑线。 那话怎么说的,狗咬狗一嘴毛,一点不假。 南院,海棠苑。 是谢薇的住处。 谢薇坐在小榻上,疼的她是额头青筋抱起,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丫鬟从她大脚拇指拔断针的时候,断了一半在肉里,应该是弄断的时候把这一部分也弄了个半断,只是没人发现,本来一点小伤,止血了就好,现在要请大夫了。 大夫匆匆赶来,得知谢薇受伤的经过,都有了心理阴影,以后穿新鞋一定要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也太吓人了。 大夫用磁石吸断针,可惜吸不出来,用针挑也不行,最后只能拿小刀子划开伤口,把断针取出来。 谢薇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几时受过这样的苦,最后疼晕了过去,心疼的三太太心如刀绞,恨不得把南康郡主母女剁碎了喂狗。 可这口恶气偏偏只能咽下,因为这双绣鞋不是给她女儿准备的,是她女儿抢回来的。 她不过多给自己女儿做了两套裙裳,以 前南康郡主管绣房的时候,谢薇谢梨她们四季只有六套裙裳,谢柔至少有十套,同样管绣房,她南康郡主就能以权谋私,旁人就不行。 三太太认定谢柔是料准了自己抢了谢薇的裙裳,谢薇会抢她绣鞋,故意指使丫鬟往绣鞋里藏断针,让她女儿吃这哑巴亏。 三太太没法去找南康郡主算账,只能把怒气撒绣房绣娘头上,杖责了三个绣娘,卖了两个,一时间绣房人人自危。 这边三太太愤怒,那边南康郡主比她还要生气,她要算计的是苏棠,结果苏棠没事,差点她女儿遭了殃,她不信是下人办事马虎,一定是这计谋被苏棠识破了。 三太太恼她,她也没法解释,难道她要告诉三太太她原本是要算计大少奶奶的吗,这不摆明了是告诉三太太,她要借苏棠的手夺回绣房管事权。 两人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二天,苏棠给老夫人请过早安后,带着药膏去南院探望谢薇。 她进屋的时候,谢薇正要下床,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苦口婆心道,“姑娘还是上床躺着吧,大夫一再叮嘱这几日不能下床走动。” 谢薇脸色奇差无比,她受伤的 是右脚,左脚站不住,右脚只用脚后跟碰地,也疼的她倒吸凉气,眼泪直在眸底翻滚,丫鬟吓的赶紧扶她坐回床上。 谢薇坐在床上哭。 她约了人见面,这样子她怎么去赴约?! 想到自己要爽约,谢薇恨不能把谢柔千刀万剐了泄愤。 苏棠宽慰了谢薇几句,无意间瞥到谢薇枕头边那只牡丹簪,就懂谢薇为何哭的这么肝肠寸断了,没法出府会情郎了啊。 苏棠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屋檐下住着,谢梨她们都探望了谢薇,她这个做大嫂的不来一趟说不过去,仅此而已。 出了南院,苏棠在花园赏了会儿花,就回静墨轩了。 她直接去了书房,准备去药房的时候,外面一丫鬟敲门道,“大少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请他们进来,”谢柏庭吩咐道。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就传来了信安郡王他们的脚步声。 陈青开门迎他们。 进了书房,信安郡王他们给苏棠见礼,“见过世嫂。” 苏棠还礼,谢柏庭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不是找你的,”信安郡王笑道。 “……” 谢柏庭嗓子一噎。 不是找他的,那就是找苏棠的了。 第205章 顺带 看着谢柏庭那发黑的脸,苏棠肩膀直抖,信安郡王已经从小厮手里接过厚厚一账本,交给苏棠道,“这是天下第一楼的账册,因为生意太好,怕大嫂回头看不过来,把这几天的先送来给大嫂过目。” 苏棠瞬间头大,她能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看账册吗? 她把烤鸭秘方交给他们,就是图一个省心啊。 苏棠道,“天下第一楼交给你们打理,我放心,账册就不用看了。” “这怎么行,账册还是要看的,”信安郡王道。 “大嫂要不喜欢看账册,让柏庭兄帮你看。”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你们对我可真好。” “这还用说,我们几个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信安郡王用折扇拍谢柏庭肩膀。 谢柏庭抬手拍掉信安郡王的折扇,苏棠吩咐半夏道,“让厨房送些点心过来。” 半夏去厨房端点心,苏棠也没多留,不打扰他们说话,去药房忙自己的了。 谢柏庭坐下来,他知道信安郡王他们不只是来送账册这么简单,果不其然,信安郡王他们坐下后就道,“牡丹宴后,我们几个多方打听,也没打听出来谁府上用鹰传信。” 信安郡王 的消息之灵通,谢柏庭是打心眼里佩服,如果连信安郡王都查不到,那旁人查到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不过信安郡王顿了顿,又来了一句,“拒不可靠消息,宁王养了一只鹰。” 谢柏庭看着他,“不可靠?” “因为透露这事的人是宁王的爪牙,”信安郡王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吃烤鸭匡我的。” “……” 因为晋敏长公主就是宁王的胞妹,要是宁王养鹰传信,晋敏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还把那只鹰交给苏寂,最后送到天下第一楼给烤的油滋喷香,最后被人主子给要了回去。 信安郡王也不是很关心这事,毕竟苏寂射杀信鹰是意外,是他们起哄的结果,真要怪,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掉,尤其是他这个把弓箭丢给苏寂的人更是首当其冲,只是谢柏庭托他查,他才上心。 但谢柏庭觉得是宁王的可能很大,宁王野心勃勃,还真有可能和东厥暗中勾结。 谢柏庭还在琢磨这事,齐宵已经把话题转到云翊身上了,他从怀里摸出两张纸,他将其中一种递给了谢柏庭,“这是所有从军器监领过那种箭矢武将的名单。” 然后递另外一 张,“这是郡王使出浑身解数盘问出来那些箭矢又流到了哪些人手里。” 信安郡王看着那张纸道,“我是真尽力了。” 谢柏庭接过两张纸,眸光从两份名单上扫过去,身为靖南王的儿子,朝中大部分武将谢柏庭都认识,但也有新提拔的他没见过,一一排除后,就只剩下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他父王靖南王提拔,一个是信老王爷麾下老将的心腹,都排除在外。 就只剩下最后一人。 谢柏庭问信安郡王,“这人是谁?” 信安郡王摇头,“其他人祖宗八代我都能摸清,但这个人,我查了半天,除了知道他是从云州提拔进京的,其他一概不知。” 谢柏庭把两份名单又看了一遍,几乎都没有嫌疑,只剩这个信安郡王查不出来的人—— 谢柏庭把名单递给信安郡王道,“查查这个人和赵王府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来,信安郡王几个睁大眼睛,“柏庭兄怀疑云翊是为赵王府所害?” 谢柏庭点头,“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赵王府。” 的确,云翊一出事,皇室宗族都要把儿子孙子往信王府里塞,其中赵王府的可能最大。 赵王府还真有可能 为了继承信王府爵位做出让信王府绝嗣这等心狠手辣之事。 信安郡王道,“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人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话音一落,外面们被敲响,丫鬟的声音传来,“信安郡王,天下第一楼小伙计来找您,说是应国公世子请您、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到醉仙楼吃饭。” “知道你们在靖南王府,请大少爷也一块儿去。” 信安郡王就看向谢柏庭了,“应国公世子也算是你连襟了,走,一起去。” 谢柏庭就起了身,吩咐陈青道,“去和大少奶奶说一声。” 陈青到药房的时候,苏棠正坐在那些写方子,陈青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棠先道,“来的正好,有几味药材不够用了,你一会儿出府买回来。” 陈青接过方子道,“应国公世子请大少爷和信安郡王他们吃饭,大少爷午饭不回来吃了。” 苏棠点点头,“这些药材不急,等回来的时候给我捎带回来就成了。” 苏棠在药房一忙就是一上午,忙的走不开,午饭推迟了小半个时辰吃,才吃到一半,谢柏庭就回来了。 他走进屋来,道,“怎么到这会儿才吃午饭?” 苏棠吃着红烧排骨,看着他道,“应国公世子找你也是为请贾大夫?” “……请烤鸭,”谢柏庭回道。 苏棠,“……?” 谢柏庭说起,苏棠才知道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寿宴宴席上其中一道硬菜就是烤鸭,只是现在普通烤鸭已经撑不起场子了,得天下第一楼的烤鸭才有面子,应国公世子请信安郡王他们吃饭,就是为了让天下第一楼在应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当日给应国公府行个方便。 至于请谢柏庭—— 则是为云蒹帮云葭之事向谢柏庭道歉,还是顺带的那种。 应国公世子是信王府的女婿,就冲这层关系,天下第一楼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吃过午饭后,苏棠就去药房煎药给谢柏庭泡药浴,半夏瞥见药柜子上的老黄历,扒拉下来翻看着,高兴的告诉苏棠,应国公府老夫人寿宴那天是个好日子,宜出门。 苏棠忍俊不禁,看着被翻的卷毛边的老黄历,也不知道这丫鬟偷偷翻了多少遍,她笑道,“要那天没好事发生,就把这本老黄历烧了。” “肯定有好事发生,”半夏一点的笃定。 碰到大少奶奶,坏事最后也能变成好事,半夏自信的很。 第206章 贺寿 转眼,就到了应国公府老夫人寿辰这一天。 吃过做饭后,苏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半道上碰到了谢薇,这是谢薇脚被刺伤后第一次来给老夫人请安,养了这么多天,脚伤还没完全好,丫鬟扶着还一瘸一拐的。 走了半天,才到松鹤堂,见丫鬟搀扶进来,可是把老夫人心疼坏了,道,“脚伤还没好,来祖母这儿做什么?” 谢薇红着眼眶道,“我都好些日子没来给祖母您请安了。” 这话听得谢柔翻了记白眼,好像她谢薇不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要少长几块肉似的,至于吗? 老夫人一脸的慈蔼,“你好好的,祖母就安心了,快坐到祖母身边来。” 丫鬟小心翼翼的扶谢薇坐下,老夫人摸着谢薇的脸,心疼道,“这才几日,就消瘦了一圈。” 谢薇靠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心疼不已,骂了那粗心落下断针的绣娘几句,让绣房多给谢薇做几套裙裳弥补。 屋子里,其乐融融。 直到进来一丫鬟,福身禀告道,“王爷下朝回府了,说军中有些要事要赶去处理,他不一定有空去,让王妃带大少爷大少奶奶去应国公府贺寿。” 去给应国公府老夫人贺寿不比进宫,不需要南康郡主和王妃都去。 让王妃去了,就意味着南康郡主不用去了。 再者去应国公府贺寿用不着去太多人,南康郡主带苏棠和谢柏庭去确实没有王妃去合适。 但是! 平常贺寿王爷没空,都是南康郡主带谢柔和谢柏衍去,这回却不让她去了,南康郡主很不开心。 不过王爷这样安排也很正常,应国公府和信王府是亲家,应国公世子夫人是苏棠的堂姐,苏棠和谢柏庭是肯定要去的,王妃再不得王爷宠爱,也是靖南王正妃,南康郡主去贺寿,太落苏棠和谢柏庭的脸面了。 南康郡主脸阴沉沉的,苏棠则起身告退,去天香院找王妃。 王妃已经知道王爷让她去应国公府贺寿的事,这回王妃没推辞,她不能让人在背后笑话苏棠和谢柏庭。 苏棠到天香院的时候,王妃正在更衣,苏棠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妃就出来了,一袭华贵裙裳,薄施粉黛,美的惊为天人,不愧是能生出谢柏庭那等妖孽儿子的人,这颜值轻轻松松就能让所有人成为陪衬。 看着王妃倾世容颜,苏棠再一次怀疑王爷眼瞎, 而且是没得治的那种。 苏棠和王妃往前院走,彼时谢柏庭已经在前院等候了,仨人迈步出府,那边赵管事匆匆过来,禀告王妃道,“丫鬟笨手笨脚,把给应国公府老夫人准备的贺寿礼打翻了……” 王妃脸色微变,苏棠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冷笑不止,她就没见过南康郡主这般小心眼的,王爷不让她去应国公府贺寿,她就不让王妃带她准备的贺礼去,想方设法的给她们找点不痛快。 王妃问赵管事道,“照着准备一份要多久?” 赵管事一脸为难,“这会儿出府买怕是赶不及了。” 王妃愁眉不展,苏棠则问赵管事道,“给应国公府老夫人的贺寿礼价值多少?” 赵管事回道,“二百两。” 苏棠就望着王妃道,“要不我把贾大夫调制的养生丸带一盒给应国公府老夫人吧,原是替我祖母信老王妃调制的,拿来做贺礼正合适。” 王妃点点头,“也好。” 苏棠让半夏回去取来,装药丸的盒子很简单,让赵管事拿了好看点的过来,又用油纸一颗颗包好,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颗。 赵管事从公中拿了二百两交给半夏,贺礼是靖南王府 送的,没道理让苏棠自掏腰包。 出了靖南王府,王妃坐上软轿,谢柏庭扶苏棠坐马车,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苏棠看着他道,“你都开始练武了,不骑马吗?” 谢柏庭坐下,习惯的将苏棠揽入怀中,道,“我更想抱着你。” 可她不想被抱着啊。 知道反抗无用,苏棠干脆都没挣扎一下,这回是去贺寿,谢柏庭不敢弄乱她衣裳首饰,他只能循规蹈矩的抱着,走到半路,苏棠要掀开车帘看闹街,他就放开苏棠了。 苏棠坐到侧面,掀开车帘望向车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柏庭见了笑道,“等贺寿完,我陪你逛会儿街。” 苏棠忙不迭的点头。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刻钟,就到应国公府所在街道了,应国公府位置虽然比不上靖南王府,但府邸很大,足足占了半条街,迟迟看不到正门。 马车从侧门前过,苏棠看到一披风遮身的女子被领着从侧门进了府,苏棠心下奇怪,快入夏了,这时候还戴披风,也不嫌热。 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论道贺的人,比当日太后过寿还要多,毕竟四品官以 下都没资格携带家眷入宫,应国公府的门槛没有那么高,京都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了。 看到靖南王府的软轿和马车,应国公府小厮赶紧迎上来,一边吩咐丫鬟道,“快去禀告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说靖南王府和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前来贺寿。” 丫鬟领着王妃和苏棠他们入府,不多会儿,应国公、应国公夫人他们都迎了出来,没看到王爷,应国公有些诧异,“靖南王怎么没来?” 昨儿下朝的时候,他还和靖南王打了招呼,靖南王说他一定会来的啊,靖南王一向言出必行。 王妃回道,“军中临时出了点事,王爷要忙完才能来。” 应国公连连点头道,“军中事务要紧。” 说完,赶紧让应国公夫人招呼王妃入府喝茶,他去迎左相。 应国公世子夫人云蒹看着苏棠,眼神带了几分歉意,正要为当日帮云葭和苏棠说声对不起,那边快步过来一丫鬟,凑到云蒹耳边嘀咕了几句,云蒹脸色一变。 应国公世子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云蒹摇头,一时间语调有些失稳,“没,没什么,就是出了点小事,需要我去处理。” 第207章 拒绝 应国公世子就道,“那你快去吧,你堂妹堂妹夫有我招呼。” 云蒹对苏棠道,“等我忙完了,我们姐妹好好说会儿话。” 苏棠点点头,云蒹就带着丫鬟脚步匆匆的走了。 走远了些,丫鬟边走边低声道,“二姑娘不是被老王妃禁足了吗,她怎么还能出府?” 云蒹比丫鬟更想知道,但既然是从侧门进的应国公府,那应该是偷溜出的信王府,二妹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换了一通,祖父也严令不许任何人放她离开,她是怎么溜出来的? 云蒹脚步匆匆进了一小院,上台阶就看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云葭,看到她过来,云葭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大姐姐……” 云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云葭哭了,府里就她们两个姑娘,云葭一哭,大家就认定是她欺负了云葭,为了让云葭不哭,云蒹是能满足她都满足。 云蒹头大道,“祖父禁足你,你是怎么出府的?” 祖父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说云葭出府就是她上花轿之时,就一定不会让这话成为一句空话,这些日子,夏贵妃几次传召二妹妹进宫,都被信王府回绝了,可见决心之重 ,绝不可能昨儿回绝夏贵妃,今天就让云葭出府。 云蒹想知道云葭怎么出的府,但云葭闭口不谈这事,她道,“反正我就是出来了,大姐姐,你再帮我一回吧。” 云葭抓着云蒹的云袖,云蒹极力把手抽回来道,“上回我帮你,险些酿成大错,祖母已经狠狠训斥过我了,我要再帮你,她以后都不许我再回信王府了。” 知道云蒹耳根子软,经不住云葭磨,信老王妃把话说的格外的重。 这事云葭也知道,但除了云蒹,真的没人能帮她了,她噗通直接给云蒹跪下了,“大姐姐,你就帮我最后一回吧,我宁愿死,也不要被嫁去蕲州……” 信老王爷已经替云葭选好了未来夫婿,是蕲州守将的嫡次子,不过亲事还没有定下,可一旦定下来,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云葭突然下跪,吓了云蒹一跳,她道,“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求我没用。” “祖父祖母一向疼你,他们不会害你,我差人送你回府。” 云葭知道自家长姐的性子,软绵好说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拒绝她,她知道云蒹是被信老王妃的话震住了,她道,“ 祖母不会真的让大姐姐你以后不回信王府的。” 只是这话非但没能说服云蒹,反倒把她惹怒了,“你就是晾准了祖母心软,才一而再的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云葭被吼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自家堂姐吼,云蒹吩咐丫鬟道,“送她回信王府!” 丫鬟要拉开云葭,但云葭抱的死死的,根本拉不开,丫鬟一根根手指将她的手扒开,最后云葭松手了,却是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抵着自己的颈脖,哭的歇斯底里,“你们逼我,你们都逼我,逼死我才甘心是吗?!” 云蒹气到浑身颤抖,是她疏忽了,她就应该给应国公府下人下令,不许放她进来! 云葭恶狠狠的看着扒开她手的丫鬟,看的那丫鬟后背直发寒,她爹跛了脚,没法跟着陪嫁到应国公府,她爹娘都被二太太留在了信王府里…… 虽然如今信王府是苏夫人在管家,但府里大小管事都是三太太的心腹,她得罪二姑娘,她爹娘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云蒹看着云葭以死相逼,心力交瘁,她不信云葭会真的寻死,苦笑一声,“你要真在应国公府寻死,祖母恼了 我,从此不让我回信王府,我给你陪葬就是。” “是让丫鬟送你回信王府,还是我让三叔三婶送你回去,你自己选吧。” 三叔三婶一向疼她,今日必定会来参加应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 云葭哭的梨花带雨,什么话都没说,云蒹只瞥了她一眼就迈步走了。 丫鬟跟出去,云蒹道,“你送她回去,务必看着她进信王府。” 云蒹继续去迎客,她到前院的时候,正好云三老爷三太太迈步进来,云蒹不动声色的迎上去,请安后道,“刚听丫鬟说在街上看到了二妹妹,三叔三婶怎么没带她一块儿来啊?” 云三太太脸色憔悴,提不起精神道,“丫鬟看错了,你二妹妹被老王爷禁足在府里,就是插翅也飞不出来。” 见云三太太一脸心疼女儿的模样,云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左右已经把云葭送回府了,还是不告诉三叔三婶,免得他们面上难堪。 云蒹把这烦心事甩开,继续迎客,等前来道贺的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她才去找苏棠,云葭的性子太固执,她实在不放心,她找到苏棠的时候,苏棠正在和清阳郡主说 话,云蒹走过去。 清阳郡主嘴甜唤道,“云蒹姐姐。” 云蒹回之一笑。 知道云蒹有话和苏棠单独说,清阳郡主有眼色的先走了。 等清阳郡主一走,云蒹就为当日帮云葭的事和苏棠道歉,然后道,“二妹妹性子执拗,你以后遇到她小心些。” 苏棠眉头一挑,和她赔礼很正常,但提醒她小心云葭,苏棠嗅出几分不寻常来,她道,“她也来应国公府了?” 云蒹没想到苏棠这么聪明,她只是提醒一句,苏棠就猜到了,她道,“我不知道二妹妹是怎么溜出的府,她确实来了应国公府,不过我已经差丫鬟送她回去了。” “我怕的是她能溜出来一回,就能出来二回。” 苏棠无话可说,信老王爷下令禁的足,也能想出来就出来,这还禁足个毛线球啊,干脆放云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算了。 这事太影响心情了,苏棠只要云蒹不帮云葭就够了,她看着云蒹道,“前几日,老王妃让我娘到靖南王府找我,让我找贾大夫来给你把个脉,看为何迟迟没怀身孕,只是贾大夫不便来应国公府,让我把你这一两年服用的各种方子先拿给他看看。” 第208章 异香 云蒹鼻子酸涩,她帮云葭,险些让云葭没了命,祖母骂她骂的那么凶,她还以为祖母再不理她了,没想到祖母心底还惦记着她,她忙让丫鬟把她这两年吃的方子都取来。 很快,丫鬟就抱了一锦盒来,苏棠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方子,数目之多,她都咋舌。 她拿起来翻看着。 补气血、去宫寒、坐胎…… 苏棠把方子粗略的过了一遍,单从药方,苏棠没看出来云蒹身子骨有什么大毛病,她对云蒹道,“要不我给你把个脉吧?” 这话一出来,苏棠就看到了预料之中的震惊。 不等云蒹问,苏棠就敲了敲石桌,云蒹就把手腕放石桌上了,苏棠给她搭脉,然后收了手。 云蒹看着她,“如何?” 苏棠失笑,“你还真信我会医术啊?” 云蒹,“……” 刚刚给她把脉的神情,比大夫还像大夫啊。 苏棠轻笑道,“回头我把这些方子交给贾大夫,看是他来应国公府,还是领你去他的住处。” 云蒹连连点头,“我等你的信。” 苏棠把锦盒交给半夏,让半夏放马车里,她和云蒹去王妃那儿。 应国公老夫人今年五十九,“九”乃数之极,又谐音“久”, 有天长地久之意,所以一般过九不过十,寿宴会办的极为隆重,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应国公老夫人高坐寿堂之上,接受前来祝贺的宾客道贺,她笑的慈蔼,“快入座。” 等宾客祝贺完,就是孝子贤孙献寿礼了。 应国公老夫人生了两子两女,膝下还有三庶子两庶女,这些儿子女子一共给她添了二十来个孙子外孙子,一同来贺寿,场面十分之壮观。 应国公老夫人也有遗憾,她孙儿外孙儿不少,多到有些甚至都叫不出名儿,可唯独没有重孙儿,应国公世子成亲两年都没能传个喜讯,要能有个重孙儿给她贺寿,这辈子她就知足了。 应国公老夫人最巴望的就是云蒹怀身孕,她已经五十九了,古人寿命不长,这年纪已经算长寿了,已经到了说撒手人寰就撒手人寰的年纪,再不抓紧点,她怕等不到重孙儿出世。 云蒹压力实在是不小。 这些小辈送的寿礼并没有多贵重,重在心意,满堂宾客无不夸赞孝顺。 丫鬟领着苏棠坐下,苏棠迟迟没等到谢柏庭过来,反倒信安郡王他们来了,苏棠奇怪道,“我相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啊?” 信安郡王也奇怪了,“他和我们没 待一会儿就去找大嫂你了啊。” 找她? 没有啊。 苏棠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沐止看着远处一丫鬟,对苏棠道,“就是那丫鬟给柏庭兄传话,说你找他,他就走了。” 苏棠随着沐止的手望去,就见一丫鬟走到云蒹身边,她当即起了身。 云蒹看到丫鬟,她道,“不是让你送二姑娘回信王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应国公府和信王府不在一个方向,一来一回绝不可能这么快。 丫鬟支支吾吾,“二姑娘不让奴婢送她……” 云蒹知道云葭的性子,连她都拿她没辄,指望丫鬟能管住云葭,想也知道不可能,只要她离开应国公府就好,别的,她也管不了。 祖母和三婶还有夏贵妃真的把云葭惯坏了。 丫鬟说话一落,苏棠就走了过来,冷了脸问她,“我几时让你给我相公传话,说我找他了?” 丫鬟脸色一白。 云蒹脸色大变,她猛然看着自己的丫鬟,见她眸光躲闪,气道,“回话!” 丫鬟膝盖发软,但她不敢跪下,四下人太多了,她不敢惹人注意,丫鬟惨白了脸色道,“二姑娘拿奴婢爹娘的命要挟奴婢帮她约谢大少爷说会子话,奴婢不敢不照办…… ” 云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们在哪儿?!” 丫鬟忙回道,“在莲花池那边的竹屋。” 云蒹看了苏棠一眼,抬脚就走。 苏棠心颤抖的厉害,她跟了过去。 莲花池离的有些远,寿宴办在正堂,来往的宾客多,平常在别处招呼的丫鬟婆子都被使唤到了这边,别处都格外的冷清。 越靠近竹屋,苏棠就越不安,云蒹走的急,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崴了脚,直接摔地上了,手不小心摁倒了石子上,石子有锋角,将她的手划破,鲜血淋淋。 苏棠急着到竹屋,都没注意到云蒹摔倒,更别提扶云蒹起身了。 匆匆走到竹屋前,苏棠脚步反倒停了下来,她心慌的厉害,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根本抬不起来推开竹屋的门。 但这扇门总是要推开的。 苏棠眼睛酸涩,紧握了下手,终是把门推开了,门才开了一掌宽,一缕异香飘出来,钻入鼻尖,她一颗心如坠冰窖。 催情香! 还是效果最猛烈的那种。 只消闻上片刻,无药可解。 地上是散落的裙裳,苏棠脚步沉甸甸的像是绑了铅块,挪不动半步。 那边一扇屏风阻拦了苏棠的目光,也挡住了床上的春光,双面绣牡丹屏风 上挂着一方藕荷色肚兜,苏棠只瞥一眼,就觉得一颗心像是被藤蔓缠的紧紧的,几乎让她窒息。 她艰难的抬脚走过去,走到屏风处,就在她要再进一步的时候,眼睛就被捂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的往后退两步,撞到一结实又熟悉的胸膛里,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咬牙声,“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是谢柏庭的声音! 苏棠抬头,就看到谢柏庭乌漆嘛黑的脸,她好一阵愣神,正要开口说话,就被谢柏庭环腰抱住,带她跳窗出了竹屋。 出去后,就上了一棵大树,苏棠眼眶微红的看着谢柏庭,声音还有些颤抖,“我,我还以为你……” 说了半句,苏棠恍然道,“你没中招,那刚刚床上的男人是谁?” 虽然谢柏庭及时把她拉开了,但她还是瞥到床上有男人。 谢柏庭脸更黑了几分,“你看到什么了?!” 一股子醋味朝苏棠的脸砸过来,把苏棠都砸晕乎了,这是吃醋的时候吗? 谢柏庭死死的盯着苏棠的眼睛,苏棠就知道自己不回答不行了,她嗡声道,“我看到了四条腿……” “还有呢?” “没了。” 就这冲醋劲,有也得说没有啊,何况确实没有。 第209章 狠心 谢柏庭脸色微缓,苏棠催他道,“你倒是快说啊。” 她担心了这么半天,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柏庭瞥了眼竹屋,见不少人往竹屋处来,他冷道,“她作茧自缚,死不足惜,但我欠云翊一条命,没法坐视她爆体而亡而不管,就找了个人救她。” 找了个人救她…… 这句话从谢柏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苏棠都感觉自己身边站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大冰块。 谢柏庭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他和云葭这辈子再无可能,她始终将信将疑,再加上谢柏庭利用她疏远云葭,气信王府,她一直怀疑谢柏庭对云葭留有余情。 她没想到谢柏庭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对云葭没有一丝感情了。 但凡还有一点感情,他绝做不出把云葭推到别的男人怀里这样的事来。 苏棠还想知道竹屋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但谢柏庭一点也不想看这份热闹,带着苏棠跳下树,把她带走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很快,苏棠就知道那男子是谁了。 承安伯世子。 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是他没进宫给太后贺寿,还是她没注意这号人。 云葭是信王府掌上明珠,她在应国公府失身给了承安伯世子,应国公老夫人听说了这事,脸都绿了,满堂宾客更是震惊的 半晌忘了出声。 再说云三老爷和云三太太,隐约听说有人在应国公府花园竹屋苟且,云三老爷都不忍听,只觉得伤风败俗,给应国公府脸上抹黑,云三太太也没觉得是自己女儿,信老王爷禁的足,她女儿出不了信王府,再者,她女儿一心只有谢柏庭,绝不会做出与人苟且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 等知道出事的就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云三老爷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云三太太想晕都晕不了,一边差人把云三老爷送回府,一边去找自己的女儿。 从出事起,应国公府老夫人脸上就再没有了笑容,要不是今日来的宾客实在是多,她都要气晕过去了。 寿宴继续。 献寿过后,就入席吃酒了。 堪堪吃到一半,丫鬟朝苏棠走过来,道,“谢大少奶奶,信王府差人请您和谢大少爷去一趟。” 苏棠皱眉,“现在就去?” 丫鬟点头。 苏棠抬头,往谢柏庭那一桌看去,见谢柏庭起身,她也就把筷子放下了。 苏棠走了没几步,半夏迎上来,小声道,“大少奶奶,什么是半瞎子?” 苏棠眉头一扭,边走边问,“什么半瞎子?” 她不知道才问的啊,半夏懵懵道,“应国公府里的丫鬟说承安伯世子是半瞎子……” 瞎子就是瞎子,什么叫半瞎子 ? 再者承安伯世子是谢柏庭临时给云葭选的夫婿,虽然谢柏庭对云葭没感情,但他始终记着云翊对他的救命之恩,他给云葭挑的夫婿,不至于太差才是。 四下都是人,苏棠按捺住好奇没问,等出了应国公府,坐上马车,苏棠就憋不住了,问谢柏庭道,“承安伯世子眼睛有毛病?” 谢柏庭难得没有抱苏棠,在苏棠的注目下,他轻点了下头。 苏棠惊呆了,“什么毛病啊?” 谢柏庭回道,“一年前,承安伯世子为救人中毒,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难怪被人说是半瞎子了,原来如此。 “治不好吗?”苏棠脱口问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这是我想问你的话。” 苏棠,“……” 这话一出来,苏棠就知道谢柏庭对承安伯世子的愧疚了,想尽量弥补他。 不过这事人家承安伯世子确实很无辜。 “我尽力。” 苏棠的说话声被车轱辘声碾碎。 时值正午,用午饭的时辰,街上行人要么回家了,要么在下馆子,行人稀少,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信王府前停下。 谢柏庭下马车,把苏棠扶下来,两人也没有和以往那般手牵手的进府。 丫鬟带路,直接去了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 上台阶的时候,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进去就行了,你在 外头等我。” 苏棠知道谢柏庭是怕她挨骂,但让她在外面等,她可没有这份耐心。 不过她也没有反对谢柏庭的安排,等谢柏庭进屋后,她才迈步进去,站着屏风处,没有上前。 屋内,信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脸色奇差无比,云三太太坐在她下首,更是以泪洗面,看到谢柏庭进来,她猛然站起身,对着谢柏庭破口大骂,“我信王府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待我的葭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苏棠站着屏风处,听得是火冒三丈,难怪能养出云葭那般恬不知耻的女儿了,上梁不正能指着下梁不歪吗?! 许她女儿把信老王爷的话当耳旁风,偷溜出府用下三滥的手段达成目的,谢柏庭不愿上当,为救她女儿一命才不得不这么做,她云三太太不替女儿羞愧,反倒对谢柏庭横加指责。 隔着屏风,苏棠都感受到了谢柏庭的悔意,后悔被云翊所救,哪怕退亲了也没法和信王府三房断绝往来。 云三太太恨谢柏庭恨得更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半瞎子! 要嫁给一个说遍京都无人肯嫁的人! 因为愤怒,云三太太双眸充血,浑身颤抖,“葭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她这么狠心,推她入刀 山油锅!” 她金尊玉贵的女儿,甘愿给谢柏庭做平妻,人家都不要,把她推开。 这对云三太太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她想拿刀劈了谢柏庭的心都有。 谢柏庭没理会她,而是看着信老王妃,虽然信老王妃没有骂谢柏庭半个字,但她也没有阻拦云三太太的辱骂,可见心底对谢柏庭也有怨恨。 她不在乎承安伯府家道中落了,可承安伯世子瞎了一只眼睛,若说谢柏庭不是故意的,信老王妃不信。 谢柏庭看着信老王妃道,“承安伯世子没有这么不堪,他比京都绝大部分世家子弟品行都要好,足够配的上府上二姑娘了。” 府上二姑娘…… 本来云三太太和信老王妃就恼谢柏庭对云葭的狠心了,这么生分的称呼更是火上浇油。 平常贵夫人自持身份,绝不会骂太难听的字眼,但这回云三太太是气的不管不顾了,骂的话那叫一个不堪入耳。 她骂谢柏庭,谢柏庭还能忍受一二,他这么做的时候就料准了会挨骂,可云三太太不止骂谢柏庭,她还骂苏棠,谢柏庭就忍无可忍了。 云三太太认定是苏棠勾引了谢柏庭,谢柏庭才对她女儿视若无睹,狠心至此。 骂的苏棠额头青筋暴起,就在她要进去的时候,谢柏庭的愤怒声传了来,“够了!” 第210章 毒死 苏棠嫁给谢柏庭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谢柏庭气愤成这样子,他看着云三太太,“苏棠嫁给我,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云葭半句不是!” 可不论谢柏庭怎么替苏棠辩驳,云三太太根本不信。 谢柏庭从来没觉得她这么不可理喻过,他极力压抑怒气,道,“云葭窗外那棵银杏树是我毒死的。” 那棵银杏树,苏棠知道。 她嫁给谢柏庭回门当天给云葭解毒,就看到一株漂亮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美轮美奂。 只是好端端的,谢柏庭毒死银杏树做什么? 等等。 现在这气氛说这个不大合时宜吧? 难不成那棵树才是谢柏庭对云葭态度转变的关键? 云三太太和信老王妃都看着谢柏庭,这回,信老王妃开口了,“你毒死银杏树做什么?” 那棵银杏树是信老王爷从皇宫搬出来的时候栽种的,云葭就是因为喜欢那棵银杏树才执意要住的那间院子。 想到这里,信老王妃脸色一变。 这意味着谢柏庭偷偷来过信王府。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讥笑,“我唯一对不起信王府的就只有毒死了那棵银杏树。” “当日三太太对云葭的袒护,老王妃对云葭所作所为的训斥和最后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在树上听得一清二楚。” 信老王妃脸色一僵,云 三太太更是像被人狂煽了几巴掌似的难堪。 刚刚还怒不可抑炮语连珠的云三太太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似的,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谢柏庭眸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你们对内子的委屈到今日为止,再让我知道你们委屈她,我绝不答应!”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回头对信老王妃道,“是我把承安伯世子卷了进来,云葭敢任性负他,我会支持承安伯世子休妻。” “休妻”两个字,谢柏庭咬的格外的重。 她们如果还这么纵容云葭,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谢柏庭言尽于此。 走到屏风处,见苏棠站着那里,他朝苏棠伸了手。 苏棠把手递过去。 两人迈步离开。 屋内,云三太太跌坐到椅子上,面如死灰。 出了翠柏院,到了四下无人处,苏棠看着谢柏庭,“原来你早就知道云葭不是我推落水,她是装昏迷的。” 谢柏庭不想回忆这件丢人的事,他原是准备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他不想说出来让自己难堪,让信王府难堪,今日说出来,完全是被气狠了逼急了。 当日云葭落水昏迷的消息一传到谢柏庭耳中,谢柏庭就挺着虚弱的身子来了信王府,虽然他们有婚约在身,但他也不能正大光明来探望,只 能悄悄的进入,他带着担忧而来,却在树上听到云葭恨他没有早点死的话。 当时他一颗心就像是在寒冰里冻了七天七夜。 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祸害了那株银杏树。 把谢柏庭气吐血晕倒的不是苏棠,是云葭。 其实云葭不知道,那时候谢柏庭已经求王爷取消婚约了,他也不忍心祸害一个姑娘,让她出嫁就守寡,更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事成为南康郡主觊觎信王府爵位的筹码,只是王爷还没来得及和信老王爷提这事,云葭就算计苏棠了。 谢柏庭昏迷后,陈青气不过,将这事和王爷和盘托出。 王爷也恼了信王府,才有后面南康郡主逼信王府嫁女冲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的事。 只能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阳光打在身上,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云葭把苏棠送到了他身边。 这也是他对云葭手下留情的原因之一。 两人往前走了会儿,迎面碰到苏寂走过来,苏寂走到谢柏庭跟前,拍了拍谢柏庭的肩膀道,“你这个妹夫,我认了。” 谢柏庭眼角一抽。 敢情之前一直就没认他这个妹夫,这两兄妹接受一个人就这么难吗? 苏寂看了苏棠一眼,对谢柏庭道,“ 认归认,但你要敢负我妹妹,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那边许氏走过来,瞪苏寂道,“你要带棠儿去哪儿?” 苏寂摸被瞪疼的后脑勺,“暂时还没想好。” 许氏想揍儿子,她走过来,看谢柏庭的眼神更加满意,这女婿虽然得来的便宜,但真不错,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 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说了几句话后,问出了最好奇的事,“娘,云葭到底怎么出的府?” “密道,”许氏回道。 苏棠无话可说了。 信王府真够宠云葭的,连逃生之用的密道都告诉她,告诉了还不防备,有此结果,不足为奇。 那边苏小少爷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眼睛一亮。 母女俩往前走,苏棠道,“娘,贾大夫没空去应国公府,等这两日应国公府忙完,让大姐姐去城南的庄子见贾大夫。” 许氏点头记下。 走到外院,苏棠没看到苏鸿山,她道,“爹不在府里?” 许氏失笑,“还在府里?你爹能晚上回来住就算不错了。” 苏棠惊讶,“刑部有这么忙吗?” “你爹勤奋,”许氏道。 许氏不愿多说,苏棠也没追问,送到大门口,和谢柏庭坐上马车,离开信王府后,苏棠直接问谢柏庭了,“我爹真有那 么忙吗?” 谢柏庭抱着苏棠,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道,“刑部尚书是宁王的人。” 得,她爹被顶头上司穿小鞋了。 她没给晋敏长公主背黑锅,她大哥还射了疑似宁王的信鹰,晋敏长公主和宁王不好拿捏他们兄妹,可架不住她爹一头扎进刑部,扎他宁王手里去了。 再加上她爹私生子的身份,被接回京,虽然目前只有义子的身份,但保不齐哪天皇上就同意她爹认祖归宗了,私生子能继承爵位,能嫉妒死一批人。 白丁之身被提拔为刑部右侍郎,让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到处碰壁爬的艰难的大臣心底不爽,刑部尚书刁难苏鸿山,正中那些大臣下怀。 苏棠实在不明白她爹为什么一定要进刑部,这不是没事找苦吃么? 正想着,鼻子一痒,一个打喷嚏打出来。 苏棠眼泪没差点滚下来,更倒霉的还不是她,苏棠打喷嚏下意识的脑袋往后一仰,直接砸谢柏庭鼻子上了。 谢柏庭闷疼一声,苏棠回头,就看到谢柏庭流鼻血了。 苏棠嘴角一抽,“你这鼻子也太脆弱了吧?” 谢柏庭咬牙,“你砸我,还怪我鼻子脆弱?” 苏棠一脸无辜,“这能怪我吗,我会被骂还不是因为你。” 谢柏庭浑身无力,论口舌,他真不是苏棠的对手。 第211章 正经 怡兰苑。 屋内,云葭缩在床角落里,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双眸空洞,就像是失了魂一般,眼泪早已流干,隐约还能见到脖子上的红莓。 丫鬟红梅守在床边,心疼不已,可劝慰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了。 外面进来一丫鬟,满脸的愤怒,红梅见了道,“怎么了?” 丫鬟愤恨难平,声音压的低低道,“你是不知道,谢大少爷和苏姑奶奶两有多过分,腻歪就算了,还有说有笑!” 她家二姑娘都这样了,他们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亏得二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谢大少爷,拼了命也要出府见他,却被他狠心推给承安伯世子,说他是狼心狗肺,都对不住狼狗! 丫鬟喋喋不休,虽然说的小声,但红梅担心会被云葭听到,刺激到她,瞪丫鬟道,“你少说两句。” 云葭紧紧的抱着膝盖,只觉得浑身冷的像是置身冰窖中。 云三太太迈步进来,看女儿这副模样,心如刀绞,她走到床边坐下道,“葭儿,是娘害了你……” 一声呼唤把云葭从空洞中拉回来,云葭扑到云三太太怀中。 云三太太摸着女儿的脸,看着窗外那棵早已掉光了树叶的银杏树,当日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话犹言在耳,云三太太哽咽道 ,“事已至此,以后好好和承安伯世子过日子吧。” 云葭眼泪再一次涌出来,“我不要,娘,我不要嫁给他……” 云三太太也舍不得女儿就这么嫁了,可都已经是承安伯世子的人了,不嫁难道要去做姑子吗? 老王爷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如此羞辱承安伯世子的。 等待她女儿的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嫁,要么死。 云三太太后悔了,她从来没想过谢柏庭为何突然对她女儿冷淡疏远,她要早知道,她绝不会纵容女儿还惦记他,落得今日下场。 云葭扑在云三太太怀里痛哭,层层滚落的眼泪遮挡不住她眼底的恨意。 她紧咬牙关,咬的嘴里有了血腥味都没有松开。 她冰冷的眼神云三太太没看见,两丫鬟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她们从未见过二姑娘这般神情过,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以前二姑娘只恨苏姑奶奶抢了谢大少爷。 这回,二姑娘是连谢大少爷一块儿恨上了。 再说苏棠,本来是计划参加完应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上街逛会儿再回靖南王府,现在信王府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她心情不受影响,也得顾及人言可畏,逛街只能等下回了。 陈青赶马车穿街过市,直到靖南王府前才停下。 回来的赶巧,王爷和王妃也才 刚从应国公府回来,他们知道苏棠和谢柏庭宴席只吃了一半就被信王府叫走了,也知道云葭今日是冲着谢柏庭去的。 看着苏棠和谢柏庭,王妃脸上神情很复杂,有些高兴,有些忧心。 高兴的是谢柏庭对云葭的态度,不拖泥带水,忧心的也是谢柏庭对云葭的态度。 高兴自是不必说,王妃打心眼里满意苏棠,哪哪都喜欢,她也不想云葭再搅合到苏棠和谢柏庭之间去,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来,感情之事,最忌藕断丝连,奈何云葭性子执拗,这回该对她儿子死心了。 忧心的是云葭是信王府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被谢柏庭仓促之下推给了承安伯世子,信王府一定会恼谢柏庭的狠心,王妃怕信王府从此厌恶谢柏庭和苏棠,连带着苏鸿山和许氏在信王府都没好日子过。 王妃想问问,结果王爷先她一步开口,问谢柏庭道,“事情处理好了?” “嗯,”谢柏庭点头。 王爷一脸的赞许,“不错,处理这些事比父王要果决的多,他日上了战场,必定所向披靡。” “父王那儿新得了本兵书,拿回去钻研一下。” 苏棠站着一旁,听到“兵书”两个字就有点不自在。 谢柏庭不比苏棠好到哪里去,他现在已经没法直视父王的兵书了 。 他能不能先问一句—— 是正经兵书吗? 不是正经的他不要。 不怪谢柏庭这么想,毕竟陈青是王爷给他的人,陈青对王爷的忠心绝不在他之下,陈青或许会骗他,但他绝不会骗王爷。 天知道他和苏棠还未圆房的事,王爷知不知道,今日摆平了云葭的纠缠,没准儿王爷是借此催促他早点圆房,他和王妃好早日抱孙儿也未可知。 谢柏庭用眼角余光斜了陈青一眼,陈青眼角嘴角齐抽,他能说他为了大少爷的脸面都欺骗王爷了吗? 他都告诉王爷大少爷大少奶奶已经圆房了,兵书绝对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那种了。 谢柏庭放心的跟王爷去书房拿兵书了。 再说谢柏衍,骑马回府就听到王爷和谢柏庭他们的谈话,他脸阴沉沉的。 虽然他娘南康郡主才是父王心尖上的人,但父王从来不督促他读兵书,也没提过带他上战场的话,更别提对他寄予厚望了。 虽然父王也给他兵书看,但绝没有给谢柏庭的多,上回就给了谢柏庭一大包袱的兵书,没有他的份。 是父王偏疼谢柏庭,还是觉得他这个儿子不及谢柏庭有天赋?! 书房内,王爷从抽屉里拿出兵书,递给谢柏庭,谢柏庭随手翻开,就看到王爷写了不少批注。 谢 柏庭和王爷说了几句话,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谢柏衍进去,王爷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父王这里拿几本兵书回去看,”谢柏衍回道。 王爷点头,“有上进心是好事,在书架上,自己拿。” 谢柏庭把书合上,迈步离开。 苏棠没等谢柏庭,和王妃说着话进了内院,在花园和王妃分开,一边赏花,一边等谢柏庭。 没等一会儿,谢柏庭就来了,和苏棠一起回静墨轩。 两人手牵手,靖南王府下人即便看过很多回,也还是不免面红耳赤,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是真好,好到信王府二姑娘甘愿给大少爷做平妻甚至做妾,大少爷都不要,也不知道大少奶奶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大少爷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真羡煞旁人了。 回了静墨轩,两人迈步上台阶,然后出现分歧了。 苏棠要回内屋,谢柏庭要去书房。 苏棠要松手,谢柏庭不仅不松开,还凑到她耳边道,“父王给的是正经兵书,不合适在屋内看,我去书房换一本?” 炙热的气息扑在苏棠耳朵上,染上一层胭脂色,她妙目一瞪,“我口渴,回屋喝茶!” 谁要看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兵书”了?! 谢柏庭低笑,“书房一样能喝茶。” 说着,就把苏棠带去了书房。 第212章 腹肌 进了书房,谢柏庭没朝书桌走去,还是去开侧门。 苏棠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要看兵书吗?” “看再多兵书,毒没解也没用武之地,”谢柏庭眸光火热又哀怨的看着苏棠。 苏棠,“……” 姥姥的。 居然和她玩一语双关。 以后她再不提兵书两个字了! 苏棠被带去了药房,谢柏庭坐在小榻上看兵书,专注认真,苏棠则忙着抓药煎药,忙的是不亦乐乎。 半夏怕他们午饭没吃饱,让小厨房做了点心端来。 一个一边吃糕点一边看兵书,一个一边吃糕点一边煎药。 两刻钟后,苏棠就把药浴准备好了,谢柏庭把兵书放下,走到浴桶旁边,习惯的伸手解腰带,然而在碰到腰带的时候,手收了回来,张开双臂看着苏棠。 意思不言而喻。 苏棠才不会惯他毛病,“自己脱。”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自己脱不了,在应国公府冲冷水澡,穿衣服的时候手忙脚乱系了死结。” 苏棠微微一愣,难怪她看谢柏庭的锦袍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了,这锦袍就不是早上出门那一身,只是颜色和图案都很相似,她没有注意到。 苏棠看着谢柏庭,“那你这锦袍是……?” “找应国公 世子拿的,”谢柏庭回道。 他进了竹屋,见到了云葭,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及时走人,就这样也还是难免嗅入了催情香,在去找苏棠的路上发作了,不过因为吸入的量不多,冲了个冷水澡就没事了。 谢柏庭这么说,苏棠就帮他解腰带了,上衣打了个死结,等解的时候,苏棠才反应过来,谢柏庭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把系绳扯断,比让她帮忙要快的多。 等把谢柏庭的上衣扒下来,苏棠眸光从谢柏庭腹部扫过,眸光多停留了一瞬,好像隐隐有腹肌了…… 苏棠眸光移开的很快,但谢柏庭还是瞧见了,他笑道,“等我体内的毒完全清了,圆房的时候就有腹肌了。” 苏棠脸一红,“谁要你的腹肌了?” 谢柏庭脸黑下来,“你不要我的,你想要谁的?!” 她就不能谁的都不要吗?! 腹肌能当饭吃吗,就算能,那也硌牙啊。 从回府都撩她机会了,苏棠手伸入浴桶试水温,道,“温度正合适,快泡。” 谢柏庭没再说什么,浸入浴桶里,苏棠拿出银针,帮谢柏庭施针,刚扎了六根银针,第七根过烛火的时候,外面陈青走进来道,“爷,二少爷来拿王爷的兵书。” 谢柏庭眉头拢了下,好说话道,“给他。” 陈青退下。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道,“爷,二少爷没拿到要的兵书,动怒了。” 谢柏庭眸底闪过一抹不耐烦,又有些奇怪,父王给他的兵书没有不能给谢柏衍和府里其他少爷看的,他问陈青道,“他要哪本?” “……二少爷要上回王爷给您的那一包袱‘兵书’,”陈青嗓音有点飘。 要谢柏衍要的只是普通兵书,陈青早拿给他了,只是那一包袱书,没法给。 不给谢柏衍又坚持要,还说他和谢柏庭都是王爷的儿子,谢柏庭能看得,他自然也能。 陈青无法反驳,再者以王爷对南康郡主的宠爱,谢柏衍要不到,南康郡主一定会找王妃的麻烦。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滑,真是父王给他一点东西,都被人盯着,唯恐父王给他开了小灶。 陈青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谢柏庭肩膀扎了针,想扶额都办不到,他道,“他执意要的话就给他……” 谢柏庭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肩膀一疼。 苏棠脸皮薄,谢柏庭不要脸,她还要呢。 陈青赶紧退下,结果出门的时候,谢柏庭一句话,他差点没绊倒门槛摔出去,只听谢柏庭道,“ 看完了让他别忘了还回来。” 屋内,苏棠没差点气炸肺,“你还要不要脸啊?!” 谢柏庭看她,“你不是不愿意我把书给他吗?” 苏棠,“……!” 她是不愿意,但她那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看了那样的画本子,尤其她压根就没看过,到他这里却成了她舍不得给,苏棠气的头顶冒烟儿。 苏棠生气的时候,谢柏庭就没讨到过便宜,这会儿他为鱼肉,苏棠为刀俎,那吃的苦头就更多了,疼的呲牙咧嘴。 书房内,谢柏衍坐在那里喝茶等候,半夏站着一旁,陈青走进去,对谢柏衍道,“大少爷说了,那些书二少爷眼下还不适合看,但二少爷非要不可的话,也可以让你拿走。” 谢柏衍笑了,“你觉得我干坐在这里半天是为了什么?” 他要不是为那一包袱兵书,他就不会来静墨轩。 他想要的东西,必须拿到。 陈青知道谢柏衍的难缠,当然了,大少爷脾气也不遑多让,要不是顾忌王妃,就二少爷来要兵书,还拿不到誓不罢休,一定会被大少爷丢出静墨轩的。 给就给吧,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陈青走到书桌后,打开柜门,从柜子里拎出来一大包袱,谢柏衍接过 包袱抬脚就要走。 陈青提醒道,“这是珍藏版的‘兵书’,二少爷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包袱打开,大少爷让你看完了送回来。” 谢柏衍瞥了陈青一眼,拎着包袱大步流星的走了。 嗯,陈青不提醒还好,他一提醒,反倒激怒了谢柏衍,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爷,竟然这般小家子气,一府兄弟,父王的兵书有什么不能给其他人看的? 他小气,他偏大方。 就有那么巧,谢柏衍路过花园的时候,碰到了谢柏安、谢柏允他们,见他拎着一大包袱过来,好奇道,“二哥拎的是什么?” “兵书,”谢柏衍回道。 满京都武将不少,但要论兵书之多,绝对非王爷莫属了。 虽然谢柏安他们没机会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但男子都渴望权利,尤其出身将门,都想建功立业,拜将封侯。 但打战可不是随随便便打的,得讲策略,要懂行军布阵,这些可不是凭空会的,这不,谢柏安就道,“二哥看完了,借我们看看。” 谢柏衍大方道,“这么一大包袱,等我看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先拿两本回去看。” 谢柏安当即奉承道,“还是二哥大方。” 凉亭就在边上,谢柏衍朝凉亭走去。 第213章 在乎 再说谢柏庭,这回吃了不小的苦头,等苏棠拔了银针,他从浴桶里起来,只觉得两只胳膊沉的都抬不起来,他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棠,“你也太狠心了。” 这就叫狠心了? 苏棠把银针过火收起来,哼了鼻子道,“你是没见过更狠心的。” 话音一落,外面半夏跑进来道,“大少爷,王爷让您滚去书房见他。” 谢柏庭眉头一拢,苏棠站着一旁,怒气冲冲道,“父王也太过分了,居然让相公你滚去外院!” 这话听的谢柏庭通体舒泰,只觉得肩膀都没那么疼了,他捏着苏棠的鼻子道,“总算知道疼自己相公了。” 苏棠脖子一昂,“那是自然,我的相公我不疼谁疼啊?就是从静墨轩滚去外院难度太大了,一个人很难办到,我看陈青也不敢帮你,要不还是我来吧?” 谢柏庭,“……” 他就想问一句,有个这么贤惠的娘子,做相公的要怎么感谢才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门外,陈青差点肚子笑抽筋,大少奶奶真是个妙人,把欲抑先扬这一招玩的溜溜的,大少爷的心情绝对的跌宕起伏。 半夏是又想笑又想哭,感觉大少奶奶在被休弃的边缘疯狂试探,她不仅要大少爷 滚,她还想踢着大少爷滚啊啊啊,脑补一下那场面,感觉她们主仆要被下人拿扫把撵出靖南王府了。 谢柏庭捏着苏棠的脸,“果然没有最狠心,只有更狠心。” 苏棠亮着手里的银针道,“知道就好。” 谢柏庭默默把在苏棠脸上作乱的手收了,苏棠见他迟迟不走,推他出去。 从静墨轩到王爷书房这一路,谢柏庭都在揉肩膀,太酸太疼了果然惹谁都不能惹他娘子。 进了书房,王爷的镇纸就砸了过来,谢柏庭都不知道自己接过自家父王多少回镇纸了,他道,“我又犯什么事了?” 王爷怒道,“谁让你把那些书给衍儿的?!” 果然是为这事,谢柏庭淡漠道,“他以为你给我的是兵书,执意要,我就给他了。” 见谢柏庭一脸的漫不经心无所谓,王爷火气更盛,“他要你就给吗?!” 给了就给了,多大点事啊,再说了,谢柏衍只比他小几个月,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那些书迟早是要给他的,他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父王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谢柏庭不知道,陈青多的那一句嘴,最后的结果是靖南王府四位少爷在凉亭里对着两大摞春公图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 谢柏衍丢了脸,认定谢柏庭是料准了他会去拿兵书,蓄意给他难堪,这事传到南康郡主耳中,南康郡主就来找王爷告状了。 南康郡主觉得自己占理,气势汹汹,埋怨王爷偏心,王爷就坐在那里听着,等南康郡主气红了眼,说干了口舌,才从内屋拎了个一模一样的包袱丢给谢柏衍。 嗯,王爷内屋还有一份,是给谢柏衍准备的,不仅里面的书一样,连装书的包袱都一般无二。 偏心之言,不攻自破。 南康郡主母子憋了一肚子火气来,又憋了一肚子火气离开。 但这一趟倒也没白来,王爷动怒了,不然也不会叫谢柏庭滚来见他。 谢柏庭瞥了王爷道,“他要世子之位我给不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要给他就是,父王不怕和南康郡主解释,我还怕她不信去烦母妃。” 王爷听到头一句,怒气消了七七八八,听到后面,怒火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玉佩就朝谢柏庭砸去。 要是平常,谢柏庭肯定稳稳的接住玉佩,并把玉佩据为己有,但他肩膀被针扎还没好利落,玉佩砸过来的速度太快,他胳膊抬的太慢,玉佩没接住,直接朝书房门砸去,好巧不巧的 砸在了走进来的王妃胸口上,疼的王妃“啊”的一声叫起来,那块玉佩摔落在地,碎的四分裂。 “母妃,”谢柏庭没想到王妃会来,赶紧扶她。 只是手还没碰到王妃,王爷已经过来把王妃打横抱起了,速度之快,谢柏庭都惊呆了,王爷抱起王妃就冲门外道,“快请太医。” 吩咐完,转身瞪向谢柏庭,“连块玉佩都接不住,以后每天给我扎两个时辰马步!”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反省。”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把王妃抱去书房里间,神情焦灼,谢柏庭从未见自家父王这般神情过,哪怕是太夫人病重。 他怎么感觉父王挺在乎母妃的? 是他错觉吗? 牡丹院。 南康郡主告状不成,还被王爷说胡搅蛮缠,回去之后,那脸拉长的都能跟马脸有的一比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粗喘,擦桌椅的,端茶的丫鬟都小心又小心,唯恐一个不慎犯了错,撞南康郡主枪口上成为她的出气筒。 丫鬟们心里苦,以前能在牡丹院伺候,是王府人人羡慕的事,可自打大少奶奶嫁进来之后,南康郡主的心情是三天两头的差,几乎就没再好过,在牡丹院当差就没 那么舒坦了。 这两月,被罚了七八个丫鬟,打了三四个,卖了两个,天知道哪天就轮到她们了。 南康郡主坐在罗汉榻上,气的胸口起伏难定,没丫鬟敢劝她,只有吴妈妈端茶给南康郡主道,“郡主喝杯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南康郡主能不生气吗,她儿子只比谢柏庭小四个月,早到了娶妻之龄,只是一直没挑到适合的姑娘,才拖到现在,但凡她看上的人家,都是人精,既不答应她,也不拒绝,都在等世子之位尘埃落定。 只要她儿子被封为世子,哪用得着她挑那些大家闺秀,都排着队等她选呢! 她虽然得王爷宠爱,但她毕竟只是侧妃,谢柏庭才是王爷的嫡长子,王爷一向信守承诺,他应承太夫人会立谢柏庭为世子,就不会轻易食言。 谢柏庭中毒那几年,她软磨硬泡,王爷都不为所动,有时候听得厌烦了,哪怕睡下了都会走人,如今谢柏庭痊愈在即,王爷就更不会轻易动摇了。 她儿子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看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画本子,谁知道能不能把持的住,要传出她儿子和身边丫鬟有染的话,更是雪上添霜。 论阴险,她儿子绝不是大少爷的对手! 第214章 内伤 明明是她儿子谢柏衍执意要那些书,不给还不行,到南康郡主这里就成谢柏庭故意拿那些书带坏她儿子了。 越想越气,吴妈妈茶端了半天,手都酸了,南康郡主也不接,她就放下了。 这时候,屋外跑进来一小丫鬟,那小脸上笑容灿烂的,绝对是要挨三十大板的笑,都替她捏一把冷汗,只见小丫鬟快步上前,禀告道,“郡主,王妃受伤了。” 这是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替传话小丫鬟松了口气。 南康郡主看向小丫鬟,面色缓和两分道,“王妃怎么会受伤?” 小丫鬟忙回道,“王爷动怒,叫大少爷滚去书房见他,王妃担心大少爷会被王爷罚,赶去书房,结果王爷拿玉佩砸大少爷,大少爷避开了,碰巧王妃进去,结结实实挨了王爷一砸……” 王爷可没砸过她儿子,南康郡主心情好了许多。 听丫鬟说王爷给王妃请了太医,猜伤的严重,南康郡主心情很好的起了身。 静墨轩。 苏棠坐在那里喝茶,谢柏庭走进来,脸色不是很好,苏棠想问两句都识趣的闭紧了嘴巴,没人愿意分享自己被骂的经过,她还是不做惹人嫌的事了。 她默默的给谢 柏庭倒了杯茶,刚放下,外面红菱进来禀告道,“大少奶奶,王妃被打伤了……” 苏棠听得一惊,下意识的去看谢柏庭,却见他脸色没变化,不由得眉头一皱,谢柏庭最孝顺的就是王妃,听到王妃受伤,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苏棠奇怪道,“你知道母妃受伤了?” 谢柏庭道,“父王砸我,不小心砸到母妃了。” “父王准头有这么差吗?”苏棠不敢置信。 “……” “是我没抓住砸过来的玉佩,”谢柏庭眼睛颤抖了下道。 “你反应怎么这么迟钝了?”苏棠更是不敢置信。 谢柏庭抬头看她,看的苏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默默的把看谢柏庭的眸光移开了。 苏棠觉得这不能怪她,她对谢柏庭下狠手是在测他的忍耐力,当然了,趁机报复也是真的,但她真的没料到王爷会拿东西砸谢柏庭,还伤及到王妃。 不去看看,苏棠心底过意不去。 她起身要走,谢柏庭还稳稳的坐着,她道,“我去看母妃,你不去吗?” 问完这话有点怪怪的,毕竟谢柏庭就是从王爷那里回来的,结果就听谢柏庭道,“我才被父王轰回来。” 又 是“滚”又是“轰”,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对他这个儿子有多不待见呢。 苏棠道,“那我去看看。” 谢柏庭把茶盏放下道,“我陪你去吧。” 苏棠当然希望谢柏庭陪她一块儿去了,但是,“你不怕父王骂你啊?”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砸伤母妃的是他,我没骂他就不错了,他哪有立场骂我?” 虽然他没能接住砸过来的玉佩,但他也没说什么惹恼父王的话,就拿玉佩砸他,他完全是被父王担心母妃的样子给惊住了,才没有朝父王发难,父王绝对是怕他责问才先发制人轰他走的。 谢柏庭理直气壮,苏棠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两人就一起出了静墨轩。 到前院的时候,正好一身着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领太医往书房方向走,谢柏庭迈步走上前,支开中年男子,“赵叔,我和孙太医说几句话。” 赵叔是王爷最为信任之人,谢柏庭谢柏衍他们会称他一声“赵叔”。 赵叔有些奇怪,王妃被砸伤,他领孙太医去医治王妃,大少爷阻拦做什么?不过看苏棠也在,赵叔就没说什么了,毕竟论医术,满京都就找不出比的过大少奶奶的。 赵叔走 远几步,孙太医看着谢柏庭,道,“谢大少爷要与我说什么?” 谢柏庭道,“孙太医一会儿给我母妃把脉后,就说我母妃受了轻微内伤。” 孙太医怔了下,道,“轻微内伤?” “孙太医不肯帮忙?”谢柏庭皱眉道。 孙太医连连摇头,靖南王的儿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敢得罪的,孙太医忙道,“不是不肯帮忙,是王爷叮嘱让我说王妃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谢柏庭,“……?” 苏棠,“……?” 孙太医一脸的心累。 身为太医,他被请来靖南王府看诊,可他连靖南王妃的面都还没见着,就被靖南王父子指导他要说些什么话了。 为什么一定要说靖南王妃内伤了呢? 就算一定要不可,但能不能有点默契啊? 这让他听谁的? 孙太医看着谢柏庭,“我听谢大少爷您的还是听王爷的?” 苏棠站着一旁,看着谢柏庭嘴角抽抽的表情,憋的肩膀直抖,她知道谢柏庭这么叮嘱太医是想王爷愧疚,但他肯定没料到王爷比他更狠,始料未及,被怔住了。 孙太医问的很认真,苏棠强忍笑意道,“听王爷的。” 孙太医连连点头。 他也觉得 该听王爷的,父为子纲,谢大少爷也得听王爷的啊。 谢柏庭看向赵叔,赵叔站的有点远,毕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离的近了是会听到的。 谢柏庭目送赵叔领孙太医进屋,他眉头拢着,“父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棠轻笑,“反正肯定和你的目的不一样。” 谢柏庭让孙太医说王妃内伤了是为让王爷愧疚,但王爷让孙太医说同样的话,却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毕竟她会医术,王妃要真伤的那么严重,谢柏庭肯定会让她医治王妃,到时候自然就露馅了。 再退一步,虎毒不食子,王爷拿玉佩砸自己儿子能往死里头砸吗,王妃就算不偏不倚挨一下,也伤不到哪里去,轻微内伤的可能都不大,何况是严重内伤了。 谢柏庭没再说话,但态度都在脸上了,对王妃没坏处便罢,要王爷敢欺负王妃,不管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葫芦都给他砸了。 在谢柏庭这个儿子心里,王妃的地位能把王爷甩边关去。 书房内屋,屋子不算大,但人是真不少,南康郡主也在,听孙太医说王妃受了内伤,还挺严重的话,那脸上憋不住流露出的笑意,明晃晃的刺眼。 第215章 有病 王妃躺在王爷的床上,背靠大迎枕,脸色惨白,看上去还真像是受了内伤,不过苏棠觉得更多的是受了惊吓所致。 孙太医开了张方子,叮嘱了几句,就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王爷见屋子里人太多,严肃了脸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王妃当即要下床,让宁妈妈扶她,王爷皱眉道,“你内伤严重,她扶不了你。” 说着,过去把王妃抱了起来。 这一下,南康郡主的脸色就好不了了,偏还不能说什么,王爷抱王妃天经地义,何况王妃还是王爷误伤的。 王爷就那么把王妃抱走了,书房重地,机密多,其他人也都出去了,包括苏棠和谢柏庭。 谢柏庭眸光追着自家父王,眉头拢成一团麻花,他怎么觉得父王这么做只是为了正大光明的抱母妃?一定是他的错觉。 苏棠心下感慨:她身边这厮怎么就没遗传到王爷的薄脸皮呢。 两人没跟去天香院,而是回了静墨轩,半个时辰后,丫鬟红菱就站着珠帘外禀告道,“王爷赏了王妃一堆东西……” 不仅有养身的燕窝虫草,还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连古玩字画都送了一大箱子,一个字形容:壕。 红菱禀告的时候,谢柏庭人就在屋子里,他听得嘴角抽搐,苏棠憋笑道,“我觉得这才是父王的目的。 ” 谢柏庭扶额道,“有机会给父王把个脉吧。” “嗯?”苏棠不明就里。 “我怀疑他脑XX病。” “……” 天香院。 内屋,王妃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婆子抬进来的一口接一口的大箱子,她眉头拢了又拢,王爷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皱眉道,“都不喜欢?” 王妃对这些东西无感,她道,“王爷并非故意砸伤我,用不着如此。” 宁妈妈站着一旁,恨不得捂王妃的嘴,难得王爷愧疚,努力弥补,为什么不要啊,越多才好呢。 早些年,大少爷没出事,王爷可没少赏南康郡主,都没王妃的份,后来王爷觉得没保护好大少爷,对王妃心生愧疚,才赏南康郡主的时候想着王妃。 好不容易王爷想弥补王妃,王妃还不要,傻不傻啊。 就算王妃不稀罕,也能给大少爷大少奶奶啊,总比留在王爷手里,最后便宜了南康郡主母子好。 王妃看着那些东西,她更担心的是谢柏庭,王爷都不让庭儿来看她,在王妃的记忆里,王爷从来没打过谢柏庭,这回都气的砸他了。 王妃替谢柏庭说情道,“庭儿犯了什么事,惹的王爷这般动怒,我不要这些东西,只希望王爷宽待他一二。” 宽待…… 他还不够宽待庭儿吗? 宽待的庭儿觉得脸生的太好都 敢在王府大门口就瞪他这个父王了。 和他这个父王说话也一向不客气。 “弥补你是弥补你,罚他是罚他,岂可混为一谈?”王爷面容冷肃,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知道王爷脾气拗,劝不动,王妃没再劝,背过脸去,道,“我乏了,王爷请回吧。” 王爷一脸的无奈,庭儿眼里只有她这个母妃,她眼里也只有庭儿这个儿子,他就像是多余的似的。 “我只是罚庭儿扎马步而已,对他有益无害,你好好休息。” 走之前,王爷补了一句,“我会在天香院住到你痊愈为止。” 牡丹院。 哐当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从屋内传出来。 院子里清扫的丫鬟被那声音吓的脖子一缩一缩的,心惊胆战。 四太太有事找南康郡主,听到这动静,识趣的转身走了。 出了牡丹院,走到花园就碰到三太太,四太太笑着迎上去,小声道,“王爷赏了王妃不少东西,南康郡主正在屋子里砸东西泄愤呢。” 三太太往牡丹院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只是赏了点东西而已,就这么生气了,回头王爷让大少爷继承世子之位,她还不得气疯掉?” 语气冷硬,可见对谢薇脚被扎伤的怒气还未消。 四太太认同三太太的话,王爷赏的东西再多,和偌大一个靖南王府 还有王爷手里的兵权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既然提到世子之位,四太太就多问了一句,“太夫人都死好些年了,王爷又一向宠南康郡主,会让大少爷继承爵位吗?” 三太太笑了一声,“嫡长子,这三个字的分量有多重,四弟妹掂量不出来吗?” 四太太自然知道嫡长子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可枕边风的威力也惊人,不容小觑,南康郡主又是王爷的心尖儿,最后爵位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四房是庶出,没多大野心,只盼着将来分家的时候能多分点家产,以后日子能过的轻松一点儿,仅此而已。 三太太只说了这么两句,就继续往松鹤堂走,丫鬟紧随身后,走远了还回头看一眼四太太,道,“四太太嘴巴一向大,太太这么说,不担心她会传到南康郡主耳中么?” 南康郡主心胸狭隘,三太太看好大少爷,就是长大少爷志气灭南康郡主威风,一定会惹怒南康郡主的。 阳光下,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一个屋檐下住了小二十年,她还能没丫鬟了解四太太? 她要的就是四太太给南康郡主传话。 只有鹬蚌争个你死我活,渔翁才能捡便宜。 静墨轩,药房。 吃过晚饭后,苏棠一头扎进药房,继续调制药丸。 半夏催了她几回,苏棠 都没回屋睡觉,这些药丸是替云蒹调制的,她怕明天云蒹就要找贾大夫医治,到时候把药丸给她,就省得丫鬟往应国公府跑一趟了。 再者这药丸调制起来就得一气呵成,过一夜再继续会影响效果,反正总是要忙完的,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等苏棠忙完,已经月上中天。 半夏早命人准备好了热水,泡个热水澡,正好上床睡觉。 只是热闹澡跑的过于舒服,舒服到苏棠才泡了一半,人就靠着浴桶睡着了。 她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上午去应国公府参加寿宴,又回了信王府一趟,回来也没午睡就给谢柏庭药浴施针,再是去看王妃,又调制药丸到现在,人已经累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半夏心疼她,可在浴桶里睡着也不行啊,半夏要叫醒苏棠,只是叫了好几声,也没把苏棠叫醒。 谢柏庭从书房回来,就听到半夏道,“大少奶奶,你醒醒啊。” 谢柏庭眉头一拢,“怎么了?” 半夏从遮挡浴桶的屏风处露出一脑袋道,“大少奶奶累了一天,也没午睡,泡着澡就睡着了。” 谢柏庭有些心疼,有些自责,苏棠午睡的时辰被他拉去泡药浴的,不然不会累成这样,他道,“别叫醒她了,我抱她上床睡。” 这……真的好吗? 半夏小脸一红,忙不迭的点头。 第216章 火气 一夜好眠。 翌日,苏棠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这一觉睡的她骨头都酥软了,轻轻一动,骨头就发出嘎吱响声。 然后—— 苏棠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地上的地铺。 谢柏庭昨晚打地铺睡的? 苏棠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她怎么回想,记忆都停留在泡澡处,她好像泡澡的时候睡着了,然后醒来人就在床上了。 她在浴桶里睡着后发生了什么? 半夏肯定扶不起来她,不会抱她起来的是谢柏庭吧?! 想到这里,苏棠脸就红成了猴屁股。 半夏端铜盆进来,见苏棠脸红的厉害,担心道,“大少奶奶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热了?” 说着,把铜盆放下就过来探苏棠的脸,就在要碰到的时候,被苏棠拂开了,“我没事。” 顿了下,苏棠道,“以后我在浴桶里睡着了,一定要叫醒我。” “奴婢叫了好几回,您都没醒,大少爷心疼您,不让奴婢吵您睡觉,”半夏道。 她就知道是谢柏庭抱她上床的。 想到自己被看光光了,苏棠就浑身不自在,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半夏看着苏棠道,“姑娘,您还不准备和大少爷圆房吗?” 苏棠红着脸瞪 半夏,“这是你一个小丫鬟该管的事吗?” 半夏脸也红了两分,小声咕噜了一句,苏棠没听清楚,道,“你说什么?大点声说。” 半夏摇头,苏棠一威胁要卖了她,半夏就道,“姑娘迟迟不和大少爷圆房,大少爷辛苦,奴婢们跟在后头也要多辛苦些。” 这话听得苏棠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半夏就把昨晚的事道来: 本来谢柏庭是要抱苏棠上床睡觉的,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走到屏风处,看到苏棠光着身子泡在浴桶里,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他强忍着要抱苏棠起来,只是走了两步,就果断转了身,出门把红菱叫进来帮半夏扶苏棠上床。 苏棠听到这里,眼睛睁圆,“是你和红菱扶我上床睡的?” 半夏点头,“姑娘死沉死沉的,我和红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扶上床。” 苏棠缓了尴尬,就不计较半夏说她死沉的话了。 半夏凑上前,道,“奴婢没见到大少爷流鼻血,但红菱见到了,红菱说大少爷是遮着鼻子使唤她进的屋。” 苏棠,“……” 半夏一脸大少爷太可怜了的表情。 苏棠抬手把她的脸推开,道,“他那是药浴泡久了,火气大,和我 无关。” 后面四个字苏棠声音弱的跟蚊蝇哼似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啊,谢柏庭别的时候都没流鼻血,偏偏在看到她之后流,怎么可能无关? 可真的药浴才是根本原因,她充其量只能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地铺的事,苏棠就没问了,肯定是谢柏庭怕自己把持不住最后化身禽兽,以防万一,让半夏给他铺了地铺。 嗯,苏棠只是猜对了一半,谢柏庭确实是怕把持不住才睡的地铺,但地铺是他自己铺的,而非半夏。 苏棠被扶上床睡下后,谢柏庭也宽衣睡下了,只是久久没法入眠,苏棠还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拱的谢柏庭几次差点失去理智,起来泡了两回冷水澡,最后没办法只能打地铺睡了。 苏棠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谢柏庭就练武回来了,对着铜镜,苏棠把谢柏庭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一览无余。 她就没敢回头。 吃早饭的时候,两人很默契,谁也没提昨晚的事,苏棠吃着饭,嘴角的笑勾起来,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憋不下去。 谢柏庭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心情有这么好吗?” 苏棠咬着筷子,笑意好像都传到了筷子上,“ 我有一个这么好看的相公,心情当然好了。” 这话还算中听,谢柏庭心情好了两分,嘴上却不饶人,给苏棠夹肉包子道,“多吃点饭,少匡我。” 苏棠,“……” 夸他好看怎么就是匡他了? 她是真心的好么! 算了,不提这事了,苏棠道,“我一会儿要去看母妃,你去不去?” 说完就见谢柏庭抬头看她,看的苏棠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王妃“内伤”了,她都去探望了,谢柏庭作为儿子不去肯定说不过去啊,这还用问吗? 正想着,就听谢柏庭的声音传了来,“我要补觉。” 苏棠,“……” 得,往他枪口上撞了。 苏棠低头吃包子。 用完早饭,苏棠就带半夏出了静墨轩,先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都没坐下就告退了,来了天香院。 屋内,王妃要下床,宁妈妈阻拦道,“王妃内伤养好之前,不可下床。” 王妃柳眉微拢,“我已经好了。” 宁妈妈端茶给王妃,失笑道,“就是王爷内伤了都要养十天八个月才能恢复,王妃一天就能好,可能吗?” 说出来是不大可能,可王妃觉得被玉佩砸过的地方已经不疼了,只要不触碰,和往常没区别。 只 是不论她怎么说,宁妈妈就是不信,就是不许她下床走动。 苏棠走进去,王妃看到她就道,“庭儿没和你一起来?” 苏棠就道,“相公有事忙,就没来。” 苏棠可不敢说谢柏庭昨晚没睡好,王妃肯定会刨根究底。 说完,苏棠就道,“母妃找相公有事吗?我一会儿让他来一趟。” 丫鬟搬来椅子,苏棠坐下来,王妃觉得苏棠和谢柏庭关系好,有些疑惑问苏棠也一样,她道,“我压根就没有内伤是不是?” 苏棠轻眨眼,“母妃为何这么说?” 王妃道,“母妃虽不懂武功,却也知道内伤不是我这样,是不是庭儿让太医这么说的?” 从早上醒来,王妃就在担心这事,王爷昨天愧疚的让人抬了那么多东西来,要叫他知道她内伤是假,是谢柏庭让太医撒的慌,一定会雷霆震怒。 已经惹怒王爷了,绝不能火上浇油。 知儿莫若母啊,王妃够了解谢柏庭,但她不大了解王爷,苏棠可不怕卖王爷,她只能打马虎眼道,“母妃多虑了,父王是习武之人,玉佩又是他亲手砸的,您有没有内伤,还能瞒的过父王么?再说了,借孙太医几颗胆子,他也不敢帮着相公欺骗父王啊。” 第217章 打劫 苏棠一边说,宁妈妈就在一旁点头,王妃也快被说服了,她做最后的挣扎,“可我真的不疼了。” 匡病人,还有比大夫更拿手的吗,苏棠道,“每个人对疼痛的忍耐不同,有些人手划破口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有些人则会疼的嗷嗷叫,母妃许是对疼痛不敏感,越是这样,越要悉心调养,不可掉以轻心。” “相公最在乎您,您要不养好,留下什么后遗症,他一定追悔莫及,父王也会自责。” 苏棠说完,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然后告退。 王爷道,“书房里有一盒东珠,色泽不错,让庭儿去拿给你。” 苏棠眨眨眼。 这是为她刚刚帮他糊弄王妃给的奖赏么? 够大方。 苏棠连忙福身道谢。 回了静墨轩,谢柏庭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苏棠道,“父王赏了我一盒东珠,在书房,让你去拿给我。” 谢柏庭眉头一挑,“父王好端端的怎么赏你?” 苏棠就把方才的事告诉谢柏庭了,道,“反正你也睡不着,你去给拿一下吧。” 她拉谢柏庭起来,结果把自己送谢柏庭怀里去了,谢柏庭咬 上苏棠的唇,“晚上折磨我还不够,白天还要使唤我跑腿?” “怎么是我使唤你,明明是父王,”苏棠抗议道。 谢柏庭无话可说,苏棠挣扎道,“门没关,叫人看见了。” 话音一落,吱嘎关门声就传了来。 谢柏庭看着苏棠,闷笑道,“门关了。” 苏棠脸通红,她没有门关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意思,是谁关的门,看她不打死他,苏棠挫败道,“那盒东珠我不要了行了吧。” 王爷也真是的,赏赐就赏赐,还让谢柏庭去拿,直接让暗卫拿给她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谢柏庭在苏棠鼻尖轻点了下,“我又没说不给你拿。” 他松开苏棠,从床上下来,好说话的不行。 谢柏庭在苏棠唇上轻啄了下,就出了门,从他走,苏棠就在盼他回来,只是等了好一阵,才听到谢柏庭的脚步声。 苏棠迎上去,谢柏庭拿着一锦盒进来,递给苏棠,“你的东珠。” 苏棠伸手接过,然后小厮的说话声就传了,“大少爷,这大箱子放哪儿啊?” 两小厮抬了一紫檀木大箱子走进来,也不知道大箱子里装的什么,沉的两小厮抬都很吃力,等小厮放 下出去后,苏棠才看着谢柏庭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谢柏庭笑的眼底星辰闪耀。 半夏赶紧去开箱子。 苏棠手里是一锦盒的小东珠,看分量应该有一百颗,色泽莹润,光彩夺目,苏棠觉得这份赏赐很重了,可等谢柏庭带回来的那口大箱子一打开,苏棠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东珠不值一提了。 大箱子里装着玉雕,红玉瓶,还有大东珠…… 摆的很凌乱,各种稀罕玩意把那口大箱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苏棠惊呆了,看着谢柏庭,“这些是?” “从父王的库房里拿的,”谢柏庭喝茶道。 “你打劫父王了?”苏棠嗓音有点飘。 谢柏庭被茶呛了喉咙,“怎么能叫打劫?这是父王给我的封口费。” 苏棠瞅着他,“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谢柏庭失笑,“父王赏你东珠,却让我去拿,明摆着是要顺带封我的口,我自然不客气了。” 苏棠看着那大箱子,是真不客气。 他就不怕把王爷气吐血吗? 等王爷看过王妃回书房,暗卫就上前禀告王爷谢柏庭拿了多少东西走,王爷听得额头直打颤 ,他这儿子上辈子怕不是个土匪,打劫自家亲爹都这么不手软。 屋内,苏棠看着那大箱子里的东西,不愧是王爷的藏私,每一样都精美绝伦,哪怕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去挑剔,也找不到瑕疵来。 每一样,苏棠都爱不释手。 见她喜欢,谢柏庭已经琢磨找机会把王爷库房剩下的东西都搬回来讨自家娘子欢心了。 大箱子里的东西,苏棠欣赏了一遍,就让陈青抬药房去了,一边欣赏一边等她娘许氏派人来给她传话去医治云蒹。 这一等,就是五天。 等的苏棠都怀疑她娘许氏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但又觉得不会,毕竟为了云蒹都专程来靖南王府找她了,自然把云蒹的事看的很重。 人家不来找,苏棠不会派人去应国公府问,没道理治病的不急,做大夫的着急。 等着等着,倒把丫鬟茯苓等来了。 这一日,苏棠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阳光打在她身上漾出一层光晕,温和恬淡,叫人移不开眼。 一丫鬟走上前来,福身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派人来找您。” 总算是派人来了。 苏棠心底闪过这句话,站在她身侧的半夏突然惊喜道, “茯苓,怎么你也来了?” 她快步迎上去。 苏棠侧头就看到茯苓走过来,和茯苓一起来的还有秋葵。 秋葵来找过苏棠两回,靖南王府守门小厮都知道她是许氏的贴身丫鬟,都没让她在门外头等,直接领进了府。 茯苓看到半夏也高兴,她上前给苏棠行礼,苏棠道,“你腿伤好了?” 茯苓连连点头,“已经好了。” 秋葵在一旁拆台道,“哪里好了,大夫明明叮嘱要多休息,这一两个月不可多走路,只是茯苓知道奴婢要来靖南王府,说什么也要跟来,夫人就同意了。” 茯苓和半夏一同进的苏家,还没哪一回离开苏棠身边这么久过,虽然信王府没缺她吃用,但她就是想跟在苏棠身边,从能下床走路起,她就盼着这一天了。 知道茯苓的忠心,苏棠道,“在静墨轩休养也一样。” 茯苓点头如小鸡啄米。 进了屋,半夏就让茯苓坐下歇着,秋葵传许氏的话道,“夫人让姑奶奶问问贾大夫哪天有空,好让云大姑奶奶去找他。” “回去告诉我娘,贾大夫在相公城南的庄子上歇脚,明天让应国公府大少爷带大姐姐直接去就行了,”苏棠道。 第218章 信任 秋葵记下,旁的话没多说,苏棠也没问,问茯苓就成了。 秋葵走后,半夏就问茯苓道,“怎么到今天云大姑奶奶才得空啊?” 茯苓轻叹一声道,“应国公府徐老夫人风风光光办寿宴,那么多大臣夫人都登门道贺,却被二姑娘给搅合了,徐老夫人气的不轻,当天夜里就病倒了,大姑奶奶愧疚自责,也无心治病。” “信王府忙着二姑娘出嫁的事,顾不上她,还是夫人觉得不对劲,去了应国公府一趟,开解了大姑奶奶,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云葭这回是把应国公府晦气够了,应国公府老夫人倒了八辈子霉才在自己最风光的日子里碰到这么晦气的事,能不气病才怪了。 苏棠又问云葭,茯苓道,“二姑娘这几日都没出门,听说没日没夜的哭,三太太恨不得把整个信王府给她陪嫁,惹恼了老王妃,老王妃把给二姑娘准备陪嫁的事交给夫人管了,这些日子,可是把夫人忙坏了。” 居然让她娘替云葭筹备嫁妆,这一点,苏棠还真是没想到。 信老王妃是不是过于信任她娘了? 从她娘轻易发现丫鬟偷听,让她摔茶盏来看, 是个极聪明的人,该知道这事不好管啊,她爹苏鸿山又不在乎信王府爵位,她娘吃饱了撑着管这些闲事啊,就不担心最后不落一句好,还被人埋怨? 在苏棠的记忆里,许氏和苏鸿山对她可以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信王府要他们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的时候,他们谁都没反对,要说是为了爵位牺牲女儿,可苏鸿山又要救云三老爷…… 不在乎信王府爵位,偏又要做刑部侍郎,信老王爷从不为自己人谋官,偏又在苏鸿山身上破例,甚至找王爷帮忙……如此种种,苏棠隐隐感觉苏鸿山和信老王爷并非是父子那么简单。 茯苓说了许氏,少不得提到苏鸿山,“刑部尚书刁难老爷,把最棘手的案子交给老爷查,老爷忙的是早出晚归,昨儿晚上更是快宵禁了才回府,这还不算,这两日刑部尚书又上奏皇上,要老爷离京去查什么案子。” 半夏忧心的看着苏棠,“皇上不会真的让老爷离京查案吧?” 要是以前,苏棠会有此担心,但她在断桥两次偶遇皇上,皇上怎么也会卖她一个情面 ,再者,她爹苏鸿山是为信老王爷回京的,这还没待多久呢,皇上不会这时候派她爹离京。 苏棠放心的很,半夏也就不担心了,又问道,“那小少爷呢,没闹腾?” 提到小少爷,茯苓笑的合不拢嘴,“小少爷不仅没闹腾,今儿老王爷还夸他懂事了不少呢,这几天小少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玩自己的,既没有祸祸花园,也没有吵着要出府,早上起来就练武,然后把夫人给他布置的功课做完,连大少爷都说小少爷跟换了个人似的。” 半夏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少爷吗,“小少爷怎么突然变这么懂事了?” 茯苓道,“小少爷说老爷早出晚归,已经很忙了,不能再让老爷腾出时间来打他了。” 苏棠正端茶喝,听到茯苓这一句,没差点呛死过去。 能说这话,性子压根就没变啊。 苏棠喝了茶,歪在小榻上看书,半夏和茯苓远远的坐着小声说话,茯苓来了静墨轩,苏棠的事就瞒不住她了,未免茯苓太诧异,半夏主动告诉茯苓苏棠就是近来名盛京都的贾大夫。 然而,茯苓一点也不信,她道,“骗我也不骗的认真 一点儿。” “我没骗你,”半夏道。 “没骗我?你我和姑娘一同长大,你告诉我,姑娘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连姑娘睡觉,都是她和半夏轮流在屋子里守夜的,偷学都背不了她们学。 茯苓说的在理,但是,姑娘就是会了啊。 半夏也不知道怎么和茯苓解释,只得道,“不管你信不信,姑娘就是会医术,她就是贾大夫。” 半夏一脸认真,茯苓心下也迟疑了,再半夏带她去书房后院看了药房后,茯苓不信也信了三分,看着那些药柜,还有一堆的瓶瓶罐罐,茯苓嗓音都飘忽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这真的是咱们家姑娘吗?” 茯苓小声质疑,“不会是被人假冒了吧?” 半夏噗嗤一笑,“我之前也和你一样怀疑过,我还偷偷试探了姑娘呢,是真的没错。” 半夏笃定苏棠是真的,茯苓就不敢再怀疑了,论忠心,半夏绝不在她之下。 半夏带茯苓稍微熟悉了下静墨轩,给茯苓安排了个最宽敞舒适的屋子住,就让她回去歇着了,茯苓怕不听话会被送回信王府,只得听从半夏的安排。 翌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吃过早饭后, 苏棠就带着半夏去松鹤堂请安,还未进屋,就听到屋子里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 绕过屏风就看到谢薇靠着老夫人撒娇,老夫人高兴道,“可算是完全好了,祖母一颗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谢薇想起这回吃的苦头,还心有余悸,以至于她现在穿鞋都有了心理阴影,不止是新鞋,就是惯常穿的鞋也要丫鬟摸过后她才敢穿。 谢绮看着谢薇道,“东王府包了条大船,云安郡主请我们去游湖,我还担心三姐姐去不了呢,现在没事了,就能和我们一起去了。” 自打脚受伤,谢薇就没出过府,她比谁都想出府转转,欣然点头。 谢梨则看着苏棠,“大嫂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苏棠轻轻一笑,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约了堂姐应国公世子夫人,一会儿就要出府。” 苏棠是看着谢梨说的话,然而谢梨听到这一句,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柔,只一眼又赶紧收了回来,然而苏棠看见了。 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知道谢梨谢绮唯谢柔马首是瞻,但约她去游湖的时候,不看谢柔脸色,她不去,反倒去看,怎么看都像是要她去游湖是谢柔的意思。 第219章 惧内 谢柔是吃错药了,还是又准备在游湖的时候给她挖坑? 显然后者可能更大,不过苏棠没准备去,就不想这事了。 谢梨惋惜道,“实在是不巧,只能下回了。” 谢柔也没说什么,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笑闹。 待了一刻钟,谢柔她们就要出发去游湖,苏棠也准备启程去城南小院,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丫鬟小跑过来,凑到谢薇耳边低语了几句,谢薇先是面上一喜,把丫鬟打发走了,才对谢柔她们道,“我临时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游湖了。” 说完,就带着丫鬟回南院了。 看着谢薇匆匆离开的背影,谢绮奇怪道,“三姐姐这么风风火火的离开,是忙什么去啊?” “谁知道呢,”谢柔随手扯过一朵牡丹花的花瓣,斜了丫鬟一眼,丫鬟轻点了下头就走了。 谢柔谢绮她们直接出府,苏棠则回了静墨轩,喝了半盏茶,谢柏庭才进屋来。 苏棠起身道,“左右要试着医治承安伯世子,你派人让他也去一趟,也省得我回头再跑一趟。” 谢柏庭有此想法,但治病救人的事苏棠说了算,他就不擅作安排了,当下派人去承安伯府传话。 苏棠和谢柏庭到大门口,坐上马车,就直奔城南而去。 城南的庄子是谢柏庭的,从后门进去再换衣服不迟,苏棠就没在马车里换衣服了,被谢柏庭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掀开车帘看闹街。 然后苏棠就看到谢薇从沁玉轩出来,走出来的时候,正和一姑娘有说有笑,那姑娘看着还有点眼熟。 苏棠探出脑袋多看了一眼,眼睛就睁圆了,她想起那姑娘是谁了。 是宋国公府大姑娘宋娇儿。 她在太后寿宴,晋敏长公主府的牡丹宴上都见过。 难怪谢薇本来要和谢柔她们出府游湖,却临时改了主意,原来是知道宋国公府大姑娘出来逛街,特意来见她的,这是要哄的宋娇儿高兴,好嫁给宋国公世子啊。 不得不说宋国公世子好本事,让一个两个大家闺秀为嫁给他铆足劲,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撩完这个撩那个,不过他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苏棠在走神,谢柏庭伸手刮苏棠的鼻子,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棠摸着鼻子道,“我不和你说,免得你又说我多管闲事。” 谢柏庭挑眉,“我几时说你多管闲事了?” 苏 棠道,“你三妹妹和宋国公世子的事啊。” 他虽然没明说她在多管闲事,但她和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说自己没闲心管三房的闲事,不就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这女人也太会长记性了,谢柏庭要伸手抱苏棠,苏棠连忙道,“我要喝茶。” 谢柏庭手都要碰到苏棠了,还收了回来,准备给她倒茶喝。 只是刚要打开暗格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青的声音传来,“大少奶奶,属下好像看到您弟弟苏小少爷了……” 苏棠轻笑,“看错了吧,我爹娘不许他出信王府的。” 陈青是知道苏小少爷为了溜出府玩有多努力,而且苏寂都怕他这个弟弟,许氏和苏鸿山怕他出府闯祸,把他拘在信王府,这事陈青是知道的。 他也觉得自己看错了。 然而就在陈青这么觉得的时候,不远处,正悠哉啃着糖葫芦的苏小少爷和陈青来了个视线碰撞,苏小少爷毕竟年纪小,当时一慌,撒丫子就跑。 陈青嘴角抽搐,“大少奶奶,是您弟弟没错,他发现了我,转身就跑了。” 苏棠当即掀开车帘,只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她猛然想起茯苓和她说的话,苏小少 爷最近改了性子,特别乖巧,敢情是每天都溜出府玩的开心呢。 “抓住他,”苏棠当即道。 她知道自家弟弟够能闹腾,苏寂在他手里都栽过跟头,可毕竟他才七岁大,做姐姐的不知道便罢,可知道了哪还能任由他在街上瞎晃悠,万一碰到拍花子怎么办? 哪怕苏北讨厌她这个姐姐,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陈青得了吩咐,把马车赶到一旁无人处,然后就去追苏小少爷了。 苏棠和谢柏庭就在马车等,等了足足两刻钟,陈青才扛着苏小少爷过来,苏小少爷奋力挣扎,“快放我下来!” 谢柏庭掀开车帘看陈青,“怎么这么久?” 陈青道,“让大少爷大少奶奶久等了,街上人多,苏小少爷又机灵,要不是一个小叫花子发现了他,属下都没法把人带回来。” 苏小少爷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混出信王府,没有玩伴,就和几个小乞丐打成了一团,时不时的给他们买点吃的,结果竟然因为他们暴露了,苏小少爷肠子都悔青了。 陈青把苏小少爷放下,人一放,就像是一只泥鳅一样要逃,被陈青再次抓住。 苏棠钻出马车,看着自家弟弟,“你 是怎么溜出府的?” “姐,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苏小少爷道。 想的倒美,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苏棠果断对谢柏庭道,“你帮我送他回信王府。” 此去城南小院,连半夏都没带,更别提靖南王府的小厮了,陈青得赶马车,送苏小少爷回府的差事不可避免的落到谢柏庭头上。 谢柏庭没法拒绝,就下了马车,苏小少爷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开心的狠狠的咬了口糖葫芦。 一大一小两人目送马车走远。 苏小少爷看着谢柏庭,“姐夫,我不用你送我回去,我自己能回去。” 谢柏庭看着他,“你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怕她啊,”苏小少爷干脆道。 “我也怕。” “……” 苏小少爷凌乱了,涨红了张小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惧内呢?” 谢柏庭嘴角一抽,这是个七岁大孩子吗,“你连惧内都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这么多的,谁让我爹也惧内呢,”苏小少爷一脸的惆怅。 “……” 关于岳父大人惧内的事,谢柏庭表示一点也不想知道。 没有马,只能步行了,好在这里离信王府不算远,还能抄近路。 第220章 顺眼 从小巷子穿过去,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苏寂骑马过来,看到谢柏庭和苏北在一起,苏寂有点懵,他这妹夫什么时候去的信王府,还把他弟弟带出府逛街? 得知苏北是溜出府的,苏寂扶额,信王府到底怎么回事,先是云二姑娘溜出府,现在又是他弟弟…… 明明守卫也不少了啊,怎么感觉都是木头人? 谢柏庭把送苏北交给苏寂,苏寂扭眉看着谢柏庭,“你让我送他回去?” 这语气…… 好像不情愿似的。 这般想,就听苏寂面色严肃道,“妹夫,不是我说你,我妹妹交待你的事,你也敢假手于人。” 你不知道我不靠谱吗? 苏寂把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谢柏庭浑身无力,这苏家兄妹一个比一个叫人难以招架,他还一天遇齐了。 苏寂眸光从他们两身上扫过,一夹马肚子就走了……走了…… 目送苏寂走远,苏北看着谢柏庭道,“姐夫,我亲哥亲姐都不送我,使唤你送,你不生气吗?” “有点儿,”谢柏庭嘴角抽搐道。 “那你放了我,让我自生自灭吧,”苏北眼睛闪着光亮,像极了盛夏夜空最闪耀的星子。 谢柏庭看着苏北,头 疼道,“我要真放了你,我就是在自取灭亡。” “你要真心疼你姐夫我,你就走快点儿。” “……” “姐夫,我走不动了,”苏小少爷一把抱住谢柏庭的大腿,像只考拉似的挂在他身上。 “……” 阳光下,谢柏庭额头直突突。 远处,一老者赶着头驴过来,谢柏庭从来没觉得驴这么顺眼过。 再说苏棠,谢柏庭下马车后,她一个人坐整个马车,怎么坐怎么舒服,陈青赶马车汩汩往前,直到谢柏庭城南的庄子侧门停下。 陈青从车辕上跳下,搬长凳给苏棠踩脚下马车,又去敲门,好几声之后,才有小厮把门打开,神情慵懒的打着哈欠,在看到陈青的时候,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厮一脸怕挨训的惶恐,陈青没训他,而是问道,“应国公府大少爷大少奶奶可来了?” 小厮忙回道,“他们半个时辰前就来了,管事的在正堂招呼他们。” 因为苏北,在街上耽搁了会儿,苏棠料到他们来了,但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早,肯定等着急了。 苏棠迈步进府,到她和谢柏庭住的地方换衣服,这小院虽然是谢柏庭的,但他一年也难得来几回, 自打上回带苏棠来过之后,就重新修葺了,苏棠就是在小院住十天半个月都行。 苏棠换男装,陈青则去招呼应国公府大少爷,他一进去,应国公府大少爷徐放就起了身,他认得陈青是谢柏庭的人,往陈青身后看,“你主子谢大少爷没来?” 本来还要撒谎骗他们,现在有了现成的理由,陈青道,“来的路上,无意间发现大少奶奶的弟弟苏小少爷溜出了府,爷送他回信王府了。” 徐大少爷嘴角一抽,看了云蒹一眼,云葭才溜出信王府,现在又轮到苏小少爷了,信王府的守卫有这么稀松吗? 云蒹一脸的尴尬,她没做过溜出府这样的事,不知道信王府守卫如何,她只知道有许多想混入祖父书房偷城防图的人,都有来无回…… 谢柏庭来不来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大少爷看着陈青道,“贾大夫似乎不在小院?” 既然答应医治他内子,就不会晾着他们,除非人不在。 陈青只能再撒谎,“贾大夫喜欢睡懒觉,你们来早了,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起了。” 徐大少爷默默看了眼窗外的天,这时辰都不能用日上三竿来形容了,做大夫的比谁都懂养生, 该知道早睡早起的重要性啊,要不是知道贾大夫医术高超,治好了宫里太医甚至赵院正都治不好的病,徐大少爷真的要质疑贾大夫的医术了。 陈青陪徐大少爷坐了会儿,外面小厮走进来道,“贾大夫请你们去药庐。” 嗯,谢柏庭在小院给苏棠准备了间药房,比静墨轩的还要大,还要气派,苏棠都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药庐里东西一应俱全,徐大少爷他们进来的时候,苏棠正在嗅药香,她把药材放回抽屉,转身道,“让应国公府大少爷大少奶奶久等了。” 徐大少爷不好意思道,“是我们冒昧了。” 苏棠坐下来,示意云蒹坐下给她把脉。 云蒹坐到苏棠对面,把手搭在药枕上,苏棠把手指搭她脉搏上,这动作没什么奇怪的,但云蒹最满意的就是自己一双手,纤细如葱白,喜欢自己手的人,也会更注意别人的手,然后云蒹就发现贾大夫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好看几分。 她居然还不及一个男人的手好看,那种挫败,云蒹一脸的无力,徐大少爷以为她是害怕自己没得治,宽慰她道,“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这一年来她见了多少大夫,吃了 多少药,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贾大夫医术最高,若是贾大夫都治不好她,她这辈子只怕就真的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嫉妒,更不敢保证能做到把庶子视如己出。 苏棠把了左手,又换了右手,等她收手,云蒹颤抖了声音问,“我,我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苏棠轻笑,“你身子只是有些小毛病,我给你拿些药丸调理一下就成了。” 云蒹激动道,“您没骗我?” 苏棠看着她,“我骗你做什么?” 云蒹哑然,徐大少爷笑她太紧张,“没事不好吗,难道你还希望自己有事啊?” 他话音一落,苏棠就看着他道,“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你之前看过大夫没有?” 一句话,徐大少爷脸上笑容僵住,“我,我没问题啊。” 他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从未怀疑过是自己的问题,应国公府也没人怀疑过他有毛病,苏棠突然来这么一句,徐大少爷就害怕是他的问题了。 苏棠就是随口一问,生孩子这事虽然能干预,但更多的还是要讲缘分,云蒹身体没毛病是肯定的,但两年没能怀上身孕,到底是子嗣缘分未到,还是男方的原因,尚未可知。 第221章 叮嘱 苏棠在这里见他们,就是想给徐大少爷把脉,排除一下原因。 苏棠让徐大少爷坐下,徐大少爷能怎么办,只能坐下了,把手放到药枕上,苏棠把手搭他脉搏上,她忍住想扶额的冲动道,“别紧张。”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棠给徐大少爷把脉,然后对陈青道,“你出去吧。” 陈青有点懵,大少奶奶给徐大少爷把脉,要他出去做什么,可别告诉他,大少奶奶还要给徐大少爷做检查。 这个念头闪过,陈青背脊蹿过一阵寒芒,连连摇头。 不出去。 坚决不能出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回头被爷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啊? 陈青执意不出去,苏棠也没辄,只能当着陈青的面问徐大少爷行房的时间等等问题,苏棠戴着面具没脸红,徐大少爷和云蒹两恨不得钻地洞,陈青只庆幸爷没跟来,这要让爷听见了,醋缸的碎片都能炸到边关去。 苏棠问完了,提笔蘸墨开药方,徐大少爷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汗,用尽浑身力气才问出声来,还抖不成声,“是我的问题吗?” 苏棠轻点了下头。 徐大少爷脸上的血色瞬间被夺干 净。 苏棠一边写方子一边抬头看他一眼,道,“这么害怕做什么,又不是治不好了,放心吧,按时服药,三个月就好了。” 苏棠继续埋头写药方,写完一张,吹干墨迹时,抬头不小心瞥到徐大少爷的脸色,真的,苏棠吓了一大跳,徐大少爷那张脸难看的就像是天塌地陷了一般,看的苏棠脑壳疼,这摆明了是没信她的话,觉得自己病的特严重,可能治不好的那种了。 能不能不要随便脑补,大夫说什么就听什么?! 苏棠心累,没好气道,“这副脸色做什么,你的问题还没人谢大少爷的大呢,你看他像有事的样子吗?没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的问题没有谢大少爷的大…… 谢大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徐大少爷一怔之后,脸色瞬间恢复了一大半,随之而来的是好奇,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但他自持修养,不会问人隐私,尤其谢大少爷的护卫还在。 云蒹比徐大少爷更好奇,谢柏庭是他堂妹夫,他要有问题,那吃苦受累的就是她堂妹了。 虽然这回云葭没有得逞,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但云蒹对苏棠心怀歉疚,她忘了丫鬟的爹娘还在信王府,才给了 云葭要挟丫鬟的机会,险些铸成大错,她两次对不起苏棠,苏棠还愿意帮她,苏夫人操心云葭出嫁,忙的脚不沾地还抽空去应国公府看她。 云蒹觉得自己都没脸再见苏棠了。 她想问问,可她性子软绵,这样的话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问不出来,倒把自己脸涨的通红。 苏棠洋洋洒洒写了三张药方,递给徐大少爷道,“这两张方子一张早上服用,一张晚上睡前服,不可弄混,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徐大少爷点头记下,然后看最后一张,看的他是脸红脖子粗,赶紧叠好揣入怀中。 塞完了,又默默从怀里拿出来一张万两的银票,递给苏棠,“这是给贾大夫您的诊金。” 苏棠见了,笑道,“不急,等尊夫人怀上了我再收诊金不迟。” “这怎么行?”徐大少爷连忙要把银票放下。 苏棠阻拦道,“我不怕徐大少爷赖账,徐大少爷还怕我不收诊金吗?” 她不是因为云蒹而不收诊金,实在是生孩子还需一点缘分,有些夫妻一点毛病没有,就是成亲十年才怀,都没地儿说理去,她可不想拿了钱他们迟迟怀不上,最后银票在她手里烫手。 苏棠态度坚决 ,徐大少爷知道贾大夫脾气古怪,不敢不听,就把银票收了。 不敢打扰苏棠,就和云蒹同苏棠告辞。 陈青要送他们出府,被苏棠叫住,“让小厮送就成了,我有话和你说。” 徐大少爷和云蒹走后,陈青看着苏棠,“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苏棠轻咳一声道,“我给徐大少爷治病的经过,不要和你主子说。” 陈青就猜到是这事,他道,“属下能否问大少奶奶一句,大少爷身子骨……” “没毛病,”苏棠回答的很干脆。 “那大少奶奶刚刚那么和徐大少爷说是为何?”陈青不理解,刚刚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苏棠惆怅道,“身体的毛病好治,难治的是心病,你应该看到我说你主子时徐大少爷脸色的变化了,我不这么说,只怕他的病非但治不好,还会因为胡思乱想而更严重。” “没有对比,就没有宽慰,我也是逼不得已。” 治病,苏棠是专业的。 但做大少奶奶,陈青就没见过苏棠这么不称职的。 苏棠回答完,看着他,“能守口如瓶吗?” 能不守口如瓶吗? 被大少爷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当场气死都有可能。 陈青还未回答,另外一道嗓 音传了来,“什么守口如瓶?” 突如其来的熟悉嗓音,苏棠没差点吓的心脏骤停,她看着谢柏庭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柏庭见苏棠一脸的惊魂未定,眉头拢起,苏棠见他脸色不难看,猜她前面的话他没听见,当下稳住心神道,“我堂姐身子骨没毛病,倒是徐大少爷有点问题,虽然并不怎么严重,但事关他颜面,我怕小院小厮会传出去。” 谢柏庭道,“小院小厮们的嘴很紧,你要不放心,就再下道封口令。” 苏棠起身道,“北儿是怎么溜出的信王府?” “据我猜测,应该是密道,”谢柏庭回道。 猜测? 苏棠扭眉。 谢柏庭回道,“到信王府的时候,他让我帮他凿个狗洞,我没答应,回信王府之后,岳母大人打的他上蹿下跳,他也不说自己怎么出去的。” “我问了信王府下人这几天他的情况,每天按时吃午饭,可见在信王府进出自如,信王府守卫没那么差,除了守卫监督不到的密道,没别的可能了。” 苏棠无话可说了,“信王府密道就那么容易被发现吗?” 谢柏庭不认同苏棠这话,他道,“你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知道自家弟弟的厉害?” 第222章 把握 苏棠想到了苏寂进信王府时诉的苦,他都怕苏北了,可见苏北的聪慧和胆识了。 许氏和苏鸿山是疏忽了,才让苏北钻了空子,如今知道了,这条溜出府的路肯定会被堵死,苏棠放心的话题转移,问谢柏庭道,“承安伯世子什么时候来?” “他已经来了,就在门外,”谢柏庭回道。 陈青出去请承安伯世子进来。 苏棠很好奇承安伯世子长什么模样,毕竟看过人家的腿,却连人家的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 不多会儿,承安伯世子就走了进来,迎着阳光走进来,器宇轩昂,如果不是从谢柏庭那里知道承安伯世子一只眼睛失明了,她决计猜不到,因为承安伯世子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走上前,承安伯世子给苏棠行礼,苏棠让他坐下,给他把脉。 把了好一会儿,苏棠才收手,然后看承安伯世子的眼睛,凑的很近,苏棠和承安伯世子谁都没多余的反应,谢柏庭站着一旁,脸黑的有点厉害。 陈青面无表情,检查眼睛和大少奶奶问徐大少爷那些话比已经不值一提了。 也不知道苏家为什么让大少奶奶学医,还什么毛病都会治 ,苏家人太奇怪了。 检查完,谢柏庭就问道,“怎么样,能治好吗?” 苏棠坐下来道,“中毒时间太久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恢复如初。” 承安伯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他看着谢柏庭道,“柏庭兄不必替我难过,我已经习惯一只眼睛视物,恢复不了也没什么。” 至少他没有两只眼睛都瞎。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承安伯世子又激动起来。 五成把握不小了。 苏棠继续道,“我给你开张药方,你每日敷药八个时辰,如果半个月之内能看到一丝光亮,就有恢复的希望。” 承安伯世子连连点头,“多谢贾大夫。” 苏棠过去开方子,写下药方,吹干墨迹,交到承安伯世子手中。 承安伯世子道了谢,就同苏棠和谢柏庭告辞。 虽然是初次相见,也才说了几句话,但苏棠觉得承安伯世子为人不错,就不奇怪谢柏庭希望她能治好他的眼睛,还在信老王妃面前撂下会帮承安伯世子休妻这样的话了。 当日的事,苏棠没有细问,这会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你是把承安伯世子打晕了丢竹屋里去的吗 ?” 这话一出口,苏棠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要被打晕了,承安伯世子还能对谢柏庭这态度,那就真没一点脾气了,哪怕谢柏庭承诺帮他找贾大夫医治眼睛也不行啊。 当日,谢柏庭离开竹屋后就发现自己中招了,满心满脑子都是苏棠,他是习武之人,在竹屋没待一会儿都抵抗的艰难,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云葭了。 当时谢柏庭就对云葭厌恶至极了,还是那话,他再怎么厌恶云葭,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不仅因为云翊的救命之恩,还有自己的岳父一家人,他不能把信王府得罪死,背负云葭一条命在身上。 不能不解毒,还不能祸害别人,对方品行还得不错,当时去应国公府贺寿的世家子弟,承安伯世子可以说是唯一的人选了。 承安伯府家道中落,承安伯世子有眼疾,说亲困难,云葭配不上他,但信王府能成为承安伯府的靠山,要是苏棠还能治好他的眼疾,那承安伯世子就更不亏了。 谢柏庭让陈青找来承安伯世子,直截了当的问他愿不愿去娶信王府二姑娘。 一句话直接把承安伯世子问怔住了,没见过把做过自己十几年未婚妻的女子 推给别人的,尤其他这样谁帮着登门提亲都觉得是在侮辱对方被轰出门的人。 别说他家道中落,有隐疾在身,就是没病没痛,承安伯府风光正盛,他也高攀不上信王府啊。 承安伯世子苦笑道,“谢大少爷何苦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娶,”谢柏庭一脸的认真。 “只要你愿意,我保管玉成其事。” 承安伯世子涨红了脸,“我,我……” 支支吾吾。 谢柏庭没了耐心,毕竟他自己也受药物影响,“给我一句准话,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承安伯世子不明白谢柏庭为何突然要帮他解决终身大事,但他有自知之明,“我高攀不上信王府……” 只是高攀不上,而非不愿意,谢柏庭就道,“那我就当你愿意了。” 当时说话的地方离竹屋不远,谢柏庭就把承安伯世子带到竹屋前,陈青把门打开,谢柏庭一脚把承安伯世子踹了进去。 在后面的事,苏棠都知道了,谢柏庭便没多说,道,“她和承安伯世子的婚期定下了,下个月初八。” 苏棠微微一愣,“怎么是那天?” 谢柏庭看着她,道,“那天怎么了?” 苏棠 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她几天之内就会出嫁,算上今天,还要十九天呢。” 谢柏庭也觉得时间耽搁的久了些,不过已经出不了变数了,他放心的很,“信王府特意找刘大人刘夫人算的日子,那一天最好,就定在那一日了。” 这是信王府的事,和苏棠谢柏庭无关,苏棠也不是很关心,她只是觉得自己和云葭天生八字不合,好不容易过个生辰,还得去信王府送她出嫁,不过换个角度想,云葭把自己折腾嫁了,还有比这更好的生辰礼物么? 事情忙完了,苏棠去里间换衣服,她迈步进内屋,见谢柏庭跟进来,当即转身推他出去,“我换衣服,你跟进来做什么?” 谢柏庭看着苏棠,微微弯腰,凑到苏棠耳边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伺候娘子你更衣了。” 热气扑在耳边,苏棠脸腾的一红,也不说话,继续推谢柏庭出门。 只是她那点力气哪里推的动谢柏庭,苏棠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谢柏庭也没动分毫,推不动,苏棠就放弃了,没什么好害羞的,她都伺候这厮更衣多少回了,享受他一回伺候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脸皮不及他厚而已。 第223章 别怕 苏棠正要点头,却见陈青快步过来,她便对谢柏庭道,“陈青走的这么急,肯定找你有事。” 谢柏庭回头看去,苏棠连忙去屏风后更衣。 才把腰带解下丢到屏风上,谢柏庭就过来了,把屏风上的腰带取下,帮苏棠系上,苏棠看着他,“你做什么?” 说好的伺候她更衣,这帮倒忙帮的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 正奇怪,就听谢柏庭醇厚中带了些压抑的愤怒声出来,“出事了,等你救命。” 说话的功夫,谢柏庭就帮苏棠把腰带系好,牵过苏棠的手把她带走了。 出了门,苏棠还懵的,见谢柏庭脸色不是很好,苏棠就没问是谁出事了,能让谢柏庭着急成这样,身份必然不一般。 等到药庐,见到一昏迷不醒的小厮,苏棠嘴角一抽,确实,身份很不一般,她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呢。 小厮被扶坐在椅子上,苏棠走上前就看到小厮右手虎口处有牙印,一看就知道是被毒蛇给咬了,而且看小厮的脸色和气息,咬他的蛇剧毒无比。 苏棠连忙给小厮把脉,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小厮服下,又掏出银针帮小厮逼毒。 等忙完,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苏棠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不过 这一通累很值得,因为小厮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苏棠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小厮倒霉被蛇咬,但也算运气好,碰到我没走,不然晚一刻钟,神仙难救。” 陈青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苏棠瞥眼看见了,道,“有话就说啊。” 他不敢说。 陈青只看着谢柏庭,把苏棠的眼神也带到谢柏庭身上,谢柏庭脸色冰凉道,“小厮是被你我坐的马车里的蛇咬伤的。” 苏棠出门,马车里不仅会带更换的衣服,还会防止她饿,备些糕点和茶水。 苏棠在小院待了半天,茶水早冷了,陈青就让小厮换些热水,小厮打开放茶壶的暗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毒蛇咬了手。 听陈青说经过,苏棠脸色冷的像是冰块一般,身子还有些颤抖,这可把谢柏庭吓了一跳。 苏棠虽然是女儿身,但她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把她吓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谢柏庭抱住她道,“你怎么了?别吓我。” 苏棠周身凉透,说出口的话都在打颤,“小厮被咬,还有一线生机,今日要被咬的是你我,就必死无疑了。” 这蛇毒之剧,苏棠都要费这么多的力气,如果今日被咬的人是她,只靠服用解毒丸根本扛不 到找大夫医治她,更别提大夫还不一定能解这种蛇毒。 若中毒的是谢柏庭—— 苏棠就算在他身边也救不了他。 他体内的毒虽然消了七七八八,只剩一点残毒了,可毕竟没有完全清除,只要被毒蛇咬上一口,毒上加毒,会当场毙命。 苏棠想到在闹街,她要谢柏庭给她倒茶,因为陈青发现了苏小少爷,才打了岔……苏棠不敢想当时要没有岔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差点害死他。 谢柏庭抱着苏棠,看苏棠被吓成这样,谢柏庭的脸色更冷,他看了陈青一眼,陈青就退下了。 谢柏庭轻拍苏棠后背,宽慰她道,“别吓唬自己,小厮被咬了,不代表我避不开,别怕。” 她能不害怕吗,她虽然会解蛇毒,但她最害怕的就是蛇,一想到自己坐马车,手搭着的暗格下藏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苏棠一颗心就颤抖的厉害。 而且马车从靖南王府出来,到这小院才停下,没什么人知道他们来这里,也就意味着在靖南王府里,小厮把茶水糕点放进马车里之后,就有人把毒蛇藏了进去! 苏棠想到的,谢柏庭也想到了,他道,“这事交给我处理。”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才是他们的目的,杀她 不过是顺带的。 谢柏庭要带苏棠去更衣,然后回府,刚出门,外面一小厮拎了两食盒回来,“大少爷,饭菜买回来了,您和贾大夫在哪儿用饭啊?” 药庐虽然也能,但药材味道重,怕谢柏庭闻不惯。 饭菜是陈青让小厮去买的,这会儿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他不知道苏棠替小厮解毒要多久,就算即刻回靖南王府吃也晚了,就干脆让小厮去酒楼买了几个菜。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要在这里吃,还是回府吃?” 才知道靖南王府有人要他们的命,她才不想回靖南王府,她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苏棠道,“就在小院吃吧,吃完逛会儿街再回去。” “好。” 小厮把饭菜摆到内屋,苏棠和谢柏庭坐下吃饭。 开始苏棠没什么食欲,谢柏庭找话题转移苏棠的注意力,苏棠心情一好转,再加上忙了一整个上午,胃口大开,倒比往常吃的还要多。 换了衣服,就和谢柏庭出了小院大门,这回赶马车的不是陈青,而是小院小厮,苏棠一想到马车被人放了毒蛇,就有心理阴影,谢柏庭道,“马车里里外外,小厮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你要不放心,和我骑马也行。” 小厮就道,“小 的去牵马。” 说完,小厮就要走,苏棠道,“不用了,还是坐马车吧。” 谢柏庭看着她,猜苏棠是担心和他共乘一骑回府会被数落,他道,“经过上回的事,我带你骑马没人敢说什么了。” “我不是怕她们,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能因噎废食,”苏棠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眸底闪着些寒芒。 她不可能永远不坐马车,她更不能被别人拿一条毒蛇吓住。 平常他们找她点麻烦,她只要自己不吃亏,能忍则忍,可忍耐换回来了什么?换回来他们要她的命! 今天,他们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了,和一群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连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奢望,既然注定不会和睦共处,那就斗吧! 看是她活,还是他们死! 苏棠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松开后就迈步下台阶,小厮搬来踩脚凳,苏棠都不用谢柏庭扶,自己就踩着凳子钻入马车内。 谢柏庭是又心疼又佩服又好奇,心疼苏棠受他牵累,佩服苏棠克服恐惧的决心,又好奇苏鸿山和许氏是怎么养出苏棠这般聪慧大胆的女儿,还有苏寂苏北两兄弟的。 谢柏庭也坐上马车,把苏棠抱坐到腿上,吩咐小厮道,“去朱雀街。” 第224章 意外 朱雀街,是京都最热闹繁华的街道,高楼林立,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小摊贩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苏棠和谢柏庭在街头就下了马车,逛了大半条街,心情就完全恢复了,苏棠从这个小摊铺逛到那个小摊铺,从糖葫芦吃到糖人,谢柏庭跟在身后付钱,可是把这条街上的人羡慕坏了。 苏棠边走路边吃蜜饯,路过醉仙楼的时候,看到李叔拎着食盒从酒楼里出来,苏棠愣了下,还以为看错人了,她唤道,“李叔?” 李叔见谢柏庭陪苏棠逛街,手里还拿着苏棠啃了两口的糖人,李叔笑容满面,见苏棠眸光落在食盒上,他道,“老爷忙的错过了吃午饭的时辰,我来醉仙楼给他叫几个菜。” 苏棠抬头看头顶上的太阳,这时辰她爹还没吃午饭,这得是多忙? 这简直是忙的不顾身子骨了,苏棠想到刑部尚书是宁王的人,别是给她爹派了一堆活,想累的她爹辞官,不放心,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一脸宠溺道,“你要想去刑部看岳父大人,我陪你去。” 苏棠觉得谢柏庭和她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两人就跟着 李叔一起到了刑部。 畅通无阻的进了刑部,李叔领着他们到刑部后衙,直奔苏鸿山处理公务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刑部尚书走进去,等他们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刑部尚书朝苏鸿山发难。 苏鸿山坐在案桌前看卷宗,刑部尚书把一大摞卷宗朝苏鸿山砸过去,声音愤怒而冰冷,“这些卷宗我已经批阅过了,这些犯人只等秋后处斩,我让你把卷宗整理入库,你在卷宗上写‘证据不足,发回重审’是什么意思?!” 一大摞卷宗迎面砸来,苏鸿山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看着刑部尚书道,“这些案件尚有疑点,我把卷宗发回让各府衙把证据补齐,是避免发生冤假错案,这是我身为刑部侍郎的职责所在。” 屋外,苏棠和谢柏庭站着门边,听到刑部尚书和苏鸿山的话,苏棠心下感慨连连,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人都太难了。 苏鸿山作为刑部侍郎,刑部尚书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得顾着刑部尚书的颜面,可他身为刑部侍郎,得确保手里没有冤假错案,现在刑部尚书经手的案子出了问题,处理起来就棘手了。 苏鸿山此举无疑是在质疑刑部 尚书的能力,公然挑衅他刑部尚书的权威,刑部尚书如何能忍,他堂堂尚书批的案子在侍郎手里没通过,发回重审了,以后这刑部是听他苏鸿山的还是听他这个刑部尚书的?! 这已经不是在争论案件了,而是在争谁才是刑部老大。 刑部尚书怒气很大,他一步步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吃了多少苦头,二十岁入官场,到四十三岁才爬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又坐了六年侍郎才当上尚书,苏鸿山一介白丁,没吃一点苦头就靠着有个好爹和个好亲家被破格提拔为刑部侍郎。 从苏鸿山进刑部的第一天,刑部尚书就看他不顺眼。 但苏鸿山循规蹈矩,兢兢业业,刑部尚书就算想找茬也找不到,只能给他多派些活,谁想到他还没找到苏鸿山的茬,人家先挑他的刺了,竟然质疑他的办案能力。 刑部尚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再加上他要把苏鸿山支离京都查盐引案,结果半个时辰前,皇上以信老王爷年迈,云三老爷病情尚未稳定,信王府离不得人为由把案子交给刑部左侍郎去查了。 刑部左侍郎朱大人是刑部尚书提拔的,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一刀劈出去,没伤到苏鸿山半分不说,最后砍在了自己身上,本就气闷了,又碰到苏鸿山挑衅,刑部尚书哪还忍得住脾气,这不就来朝苏鸿山发难了。 事关上位者威严,刑部尚书寸步不让,“把这些卷宗给我一字不落的誊抄一遍,整理入库!” 苏鸿山横眉冷锁,就在他要动怒的时候,李叔拎着食盒上前,道,“老爷,姑娘和姑爷来看您了。” 苏鸿山把怒气压下,刑部尚书袖子一甩,迈步离开。 出门的时候,瞥了眼站着门边的苏棠和谢柏庭,大步流星的走了。 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屋,苏鸿山见到他们,笑道,“怎么来刑部了?” 苏棠看着堆满卷宗的桌子,道,“女儿回信王府也见不到爹,只能来刑部了。” 苏鸿山哑然失笑,李叔拎了手里的食盒道,“老爷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冷了。” 苏鸿山就起了身,李叔过去把饭菜摆好,五个菜,三荤两素,外加两大碗米饭,显然苏鸿山没吃午饭,李叔也没吃,但李叔把碗筷摆好,让谢柏庭陪苏鸿山用饭,然后就走了。 衙差拿了副碗筷来,苏棠就和谢柏庭坐 下陪苏鸿山吃饭,说是吃饭,其实就吃点菜意思意思,这时候再吃一顿,晚饭就该吃不下了。 对于苏鸿山不在饭点吃饭,苏棠很不赞同,苏鸿山满心宽慰,女儿嫁了人长进着实不小,他笑道,“爹爹这几日比较忙才会耽搁用饭,以后不会了。” 苏棠看了眼卷宗堆老高的桌案,就知道她爹的话是在敷衍她了,有一个把脸面看的比人命更重要的顶头上司,她爹这官是注定做不痛快了。 苏棠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菜,更多的还是谢柏庭和苏鸿山闲聊,把桌子上的菜消灭大半,外面跑进来一衙差,气喘吁吁道,“苏大人,不好了,尚书大人回府途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人晕了过去。” 苏鸿山脸色一惊,“尚书大人在哪儿摔的?” “离刑部不远,”衙差连忙回道。 要离刑部远,那苏鸿山可以不用去看,离的近,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苏鸿山放下手中筷子,当即起了身,苏棠和谢柏庭是来看苏鸿山的,没道理苏鸿山人都走了,他们还待在刑部。 刑部尚书是二品大员,他出意外,苏棠和谢柏庭就跟着一起去看看了。 第225章 倒霉 不过才走到刑部大门口,就看到两衙差把刑部尚书抬了回来,刑部尚书人已经醒了,抱着自己的右腿,疼的额头打颤,出了一层的冷汗。 看刑部尚书疼的恨不得去死的样子,苏棠对谢柏庭小声道,“十有八。九腿摔断了。” 以苏棠的医术,她的十有八。九几乎就是确定了。 苏鸿山对他们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谢柏庭就作揖同苏鸿山告辞,那边小厮赶马车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陈青。 陈青翻身下马,把马交给小厮,让小厮骑马回城南小院。 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在他要进去的时候,陈青小声禀告了两句,谢柏庭眉头一拢,“你确定没看错?” 陈青重重点头,他看的一清二楚,就是苏老爷身边的李叔拿石子打了刑部尚书的马,才导致刑部尚书从马背上摔下来。 而且—— “属下发现李叔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属下,”陈青嗓音有点飘,因为当时的场面有点尴尬。 发现的人尴尬,被发现的人也尴尬。 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要不是李叔认得他,估计都要杀他灭口了。 谢柏庭抬手扶额。 一出手就让刑部尚 书回家养伤,岳父大人这是要以侍郎之职掌刑部大权,他是要查什么大案? 直觉告诉谢柏庭苏鸿山要查的案子会惊天动地,动刑部尚书只是开始。 苏棠坐在马车里,见谢柏庭迟迟不上来,掀开车帘看他,见谢柏庭看着刑部鎏金的匾额,苏棠不知道匾额有什么好看的,她道,“怎么了?” “没什么,”谢柏庭回了一句,然后就上了马车。 再说刑部尚书被抬到他在刑部后衙的住处,苏鸿山让衙差请太医,待了会儿就出来了。 他一出来,李叔就迎了上去,小声道,“我下手的时候被姑爷身边的暗卫看见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鸿山皱眉。 李叔惭愧,他是真没料到谢大少爷身边的暗卫会来刑部,而且还那般机警,几乎是刑部尚书惊马的瞬间就看向了暗处的他,躲都来不及。 苏鸿山道,“无妨,做女婿的总不至于大义灭了我这个岳父大人。” 李叔回头看刑部尚书的屋子,“冯尚书摔断了腿,只怕会上奏皇上留下朱侍郎,还是拿不到卷宗室的钥匙……” 未免刑部尚书和其他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只能在朱侍郎离京 之前下手,可这也意味着可能白忙活一场。 苏鸿山则道,“只要我先上奏,他们必会让朱侍郎离京。” 只留他一人镇守刑部,到时候刑部乱成一团,就有理由把他调离刑部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在刑部大门口坐上马车,没再逛街,而是直接回了靖南王府。 马车徐徐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并肩进府,就看到赵管事领着孙太医出来,苏棠怔了下,问赵管事道,“府里谁病了?” 前几日王爷砸谢柏庭,误砸伤王妃,就是孙太医来医治的王妃,苏棠下意识的以为王妃又怎么了。 这里就是大门口,孙太医同谢柏庭打个声招呼就走了,赵管事这才道,“先前大姑娘二姑娘她们几个在花园赏花,不知怎么的,从树上掉下来一条死蛇,吓的大姑娘仓皇而逃,结果不小心绊倒石头摔了一跤,脑门磕到了石头上,摔晕了过去,三姑娘四姑娘她们都受惊不轻。” 死蛇…… 苏棠下意识的看向谢柏庭。 这摆明了是谢柏庭干的啊。 她只能说,干的漂亮! 回到静墨轩,半夏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迎上来,巴拉巴拉倒豆子 ,说的就是谢柔她们受惊的事,苏棠才知道谢柔这回受的惊吓有多重了。 半个时辰前,在花园,谢柔、谢梨她们打趣谢薇,因为谢薇在沁玉轩上楼的时候,不小心阻拦了宋国公府大姑娘宋娇儿的去路,惹的宋娇儿不快,谢薇买了一只价值三百两的玉镯给宋娇儿赔不是,宋娇儿当时就改了对谢薇的态度,两人有说有笑的逛了一上午。 谢柔她们笑话谢薇太过胆小,别说只是不小心挡了宋娇儿的去路,就是不小心撞人宋娇儿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低三下四给人赔礼还不算,还买首饰给人道歉,骨头也太软了,简直是丢靖南王府的人。 谢薇也不生气,她高兴着呢,因为宋娇儿约她明天去宋国公府赏花,这也是她讨好宋娇儿的目的。 几人在花园说话,路过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时,一条蛇从树上掉下来,几乎可以说是贴着谢柔的脸滑下来的,那冰冷的触感,还在谢柔脸上留下了蛇血,可当时谢柔不知道那蛇已经死了,匆忙瞥了一眼,就吓的三魂丢了两魂,外带散去六魄,撒丫子就跑,只是被吓的腿软的谢柔,没跑几步就脚下一 绊,摔晕了过去。 不过最惨的还不是谢柔,而是谢薇,谢柔跑的时候推了谢薇一把,把谢薇推到了一旁的一盆月季花上,荆棘刺在谢薇的脸上划了好些伤痕,据花园的丫鬟说,看上去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差一点点就扎到眼睛了。 半夏说的很细致,“三姑娘就是被大少奶奶先前夸赞好看的那株玉带紫袍划伤的。” “那玉带紫袍岂不是被压惨了?”苏棠一脸惋惜。 半夏,“……” 虽然三姑娘倒霉了,她心底偷着乐了半天,但大少奶奶嘴上说出来,万一被人听去,会把三姑娘三太太活活气死的。 确定门外没人偷听,半夏才道,“也不知道那条死蛇是怎么上的树,把四位姑娘都吓惨了。” 半夏不知道那条蛇的来历,苏棠就不说出来吓唬她了。 苏棠坐下来,端起茶盏,吩咐半夏道,“去让许妈妈准备四份探望礼,我一会儿去探望大姑娘她们。” 半夏应下就转身出去了。 谢柏庭喝着茶,突然耳朵一动,窗外,陈青待在树上,一黑衣暗卫来给他传话,“陈青,王爷让你去他那儿一趟。” 陈青看了眼内屋,就随传话暗卫走了。 第226章 探望 苏棠一盏茶喝完,许妈妈就把探望礼准备齐了,谢柔她们受惊,苏棠作为大嫂,不论关系亲疏都要去探望,是以知道这事起,许妈妈就在思量送什么了,是以准备的很快。 苏棠放下茶盏,就带着半夏去了谢柔住的凤凰苑。 屋内,谢柔坐在床上,呕吐不止,丫鬟捧着痰盂接着,混着药味的呕吐物熏的丫鬟两眼发白,恨不得当场逝去。 南康郡主站着床边,心疼的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太医走之前叮嘱要是把药呕吐出来了,要接着服用,可她女儿是最怕吃药的,喝一回吐一回,吃苦头不说,药被吐出来就起不了作用了。 正心疼的紧,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大少奶奶来探望大姑娘了。” 一听到这话,南康郡主那张脸的,丫鬟都要被冻僵,丫鬟心下奇怪,大少奶奶只是来探望大姑娘,郡主怎么这副神情,好像吓着大姑娘的那条蛇是大少奶奶让人放的似的。 南康郡主一点也不想看到苏棠,可苏棠是来探望她女儿的,没有把人轰走的道理,她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让她进来!” 等苏棠进屋,迎接她的是南康郡 主冰冷如同蛰伏在草蔓里,随时扑出来撕咬她一口的毒蛇一般。 本来苏棠还只是怀疑马车里的蛇是南康郡主让人放的,就这眼神,都不用查,绝对是她。 苏棠走进去,看着谢柔吐的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道这摔的是真不轻,这症状像是摔出脑震荡了,苏棠气死人不偿命道,“怎么就摔的这么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黑心烂肝的人拿蛇害人,也不怕遭报应。” 这话一出来,就没人怀疑是苏棠和谢柏庭了,没人会骂自己黑心烂肝这样的话。 南康郡主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云袖下指甲掐断,疼的额头直打颤,一口银牙都快要松动了。 她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把苏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苏棠脸上神情淡淡,这回她和南康郡主也算是正式宣战了,她容忍不了南康郡主拿毒蛇害她,南康郡主也忍受不了她和谢柏庭拿毒蛇吓唬她女儿。 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不过这回,她南康郡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那条蛇是她自己找人买来的,而且那蛇就不是京都这一带会有的,因为毒性猛烈,连捕蛇人都轻易不敢抓,是以京都就算有, 也不过寥寥几条,她南康郡主派人去查,只会查到她自己头上,这么蠢的事,她南康郡主绝不会做。 丫鬟又端了碗药来,谢柔不愿喝,南康郡主哄着她喝下,结果谢柔一进肚,又吐了。 场面不忍直视,苏棠让半夏把探望礼放下,就转身走了。 走到珠帘处,苏棠回头看了一眼,和南康郡主冰冷的眸光撞上,苏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没差点把南康郡主气炸肺。 探望过谢柔后,苏棠去二房探望谢梨,送的探望礼和谢柔的一样,谢梨情况还好,只是崴了脚,和谢柔比,已经不值一提。 从西院出来后,苏棠又去南院探望谢薇。 谢薇靠在牡丹大迎枕上,脸已经上过药,止了血,但能看到伤痕累累,看着真是叫人心疼。 谢薇在垂泪,恨谢柔恨丢蛇人恨的咬牙切齿,她今儿花了整整五百两,才把宋国公府大姑娘宋娇儿哄高兴,也在最后分开的时候见到了宋国公世子,对于她上次爽约,宋国公世子很不开心,还没有人敢毁他的约,她是第一个。 她向宋国公世子赔礼,道明原因,宋国公世子才消气,还心疼她受了这么多天的苦,让宋 娇儿约她去宋国公府赏花。 结果呢?! 她高高兴兴的回府,想着挑一身好看的裙裳明日去宋国公府赴约,结果被谢柔她们拦在花园问东问西,明讥暗讽,她想走都走不掉,好不容易脱身,谢柔又受惊把她推向了花丛,刮伤她的脸,还险些刺瞎她双眼! 她这副样子,明个儿还怎么出门?! 只要想到自己又要爽宋国公世子的约,谢薇就气的眼泪不止,丫鬟在一旁吓的连忙苦劝,“太医叮嘱不能哭,眼泪是咸的,伤口碰到会疼,还会留疤。” 留疤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匕首扎在了谢薇心口上,她连忙擦掉眼泪,女儿家脸比命还重要,她绝不要毁容。 苏棠走上前,谢薇见是苏棠,气呼呼冲丫鬟吼道,“快把纱帐给我放下来!” 她不愿意任何人看到她脸受伤的样子! 丫鬟连忙把纱帐放下,苏棠什么都没说,让半夏把探望礼放下就走了。 出了谢薇的院子,半夏道,“没想到三姑娘脸伤的这么严重,虽然伤口不大,但三姑娘皮肤白净,没有一年半载的伤疤不会消退。” 苏棠淡淡一笑道,“宫里有祛伤疤效果极好的贡品药膏, 南康郡主向太后讨一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主仆俩一边说一边朝北院走去。 两人说话声不小,被院子里的丫鬟听到,匆匆去禀告谢薇知道。 谢绮是谢柔谢薇她们四姐妹中受惊最轻的,她当时正在赏牡丹花,她没看到蛇掉下来那一幕,她听到谢柔惨叫声望去的时候,也因为被谢梨挡住视线没看见那条毒蛇,丫鬟眼见瞄到,连忙拽着她赶紧跑了。 是以受了一通惊吓,她连那条死蛇的影子都没见着,但她也受惊了,被谢柔的尖叫摔倒,被谢薇刮伤的脸吓的不轻。 苏棠去探望她的时候,谢绮正在抄家规,苏棠道,“四姑娘受惊怎么不歇着,还抄家规?” 最近没听说四姑娘被罚抄家规啊,是她消息太闭塞了吗? 谢绮就道,“我歇不住,一停下来脑子里全是三姐姐刮伤的脸,只有抄家规,我才能不胡思乱想。” 反正家规抄了不是坏事,抄了备在那里,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这么有备无患的,苏棠还是头一回见,不得不佩服四姑娘的远见。 不打扰谢绮抄家规,苏棠只坐了片刻就离开了,谢绮也是唯一一个送苏棠出门的。 第227章 质问 回了静墨轩,苏棠没有回内屋,而是去了书房,时辰不早了,得抓紧帮谢柏庭药浴施针。 只是抓药的时候,发现少了味药材,苏棠叫陈青,喊了好几声,也没见陈青现身,苏棠就只好去找谢柏庭了,“陈青去哪儿了?我找他出府买药。” “他被父王叫去了,”谢柏庭回道。 苏棠眉头一扭,王爷不是把陈青给谢柏庭了吗,找陈青去做什么? 王爷不缺人使唤,找陈青只可能是问话,而且是关于谢柏庭或者是她的。 脑子一闪,苏棠睁大眼睛看谢柏庭,“不会是因为大姑娘她们受惊一事吧?” 谢柏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棠担心道,“父王不会罚你吧?” 谢柏庭笑了,“我没用活蛇就已经手下留情了,他敢罚我,就等着给南康郡主收尸吧。” 话音一落,陈青就跳窗进来了。 谢柏庭看他,“怎么去这么久?” 陈青回道,“碰巧威远将军来和王爷商议军务,属下多等了王爷一会儿。” “父王说什么了?”谢柏庭虽然不怕王爷知道,但他也想知道王爷是什么反应。 陈青如实回道,“属下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禀告王爷知道,王爷很生气,当时就派人去查 了……” “查到什么了?”谢柏庭眼神不屑。 他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爷,苏棠更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南康郡主用毒蛇谋害他们,能留下活口? 如谢柏庭猜测的那般,陈青回道,“马厩处死了一个小厮,那小厮昨儿出过府,今儿检查大少奶奶马车有没有问题的也是他。” “然后呢?”苏棠刨根问底。 陈青顿了顿,回道,“王爷有些失望,属下也不知道王爷到底失望什么,没敢多问,王爷让爷以后不要伤及无辜,再就是问了问爷您解毒的情况,余下的没多说就让属下回来了。” 说到这里,陈青跪下向谢柏庭请罪,谢柏庭是让他拿那条死蛇吓唬南康郡主的,只是他一等再等,等不到南康郡主出牡丹院,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把蛇丢南康郡主的屋子里去。 他是没办法才改吓唬大姑娘的,他也不想吓唬二姑娘四姑娘她们,只是他藏身树上,错过那村就没有那店了,再者二姑娘她们也没少找大少奶奶麻烦,吓她们一回也不冤。 伤及无辜的是陈青,但他没敢和王爷坦白。 谢柏庭扶陈青道,“起来吧。” “你是父王培养出来的人,让你去吓唬父王的心尖儿,确实太 为难你了。” 陈青站起来后,看着谢柏庭道,“属下虽然未承认,但王爷了解爷您,猜到了,属下离开的时候,王爷让属下以后只听您一个人的。” 谢柏庭眉头拧紧,苏棠挑眉,王爷说这话是不介意谢柏庭拿死蛇吓唬南康郡主了? 也是,谢柏庭是他儿子,南康郡主要害谢柏庭的命,谢柏庭只拿死蛇吓唬南康郡主,王爷都不许就太说不过去了。 要说王爷也是真难,一边是心尖儿,一边是嫡亲的儿子,两人掐起来,他夹在中间是真为难,帮哪边都不行,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办不到,总不能任由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苏棠还真有点好奇王爷要怎么处置这事了,他不能知道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这要放任不管,最后要么痛失至爱,要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必须要谨慎处理。 再说南康郡主,谢柔吐累了,睡着了,她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回牡丹院,身心俱疲,刚坐下,王爷就到了。 南康郡主擦着眼泪起身,就迎上王爷一双冰冷的眸子,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快二十年,还从未见王爷这般眼神看她过,陌生的她只觉得心底发毛,骨头发冷。 南康郡主很害怕这样的王爷,她 道,“柔儿这回摔惨了……” 王爷看着她,“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南康郡主眼底打转的泪珠凝住,她惊讶的望着王爷,“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王爷把手里拿着的画像丢给南康郡主,“这是马厩处今日上午暴毙小厮的画像,他昨天下午从城北一捕蛇人手里买了一条毒蛇,就是今日让柔儿受惊的那条,你院子里的丫鬟昨日上午去找过那小厮,剩下的还要我说吗?” 南康郡主脸色僵硬,她没想到小厮都被灭口了,王爷还能把事情查的这么清楚,查的这么快。 南康郡主豆大的眼泪掉下,哭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谋害大少爷吗,满京都谁不知道我比王妃都关心大少爷的病,是我坚持给他冲喜,他才有病愈的一天,王爷不念着我的好,还怀疑我!” 说着,背过身去哭,一边给吴妈妈使眼色。 吴妈妈身子都凉透了,郡主是要她认罪啊,王爷都查到丫鬟了,只要对丫鬟用刑,就会查到她身上来,她躲不过去。 她主动招供,大少爷大少奶奶都没事,郡主帮她说情,她或许能逃过一劫。 只能死里求生了,吴妈妈扑通跪下,膝盖砸地疼的她眼冒金星,吴妈 妈望着王爷道,“王爷冤枉郡主了,是奴婢让丫鬟找小厮买的毒蛇,与郡主无关。” 南康郡主起身看着吴妈妈,“你,你是想气死我吗?!大少爷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害他做什么?!” 吴妈妈跪在地上道,“大少爷是和奴婢没仇,可奴婢心疼郡主,心疼二少爷,您和王爷两情相悦,就因为太夫人从中作梗,郡主之尊只能屈居侧妃之位,您被王妃压了二十年,委屈了二十年,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今大少爷病愈,府里府外都在议论王爷会让谁继承世子之位,奴婢只要一想到您为大少爷治病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大少爷病一好,就抢二少爷的世子之位,奴婢就不甘心。” 说完,吴妈妈就要去撞柱子以死谢罪,被南康郡主死死的拉住,恼怒道,“你给我省点心行不行?!你已经险些犯下大错,大少爷误会我,吓唬柔儿就算了,还连累了二姑娘三姑娘她们。” “你是我的乳母,你在我屋子里撞柱子自尽,你以为这事能瞒的过去,这府里哪个不是人精,二太太四太太还好说话,老夫人可是最疼三姑娘的,要叫老夫人知道大少爷拿蛇吓唬三姑娘,一定会恼了大少爷。” 第228章 主动 这话南康郡主明着是说给吴妈妈听的,其实是在威胁王爷。 大少爷已经报复回来了,王爷还要杀吴妈妈,她一定会把这事捅给老夫人知道,让大少爷吃不了兜着走! 南康郡主一通劝,吴妈妈不再寻死,跪下认错,南康郡主看着王爷,眼神怨恨道,“吴妈妈害大少爷是她不对,我不替她求情,可王爷就没错吗?我只在乎王爷的心,有没有正妃之位我不在乎,可衍儿呢,就因为我一时的退让,他就要失去本该属于他的世子之位吗?!” 南康郡主说的时候,两行清泪滑下。 王爷最不耐烦的就是看人哭,他也知道毒蛇一事把其他三房卷了进来,这事就不好处置了,他看着南康郡主道,“你以侧妃的身份进府,就注定衍儿只是庶子,继承不了爵位。” 南康郡主心下一寒,眼泪止住,心痛的无法呼吸,“王爷是打定主意要立大少爷为世子了?” “我不希望再有今日的事发生,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丢下这一句,王爷袖子一甩就转身走了。 南康郡主气哭了,眼泪比之前流的更凶,气愤再加上女儿受惊让她摇摇欲坠, 吴妈妈连忙扶她,“郡主……” 南康郡主眼神冰冷,指甲掐进肉里。 “我在他心底的位置还比不上死了几年的太夫人!”南康郡主吼的歇斯底里。 庶子…… 他竟然说衍儿是庶子。 南康郡主面容扭曲,她会让衍儿成为他唯一的儿子! 她会让他求着让衍儿这个庶子继承他的爵位! 出了牡丹院,王爷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阴冷,他去了天香院。 见王爷这副脸色,天香院的丫鬟婆子吓的都不敢上前行礼,王爷进了屋,王妃正在修剪花枝,听到王爷脚步声传来,王妃转头看过来,就看到王爷脸色奇差无比,王妃要给王爷行礼,结果王爷冲宁妈妈道,“出去。” 声音是压抑的愤怒,宁妈妈不放心的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点了下头,宁妈妈才出去。 宁妈妈出去后,王妃朝王爷福身,只是膝盖还没有弯下去,就被王爷一把抓住了手,疼的王妃差点叫出声,王爷眸底是一团燃烧的怒火,“二十年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王爷用了几分力,疼的王妃额头直打颤,她不明白为何王爷总是反反复复的问她这句话,以前多 是喝醉了问,这回也没闻到酒味,就跟吃错了药似的,她心底有没有他重要吗,他心底又没有她。 以前她不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她也不会。 王妃挣扎不掉,手腕的疼也让她没有了好脾气,“我没有惹你!谁惹的找谁撒气去,别找我!” 王爷气笑了,笑的咬牙切齿,她就是有本事,把他气个半死了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当年我就应该杀了你,留着你折磨了我二十年。” 王妃心一阵阵抽疼,眼泪也不知道是疼出来的还是因为王爷的话太过伤人,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每回听到,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王妃痛极而笑,“现在杀也来得及。” “做我的王妃,你就这么想死吗?!”王爷脸色冰冷。 又是这句话。 王妃只觉得王爷有病,总是问她一样的问题,说一样的话,偏每次都能把她气个半死,她嫁给他二十年,也就这几年庭儿病重,他才好了一点儿,如今庭儿病情大好,他又这样了。 早些年的记忆纷至沓来,王妃都猜到王爷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就是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她的人,不会让她白占着王妃之位, 然后抱着她上床,把她吓哭后,又停下来哄她,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以折磨她为乐。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她不会再因为这种事而哭泣了,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她也知道怎么样才能恶心王爷,惹他厌恶。 这回,不等王爷开口,王妃先发制人了,疏离淡漠道,“需要我去床上躺好吗?” 王爷脸上的愤怒僵硬,寸寸皲裂。 他不敢相信这是王妃会说的话。 王爷甩开王妃的手,转身就走。 可走到珠帘处,王爷又停下脚步,转身回去一把将王妃抱起,“二十年了,你才主动一回,我不应该拒绝你。” 王妃一脸错愕的表情悉数落在王爷眼底。 王爷心下好笑,激将他,这么点小伎俩他要看不穿,那他这个将军王真白封了。 宁妈妈守在屋外,担心的来回踱步,可等她听到屋内的动静,宁妈妈就无话可说了,虽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王爷爱的是南康郡主啊,南康郡主惹他动怒,王爷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带理南康郡主一下的,和王妃生气,半个时辰顶天了。 吵架来的快,去的也快,明明十天半个月就会吵上一 回,偏在外人眼里,王爷王妃相敬如冰,从来不曾红过脸。 以前可以说王爷是怕王妃和太夫人告状,可王妃的性子就注定她不会做告状的事,再者太夫人都死好几年了,就算王妃要告状,她都找不到太夫人的坟在哪里啊。 再说苏棠,等陈青买药材回来,然后煎药给谢柏庭药浴施针,忙完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辰了,亏得她白天在刑部还说苏鸿山忙起来就不顾上吃饭,她自己不也一样。 苏棠坐下和谢柏庭吃晚饭,今天走了不少路,再加上又没午睡,是又累又饿,早把形象抛到九霄云外,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了也没力气在院子里溜达,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看了半本书,等丫鬟把热水准备好,就赶紧泡澡上床睡觉。 人在累极的情况下,会睡的特别沉特别香,苏棠觉得自己会一觉睡到天大亮,结果没睡多会儿,就做起了噩梦,在梦里被蛇咬,那种蛇毒发作的窒息感太真实了,吓的她直接惊醒过来。 谢柏庭睡觉浅,苏棠在他怀里猛然惊醒,不可避免的把他也弄醒了,他醒来发现苏棠在颤抖,他道,“做噩梦了?” 第229章 反驳 苏棠紧紧的抱着他,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梦到被蛇咬了……”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我在,别怕,”谢柏庭轻声哄她,十分的心疼。 苏棠轻点头,只是她脑袋枕在谢柏庭的胸口处,这一点头,就像是拿羽毛在撩他心尖儿,长夜漫漫,够折磨人的。 两人半晌没说话,谢柏庭轻拍苏棠的后背,“睡吧。” “睡不着了,”苏棠完全清醒了,一点睡意也没有。 谢柏庭低头看她,“那我陪你聊会儿天。”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做点别的事也行。” 这大晚上的还能做什么事,苏棠想到什么,耳根一红,她推谢柏庭道,“你让开一点儿,我去点些安神香。” 就她现在的精神劲,估计要失眠到天亮,晚上不睡,第二天都没精神,再者两孤男寡女在床上,大半夜的太容易擦枪走火了,再有大半个月他体内的毒就清除干净了,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谢柏庭起了身,从衣架上拿锦袍,苏棠看他,“你起来做什么?”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几个字几乎就刻在他脑门子上:去冲冷水澡。 禽兽啊。 她做噩梦都吓醒了,他还想 那档子事,要说受惊吓的人应该是他才是,他可是真的从鬼门关前溜达过了一圈。 谢柏庭出了门,苏棠下床点安神香,然后放到床边小几上。 等谢柏庭冲凉回来,苏棠已经睡着了。 谢柏庭气的咬牙,这女人把他折腾睡不着了,自己却睡的香了,她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不过苏棠调制的安神香效果极好,谢柏庭躺下没一会儿也睡熟了。 虽然做了个噩梦,但后半夜睡的很香,就是比平常起晚了小半个时辰。 早上苏棠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她神清气爽的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热水进来伺候苏棠起床,许妈妈难得的和半夏一起进屋,苏棠见许妈妈过来,问道,“许妈妈找我有事儿?” 许妈妈道,“昨儿晚上我起夜,看到大少爷大少奶奶的屋子还亮着灯,可是没睡好?” 苏棠就道,“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被蛇咬吓醒了。” 许妈妈听得眼前一亮,“大少奶奶当真梦到被蛇咬了?” 这反应—— 她被蛇咬,许妈妈激动个什么劲啊? 苏棠不解,但还是轻点了下头。 许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被蛇咬是胎梦,大少奶奶一准是要怀小少爷了。” 苏棠,“……” 半夏,“……” 还有门外进来的谢柏庭,“……” 都还没有圆房呢,做什么胎梦啊。 许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接话,把人接的浑身无力,难以招架。 许妈妈看着苏棠的肚子,笑的脸上褶子都多了两条,“指不定已经怀上了。” 谢柏庭走进来,眸光从苏棠的肚子上扫过去,惹的苏棠恨不得拿眼刀削他,许妈妈看就算了,她是不知者不为罪,他跟着看个什么劲,她要现在就怀上了,他还不得把她剁碎了喂狗去。 半夏实在听不下去了,怕许妈妈还说些更吓人的话,连忙推许妈妈走,“许妈妈,您先出去吧,我要伺候大少奶奶起床了。” 许妈妈被推的脚步踉跄,大少奶奶这丫头怎么回事,她话都还没说完呢,她说话也不妨碍伺候大少奶奶啊。 半夏心道:再由着你说下去,别说小少爷没有了,大少奶奶都快没了。 许妈妈绝对是大少爷大少奶奶圆房路上的绊脚石,半夏可没忘记许妈妈贴心准备的狐狸毛毯。 许妈妈被推出门,道,“你这小丫头,快别推了 ,我的老腰都快要闪了。” 半夏道,“被蛇咬就一定是胎梦吗?许妈妈知不知道,昨儿晚上大姑娘做噩梦被蛇咬,夜里吓醒几回,后半夜还发起了高烧,天不亮太医就进了府,这会儿太医还在凤凰苑呢。” 这事许妈妈一清二楚,这小丫头竟然拿大姑娘反驳她,坏事反驳就算了,好事也反驳,许妈妈抬手戳半夏的脑门,“这能一样吗?你难道不希望大少奶奶怀身孕?” 她当然希望了,可这是她希望就能有的吗,半夏心累。 不和许妈妈争辩,半夏转身回屋,把谢柔昨晚发高烧的事禀告苏棠知道。 苏棠一点都不诧异,连她都做噩梦吓醒了,那条蛇可是贴着谢柔的脸掉下来的,谢柔要不做噩梦,她真要佩服她了。 从床上下来,半夏伺候苏棠穿衣,苏棠洗漱完就坐下和谢柏庭一起吃早饭,然后和往常一样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棠到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二太太和四太太,和平常比太冷清了,苏棠绕过花鸟山水屏风,四太太正在说话,“刑部冯尚书坠马摔断了腿,告假在家养伤,少说也要休养百来天,朱侍郎又被皇上指派离京查盐 引案,没两个月怕是查不清,偌大一个刑部由苏老爷一人独掌大权了。” 老夫人喝着茶,脸色奇冷无比,本来这美事该落到她儿子头上的,就因为苏鸿山横空杀出来给抢了,老夫人想起来就呕血。 心下恼了苏鸿山,对苏棠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了,苏棠福身请安,老夫人脸上那是一丝笑容都没有,活像苏棠欠了她百八十万两没还似的。 苏棠自顾自的请了安,准备告退的时候,三太太来了,脸色比老夫人的还难看,老夫人见了道,“怎么这副脸色?” 三太太去找南康郡主,要南康郡主进宫给她女儿谢薇讨贡品舒痕膏以防脸留下难看的疤痕,只是南康郡主哪有心思管谢薇的脸,她女儿不止犯恶心呕吐,还起了高烧,她担心的恨不得替谢柔遭这一通罪,让她这时候为谢薇进宫求太后,她三太太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三太太开这个口,南康郡主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把她赶出凤凰苑。 三太太坐下来,拿香罗帕拭泪,“我知道南康郡主心情不好,可薇儿的脸伤成那样,越早用舒痕膏恢复的越快,她南康郡主担心女儿,我就不担心了吗?!” 第230章 答复 四太太就道,“王爷求皇上要一盒舒痕膏不是难事。” 可以肯定,只要王爷开口,皇上绝不会不给。 三太太抽噎着鼻子道,“昨儿王爷睡在天香院的,早上知道大姑娘高烧,王爷都没去看望大姑娘一下,就直接去上朝了,听老爷说,王爷下朝也没回府,直接就去军营了。” 虽然靖南王府掌中馈的是南康郡主,但三太太的眼线也遍布王府,王爷昨天在牡丹宴动怒以及带着怒气进了天香院的事,三太太一清二楚。 四太太和二太太互望一眼,王爷赶着去早朝来不及看谢柔不难理解,可下朝都不回府看一眼,就太匪夷所思了,军营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看向一旁站着的孙妈妈道,“你去静墨轩找大少爷,让大少爷进宫向皇上讨一盒舒痕膏。” 使唤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苏棠坐在那里都恍惚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她和谢柏庭也算一个屋檐下住了不少时日了,他有这么好说话吗? 那厮是老夫人让他干啥就干啥的吗? 本来苏棠准备起身走人的,这会儿反倒稳稳当当的坐那儿了,她想听 听谢柏庭的答复,再顺道看看老夫人的脸色。 二太太、四太太都没走,猜测昨儿把她们女儿吓着的毒蛇是怎么上的树,是谁要和她们女儿过不去。 苏棠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一盏茶喝完,丫鬟添了一盏,外面进来一丫鬟,凑到四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四太太脸色一变,几乎是看着她脸上腾起了怒火,她压抑着起身对老夫人道,“北院出了点事,我就告退了。” 福了福身,四太太就匆忙走了。 走的很急,不由得让人好奇北院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这边四太太离开,那边孙妈妈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老夫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大少爷不肯帮这个忙?” 孙妈妈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老夫人脸一沉,“有话就说。” 孙妈妈这才道,“奴婢一传您的话,大少爷就笑了,问我皇上是他爹还是他岳父,他一没官职二没立功,凭什么向皇上要舒痕膏。” 老夫人脸当时就绿了起来,苏棠坐在那里,憋笑憋的腮帮子都作疼。 连自己的孙儿都不了解,就敢使唤人,自取其辱啊。 等到答复了,苏棠默默起身, 福身告退。 目送苏棠离开,二太太道,“之前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马车相撞,额头上的伤比三姑娘还要严重,用了贾大夫的药膏,恢复的很快。” 老夫人能不知道贾大夫手里有药膏吗,但她病成那样,贾大夫都不曾进府,老夫人对贾大夫没有半点好感。 再者贾大夫医术虽然高超,但诊金也要的黑心,买药膏的钱谁来掏? 三房掏,说不过去。 公中掏,二房四房不会答应。 让南康郡主拿,更是难比登天。 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人不会找贾大夫的,伤了薇儿,还想不出点血,真当三房好欺负了。 凤凰苑。 从谢柔高烧起,南康郡主就守在谢柔的病榻前了,一夜未合眼,早上没胃口,没吃一点东西,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二太太进屋时,吴妈妈正端燕窝给南康郡主,“郡主好歹吃些垫垫肚子,您要病倒了,郡主怎么办?” 南康郡主实在吃不下,二太太走上前,看太医正在施针退热的谢柔,脸红的异样,二太太心疼道,“可怜见的,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南康郡主眼眶通红,二太太坐下道,“老夫人让大少 爷进宫找皇上要舒痕膏,大少爷不肯帮忙,老夫人心疼三姑娘,怕她脸会留下伤疤,急的不行,似乎恼郡主你没管好花园,有意让三弟妹接手。” 南康郡主脸一沉,顿时像覆了一层寒霜似的,抢了绣房管事权还不够,现在又惦记上花园管事权了,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活活把他们撑死! 她的人放的蛇没能伤大少爷大少奶奶分毫,却被他们反将一军,女儿被吓的高烧不退,现在还要她为谢薇的脸负责,南康郡主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可毒蛇的事又不能透露一丝给二太太三太太她们知道,尤其是三太太,她和老夫人才不会管她丢不丢面子,一定会把这事捅出来,要她女儿和大少爷大少奶奶一起为谢薇的脸负责。 这药膏是一定要帮谢薇拿到不可! 一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南康郡主云袖下的手就攒的紧紧的,强忍恨意吩咐贴身丫鬟红袖道,“你去赵王府一趟,就说我实在脱不开身,让赵王妃帮我进宫讨一盒舒痕膏。” 红袖福身退下,二太太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来就是帮老夫人传个话表个态的。 再 说苏棠,带着半夏回了静墨轩,进屋的时候,红菱正擦桌椅,苏棠就道,“你去打听一下,看四房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南康郡主正式宣战了,其她三房也都不是什么善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各房的小事不知道就算了,但大事必须要清楚。 信王府给她的陪房丫鬟婆子,苏棠不敢随意使唤,红菱是静墨轩的丫鬟,以前就是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她提拔的,应该可靠。 红菱得了吩咐,当即要去打听,苏棠让半夏拿些碎银子给红菱,“机灵点,以后牡丹院知道的事,我也要知道。” 红菱之前是怕苏棠脾气暴躁才会害怕,现在她知道苏棠比府里其她姑娘还要好说话,就不怕苏棠了,苏棠的意思她懂,就是让她收买些眼线,这事她擅长,她和府里好些丫鬟关系都好。 红菱从半夏手里接了荷包,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回来了,还是红着脸回来的。 彼时苏棠正歪在小榻上看书,半夏给苏棠拿点心,见红菱满面羞红的样子,半夏奇怪道,“大少奶奶让你去打听四房的事,你怎么脸红成这样回来?” 第231章 怒气 红菱看了苏棠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飘了嗓音道,“五少爷偷偷让小厮买春宫图,被四太太的丫鬟发现了,四太太怕管五少爷太严,五少爷会偷偷进花楼,就把身边一二等丫鬟给了五少爷,今儿五少爷宠幸那丫鬟,结果用力过猛,那丫鬟晕了过去,血流不止,好像小产了……” 苏棠,“……” 这也太那啥了吧? 等等。 五少爷谢柏轩第一次宠幸丫鬟,那丫鬟怎么会怀孕,怎么会小产? 苏棠脑子里一连闪过几个疑问,只觉得信息量大的惊人。 红菱小声补了一句,“听说那丫鬟生的貌美,四太太见四老爷和那丫鬟说过几回话,不放心才给五少爷的。” 苏棠听得嘴角抽搐,不懂四太太是什么心理,不许四老爷动貌美丫鬟,她生的儿子就可以,就这处事态度,将来谁要做她四太太的儿媳妇,绝对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不过这样的消息都能被红菱打听到,不知道是四太太管的北院太松散,还是红菱这丫鬟挖八卦的本事太高了。 苏棠赏了她二两银子,红菱连连道谢,然后就退下了。 苏棠继续歪在小榻上看书,剩下半本才看完,红菱这丫鬟又 送来了这件事的后续—— 四太太当众仗责那丫鬟,那丫鬟招供自己和前院一小厮有染,才暗结珠胎,四太太一气之下,把那丫鬟活活杖毙了。 红菱禀告完,默默来了一句,“四太太杖毙了那丫鬟,又把那丫鬟的老子娘和弟弟一同卖了。” 要不是丫鬟后面来这么一句,苏棠还真信了,敢情四太太是含恨保四老爷和五少爷的名声呢,尤其是五少爷,尚未成亲,就传出动了亲爹的暖床丫鬟,这名声太太太臭了,四房丢不起这个人,靖南王府也丢不起。 苏棠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结果事情远远超乎她的预料,红菱接着道,“五少爷出事的时候,三少爷四少爷人都不在府里,二太太三太太不放心,当即就派人去找,听说是在一家花楼里找到了两位少爷……” 苏棠,“……” 难怪四太太会担心自家儿子进花楼了,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苏棠抬手扶额,问道,“爷呢?爷去哪儿了?” 从松鹤堂请安回来就没见到谢柏庭的人影。 半夏瞅着苏棠,不是吧,大少奶奶不会是怀疑大少爷也去那样的地方吧? 红菱嘴快,已经出口了,“大少奶奶您别担心, 大少爷洁身自好,不会去花楼的。” 苏棠,“……” 她不是担心这个好不好。 苏棠抽搐了嘴角道,“我担心他会被打死。” 二房、三房还有四房的少爷都沦陷了,这事不轻,又都发生在看了春宫图之后,用膝盖也能猜到他们会把过错推到谢柏庭头上,他和谢柏衍两个,一个敢要,一个敢给,才惹出这桩风波。 苏棠猜的一点不错,这会儿几位太太已经去老夫人跟前告状了。 那日,谢柏衍来谢柏庭这里拿兵书,非要王爷给谢柏庭的那一大包袱,谢柏庭就给了他,谢柏衍不知情在凉亭打开的时候,几位少爷一个不落都在。 当时那种刺激,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 谢柏衍及时把包袱系好,和南康郡主一起找王爷告谢柏庭的状,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画面印入脑海,挥之不去,几位少爷回去之后,心底跟猫挠了似的,这不,就让小厮偷偷摸摸出府买了几本回来观摩。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画册刺激,能把持的住才怪,要把持的了,就不会有让小厮偷摸买回来偷看这事了。 上回这事捅出来,王爷就拿玉佩砸谢柏庭了,这回事态更严重, 王爷会更生气,谢柏庭惨定了。 再说王爷骑马从军营回来,才下马背,就从赵管事口中知道了这些事,当时脸就黑的跟煤炭有的一比了,“让大少爷滚来见我!” 到吃午饭的时候,谢柏庭人都没回来,苏棠让半夏和茯苓陪她吃的午饭,要不是知道谢柏庭身上没钱了,苏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卷包袱跑路了。 吃完午饭,丫鬟把桌子收拾干净,苏棠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就见谢柏庭走进来。 脸色之难看,看的苏棠小心肝都颤抖了两下,丫鬟们更是吓的连忙退到一旁,然后悄悄闪了。 苏棠以为谢柏庭脸色难看是因为挨了王爷的骂,准备上前宽慰两句,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谢柏庭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好……好像怒气是冲着她来的…… 一走一上午,走之前都没让丫鬟给她留句话,回来就给她摆这副臭脸色,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苏棠也恼了,然后就见谢柏庭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桌子上,那动静大的,花梨木的桌子差点被他拍裂开。 苏棠吓了一跳,冲他道,“我惹你了?” 谢柏庭气的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 从牙缝里往外挤,“这一万两是应国公世子给你的诊金。” 应国公世子…… 这五个字飘入苏棠耳中,苏棠心咯噔一下跳了,再见谢柏庭喷火的眸子盯着她,苏棠怒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虚的她眼神飘忽,再不敢和谢柏庭对视了。 可她不敢看,谢柏庭却不会饶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近前了,捏着她下颚,逼着苏棠对着他燃烧旺盛的火眸,声音更是不复以往的醇厚,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道,“为了别的男人脸面,就不顾自家相公的面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 谢柏庭气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灼烧的疼。 今儿上午,苏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走后没多会儿,王爷就派人来找谢柏庭去办点事,事情不难,很快就办妥了,就是回府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应国公世子。 苏棠和云蒹是堂姐妹,谢柏庭和应国公世子算连襟了,以前没什么往来,这回应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差点在应国公府让谢柏庭遭了算计,应国公世子一直想找机会和谢柏庭说声“抱歉”。 昨天在城南小院没碰到谢柏庭,今儿遇到了,应国公世子就请谢柏庭到醉仙楼喝酒说话。 第232章 罚跪 贾大夫没收诊金,应国公世子实在过意不去,就把一万两诊金托谢柏庭交给贾大夫,应国公世子酒量一般,心情好多喝了两杯,就开始安慰谢柏庭,他还年轻,子嗣的事,不必过于着急…… 把谢柏庭安慰的一头雾水,他几时表现出特别想要子嗣了? 谢柏庭不知道应国公世子说的是什么,但陈青知道,站着谢柏庭身后给应国公世子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应国公世子根本没领会陈青的眼色,关心道,“你眼睛怎么了?” 陈青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应国公世子这一开口直接把陈青给卖了,在谢柏庭威胁的眼神下,陈青只能违背对苏棠的承诺了。 可不是他要卖大少奶奶的,实在是大少奶奶只顾着叮嘱他,却忘了应国公世子…… 谢柏庭知道苏棠为了宽慰应国公世子,让他安心治病,就说他病的比应国公世子还要严重,没差点气的谢柏庭喷应国公世子一脸老血。 谢柏庭一肚子怒气,恨不得掐死苏棠,还得耐着性子听应国公世子宽慰他。 苏棠想哭了,没见过应国公世子这么坑的,她好心给他治病,他反过来把她往死里头 坑,对上谢柏庭喷火的眼睛,苏棠颤抖了小心肝,一脸犯了大错的小媳妇模样,瘪了嘴道,“我错了……” 认错的还真是麻溜。 谢柏庭怒气一点没消,咬着牙道,“你错什么了?你没错。” 她没错吗? 他要的不是她认错? 苏棠看着他,就听谢柏庭道,“你说的没错,我的问题确实比应国公世子大,成亲至今,连房都没圆,距离生孩子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愤怒声裹挟着松柏香扑在脸上,苏棠巴巴的看着谢柏庭,声音嗡嗡的,但说出口的话贼气人,“既然我没错,那你生气做什么?” 谢柏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下一刻,他直接打横把苏棠抱了起来,大步就朝床榻走去。 这女人,今天不办了她,不说心里了,眼里都没他这个相公了! 苏棠顿时后悔嘴硬了,她连忙挣扎道,“父王找你,你去见过父王没有?” “没有!” 他都快气炸了,哪有闲心去见父王。 还是让他滚去见他,谢柏庭怒气未消,这时候去见王爷,怒上加怒,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再者要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早派暗卫给他传话了,他就 没管王爷的传话,先回来了。 苏棠极力挣扎道,“府里出事了,你还是先去见父王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谢柏庭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难以启齿,我还是不说了,见了父王你就知道了,”苏棠道。 苏棠这么说,谢柏庭眉头一拢,苏棠趁机挣扎,就从谢柏庭怀里下来了,谢柏庭一把搂过苏棠的腰,贴着他道,“我去见父王,你好好想想怎么消我的怒气!” 消他的怒气…… 谁又来消她的怒火呢?! 她现在只想找人把应国公世子打一顿。 太坑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想知道应国公世子都和谢柏庭说了些什么,便走到窗户处问陈青。 陈青一现身,吓了苏棠一激灵,两只眼睛都青了,嘴角还有伤,苏棠一时间脑子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谁打的?” 陈青觉得大少奶奶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以大少奶奶的聪慧,就刚刚爷的火气,能猜不到是爷打的么? 苏棠问完就反应过来了,她道,“你主子下手也太狠了。” “我帮大少奶奶您欺瞒爷,爷没打死我就算手下留情了,”陈青抽疼了嘴角道。 苏棠道, “有机会把应国公世子打一顿出出气。” 陈青,“……” 虽然他也有这想法,但应国公世子可是大少奶奶您的堂姐夫啊。 陈青没说话,默默记下,道,“爷这回气大了,午饭都没吃几口,大少奶奶还是想办法消爷的怒气吧。” 说到这事,苏棠就头疼,毕竟谢柏庭都跟他拍桌子了。 对了,那银票…… 苏棠回头,桌子上已经不见银票了,不知道被风吹哪儿去了,要命的是苏棠担心的事成真了,花梨木的桌子真的被谢柏庭拍裂开了。 桌子都拍这样了,她的银票啊啊啊! 苏棠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屏风处找到了银票。 还好。 银票完好无损。 苏棠看着银票,又看看桌子,不知道谢柏庭是怎么做到把桌子拍坏而不损银票的,她可以肯定的是,谢柏庭要没忍住怒气,用这样的掌里拍她,她铁定当场就粉身碎骨了。 这怒气……不好消啊。 苏棠坐在那里对着银票揉太阳穴。 这边苏棠还没想好怎么消谢柏庭的怒气,门外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大少奶奶,不好了,王爷罚大少爷去跪祠堂了。” 苏棠看向丫鬟 ,“只罚了大少爷一个人?” 丫鬟飞快的摇头,“不止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还有五少爷都被罚了。” 这还差不多,要只罚谢柏庭一个,苏棠都要去找王爷抗议护夫了。 都罚了,就不用去了。 那天谢柏庭把书给谢柏衍的时候,她就不赞同,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让那厮长长记性也好。 半夏站着一旁,问丫鬟道,“罚跪多久啊?” 丫鬟回道,“罚跪到明天早上。” 凤凰苑。 南康郡主还守在女儿谢柔的病榻前,太医已经不是早上那太医了,治了几个时辰,药灌下去好几副,谢柔就是不退烧,南康郡主没耐心再让这太医试药了,又从太医院里请了个太医。 要不是赵院正当值,不能离宫,南康郡主都恨不得把平常只给皇上太后治病的赵院正请入府来治谢柔。 时间拖的越久,南康郡主就越担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要是平常,南康郡主早去找王爷想办法了,可这回,南康郡主没这份胆量了,虽然吴妈妈认了罪,但王爷又怎么可能信吴妈妈有这份胆量,她一点都不知情? 第233章 送饭 谢柔是王爷的女儿,谢柏庭更是王爷的儿子。 谢柔病倒,她急成这样,要谢柏庭出事,王爷王妃会和她一样着急,她去找王爷,就是往王爷枪口上撞。 找骂的事,南康郡主不会去做,她不信王爷会真狠心不来看柔儿。 南康郡主一边担心,一边耐心的等待,结果没等来王爷,倒等来自己儿子被王爷罚去祠堂反省的消息。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王爷罚大少爷,那是大少爷该罚,她儿子做错了什么?! 衍儿不过是一心好学,想多看几本兵书,将来上了战场能帮到王爷,衍儿又不知道那是春宫图才要分给其他少爷,衍儿是无意带坏五少爷他们,大少爷却是蓄意带坏衍儿! 南康郡主气不过,要去找王爷质问,然而走到屏风处,她脚步又停了下来,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要去找王爷,既然进了祖宗祠堂,那就别出来了! 静墨轩。 厨房,这会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丫鬟婆子们正准备苏棠和谢柏庭的晚饭,准确的说是准备苏棠的晚饭,毕竟谢柏庭已经被罚去跪祠堂了,罚跪期间是不许吃饭的。 苏棠到小厨房的时候,小厨房管事柳妈妈正招呼丫鬟换菜,“大少奶奶更喜欢红烧排骨,把醉鸭换成红烧排骨,还有那道文思豆腐羹换成大 少奶奶喜欢的菌菇汤。” 苏棠佩服柳妈妈的眼力,也没看她吃饭,怎么就知道这两道她比谢柏庭更爱吃? 柳妈妈背对着苏棠的,丫鬟看到苏棠,连忙唤道,“大少奶奶……” 柳妈妈回头就看到了苏棠,鉴于苏棠已经来过小厨房两回了,而且狠狠的露了一把厨艺,柳妈妈就不劝说小厨房油烟重这样的话了,不过柳妈妈心下好奇,大少爷被罚跪祠堂了,大少奶奶怎么反倒亲自下厨了? 旁人家大少奶奶要么不进厨房,进厨房必是为夫婿洗手作羹汤,不至于到他们家大少奶奶这儿就成了背着大少爷开小灶了吧? 柳妈妈迎上来,道,“大少奶奶,您今儿来小厨房是?” “我做几个小菜,”苏棠淡笑道。 柳妈妈就道,“您要什么食材,奴婢让丫鬟准备。” 苏棠朝摆食材的桌子走去,上面摆了十几二十种食材,苏棠要的基本都有,缺了两样,柳妈妈赶紧差人去大厨房拿。 苏棠做菜,要么不做,要么连切菜都亲自动手,柳妈妈和半夏站着一旁看的是心惊胆战,怕苏棠会切到自己的手。 太久没做菜了,切菜都生疏了,适应了一下,切菜的速度就上来了,苏棠把要做的菜切好装在盘子里,然后让丫鬟生火,就开始烧菜。 半个时辰, 烧了五个菜,色香味俱全,香的小厨房丫鬟婆子直咽口水。 苏棠把菜装食盒里,然后就和半夏一起出了小厨房,往院门口方向走。 半夏看着苏棠,“大少爷罚跪,不许人送饭的。” “这回送没事,”苏棠笃定的很。 四房的少爷都被罚了,她不信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她们不心疼自己儿子没晚饭吃,不让她给谢柏庭送吃的,那她们的儿子也就只能饿着跪一夜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事,她们不会做的。 半夏想想也是,反正先送呗,让大少爷吃最好,不让吃再带走也不迟。 主仆俩往祠堂走,远远的就看到一小厮拎着一大食盒进祠堂,送的比苏棠还要明目张胆,也是,王爷军务繁忙,只要没人告状,王爷才不会有闲心管谢柏庭他们,这府里下人哪个敢得罪南康郡主和三太太跑王爷面前碎嘴去,可不就是送的正大光明。 谢柏庭是午饭没吃两口,谢柏轩他们是一口都没吃,这会儿早饿的饥肠咕噜了,小厮送食盒上前,道,“几位少爷吃点肉包子垫垫肚子吧,别饿坏了身子。” 一人一盘子,五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谢柏允扛不住饿,拿了个肉包子就啃起来,他道,“从来没觉得肉包子这么好吃过。” 谢柏允带了头,谢柏轩也 扛不住饿吃起来,再是谢柏安,谢柏安自己吃的时候,还拿了一个给谢柏衍,“二哥也吃一个吧。” 谢柏衍看了谢柏庭一眼,然后接肉包子,食欲寡淡的咬了一口。 没吃午饭,这会儿距离晚饭还差点儿,这会儿不吃,一会儿叫王爷知道,就没人敢再给他们送吃的了。 小厮见谢柏衍他们都吃了,谢柏庭跪在那里手都没伸一下,劝道,“大少爷,您也吃点儿吧,王爷罚的你们,也就老夫人敢给你们送点包子了。” 小厮话音一落,苏棠就拎着食盒走了进去,谢柏衍他们齐齐望着她,尤其是谢柏衍,脸一冷,“祠堂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子能进的?!” 指责迎面砸过来,苏棠脚步停了一瞬,又继续上前道,“太夫人、先老夫人的灵位都在祠堂里,怎么女子就不能进了?” “这能一样吗?”谢柏安道。 活着的能跟死了的比吗? 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苏棠觉得可笑,“看不起女子,还娶媳妇做什么?没有女子,你们男人能只靠自己延续香火吗?你们男人能因为女人被罚跪祠堂,女人反倒不能进来,是何道理?” 几个反问砸过去,把谢柏安几个砸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无法反驳大嫂的话,但是,祠堂就是不许女子擅入的啊 。 苏棠拎着食盒在谢柏庭身边蹲下,把食盒盖打开,一股子香味飘散开,一同传来的还有苏棠温柔小意的说话声,“相公,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你尝尝。” 谢柏庭从来没听过苏棠这样和他说过话,不得不说,很受用。 对她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苏棠把筷子递过来,谢柏庭伸手接了,苏棠嘴角一勾,还好,接了筷子就代表满意了,不枉费她在小厨房忙活了那么大半天。 谢柏庭坐下来吃饭,谢柏安他们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再看看谢柏庭的五菜一汤,羡慕妒忌恨的把啃了一半的肉包子给扔了。 谢柏庭吃着饭菜,心情很复杂,之前他两次带苏棠去长桥,就为了尝一口苏棠亲自做的菜,结果两次都没成功,现在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吃上了自家媳妇做的菜…… 在谢柏轩他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的注视下,谢柏庭把五个菜都干光了。 苏棠看着他,闪着一双清亮眼睛问,“够了吗?” “还不够,”谢柏庭回道。 “……” 谢柏安几个惊呆了。 还不够?! 大哥可是一口气吃光了五个分量十足的菜。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不敢相信自家清风霁月般的大哥居然是个饭桶。 要谢柏庭知道他们心底怎么想他的,估计会气吐血。 第234章 告假 苏棠问的是这些饭菜够不够消他的怒气,他回答的不够不是指饭菜分量不够,而是诚意还不够。 真够难伺候的,苏棠把盘子收进食盒里,小厮站着一旁,看着那一盘子动都没动一下的肉包子,知道大少爷不会再吃了,赶紧弯腰把盘子拿起来。 起身的时候,谢柏安伸手抓肉包子,“他不吃,我吃。” 说着,就要咬下去。 小厮心头一惊,连忙伸手抢肉包子,只是惊慌失措下,包子抢到了,但是没拿稳,脱手滚到了香案底下,谢柏安瞪小厮,“我吃个肉包子怎么了?!” 小厮忙回道,“小的刚看到一只小飞虫落在了包子上,怕三少爷您吃坏肚子,您吃这四个。” 小厮忙把盘子递过去,谢柏安没好气道,“拿走,我不吃了。” 小厮就把盘子装食盒里,然后爬香案底下把那只肉包子捡起来,不能让包子发霉,熏着列祖列宗们。 小厮弯着腰,退出祠堂。 苏棠的眸光追随小厮出去,她一直待在这里,可没见到有什么小飞虫,别是那包子有问题…… 苏棠把食盒盖好,眼神依依不舍看着谢柏庭,“相公,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柔情蜜意的 眼神,看的谢柏庭心猿意马,要不是地方不对,身边还有几个碍事的,他真的要把持不住狠狠咬上去了。 谢柏庭怕被苏棠看出他架不住她这副样子,绷紧了脸摆了摆手。 苏棠笑着福身,然而一转身,脸上笑意就收了大半,呲牙咧嘴的在心底问候谢柏庭了,丫的,给他一点颜色,染坊就开遍整个宁朝了。 出了祠堂所在小院,四下无人,半夏对苏棠道,“家规不许女眷擅入祠堂,南康郡主本就等着抓大少奶奶您的错处,她肯定会训斥您的。” 苏棠回头看了眼祠堂,不就是祠堂吗,要不是为了消谢柏庭的怒气,请她进,她还不乐意进呢。 不过半夏说的事,不得不防,虽然谢柏安他们被她的话镇住了,但她那些话应付不了南康郡主和老夫人她们,尤其南康郡主和三太太都在气头上。 苏棠东张西望,陈青就知道苏棠在找他,现身道,“大少奶奶找属下是?” “帮我拿到小厮手里掉香案底下的那只肉包子,”苏棠吩咐道。 陈青顿了下,回道,“拿不了了。” “为什么?”苏棠问道。 “……那小厮把肉包子丢进了莲花池里,”陈青回道。 祠堂发生的事,陈青看的一清二楚。 小厮一出祠堂,陈青就在找机会,只是不凑巧,这一路上都有人,好不容易到了无人处,正准备下手,那小厮把包子丢莲花池里去了。 这会儿莲花未开,但莲叶层层叠叠,不好找,再加上肉包子泡了水,有问题估计也看不出来了,陈青就放弃了。 苏棠越发肯定那肉包子有问题,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以后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苏棠问一丫鬟,“王爷可在内院?” 丫鬟点头道,“王爷刚去王妃那儿。” 在王妃那儿就更好了。 苏棠抬脚朝天香院走去。 屋内,王爷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王妃陪坐在一旁。 苏棠上前给王爷王妃请安,王妃眸光落在苏棠身后半夏手里拎着的食盒上,王妃道,“这是……?” 苏棠看向王妃道,“我是来向父王请罪的。” 请罪? “请什么罪?”王爷问道。 苏棠诚恳认错,“相公身子骨还未好全,他午饭没吃多少,我怕他饿坏身子,违背家规去祠堂给相公送饭了。” 王爷还未说话,王妃先帮苏棠说情了,“虽然犯了家规,但毕竟是为了庭 儿身子骨着想,并非有意,这回就算了吧。” 王爷看了王妃一眼,“我又没责怪她,这么急的帮着说情做什么?” 她还不是怕王爷动怒罚苏棠吗,不责怪就好,王妃没再开口。 王爷看向苏棠道,“这回就算了,下回不可再犯。” 苏棠连连点头,然后看着王爷道,“父王,我能不能帮相公告个假?” 王爷,“……” 这话听得王爷额头上黑线滑落。 犯家规给庭儿送饭就算了,还想给罚跪中的庭儿告假,这还叫罚吗? 这是把靖南王府家规当成儿戏。 王爷眉头紧锁,没有说话,苏棠忐忑道,“相公每日需药浴,一日不可间断,否则效果大打折扣,恳请父王放相公半个时辰回静墨轩药浴。” 王爷还是没说话,但用眼角余光斜了下王妃,显然,这是让苏棠找王妃。 苏棠心下奇怪,这事找王妃也没用啊,罚谢柏庭他们的是王爷,老夫人都不能放了他们,遑论王妃了。 同不同意不还是王爷一句话的事么,苏棠脑子灵光一闪,就知道王爷这眼神的用意了,王爷是让王妃求他。 苏棠无话可说了,她就没见过王爷这样的,要说王爷心底没王 妃,打死她都不信,苏棠就看着王妃道,“母妃,您帮我求求父王吧。” 要说王妃也是个妙人,她给谢柏庭送饭,王妃帮她说情,轮到谢柏庭了,王妃反倒三缄其口了。 王妃看着王爷,嘴张了张,愣是一个字没能说出来,王爷则打发苏棠道,“回去吧。” 苏棠抽了下嘴角,默默福身告退了。 回了静墨轩,苏棠没回内屋,直接去了书房,然后进药房抓药煎药,半夏见了道,“王爷没说放大少爷回来药浴啊。” 苏棠笑了笑,并未说话。 王爷不是不放谢柏庭回来药浴,他是要王妃求他才放,想到这里,苏棠就很想吐槽一句,王妃求几句,王爷能多长几块肉吗?王妃还能不为谢柏庭身子骨着想求王爷? 如苏棠所料,她药还没有煎好,谢柏庭就回来了,谢柏庭进药房的时候,苏棠正在窗户边手拿蒲扇煎药,看到他回来,笑的灿若玫瑰。 那笑容看的人心情不自觉跟着好了起来,谢柏庭嘴角往上一勾,笑容还没有扬出来就绷紧了,差点着了这女人的道,以为几个小菜一个笑脸就能消他怒火了? 这回不让她长点记性,保不齐还有下回,下下回。 第235章 了解 看到谢柏庭臭着张脸,苏棠心头冒火,更让她火大的是,哪怕脸臭着依旧好看的人神共愤,苏棠也把脸上的笑容收了,继续煎药,因为怒火,蒲扇扇的飞快,炭火的火星子飞溅。 他还没消气呢,她倒是闹上脾气了。 谢柏庭朝苏棠走去,一步步靠近,越靠近,苏棠的蒲扇扇的越快,那哪里是煎药,那是恨不得一蒲扇将谢柏庭扇九霄云外去。 谢柏庭靠过来,苏棠转身看他,道,“一边去,别妨碍我煎药。” 这是在消他怒气吗? 谢柏庭觉得苏棠是在火上浇油。 他望着苏棠的眼睛,嘴角微勾,“娘子好本事,竟然能说服父王放我回来药浴。” 虽然放他回来的时间回头要补上,但六个时辰分两次跪要比一次轻松不少。 他呼吸扑打在苏棠的脸上,炙热的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腰抵到了桌子上,一旁沸腾的汤药都掩盖不住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 苏棠手拿蒲扇推着谢柏庭道,“我哪有这本事,是母妃劝说的父王。” 母妃? 谢柏庭真诧异了。 他知道父王对母妃所求一向有求必应,但母妃从不做 让父王为难的事啊。 正想着,就闻到一抹头发烧焦的味道。 苏棠发髻未挽,不知道什么时候吹了一缕到火炉边,青丝冒烟了。 苏棠才反应过来,谢柏庭已经把她拉开,把冒烟的青丝给灭了。 陈青站的远远的,看到这场面,肚子已经笑抽筋了。 亏得大少爷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等大少奶奶消他怒气,结果一回来,三句话一说,就成他要灭大少奶奶的火了,不得不佩服爷扭转乾坤的本事。 不行了,他要上树好好笑一会儿缓一下憋的酸胀的腮帮子。 谢柏庭手拿着苏棠烧了的五六十根的头发,发尾还有些卷曲,苏棠喷火的眸子瞪着谢柏庭,努力把自己的头发扒拉回来,“让你一边去不听,现在你满意了?!” 谢柏庭哑口无言,苏棠一个转身,拿起蒲扇拍谢柏庭胸前,没好气道,“自己煎药。” 等谢柏庭接了蒲扇,苏棠一边扯着自己烧焦的发尾一边坐到那边小榻上去,一边扯一边拿眼睛瞪谢柏庭。 谢柏庭扇两下风,回头看苏棠一眼,一边在想怎么哄苏棠消气了。 这女人可不好哄…… 谢柏庭那郁闷样子落到苏棠 眼里,苏棠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虽说风水轮流转,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她这里,古人看重头发,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毁,然而对苏棠来说,烧掉几根头发根本不叫事,何况还只是烧了个发尾。 苏棠坐了好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使唤谢柏庭把药渣过滤出来,药汤倒浴桶里去。 苏棠面无表情的试了下水温,道,“进去。” 也不用她伺候宽衣了,谢柏庭老实的坐进浴桶里,苏棠和往常一样给他施针。 谢柏庭料准了苏棠会趁机泄愤,上回就疼的他胳膊抬不起来,这回只会更严重,然而苏棠银针都扎下去,谢柏庭一点痛感都没有。 谢柏庭没觉得苏棠对他手下留情了,他可没忘记苏棠给他捏肩的事,当时肩膀舒服的很,事后肩膀就跟不像他的似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不至于对我这么狠吧?” 狠什么? 这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被苏棠及时给咽了回来,想说几句话狠话,最后也还是忍住了,她撂的狠话估计还没谢柏庭自己脑补的狠,还是不费唇舌,让他自己脑补去吧。 苏棠给了谢柏庭 一记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就忙自己的去了。 嗯,和平常一样的捣药声,听在谢柏庭耳中就是更大一些,哪怕给他添热水挠痒痒都不吭一声,就是热水烫的他皮都疼,哪里痒偏不挠哪里,围着痒痒点一圈给你挠通红。 谢柏庭药浴了几十回,还没哪回泡的这么不痛快过,哪怕上回苏棠让他肩膀疼的抬不起来也没这样。 好不容易熬到苏棠拔下银针,谢柏庭只穿了条亵裤,就一把将苏棠从身后抱住,滚烫的胸腔紧贴苏棠的后背,“我只是烧了你几根头发,还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么半天不搭理我吗?” “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说话。” 苏棠脑子嗡嗡的,根本听不见谢柏庭说了些什么,因为她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要被谢柏庭从背后抱住,她就什么脾气都没了,甚至连脑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棠挣扎了下道,“你快把衣服穿好,才泡过药浴,最是容易寒气入体,你要病倒了,吃苦受累的还是我。” 话很关心人,就是站在大夫的角度,这也是最让谢柏庭恨的牙痒痒的一点,她什么时候才能更正视自己是他媳妇 这个身份,而不是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谢柏庭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她,抱的苏棠是又气又无奈,“我没生气。” “真的?”谢柏庭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苏棠呲牙。 “那你半天不理我?” “谁让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赔不是,你还不肯消气的。” 苏棠说完,催道,“你快点穿衣服。” “你帮我穿,”谢柏庭道。 “……” 苏棠的暴脾气,真是刚给他一点好脸色,顿时就把尾巴给你翘起来了。 要她伺候穿衣是吧? “好,”苏棠一脸微笑。 然而谢柏庭松开苏棠后,把她拉到一旁,自己去拿屏风上的衣服穿,苏棠见了道,“不是要我伺候你穿衣吗?” 谢柏庭走到苏棠跟前,伸手揪苏棠的鼻子,嗓音醇厚道,“在伺候我穿衣这事上,你从来没这么好说话过,我想想还是算了,我可扛不住你给我下毒。” “……你是不是过于了解我了?”苏棠抽抽嘴角道。 谢柏庭一脸的无奈,“在你这里,为夫一直和敌人享受一样的待遇,还能没点自知之明?” 苏棠,“……” 一时间,竟无话反驳。 第236章 锦鲤 谢柏庭继续穿衣,苏棠默默上前帮忙,谢柏庭自然不会拒绝,等穿好锦袍,谢柏庭在苏棠唇上轻啄了下,“有劳娘子了。” 苏棠没来由的心头一荡,立马推谢柏庭出门,“别耽搁了,快去祠堂罚跪。” 谢柏庭,“……” 这可真是他的好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罚跪是什么好事吗,要这么急的赶去的? 不过药浴也泡完了,都过了吃完饭的时辰了,谢柏庭一点也不饿,苏棠可饿的狠呢,回屋吃饭。 吃完了,天已经黑了下来,苏棠就没溜食了,在屋子里看了会儿书,就上床睡觉。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平常谢柏庭抱着她睡吧,她百般抗拒,现在人不在,她反倒转辗反侧睡不着了。 她已经习惯身边有他了。 之前她一直在抗拒,在逃避,也在摇摆不定,她担心谢柏庭心里还有云葭,她只想嫁一个心底完完全全只有她的人,心这东西一旦交出去就很难再收回来了,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而不得了,谨慎点没错,可她也知道云葭的为人,不愿意自己辛苦治好了谢柏庭,最后便宜了云葭,她会活活气死的。 如今云葭对她和谢柏庭的感情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了,这两个多月,她和谢柏庭相处的也还算愉快 ,今天被谢柏安他们一衬托,苏棠就更觉得谢柏庭的难得了。 同样是看春宫图,谢柏轩他们就把持不住,要么睡丫鬟,要么进花楼,谢柏庭只是流了点鼻血,这还是因为泡药浴上火的缘故,不然估计连鼻血都不会流。 睡在一张床上,他也克制,承诺不碰她,就真的忍住不碰,哪怕一晚上冲两三回冷水澡也信守承诺,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何况人家还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迷迷糊糊,苏棠想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醒来,身边就多了个人,苏棠先是一惊,睁开眼睛见是谢柏庭,就安心的往谢柏庭怀里头拱,找舒服位置睡觉了。 可怜谢柏庭,在祠堂跪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等到王爷去上早朝,困的两眼直打架,刚要睡着,苏棠就往他怀里头拱,拱几下就算了,偏大腿还不老实的在不该碰的地方乱蹭,这是存心不让他睡觉啊,要不是见苏棠呼吸匀称,他真的要怀疑苏棠是故意的了。 苏棠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骨头都睡酥软了,她趴在谢柏庭胸前,一点要起的意思都没有。 她手摸着谢柏庭衣服上的暗纹,摸着摸着,手就往上,摸摸谢柏庭的下巴,然而才摸了一下,就被谢柏庭捉住了手,声音沙哑压抑,似是遭受 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似的,“你放过我吧。” 苏棠,“……” 他不是睡着了吗?! “你没睡啊,”苏棠红着脸道。 谢柏庭眼神哀怨看着她,“我每一次快要睡着了,你就折磨我。” “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折磨我的?” 苏棠一脸茫然,睡着的事,她能知道才怪了。 谢柏庭凑到苏棠耳边低语了两句,苏棠顿时脸红成了猴屁股,“不可能,你污蔑我!”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起床了。” 未免谢柏庭不让她下床,苏棠扯着嗓子,把在门外等的快发霉的半夏叫了进来,以确保自己能成功下床。 然而苏棠还是低估了某男的厚脸皮,哪怕半夏端着铜盆进来了,他也还是没放过苏棠,苏棠要下去,被他抱住腰,抵着自己的胸上,沙哑了声音道,“你又拔又拧的,你不准备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出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嘴已经被苏棠死死的捂嘴,再发不出一个声了。 苏棠脸烫的能烙煎饼了,她根本就不信自己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就算真无意识的做了,他也可以掀翻她,他又不是没掀过,所以她一个字都不会信,不,是标点符号她都不信! 半夏端着铜盆站着珠帘处,赶紧要转身走,苏棠就猜到会是这样,忙道, “回来,我起床了。” 半夏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回来,目不斜视的把铜盆放到洗漱架上。 谢柏庭躺在床上,被苏棠捂嘴鼻子嘴,差点捂的他断气,苏棠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飞快的下了床,把纱幔放下,来个眼不见为净。 半夏拿衣服过来伺候苏棠穿上,一边道,“花园莲花池出事了。” 苏棠眉头一皱,“怎么了?” 半夏就道,“莲花池里南康郡主最喜欢的锦鲤一夜之间,死了一大半,府里都说不是好兆头……” 谢柔呕吐高烧,昨儿换了个太医,重新开了方子,傍晚开始退热,可太医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谢柔又高烧了,甚至烧的比之前还要厉害,据说都烧到开始说胡话了。 本来南康郡主就担心的不敢合眼了,这时候她喜欢的一池锦鲤死了大半,更是让她惶恐,怕锦鲤的死预示她女儿的离去…… “是那肉包子吗?”半夏小声问道。 苏棠道,“除了是包子,没别的可能了。” 谢柏庭还没睡,苏棠和半夏又是在床边说的话,谢柏庭掀开纱幔问道,“什么肉包子?” 这事苏棠不会瞒着谢柏庭的,她回道,“昨儿给你们送肉包子的小厮把给你准备的肉包子丢了一个进莲花池里,就是那个被三少爷拿走,又被小厮抢了回 去的那个……” 能一口气毒死百八十条锦鲤,可见那肉包子毒性之猛烈了。 谢柏庭自然也看出昨天小厮举止反常了,他脸骤然冷下来,苏棠无话可说,在靖南王府列祖列宗跟前就敢对谢柏庭这个嫡长孙痛下杀手,这已经不是丧心病狂能形容了。 拿毒蛇吓唬谢柔,非但没让南康郡主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了,这是笃定王爷膝下就谢柏庭谢柏衍两个儿子,她是王爷的心尖儿,有恃无恐呢。 知道谢柏庭愤怒,苏棠没劝他,只默默点了些安神香放床边。 未免打扰谢柏庭补觉,苏棠在书房吃的早饭,吃过早饭,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昨天苏棠给谢柏庭送饭菜,还进了祠堂,以防老夫人找茬,所以先和王爷请罪了,老夫人虽然生气,但王爷都明确不追究了,她就不旧事重提了,但看到苏棠依旧没有好脸色,老夫人心情差的很呢。 谢薇划伤了脸,老夫人让二太太去南康郡主跟前做说客,南康郡主让赵王妃进宫帮忙讨药膏,还以为昨天赵王妃就会把药膏送来,从上午等到下午,别说赵王妃人没来,赵王府连个下人都没来。 耽搁一天,谢薇的脸就要迟一天恢复,对于已经及笄的谢薇来说,天知道这一两天会不会影响她的终身。 第237章 烦心 苏棠和谢柏庭与贾大夫关系好,能轻而易举从贾大夫那里讨到药膏,却不主动送给谢薇,替她分忧,就足够老夫人对苏棠没好脸色了。 苏棠福身请安,老夫人冷漠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之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过大少爷要每日药浴?” 这是怀疑她撒谎替谢柏庭减少罚跪时间呢。 苏棠眨眨眼,一脸无辜道,“老夫人不知道吗?” 这不是废话吗,老夫人要知道,她还能多此一问? 苏棠道,“我以为父王和老夫人您说过。” 三太太坐在老夫人下首,“王爷军务繁忙,老夫人见到他的次数都不多,哪会说这事,倒是府里,从来不曾听闻大少爷要每日药浴。” 苏棠轻笑一声,“给相公煎药熬药的一直是我,静墨轩其她人哪怕许妈妈都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啊,相公病情一直在好转,不吃药不药浴,这是不可能的事。” 三太太哑然,确实,谢柏庭的病不是一下子就好的,是慢慢的在恢复,说明一直在医治,只是静墨轩没传出谢柏庭每天吃药的事,他们才没多想,敢情一直是大少奶奶在帮大少爷煎药。 这时候,一丫鬟从门外走进来,福身道,“ 老夫人,赵王妃来了。” 可算是来了,三太太当即要起身,被老夫人一记眼神给扼制住,找赵王妃帮忙的是南康郡主,不是她,巴巴的跑去接药膏做什么,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凤凰苑。 南康郡主已经在女儿谢柔的病榻前守了一天两夜了,也就昨儿谢柔退烧的时候才了个盹,还是吴妈妈心疼她,谢柔高烧反复,都没让丫鬟惊动南康郡主,她才多睡了半个时辰。 才不过两天时间,南康郡主已经消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的赵王妃看着都心疼,道,“我知道你心疼柔儿,但你也得顾着点自己,你要病倒了可怎么办?” 这些话,吴妈妈不知道劝了多少遍,但担心是控制不住的,她看着赵王妃,“我托大嫂帮我拿的药膏,大嫂拿到了吗?” 赵王妃伸手递给南康郡主一精致瓷盒,“你托我办的事,我哪件敢不上心啊?” “昨儿下午我就进宫找了太后,但太后手里就只有半盒舒痕膏了,这一盒是夏贵妃给的,出宫的时候时辰不早了,我就没来,这会儿才给你送来。” 赵王妃知道要用舒痕膏的是谢薇,要是谢柔要,街上宵禁了她都会送来,旁人不值 得她太辛苦劳累。 南康郡主接了舒痕膏,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交给丫鬟,“送去给老夫人。” 丫鬟退下后,赵王妃才上前看谢柔,谢柔脸红的异样,南康郡主眼泪掉不停,赵王妃知道谢柔病情在反复,她道,“太医不管用,你赶紧请贾大夫啊,高烧可耽误不得。” 万一烧成傻子怎么办? 南康郡主哪里不想请贾大夫,可除了大少爷大少奶奶,压根就没人知道贾大夫的落脚之地,何况谢柔之所以高烧,就是因为他们拿毒蛇吓唬,怎么可能会为她女儿请贾大夫,想也不可能。 赵王妃恨铁不成钢,“你不好开口,还有靖南王呢。” 每每这个时候,赵王妃就觉得靖南王没大家传的那样宠爱南康郡主,她这辈子没享受过赵王的宠爱,可她没享受过不代表她没见到过,真正爱一个人,都不用她开口,就会想方设法把她的烦心事给摆平了,让她过岁月静好的日子。 在她看来,南康郡主的烦心事可一点不少。 当然了,靖南王手握重兵,不似寻常男子,可也正因为靖南王位高权重,他想要做什么会更容易,可他除了让南康郡主以侧妃之位掌中馈之 外,也没见他做别的什么啊。 哦,靖南王为救南康郡主断过一条胳膊,大半年都拿不了兵器。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啊。 只是这些话,无数次的在赵王妃喉咙边打转,可没哪一次敢蹦出来,她没有赵王的宠爱,再和赵王最信任宠爱的妹妹交恶,她在赵王府的日子会更如履薄冰。 提到王爷,南康郡主就觉得失望,柔儿病了两天,王爷只来看过一回,只交代太医用心医治外,别说和她说话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好像她人不在屋子里似的。 南康郡主心里难受,掩饰难堪道,“找王爷也没用,大少爷没那么听王爷的话。” 赵王妃恨不得敲南康郡主的脑袋,靖南王是什么人,他连几十万大军都管了,会是管不住自己儿子的人吗,人家只是不愿意和儿子关系闹僵而已。 再说的直白一点,靖南王把和自己儿子的关系和睦看的比自己女儿的命还要重要,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谢柔躺在床上,又开始说胡话了,囫囵不清,南康郡主其实也没听懂女儿在说什么,只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一边催太医赶快救她女儿。 嘉南 郡主站着一旁,想起来件事道,“请不了贾大夫,但我记得贾大夫医治过信王府二姑娘,她也是高烧不退,病的乱说胡话,不知道给云二姑娘的药方子,柔表妹能不能用?” 南康郡主还未接话,太医先开口道,“倒是可以把方子要来试试。” 南康郡主是急糊涂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当即吩咐吴妈妈道,“你快去信王府一趟,务必把药方带回来。” 不管能不能用,有没有用,先把药方子拿回来再说。 吴妈妈就赶紧出了门,其实用不着她去,派个丫鬟去拿就成了,就冲云三太太对大少奶奶的憎恶,一定会把药方子给郡主的,何况还能卖他们郡主一个人情,云三太太怎么会吝啬一张方子? 这边吴妈妈退下,赵王妃宽慰南康郡主,让她别太担心,嘉南郡主待的无趣,她就出了凤凰苑,准备带丫鬟在花园转转。 靖南王府姑娘不算多,但也不少了,现在竟然被一条死蛇全撂倒,以至于她登门都没个陪说话的人,简直叫人不敢置信。 嘉南郡主在欣赏牡丹花,她的丫鬟东张西望,远远的看到苏棠和半夏走过来,丫鬟道,“郡主,谢大少奶奶过来了。” 第238章 踩碎 嘉南郡主转身望过来,只见阳光下,苏棠笑容灿烂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闪耀人眼睛,嘉南郡主就想起和苏棠的诸多不愉快,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哪次想给谁教训不成功的,谢大少奶奶是唯一的一个。 她弟弟断牙之仇,嘉南郡主看到苏棠就气的牙根痒痒,她低头看腰间的玉佩,当即解下,交与丫鬟,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就往远处走去。 再说苏棠和半夏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嘉南郡主看到了苏棠,苏棠也看到了她,两人都没有要互相打招呼的想法,苏棠就径直往前走了。 花园里的花开的妍丽,姹紫嫣红,怎么看都不腻,苏棠走远了些,就放慢脚步欣赏园中景致,半夏不自觉的看一棵大树,指给苏棠看,“掉下蛇吓着大姑娘的树就是这棵,咱们走快些吧,太危险了。” 真是个傻丫头,死蛇要能上树,那就没哪棵树是安全的了,躲又有什么用? 不过死蛇的事半夏没猜是他们,苏棠就不准备告诉她了,半夏紧张兮兮的从树下快步走过,然后脚步放慢。 半夏东张西望,然后眼前一亮,抬手指着一棵树道,“大少奶奶你看,那树上有个鸟窝。” 半 夏一脸的兴奋,很想爬树上去把那鸟窝给掏了,看里面有没有鸟蛋或者小鸟。 “可惜小少爷不在,不然他肯定喜欢,”半夏想苏小少爷了。 苏棠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突然,脚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碎裂声传来。 苏棠停下脚步,把镶嵌了小米珠的绣鞋移开,就看到一块碎裂的蝴蝶玉佩,玉质剔透,雕工精湛,苏棠看了一眼就肉疼。 半夏惊呼,“谁的玉佩掉在了这里?” 大姑娘高烧不退,二姑娘崴脚养伤,三姑娘伤了脸,连房门都不出一步,四姑娘没什么大碍,但其她三位姑娘都不出门,她出来也找不到人玩,也干脆不出了。 这里是花园,掉这么一块精美绝伦的玉佩,不可能没人捡的。 不远处,嘉南郡主和丫鬟在暗中偷窥,就等苏棠和半夏把玉佩捡起来揣怀里,然后择机抓她们一个现行,拾金不昧是美德,捡了东西不还是要遭人唾弃的。 那么美的玉佩,不信她谢大少奶奶会不动心,她要她身败名裂,为人所不耻! 嘉南郡主耐心的等着,然而苏棠和半夏迟迟没弯腰,丫鬟眼见瞄到玉佩碎了,小脸一白,道,“谢大少奶奶一脚把郡主你的 玉佩给踩碎了……” 嘉南郡主脸色瞬间青的发紫,她再按捺不住,抬脚走过去,走到玉佩边,嘉南郡主一把将苏棠推开,就看到青石地面上碎成五六块的蝴蝶玉佩,嘉南郡主娇艳如三春桃李的脸扭曲起来,冲苏棠吼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这么大块玉佩在地上你看见?!这块玉佩是太后昨儿才赏赐给我的,就被你给一脚踩碎了!” 因为愤怒,嘉南郡主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把花园各处忙活的丫鬟婆子都吸引了过来。 大少奶奶踩坏太后赏赐给嘉南郡主的玉佩,这下大少奶奶惨定了。 苏棠还纳闷谢柔她们都没出门,花园路中间怎么会有一块这么精致的玉佩,原来是嘉南郡主的。 嘉南郡主的丫鬟已经把碎玉佩捡起来了,拿玉佩的手都不住的颤抖,苏棠道,“我确实没注意踩了这玉佩一脚,但这玉佩早就摔碎了,我只是让它更碎了一点而已。” 踩坏太后赏赐的玉佩,这罪名苏棠可担待不起。 再者以她和嘉南郡主的恩怨,她也不信这玉佩掉在路中间是个巧合,尤其还是太后才赏赐的玉佩。 踩了玉佩是事实,苏棠不会抵赖,但她踩之前没看到玉 佩,自然无从确认玉佩是否早碎了,但既然是从嘉南郡主腰间摔落,掉在青石地面上,摔碎的可能性要远远远大于一点事没有。 嘉南郡主气的嘴唇都发紫了,“就是你踩碎了太后赏赐给我的玉佩!” 苏棠冷眼看她,“嘉南郡主请慎言,太后赏赐给你的玉佩,你不细心保管,却让它掉落在青石地面上,这是对太后赏赐之物的大不敬。” “玉佩易碎,砸在这么硬的地面上,怎么可能不碎裂?” 苏棠一个反问砸过去,嘉南郡主脸色愈加难看,丫鬟更是肠子悔青,她是怕谢大少奶奶和丫鬟看不见玉佩,才刻意放在了路中间,一时不注意给了谢大少奶奶信口雌黄的理由,要是这样……那郡主这块玉佩岂不是白碎了? 丫鬟捧着玉佩的手都在颤抖,郡主脾气不好,本就恼谢大少奶奶,几次在她手里吃亏,她办事不力,回去会被打个半死的。 再说赵王妃正劝南康郡主别担心,丫鬟匆匆禀告她们,苏棠一脚把太后赏赐给嘉南郡主的蝴蝶玉佩给踩碎了,两人当即坐不住起了身。 尤其是南康郡主,这两天几乎是寸步不离谢柔病榻,这会儿和赵王妃一块儿出门了 。 要玉佩真是被苏棠踩碎的,她逃不了太后的惩罚,还得帮她请贾大夫进府给她女儿治病! 两人匆匆赶来,嘉南郡主气的浑身颤抖说不出来话,赵王妃过来道,“怎么了,玉佩怎么会被踩碎?” 嘉南郡主红着眼眶道,“母妃,我方才突然肚子不适,蹲下来缓了会儿,不小心让腰间玉佩掉在了地上,丫鬟急着扶我走,也没回头看一眼,结果等我们找回来,就被谢大少奶奶一脚给踩碎成了这样子。” 丫鬟把碎玉佩往前一递。 苏棠佩服嘉南郡主补漏洞的本事,玉佩从腰间摔到地面上去,不碎的可能渺茫,可她要蹲下来才掉的,那玉佩没事的可能就更大了,而且也能圆她玉佩掉了都没听到声音的漏洞。 嘉南郡主说完,瞥了苏棠一眼,那脸上几乎刻着,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 南康郡主脸色铁青,“嘉南郡主无意落下玉佩,有负太后厚爱,你走路不看路,把玉佩一脚踩碎,即刻给我进宫和太后请罪!” 这是问都不问,就直接信了嘉南郡主的话,认定是她踩碎了太后赏给嘉南郡主的玉佩啊。 看来上回花园发生的事一点也没让她南康郡主和赵王府长记性。 第239章 传话 想到上回赵王府小少爷砸她脑门的事,苏棠就更冷静了,她道,“要我进宫和太后请罪可以,但我要带个人证进宫。” “什么人证?”南康郡主心下蹿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棠嘴角一勾,眸光从那些枝繁叶茂的树上扫过去,道,“花园树上掉下了死蛇,惊吓了大姑娘她们,明显是有人蓄意为之,父王派了暗卫看守花园,我相信花园发生的事,暗卫知道的很清楚。” 可不是她嘉南郡主说自己肚子疼蹲下了就真的蹲下了。 苏棠话一出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南康郡主脸色就僵硬了,因为上回王爷让暗卫现身作证,没人怀疑苏棠是信口拈来。 见她们一个个都不说话,苏棠催促道,“不是要进宫吗?请吧。” 上回已经惹恼靖南王了,这要再来一回赵王府无故生事,只怕靖南王该训斥南康郡主了,就算再宠爱南康郡主,也容不得南康郡主娘家人在靖南王府兴风作浪。 赵王妃忙打圆场,瞪自己女儿道,“你自己不小心把玉佩落在地上,人家谢大少奶奶无意才踩到你的玉佩,她进宫请罪,没得叫太后恼你推脱责任,一会儿我带你进宫,你 好好向太后赔个不是。” 嘉南郡主一脸的委屈,没有说话。 苏棠看的好笑,算计别人没成功,她还委屈上了,她还真要好好谢谢树上那鸟窝给她出了口恶气。 嘉南郡主看了眼苏棠,不服气道,“我肯定会去和太后请罪,她呢,她就不用去了吗?” 赵王妃瞪女儿道,“你柔表妹病重,谢大少奶奶还赶着去请贾大夫来医治你柔表妹呢。” 苏棠真服气了,她都把暗卫拎出来了,赵王妃还一点不心虚的给她做安排,要么进宫给太后赔不是,送去给太后训斥,要么去请贾大夫入府医治谢柔,反正,她别想讨的便宜。 但可惜,她们碰到的是个硬骨头,她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越是威胁她,她还就越硬。 苏棠道,“大姑娘是相公的妹妹,要是请得了贾大夫入府早请了,不会等到现在,既然嘉南郡主要我进宫和太后认罪,那我这就派人去军营禀告父王,让父王同意我带暗卫进宫。” 毕竟是王爷的暗卫,没有王爷准许,是不会现身管王府内宅一点琐事的。 南康郡主没想到苏棠骨头这么硬,她冷道,“王爷军务繁忙,你竟要为一点小事去 劳烦王爷?!” 这是栽赃不行,要和她来横的了吗? 苏棠道,“太后赏赐的玉佩碎了,怎么是小事?” 你要坚持说是小事,那我就不派人去了,但你南康郡主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吗? 借你几颗胆子,你也不敢。 苏棠眼底淡淡一抹鄙夷,刺的南康郡主额头青筋暴起。 这时候,远处跑过来一丫鬟,对苏棠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有事找您,让您快回去一趟。” 那厮不是在睡觉吗? 找她做什么? 还找的这么巧。 苏棠眸光扫过去,见没人挽留她,便带着半夏转身走了。 苏棠没怀疑过丫鬟是传假话,还真当谢柏庭有事找她,三步并两步的往静墨轩赶,结果才走到半道,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走过来。 这是有什么急事,等不及她回去就来找她了? 难道又有谁病了急着找她去救命? 除了治病救人,苏棠没觉得谢柏庭有什么事是非她不可的。 苏棠快步迎上去,对谢柏庭道,“你找我什么事?” 他找她? 谢柏庭眉头一拢,“我没找你,许妈妈听丫鬟说你踩碎了太后赏赐给嘉南郡主的玉佩,担心你应付不来,把我叫了 起来。” 谢柏庭觉得许妈妈是在杞人忧天,在他看来,就没苏棠应付不来的事。 哪怕就是捅破了天,就冲她救过皇上,护过皇上,皇上也会饶她一命。 但被叫醒了,谢柏庭还是决定来看看,看他娘子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大杀四方的,但显然,他来迟了一步。 苏棠回头看了眼花园方向,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给南康郡主和赵王妃递台阶下。” 把她支开了,她就不会质疑要带暗卫进宫和太后请罪了。 半夏道,“那传话丫鬟好像是三房的……” 也是,她这个大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二房和四房没胆量帮南康郡主支开她,只可能是三太太了。 半夏看着苏棠,“要回去吗?” 苏棠道,“回去做什么,她们不敢再要我进宫,我也不会去,给个台阶下了,这事就算了了。” 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 苏棠要去药房,对谢柏庭道,“你接着睡吧。” 谢柏庭心累的很,晚上折磨他不够,白天人不在屋子里了还能扰他清梦。 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道,“你不陪我睡,我没法睡安稳。” 那边许妈妈过来,听到这一句,老脸一红,飞快 的转身走了。 大少爷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忍几步等进了屋再说吗,在门口就说这么露骨的话,还有一堆丫鬟在呢。 连许妈妈都脸红成这样了,何况苏棠了,她恨不得用眼神把谢柏庭甩屋顶上去,偏连谢柏庭握着的手都挣脱不开,被带进了屋。 苏棠没有回头,只用后脑勺都能看到丫鬟们的满脸羞红和羡慕,大少爷真是太宠大少奶奶了,晚上折腾大少奶奶还不够,大白天的也不放过大少奶奶…… 半夏识趣的没跟进去,还懂事的把门关上,回头看到丫鬟们窃窃私语,议论静墨轩什么时候添小少爷,半夏就万分的心累,为什么就没人怀疑过大少爷大少奶奶没圆房呢,不仅没怀疑,她甚至还从许妈妈脸上看到了对大少爷纵欲过度的担心。 半夏犹豫要不要委婉的提点许妈妈一句,她怕许妈妈哪天会叮嘱大少爷,还不得把大少爷气吐血啊? 凤凰苑。 南康郡主迈步进屋,几乎是进去的瞬间,本就拉长的脸更冷了,要不是这是她女儿的屋子,她都要摔茶盏出气了。 赵王妃落后两步,脸色也是极其的难看,但要说最难看的,莫过于嘉南郡主了。 第240章 烫手 那块蝴蝶玉佩,她喜欢极了,太后赏赐给她的时候,夏贵妃所出毓阳公主就流露了喜欢之色,她都没舍得割爱。 现在! 被苏棠一脚给踩碎了! 嘉南郡主恨不得把苏棠千刀万剐泄愤。 屋子里丫鬟见南康郡主她们脸色都不妙,赶紧退下,等丫鬟都走了,赵王妃看着南康郡主叹息,“果如谢大少奶奶所言,我们了解云二姑娘,却并不了解她。” 她们鄙夷私生子的身份,连带觉得私生子所生女儿也上不得台面,娶她来羞辱谢大少爷,也顺带拿捏苏老爷,希望将来信王府能为他们所用。 计划的很好,可她们低估了苏鸿山一家子,就谢大少奶奶的聪慧,只怕十个云二姑娘也比她不过,难怪谢大少爷娶了她,连云二姑娘纠缠上来都置之不理,甚至把云二姑娘推给承安伯世子了。 这一步棋,走的太差太臭了。 赵王妃的话就像是大把的粗盐撒在南康郡主心口上,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毫不犹豫灌它十大碗。 可惜,后悔已经迟了。 嘉南郡主气不过,丫鬟在一旁想到什么,为了将功折罪,连忙凑到嘉南郡主耳边低语两句,嘉南郡主眼前一亮,又将丫鬟和她说的话,小 声告知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的心情顿时大好。 说的不错。 谢大少奶奶在清州的过往,她们不知道,京都其他人也不知道。 这要传出点流言蜚语,她百口莫辩。 不是鹣鲽情深吗? 不是蜜里调油吗? 敢伤她柔儿,她要他们夫妻反目成仇! 再说苏棠,被谢柏庭带进屋,谢柏庭宽衣上床睡觉,苏棠就没挣扎了,她晚上也没怎么睡好,补个觉没什么不好的。 谢柏庭觉得有苏棠陪着,他就能睡的安心了,然而苏棠真陪了,他反倒睡不着了。 苏棠就躺他怀里,道,“你确定这样能睡着?” 谢柏庭一脸的生无可恋,“你别说话就行了。” 别说话行吗? 感觉要不呼吸才行。 “我控制不住要说话怎么办?”苏棠憋笑道。 他要自找折磨,她没理由不成全他。 只是很快,苏棠就笑不出来了,谢柏庭身子一翻,就把她压在了身下,铺天盖地的吻就亲了下来,抽空回了一句,“控制不住,那就把你的嘴堵上。” 不得不说,谢柏庭的吻技突飞猛进,苏棠被吻的七荤八素,眼神迷离。 谢柏庭看着苏棠,只觉得太诱人可口,让人恨不得连皮带骨一起吞进肚子里才好。 他看着苏棠,沙哑了嗓音问,“还有多久,我体内的毒就能清除干净了?”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不说话,我就当毒已经解清了。” 说着,朝苏棠的脖子咬去,苏棠忙道,“还有十七天。” “还要这么久,”谢柏庭一脸的不满。 他望着苏棠水泽光润的唇,喉咙一滚,又亲了上去。 珍馐美味暂时吃不到,喝些汤汤水水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屋外,丫鬟们一边扫地,一边瞄屋内,竖起耳朵想听听屋子里的动静,好像,动静不是很大啊。 院外,跑进来一丫鬟,那是二门处的传话丫鬟,各院都眼熟,见丫鬟快步过来,飞奔上台阶,离的近的丫鬟连忙将她拦下,道,“有什么事,跑的这么急啊?” 丫鬟微微喘气道,“信安郡王他们来找大少爷,我来禀告一声。” 信安郡王他们是静墨轩的常客的,没什么好稀奇的,就是来的时候不巧,大少爷这会儿正忙呢。 丫鬟回答完,要继续进屋,被丫鬟死死的拦下,“大少爷这会儿没空……” “我只是禀告一声,不耽误大少爷忙事啊,”丫鬟奇怪道。 丫鬟支支吾吾,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半夏走过来,见她 们拉拉扯扯的道,“怎么了?” 拉人的丫鬟就道,“信安郡王他们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二门了。” 半夏道,“赶紧禀告大少爷知道啊。” 丫鬟只觉得半夏记性不好,红着脸提醒道,“这会儿禀告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 就大少爷大少奶奶,两人大晚上睡一张床都擦不出火花来,能做出白日宣淫这样的事来吗? 他们的睡觉那就是单纯的睡觉,最多盖着被子瞎聊天,总之干啥都可能,唯独就是不干正事。 半夏走过去,把门敲的哐哐响。 屋内,谢柏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苏棠被吻的忘乎所以,他把束腰扯下来,她都没拒绝,他刚心下大喜,然后门就被敲响了,还是前所未有的响。 苏棠一惊,飞快的把谢柏庭推开,然后下了床。 苏棠红着脸问道,“什么事?” 话音一落,半夏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来,“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还坐着做什么,快起来了。” 谢柏庭气的咬牙。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个时候来,要没点要紧事,他绝对和他们割袍断义。 等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他们三人走过来,就看到站着门口一脸不爽 的谢柏庭,沐止看了又看,小声对齐宵道,“我怎么从柏庭兄脸上看到了不欢迎?” 齐宵道,“岂止是不欢迎,我感觉他有点想打我们。” “我们最近做了什么吗?”沐止道。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道,“什么不欢迎,什么想打我们,柏庭兄不是那样的人,他现在能练武功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他肯定想和我们切磋一下。” 信安郡王的理由成功说服了沐止和齐宵。 三人走上前,先给苏棠见礼,“见过世嫂。” 苏棠一笑回应。 谢柏庭请他们去书房说话,苏棠转身要回屋,信安郡王道,“世嫂也一起吧。” 让她一起,这是有事要找她啊。 谢柏庭脸色更臭了,坏他的事,来找的还不是他。 进了书房,苏棠看着信安郡王他们道,“找我有事?” 信安郡王看着苏棠道,“有点东西留在手里烫手,特送来给大嫂处置。” 这话听得人一头雾水,苏棠茫然道,“什么东西?” 信安郡王没回答,伸手进怀里掏东西。 苏棠眼睁睁的看着信安郡王从怀里摸出来三张银票。 苏棠,“……?” 银票? 烫手之物? 她能说一句,以后这样的烫手东西多送些来吗? 第241章 弄丢 信安郡王把银票递给苏棠,苏棠看着他,“你确定这东西烫手?” 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谢柏庭直接伸手接了,道,“从哪儿得来的?”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道,“我们几个刚刚去信王府找苏兄,结果苏兄不在信王府,去打猎了,说是给大嫂准备生辰礼物,我们离开信王府的时候,碰巧遇到南康郡主身边的吴妈妈去信王府找云三太太要贾大夫之前给云葭妹妹开的退烧方子……” 他们是为数不多知道贾大夫就是苏棠,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人。 谢柔高烧不退,苏棠不给她医治,逼的南康郡主去信王府求药方,信安郡王觉得苏棠不会乐意云三太太这么做。 然后脑回路清奇的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把药方子偷回来,交给苏棠处置。 他们也确实出手了,也确实得手了。 就是不巧,派去小厮没偷到药方子,偷到了吴妈妈随身携带了八千两银票。 等小厮再想出手已经晚了,吴妈妈坐进了马车里,没下手机会了。 他们要拿的不是银票,是药方子,把银票还回去吧,感觉有点傻,留在手里吧,心底过不去,没办法,就带着银票来找苏棠了。 苏棠还真没想到南康郡主会找云三太太拿退烧方子,那方子还真能给谢柔用,她要知道南康郡主会另辟蹊径,她就让“贾大夫”来靖南王府一趟了,一万两诊金,不要白不要。 不会她也没吃亏,苏棠从谢柏庭手里接过银票,笑道,“就当这八千两是从我这里买药方的吧。” 凤凰苑。 南康郡主守在谢柔病榻前,急的眼泪直在眸底打转,太医……嗯,又换了位太医了。 太医开了方子,可谢柔已经病到嘴不张开,丫鬟还不敢强行捏下颚喂药的程度。 太医站着一旁,都替谢柔捏一把冷汗,作为太医,他见过不少病的和谢柔一样的姑娘最后香消玉殒的,靖南王征战沙场,骁勇善战,令敌军闻风丧胆,要是他的女儿,在内宅被一条从树上掉下的死蛇吓的高烧不退最后挂了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丫鬟尽力喂药,也只勉强喂下去一小半,太医道,“服用的药量不够,没有效果,继续煎药。” 南康郡主当即吩咐丫鬟道,“快去煎药!” 丫鬟赶紧端着药碗退下。 南康郡主含泪看着憔悴又红的异样的女儿,正心如刀绞,突然,哐当一声茶盏 碎裂声传了来。 丫鬟火急火燎的出门,碰上火急火燎进来的吴妈妈,两相撞上,茶盏托盘摔地上了。 丫鬟吓的背脊都凉透了,南康郡主正在气头上,她这时候出岔子,会被打死的。 丫鬟扑通跪在,直直的跪在摔碎的碗碎片上,和吴妈妈赔礼。 吴妈妈却是顾不上她,匆匆就进了屋,走到南康郡主跟前,二话没说,也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把跪着的丫鬟怔住了,也把南康郡主吓了一跳。 吴妈妈是她最信任的人,是从赵王府陪嫁进靖南王府的老人,南康郡主已经不记得吴妈妈上回给她下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南康郡主心下冰凉,她以为吴妈妈是为去信王府没拿到药方子而跪的,“云三太太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对她女儿见死不救,就不怕她记仇吗?! 吴妈妈连忙从怀里掏出药方子,道,“云三太太把药方子给我了,药我从街上抓了四副回来,已经让丫鬟煎上了。” 既然事情办妥了,那还跪什么,南康郡主伸手扶吴妈妈,吴妈妈连忙道,“奴婢办事不力,弄丢了郡主您八千两银子……” 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吴妈 妈所有的力气。 她虽然是南康郡主的管事妈妈,可她弄丢的不是笔小数目,是八千两啊! 八千两能买多少个丫鬟婆子了,就是三五辈子,她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怎么回事?!”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状不妙,赶紧退下,一起离开的还有太医。 吴妈妈跪在地上,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南康郡主听。 吴妈妈是南康郡主身边最得力之人,她的男人却不在靖南王府当差,而是帮南康郡主管绸缎铺子,因为外院赵管事是王爷的人,南康郡主的人在外院越不过赵管事去。 当然了,南康郡主争取过,但赵管事做事滴水不漏,南康郡主抓不到他的错处让他把大管事的位置腾出来,南康郡主只得打消这念头。 虽然能安排二管事的位置,但处处被大管事掣肘,反倒有损她南康郡主的威望,南康郡主就干脆把人安排去绸缎铺帮她打点生意。 大半个时辰前,南康郡主使唤吴妈妈去信王府讨药方子,吴妈妈去信王府途中路过绸缎铺,正好吴掌柜的要送这大半年的利润给南康郡主,只是眼下南康郡主哪有心思管铺子的利润,去 靖南王府也见不着南康郡主,吴掌柜就把银票交给了吴妈妈。 吴妈妈就揣着八千两银票去了信王府,云三太太好说话,一听谢柔高烧不退,乱说胡话,和她女儿云葭当初的病症一模一样,当即叫丫鬟取来药方子,都来不及誊抄就让吴妈妈带走了。 吴妈妈出信王府,上马车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她当时没在意,匆匆让小厮赶紧去药铺抓药。 到了药铺,吴妈妈往怀里一摸,只摸出来两张药方子和八百两的银票,吴妈妈当时就吓傻了。 她回马车里找银票,什么也没找到,她猜到是被人撞的那一下,银票被人顺走了,可京都那么大,她连撞她之人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又上哪里去找人去。 吴妈妈忍着一颗颤抖的心,拿着抓好的药,匆匆回了靖南王府。 银票丢了已成事实,要再耽搁救大姑娘,让大姑娘有了什么好歹,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南康郡主气的浑身颤抖,吴妈妈声泪俱下的认错,她就不该心疼自家男人管铺子太累,让他少跑一趟,把八千两给跑没了。 郡主这些日子就没顺心过,她还火上浇油,吴妈妈恨不得一头撞死谢罪。 第242章 露馅 南康郡主强忍着才没有叫人把吴妈妈拖下去打,她一再的在心底劝自己,这只是个意外,吴妈妈也不想弄丢她的银票,可恨的是那窃贼,这笔损失,她记在大少爷大少奶奶头上便是! 总能找补回来,要真打了吴妈妈,让吴妈妈寒心,她是自断一臂。 南康郡主极力把怒气压下,扶吴妈妈起来,“你没事就好,八千两丢了就丢了吧。” “郡主,你好歹打奴婢几十大板,奴婢心里好受些,”吴妈妈哽咽道。 南康郡主有些不耐烦道,“柔儿就够我烦心了,打的你下不了床,谁帮我处理府里琐事?” “你让我省心点行吗?” 吴妈妈跟在南康郡主身边几十年,比谁都了解南康郡主,知道她在强忍愤怒和失望,当下不敢再说。 南康郡主看药方子,一张字丑是贾大夫的亲笔写的药方,另外一张字体娟秀,是云葭写的帮她退烧过程,用酒擦拭额头脖子和手心手背。 南康郡主当即叫人拿酒来,然后才请太医过来,给太医看方子。 当初云葭就是乱吃药,把自己吃的高烧不退,南康郡主可不敢掉以轻心,她女儿已经病的奄奄一息,经不起任何一点岔子了。 太医看了方子,道,“这药方开的极好,可以给大姑娘服用。” 静墨轩,药房前。 谢柏庭和齐宵在比 划拳脚。 信安郡王三个已经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静墨轩有药房的事自然就不用瞒着他们了。 谢柏庭气色大好,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病态,齐宵提议比划一下,谢柏庭欣然同意,他气还没消呢,他们主动送上来给他出气,他岂有不同意之理? 谢柏庭和齐宵走到空地中间,苏棠站在几丈开外,叮嘱道,“小心些,点到为止啊,别伤着了。” 信安郡王笑道,“大嫂放心,齐宵不会伤了柏庭兄的。” 苏棠嘴角一抽,她不是担心谢柏庭好么,她是怕谢柏庭伤了齐宵。 虽然她也没见谢柏庭和他们几个过招,但直觉告诉她,谢柏庭的武功远在他们三个之上。 如她猜的那般,齐宵不是谢柏庭的对手,不过十几个来回,齐宵就招架不住了。 苏棠站着一旁,看的紧张,信安郡王几次侧目看她,对沐止道,“柏庭兄占上风,大嫂还这般担心,难怪柏庭兄病好了,都不怎么出门。” 沐止深以为然,“郡王是不是有点想成亲了?” “说实话,有点儿,”信安郡王笑道。 苏棠站着一旁,闻言,看向信安郡王,“你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站着苏棠身后几步的陈青当即心下大叫一声“不好”,爷骗大少奶奶信安郡王早就成亲的事露馅了。 信安郡王被苏棠问懵 了,他指着自己,“我成亲了?” 这反应…… 苏棠就知道当初谢柏庭是骗她的了。 这厮怕她觊觎他兄弟,竟然乱造谣,太过分了! 苏棠重重点头。 信安郡王就道,“谁跟大嫂乱传我的谣言?” “喏,就是他,”苏棠手一抬,毫不犹豫的指向谢柏庭。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懵的很彻底,他和沐止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那边齐宵败下阵来,道,“沐止,快帮我。” 沐止手中折扇一收,就去帮齐宵了。 两个人才勉强和谢柏庭打个平手。 难分胜负,双方便罢了手。 齐宵拍谢柏庭肩膀道,“柏庭兄,你还得再接再厉啊。”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 都打不过他,和他说这话合适吗? 结果齐宵接着道,“苏兄可是能一个打我们三个,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柏庭兄才刚恢复,就能与他和沐止打个平手,假以时日,未尝不是苏寂的对手。 谢柏庭懂齐宵的意思,他打不过苏寂,他要欺负苏棠,会被苏寂虐惨的。 谢柏庭笑了一声,“你想太多了。” 齐宵见谢柏庭不以为然,他道,“柏庭兄,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苏兄对大嫂的宠爱,远超你的想象。” 单说宠爱,怕谢柏庭不能深刻领会,齐宵用折扇遮唇,小声泄密道, “这才刚入夏,苏兄就在给大嫂准备过冬的狐毛斗篷了。” 谢柏庭,“……” 谢柏庭嘴角抽搐不止。 齐宵就道,“你要欺负大嫂,苏兄能轻饶你吗?” 谢柏庭扶额道,“我的意思是内子压根就不会给她兄长出手的机会。” 齐宵,“……” 竟无话反驳。 脑子里闪过某女一脚把书房门踹开的场景,齐宵默默在心底来了一句:大嫂威武! 信安郡王走过来,道,“没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闲来无事,苏棠要和谢柏庭送他们出府,信安郡王道,“大嫂留步,有柏庭兄送我们就够了。” 不让送,苏棠就不坚持送了,送他们出书房就停了脚步。 再说信安郡王三个,出了静墨轩,到了个四下无人处,三人把谢柏庭团团围住,那阵仗,还真有点唬人。 从未享受过这般大雨的谢柏庭眉头紧锁,“你们这是做什么?” “找你要个答复!”信安郡王三人异口同声。 谢柏庭还不知道他说信安郡王成亲的事败露了,陈青要禀告他的,被信安郡王拦下了。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脸上是危险的光芒,“你为什么要和大嫂说我成亲了?还和大嫂说齐宵和沐止定亲了?” 再说苏棠,谢柏庭送信安郡王他们出府,难得碰到谢柏庭不在书房,苏棠从书架上挑书 ,一排排书架,从左找到右,再从右找到左,几乎是看一本放一本,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她想看的书。 枯燥,繁琐。 绝对的催眠佳品。 她也不知道谢柏庭是怎么耐着性子一坐半天的,而且几乎每本书上都有他的批注,可见都看过,而且看的认真。 最后好不容易才在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一本山野怪谈,刚拿起来就听到谢柏庭的脚步声传了来。 谢柏庭一走进来,苏棠顷刻发难,她撑着书桌盯着谢柏庭,“信安郡王他们压根就没成亲,也没定亲,你骗我!” 谢柏庭知道苏棠会质问他,他一点也不心虚,他走上前道,“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打消觊觎我的兄弟们?” 苏棠瞪他,“虽然我爹没有认祖归宗,但他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信安郡王算是我堂兄了,我怎么觊觎他?” 她当时就是说着玩的,因为这一层,所以她没怀疑谢柏庭是骗他的。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关系好,信安郡王成亲了,那齐宵沐止他们定亲再正常不过了。 谢柏庭愣了下,如实道,“当时没想这么多。” 他还真是实诚,但以为这一句话就能说服她吗,她可没有这么好说话,苏棠呲牙道,“然后呢?” “……现在他们三个找我要媳妇了,”谢柏庭脑门上的黑线粗又壮。 第243章 打脸 刚刚信安郡王他们三个把谢柏庭团团围住,不是要揍他,信安郡王问谢柏庭他的郡王妃在哪儿,他去接她回家,齐宵沐止则问谢柏庭和他们定亲的大家闺秀是哪位,他们立刻马上准备八抬大轿把她们娶回去。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谢柏庭不说就要和他割袍断义的架势。 苏棠听后噗嗤一笑,“活该,谁让你骗人的。” 以为他愿意骗人,造信安郡王他们的谣吗? 他还不是被逼的。 谢柏庭一把揽过苏棠的腰肢,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你还笑?你就没有什么事隐瞒我的吗?”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拢,她有什么事瞒着谢柏庭了? 她看着谢柏庭,“是我质问你,你怎么反倒打一耙?” 诈吓她? 不可能的事。 谢柏庭气笑了,“你快过生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娘子过生辰,居然别的男人先知道。 谢柏庭把不满刻在脸上。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指着的是她根本不是真的苏棠这回事,她就说这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苏棠心落回腹中,看着谢柏庭,哼着鼻音道,“作为我相公,你连我哪天过生辰都不知道, 你还有脸质问我?”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不占理就是不占理。 谢柏庭嗓子一噎。 窗外树上,陈青差点笑掉下来,爷这是以百步穿杨的雄浑潇洒姿势一头撞向了大少奶奶的枪口上啊。 不,是挂在了大少奶奶的红缨枪上下不来了。 谢柏庭呐呐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苏棠昂着脖子看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让他怎么接话,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竟然连自家媳妇哪天生的都不知道。 看着苏棠闪着火星子的眼睛,不占理的谢柏庭实在见不得她这样,直接亲了上去,道,“是我忘了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他过生辰并没多久,苏棠都没提过一句她也快要过生辰了,谢柏庭下意识觉得至少还要大半年,是他疏忽了。 苏棠被他吻红了脸,道,“哪有这样的,送什么是你的心意,哪有我开口要的?你就不怕我要星星要月亮?” 自己过生辰找她要礼物,她过生辰又问她要什么,有这样的吗? 生辰礼物,最起码要保持一丢丢的神秘感吧? 谢柏庭点头,“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苏棠心情 大好。 谢柏庭黑着线看她,“你还不准备告诉我你哪天过生辰吗?” 苏棠默了默,“下个月初八。” 这日子怎么有那么点耳熟? 谢柏庭很快就想起来这一天是承安伯世子迎娶云葭过门的日子,难怪那天在城南小院她会那么诧异了,原来那天她过生辰。 谢柏庭揽着苏棠的腰,笑道,“等着为夫的礼物吧。” 苏棠看他,脱口一句,“那你要送我什么?” 谢柏庭嘴角一抽,而后含笑看着苏棠,苏棠脸又是一红,方才脸红是被亲出来的,这回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才说保持神秘感,结果转过头就给忘了,有她这样的吗? 她能不能把保持神秘感那句收回来? 苏棠挣扎开,去了药房,谢柏庭则坐在书桌前琢磨送苏棠什么生辰礼物好。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送什么,和苏棠认识至今,苏棠从未表现过对什么特别的喜欢,除了治病救人…… 他总不能在她过生辰当天,找一堆疑难杂症的病人给她治过瘾吧? 再说谢柔,南康郡主让太医照着贾大夫医治云葭的法子治谢柔,不出一个时辰,果然开始退烧了,不过到了傍晚, 又反复了起来,这下,南康郡主是真的绝望了。 反复就意味着药方没用,为了这药方,她还搭进去了八千两! 吴妈妈弄丢了银票,不敢劝南康郡主去求王爷,是以她自己去了,彼时王爷正在天香院,和王妃一起用晚饭。 吴妈妈红着眼眶求王爷道,“王爷,您想办法请贾大夫入府治大姑娘吧,大姑娘真的命悬一线了。” 王爷眉头一皱,“不是用了贾大夫开的方子吗?” “用了,可是不管用,”吴妈妈哽咽道。 王妃坐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她知道王爷久经沙场,见过太多将士死在他面前,他把生死看的很淡,淡到每次出征都会和她聊聊他万一要死在战场了之后的事,他是一点也不忌讳。 她也知道谢柔受惊之后,王爷只去看过一回,王妃觉得作为父亲,不该如此。 只是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王妃早摸透王爷的性子了,在他面前提任何事都行,唯独不能提南康郡主半个字,不然她就是自讨苦吃,王妃已经不记得王爷为她不经意提及南康郡主翻脸了多少回,早够她长记性了。 王妃觉得自己是瞎操心,王爷那么宠 爱南康郡主,爱屋及乌,也不会不把大姑娘的生死当回事,难道她天香院的饭菜比去陪大姑娘还要重要? 这是不可能的事。 王妃安静的坐在一旁,半个字也不吭。 王爷瞥了吴妈妈一眼,那一记眸光扫过去,吴妈妈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了,王爷淡漠道,“把贾大夫开的方子再用一回。” 没人上前搀扶,吴妈妈膝盖软的半天才起来,没敢再劝王爷一句,赶紧转身走了。 吴妈妈把王爷说的话禀告南康郡主知道,南康郡主心下发冷,“柔儿都这样了,他还不肯来看一眼?!” 吴妈妈没敢说话,怕多说多错。 都说男人的心一旦狠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所言不假,王爷对大姑娘这么狠心,是在警告郡主,她要还觊觎世子之位,对大少爷下手,郡主怎么对待大少爷的,王爷就会如何对待二少爷和大姑娘。 吴妈妈小声道,“许是上回的药量不够,要不就听王爷的再试一回?” 高烧本就容易反复,只能耐着性子等退烧,急是没用的。 眼下也没有更管用的法子了,南康郡主没说话,吴妈妈就当她默认了,赶紧让太医照办。 第244章 信任 这一忙,又是一个时辰。 再次服药后,谢柔退烧了,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人还醒了过来,饿的不行,吃了一碗粥,没把南康郡主高兴坏。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那句“能吃是福”。 谢柔吃了粥,虚弱的睡了过去,太医在靖南王府待了一夜,到翌日清晨,谢柔都没再发烧,太医就放心离开了。 翌日,苏棠从酣睡中醒来,就从半夏口中得知谢柔退烧的事了,意料之中的事,苏棠并不诧异。 倒是下床穿衣的时候,谢柏庭走进来,提醒她道,“云三太太把你开的方子给了南康郡主,你要不想暴露自己就是贾大夫的事,字迹就得多练练了。” 苏棠气结,“云三太太对南康郡主未免太好了吧,那么管用的方子,她就不怕以后还会用上?!” 哪怕誊抄一份给南康郡主也行啊。 谢柏庭觉得云三太太不至于如此大方,手里定然有誊抄好的,只是把贾大夫的亲笔方子给南康郡主,南康郡主会更感激。 苏棠也怕笔迹会暴露她就是贾大夫的事,在信王府写药方的时候就已经在尽量防备了,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的多练,再者,她也想能写一手漂亮字。 等苏棠去松鹤堂请安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用心练字。 谢柏庭出府了,半夏和茯苓在书房伺候,看着苏棠写的字,茯苓小声对半夏道,“姑娘的字怎么变化这么大?” 半夏道,“我不知道啊。” 半夏看着茯苓,“你不是还怀疑姑娘是假的吧?” 苏棠抬头就看到两人脑袋凑一块儿,她道,“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半夏就道,“茯苓说姑娘的字变化很大,问姑娘你手腕是不是受伤了……” 苏棠嗓子一呃,她脑子里闪过苏棠的笔迹,确实比她写的好看很多。 等等。 她拥有苏棠全部的记忆,连苏棠最会跳的惊鸿舞都会,写字按说应该也会才是啊。 苏棠站起身来,闭着眼睛想苏棠是怎么写字的,好半晌才睁开眼睛,提笔蘸墨,在纸上写起来。 茯苓和半夏凑过来看,半夏闪着眸光,冲茯苓道,“这不是和以前写的一样吗?” 茯苓哭笑不得,这哪一样了? 形似,神不似。 以前姑娘的字偷着懒散和敷衍,现在的字看着就干练爽朗。 苏棠把笔放下,吹干墨迹,对这回写的字满意极了,怕茯苓还有疑心,她圆谎道,“顾着 遮掩墨迹,倒险些忘了我本来是怎么写字的了。” 练字? 她根本不需要。 想到去请安之前,谢柏庭说他出府回来就教她练字的话,等他回来,看她不吓他一跳。 也不知道谢柏庭出府忙什么去了,都一个时辰了还不回来。 苏棠又在书房写了几张字,越写越得心应手。 再说谢柏庭,这回出府不为别的事,就是为给苏棠挑生辰礼物,只是挑了半天,东西买了不少,但给苏棠做生辰礼物差了些。 不过挑了半天,他已经知道送苏棠什么了。 谢柏庭翻身上马,准备打道回府,那边一小乞丐跑过来,在谢柏庭跟前停下,“你是靖南王府大少爷吗?” 谢柏庭看着和苏北差不多年纪的小乞丐,点了下头。 小乞丐就道,“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怎么会有人让小乞丐给他送信? 谢柏庭心下奇怪,小乞丐垫着脚尖把信递上,谢柏庭伸手接了。 小乞丐转身就跑了。 陈青骑马上前两步道,“爷,您小心信有问题。” 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佛经被人下毒,还险些烧到大少奶奶身上,佛经能被人动手脚害人性命,信自然也行了,不得 不防。 陈青一脸谨慎,但谢柏庭觉得不至于,他把信打开,扫了两眼,脸就黑成了锅底色。 那样子,还真有点像是中毒了,还是剧毒。 陈青好奇是什么样一封信把爷气成这样子。 他看着谢柏庭,只见谢柏庭深呼一口气后,把信塞回信封内,手一动,那封信就像一把匕首一样朝不远处的打铁铺子射去,不偏不倚的投进火炉里,瞬间烧成灰烬。 陈青就知道这封信非比寻常了,道,“爷,您怎么把信烧了?” “一封挑拨离间的信,不烧了,留着做什么?”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这一觉睡的够沉,吃完早饭睡下,到吃午饭才醒。 醒来第一句就是问谢柔,“柔儿如何了?” 吴妈妈忙回道,“郡主放心,郡主没事,奴婢才去看过,精神好的很。” 南康郡主就放心了,吴妈妈一边伺候南康郡主穿衣一边道,“那封信送到大少爷手里了。” 南康郡主嘴角一勾,“反应如何?” “大少爷很生气,”吴妈妈回道。 生气很正常,哪个男人得知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染都不会高兴。 便是王 爷,心里没有王妃,知道王妃属意她大哥,都那般愤怒了,何况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是百般宠爱,眼睛里就更容不得沙子了。 见南康郡主高兴的样子,吴妈妈实在不忍泼她冷水,但该禀告的事还是得禀告啊,吴妈妈飘了嗓音道,“大少爷看过信后,就把那封信丢进了打铁铺子的火炉里烧了。” 听到这一句,南康郡主脸色一僵,声音徒然拔高,“他把信烧了?” 显然,谢柏庭烧信不在她预料之中。 有证据才能质问大少奶奶,什么都没有,那是捕风捉影,质问起来都不占理。 吴妈妈低声道,“大少爷似乎没信信上所写的事……” 南康郡主冷笑一声,“不可能,没哪个男人会这么信任自己的女人。” 都说女人生性多疑,要她说,真正疑心重的还是男人。 吴妈妈可不敢说南康郡主不爱听的话,这半个月她都不敢,当即顺着南康郡主的话道,“郡主说的是,大少爷可能是怕这事传开,有损他颜面。” 南康郡主看着指甲上的丹寇,有几日没染了,不够红,得沾点血才够颜色,她嘴角掀起一抹冷弧,“既然这么怕,那就帮他把这事传开!” 第245章 天坑 再说谢柏庭一回府,知道苏棠在书房,就去了书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苏棠就知道谢柏庭回来了。 苏棠当即起了身,对谢柏庭道,“相公回来的正好,我找了些字帖,你看这字帖怎么样?” 苏棠把五六张字帖递给谢柏庭看,谢柏庭接过扫了两眼,道,“本来字写的就难看了,跟着这么丑的字帖学,你不怕越写越丑?” 苏棠,“……” “这些字帖拿去丢了,回头我给你写几张照着练,”谢柏庭道。 苏棠,“……” 半夏和茯苓站着一旁,两人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谢柏庭把字帖递给她们,让她们拿去扔了,半夏和茯苓一个没敢上前,这几张字帖可是大少奶奶花了半天时间写好的,就为了得大少爷一句夸赞,结果…… 感觉书房气氛越来越不妙,两丫鬟你推我,我推你的赶紧走,路过谢柏庭身边的时候,半夏飞快的来了一句,“字帖是大少奶奶写的。” 谢柏庭眼角一抽,心下顿觉不妙,他要细看手上的字帖,找找看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结果还没看到,一只如葱白的手伸过来,把字帖夺走了,紧接着没好气 声传来,“都嫌弃难看了,还看什么?” 看着苏棠瓷白的脸上满是不快,谢柏庭郁闷极了,他要知道字帖是她亲笔所写,他能不昧着良心说好看吗? 现在话已经说出口,只能想办法弥补了,“丑是丑了些,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以娘子的聪慧,不出三五日,就能写得一手漂亮字。” 他才出门两个时辰,苏棠的字就脱胎换骨了,这般天赋,要不是亲眼所见,谢柏庭都不敢相信。 谢柏庭不夸苏棠的字,夸苏棠的天赋,夸的苏棠朝他呲牙,“你拍马屁拍马蹄子上去了。” 她哪来的天赋?她不过就是占了有苏棠记忆的便宜。 谢柏庭完全不懂苏棠话里的意思,他捏着苏棠的鼻子,轻笑道,“娘子的字,可是一字千金,别人想求都求不到。” 这倒是,她的字再不好看,可写成救命的方子,还真是一字千金。 谁敢嫌弃她字丑? 有本事别看就是了。 苏棠怒气尽消,她看着手上的字帖,抬头问谢柏庭道,“我之前的字真有那么难看吗?” 谢柏庭不回答,苏棠道,“你直说就是了,我不生气。” 门外,半夏和茯苓 贴着书房的门偷听,听到这一句,当即暗叫一声不好,这是天坑啊,大少爷,你可千万别掉进去。 正心下祈祷,就听到某位爷的实话传出来,“比鸡爬出来的还是要好看一点儿的……”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还有一段凄惨对话: “脚背断了,”谢柏庭叫苦道。 “活该!” “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哀怨的语气。 “我让你说你就说啊,你不知道人偶尔是需要昧着良心说话的吗?!”苏棠怒目,竟然把她的字和鸡爬出来的比,没这么羞辱人的了。 “……我已经昧着良心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寂静了一瞬间,而后是更大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我的字连鸡爬的都不如了?!” “啊啊啊!” “看我今天不咬死你!” 半夏和茯苓趴在书房门上偷听,许妈妈见不得这样,要过来训她们,结果一靠近就听到书房传来的对话,许妈妈是想笑不能笑,这大碍就是闺房之乐吧。 苏棠出书房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公鸡,气势汹汹的回屋,然而一进屋,就看到花梨木圆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锦盒,堆 的老高,苏棠问半夏道,“这些是什么?” 半夏捂嘴笑道,“这些是大少爷出府给大少奶奶你带的礼物啊。” 礼物? 不年不节的怎么给她送礼物,还送的这么财大气粗。 不过女人天生喜欢礼物,哪怕她不缺钱,富可敌国,也依旧喜欢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小惊喜,苏棠的怒气在拆了一个又一个盲盒中消失殆尽。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才刚入夏就这般热了,苏棠不敢想等到炎炎夏日会热到什么程度,尤其还不能穿着随意,还不得热中暑啊。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去松鹤堂请安。 因为谢柔高烧,谢薇脸被划伤,松鹤堂略微清净了几天后,随着南康郡主和三太太来给老夫人请安,又热闹了起来。 不过王妃还是没来,苏棠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关心王妃呢,“王妃内伤也有些日子了,还没恢复吗?” 四太太就道,“我昨儿去看过王妃,王妃气色红润,瞧着已经完全恢复了,但王爷不放心,让她安心静养,以免留下后遗症。” 自打王妃被砸出内伤后,王爷就一直住在天香院,人是王爷砸伤的,王爷多 陪着点无可厚非,可大姑娘病的命悬一线,王爷都以陪王妃为重,只去看过一回,吴妈妈去请,王爷都不为所动。 四太太都有点怀疑王爷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前二十年钟情南康郡主,往后二十年眼里心里只有王妃了。 更奇怪的是,南康郡主还没有表现出多愤怒,这才是最叫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南康郡主就道,“要真留下了后遗症,王爷怕是会愧疚一辈子,这几日我忙着忧心柔儿,都没顾上让太医去给王妃瞧瞧。” 这话南康郡主说的随意,可听在苏棠耳中,只觉得刺耳。 王妃才是王爷的正妃,南康郡主说白了就是个妾,哪有妾室这么关心主母身子骨的,好像没她南康郡主同意,都没太医给王妃诊脉似的。 不过苏棠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其她人都习惯了南康郡主这样说话,王妃那性子也不在意,再者这一回“内伤”,王妃养的时日也确实久了些,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但苏棠怕王妃会憋坏身子,早点“痊愈”是好事。 南康郡主就派人请太医了,吩咐完,对三太太道,“三姑娘脸恢复的如何了?” 第246章 恶心 三太太笑道,“舒痕膏是贡品,效果自是不必说,薇儿的脸用过后,才一夜,脸上的伤疤就淡了不少。” 谢薇的脸本来伤的就不严重,当时看着触目惊心,其实伤的很浅,现在有了舒痕膏,只消用上五六日,伤疤就能淡个七七八八,再敷些胭脂水粉,只要不凑近看,连伤疤都看不出来。 比起受伤,更多的还是受惊,不止被蛇惊吓,还有摔出去,差点刺瞎眼睛的恐惧。 谢薇也连做了两天的噩梦,只是没有谢柔那么严重。 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道,“这回她们几个实在受惊不轻,等她们都恢复了,一起去大昭寺上个香祈福。” “我也正有此打算,”三太太附和道。 苏棠小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 这边苏棠刚出松鹤堂,那边走过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一张大红描金帖子往这边走,苏棠无意瞥到一眼,只觉得那帖子样式精美,不知道是谁府上送来的,是用了心的。 送帖子的丫鬟路过苏棠的时候,福身行了一礼,然后就快步进了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丫鬟上前道,“老夫人,文国公府派人送了请帖来,邀请府上少爷姑娘去参加文国公府举办的文 会宴。” 老夫人用茶盏盖拨弄茶盏,笑道,“今年的文会宴怎么办的这么早?” 四太太消息灵通道,“听说文国公府四姑娘定了亲,盛夏时候出阁,许是怕到时候忙不开,提前办了吧,正好这时候天还没那么热。” 真到盛夏办,不说吃喝用度了,只一个消暑用冰就耗费不菲,四太太觉得为节省开支提前的可能性更大。 三太太则问道,“文会宴哪天办?” 她怕文会宴举办的时候,谢薇的脸还没有恢复,文会宴是京都才子佳人的盛会,三太太想尽快把自己一双儿女的亲事定下来,尤其是她儿子的,哪怕被王爷罚在祠堂跪了一夜,膝盖都跪出淤青了,也还是不老实,得尽快娶个少奶奶回来管着他,省得允儿管不住自己给她捅出篓子来。 虽说世家子弟很早身边就放了人,教他人事,但三太太不希望儿子过早接触女色,怕会影响说情,结果她拦着不让,却被谢柏庭给带歪了,想起这事,三太太就恼的牙根痒痒。 丫鬟没看请帖,不知道是哪天,老夫人把茶盏放下,笑道,“把请帖拿给我看看。” 丫鬟连忙把帖子送上,老夫人一打开,一封信顺着老夫人的膝盖滑到了精致 的牡丹地毯上。 再说苏棠,走到花园,突然眼皮一阵乱跳,还是寓意有灾的右眼,跳的她心慌不安,本来还打算在花园赏会儿花的她,哪还有心思逗留啊,带着半夏就回了静墨轩。 只是人回了,眼皮跳个没歇,苏棠回屋给自己倒了盏茶,还没入口呢,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就出现在了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丫鬟来传话,让你去松鹤堂一趟。” 苏棠被眼皮跳的够烦了,一听说老夫人找她,更没来由的烦躁,她才从松鹤堂回来好么,一口茶都喝进口,又叫她去,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非找她去不可的啊? 苏棠不想去,偏不去又不行,直觉告诉她这回她眼皮乱跳和老夫人找她有关。 喝了口茶,苏棠就起了身,带着半夏去松鹤堂。 才走到松鹤堂附近,苏棠就知道自己感觉没错了,从松鹤堂出来的丫鬟看她的眼神和以往大不相同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甚至还带了几分鄙夷。 那眼神把苏棠都看笑了,她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大少奶奶,竟然被几个丫鬟给鄙夷了? 她强忍耐心进了松鹤院,又进屋,绕过屏风就看到了坐在罗汉榻上的老夫 人。 走的时候老夫人笑容满面,这会儿别提满面笑容了,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丝好脸色,那眼神冷的人骨头发冷,像是只穿了件单衣走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 老夫人没好脸色,其她几位太太则一脸看热闹,不,更像是迫不及待要审问她的神情。 她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要被她们审问? 苏棠沉稳着脚步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屋子里的人都佩服她了,一屋子人没一个好脸色,大少奶奶还能这么从容不迫,换个人只怕早吓的双腿发软了。 见苏棠一脸淡定,老夫人更是火冒三丈,把小几上那封已经拆开的信丢苏棠脸上,“我靖南王府真是瞎了眼,娶你过门!” 苏棠眉心一紧。 那封信飘落到她脚边,她弯腰捡起来,即便苏棠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才扫了一眼信,就差点把她恶心吐。 吾爱棠儿……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叫过,恶心巴拉的,她还得逼自己耐心往下看。 苏棠以为这是封败坏她清誉的情书,看到最后才知道她天真了,这是情书,更是一封勒索信。 这信出自一个来自清州的男子,在信里阐述对她矢志不渝的爱,恨自己门第不显,苏棠 弃旧爱择高门,他一路从清州寻来,如今已心灰意冷,只想将两人的过往藏于心底,写这封信给她是想找她要点回乡的路费。 要的不多。 一万两。 看到最后,苏棠恶心至极,反倒笑出了声,笑的老夫人额头青筋暴起,“你还有脸笑?!” 苏棠连忙绷紧了脸,“我也不想笑的,实在是憋不住了。” 见老夫人眸底覆盖着寒冰,苏棠强忍着道,“清州距离京都虽然远,但一万两路费够他雇百八十人的仪仗队,一路敲锣打鼓的送他还乡了。” 这待遇,比考上了状元还要风光几分了。 老夫人怒拍桌子,“事关我靖南王府名声,你就这么轻浮吗?!” 苏棠脸上强忍的笑意一收,道,“父王手握重兵,威名赫赫,嫁进来前,我想靖南王府其他人肯定好相处,不会辱没了他的威名,但今儿这封信,倒真叫我开了眼了。” “一封来历不明的勒索信,败坏我名声,毁我清誉,靖南王府不想着把人揪出来,却先找我发难!” 这些人一个个想把她除之后快,竟迫切的连靖南王府名声都不顾了,也不愿意错过任何把她踩进泥潭的机会。 这么迫不及待,苏棠看到了背后对她的忌惮和恐惧。 第247章 信任 很好。 南康郡主看着苏棠,嘲讽道,“有句话叫空穴不来风,今日要不是下人办事粗心,把送给你的信误夹到了请帖里,我们也不会发现。” 可真是巧呢,苏棠心下冷笑,“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因为这封信,一句‘空穴不来风’就要认定我在清州时与人不清不楚吗?!那要哪天,有人送封信给老夫人,说她杀人了,要老夫人付一万两的封口费,老夫人也要给吗?!” 苏棠是冲着南康郡主说的,但说完,眸光不自觉扫向老夫人,就见老夫人一脸恨不得将她凌迟的表情,把苏棠看的一怔。 她只是拿老夫人举个例子,老夫人反应这么剧烈做什么,像是真杀了人不小心被她说中了似的。 三太太脸一沉,呵斥出声,“混账!老夫人是长辈,岂容你为了替自己开脱就说这样的话?!” 允许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倒不许她替自己开脱了,就这样也好意思以长辈自居,还有她三太太,她最好管好自己的女儿,今日对她严词厉色,她日看她有什么脸面袒护自己的女儿! 苏棠脸色冷漠,“我只是举了个恰如其分的例子而已,但如果今日靖南王府因为这一封信就轻易惩罚我,他日还真难保不会有别的威胁 信送入府来。”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你是在威胁我?” 苏棠眉头拢的松不开,她只是就事论事,怎么就成威胁人了? 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何况只是封子虚乌有的威胁信?有必要那么在乎吗? 苏棠道,“我不知道是谁要败坏我名声,但我清清白白,不怕人查,如果靖南王府查不出来,那就上报大理寺!” “事关我清誉,我绝不姑息!” 苏棠清冽之声在屋内回荡,把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都震住了。 这么丢人的事,大少奶奶不藏着掖着,她还要捅到大理寺去,难道她真的是清白的,这封信真的是封勒索信? 南康郡主冷道,“我靖南王府丢不起这个人!” 苏棠觉得好笑,“丢不起人,这是准备自己查了?还真是自信,这么久了,老夫人被人下毒查出来了吗?大姑娘被毒蛇惊吓有结果了吗?府里的事尚且查不出来,对查远在清州的事倒自信的很。” 两把利刃飞过来,南康郡主脸都被刀子刮花了。 苏棠可不管她脸色好不好看,她脸色还不好看呢,既然把脸送上来给她打,她何需手下留情? 南康郡主气的说不出来话,其她人就更不会开口了。 苏棠讥讽一笑后,声音徒 然转冷,“怎么不说话了?还是靖南王府压根就没准备查,想直接定我的罪?是准给我一纸休书,还是直接毒死我?” 看来她从谢柏庭那里要不到的和离书今日要唾手可得了。 苏棠话音一落,谢柏庭的说话声就传了来,“休书,你想都别想。” 四太太坐在一旁道,“直接毒死太狠了吧?” 四太太这人一向嘴快,经常说话不经过大脑,这回话还没说完,谢柏庭一记寒眸扫过来,四太太只觉得身子都凉透了,这眼神,十足十的像极了王爷,可王爷那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杀气,大少爷可是连战场都没上过,竟也如此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谢柏庭走进来,走到苏棠身边,苏棠没好气道,“你不给我休书,不怕别人说你喜欢戴绿帽子啊?” “我要怕,昨儿就给你了,”谢柏庭回了一句。 苏棠眉头一扭,“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道,“昨儿在街上,就有人送了封挑拨离间的信给我,我没信,直接丢火炉烧了,没想到挑拨我不成,把信送到靖南王府了,还这么巧的到了老夫人跟前。” 苏棠心下感动,但一想到这些破事皆因他而起,苏棠就把那一 丝感动给掐了,她想到昨天拆的那些礼物,她实在不知道谢柏庭高高兴兴给她选礼物的时候,收到这么一封信是什么感受。 不过谢柏庭不怀疑很正常,他们尚未圆房,要验证她的清白太容易了,这也是她一点没把这封勒索信当回事的原因。 还是那话,他们一点也不了解她。 苏棠正要开口和谢柏庭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老夫人,府外有个男子鬼鬼祟祟,被赵管事带人抓了,他说是大少奶奶的旧相识,让大少奶奶去救他……” 连环套啊。 挑拨不了谢柏庭,又来借老夫人之手休她,这还不够,还要把她与人有染这事捅的人尽皆知,这是要逼死她,让谢柏庭抬不起头来做人,被人背后耻笑。 心肠歹毒不说,还能掌握谢柏庭的行踪,能轻而易举的把信送到老夫人手里,这摆明了就是府里人干的。 除了南康郡主,苏棠想不到别人了。 苏棠瞥了眼南康郡主,只见她脸紧绷,眼底却是笑意点点。 好。 非常好。 苏棠看向谢柏庭,“相公陪我去见见我的旧相识?” 谢柏庭伸手把苏棠一缕碎发勾到耳朵上,勾唇道,“发髻有些乱了,这样见客太失礼,我陪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见不迟 。” “好。” 谢柏庭朝苏棠伸手,苏棠把手搭上去,两人就走了。 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把一屋子人都看愣住了,这感情好的,连针都扎不进去啊。 四太太收回眸光道,“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深信不疑,那封信看来是真不怀好意。” 南康郡主来了一句,“大少爷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深情能伪装,东西能造假,何况只是区区清白之身。” 就差没明说落红能造假了,大少爷因为这个就对大少奶奶深信不疑,太蠢了。 三太太眸光错愕又复杂的看着南康郡主,半晌,笑道,“郡主说的是。”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出了松鹤堂,她看着谢柏庭道,“你昨天就收到了信,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让她今天被杀个措手不及。 谢柏庭摩挲着苏棠的手,道,“有必要吗?” “没有吗?”苏棠反问。 说了她好歹有个防备,虽然她今天发挥的也不错。 谢柏庭眸光远放,“你当初可是连我都没看上,我不信你会看上别人。” 苏棠,“……” 我去。 竟然这么自信。 自信的她都没话反驳,甚至有点想窝里反,泼他两大盆冷水了。 不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很好,苏棠握紧谢柏庭的手,朝静墨轩走去。 第248章 拆穿 等回了屋,半夏就去给苏棠拿裙裳,苏棠忍不住抬手敲半夏的脑门,“你还真准备让我盛装打扮去见一个污我清誉的男人呢,他配吗?” 半夏呆了,这话不是她说的啊,是大少爷说的,还有大少奶奶不就是为换衣服回来的吗? 半夏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不够用了。 再说靖南王府大门口,赵管事把人抓了,本是要抓进府的,谢柏庭派陈青给赵管事传话,让他把人放了,人不怀好意而来,要真进了靖南王府,出点什么事,反倒说不清了。 赵管事觉得谢柏庭说的在理,当下照办。 男人被放了,但没有走,就站着靖南王府大门口,那气势像极了前来讨债的。 男子等了足足两刻钟,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才姗姗而来,一袭天蓝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大朵的芍药,莲步轻举,脚上穿的绣鞋上米珠若隐若现,通身那叫一个气派,倾城容貌被一方轻纱罩住,不得而见。 见她走出来,围观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眼,尤其是那男子,眸光落在苏棠身上就移不开了。 男子咽口水道,“多日不见,你变的更漂亮了。” 苏棠轻笑,“你连我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夸我更漂亮了,我们以前见过吗?” 男子就道,“果然攀了高枝就不念旧情了,你狠心,就别怪我无义了!” 苏棠柳眉微蹙,道,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 男子道,“是富贵荣华迷人眼,还是你怕了靖南王府,不敢与我相认?” 苏棠有些不耐烦了,她将面纱摘下,道,“你确定你以前见过我?” 男子就道,“你这张脸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男子话音一落,围观众人中有人道,“咦,这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吗?我记得她不长这样啊,是我记错了吗?” 苏棠…… 不,是茯苓上前一步道,“你没记错,我并非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我只是我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说着,茯苓抬手指向那男子,恼怒道,“这男子挑拨大少爷,离间大少爷与大少奶奶的感情,大少爷对大少奶奶信任有加,命我作这般打扮,就是为了当众拆穿这男人的奸计!” 男子心知不妙,抬脚就要跑,可惜去路被陈青挡住了,他能跑得了才怪了。 陈青一出手,就拎住了男子的后衣领,又脚一踹,男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砸在靖南王府门前台阶上,然后滚下去。 苏棠和谢柏庭迈过门槛出来,陈青站到他们身后去。 谢柏庭眸光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脸上扫过,看向苏棠,“你想怎么处置他?” 苏棠看着男子,“我与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败坏我名声?!” 男子也不知道是疼的受不住,还是不知道如何辩 解,总之,一句话都不肯说。 苏棠冷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如实招供,我留你一命,你要嘴硬不说,我会让你牢底坐穿!” 她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算是天潢贵胄了,这男子如此污她清誉,往皇家脸上抹黑,杀他都不为过。 男子满眼惶恐,六神无主的他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这和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谢柏庭没有耐心,“给我打!” 当下几个小厮就拿着长棍,对着男子就打下去,板子一落下,男子歇斯底里的叫疼声就传开了。 小厮打的不留情,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靖南王府跟前撒野,不打的他皮开肉绽,真当靖南王府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了! 十几板子落在身上,男子就招架不住了,咬着牙强忍板子钻心疼,“我说,我说……” 谢柏庭摆手,小厮退下,男子缓了一口气才道,“我与谢大少奶奶并不认识,是有人看中我清州人的身份,给了我六百两,威逼利诱要我来靖南王府前说这些话,我不是有意要败坏谢大少奶奶的名声,谢大少爷饶命!” 陈青问道,“是什么人逼迫的你?” “我不知道……” 男子艰难的摇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被打散了架,只想求个速死解脱。 苏棠看向谢柏庭道,“剩下的交给大理寺 审问吧。” 赵管事还真怕谢柏庭气头上把男子打死了,以靖南王府的威望,大少爷动个私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事关大少奶奶的名声,御史台都不敢弹劾,可要把人打死了,御史台那儿就说不过去了。 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赵管事赶紧让人把男子送去大理寺。 苏棠和谢柏庭转身进府,谢柏庭见她阴沉着脸不吭声,他道,“你想做什么只管做,捅破了天,有我顶着。” 苏棠还真想做点什么,不能只被动还手,她不出手,真当她好欺负了。 不就是传流言么? 谁还不会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回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往地上一砸。 茶盏碎裂声吓的院外丫鬟婆子一跳。 不懂又出了什么事把南康郡主气成这样,三天两头的发火,气大伤身啊。 屋内,南康郡主气的浑身发抖,她百般算计,可碰到苏棠,就没一次成功过。 谁能料到苏棠会让丫鬟穿她的衣服,作她的打扮去见男子,结果男子只认衣裳不认人! 给她办事的都是些什么蠢货,竟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拿大少奶奶的画像给认认脸都不知道,都闹到家门口了,最后还功亏一篑,南康郡主实在不甘心。 南康郡主越想越气,咬牙看向吴妈妈,“人料理了没有,别给我 留下尾巴后患。” 吴妈妈忙道,“郡主放心,已经死无对证了。” 南康郡主身心俱疲的闭上了眼。 她揉着眉心,半个字都不想说,屋内寂静半晌,直到门外跑进来一丫鬟,急急忙慌道,“郡主,不好了!” 丫鬟人还没近前,话就先到了,吴妈妈呵斥道,“什么不好了?一惊一乍的。”这些个丫鬟,是皮痒了想找打,还是嫌命长了找死,没瞧见郡主在气头上吗,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丫鬟缩着脖子道,“府外都在传那男子是郡主您指使来府里叫嚣的,说您见大少爷病愈,怕二少爷继承不了靖南王府爵位,才离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感情,大少爷休了大少奶奶就失了信王府的助力,您就更容易得逞了……” 丫鬟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南康郡主那张脸却是越来越难看,面容扭曲、狰狞,凶恶的像是一只撕咬猎物的凶兽,让人脊梁骨都打寒颤。 南康郡主气的嘴唇发紫,不自主的颤抖,气到最后,嘴里都有了血腥味,她要端茶喝,结果气头上,没注意下手的力道,昨儿新染了丹寇的指甲直直的戳在了紫檀木小几上,几乎是瞬间,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更扭曲了。 杀猪般的惨叫声传开,惊的在屋顶上歇脚的飞鸟连忙扑腾翅膀逃命,唯恐迟一步,小命不保。 第249章 带歪 静墨轩。 屋内,苏棠坐在罗汉榻上修剪花枝打发时间,外面红菱快步进来,清秀的脸蛋上,一双眸子崭亮,嘴角一咧,左边有一浅浅梨涡,更添了几分可爱。 红菱还从来没在苏棠和半夏跟前露过这般表情过,半夏端糕点过来,笑问道,“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红菱上前道,“府外盛传南康郡主为夺世子之位不折手段,南康郡主气头上拍桌子,不小心把指甲掀翻了……” 禀告的时候,红菱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把指甲掀翻啊,那是没法想象的疼,和她透露这消息的丫鬟说完就赶回去剪指甲了,她决定一会儿也把指甲给剪了。 苏棠也听得头皮炸毛,但她对南康郡主可没有半点同情。 她不过是让人把她南康郡主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公之于众了而已,就这般火大,心性未免也太差了。 不是想借飞短流长要她的命吗,这会儿也尝到流言蜚语的厉害了吧,这只是第一步,她还没往她伤口上撒盐呢。 苏棠看着小几上修剪好的花盆,双手抱起,往地上一砸。 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半夏和红菱吓了一跳,也把院外的丫鬟婆子给吓懵了。 苏棠摔完了花 盆,从小榻上起来,抬脚就往外走,半夏紧随身后道,“大少奶奶,您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 苏棠脸上尽是讥讽的笑,“回信王府!” “靖南王府既然这么容不下我,我还不识趣自己走,难道要等名声被人败尽,拿扫把撵出去吗?!” 说着,大步流星的往院门口走去。 半夏肯定是要跟着走的,走的时候还不忘让红菱去叫茯苓,静墨轩这么多人,只有半夏和茯苓是苏棠的人,跟着她而来,自然要跟着她离开。 红菱抬脚去找茯苓,可走了几步之后,又赶紧转了身,这时候找什么茯苓啊,当务之急是找大少爷。 红菱撒丫子去书房,把书房门敲的砰砰响,鸡翅木的门差点被她拍裂。 谢柏庭知道苏棠怒回门,当即放下手里的书去追人,下台阶的时候,许妈妈过来了,道,“大少爷,您就是扛也得把大少奶奶扛回来,奴婢去禀告王妃。” 也不怪大少奶奶气的要回门了,今日之事,换作是谁都忍受不了啊。 苏棠走的很快,几乎是小跑着往王府大门走,谢柏庭追上她的时候,苏棠一只脚都迈出靖南王府大门了,谢柏庭抓住她胳膊道,“你生气归生气,你连 我都不要了吗?”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要不起你了。” 苏棠要走,谢柏庭不放人,两人就在大门处拉拉扯扯,靖南王府外路过的人纷纷看过来,不知道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又出了什么事。 府里出了事,事关靖南王府名声,赵管事就派人去军营禀告了王爷,王爷才回府,就看到谢柏庭和苏棠在大门处拉扯,苏棠抓过谢柏庭的手,在他虎口处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的谢柏庭额头直打颤。 王爷眉头拧紧,“不是已经查清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赵管事派人禀告了王爷,是怕苏棠和谢柏庭吃亏,让王爷赶回来主持大局,赵管事没想到事情查清的那么快,未免王爷白回来一趟,又赶紧派人去告知王爷结果。 不过小厮去传话的时候,王爷已经在半道上了,左右军营没什么要紧事,就干脆回府吃个午饭再回。 苏棠松开咬谢柏庭手的牙,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的很伤心。 谢柏庭看着自己被咬的虎口,偷着血丝的牙印,嘴角都抽抽,这女人,做戏要不要这么真,下这么狠的口…… 看着王爷,谢柏庭道,“府外都在传那清州男子是南康郡主指使来的,娘子 听后就觉得王府容不下她,闹着要回信王府,我不肯给她和离书,她就要休了我。” 这是苏棠的原话,守门小厮能作证。 方才关顾着看热闹了,这会儿大门口安静下来,一瘦小厮小声问另外一位稍胖点的小厮,“女子也能休夫吗?” 稍胖小厮拿眼睛瞪问话小厮,他可真敢问,想死别拉他一起。 王爷皱眉道,“尚没有证据的事,怎么就气成这样?” 谢柏庭还拉着苏棠的云袖,听到这话,他就臭了张脸对王爷道,“父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娘子为何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府里一堆人信了那封污蔑勒索信,对娘子横加指责,那封没有查证的信能信,街上的流言怎么就不能?” “我好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娘子,才一上午,就被带歪了!” 谢柏庭话音一落,苏棠气呼呼道,“在松鹤堂,南康郡主指责我的时候说过,空穴不来风!” 王爷手握重兵,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哪能看不穿苏棠和谢柏庭这是在演双簧,逼他严惩南康郡主。 看穿了,王爷也更为难,因为这意味着苏棠和谢柏庭手里也没有确凿证据,不然就不用逼他这个父王了。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 有凭着几句流言就给人定罪的。 再说王妃,得知苏棠闹着要回门,三步并两步赶到大门处,见苏棠被拦下了,顿时松了口气,真要让苏棠带着怒气回门了,那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看到王妃,王爷才下马,道,“太阳大,你内伤还没好,出来做什么?” 苏棠,“……” 谢柏庭,“……” 作为三不五时就撒狗粮的人,突然被人蒙头丢过来一大袋子的狗粮,当场就吃噎住了。 更让苏棠和谢柏庭懵怔的是,王爷的关心是那么的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王妃却没有好脸色,“清誉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现在有人欺负到棠儿头上,甚至敢到靖南王府门前撒野了,这事必须要查清,如果王爷没把握查出来,那就交给信王府查吧!” 王妃总算硬气了一回,真是不容易啊。 王爷眉头拢成川字,“这叫什么话,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被人污蔑,哪有夫家不查,让娘家查的道理?” “你消消气,这事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棠站着一旁,听得嘴角抽抽,什么叫给王妃交代?被污蔑的人是她好么。 她怎么觉得王妃一过来,王爷就看不见她和谢柏庭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了? 第250章 世子 王爷要扶王妃回去,那边南康郡主的丫鬟跑过来道,“王爷,郡主被府外流言气的伤了手……” 王妃当即远离王爷几步,吩咐谢柏庭送苏棠回静墨轩歇息,然后就带丫鬟走了。 王爷脸阴沉沉的,“请太医入府。” 丢下这句,都不等小厮回答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王爷就走了。 这边王爷落后王妃几步,才进内院,那边南康郡主就捧着受伤的手过来,她眼眶通红,眼泪在眸底打转,看着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到王爷,眼泪滚下来。 王爷瞥了她一眼,侧头去看王妃,正好王妃也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王妃就头也没回的走了。 南康郡主就站着王爷跟前,王爷的一举一动,包括脸上的表情,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看着王妃走远的背影,眼底被怒火席卷,这眼神,南康郡主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早习惯了,可这一回,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以前王爷这样看王妃,但王爷甚少进王妃的院子,可现在,王爷已经在王妃那儿连宿了十天! 要真厌恶王妃,王爷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可愤怒又实实在在,南康郡主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王爷。 王爷努力把怒气压下,看着南康郡主 包裹着还带了点血的手指,王爷道,“既然手受伤了,就好好在屋子里养着。” 语气冰冷,甚至带了几分敷衍和不耐烦。 南康郡主听出来了,她知道王爷还没有消她的气,这也是她为什么在二门堵王爷的原因,她怕不解释,王爷会离她越来越远,南康郡主抹着眼泪,痛心道,“大少奶奶听信流言,闹着要回信王府,我……” 南康郡主才说了这么一句,就被王爷打断,“既然教她‘空穴不来风’,就别埋怨她学的太快。” 一句话把南康郡主脸都噎紫了,她道,“勒索信的事是我不对,可府里也不止我一个人信了,她怎么就不记得是我为了大少爷的身子骨求皇上,才有她嫁进我们靖南王府这回事,我要对她有意见,要替衍儿夺世子之位,我大可以袖手旁观,何必自寻烦恼?!” 仗着王爷的宠爱,南康郡主说话声很大,把四下丫鬟婆子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王爷看着南康郡主理直气壮的脸,别的话他也不想多说,只道,“既然无心帮衍儿夺世子之位,那我就不用等庭儿体内毒解了再立他为世子,等立世子的奏折递进宫,皇上点了头,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几乎是瞬间,南康郡主的脸就僵硬了,拳头 握紧,只是她忘了右手中指才折了指甲,这一握,没活活疼死她。 南康郡主的眼泪都疼出来了,王爷皱眉吩咐站着南康郡主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扶郡主回去。” 丫鬟以为王爷会抱南康郡主回去,虽然受伤的不是腿脚,但南康郡主也疼的直不起来腰了,所以丫鬟才站着没动,这会儿王爷发话,丫鬟就赶紧扶南康郡主走了。 南康郡主走后,王爷站着原来,朝天香院方向看了半晌,最终冷着脸转身回外院书房了。 王爷和南康郡主说的话,很快就被丫鬟传到老夫人和几位老爷太太耳中,这事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丫鬟禀告的时候,四太太就在三太太那儿,闻言道,“还是三嫂看的远,王爷果然更看重嫡长子。” 撇开大少爷病了这几年,不论才学还是武功,都不是二少爷能比的,又是靖南王府长子嫡孙,王爷为靖南王府将来着想立他为世子也很正常。 三太太端茶轻啜,氤氲雾气遮挡,哪怕离的近,四太太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四太太磕着瓜子道,“依三嫂看,这事还有变数吗?” 毕竟当年,谢柏庭就是在被立为世子前夕出了意外,差点没命。 三太太笑道,“大少爷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大少爷了 ,何况他身边还有大少奶奶相助,恰逢街上流言四起,南康郡主就算有心争,也不敢这时候说什么。” 不得不说王爷会掐时间,确实省了不少事,南康郡主自己当众说没有帮儿子夺世子之位的心,别人想帮她都成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但南康郡主什么性子,她能忍受自己做妾,是因为王爷心里只有她,她可不会让自己儿子受委屈。 被立为世子又算什么? 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不胜枚举,别说只是世子了,就算真做了靖南王,膝下无子,一命呜呼后,爵位不照样只能给兄弟继承? 一时的输赢而已,谁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再说天香院,王爷决定现在就立谢柏庭为世子的事传到王妃耳中,王妃脸色没有什么起伏,她站着窗户边,看着天际的浮云走神。 宁妈妈走到王妃身边,笑道,“王爷要立大少爷为世子了,王妃不高兴吗?” 王妃转头看宁妈妈,叹息道,“我高兴,可我也担心。” 当年她苦苦哀求,都改变不了要嫁给王爷的命运,既然做了他的正妃,又有了庭儿,庭儿就是嫡长子,世子之位就该是庭儿的。 她不在乎正妃之位,不在乎管家权,可属于庭儿的东西,她也不会大方的拱 手相让。 这么多年,她始终就一个态度。 如果王爷剥夺了庭儿应有的东西,让他失落,遭人耻笑,她会带庭儿离开靖南王府。 这本就是她要的结果,她岂会不高兴,可她更怕重蹈四年前的覆辙,怕喜极而悲。 四年前那只从暗处射来的箭,至今也没查出是谁下的手,谁知道是不是冲着世子之位来的,只要一想到这些,王妃就心情沉闷,哪里还高兴的起来。 她想不明白的是,王爷为何不选择放她和庭儿离开,太夫人已经过世了,王爷实在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宁妈妈劝王妃宽心,道,“大少爷命硬着呢,何况还有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有伏羲骨,比大少爷还有福气,王妃还不放心吗?” 提到苏棠,王妃脸上才露了一丝笑容,“庭儿和她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好。” 嗯,靖南王府上下都知道谢柏庭和苏棠感情好,好的蜜里调油。 这一回挑拨离间,更是让大家羡慕他们之间的信任,准确的说是谢柏庭对苏棠的信任,太难得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几天之后,大少爷大少奶奶突然就感情崩塌了—— 他们靖南王府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妇唱夫随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成亲至今,尚未圆房。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第251章 忽悠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前脚回静墨轩,后脚就有丫鬟来报喜,把王爷决定要立谢柏庭为世子的消息告诉他们知道。 丫鬟很激动,但相比丫鬟,苏棠和谢柏庭的神情就太平淡了,平淡到丫鬟一颗激昂的心渐渐冷却,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有没有语无伦次,甚至她有没有禀告这回事。 谢柏庭被立为世子,对静墨轩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还不至于让苏棠和谢柏庭激动。 本来世子之位就是谢柏庭的,四年前就准备给他了,只是出了意外,才推迟到现在。 如今谢柏庭身子骨恢复,王爷立他为世子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放在今天,怎么看都像是在替南康郡主息事宁人。 苏棠都记不清这是南康郡主第几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败坏她名声不成,自己倒卷进流言蜚语中,让悬而未决的世子之位尘埃落定,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还在气头上伤了手,够她喝一壶的了。 想到这些,苏棠的心情才美起来,只是没美片刻,谢柏庭端茶喝,被咬的虎口碰到茶盏,他疼的倒吸口气,他把咬伤的虎口给苏棠看,“都咬出血了。” 居然咬的这么狠,苏棠有点心虚,不过心虚归心虚,嘴很硬,“我不 咬狠点儿,怎么骗过父王?” 谢柏庭哭笑不得,“父王哪那么好忽悠,你就是把我手咬断也没用。” 苏棠看谢柏庭,“你确定父王不好忽悠?那南康郡主是怎么得父王的心的?” 谢柏庭沉默了一瞬,改口道,“不好忽悠,但眼瞎。” 苏棠,“……” 是挺眼瞎的,但在心底想想就算了,说出口就不大合适了,毕竟王爷宠南康郡主,也没宠到不顾自己儿子的地步,就冲当初她要南康郡主给她敬茶,王爷都毫不犹豫的让南康郡主照办,王爷在苏棠眼里就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苏棠看着谢柏庭的手道,“我去拿药膏给你上药。” 然而一起身,谢柏庭就一把将她抱坐到怀中,“咬的这么狠,只上个药可不够。” 炙热的呼吸喷打在脖子处,苏棠不自觉把脖子缩了,“上药还不够,那你想怎么样?休了我?” 谢柏庭一口咬在苏棠脖子上,“你还敢提这三个字?!” 苏棠脖子一疼,呲牙道,“我就提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谢柏庭觉得有必要让苏棠知道他有多讨厌听到这三个字了,他将苏棠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大腿上,面对面,这姿势,苏棠只能对着他的眼睛,看着他 眸底跳簇的火苗,苏棠心知不妙,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认怂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以后不会了。” 说完,把自己右手举起道,“小气吧啦的,不就咬你一下吗,让你咬回来行了吧。” 她把自己的虎口递到谢柏庭嘴边,表示自己的诚心。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还真张嘴咬了上去。 苏棠,“……!” 他还真咬?! 不过没感觉到疼,谢柏庭在碰到苏棠虎口处时,改咬为亲了。 苏棠脸颊腾的大红,像极了蜿蜒雪山上映照的朝霞,美的旖旎绚烂。 然而才绚烂了一瞬,苏棠想起来什么,飞快把的手抽回来,可惜,还是晚了,谢柏庭咬牙看着她,“你……你居然在手上下毒!” 苏棠忙道,“我没有,我……” 她还没开始解释,谢柏庭人已经晕了,摇摇欲坠的要从圆凳上摔下去,苏棠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稳住两人,最后侧身给谢柏庭做了肉垫。 苏棠后背撞在地面上,疼的她眼冒金星,偏还被谢柏庭压着,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没把谢柏庭推开。 苏棠看着天花板,一脸的绝望。 天可怜见,她可没有在虎口上下毒要害谢柏庭,她是在二门处看到了南康郡主,气不过想给 她下点毒,但王妃不让她上前,她就和谢柏庭走了。 回来之后也没净手,甚至她已经把这茬给忘了…… 想到这里,苏棠就想哭,不过咬了他虎口一下,都和她算了这么半天账了,一会儿毒解醒来,能轻饶了她才怪了。 不得不说苏棠还是很了解谢柏庭的,谢柏庭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苏棠算账,只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最后只能抹了大账,收点小零头把苏棠娇唇咬肿了销账。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早上醒来,苏棠浑身舒坦,坐在床上伸懒腰,然后又倒了下去。 半夏还是第一次见苏棠赖床,上前道,“已经时辰不早了,大少奶奶该起了。” 苏棠抱着被子道,“我不饿,我一会儿睡起来再吃早饭。” 不是饿不饿的事,一会儿还要去松鹤堂请安呢,半夏道,“大少奶奶不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苏棠翻了记白眼,这丫鬟是不是觉得她没脾气啊,昨儿那封勒索信,老夫人对她的指责态度,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她戳穿男子阴谋后,这靖南王府里可没有任何人为指责她赔礼道歉。 她是小辈不错,难道小辈受了冤枉就只能忍着,做长辈的就不 用表个态安抚她一下? 她没点脾气,还真当她是软柿子,随她们搓扁揉圆了。 “在爷册立为世子的旨意下来之前,我都不会去松鹤堂请早安,”苏棠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苏棠以为自己怎么也能偷上几天懒,却没想到王爷的雷厉风行,她赖了半个时辰的床,刚下床还未洗漱,红菱就站着珠帘外,高兴的禀告道,“大少奶奶,皇上册立大少爷为咱们靖南王府世子的圣旨到了,您和大少爷快去前院接旨。” 苏棠怔住了。 要不要这么快啊? 昨天才说立谢柏庭为世子,今天旨意就到了…… 她衣服还没穿好,发髻凌乱,蓬头垢面,怎么去接旨啊? 她八百年不赖一回床,好不容易偷会儿懒,最后还这么手忙脚乱。 苏棠没料到立世子的圣旨来的这么快,靖南王府其他人也一样,尤其是南康郡主,昨晚一夜未合眼,都在想怎么帮自己儿子谢柏衍夺世子之位,想了一夜,到天亮才想到一个好办法,心满意足的睡下,睡的正香呢,就被丫鬟给叫醒了。 要是好事便罢,叫醒她,竟然是让她去接皇上立谢柏庭为靖南王府世子的圣旨?! 当时,南康郡主就叫人把那丫鬟拖下去仗责了。 第252章 道贺 因为南康郡主是可以不用去前院接旨的,她虽然掌靖南王府中馈,但说白了她就是个侧妃,只是个妾,宫里传旨,上不得台面的妾无需露面。 这条规矩靖南王府下人都知道,也知道南康郡主不会高兴去接这个旨,可牡丹院里哪个丫鬟婆子敢不把南康郡主视作当家主母啊,哪怕明知道南康郡主不痛快,也得通知她。 总之,通知是错,不通知也是错。 不过南康郡主仗责了丫鬟,还是起了身,她都在王爷面前说不会替自己儿子夺世子之位了,又何必在大少爷大少奶奶大喜之日做这样小心眼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这道圣旨会来的这么快。 南康郡主决计想不到,王爷连请立世子的折子都没写,直接把四年前那道已经送到皇上跟前,最后因为谢柏庭出意外打回来的折子又递了上去。 四年过去,那道折子纸张都泛黄,墨迹都淡了,皇上看后都笑王爷太省事,又坐在龙椅上感慨时间过得快,转眼四年时间就过去了。 四年前,皇上就同意立谢柏庭为世子,更何况如今谢柏庭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婿,苏棠还救过皇上的命,皇上就更不会反对了。 其他大臣更没立场反对,谢柏庭 是王爷的嫡长子,没有在嫡长子没病没痛的情况下支持王爷立庶子为世子的道理。 南康郡主盛装打扮,不露一丝不满的去前院接旨,然而等她到的时候,元公公已经宣读完皇上的旨意,在和谢柏庭说话了,“皇上看好谢大少爷,不,是谢世子你和世子妃,对二位是赞不绝口,将来由谢世子你继承王爷的爵位,定不会辱没王爷的威名。” 那一声世子爷世子妃,就像是利刃捅进南康郡主的心口,痛的她无法呼吸。 元公公和谢柏庭、苏棠有说有笑,两人送元公公出府,元公公笑道,“谢世子和世子妃留步。” 那边半夏拿了个锦盒来,苏棠接过递给元公公,“这是贾大夫调制的一些养生丸,每日服一丸,夜里能睡的更安稳。” 元公公是为数不多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人,元公公笑道,“这么好的东西,世子妃何不自己献给皇上?” 苏棠失笑,“这是给元公公您的。” 元公公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了,不敢置信道,“给我的?” 苏棠把锦盒递过去,元公公就不推辞的接了,他确实夜里睡的不大好,这已经是好多年的毛病了,没少吃太医开的药,苦兮兮不说,还效果一般,贾大夫的医术, 那自是不必说,便是太后想靖南王世子妃进宫给她看病都得用计。 元公公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收礼是收到手软,但还没有哪一份让他收的这么暖心,就冲靖南王世子妃救过皇上,就用不着巴结讨好他,她是真的关心他。 元公公道了谢,都没把锦盒交给小公公,自己抱着上了马车。 苏棠送元公公养生丸的事,南康郡主还没回牡丹院就知道了,她眼神冰冷,牙关紧咬,“她还真是会巴结人!” 元公公深得皇上信任,对皇上忠心耿耿,可不是谁送的东西都会收,她几次碰到元公公,送东西送银票,元公公推辞的毫不犹豫! 更可恨的是,旁人连面都难得一见的贾大夫,对大少奶奶却这么好,又是玫瑰香露,又是养生丸。 这世上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 南康郡主带着一肚子气回了牡丹院,二太太、四太太有心安抚南康郡主几句,都不知道从何处安抚起。 都说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东西和世子之位比,根本不值一提,何况这偌大靖南王府,最不缺钱的就是大少爷。 二太太四太太有说有笑的去天香院,她们到的时候,三太太已经在陪王 妃说话了。 三太太时不时的就来天香院,毕竟她和王妃是表姐妹,二太太四太太来的不多,一起来的时候更少,一惯冷清的天香院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谢柏庭被立为世子,消息一传开,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就带着礼物前来道贺,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只有谢柏庭的身世尴尬,虽是嫡长子,却有个不受宠不管事的母妃,世子之位是不是他的还待定,信安郡王他们则毫无悬念。 作为谢柏庭的兄弟,他们自然盼着谢柏庭能被立为世子,如今守的云开,他们比谢柏庭还要高兴。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肯定要庆祝,他们要谢柏庭请客,谢柏庭就和他们一起出了靖南王府,在大门口碰到来道贺的苏寂。 谢柏庭笑道,“我正准备派人去信王府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苏寂笑道,“妹夫被立为世子,这么可喜可贺的事,我作为大舅子怎么能不来道贺?” 信安郡王笑道,“柏庭请客,咱们去醉仙楼边喝酒边聊。” 苏寂来道贺,还想顺带看看苏棠,不好叫他们在大门处等他,就和谢柏庭他们一起走了。 还没出靖南王府所在的街道,又碰到了承安伯世子。 这边谢柏庭忙着请客,那边苏 棠也没闲着,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了府上,苏棠陪王妃招呼她们。 天香院有多热闹,牡丹院就有多冷清,哪些人亲自来道贺,哪些人只派管事的来送了份贺礼,自有丫鬟一五一十的禀告南康郡主知道,南康郡主气的五脏六腑都如同火烧。 以前那些人对她奉承有加,对王妃爱答不理,如今大少爷被立为世子,就开始奉承王妃了,这才只是被立为世子,继承王爷的爵位和兵权还早着呢! 且让他们高兴几天,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妃自打嫁进靖南王府,日子就过的很清净,乍一下这么热闹,她还真不大适应,苏棠就更不习惯做这样迎来送往的事了,偏是她和谢柏庭的喜事,没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陪王妃。 好在三天一过,前来道贺的人就少了。 这一日上午,彧国公夫人来道贺,小坐了会儿就要告辞,王妃要送她出府,刚起身,王爷拎着一食盒走进来,彧国公夫人眸光落在食盒上,给王爷行礼后,笑道,“靖南王妃留步,丫鬟送我出府就行了。” 王妃也是真累了,苏棠去净手了,便让宁妈妈送彧国公夫人。 王妃一脸疲色,王爷见了道,“这几日你辛苦了,我带了些糕点回来,你尝尝。” 第253章 呕吐 王爷把食盒递给丫鬟,丫鬟打开,从食盒里拿出来两盘子糕点。 王妃累的没了食欲,但看到糕点的时候,王妃微微一愣,“这糕点……” 王爷道,“我知你喜欢闻王府的金玉糕,特地找闻王要了两盘子,还热的,你尝尝。” 特地找闻王要的…… 这几个字把王妃听呆住了,王爷什么身份,竟然为她一点喜好向闻王爷开口,他是怎么开的口啊。 而且,王爷怎么知道她喜欢金玉糕的?便是宁妈妈都不知道。 王爷拿了块金丝糕给王妃,王妃怔怔的看着王爷,王爷笑道,“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要我喂你?” 话也很耳熟,好像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打开,王妃从怔愣住回神,赶紧接了糕点。 苏棠净手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那画面和谐的美成一幅画,如果她不认得王爷王妃,眼前两人在她眼里一定是一对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恩爱夫妻。 从丫鬟口中,苏棠得知彧国公夫人已经走了,便不打扰王爷王妃独处,准备福身告退。 王妃见了道,“这几日你也累坏了,这糕点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苏棠就道,“父王特意给母妃您要的,我就不尝了。” 王妃失笑,“有两大盘呢,母妃一个人 哪吃的了这么多。” 王妃都这么说了,苏棠也想尝尝什么样的糕点让王妃这么喜欢,王爷还特意向闻王要。 苏棠坐下,丫鬟就端了一盘子过来。 白玉盘里摆了三种样式一样,但颜色不同的糕点,王爷给王妃拿的那块如黄金打造,故叫金丝糕,还有银丝糕和玉丝糕,晶莹剔透,像是白玉雕刻一般。 苏棠见了道,“这些糕点好漂亮,比得上宫里的御膳了。” 王妃点头一笑,“这金玉糕原就是宫里的一道御膳点心,只是皇上不爱吃,连带做这道点心的御厨都险些砍了脑袋,为闻王所救,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到这道点心了。” 苏棠拿了块玉丝糕咬了一口,那味道,真是说不出的香甜软糯,这么好吃的点心,皇上居然不爱吃,嘴也太挑了吧? 苏棠吃完玉丝糕,把另外两色糕点也尝了,滋味儿全然不同,但要说哪个更胜一筹,还真分不出来。 苏棠夸赞了好几句,恰逢谢柏庭找她,茯苓来传话,苏棠就起身告退,这回,王妃没留她了,不过把金玉糕让丫鬟装了些,让苏棠带回去给谢柏庭尝尝。 出了门,被头顶上的太阳光一刺,苏棠蓦的觉得脑袋有些晕 眩,但也没在意。 今儿太阳打,苏棠就从小道回静墨轩,小道两旁,树木葱郁,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树影。 苏棠越走,心里越烦躁,那是一种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陌生,很难受。 苏棠一边走一边想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不舒服了,还是没法忍受的那种。 想着,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苏棠脸色一变,跑一旁扶着树呕吐去了。 突如其来的呕吐,把半夏吓了一大跳,连忙问苏棠是怎么了,苏棠摆手,她现在难受的不想说话,别问她,让她安静的吐。 茯苓站着一旁,眼上眉梢,“世子妃是不是怀身孕了?” 她听说女子怀了身孕,就是控制不住的作呕。 “一定是怀身孕了,”茯苓高兴的合不拢嘴。 半夏在一旁都急的手心冒汗了,见茯苓一点不担心还高兴,她实在忍不住泼冷水道,“世子妃没怀孕。” 茯苓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确定世子妃没怀孕?” 任何一个出嫁的女子呕吐,第一个被怀疑的都是怀孕了,然后才是吃错了东西。 半夏一着急,嘴就特别笨,再加上这里是小道,少有人走,半夏就道,“世子妃和世子爷都还没圆房,怎么会怀 身孕?” 茯苓惊呆了,“还没圆房?” 她声音徒然拔高,吓的半夏连忙捂她的嘴,“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去了。” 半夏四下张望,暗处躲着的丫鬟吓的瑟瑟发抖。 大少爷……不,是世子爷和世子妃都成亲两个多月了,竟然还没圆房? 苏棠吐了半天,别说早饭了,昨晚吃下去都一起吐了,吐的她是浑身软绵,眼睛都一阵阵发黑。 半夏猜测道,“不会是中毒了吧?” 半夏虽然这么问,但她觉得不会,世子妃医术高超,谁能在她面前下毒而不被发现啊,再者都给世子妃下毒了,绝不会是呕吐这么简单,而是吐血了。 两人把苏棠扶回静墨轩。 谢柏庭让茯苓来找苏棠不是真的找她有事,是怕苏棠太累了,让她回来歇会儿。 半夏和茯苓扶苏棠进院子的时候,谢柏庭正好从书房出来,见她虚弱的样子,心往上一提,走过去就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棠摇了下头,谢柏庭没再问,一把将苏棠抱起,将她抱进了屋。 半夏给苏棠倒茶喝,苏棠喝了一盏茶,可没过一会儿,就把喝进肚的那盏茶给吐了个干净,谢柏庭真吓住了,“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请太医了。” 苏棠靠着 大迎枕,只觉得吐的喉咙都疼,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我能肯定我没有中毒。” “吃错东西了?”谢柏庭问道。 苏棠摇头,“也没有。” 缓了口气,苏棠道,“吐了两回,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她要躺下,谢柏庭扶她躺下,帮她掖好被子。 看着苏棠脸色苍白,谢柏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别人生病,病入膏肓她治起来得心应手,轮到她自己不舒服了,她却连自己是怎么了都不知道。 以她的医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再多的太医大夫来也无济于事。 谢柏庭还是觉得苏棠是吃坏了东西,问半夏苏棠吃了些什么,半夏一五一十的回道,“世子妃迎来送往一上午,只喝了几杯茶,刚刚回来的时候才吃了几块糕点。” “不会是那糕点有问题吧?”茯苓猜测道。 半夏道,“应该不是,王妃也吃了,还特地让带些回来给世子爷尝尝呢。” 半夏把糕点端过来,告诉谢柏庭苏棠吃的就是这一盘,谢柏庭看了眼苏棠,拿起一块吃起来。 苏棠都没力气瞪他,“你这是做什么?” “试试是不是糕点有问题,”谢柏庭道。 苏棠没说话,她确定糕点没问题,只要不吃撑,不会有事的。 第254章 虚弱 天香院。 王妃吃了三块糕点,还要再吃,王爷见了道,“一次别吃太多,你要喜欢,我再向闻王要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王妃忙道。 王爷道,“你喜欢吃就好。” 王妃再一次错愕的看着王爷,不懂王爷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不过以前也有过,也会突然从温柔变的愤怒,总之,叫人捉摸不透。 外面,宁妈妈脚步匆匆的进来,和迈步出去的丫鬟撞上,把丫鬟撞了个踉跄,王妃见了道,“走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宁妈妈走上前来,气息微喘,“我送彧国公夫人出府,回来的时候听两小丫鬟在小道那边碎嘴,说,说……” “说什么?”王妃催问道。 宁妈妈把心一横,道,“说世子爷世子妃至今还没圆房。” 王妃愣住,“这怎么可能?” 那日她去静墨轩,内屋的门没关,她直接就进去了,那可是大白天,庭儿和世子妃就在……打那以后,王妃都不敢随便去静墨轩了。 现在告诉她,庭儿和苏棠没圆房,谁信啊? 宁妈妈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我当时就要仗责那两碎嘴的丫鬟,那丫鬟跪在地上说是听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半夏说的,刚刚世 子妃从天香院出去,在小道那边吐的天昏地暗,茯苓还怀疑世子妃是怀了身孕,半夏说世子爷世子妃都还没圆房……” “我从小道过来,确实在丫鬟指认的地方看到了呕吐物。” 宁妈妈觉得借丫鬟几颗胆子,也不敢编排世子爷世子妃的不是。 王妃看向王爷,想问问王爷是不是没教过谢柏庭,准备开口的时候,猛然想起春宫图的事,这显然是教过了。 可教了,怎么还没圆房?何况这是无师自通的事。 “不,不会是庭儿身子有问题吧?”王妃的声音都在颤抖。 成亲这么久,不说私下怎么相处的了,光是无意被丫鬟撞破的亲亲抱抱都不少回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软玉温香在怀,不可能忍的住,除了身体有毛病,王妃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王爷没说话,他倒是知道苏棠和谢柏庭约定三个月和离的事,但如今云二姑娘都是承安伯世子的人了,看他们也不像没有感情,甚至庭儿为了世子妃都为难自己的母妃,他是绝不会同意和离的,既然打定主意不和离,怎么还没圆房? 王爷也怀疑自家儿子身体有毛病了。 王妃关心谢柏庭,也关心苏棠,“世子妃走 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吐?请太医了没有?” 宁妈妈摇头,“我从外院进来,没听说府里要请太医,要不是丫鬟说,都没人知道世子妃在小道那儿吐了,世子妃是被丫鬟扶回去的,也只当世子妃是崴脚了。” 王妃当即让人请太医,王爷有心说用不着,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王妃要去看苏棠,王爷和她一起。 到了静墨轩,王妃进院探望苏棠,王爷没有直接进去,让暗卫叫来陈青。 院门口空旷,四下无人,陈青纵身一跳在王爷跟前站稳,道,“王爷找属下是……?” 王爷看着陈青,“庭儿身子骨有没有问题?” 陈青被问懵了,爷毒还未解清的事不是人尽皆知吗,王爷为何这么问? 陈青带着疑惑回道,“爷这些日子一直在药浴施针,痊愈在即。” “我问的不是他解毒这回事,”王爷道。 陈青更不解了,“请王爷明示。” 王爷皱眉道,“庭儿成亲至今,尚未圆房,可是那方面有问题?” 陈青脑门上黑线滑落,他虽然被王爷给了世子爷,照顾世子爷的日常起居,确保世子爷进出周全,可爷那方面有没有问题他哪里知道啊,这不在他职责 范围之内啊。 陈青刚要摇头,猛然想起一点事,他回道,“世子爷有没有问题,属下不知道,不过世子妃第一次给世子爷药浴的时候,加了壮阳药,世子爷知道后很生气,世子妃就没再加了。” “应国公世子夫人出嫁两年未怀身孕,前些日子,世子妃给应国公世子世子妃诊脉,曾说世子爷的情况比应国公世子还要严重,不过世子妃说她那么说只是为宽慰应国公世子,卸下他的心理负担。” 陈青把知道的都告诉了王爷,一个字没添减,至于这两回世子妃说的话是真是假,陈青现在也分不清了,还是王爷自己分辨吧,反正就是借他几颗虎胆,他也不敢去问爷这事,他会被一掌劈死的。 王爷眉头拢的松不开,摆手让陈青退下,然后才迈步进静墨轩。 屋内,苏棠正卧床静养,她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可怜她活了两辈子,还从未这样过,见王妃进来,苏棠强撑着坐起来,王妃见她脸色苍白,心疼道,“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严重了,可是这几日太累了?” 可也没听说会累成这样的啊。 王妃怀疑是中毒了,可一整个上午,苏棠都在和她迎来送往,入口的东 西只吃了天香院的,按说不会有问题才是。 苏棠靠着大迎枕,吐的有气无力,王妃担心的让丫鬟去前院催催,让太医快点来。 苏棠道,“母妃,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说不用,”王妃担心道。 等了好一会儿,孙太医才来,因为丫鬟催的急,孙太医几乎是小跑着来的。 孙太医拎着药箱子上前,见苏棠脸色苍白,也吓了一跳,赶紧坐下给苏棠把脉,然而把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苏棠呕吐,只得猜测道,“十有八。九是吃错了东西,我开张止吐的方子,世子妃记得服用。” 孙太医过去开药方,半夏结果药方就要去药房抓药,然而才出门,赵管事就把药方要走了。 半夏觉得出府抓药太耽误时间,但论医术,孙太医根本比不上世子妃,世子妃要给自己开方子早开了,不会等到现在,便把药方给了赵管事。 孙太医开了方子,叮嘱了几句,就告退了,赵管事送他出府。 孙太医一走,王妃就看向谢柏庭道,“孙太医医术一般,他连世子妃为何呕吐都不知道,只怕方子也没什么用,你快去请贾大夫来给世子妃看看。” 第255章 没空 上回王妃被王爷误砸,就是孙太医进府给她医治的,说她内伤严重,王妃觉得她并没有内伤,谢柏庭也没有指使孙太医这么说,那就是孙太医医术不到家了。 王妃关心苏棠,谢柏庭知道,但让他出府找贾大夫,太为难他了,他道,“孙太医医术不错,母妃的内伤,他治的就挺好。” 王妃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只道,“你去请贾大夫入府便是。” “……贾大夫病了,来不了,”谢柏庭扶额道。 王妃这才恍然,以庭儿和世子妃的感情,要是能请来贾大夫,怎么可能不请。 这时候,一丫鬟快步进来道,“世子妃,苏老爷来了。” 她爹怎么来了? 王爷也诧异苏鸿山来靖南王府,毕竟刑部如今就苏鸿山一个人在管事,据说忙的苏鸿山都住在刑部,有两天没回信王府了。 论身份官职,苏鸿山差王爷几十条街,但苏鸿山是谢柏庭的岳父,能教出苏棠这般聪慧的女儿,苏寂武功高强,王爷觉得苏鸿山绝非常人,信老王爷送他进刑部也必有所图。 王爷起身去迎苏鸿山,在静墨轩门口碰上,王爷道,“亲家老爷怎么突然来我靖南王府了? ” 苏鸿山道,“我刚巧在靖南王府附近办事,碰巧遇到丫鬟去信王府禀告棠儿病了,不放心就来看看。” 王爷便领苏鸿山进府看苏棠。 看到女儿脸色惨白,苏鸿山吓了一跳,再一听病症,苏鸿山眉头拢成麻花,怎么这病症听着那么像…… 苏鸿山看向半夏,“今儿上午,棠儿都吃了些什么?” 半夏把苏棠从起床到呕吐之间吃的所有东西都告诉苏鸿山,苏鸿山听到半夏说呕吐之前吃了几块糕点,连忙问道,“吃了什么糕点?” “金玉糕,”半夏还未回答,王妃先道。 苏鸿山皱拢的眉头当即松开,道,“不用担心,吐三天就好了。” 苏棠,“……!” 吐三天就好了? 爹啊! 你要不要这么吓唬我?! 屋子里其他人更是一脸的问号。 才吐了几回,世子妃就剩半条命了,吐三天,还能好? 谢柏庭看着苏鸿山,觉得他知道些什么,问道,“棠儿为何突然呕吐,还要吐三天?” 苏鸿山就道,“棠儿随了我,不是什么糕点都能吃,有些糕点我吃了也会呕吐不止,吃药也不管用,但一般三天就恢复了。” “这几日,尽量吃的清 淡些。” 似乎怕谢柏庭和王爷多问,苏鸿山就道,“刑部还有事,我就先去忙了。” 王爷送苏鸿山出府。 王妃看着苏棠,“倒是母妃害了你。” 本来苏棠不吃金玉糕的,是她要苏棠尝尝。 苏棠觉得这一劫她根本躲不过去,那么好看的糕点,又是王爷专程替王妃要的,王妃肯定会给谢柏庭,就算在王妃那儿不吃,回了静墨轩,她也会吃。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没有口腹之欲,才吃了三小块的糕点,就要吐三天,老天爷,你何不干脆降道雷把她带走算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还有哪些糕点是你不能吃的?” 苏棠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啊。” 谢柏庭又看半夏和茯苓,两丫鬟也是摇头又摇头,“世子妃吃过的糕点不下八百十种,呕吐还是第一次。” 要不是老爷说,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糕点是世子妃不能吃的,老爷明知道,怎么也不提醒一声,不然这一通罪,世子妃不就能避开了么。 苏棠靠着大迎枕道,“没事的,我应该是对金玉糕里加的某些食材过敏。” “过敏?”王妃有点不大懂。 苏棠便道,“就像有些人不能吃花生 ,有些人不能触碰花粉,不然就浑身瘙痒,起红疹,只是我的过敏反应是呕吐而已。” 每个人对过敏的反应都不同,只是呕吐并不常见,再加上苏棠的记忆里并没有对吃什么过敏,苏棠才没有往这上面想,让她吐三天,她决计忍不了,知道病因就好治了,她一会儿给自己开张方子,睡一晚,明儿早上就恢复了。 苏鸿山是苏棠的亲爹,苏鸿山说没事,放心的走了,王妃也就安心了,她眸光在苏棠和谢柏庭之间来回打转,几次欲言又止,看的谢柏庭皱眉,“母妃有什么说直说就是。” 然而王妃真开口了,谢柏庭又后悔说这句了,王妃都没有屏退丫鬟,直接问道,“你们成亲也有两个半月了,怎么还未圆房?” 苏棠脸腾的一红,她低着头看被子上绣着的百合花,一个字也不回。 谢柏庭看着她,等她向王妃解释,因为不同意圆房的人不是他,结果苏棠三缄其口,再加上她这会儿病恹恹的,王妃不会追问苏棠,眼睛却一直看着谢柏庭,那是非要一个答复不可。 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忍着头大回道,“贾大夫说我体内毒素未清,不宜圆房, 让毒解了再……” 这个答复让王妃大松了口气。 知道苏棠脸皮薄,再加上身子虚弱,需要静养,王妃就走了。 这边王妃出静墨轩,那边王爷送走苏鸿山回来,王妃走上前,把谢柏庭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王爷,让王爷别担心。 本来王爷还没那么担心,王妃这么说,他反倒担心了。 不放心,王爷便让王妃回天香院,他去外院书房,又让丫鬟传谢柏庭去见他。 丫鬟给谢柏庭传话的时候,谢柏庭就坐在床边上,手摸苏棠的脸,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突然就这么病恹恹的了,他实在不习惯。 苏棠累极了,累的连写药方的力气都没有,拢着被子睡下。 丫鬟轻手轻脚的上前,小声道,“世子爷,王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谢柏庭眉头一拢,他媳妇病成这样,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理应陪在左右,父王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这会儿找他去的? “去告诉父王,就说我没空,”谢柏庭道。 半夏和茯苓看着谢柏庭,道,“世子妃睡下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就算醒了,也有奴婢们伺候,世子爷还是去见王爷吧,不然世子妃醒来,会很自责。” 第256章 玩笑 谢柏庭不耐烦的起了身。 书房内,王爷坐在书桌前翻看兵部送来的公文,他虽然不在兵部任职,但因为手握重兵,兵部一些决定也会和王爷商议,这些公文兵部尚书看过后也会送来给王爷过目。 正看着,门吱嘎一声打开,谢柏庭走进去,道,“父王找我什么事?” 语气不是很好。 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我差人把孙太医请了回来,让他给你把个脉。” “……找我来就是为这事?”谢柏庭眼睛冒火了,别人不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父王一清二楚,有找孙太医给他把脉的必要吗? 王爷把手里的折子放下,道,“你和世子妃至今未圆房的理由,骗骗你母妃还行,骗不了父王。” 毒未解之前,不宜圆房—— 这借口王妃信了,王爷一个字都没信。 苏棠嫁进来之前,信王府一心想退婚,要谢柏庭成亲不能圆房,还有成亲的必要吗? 这几年,有不下百八十位大夫太医给谢柏庭治过病,可没有哪位大夫提过不能行房,甚至连委婉的提都不曾有过。 再者贾大夫就是苏棠,王爷担心自己儿子讳病忌医,身体不大好,苏棠是不同意圆房是为了保住他 的脸面,所以就更有必要让太医检查一下,再者,王爷也想知道谢柏庭体内的毒解的如何了,虽然从面色上已经看不出病态了。 书房外,王妃上台阶,正要敲门进去,就听到这一句,王妃当时脸上就添了一层忧愁。 王妃和王爷说这事的时候,王爷的表情就不大对,王妃和王爷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对王爷多少有点了解,越想越不放心,王妃就来书房找王爷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丫鬟要敲门,被王妃拦下,王妃往旁边走了几步,在守门小厮的注视下,正大光明的偷听。 守门小厮有点为难,还没人敢在王爷书房外偷听的,可偏偏这个人是王妃。 王妃虽然来书房的次数不多,但还没有哪回来了,王爷没见王妃的,反倒是南康郡主,来的次数多,王爷不见她的次数也多。 书房内,谢柏庭咬牙,“父王这是怀疑我身体有毛病了?” “让太医检查一下,我和你母妃也安心些,”王爷道。 谢柏庭快气炸了,有这么怀疑自己儿子的吗?! 偏已经这么怀疑了,他要不让太医把脉,倒真成他有问题了。 那边赵管事领着孙太医过来,孙太医要给 王妃行礼,王妃朝他摇了摇头,赵管事就领着孙太医进书房。 谢柏庭忍着额头上的青筋,在小榻上坐下,露出手腕搭在棋盘上,孙太医不解的看着王爷,“不知王爷找我回来是?” 王爷起身道,“最近一直是贾大夫在给犬子解毒,犬子瞧着恢复了,但具体如何,本王并不知道,找孙太医来就是想知道犬子恢复的到底怎么样了。” 孙太医坐下给谢柏庭把脉,把了好一会儿,还换了只手,然后起身道,“世子爷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王爷不必担心。” 已经完全恢复了吗,那苏棠怎么说他还要再逼一次毒? 比起孙太医,谢柏庭自然更信苏棠,而且这两回逼毒,其实只逼了十几滴血出来,还多是鲜红色。 孙太医的医术虽然比不上苏棠,但王爷还是很认可的,点了下头,又问道,“那犬子的身子骨没大碍吧?” 这话问的孙太医有点懵,王爷又补了一句,“我指的是传宗接代方面。” 谢柏庭额头直突突。 孙太医错愕了一瞬,有点不懂王爷,前几日才立大少爷为世子,立完了才考虑世子爷能不能传宗接代,这是不是考虑的太迟了些? 孙太医眼角余 光扫到谢柏庭铁青的脸色,强忍笑意道,“王爷多虑了,以世子爷的身子骨,让世子妃三年抱两不在话下。” 谢柏庭已经忍耐到极点了,孙太医话音一落,他瞪了王爷一眼,就抬脚走了。 谢柏庭开门出去,王妃当即带着丫鬟往远走了好几步,谢柏庭气头上,压根就没发现王妃在外面。 谢柏庭走后,赵管事送孙太医出府,王妃迈步进书房。 王妃走到书桌前,“既然庭儿身子骨没毛病,该教的也教过了,为何还未圆房?” “许是脸皮薄吧,”王爷随口回了句。 王妃脱口道,“这事一个脸皮厚的不就行了?咱们儿子脸皮可没薄过。” 王爷,“……” 他怎么感觉王妃在指桑骂槐? 王爷觉得自己多心了,王妃不是这样的人,他道,“庭儿的脸皮没你想的那么厚,不喜强迫人,这一点随了我。” 王妃抬头看王爷,半晌后,丢下一句“王爷可真爱开玩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喜强迫人? 亏得王爷有脸说这话,还当着她的面说。 他嘴上不喜强迫人,做的可都是强迫人的事! 她能一口气给他数千儿八百件不带重样儿的! 王妃回了天香院, 连喝了两盏茶,怒气都没消,宁妈妈笑道,“王爷也希望早点抱孙儿,没准儿世子爷真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呢。” 王妃道,“不可能,庭儿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吗?” 宁妈妈道,“那世子妃脸皮薄总是肯定的。” 王妃没说话,宁妈妈道,“实在不行,用暖情酒吧。” 王妃脸色一沉,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八个字,足以证明王妃还在介怀当年太夫人给她送暖情酒,让她稀里糊涂和王爷圆了房的事,宁妈妈觉得太夫人做的没问题,王妃都嫁给王爷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和王爷圆房。 宁妈妈笑道,“可当年的结果并不坏,那回就有了世子爷,要不是太夫人这么做,世子爷还真不一定是王爷的嫡长子,只是嫡子就不一定能继承王爷的爵位了。” “我看世子爷和世子妃感情好着呢,只是脸皮薄了些,给她和世子爷添些助力,王妃也能早日含饴弄孙。” 王妃没说话,苏棠和庭儿的情况,确实与当年她和王爷大不相同。 宁妈妈加把劲道,“我让人先备下,回头用不用再说,王妃意下如何?” 王妃还是没说话,宁妈妈就当她同意了。 第257章 关心 再说苏棠,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很饿,但没那么难受了,半夏猜到她会饿醒,毕竟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给吐了,当下端了清粥过来,苏棠嘴里淡的很,实在不想喝。 半夏道,“世子妃睡着后,王爷把世子爷叫去了外院书房。” 半夏说的时候,谢柏庭正好进来,苏棠捧着粥碗轻啜,谢柏庭在床边坐下,道,“你就不好奇父王找我去何事?” 苏棠能不好奇么,但谢柏庭主动问,铁定没好事啊,就算好奇也不能接茬,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她懂,苏棠坚决摇头,“不好奇。” 谢柏庭摆了下手,半夏和茯苓就懂事的退下了。 谢柏庭盯着苏棠,苏棠都快把脸闷进粥碗里了,只听谢柏庭咬牙声传来,“托你的福,一直没圆房,以至于父王怀疑我不行!” 噗! 没忍住,苏棠一口粥喷了出来。 谢柏庭坐在她对面,不偏不倚的被喷了一脸,苏棠一边咳一边看他脸上的粥米,那黑成锅底的脸,看的苏棠小心肝都在颤抖。 “苏、棠!” 这两个字从谢柏庭牙缝中挤出来。 苏棠缩着脖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真的没忍住才喷的。 谢柏庭 想掐死苏棠的心都有了,脸上的粥往下掉,掉的谢柏庭理智都快要压不住了,转身去洗脸。 苏棠捧着碗,是想笑不敢笑,憋的她腮帮子都疼,要不是她这会儿身体不适,估计谢柏庭早忍不住把她就地法办了,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等等! 要不是呕吐,茯苓就不会怀疑她有了身孕,半夏就不会说出她和谢柏庭还未圆房的事,就不会被府里的丫鬟听去,然后传开,自然也就没有王爷王妃怀疑谢柏庭不行这回事了,她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她怕不是把脑子一起吐了。 谢柏庭把脸擦干净,看苏棠的眸子都喷火,他就是太惯着她了,这么丢人的事,她居然还敢笑?! 等她身子骨好了,看他饶不饶得了她。 苏棠把那碗粥喝下,没扛过一刻钟就全吐光了,吐的她眼前都一阵阵发黑,再扛不住报了药名,让半夏去给她抓药,煎了三副药,喝了吐,吐了喝,折腾到傍晚,命都快折腾没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累极了困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 平常再困再累,苏棠一觉醒来都会精神抖擞,这回人还是焉了吧唧的,喝了一上午的药,到了下午才有点精神 ,傍晚吃的粥菜没吐。 到第三天,苏棠才恢复了些精神,至少她想吃包子了。 小厨房特意做的素菜包子,苏棠连吃了两个,还吃了一碗粥,把半夏和茯苓都看哭了。 吃的进东西,恢复的就更快了,到傍晚,苏棠就觉得自己没大碍了。 再晚上美美的睡一觉,翌日醒来,苏棠就满血复活了。 在屋子里憋了这么些天,苏棠都快憋疯了,吃过早饭,就要带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 谢柏庭用一种怀疑她脑子有毛病的眼神看她,“就这么喜欢去松鹤堂请安吗?” 她喜欢才怪了。 可她病好了,没力气去松鹤堂请安,却有力气逛花园甚至逛街说的过去吗? 只是去点个卯,最多再坐一刻钟就回来了,何必落人话柄? 苏棠坚持要去,谢柏庭也就随她了,平常只半夏一个人陪着去,这回茯苓也一块儿跟去了。 苏棠这一病,府里上下都知道,她从静墨轩到松鹤堂这一路,几乎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看她恢复的怎么样。 进了松鹤堂,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欢笑声,苏棠绕过屏风走进去,屋子里的笑声就凝滞了,都在看她。 苏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眸光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道,“已经恢复了?” 苏棠点头,“已经恢复了,这几天让老夫人担心了。” 老夫人道,“恢复了就好。” 四太太坐在一旁道,“世子妃好端端的突然就呕吐不止,也不知是何原因?” 过敏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吃进嘴的东西,她才吃了三块糕点,命都差点没了,这种不是毒却能要命的事,能轻易告诉别人么?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苏棠道,“东西吃杂了导致的。” 请过早安,苏棠就准备闪了,然而她正要开口,老夫人把谢柔她们打发走了,然后看着苏棠道,“这几日你病了,便没找你和世子来问话,你们成亲快小三个月了,怎么还未圆房?” 说起这事,屋子里的气氛就微妙了。 府里少爷不少,唯一成亲的就只有大少爷,不,是世子爷。 结果世子爷成亲了没圆房,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没成亲却先尝到了做新郎官的滋味儿,二少爷没被抓包,不知道有没有。 大少爷自己正的不能再正了,却把府里的少爷都带歪了,为此还被罚跪了祠堂……这事说出来都神奇。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是 有气都没地儿撒,但要说脸色最难看的,还莫过于南康郡主了。 她指使人污蔑苏棠的清白,结果苏棠还是完璧之身,她连这事都不知道,就妄图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还有比她更蠢的吗?! 就因为这事,苏棠闹着要休书,要回信王府,王爷就趁机请立谢柏庭为世子,给了她沉重一击。 这几天,南康郡主只要一想起这事,就气的想吐血。 这世上没她这么好的人了,一门心思坑自己,上赶着给人做垫脚石! 苏棠没回话,老夫人就道,“想来是你出嫁的匆忙,信王府该教的都没来得及教,平常身边也只让两个丫鬟伺候,你大病初愈我不为难你,但世子身边不能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我挑了两个懂事的,一会儿你带回去放在世子身边,帮着暖暖床。” 老夫人说的时候,那边走出来两丫鬟,模样清秀,看着就讨人喜欢。 苏棠无语的很,这些人真的有那么关心谢柏庭吗,不过是看她不顺眼,恶心她罢了。 既然给她难堪,就别怪她说话难听了,苏棠道,“暖床就不用了吧,天这么热,还不得把我相公热出痱子来?” 噗。 四太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258章 敷衍 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四太太连忙收了笑声,她怎么就没忍住笑了呢,实在是世子妃太幽默了,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懂,听说苏老爷身边只有苏夫人一人,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丫鬟,世子妃不知道也正常。 南康郡主眸光落在苏棠身上,“长者赐不敢辞,老夫人的好意,你要拒绝吗?” 这样的好意,给你,你要不要啊? 苏棠心下翻白眼,面上微笑道,“我是为老夫人好,这两丫鬟一看就是精心调教的,乖巧懂事,我带去静墨轩,万一相公看她们不顺眼,使唤她们去做挑水扫落叶这样的粗活,我怕老夫人会心疼,毕竟给了小辈的人,不好再要回来。” 她可是替谢柏庭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要是老夫人还坚持要她把这两丫鬟带回去,那肯定进不了内屋伺候,等着她们的将是做不完的粗活。 她已经决定和谢柏庭过一辈子了,谁要往他们之间塞人,那只有一个下场:自取其辱! 老夫人坐在紫檀木雕花罗汉榻上,看着苏棠那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却又满怀威胁的话,脸阴沉的厉害。 她是靖南王府老夫人,连王爷见了 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她一个世子妃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她话都放出去了,要就这么算了,颜面何存?! 老夫人端起茶盏道,“我不希望我们靖南王府里有善妒之人。” 得,这是要坚持己见了。 该说的都说了,苏棠顺从道,“那我就替相公谢谢老夫人了。” 说完,苏棠福身,要带两丫鬟回去。 转身走了两步,苏棠又停下,转身道,“差点忘了,这两丫鬟的卖身契还没给我呢。” 老夫人眼神一冷。 苏棠脸上依旧挂着笑,塞丫鬟却不给卖身契这可说不过去。 既然给就给的痛快点儿,别扭扭捏捏的。 老夫人咬着牙道,“拿卖身契给世子妃。” 接了卖身契,苏棠再次福身,这回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边苏棠回静墨轩,那边谢柏庭正准备要出府,因为被立为世子,再加上苏棠生病,忙的谢柏庭都没时间给苏棠准备生辰礼物,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礼物还没准备好,得上心了。 苏棠迎上去,笑道,“相公这是要出府?” “嗯,”谢柏庭点头。 “我也去,”苏棠道。 谢柏庭道,“你大病才好,还需休养几日, 下回我再带你去。” 怕苏棠闹着要跟去,谢柏庭抬脚就要走,苏棠道,“先别急着走啊,老夫人赏了你两暖床丫鬟。” 谢柏庭看到苏棠身后两丫鬟了,从进来就用一种含羞带臊的眼神看他,谢柏庭还纳闷苏棠从哪带来这么两个让他想挖眼珠子的丫鬟,原来是老夫人给的,还是暖床丫鬟。 谢柏庭脸黑的厉害,“让你带回来,你就带回来了?!” 苏棠一脸无辜,“我拒绝了,但老夫人执意要我带回来,长者赐不敢辞,我也没办法。” “我不让她们给你暖床,没得说我善妒,不容人。” 谢柏庭气笑了,“暖床,我自己都没床睡要打地铺,哪来床给她们暖?” 苏棠,“……!” 苏棠恨不得捂谢柏庭的嘴。 他都多久没打地铺了,却在院子里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让他上床睡呢。 苏棠拿眼神削谢柏庭,结果谢柏庭来了一句,“你把床让出来给她们暖,晚上你和我打地铺。” 苏棠没差点喷谢柏庭一脸血,“你不能让她们给你暖地铺吗?” 谢柏庭笑了,“老夫人的吩咐,你也敢敷衍 ?” 苏棠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说不过他,只能耍无赖了,苏棠朝谢柏庭呲牙,“反正人我带回来了,你看着办吧。”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迈步进屋了。 两丫鬟见苏棠走了,像狗皮膏药一样要黏过来,谢柏庭脸一沉,两丫鬟的脚顿时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似的,谢柏庭看着她们道,“既然是老夫人赏赐的,我就不送回去了,留在静墨轩做个粗使丫鬟,没有我允许,胆敢进内屋和书房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声音比寒冬的风还要冷的刺骨。 说完,谢柏庭大步流星的走了。 目送谢柏庭走远,两丫鬟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落,看的人心疼极了。 谢柏庭说话声不小,苏棠人在屋子里也听的清清楚楚,嘴角不自主的上扬,心情别提多好了。 许妈妈站在远处,眸光从两手拿扫把的丫鬟脸上扫过,两丫鬟顿时会意,把手里的扫把塞两丫鬟手里去,“别愣在这里,快去干活!” 两丫鬟没有接扫把,扫把哐当掉地上,她们发飙道,“我们是老夫人给世子爷的!也是你们能使唤的?!” 果然塞过来的不是 什么善茬。 许妈妈走过来,笑了一声,“老夫人把你们给了世子爷世子妃,连卖身契都在世子妃手里了,世子爷让你们做粗使丫鬟,你们心存抱怨,是想挨板子被卖出府吗?!” 许妈妈脸色一沉,眉间的皱眉更添了几分严厉,两丫鬟吓的小脸一白,哪还敢嘴硬,只能屈辱的弯下腰捡起扫把,红着眼眶含着泪认命的去扫落叶了。 她们两姿容不错,又被老夫人精心调养,显然对她们寄予厚望,她们都知道自己将来是做姨娘的命,就是不知道给哪位少爷做姨娘,今儿被送给世子爷,她们心花怒放,世子爷那张脸,不说靖南王府的少爷没得比了,便是满京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能做世子爷的人,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想到还没高兴半个时辰,就从姨娘的美梦中跌落成了粗使丫鬟,老夫人没能保住她们的卖身契,以后她们的死活都攥在世子妃手里了。 苏棠在屋子里喝了一盏茶,吃了块红豆糕,闲的无聊,就起了身。 这几日喝了太多苦兮兮的药,苏棠不想再进药房,便带着半夏和茯苓去逛花园,其实,她有一点点想逛街。 第259章 顾虑 谢柏庭不带她去街上,她又不是没长腿,用不着谢柏庭陪,带上丫鬟,不放心再叫几个小厮护着就是了,但想想还是把这念头打消了,她现在有精力,但毕竟是大病初愈,还是要以休养为主,逛街也不急于这三五日。 苏棠要上街,半夏和茯苓是一百二十个不赞同,但苏棠要去逛花园,两丫鬟比她还积极。 闲庭散步到了花园,几日没来,感觉花园变化不小,姹紫嫣红,彩蝶翩翩,一阵清风吹来,淡淡的混合花香沁人心脾,煞是好闻。 苏棠边走边看,半夏和一只彩蝶较上劲,非要逮住它不可,那边谢薇带着丫鬟走过来。 走到一岔道处,谢薇脚步停下,问丫鬟道,“我脸上的伤疤真的看不见了吗?” 丫鬟捂嘴笑道,“从南院出来,姑娘都问三回了,是真的真的真的看不见了,哪怕就是不抹胭脂水粉也看不见,何况姑娘还敷了粉,光彩照人。” 谢薇摸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不自信。 苏棠离的不远,听到说话声,瞥头望去,就见谢薇站着一堆牡丹花丛边,一袭鹅黄色裙裳,衬的腰肢不盈一握,裙摆上绣着的蝴蝶,随着走 动,仿若蝴蝶围绕。 谢薇摸了摸发髻,好看的手指在发髻上的牡丹玉簪上抚过,脸上是一抹期待的笑。 远处,谢柔谢梨还有谢绮走过来,也正好见到这一幕,谢绮笑道,“三姐姐是真喜欢极了这只牡丹玉簪。” 出门戴就算了,哪怕卧床养伤,也不忘放在枕头边,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上的姑娘,就算一只玉簪再好看,也不至于喜欢到这种程度吧? 谢薇看到她们,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就是因为她们问东问西,才拖着她受了这么多天的罪,她赶着出府,真的一点也不想理会她们。 可她们迎面走来,她看见了她们,她们也看见了她,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 走上前,谢柔道,“三妹妹这是要出府?” 谢薇道,“脸受伤前,宋国公府大姑娘就约我去宋国公府赏花,我没去成,如今我脸恢复了,心里过意不去,去和她赔个不是。” 又不是故意没去成的,说清楚就行了,至于赔不是吗? 谢柔笑道,“正好我们也闲着无事,一起去吧。” 谢薇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她又是说好话,又是送东西才换来的机会,她们想跟在后面 捡便宜,想都别想。 要平常她们跟去就算了,她还想有机会和宋国公世子单独说几句话,她们一起去了,她还有和宋国公世子独处的机会吗? 但明着和她们去肯定不行,谢薇就道,“也好,我还约了宋国公府大姑娘逛街,人多热闹。” 谢梨和谢绮互望一眼,三妹妹明显在巴结讨好宋大姑娘,少不得送这送那儿,她们跟着一起去,不送吧,一府姐妹显得她们太小气,正好给三妹妹做陪衬,送呗,那宋大姑娘收礼收到手软,更高兴三妹妹把她们都带去,她们就成帮三妹妹锦上添花了。 她们讨好宋国公府大姑娘可得不到半点好处,不划算。 谢梨权衡之后,果断道,“我爹下个月过寿,我给他绣的腰带还没有绣好,我就不去了。” 谢梨不去,谢绮也不想了,道,“我娘刚找我有事,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们两不去,谢柔就是想去也懒得去了,一向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让她去讨好别人,想都别想。 谢薇就知道让她们掏钱,她们就不会去了,她昂着脖子,带着丫鬟离开。 看着谢薇走远,谢梨小声道,“三妹妹 莫不是喜欢宋国公世子吧?” 谢绮笑道,“宋国公世子家世显赫,才情卓然,钟情他的大家闺秀不少,三姐姐看上他也无可厚非,只是以三姐姐的身份,进宋国公府容易,但想嫁进去……” 她笑了笑,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想也知道没这可能啊,嗯,这么说太绝对了,还是有一点可能的,那就是宋国公世子寻死觅活非她们三姐姐不娶,但……这可能吗? 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苏棠在花园逛了小半个时辰,准备去莲花池边吹吹风就回静墨轩了,那边,走过来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世子妃,王妃请您去天香院一趟。” 不知道王妃找她何事,苏棠就去了天香院。 苏棠进屋的时候,王妃正和丫鬟说话,看到苏棠进来,王妃精致的脸上尽是温和的笑,“可算是完全好了,才几天,就消瘦了一圈。” 苏棠上前福身,道,“让母妃担心了。” 王妃惭愧,“要不是母妃,你也不至于吃这一通苦头,不怪母妃就好。” 说着,王妃道,“我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午饭你和庭儿在母妃这里吃?” 只要不是王妃 做的菜,苏棠还是很愿意留在天香院吃饭的,只是,“相公出府了,也不知道去忙什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王妃笑道,“这时辰出府,那十有八。九是不回来吃午饭了。” 在街上碰到信安郡王的概率太大了,只要碰上,就回不来了。 苏棠也是这么想的,她道,“改日再吃也一样。” 王妃看了宁妈妈一眼,宁妈妈摆手,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 苏棠眨眨眼,王妃这是要和她说体己话啊,就是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苏棠猜可能和老夫人赏了谢柏庭两暖床丫鬟有关。 等丫鬟婆子退下,王妃让苏棠坐到她身边,苏棠坐下道,“母妃要和我说什么?” 王妃握着苏棠的手,道,“你和母妃说句实话,你喜欢庭儿吗?” 苏棠,“……” 一上来就这么猛的问题,直接把苏棠给问懵了。 苏棠有点哭笑不得,王妃问话之前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她的身份,她是谢柏庭的世子妃,她说不喜欢他合适吗? 似是猜到苏棠心下所想,王妃笑道,“你不必顾虑这么多,庭儿性子随王爷,不讨人喜欢很正常。” 苏棠,“……” 第260章 同意 半夏和茯苓没出去,就站在苏棠身后。 两人互望一眼,从彼此眸底看到了紧张,王妃这问题就和之前世子妃让世子爷点评她的字一样,说不生气,真说了实话,那气就大了。 千万千万不能说实话啊。 不对,世子妃应该是喜欢世子爷的啊,不喜欢能让世子爷上床么? 王妃肯定是以为世子爷世子妃至今没圆房是因为不喜欢不愿意,也不怪王妃会这么猜了。 苏棠脸颊绯红,轻点了下头。 “喜欢。” 王妃松了口气,她还真有点怕苏棠不喜欢谢柏庭,自己生的儿子,王妃还能不知道他性格恶劣起来有多难招架,不过苏棠不是一般的姑娘,王妃觉得他们相处的挺好。 可处的挺好,就是不圆房,王妃怎么也想不通。 已经排除了毒没解不能圆房,庭儿身子骨也没毛病,剩下的就只有苏棠不肯了,之前的恩爱都是装出来骗他们的。 王妃越想越觉得这可能很大,这才有此一问。 王妃看着苏棠,“那为何你和庭儿至今没圆房?” 老天爷啊。 能不能把这个话题绕过去? 虽然都是女人,但也还是很尴尬的好不好。 苏棠红着 脸,半个字也没说出口,王妃见了笑道,“好了,好了,母妃不问了。” 虽然王妃这么说,但苏棠还是担心,端茶喝了半盏,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那恨不得脚底抹油跑的样子,惹得王妃忍俊不禁,宁妈妈在一旁笑道,“我就说不用问吧,世子爷把世子妃捧在手心里疼,世子妃又怎么会不喜欢世子爷呢?” 在疼媳妇上,世子爷也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还是问问放心些,”王妃笑道。 宁妈妈点头,“那奴婢准备暖情酒?” “准备吧。” 苏棠一口气出了天香院,一阵风吹来,脸上的温热才褪去不少,没心情再逛花园,苏棠就回了静墨轩。 苏棠以为谢柏庭不会回来吃午饭,谁想午饭时辰一到,他就回来了。 好在小厨房不管他人在不在,菜都是准备的,谢柏庭净手后,坐到苏棠对面,苏棠看着他道,“母妃准备让我们在天香院吃午饭的,以为你不回来才算了。” 谢柏庭给苏棠夹她最爱的糖醋排骨,道,“改天也一样。” 两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吃饱了,苏棠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然后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就去药房给谢柏庭准备药浴。 进药房后,苏棠看着谢柏庭道,“再逼一次毒,体内毒素就清除干净了,之后你还要不要泡药浴?” 谢柏庭笑道,“你才是大夫,泡药浴还容我选择吗?” 苏棠回道,“我准备的药浴对你强筋健骨有百利无一害,这些日子你练武按说应该感觉出来了,我问你,这不是怕你嫌麻烦么?” 对她来说,煎药不叫事,再加上半夏和茯苓,甚至陈青都能帮忙,她只要把方子写下来,她的事就算忙完了。 只是一泡半个时辰,她怕谢柏庭不耐烦。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武功突飞猛进是药浴的缘故?” “一半一半吧,”苏棠道。 谢柏庭这些日子武功精进的快,一半是这些年的压制,一半是她药浴,至于哪个效果更大,很难分的那么细。 谢柏庭想了想道,“不用一日不落吧?” “那倒不用,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效果会大打折扣,偶尔偷懒一两天不泡无妨,”苏棠回道。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每天泡吧。 苏棠带半夏和茯苓去药房了。 等谢柏庭药浴完,天色 就不早了,苏棠在收银针,谢柏庭在穿锦袍,半夏端着托盘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许妈妈在布置内屋。” 苏棠有点蒙,“好好的,布置内屋做什么?” 还用说么,半夏偷笑,“世子妃还是自己去看吧。”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抬脚往外走,谢柏庭一边系腰带一边出去。 苏棠走到内屋门口,就听到许妈妈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歪了,歪了,往右一点儿。” 苏棠一进去,被满屋的红刺的眼睛都闪了下,记忆瞬间就拉到了两个多月前,这布置……和她嫁个谢柏庭那天一模一样…… 许妈妈不会擅作主张布置她和谢柏庭的内屋,只可能是王妃的意思了。 很快,许妈妈开口,就证实苏棠猜的不错,就是王妃的意思,许妈妈笑道,“王妃特意命奴婢布置的,世子爷世子妃瞧瞧,可还缺点什么?” 苏棠往床边一看,一丫鬟正弯着腰在那里铺元帕, 苏棠脸更像是染了胭脂,偏这时候,谢柏庭把脸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要拒绝就赶紧,不然我就当你同意了。” 拒绝? 都装扮的这么喜庆了,还怎么拒绝? 苏棠脚 一抬,狠狠的踩在谢柏庭脚上,然后就出去了。 谢柏庭疼的呲牙,但嘴角一抹笑是任他怎么努力都弯不下去。 许妈妈是看着苏棠踩谢柏庭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继续让丫鬟布置,吩咐了两句,想起来件事没办,又赶紧出去了。 苏棠躲进了药房,但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这不,半夏拎了个半大包袱进来,放到药桌上,苏棠见了道,“这是什么?” 半夏红着小脸道,“许妈妈让奴婢拎来的,说是王妃给的。” 说完,半夏转身要跑,几步之后想起来件事没说,又回头红着脸禀告道,“三姑娘把脚崴了,挺严重的,丫鬟扶着回的府。” 这话还没完全传入耳,半夏人已经出了药房了。 谢薇崴脚—— 这事从苏棠耳中过了一遍,然后就烟消云散了,苏棠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这包袱上。 她不傻,能猜到这半包袱是什么,再加上半夏的反应,绝对是春宫图无疑了。 苏棠盯着包袱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把包袱打开了。 谢柏庭把这玩意叫兵法,她要一点不懂,不,是懂的不够多,理解的不够透彻,她还不得被打的丢盔弃甲? 第261章 折磨 苏棠拿起一本翻看着,一翻开,苏棠脸就红透了,她还以为这些画很模糊,谁想到会画的这么清晰,地方还那么的大胆,在马车里…… 得亏药房里没人在,不然在她的极度尴尬下,药房分分钟得扩大好几倍。 苏棠一张一张翻过去,作为一个成年人,被这样的画本子冲击,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脑子里再想到谢柏庭那张脸,得亏人不在跟前,不然真的要把人扑倒了。 苏棠赶紧把画本子合上,还没到晚上呢,这会儿动情太早了,苏棠把包袱系好,坐在那里用冰冷的手背去消脸上的火烫,然后—— 苏棠就感觉小腹有点疼。 再然后她就眼睛睁圆,嘴角抽搐不止了。 完了。 大姨妈来了。 苏棠撑着桌子起身,等她回屋,许妈妈已不在屋子里了,苏棠道,“许妈妈她们呢?” “已经走了,”谢柏庭回道。 “……我大姨妈来了,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苏棠指着那些大红绸缎道。 谢柏庭奇怪道,“你大姨妈来,也不住咱们屋,撤掉做什么?” 说完,谢柏庭道,“都这时辰了,你姨母怎么来我靖南王府?” 不过这都不重要,迎接就 是了,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就往外走,苏棠反拽住他,抬手遮眼,没脸道,“我指的是葵水。” “我葵水来了。” 谢柏庭,“……” 笑容—— 僵硬。 皲裂。 炸开。 苏棠都不敢看谢柏庭的眼睛,真不是她太扫兴,她真没想到她才吃了一个月的药丸,大姨妈就来的这么准时了,她以为还要几天的,她要知道,她能让许妈妈布置的这么起劲么? 外面,丫鬟端晚饭进来,苏棠闻到饭菜香,果断回头道,“我想吃面,让小厨房给我做碗面送到书房去。” 说完,苏棠转身就要走,被谢柏庭拉住,谢柏庭不信她的话,“你没骗我?” 还有骗的必要吗?苏棠看着他,“骗得过初一,我也骗不过十五。” 老夫人塞暖床丫鬟来,王妃找她说话,内屋都布置了,再矫情下去会影响夫妻感情了,可大姨妈就是这么不给力,她也没办法啊,亏得她刚刚还把那股暖流错认为是自己动情了。 一整天,尴尬个没完没了。 谢柏庭把脸埋在苏棠脖子处,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的狠了,吃面的时候脖子抵着都疼,到了睡觉的时辰,苏棠磨磨蹭蹭 不敢回去,许妈妈当她是害喜,过来请道,“世子妃,天色不早了,该歇了。” 苏棠翻着手里的书,“我把这半本书看完就睡。” “世子妃勤学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明儿再看也不迟,”许妈妈笑道。 躲不过去,苏棠就把书放下起了身。 她回屋,走到珠帘处,就看到谢柏庭坐在那里喝酒,一杯接一杯,苏棠要在他对面坐下,谢柏庭抬头看她,眼神那叫一个哀怨和咬牙。 苏棠屁股都快挨到凳子了,默默起了身,到一边凉快去。 她坐到床上,谢柏庭又喝了两杯酒,然后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底像是被人塞进去一团火,无处散发。 他把锦袍脱了,还觉不够,给自己灌茶,越灌越热。 苏棠一直在看他,起初觉得谢柏庭是气的,可渐渐的就觉得不对劲了,他脸红的异样,像是中了催情之物。 苏棠连忙起身,她抓起桌子上的酒壶,打开闻了一闻,嘴角就抽搐不止了,问谢柏庭道,“这酒哪来的?” “母妃让人送来的,”谢柏庭回道。 他也觉得出有问题了,“这酒怎么了?” “加了点催情药,”苏棠回道。 谢柏庭直勾勾的苏棠,眼底是不加遮掩的欲望,苏棠忙道,“没那么狠,泡个冷水澡冷静一下就成了。” 谢柏庭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苏棠离的近,周身散发出来的女儿香更是雪上添霜。 谢柏庭一把抱住苏棠,苏棠吓了一跳,“你,你别乱来……” 谢柏庭抱着苏棠就是一顿猛亲,亲的苏棠身子发软,快站不住的时候,谢柏庭一把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棠要跟上去,谢柏庭道,“别跟过来。”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后槽牙挤出来的。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把她推开,她再靠近,他不一定能忍得住了。 他就知道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谢柏庭去冲冷水澡了。 苏棠站着珠帘处,回头看着那壶酒,抬手扶额。 还好王妃是亲娘,下的催情药温和,不似当初云葭那种,不行房就暴毙而亡的那种,不然今儿就真没法收场了。 苏棠坐回床上,等谢柏庭冲冷水澡回来,那点催情药,以谢柏庭的意志力,一刻钟足矣。 然而苏棠等了一刻钟,没等到苏棠,倒等来了陈青,他站着窗户处急道,“世子妃,世子爷冲冷水澡不管 用啊。” “怎么会呢?”苏棠脱口道。 陈青一脸我真的没有骗你的表情。 苏棠抬脚出门,去药房看谢柏庭。 谢柏庭泡在冷水里,但脸比走的时候还要红,身体更是烫的跟个火炉似的。 苏棠抓住谢柏庭的手给他把脉,然后道,“他中的催情药要比酒壶里的多一倍不止。” “那怎么办?”陈青急道。 苏棠也急啊,“我用银针只能暂缓一时片刻,剩下的只能他自己扛了。” 苏棠要给谢柏庭施针,谢柏庭双手紧紧的抓着浴桶,“你走!” “快走!” 最后一句,谢柏庭的声音急切而暴怒。 苏棠也知道自己在是雪上添霜,把银针一卷,就赶紧走了。 她回了屋,再吃检查酒壶,她确定酒壶里的药不会让谢柏庭如此,她又检查菜,最后在圆桌的茶盏里找到了原因。 茶里也下了药。 王妃是怕他们不喝酒,又备了茶,以确保万无一失吗? 苏棠在屋子里踱步了半天,担心谢柏庭能不能扛过去,忍了一刻钟,是她的极限,她只在药房外看一眼就回。 然而苏棠到药房,浴桶里哪还有谢柏庭的人影,陈青也不在。 这、这是去哪儿了? 第262章 伤寒 苏棠找不到谢柏庭,院子里的丫鬟也不知道谢柏庭什么时候走的,苏棠找不到人,只能回屋待着。 她坐在床上,看着满目的红,等到半夜也没一点睡意。 月上中天,风吹进来还有点冷,苏棠起身准备去关窗户,那边门吱嘎一声传来,苏棠回头就看到陈青扶谢柏庭进来。 苏棠走过去,手一碰到谢柏庭,就冻了她一哆嗦,“怎么这么冷?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冰窖,”陈青嗓音都有点儿飘。 他一直以为世子爷成亲两三个月没圆房就够可怜的了,原来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两个洞房花烛夜,一个晕的不省人事,一个更是在冰窖里凉快,陈青都忍不住好奇世子爷世子妃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把这事给办了,直觉告诉他会格外的惊心动魄。 苏棠赶紧扶谢柏庭上床,帮他裹上被子,然后给谢柏庭倒茶暖手。 苏棠极力补救,可还是晚了。 谢柏庭一个喷嚏接一个。 华丽丽的伤寒了。 翌日,天香院。 王爷还是宿在王妃屋里,恰逢休沐,不用早朝,王爷便没早起。 下床后,王妃伺候王爷穿衣。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声音急切,王妃笑容满面,以为是静墨轩传好消息来了。 结果丫鬟上前道,“王爷、王妃,世子爷伤寒了。” “什么?”王妃以为已经幻听了。 圆房还能伤寒? 丫鬟又禀告一遍,“世子爷寒气入体,冻伤寒了。” 这一回,王妃听清楚了,王爷眉头皱起,“怎么会冻伤寒?” 虽然初夏的天,夜里还有点冷,但庭儿是习武之人,哪怕幕天席地睡一夜也不至于伤寒。 丫鬟回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昨晚世子爷世子妃没有圆房,世子爷吃了催情药,泡药浴不管用,在冰窖里待了两个时辰,把自己冻着了。” 王妃看向宁妈妈,“你放了多少药量?” 宁妈妈忙回道,“我只放了一点儿,只催情之用,绝没有这么大的药劲啊。” 王爷看着王妃,“你给庭儿下药了?” 王妃低声道,“我,我给他们送了一壶暖情酒……” 王爷直勾勾的看着王妃。 王妃不敢王爷的眼睛,毕竟当年的事,他们都没忘记,王妃尴尬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要知道这事会让王爷知道,她绝不会这么做的,她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二十年 前恼太夫人给她送暖情酒,二十年后,她却做了自己曾经厌恶的事。 王爷看着王妃懊恼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情莫名大好,“我也没想到你会给庭儿送暖情酒,我还以为你……只能说你我夫妻太有默契。” 王妃抬头看他,一脸的不解。 王爷道,“我给他送了盏暖情茶。” 王爷的声音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怕王妃知道生气,他都不敢把药下酒里,改为茶,却没想到王妃早放下当年的事了。 不仅仅只是放下了,王妃做这事,足以证明心里有他了。 这个认知,让王爷嘴角弯起,脸上全然没有了平素的严肃。 王妃看宁妈妈,宁妈妈就道,“我去天香院看看。” 王妃想弄清楚谢柏庭都要进冰窖了,为什么还没有圆房,世子妃既然喜欢世子爷,怎么会忍心世子爷受这样的苦,一定有原因。 宁妈妈到了静墨轩,知道苏棠来葵水了,是嘴角眼角齐抽,是她和王妃疏忽了,也没问世子妃身上干不干净,这不是给世子爷找罪受吗?万幸世子妃没喝,女人寒气入体,就难怀子嗣了。 看着裹着被子打喷嚏的谢柏庭,宁妈妈十分的 心疼。 谢柏庭打着喷嚏,实在忍不住气愤道,“母妃往酒里下药还不够,还在茶里下一份做什么?” 宁妈妈忙道,“茶里那一份是王爷下的,王妃不知道。” 谢柏庭,“……” 他就知道坑他少不了父王一份,果不其然。 宁妈妈回天香院,王爷还没有走,正在吃早饭,他食欲没有影响,王妃就吃不下了,宁妈妈一回来,王妃就迫不及待道,“庭儿如何?” “王妃放心,世子爷已经吃过药了,世子妃说三五日就能好,”宁妈妈回道。 王妃心稍安,“庭儿没说什么吧?” 宁妈妈默默道,“世子爷说幸亏靖南王府只有您和王爷疼他,再多来两个,他昨晚就暴毙身亡了。” 王爷,“……” 王妃,“……” “世子爷还让王爷王妃以后做事商量着点,别再把他往死里头坑了,”宁妈妈声音越说越小,怕惹怒王爷。 王爷嘴角抽搐,王妃忙道,“庭儿气头上,并非有意……” 王爷抬手打断王妃的话,道,“庭儿说的没错,昨晚之事确实是我与王妃缺少沟通导致,以后有事我会与王妃多商量的。” 王妃一脸错愕。 王爷 还会和人商量事? 他不是一向说一不二,做的决定谁都不能忤逆吗? 王妃想到王爷说自己不喜强迫人,王妃就果断把这句话抛诸脑后了,她要真信了,迟早会被气死。 这边王妃知道谢柏庭伤寒几天就能好,便放心了,王爷则压根就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继续吃早饭,那边老夫人一觉醒来听说了这事,却是勃然大怒,怒不可抑。 靖南王府嫡长孙成亲至今,尚未圆房就算了,世子爷喝了催情酒,世子妃不方便伺候,竟然要进冰窖里冷静,把自己冻伤寒了,这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 老夫人一气之下,派丫鬟到静墨轩传话,谢柏庭伤寒了,老夫人要训斥他也不能这时候,苏棠可没病没痛,这不,传苏棠到静墨轩回话。 丫鬟到静墨轩传话的时候,苏棠刚睡没一会儿,等谢柏庭等到大半夜,谢柏庭回来,又忙着照顾他,等谢柏庭睡下了,苏棠才安心在他身边躺下,才刚合眼,老夫人就派人来找了。 半夏和茯苓虽然不知道苏棠一宿没睡,可看她睡的香,丫鬟来传话,半夏就道,“世子妃照顾了世子爷半天,这会儿也睡下了。” 第263章 善妒 丫鬟是老夫人的人,知道老夫人有多不喜世子妃,当下道,“找世子妃的是老夫人,你们有几颗胆子,敢让老夫人等世子妃?!” “可……” 半夏还要再劝,丫鬟脸一沉,“老夫人已经动怒了,你们是想老夫人更生气是吗,气坏了老夫人,你们担待的起吗?!” 那边许妈妈走过来,朝半夏道,“去禀告世子妃。” 半夏心疼苏棠,但又没办法,一旦孝道的帽子扣下来,别说世子妃了,就是王爷也不一定能顶的住。 半夏不甘不愿的进屋,走到床边就为难了,因为苏棠睡在里面,半夏没把握在不叫醒谢柏庭的情况下把苏棠叫起来。 小声喊了两下,苏棠一点反应也没有。 半夏没办法,急的团团转,然后就瞄到梳妆台边大红瓶里插着的孔雀翎,赶紧走过去拿起一根,拿来挠苏棠的颈脖,痒的苏棠一个翻身,大腿就压在了谢柏庭身上。 半夏,“……!” 苏棠没醒,把谢柏庭压醒了。 谢柏庭一脸的生无可恋,把眼睛睁开就看到拿着孔雀羽毛的半夏,半夏忙回道,“世子爷息怒,老夫人要找世子妃。” 谢柏庭不虞道,“回了老夫 人,就说世子妃睡下了。” “奴婢说了,但来传话的丫鬟说老夫人动怒了,一定要见世子妃不可,”半夏回道。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寒意,他拍拍苏棠的脸,“醒醒……” “别闹我,困死了,”苏棠往谢柏庭怀里钻。 谢柏庭本来还心疼苏棠,但现在他心疼不起来了,虽然在冰窖里把欲望冻了下去,可苏棠这么折腾他,他哪里受的住,灭的火又有了燎原之势,再不把苏棠弄走,他就白伤寒了。 谢柏庭伸手捏苏棠的鼻子,苏棠呼吸不过来,不得不从酣睡中醒来,眼睛一睁开,那火苗旺盛的,她道,“你不睡,我还困呢!” 折腾了一晚,还不睡觉,身体不要了吗?! 谢柏庭还未说话,半夏先道,“不是世子爷要叫醒世子妃你,是老夫人要见你。” 苏棠眸底的怒火凝滞了一瞬,接着更旺盛了,从见到谢柏庭被陈青扶回来的那一刻,她就料到老夫人会发难,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连她睡着了都得把她叫醒。 不就是要找她去骂她一顿吗? 她去可以,但愿她别后悔。 苏棠要起身,想到醒来冲谢柏庭说话重了些,苏棠有点小愧疚 ,冲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突然起来的一下,把谢柏庭亲懵了,而苏棠亲完了就飞快的下了床,在半夏的伺候下换了套裙裳,重新梳理了凌乱的发髻,然后出门。 来传话的丫鬟还没走,苏棠一出去,丫鬟就朝她福身,苏棠笑道,“站这么久,不累吗?” 丫鬟面无表情道,“不敢言累。” 好一个不敢言累。 这是不敢吗? 苏棠轻笑一声,迈步下台阶,丫鬟随后,然而才下了一台阶,丫鬟膝盖一软,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的四仰八叉的,要不是苏棠走快几步,都要被她扑倒在地不可。 丫鬟这一下摔的够惨,自己都起不来,苏棠找了两丫鬟把她架回的松鹤堂。 苏棠绕过花鸟山水屏风,就看到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的老夫人,那脸色之难看,活脱脱在指责苏棠是祸水。 苏棠脚步从容的上前,准备福身给老夫人行礼,只是膝盖还没弯下去,几本书就朝她砸了过来,好巧不巧的砸在苏棠的胸上,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苏棠一夜未合眼,火气本就大,老夫人此举更是在点炸药,苏棠低头就看到砸她的几本书—— 《女训》《 女诫》 还有两本反着的,看不清书名,但想来也是教女子三从四德的书。 苏棠强忍怒气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脸是前所未有的冷,“我昨儿才说我靖南王府容不得善妒的女子,昨晚你就把我靖南王世子送进了冰窖?!” 进冰窖是谢柏庭自己的选择,怎么是她送的?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棠道,“我连靖南王府冰窖在哪里都不知道,何谈把相公送进去?” 还敢顶嘴! 老夫人对苏棠的怒气已经达到极限了,昨天送了两丫鬟给苏棠,被苏棠当面威胁,她还是坚持让苏棠把丫鬟带了回去,结果他们还真有默契,世子还真把丫鬟留下做了粗活,还是最脏最累的那种,这无疑是把她老夫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 老夫人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苏棠撞她手里,她能不发难才怪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说不出来话,三太太坐在一旁,劝老夫人别气坏身子,然后看着苏棠道,“这事确实是世子妃你做的不对,你身子不爽利,不便伺候,这不怪你,但你怎么也该给世子爷身边放个人,哪有让世子进冰窖的?” “庭儿是我们 靖南王府世子爷,王爷对他寄予厚望,这要冻坏了身子,莫说是你,就是信王府也担待不起。” 这些人可真够关心谢柏庭的,她都要替谢柏庭感动了。 苏棠看着三太太,“我是没往相公身边放人,但昨儿老夫人赏了两貌美丫鬟给相公,我也把人带回去了,相公看不上眼我能怎么办?三婶总不至于觉得我能左右相公的想法吧?” “父王对感情专一,相公是父王所生,随了父王,老夫人一定要怪到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 苏棠把王爷拉出来做挡箭牌,成功堵住了三太太的嘴,王爷对感情确实很专一,甚至比大家想的还要专一的多。 想到王爷,三太太不可避免的想到三老爷,老夫人虽不是王爷生母,却也是王爷的亲姨母了,都是老国公的儿子,三老爷和王爷比就差太太太远了,南院光是姨娘就有三个,通房丫鬟更是不少,她没少为三老爷那些妾室烦心,二老爷四老爷就更不省心了。 越是没本事的男人,越是好女色,或许正因为王爷的专情克制,才能平衡内宅,不用太为内宅琐事放心,才能安心上战场,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第264章 罚跪 世子性子随王爷,中了催情药都能克制,再想想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不过看了两本春宫图就进花楼寻花问柳,三太太想打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 苏棠觉得自己理由找的很好,也亏得王妃不在乎王爷只钟情南康郡主,不然这么驳王妃面子的话,苏棠还真不敢说,然而苏棠说了,老夫人却是一点怒气未消,甚至更恼火了,“巧舌如簧!” “身为世子妃,照顾好世子身子是你分内之事,昨儿是药量不够,才能忍下,要是命悬一线,你也坐视不管吗?!” 说着,老夫人眼神一冷,“去佛堂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把这几本书倒背如流什么时候出来!” 老夫人话音一落,就有两婆子站出来,苏棠可以肯定,老夫人没有吩咐婆子,也没有使眼色,两婆子是自己站出来的。 这是她不去佛堂,就把她押去啊,她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世子妃,不是两婆子能得罪的,也就是说在她来之前,老夫人就已经决定关她佛堂,罚她背这些书,她要不听话,就直接跟押犯人似的押出去。 这也就能解释她能勉强说服三太太,老夫人什么都不听,还是坚持罚她的原因了。 再从这 些日子,靖南王府的暗流涌动来看,老夫人和南康郡主的关系不复从前,因为南康郡主几次在她手里栽跟头,算是踩着南康郡主立威了,老夫人这是拿她立威呢! 谢柏庭人还病着,需要人伺候,老夫人却偏要这时候罚她,她倒要看看她老夫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婆子走过来,“世子妃,请吧。” 苏棠朝老夫人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边苏棠才走到花园,那边王妃就听说了苏棠被老夫人罚的事,虽然苏棠和谢柏庭没圆房,但毕竟是因为贾大夫说不宜的缘故,并非是苏棠之过,这回是她和王爷事情没问清楚就送暖情酒,错在他们。 再者佛堂偏僻幽冷,苏棠身子不爽利,王妃怕她会寒气入体,两婆子是老夫人的人,王妃没法让婆子直接放下,便对苏棠道,“别着急,我去找老夫人。” 说完,王妃就朝松鹤堂走去。 阳光下,苏棠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老夫人铁了心要罚她,能是王妃去求就会放人的吗,指不定还要挨老夫人一通训斥。 嗯,苏棠预料的算委婉了,王妃去求老夫人,还没开口,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把王妃骂了一顿,谢柏庭是王妃的儿子 ,南康郡主不便管太多,结果她倒好,就管一个静墨轩,还能出现世子世子妃成亲三月没圆房这样笑掉人大牙的事,元帕她当初是怎么检查的! 一番痛斥骂的王妃哑口无言,当初她确实看到了元帕,上面确实有血,谁想到元帕上的血是庭儿吐的…… “之前是我疏忽,但这回确实不是世子妃的问题,进冰窖是庭儿自己的选择,与世子妃无关,”王妃帮苏棠说情。 庭儿和世子妃本来就感情好,昨晚又准备圆房,要这时候因为世子妃身体不便就宠幸丫鬟,世子妃颜面何存,这会是一根刺扎在世子妃的心头,一辈子都拔不去。 庭儿只是受一通寒,就能免除和世子妃的芥蒂,王妃觉得庭儿做的没错。 既然没错,就不应该有人因为这事受罚,尤其是苏棠。 老夫人执意要罚苏棠,王妃帮苏棠说情那就是往老夫人枪口上撞,老夫人冷道,“庭儿要不是世子,他就是住在冰窖,我也不会管他!” “身为世子,肩负靖南王府重任,就容不得他如此不把自己身子骨当回事!” “再多说一句,你就佛堂陪世子妃罚跪!” 老夫人严词厉色,不容置喙。 王妃劝不动 老夫人,就没再劝了,她敬重老夫人才来恳求老夫人放了苏棠,在靖南王府说话真正管用的人是王爷,求不动老夫人,她去求王爷便是。 只是不凑巧,王爷人不在书房,军营临时有点事,王爷去军营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今儿休沐,王爷还去军营可见是要紧事,王妃不好因为苏棠被老夫人罚就让赵管事去军营找王爷,只能干着急。 佛堂内,苏棠盘腿坐在那里翻书,这些对女子极其严苛的书,苏棠极力忍耐都难看下去,更别提背,还倒背如流了,多翻几页都感觉要在佛堂住上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可能。 苏棠被送来佛堂罚跪背书,她盘腿而坐,佛堂婆子屁都不敢放一个,世子妃还是大少奶奶的时候就被罚来过佛堂,还不止一回,哪次不是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现在更贵为世子妃,是她一个守佛堂的婆子敢招惹的吗? 何况世子妃是因为世子爷太宠她,宁肯委屈自己泡冷水澡进冰窖冷静也不肯添姨娘通房才进的佛堂,不给世子妃面子,也得给世子爷面子啊。 看守佛堂的婆子懂事的扭伤了腰,趴在床上,连面都不露,只有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才能不得罪南康郡主。 做下人真难。 再说谢柏庭,苏棠走后,他就抵不住困意睡熟过去,这一觉睡的够香够沉,足足一个半时辰才醒。 醒来没看到苏棠在床边,顿时就不高兴了,茯苓在擦拭桌椅,听到床上有动静,转身就看到谢柏庭坐起来,连忙上前道,“世子爷醒了?” “世子妃呢?”谢柏庭问道。 茯苓就等谢柏庭问这一句呢,忙回道,“世子妃被老夫人罚跪佛堂了。” 谢柏庭眉头一沉,他知道老夫人找苏棠没好事,但他更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老夫人罚她去跪佛堂,她还真去了,她几时有这么听话了? “派人去禀告老夫人,就说我找世子妃。” 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正在吃燕窝粥,丫鬟上前福身道,“老夫人,静墨轩派人来传话,说世子爷要世子妃回去伺候他。” 燕窝粥只是温热,热气稀疏遮挡不住老夫人一双寒眸,她脸冷的找不到词来形容,堂堂靖南王府世子竟然如此离不得一个女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她只是罚了世子妃,王妃帮着求情,世子还非要她伺候! 把他伺候进冰窖还不够,是想命都被世子妃伺候没吗?! 第265章 笑话 “堂堂静墨轩,难道连个伺候世子爷的人都没有?!”老夫人冷着脸道。 “让我昨儿赏给世子的那两丫鬟进屋伺候。” 老夫人吩咐完,丫鬟就退出去了。 很快,丫鬟就回来了,道,“老夫人,世子爷嫌弃那两丫鬟长的太丑,仗责了她们三十大板,叫了人牙子进府,把她们卖了……” 丫鬟禀告到最后,声音都没了,因为老夫人那张脸是能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要丫鬟说,世子爷是真有些不知好歹了,那两丫鬟是松鹤堂里模样生的最好的了,府里的丫鬟能比她们长的好看的寥寥无几,三老爷几次委婉的想要了她们,老夫人都没舍得给。 送给世子爷,世子爷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做了粗使丫鬟,现在又嫌她们长的丑,要那两丫鬟都入不了世子爷的眼,这府里的丫鬟就更不在世子爷眼里了。 更重要的是,世子爷接连打老夫人的脸,这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啊,不过世子爷连王爷都不怕,不怕老夫人也很正常。 丫鬟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老夫人已经气的两眼发黑了,咬着牙道,“还有什么没禀告的?照实说!” 丫鬟哆哆嗦嗦道,“ 世子爷说您罚世子妃是为了他好,他心里对您感激,但这事的罪魁祸首是给他下药的人,只罚世子妃不够……” 谁给世子爷下的药? 王爷和王妃啊。 世子爷就差没明说让老夫人罚王爷王妃了。 不。 世子爷这已经是明说了。 世子爷的意思很明显,老夫人要是不罚,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是处事不公。 世子爷对世子妃真是好的没话说了,要丫鬟说,老夫人何必管这么多,王爷王妃都不罚世子妃,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成了,现在被世子爷要求她罚王爷,老夫人能罚王爷吗? 罚了世子妃,倒让老夫人自己骑虎难下了。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抖着抖着就面容扭曲了。 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肚子像是被人拿刀子在绞一般,疼的她倒抽气,艰难的抬起胳膊,孙妈妈赶紧扶她回屋内。 老夫人疼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匆忙请大夫进府,然而松鹤堂的丫鬟婆子只觉得老夫人装病的本事如火纯青,眼下也确实只有装病,才能免去帮世子爷责罚王爷。 不过世子爷这也是顾头不顾尾了,他这会儿病着,王爷不能把他怎么样,可病总有好的一天 ,世子爷就不怕被王爷打个半死吗? 再说王爷,从军营回府,才迈步进王府,赵管事就禀告道,“王爷,老夫人罚世子妃跪佛堂。” 王爷当时眉头就皱紧了,“是因为庭儿在冰窖冻死一事?” 赵管事点头,“不过老夫人腹痛不止,请了大夫进府。” 王爷抬手扶额。 不用说,这是世子妃的手笔了,老夫人罚她,不是想不开自讨苦吃吗? 只是让腹痛,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王爷扶额就是不想管的意思,然而赵管事以为王爷是担心老夫人,便把谢柏庭要老夫人罚他和王妃的事说了,赵管事和松鹤院的丫鬟婆子一样,觉得老夫人是没病装病,然而王爷却是听得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强忍着,真的要叫人把谢柏庭吊起来往死里打了。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 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打过他,才对他这个父王没有敬畏。 王爷深呼吸,把怒气压下,“放了世子妃。”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去了书房。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赵管事回头,就看到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三人骑马在靖南王府前停下。 马背上的他们潇洒不羁,器 宇不凡。 三人翻身下马,笑着迈步进靖南王府,正要迈步上台阶,赵管事快步迎上,道,“三位爷留步,世子爷身体不适,这几日不见客。” 身体不适? 柏庭兄不是病好都被立为世子了吗? 这才几天啊,又身体不适了? 身体不适,他们就更要探望了,赵管事却拦下他们—— 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三人一对眼,笑道,“既然柏庭兄身体不适,那我们就改日再来看他。” 赵管事点头道,“我会转告世子爷的。” 赵管事目送信安郡王他们骑上马背,看着他们走远方才回头。 再说苏棠,在佛堂盘腿坐的她屁股都硬了,这才被放出去,她都不敢想要真跪这么半天,绝对要被抬回静墨轩了。 一路回去,进了静墨轩,正好看到谢柏庭裹着披风出来,没看见她似的往静墨轩那边走。 苏棠眉头拢紧,都病了,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那边没什么好去的吧? 不放心,苏棠抬脚跟上。 只见谢柏庭走到静墨轩墙边,纵身一跃就出去了,苏棠眉头拢的松不开,亏得她在佛堂还记挂他的病,这不挺精神的门,还能出门了,苏 棠气呼呼的转身要走,这时候一道熟悉说话声传了来,“柏庭兄,你来的正好,快让你靖南王府的暗卫放了我们。” 是信安郡王的声音。 显然,信安郡王他们翻墙进靖南王府,被王爷的暗卫逮住了。 想到这里,苏棠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有事走大门不行吗,非要省这几脚路做什么,被抓了还要谢柏庭带病出来接他们。 墙那边,谢柏庭看着暗卫,“今儿抓他们做什么?” 信安郡王他们是靖南王府常客,走大门进靖南王府的次数多,翻墙的次数更多,以前他只是大少爷都没阻拦他们,现在被立为世子,按理更不会拦他的这些兄弟们才是。 暗卫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柏庭,道,“我们也不想抓他们,实在是他们太过分了。”过分到他们都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做什么了?”谢柏庭皱眉问道。 暗卫默了默,“他们扶着墙笑话世子爷你和世子妃成亲至今还未圆房,还笑话你装累的腰疼……” 谢柏庭就是听陈青说暗卫抓了信安郡王他们,赶来看个究竟,现在一听暗卫的话,当即后悔来接人,脸一黑,咬牙道,“把他们给我丢出府去。” 第266章 线索 话音一落,暗卫就把信安郡王他们举了起来,信安郡王他们就知道谢柏庭不是开玩笑的了,他们可不想被丢出去,当即道,“别啊,我们来找你是有正事。” 好奇害死猫。 赵管事越是不让他们进靖南王府,他们就越想知道谢柏庭得了什么病,这不,从靖南王府大门走后,绕着靖南王府转了大半圈,就翻墙进了靖南王府。 他们是靖南王府常客,暗卫认得他们,都没现身阻拦,信安郡王他们进府后,抓了个丫鬟,然后就知道谢柏庭是怎么病的了。 三个人没忍住扶着墙笑的花枝乱颤,边笑还边打趣谢柏庭,暗卫就藏身不远处的墙边树上,听得额头颤了又颤,最终没忍住现了身,把他们抓了。 谢柏庭没发话,暗卫就举着信安郡王他们往外墙走,信安郡王急道,“柏庭兄,我没骗你,你让我查的事,有进展了,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谢柏庭让信安郡王查的就只有云翊被害一事,当即道,“放了他们。” 暗卫把信安郡王他们往远处一扔。 幸亏信安郡王他们武功不错,反应迅捷,不然真的要摔惨。 暗卫扔了人,身子一闪,就又回树上待着了。 信 安郡王几个看着谢柏庭,那是强忍着,肩膀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说起来他们也是真冤,暗卫以为他们不敢在谢柏庭跟前笑才在墙边笑的。 他们是不敢吗? 他们是怕看到谢柏庭会笑的说不出来话,不是,是怕笑的谢柏庭架不住,先笑一阵,到时候看到谢柏庭就算忍不住笑,也会收敛不少,他们完全是为了他们世子爷好,还要被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几人笑的肩膀快抖脱臼的样子,看的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想到生死未卜的云翊,才勉强把想打人的冲动压下,翻墙进静墨轩。 彼时,墙里早不见苏棠的人影了。 倒是跑的快。 谢柏庭摇头轻笑。 嗯,苏棠以为谢柏庭没看到她,其实谢柏庭看到了,更知道她跟到了墙边,只是急于知道暗卫抓信安郡王他们的原因没顾上她而已。 苏棠倒不是怕偷听被发现才闪的,完全是为了避免尴尬,这时候要被信安郡王他们知道她在墙内,信安郡王他们尴尬不尴尬,苏棠不知道,反正她会尴尬死,脸皮薄只能避着了。 谢柏庭他们往这边走,苏棠迈步走来,远远看去,就好像刚进院子似的,信安郡王他们谁都没怀疑 ,甚至还拍了拍谢柏庭的肩膀,发出了来自兄弟的忠告,“柏庭兄,像大嫂这样的女子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你不抓紧点,别最后被人撬了墙角,那就悔之晚矣了。” 谢柏庭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你们想挖我墙角?”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把信安郡王几个听懵了。 他们承认自打柏庭兄成亲后,来静墨轩的次数少了很多,但兄弟多年,不至于突然就这么没有了默契吧? 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他们还能不懂? 信安郡王欠揍道,“怕我们挖墙角,就赶紧告诉我,我的郡王妃到底在哪里?” 他们上回逼问了谢柏庭半天,也没逼问出谢柏庭要胡诌他们成亲定亲的原因,怎么想都没理由啊,这会儿再听谢柏庭这句话,好像有点懂了。 沐止憋笑,“柏庭兄不会是怕大嫂看上我们吧?” 谢柏庭眼角余光斜了沐止一眼,“长的丑的,你们大嫂看不上。” 沐止,“……!” 这话不只是扎心了,这是万箭穿心。 他! 堂堂宁阳侯世子! 不说家世不差了,论容貌,也没几个世家子弟比的上他了。 他对自己这张脸满意极了,出门前,都会在 铜镜前洋洋得意一番,结果到了柏庭兄这里,就得了个“丑”字评价? 沐止不服气。 很不服气。 正好苏棠迎面走来,沐止就冲苏棠道,“大嫂,柏庭兄眼睛瞎的厉害,你记得给他找个庸医看看。” 苏棠眉头一挑,“我相公眼睛怎么瞎的?” 谢柏庭额头又开始突突了。 沐止告状道,“他居然说我们长的丑,他不瞎吗?” 信安郡王和齐宵看着沐止,“柏庭兄只说了你,可没说我们长的丑。” 沐止懒得搭理他们。 他们三个容貌不相上下,他都要叫丑了,他们能幸免? 这时候不沆瀣一气,反倒倒戈相向,只怕在柏庭兄眼里不止丑,还脑子不好使了。 这问题太难回答了,说谢柏庭不瞎吧,沐止他们确实好看,说瞎吧,谢柏庭昨晚进冰窖的怒气还没消,还在气头上,她可不敢火上浇油。 苏棠拒不回答这个问题,偏谢柏庭不放过她,“他们不丑吗?” 苏棠只恨离的远,手够不到谢柏庭的腰,不然非得狠狠掐他两下不可,她看向沐止道,“你们柏庭兄没少怪王爷遗传了他一张为祸四方的脸,他这么说,完全是出于羡慕。” 苏棠话音一落,接 着两道嗓音传来: “为祸四方?”谢柏庭咬牙。 “羡慕?”沐止他们三个异口同声的惊讶。 谢柏庭看着苏棠,眼底是危险的光芒,“我几时为祸四方了?” 不好,用错形容词了。 苏棠当即捂膝盖,“跪久了腿酸,你们聊吧,我先回屋了。” 说着,给半夏抬手,半夏就赶紧把她扶回内屋了。 谢柏庭目送苏棠进屋,回头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在审度他的脸,还是大嫂用词精准,他们一直找不到词夸赞柏庭兄,没有比“为祸四方”这个词更合适的了。 谢柏庭看的咬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张脸在苏棠眼里是这样的,他迈步去书房。 信安郡王收起嬉皮笑脸,跟在身后。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憋笑憋的腮帮子疼,也亏得世子爷会气人,不过满京都,也就世子爷说别人长的丑,别人还得忍着了,谁让他们家世子爷真的生的好看了。 王爷和王妃就够好看了,世子爷完全遗传了他们的优点,那张脸无可挑剔,要不满月就把亲事定下,最近几年又一直在病中,靖南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不可。 进了书房,谢柏庭就问信安郡王道,“查到什么线索了?” 第267章 敷衍 提到正事,一个个都面容严肃了,信安郡王回道,“你让我查的那来自云州的武将,我查了这么多天,总算查到一点线索了。” “那武将姓蒋,原是云州一猎户,以打猎为生,赵王妃的表兄永安伯前年奉命去云州办差,发现了此人,就举荐给了当时驻守云州的武德将军,成为了武德将军的左膀右臂,半年前随武德将军入京,现如今是武德将军麾下七品副尉。” “四个月前,蒋副尉在与人比武中断了只胳膊,养了半个月的伤就按捺不住要回军营,被武德将军打发离开,就索性告了假回云州探亲。” 也就是说云翊出事的时候,这个和赵王府拐着弯能攀上的副尉人并不在京都,而且这个人弓箭术极好,手里还有要云翊命的那种箭矢。 一个断了胳膊的人是拉不开弓箭的。 那副尉胳膊是真断还是假断,一验便知。 想到这里,谢柏庭咳嗽了几声,信安郡王见了道,“你不是挺喜欢大嫂的吗?怎么至今未圆房?你不会是……” 不行吧…… 这三个字都滚到信安郡王喉咙口了,被谢柏庭一记咬牙切齿的眸子给瞪的原路返回了。 那眼神只要信安郡王敢怀疑出口,就不止被丢出靖南王府,而是被大卸八块的扔出去。 未免他们瞎猜,到时候一不小心漏出去,谢柏庭只能如实道,“她先前误会我喜欢云二姑娘,约定治好我的病就和离。” “真和离啊?”齐宵问道。 “和离?她这辈子只有丧偶这一种可能!”谢柏庭掷地有声。 信安郡王用折扇拍他肩膀,憋笑道,“伯父靖南王那般霸道,我还以为你青出于蓝胜于蓝呢,还真出乎我预料,我虽然没娶媳妇,但女人脸皮薄,该强硬一点的时候就得强硬一点儿。” 谢柏庭一把拂开信安郡王的折扇,“少给我出馊主意,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女人天性慕强,我不信大嫂会例外,”信安郡王笑道。 谢柏庭斜了他一眼,“她随身携带了百八十种毒药,我连那些毒药藏哪里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请问他要怎么强硬? 信安郡王,“……” 得。 当他什么屁话都没说。 没人说话,谢柏庭用眼神看他们:怎么不说话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你,”信安郡王憋笑道。 “…… ” 谢柏庭差点呕血,轰他们离开。 迈步出书房,信安郡王抖着肩膀对谢柏庭道,“实在不行,要不你试着吃吃软饭?身体要紧啊。” 毕竟有一张为祸四方的脸,硬的不行还能来软的,用用美男计,脸不能白长了啊。 就大嫂的本事,挣钱是小菜一碟,柏庭兄负责貌美如花,大嫂负责赚钱养家,也挺好的。 在谢柏庭怒视下,几人一溜烟跑了,跑的速度之快,静墨轩里负责清扫的丫鬟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去,有些甚至都没看到人离开。 信安郡王他们跑了之后,谢柏庭就回屋了,走到珠帘处就看到苏棠坐在那里喝茶,见他黑着脸进来,一口茶直接呛了喉咙。 苏棠眼泪都被呛了出来,她不过就是用为祸四方来形容了下他,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吗,长这么一张妖孽脸,还不让人说了,没这么霸道的。 谢柏庭走过来,苏棠直接吓起了身,勉强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 谢柏庭气笑了,“我为祸四方?” 苏棠眨巴一双修长的眸子看着谢柏庭,“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名叫四方。” 谢柏庭嘴 角一抽,“什么时候取的小名?” “……刚刚。” 真的。 要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谢柏庭绝对会忍不住一口血喷苏棠一脸。 谢柏庭咬着牙看苏棠,“想了这么半天,就这么敷衍我?” 哪里想半天了,分明才一会儿好吧! 她脑子也算够灵活了,可真的想不到法子圆过去了,只能硬扛了。 苏棠踮起脚尖,在谢柏庭唇上印下一吻,虽然蜻蜓点水,但够消他的怒火了。 谢柏庭真的拿苏棠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好哄,只要苏棠稍一服软,他就没辄了,她才这般有恃无恐。 想着,谢柏庭鼻子一痒,强忍着侧头打了个喷嚏。 苏棠抬手摸他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但这一回伤害也够他受的了。 苏棠让谢柏庭去床上靠着,她给他倒热水,茯苓煎药端来,苏棠递给谢柏庭喝,“把药喝了,这药有些苦,一会儿我调制成药丸,就不难服用了。” “不用这么麻烦。” 谢柏庭接过药碗,不带皱眉的一口气干了,茯苓把蜜饯端上来,谢柏庭没吃,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他习惯了药的苦涩,也吃腻了蜜饯。 苏棠不知道,拿了一颗喂到谢柏庭嘴边,谢柏庭看着她,“换一种蜜饯,这种我不吃。” 托盘里放了四种蜜饯,苏棠把蜜饯塞自己嘴里,准备给谢柏庭换一种,然而一侧身,就被谢柏庭搂住了腰,双唇相对。 茯苓站着一旁,那脸腾的红成了螃蟹,飞快的端托盘走了。 苏棠面红耳赤,费了半天力气才推开谢柏庭,擦嘴道,“你也不怕传染给我。” 谢柏庭含笑看着她,看的苏棠恨不得一脑袋撞墙。 谢柏庭克制了一上午,就怕伤寒会传给苏棠,刚刚苏棠主动亲他,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足矣证明没有问题。 苏棠红着脸道,“茯苓还在呢!” “哪在了?”谢柏庭笑道。 “刚刚在的,你果然眼睛有问题,”苏棠呲牙。 谢柏庭伸手揪苏棠的脸,“眼睛有问题的是你,不信你去问问她,她刚刚在不在屋子里。” 苏棠,“……” 我去! 没见过这么死不要脸的。 她去问茯苓,茯苓敢说自己在屋子里吗,她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好不好! 苏棠担心自己的脸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脸皮迟早会厚的银针都扎不透。 第268章 软饭 谢柏庭喝了药,但鼻子还忍不住发痒,然后打喷嚏,每打一下,苏棠的小心肝就颤抖两下,明明瞧着挺精神了,怎么就止不住的打喷嚏呢,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了。 怕谢柏庭待的无聊,苏棠给他拿了本书打发时间,才翻了几页,丫鬟就端饭菜进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端进来,满屋飘香,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苏棠这才想起来她还没吃早饭,不仅没吃,还去祠堂待了半天,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谢柏庭把书合上,下了床,和苏棠净手吃饭。 桌子上六菜一汤,两荤四素,谢柏庭病着,需要吃的清淡,但苏棠没病没痛,小厨房烧了她最爱的红烧鱼和她喜欢吃谢柏庭不喜欢的糖醋里脊。 都是比较下饭的菜,苏棠吃了几口就道,“饭呢,饭怎么没一起端来?” 半夏忙回道,“一会儿就送来了。” 说着,丫鬟就把饭端来了。 半夏先端给谢柏庭,谢柏庭看着碗里的饭,眉头拢紧,“今儿的饭怎么这么软?” 眼前这一碗,说是饭吧,软糯的看不见米粒,说是粥吧,又浓稠的没一滴水,谢柏庭最不爱吃的就是这种粥 不是粥饭不像饭的东西,会糊嗓子眼,难以下咽。 小厨房的丫鬟还没走,看着谢柏庭,回道,“信安郡王不是建议世子爷您吃软饭吗,说对身体好,许妈妈就吩咐让小厨房给世子爷您把饭闷软点儿。” 可怜苏棠正在嚼青菜,听到这一句,直接喷了,好巧不巧的喷了谢柏庭一脸。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碗软饭还是因为被苏棠喷了一脸的菜的缘故。 苏棠强忍笑意,飞快的拿绣帕帮谢柏庭把脸擦干净,绣帕从额头擦过去,苏棠都能感受到谢柏庭暴起的青筋。 谢柏庭气的头顶冒青烟,许妈妈一把年纪了,吃软饭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吗?! 嗯,许妈妈当然知道吃软饭不是什么好话了,可谢柏庭也不是一般人啊,他是堂堂靖南王府世子爷,这样的身份能吃软饭吗?再加上是信安郡王说的,只可能是字面意思,没别的可能了。 信安郡王虽然人不大着调,但对谢柏庭的关心,许妈妈是知道的,他的建议那肯定是为谢柏庭好,虽然软饭不大好吃,但为了身体好,也只能忍忍了。 “端走!”这两个字裹着谢柏庭的 雷霆之怒从喉咙滚出来。 丫鬟反应迟了一瞬,没有第一时间伸手端碗,谢柏庭一记冷眸扫过去,吓的丫鬟脸色刷白。 苏棠见了,憋笑替丫鬟抱打不平,“你吓丫鬟做什么?” 说着,对丫鬟道,“快把饭端下去。” 丫鬟哆嗦着手把碗端起,飞快的转身走了。 丫鬟走后,苏棠埋头扒饭,只是肩膀抖的幅度之大,半夏看一眼谢柏庭的脸色都恨不得伸手去摁了,收敛点吧,世子妃! 谢柏庭咬着牙看着苏棠,“你还笑?!” 苏棠抬起脸,瓷白的脸上尽是无辜,就是说出口的话忒气人了,“相公,你这样子就太辜负许妈妈对你的关心了,这静墨轩,最关心你的人就是许妈妈。” 这回,半夏也忍不住想笑了,怕憋不住,她飞快的走了。 她想起了世子爷让她往狐狸毛毯上泼水,眼看着要得逞了,结果许妈妈又抱了一床来,还亲自帮世子爷铺好,世子爷当时的脸色,她到现在都没忘记。 半夏决定等世子爷世子妃圆了房,她一定找机会把这事告诉许妈妈知道。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抢过帕子,狠狠的擦自己的脸,“我希望以后这样的 关心能少一点,不是,是别再有了!”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去洗脸了。 身后,苏棠肩膀没差点抖脱臼,让谢柏庭吃软饭,亏得信安郡王说的出来,她要不要给信安郡王通风报信,让他这十天半个月不要和谢柏庭碰面,这要碰上,绝对会被打的。 苏棠喷了谢柏庭一脸,桌子上的饭菜自然也没法幸免了,可怜苏棠正饿,只吃了几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丫鬟把饭菜撤下去。 等重新上一桌子菜,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这一顿饭,苏棠和谢柏庭吃的很安静,都挺饿的,不能再折腾了。 吃完了饭,苏棠困极了,准备上床歇下,谢柏庭虽然早上睡了一个时辰,但一宿未眠,不是睡一个时辰就能补回来的。 正宽衣呢,外面红菱跑进来,大喘气道,“世子爷、世子妃,不好了,街上都在传你们没有圆房的事……” 谢柏庭脸都气成了茄子色,苏棠看着他,“不会是信安郡王他们传的吧?” 谢柏庭眼底一片寒色,“他们虽然坑,但还不至于这么坑我。” 信安郡王他们会当面打趣他,但绝不会把他的丢脸事传的人尽皆知。 苏棠 也觉得不会,最希望谢柏庭丢脸的人是南康郡主母子,这事是南康郡主派人传出去的可能要比信安郡王他们无意传开大的多。 明明王爷王妃,老夫人和南康郡主都下了封口令,但不知道怎么的还是传了出去,红菱都不敢想这会儿茶楼酒肆是怎么笑话世子爷的。 这会儿茶楼酒肆笑倒笑喷一堆人,尤其是醉仙楼所在的那条街,没少见谢柏庭陪苏棠逛街,更见过他们同乘一骑,招摇过市,那感情好的,说靖南王世子让世子妃三五天下不了床都没人怀疑,结果竟然成亲快三个月了,还没有圆房? 要不是王爷先立了谢柏庭为世子,大家都要怀疑谢柏庭是不是某些方面不大行了。 成亲三个月没圆房,逼得王爷王妃给他们下催情药,还你下一份我下一份,靖南王和靖南王妃感情一般,缺乏交流,但又很有默契,双份浓烈的爱把儿子送进了冰窖,笑死人了。 笑的人多,羡慕的人更多,尤其是那些大家闺秀,嫁人的没嫁人的都羡慕嫉妒恨。 若是这辈子有个男子为她们中催情药能忍着不碰别的女人,她们死了也甘愿啊。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269章 驱寒 这世上多的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男子,甚至家里妻妾成群还不知足,还要到处捏花惹草,柳宿花眠,谁家没几个美妾,好像就没法抬头挺胸做人似的,不给夫婿纳妾就是善妒。 看看人家靖南王世子,中了催情药,碰上靖南王世子妃身体不适,都能忍住不碰别的女人,这般克制力,实在惊人,是成大事的人。 当然了,有人抬杠说是怕了信王府,然而话一出口就被人群喷了,信老王爷虽然贵为皇叔,但已日渐西山,几个儿子死的死病的病,不得不把私生子接回府,靖南王则如日中天,靖南王会怕信老王爷吗? 再者,靖南王世子都中催情药了,他要真没忍住碰了别的女人,信王府能说什么?就是靖南王世子妃给靖南王世子纳妾都是应该的。 那些大家闺秀羡慕苏棠得遇良人,也佩服她有胆量不给谢柏庭纳妾。 总之,苏棠和谢柏庭秀了两三个月的恩爱,远没有谢柏庭进一回冰窖来的让人印象深刻。 谢柏庭中催情药进冰窖压制欲望的事传遍京都,不可避免的传到信王府,传到云三太太和云葭的耳中。 云三太 太震惊苏棠和谢柏庭至今没圆房,后悔当初纵容云葭退亲,最后白白便宜了苏棠,可惜,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云三老爷还是那话,幸亏谢柏庭娶的人是苏棠,肥水没流外人田,不然他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云葭心情就不好受了,这些天,她泪都哭干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哭不出来了,可听到这些话,她干涸了半个月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哭的泣不成声,恨的她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摔到云三太太闻讯赶来都没地方下脚。 云三太太训斥丫鬟把这些事告诉她女儿知道,可是这些事又怎么可能瞒的住,迟早都会知道的,女儿没出嫁她还能劝着点儿,云三太太不敢想要女儿嫁进承安伯府知道,会和承安伯世子闹成什么样子。 苏鸿山和许氏也高兴,可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心,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满心疑惑,“怎么会一直没圆房呢?” 许氏担心的就是这个,在她看来,苏棠和谢柏庭之间不无感情,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怎么也该擦出点火花来了,许氏极力把担心压下,笑道,“等棠儿回来,我问问她 。” 要不是实在走不开,许氏都去靖南王府找苏棠问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吃过午饭后,一起上床补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棠是被谢柏庭的咳嗽声吵醒的。 之前谢柏庭多是打喷嚏,这回直接咳嗽了,说明之前不是苏棠的错觉,谢柏庭确实病的更重了。 苏棠坐起身来,谢柏庭一边咳一边道,“吵你睡觉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寒气入体可不是开玩笑的,苏棠道,“我去给你准备药浴驱寒。” 之前苏棠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谢柏庭一夜未合眼,怕他坚持不住,只是喝药效果太慢,不及泡药浴快。 苏棠下了床,半夏进来帮她穿好衣服,苏棠走出门就看到天际绚烂的晚霞,她这一觉至少睡了两个多时辰。 快吃晚饭了,只能先把药抓好,等吃了晚饭再煎药驱寒了。 药房内,苏棠正在抓药,茯苓进来道,“世子妃,王妃来看世子爷了。” 苏棠赶紧把药抓好,然后回屋,走到珠帘处就听到王妃担忧的说话声,“都病的这么严重了,还不请太医入府,你父王还和我说病的不严重,幸亏我自己来看了。” 说着 吩咐丫鬟,“快让赵管事请太医。” 丫鬟转身就要走,谢柏庭一边咳嗽一边道,“贾大夫给我开了方子,贾大夫给我治伤寒,母妃还不放心吗?” 贾大夫给谢柏庭治病,王妃是放一百二十颗心,可是,“贾大夫几时入的府?” 她压根就没听说啊。 而且老夫人腹泻不止,要贾大夫来了,少不得要让贾大夫去给老夫人看看。 谢柏庭咳嗽的说不出来话,他看着走进来的苏棠,王妃跟着回头看来,苏棠就道,“母妃别担心,相公的伤寒三日就能恢复七七八八。” 王妃很担心,但谢柏庭和苏棠都这么说,还有王爷也不担心,她执意要请太医,倒显得太不信任贾大夫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谢柏庭,再想到几天前病恹恹的苏棠,王妃心底很不是滋味儿,她和王爷这是坑完苏棠,又坑谢柏庭。 王妃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谢柏庭咳嗽的厉害,再加上是吃了午饭就睡下的,晚饭食欲欠佳,才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苏棠都比他吃的多。 留了茯苓在屋子里伺候,苏棠带着半夏去药房煎药。 半个时辰后,谢柏庭就泡在了 热气腾腾的药浴里,一进去,就舒服的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泡药浴驱寒的时间要比施针逼毒要长,而且水温不能低,不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是以苏棠一直在试温度添热水。 谢柏庭药浴的时候,咳嗽声明显减少,泡了大半个时辰,苏棠才让他起来。 泡了许久,周身的皮肤都泡的通红,指尖都泡出了皱褶,苏棠把毛巾拿给谢柏庭道,“赶紧擦干净,别又着凉了。” 谢柏庭看着她,“泡久了,胳膊动不了了。” 这女人,都嫁给他三个月了,昨晚还差点就圆了房,还这么害羞。 苏棠当即朝窗外喊,“陈青!” 连喊了好几声,陈青也没现身,谢柏庭就道,“别喊了,陈青不在,我让他办事去了。” 苏棠有点怀疑谢柏庭的话,“这大晚上的,你让陈青去办什么?” “信安郡王找到点线索,我让陈青去查查,”谢柏庭说这话,把毛巾递给苏棠。 苏棠一门心思在听谢柏庭说话,谢柏庭递过来,她就接了,等反应过来,耳根一红。 她承认谢柏庭这回药浴泡的有点久,但不至于胳膊抬不起来吧,眼下陈青不在,只能她帮他了。 第270章 钥匙 苏棠拿毛巾把谢柏庭胸前后背的药汁擦干净,,苏棠红着脸伸出手,然而就在要碰到谢柏庭的时候,他猛然后退了一步,“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音入耳,苏棠手里的毛巾就不见了,谢柏庭去屏风后穿衣,她的脸却是更红了。 等谢柏庭穿戴齐整的出来,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两人回屋。 刚进去,就听到窗户吱嘎声传来,一阵风吹来,苏棠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陈青跳窗进来,苏棠问他,“你受伤了?” 陈青被问懵了,摇头道,“属下并未受伤。” “没有受伤?那我怎么闻到血腥味了,”苏棠奇怪道。 陈青侧头,从铜镜中看到自己后背上的血迹,谢柏庭就问道,“可查到什么?” 陈青摇头,“什么也没查到,属下去了蒋副尉的住处,但他人不在,属下便回府,路上碰巧遇到了李叔,他一身夜行衣,属下好奇,就跟了上去……” 李叔…… 苏棠看着陈青,“你口中的李叔,不会是我爹的人吧?” 陈青点头。 上回苏棠和谢柏庭去刑部看苏鸿山,陈青碰巧撞见李叔对 刑部尚书下手,以致刑部尚书摔下马背把腿给摔断了,不得不告病在家养伤。 谢柏庭一直怀疑苏鸿山进刑部有所图谋,陈青又恰好碰到李叔穿着一身夜行衣,行为鬼祟,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谢柏庭好奇李叔大晚上的做什么,身边还有一个更好奇的,比他先开口,“李叔去做什么了?” 陈青回道,“李叔进刑部尚书府偷钥匙。”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她爹让李叔偷钥匙做什么?如今的刑部,她爹一人独掌大权,要什么钥匙大可以直接和刑部尚书开口,怎么派李叔去偷? 什么钥匙是她爹不好开口要,刑部尚书也不会给的? 陈青把跟踪李叔进刑部尚书府偷钥匙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苏棠和谢柏庭听: 陈青回靖南王府途中发现了李叔,然后就悄悄跟了上去,紧随李叔身后翻墙进了刑部尚书府,陈青没进刑部尚书的书房,他也是事后才知道李叔偷的是钥匙,刑部尚书的书房守卫严明,李叔一拿到钥匙,暗卫就发现了。 李叔武功高,但双全难敌四手,何况还是六名暗卫,李叔不敌,被刑部尚书的暗卫打伤,要不是碰 巧陈青跟了上去,李叔绝对要交代在刑部尚书府。 更重要的是,李叔那张脸,刑部尚书见过,必会暴露苏鸿山。 陈青出手救下李叔,李叔把钥匙塞给他,让他快走,陈青能丢下他走吗? 李叔要被刑部尚书抓住,即便钥匙到了苏鸿山手里,也会被刑部尚书要回去,再者满朝文武一直嫉妒苏鸿山白丁之身被提拔为刑部侍郎,还独掌刑部大权,要叫他们知道苏鸿山做的事,这刑部侍郎他就做不成了。 陈青接了钥匙,一边护李叔撤退,逼不得已之下,只能把钥匙扔了,趁着暗卫去抢钥匙,带着李叔仓皇而逃。 刑部尚书府暗卫的剑上有毒,陈青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李叔服下,又把人送到信王府,然后才回来。 这边陈青禀告苏棠和谢柏庭知道,那边信王府,李叔在苏鸿山的书房包扎伤口,苏鸿山匆匆赶来,看到李叔身上的伤,心口一提,“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李叔惭愧,“今儿要不是碰到姑爷的暗卫出手相救,我怕是回不来了。” 他随老爷进京,也就出手过几回,每回都和靖南王世子的暗卫碰上,也真是邪了门了 。 “我没能把钥匙带回来……” 李叔很自责。 他不仅没带回钥匙,还打草惊蛇,想再拿到钥匙就更难了。 苏鸿山叹气,“你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要真落到刑部尚书手里,反倒更棘手。” 从李叔手里接过药瓶,苏鸿山帮李叔上药。 陈青禀告完,就跳窗退下,谢柏庭喝了半盏茶,就去了书房。 一进去,陈青再次现身,递了一团泥巴给谢柏庭,不过泥巴中间印了一钥匙形状,李叔豁出命才偷到手的钥匙,陈青哪敢随随便便就扔了,扔之前,用泥巴把钥匙的形状拓了下来。 造着这形状打造,应该能开锁,就是不知道开的是哪把锁。 谢柏庭看着手里的泥巴团道,“找人尽快把钥匙打造出来。” 陈青点头应下,从谢柏庭手里接过泥巴团,就跳窗离开了。 谢柏庭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就回了屋,彼时苏棠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然而这样子更像是一颗待摘的果实,叫人忍不住的想欺负。 谢柏庭多看两眼,喉咙一滚,他拿起自己的枕头,换一边睡。 苏棠 ,“……?” 不和她睡一边吗? 谢柏庭靠着大迎枕看书,白天睡饱了,夜里睡不着,看书打发时间。 苏棠困的很,可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每翻一回,谢柏庭就看她一眼,翻着书,失笑道,“这是烙馅饼呢?” 苏棠坐起来看着他,看的谢柏庭都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就在他准备抬手擦的时候,苏棠拿起自己的枕头睡了过来,把他手里的书拿走,丢在了床边小几上道,“明天再看了,睡觉吧。” 把书一丢,也不管谢柏庭睡的舒不舒服,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谢柏庭睡过去。 谢柏庭一脸的错愕,平常都是他抱苏棠,没想到会有苏棠主动的一天,下颚抵着苏棠的脑袋,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嘴角一抹笑怎么都弯不下去。 一夜好眠。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苏棠难得早上睡醒,谢柏庭人还在床上,她还睡在谢柏庭怀里,她抬头就对上一双喷火的眸子。 苏棠有点懵,她又得罪谢柏庭了? 苏棠脑子里闪过昨晚的事。 等等。 她和谢柏庭不是睡那一头的吗? 怎么睡回来了? 第271章 出事 苏棠看谢柏庭,“你把我抱回来的?” 苏棠不知道这就是谢柏庭恼火的原因。 昨晚他看书,苏棠抱着枕头到那一头抱着他睡,把他高兴的半晌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上眼,苏棠又翻来覆去,最后迷迷糊糊抱着枕头睡了回去,谢柏庭才知道苏棠是习惯了被他抱着睡,而且换一边抱着都不习惯。 换回去,抱着他双腿睡的更香! 他能怎么办,只能咬着牙跟着睡回来。 苏棠还想要一个解释,谢柏庭直接把她从怀里掀开,然后下了床。 苏棠一头雾水,一大清早,这厮又在发什么疯? 半夏和茯苓端热水进来,伺候苏棠穿衣,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茯苓帮着挽发髻,半夏的手灵巧,茯苓比半夏更灵巧,不多会儿,发髻就梳理好了,半夏递金簪,茯苓插入苏棠发髻中。 外面红菱走进来,上前福身行礼,禀告道,“一大清早,二少爷院子里飞来一只喜鹊,府里都在传二少爷要有好事发生。” 谢柏衍的好事—— 世子之位已经是谢柏庭的了,与他无关,这好事莫非是定亲? 苏棠恍惚想起来今儿是文国公府举办文会宴的日子,那和哪个大家闺秀看对眼 还真有可能。 再者,谢柏衍只比谢柏庭小几个月,也确实该定亲了。 苏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结果红菱凑上来,小声道,“二少爷院子里的采红和奴婢关系不错,奴婢去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喜鹊,她偷偷告诉奴婢,确实有喜鹊,但喜鹊来了之后,清风轩院墙上飞来只乌鸦,她吓的脱了鞋就砸了过去,把那只乌鸦吓跑了,还叮嘱奴婢,不要往外传。” 喜鹊是报喜鸟,人人喜欢。 乌鸦则代表了晦气灾难,避之不及。 一个早上又是来喜鹊又是来乌鸦,红菱都不知道二少爷是要大喜还是要大悲,她能确定的是采红不会骗她。 苏棠也听懵了,没听说过这样情况啊,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不就有过两只眼睛一起跳的时候,好像还挺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吃早饭,她昨晚没睡好,眼睑有些淡淡的青色,但心情却好的很。 谢柏衍院子里飞来只喜鹊,这样的喜事,丫鬟瞧见后,第一时间就禀告南康郡主知道,儿子即将有好事发生,做娘的又怎么会不高兴? 心情好,胃口都大开,南康郡主把一碗粥吃完,又让丫鬟给她盛了半碗。 丫鬟 刚把碗放下,外面谢柏衍和谢柔就走了进来。 南康郡主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是说不出的满意,再见两人身上的穿着,谢柏衍一身云锦长袍,金丝银线滚边,衬的他器宇不凡。 谢柔一身鹅黄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大朵的芍药花,柳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仪态万千。 谢柏衍请了安就走了,南康郡主拉着谢柔坐下,道,“今儿的文会宴,好好表现。” 谢柔对文会宴提不起半点兴致,她最擅长的就是跳舞,可她在太后寿宴上献舞失态后,就一直不在状态,本想在牡丹宴上把丢的脸找回来,结果越丢脸越大,她现在都忘了怎么跳舞了,更怕人前跳舞。 南康郡主一直劝她克服,可谢柔心理阴影过大,不是她说克服就能克服的。 南康郡主摸着谢柔的脸,“你是我的女儿,就算不会跳舞也没什么,没人敢笑话你。” 人前是没人敢,可背后呢? 还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笑话她的。 她现在就想知道二哥有什么喜事发生,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是大哥突然暴毙给二哥腾出世子之位。 谢柔绞着绣帕道,“自打父王立大哥为世子之后,我两次出府,平 常巴结讨好我的那些大家闺秀对我态度都冷淡了不少。” 习惯了走出去被人众星捧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奉承的人,她实在不习惯,都不喜欢逛街。 南康郡主冷笑一声,“不过是些眼皮子太浅的人,不必放在心上,娘很快就帮你二哥把世子之位拿回来。” 敢抢她儿子的东西,她会让他们悔之晚矣。 谢柔重重点头,陪南康郡主吃了半碗粥,然后一起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待了片刻,就和谢薇她们出府参加文会宴。 再说苏棠,谢柏庭伤寒了,她便和往常一样用过早饭去给老夫人请安,而是去了药房。 第一次出来的时候,谢柏庭坐在书桌前一边咳嗽一边在画什么,苏棠想凑上去看,他还不让。 第二天苏棠路过书房,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 她以为谢柏庭回内屋了,然而在内屋也没看到谢柏庭,苏棠问院子里清扫的丫鬟,“世子爷呢?” 丫鬟拿着扫把道,“一刻钟前,世子爷出去了。” 至于去哪儿了,她不知道。 苏棠眉头拧紧,咳的那么厉害,看书耗费心神她都不赞同了,他还出府,有什么事陈青去办不行非要他亲自去的? 她 还准备让他上午就泡药浴,分两次泡,每回泡的时间短点儿,结果找不到人。 苏棠回屋耐着性子等谢柏庭,结果一等再等,没把谢柏庭等回来,倒等到了谢柏衍的好事。 当时苏棠正歪在小榻上看书,兴致缺缺,半夏端着茶快步进来,道,“世子妃,二少爷在文国公府出事了……” 苏棠信手翻页,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半夏连忙把茶盏放下,道,“听说是被人下了药,和右相府赵大姑娘有了肌肤之亲。” 苏棠,“……” 谁吃饱了撑着给谢柏衍下药,撮合他和右相的女儿? 彼时,谢柏庭打了珠帘进来,就看到苏棠盯着他看,谢柏庭奇怪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二少爷和右相之女是你的手笔?”苏棠问道。 谢柏庭一脸黑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她错觉,他喜欢管闲事,“我就算吃饱了撑着,我也不会管他的闲事,尤其是这样的闲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谢柏庭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成亲了还未圆房,谢柏衍没成亲先把房圆了,他不要脸吗? 谢柏庭瞪苏棠的眼睛,瞪的苏棠默默把脸移开了,好像谢柏庭确实没理由做这事。 第272章 卷宗 右相之女赵大姑娘,苏棠不仅有印象,更知道老夫人对她赞不绝口,一心替四少爷谢柏允求娶,只是右相夫人始终不松口,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嫁进靖南王府,只是嫁的不是四少爷,而是二少爷谢柏衍。 还是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嫁,不得不娶的那种。 再说谢柏衍,虽然早上就有心理准备,会有好事落到他头上,可他决计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文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文会宴进行到一半就散了。 赵大姑娘赵嫣被送回右相府,谢柏衍也回来了。 阳光下,他右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惹得丫鬟小厮频频看过来。 非礼了右相府赵大姑娘,挨记巴掌也很正常。 一进二门,就看到南康郡主匆匆走过来,问他道,“怎么会被人下药?” 谢柏衍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坐在那里喝酒,欣赏歌舞,有个丫鬟过来给他传话,说湖畔有人等他。 谢柏衍本不想去的,这不是早上有喜鹊报喜,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人约他相见,便起了身往湖畔走,只是还没到湖畔,半道上就被人从背后敲了一记闷棍。 等他再醒来,就趴在一 张大床上,赵大姑娘晕在他身边,当时他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只觉得口干舌燥,控制不住的抱住了赵大姑娘…… 南康郡主只是担心谢柏衍被人下药,担心他的身子骨,至于他失控之下占有了赵大姑娘,南康郡主并不在意,她看中了几位家世容貌才情都不错的大家闺秀,赵嫣就是其中之一。 要谢柏衍是靖南王府世子,求娶赵嫣,只要开口就行,可如今世子是谢柏庭,赵相还真未必会把女儿嫁给她儿子。 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了,倒省的她费心东挑西选了。 有右相相助,衍儿夺世子之位就更有把握了。 南康郡主让谢柏衍回去换身衣服,她则去书房找王爷,得去右相府赔礼道歉,再把亲事定下来。 谢柏衍和赵嫣在文国公府发生的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对世家大族的宴会都唏嘘了,前有云二姑娘在应国公府中药委身承安伯世子,这还没出嫁呢,文国公府又出了这档子事,往后那些大家闺秀出府参加宴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谢柏衍出事,按说和谢柏庭八竿子打不着,可传着传着,就把谢柏 庭卷了进去—— 谢柏庭和谢柏衍都是王爷的儿子,王爷这么多年只钟情南康郡主一人,内宅除了太夫人硬逼着王爷娶的王妃,再无一个妾室,谢柏庭能抵住催情药,大家都猜测谢柏衍能不能也行,然后就给他下了药,只是没想到牵连到了无辜之人,也就是赵大姑娘。 这流言传到苏棠耳中的时候,苏棠嗤之以鼻。 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可实际经不起半点敲打,谢柏衍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二少爷,是赵王的外甥,谁吃饱了撑着为了验证谢柏衍能不能也有谢柏庭的克制力就给他下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担待的起吗? 谢柏衍能克制也好,不能克制也罢,和别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传这样的流言分明是包藏祸心。 赵大姑娘要喜欢谢柏衍就算了,要不喜欢,又不知道是谁害了她,铁定会恨上谢柏庭和她。 谢柏衍和赵嫣的亲事定下的很快。 第二天,王爷和南康郡主去赵相府赔礼,就把婚期定下了。 这个月十六。 时间很仓促,但赵相要求靖南王府三媒六聘齐全,他的掌上明珠,绝不能嫁的寒酸。 这些要求,南康郡主 一口应下。 其实根本不用赵相提,南康郡主也绝不会让自己儿子的喜宴寒酸了,一定要比谢柏庭娶苏棠的时候要风光十倍不止。 亲事一定下,靖南王府就忙碌了起来,不过这份忙碌和静墨轩无关。 谢柏庭伤寒未愈,还要接着泡药浴,这一天傍晚,谢柏庭泡完药浴回书房,陈青跳窗进来,递上一把钥匙,“爷,钥匙打造好了。” 谢柏庭接过钥匙,从钥匙的形状就能看出来锁不一般,里面锁的东西自然也非比寻常了。 陈青道,“要给苏老爷送去吗?” 为了这把钥匙,李叔差点没命,世子爷把钥匙送给苏老爷,一定能得岳父大人的欢心。 这也是陈青把李叔送回信王府,却把泥巴印带回来的原因。 谢柏庭转着手里的钥匙道,“尚不能确定这把钥匙有用,你去刑部一趟,看看这钥匙能不能打开锁。” 陈青,“……” 世子爷,您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就算钥匙不管用,光是这份心意,就弥足珍贵了。 陈青觉得谢柏庭谨慎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苏老爷进刑部的目的,直接问,世子爷问不出口,苏老爷也 未必会说,如今钥匙在世子爷手里,开了锁就知道的。 陈青领命,带着钥匙离开。 刑部管的是杀人放火的大案,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卷宗,而卷宗这东西,对与案相关的人而言贵似千金,与案子不相干的人来说,就是废纸,拿来做手纸还嫌弃上面字多。 是以刑部看守卷宗室的人没那么多,再加上夜深人静,衙差打盹,陈青进出自如,就是卷宗室太大,找锁不易。 再说苏棠,到了往常睡觉的时辰就开始犯困,可谢柏庭迟迟不回来,她就纳闷了,这厮是看书看入迷了吗,连觉都不睡了? 苏棠从小榻上下来,穿上鞋去书房找谢柏庭。 才走到书房门口,正准备敲门,书房内传来陈青的说话声,“爷,钥匙能打开锁。” 苏棠抬起的手放下,准备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陈青禀告的时候,把钥匙放书桌上,谢柏庭问道,“这把钥匙锁,锁的是什么大案?” 陈青回道,“匣子里装的是十六年前,镇国公府通敌叛国案的卷宗。” 谢柏庭猜到苏鸿山进刑部是为卷宗而去,但没想到要查的竟然是十六年前镇国公府的案子。 第273章 背后 因为沈皇后的缘故,这案子十几年来,都没人敢提一句,再加上镇国公府已经被灭门,无一活口留下,他岳父大人要看镇国公府案卷宗做什么?难不成他要替镇国公府翻案? 他知道信老王爷和镇国公关系好,一直觉得镇国公是冤枉的,但云翊被害,信老王爷连孙儿都保不住,也查不到是谁害云翊,有这份闲心管镇国公府的陈年旧案吗? 还是岳父大人和镇国公府有关? 谢柏庭眸光落到手中钥匙上,他道,“进来。” 门外,半夏看着苏棠,苏棠一点被抓包的心虚都没有,她推门进去,走到书桌前,看着谢柏庭手里的钥匙,“这不会就是李叔豁出命也要拿到的那把钥匙吧?” 陈青怕苏棠误会,忙道,“这不是那一把,那一把当时扔了,不过扔之前,我拓印了下来。” 苏棠没有怀疑陈青留下钥匙不给李叔,她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把钥匙递给她,苏棠眨眼道,“把钥匙给我做什么?” “你明儿送去给岳父大人,”谢柏庭道。 苏棠耸肩道,“还是你自己送吧,我不能抢你的功劳。” 谢柏庭伤寒未愈,去刑部送钥匙不妥,苏棠就道,“过几天就是云葭出嫁的日子,到时候去信王府再给我爹就是。” 她爹在镇国公府老夫人寿辰之日进镇国公府,无意间发现镇国公府被人藏 兵器藏黄金,又让李叔去刑部尚书偷钥匙看镇国公府卷宗,不说谢柏庭了,苏棠都怀疑她爹和镇国公府有关了。 苏棠问谢柏庭道,“我爹不会是镇国公府的人吧?” 这话问的谢柏庭嘴角一抽。 她爹是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她做女儿的不知道,他这个女婿能知道吗? 谢柏庭回道,“据我所知,镇国公膝下仅有二子一女,女儿是沈皇后,难产而亡,长子因镇国公府投递叛国案被当众斩首,次子于战场上被人一箭穿心,连尸体都没留下,如果岳父大人和镇国公府有关,那只可能是镇国公的私生子了。” 又是私生子—— 就没好听的话了吗? 苏棠扭眉,“镇国公府二老爷不是没找到尸体吗,没准儿还活着呢。” 谢柏庭摇头,“绝无可能,当年那一战,父王也在,射中沈二老爷心口的那支箭是从背后射来的,杀他的不是敌军,是自己人。” “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这么多年,父王一直自责没能把沈二老爷的尸体从战场上带回,让他的尸体被敌军践踏成泥。” 说到最后,谢柏庭的声音沉闷,眼神晦暗。 镇国公府的覆灭就是从镇国公府二老爷死于战场开始的,虽然镇国公府二老爷就算没死在战场上,也难逃过灭族之祸,像他的大哥那般被斩首示众,可身为将军,在 战场上所向披靡,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敌人的金戈铁骑要不了他的命,却被自己人从背后放冷箭给灭了,当真是死不瞑目。 作为靖南王的儿子,谢柏庭从小就知道,只要他活着,终会有上战场的一天。 父王和他说这桩陈年往事,是告诫他有朝一日上了战场,不仅要面对迎面杀来的敌人,更要防备来自身后的冷枪暗箭。 将军—— 不仅要守卫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也要护好自己,免于父母妻儿担忧。 谢柏庭沉默半晌,把钥匙放入抽屉后,便和苏棠回屋就寝。 转眼,两天过去了。 谢柏庭的伤寒恢复了七七八八。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翻书,半夏端糕点进来,笑的眉眼弯弯,“世子妃,你尝尝这糕点做的怎么样?” 半夏把一盘子海棠糕放到苏棠手边小几上。 糕点精美,看着就有食欲。 苏棠拿起一块,轻咬一口,啧啧称赞,“这糕点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海棠花香,很不错,谁做的?” “是茯苓做的,”半夏欢快道。 苏棠惊讶,“茯苓?” 她怎么不知道茯苓还会做糕点? 半夏捂嘴笑道,“茯苓在信王府养了那么久的伤,怕她闷坏了,秋葵姐姐时不时的就去陪茯苓说话,这海棠糕是秋葵姐姐教茯苓做的,方才许妈妈进厨房,茯苓跟着去的,一时手痒, 就试着做了,没想到还挺好吃。” 确实很不错,苏棠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道,“茯苓呢?” 刚问完,茯苓的脚步声就传了来,半夏转身看她,“你不是去药房煎药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天一直是半夏煎药,只是茯苓这三个月一直卧床养伤,人都闲坏了,如今断腿彻底痊愈,她就闲不住抢了半夏煎药的活。 茯苓上前,看着苏棠道,“世子爷说他不吃药了。” 不吃药了? 苏棠眉头一拢。 作为大夫,最不喜欢的就是擅作主张的病人了。 苏棠把糕点塞嘴里,随手用帕子擦了下手,就下了小榻,茯苓弯腰帮苏棠把鞋提上,苏棠就迈步出了门。 刚出门,就碰到谢柏庭走过来,苏棠还没开口,谢柏庭先道,“你陪我去母妃那儿一趟。” 一打岔,苏棠就忘了找谢柏庭什么事了,思绪被谢柏庭牵着走,“你找母妃有事?” “去了就知道了,”谢柏庭笑道。 陪谢柏庭去见王妃,苏棠不会拒绝,便和谢柏庭一起下了台阶,还是茯苓在一旁提醒道,“世子妃,药……?”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四下都是丫鬟婆子,她就不和他争辩了,直接吩咐茯苓道,“把药煎上。” 苏棠吩咐完,茯苓看了谢柏庭一眼,谢柏庭没阻拦,她就应下了。 出了静墨轩,苏棠看谢柏庭 ,“你不准备吃药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我是不准备吃了,但你坚持让丫鬟煎药,我不吃也得吃啊。” 苏棠,“……” 这话怎么听得她浑身不得劲呢。 骂他吧,人家挺识时务,不骂他两句吧,这厮擅作主张准备停药。 她一再的说过寒气入体的危害,是不可能同意他随便停药的,他还要这么做,苏棠觉得有问题。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想干嘛?” 谢柏庭眼角一抽,道,“我只是嫌药苦。” “骗鬼呢?”苏棠呲牙。 “……” 再苦的药,他喝也不皱眉,还不用蜜饯压苦涩,现在告诉她,他怕吃药苦,她记性可没这么差! 本来苏棠只是怀疑有问题,现在谢柏庭不止行为反常,他还撒谎,苏棠就更确定有问题了。 苏棠眼神咄咄的看着谢柏庭,看的谢柏庭脑壳疼,这女人太聪明了,一点也骗不过她,谢柏庭道,“我想你替我煎药。” 想她煎药? 苏棠微微一笑,颇为荣幸的翻了记白眼,“我煎的药更香些吗?” 谢柏庭,“……” 在苏棠“敷衍我也不找个好点借口”的眼神下,谢柏庭那句“嗯”在喉咙滚了好几个来回也没能吐出来。 他三缄其口,苏棠也就没再逼问了,逼出来的也只可能是谎言,总能知道的。 她现在更好奇他要去找王妃做什么。 第274章 阻挠 从静墨轩到天香院这一路,苏棠看到不少丫鬟婆子来往南康郡主的牡丹院,脚步匆匆,忙的是两脚生风,都在为谢柏衍迎娶右相府赵大姑娘做准备。 快到天香院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王爷走过来,看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南康郡主那儿过来的。 屋内,王妃坐在那里喝茶,宁妈妈拿了份礼单过来,“王妃,这是奴婢拟的添妆单子,你看看要添减些什么?” 王妃接过礼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正要说话,就听到王爷脚步传来,王妃当即起身相迎道,“王爷来的正好,这礼单王爷看可还缺什么?” 王爷没有接礼单,王妃办事他放心,不过在坐下后还是粗略的问了一句,“准备了几抬?” 王妃没回话,回话的是宁妈妈,“六抬。” “再添两抬,”王爷端茶道。 那边丫鬟在看到王爷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赶紧沏茶了,可才端着茶转身就见王爷在喝王妃的茶,丫鬟脚步滞住,惶恐要不要上茶了。 王爷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渴成这样,连让她上茶的时间都等不及,端起王妃的茶就喝。 王妃把礼单交给宁妈妈,“依照王爷的意思准备。” 谢柏庭和苏棠走进去,正好听到这一句,谢柏庭道,“母妃这是准备什么?” 王妃没想到谢柏庭会来,听谢柏庭的声音,中气十足, 气色也恢复了红润,王妃放下心来,道,“伤寒好了?” “已经不咳了,”谢柏庭回道。 王妃高兴道,“那么严重的伤寒,满京都也就只有贾大夫能治的这么快,而且人都没入府就治好了。” 对贾大夫,王妃推崇备至。 王爷坐在那里,听得是眼角抽抽,没王妃这么好糊弄的了,贾大夫哪里是没进靖南王府,她是进了就没出去过,她更不是没给庭儿把脉,而是没日没夜的贴身照顾,能不恢复的快吗? 王妃顾着关心谢柏庭的身子,确定儿子伤寒好了,王妃这才放心,回谢柏庭道,“明儿是信王府云二姑娘出嫁的日子,你父王让我准备八抬添妆,你和世子妃明日回门的时候带回去。” 原来是给他们准备的,但她能不能说一句,以她和谢柏庭与云葭的关系,根本用不着送什么添妆。 云葭本来就恨她抢了谢柏庭,在应国公府出事后,肯定把谢柏庭一并恨上了。 别说只是八抬添妆了,就是把整个靖南王府打包送去,人家也不会稀罕。 他们送了没人稀罕,可不送就是落人话柄,现在王爷王妃替他们准备了,苏棠福身道谢,“这几日忙着照顾相公,都没顾上这些,多谢父王母妃帮忙准备。” 王妃笑容温和,对苏棠道,“这几日照顾庭儿,辛苦你了。” 苏棠 摇头,一脸的乖巧,“相公不嫌弃我笨拙就好。” 谢柏庭侧目。 嫌弃她笨拙? 这话也就她能谦虚两句了,他要真嫌弃,他这伤寒就不一定哪天才能好了。 王妃对苏棠是满意到不能更满意了,她道,“明儿是你生辰,母妃给你做碗长寿面……” 不等王妃说完,谢柏庭就道,“不用了,我们明儿一早就得去信王府。” 王妃拿眼睛嗔他,“那也不用那么急,吃了长寿面再去也不迟。” 谢柏庭道,“那母妃就得起早了,我不想母妃太累了。” 王妃失笑,“母妃又不是天天早起,偶尔一次不妨碍,你过生辰母妃做了长寿面,自然要一视同仁。” 苏棠站着一旁,为王妃那句“一视同仁”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她拿眼刀削谢柏庭,母妃要给她做长寿面,他百般阻挠做什么? 王妃执意要做长寿面,苏棠也要吃,谢柏庭还是不放弃,他道,“岳母大人肯定做了长寿面,娘子还是去信王府吃吧。” 王妃心下宽慰,庭儿最心疼她这个母妃,怕她受累,但做碗面能累到哪里去,“云二姑娘出嫁,苏夫人都忙不开了,哪有时间给世子妃做长寿面,我给世子妃做也一样。” 谢柏庭扶额,“这怎么能一样?” “哪不一样了?”王妃忍不住瞪他了。 “……母妃你做的 长寿面很难吃。” 王妃,“……” 那边王爷喝茶,听到这一句,没差点呛死过去。 一屋子丫鬟婆子差点憋出内伤来。 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王妃脸就没这么红过,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有,有那么难吃吗?” “……不是一般的难吃,”谢柏庭声音被风吹散。 憋了几年,总算说出口了,谢柏庭也不怕王妃难堪,如王妃这般身份,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会做长寿面才叫稀罕事。 王妃瞪谢柏庭道,“那么难吃,你还全吃完?” 他也不想的,那时候他病恹恹的,随时会去见阎王爷,他怕一根长寿面不一口气吃完,王妃一整年都会忐忑不安,才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他都没法忍受了,苏棠能吃的下去? 不吃就是辜负王妃的一番心意,未免到时候苏棠为难,他只能打消王妃给苏棠做长寿面的念头,奈何王妃坚持要一视同仁,逼的他没法只能不顾王妃的脸面说实话了。 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出了天香院,苏棠才敢都肩膀,她看着谢柏庭道,“你来找母妃,不会就是劝母妃别给我做长寿面吧?” 轻飘飘的语气,谢柏庭看她,“难道这事不值得跑一趟?” “……值得,太值得了,”苏棠重重点头。 但 是她能说一句,她很好奇王妃做的长寿面有多难吃吗? 苏棠不知道,好奇的不止她一个,还有王爷,等王妃尴尬的坐下后,王爷来了一句,“你做的面是有多难吃?” 这也是王妃想知道的,她回答不了王爷的问题,默默看着王爷道,“要不我做一碗,王爷尝尝?” 王爷,“……” 还是别了。 庭儿是最在乎她这个母妃的,能把庭儿逼的说这话,那就不是一般的难吃了,他可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王爷还没摇头,王妃已经起身走了。 等王妃再回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丫鬟跟在王妃身后,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王妃都端来了,王爷少不得要给面子尝一口,看着粗细不一的面,王爷带着心理准备咬了一口,然后就嘴角抽搐不止了,他还是低估了王妃做的面的难吃程度。 难看点就算了,好歹面要煮熟吧,这还夹生呢。 要不是早知道王妃做的面难吃,王爷都要怀疑王妃是不想他待在天香院,故意把面做的难吃赶他走。 见自己把筷子放下,王妃眼神黯淡,王爷想夸王妃几句,可对着眼前的面,实在无从夸起,最后挤出来一句,“至少进步空间很大。” 一屋子丫鬟婆子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是碗面就比王妃做的好吃吧? 第275章 撑腰 天香院发生的事,苏棠和谢柏庭不知道,他们回去后,茯苓就把药煎好了端进屋,谢柏庭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 苏棠瞅着他,谢柏庭把碗倒扣,一滴药汁都掉不下来。 苏棠眉头扭的更厉害了。 说不喝药的是他,把苦涩汤药喝出喝酒的架势的还是他,这厮到底在搞什么鬼? 到了第二天,苏棠就知道谢柏庭想做什么了。 有个词叫焉坏,就是为谢柏庭量身打造的! 第二天,用过早饭,没去松鹤堂请早安,两人就直接带着王妃准备的八抬添妆出发。 谢柏庭和苏棠同坐马车,一路聊着天就到了信王府,期间没有咳嗽一声,可马车一停下,咳嗽声就起了。 起初只一声,苏棠也没在意,毕竟没病没痛的人,偶尔也会咳一两声,谢柏庭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比她还要精神几分。 从马车上下来,迈步上台阶,谢柏庭的咳嗽就多了起来,两声、三声…… 一声接一声。 一声比一声重。 咳的四下众人纷纷看过来。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苏棠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谢柏庭昨天为何突然说不喝药了,这厮是想带着伤寒来喝云葭和承安伯世子的喜酒,在云葭和云三太太的伤口上撒盐。 想到云葭和云三太太知道谢柏 庭带病来送添妆的脸色,苏棠就觉得痛快。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苏棠给谢柏庭竖了个大拇指。 苏棠一脸的赞赏,然而她注意到谢柏庭在看到她竖大拇指赞同他的时候,嘴角狠狠抽了下,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就跟看傻子似的,苏棠直接懵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许氏和苏鸿山走过来,两人看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谴责。 谴责她不算,还对谢柏庭嘘寒问暖,苏鸿山道,“伤感还没好,怎么来信王府了?” 谢柏庭咳嗽两声后,才回道,“信王府嫁女出阁,前来道贺的人多,人多手杂,小婿不放心娘子一人回门。” 本来许氏和苏鸿山对谢柏庭这个女婿就很满意了,谢柏庭这话一出来,两人对他的满意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贤婿都不足以形容。 多好的女婿啊。 可这么好的女婿,他们被宠惯坏了的女儿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出嫁三个月还不肯圆房,别哪天被人抢了,都没地儿后悔去。 许氏决定等云葭上了花轿,一定找女儿好好说道说道。 苏棠站在谢柏庭身边,许氏几次没忍住拿眼睛瞪她,瞪的苏棠郁闷极了,再眼角余光扫到某男得意的表情,那是恨的牙根痒痒。 亏得她还以为他装病是气云葭和 云三太太,敢情他是冲着她来的! 那边一丫鬟快步过来,在许氏耳边低语,趁着她和苏鸿山不注意,忍无可忍的苏棠朝谢柏庭的腰伸出了魔爪。 才扭了一下,作乱的手就被抓住了,那触感不像是谢柏庭,苏棠侧头就看到了自家弟弟,苏棠连忙朝他挤眉弄眼,然而没用。 苏北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姐夫,“姐夫,我姐掐你腰,你不疼吗?” 谢柏庭默了默,缓缓吐出三个字,“习惯了。” 苏棠,“……!” 我去你姥姥的习惯! 她总共也没掐过他几回好不好! 而且哪回不是他自找的?! 这死不要脸的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告她的状,能不能要点脸?! 苏棠拿眼刀削谢柏庭,只是几记眼刀丢出去,就被许氏强行带走了。 苏棠被许氏抓手带走,她挣脱不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她娘的力气一点也不比谢柏庭的小? 谢柏庭可是习武之人,她娘手无缚鸡之力啊。 苏棠委屈道,“娘,他骗你和爹的,他的伤寒早好了。” 许氏瞪苏棠,“寒气入体哪是那么容易好的,庭儿都咳成这样了,你不知心疼,还掐他,娘和你爹真是把你惯坏了。” 苏棠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谁能想到朝 夕相处,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枕边人,闷不吭声的就给她挖了个大坑,还是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更气人的是,她居然还给他竖了大拇指,赞叹他干的漂亮! 她脑子绝对是被驴踢了,不然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蠢事。 苏棠一脸“女儿知道错了”的乖巧模样,乖乖听训,许氏训了她几句就算了,来信王府道贺的宾客实在是太太太多了,只能先陪客人,训女儿的事只能暂放一边。 这边苏棠陪许氏招呼前来道贺的宾客,那边谢柏庭还站着那里,苏北懂事的给他揉腰,苏寂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眼珠子没差点瞪下来,下一秒,抬头看天。 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他这弟弟是吃错药了吗? 苏寂走过来,看着苏北道,“这可是你爹你娘你大哥我都没享受过的待遇,你对你姐夫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 苏北朝苏寂呲小牙,“我对姐夫好,那是因为姐夫值得,大哥你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他爹娘还有大哥一起夸过姐姐之外的人,包括他在内,姐夫是唯一的一个。 没看到现在爹娘为了姐夫都开始瞪姐姐了吗,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 苏寂深以为然,谢柏庭近来的表现确实令他刮 目相看,妹妹以后有他相伴,他就放心了,苏寂拍拍谢柏庭的肩膀道,“等你伤寒痊愈了,一起去打猎。” 苏寂约谢柏庭打猎,谢柏庭一口应下。 两人也去帮忙迎客。 至于那把钥匙,谢柏庭决定还是等离开的时候再交给苏鸿山为好,毕竟为了那把钥匙,李叔能豁出命去,谢柏庭担心苏鸿山拿到钥匙就无心迎客了,钥匙在手,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信王府嫁女,满朝文武都来道贺,等宾客都来差不多了,苏棠才和谢柏庭碰上,如果眼神能伤人,谢柏庭已经被苏棠撂九霄云外去了。 气极之下,苏棠不愿搭理谢柏庭,当没看见他走了。 谢柏庭看在眼里,轻咳一声,唤道,“岳母大人……” 这四个字传入耳,苏棠头皮一紧,飞快的转身走到谢柏庭身边,熟稔的抓起他的手,然后就听到谢柏庭的闷笑声,苏棠后知后觉被谢柏庭耍了,气的她要甩开谢柏庭,可惜,甩不开。 苏棠气炸毛,抓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柏庭觉得苏棠生气的样子有趣极了,他笑道,“讨岳父岳母大小舅子欢心,以后好指着他们给我撑腰。” 苏棠一口老血直接涌到了喉咙口。 他,堂堂靖南王府世子,还用得着别人给他撑腰吗?! 第276章 不安 怡兰苑。 云葭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十全娘娘给她梳妆打扮,她盯着眼前的瑞兽铜镜,双目空洞,没有半分神采。 十全娘娘见了都唏嘘,她帮不下百八十位新娘子梳过妆,还从没见过哪位新娘子是这般神情,新郎官掀开盖头,要是瞧见这般神情,心窝子得凉透了不可。 她也知道信王府二姑娘嫁给承安伯世子委屈了,但承安伯世子除了瞎了只眼睛外,没听说有什么不良嗜好,论人品,已经胜过不少世家子弟了。 撇开家世稍差,又有眼疾之外,也算得上是个良配了。 当然了,和靖南王世子是没得比。 那般好男儿,可遇不可求,却从手里溜走了,也难怪云二姑娘这般不高兴。 只是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云二姑娘在大喜之日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太不给承安伯世子脸面了,以后夫妻关系怎么可能好得了。 十全娘娘心下嘀咕不断,但嘴里吉利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很快就挽好了发髻,帮着戴上风光霞帔。 皇上御赐的凤冠,华贵精美,衬的云葭那张如丧考妣的脸都生动了两分。 习惯的夸了几句嫁衣好看,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十全娘娘回头就看到云三太太走进来,云三太太的脸色也不 好看,再看云葭一袭大红嫁衣,偏脸上找不出半点喜色,她更是心如刀绞。 把她女儿害的这么惨,还有脸来信王府道贺,谁稀罕他送的几抬添妆?! 要不是怕惹怒老王爷,她都恨不得叫人把那八抬添妆扔出府去! 这些日子,云三太太不知道劝了女儿多少回,能说的话都说尽了,这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劝什么了。 她能做的只有帮云葭把嫁衣上的一点褶皱抚平。 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太太,夏贵妃来了。” 她还有脸来?! 几乎是听到丫鬟禀告的瞬间,愤怒就爬上了云三太太的脸颊。 要不是她夏贵妃给葭儿催情药,葭儿怎么可能有胆量给靖南王世子下药,最后坑了自己! 夏贵妃明着宠爱葭儿,百般撮合葭儿和靖南王世子,不惜用下药的龌龊手段,不过是看靖南王世子病好了,继承靖南王爵位有望,葭儿嫁进靖南王府,将来靖南王府能为她夏贵妃所用! 信王府,大门前。 一驾奢华銮车停下,夏贵妃一袭宫装,雍容华贵的扶着宫女的手踩着台阶下来。 她裙摆上绣着山茶花,随着走动,仿佛能闻到淡淡的茶花的淡淡清香。 满京都都知道云二姑娘得夏贵妃宠爱,宠的连夏 贵妃亲生的毓阳公主都嫉妒,今日云二姑娘出闺阁,夏贵妃亲自来信王府送嫁,足见一斑。 只是可惜,云二姑娘嫁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很差了。 夏贵妃迈步上台阶,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跪拜。 进了信王府,由宫女扶着往前走,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知道她来,前来迎驾。 不过其他人跪了,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没有,身为皇叔,信老王爷都不用跪皇上,何况夏贵妃了。 信老王爷道,“夏贵妃对葭儿的疼爱,我信王府心领了,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多,恐会惊了贵妃的驾,贵妃还是先回宫吧。” 夏贵妃笑道,“皇叔这么说,就太小瞧本宫了,本宫岂是那么容易受惊的?皇上知我一向疼葭儿,特许本宫出宫送嫁,本宫人都进信王府了,等送葭儿上了花轿再回宫不迟。” 夏贵妃都这么说了,信老王爷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替葭儿道谢,然后把路让开。 夏贵妃却没有走,他眸光落在站着云三老爷身侧的苏鸿山身上,笑道,“这位莫不就是信皇叔认的义子?” 义子两个字,夏贵妃咬的格外重。 满朝文武都知道苏鸿山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只是皇上不同意他认祖归宗,才认作“义子”,夏贵 妃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太不给面子了。 夏贵妃当众点名,苏鸿山便和许氏上前给夏贵妃行礼。 夏贵妃眸光从两人身上扫过,许氏端庄大方,虽然穿戴不及夏贵妃华贵,但气势不输夏贵妃,背脊挺直,不卑不亢,苏鸿山面容冷峻,却没来由的给夏贵妃一种熟悉感。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亲近,又很排斥,甚至……内心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面对皇叔信老王爷,她都能从容不迫,对着一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她反而心生不安,实在是可笑。 夏贵妃把这股让她不喜的异样感觉压下,面色寡淡道,“靖南王世子妃和苏大少爷名噪京都,本宫一直好奇是怎样一双爹娘能生出这般大胆的儿女来,今日得见,果然不一般。” 许氏淡淡一笑,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谬赞…… 苏棠和谢柏庭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谢柏庭侧目看苏棠,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夏贵妃是在夸她和她大哥胆大吗,这是在说他们胆大包天好么。 那首诗,她真的没有嘲讽夏贵妃的意思,可架不住夏贵妃硬要这么觉得,至于她大哥,天下第一楼开张当天就砸的酒楼关门大吉,还把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 给打了,说胆子不肥,真没人信。 要苏棠也是真不理解,她娘之前还特意去靖南王府叮嘱她不要和夏贵妃交恶,人家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可她娘又把夏贵妃阴阳怪气的话当夸赞,她娘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丫鬟偷听,不可能听不出来夏贵妃在指责他们没管教好她这个女儿。 夏贵妃眸光从许氏脸上扫过,迈步走了。 苏棠小碎步挪到许氏身边,道,“娘不是让我敬重夏贵妃吗,那您怎么不听夏贵妃的话骂我两句让她高兴高兴?” 谢柏庭扶额。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许氏看向夏贵妃走远的背影,道,“娘是让你念着夏贵妃的救命之恩,但知恩图报是一回事,这个人值不值得敬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做人首先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不是被恩情蒙蔽双眼,甚至失去自我。” 苏棠有点懵,“娘,你说的话,我没听懂。” 许氏收回眸光,看着苏棠,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瞒着自己女儿的好,她道,“云葭有今日之祸,夏贵妃得负一半的责任。” 身为贵妃,竟然教一个女儿家用那样的龌龊手段达成目的,深宫内苑移人性,现在的夏贵妃已经不是以前的夏贵妃了,夏贵妃对云葭的疼爱,让许氏不寒而栗。 第277章 送嫁 其实不用许氏告诉,苏棠早猜到云葭算计谢柏庭,是夏贵妃的手笔。 云葭是被信老王爷禁的足,借云三太太几颗胆子,她也不敢放云葭出府,还纵容云葭在应国公府用那样的下作手段,搅合应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让云蒹难做人。 云葭身边没人敢给她买催情药,只可能是夏贵妃提供的,因为云葭在禁足后,只见过夏贵妃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更让苏棠不理解的是信王府对夏贵妃的态度。 信老王爷明显不想夏贵妃来送什么添妆,但夏贵妃真要来,他也不敢阻拦的太狠,夏贵妃打着帮云葭的幌子,最后坑了云葭,对信王府也没有半点歉意,理直气壮的很。 那感觉就像是……云葭的亲事夏贵妃能做一半的主似的。 夏贵妃是来信王府给云葭送添妆的,很快,大家就知道夏贵妃送了多少添妆。 整整二十四抬。 宫人报礼单,足足报了一刻钟,光是大东珠就有二十四颗,头饰十二套,云锦二十四匹,良田二百亩,两个庄子,三个铺子…… 夏贵妃对云葭的疼爱,都在这二十四抬添妆里了,叫人羡慕不已。 信老王爷在皇族中地位高,颇得皇上敬 重,云葭是信老王爷的掌上明珠,她出嫁,皇室宗亲有一个算一个都送了添妆,最少的也送了两抬。 信王府给云葭准备了一大院子的嫁妆,皇室宗亲又送了一院子,都不是十里红妆能形容了。 有宾客羡慕道,“听说信王府准备的嫁妆多,府里的小厮都不够用,为此特意从军营调了四百人手,满京都独一份。” “嫁妆是真不少,可惜,嫁的不甚如意。” 这倒也是,像云二姑娘这般身份,钱财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多几个账册,就算把嫁妆划拉去一大半,也够她一辈子锦衣玉食了,嫁的不好,守着金山银山也高兴不起来。 大家对云葭是同情多过羡慕,对苏棠,就只有羡慕了。 不过毕竟是在信王府,又是云葭出嫁的大喜日子,不敢议论的过分,大家凑到一起,更多的还是聊京都的八卦。 三三两两扎堆,一边等承安伯府来迎亲的花轿,一边闲聊: 苏棠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有个世家子弟道,“宋国公府不知道谁病了,请了好几位太医进府,昨儿傍晚赵院正出宫,还被请去了宋国公府。” 有其他世家少爷接话,“这事我也有耳闻,一般请 赵院正进府看病,那就病的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赵院正是太医院之首,一般只给太后皇上皇后看病,大臣想赵院正看病,只能等赵院正休沐,当值的时候请赵院正,还得皇上点头,一般的大臣哪个敢为这样一点小事劳烦皇上啊,除非是逼不得已。 宋国公是当今皇后的胞兄,是大皇子的嫡亲舅舅,在朝堂上地位举足轻重,宋国公府要出点什么事,是会影响朝廷局势的,是以大家对宋国公府尤为关注。 聊到宋国公府,不少人凑过来,有人道,“我旁敲侧击进过宋国公府的太医,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越是不透露,才越叫人好奇。 那边信安郡王他们走过来,沐止笑道,“郡王消息一向灵通,可知道宋国公府谁病了?” 信安郡主摇着玉扇,一脸的惆怅,“别提了,我昨儿回府路上碰到孙太医,孙太医生怕我多问,吓的一头钻进了个死胡同,我本来不想打听的,孙太医躲着我,我还偏就问了,结果孙太医不仅不说,还让我少打听,免得惹祸上身。” 孙太医说这话,显然被宋国公下了封口令。 谢柏庭看向苏棠,眼底有些疑惑,但又不确定。 苏棠给宋国公世子下过不举药,但苏棠也说过会毒发的悄无声息,要两三个月,现在连一半的时间都没到。 苏棠也怀疑是宋国公毒发了,见谢柏庭看她,苏棠道,“别看我,是不是宋国公世子,我也不知道。” 谢柏庭嘴角一抽,“你下的毒,你不知道?” 苏棠哏着脖子道,“我自己调制的毒药我当然了解了,我不了解的是宋国公世子。” 一两天行房一次,宋国公世子毒发要两三个月。 可他要一天好几回,那毒发的就快了。 苏棠的回答,听得谢柏庭额头直突突。 这女人学的都是些什么医术,怎么连这些乱七八糟的毒药都知道?! 苏棠第一次因为懂的太多而心虚,不敢看谢柏庭的眼睛,幸好这时候,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了。 承安伯世子来迎亲了。 想到承安伯世子,苏棠果断转移话题,问谢柏庭道,“承安伯世子的眼睛能看到光亮了吗?” 之前给承安伯世子治眼睛的时候说过,半个月能看到光亮,才有治愈的可能,这都超过半个月了,她和谢柏庭先后病倒,实在无暇顾及到他。 谢柏庭摇头,“承安伯世子没找过我,去没去小院找 过贾大夫,想来没什么效果。” 要是能看到,估计大半夜都忍不住找他了。 苏棠叹息一声,“我已经尽力了。” 清冽惋惜声被欢快的唢呐盖住。 虽然云葭已经是承安伯世子的人了,但承安伯世子前来迎亲,还是被拦在了门外,几个拦路官轮流出题,足足把承安伯世子拦在门外小半个时辰才放他进府。 云葭出嫁和当日苏棠嫁给谢柏庭并无不同,但云葭比苏棠性子倔,或者说,恃宠而骄。 该拜别爹娘祖父祖母的她,站着那里,怎么也不肯下跪。 满堂宾客都在,云葭这么不懂事,信老王爷对她失望至极,摆手道,“送她上花轿。” 大红盖头下,云葭眼泪滚落。 她决然转身离去。 正堂内气氛安静的诡异,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摇头唏嘘。 云葭坐上花轿,承安伯世子骑上马背,在吹吹打。打中,带着花轿离开。 夏贵妃前来送嫁,云葭出嫁了,她也就不多留了,坐上回宫的车銮时,看了云三太太一眼。 云三太太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甚至带了几分疲于应付的厌恶,夏贵妃让她明日进宫一趟,不知道有什么事不能今儿说,非得明儿去的。 第278章 礼物 夏贵妃一回宫,云三太太就转了身。 许氏还要送客,苏棠去帮忙,被谢柏庭抓住了手,苏棠疑惑的看着他。 谢柏庭道,“我们得去承安伯府。” 苏棠有点懵,“去承安伯府做什么?” 他们送云葭出嫁就行了,用不了再去承安伯府。 谢柏庭道,“去喝谢媒酒。” 承安伯世子和云葭的亲事是他一手促成,不去喝一杯谢媒酒说不过去。 苏棠还没说话,许氏笑道,“谢媒酒是要喝的,你们去吧。” 苏棠并不想再跑一趟,许氏摸着苏棠的脸道,“今儿是你生辰,娘这些日子忙着二姑娘出嫁的事,都没给你准备生辰礼物,今年的先欠着,希望明年能给你风风光光办回生辰宴。” 风风光光办回生辰宴? 她娘是这些日子忙晕乎了吗? 她已经嫁人了,如今是靖南王府世子妃,她以后的每一个生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在靖南王府里过,靖南王府怎么给她过生辰宴,不是她娘能管的啊。 而且,极少有她这般年纪的人大办生辰宴。 苏棠权当许氏口误了,正好那边有人来找许氏,苏棠便道,“那娘去忙吧,我改日再回来看您和爹。” 许氏含笑点 头,然后就去忙了。 苏棠和谢柏庭转身,那边一道软糯说话声传来,“姐,你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说着话,苏北就近前了。 苏棠笑道,“你送姐姐什么生辰礼物?” “喏,给你,”苏北从背后拿出一小竹篓递给苏棠。 苏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送的是什么,半夏就道,“小少爷,你就送世子妃一只蛐蛐啊?” 苏北也觉得自己送的太寒酸了,他哏着小脖子道,“这不是一般的蛐蛐,这是我找遍信王府,花了整整三天才抓到的威猛大将军。” “那也是蛐蛐,”苏寂走出来道。 苏北气炸毛,“我要出府买礼物,你们都不让我去,我能怎么办?!” 他要有的选,他能送这么拿不出手的礼物吗?! 气死他了! 这些日子,苏鸿山肩上压着刑部重担,许氏忙着筹备云葭出嫁,怕他闹幺蛾子,不仅不让他出府,还派了六拨小厮看着他,这些天,他的日子就跟坐牢没差别,唯一的乐趣就是捉弄那些被派来看他的小厮了。 对信王府小厮而言,把信王府所有的茅房打扫一遍也比伺候这位小少爷省心省力,已经到了看到苏小少 爷转身就逃的地步了。 苏小少爷看着手里的蛐蛐笼子,小脸上全是不快,苏棠看的都于心不忍,道,“北儿送的礼物,姐姐很喜欢。” “真的喜欢吗?”苏北仰头看苏棠。 苏棠重重点头。 苏北果断把蛐蛐笼子塞给了苏棠,唯恐她不要。 苏北送完,就轮到苏寂了,小厮端着一托盘站着他身后,在苏寂的示意下,把托盘端到苏棠跟前。 用绸缎蒙着的,苏棠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谢柏庭有幸提前从信安郡王他们口里知道点,但他不敢相信苏寂真的送一件狐毛披风给苏棠,毕竟只要没送出去就还能换。 苏寂对自己准备的礼物满意的很,道,“看看大哥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喜不喜欢。” 苏棠正好奇苏寂送她的是什么,苏寂这么说,她就不客气的把绸缎揭开了。 一掀开,苏棠瞄了一眼就嘴角抽搐不止了。 送礼鬼才啊。 这才刚入夏就给她送狐毛斗篷,这是担心她大夏天的冻着吗? 偏身边还有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闷笑道,“这狐毛看着就不错,穿上试试。” 苏棠点头,“我大哥精心准备的,当然不会错了。” 说着,脚下一挪,狠狠 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 假咳害她被训斥,这笔烂账她还没和他清算呢,还敢打趣她,让她夏天穿狐毛斗篷,不给他点苦头吃,真当她好说话了。 苏寂把谢柏庭的建议听进去了,拿起胡毛斗篷就给苏棠披上,本来穿这么多衣服苏棠就觉得热了,狐毛斗篷一披上身,苏棠就感觉离中暑不远了。 苏棠已经在想自家大哥是哪天过生辰了,她必须要送一份厚礼,才能不辜负大哥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苏寂看着穿着狐毛披风的苏棠,满意的点头,“不错,以后有妹夫照顾你,大哥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以后大雪纷飞时,穿着斗篷,一定要想着大哥我啊。” 谢柏庭眉头一挑,苏寂这是要出远门吗? 他正要问,话都到嘴边了,结果苏棠飞快的把狐毛斗篷解下来,“谢谢大哥送的生辰礼物了。” 一边把狐毛斗篷塞给半夏。 狐毛斗篷有点重,半夏差点没抱住。 苏北和苏寂送了生辰礼物,信老王妃差人送来一套头饰,苏棠还要和谢柏庭去承安伯府喝谢媒酒,只能下回再道谢了。 陈青赶马车过来,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内 ,苏棠在欣赏手里的小竹笼,谢柏庭随口问她,“你大哥要出远门?” 苏棠也随口回了一句,“没有啊。” 没有吗? 苏寂那话不摆明了是要出远门,还要很久不回来。 苏棠噗嗤一笑,“从我十岁起,每回我过生辰,我大哥都说这话,但没有哪一次真的出门了。” “有一回把我惹毛了,我都帮他把包袱收好了,送他出门,送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把他送出去。” 谢柏庭,“……” 算了,当他什么也没问。 蛐蛐在竹笼里叫唤不停,苏棠还真的有点拿自家弟弟送的生辰礼物没辄,养着吧,实在没这般面经验,怕把蛐蛐养死了,放生吧,这毕竟是苏北花了整整三天才抓到的,是对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意,要叫他知道她轻易放生了,一定很失望。 苏棠对着小竹笼发愁,谢柏庭看出来了,伸手道,“我帮你给它找个好去处。” 苏棠果断把小竹笼递过去,然而就在谢柏庭要接的时候,苏棠又收了回来,谨慎道,“你要怎么处置它?” 那担心谢柏庭一脚把蛐蛐踩死的表情看的谢柏庭眼睛疼,她都没这么担心过他,“我送这小东西去战场厮杀。” 第279章 明显 斗蛐蛐? 那没问题了。 身为一只蛐蛐,战死沙场也不枉活一遭了。 蛐蛐:我还活着,你就盼着我战死? 苏棠把小竹笼交到谢柏庭手里,谢柏庭都没打开看一眼,就交给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他们可是斗蛐蛐高手,但对苏北抓的蛐蛐,还是从信王府抓的,根本不抱任何期望,直接把小竹笼丢给了跟班小厮,外带十两赌资,“带去斗场玩吧。” 小厮高兴的合不拢嘴,揣上银子,带着蛐蛐就飞奔走了。 信安郡王他们骑马往前,有说有笑,沐止听到马蹄声,道,“苏兄过来了。” “别搭理他,枉我们拿他当兄弟,他居然骗我们,”信安郡王生气道。 不一会儿,苏寂就骑马过来了,道,“一定要我去承安伯府喝喜酒,居然不等我就走了。” 没人理会他。 苏寂都懵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隐身,还是他说话信安郡王他们听不见。 苏寂喊了他们两声,还是没人理他。 苏寂手一伸,去扯信安郡王腰间挂着的钱袋子,信安郡王强忍着没有发作。 苏寂眉头扭了又扭,他看齐宵和沐止,两人目不斜视,好像真看不见他似的。 苏寂手 一抬,一巴掌扇在了信安郡王后脑勺上,扇的信安郡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马背上栽下去。 信安郡王想打死苏寂的心都有了,“苏、寂!” 齐宵和沐止笑的肚子疼。 苏寂看着自己打人的手,嘴角抽搐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我还以为我会隐身了呢。” 信安郡王伸手,把被苏寂拿去的钱袋子夺了回来,道,“你太过分了,我前儿问你有没有定亲,你还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回去后,我就说服我母妃,想撮合你和我表妹,结果你倒好,早半年前就定亲了!我差点让我表妹沦为笑柄!” 信安郡王劈头盖脸一通训斥,把苏寂训懵了,他还真不知道信安郡王有意撮合他,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定亲了? 他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定的亲?“苏寂一脸的茫然。 “装,你接着装!”信安郡王眸光喷火,苏寂拍的那一下真不轻,后脑勺隐隐作疼。 苏寂转头看向齐宵和沐止,“谁说我定亲了?” “伯母。” 沐止说出这两个字,苏寂呆住了,声音被撕裂开,“我娘?” 沐止点头。 今儿云葭出嫁,苏寂帮着迎来送往,一言一行都在那些大 臣眼里,信老王爷对苏寂是赞不绝口,有好几位大臣动了想把女儿嫁给苏寂的心思,许氏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说半年前在清州的时候就给苏寂定亲了。 被信安郡王他们用谴责的眼神盯着,苏寂只觉得脑门上悬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他实在没法解释,因为说他定亲的是他娘。 他们就在马车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苏棠耳中,对于信安郡王他们说的事,苏棠也诧异的很,然后就听马车被敲了两下,苏寂的唤声传来,“妹妹?” 苏棠掀开车帘,苏寂的问题迎面砸来,“娘什么时候给我定的亲?定的哪家姑娘啊?” 问的竟是如此的顺口,苏棠脑门黑线滑落,“我不知道。” 苏寂就看向信安郡王,“听见没有,我妹妹都不知道我定亲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信安郡王他们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没见过自己的亲事自己茫然不知,还怎么理直气壮的。 信安郡王眼神复杂的看着苏寂,“苏兄,你不会是捡来的吧?” 苏寂看他,抬手摸自己的脸,“我是捡来的有这么明显吗?你不觉得我长的有几分像我娘吗?” 信安郡王,“……” 苏寂 问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的信安郡王哑口无言。 齐宵和沐止笑的差点从马背上滚下去。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居然还有信安郡王接不住话的时候。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到了承安伯府。 一般娶妻要比嫁女更热闹,但承安伯府要比信王府冷清的多,不过迎亲的花轿还没有回来,得绕着京都走上大半圈,时辰还早。 这边苏棠他们被迎进承安伯府,那边信王府,苏鸿山和许氏送客。 正送客呢,那边过来一小厮,走到苏鸿山身边道,“苏老爷,李叔让您送走宾客后,回书房一趟。” 云三老爷就在一旁,闻言,担心出事,连忙对苏鸿山道,“剩下的客人有我送就成了,你快去忙吧。” 苏鸿山也担心的很,点点头就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掩着,苏鸿山迈步走进去,就看到李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苏鸿山还真没见过李叔这样徘徊过,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叔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苏鸿山,“拿到钥匙了。” 苏鸿山眉头一拢,声音加重几分,“你又去刑部尚书府了?” “我没去,这把钥匙是姑爷交给我的,”李叔连忙道。 当日没能带回钥匙 ,李叔一心想再夜探刑部尚书府,这想法被苏鸿山察觉后,狠狠训斥了他一顿,突然看到钥匙,苏鸿山下意识的就认为李叔把他的叮嘱当耳旁风了。 谢柏庭是准备亲自把钥匙交给苏鸿山的,奈何苏鸿山太忙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碰到李叔,就干脆交给了他。 苏鸿山看着手里的钥匙,李叔道,“这钥匙是拓印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怕老爷空欢喜一场,就擅作主张去了刑部尚书府,钥匙能开锁,我把那铁匣子也一并带了回来。” 书桌上,正摆着那只铁匣子。 苏鸿山拿着钥匙的手都在颤抖,他脚步沉重的走过去,把那只铁匣子打开。 匣子里装的是镇国公府叛国案的卷宗和罪证。 十几年的,纸张早已泛黄,信上的字迹都淡了不少。 苏鸿山从匣子底翻出来几封信,那些信是当年从镇国公书房搜出来的通敌信。 屋外,信老王爷走进来,他送宾客出府,没看到苏鸿山,就多问了一句,他也担心出了什么事,来书房看看。 一进书房,就看到苏鸿山双目充血的样子,吓了信老王爷一跳。 见地上有封信,信老王爷弯腰捡起,瞄了一眼,也是心下大骇。 第280章 担心 当年镇国公府出事的时候,信老王爷碰巧人不在京都,若是在,哪怕拼着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不要,也会保下镇国公一命。 然而等他回京,一切都晚了。 他质问过皇上,皇上说,他看过那些密信,确实是镇国公亲笔。 信老王爷要看信,但案子已经了结,在刑部封存了,便是他贵为皇叔,没有皇上点头,他也看不到封存的卷宗。 这么多年,他只当是皇上糊涂,可这落款,确确实实是镇国公的亲笔。 他和镇国公在战场上并肩杀敌,虽不是同胞所出,却比手足兄弟还亲,又怎么会认不出他的笔迹,何况信上还有镇国公的私印。 可镇国公一向爱将如子,又怎么可能枉顾那些将士的生死,狠心把他们送到敌军的屠刀之下? 镇国公图什么? 他的女儿贵为宁朝皇后,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宠冠六宫,早在得知沈皇后有孕的时候,皇上就当众许下承诺,只要是个皇子,出生之日,就是立太子之时。 做外祖父的会帮敌国抢自己外孙儿的江山吗? 书房陷入静谧,许氏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都不知道。 许氏看着那铁匣子,从里面翻出来一封信,迫不及待的拆开,而后哽咽道 ,“就算落款和私印是镇国公的,但这内容明显不是他亲笔。” 苏鸿山没有说话,信老王爷叹息道,“镇国公是武将,一向不喜写奏折,当年在军营我就说过他许多回,他总是不听,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折子多是幕僚执笔,他过目后署名。” 朝堂有不少大臣这样做,镇国公倒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只是镇国公常做这样的事,就没法以信不是他亲笔替他翻案了,再者,谁又能摁着镇国公逼他署名? 许氏把信递给苏鸿山,道,“我有幸见过东雍澹泊侯的笔迹,这密信字迹很像他的亲笔,但不是。” “不能直接给镇国公翻案,就迂回些,证明澹泊侯和镇国公往来密信是被人捏造的,一样能翻案。” 镇国公一心为宁朝抛头颅洒热血,澹泊侯则对东雍皇帝忠心不二,两人虽然很欣赏彼此的用兵之道,却不得不在战场之上拔刀相对,为守卫疆土斗个你死我活。 镇国公被诬陷和东雍通敌之人就是澹泊侯,镇国公府覆灭,这消息不可避免传到东雍,东雍皇帝先是夸赞澹泊侯智勇无双,即便澹泊侯否认,也还是赐下无数金银珠宝,只是好景不长,后有小人进谗言,怀疑澹泊侯和 镇国公私下往来,意图颠覆东雍朝廷。 澹泊侯有口难言,为了表示清白,也为了保住澹泊侯府几百号人,一头撞死在了东雍朝堂的柱子上。 一桩污蔑案,宁朝和东雍各损失了一员虎将。 镇国公府的人想查清这桩陈年旧案,澹泊侯府的人也想弄清楚,澹泊侯府到底是遭受了无辜牵连,还是这局本来就是冲着镇国公府和澹泊侯府去的。 许氏的提议,信老王爷觉得是个着手点,就是难度太大了,拿到镇国公叛国案的卷宗就这般不易了,何况东雍远在千里之外,但再难也得去查,总不能让镇国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这边苏鸿山和信老王爷把卷宗看了一遍,然后放回铁匣子,由李叔原样送回刑部,那边承安伯世子带着花轿逛了大半个京都,差不多时辰,就回了承安伯府。 唢呐齐鸣,鞭炮炸响。 承安伯世子请云葭下轿,请了三回,最后喜娘看不过眼,把云葭从花轿里拉了出来。 没见过信王府二姑娘这般不给新郎官脸面的了,都是承安伯世子的人了,虽说承安伯世子高攀了信王府,但要没要承安伯世子,她云二姑娘这会儿风头上的草都要迎风倒了,做人得讲良心啊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要真硬气不愿意嫁,就干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上了花轿就该认命了,这样拗着,给承安伯世子难堪,让他被人笑话,也让他们这些送嫁的为难啊。 云葭被扶出花轿,死死的抓着手里的红绸,一边掉眼泪一边迈进承安伯府。 看着云葭被扶进来,跨马鞍,迈火盆,苏棠都担心以云葭的脾气,会一脚把火盆踢翻。 还好,云葭除了开始不肯下花轿之外,没再闹幺蛾子,拜过天地后,就被喜娘送去了新房。 苏棠不知道,云葭极力忍耐才没有把火盆踢翻,她出嫁之前,信老王妃就给她和云三太太撂了狠话,她要敢在拜堂的时候让承安伯府难堪,承安伯世子休妻,她也不用回信王府,直接去庵堂落发,信王府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信老王妃的话一遍又一遍从耳边蹿过去,云葭再恼再恨,也不敢再不把信老王妃的话当回事。 把云葭送进新房,喜娘都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任务了,还没哪回送亲送的后背湿透的,这钱也太难挣了。 前院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承安伯世子高兴,被灌了不少的酒,醉醺醺的被扶回新房,掀开盖头,就看到一双冰 冷带着恨意的眸子,那一瞬间,酒就醒了。 再说喜宴散后,苏棠和谢柏庭坐上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行了一路,谢柏庭都一言不发,苏棠都不适应他的沉默寡言,她道,“现在担心承安伯世子已经晚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失笑,“没有信王府在背后撑腰,云葭欺负不了任何人,她就算再不喜欢承安伯世子,也不敢毒死他让自己守寡,何况信老王爷孙女婿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足够承安伯世子养活十个云葭了。” 这倒也是,云三太太就算再宠女儿,也不会纵容女儿欺负自己女婿,毕竟女婿才是陪她女儿过一辈子的人。 云葭欺负承安伯世子,都不用承安伯府管,信王府就会训斥她了,欺负的越狠,信王府就越对承安伯世子愧疚,担心他休妻,会在别的地方弥补承安伯世子。 再者承安伯世子是被谢柏庭卷进来的,其实无辜的很,云葭真正恨的人是她和谢柏庭,云葭很清楚,就算没有承安伯世子,也会有别人,她把气撒在承安伯世子头上,最后吃苦头的只会是她自己。 多吃几次亏,自然就老实了。 苏棠挑眉看着谢柏庭,“既然不是担心承安伯世子,那你半天不说话?” 第281章 弥补 谢柏庭抱着苏棠,用指腹摩挲她的柔夷,“我只是在想你当初嫁给我的事,我们都不算正式拜堂,委屈你了。” 还好替他拜堂的是只公鸡,要是谢柏衍,他估计心里更不好受。 居然在想这个—— 还算他有良心,苏棠笑问道,“你想怎么弥补我?” “我再娶你一次,”谢柏庭道。 不是询问的语气,苏棠就知道他沉默半天就是在想怎么重新用八抬大轿把她娶回靖南王府了,虽然他现在是靖南王世子,但靖南王府还不是他说了算,想办这事不容易,会被人说他脑子有坑。 她能说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脑子里没有十个八个天坑,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从头到尾躺床上,知不知道她顶着沉甸甸的凤冠有多累人,真是躺着说话不脖子疼。 不过人家有这份弥补她的心意还是很珍贵的,苏棠修长的睫毛一颤,果断伸手道,“行啊,你先给我一封休书。” 谢柏庭,“……” 车辕上,陈青赶马车往前,抓着缰绳的他嘴角是抽了又抽,他现在有点好奇爷在承安伯世子的喜宴上吃了多少东西,绝对是撑着了,不然不会这样没事找事往世子妃 枪口上撞。 当初世子妃上花轿是逼不得已,真给了休书,爷还能不能把人娶回来都两说。 可要不给休书,能叫再娶一回吗? 正嘴角抽搐,就听某位爷的说话声传了来,“给你休书也行,你给我想个休妻的理由。” 陈青顿时觉得世子爷高了,这是把难题丢还给世子妃了。 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 七出之条,世子妃一条没犯过。 这般想,苏棠清冽说话声传来,“要不就家暴吧?” “什么?”谢柏庭皱眉。 “我暴揍你一顿,你怒而休我,”苏棠道。 陈青,“……” 谢柏庭,“……” “七出之条里没这个,”谢柏庭闷声道。 “做人不要太死板,你我开个先例,以后就是八出之条了。” “诶,你干嘛去?” 谢柏庭闷了声音道,“我吃太饱了,我下去走走消消食。” 谢柏庭钻出马车,一跃而下。 陈青笑的肚子抽筋打结。 谢柏庭下了马车就没再上来,马车跑的不慢,苏棠还以为他要溜达半天,结果扶她下马车的还是谢柏庭。 苏棠站着车辕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憋着笑,一本正经道, “恰好今天喝酒了,我要不就在大门口动手?打人手疼,你给我找根棍子吧?” 陈青抱着鞭子,两眼望天,肩膀抖成筛子。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这女人,她还真来劲了,废话不多说,谢柏庭手一伸,直接把苏棠抱了下来,大步进府,苏棠挣扎道,“放我下来。” “你还提不提这事了?!”谢柏庭咬牙。 明明是你先提的好不好! 还讲不讲道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棠道,“我不提就是了。” 她再挣扎,谢柏庭就放她下来了。 一旁的丫鬟小厮目不斜视的走了,心下还有一点点唾弃,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少,有本事早点圆房啊。 苏棠刚站稳,那边赵管事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可算回来了,晌午之前,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你们回府后去见她。” 不过这会儿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松鹤堂没丫鬟来传话说不用找世子爷世子妃了,之前的传话就不能不当回事。 老夫人找她和谢柏庭有什么事? 苏棠疑惑,谢柏庭直接问出了声,“赵管事可知道老夫人找我们何事?” 赵管事便回道,“今儿宋国公夫人来过府 里,好像宋国公府谁病了,需要请贾大夫。” 知道老夫人不是王爷生母的人不多,没什么事是老夫人办不到,非要找他们不可的,估计也就只有找贾大夫这一件事了。 累了一天,苏棠实在不想去松鹤堂了,但老夫人的传召不能不当回事,只能忍着疲倦去一趟了。 屋内,老夫人正在用晚饭,六菜一汤,全是素菜,不过色香味俱全。 老夫人礼佛,晚上多吃素,偶尔添两个荤菜,也只是尝个味道,谢柏庭伤寒后,老夫人腹泻了两天,虽然现在好了,但一直食欲不振。 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孙妈妈在一旁劝老夫人多吃些。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老夫人请安,问老夫人找他们何事,老夫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她身边的孙妈妈回的话,孙妈妈从怀里摸出来一张万两的银票,递给苏棠和谢柏庭道,“今儿宋国公夫人来府里,找贾大夫过府治病,但府里除了世子爷世子妃,没人知道贾大夫的下落,宋国公夫人就留了一万两诊金,托世子爷世子妃帮忙。” 看着银票,苏棠直接笑了,他们和宋国公夫人很熟吗? 人家要托他们帮忙,他们就非 帮不可? 苏棠不接银票,谢柏庭也不接,他们得让老夫人和靖南王府其他人知道,不要随便替他们揽事,这一次不给个教训,绝对会有下一回。 孙妈妈递了半天,手都递酸了,苏棠和谢柏庭都不为所动,孙妈妈只得转身看向老夫人,“这银票……” 老夫人眉头拢紧,神情不虞,“你们这是不愿意帮宋国公府的忙?” 明摆着的事,还用问吗? 苏棠没说话,有谢柏庭在呢,他说一样。 谢柏庭看着老夫人,面色淡淡道,“没把握的事,我不会随便接人家的银票。” 谢柏庭这话无疑是在打老夫人的脸了,连谢柏庭都没把握说服贾大夫替宋国公府的人治病,老夫人凭什么有这样的把握? 老夫人脸色难堪,谢柏庭道,“等贾大夫愿意替人出诊了,我会帮宋国公府问的。”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要带她回去休息,孙妈妈忙道,“可这一万两老夫人已经收下了,再送回去实在不妥……” 知道收下了就不好送回去,就不要收! 谢柏庭眸光从银票上扫过,“老夫人要不好还,就送去给父王,让父王处置。” 第282章 求人 总之,他们是不可能为了老夫人的面子收下这一万两的。 宋国公府的人病了,太医不敢对外吐露半句,宋国公夫人明知道今儿信王府嫁女,苏棠和谢柏庭要去帮忙外加喝喜酒,却还是来靖南王府找他们,明摆着是晾准了他们不会帮宋国公府的忙,试图借老夫人的手给他们施压。 求人帮忙还拐弯抹角耍心眼,太把自己当回事就算了,还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宋国公夫人付诊金付的这么痛快,苏棠走的时候,问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宋国公府到底谁病了,丫鬟摇头说不知道,三太太问了,但宋国公夫人没说。 苏棠就觉得出问题的是宋国公世子的可能性很大。 不举之症。 就算药是苏棠下的,谢柏庭能让她去宋国公府治宋国公世子吗? 即便人不去,只派小厮送去一张方子,将来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事传开,也势必会把苏棠卷入流言蜚语之中。 再者当日宋国公世子试图非礼苏棠,谢柏庭没直接废了他就算不错了,给他下药再给他解毒,那下药的意义何在? 两人出了松鹤堂,往静墨轩方向走,才走了五六十步,身后传 来一声娇唤,“大哥大嫂……” 是谢薇的声音。 苏棠和谢柏庭停下脚步,谢薇小跑过来,因为走的太快,气息微喘。 谢薇叫住他们所为何事,苏棠一清二楚,故作不知,“三姑娘找我们有事?” 谢薇局促的绞着手中兰花帕,道,“我来找大哥大嫂,只是不愿意祖母为我爹的事烦心……” 这话听的苏棠有点懵,怎么又把三老爷牵扯了进来? 苏棠看着谢薇,等她说下文,只听谢薇道,“当初祖母病重,贾大夫都没入府替祖母治病,她哪里愿意帮宋国公夫人找大哥大嫂请贾大夫,治病的不是祖母,诊金也不是祖母拿。” “只是宋国公夫人提到父亲谋刑部侍郎的差事,朝中又空出来一好差事,不比刑部侍郎差,因为争刑部侍郎一职,苏老爷苏夫人都不好意思来咱们靖南王府了,祖母想着要是父亲谋个好差事,这芥蒂自然就消了,这才答应帮忙。” 她爹她娘不好意思来靖南王府? 真的,要不是谢薇说,苏棠还真不知道她爹娘是这样的人。 老夫人为了帮三老爷,不惜帮太后和晋敏长公主找她背黑锅,老夫人都好 意思,她爹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和谢柏庭不愿意帮宋国公府,竟然换回来谢薇威胁他们。 好。 很好。 一个比一个会求人。 苏棠也不生气,甚至笑容满面,“老夫人和我们还是太见外了,三姑娘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吗?” 谢薇面上一喜,“大哥大嫂愿意帮忙了?” 苏棠笑的花园里绽放的牡丹花还要灿烂几分,“这么好消三叔三婶气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会错过?家和万事兴嘛。” 看着苏棠的笑脸,谢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道,“谋官的事,我爹娘也没那么生气……” 没那么生气就还是生气了,苏棠笑道,“放心吧,宋国公夫人找上门来,又主动提帮三叔谋个好差事,肯定有把握,你帮我转告老夫人和三叔三婶,宋国公不帮着三叔高升了,我和相公是决计不会帮忙请贾大夫的,就是父王母妃来找我们说情,我们也绝不会松口。” 谢薇一脸错愕,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谢柏庭站着一旁,忍笑忍的辛苦,和他娘子耍心眼,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苏棠给谢薇一记安心的眼神,谢薇一颗心都乱如麻了,完 全不按常理出牌,谢薇忙道,“大嫂,救人如救火,等宋国公帮我爹高升,只怕人命都没了。” 苏棠看着谢薇道,“那你可知宋国公府是谁病了?” 谢薇摇头,耳垂坠着的小东珠耳坠划出完美的弧度,“我不知道。” 摇的还挺干脆。 苏棠脸上笑意收敛大半,“连谁病了都没传出宋国公府,这算哪门子着急?要真急了,早贴告示遍寻名医了,治病救人的是贾大夫,老夫人只是帮忙传了个话,没多少人情,难保宋国公转过头就不认账了,再万一贾大夫治不了宋国公府人的病,到时候老夫人都不好再要求宋国公。”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多了,难免被人听去横生事端。” 这回轮到苏棠憋笑了,她连连点头,“相公说的是。” 谢柏庭带苏棠离开,谢薇站着那里,急的跳脚。 她是来帮着求大哥大嫂帮宋国公府的忙的,怎么成帮倒忙了,宋国公夫人是说过她爹错失刑部侍郎一职可惜,但没说帮忙谋官啊,朝廷也没有空出什么好差事来。 好言好语相求,苏棠都不肯帮忙,何况还威胁 她。 别说门了,窗户都直接给你堵死,再用铁棍焊结实了。 苏棠累了一整天,心情很愉快,但脚步实在轻松不起来,她脚底心都走硬了。 回到静墨轩,苏棠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拖鞋,不顾形象的坐在小榻上揉脚,半夏心疼坏了,世子妃就没走过今天这么多的路,还迎来送往,肯定累坏了,她要蹲下帮苏棠揉脚。 这要平常,苏棠肯定不让,但今天实在是太太太累了,累到不想说话的地步。 谢柏庭见了道,“累成这样,我要抱你回来还不让。” “……我这不是心疼你也累吗,”苏棠道。 谢柏庭心底蹿过一阵暖流,“我没这么弱,不必心疼我。” “你不累,那你给我倒杯茶,”苏棠脱口道。 “……” 谢柏庭脸一僵,瞬间想掐死苏棠了,他还以为她会关心他了,敢情说怕他累就是为了让他倒茶呢?! 他果然不能对她有任何的期望。 谢柏庭眸光喷火,茯苓进来听到苏棠要喝茶,赶紧给她倒茶。 苏棠喝了一杯还不够,又要了一杯。 外面,许妈妈笑着走进来,道,“世子妃,王妃派丫鬟给你送生辰礼来了。” 第283章 生辰 苏棠赶紧要穿鞋,谢柏庭见了道,“和母妃的人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不是见外,她只是觉得不够礼貌,谢柏庭这么说,王妃派来的丫鬟雪雁也进屋了,苏棠就不穿鞋了。 许妈妈过去打珠帘,雪雁端了一托盘进来,托盘里摆了一只精致锦盒,看锦盒就知道王妃送的生辰礼价值不菲。 雪雁上前福身道,“今儿是世子妃生辰,王妃特地给您准备了生辰礼,您今儿累着了,王妃让您好好休息。” 苏棠今儿出门的早,没去给王妃请安,不然请早安的时候,王妃就给苏棠了,王妃看重苏棠,亲自来静墨轩送也行,只是苏棠回来的太晚,王爷在天香院用晚饭,王妃无暇分身,就索性让雪雁送了。 苏棠点头,“代我向母妃道声谢,明儿我再去谢她。” 雪雁笑着应下,把托盘放到苏棠手边小几上,然后福身告退。 雪雁前脚走,后脚苏棠就把那锦盒打开了,她太好奇这么精美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锦盒一打开,苏棠就看到锦盒里装的东西,一套红宝石首饰,精美绝伦,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眼了。 谢柏庭看后笑道,“母 妃竟然把她最喜欢的一套首饰送给了你。” 苏棠正伸手要拿起来细看,闻言看着谢柏庭道,“这么珍贵的首饰,那我不能收。” 谢柏庭扶额,他的意思是说母妃喜欢她,不是让她别收的意思,“这是外祖母送给母妃的,母妃就只生了我一个儿子,不送给你,她还能送给谁?” 王妃出身淮州江家,淮州距离京都有五百里,王妃出嫁后,几乎就没再回去过,甚至连出嫁都是从舅舅明德侯府,也就是三太太的娘家出的阁。 王妃也极少去明德侯府,甚至去康王府的次数都比去明德侯府多,谢柏庭曾旁敲侧击过宁妈妈,王妃和明德侯府关系冷淡,似乎和嫁给王爷有关,但具体原因,宁妈妈不肯吐露半分,谢柏庭虽然好奇也无从得知。 苏棠看着谢柏庭,“那我就收下了?” 谢柏庭笑道,“你明日戴着这套首饰去给母妃请安,母妃会更高兴。” 苏棠决定就这么干,半夏已经在脑子里给苏棠挑哪套衣服配这套首饰了。 苏棠把这套首饰仔细欣赏了遍,就让茯苓拿下去收好,茯苓刚送到梳妆台上,王爷送的生辰礼就到了。 王爷送的生辰礼就简单粗暴了,一块端砚外加一千两。 一般送男子才送端砚,送苏棠端砚,苏棠就忍不住揣测王爷是不是觉得她字丑需要勤加练习了…… 不过很快,苏棠就从红菱那里知道她想多了,王爷给苏棠准备的生辰礼也是一套首饰,还是亲自挑的,这不是知道王妃把最喜欢的首饰送给了苏棠,觉得送重了不好,怕被谢柏庭说他们做事又没商量,就临时换了。 让人从库房挑了这块端砚,外加一千两。 苏棠挑眉,问道,“那套原本要送给我的首饰呢?” 红菱笑回道,“王妃夸王爷挑的首饰好看,王爷就送给王妃了。” 苏棠嘴角一抽,她怀疑王爷就是打着给她准备生辰礼物的幌子送王妃一套首饰,她看谢柏庭,从谢柏庭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怀疑。 送礼送的这么扭捏,谁能相信这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能干出来的事?说出来都没人信。 苏棠又欣赏了端砚一番,让茯苓拿下去收好,然后就看着谢柏庭了。 谢柏庭默默把喝了一半的茶放下,起身走了。 谢柏庭前脚走,后脚半夏就问道,“世子妃,世子爷送你的 生辰礼物是什么?” 她太好奇了。 苏棠耸肩道,“我也想知道呢。” 这个回答,把半夏回懵了,“世子爷不会还没送吧?” “嗯。” 从早上睁开眼睛,苏棠就想知道谢柏庭会送她什么生辰礼物,但想到之前谢柏庭过生辰的时候,她故意卖关子拖延时间,以谢柏庭的性子,问了也不会说,她索性就不问了。 但没想到她不问,这厮提都没提一句,到现在都不肯拿出来,现在王爷王妃都派人给她送来生辰礼了,他还不给她就说不过去了。 苏棠觉得谢柏庭去书房就是去拿礼物的,然而她一等再等,都没把谢柏庭等回来。 苏棠没耐心了,“爷在做什么?” 茯苓去瞄了一眼,回来道,“爷在看书。” 行。 够能忍。 这是她不开口,他就不送是吧? 她还就不问了,看他送不送了! 苏棠鼓着腮帮子,拿了块糕点恶狠狠的咬着,然而才吃了一半,就选择了打脸,吩咐半夏道,“你去问问陈青,爷给我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她不问谢柏庭,她还可以问陈青啊。 陈青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谢柏庭,不可能不知 道。 然而半夏去窗户处找陈青,喊了半天,陈青也没露面。 半夏回头看苏棠,“陈青不在。” 没事找他的时候,他总在眼跟前晃荡,有事找他就看不到人影,故意的吧。 半夏走过来道,“好像府里只有王爷王妃送了世子妃您生辰礼物。” 苏棠嫁进靖南王府过的第一个生辰,就算不大办,怎么也要表示表示,哪怕她今儿去送嫁喝喜酒,一整个白天都不在,也可以提前或者等回来之后把礼物送来。 茯苓道,“是其她人都不知道世子妃今儿过生辰吗?” 不知道才怪呢,半夏道,“我一回府,红菱就告诉我,昨儿世子爷嫌王妃做的长寿面难吃,不让她给世子妃做长寿面的事传遍了整个王府,早上四太太听说了这事,还笑喷了,府里上下都知道。” 苏棠端茶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凡老夫人在开口让他们帮宋国公府之前先送她生辰礼物,谢柏庭都不会拒绝的那么果断干脆,不送正好,以后府里太太姑娘过生辰,她也不用送她们,倒省事了。 这般想,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第284章 认输 听到红菱禀告信安郡王他们来,苏棠下意识的担心出事了。 毕竟半个时辰前,信安郡王他们还和谢柏庭在承安伯府喝喜酒,天又这么晚了,没点要紧事,不会来。 苏棠从小榻上下来,迈步出去,那边谢柏庭从书房过来,和苏棠一样,担心信安郡王他们是有事找来,边过来边问道,“这么晚了来我静墨轩,是有什么事吗?” 信安郡王没回话,只默默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银票递给苏棠。 苏棠,“……?” 难道又是来给她送“烫手山芋”的? 苏棠下意识这么想,谢柏庭已经问出声了,“这些银票哪来的?” “赢来的啊,”信安郡王回道。 什么赢来的? 苏棠听得稀里糊涂的,信安郡王激动的很,“说出来我都不服气,想当年我们几个在山林里抓了一天的蟋蟀,上了战场,三个来回就败了,大嫂的弟弟,在信王府里随便逮一只,就是极品蛐蛐,一下午,十九战十九胜,堪称蟋蟀王。” 不,就是蟋蟀王。 更气愤的是,这样大杀四方的空前盛况,他们竟然没能亲眼目睹。 信安郡王看着手里的一摞银票,道,“赢 了六千八百两,都在这里了。” 苏棠,“……” 谢柏庭,“……” 看着塞到手里的银票,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那只她收了没地方处置的蟋蟀…… 那只她嫌累赘巴不得战死沙场的蟋蟀…… 只一个下午就给她赢了六千八百两? 有没有搞错啊? 苏棠怀疑弄错了,然而信安郡王一脸祈求的看着她,“大嫂,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苏棠道,“你说。” “你把蟋蟀借我养几天吧,你放心,蟋蟀赢的所有钱都归你,我一个铜板都不要,”信安郡王道。 苏棠看他,道,“养几天不行。” 信安郡王道,“养几天不行,那养一天总行吧?” 那小可怜的表情,谢柏庭看了都想打人,道,“你带回去好好养着,等死了再送回来,她好风风光光送它入土为安。” 信安郡王抱着装蛐蛐的小竹筒,即便上了十几回战场,叫声依然洪亮有力,他瞪谢柏庭道,“我就是想借回去养几天,要不要这么讥讽啊?” 苏棠看着信安郡王道,“他没有讥讽你,我就是这么想的。”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看看苏棠,又看看谢柏庭 ,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这话怎么都像是骗人的,这可是极品蛐蛐,难得一见的,“你们这么说,我可当真了啊。” 显然还是没信,谢柏庭伸手要拿蛐蛐,信安郡王飞快后退几步,然后看着苏棠。 苏棠哭笑不得,“没骗你,我不擅长养这小东西,我正愁没人帮我养呢。” 信安郡王就放心了,他看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嫂放心,我一定好好养它。” 苏棠和谢柏庭送他们翻墙离开。 苏棠带着那一大摞银票回屋,谢柏庭则去了书房,他在等陈青回来。 一盏茶喝完,陈青才回来,见他空手而归,不由得眉头打了个死结。 再说苏棠,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就上了床,累了一天,很累很困,但生辰礼物还没收到,只能打起精神等谢柏庭。 到了睡觉时辰,谢柏庭回屋,就看到苏棠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看着他。 谢柏庭默默走过去,宽衣上床,躺下,闭眼。 动作行云流水,苏棠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白眼。 她深呼一口气,对谢柏庭道,“我认输了,你到底给我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 苏棠伸手要。 谢柏庭睁开眼睛看她,道,“我希望你明天早上再问我这话。” 苏棠,“……?” “为什么?”她脱口道,现在问和明天早上问有什么区别吗?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啊。 “因为礼物还没有准备好。” 谢柏庭的声音比窗外的风还要轻。 苏棠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谢柏庭也很无奈,苏棠嫁给他的第一个生辰,他想好好给她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奈何最近事情实在是不少,先是苏棠吃坏肚子,吐了好几天,接着又是他寒气入体病倒,耽搁了不少时间,哪怕他让工匠日夜赶工,也还是赶不及。 苏棠本来就好奇谢柏庭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现在就更好奇了,还得明天早上才能看到,苏棠敌不过困意,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干脆躺下睡觉,时间过得快点儿。 苏棠一句话没说,谢柏庭以为她生气了,凑过来道,“只是晚一天,不至于生气不理我了吧?” 要不是为了等他的礼物,她早棋会周公去了,谢柏庭的呼吸扑在她颈脖处,苏棠道,“我没生气。” 她有什么可生气的,谢柏庭又不是不送 她生辰礼物,再说了,上回谢柏庭过生辰,她还误会他,给他添了堵,最后用心做的蛋糕,他也一口没吃上,她甚至那天才知道他并不喜欢吃甜食,较真起来,她就没送他生辰礼物。 苏棠侧身对上谢柏庭的眼睛,“你到底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这么问,确实没生气,谢柏庭笑道,“睡觉吧,睡醒了就知道了。” “你确定睡醒就能见到?”苏棠扛着困意道。 迷迷糊糊,眼睛合上之际,隐约听到谢柏庭的说话声,“宽限一晚还不行,我就去砸了他铺子。” 一夜好眠。 第二天,苏棠醒来,身边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不过谢柏庭睡觉的地方摆了一只大锦盒,雕刻之精美,不在王妃送她的那只之下,而且比那只要大的多。 这应该就是谢柏庭送她的生辰礼物了,苏棠迫不及待的打开。 锦盒一开,苏棠心都漏跳了好几拍。 只见锦盒里两排各六只十二花神簪,每一只都长在苏棠的审美上。 太美,太漂亮了! 苏棠看进眼里就拔不出来了,更难得是这十二只花神簪是用同一块玉石打造而成,精美绝伦,半点瑕疵都没有。 第285章 审美 苏棠坐在床上来回看了好几遍,半夏和茯苓也是惊艳不已,大夸特夸世子爷会送礼物。 谢柏庭晨练回来,走到珠帘处听到这一句,很是受用,听到他脚步声,苏棠探身望过来,谢柏庭笑道,“可还满意?” 岂止是满意? 苏棠是满意极了。 苏棠道,“我已经在想明年送你什么生辰礼物了。” 不是高兴极了,苏棠不会想这么远的事。 苏棠的话给了谢柏庭一个提醒,他道,“我上回过生辰,你准备的礼物不作数,再重新送我一个。” 苏棠道,“上回的事不能怪我啊,再说了,生辰都过了,哪还有补的啊。” 谢柏庭就道,“那我把这礼物收回?” 他这也算是补送了。 苏棠对这十二只花神簪喜欢极了,怎么可能允许谢柏庭收回去明天再送给她,她道,“我再送你一个好了,你想我送你什么呢?” 苏棠就是随口一问,礼物得自己准备才算用心,结果她随口一问,谢柏庭还真回答了,他道,“就送我一条腰带吧。” 苏棠瞅着谢柏庭的腰带,她眼睛抽了下,眸光上移到谢柏庭脸上,“你不会是要我亲手做的吧?” “不然呢?”谢柏庭看着她 。 他怎么说也是靖南王府世子,腰带没有一百条也有八十了,不是苏棠亲手做的,他能稀罕? 苏棠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但是,她不会做腰带啊。 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簪,才收了人家这么用心的礼物,转过脸就说不会做腰带有点过分了,都怪她说话嘴太快,送就送啊,干嘛问人家要什么。 可话问出了口,谢柏庭也点名要什么,除了硬着头皮做,还能怎么着。 苏棠把金簪放回锦盒,然后下床。 坐到梳妆台前,茯苓帮着挽发髻,戴的正是王妃送的那套首饰,配着石榴红的裙裳,好看到找不到词来形容。 苏棠转身就从谢柏庭眼底看到了惊艳,她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谢柏庭道,“差点意思。” 哪里差了? 这厮未免太挑剔了。 苏棠转身看铜镜,她觉得很完美。 结果谢柏庭走过来,打开他送的锦盒,拿出来一支莲花簪插入苏棠发髻之中,道,“这回就好看了。” 她承认谢柏庭送的玉簪很好看,但是,王妃送的这套红宝石的首饰是一整套的啊,戴这么一支,画蛇添足了好么! 苏棠伸手要摘下来,被谢柏庭抓住了手,“这样好看 。” 谢柏庭那点小心思,苏棠一眼就看穿了,这么戴出去,是个人都会多看一眼这玉簪,然后她就得解释这是她亲亲相公送的爱的玉簪,这还只是其中一只,还有另外十一只会陆续找机会出来露脸,然后谁都知道她有一个宠她宠到不行的相公,然后羡慕她,羡慕她,羡慕她。 苏棠看着谢柏庭,“不戴不行吗?” 谢柏庭摇头。 苏棠回头再看一眼铜镜,行吧,戴就戴吧。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出了静墨轩,苏棠这一身打扮着实耀眼,惹得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频频张望,然后投来羡慕的眼神,以及看到玉簪时的疑惑。 只是丫鬟婆子们虽然奇怪,但不敢问,谢柔她们就直接问出声了,在花园碰上,谢绮看到苏棠多戴了只玉簪,好奇道,“大嫂多戴一只玉簪是有什么寓意吗?” 苏棠抬手摸玉簪,笑道,“哪有什么寓意,只是我相公觉得这样戴好看。” 苏棠说这话的时候,花园里有不少的丫鬟婆子,她还没到松鹤堂,世子爷审美不行的话就传开了。 苏棠迈步进屋,刚走到花鸟山水屏风处,就听到老夫人说话声传来,“你一会儿去宋国公府 一趟,把这一万两交还宋国公夫人。” 话是对三太太说的。 苏棠进去的时候,孙妈妈正把银票递给三太太。 她来的可真是太巧了,苏棠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她不信有这么巧,这绝对是老夫人还在挣扎,做困兽之斗。 这不,三太太看着孙妈妈递过来的银票,望着老夫人道,“我跑一趟倒没什么,只是我还是不赞同把这一万两还回去。” 三太太这么说,四太太就附和道,“贾大夫收的诊金可不便宜,宋国公府要不是求医无门,也不会拐着弯的求到咱们靖南王府,本来就病的惶惶不安了,咱们靖南王府现在把诊金送回去,岂不是雪上添霜?” 苏棠迈步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三太太看着苏棠道,“多少人想求宋国公连宋国公府大门都进不去,难得宋国公府有求于人,以后少不得有求宋国公的时候。” 苏棠微笑道,“我和相公现在不帮宋国公是为三叔三婶好。” 三太太眉头一拢,“为我和老爷好?什么意思?” 问什么意思,就是谢薇干的好事她还不知道了,苏棠道,“三婶还是问三姑娘吧。” 三太太转头看向自己女儿,谢薇气的咬紧后 槽牙,她昨儿就说了她不是那意思,大哥大嫂怎么就不信呢,她信口胡诌的话,偏偏苏棠和谢柏庭还行,可不敢当众说出来让二太太四太太她们知道,尤其屋子里还有不少丫鬟婆子,没得叫她们误会她是个信口雌黄之人。 谢薇不肯说,三太太就没再问,自己生的女儿,自己还能不了解,要是能说早叭叭了。 这个被重新提起的话题,因为谢薇的闭口不言,没能继续下去,苏棠也没多待,小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松鹤堂,苏棠就去天香院和王妃道谢。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苏棠上前福身,王妃眸光落在苏棠发髻上的玉簪上,摇头轻笑道,“难怪都在传庭儿审美不行了,好好一套头饰,他非要你多戴这么一只玉簪做什么?” 传的这么开呢,连王妃都知道了,那厮肯定也耳闻了。 非要她多戴一支玉簪,得个审美不行的名声,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了。 苏棠心下憋笑,这才解释道,“这玉簪是相公送我的,相公见我戴了母妃送的,不戴他送的不高兴了。” 原来如此,王妃被自家儿子的气性给逗笑了,“连母妃的醋都吃,他也不怕人笑话。” 第286章 不行 王妃笑声愉悦,笑的苏棠满脸飞霞,她和谢柏庭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王妃不笑了,改揉太阳穴。 庭儿和王爷父子两一个德行,送点东西还非得戴不可,她头上这套紫金镶羊脂玉的首饰,就是王爷送的,虽然是捎带手送的,可要求是真不少,让她以后就戴着,他去铺子挑了一通,不能白辛苦了。 王爷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说的这话,王妃不敢把王爷的话当成耳旁风,只能戴着了。 王妃不敢管王爷,但管谢柏庭她还是敢的,王妃笑道,“取下来吧,庭儿要怪你,就说是母妃让你摘的。” 苏棠摇头道,“府里已经传开了,再摘也无济于事,我下回不听相公的便是。” 苏棠这么说,王妃就随她去了。 陪王妃说了会儿话,苏棠就起身告退,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某男被传审美不行是个什么表情,肯定精彩极了。 苏棠轻快了脚步回静墨轩,上台阶就看到谢柏庭走过来,那张脸比她想的还要黑,眸底是熊熊怒火,似乎要把人燃烧成灰烬,可见愤怒至极。 苏棠忍不住翻了记白眼,她都还没生气呢,他居然气到这种 程度,这气性是有多大,真是一点都受不得气,苏棠瞪回去。 谢柏庭气的后槽牙都痒,一把抓过苏棠,直接带进屋,把门关上了。 苏棠挣扎,被谢柏庭抵在门上,他咬着牙道,“我只是让你戴只玉簪出门,你竟然说我不行?!” 苏棠懵的厉害,“我什么时候说你不行了?” “府里都传遍了!”谢柏庭火气很大。 热气扑打在脸上,苏棠觉得自己脑子都被烫的不灵光了,她双手抵着谢柏庭道,“你是不是听错了?府里在传的是你审美不行啊。” 审美不行和不行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谢柏庭眉头拢紧,他也觉得自己只是让苏棠戴只玉簪,苏棠不至于败坏他的名声,这对她又没有半点好处,审美不行就正常多了。 只是说他审美不行怎么就传成了不行?! 苏棠举手做发誓状,她真的没有说过谢柏庭不行这样的话,她承认自己诱导别人怀疑他的审美,但是,她是被逼的啊,画蛇添足戴只玉簪,不是他审美有问题,就是她有问题了。 他非要她戴,那些议论自然得他来承担了。 怕发誓谢柏庭还不信,苏棠把王妃拎了出来,“你要不信,可以 去问母妃。” 刚刚在天香院,还在传他审美不行,怎么到谢柏庭耳中,就成不行了,虽说流言一向是越传越离谱,但天香院和静墨轩才隔了多少距离啊,就离谱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本来谢柏庭就信了,苏棠又是发誓,又是提王妃,他脸色缓和了两分,也仅仅只是两分,因为流言一传开就刹不住了,本来他和苏棠成亲至今没圆房就惹人起疑了,又传出这样的流言,更是雪上添霜。 说男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行,这点,苏棠懂,她眼神坚定道,“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查出是谁把流言传成这样。” 两人离的太近,近的呼吸交缠,谢柏庭气消后,就有些心猿意马,愈加觉得煎熬,平常时间快如白驹过隙,偏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格外的漫长。 他抵着门,声音暗哑道,“还要几天?” 苏棠耳根红透,“三,三天……” 谢柏庭深呼一口气,咬着苏棠的耳垂道,“这一次再出意外,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拉开苏棠,开门出去。 苏棠摸着自己的脸,太烫了,还是等凉点再出去吧,免得被丫鬟婆子们瞧了笑话。 苏棠坐到小榻上,给自己倒茶喝,一盏茶还没喝完,半夏就进来了,“世子妃,查清楚了。” 苏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查清楚什么了?” “就是查谁传世子爷不行啊,”半夏一脸呆萌。 苏棠惊呆了,她都还没吩咐呢,就查清楚了,这也太太太快了点儿吧? 苏棠忘了屋子隔音效果差,谢柏庭和她又是贴着门说的话,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是怎么传开的,苏棠就把茶盏放下去书房找谢柏庭了。 直接走到谢柏庭的书桌前,苏棠肩膀抖成筛子,抖的谢柏庭牙根都在发痒,“笑完了再进来!” 真的,她不是故意笑成这样的,她是真的忍不住才笑的,苏棠极力忍笑,道,“说出来你都不会信,静墨轩外传的都是你审美不行,只有静墨轩在传你不行……” 谢柏庭,“……!” 事情是这样的,小厨房一婆子去大厨房领菜,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两丫鬟在笑谢柏庭审美不行这事,那婆子就听了一耳朵,当时离的有点远,婆子没听真切,但很气愤的训斥了那两碎嘴丫鬟,再然后就把这听了一半的流言带回了静 墨轩,传到了谢柏庭耳中。 苏棠说完,实在忍不住笑意,赶紧转身跑了。 谢柏庭坐在那里,听着书房外传来的爆笑声,气的他把手里的狼毫笔都给掰断了。 茯苓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杖责了那婆子二十大板,罚了三个月月钱。” 毕竟那婆子对谢柏庭还算忠心,只是听话听一半,不罚说不过去,只能小惩大诫,以儆效尤了。 苏棠回屋后,想到谢柏庭那张皲裂的恨不得遭雷劈的脸就忍不住想笑,笑的她茶都端不稳,洒了好几滴到小几上,笑的半夏都担心谢柏庭突然回来看到会气炸肺。 正准备劝苏棠收敛点,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三太太去宋国公府送还银票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棠脸色没有丝毫起伏,她打定主意不帮宋国公世子解毒,这银票老夫人不还也得还。 只是苏棠能反抗老夫人给她揽事,却不是谁给她揽事她都能抗拒,比如—— 皇上。 苏棠在小榻上歪了半天,去院子里抢了丫鬟修剪花枝的活,才剪了两根枝丫,院门口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世子妃,皇上派公公前来宣读圣旨,让您和世子爷快去前院接旨。” 第287章 接旨 自打上回在长桥遇到皇上被人暴揍后,苏棠就没再见过皇上的面,突然降道圣旨,还是给她和谢柏庭的,苏棠第一反应是让他们帮宋国公府谁谁谁治病。 不过这念头升起来就被苏棠给掐了,显然不大可能,当初太后病倒,皇上都没给她下圣旨,宋国公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太后啊,就算真要她救宋国公不可,派元公公来给她传个话就是,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给皇上个薄面。 实在猜不出来,苏棠就不猜了,等谢柏庭从书房出来,两人就去了前院。 前来宣旨的就是元公公,看到苏棠,元公公老脸都笑添了几道褶子,上回他来靖南王府宣读立世子的圣旨,走的时候,苏棠送了他一盒养生丸,回去之后,元公公一日不落的服用,这些日子是吃的好睡的香,气色红润,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正想找个机会向苏棠道声谢,碰巧皇上要下圣旨,元公公就亲自跑一趟了。 苏棠迈步进正堂,看到坐在那里喝茶的元公公,笑道,“元公公气色比上回见好了不少。” 元公公起身道,“这都是托了世子妃的福。” 苏棠则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想问问元公公服用养生丸可有效果,这会儿瞧见我就放心了,正好我那儿还有一盒,一会儿您带回去。” 元公公笑的合不拢嘴,“那我就不和世子妃客气了。” 苏棠和元公公有说有笑,看的二太太三太太她们有些眼热,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深受皇上信任,一般人都高攀不起,竟然和世子 妃这般熟稔。 那养生丸是贾大夫调制的,没世子妃这么会借花献佛了。 南康郡主走过来,瞧见元公公对苏棠和颜悦色,眼神也冰冷了起来,她眸光不着痕迹的从小公公端着托盘里的明黄圣旨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一幕,正巧被三太太捕捉到。 三太太眉头轻挑了下,难不成这道尚不知来意的圣旨是南康郡主的手笔? 等差不多人到齐了,元公公就开始宣读圣旨,苏棠他们跪地接旨。 这道圣旨来的突然,内容更出乎苏棠的意料—— 皇上派她和谢柏庭离京寻人。 寻找信王府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大少爷云翊。 苏棠还处于懵怔中,元公公读完圣旨,笑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快接旨啊。” 谢柏庭举手道,“臣接旨。” 元公公把圣旨放到谢柏庭手上,道,“都起来吧。” 元公公差事办完了,准备告辞,苏棠和谢柏庭送他出府,把半夏取来的养生丸交给元公公的时候,多问了一句,“皇上怎么突然派我和相公出宫找云大少爷?” 元公公就猜到她会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元公公口中,苏棠知道事情的经过: 昨天云葭出嫁,夏贵妃出宫给云葭送了二十四抬添妆,今儿一早,云三太太进宫替女儿向夏贵妃道谢。 云三太太陪夏贵妃逛御花园,才逛到一半,突然信王府来人向云三太太报喜,说是有人看见失踪许久,下落不明的云大少爷,只是匆匆一瞥,虽然没找到云大少爷的人,但确定没有看错,云三太太喜极 而泣,这几个月,信王府就一直没放弃寻找云翊,因为没找到尸体就还有一线生机,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云三太太急着要回府,被夏贵妃拦下,“不是我泼你冷水,信王府找了许久,皇上也派了信安郡王他们出宫找人,都没找到云翊,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消息,一定要派可靠的人去找。” 信王府派去的人还能不可靠? 云三太太想到苏鸿山,心都凉了半截。 苏鸿山为继承老王爷爵位回的京,一回来女儿就被迫嫁人冲喜,虽然结果很好,后悔的是她,但人家做爹娘的绝不会高兴被她们算计,要叫他们知道翊儿还活着,难保不会为了爵位痛下杀手。 确实要找个可靠的人去找翊儿,把他带回来,云三太太按捺住一颗激动的心,含着泪,跟着夏贵妃去找皇上。 夏贵妃给云葭的二十四抬嫁妆,其中十二抬是夏贵妃自己掏的私房钱准备的,另外十二抬是缠着皇上,让皇上赏的。 云三太太此番进宫原也是准备和皇上道声谢,正好皇上人就在御花园,在凉亭里和秦贤妃说话。 夏贵妃带着云三太太迈步进凉亭,秦贤妃瞧见云三太太眼眶通红的样子,忙道,“云三太太这是怎么样了?” 皇上也看过来,云三太太拭泪没有说话,夏贵妃笑道,“回皇上,是好事呢,云大少爷可能还活着。” 这确实是好事,云翊是皇上看着长大的,他对云翊寄予厚望,云翊奉旨离京办事,出了意外,皇上也很自责后悔。 皇上当即问道,“有云翊的消息了?” 夏贵妃挨着皇上坐下道,“刚刚信王府派人来报,说有人在望州的一个小镇子上看到了云大少爷,带着这消息到信王府领赏钱,云三太太赶着回府,被臣妾拦下了,臣妾向想皇上保举两个人去找云大少爷。” 皇上就问道,“你要派谁去找翊儿?” “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夏贵妃声音清脆。 云三太太擦眼泪的手一僵,猛然抬头看向夏贵妃,夏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她比谁都清楚葭儿会嫁给承安伯世子就是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害的,她还让他们俩去找翊儿?! 她要知道夏贵妃嘴里的可靠之人是他们,她绝不会同她来见皇上。 皇上眉头拢紧,秦贤妃坐在一旁道,“有云大少爷的消息是好事,但靖南王世子大病初愈,还需静养,最近靖南王府事也不少,没几天就是二少爷迎娶赵相之女过门,接着又是靖南王府老夫人过寿,这一离京,怕是都要错过。” 秦贤妃帮谢柏庭和苏棠说情,她娘左相夫人摔断的胳膊恢复的很好,多亏了贾大夫的药膏,随着左相夫人的恢复,彧国公府大少奶奶也进宫看过秦贤妃,秦贤妃对谢柏庭越发感激,连带着对谢柏庭宠爱有加的苏棠怒气消了七七八八。 夏贵妃有多疼云葭,秦贤妃很清楚,她要谢柏庭和苏棠出宫找云翊,秦贤妃下意识的担心谢柏庭和苏棠的安危,都不顾云三太太就在场也帮着说话,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夏贵妃眸光从秦贤妃脸上扫过,道,“贤妃妹妹说的事,本宫又不是不知道,本 宫既然和皇上保举他们,自然有理由。” 说着,夏贵妃看向皇上,“云大少爷对靖南王世子有救命之恩,若非因为云大少爷出事,也没有他和世子妃的这一桩缘分,靖南王世子去找云大少爷,一定会尽心尽力,至于错过谢二少爷的喜宴,靖南王世子自己成亲都是在病榻上过的,我相信他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想去闹谢二少爷的洞房……” 洞房两个字,夏贵妃咬的格外的清晰,自己都没圆房,哪有脸闹别人的洞房,何况谢二少爷和赵大姑娘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没有闹洞房的必要了。 “至于靖南王府老夫人的寿宴,望州距离京都不过三四百里路,事情办的顺利,完全赶的及回府贺寿。” 夏贵妃一番话,说的秦贤妃无话可说,只可惜她侄儿左相府秦大少爷和康王世子去东雍贺寿,至今未回,不然她就直接让自己侄儿去找人了,这会儿想帮都无从帮起了。 秦贤妃道,“贵妃保举靖南王世子去找人就算了,让靖南王世子妃跟去不是添乱吗?” 皇上也是这意思,夏贵妃笑道,“如果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只能去一人,我倒更倾向让靖南王世子妃去,她有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是大福之人,做什么事都比旁人顺遂些,信王府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云大少爷,保不齐靖南王世子妃一去就找到了呢?”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皇上,毕竟他两次出宫祭拜沈皇后,都出了意外,还都遇到了苏棠,玄的很。 然后皇上就下旨让苏棠和谢柏庭一起出宫找人了。 第288章 寒颤 苏棠是摸着自己的额头,准确的说是摸着那她根本就看不出来的伏羲骨送元公公坐马车离开的。 她运气好吗? 崴个脚,能把自己崴到了这人生地不熟之地来。 出门几次遇险,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但真正运气好的人,压根就不会遭遇危险好么! 谢柏庭就更不用说了,参加狩猎遇刺,病了好几年,要不是遇到她,这会儿坟头草都及腰高了,要苏棠说,谢柏庭也就是命还硬,阎王爷不敢收,至于运气,马马虎虎吧。 皇上把找云翊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是认真的吗? 更让苏棠不爽的是,让她和谢柏庭出宫找人是夏贵妃和云三太太的意思,两个他们讨厌的人,也讨厌他们的人做这样的安排,很难不叫她怀疑他们动机不纯。 别是她和谢柏庭待在靖南王府,想要他们的命不容易,故而借口寻找云翊把他们支离京都好痛下杀手。 这个念头一起,苏棠就隐隐不安了,只是别人安排的差事还能推,现在是皇上,而且直接就下圣旨,抗旨不遵,就算不掉脑袋,几十大板是绝对跑不掉的。 苏棠不安的看向谢柏庭,见他同样眉头紧锁,苏棠小声问道,“能推掉这差事吗?” 谢柏庭看着苏棠 ,“我不能推,但你可以。” 他是信王府女婿,云翊又对他有救命之恩,有云翊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就算没有皇上下旨,他也应该去。 但苏棠没必要去,他进宫和皇上禀明带苏棠去累赘,不便他找人,苏棠救过皇上两回,皇上会答应的。 苏棠听出来谢柏庭不想带她去,她呲牙道,“你有把握找到人吗?” 谢柏庭没说话,毕竟信王府一直在找云翊,要那么好找,早把人找回来了,哪里用得着他们再去。 苏棠耸肩道,“你一个人去,要把人找到还好,要找不到,我保证夏贵妃还会向皇上请旨,你还得再陪我离京一趟,还有……” 不等苏棠说后面的话,谢柏庭打断她道,“我们一起去。” 虽然他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但他还真不放心把苏棠一个人留在靖南王府里,他不能指望不管事的王妃和忙于军务的王爷护着苏棠。 自己的媳妇,还是带在身边安心些,再者,以他对苏棠的了解,她不是自愿留下的,只怕他前脚走,她后脚就卷包袱跟去了。 别看苏棠看了那么多地志,她其实连东南西北都没分清楚,标的那地图,谢柏庭看的触目惊心,这么说吧,你让苏棠去东雍,她能把自己 歪到东突去,要真让苏棠跑了,哪怕留下线索,他都找不到她。 苏棠要么待在京都,要么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不然他怕找完云翊回京,就要启程满世界找苏棠了。 苏棠果断点头,既然没法抗旨不遵,那就顺从吧,能找到云翊最好,找不到云翊,她就当和谢柏庭蜜月旅行了。 想到蜜月旅行,苏棠心情瞬间开朗,刚刚还很抗拒的她,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收拾包袱了。 苏棠笑容满面,那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人眼睛,二太太她们都不知道她这么高兴做什么,一旦把云大少爷找回来,她爹就再没有继承信王府爵位的可能了,而且此去找人,路途颠簸,哪有待在靖南王府舒坦。 南康郡主看着苏棠高兴的样子,嘴角也往上勾了勾,尽情的笑吧,出了京都,就没机会再回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突然后背蹿过一阵寒意,回头就和南康郡主四目对上,南康郡主脸上的笑,让苏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回了静墨轩,苏棠就在想带些什么东西去了,半夏第一时间看着苏棠,“世子妃,你可一定要带上奴婢。” 苏棠失笑,她就没想过不带半夏去,她已经被惯坏了,习惯了半夏伺候, 半夏要不跟去,她连梳头发都是问题,总不能天天求谢柏庭吧,万一人家哪天撂挑子不干呢,这是很可能的事。 半夏听苏棠愿意带她去,高兴的合不拢嘴,茯苓也道,“世子妃也带奴婢去吧。” 苏棠看着茯苓道,“不是我不肯带你,你断腿才好没多久,不宜坐马车颠簸,你要不愿意待在静墨轩,也可以回信王府。” 茯苓一脸的失望,她也知道苏棠是为了她好,但她真的很想跟去。 半夏也不想和茯苓分开,但要以茯苓身子骨为重,就不帮着劝苏棠了,半夏道,“我和世子妃都不在,你可以早上出门,逛到晚上才回来,等世子妃回京了,出门多带你去,换我待在府里。” 茯苓忍不住笑了,“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 “你可以让红菱陪你啊,”半夏道。 茯苓就道,“好了,不用你安排我,快帮世子妃收拾包袱。” 然后两丫鬟就愉快的收拾东西去了,苏棠喝个茶的功夫,一张花梨木圆桌上就堆满了东西,见半夏拿端砚和宣纸过来,苏棠嘴角抽搐道,“我们是去找人,不是去游山玩水,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 半夏看着苏棠,“可这些都是世子妃要用的啊。” 苏棠扶额,“带够 钱就行了。” “可咱们从清州进京一路上,绝大部分时候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为了赶时间,还在荒郊野岭过夜了呢,”半夏说着,叮嘱茯苓别忘了带上夜壶。 苏棠抬手扶额,真是越收拾越过分了,由着半夏和茯苓准备,只怕五六驾马车都不够用。 苏棠挑了四套衣服两双鞋,带了三万两银票,剩下的东西,一概不带。 刚把包袱打结,谢柏庭走进来道,“明日一早就出发,这会儿时辰还早,我陪你回信王府一趟。”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在信王府大门前停下了。 皇上下旨让苏棠和谢柏庭离京找云翊,这事已经传开了,许氏和苏鸿山自然听说了,住在信王府,又是皇上下的旨,不赞同苏棠和谢柏庭离京找人的话不便说,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不放心是肯定的。 苏鸿山让李叔陪同一起离京,许氏让苏寂跟着一块儿去。 苏棠能让李叔和苏寂跟着吗? 这一路上,难保不会用到医术,李叔和苏寂可不比半夏和茯苓好糊弄,苏棠果断拒绝,“王爷已经派了人给相公,不会有问题的,不用大哥和李叔跟着一起去。” 苏寂瞅着苏棠,“为什么不让我跟去?你不会是嫌弃大哥我碍事吧?” 第289章 叮嘱 苏棠脸一红,“大哥,你别胡说。” 那模样,很难不叫人想入非非,除了谢柏庭,只有他知道苏棠不让苏寂跟去的真正原因。 苏寂想了想,妹妹和妹夫一路上打情骂俏,同乘一骑,他这个做哥哥的跟在一旁,确实比较尴尬,万一没忍住打了妹夫就更尴尬了,再万一没打过妹夫就更更更尴尬了,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信老王爷看着苏鸿山道,“刑部事太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让寂儿进刑部帮你吧,我另外派几个暗卫护送棠儿和庭儿。” 苏鸿山点头,“如此也好。” 对信老王爷安排的人,苏鸿山很放心。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朝她摇头,苏棠就没再拒绝了,她没有理由阻拦信老王爷派暗卫去寻找自己的孙儿,无理取闹的阻拦该惹人起疑了。 苏棠和谢柏庭在信王府吃了回门饭,又待了一个时辰,再上街逛了会儿,等回靖南王府,天已经擦黑了。 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没做,早上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后,苏棠便和谢柏庭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外带辞别。 不过比起他们离京找人,老夫人明显更关心宋国公府,这不,老夫人说了两句让他们尽心尽力找人后,话锋 一转,“此去望州找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昨儿你们三婶去宋国公府送还银票,知道病的是宋国公,他是我们宁朝肱股之臣,皇上的左膀右臂,这些日子都是在强撑上朝。” “宋国公夫人收了银票,却也希望你们能帮忙,宋国公府感激不尽,以后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肱股之臣?左膀右臂? 别人不知道她就是贾大夫,皇上可门儿清着呢,要宋国公对皇上真这么重要,皇上能不让她医治宋国公? 苏棠没说话,三太太循循善诱,“虽然京都太医大夫不少,咱们靖南王府谁病了都能请到赵院正,但赵院正的医术远不及贾大夫,我们有点病痛就算了,就怕王爷王妃……” 谢柏庭脸一沉,“三婶要帮宋国公,我管不着,但为了帮宋国公就咒我父王母妃,三婶怕是忘了自己脚下踩的这片地是谁的了!” 谢柏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妃,三太太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往谢柏庭枪口上撞。 三太太脸一僵,“我没有这意思……” 谢柏庭冷笑一声,“母妃且不说,父王的身子骨,三五年都不带伤寒一下,我们离京找个人,三婶却担心父王会病到连赵院正都束手无策的地步,我不知道三婶的 担心从何而起?!” 谢柏庭声音冷沉,妖孽的脸不带一丝温度,像极了王爷在动怒,吓的三太太都坐不住,脸又红又白。 谢薇就站着三太太身后,见不得自家娘被谢柏庭这么对待,她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明白贾大夫的下落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他还以面具示人,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是来软的不行,改来硬的了吗? 激将法可不止她三姑娘会用。 苏棠轻笑一声,看着谢薇道,“咱们靖南王府和宋国公府是要结亲了吗?” 因为愤怒,谢薇气势汹汹,可被苏棠赤裸裸的眼神看的气势全无,甚至还有几分慌乱,怀疑苏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会的,她不可能知道的。 谢薇高傲的昂着头颅看着苏棠,“这和结亲有什么关系?” 苏棠把玩手中绣帕,玩味道,“宋国公府要是靖南王府的亲家,极力帮宋国公府说情也就罢了,什么关系都没有,却为了宋国公府起争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靖南王府怕了宋国公府,极力讨好呢。” 苏棠都这么说了,要还不放弃帮宋国公府说情,就真的是怕了宋国公府,极力讨好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谁都没再提。 然而包括苏棠在 内谁都没想过,她随口反激将谢薇的一句话,竟真的促成了宋国公府和靖南王府结亲,最后带出无数惊天大瓜。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王妃迈步走进来,她舍不得苏棠和谢柏庭离京,不过圣命难为,再加上谢柏庭毒解了,又被立为了世子,迟早会上战场,不舍得分别也得舍得。 王妃眼底含泪,“这一走,大概多久能回来?” 苏棠也想知道,她看着谢柏庭,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找人的事谁说的准,“夏贵妃不是说了,快的话赶得及回来给老夫人贺寿。” 谢柔坐在那里,听到谢柏庭说这话,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老夫人寿宴是哪天了。 还有十六天就是老夫人寿宴了。 望州距离京都有四百里,快马加鞭来回就要小十天了,要再不巧碰到刮风下雨路上耽搁几天,除非他们一到望州就把人找到了,否则绝无赶回来的可能。 丫鬟进来禀告马车准备妥当了,苏棠就和谢柏庭同老夫人告退,王妃送他们出府。 这边王妃他们出门,那边过来一丫鬟,凑到三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惊的三太太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坐在她下手的四太太一跳。 四太太要正要问出什么事了,三太太就直接走了, 都没和老夫人打一声招呼。 再说苏棠,王妃送她和谢柏庭出府,一路上都在叮嘱谢柏庭照顾好苏棠,虽然找云翊重要,但也别累着苏棠了,谢柏庭一一应下,王妃又叮嘱他道,“出门在外,不可欺负棠儿。” 谢柏庭嘴角一抽,说的好像他欺负过苏棠似的,被欺负的人一直以来不都是他吗,“母妃该叮嘱娘子别欺负我。” “棠儿一个女儿家能欺负得了你吗?”王妃嗔瞪谢柏庭道。 苏棠站在一旁,重重点头,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 走到大门处,苏棠就看到一驾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有点眼熟,但不是她惯常坐的那驾,苏棠以为这是谢柏庭特意做的安排,迈步就要下台阶,被谢柏庭拉住,“马车还没来呢。” 苏棠指着眼前的马车,“这不是吗?” “这是三婶的马车,”谢柏庭一脸黑线,这女人的记性是有多差。 苏棠有些尴尬,她转身上台阶,那边三太太脚步匆匆的出来,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撞了苏棠一下,要不是谢柏庭抓着她,苏棠都要被三太太撞滚下去不可。 三太太撞了她,一句道歉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给苏棠一个,坐上马车就走了,那急切神色匆匆的样子,好像天都快要塌了一般。 第290章 吃瓜 陈青赶马车过来,苏棠坐在马车后,一边揉被撞疼的肩膀一边问谢柏庭,“三太太这么急的出门,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柏庭摇头,他不知道,倒是陈青道,“三太太赶着回明德侯府,可能是明德侯府出事了。” 明德侯府是三太太的娘家,大概也只有明德侯府出事,能把三太太急成这样了。 谢柏庭靠马车而坐,苏棠坐在他怀里,耷拉了眼睛,轻叹一声。 谢柏庭见了道,“叹气做什么?” “吃不了瓜了,”苏棠道。 谢柏庭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她叹息什么呢,原来想吃瓜,他怎么没发现她有那么喜欢吃瓜。 谢柏庭抬手敲了敲马车,马车外的暗卫就道,“属下这就去办。” 苏棠看谢柏庭,“你让暗卫去办什么?” 只是敲了敲马车,一个字也没说,暗卫居然就懂他的吩咐了,苏棠很好奇敲三下代表了什么,她想学一下。 谢柏庭抱着苏棠,宠溺道,“自然是确保你能吃到瓜。” 苏棠脸颊一红,“这多不好意思。” 王爷给了谢柏庭四名暗卫,以确保他们离京周全,结果还没出京,就因为她想知道明德侯府出了什么事,就把暗卫支开一个,太大材小用了。 马车汩汩朝 前,远远的,陈青就看到信安郡王骑在马背上翘首以盼,陈青道,“爷,信安郡王他们来送行。” 刚说完,又看到了苏寂以及坐在苏寂怀里的苏小北,陈青又补了一句,“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也在。” 等马车近前,谢柏庭掀开车帘就看到了苏寂他们,苏小北一脸的不舍,“姐姐姐夫,我最会找人了,你们带我一起去……” 啪。 苏小北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大哥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不要得寸进尺。” 软磨硬泡了他一整晚,磨的他不得不答应带他一起来送行,他倒好,才出信王府大门就想离京了,就他这弟弟,离了爹娘身边,那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带上他也不用找人了,到处找他就够了。 苏小北摸着被打的后脑勺,小眼睛喷火道,“大哥,我要被你打傻了!” 苏寂摁着他小脑袋瓜,“真被打傻了,还能意识到这问题吗?” 苏小北气鼓了腮帮子,眼珠子咕噜噜的转,那模样不是在琢磨怎么逃跑就是在琢磨怎么告状,让打他的苏寂吃不了兜着走。 信安郡王见了想笑,只是一笑,胸口就疼的一抽一抽的,倒吸了口凉气。 苏棠见了道,“你受伤了?” 齐宵和沐 止都看信安郡王,“你和谁打架了?” 他们一向同进同出,这两天没和谁干架啊。 信安郡王一脸的惆怅,“别提了,昨儿皇上给柏庭兄和大嫂下圣旨,我想到沐止说看到了云翊的事,就感慨了一句,我父王知道我没信你的话,还没把这事告诉信老王爷,气的要打我,我能老实的坐在那里被我父王打吗?” 他起身就跑,结果出门的时候被自家父王拿糕点砸到了脚脖子,人往前一踉跄,绊倒了门槛,四仰八叉的栽了出去,养了一整晚,到这会儿呼吸都还疼。 沐止则道,“这事也不能怪你,我们在那镇子上来回找了七八天,都没找到云翊的人影,按说他要还活着,为何不回京?” 沐止说完,那边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年约二十左右的男子骑马过来,身后还跟了七八个男子。 看到男子,谢柏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只见男子骑马上前,对谢柏庭道,“云三太太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云翊。” “随便,”谢柏庭的回应很寡淡。 男子也没多说,骑马就直接走了。 苏棠望着谢柏庭,“他是谁?” “忠勇侯世子张子修,”谢柏庭回道。 这个身份苏棠不感冒, 可谢柏庭换一个方式介绍,她就了然了,谢柏庭道,“他是云三太太娘家长嫂的侄儿。” 难怪谢柏庭对人态度这么冷淡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三太太和夏贵妃在宫里向皇上请旨让他们出宫找她儿子,临出发,又派个人来,摆明了是不信任她和谢柏庭。 不只是不信他们,云三太太是连信老王爷都不信任了,毕竟信老王爷也派了暗卫保护他们,跟着找人,云三太太都不放心,生怕信老王爷的人都被他们收买了,要塞个信得过的来看着他们。 这么不放心他们,干脆别让他们去啊,苏棠也一脸的不爽。 信安郡王他们和苏寂闲来无事,送行送到十里亭,坐在马背上,目送马车走远。 苏寂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一脸妹行千里兄担忧的不舍,直到身旁一驾马车驶过去,苏寂脸上不舍一扫而空,招手道,“哎,瓜果怎么卖的?” 然而马车绝尘而去。 马车内,苏棠靠在谢柏庭怀里,忍受着马车的颠簸,想到来回要颠簸十天,就有点生无可恋。 这马车一点减震都没有啊,车轮从石头上滚过去,震的她脑袋嗡嗡的,这还是坐谢柏庭怀里,这要直接坐长凳上的,屁股都得颠肿了不可 。 突然,马车被敲响,谢柏庭捏苏棠的鼻子,笑道,“你要的瓜来了。” 这么快? 不愧是王爷的人,办事效率杠杠的。 苏棠一脸佩服。 佩服佩服着,然后就囧了。 只见谢柏庭掀开车帘,暗卫递进来一个翠绿的瓜。 新鲜的不行。 苏棠,“……” 拜托。 她要的不是这个瓜啊啊啊。 暗卫很尽心,“属下不知世子妃喜欢吃什么瓜,集市上能买到的,属下都买了回来,有整整一车。” 谢柏庭接了那瓜,翠绿如翡翠雕刻,散发着淡淡的果香,他递给苏棠,就看到苏棠抬手扶额的表情,他道,“这不是你要的瓜?” 是她错了,谢柏庭说让她吃到瓜的时候,她就该反应过来她和谢柏庭之间是有代沟的。 不过这瓜也不错,苏棠抱着瓜道,“我的吃瓜是指八卦的意思,不是真的吃瓜……” 谢柏庭脑门黑线直往下掉,他还奇怪正说着三太太娘家明德侯府出事,她突然来一句“吃不了瓜了”,敢情她要吃的是明德侯府的瓜。 谢柏庭拍了拍苏棠手里的瓜,闷笑道,“你还是先吃这个瓜吧,不论明德侯府出的是什么事,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结果,回来的及时,还是能吃到新鲜瓜的。” 第291章 赶路 谢柏庭语气轻松,甚至带了揶揄,好像明德侯府和他没半点关系似的。 王妃和三太太是表姐妹,明德侯府是三太太的娘家,也就是王妃的舅舅家了,当年王妃还是从明德侯府嫁入靖南王府的,这关系应该不是一般的亲厚了,但从谢柏庭的脸色和语气中,苏棠没看出来他对明德侯府有半点感情。 苏棠把疑惑刻在脸上,谢柏庭见了道,“年少时不懂事,把明德侯府上的几位少爷打了,打那以后,父王就不让母妃带我去明德侯府了。” “……不至于吧,”苏棠道。 小孩子打架,不都是前一刻打完,后一刻接着玩的吗? 谢柏庭似乎特别喜欢玩苏棠的手,像是把玩玉器一般爱不释手,他继续道,“年少时,我也把信安郡王他们给打了。” 苏棠挑眉,“父王也不让你和信安郡王他们来往?” 谢柏庭摇头,“恰恰相反,父王不仅没说过这话,还带着我去给他们赔礼,路上碰到安王爷他们带着信安郡王来府上,父王便请他们到醉仙楼吃饭,安王爷结的账。” “打那以后,我和信安郡王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苏棠奇怪的紧,“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父王是不喜明德侯 府吗?” “岂止是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谢柏庭道。 “所有人都觉得父王对明德侯府态度冷淡是因为母妃,但据我观察,应该是明德侯府做过什么事惹怒了父王,与母妃无关。” 他也不喜明德侯府上的表兄表弟,王爷不让王妃带他去明德侯府,正中他下怀。 明德侯府出事,谢柏庭只要这把火不烧到王妃身上就行了,至于帮明德侯府,王妃没这本事,她只能求王爷,但以王爷对明德侯府的态度,不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帮明德侯府。 谢柏庭放心的很。 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疾驰,一上午就行了六七十里路,代价是苏棠五脏六腑都颠簸的疼,到驿站歇脚的时候,苏棠头晕的几乎站不住,晕马车的她食欲全无。 勉强吃了半碗面已经是苏棠的极限了,吃过午饭后,继续赶路,这回谢柏庭带苏棠骑马了。 骑马要比马车好一点儿,毕竟马车空间就那么大,但也只是好了一点儿,苏棠大腿都磨破了皮,疼的走不了路。 到现在,苏棠不得不承认她是娇养长大的,这副身子太太太娇弱了。 娇弱到忠勇侯世子都有了微词,不懂夏贵妃为什么非要靖南王 世子妃和靖南王世子一起去找云大少爷,这不耽误事吗? 靖南王世子骑的马是匹千里良驹,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被靖南王世子妃拖累,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苏棠到驿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抹药,养了一晚上,第二天好转了不少,但一骑马就疼的她额头直打颤,谢柏庭见了实在于心不忍,问道,“你晕不晕船?” 苏棠摇头。 她没把谢柏庭的话当回事,她昨晚做了攻略,京都到望州没法走水路,谢柏庭问这话在苏棠眼里只是和她闲聊,她摇了下头,谢柏庭没接话,这个话题就戛然而止了。 到了这一日傍晚,在一岔道处,谢柏庭看向忠勇侯世子,道,“我要带内子绕道坐船去凉州,再去望州,忠勇侯世子是继续往前,还是与我们一起走水路?” 忠勇侯世子眉头拢成川字,“这一绕道少说也要耽搁两天半的时间,云三太太思子心切……” 思子心切就自己离京找人啊,而不是坐在信王府里动动嘴,让别人跑断腿。 半夏火气大的很,“我家世子妃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便是当初赶着回京,老爷也没有这么不顾及世子妃,忠勇侯世子要着急找云大少爷自己先去就是了,为什 么非要世子爷世子妃跟着你颠簸?” 半夏对苏棠忠心耿耿,谁要待苏棠不好,她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忠勇侯世子被怼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他身后的小厮气不过,回怼半夏道,“你以为我家世子爷愿意这样吗,还不是云三太太托我家世子爷照顾你家世子世子妃,这分开了,还怎么照顾?” 照顾? 云三太太不想着害她家世子爷世子妃就不错了,还托人照顾她家世子爷世子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她可没这么好糊弄,半夏道,“那你家世子爷可以跟我们一起坐船。” “走水路太耽误时间,本来就已经走的很慢了,”小厮道。 半夏气的恨不得口吐芬芳了。 谢柏庭懒得和忠勇侯世子多费唇舌,他也不会说服忠勇侯世子和他一起走水路,他一夹马肚子,就带着苏棠往另外一条路走,至于忠勇侯世子如何选择,那是他的事,与他无关。 忠勇侯世子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走远,内心天人交战。 姑母让他看好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但他要是先找到云大少爷,对信王府就是大功一件,现在这两矛盾了,他一时间难以抉择。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先去望州,看着靖南王世 子世子妃是怕他对云大少爷下手,他们都晚到,还怎么谋害云大少爷? 忠勇侯世子骑马往望州方向赶去,一并离开的还有信王府派给谢柏庭的暗卫。 第二天中午,苏棠和谢柏庭就到了船上,清风拂来,苏棠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只是苏棠好了,谢柏庭就不好了—— 他晕船。 看着他在船头作呕,苏棠眼睛都颤抖,她道,“你不知道你晕船吗?” 谢柏庭没说话,陈青道,“爷十岁就知道自己晕船了。” 苏棠先是一怔,接着心下淌过一阵暖流,嘴上却是忍不住骂谢柏庭,“你个傻子。” 明明知道自己晕船,还要带她坐船。 苏棠掏出银针,帮谢柏庭减缓晕眩感,效果很好,很快就不难受了。 船行的很快,两岸青山倒映水中,美的仿佛置身画中一般。 船头处。 苏棠在看风景。 谢柏庭在看她。 太美了。 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乘船去凉州,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在船上烤鱼,那叫一个惬意,那边忠勇侯世子就不好受了。 和谢柏庭苏棠分开第三天一早,在一片葱郁竹林处,刚感慨完这一带风景不错,就遭遇了伏击。 忠勇侯世子,“……!” 第292章 相遇 三天后,船就到凉州了。 站着船头,苏棠就看到凉州码头人头攒动,喧嚣热闹,等靠近些,就看到了她的马车—— 咦? 那是她的马车吗? 看着像,又好像不像。 马车的华盖颜色似乎变浓了几分,苏棠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船上吹了几天风,把记忆吹的错乱了,因为暗卫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就站着马车边上,足以证明这马车是她的,一起的还有一男子,像极了忠勇侯世子。 苏棠觉得自己看花眼了,因为只是背影,但看着像是他,她问谢柏庭道,“那是忠勇侯世子吗?” “是他。” 谢柏庭也是一脸的疑惑。 忠勇侯世子赶着去望州找云翊,迫切的都不愿意和他们走水路,这会儿怎么会在凉州? 两人想不明白就把疑惑压下,谢柏庭扶苏棠踩着木板下了船,那边暗卫已经迎过来了,忠勇侯世子转了身,苏棠就看到他左胳膊绑吊带,显然受伤了。 见苏棠和谢柏庭看他,忠勇侯世子一脸的尴尬。 半夏睁圆了眼睛,道,“忠勇侯世子,你怎么受伤了?” 忠勇侯世子是领教过半夏的伶牙俐齿的,脸涨的通红,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也成了锯嘴葫芦,哪怕半夏用挑 衅的眼神看他,小厮也不回半个字。 回什么呢? 人家靖南王府暗卫救了他们家世子爷的命。 他要早知道骑马赶路会遭遇刺客,他就劝世子爷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走水路了。 靖南王世子妃有伏羲骨,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夏贵妃都深信不疑,委以重任,他们不该质疑的。 谢柏庭走过来,不止忠勇侯世子绑了吊带,他留下的暗卫脸上也有伤,当即问道,“路上出什么事了?” 暗卫回道,“路上遭遇了伏击……” 说着,暗卫看向苏棠道,“属下只随身带了一颗解毒丸,刺客的箭有毒,属下、忠勇侯世子还有信王府两暗卫都中了毒,属下擅自翻了马车,用了世子妃的解毒丸,特向世子妃请罪。” 暗卫跪下领罚。 苏棠怎么可能会罚暗卫呢,遭遇埋伏能有惊无险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连忙道,“解毒丸本就是拿来救命之用,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每人给一颗,以备不时之需的,你们都没事就好。” 苏棠声音轻柔,听得忠勇侯世子惭愧不已。 亏得他还赶着去救云大少爷,结果人还没到望州就差点挂了。 再想到分道扬镳之前,他说云大太太托他照顾 谢柏庭和苏棠的话,更是脸上挂不住,像是挨了巴掌撒了盐巴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人家暗卫心地善良不计较,这会儿小厮已经在运送他的尸体奔丧在回京的路上了。 本来苏棠和谢柏庭就和忠勇侯世子无冤无仇,现在又欠下一份救命之恩,忠勇侯世子态度大变,尴尬道,“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看笑话了,凉州虽然比不上京都,却也很热闹了,你们坐了几天船,舟车劳顿,咱们就在凉州歇一天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柏庭态度也软和了几分,“也好。” 忠勇侯世子松了口气,他都做好了被讥讽的准备,但苏棠和谢柏庭谁也没说什么,忠勇侯世子见苏棠对码头市集感兴趣,就不打扰她和谢柏庭,先行回落脚的客栈了。 忠勇侯世子前脚走,后脚暗卫就看着谢柏庭道,“那些刺客似乎是冲着爷您和世子妃去的。” 不是似乎,暗卫很确定。 那些刺客的箭大部分都落在了马车上,掀开车帘没看到人,没多纠缠就撤了,目的显而易见。 不用暗卫说,苏棠和谢柏庭也怀疑刺客的目标是他们,只是没想到谢柏庭不忍苏棠遭罪,临时改走水路,没和刺客碰上,却连累了 忠勇侯世子。 嗯,也不能说是连累,毕竟不是她和谢柏庭要忠勇侯世子跟着他的。 想到这里,苏棠就觉得奇怪,“他们要我们的命便罢,怎么连忠勇侯世子都不放过?” 她一直怀疑夏贵妃和云三太太要她和谢柏庭离京是个阴谋,可忠勇侯世子要出了意外,云三太太的娘家长嫂如何和忠勇侯交代? 这一点,谢柏庭也想不通,他道,“这一路,要更小心谨慎了。” 苏棠点点头,在船上闷了几天的她,把这事抛诸脑后,拉着谢柏庭去逛市集了。 从这个小摊子逛到另外一个小摊子,就算什么都不买,也逛的不亦乐乎。 谢柏庭落后几步跟着,苏棠正在买糖人,突然一声娇唤传来,“苏棠?” 苏棠以为自己听岔了,然而接着第二声就传来了,比第一声更清晰更惊喜。 苏棠循声望去,就看到人头攒动的市集上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姑娘艰难的穿过人群朝她快步走来。 那姑娘模样清秀可人,拥有记忆的苏棠,很快就知道她是谁了—— 清州知府千金冯媛。 苏棠在清州仅有的两个闺蜜之一。 没想到清州和凉州相距一两百里路,她们竟然在凉州相遇了。 冯媛 走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我没看花眼,真的是你。” 说完这一句,她又恼了,瞥过脸去生气道,“我还理你做什么,前一天才约好到我家给我过生辰,第二天就人去屋空了,我满清州的和人打听你的下落,结果你倒好,跑凉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事确实苏棠理亏,信王府来人,当天夜里苏鸿山和许氏就决定进京,苏棠忙着收拾行礼,早把应承冯媛的事抛诸脑后了,半道上想起来,许氏让她到信王府了再给冯媛写信,后来事多也把这事给忘了。 到苏棠这里就更忘的彻底了,要不是看到冯媛,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调取这部分记忆。 冯媛看到她时的喜悦,苏棠都看在眼底,原主的朋友自然就是她的朋友了,拥有苏棠的记忆,看到冯媛时,自然就觉得亲昵。 苏棠刚准备解释,结果冯媛气自己就消了,兴奋的对她道,“幸亏我把你找到了,不然你就要错过一段好姻缘了。” 苏棠,“……?” “好姻缘?什么好姻缘?”苏棠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问完,苏棠就嘴角抽搐了,她已经嫁人了啊,身边还跟着个大醋缸,她问这话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第293章 介绍 然而她想反口阻拦冯媛说话已经来不及了,冯媛把苏棠拉到一旁道,“前不久,扶风王世子,就是咱们宁朝唯二两个异姓王之一的扶风王世子到了咱们清州,他在找你。”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谢柏庭身边有信安郡王这样擅长发现和挖掘八卦的能手,她有幸知道扶风王世子有一个心仪的清州姑娘,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在清州的时候,没见过扶风王世子啊,”苏棠这话是说给冯媛听的,更是说给谢柏庭听的。 冯媛捂嘴笑,“你没见过他,他见过你啊,你忘了,去年清州办花灯会,该我在莲花台上献舞,结果我把脚崴了,求了你许久,你才答应替我,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扶风王世子找那献舞的姑娘找到了我府上,他一眼就认出不是我。” 冯媛说的时候,脸上不见失望,扶风王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哪是她一个小小知府千金能高攀的上的,她有自知之明。 难得再遇上,冯媛抓着苏棠的手不肯松开,脸上尽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和激动,“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丢失的葫芦玉佩找到了。” 苏棠有一个从小佩戴的葫芦玉佩,甚 是宝贝,献舞那回丢了,苏棠伤心了好久,冯媛愧疚不已。 没想到丢失的东西还能失而复得,苏棠问道,“在哪儿?” “就在扶风王世子手里,”冯媛道。 “……” 这话钻入耳的时候,苏棠就感觉后背发烫,谢柏庭朝她走过来。 冯媛这才注意到谢柏庭,她眼睛睁大,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冯媛用手肘推了苏棠一把,小声道,“你之前说你大哥模样生的好,真没骗我。” 她大哥? 苏棠转身就看到谢柏庭那张为祸四方的脸正以肉眼可见速度黑下来,她扶额道,“这是我相公。” 冯媛嘴巴张大,惊讶的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你,你,你……已经嫁人了?!” 才四个月没见,她的好姐妹就嫁人了?! 而且! 她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着人相公的面告诉她有个身份很尊贵的男子在找她,手里还有她的玉佩…… 冯媛脸红成螃蟹,局促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见冯媛一脸说错话的紧张模样,苏棠轻笑道,“不知者不为罪,我相公很好说话的。” 说着,苏棠斜了眼谢柏庭乌漆嘛黑的脸色,她就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 可信度,再者,这厮就没好说话过。 不过有一点苏棠很肯定,就是谢柏庭不会为难冯媛,她的手帕交。 谢柏庭走过来,苏棠轻声道,“你别吓唬人嘛。” 语气带了几分撒娇。 谢柏庭脸色缓和几分,但眼神依旧很危险,“不介绍介绍为夫?” 这醋味大的,苏棠听着都牙酸。 苏棠看着冯媛,笑道,“这是我相公。” “咱们宁朝唯二两个异姓王之一的靖南王世子。” 冯媛,“……!” 苏棠的介绍方式,谢柏庭很满意,就是让冯媛更尴尬更惶恐更不安了。 苏棠见了都于心不忍,对谢柏庭道,“相公陪我逛了半天市集也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喝杯茶,我们姐妹难得遇上,说会儿体己话。” 说完,不等谢柏庭答应,就拉着冯媛走了。 走远了些,冯媛还回头看一眼,对苏棠抱歉道,“我不知道你嫁人了,我……” 苏棠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我相公和扶风王世子关系还不错,我在京都见过扶风王世子,在这之前,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相公知道的,不会介意的。” 苏棠这么说,冯媛才稍稍放心,苏棠转移话题道 ,“你怎么在凉州?” 冯媛轻叹一声道,“你忘了,我有一个姨母在凉州,上个月她旧疾复发,比以往都要严重,我娘怕她熬不过这一回,就带着我来凉州探望,已经来了有十日了。” 提到姨母的病,冯媛忧心忡忡。 苏棠想起冯媛的这位姨母,她还曾在冯府见过,为人和善可亲,知道冯媛和她关系好,每每给冯媛送凉州的时兴小玩意时总不忘多送一份,好让冯媛带给她这个手帕交。 苏棠就问道,“你姨母得的什么病?” 冯媛摇头,“我不知道,大夫说已经病入膏肓,就这一两天了,李家花重金从京都请大夫来,表哥来接人,我娘怕我闷坏了,让我跟来市集转转,我还不愿意来,幸亏我娘坚持,不然我就碰不到你了。” 说着,冯媛问出疑惑来,“你现在贵为靖南王世子妃,怎么来凉州了?” 京都大家闺秀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还能出这么远的门? 苏棠就道,“我只是路过凉州,此行奉旨去望州找人。” “那你在凉州逗留几日?”冯媛问道。 “明日就得离开,”苏棠回道。 冯媛一脸的不舍,她的丫鬟翠竹忍 不住道,“姑娘别不舍,老爷回京述职,临行前不是说了,这次有很大机会留京,要是老爷留京了,那姑娘和苏姑娘以后就能在京都见了。” 冯媛道,“留京哪那么容易啊。” 她轻呼一口气,拉着苏棠的手道,“好不容易才碰上,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我们好好逛逛,要不是我姨母病重,你如今身份又太尊贵,我就请你去李家住了,我姨母肯定很高兴见到你。” 说这话,那边一小厮过来,道,“表姑娘,大少爷要回府了,让我来问问你是一起回去还是再逛逛?” 冯媛欣喜道,“表哥接到大夫了?” 小厮摇头丧气道,“那大夫没来,从京都方向来凉州的船被人重金包了一只,大夫没能上船,要几天才能来。” 可怜他们大太太病的就剩最后两口气了,只怕等不到大夫来,黄花菜就先凉了。 半夏扭着小眉头苏棠,苏棠抬手扶额,不用问了,那条船肯定是被谢柏庭重金包了…… 本来她就有意去李府一趟,现在是不去不行了。 苏棠看着冯媛道,“时辰还早,我去给李大太太见个礼吧。” 冯媛“啊”了一声,“这……我姨母哪里受的起?” 第294章 贵客 李家在凉州虽然算得上数一数二,可靖南王府是在整个宁朝都数一数二啊,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去李家,得把李家上下给吓傻了不可。 苏棠淡淡一笑,“我们此行有大夫随行,我本就准备去李家给你姨母看看,李家请的大夫十有八。九是因为我们包了船才没能来,就更不能不去了。” 这下冯媛就不拒绝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随行的大夫医术肯定不一般,绝不是李家花重金请来的大夫能比的。 冯媛连连点头。 苏棠和她往谢柏庭歇脚的茶摊走去。 茶摊很简陋,谢柏庭往那一坐,真正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蓬荜生辉,一个浑身散发贵气的世家公子,惹的走过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直往这边看,芳心暗动。 谢柏庭坐在那里,眉间有几许不耐,他实在不喜坐在这里被人盯着看,但这茶摊位置好,在整个码头的最中央,不论是苏棠找他还是他找苏棠都方便。 见苏棠走过来,谢柏庭挑眉,“这么快就逛完了?” 苏棠道,“我要去李家一趟,你去不去?” 这是句废话。 苏棠要去李家,谢柏庭能不陪着吗? 他起身道,“走吧。” 陈青赶马车过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李家大少爷。 谢柏庭和苏棠上了马车,冯媛则朝自家表哥走去,李大少爷骑在马背上,眉间有倦色,道,“表妹这么急的叫我来做什么?” 冯媛也不知道怎么和自家表哥说,因为苏棠让她不要暴露她现在的身份,冯媛就道,“回头我再和表哥你说,我要带两个贵客去见姨母,你在前面带路。” 李大少爷满脸的疑惑,他娘病成那样,哪里还能见客,还是贵客,他想问两句,然而冯媛已经让丫鬟扶她上马车了。 坐上马车后,还撩起车帘催他,“表哥,你快些。” 李大少爷心力交瘁,“你倒是告诉表哥我贵客在哪儿啊?” 冯媛抬手一指,“就是前面那驾马车啊。” 苏棠的马车很奢华,更重要的是几个随行的暗卫,一身黑衣劲装,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李大少爷震住了。 这马车里坐的绝不是一般的贵人了。 只是他表妹怎么会结识这样的贵客,还往他李家带? 李大少爷没敢多想,赶紧骑马上前,准备打招呼,只是还没开口,陈青先道,“李大少爷前面带路吧。” 李大少爷想打招呼的心就按捺住了,陈青一 开口,他就知道马车里的人不是他李家高攀的起的。 他赶紧前面带路。 陈青赶马车随后。 马车内,谢柏庭双手环胸,没和以往一样抱苏棠。 苏棠就知道他醋劲还没过去,心下郁闷,没她这么无辜的了,“我真的不知道扶风王世子找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谢柏庭道。 容离要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就用不着迫不及待赶去清州了。 苏棠屁股往谢柏庭身边挪一点,也不说话,就那么眨巴眼睛看着他,看的谢柏庭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块玉佩,我会帮你拿回来。” 那再好不过了。 苏棠以为这事就此打住了,结果马车往前跑了好一会儿,谢柏庭突然开口问道,“那葫芦玉佩是谁送给你的?” 苏棠正掀开车帘看外面,闻言回头看他,见谢柏庭眉头微拢,似乎很在乎这事,便道,“我爹送给我的啊,在遗失之前,我从不离身,连睡觉都戴着。” “是岳父大人送的就好,”谢柏庭皱拢的眉头松开。 她爹送的就好…… 这厮难不成怀疑是别人送给她的? 他为什么这么怀疑? 苏棠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她把车帘放 下,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柏庭,看的谢柏庭心头发毛,“这么看我做什么?” 苏棠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送给过哪个姑娘玉佩?” 谢柏庭眼神一闪,“没有的事!” 得,还真有。 这是由自己生出了经验之谈啊。 苏棠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笑道,“你不会也送过哪个姑娘葫芦玉佩吧?” 谢柏庭闭紧双眼,不和苏棠对视,话就更没有了。 这样子摆明了就是有啊,以为不看她就能躲过去吗,苏棠就那么看着他,看的谢柏庭招架不住道,“云葭满月的时候,太夫人带我去信王府道贺,我见尚在襁褓中的她乖巧可爱,就把随身戴的葫芦玉佩送给了她,那玉佩是祖父给我的,谁要我都不给,太夫人觉得我和云葭缘分不小,就和信王府把亲事定下了,那葫芦玉佩则当作定亲信物。” 说完,谢柏庭道,“等回京,我找承安伯世子,看能不能把那块葫芦玉佩拿回来。” 因为他曾送出去一只葫芦玉佩,所以下意识的怀疑苏棠那只也是哪个男子送的。 谢柏庭和云葭那已经是过去的不能再过去的事了,苏棠自然不会介怀,她继续看马车外面 。 又行了两刻钟,马车才到一座大宅前停下,陈青道,“爷,到了。” 李大少爷从马背上下来,冯媛匆匆下马车,过来迎接谢柏庭和苏棠。 半夏掀开车帘,谢柏庭从马车内出来,李家守门小厮都惊呆了,世上竟然还有生的这么好看的男子,而且通身的贵气,叫人不敢直视。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虽然苏棠容貌也很不俗,但小厮被谢柏庭的妖孽脸冲击后,看苏棠就没那么惊艳了,毕竟这么好看的男子必须得顶顶好看的女子才配的上啊。 李大少爷看自家表妹,“这两位贵客是?” 冯媛看苏棠,然后才和李大少爷道,“这是从京都来的谢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说着,请苏棠和谢柏庭进府。 迈过门槛,冯媛往门外看,没看到大夫跟进来,倒跟进来好几位暗卫,她想问苏棠是大夫还没来,还是大夫和侍卫一般打扮,碍于谢柏庭在,冯媛不敢多问,左右苏棠不会骗她,要不是为了给她姨母看病,他们压根就没必要来这里。 冯媛越俎代庖,代替李大少爷领苏棠和谢柏庭去见李大太太,李大少爷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脸茫然的跟在后头。 第295章 旧主 再说冯媛领了客人进李家,丫鬟第一时间就禀告冯夫人知道,冯夫人只觉得女儿太不懂事了,虽然李家大太太是媛儿的姨母,但李家人多着呢,她们只是客人,哪有客人把自己的客人往李家带的。 就算要带,也得先吱一声,没有这样直接就带上门的,万一来人和李家哪位老爷少爷夫人有过节呢? 冯夫人又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是这样任性之人,她正陪李大太太说话,便起了身要出去看看,在院门口瞧见是苏棠,冯夫人惊讶道,“苏姑娘不是回京了吗,怎么在凉州?” 冯夫人的话,苏棠和冯媛一样吃惊。 尤其是冯媛,她眼睛睁圆,“娘,你怎么知道她去京都了?” 冯夫人自知失言,忙笑道,“你爹告诉我的。” 冯媛有点生气,娘明知道她生气苏棠的不告而别,知道她去京都了却不告诉她,她不懂这有什么好隐瞒她的。 以苏棠靖南王世子妃的身份用不着给冯夫人行礼,但她没打算暴露身份,就和以前在清州一样,朝冯夫人福了福身,冯夫人点点头,眸光落在谢柏庭身上,冯媛小声嘀咕了几句,冯夫人就把路让开,让自己女儿领苏棠和谢柏庭 进院子了。 进了院子,李大少爷领谢柏庭去正堂喝茶,苏棠则跟着冯媛去见李大太太,陈青跟着一块儿去的。 苏棠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在劝李大太太喝药,李大太太靠着大迎枕,已经气若游丝,冯媛走上前,道,“姨母,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李大太太看向苏棠,只觉得眼熟,不过苏棠是谁很好猜,冯媛也没什么朋友,李大太太道,“我想起来是谁了,她是苏家……” 话还没说完,就一阵咳嗽,李大太太摆手道,“快,快带苏姑娘出去,没得过了病气给她。” 苏棠不仅没出去,还让冯媛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支开。 等丫鬟婆子都退下,苏棠就直接在床边坐下了,给李大太太把脉,李大太太一脸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冯媛。 苏棠把了好一会儿脉,收回手就看到冯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苏棠什么也没说,起身后给陈青示意,陈青就上前给李大太太把脉了。 冯媛脸上的震惊之色收了大半,对苏棠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姨母治病呢。” 她们认识三年了,她可从来没听苏棠说过她会医术。 不过这男子不是车夫吗? 他 怎么是大夫啊? 陈青不想说话,他是暗卫啊,平常做小厮跑腿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世子妃逼着扮大夫,这大概就是世子妃说的,暗卫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吧。 苏棠给李大太太把了多会儿的脉,陈青就跟着把了多久,然后收手。 陈青一起身,冯媛就问道,“大夫,我姨母情况如何?” 陈青也算有经验了,应付冯媛轻轻松松,“午饭后,让李大少爷到福来客栈拿药方子。” 说完,陈青就一脸高冷的出去了。 冯媛看着苏棠,“大夫不都看完病就直接写方子吗?” 陈青要能写,他早写了。 不是苏棠不和冯媛说实话,太知根知底了,她说自己是大夫,冯媛绝对不会信,更不敢随便把她开的方子给李大太太用,不然她哪里用得着这么迂回? 陈青出去后,冯夫人就进来了,丫鬟婆子也跟着进来了两个。 苏棠没有多待,李大太太很虚弱,不宜多说话,她也不敢把谢柏庭丢在一旁太久,就和李大太太告辞。 冯媛舍不得苏棠走,送苏棠出门的时候道,“姨母让我留你们在府里住下,我之前是担心姨母随时会……到时候晦气,既然我姨母还 有的治,你们就在府里屈居一晚吧?” 苏棠肯定不会住李家,就算她同意,谢柏庭不会答应,苏棠道,“与我们一起的还有忠勇侯世子,他已经在客栈住下了,就不在李家叨扰了,以后到了京都,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苏棠不愿意留宿,冯媛就不强求了,和李大少爷一起送苏棠和谢柏庭离开。 目送马车走远,李大少爷看着冯媛道,“表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谢大少爷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冯媛小声告诉他,李大少爷眼珠子瞪圆,“表妹,你可别吓唬我啊。” 从谢大少爷的谈吐,他能看出他家世很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忒吓人了点儿。 冯媛道,“没事我骗表哥你做什么?” 这倒也是,李大少爷还欲再问,冯媛已经转身进府了。 冯夫人在李大太太屋子里,冯媛直接进屋了,冯夫人见到她,问的和李大少爷一样的话,“现在可以告诉娘,那谢大少爷的身份了吧。” 屋子里没外人,冯媛就道,“娘,他就是另外一个异姓王世子。” 宁朝一共就两个异姓王。 扶风王和靖南王。 扶风王世子她见过了,那刚刚那位岂不是—— “他是靖南王世子?!”冯夫人惊呆。 哐当。 茶盏砸地声突然传来。 冯媛抬头,就看到吴妈妈蹲下捡碎裂的茶盏,她道,“吴妈妈,你没事吧?” 吴妈妈摇头,“奴婢没事,就是突然手抖了,惊扰了表姑娘和姨太太说话。” 吴妈妈极力在笑,也难掩她声音里一抹哽咽,李大太太看过来,正好瞧见吴妈妈擦了下眼角的泪,李大太太眉头就皱了起来,吴妈妈一向稳重,怎么突然这么失态反常? 她记得老夫人把吴妈妈给她时说过,吴妈妈是她从凉州湖里捞上的,因为旧主子犯事,她受牵连被卖,宁死不肯进花楼,才选择了投湖自尽。 至于旧主子是谁,吴妈妈从来没提过。 莫非与靖南王府有关?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到福来客栈停下。 忠勇侯世子已经为他们叫好上等房了,福来客栈名字虽然不怎么气派,却是凉州最大的客栈,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忠勇侯世子来的算早的,也只剩最后一间上等房,让给了苏棠和谢柏庭住。 苏棠和谢柏庭自然不会和他客气,由小伙计领着上了楼,进屋的时候,苏棠吩咐小伙计道,“端笔墨纸砚来。” 第296章 主动 小伙计手脚很麻溜,苏棠人都还没坐下,就端着托盘来敲门了,半夏接过,在桌子上摆放好,然后研墨。 苏棠走过来,半夏好奇道,“冯姑娘姨母的病能治好吗?” 苏棠坐下来道,“沉疴痼疾,拖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我尽全力帮着调养,也难完全恢复了,我只能保证她十年之内不死,至于到底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 说完,苏棠提笔蘸墨,写下药方和针方,又交代陈青几句话,让他一会儿把方子给李大少爷的时候,别忘了说。 陈青一一记下。 这边苏棠把事情忙完,那边暗卫已经拎着食盒进来,饭菜摆满了一张圆桌子,色香味俱全,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谢柏庭起身道,“吃饭吧。” 苏棠走过来,看着桌子上八菜一汤,道,“看着就很好吃。” 谢柏庭道,“这些是凉州汇贤楼的招牌菜,你尝尝味道如何。” 既然号称招牌菜,那味道肯定差不了,苏棠坐下道,“为什么买回来,咱们可以直接去汇贤楼吃啊。” “没有包间了,”谢柏庭道。 好吧,当她什么都没说。 她倒是不介意去汇贤楼一楼吃饭,但谢柏庭肯定不会同意,她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饭菜好吃就行了,在客栈还是酒楼吃都一样。 凤尾鱼翅、糟蒸鲥鱼、蘑菇煨鸡、蒸鹿尾、鲍鱼烩珍珠菜、随上荷叶卷、三仙丸子,外带一炒青菜和白玉羹。 自打出京都,苏棠就没好好吃 过一顿饭,乍一下来这么一顿,苏棠觉得比御膳还要好吃三分,要不是赶着去望州找人,她都想在凉州住到把汇贤楼的饭菜吃腻了再走。 大快朵颐,吃的形象全无。 谢柏庭给苏棠夹鱼翅,“慢点吃,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苏棠嘴里塞满了,囫囵不清道,“委屈的是你,你多吃些。” 说着,给谢柏庭夹菜。 两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感情都在筷子上了。 苏棠这一顿吃撑了,坐在那里都不想动弹,谢柏庭怕她吃多了积食,拉着她出门逛了两条街。 等他们逛街完回来,李大少爷已经来过了,陈青禀告道,“属下叮嘱他让李大太太半年后去京都换方子。” 苏棠这回是奉旨离京,一旦回了靖南王府,想再出来不大可能了,让她为李大太太专程来凉州一趟,几乎没这可能,只能让李大太太去京都找她了。 时辰还早,苏棠打了个盹,醒来就无所事事了,再逛街吧,没那力气了,可待在客栈太无趣了,苏棠没事找事做,让陈青去药房抓药,她给谢柏庭泡药浴打发时间。 知道谢柏庭有洁癖,不会和人共用浴桶,苏棠让半夏找客栈小伙计新买了个浴桶送来。 这个要求把小伙计惊呆了。 他进客栈打杂了三年,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这么讲究…… 这到个客栈就换新浴桶,换新被子新枕头,这得多浪费钱啊。 见半夏怕小伙计嫌麻烦,还塞过来五钱银子赏钱 ,小伙计就只剩下羡慕嫉妒了。 等谢柏庭泡完药浴,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暗卫很上道,又从汇贤楼叫了九个不重样的菜。 吃饱了到街上溜达一圈,回来街上就差不多快宵禁了。 小伙计把浴桶装满了热水,苏棠去屏风后沐浴,谢柏庭则坐在那里看书,哗哗水声传入耳,谢柏庭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转头看过去。 屏风不厚,谢柏庭眼力又好,几乎能看清苏棠沐浴的样子,他喉咙一滚,端茶灌了一口,背过身,继续看书。 倒不是他脸皮薄不敢看,实在是多看一眼,对他都是折磨,要是在靖南王府,他早把苏棠拆吃入腹了,就是这一路上,他也没忘记这事,只是苏棠晕马车,他晕船,就耽搁到了现在。 谢柏庭听着楼下的喧闹,不免扶额,就这隔音效果,他哪敢做什么。 回头传出他们出门在外不知克制的名声,他是男子,无所谓,但他不能不顾及苏棠的名声……再想也只能忍耐。 等苏棠泡完澡上床,谢柏庭躺在她身边,就知道这屋子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了。 谢柏庭习惯的抱苏棠睡,但这回,苏棠才从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准备安然睡去,突然某男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把将她推开了。 要不是里间还有一床被子,苏棠都要撞到床板了。 苏棠气呼呼的坐起来,瞪着谢柏庭,正要骂人,突然吱嘎吱嘎床晃动声传来。 苏棠眼睛先是睁大,紧接着就传来一 阵娇喘,她脸就火辣辣了。 隔壁包间战况很激烈啊。 不用说,谢柏庭肯定是听到隔壁的动静才把她掀开的了。 作为两个成年人,听这动静,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除非身子骨有毛病。 苏棠看谢柏庭,谢柏庭也看她,眸光一撞上,谢柏庭就翻了个身,留给苏棠一后脑勺。 苏棠,“……?” 这是什么反应? 不搭理她了? 不搭理她就算了,女孩子要矜持,他不主动,她绝不主动。 苏棠躺下来,隔壁的动静不绝于耳,苏棠确定隔壁的床和他们的床就隔了一堵墙,不然声音不可能这么清楚。 听着听着,苏棠就觉得心底有人在拿羽毛在撩拨她,鼻尖是谢柏庭身上好闻的松柏香,更让她心猿意马起来。 她往外边挪了一点。 再挪一点。 最后贴着谢柏庭的后背,道,“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声音又酥又媚,不说谢柏庭了,苏棠自己都听呆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 这绝不是她的声音! 谢柏庭本就在隐忍,苏棠的话就像是在一团干燥的树叶上洒了几点火星,瞬间就点燃了,他沙哑了声音道,“什么没事了?” 苏棠小声咕噜一句,隔壁动静太大,谢柏庭压根就没听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苏棠脸红的厉害,“没听见就算了。” 谢柏庭哪里没听见,他只是想听苏棠再说一遍而已,难得苏棠这么主动,他一个翻身就把苏 棠压在了身下,苏棠脸红的能滴血。 谢柏庭摸着苏棠滑腻的脸,声音暗哑细碎,“你确定要在这里把自己交给我?” 他本就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游走,如果她不够坚持,他就真的放纵自己不管不顾了。 这人真讨厌,他当谁都跟他一样厚脸皮呢。 苏棠红着脸道,“你先起开。” 谢柏庭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苏棠推他,他就坐了起来。 苏棠下了床,踩着鞋到一旁去推床。 都没用什么力气,床就被她推的嘎吱响了。 随着床吱嘎响,隔壁歇了,没声了。 苏棠推了几下就放弃了,就这破床,想做点什么还是忍着吧,她要脸。 苏棠放弃了,她脱了鞋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抬头,就见谢柏庭的脸黑了下来,他咬牙看着苏棠,“你是故意的吧?!” 苏棠一脸无辜,“床不允许……” 她以为上等包间的床会给力一点,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谢柏庭脸上是想打人的冲动,“起来,给我继续摇!” 苏棠脑门闪过一个大问号,“我又没病,我摇床干嘛?” “你没事摇这么两下,隔壁以为我有病!”谢柏庭牙关紧咬,声音都给他咬碎了。 这是什么破客栈,还上等包间,隔壁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在他耳边怀疑他身子骨不行! 他话音一落,苏棠把被子一拉,盖过脑袋。 紧接着,被子就在颤抖。 苏棠笑的肚子快抽筋了。 第297章 弄错 苏棠发誓,她不是故意气谢柏庭,她是真的真的憋不住了才笑的。 她就想知道谢柏庭是什么命,在京都的时候被人怀疑不行就算了,现在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凉州,连隔壁住的是谁都不知道就被质疑,也不怪谢柏庭气出一脸想吐血的表情了。 搁谁也得生气啊。 苏棠笑够了,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就看到谢柏庭怒而下床。 他去冲冷水澡去了。 不得不说谢柏庭够未雨绸缪,临睡前就让客栈小伙计打了一浴桶的冷水,本是以备不时之需,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谢柏庭泡冷水澡了,苏棠裹在被子里,听着隔壁的动静,脸上的温度就消不退,捂耳朵捂到胳膊发酸,隔壁才消停下来。 白天又是逛街又是去李家治病,快累成狗了,隔壁偃旗息鼓之后,苏棠都没等谢柏庭上床来,就睡熟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苏棠就被隔壁的动静给吵醒过来。 她是真服气了。 大晚上的就算了,这一大清早的就…… 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直觉告诉苏棠,隔壁客人出客栈之前绝对要挨一顿暴揍。 那话怎么说的,在别人饿肚子的时候,你 吃肉可以,但不要吧唧嘴,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质了。 而且早上的动静更大,持续的时间更长,可怜苏棠还想等隔壁歇了后再睡会儿,等隔壁消停,天也亮了。 她今天是要赶路的人啊。 苏棠泪流满面。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起床后,她和谢柏庭打开门出去,正好碰到隔壁客人走过去。 一男一女。 女子年约二十三四的样子,模样生的委实好,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男子年纪要大些,应该有三十一二了,五官端正,意气风发。 两人走过来,女子面带笑容,男子眸光则多扫了谢柏庭两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棠从他脸上看出了对谢柏庭的同情,年纪轻轻的,竟然还比不上他,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谢柏庭也是在苏棠这里把忍耐练出来了,或者说,怕丢人,才没有一脚踹出去,让这男子知道他有没有他想的那么差劲! 两人走过去,几步之后,女子脚步停下来,转身看苏棠,她从束腰里掏出来张纸,递给苏棠,笑道,“这方子不错,少夫人有机会试试。” 苏棠囧了。 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个名满京都的大夫,她居然还能收到别人赠 的药方子,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还接了。 等苏棠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要把药方还回去的时候,女子一脸的热情,拍拍苏棠的手,“收下吧,昨晚吵到你休息了,祝你性福。” 苏棠囧了。 岂止是昨晚吵到了,早上更折磨人好么。 只是一大清早就收到来自陌生人的祝福,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呢? 女子见苏棠羞涩模样,就知道没怎么经人事,带着一脸同情下了楼。 目送她离开后,苏棠眸光落在手里的方子上,收都收了,肯定要看看给的是什么方子。 苏棠打开一看。 好家伙。 一张壮阳的方子。 而且方子开的还真挺好,不比她开的差。 苏棠仔细研究方子,感觉身边气氛不大对劲,她扭头就看到谢柏庭一张黑成碳的脸,咬着牙问,“这是什么方子?!” 苏棠后背蹿过一阵激流,求生欲很强的她,飞快道,“清心寡欲的方子。” 这个答复要比壮阳好多了。 可即便这样,谢柏庭也还是很冒火,带着一脸怒火朝楼梯口走去。 谢柏庭带着一脸不爽下楼,正好那边一男子也要下楼,男子脚步突然加快了一下,两人肩膀堪堪擦过去。 被 撞的谢柏庭还没生气,那男子先火了,“走路没长眼啊?!” 赤裸裸的挑衅。 谢柏庭正有气没地儿撒呢,有不怕死的撞上来,那不是找打吗? 一个存心找事,一个趁机出气。 这不,两人就在楼梯口打了起来。 踢烂了楼梯,打碎了几张桌椅,客栈掌柜的想劝架又不敢上前,怕遭了池鱼之殃,可客栈开门是做生意的啊,这把他的客栈拆了,还怎么做生意啊? 椅子飞过来,客栈掌柜的吓的身子一顿,椅子擦着他脑袋飞过去,砸在身后的酒坛上,吓的他没当场失禁。 那边一青衣男子方便完回来,就看到打架的场面,好奇的问身边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和财不露白一个道理,做人太嚣张招摇了,总是要挨打的,但不得不说,武功还真不错,难怪昨晚和早上动静那么大了,”男子站着一旁看热闹,羡慕之余,希望挑衅者把谢柏庭暴揍一顿。 青衣男子扶额,正好谢柏庭一脚把挑衅者踹过来,男子一把抓住那男子道,“弄错了,别打了。” 被踹的男子眉头一拢,“什么弄错了?” 青衣男子道,“招摇的不是他,是他隔壁的客人,花重金 赎了个窑姐儿,良家妇女能叫的那么浪吗?” 被踹的男子揉着胸口,准备再上,闻言,直接傻眼了,“不是他?” 青衣男子点头。 小伙计也跑过来作证。 男子一脸尴尬的看着谢柏庭,“抱歉,弄错人了,兄台隔壁的客人忒气人了,我昨晚就想揍他了……” 苏棠还在楼上,抬手扶额。 她这乌鸦嘴,料到隔壁男子要挨打,但是她没料到其他人会认错人,以为动静是谢柏庭和她弄出来的。 谢柏庭已经不想说话了,好事没他的份,坏事总绕不过他去。 他只是想带苏棠上街喝碗绿豆汤降降火气,现在已经气饱了! 男子赔礼道歉,还把谢柏庭住的房钱算他账上,虽然谢柏庭不差那点钱,但这是人家的诚心,他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只是本就不好的心情糟糕透顶,直接回屋了。 不过绿豆汤还是喝上了,暗卫贴心啊,怕世子爷世子妃上火,贴心的买了绿豆汤送来。 谢柏庭食欲寡淡,看着那绿豆汤,吩咐陈青道,“提前派人到今晚落脚的镇子上买间小院!” 说什么,今晚他也把房圆了! 陈青领命离开。 苏棠埋头喝绿豆汤,从头到尾,脸都没抬一下。 第298章 走错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就下了楼,楼下还在议论昨晚的动静和认错人的事,见谢柏庭脸色不好,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都在暗笑。 他们昨晚都没能睡好,何况谢柏庭还有娇妻在侧,受的折磨绝对是他们的十倍不止。 苏棠和谢柏庭迈出客栈,那边李大少爷骑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驾眼熟的马车。 车帘掀开,不是冯媛又是何人。 冯媛坐在马车上同苏棠招手,等马车停下,就迫不及待的下来了。 她是来送行的。 冯媛拉着苏棠的手依依不舍,“这一别,就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苏棠笑道,“我不告而别都能在凉州再遇上,如今你知道我人在京都,我相信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多。” 冯媛正伤感,苏棠这么一说,她那点伤感就烟消云散了。 她来凉州,就出门了一回,就找到苏棠了,就跟做梦似的。 她点点头,然后道,“我此番来除了给你送行,就是为诊金的事了,我表哥昨儿来取药方,大夫没收诊金。” 治病付诊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冯媛道,“昨儿我表哥抓了药回去就煎给我姨母服下 ,早上醒来,就不似以往咳的那么厉害了。” 因为陈青这个假大夫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再加上不收诊金,李大少爷实在不放心,便把药方给了凉州医术最高的大夫过了下眼,那大夫赞不绝口,李大少爷才放心抓药。 因为质疑陈青的医术,李大少爷心下愧疚,再加上他娘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半年之内还得换方子,这诊金说什么也得要人大夫收下啊。 知道陈青是看在冯媛是苏棠的朋友面子上才不收的诊金,李大少爷就让冯媛和苏棠说这事。 冯媛道,“你代大夫把诊金收下吧,不然我表哥不安心。” 苏棠哭笑不得,“不用给的。” “那怎么行呢,”冯媛不赞同。 “你让大夫给我姨母治病,我和表哥还有李家上下万分感激,你我姐妹情深是一回事,诊金是另外一回事,不然我姨母都不好去京都再找大夫治病了。” 冯媛大有苏棠不收她便不罢休的架势,苏棠能怎么办,只能让陈青收下。 李大少爷双手毕恭毕敬的奉上一荷包给陈青。 苏棠看着冯媛道,“那我就先走了,回头京都见。” 冯媛眼眶通红,不 舍的眼泪都要滚落。 谢柏庭扶苏棠坐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苏棠掀开车帘和冯媛摆手,直到看不见冯媛了,才把车帘放下。 忠勇侯世子在马车前面骑马,速度没之前那么快了,再加上半夏在凉州给苏棠买了不少小零嘴,糕点和酸梅,苏棠发现吃酸梅,她就没那么晕马车了。 路上没行半个时辰,就停马车歇会儿,这一路就更轻松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速度慢了,到吃午饭的时候没赶到驿站,在荒郊野外吃的大饼。 早上出锅的大饼,厚实,里面有葱花,香气扑鼻。 用火稍微烤一下,再刷上酱,苏棠觉得比肉还合她胃口。 苏棠坐在那里掰着大饼吃,举目四望,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便问谢柏庭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柏庭道,“这里是水路和骑马汇合的地方。” 毕竟是做过出行攻略的人,谢柏庭这么一说,苏棠就懂了。 半夏在不远处烤馒头,她就喜欢干这活,闻言,把烤了一半的馒头交给忠勇侯府的小厮,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形图来。 那图出自苏棠之手,之前走水路,还以为这图用不上了,没想 到又汇合了,半夏看看接下来去哪儿。 她一边啃大饼一边看的认真,小厮瞄了一眼,道,“图画错了。” 半夏顿时就不高兴了,“哪里画错了?” 小厮就道,“去望州应该走这条路。” 半夏也不知道到底走哪条路,但她无条件信任自家世子妃,面对小厮的质疑,半夏哏了脖子瞪回去,“这是我家世子妃画的出行图,怎么可能会错?错的是你还差不多。” 半夏懒得搭理小厮,从小厮手里夺过大饼,到一旁去吃了。 小厮一脸懵逼,靖南王世子妃的丫鬟气性也太大了吧,靖南王世子妃图画错了还不让说,不仅不让说,连吃的都不给了。 小厮拿起一旁没热过的大饼,去和自家世子爷大吐苦水,“虽然靖南王世子妃的地图是去望州,可要真那么走根本就到不了。” 说完,小厮瞅了喂苏棠吃烤鸭腿的谢柏庭一眼道,“靖南王世子那么宠靖南王世子妃,只怕是错了,也会依他,那咱们岂不是又要和他们分开走了?” 刺客的刀剑从耳边削过去的感觉,小厮现在做梦还会惊醒,太吓人了! 遭遇刺客的事,别说小厮怕了, 忠勇侯世子也心有余悸,他道,“奉旨找人的是他们,不是我,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现在已经不想立功了,他只想活着回京。 只是这不是忠勇侯世子想这么样就怎么样的事,在前面带路的是他,这些个暗卫都没去过望州,唯一去过的奉命去置办小院了。 忠勇侯世子往前走,陈青丝毫不怀疑的赶着马车跟在身后。 到傍晚时分,才到一镇子,陈青坐在车辕上,看着镇子大门上刻着的长林两个字,陈青懵了,勒紧缰绳停下来,“爷,咱们好像走错路了。” 谢柏庭看着镇子名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人,也能把路走错。 陈青道,“属下跟着忠勇侯世子走的……” 陈青停下马车,忠勇侯世子和小厮就过来问怎么了,小厮听到陈青这一句,忍不住替自家世子爷抱打不平,“我家世子爷是跟着靖南王世子妃画的地图走的。” 一行人分外的无语,尤其是信王府的暗卫。 带路的是忠勇侯世子,他照靖南王世子妃的地图走什么? 半夏探出脑袋来,小厮看着她,半夏那叫一个心虚啊,她家世子妃真的把地图弄错了…… 第299章 请客 可忠勇侯世子明知道她家世子妃的地图是错的,他也不和她家世子爷说一声,就跟着错的地图走,半夏怀疑忠勇侯世子脑子不好。 苏棠尴尬的红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 “都到长林镇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再看后面怎么走吧,”谢柏庭扶额道。 不想再住客栈的谢柏庭,差点没客栈给他们住,问了三家,才找到几间空房歇下。 再说暗卫,奉世子爷之命在小镇子上买下一两进小院,因为买的急,价格要贵不少,不过对于他们靖南王府世子爷世子妃来说,住的舒心最重要,至于钱,那黄白之物往他们世子妃手里头飞,世子妃还得看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再决定接不接。 暗卫几乎是用双倍的价格买下的小院,又从街上买了新的浴桶和被褥,甚至贴心的准备了大红喜烛,委婉的催促世子爷世子妃早点圆房,最好是肚子里带崽回京。 暗卫忙了一个下午,才把小院收拾妥当,又准备了当地的招牌菜迎接世子爷世子妃的到来。 可一等再等,等了又等,等的镇子都关门了,还是不见靖南王府的马车来,暗卫懵了,按说早该到了,怎么会没来,别是出 了什么事啊! 这边暗卫忧心忡忡,那边苏棠和谢柏庭他们住进客栈,简单叫了几个小菜,回屋后,谢柏庭就研究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 仔细看了地形图,谢柏庭道,“原路折返去望州要多花一天时间,继续前行,穿过随州去望州也要多花一天时间。” 苏棠果断道,“那就继续往前吧。” 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着她,要只是谢柏庭,苏棠还能说几句实话,自己弄错地图,丫鬟还深信不疑,最后跑错路,太丢人了。 苏棠要面子,只能尽力把已经碎了一地的脸兜住。 苏棠一脸的高深莫测道,“之前刺客没能要我们的命,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死心,只要我们不走寻常路,刺客就没法伏击我们。” 苏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谢柏庭抬手扶额。 忠勇侯世子左胳膊还吊着绷带,对苏棠的话连连点头,“世子妃说的不错,连我们都不知道走哪条路,不信刺客能猜到。” 陈青站着谢柏庭身后,听得嘴角抽搐,亏得云三太太还指着忠勇侯世子看着他们家世子爷世子妃,就忠勇侯世子这么好忽悠的劲,被他们世子妃卖了估计还帮他们世 子妃数钱呢。 忠勇侯世子表态了,就剩谢柏庭了,苏棠道,“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没准儿我们就在随州把云大少爷找到了呢。”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他是不是没告诉过她云翊离京办差和回京都不路过随州? 这样要都能在随州找到云翊,以后苏棠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了,夫纲,他不要了。 定好后面的路线,忠勇侯世子就回去了,苏棠和谢柏庭盥洗一番也睡下了。 又连着赶了两天的路。 这一日午时,苏棠他们到了随州。 说来也巧,苏棠他们刚到随州城,在城门口就被人认出来了。 不过被认出来的不是她和谢柏庭,而是忠勇侯世子。 随州守城官以前在京都和忠勇侯世子打过照面,看到他,热情打招呼,“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真是忠勇侯世子,没想到你会来随州。” 忠勇侯世子也没想到这么巧,但对于来随州的原因,忠勇侯世子没法说,苏棠画错路线图丢人,他明知道地形图是错的,还照着人家错的走,说出来没得叫人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忠勇侯世子就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奉命出来寻人,我陪他们一起。” 随州守 城官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谢柏庭和苏棠,赶紧上前行礼,然后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还有忠勇侯世子应该还没吃午饭吧,难得到随州,怎么也该给我一个做东道主请客的机会。” 这随州守城官姓李,曾在靖南王手下当过差,对靖南王很是敬仰。 不等谢柏庭答应,李将军就已经让手下官兵去定酒楼了。 盛情难却,谢柏庭就不拒绝了。 李将军前面带路,领着他们去随州最大的酒楼,李将军一走,就有官兵赶紧把靖南王世子到随州的消息禀告随州知府知道。 官兵禀告的时候,随州知府正在府里和美妾嬉闹呢,美妾拿手里的香罗帕晃知府大人,然后往旁边一躲,知府大人双臂一抱,没抱到躲开的美妾,倒抓住了前来禀告的官兵。 知府大人要亲上去,官兵吓道,“大人,是小的。” 知府大人恶心坏了,连忙抓下蒙眼的绸缎,呵斥道,“你来做什么?!” 官兵连忙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来咱们随州寻人,李将军在长春楼请他们吃午饭。” 知府大人眉头一拢,“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怎么会来随州?莫不是……” “不对,不对,靖南王世 子世子妃是何等的身份,哪是什么人都能劳烦他们来接的。” 美妾凑上来,知府大人没搭理她抬脚就走了,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来随州,他得陪着啊,断不能叫李将军抢在了他前头。 再说谢柏庭他们,酒楼小伙计刚把菜上齐,随州知府刘大人就来了,“没想到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来随州了,实在有失远迎。” 刘大人一脸的谄媚,唯恐慢待了谢柏庭和苏棠,招来不喜。 李将军请客,刘大人又是知府,既然来了,总不好请他走,少不得一起吃饭了。 刘大人也知道自己高攀不上靖南王府世子,坐在一旁不吭声,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大人突然问道,“明德侯府是不是出事了?” 这话一问出来,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李将军都不敢相信这是八面玲珑擅来事的刘大人问出口的话,这也太扫兴了吧? 谢柏庭眸光深深的看了刘大人一眼,“随州距离京都这么远,没想到刘大人的消息竟是这般灵通。” 连他都不知道明德侯府出了什么事,远在随州的刘大人却知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刘大人和他三叔走的挺近,他三叔的瓜就这么好吃吗? 第300章 外室 刘大人尴尬一笑,给谢柏庭斟酒,然后看了跟在身后的衙差一眼,衙差就退出去了。 酒桌上,除了刘大人问了这么扫兴的一句,其他时候还是很愉快,吃完午饭后,就出了长春楼。 出酒楼后,刘大人看着谢柏庭,恭敬道,“我已经命人安排了下脚之地,随州不及京都繁华,还望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还有忠勇侯世子不嫌弃简陋。” 忠勇侯世子笑道,“刘大人客气了,我们此行只是路过随州,现在就得启程。” “路,路过?”刘大人有点懵了。 站着他身后的师爷,心下也暗叫一声不好,彼时远处隐隐有女子的唤声传来,“慢点跑,别摔着了……” 刘大人心下大骇,师爷赶紧从一旁溜走。 这一幕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都没看见,苏棠注意到了,她眸光往远看,就看到师爷拦下两个跑的欢快的孩童,一男一女,搂着他们飞快的往回走,还有个女子,也被师爷赶走了。 这个随州知府刘大人言行举止都透着古怪,他们只是路过随州,他竟然反应这么大,直觉告诉苏棠有问题。 苏棠给陈青使了一记眼神,陈青也悄然退下。 师爷走 的时候还惊动了苏棠,陈青退下,连李将军都没察觉。 刘大人从最初的紧张,瞄见师爷把人拦下后就从容了,笑道,“两位世子爷有公务在身,我就不留你们了,下回到随州,我一定妥善安排,我们随州的景致和京都大不相同,别有一番风味。” 暗卫赶马车过来,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然后自己钻进去,忠勇侯世子骑上马背,和李将军还有刘大人告辞,然后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等他们走后,刘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擦脑门上不存在的虚汗。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露馅了。 擦了两下,觉察李将军在看他,刘大人讪笑道,“天太热了。” 李将军什么话都没说,也骑马走了。 马车汩汩朝前,出了随州城,苏棠就掀开车帘看外面,随州的风景确实不错,天上大朵的浓云,洁白的像是棉絮堆积,清风徐徐,带来一阵芳香,沁人心脾。 谢柏庭抱着苏棠,把玩她一缕青丝,道,“你让陈青做什么去了?” 这一路上,都是陈青在赶路,出长春楼的时候,陈青还跟在身后,突然就不见人影了,陈青是他的人,除了他,只有苏棠 能使唤的动。 苏棠道,“我觉得随州知府有点不对劲,让陈青去查一下,没想到这么半天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苏棠有点不放心,因为马车出城都半个时辰了,陈青还没回来。 见苏棠一脸担忧,谢柏庭失笑道,“陈青要是去查个知府的底细都能被留下,也不用跟着我了。” 这么说,苏棠心稍安,又往前行了一刻钟,陈青就骑马回来了。 陈青骑马上前准备敲马车,就发现车帘掀开着,不等他回话,苏棠先问道,“可查到点什么?” 陈青点头。 苏棠就问道,“那女人和两孩子是什么人?” 陈青默了默,回道,“三少爷的外室和私生子。” 苏棠,“……” 谢柏庭,“……” 两人互望一眼,都被陈青的话惊住了。 事关靖南王府血脉,绝非小事啊,也正因为如此,陈青才在得知这事后多待了会儿,确保没有弄错。 那女子的身份不简单,是随州知府的妻妹,七年前,三老爷到随州来办差,随州知府刘大人犯了点事,被三老爷逮住了把柄,刘大人花钱消灾还不放心,就把有几分姿色的妻妹献出来讨三老爷欢心,指 着三老爷带回京做个妾室,帮着吹吹枕边风,好靠着三老爷这棵大树飞黄腾达。 刘大人送钱送美人,三老爷都照单全收了,但带回京,三老爷还真没这胆量,三太太怎么说也是明德侯府嫡女,是王妃的表妹,再者,他是离京办差,不是出来游山玩水,要被言官知道了,肯定会弹劾他。 皇上最忌讳朝臣借着离京办事的由头收受贿赂,到时候一定会严惩不贷。 刘大人的希望落空,不过三老爷没再追究他犯错的事,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妻妹怀了身孕,刘大人可不敢一碗堕胎药给妻妹灌下去,把靖南王府三老爷的骨肉给打了,世家大族,尤其是武将之家,是绝不会嫌弃儿子女儿多的。 刘大人又燃起了几分希望,希望妻妹能母凭子贵,被抬进靖南王府,为此还专程回京了一趟。 三老爷一听在随州的春风一度竟然蓝田种玉了,也很高兴,其实回京之后,他也挺怀念在随州的那几天,怀念刘大人妻妹徐姑娘的小意温柔,只是三太太面上贤良大度,内里善妒的很,要真怀了身孕被接进府,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一定能生的下来 。 三老爷也不想多事,被老夫人训斥,就打起了养外室的心,等时机成熟了再接回府。 刘大人也知道世家大族里勾心斗角多,他那妻妹哪可能是三太太的对手,活着才能帮他吹枕边风,死了还能指着三老爷念她的旧情吗? 刘大人这一趟是无功而返。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外室的身子越来越重,大夫把出是双胎,刘夫人心疼妹妹,怀双胎不只是身子受累,更可怕的是容易难产,一尸三命。 刘大人被刘夫人的话吓住了,赶紧给三老爷送信去,正巧那时候三老爷不忙,就找由头来了随州一趟,毕竟是给他生儿育女的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人家要踏鬼门关了,他怎么能不来看一眼? 结果外室看到三老爷,一激动,当场就发作了。 时隔九月,三老爷到随州的当天夜里,就喜得一对龙凤胎。 三老爷当时没高兴疯。 龙凤胎啊,得上辈子积多少阴德,这辈子才能生一对龙凤胎,这在世家大族里,都是要大摆七天流水席的。 之前一毛不拔的三老爷,这回大方了,又是给房契地契,又是给田产铺子,确保外室和龙凤胎在随州能衣食无忧。 第301章 借宿 随州距离京都可不近,饶是如此,这七年,三老爷也是雷打不动的每年来随州两回。 虽然往来不便,却也因为随州离的远,三老爷在随州养了个外室,三太太和靖南王府至今都蒙在鼓里。 这回要不是随州知府误会他们是来帮三老爷接人的,这事还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被误会…… 苏棠也是无话可说。 她和谢柏庭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世子世子妃,三老爷养外室是什么风光的事吗,居然觉得他们是来做这事的,感觉被侮辱了。 莫不是他随州知府觉得她爹也是私生子,靖南王府打压她,才让她来接人的吧? 她爹是私生子不错,但接回他爹是信老王妃的主意,早在几十年前就认可他爹的身份,甚至原本他爹可以不是私生子的。 虽然三太太不是什么好人,但苏棠更唾弃三老爷,全方位无死角的唾弃,为官不正、为夫不义、为父更是不配! 见谢柏庭抬手扶额,一句话也不说,苏棠呲牙道,“你怎么不说话?” 三老爷养外室的事,三太太不知道,苏棠信,但要说老夫人不知情,苏棠不信。 一想到老夫人有事没事就拿家规压她 ,最后却纵容自己儿子肆意践踏家规,苏棠就呕血。 谢柏庭有什么可说的,只要是个阴谋算计碰到他媳妇就无所遁形,他看着苏棠那双漂亮的眼睛道,“我现在有点期待你的望州之行了。” 为了脸面倔强的不走回头路,路过随州,竟然发现了三老爷藏了七年的外室和龙凤胎…… 随便走的路都不虚此行了,专程跑一趟的,能一无所获吗?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他媳妇要在随州找到云翊,夫纲他就不要了。 他现在想把这话收回来。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往望州的方向而去,本来快马加鞭两天就能到望州地界,可天公不作美,本来傍晚就能到望州,结果这一天的午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棠和谢柏庭乘坐马车,可雨实在是太太太大了,斜斜的被风吹进来,不可避免的打湿了苏棠的裙裳。 忠勇侯世子他们一路轻车简行,没有准备蓑衣,突然变天,那是从头淋到脚,忠勇侯世子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一趟出来,实在吃了不少的苦头,得亏他受伤的胳膊一日不落的用苏棠给的药膏,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然这么一淋雨,就不知道哪天才 能好了。 马车冒雨疾驰在官道上,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三十里路,没法冒雨跑这么久,谢柏庭果断道,“找找附近有没有农家,等雨停了再走。” 谢柏庭吩咐完,两暗卫快马加鞭去找农家,马车又往前跑了一会儿,上了一小道,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一农家小院。 小院很简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小院主人出来就看到一驾湿透的奢华马车停在小院门口。 马车很奢华,但不苟言笑又一袭黑衣劲装的暗卫看着也吓人,小院主人撑着伞踩着一地的积水过来,有些紧张和惶恐,“你们是什么人?” 陈青从车辕上下来,道,“打扰了,雨下的太大,没法赶路,想在府上借宿一晚。” 府上…… 这话听得男子嘴角抽搐。 就他家这几间破茅草屋也配称为府上吗? 男子眸光挨个的扫过去,人是真不少,他还没说话,屋内传来一老夫人的说话声,“外头是什么人呐?” 男子回头道,“娘,是路过的,想在咱们家借宿一宿。” 老夫人笑道,“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请他们进来吧。” 男子一脸的为难,不是他不肯,实在是要借宿 的人太多了,他家一共就三间房,老娘一间,他和媳妇带着小女儿住一间,儿子一间,就算匀,也只匀得出来一间,这么多人,就是打地铺也睡不下啊。 不过这雨是真不小,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冒雨赶路,很难不伤寒。 男子虽然有点害怕,但自家老娘都发话了,男子把路让开,“里面请。” 谢柏庭下马车后,抱苏棠下来,哪怕撑着伞,从小院门口到进屋这一路也还是淋了几滴雨。 上了台阶,就看到一六七岁的小女孩趴在门边,怯生生的露出一小脑袋瓜看他们,眸光和苏棠撞上的时候,苏棠朝她一笑,小姑娘吓的飞快的转身跑,跑的太快太急,没注意撞到她祖母怀里,祖母笑道,“筎筎,你慢点跑。” 时值正午,这家的女主人在厨房做菜,十四岁大的儿子帮着添茶,听到外头的动静,都出来看。 这一家子人被黑衣劲装暗卫吓失了神魂,可看到苏棠和谢柏庭,通身的贵气,尤其是谢柏庭那张脸,如雪山之巅清然绽放的雪莲,叫人不敢逼视,肃然起敬。 妇人经常做针线活,懂些衣服料子,可苏棠身上的绸缎比她见过的所有绸缎都要好 ,身份必然不俗,妇人唯恐慢待了,连忙请苏棠和谢柏庭坐。 忠勇侯世子身份也不差了,可不论是家世、容貌还是气质都比谢柏庭逊色不少,谢柏庭在的地方,他就丝毫不起眼了。 苏棠朝妇人一笑,“打扰了。” 妇人拘束一笑,“贵人坐,要不是这一场雨,我们这农家小院哪可能接待夫人这样的贵客,我去给你们倒茶。” 妇人退出去,顺带把自家男人和孩子都叫了出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半夏就追了出去。 妇人名叫秋娘,她男人叫松根。 半夏出门就唤道,“请留步。” 秋娘转身看过来,见是半夏,不由的松了口气,和那些贵人说话太紧张了,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了,秋娘道,“姑娘叫我做什么?” 半夏笑道,“我就是个丫鬟,你叫我半夏就行了。” 半夏从怀里摸出一十两的金锭子,塞给秋娘道,“我家世子爷世子妃要在你们这小院住一晚,叨扰了。” 看到那锭金子,秋娘倒吸了口气,她家这小破院子,十两银子都不值啊,借宿一晚就给他们十两金子…… 她知道这一行人贵气,可没有贵气到这种程度吧? 第302章 鸭蛋 秋娘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道,“贵人不嫌弃我们这小院简陋就好,用不着给钱。” 半夏把金锭子塞过去,道,“我家世子妃怪脾气,你们不收钱,她住不安心,我们这么多人呢,你们就收下吧。” 秋娘硬生生的把金锭子推了回去,这钱她收的也不安心啊,“你们衣服都湿透了,我去把隔壁屋子收拾一下,生火让你们把衣服烤干,再熬些姜汤。” 说完,就赶紧走了。 半夏只得拿着没送出去的金锭子回屋,朝苏棠摇头,“他们不肯收下。” 苏棠道,“不收就算了,回头的走的时候再给也一样。” 她不喜欢凭白受人恩惠。 苏棠裙摆湿了,半夏拿来干净裙裳,苏棠换下来。 暗卫们去隔壁把衣服烤干。 他们为了赶路,一路轻车简行,带的干粮都被雨打湿了,没法再吃,秋娘猜他们都没吃午饭,赶紧准备吃的。 半个时辰后,秋娘端来五菜一汤,四道农家小菜外加一道红烧鸭,看着就清爽可口。 苏棠也是真饿了,和谢柏庭还有忠勇侯世子坐下吃饭,其他人,秋娘另外蒸了包子馒头。 苏棠拿起筷子夹菜吃,然而这些看起来 很可口的饭菜吃进嘴里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好,略带了几分苦涩,可这些菜从外表看不应该如此啊。 正疑惑,坐在谢柏庭对面的忠勇侯世子没忍住把菜吐了。 和忠勇侯世子对比鲜明的是谢柏庭,他细嚼慢咽,不说享受吧,至少没有抵触,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棠惊呆了。 论挑剔,她和忠勇侯世子都比不上谢柏庭啊。 这厮是病了,味觉消失了吗? 忠勇侯世子看着谢柏庭,“谢兄,不苦吗?” “我吃过比这更难吃的,”谢柏庭云淡风轻道。 “……” 忠勇侯世子不敢置信。 谢兄可是靖南王府世子,还用得着委屈自己吃这么难吃的菜吗? 谢柏庭肯定不会告诉他那么难吃的菜是自家母妃做的。 他看着忠勇侯世子道,“你没在军营吃过饭吧?” 忠勇侯世子摇了下头,他虽然去过军营,但还真没在军营吃过饭,看过军营将士们打饭,他就饱了。 苏棠看谢柏庭,“你在军营吃过?” 谢柏庭吃着菜,陷入回忆道,“我七岁生辰那天,被祖父带进军营,自己排队打的饭,比这难吃的多,祖父让我一粒不剩的吃完了。” 他 是靖南王府长子嫡孙,将来是注定要上战场的人。 京都的军营伙食已经是最好的了,到了边关,要什么没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爱将如子的将军是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祖父怕他在靖南王府里太娇生惯养,只要带他去军营,就让他在军营吃。 他第一口比忠勇侯世子吐的还要厉害,祖父训了他半天,总之,他在靖南王府里怎么挑剔都行,出了靖南王府大门,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不吃? 那就饿着。 说完,见苏棠看着他,谢柏庭道,“这些菜其实已经做的不错了,你要实在吃不惯那一点苦涩,就吃馒头,馒头不苦。” 菜苦,馒头不苦…… 这可能吗? 正在吃馒头的半夏赶紧给苏棠送来一馒头。 苏棠掰下来吃,她眼睛睁圆,还真不苦。 谢柏庭继续吃菜,忠勇侯世子没好意思和苏棠一样吃馒头,毕竟作为一个侯府世子,他也想上战场,谢柏庭身份比他更尊贵,都忍受得了,他没道理不能吃。 这不,小厮递馒头过来,忠勇侯世子没接,硬着头皮和谢柏庭吃菜。 雨下的很大,一点要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秋娘把 仅有的三间房腾出来两间给他们,还抱了两床喜被过来,对苏棠道,“这喜被是给我妹妹出嫁准备的,正好还没送去,崭新的,夫人舟车劳顿,躺下歇会儿。” 说着,秋娘就帮苏棠帮床铺好,苏棠实在过意不去,人家真的已经尽力把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呼他们了。 等秋娘离开,苏棠就躺下睡了会儿,虽然很累,但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窗外的雨太大,吵的人睡不着。 出了门,也没地方可去,溜达着就到了厨房,秋娘见她进来,忙说厨房油烟重,苏棠笑道,“我闲的无聊,借用一下厨房。” 秋娘一脸惊讶,“夫人还会做菜?” “我家世子妃做的菜可好吃了,”半夏一脸自豪。 秋娘看了下自己的厨房,道,“夫人看这些菜可够,不够的话,我让我男人去摘些回来。” “足够了,”苏棠道。 厨房一向是她的地铺,平常还能回屋做做针线,现在她屋子里一堆男人在,她没法回去,最后只能道,“要不,我给你生火吧?” 苏棠过去挑菜,她指什么菜,半夏就拿什么菜,刚拿起一鸭蛋,突然有阻拦声传来,“别碰那些鸭蛋!” 声音粗哑,带了几分急切,吓了半夏一激灵,鸭蛋脱手,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瞬间,臭味儿就散开了。 苏棠飞快的捂住了鼻子,半夏也被熏的不轻,“怎,怎么是臭的?” 少年快步进来,把那篓子鸭蛋抱起,他没想到自己出声阻拦,会吓的半夏失手,不由得脸涨的通红。 秋娘赶紧用碳灰把臭鸡蛋掩盖住,知道自己儿子是好心,便没训斥他,而是对苏棠解释道,“小儿鲁莽,惊着贵人了。” 半夏看着少年篓子里装的二三十个鸭蛋,道,“怎么这么多臭鸭蛋,是要砸贪官吗?” 臭鸡蛋的用途,半夏只想到用来砸人这一种。 少年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把这些臭了的鸭蛋卖给那些要砸贪官的人。” 要不是这提议是半夏提的,秋娘直接就抬手拍自己儿子后脑勺了,有钱的人不会拿臭鸡蛋砸人,穷苦百姓不会花钱买臭鸭蛋砸人,谁家还没烂菜叶子了?再不济,石头到处都是。 秋娘瞪了几眼,少年就觉得这主意不靠谱了。 秋娘对苏棠道,“这些鸭蛋都臭了,是要拿出去埋了的,那边十几个是昨儿才捡的,夫人随便拿。” 第303章 粗盐 半夏看着那些鸭蛋道,“这么多鸭蛋呢?” 秋娘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愁苦。 她养了一百多只鸭子,每天至少也得生四五十个蛋,但鸭蛋味道腥,远不及鸡蛋好吃,很难卖出去,他们家人不多,天天吃鸭蛋,早腻味了,如今天越来越热,这些鸭蛋不经放,臭了只能扔。 这些可都是钱啊,扔的秋娘心肝儿肉疼。 鸭蛋多还不好办么,半夏出主意道,“做成咸鸭蛋啊,也很好吃。” 少年看半夏就跟看傻子似的了,“盐那么贵,不是大户人家,谁会泡咸鸭蛋啊。” 半夏被怼的涨红脸,她忘了盐很贵的事了。 苏棠则奇怪道,“既然鸭蛋卖不出去,为何养那么多鸭子?” 秋娘叹息道,“今年是运气不好,我家养的这些鸭子原是供应镇子上一间烤鸭子的,一个月前,那烤鸭子突然就关门大吉了,改做起了绸缎生意,这些鸭子没人买,我们家人不多,一只鸭子得吃两天,到这会儿还剩一百来只。” 说着,秋娘看着苏棠道,“一会儿我多杀几只,你们多吃点儿。” 连吃了一个月的鸭子,她现在看到鸭肉都想吐了。 苏棠,“……” 苏棠想帮帮秋娘,但这镇子太偏了,天下第一楼不可能开到这里来,她还不如直接给钱把这一百来只鸭子全买了省心。 鸭子不好处理,但这些鸭蛋全放坏 了太浪费,盐太贵了不能泡咸鸭蛋,可以做成松花蛋啊。 苏棠打算教秋娘怎么做,让秋娘明日准备她要的东西,她做给她看,秋娘连连点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松花蛋好不好吃,但鸭蛋放了也是浪费,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在厨房外等臭鸭蛋味道散了,苏棠进去,虽然谢柏庭吃的惯秋娘做的菜,但苏棠不想啃馒头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做几个菜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半夏把菜洗干净,苏棠切好了下锅,炒啊炒啊炒,最后在放盐出锅这一步骤的时候卡住了。 苏棠看着盐罐子里泛黄的盐,嘴角抽了又抽。 难怪谢柏庭说秋娘的菜做的其实不错了,敢情那菜的一丝苦涩问题出在盐上,这盐自带苦涩,就是把菜炒出花来,苦涩味道也还在。 苏棠抬手扶额,然后就闻到菜焦了的味道。 秋娘连忙退了柴火,起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好意思道,“我们穷人家吃不起雪盐……” 苏棠看着秋娘,“你们平常就吃这样的盐?” 这盐里含有矿物质,未必对身体无害。 秋娘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棠心下惭愧,她一来就在信王府,嫁的又是谢柏庭,都是宁朝一等一的权贵人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她想吃的就没有吃不到的,却没想过穷苦百姓连盐都带苦味。 简 单的提纯一下都不会吗? 苏棠看着手里的盐罐子,看向秋娘,“这样的盐有多少?” 秋娘不懂苏棠问这个做什么,如实道,“还有大半袋子。” “都拿来,”苏棠道。 秋娘摸不透苏棠要做什么,她也不敢问,默默去把那大半袋子的盐都取了来。 苏棠叫半夏端了桶清水来,一股脑的把盐都倒了进府,速度太快,秋娘想阻拦都来不及了,心疼的不行。 半夏把陈青叫过来帮忙,苏棠让陈青用粗沙、细沙还有研磨碎的炭给她做个简单过滤器,然后把融化的盐水倒下去,再把得到的过滤盐水放锅里煮。 回廊上,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站在那里说话,风掀起他们的锦袍,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忠勇侯世子知道苏棠在厨房,羡慕道,“没想到弟妹还会厨艺。” 这一路走来,大家熟悉了,忠勇侯世子就仗着自己虚长两岁,以兄自称了。 夸苏棠的话,谢柏庭就不说了,只道,“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这一点,忠勇侯世子不得不承认,苏棠晕个马车,都能带着谢柏庭避祸,不愧是有伏羲骨的人,老天爷保佑着呢,这是羡慕不来的事,难怪靖南王世子会不愿意娶云二姑娘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正心下感慨,那边陈青快步过来,作为一个暗卫,陈青也算是能控制情绪了,但这 会儿,他激动的不行,“爷,世子妃把粗盐变成雪盐了!” 谢柏庭听愣住,忠勇侯世子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雪盐的价格是粗盐的五倍,甚至有时会高达十倍,粗盐怎么可能会变成雪盐? 陈青只看着谢柏庭,他可从来不骗爷,再者,爷不信他,难道还不信世子妃么? 谢柏庭抬脚就往厨房走,可怜靖南王府的厨房,自家世子爷都没进去过,这个简陋的小院厨房,竟然能迎来世子爷的大驾。 谢柏庭大步走进去,就看到锅里雪白的盐,他看着苏棠,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把粗盐变成雪盐了?” 要不要这么吃惊啊?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苏棠还没点头,谢柏庭就对陈青道,“速去买一桶粗盐来,我要亲眼看看。” 陈青领命离开。 苏棠劝阻谢柏庭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外面下大雨呢。” 这有什么好看的? 忠勇侯世子被苏棠轻飘飘的语气给震的七荤八素,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么说吧,别说这会儿外面下雨,就是下冰雹冰刀子也得去。 陈青带了两暗卫,赶着马车去镇子上,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两大桶粗盐回来。 这回苏棠都没动手,直接让半夏做的这事,因为这事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半夏照着苏棠之前做的,把粗盐融化、过滤,然后放锅里 煮。 从头到尾,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都在,他们是亲眼看到粗盐是怎么变成雪盐的。 谢柏庭尝了下盐后,看向忠勇侯世子,“今年的盐判是哪天?” “这个月十九。” 巧了,今年负责谈这事的就是他爹忠勇侯,所以忠勇侯世子知道的很清楚。 要不是为了找云翊,这会儿他应该跟他爹在去边关的路上。 忠勇侯世子回了一句,然后睁圆眼睛,“你不会是想……?” “这事比寻找云翊更重要,”谢柏庭的声音掷地有声。 忠勇侯世子连忙道,“我这就启程去边关。” 忠勇侯世子转身就走。 等他出了厨房,苏棠还懵着,“什么盐判?” 这话问的谢柏庭浑身无力,他不是第一天知道苏棠是个很矛盾的人了,她懂的多,又缺乏常识,她知道的大家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偏偏她不知道。 宁朝有盐田,也有盐矿,但多是粗盐,雪盐根本不够吃,朝廷每年都要从北疆等地买盐,花费巨大不说,北疆等地还不肯卖,一年一个价。 苏棠这变粗盐为雪盐的法子,不说将来能为朝廷挣多少钱了,眼下就能为朝廷省下数十万两白银。 苏棠听得咋舌,“有这么夸张吗?” 说完,见谢柏庭眼睛不带眨的看着她,苏棠嘟攘道,“又没人和我说过这事,我要知道,我肯定不让朝廷花这冤枉钱。” 第304章 撂倒 此事事关重要,即便是狂风乱作,大雨滂沱,忠勇侯世子也得冒雨前行,赶到边关帮朝廷把这笔钱省下来。 再就是粗盐变成雪盐的过程,绝不能泄露出去。 谢柏庭这话一出来,吓的秋娘一家子扑通跪下,唯恐谢柏庭杀他们一家灭口。 他们只是一介农家,不懂朝廷的事,也正因为是农家,所以比苏棠更了解盐的重要性,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棠把秋娘扶起来道,“别害怕,我相公只是叮嘱你们,没有恶意。” 秋娘这才放下心来,苏棠和她去厨房做菜。 有了雪盐,菜就没有了那一丝的苦涩,晚饭苏棠吃的别提多香了。 忠勇侯世子带人离开,苏棠和谢柏庭睡一间屋子,暗卫们在另外一间打地铺,倒也囫囵开了。 只是第二天雨并没有停,苏棠教秋娘做松花蛋,半夏教秋娘打络子,到傍晚雨才停歇。 天黑路滑没法前行,少不得再叨扰一晚。 翌日,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送马车离开后,秋娘才大松一口气,回屋后,秋娘要把喜被收起来,被子一掀开,就看到两锭金子,外加一只金簪一对耳坠。 秋娘捧着东西去找自家男人, 男人也被这两锭黄金闪了眼,这是知道他们不会收,直接就留给他们了,摆放的那么齐整,绝不是不小心落下的。 马车已经走半天了,他就只有一条小毛驴,去追也赶不上。 马车汩汩朝前,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远山云雾朦胧,仿佛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还有半天就出随州地界到望州了,这一路虽然一再耽搁,但都另有收获。 路上停下歇了一刻钟,快到正午时分才远远的看到一面摊。 面摊建在官道和一小道交界处,虽然支了四张桌子,但并没有客人,一胖一瘦两小伙计正猫着身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到马蹄声传来,胖小伙计直起腰,看到来这么多人,还一个个黑衣劲装不好惹的样子,连忙推瘦小伙计道,“来,来客人了。” 瘦小伙计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已经打烊了,让他们走。” “是只肥羊,”胖小伙计咽口水道。 这一下,瘦小伙计直起腰了,看了看马车,确实很奢华,是有钱人的马车。 只是—— “你可别动歪念头,少当家已经洗手不干了,我们此番出来是劫色的,不劫财……” 正说着,瘦小伙计就 看到谢柏庭从马车里出来,几乎在看清谢柏庭脸的瞬间,眼睛就贼亮了起来—— 立功的机会来了! 马车停下,谢柏庭从马车内下来后,把苏棠抱下来。 半夏过来,红着脸看着苏棠,小声问道,“世子妃,您要不要去净手?” 她憋了一路快把自己憋炸裂了。 苏棠便和半夏一起去方便,谢柏庭他们则去面摊坐下歇脚。 瘦小伙计殷勤的帮忙擦桌子,手脚麻溜的一人上了一盏茶,道,“客官先喝杯茶润润喉,我们面摊的面是十里八乡最好吃的,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陈青道,“先一人上一碗面,外加两斤牛肉。”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饭量大,就这些都不一定够。 瘦小伙计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好嘞。” 说完,就赶紧走了,进了面摊后,回头看大家都喝茶了,瘦小伙计笑的见牙不见眼,胖小伙计小声道,“还有两女的去方便了,怎么办?” 瘦小伙计想都没想就道,“这还用问,一起抓了,咱们大少爷缺个压寨夫人。” 有些口渴,谢柏庭端起茶盏,正准备喝,陈青瞧见地上有把折扇,弯腰捡起,放在桌子上。 谢柏庭看 到那把折扇,眉头皱成川字。 这不是他送给康王世子的折扇吗? 怎么会在这里? 再说苏棠净手完,在等半夏。 时值正午,天气炎热,太阳晒在身上,热的人受不了,苏棠去那边树下躲阴凉。 树下有块大石头,苏棠要坐下,就看到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夹了块玉佩。 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苏棠弯腰捡起,等玉佩翻过来,看到上面的图案,苏棠就嘴角抽搐不止了。 皇上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别告诉她皇上跑望州来了。 这念头一起,就被苏棠拼命掐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离宫一两天还可能,来望州一个来回就要十天了,皇上突然失踪这么久,朝堂得炸了不可。 苏棠再细看手中玉佩,和皇上的那块很像,但并不是,有细微的差别,不过玉质剔透,雕刻精湛,再加上差不多的图案,极可能是出自一个玉匠之手,甚至可能是由一块玉石雕刻而成。 不知道这玉佩这么会遗落在这里,又遗落了多久,一会儿问问,要是找不到失主,她就带回京交给皇上。 等半夏过来,苏棠就和半夏回面摊。 越靠近面摊,苏棠就越觉得 不对劲,面摊那么多人,怎么会这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心下不安,脚步加快,走了十几步后就看到暗卫们都晕在桌子上。 苏棠心往上一提,抓住半夏的手后退几步。 半夏也看到暗卫们晕着了,她吓白了脸,“他们是怎么了?” “应该是晕了,”苏棠不确定道。 一个开在官道边上的面摊,总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就把人都毒死,何况再剧烈的毒也不可能一点不给人挣扎的机会,晕的这么一致,只有迷药能办到。 半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那咱们怎么办?” 暗卫们武功那么高强,都被撂倒了,她和世子妃手无缚鸡之力,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苏棠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她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把几张桌子来回扫了好几遍,包括陈青在内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谢柏庭。 他去哪儿了?! 这下,苏棠彻底不淡定了。 苏棠急的团团转,觉察身后有脚步声,苏棠回头,一把迷药迎面撒过来。 可怜苏棠医毒双绝,从来没想到会被人用最简单粗暴的迷药给撂倒。 在晕过去的瞬间,苏棠在怀疑人生。 第305章 挑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棠只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脸,力道不大,没能把她拍清醒过来,但马车赶路,不小心从块大石头上滚过,颠簸过大,苏棠脑袋不小心砸在了马车板上,硬生生的把她疼醒了。 苏棠刚要咳嗽,嘴就被捂住了,吓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不是谢柏庭又是谁。 谢柏庭见苏棠醒了,这才松手,苏棠一脸的惊喜,“你没晕?” “都没晕,”谢柏庭来了一句。 “……” 敢情只有她和半夏晕了呗。 一群不懂医术不擅长下毒的没晕,她这个浑身藏毒的被人用迷药撂倒了。 脸疼。 火辣辣的疼。 苏棠扯了扯僵硬的脸,压低声音道,“既然没晕,那你被抓做什么?” 谢柏庭拿出那把折扇,道,“这是我送给康王世子的折扇,在面摊桌子底下捡到的。” 谢柏庭这么说,苏棠就懂了。 她和清阳郡主关系不错,知道清阳郡主有个兄长,几个月前奉旨去东雍贺寿,至今未归。 从京都去东雍,随州是最近的路,谢柏庭显然是担心康王世子中招了,不放心,选择假装上当去人家老巢看个究竟 。 谢柏庭武功不错,还有一堆暗卫在,不用担心有问题,只是苏棠很想骂人,装上当的时候能不能先跟她打个招呼吱个声,知不知道她看到晕了几桌子的暗卫和没看到他时的心情,心脏差点就吓骤停了。 要不是马车不大,怕被发现,苏棠非得挠谢柏庭几下出出气不可。 想到马车,苏棠就很费解,这马车简陋的连半夏坐的都比不上,明明她的马车就停在面摊边上,都抓了他们人了,捎带着把马车带上很难吗? 她的马车宽敞,不至于装三个人就挤的翻不了身了,半夏在她脚边上,她脚稍微伸一点,就能把半夏踹下去了。 这个念头闪过,苏棠就开始想这么干了,谢柏庭带她逃命不难,再加一个半夏,难度就加倍了,让半夏留下由暗卫照顾,她和谢柏庭就更能便宜行事了。 只是到底苏棠没这么做,因为马车跑的实在太快了,她要真把半夏踹下去,难保半夏不会受伤。 嗯,苏棠不仅没踹半夏下马车,到最后她甚至得坐起来抓紧半夏,半夏才不至于被颠簸的滚下去。 马车在官道上跑了半个时辰,然后就上了一条小道,周围很安 静,车轱辘滚动声惊的飞鸟扑腾飞走。 又行了小两刻钟,才听到说话声,苏棠透过车帘就看到坐落在半山腰的山庄,那龙飞凤舞的山庄名字,看的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黑水山庄。 这山庄名字真是绝了。 还能更难听一点儿吗? 两小伙计赶着马车进山庄,然后从车辕上跳下去,一旁有人路过,胖小伙计就问道,“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三个男人,二小姐看上哪个了没有?” “二小姐挑剔的很,一个也没看上,”那人摇头道。 没有就好。 要二小姐挑好了,那他们费劲巴拉带回来的人就一点机会没有了,那他们自然就谈不上立功了。 瘦小伙计对他们抢的人很有信心,道,“去告诉二小姐,我们又抢了个更更更好看的回来,这回包她满意。” “吹牛吧,你们抢的还能比大少爷亲自出马抢的好?”那人认定他们是在吹牛。 瘦小伙计也不生气,“人就在马车里,不信自己看。” 那人还真看了,掀开车帘看到谢柏庭那张脸。 好家伙。 世上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莫不是天上下来的。 “我这就去禀告二小姐。” 马车 内,苏棠看着谢柏庭那张脸,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谢柏庭从她脸上看出来一大串狗爬出来的字:我就知道你这张招摇的脸迟早会惹祸,果不其然被抢了吧。 谢柏庭看的一清二楚,脸黑成一幅山水画。 等了片刻,就有一道清脆又愤怒的说话声传了来,“我说过我不嫁人,我大哥抢三个回来还不够,你们不拦着我大哥,还帮着抢人,是想气死我吗?!” “把他们都给我放了!” 接着有人道,“二小姐息怒,没有大少爷允许,我们哪敢放人,您真看不上他们,等大少爷回来,您再放他们走便是。” “那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女子气问道。 “不知道啊……” “大少爷总会回来的,要不您先瞧瞧这男子可还顺眼?” 女子气的火冒三丈,转身就要走,瞥无意瞥到了半夏露在马车外的绣鞋,明显是女人的鞋让她脚步滞住,“你们还抓了女子回来?” 瘦小伙计谄媚道,“他们是一起的,男的好看,女的也漂亮,我们想着大少爷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就顺道带回来了,要是大少爷看不中,再放了便是。” 马车内,苏棠快气炸了 。 抢她相公就算了,居然还顺带把她给抢了?! 顺带! 没有比这两个字更羞辱人的了。 这要传回京都,还不得笑掉人两颗大门牙,沦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柏庭脸浑身无力,他媳妇到底是什么脑回路,这时候居然生气被抢的不是她。 苏棠气鼓了腮帮子,然后就听那二小姐发话,“把男的和我大哥抓回来的那三个男的关一起,女的我带走。” 然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分开了。 一下马车,半夏就惊醒了,嘴里塞了布条,发不出惊叫声,一脸的惊恐,不过在看到苏棠和谢柏庭都在后,半夏安心了。 只要和世子妃在一起,就是死她也不怕。 主仆俩被带人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跟着进了一间屋子。 走在前面的二小姐回过头来,苏棠这才看清她的样貌,生的很好看,不比京都的大家闺秀差,鲜活灵动,身上没有那种风吹就倒的娇弱。 女子扯掉堵苏棠嘴的布,又帮苏棠把捆着双手的绳子解开,歉意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会让我大哥放了你们的……” 说着,她顿了顿,看着苏棠道,“你好像并不害怕?” 第306章 从良 女子多看苏棠一眼,想从苏棠脸上看出来她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脑子里缺根弦,不是别人说自己不是坏人就真的不是啊。 多看几眼后,女子认定苏棠是真的大胆,她高兴道,“我叫李霁月,你叫什么名字?” “苏棠。” 李霁月笑道,“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好听,”苏棠笑道。 半夏站着一旁,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对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做好姐妹的节奏啊。 抢人的可是山匪。 世子妃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和山匪做朋友,会为人所不耻的。 李霁月没什么朋友,难得遇到一个姑娘不怕她,她比谁都高兴,当下请苏棠坐,让丫鬟彩兰给苏棠上茶。 边喝茶边聊,相谈甚欢,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两人都是爽快人,苏棠就不拐弯抹角了,道,“我看这地方是个山庄,你们为何落草为寇?” 李霁月噗嗤一笑,道,“我们不是落草为寇,我们是山匪从良。” 苏棠,“……” 这世上还有不被朝廷镇压就主动从良的山匪吗? 是她孤陋寡闻了。 连苏棠都这么震惊了,半夏就更不必说了。 李霁月把苏棠主仆的震 惊收于眼底,道,“虽然我们以前是山匪,但我们没做过杀人放火的勾当,平常栽栽树修修桥,挣得都是辛苦钱。” 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从此路过,留下买命钱。 把打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真是没谁了。 苏棠看破不说破,心下却是更好奇,“那为何从良了?” 这话一问出口,苏棠就想扶额了,她肯定是脑子坐马车被颠簸坏了才问这话,主动从良还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良心发现了啊。 然而她问完,原本还心平气和的李霁月突然就义愤填膺了,“还不都是被朝廷那些人给逼的,我们黑水寨以前不在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极好,可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太黑心了,以前诬赖我们劫官船,抢军饷,还装模作样的带兵来攻打我们,我们都忍了,几个月前,信王府大少爷出事,也栽赃到我们头上,让我们背黑锅。” “我大哥一气之下不干了,从此银盆洗手……” 听到这里,半夏一个没忍住,脱口道,“不是金盆洗手吗?” 李霁月愣了下,呐呐道,“没有金盆啊,为了金盆洗手,我大哥还专程去打劫了望州知府,他只有银盆。” 说着,她瞥了洗漱架一眼,那银盆现在是她的洗脸盆了。 苏棠,“……” 半夏,“……” 半夏心塞。 她家世子妃洗漱用的都是铜盆,一个土匪,不是,一个从良的土匪居然用银盆。 更叫人不敢置信的是,让一个臭名远扬的山匪从良的不是朝廷的凶狠镇压,而是不堪重负的黑锅。 能把一窝山匪逼到这种程度,苏棠心底升出一丝对朝廷的绝望。 望州仗着山高皇帝远,身为父母官竟然如此办事,连悍匪都没法生存了,那百姓岂不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苏棠知道云翊出事十有八。九不是黑水寨所为,但黑水寨在背了黑锅的情况下,抢了望州知府,这么大的事,怎么京都都没有耳闻,是她消息太闭塞了吗? 苏棠不喜猜测,直接道,“我在京都,没听说望州知府被抢啊?” 李霁月笑道,“望州知府哪敢往外声张?不仅胆小贪生怕死,这些年更不知道收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要传出去被我哥抢了几万两,他不仅钱拿不回去,头顶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住,只能忍了。” 如今已经从良了,李霁月是不吐不快。 以前背黑锅,劫官船,抢军饷, 可怜他们黑水寨上下也就二百五六十号人,愣是被望州知府夸大成上千人,说他们黑水寨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朝廷派兵来镇压,最后死伤无数,骗朝廷的抚恤银,简直黑心至极。 望州知府就是打着黑水寨的幌子骗朝廷的钱,据他大哥说,可能也骗朝廷的兵马,毕竟谎报了死伤人数,总不能为了骗那点抚恤银真的杀那么多将士吧。 只是望州知府帮着他们吹嘘,黑水寨威名赫赫,无人敢欺的感觉也挺好,再者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不愿离开,所以能忍则忍,但这回不一样,他们把信王府大少爷的死也算他们黑水寨头上,碰到她大哥的逆鳞了。 信老王爷为朝廷鞠躬尽瘁,膝下只有一个孙儿了,黑水寨绝他的后,信老王爷只怕会亲自带兵来围剿他们。 就他们这些人,够信老王爷砍的吗? 她大哥知道信王府上的少爷在黑水寨十里范围内出事,就气的破口大骂,当时就决定撂挑子不干,不做土匪了! 抢的不过九牛一毛,黑锅却背了几头牛,再继续做土匪,就是在助纣为虐了。 然后李霁月的大哥李霁明就举寨搬迁到了这个随州和望州交界的 地方。 随州知府和望州知府不大对盘,黑水山庄一半属随州,一半属望州,为了合法,还买下了两边山头和山脚下的百亩地,以后就靠种田为生了。 这边苏棠有意引导,李霁月又难得找到说话之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坦荡荡,那边谢柏庭则被两从良的山匪送到了山庄的地牢里。 牢房门一打开,小土匪就道,“请吧。” 谢柏庭迟疑了一瞬,小土匪就恶性难改的把他推了进去。 哐当。 就把牢门锁上了。 另外一小土匪道,“你客气点,万一咱们二小姐看上他了,他就是咱们黑水寨,不是,是咱们黑水山庄的姑爷了,小心给你穿小鞋。” 推人的小土匪吓着了,回头趴在栅栏上道,“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欠……” 谁是你姑爷?! 谢柏庭脸黑的厉害,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注意力在牢房里被关着的其他三个人身上。 如他所料,康王世子被抓了,一起被抓的还有和他一起去东雍贺寿的左相府大少爷秦晃,另外一个男子很陌生,不过观其容貌,不像是宁朝人。 谢柏庭双手被捆,如今进了牢房,他手一动,绳索就挣脱开了。 第307章 昏倒 康王世子云塍和秦大少爷秦晃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着谢柏庭。 最先开口的是秦晃,他看了眼云塍道,“你看他像不像靖南王府大少爷?” 他们奉命去东雍贺寿,一去几个月,并不知道谢柏庭已经病愈,且被封为靖南王府世子的事。 云塍看着谢柏庭道,“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柏庭兄一病几年,没有这般精神,人也消瘦不少。” 默了一瞬,他道,“我们一走许久,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了?” 另外一男子则在奋力挣脱,他看着谢柏庭道,“同样是被捆,为什么你轻轻松松就挣脱开了?” 他自认武功也不差了啊。 他们是李霁明亲自绑的,绑谢柏庭的只是个小山匪,哪能一样呢? 云塍站起来,秦晃也起了身,两人和谢柏庭介绍自己: “在下云塍。” “这是秦晃,不知兄台叫什么?”云塍热情道。 谢柏庭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两。 秦晃没认出来他就算了,毕竟以前也不熟,但云塍居然没认出他来,谢柏庭简直不敢相信,王妃和康王妃关系亲如姐妹,谢柏庭和云塍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说好的化 成灰都认识,现在换个地方就不认识了! “谢柏庭,”他回了一句。 秦晃愣住,“连名字都一样?” 谢柏庭,“……” 他为什么要装晕来救他们? 他们待着这地方挺好的。 云塍眼睛睁圆,他上下扫视谢柏庭,激动的说不出来话,“你,你,你是柏庭兄?” 谢柏庭都自报身份了,云塍还不信,总觉得是在做梦。 他拍着谢柏庭的肩膀,激动道,“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谢柏庭掏出那把折扇丢给云塍,“我在面摊看到了这把折扇,就知道你出事了,不放心过来看看。” 云塍感动的不行,“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虽然他长的也不错了,但和谢柏庭站一块,瞎子也知道该选谁啊。 谢柏庭听得额头直突突,“我已经成亲了!” 云塍愣了下,接着就要开口恭喜,谢柏庭猜到他要说什么,道,“我娶的是信老王爷另外一个孙女儿,苏棠。” 云塍,“……?” 秦晃,“……?” 两人互望一眼,眉头扭的没边。 他们只是离京几个月,怎么感觉京都沧海桑田了? 信王府总共就两个姑娘,嫁了一个 ,另外一个是谢柏庭十几年的未婚妻云葭啊,怎么又冒出来个孙女儿,柏庭兄还娶了她?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柏庭兄这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碰巧捡到了他遗落的折扇,来救他们? 谢柏庭坐下来道,“你们走后没两天,云翊就失踪了,现在有他活着的消息,我和内子奉皇上之命到望州找他。” 谢柏庭这话等于是告诉他们云翊还活着,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把他们惊的不轻。 旁边男子道,“宁朝京都到望州不经过随州吧?” 他来宁朝前,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学了宁朝的话,还研究了宁朝的地图。 云塍和秦晃都看着谢柏庭。 谢柏庭抽了嘴角,扶额道,“走错路了。” 三人,“……” 谢柏庭和云塍、秦晃在牢中团聚,男子和云塍他们半道上遇上,也互引为知己,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彼此的朋友了。 他们在牢中相谈甚欢。 那边一男子过来,见他们没有被关,甚至还有说有笑,想知道是什么人不仅容貌过人,还心态这么好的。 他迈步靠近,看到牢中的人,突然脑壳刺疼,疼的他“啊”的一声惨叫 起来。 他疼的受不住扶墙,把谢柏庭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然而只看到一个背影。 屋内,苏棠和李霁月边喝茶边聊,苏棠透过门看到山庄里盛开的石竹花,诧异道,“石竹很难栽种,没想到庄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石竹花,单是这种花的手艺,就足够养活这一庄子的人了。” 李霁月走出去,看着那些盛开的石竹花,笑道,“这些花是自己长的,没人栽种。” 自己长的? 那就是野生的了。 石竹花生存能力极差,很难见到大片野生石竹花聚集生长,除非…… 苏棠看着那些石竹花走神,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息道,“二小姐,不好了,路公子头疼欲裂,昏过去了!” 李霁月顿时就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丫鬟摇头,“不知道呢,突然就这样了,已经被送回去了。” 李霁月抬脚就走,全然把苏棠抛在了脑后。 苏棠虽然是站着门口走廊上的,但身后就是李霁月的屋子,她屋子里不仅有洗脸的银盆,其他贵重东西也不少,可见黑水寨金盆洗手之前是痛宰了望州知府一刀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 要丢一两件东西,反倒说不清了。 没看到李霁月的丫鬟彩兰是既想跟去,又要留下看着苏棠,最后急道,“要不,你们也一块儿去看看吧?” 苏棠正有此意,就抬脚跟了上去。 那什么路公子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绕了两个月型拱门才到,门开着,苏棠直接就进去了,然后就听到李霁月急切的说话声,“快请大夫!” 李霁月急的声音都哽咽了,苏棠有点懂她为何抗拒成亲了,显然对这男子心有所属啊。 只是苏棠不明白的是,这男子既然人就在山庄里,李霁月的大哥不撮合他们,反倒去官道上抢人呢,知根知底的不更好吗,还是这男子得了什么治不了的重病,李霁明舍不得自家妹妹守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苏棠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虽然脸色惨白,但难掩俊容,和某妖孽自是不能比,但和信安郡王他们也不相上下了。 李霁月握着他的手,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看的苏棠心下动容,若是她把这男子治好了,她和谢柏庭就能脱身了,也能确保他们走后,不会再有别的男人遭殃。 苏棠道,“我会些医术,我给他看看吧。” 第308章 下山 李霁月看着苏棠,显然不大相信苏棠的话,苏棠是女子,年纪还不大,就算会点医术,也只是皮毛。 只是黑水山庄距离两边镇子都有十里路,大夫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让苏棠看看也没坏处,就起了身。 苏棠坐下给男子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收手,李霁月问道,“他怎么样?” 苏棠看李霁月道,“他是不是之前伤过脑子?” 李霁月惊了,她还真会医术,她飞快的点头,“他是我从路上捡回来的,伤了脑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大夫说他脑子里有淤血,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但淤血散了,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大夫又说他需要刺激,可能要到他以前生活的环境中去,才可能恢复。” 男子要离开,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李霁月虽然舍不得,但她不能自私的把他留在山庄里待一辈子。 李霁月的大哥李霁明看出她对男子有情,也怕男子一走就不再回来,最后自家妹妹念着他一辈子再不嫁人,痛苦一辈子,就拐着弯的逼婚,让男子喝了她妹妹的喜酒再走。 男子要阻拦,那他就做新郎官。 男子要不阻拦,他妹妹成亲之后就送他滚。 这才有劫持人来山庄 这事。 苏棠医术自认宁朝无人能比了,但失忆的病,她还真治不了,如之前找的大夫说的那般,这病就是要刺激,刺激他想起过往的记忆,这事大夫没法帮。 苏棠出主意道,“你可以嫁给他,陪他一起下山。” 李霁月眼神黯淡,“他不肯带我一起离开。” 他要是肯就没这么多事了,男子不肯带她走,她总不能死乞白赖的跟着。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二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李霁月擦掉眼角一滴泪,“他可算是回来了。” 丫鬟道,“大少爷心情不是很好,一回来就喝酒。” 李霁月道,“我大哥为什么心情不好?” 大哥知道她不会选那些男子,抓上山的本意也不是真的给她挑,只是为了激将路公子娶她,不会因为她谁都不选就心情差啊。 丫鬟小声叹息道,“大少爷弄丢了那块他从不离身的信物。” 怎么会把信物丢了呢?! 都怪她的乌鸦嘴,早上大哥带人出门,她就提醒大哥别忘了当初金盆洗手发的誓,他要再做回山匪,这辈子都找不到爹娘家人。 大哥说他又不是真的抓人,不算做回山匪违背誓言,她还说老天爷不一定有时间看 他的苦衷,万一当真了呢,大哥笑着走了。 结果下山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李霁月心都揪到了一处。 她抬脚就走,丫鬟紧随身后,走了几步后,丫鬟回头看苏棠,“我家大少爷已经命人去牢房放了你相公他们了,你们可以下山了。” 还真是抓的玩的…… 苏棠扶着额头走出去。 丫鬟领着她往前走,不多会儿就看到谢柏庭他们了。 瞧见苏棠,谢柏庭大步流星的过来,问道,“他们没欺负你吧?” 苏棠就想起自己被迷药撂倒的事,已经羞辱过她一回了,她哪里还会给人家机会再羞辱她第二回? 康王世子和秦大少爷走过来。 谢柏庭给苏棠介绍他们,“这是康王世子,清阳郡主的兄长。” “这是左相府秦大少爷。” 山庄不是久留之地,余下的话不必多说,等回京自然就都知道了,几人迈步出山庄,陈青他们早埋伏在山庄外了。 谢柏庭和苏棠共乘一骑,一行人离开黑水山庄,直到官道才停下。 谢柏庭看着云塍和秦晃道,“我们要去望州找云翊,就在此分别吧。” 云塍道,“要不是赶着回京复命,我们就和你一起去找云翊了。” “希望你们 能把云翊找到,我们兄弟在京都在聚。” 两人朝谢柏庭和苏棠作揖告辞,就在要走的时候,苏棠突然想起来件事,赶紧把那块在面摊捡到的玉佩拿出来。 她突然想起来这两天大雨,这玉佩却很干静,应该是下雨之后遗落的。 这地方偏僻的很,那玉佩又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苏棠怀疑是康王世子或者是秦大少爷的。 苏棠把玉佩递给他们看,“这是我在面摊找到的玉佩,是你们谁落下的?” 康王世子摇头。 秦大少爷也摇头。 苏棠看着他们,“不是你们丢的?”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苏棠就看着谢柏庭了,谢柏庭也觉得玉佩眼熟,和皇上那块很像,他道,“等回京了,问问皇上吧。” 也只能这样了。 云塍和秦晃再次朝苏棠作揖,然后同另外男子一起骑马离开。 苏棠看着那面生男子道,“那人瞧着不像是咱们宁朝人?” 谢柏庭道,“他是东厥人。” 东厥人? 东厥离这里可不近。 苏棠对东厥的印象还在那只被苏寂射杀的倒霉信鹰上。 提到这男子,谢柏庭就忍不住说说他的来历了,男子的遭遇听得苏棠嘴角是抽了又抽,想笑吧,太不厚道 了,毕竟人却是很凄惨,不笑吧,真的憋不住。 男子名叫谢天养。 这个名字是他为了方便在宁朝行走,自己取的,意思很显然,感谢老天爷养活了他。 东厥草原,游牧而生。 十三年前,东厥部落大乱,男子在的部落还算安定,他和往常一样出门放羊,其中一只跑了,他骑着心爱的小马驹去追赶,结果就有那么巧,别的部落来他们部落抢食物,抢马,抢女人,逼的部落不得不迁移,去寻找庇佑。 他因为得了匹小马驹玩的太高兴,等他玩尽兴了回家,人傻了。 家没了。 整个部落都没了。 那年他还不到七岁。 从此就开始一人一马的流浪,走遍整个草原寻找娘和兄长。 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他们,最后心力交瘁,四处流落,一年前听说宁朝有道法高深的人,能靠着生辰八字测算人生,没准儿能帮他找到家人,就算找不到,最起码也能告诉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和家人团聚的一天。 有的话,就接着找。 没有的话,他就放弃了。 高人给他指了条路,说他的希望在京都。 苏棠听得嘴角抽抽,“他莫不是遇到了骗子,他的家人,怎么可能在咱们宁朝京都?” 第309章 搞钱 谢柏庭道,“那倒不至于是骗子,他找的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乃万佛寺的慧海大师,算出宁王是独眼龙的就是慧海大师的师兄。” 宁王瞎了只眼睛,这算卦没人能说不准。 他们不仅师出同门,甚至传闻现在的慧海大师较其师兄当年更胜一筹。 这边谢柏庭和苏棠在聊谢天养寻找家人的事,那边云塍也好奇,他看着谢天养道,“随州是我们宁朝心腹之地了,快马加鞭四天就能到京都了,你要找什么人,我多少能帮上点忙。” 谢天养笑道,“我要找你们宁朝皇上。” 云塍差点没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下去,声音飘的快找不到调了,“你要找的是我们当今圣上?!” 谢天养点头,“慧海大师说帮我找到家人的人有伏羲骨,我问遍你们宁朝人,几乎没人听说过,只有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说你们宁朝皇上有伏羲骨,我只能找他了。” 云塍和秦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皇上有伏羲骨的事,他们都知道。 但是。 皇上是何等的身份,怎么可能到东厥帮他找人呢? 难不成御驾亲征带兵灭了东厥? 这话他们私下说还行,谢天养毕竟是东厥人,不可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 谢天养见自己说完了, 没人应声,他看看云塍,又望望秦晃,“怎么不说话了?” 他想见京都的任何人,他们都能帮的上忙,除了皇上。 可偏偏人家要见的就是皇上。 云塍惭愧道,“我虽是康王府世子,但我还真不一定能说服皇上见你。” 毕竟是异族人,虽然他们之间呼朋唤友称兄道弟,但他还真不敢随便往皇上跟前带,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谢天养也知道宁朝皇帝难得一见,不像他们草原,只要成为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就能见到部落首领了,甚至和首领打一架都可能。 不过他既然来了宁朝,就是难比登天,他也会想办法见到宁朝皇帝! 马蹄踏踏,尘土飞扬。 一行三人往京都方向奔去。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两骑马往望州方向走,速度远没有云塍他们快,苏棠坐在谢柏庭怀里,看着远山盛开的大片的石竹花,几乎是漫山遍野了,远远看去,美不胜收。 苏棠眸光随着石竹花往后扫,坐在马背上看的不方便,谢柏庭掰正她,嗓音醇厚道,“别乱动。” 这可不是乱动不乱动的事,苏棠抬手指着山上盛开的石竹花道,“石竹花生长条件很苛刻,可这一带却长的茂盛,实属难得。” 谢柏庭看了 看那些花,确实开的不错,他道,“等找到云翊,我带你来看个够。” 她要的不是看花啊…… 苏棠对谢柏庭,抛出来一个大炸弹,差点没把谢柏庭和身后跟着的十几名暗卫给炸伤,只听苏棠道,“这一带极可能有金矿。” 苏棠语气轻飘,可话钻入谢柏庭耳中,却是震的谢柏庭差点没从马背上栽下去,他及时勒紧缰绳,“你说什么?” 苏棠只得重复一遍,“我说,这一带极可能有金矿。” “……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谢柏庭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苏棠哭笑不得,他们正赶路呢,这时候开玩笑,她在他眼里就有这么不懂事吗? 不过这事确实叫人难以置信了点儿,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么一大片的石竹花,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总要告诉谢柏庭,毕竟皇上待她也还算不错了。 多立功,抱紧皇上大腿,以后才能横着走啊。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这可是比粗盐变雪盐还要大的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 “《酉阳杂俎》中记载: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山有宝玉,木旁枝皆下垂。” 她可不是随口说的,是有依据的。 谢柏庭眉头拢紧,苏棠 说的书名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谢柏庭和十几名暗卫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些盛开的石竹花。 要苏棠只是寻常女子,她说这话,他们十有八。九会当场一缕清风从耳边刮过去。 可苏棠是寻常女子吗? 她不是。 她有一手高超医术,连太医院之首赵院正都望尘莫及。 她会把粗盐变成雪盐,还觉得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是他们这些人大惊小怪了。 这样一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的女子,她说这里有金矿,不说肯定有吧,至少也有一半的可能了。 那可是金矿啊。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也得派人来查探。 暗卫们现在怀疑苏棠是和谢柏庭出来找人的,还是出来帮皇上搞钱的。 皇上的国库是瘪是饱就靠他们家世子妃了。 对了,皇上的小命也是他们家世子妃救的…… 如苏棠所言,金矿比粗盐变雪盐还要重要,这事必须上报朝廷知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云塍他们还未走远,我去追他们。” 苏棠点点头。 谢柏庭把苏棠抱下来,没有耽搁,快马加鞭就去追云塍和秦晃他们了。 谢柏庭的是千里良驹,云塍和秦晃的马也不差,三人又一路比试,追上他们还真不容易,不过好在他们的随从跟 他们都在面摊被撂倒了,他们在面摊处停下。 刚把随从从柴房放出来,准备离开了,就看到谢柏庭骑马赶过来。 云塍和秦晃互望一眼,然后看着谢柏庭道,“柏庭兄怎么过来了?” 谢柏庭一跃从马背跳下,把两人叫到一旁道,“速速回京,禀告皇上,就说随州和望州交界处极可能存在金矿。” 苏棠说的时候,谢柏庭有多震惊,现在他说,云塍和秦晃就有多震惊。 两人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他们和柏庭兄分开没多会儿,怎么就突然发现了金矿? 可要不是,谢柏庭不会快马加鞭来让他们禀告皇上,云塍道,“柏庭兄是如何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谢柏庭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两说,便道,“目前还不是十足肯定,等朝廷派人来查探,确定真的有金矿,我再告诉你们。” 谢柏庭做事严谨,云塍和他一起长大,自然清楚,他道,“你放心,你的话我会一字不落转达皇上知道。” 事情交代完,谢柏庭翻身上马,道,“那京都再见。” 云塍、秦晃和谢柏庭摆手。 谢柏庭调转了个方向,手里的鞭子一甩,就跑远了。 云塍和秦晃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道,“那就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吧。” 第310章 画像 再说苏棠,谢柏庭去找云塍他们传话,她就在官道等他,等的百无聊赖,苏棠踢路边的石子玩。 等的快没耐心的时候,谢柏庭才回来,苏棠迎上去,“追上了?” “嗯。” 谢柏庭回了一个字,伸手给苏棠,苏棠把手递给他。 谢柏庭手一代,苏棠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怀里。 一夹马肚子,就往前奔去。 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一小镇子上。 彼时天色不早不晚,还能继续赶路,但赶不到下一个驿站,只能夜宿野外,谢柏庭是肯定不会让苏棠在野外喂蚊子,他抱着苏棠道,“饿坏了吧,找个地方吃饭,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赶路。” 本来在面摊准备吃午饭的,结果被抓了,耽搁了半天,没能吃上一口饭,不过饿一两顿饿不死人就是了。 镇子不大,不过挺热闹,苏棠一下马背就瞧见一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和半夏一人一串,然后就从卖糖葫芦的口中知道小镇子上哪家酒楼的生意最好了。 而且很巧,就在前面不远,这时辰午饭太晚,晚饭又太早,酒楼几乎没什么客人,他们进去,小伙计殷勤的忙前忙后的招呼。 苏棠他们就在楼下吃的饭,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高兴的小伙计合不拢嘴 。 吃饱后,找了个客栈,歇了会儿,谢柏庭见苏棠不累,就带他逛小镇子了。 只是这镇子是真不大,总共就三条街,从小在京都长大的谢柏庭提不起一点兴趣,不过苏棠兴致勃勃,对那些手工小玩意特别感兴趣,唯一不好的就是离的太远,没法带回京。 要叫别人知道他们奉旨出京找人,结果拉几马车的东西回去,肯定以为他们找人不尽心,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苏棠喜欢,别人看不上眼。 把三条街逛了个遍,苏棠也累的不轻了,谢柏庭骑马带她回的客栈。 白天累惨了,晚上睡的别提多香了。 翌日早上,吃过早饭后,买了干粮,带足了水,就继续赶路了,跑快一点的话,傍晚能赶到信安郡王当初看到云翊的镇子。 谢柏庭决定从信安郡王发现云翊的镇子找起,苏棠在马背上颠簸了几天,也有点习惯了。 一个上午都在快马加鞭,午时才到驿站,谢柏庭抱苏棠下来,苏棠颠簸的脑袋嗡嗡的。 驿站小伙计赶紧出来迎接,陈青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给驿站伙计看,小伙计看了一眼,连忙招呼他们坐,然后倒茶。 这边苏棠都进驿站了,那边半夏才从马车里下来,可怜半夏一个从来不晕马车 的丫鬟,下马车后都没忍住去一旁吐了,可见马车跑的有多快了。 吐完了,陈青端茶给她漱口,然后要扶她进去,半夏红着脸没让,“我自己能走,你忙去吧。” 陈青是见识过苏棠呕吐的,世子妃都受的住,半夏一个丫鬟就更没问题了。 陈青点头道,“有事你就喊我。” 叮嘱完,陈青就去喂马了,本来这事驿站小伙计就能干,只是他们家世子爷以前闲着没事,把马养出了没事要喝两口的恶习,出门在外,也得当大爷供着。 半夏擦干嘴角,迈步进驿站,然后就看到驿站大门边上贴了张告示。 半夏好奇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眼珠子没差点给瞪出来,正好旁边有一小伙计,半夏忍着颤抖的声音问,“这告示上的是信王府大少爷?” 小伙计看着半夏,刚刚这丫鬟眼睛扫的飞快,他还以为她识字呢,敢情并不识字啊。 小伙计道,“没错,这告示上的就是信王府大少爷,你要是有他的消息,可以跟官府领一百两的赏银,你要是能找到他,赏钱就更多了,足足一万两……” 小伙计说的唾沫横飞,半夏飞快的把告示撕了下来,小伙计呆住了,“哎哎哎,没事你撕告示做什么?” 半夏没 再理他,撕下告示就去找苏棠了,彼时苏棠正在喝茶,半夏走过来问道,“世子妃,你是不是不知道信王府大少爷长什么模样?” 她倒是想知道云翊长什么模样,但没人告诉她啊,不过她也没问,她和谢柏庭几乎寸步不离,出来找云翊,她不认识云翊,谢柏庭认识就行了。 只是半夏激动的样子,看的苏棠蹙眉,“怎么了?” 半夏把告示展示给苏棠看,“云大少爷他长这样……” 苏棠看清告示上的画像,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她几乎是瞬间就起身了,她从半夏手里接过画像,看了好几眼,然后给谢柏庭看,“这是云翊吗?” 谢柏庭还没看过苏棠这般急切过,他道,“画的足有九分像了。” 苏棠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苏棠快哭了,“我前天就见过云翊了。” 这回换谢柏庭震惊了,“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苏棠一屁股坐下来,“就在黑水山庄。” 长的一模一样,还伤了脑袋失忆了,更重要的是,以前的黑水寨距离云翊出事的地方不远,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就绝不是巧合了! 而且那天云翊突然就头疼晕了过去,苏棠怀疑他是不是瞧见了谢柏庭 和康王世子,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也是她,怎么就没多想一下呢,这不是白吃苦头吗,好不容易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现在又得往回赶。 不过也不怪苏棠没怀疑过,她在看到云翊之前,还和李霁月聊云翊啊,黑水寨都因为背不起谋害云翊这个黑锅山匪从良了,谁能想到救云翊的偏偏是他们了,而且云翊还不是李霁月兄妹在水边捡到的,是在官道边上。 要这样,苏棠都能往那男子就是云翊上想,那她就不是厉害,而是神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一脸想哭的表情,他脑子闪过那句他要收回的话,他也脑壳疼了,他对苏棠道,“先吃饭吧,吃完了饭,我们就折返回黑水山庄。” 苏棠连连点头。 驿站上菜很快,不多会儿,就上了七菜一汤。 谢柏庭和苏棠吃完后,没休息,就坐上马背往回赶。 来的时候很快,去的时候更快,谢柏庭迫不及待想知道苏棠看到的失忆男子是不是云翊。 马不停蹄,等他们到黑水山庄时,天已经黑的快伸手不见五指了。 看守山庄的小厮没想到山庄都落锁了还有人来,高声问道,“是什么人?” 苏棠道,“去禀告你们大少爷二小姐,就说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求见。” 第311章 刺激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知名度太低,可靖南王是威名赫赫的异姓王,宁朝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不过苏棠报了名号,看守山庄的小厮就赶紧去禀告了,因为苏棠和谢柏庭走后,山庄上下才知道他们把靖南王的儿子儿媳妇给掳了来,还想他儿子娶他们山庄二小姐,儿媳妇嫁给他们大少爷,没差点把抓人的两胖瘦伙计给当场吓死。 他们黑水寨就是为了避谋杀信王府大少爷之祸才举寨搬迁至此,要不小心招惹上靖南王府,那就真的无处容身了。 山寨吃饭比较晚,小厮去禀告的时候,李霁明和李霁月兄妹正在吃晚饭。 小厮跑进去,道,“大少爷,二小姐,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在咱们山寨,不是,在咱们山庄外,要见你们。” 李霁明眉头一沉,不是已经放了他们了吗,怎么还来黑水山庄,而且是这么大半夜的来。 这是有什么要紧事非来要黑水山庄不可? 李霁明不喜猜测,当即把碗筷放下起了身。 李霁月跟着他一起出的门。 山庄大门打开,山庄里的人就看到谢柏庭和苏棠骑在马背上,身后跟了十几名暗卫,山庄门口挂着的灯笼,光线黯 淡,凭白显得他们来者不善。 山庄里的人严阵以待,李霁明朝他们摆手,然后才看着谢柏庭道,“前两日,你们下山了,我才知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来过我们山庄,当时还觉得遗憾,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只是不知靖南王世子这么晚来我黑水山庄所谓何事?” 谢柏庭翻身下马,看着李霁明道,“冒昧了,此番星夜赶来,是想见见被你们兄妹搭救的那位失忆的路公子。” 居然是为路公子而来。 李霁明把路让开,“请。” 谢柏庭这才转身扶苏棠下马。 苏棠和李霁月两相视而笑,虽然她们只相处了一会儿,但相谈甚欢。 谢柏庭和苏棠进黑水山庄,陈青紧随身后,余下暗卫就留在山庄外,李霁明笑道,“天黑露重,几位兄弟也进来喝杯水酒暖身吧。” 李霁月则吩咐丫鬟道,“去请路公子。” 吩咐完,李霁月对苏棠道,“自从那天他突然头疼后,这两日他时不时的就头疼,大夫也没办法。” 苏棠则问道,“那日,路公子是不是去过大牢?” 李霁月惊讶,“你怎么知道?” 苏棠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笑道,“一 会儿就知道了。” 李霁明领着他们到正堂,吩咐小厮道,“重新上菜,拿好酒来。” 这时辰,就算吃过晚饭了,也消化了不少了。 就算吃不下饭,酒也能喝两坛子。 身份尊贵如靖南王世子来他们山庄,那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谢柏庭也不客气,和苏棠坐下,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去传话的丫鬟就进来了,禀告道,“大少爷,路公子来了。” 谢柏庭和苏棠往大门口看去,就见一男子迈步进来。 这边苏棠才看清楚男子的容貌,谢柏庭已经站起来了,他快步走上去,握着男子的肩膀,喊道,“云翊!真的是你!” 这一声呼唤,把李霁明兄妹也震的不轻。 云翊这名字他们耳熟啊,信王府大少爷就叫云翊,近来几个月,整个望州都在谈论信王府大少爷始终的事,都想拿到信王府找人的赏银。 结果人竟然在他们黑水山庄? 有没有搞错啊? 云翊看着谢柏庭,他没有谢柏庭那么激动,他怔怔的看着谢柏庭,只觉得脑袋撕裂般的疼,疼的他快站不住。 谢柏庭赶紧扶他坐下,苏棠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掏出了银针,往云翊脑袋上扎 去。 速度之快,李霁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要阻拦,被兄长李霁明拉住。 靖南王世子不会认错人,他都放心靖南王世子妃给信王府大少爷脑袋上施针,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信王府上的少爷…… 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他们兄妹高攀的起的。 想到自家妹妹对云翊一往情深,李霁明就心疼她。 苏棠连下了八根银针,云翊才安定下来,晕了过去。 李霁月眼睛都红了,等苏棠收了手,她才道,“他没事吧?” 苏棠摇头,“没有大碍,只是看到我相公,刺激了他过往的记忆才会头疼欲裂,那日他突然头疼就是在山庄大牢看到了我相公和康王世子他们。” 康王世子?! 他们这个小山庄到底抓了些什么人物来? 苏棠说没事,李霁月就放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很信任苏棠,明明他们年纪差不多啊,李霁月看着云翊,哽咽了声音问苏棠,“他,他真的是信王府大少爷吗?” 苏棠点头,惭愧道,“我之前不知道是他,不然我就认出他来了。” 李霁月没再多问,她更关心的是,“你们现在就要带走他吗?” 苏棠 看向谢柏庭,这事她说了不算啊,不过这大晚上的,他们自己离开都困难了,何况带云翊离开了,苏棠笑道,“天都这么黑了,贵庄不准备留我们住一晚吗?” 李霁月当即吩咐丫鬟道,“快去收拾客房。” 吩咐完,李霁月看着谢柏庭和苏棠,“你们不再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吗?” 在这之前,苏棠连云翊的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她可没办法确认,她看着谢柏庭,确实需要再确认一下,谢柏庭道,“云翊右肩处有块伤疤。” 谢柏庭说完,大堂内陷入静谧。 李霁明看向自己的妹妹,“看来他真的是信王府大少爷。” 李霁月眼底含泪,替云翊高兴,又觉得难过。 云翊脑袋里淤血已经散了,身上也没有别的毛病,苏棠帮不上忙,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不过看他受刺激的程度,恢复记忆会很快,即便谢柏庭刺激不了他全部的记忆,等回了京都,最多三天也就好了。 小厮把云翊扶回屋,李霁月想跟去,但她忍住了,苏棠和谢柏庭来的路上只简单吃了碗面,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李霁明请他们坐下吃饭,苏棠和谢柏庭也就不推辞了。 第312章 认错 这一顿饭,李霁月就没几口,苏棠吃了半碗饭就和她到一旁说话去了。 李霁月看着苏棠,“他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把我忘了?” 可见是喜欢极了云翊了。 苏棠对李霁月挺有好感的,但她一想到云三太太和云葭,就觉得李霁月和云翊很难走到一起去。 云三太太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做过山匪的姑娘,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过李霁月救过云翊,有一份救命之恩在,信老王爷和信老王妃是有良心的人,没准儿会成全他们。 总之,悬的很。 苏棠见李霁月闷闷不乐,她问道,“那云翊喜欢你吗?” 这话问的李霁月耳根一红,“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呢,喜不喜欢,苏棠不信李霁月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云翊一点不喜欢她,她大哥也就用不着对云翊用激将法了,做哥哥的怎么可能让自家妹妹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子,哪怕自家妹妹再喜欢也不行啊。 这边苏棠和李霁月聊天,那边谢柏庭和李霁明在喝酒。 陈青吃完饭后,站着那里,看看世子妃和山匪姑娘聊的欢,再看看世子爷和山匪少爷喝的尽兴,陈青嘴角抽了又抽,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家世子爷世子妃也有 做山匪的潜质。 谢柏庭和李霁明也相谈甚欢,因为找到云翊高兴,喝了不少的酒,要不是小厮来报说云翊醒了,他们还不知道会聊到什么时候去。 谢柏庭让苏棠先去休息,他去看看云翊。 等谢柏庭回来,苏棠已经泡完澡了,见谢柏庭进来,她道,“云翊情况如何?” “看到我就头疼,”谢柏庭也头疼的很。 这话听得苏棠发笑,谢柏庭看她沐浴后的样子,像极了一朵盛夏清然绽放的芙蕖,一把将她抱住,呼出来的酒气扑鼻而来,苏棠嫌弃道,“熏死了。” 话才出口,嘴就被堵住了。 苏棠恼的拿小拳头砸谢柏庭的胸口,被他一把抓住,亲的她快醉了的时候才松开她,谢柏庭摸着苏棠的脸道,“看来夫纲我这辈子是不会有了。”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苏棠根本就没懂,她看着谢柏庭道,“为什么没夫纲?” 谢柏庭自然不会告诉苏棠他为什么说这话了,苏棠仰着头看他,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才被亲过的唇瓣娇艳欲滴,他看的喉咙一滚,想再尝尝滋味,上回苏棠是没防备,这回哪还会让他得逞,一下子就躲开了,苏棠道,“酒味真的很重。” 谢柏庭在苏棠额头亲了一下, 丫鬟送热水来,看到这一幕,脸红脖子粗,当什么都没看见的把浴桶装满水。 谢柏庭泡热水澡,等他洗完,苏棠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了,不仅因为山里夜晚冷,更怕谢柏庭喝了酒会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两人没把持住在山庄圆房,那得多尴尬啊。 等谢柏庭过来,苏棠就赶紧找话题聊,“我们就这么带走云翊吗?” 谢柏庭躺下,翻身,用手撑着脑袋看着苏棠,“你想多住几天?” 苏棠回道,“我无所谓,只是李二小姐对云翊一往情深,我们就这么带走云翊,总有些于心不忍。” 谢柏庭伸手捏苏棠的琼鼻,“才把人找到,就开始操心云翊的终身大事了?” 苏棠怕谢柏庭作乱的手,揉着自己的可怜小鼻子道,“他是你兄弟,你不希望他能娶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吗?” “他是你的堂兄,”谢柏庭道。 论亲疏,谢柏庭和云翊的关系还比不上苏棠和云翊亲。 更重要的是,苏棠直接称呼云翊的名字,有些不妥。 在京都之外就算了,回了京,肯定不行。 回谢柏庭的是苏棠的白眼,云葭不也是她的堂姐妹,她们两到底谁大谁小她都还不知道,不照样反目成仇了? 等回了 京都,云翊不会心疼云葭也仇视她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棠就觉得自己会被气死。 苏棠把担心都挂在脸上,谢柏庭道,“云翊为人正直,更像云三叔和信老王爷。” “那就好,”苏棠放心道。 谢柏庭摇头失笑。 不过什么时候带走云翊还真是个问题。 谢柏庭比苏棠更清楚,一旦云翊回了信王府,他和李霁月的缘分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他看的出来云翊也有几分喜欢李霁月。 可不带走云翊——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找云翊,把人带回信王府才算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苏棠在走神,谢柏庭笑道,“别想了,睡觉吧。” 苏棠也是真累了,今天真的是被谢柏庭带着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都快累散架了。 一夜好眠。 连梦都没做一个。 苏棠和谢柏庭不知道,他们安睡了一晚,这个山庄有多少人是彻夜未眠。 头一个就是李霁月,再是云翊。 这一晚上脑袋都在炸裂的疼,疼的他牙都咬松了,不过没白疼,到天亮的时候,他想起谢柏庭是谁了,他也想起自己是谁了。 早上谢柏庭打开门,就看到云翊站着他屋外,谢柏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云翊一把抱住。 谢柏庭就知 道云翊恢复记忆了,高兴道,“你恢复记忆了?” “我恢复了,”云翊哽咽道。 苏棠听到动静出来,喊道,“相公?” 她边喊边出来,云翊看到她,先是身子一怔,接着就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 他记得谢柏庭和他妹妹定亲十几年,但他妹妹不长这样啊。 云翊试探的喊苏棠,“葭儿?” 苏棠囧了。 谢柏庭扶额,对云翊道,“她不是云葭,是你的……” 堂妹两个字滚到喉咙口,还是被谢柏庭咽下了,对苏棠一家的事,云翊一无所知,他才恢复记忆,都能把苏棠认成云葭,说太多,怕云翊接受不了。 谢柏庭道,“你才恢复记忆,其他的事,回头我再告诉你。” 现在更重要的是回京,谢柏庭和云翊去一旁说话。 两人在回廊上说了不少的话。 现在云翊恢复记忆了,阻拦他们回京脚步的只有云翊和李霁月的感情了。 谢柏庭拍着云翊的肩膀道,“多的话我也不问你了,如今的我,或许比你还要更了解你娘。” “你要想和李二姑娘厮守一辈子,路还很长。” “但可以肯定是,让信王府接受一个山匪大少奶奶要远比让他们同意你迎娶一个山匪姑娘做大少奶奶要容易的多。” 第313章 送行 谢柏庭言尽于此,转身回屋。 他转身就看到在伸长脖子偷听的苏棠,被抓包了,苏棠也不见慌乱,而是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谢柏庭。 谢柏庭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棠道,“你居然怂恿云翊把生米煮成熟饭再回京。” 谢柏庭扶额,“你忘了自己昨晚睡觉前咕噜了什么?” 苏棠,“……?” “我说什么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苏棠一脸的茫然。 谢柏庭唇角泄出一丝笑意,“你说他们要想在一起,只有先成亲再回京这一条路。” “为夫深思熟虑后,觉得可行,帮人帮到底,不仅帮信王府找回了云翊,还帮信王府多找了个大少奶奶,这般尽心,云三太太会感激你我的。” 苏棠,“……” 深思熟虑? 感激? 这厮焉坏啊,他是想活活气死云三太太吧。 不过苏棠是真心想撮合云翊和李霁月,不只是为了气云三太太,她实在不相信云三太太的眼光,回头她挑个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必然会跟着云三太太一起仇视她和谢柏庭,枕边风的威力不容小觑。 万一云翊被枕边风吹坏了脑子,也针对她和谢柏 庭怎么办? 要云翊娶的是李霁月…… 不好意思。 李霁月是自己人。 她不会和云三太太联手对付他们,就是有枕边风,也是往他们这边刮的。 当然了,这只是苏棠想的美事,至于云翊愿不愿意娶李霁月,李霁月愿不愿意受这个委屈先嫁,那是他们的事了,苏棠也不能摁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拜堂成亲不是? 本来云翊就有这想法,谢柏庭又和他说这话,云翊就去找李霁月,说要娶她,现在就娶她。 李霁月反倒退缩了。 她有自知之明,她高攀不上信王府上的少爷。 屋内,李霁月看着漫山遍野的石竹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就像是一朵被暴晒了两天的娇花,没有半点精神,看着叫人心疼。 听到脚步声,李霁月头也没回就知道来人是苏棠,她道,“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苏棠走到窗户边,看着远山美景,笑道,“这里虽然不及京都繁华,但这一片宁静也不是京都能有的。” “让你放弃这样的宁静跟云翊去京都确实为难你了。” “但最美好的感情是双向奔赴,而不是一人在努力,一人在退缩。” 说完,苏 棠看着李霁月,声音轻柔的像是一阵晚风,“你可以选择终身不嫁,你大哥逼迫不了你,但云翊他不可能这辈子不成亲,你当真愿意看到他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大家闺秀过一辈子吗?” “你要真狠的下这个心,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了。” 苏棠来就只说了这么几句话,知道李霁月需要一个人安静,她就走了。 迈步出门就看到云翊站着门外头,云翊看苏棠的眼神有点复杂,毕竟云葭是他的亲妹妹,和谢柏庭打小就定了亲,结果到成亲的时候却换了个人。 问谢柏庭原因,他也不说,只让他回信王府后去问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直觉告诉他,是云葭负了谢柏庭。 苏棠劝李霁月的那番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朝苏棠作揖道谢。 苏棠点头一笑,就迈步走了。 既然话都说出去了,得回去收拾包袱了,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黑水山庄这一带风景绝美,李霁月喜欢花,但总养不活,山寨里一群粗人,没人会这细致活,李霁明是个宠妹狂魔,看到这一山的石竹花,当下就决定把山庄修建在这里。 都不用照应,石竹花就开的 漫山遍野了,多省心啊。 谢柏庭陪苏棠四下闲逛,苏棠看着那些石竹花,不免有些惆怅。 一旦证实这里真的有金矿,朝廷必会派人来挖矿炼金,那时,就再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李霁明知道谢柏庭和苏棠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当天晚上就备了美酒佳肴给他们饯行。 李霁月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云翊醉的不省人事,被小厮扶回去的。 不过喝的再醉,一夜过去,酒也醒了。 苏棠和谢柏庭和李霁明告辞,云翊是一步三回头,可等谢柏庭带着苏棠骑上马背,李霁月都没来。 李霁明送行送的脑壳疼,他们以前可是黑水寨山匪,行事一向果决,也可以称之为鲁莽,他妹妹也不遑多让,结果遇到个男人,性子变的这么扭捏了,他怎么那么想打人呢? 李霁明没了耐心,吩咐丫鬟道,“去告诉二小姐,她不来送行,信王府大少爷就不走了。” 丫鬟飞快的去传话。 又等了一刻钟,李霁月才来。 好家伙,那眼睛肿的,像是哭了一夜似的,李霁明脑袋嗡嗡的响,是让她妹妹决定嫁不嫁给云翊,怎么整的跟要生离死别似的? 李 霁月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个荷包,递给云翊道,“祝你一路顺风。” 云翊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李霁月被吓住了,她捡了云翊四个多月,云翊一只温朗和煦,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过,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李霁月递荷包的手有些退缩,云翊直接翻身上马了,鞭子一甩,就直接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小声道,“他就这么走了?” “再等等,”谢柏庭气定神闲的很。 他不懂,那一堆的暗卫也没动。 李霁明嘴角抽搐,还不走吗,难道要等他让人关山庄的大门再走? 就在他要这样干的时候,跑远的马蹄声又回来了,云翊回来时的脸色比走的时候还要难看几分,他直接骑马到李霁月跟前,身子一弯,就把李霁月拦腰抱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子跑了。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黑水山庄的那些还没适应从良的小山匪,一个个火气冲天。 奇耻大辱啊! 他们才是山匪! 结果他们二小姐被人给掳走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看着李霁明道,“不介意我们喝杯茶再走吧?” 李霁明侧身,做了个姿势,“请。” 第314章 拜堂 谢柏庭下马背后,抱苏棠下来,两人又进了山庄。 一盏茶喝完,云翊还没有回来,又添了一盏。 谢柏庭把茶盏放下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高兴道,“二小姐同意嫁给信王府大少爷了!” 嫁个妹妹真是不容易啊。 李霁明起身道,“立刻马上给我布置喜堂,明日就拜堂成亲!” 再说李霁月被带走的时候,只是双眼红肿,回来的时候,不仅眼睛肿,嘴唇也肿了,一目了然的那种。 陈青瞥了一眼。 那一眼让他顿悟了。 他算是懂了,这年头要想抱得美人归,就得不要脸。 他家世子爷是这样,到信王府大少爷这里还是这样。 可他只是个暗卫啊,他要学习的是怎么杀人,怎么招招致命,怎么保护自己的死穴,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他为什么领悟? 李霁月才从马背上下来,就看到那些山匪抱着大红绸缎到处张贴了,羞的她飞似的跑回了屋,把门落了锁,任是丫鬟彩兰怎么敲门都不开。 不过这些拦不住彩兰,毕竟是山匪小丫鬟,哪能没点子拳脚功夫啊,门关了,窗户可还开着呢,只要有个缝,就阻拦不了她一个丫鬟探听主子八卦的心,不是,是伺候主子。 这些小 山匪的办事速度,让苏棠叹为观止。 不过半个时辰,黑水山庄就到处喜气洋溢了,大红绸缎迎着飞舞,似乎连绸缎的心情都特别好。 半夏举目四望,道,“这都准备差不多了啊,完全可以今天就拜堂啊。” 苏棠不知道,李霁明也觉得今天拜堂就可以,奈何自家妹妹气性大啊,之前抗拒他给她抢压寨夫君,把准备好的嫁衣给剪了,总不好把嫁衣缝补凑合着穿吧,派人去镇子上买,人家绣娘夜以继日,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把嫁衣做好。 一想到妹妹就这么出嫁了,做兄长的心底忒不是滋味儿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嫁衣就送来了。 等苏棠再见到李霁月,她一袭嫁衣,薄施粉黛,当真是闭月羞花,国色天香。 “真漂亮,”苏棠赞不绝口。 李霁月羞涩的看着苏棠,好奇道,“京都的大家闺秀出嫁是什么样的?” 苏棠愣了下,笑道,“一个字,累。” 见李霁月好奇,苏棠就和她说起她当初嫁给谢柏庭的事,刚刚说完,吉时就到了。 苏棠帮李霁月蒙上盖头,扶她去正堂,彼时云翊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袭大红锦袍,更衬的他玉树临风,意气风华。 李霁月爹娘都没了,只 有一个兄长相依为命,她出嫁大喜,李霁明把爹娘的牌位请了出来。 这边半夏把红绸塞到一对新人手里,正要拜堂,那边一小厮跑进来道,“姑爷,信王府来人了。” 云翊眉头一紧,李霁月下意识的拽紧了手里的红绸。 苏棠看着谢柏庭,她也担心会生变数,谢柏庭给了她一记安定眼神,“云翊决定要做的事,没那么容易阻拦。” 能阻拦的人,都来不了这里,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不多会儿,信王府的人就进来了,一口气进来二三十人,把整个大堂门口都挤满了。 为首的是信王府管事的,看到云翊的第一眼是欣喜,跟随谢柏庭出来找人的暗卫在确认云翊身份的第一时间,就给还在望州寻找云翊的信王府大管事飞鸽传书,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信王府大管事出来找了云翊几个月,得知这个好消息,没高兴的从楼梯上滚下去。 暗卫的本意是让他们不用再找了,可以回京了,但大管事想着他离大少爷不远,就干脆来接大少爷,虽然有暗卫和谢柏庭在,但多些人总不是坏事。 随想到快马加鞭赶到黑水山庄,竟然赶上他们信王府大少爷迎娶黑水山庄二小姐?! 而且在一 个时辰前,他在前一个镇子上才知道这黑水山庄就是以前的黑水寨! 虽然他们信王府大少爷不是黑水寨谋害的,甚至黑水寨还救了他们大少爷,如今也从良了,但是,再从良那以前做的也是山匪勾当啊! 信王府是何等的身份,将来大少爷是要继承信王府爵位的,他们信王府未来的准王妃怎么能是一个出身粗鄙的山匪呢? 这要叫三太太知道,会活活气死的。 他们要没赶上也就罢了,来的这么巧,就是拼着自己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大少爷毁了一生啊。 信王府大管事的看到谢柏庭和苏棠,虽然他出门在外几个月,但京都发生的事,他也一清二楚,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不阻拦他们大少爷,是准备看他们大少爷笑话的吧! 信王府大管事上前道,“大少爷,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身份尊贵,您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敷衍?在这小小山庄拜堂,也太委屈了李二小姐。” 这话听得苏棠挑眉,不愧是信王府大管事,竟然还懂缓兵之策,拿委屈李二小姐来暂缓拜堂。 本来李霁月就很在乎这事了,信王府大管事这是直接掐在了她的七寸上啊。 李霁月要掀盖头,被云翊抓 住了手,“你的盖头只有我能掀。” 说完,云翊看向信王府大管事,“聘为妻奔为妾,今日拜堂,只为能名正言顺的带霁月回京而已,等回了信王府,自然会再择良辰,重新拜堂。” 丢下这一句,他道,“继续拜堂。” 信王府大管事急了,“大少爷!” 云翊冷了脸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 “余下的话等我拜完堂再说。” 真等拜了堂就迟了! 信王府大管事想阻拦,但不敢动粗,毕竟这里是黑水山庄,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不压地头蛇。 信王府大管事看向谢柏庭道,“靖南王世子,您快帮着劝劝我家大少爷啊。” 苏棠想笑,什么都不知道就瞎找盟友,谢柏庭要会帮着劝,他们大少爷还能拜堂吗?她家相公站哪边的都看不出来,真是急昏头了。 找她相公,那不是给他相公机会火上浇油吗,这不,谢柏庭淡淡来了一句,“快要过吉时了,一辈子的事,还是图个吉利的好。” 云翊骤然看向信王府大管事,“再劝的话不必多说,愿意就留下喝杯喜酒,不愿意就先回京吧。” “大少爷!”信王府大管事不死心道。 “轰出去!” 云翊声音掷地有声。 第315章 解释 信王府大管事脸色一僵,那些山匪很听话的过来要赶人,信王府大管事急的不知道怎么好,大少爷不听他的,靖南王世子不肯帮着劝,可一旦拜了堂,不论信王府愿不愿意,这山匪姑娘都是他们信王府大少奶奶了啊。 老王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儿,总不能因为看不上大少奶奶的出身,连带着把大少爷赶出信王府吧? 云翊看向唱礼仪的山匪,“继续拜堂。” 山匪身子打了个哆嗦,喊道: “一拜天地!” 云翊和李霁月拜天地。 然后——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信王府大管事心都凉透了,他们家大少爷一定是被人罐了迷魂汤,不然以他从小的教养,怎么允许自己看上一个山匪出身的女子? 信王府大管事没有出去,山匪也没有真的赶人,毕竟他们二小姐现在是信王府大少奶奶了,闹的太难看不好。 信王府大管事被请坐下喝酒,看到信王府暗卫,大管事小声问责道,“你们怎么不阻拦大少爷?” 这些暗卫可是对老王爷忠心耿耿之人,他们是怎么做到对大少爷娶个女山匪熟视无睹的?! 他承认这些人救过大少爷, 对信王府有恩,可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给高官厚禄,给金银珠宝,良田美人都行,而不是一定要牺牲大少爷啊。 这些山匪岂会是他们这些暗卫的对手,大少爷就算武功不差,但三个暗卫也足以把大少爷打晕带离山庄了。 可他们不仅没这么做,还坐在这里喝大少爷迎娶女山匪的喜酒! 信王府大管事不理解,很不理解,他需要一个解释。 暗卫和大管事虽然认识,但他们负责的事并不一样,大管事的管不了暗卫,暗卫也管不了大管事,对于大管事要的解释,暗卫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其实对于云翊娶李霁月,暗卫们也迟疑过,动过把云翊打晕带走的心思,但最后还是忍下了。 原因无他,只因谢柏庭和苏棠都赞同云翊这么做。 他们是信老王爷的人,自然知道信老王爷对苏鸿山是何等的信任,更知道苏棠的无辜,三太太的理亏和谢柏庭把云葭推给承安伯世子的逼于无奈…… 这一路走来,他们这些信王府暗卫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棠和谢柏庭的,苏棠的善良和眼界,还有逆天的运气,无一不令他们折服。 暗卫们坚信苏棠和谢柏庭不会因为和三太太 还有云葭的恩怨而坑云翊,甚至苏棠给云翊施针,暗卫们隐隐猜到谢柏庭的病是苏棠治好的,只怕连云三老爷的病都是苏棠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更重要的愿意是,这桩亲事不存在逼迫,如果有,那也是他们大少爷逼的人家李二姑娘。 暗卫看着大管事道,“大管事有所不知,李二小姐本不想嫁给大少爷的。” 大管事,“……!” 大管事心口一滞,一个山匪姑娘,他家大少爷愿意娶,已经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她还不愿意嫁?! 大管事气到胸口痛。 暗卫吃菜道,“大少爷好不容易才让李二小姐点头,我们哪敢把大少爷打晕带回京?” 大管事看着那些胡吃海喝的山匪,脑壳突突的疼。 再说云翊和李霁月被送入洞房后,就被拉出来喝喜酒了,大管事看的出来他是真高兴,不是装出来的,有这么多暗卫在,黑水山庄也逼迫不了云翊,只是信王府……大少爷当真就一点不怕把三太太活活气死吗? 皇室宗亲哪个娶的不风风光光,到他们家大少爷这里,老王妃和三太太是左挑右选,结果倒好,大少爷自己挑了个山匪娶了…… 大管事想把自己醉死,省得 因为劝阻不了回京挨训。 黑水山庄虽然比不上信王府权贵,但论喜宴热闹,还真未必输给信王府,毕竟是一群从良的山匪,喝酒划拳,那嗓门大的,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民间的习俗是新婚三天无大小,不论年长年幼,辈分高低,只要是个人都能打趣新郎官,可不会因为他们黑水山庄的姑爷身份一等一的尊贵就不敢上前敬酒了,照样端着酒上来敬新郎官。 云翊被灌了不少酒,最后还是李霁明心疼自家妹妹,在云翊快醉了的时候叫人把他送回了洞房。 不过新郎官虽然走了,但李霁明高兴,喜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谢柏庭也喝了不少的酒,回屋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歪在苏棠身上,压的苏棠腰都快折了,她怀疑这厮是故意的! 把谢柏庭扶到床上,苏棠就帮他把鞋脱了,打水来给他洗脸,结果谢柏庭已经睡着了。 找到云翊,看到云翊成亲,苏棠知道谢柏庭是最高兴的,原本他和云翊情同手足,不用刻意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谢柏庭和云翊的人生都还很长,总有帮到云翊的时候,但云三太太在云葭的事上当着谢柏庭的面说过几回这个话,以谢柏庭的性 子,有机会报这个救命之恩,他一定会报的。 这回云三太太再不能说谢柏庭欠信王府的了。 扶谢柏庭躺好,苏棠泡了个澡,也睡下了。 本来苏棠的睡眠就不差,喝了两杯酒,睡的更沉,一觉睡到天大亮,鸟儿都站着窗户上歪着小脑袋看她。 苏棠醒来的时候,谢柏庭早起了,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 苏棠坐起来,看着窗外的天,都日上三竿了,苏棠伸懒腰道,“怎么不叫我起来?” 她倒是想叫啊,世子爷不让啊。 苏棠下床,半夏拿衣服来帮苏棠穿上,道,“云大少爷和李二姑娘圆房了。” 说完,半夏给了苏棠一记“奴婢这么说的意思世子妃你懂的吧”的眼神。 比世子爷后成亲的,比如承安伯世子,比如二少爷,比如云大少爷都圆房了,就世子爷世子妃圆房遥遥无期。 不过在人家黑水山庄圆房确实不妥,昨晚一堆小山匪在听墙根,她远远看了一眼,都没好意思上前,绕道回来的。 谢柏庭走进来,苏棠问他,“我们是今天走吗?” “一会儿就出发,”谢柏庭道。 苏棠眉头挑了下,“你不会想赶回去给老夫人贺寿吧?” 第316章 抢盐 这时间比较的尴尬,快马加鞭勉勉强强能赶回去,但赶路会无比的辛苦。 老夫人不喜欢她,她对老夫人也无感,让她不辞辛劳的回去给老夫人贺寿,还要被人嫌弃,她会呕死的。 谢柏庭走过来,捏着苏棠的脸道,“我能为了老夫人委屈你吗,赶是肯定赶不上给老夫人贺寿了,但态度还是要给一个的。” 昨天云翊成亲,他留下做个见证,逼不得已耽误一天,现在已经拜过堂了,他们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苏棠点点头,只要不是让她赶回去给老夫人贺寿,早点离开也挺好,毕竟黑水山庄不是她和谢柏庭的地盘,住着不习惯。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去和李霁月他们告辞。 李霁月娇羞满面,都不敢看苏棠的眼睛,即便是山匪出生,该有的害羞也是一点不少啊。 云翊听谢柏庭要走,他起身道,“这么急的就要走吗,我还想你多住几日,我们一起回京,路上霁月她们也有个伴。” 云翊说,李霁月点头附和。 谢柏庭道,“老夫人过寿,我们得赶回去贺寿。” 百善孝为先,谢柏庭这么说,云翊就不劝了,道,“你回去 之后,告诉祖父祖母,我三日后就启程回去向他们请罪。” 谢柏庭笑道,“你得在黑水山庄多住些时日。” 云翊,“……?” 他为什么要在黑水山庄多住几天? 李霁明李霁月也满脸狐疑,不懂谢柏庭为何这么说。 云翊失踪四五个月,信王府找他都快找疯了,就是三天后启程,李霁月都心底过意不去,靖南王世子竟然要云翊在黑水山庄多住些时日? 当然了,这肯定正中她下怀。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云翊能一辈子陪她待在这里,只是她有自知之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谢柏庭不便说金矿的事,他对云翊和李霁明道,“半个月之内,朝廷会派人来随州和望州交界处办事,有云翊在,对朝廷对黑水山庄都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云翊听得云山雾罩,他肯定是信任谢柏庭的,谢柏庭让他多待半个月,他会照办,但信王府大管事很不赞同,他对谢柏庭道,“老王爷老王妃为大少爷失踪夜不能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大少爷,靖南王世子还要阻拦大少爷回京,这一带都是山,有什么事非要大少爷留下不可的?” 苏棠笑看着信 王府大管事,“我们奉皇上之命前来找人,难道我们不想大少爷早点回去吗,我相公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原因,信老王爷那儿,自有我相公去解释。” 说完,苏棠对谢柏庭道,“走吧。” 李霁月他们送苏棠离开。 到山庄门口,谢柏庭和苏棠骑在马背上,依依惜别完,走之前,谢柏庭对李霁明来了一句,“那就京都再见了。” 李霁明目送谢柏庭一行人离开,他眉头扭了又扭,“靖南王世子好像笃定我会去京都一般,我没说我去京都啊。” 黑水山庄还没有完全修建好,收下兄弟匪性难改,没他震着,迟早出乱子,在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脱不开身送妹妹去京都。 但靖南王世子走之前看他的眼神,似乎笃定他会这么做似的。 真是有趣,他都不确定的事,靖南王世子居然能确定。 从黑水山庄离开,一路从小道到官道,谢柏庭勒紧缰绳停下来,问怀中人儿道,“走哪条路回京?” 苏棠嘴角一抽,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因为走哪条路时间都差不多,带她走哪条路都行,为什么要给她选择呢? 她有选择困难 症好不好! 苏棠把左右两边路都扫了一眼,抬手一指,果断道,“走这条吧。” 苏棠选的是从望州走,随州的路走过了,她想回程中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好。” 谢柏庭宠溺一笑,一夹马肚子,马就往前奔去。 来的时候因为想着找云翊,心情多多少少有点沉重,回去这一路,那是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快马加鞭的赶路? 不存在的。 快了半天后,就慢慢悠悠了,轻松到苏棠都觉得时间过去得太快,几乎是转眼,五天就过去了,然而他们连望州都还没出。 照这速度,离开望州至少还要两天。 这一日,天气晴好,天上大朵的云,浓而不散,像是镶了层金边似的,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谢柏庭抱着苏棠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笑道,“前面就是洛河镇了。” 苏棠眼睛一亮,“洛河镇上的回雁楼据说饭菜味道很不错。” 毕竟看了那么多地志,书上提到的吃食不多,回雁楼是其中之一,可见一斑了。 谢柏庭笑道,“那就去回雁楼吃午饭。” 苏棠连连点头,谢柏庭手中鞭子一甩,马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不过小半 个时辰,就到了洛河镇。 洛河镇是望州最大的镇子,望州府就坐落在这儿,别的镇子只有三四条街,洛河镇足足有八条,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 谢柏庭骑马和苏棠往回雁楼赶,远远的,就看到前面一铺子人挤人,拥挤程度不亚于天下第一楼开张。 苏棠好奇,“卖什么的,生意这么好?” 她相信大众的选择,吃的人多的,味道都不会太差,难得来一趟,必须要尝个鲜。 苏棠的想法,谢柏庭再了解不过了,他笑道,“我让人去买。” 话刚出口,一男子怀里抱着一包袱过来,一妇人怀里抱着个三岁女娃过来道,“孩子他爹,抢到盐了吗?” 苏棠,“……” 谢柏庭,“……” 男子抢到盐了,但脸上不见多少喜色,“太黑心了!才半天时间,盐价就翻了三倍,粗盐都快要卖出雪盐价格了,朝廷真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男子骂骂咧咧的和妇人走远。 苏棠和谢柏庭面面相觑,苏棠道,“怎么会这样?” 谢柏庭看着为抢盐大打出手的场面,道,“粗盐的价格从来没卖这么贵过,应该是朝廷和北疆的盐判谈崩了。” 第317章 降价 本来谢柏庭还担心忠勇侯世子赶不及到边关阻拦忠勇侯和北疆的盐判,只是有一线希望,都得尽力去做,看此情形,应该是及时赶到了,而且盐判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望州。 盐是必需品,不能不吃的东西,担心北疆不卖盐给朝廷,到时候朝廷无盐可卖,物以稀为贵,盐的价格自然飞涨起来。 谢柏庭和苏棠骑马往前走,抢盐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抢的盐袋子被撕裂,泛黄的粗盐撒了一地。 苏棠有心劝阻,但她的说话声还不及抢盐的动静大,淹没在了喧闹中。 路被堵住了,马都不好过去,谢柏庭干脆带苏棠换了条路走。 正值午饭时辰,不少食客进回雁楼,小伙计在门口热情的招呼着。 谢柏庭下马后,把苏棠扶下来,小伙计带着招牌笑容迎上来。 进了回雁楼,陈青道,“有包间吗?” 小伙计摇头,“楼上已经没有包间了,不过楼上还有座。” 楼上总是要比楼下好些,不仅安静的多,视野也更好。 苏棠还是不忍心那些穷苦百姓吃着苦涩粗盐,还要多花血汗钱,上台阶的时候,苏棠道,“盐很快就要降价了,甚至比之前还要低,这些人现在抢盐,回头 肠子都得悔青了不可。” 苏棠边说边上楼,在他们身后,有两男子也去楼上,苏棠说话声不小,其中一蓝衣男子笑道,“大家都在抢盐,她却说盐要降价,江照兄怎么看这回朝廷和北疆盐判谈崩一事?” 另一青色锦袍的男子笑道,“她说的没错,盐确实要降价了。” 蓝衣男子惊住了,“江照兄何故认为盐要降价?” 青色锦袍男子缓缓吐出四个字,“因为反常。” 苏棠说话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到,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谢柏庭脸上,那张脸走到哪里都格外的招摇,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男子说话,一下子就把楼下食客,甚至回雁楼掌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只听他继续道,“我们宁朝和北疆的盐判虽然一年一谈,但往年谈的盐供应都到九月份,北疆却突然违背承诺,接下来三个月都不卖盐给我们宁朝了,做买卖最讲究信守承诺,国与国之间就更不能儿戏了,一个弄不好甚至会引发战乱,北疆不是气急了,断然不会这么做。” “食盐与民生息息相关,朝廷派去谈判的人岂敢把这事谈崩?这会儿铺天盖地都是在骂忠勇侯办事不力的,众怒难犯,民 怒更不能犯。” “一个不能崩的谈判却崩了,说明我们宁朝用不着向北疆买盐了,一点也不需要了。” 向北疆买的盐贵点还说的过去,宁朝自己就有的东西,不可能还维持原价,少说皇上也会降个两成以惠民生。 青色锦袍男子的说话声也不小,都是不忍心看穷苦百姓血汗钱花在刀背上的人。 蓝衣男子听完这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忠勇侯是代表朝廷去和北疆谈买盐的事,北疆就算涨点,最后这些代价也不会落在他忠勇侯身上,最后还是宁朝百姓遭殃。 可惹怒北疆,北疆不再卖盐给宁朝,忠勇侯办砸了差事,等待他的就是皇上的严惩了。 做官的都是人精,能干这样的蠢事吗? 男子说完,有食客接话道,“咱们宁朝盐够吃了,不用向北疆买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可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接着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啊,我二娘舅就是盐商,昨个儿我去见他,他还在为盐引的事发愁,担心今年的盐生意不好做,朝廷瞒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算了,不至于连盐商都蒙在鼓里头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廷内里更多的是贪 官污吏,官商勾结,就他二娘舅起早贪黑挣的还没有孝敬贪官的多,贪官的嘴可是最不严的,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漏不出来。 江照分析的在理,但朝堂没外露一丝风声也是事实。 众人议论纷纷,起了争执。 蓝衣男子看着青色锦袍男子道,“江照兄,对盐判一事,你还是谨慎些吧,万一真有人信了你的,不去抢盐,回头朝廷盐不仅不降价,还疯涨了,你会被骂惨的。” 青色锦袍男子没有回他,而是看向苏棠和谢柏庭。 他也知道朝廷的事不好妄议,尤其与百姓相关的事,更要谨慎,他刚刚实在忍不住了,连个姑娘都有胆识说的话,他堂堂七尺男儿却什么都不敢说,畏首畏尾,像话吗?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下,小伙计问他们点些什么菜,苏棠道,“把你们回雁楼的招牌菜给我上八个。” 小伙计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嘞,“客官要酒吗?” “不用,”谢柏庭道。 苏棠不喜欢酒味,若非必要,谢柏庭不喝酒。 小伙计下去忙了,不过很快,小伙计就端了一坛子女儿红来,苏棠挑眉,还不等她说话,小伙计先道,“这坛女儿红是那边江大少爷送给二位的,还有夫 人刚刚叫的一桌子菜,都算在他账上。” 小伙计说的时候,指了下男子的方向,其实男子高谈阔论盐要降价的时候,苏棠就和谢柏庭回头看过他,毕竟分析的一点不差啊。 没想到竟然会替他们结账。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则对陈青道,“去请他们过来一起用饭。” 男子送他们酒,又要替他们结账,就有结交之意,只是这一桌不止有谢柏庭,还有女眷在,虽说酒楼是三教九流杂聚之地了,但该守的礼仪还是要的,直接过来太过唐突。 现在谢柏庭让陈青去请他们过来,而不是使唤回雁楼的小伙计传话,更显诚心。 陈青过去请的时候,两男子正在点菜,陈青作揖道,“我家爷请两位公子过去一叙。” 两男子互望一眼,青色锦袍男子没有迟疑就起了身,看见他挪步了,蓝衣男子才赶紧起来。 陈青走到谢柏庭身后,背靠屏风站的挺直,两男子走过来,正要和谢柏庭见礼,谢柏庭道,“请坐。” 两男子就坐下了。 青色锦袍男子笑着介绍自己和同窗,“在下江照,这位是我同窗杜思礼。” “谢柏庭。” 谢柏庭回了一声,又介绍苏棠,“这是内子。” 第318章 内情 谢柏庭这三个字在京都世家子弟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在几百里外的望州报出来,大家只觉得好听了。 柏,经冬不凋,四季常青。 庭,门庭赫奕。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取名之人对他寄予厚望。 要知道谢柏庭是靖南王府世子,他们俩决计不会做出送酒结账这样的事,毕竟满京都都知道谢柏庭不差钱,手里的钱绝对是京都世家子弟之首。 互相报了名后,江照就道,“今日一早边关盐判谈崩的事传到望州,大家就开始抢盐,刚刚听夫人说盐要降价了,与我想法不谋而合,这才想过来和谢公子聊聊,唐突了。” 江照谈吐优雅,进退有据,分析朝廷与北疆盐判一事更是条理清晰,绝对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苏棠对他很有好感。 谢柏庭笑道,“江大少爷仅凭北疆接下来三个月不再卖盐给我们宁朝就猜到朝廷不需要再向北疆买盐了,实在令人佩服。” 江照准备谦虚两句的时候,突然发现谢柏庭用的是“仅凭”两个字,他道,“莫非谢公子知道些内情?” 盐判已经谈崩了,现在从边关往京都方向都在因为这事引发惶恐抢盐,这股情绪很快就会蔓延到天子脚下,朝廷肯定会给个 说法,所以也没什么不能打听的。 谢柏庭和苏棠岂止是知道些内情啊,他们就是内情本情,不过边关连盐判谈崩的真正原因都没传出来,自然不会知道真正阻拦盐判的人是谢柏庭了。 谢柏庭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道,“半年之内,雪盐就会取代粗盐。” 话音一落,苏棠就听到两道倒吸气声。 不怪他们这么吃惊了,谢柏庭这话太叫人震撼难以置信了啊。 虽然宁朝权贵不少,但真正多的还是穷苦百姓,雪盐一般只有富贵人家和做生意的人才用,穷苦人只吃得起粗盐。 而宁朝现有的雪盐都不够吃,不得不从北疆买,现在谢柏庭却说雪盐会取代粗盐,还是在不向北疆买盐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就是北疆也不是人人都吃的起雪盐的啊,何况他们宁朝了。 江照和杜思礼互望一眼,只觉得这人不是在吹牛就是真的知道不少的内情。 两人看谢柏庭一眼,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方才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谢柏庭和苏棠气质不俗,这会儿坐近了,就看出他们穿戴更不俗了,非富即贵,尤其是周身的那种气质,没法用语言能形容,就是,叫人莫名的信任他们。 江照笑道, “希望如谢兄所言,咱们宁朝所有人都能吃得起雪盐。” 江照没再打听雪盐的事,谢柏庭都说了,以后雪盐会取代粗盐,还有什么可问的?难道他还要问雪盐在哪里吗?这不是问,这是在抬杠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江照看谢柏庭道,“听谢兄的口音,不像是我们望州人?” 正聊着,小伙计端菜来,大家就边吃边聊了。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放下碗筷,江照知道谢柏庭和苏棠是今日才到望州府的,热情的给他们介绍望州的景致,还要请他们游湖。 谢柏庭挽拒道,“望州的风景确实很不错,不过我们得赶回京了。” 他带苏棠起身,和他们告辞。 江照和杜思礼送他们出回雁楼,谢柏庭抱着苏棠骑在马背上,同他们道,“今日谢你们款待了,到了京都,我请你们吃饭。” “告辞了。” “再会。” 谢柏庭一夹马肚子,就骑马跑远了。 江照摆手,杜思礼扶额,“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再会?” 正好陈青还没走,从一旁路过,杜思礼叫住他,道,“不知你主子府上是?” 陈青倒也不隐瞒,回道,“靖南王府。” 江照,“……!” 杜思礼,“……!” 等陈青都骑马追上谢柏庭了,两人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就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 被皇上派来望州寻找信王府大少爷,结果走错路去了随州,还错有错着,在随州找到了信王府大少爷的靖南王世子世子妃?! 他们竟然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一起吃了顿饭,还是他结的账?! 靖南王世子说半年之内雪盐会取代粗盐,那准错不了了啊,这样尊贵的身份就不允许他信口雌黄。 再说谢柏庭,带着苏棠往前走,苏棠明显感觉到谢柏庭骑马的速度快了不少,她道,“真的要赶回京都了?” 谢柏庭搂着苏棠道,“还是回去吧,我担心万一边关盐判谈崩的真正原因没能及时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一气之下抄了忠勇侯府。” 苏棠,“……”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苏棠嗓音都在飘了。 谢柏庭道,“关于盐判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这几年,去边关商谈买盐的都是宁王的人,朝廷步步退让,以前盐价还一年长一成,去年直接长了两成,今年忠勇侯去边关谈这事是父王和信老王爷他们极力举荐的。” 谢柏庭知道这事也是凑巧,皇上派他们出来寻找云翊,王爷叫谢柏庭去给他暗卫, 谢柏庭去的时候,正好听王爷提到盐判,他才知道这事今年是忠勇侯负责,才会在知道粗盐能变成雪盐的第一时间,让忠勇侯世子去边关阻拦。 本来派忠勇侯去,宁王一党就不满意了,只是皇上也对北疆年年涨价很不满意,今年想换个人去,宁王觉得忠勇侯不擅长讨价还价,真派忠勇侯去,北疆不是涨价更多就是谈崩。 宁王早撂了话,现在边关又真的传来谈崩的消息,宁王一党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火上浇油,要皇上严惩忠勇侯,然后再派人去补救。 盐是大事,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难保不会真的严惩忠勇侯,甚至连王爷和信老王爷都得担个保举不力的罪名。 让忠勇侯世子冒雨赶去边关的是他们,要叫忠勇侯世子知道他们一路游山玩水耽误了回京时间,让皇上把他们忠勇侯府查抄了,家人锒铛入狱,就算真相大白之后,朝廷会放人,查抄之物会悉数奉还,但寒了的心就没那么容易焐热了。 事情因他们而起,何况这是好事,不能最后好事变坏事,只能放弃计划,先行回京了。 知道苏棠喜欢游山玩水,谢柏庭咬着苏棠的颈脖道,“这一次委屈你了,以后我陪你游遍咱们宁朝。” 第319章 刺客 苏棠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谢柏庭以大局为重她不会任性反对,她点了下头。 刚决定完,陈青骑马过来,道,“爷,那江大少爷是望州府乡试解元,颇有文采。” 陈青没能及时跟上,就是在下楼的时候见谢柏庭和江照聊的不错,随口向回雁楼的小伙计打听了两句,那小伙计见他打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连望州府知府要把女儿嫁给江大少爷的事都告诉他。 拉着陈青说话,陈青差点脱不开身,这么热情的小伙计京都少见。 谢柏庭勾唇一笑,“岂止是有文采,今年秋闱必在三甲之内,甚至高中魁元。” 苏棠极少听谢柏庭夸人,不过江大少爷确实厉害,仅凭边关传回来的一点消息就猜到朝廷不缺盐了,绝非一般人可比。 谢柏庭带着苏棠往前奔去,苏棠已经习惯了和谢柏庭同乘一骑,但她还没适应头顶上的炎炎烈日,没晒一会儿就架不住了,谢柏庭怕苏棠晒坏了,放弃骑马,陪苏棠坐马车。 宽敞的管道上,一驾奢华的马车往前驶去,身后跟着一驾普通的马车,再后面跟着八名暗卫。 去的时候有十二名,现在找到云翊 了,谢柏庭把信王府的暗卫留了几位给云翊,毕竟云翊是因为出事才失踪至今,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苏棠觉得问题不大,谋害云翊是冲着信王府爵位去的,现在信王府继承人可不止云翊一人了,还有她爹苏鸿山,她大哥苏寂,甚至弟弟苏北。 再对云翊动杀念,那真是给她爹做嫁衣了,如果谋害云翊的真的是赵王府,以她和南康郡主还有赵王府的恩怨,只怕赵王府不仅不会再害云翊,估计还会派人保护他,免得最后便宜了他们一家子。 比起担心云翊,苏棠更担心她和谢柏庭,之前走水路,后又走错路,没按常理出牌,埋伏的刺客没见到他们人,才一路相安无事,现在他们回京,谁知道刺客有没有放弃要他们的命啊。 她不信夏贵妃和云三太太把他们支离京都,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找人,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得不防。 不过他们从望州府一路快马加鞭回京,一路上别说出事,连个波澜都没起,眼看着就要到京都了,苏棠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没有杀云翊的必要了,自然也没有要他们命的必要了。 这一日,天闷闷的,头顶上 乌云厚重的随时会大雨倾盆,去的时候碰到下雨,淋成落汤鸡的遭遇苏棠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她吩咐陈青道,“再跑快些,争取在下雨之前赶到驿站。” 陈青得了吩咐,手中马鞭一甩,马车往前奔去,苏棠身子往后一倒,谢柏庭没躲过去,鼻子被苏棠砸了一下。 苏棠看着他,“疼不疼?” “已经习惯了,”谢柏庭道。 “……” 苏棠嘴角一抽,也不知道是没抽好,还是怎么了,眼皮突然跳了起来。 还是右眼! 跳的很厉害很厉害,再加上狂风乱作,苏棠心有些慌,她抬手碰自己眼皮。 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右眼跳的厉害,”苏棠不隐瞒他,如实道。 谢柏庭怔了一下,掀开车帘看外面,风刮的树叶沙沙作响,这一带地势险峻,利于埋伏。 “该来的总会来的,”谢柏庭声音冰冷。 “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轰隆隆巨石滚落的声音传来。 道路两旁,几块巨石滚下来,惊的马扬蹄嘶吼,随之而来的是箭雨。 陈青坐在车辕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不知道是什么人要他们世子 爷世子妃的命,连战场上用的伏击手段都用上了,这是要他们世子爷世子妃的命不可啊! 眼看着巨石要滚下来拦住去路,陈青一甩马鞭,马车如箭一般往前跑,突如其来,苏棠吓了一跳,差点没吓的她心脏骤停的在后面呢,一支箭射穿马车,几乎是刮着她的脸又射出马车。 陈青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后面的暗卫没能全部跟上来,有一半被滚下的巨石和树木拦住了去路。 陈青赶着马车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勒紧缰绳。 不远处,十二名黑衣人把去路挡住了,手里是明晃晃的刀,折射着冰冷光泽,杀气毕露。 要所有暗卫都跟来了,陈青有十足的把握护着世子妃脱身,可一半的暗卫被拦在了后面,他们才五个人,算是世子爷也才六个,胜算实在不大。 对面的黑衣人看着马车,眼底杀气蹿过—— “杀!” “一个活口不留!” 几乎是话音一落,黑衣人就杀了上来。 刀剑相向的声音一定是世上最难听的声音,刺耳到让人心慌颤抖。 谢柏庭对苏棠道,“你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也出去了,苏棠担心 的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她按捺不住,掀开车帘看外面。 派来的黑衣人太多了,根本就不止十二个,双拳难敌四手,要不能尽快脱身,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苏棠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恨自己没有武功,不然把这些刺客都毒死。 想到这里,苏棠眼前一亮。 她可以用毒啊! 她是有伏羲骨的人,老天爷都向着他们。 风是往刺客方向刮的! 苏棠退回马车,把座位下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一通捣腾后,苏棠掀开车帘对谢柏庭道,“相公!” 这一声,苏棠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风大。 打斗声更大。 她不喊大点声,谢柏庭根本听不见。 不过谢柏庭离的不远,他闻声回头,苏棠朝他招手,谢柏庭就退了回来,不等他开口,苏棠道,“你快让我们的人退回来。” 谢柏庭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不过他信任苏棠。 他手一抬,吹了一记口哨。 打斗中的暗卫都退下了。 这是靖南王府的口哨暗号,信王府暗卫不知道,不过暗卫都不傻,靖南王府暗卫听到口哨退下,他们跟着做就行了。 对面刺客笑了,“垂死挣扎罢了!” 第320章 信任 等暗卫都退回来,苏棠吩咐陈青几句,陈青从苏棠手里接过包袱,一把坐到车辕上,马鞭一甩,马车就又跑了起来。 对面一群刺客都看懵了。 咋地? 这是想赶着马车把他们都撞死吗? 都是习武之人,难道不知道还不等马靠前,就被他们一刀砍死了。 暗卫们脸色冷的很,他们奉命要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命,知道他们福大命大,怕失手,一路从京都埋伏到望州,结果倒好,他们不走那条路,所有的计划都没起作用。 别说刺杀了,连面都没碰上! 走错路还能找到信王府大少爷,运气好到逆天,刺客们怕了,把所有人都召回来,就埋伏在距离京都三十里之外,这是回京的必经之路,当然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也能绕道,但这回绕道,得绕上十天半个月。 要还叫他们躲过去,他们也认了。 分批埋伏,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这回,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刺客们握紧手里的剑,准备速战速决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匹朝他们奔驰而来的马上,却没想到陈青在靠近的时候,把苏棠交给他的包袱一甩。 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毒药粉瞬间散开,被一 阵狂风带着朝他们吹过去。 等刺客们反应过来,毒药粉已经穿过他们被风带远了。 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暗卫们联手开路,陈青赶着马车离开。 苏棠以为老天爷庇佑,能躲过一劫了,结果跑着跑着,马车又突然停下来,这回身后没有谢柏庭给她做肉垫,苏棠后脑勺结结实实的砸在马车上,疼的她是眼冒金星。 苏棠顾不上撞疼的后脑勺,掀开车帘就看到拦住他们去路的黑衣人。 这回不多,但也有六个了! 先是巨石,再是十二刺客,还有一拨,摆明了是防备暗卫断后,谢柏庭骑马带她离开,在这里等他们。 可她的毒药已经用完了,没办法了。 而且也没给她时间想办法,马突然发狂了! 苏棠以为她已经忘了当初在大昭寺惊马的事,可突然惊马车,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恐惧和当初一样再一次蔓延上苏棠的心头。 马横冲直撞的往前跑去,速度之快,连挡路的刺客都只能避让,谢柏庭骑马追去,被刺客拦下。 陈青不在马背上,马突然发狂,他还没来得及坐上车辕,马就跑了。 苏棠不会武功,那匹马肯定是撒毒药粉的时候闻到了 ,要不及时把苏棠带下马车,苏棠凶多吉少。 暗卫们过来帮谢柏庭,谢柏庭脱身去追苏棠。 苏棠拼命的抓住马车,颠簸的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定的时候,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谢柏庭拼命抓住了缰绳,实在抓不住,才对苏棠道,“快跳马车。” 苏棠以为自己听岔了,马跑的这么快,她跳下去不死定了? 不过不跳也是死,她这条命算是交给谢柏庭了。 苏棠把心一横,钻出马车,眼睛一闭,往旁边一跳。 几乎是跳的瞬间,腰肢就被抱住了,再然后就是在地上翻滚,好几圈后,听到一记闷哼声传来,她睁开眼睛,就见谢柏庭急乱的问她,“你有没有摔伤?” 苏棠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没事。” 彼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谢柏庭又吹了一记口哨,他的马跑过来,谢柏庭抱住苏棠起身,一跃就上了马车,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 苏棠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完了,是刺客。” 谢柏庭搂紧苏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醇厚的嗓音被风吹散。 苏棠心却莫名的安静。 谢柏庭带苏棠在前面逃命,后面四名 黑衣刺客在穷追不舍。 慌不择路下,谢柏庭带着苏棠跑到了一悬崖处,要不是他缰绳勒紧的及时,就连人带马一去下去了。 刺客们见他们停了,也勒紧了缰绳,骑在马背上笑道,“怎么不接着逃了?” 谢柏庭抱苏棠下马,他看着刺客道,“对付你们四个,我未必没有胜算。” 刺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看着谢柏庭受伤的胳膊道,“你以为什么毒解毒丸都能解吗?” 谢柏庭心下一沉,只觉得心口一疼,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苏棠心下大骇。 谢柏庭中了剧毒! 因为他服了解毒丸的缘故,才扛到现在才毒发。 谢柏庭一个打四个只是有两分胜算,可再加一个她,几乎是半点都没有了,现在谢柏庭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何况是带她离开了。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他看了眼身后的悬崖,他带着苏棠一步步后退。 苏棠吓住了,看着谢柏庭道,“你不会是想带我跳崖吧?” 谢柏庭抹掉嘴角的血迹道,“你不肯与我一起死?” 她还不想死啊,不过眼下从刺客手里是逃不掉了,跳崖还有一线生机。 苏棠把心一横,“那就跳吧。 ” 谢柏庭摸了摸苏棠的脸,“你要信任为夫。” 说完,他握紧苏棠的手,纵身一跃。 对面四个黑衣人惊呆了。 他们真的跳崖了?! 四名刺客飞快的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就看到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么高摔下去,必粉身碎骨不可。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一起跳崖,那种风刮过脸的感觉比骑马狂奔还要难受,跳崖的时候惶恐,真跳了,反倒不惶恐了,大概是因为内心已经接受了必死无疑这个结果。 她身上还有最后一点毒,不至于想死都死不了。 这般想,然后就落水了。 苏棠,“……!” 内心狂喜有木有?! 跳崖不死定律起作用了有木有?! 苏棠和谢柏庭都会凫水,两人很快就上了岸,只是谢柏庭毒发已经快神志不清了,苏棠要替他解毒,谢柏庭阻拦她,虚弱道,“他们未必不知道悬崖下有水潭,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棠听呆住,“你知道悬崖下有水潭?!” 谢柏庭没力气解释,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苏棠要扶他找个僻静地方坐下,谢柏庭艰难的抬手往上游指。 苏棠赶紧照办,水流往下,刺客决计想不到他们会往上游逃命。 第321章 取暖 苏棠抱着谢柏庭的腰,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个山洞,苏棠再次惊呆,她觉得谢柏庭知道这里有个山洞。 把谢柏庭扶进去,坐下之后,苏棠就给谢柏庭把脉,然后掏出银针帮谢柏庭逼毒。 解毒丸不是对什么毒都有用,但她会医术,是毒的克星。 有她在,绝不会让谢柏庭毒发身亡的。 护住谢柏庭心脉之后,苏棠就出去找药草了,用石头砸碎,把药汁滴到谢柏庭嘴里,等忙完,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得亏现在天热了,不然浑身湿透,非得受寒不可。 苏棠去山洞外找了点枯树枝,从谢柏庭身上摸出火折子,还好,没有被水浸透,还能用。 点着火后,苏棠就把谢柏庭的锦袍扒了,用火烤干,自己则蹲在火边上。 苏棠身上湿透的衣服都烤干了,谢柏庭还没醒,刺客没发现他们,暗卫也没找来。 得亏谢柏庭还在身边,不然只苏棠一人待在山洞里,她会吓死不可。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苏棠是又饿又困,准备打个盹的时候,谢柏庭有动静了,他身子突然蜷缩起来,嘴里叫着,“冷……” 苏棠给他把脉,确定谢柏庭毒解了 ,这会儿冷成这样,苏棠反倒不解了。 她落水都没事啊,谢柏庭怎么冷成这样? 脑子里一闪,苏棠就知道缘故了,谢柏庭之前寒气入体压根就没好全,为了离京找云翊少吃了几副药,谢柏庭觉得自己没事了,她也觉得问题不大就没逼着谢柏庭吃。 寒气在骨头生了根,一旦发作,会比之前还要难受。 苏棠把衣服脱下来给谢柏庭裹上,又抱了一堆柴来,整个山洞都热了起来,可谢柏庭还是冷。 没办法,苏棠只能抱住谢柏庭,用身体给他取暖。 这取暖的方式效果很快,苏棠没再听到谢柏庭喊冷了,可这方式后遗症也很剧烈,谢柏庭醒过来,就发现苏棠在他怀里。 不仅在他的怀中,而且他们还身无寸缕,坦诚相见了。 几乎是瞬间,谢柏庭眼底深处就生出了一团焰火,哪还觉得冷,都快热炸裂了,他搭在苏棠腰上的手稍微一移,苏棠只觉得一团焰火从谢柏庭的指尖燃遍她全身,把她瓷白的脸烧红成了猴屁股,整个人火烧火燎的。 她下意识的要逃离,却被谢柏庭抱的更紧了,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头里,鼻尖汗珠滴落在她的颈脖处,声音沙 哑细碎,“我已经到极限了……” 从他决心不放苏棠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忍耐,这一路更是对他的考验,他原想等回了王府再要苏棠,但现在,他实在忍不了了。 谢柏庭呼吸急促隐忍,他把渴望刻在了脸上,苏棠不敢和他对视。 都病成这样了,还想那档子事,是不要命了吗? 过分的是,她也被撩拨的有些心猿意马了,他们才经历了同生共死,他们也早已经认定了彼此,圆房是迟早的事,但眼下这情况真不合适啊。 苏棠开口要让他老实点儿,然而嘴一张口,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苏棠抗拒了两下就没反抗了,谢柏庭都病成这样了,除了亲亲抱抱,其它的他也做不了,一会儿自己就消停了。 苏棠自信的很,只是她了解医术,却并不了解一个习武男人的惊人恢复力。 这不,刚刚还焉了吧唧,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人突然就生龙活虎了,如山野里凶猛的野兽一般把她这只迷路的麋鹿啃的骨头渣都没剩。 苏棠还迷迷糊糊等他消停,等着等着,等来的是自己被吃干抹净。 …… 山洞外,月光清冷,夜风萧索。 山洞内,却是春色无边。 …… 翌日,苏棠是被饿醒的。 昨天晚饭没吃,还忙前忙后的给谢柏庭逼毒,到处捡柴火,做的都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本就忍饥挨饿了,还被拉着运动到后半夜,要不是她受不住咬他,都不准备放过她。 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然而身子一动,骨头迸发出一阵嘎吱声,苏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散架了。 心下正担心,耳边却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某个没良心的对自己造成的结果很洋洋自得,自得到苏棠牙酸想咬死他。 她不服气! 明明谢柏庭还病着,那事出力的也是他,为什么焉了吧唧的人变成了她,他不仅生龙活虎,还意气风发?! 越想越气,气到苏棠咬牙,“阴险小人!趁虚而入!” 谢柏庭,“……” 他媳妇是气的脑子不好使了吗? 趁虚而入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他更用词不当的是阴险小人四个字,谢柏庭手刮着苏棠的鼻子道,“你我成亲都四个多月了,到现在才圆房,正人君子都没为夫这么正的了。” 苏棠拿眼刀削他,谢柏庭食髓知味,手不老实的到 处点火,吓的苏棠连忙示弱,“我好饿……” “为夫也饿,”谢柏庭认同道。 “饿了足足四个月,哪可能是一顿就吃的饱的?” 苏棠,“……!” 苏棠把眼睛一闭,“你干脆饿死我算了。” 要不是昨天毒药都用光了,仅剩一点还在坠入水潭的时候融在了水里,她在昨晚就把他药倒了。 指着他良心发现,放她一码,还不如靠自己。 苏棠打定主意在吃到饭之前不搭理谢柏庭了,可想到水潭,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向谢柏庭道,“你怎么知道悬崖下有个水潭啊?” 谢柏庭带她弃官道走小道的时候,苏棠就觉得不对劲,正常人这么做,是为了躲避后面的刺客,可他们上小道的时候,刺客就在身后穷追不舍,是看着他们上的小道。 当时顾着逃命,情急之下慌不择路也很正常,哪成想这厮是故意的。 只是那悬崖偏僻的很,谢柏庭贵为靖南王府世子,不至于瞎溜达到那地方去吧? 苏棠一脸的好奇。 谢柏庭手指背从苏棠滑腻的脸上摸过去,道,“这回是托了皇上的福。” 苏棠,“……?” 这和皇上有毛线的关系? 第322章 抄家 谢柏庭笑道,“十八年前,皇上曾和镇国公府二少爷遭遇刺客,皇上被打落悬崖,镇国公府二少爷为救他,一起掉了下去,当时他们就藏身这山洞,躲过了刺客的追杀。” 这事是王爷告诉谢柏庭的,目的倒不是让他知道这里有个山洞,而是告诫他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要沉着冷静,才能找到一线生机,毕竟当初镇国公府二少爷和皇上往下游逃命,那必死无疑。 也亏得他记性好,王爷说这事的时候他才只有六岁,还能在刺客穷追不舍的时候想到借悬崖水潭和山洞逃命。 不过谢柏庭也是在赌了,毕竟他不能确定刺客知不知道这事。 现在看,他是赌赢了。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脸,爱不释手,突然耳朵一动,他猛然朝洞口看去,“不要进来!” 可怜陈青昨天带人找了谢柏庭和苏棠到伸手不见五指,一宿没合眼,早上谢柏庭的马带路,陈青才找到悬崖边上,吓的他连忙带人到悬崖地上找人。 下游找遍了,也没找到谢柏庭和苏棠的人影,王爷知道谢柏庭可能坠崖的消息,让他往上游找找看,他就来了,看见有个山洞,就想进去看看。 才迈进山洞,熟悉 的声音带着急切传来,没把陈青活活吓死。 是世子爷的声音。 中气十足,不像有事的样子。 陈青安心的退出去,另外一暗卫已经飞奔去禀告王爷知道了,世子爷世子妃遭遇刺客失踪的消息,陈青不敢隐瞒王爷,消息传回靖南王府后,王妃听到这消息就直接晕了过去。 现在世子爷没事,得赶紧让王爷王妃还有苏老爷苏夫人安心。 山洞内,苏棠抓过谢柏庭的手,狠狠的咬在他的虎口处,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开。 他们虽然盖着衣服,但并没有穿,这要让人进来了,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也不用出山洞了,直接挖个坑把她就地埋了算了! 苏棠强忍不适,把衣服穿好,只是双腿软的她扶着山洞的墙壁都站不住,谢柏庭穿好锦袍后,抱苏棠打横抱起。 陈青没走,就守在山洞外,见谢柏庭抱苏棠出来,陈青连忙道,“世子妃受伤了?” 苏棠分外的想咬死谢柏庭。 刺客没能伤她,被他伤的连路都走不了! 半夏和茯苓拎着裙摆小跑过来,跑的太急,不小心勾到草蔓,人往前重重一摔,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过来了,看着苏棠一副伤重的模样,眼泪哗 哗的,看着的苏棠都觉得谢柏庭罪孽深重。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半夏和茯苓心安,陈青稍稍侧目,作为世子爷的暗卫,他比谁都清楚世子爷有多在乎世子妃,那是不小心烫一下都要心疼老半天,现在世子妃受伤了,世子爷却这么云淡风轻,这太不正常了。 再侧目,陈青就看到谢柏庭包扎过的胳膊,上面打着蝴蝶结,谁包扎的一目了然。 就世子妃这虚弱劲,根本不可能给世子爷包扎伤口,再配合世子爷的云淡风轻的好心情。 陈青心底闪过一个大胆猜测—— 他家爷如、愿、以、偿、了! 世子妃的虚弱是爷自己造成的,爷会担心才怪了。 分析完,陈青心安了,甚至涌出来一丝入错行的感觉,他应该去刑部当差的。 谢柏庭抱着苏棠往回走,那边过来一暗卫,道,“世子爷,王爷和苏老爷知道您和世子妃都平安无事,怕王妃和信王府担心,就先行回去了。” 回去好,苏棠可不想现在和王爷还有她爹碰面,太尴尬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被暗卫用绳子拉上悬崖,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上了马车后,谢柏庭道,“ 先找个地方,吃过早饭再回去。” 陈青坐在车辕上,这哪里像是遇到刺客,死里逃生的样子啊,世子爷世子妃是悬崖底下一日游了吧? 世子爷世子妃没把遇刺当回事,却是把他们这些人吓了个半死。 从小道出去,往前跑了几里路就有个路边面摊,谢柏庭要抱苏棠下马车吃面,苏棠不肯下去,她现在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掀开车帘见有卖烤饼的,要了个烤饼。 谢柏庭陪她吃的烤饼,吃饼不妨碍赶路,陈青驾马车回京。 等进了城,谢柏庭再一次领会到了伏羲骨的威力,苏棠不肯吃面,少耽误一点时间都能力挽狂澜。 马车路过闹街的时候,正巧碰到几队官兵路过,马车停下来让行,苏棠掀开车帘,就听到路过的人骂骂咧咧,“办事不力,活该被抄家!” 苏棠和谢柏庭当即互望一眼,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京是为了什么,就是怕皇上被宁王一党逼着严惩忠勇侯来平息众怒啊。 可别告诉他们这些官兵就是去抄忠勇侯府的! 这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秒,苏棠就掀开车帘叫住那男子,问道,“大叔,谁办事不力要被抄家?” “还能有谁? 忠勇侯呗!”男子满面怒容的回道。 男子还要再说,结果苏棠已经把车帘放下,吩咐陈青道,“快去忠勇侯府。” 陈青觉得去忠勇侯府没用,查抄一个侯府,必须皇上下旨,除了皇上,没人能收回圣旨。 不过世子妃要去,就绕道去一下就是了,反正离的也不远。 陈青调转马车,往忠勇侯府奔去。 马车才到忠勇侯府所在的街道,苏棠坐在马车里就闻到一股子臭味,臭的她胃里头翻江倒海的难受,这味道太熟悉了,当日在秋娘家打碎臭鸭蛋就是这个味。 马车离忠勇侯府大门越近,臭味就越浓郁,苏棠被熏的两眼发白。 等马车停下,苏棠正好看到忠勇侯府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以往威武的石狮子此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挂着烂菜叶,脑门上还粘着半只鸡蛋壳,发黑的鸡蛋液凝固在石狮子脸上,一阵风刮来,那叫一个臭。 官兵把忠勇侯府团团围住,忠勇侯府老夫人、忠勇侯夫人正被官兵押出来,脖子上已经挂上了木枷,用一根绳子绑着,一个接一个的出来。 谢柏庭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就钻了出去,站着车辕上对官兵道,“去请户部尚书。” 第323章 圣旨 来的路上,谢柏庭已经知道今日负责查抄忠勇侯府的是户部尚书。 这会儿户部尚书正带人查抄忠勇侯府,忠勇侯不顾朝廷和北疆谈崩盐判,没准儿暗中与人勾结,必须要严查。 靖南王府的马车堵在忠勇侯府门口,忠勇侯府老夫人他们没法出来,谢柏庭下马车,朝忠勇侯府老夫人作揖,忠勇侯府老夫人苦笑一声,“我忠勇侯府突遭大难,靖南王世子给我一个戴罪之身的老婆子行什么礼?” 谢柏庭道,“是我没把事情处置好,让老夫人和忠勇侯府上下受罪了。” 忠勇侯府内,户部尚书正在搜查忠勇侯的书房,官兵跑进来道,“尚书大人,靖安王世子找您。” 户部尚书眉头一拢,靖南王世子不是遭遇了刺客,和世子妃下落不明了吗,本来信老王爷和靖南王极力阻拦皇上查抄忠勇侯府,皇上迟迟拿不定主意,今儿早朝,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都没上早朝,宁王这才率百官逼的皇上下旨抄了忠勇侯府。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只是找到了不回靖南王府,反倒来臭气哄哄的忠勇侯府了,而且还是来找他的? 他和靖南王 世子可没什么交集。 户部尚书眸光从忠勇侯的书房扫过去,道,“去回了靖南王世子,就说我没空,等我查抄完忠勇侯府,让他到尚书府找我。” 官兵转身跑出书房,要去传话,才出门,就看到谢柏庭过来了。 官兵又转身道,“尚书大人,靖南王世子过来了。” 户部尚书眉头拢的没边,把博古架上那只血如意放下,谢柏庭已经站着书房门口了,他没有进书房,在外面等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一脸不悦的走出来,道,“靖南王世子找我何事?” 谢柏庭伸手道,“我奉命取回皇上查抄忠勇侯府的圣旨。” 陈青跟着谢柏庭一起来的,听到谢柏庭这一句,嘴角狠狠一抽。 奉命? 爷这是奉的世子妃的命吧? 户部尚书眉头一皱。 再说苏棠,待在马车里,等的着急,主要是臭鸡蛋味真的是太太太熏人了,熏的她呕几回了。 实在忍受不住了,苏棠就下了马车,虽然身体也不适,但还没有鼻子受罪那么难以忍受,臭鸡蛋总砸不进忠勇侯府里去。 她正好可以去找谢柏庭。 知道苏棠是和谢柏庭一起来的,官兵没能阻 拦下谢柏庭,自然不会阻拦苏棠了。 半夏扶着苏棠走进去,才下台阶,那边陈青跑过来道,“世子妃,户部尚书说没有皇上收回查抄忠勇侯府的旨意,他不能让世子爷带走圣旨,爷要守在忠勇侯府,让您进宫找皇上拿圣旨。” 苏棠,“……!” 他可真是心疼她! 她下个台阶都后悔没老实待在马车里了,他还让她进宫找皇上拿圣旨,就她现在的虚弱劲,只怕还没见到皇上,就晕倒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了。 他是准备让人把她抬去御书房找皇上的吗?! 苏棠气的眼睛冒火。 不过她也知道谢柏庭的为难,他没有圣旨,户部尚书不信他,要继续查抄忠勇侯府,把忠勇侯府老夫人下狱,还是那话,本是天大的好事,绝不能闹出这样的悲剧来。 苏棠强忍不适转身要走,只是每走一步都感觉生命在流逝,苏棠气的叉腰,手碰到一硬物,苏棠眼前一亮。 她又转身回来了,对半夏道,“扶我去找户部尚书。” 书房外,谢柏庭和户部尚书僵硬在那里,一个要继续查抄,一个拦着不让。 听到熟悉的脚步,谢柏庭回头,就看到 苏棠过来,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苏棠瞪他一眼,“我就说皇上不是把这块玉佩赏赐给我的吧,你偏要这么认为。” 谢柏庭,“……?” 什么赏赐玉佩? 他怎么没听懂? 然而苏棠已经绕过他去见户部尚书了。 苏棠拿出那块玉佩,递给户部尚书看,“我相公是没带皇上的圣旨来,但皇上知道盐判谈崩的内情后,把这块玉佩交给了我们,皇上有多看重这块玉佩,不用我多说吧?” 苏棠手里拿的那块玉佩正是她在随州和望州交界处面摊捡到的那块。 这块玉佩她第一眼都错认成皇上的,她不信户部尚书见过。 只远远的看过几回,根本分辨不出来两块玉佩的差别。 户部尚书要细看玉佩,苏棠已经把玉佩收回了,道,“我相公已经把话传到了,尚书大人也看到了皇上的信物玉佩,尚书大人还坚持一定要见到圣旨才肯把官兵撤走,放了忠勇侯府上下,我们也拦不住。” “忠勇侯府的事与我们夫妻有关,所以我和尚书大人多说几句,忠勇侯这回不仅没办砸差事,还立了大功,官兵们粗手粗脚,损坏忠勇侯府之 物,再或者有人手脚不干净顺手牵羊,再万一忠勇侯老夫人被下了狱,不堪受辱寻了短见,皇上不说摘几颗脑袋,少说也要摘掉几颗乌纱帽来安抚忠勇侯。” “言尽于此,剩下的事尚书大人您看着办吧。” 说完,苏棠转身对谢柏庭道,“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走吧。” 谢柏庭就和苏棠一块儿走了。 身后,户部尚书真慌了,那块玉佩确实像皇上的,仓促之间,靖南王世子妃也不可能弄块假的来。 忠勇侯和北疆盐判谈崩一事确实透着古怪,保下忠勇侯府对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又没好处,他们犯不着冒杀头之罪假传圣旨。 万一真如靖南王世子妃说的那样,忠勇侯立了功,忠勇侯府的人却因为他不信皇上收回查抄的圣旨而寻了短见,皇上为了安抚功臣,没准儿真的会把他革职贬官,甚至更严重的惩罚。 想到这种可能,户部尚书后背一凉,连忙道,“我让你们带走皇上的圣旨。” 苏棠看向谢柏庭,眉头得意的一挑。 谢柏庭浑身无力。 他好言相劝,户部尚书不听,他娘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是拿着鸭毛当令箭居然管用。 第324章 请罪 很快,官兵就拿来圣旨,谢柏庭接过圣旨看了一眼就给陈青拿着,他抱苏棠离开。 查抄的圣旨被带走了,自然不能再查抄忠勇侯府,户部尚书让官兵都退出去,再放了忠勇侯府老夫人等一干家眷。 可怜忠勇侯府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这些天过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大起大落,她都做好了要真被入狱,就一头撞死在大牢里的准备,结果连忠勇侯府大门还没出,查抄的圣旨就被收回了,皇上不查抄他们忠勇侯府了。 甚至她儿子不仅没办砸皇上交代的差事,还立了大功? 这都叫什么事啊。 忠勇侯夫人扶着摇摇欲坠的忠勇侯府老夫人,她是既高兴又不敢相信,声音都在颤抖,“咱们忠勇侯府是没事了吗?” 忠勇侯府老夫人摇头,“还不知道,正儿本是和靖南王世子一起去找信王府大少爷的,却突然去了边关,只怕盐判谈崩一事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有关。” 说着,忠勇侯府老夫人揉眉心,心力交瘁道,“但愿是真的没事了,我一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再说苏棠被谢柏庭抱着出忠勇侯府,苏棠想阻拦,奈何是真的没力气, 不过她和谢柏庭遭遇刺客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谢柏庭抱她走,大家也只会往她受惊受伤上头想,苏棠也就坦然了。 谢柏庭要送苏棠回靖南王府,苏棠哪敢让谢柏庭耽搁啊,必须立刻马上在皇上知道他们假传圣旨之前进宫,虽然他们是为了皇上好,但假传圣旨是诛九族的死罪,没人知道就算了,要被皇上之外的人知道了,到时候文武百官以他们胆大妄为要皇上严惩他们以儆效尤,皇上只怕想饶过他们也办不到。 苏棠推谢柏庭,顺带把那块玉佩塞给谢柏庭,“你快去找皇上。” 谢柏庭道,“我送你回去,再换身衣服。” 他身上的锦袍不止褶皱,还有拍不掉的泥土,更有因为摩擦锦袍胸前后背破了七八个洞,这样子见户部尚书都失礼了,遑论是皇上了。 苏棠看了看谢柏庭的锦袍,确实难看,但衣服破点不算什么,保住小命更要紧啊,想弄死他们的人太多了,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苏棠把谢柏庭推出去,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子更显得咱们对皇上忠心耿耿。” 说完,苏棠对陈青道,“我说的对吧?” 陈青,“……” 他敢说 世子妃说的不对么? 您是世子妃,您说什么都对。 陈青重重点头。 谢柏庭想了想觉得苏棠说的有理,便道,“那我进宫了。” 暗卫牵马过来,谢柏庭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往皇宫方向奔去。 一路上,不知道引来多少人驻足追望,都诧异靖南王世子的狼狈,不过诧异之后就是羡慕嫉妒恨了,生的好看的,哪怕衣衫褴褛都这么俊逸绝伦,他们锦衣华服都比不上,真是牛都要被气死。 进了宫,谢柏庭直奔皇上的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脸色很差,因为龙案上一大半的奏折都是关于盐判谈崩一事的,一个个高谈阔论,把盐判谈崩说的跟天塌了似的严重。 本来皇上就为盐判的事烦躁,再看这些奏折,怒火就更大了,拿起来扫一眼,就直接扔了。 进去传话的小公公看到皇上龙颜大怒的样子,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站那里不敢动了,元公公见了道,“进来做什么?” 皇上气头上不躲着还往皇上跟前凑,一个个是觉得自己命硬呢?! 小公公这才反应过来,上前禀告道,“皇上,靖南王世子求见。” 皇上已经 知道谢柏庭和苏棠被找到了,但这会儿进宫,皇上就知道是有事了,“让他进来。” 小公公退出去,不多会儿,谢柏庭就进来了。 皇上还在看那些奏折,想找个不一样的,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突然,元公公就咳嗽了起来。 安静的御书房内,更显得元公公的咳嗽声大而刺耳,皇上眉头一拢,看向元公公的时候,先扫到谢柏庭。 皇上眼角都突突。 自打他登基,至今已有十七年了,还从未有哪位臣子这般仪容不整的出现在他面前过。 靖南王世子是唯一的一个。 衣衫褴褛,知道的是赶着来面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宫里头要饭的。 皇上抬手扶额,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急着要禀告的,以至于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这般想,然后就见谢柏庭走上前,直接跪下了,“臣有罪,特来向皇上请罪。” 他把圣旨高举过头。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圣旨? 靖南王世子手里怎么会有圣旨? 皇上皱眉道,“圣旨哪来的?” 谢柏庭看着皇上道,“臣假传皇上口谕,去忠勇侯府户部尚书手里要回了皇上查抄忠勇侯府的圣旨 。” 谢柏庭话还没有完全出口,皇上的脸黑成了墨,怒拍龙案,震的龙案上的奏折都跳老高,“假传圣旨?你好歹的胆子!” 元公公也觉得靖南王世子胆子太肥了,他连忙劝皇上消气,“皇上别气坏了龙体,靖南王世子不是鲁莽之人,假传圣旨是死罪,藏着掖着都来不及,他即刻进宫向您请罪,肯定是有苦衷的。”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柏庭,脸上怒气没消一丝,“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你连靖南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都不顾也要假传朕的口谕?!” 要理由不充分,他可不管他是靖南王的儿子,皇叔的孙女婿,这颗脑袋,他要定了! 谢柏庭看着皇上道,“忠勇侯谈崩盐判非但无过,还立下了大功。” 皇上眉头皱成川字,“谈崩盐判还立功了?” 谢柏庭没跪了,他直接站了起来,他膝盖疼,回道,“忠勇侯替朝廷省下几十万两,自然是立功了。” 这话把皇上听笑了,笑了一声后更愤怒了,“不花钱就是省钱了?你让宁朝那么多人不吃盐了是吗?!” 皇上已经按捺不住要叫人把谢柏庭拖出去打了。 不。 是直接关刑部死牢去! 第325章 体谅 谢柏庭知道假传圣旨失态严重,但皇上好歹等他把话说完再气吧,谢柏庭道,“去找云翊的路上,臣和忠勇侯世子发现内子能轻而易举的把粗盐变成雪盐,为了不让朝廷多花冤枉钱,忠勇侯世子冒着倾盆大雨星夜兼程赶赴边关阻拦盐判。” “他替朝廷省下几十万两,朝廷该嘉奖他,却因为消息没能及时传回来就抄了忠勇侯府,回头真相大白,不仅寒了忠臣良将的心,更有损帝王威严。” “当时情况紧迫,赶不及进宫禀明皇上,臣只能先去忠勇侯府阻拦户部尚书了。” 谢柏庭话还没说完,皇上已经惊的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粗盐能变成雪盐?” 谢柏庭点头,一字一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粗盐能变成雪盐,我们宁朝从今往后再不需要向北疆买盐了。” 这事靖南王府暗卫都知道,只是这两天,暗卫们一门心思都在找谢柏庭和苏棠上,压根就不知道宁王一党在逼皇上查抄忠勇侯府,不然王爷今天就上朝阻拦了,而不是谢柏庭情急之下去假传皇上口谕。 皇上还没敢相信,元公公 已经恭贺了,“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皇上自然知道这事天大的好事了,可这事怎么听都叫人难以置信,不过皇上也知道谢柏庭没胆量骗他这个皇帝,何况谢柏庭还用项上人头作保了,就算他这个皇上不信他,也得信一下同样拥有伏羲骨的苏棠不是? 皇上怒气消了三分,但也只消了三分,皇上黑着脸坐下,道,“云翊娶黑水寨从良的女山匪,你不阻拦就算了,还让他在山匪窝多待些时日,你可曾体谅过信老王爷的思孙心切?!” 早在谢柏庭让云翊留下的时候就料到回京会挨骂,但他这样做了,自然有理由,谢柏庭看着皇上道,“臣体谅了信老王爷,就体谅不了皇上您了。” 皇上眉头一拢,“体谅朕?” 谢柏庭回道,“随州和望州交界处,几乎所有石竹花绽放的地方都被黑水山庄买下了,臣不让云翊娶李二姑娘,不留下他主持大局,朝廷派去的人根本进不了黑水山庄范围内,更别提查探有没有金矿了。” “黑水山庄的地盘,他们又才从良,匪性未改,这一耽搁,可能三五个月皇上都没法知道结 果。” 这话一出来,皇上的眉头又舒展了三分。 他确实挺迫切想知道随州望州交界处到底有没有金矿的。 快的话,三五日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算他忠心,皇上就不追究谢柏庭假传口谕的事了,摆手道,“退下吧。” 谢柏庭作揖告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那块玉佩,便又转身回来,把那块玉佩从怀里掏出来,呈给皇上道,“这是内子捡到的,和皇上那块玉佩极其相似,找不到失主,问问皇上可知道这玉佩是谁的?” 皇上扫了一眼,乍眼看去,确实和他那块很像。 元公公连忙从谢柏庭手里接过玉佩,捧着递给皇上。 皇上看到玉佩,脸顿时往下一沉,“朕不是已经下旨把镇国公府所有查抄之物都封存入库吗,怎么镇国公府的玉佩还遗落在外了?!” 元公公没有说话,管库房本就是油水重的地方,别说户部了,就是宫里头的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被人以假换真换走了。 谢柏庭看着皇上,皇上摩挲着玉佩道,“这样的玉佩一共有三块,远远看去一样,其实有细微差别,是镇国公当年用一块玉石打造给自己 三个儿女的。” 他手里那块是沈皇后的,沈皇后生前从不离身,当年沈皇后下葬的时候,皇上实在舍不得,就从沈皇后身上取下来做个念想,当她还陪在身边。 镇国公府二少爷被人害死在战场上,肉身被东雍的铁骑践踏成泥,随身携带的玉佩自然也碎了。 这一块是镇国公府大少爷的。 元公公道,“奴才把玉佩送去户部,再敲打一下。” 皇上把玉佩递给元公公,然而就在元公公伸手要接住的时候,皇上又收了回来,把玉佩丢给谢柏庭,谢柏庭稳稳接住,疑惑的看着皇上。 皇上端茶道,“留在户部库房,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世子妃不是挺喜欢这样玉佩的,朕就赏给她了。” 皇上还记着他媳妇打劫他玉佩的事呢,谢柏庭都觉得玉佩烫手,“那臣替内子谢过皇上。” 没什么事,谢柏庭就告退了。 这边谢柏庭离开御书房,那边夏贵妃带着宫女来给皇上送莲子银耳羹降火。 看谢柏庭衣衫褴褛的从御书房出来,夏贵妃脸色冰冷,她帮着南康郡主把人支离京都,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他们回来了,还是毫 发无损的回的京,赵王府办事就这么无能吗?! 不过好在云大少爷找到了,至少信王府还会向着她。 夏贵妃这般想,心情才好转一点儿,看守御书房的公公见她过来,已经禀告了皇上,等夏贵妃走过来,就直接进御书房了。 远远的就看到皇上在喝茶,陪伴了皇上十六年的夏贵妃一眼就看出来皇上心情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她柳眉微蹙,不是说皇上的心情糟透了吗,怎么会这么高兴?便是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回皇上这般好心情过啊。 夏贵妃走上前,道,“皇上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告诉臣妾,让臣妾也替皇上您高兴高兴。” 皇上心情确实很好,龙心大悦,历朝历代都没能解决百姓吃盐的问题,却在他在位的时候解决了,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好事,都够他在宫里大摆几天几夜的流水席了。 把粗盐变成雪盐的是苏棠,当日他和秦贤妃都不赞同让苏棠去找云翊,是夏贵妃坚持要苏棠去,皇上笑道,“保举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离京找云翊,你立功不小,等云翊和忠勇侯回京,朕会论功行赏。” 第326章 家世 等等! 云大少爷回京,皇上赏赐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是应该的。 但忠勇侯…… 夏贵妃不明白了,“忠勇侯谈崩了盐判,皇上不是派人抄了忠勇侯府吗,怎么又要论功行赏了?” 皇上笑着端茶盏道,“这其中有误会,忠勇侯非但无过,还立下大功,朕已经收回了查抄忠勇侯府的旨意。” 说着,皇上看向元公公,“这几日让忠勇侯府上下受惊了,你代朕前去安抚下。” 既是安抚,空着手去肯定不行,皇上便道,“把前两日进贡的两颗大东珠赏给忠勇侯府老夫人。” 送赏是好事,元公公忙不迭的应下。 夏贵妃站着那里,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朝皇上撒娇,“皇上,臣妾听得越发糊涂了,谈崩盐判,以至怨声载道,民愤四起,这是罪不容赦的事,怎么还立下大功了呢?” 夏贵妃满心疑惑,好奇的心底就像是被猫挠了似的,但皇上就是不说,倒不是因为后宫不得干政,而是,皇上自己也不知道多少,不过能肯定的是谢柏庭不敢忽悠他这个皇上。 皇上也相信忠勇侯不会嫌命长了,毕竟这么做的后果,大家已经见识到了。 皇上 不说,夏贵妃也不敢再问,她从宫女拎着的食盒里端出银耳莲子羹,道,“臣妾担心皇上气坏龙体,特意亲自熬了莲子羹给皇上您降火,哪成想这是好事,皇上不需要了,不过臣妾既然熬了,皇上您还是吃一点吧?” “也好,”皇上把茶盏放下。 夏贵妃熬的几样补品,皇上都会吃,因为夏贵妃熬的和沈皇后做的一个味道。 那滋味,除了夏贵妃,没人能做了。 平常夏贵妃惹皇上不快,就亲自做些小点心给皇上赔礼,只要糕点送到皇上跟前,夏贵妃基本就没事了,因为皇上看到那糕点就忍不住会吃,吃了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沈皇后。 沈皇后生前对夏贵妃这个表妹多有疼爱,还没嫁进宫之前,和夏贵妃几乎是形影不离。 沈皇后临终的时候,皇上不在,但沈皇后的贴身丫鬟说镇国公府无一活口,最让沈皇后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夏贵妃了,希望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怜惜夏贵妃一二。 这是爱妻的临终遗言,再者夏贵妃犯的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就看在沈皇后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夏贵妃一边介怀别人说她是沈皇后的替身,一边 又借着沈皇后固宠,这是秦贤妃最看不上她的地方,只是奈何皇上吃这一套啊,要秦贤妃说,夏贵妃除了那张脸稍微像沈皇后之外,性情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见皇上吃完了一整碗的莲子羹,夏贵妃心情并不痛快,她陪了皇上十几年都抵不过沈皇后那两年! 心情不好,夏贵妃就觉得要帝王的心没用,不如东西实在,夏贵妃就向皇上撒娇了,“皇上,臣妾听说前几日又进贡了不少好东西,您也不想着臣妾一点儿。” 平常有贡品送进宫,皇上留一点,送给太后一些,余下的从皇后起,人人有份。 但这回进贡,恰好碰到边关盐判出事,皇上心情糟透了,连太后那儿都没顾上,夏贵妃就更没份了。 夏贵妃想着皇上心情这么好,她又立了大功,还不拿了礼单来随便她挑,毕竟皇上一向很大方。 但这回,撒娇不管用了。 因为—— 那些贡品皇上得留着赏苏棠。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苏棠医术高超的人,皇上可是知道请苏棠治病一万两都不一定请的动她,苏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靖南王府世子妃,随随便便就能把粗盐变雪盐,赏赐怎么能 轻? 就那些贡品,皇上都担心不够。 夏贵妃不死心,“皇上,您也说了,臣妾保举有功……” 皇上拿起龙案上的奏折,敷衍道,“立功的还没赏,先赏你说不过去。” 夏贵妃看出皇上眼底有一抹不耐烦,当下不敢再说,不敢打扰皇上批阅奏折,福身退下了。 再说谢柏庭,出了御书房,就往宫里停马车处走去,一路上宫女太监瞧见他身上的锦袍,是嘴角抽了又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谢柏庭全然没当回事,自顾自往前走。 远处,照阳公主带着宫女碧珠溜达到这里,谢柏庭从她跟前走过去,直接把这位公主的三观带跑了,照阳公主惊呆道,“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本公主怎么觉得靖南王世子这副打扮比他穿锦衣华服还要好看几分?” 碧珠深以为然,靖南王世子衣冠楚楚的时候看着高贵不可攀,这会儿锦袍又破又脏,更添了几分洒脱。 难怪云二姑娘对他念念不舍了,十几年的未婚夫,最后便宜了别人,自己还嫁了个半瞎子,没气死就算不错了。 照阳公主打定主意道,“本公主未来夫婿一定要生的好看!” 碧珠捂嘴笑,“ 公主只要求驸马长的好看这一个条件吗?家世呢?” 照阳公主高傲一笑,“家世再好,好的过本公主吗?” 碧珠咯咯笑,“驸马的家世肯定是比不上公主的,可公主只看脸,万一看走眼了呢,万一对方只是个小官之子,甚至是山匪之类呢,公主也嫁吗?” 照阳公主斜了碧珠一眼,“本公主又不瞎,能看上山匪吗?敢捉趣本公主,小心我把你嫁给一个山匪。” 碧珠连连讨饶。 照阳公主看着谢柏庭离开的方向,愁眉苦脸。 人人都羡慕她是公主,还是嫡公主,可谁又知道她羡慕那些大家闺秀,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到底还能上街转几圈,哪像她们这些公主,连皇宫大门都出不了。 皇宫是富丽堂皇,御花园里的珍稀花卉也是最多的,可她从小看到大,早看腻味了。 照阳公主就像一只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再说谢柏庭,骑马出宫,直奔靖南王府方向而去,刚走到靖南王府所在街道,难得没什么人,他跑的速度很快,刚跑过去,信安郡王他们就翻墙出来,大声叫他,“柏庭兄!” 然而谢柏庭跑的太快,没听到信安郡王叫他。 第327章 挨骂 信安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齐齐看着身后的高墙,脑壳疼的厉害。 谢柏庭和苏棠遭遇刺客失踪的消息一传开,他们就帮着找人了,担心的不行,不过他们都坚信谢柏庭福大命大,不会有事,苏棠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就没见过比苏棠还要运气好的。 听说谢柏庭和苏棠找到了,毫发无损,他们不放心,过来看一眼,只是不凑巧谢柏庭进宫去了,只苏棠在静墨轩,暗卫现身阻拦他们,他们就出来了。 结果! 出来的也不凑巧。 信安郡王他们担心了一夜没合眼,这会儿累的很啊。 信安郡王道,“柏庭兄没事,我们先去吃饭吧,改日再来。” 齐宵无所谓,沐止道,“我们无所谓了,可承安伯世子的事呢?他应该很急吧。” 信安郡王扶额,“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已经耽搁这么多天了,不能再耽搁了。” 静墨轩,屋内。 苏棠坐在小榻上,是又饿又困,完全是在强撑。 茯苓和红菱拎热水装满浴桶,茯苓试了试,温度正合适,赶紧过来道,“世子妃,热水准备好了。” 苏棠身上黏腻的很,她再不洗澡她能疯掉,当即从小榻上下来,本就双腿软绵的她,硬撑着从王府大门走回来,这会儿腿 软的根本站不住。 要不是茯苓眼疾手快扶住她,估计都要摔地方不可。 茯苓心疼的眼泪直在眼底翻滚,想说请大夫,可满京都的大夫加起来都不及世子妃的高,根本没有请大夫的必要。 茯苓扶苏棠走到屏风处,苏棠要宽衣,突然想起某男干的好事,忙支开茯苓道,“我自己可以,你退下吧。” 真的可以吗? 她觉得世子妃虚弱的不行啊。 可茯苓不敢违逆苏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棠确定茯苓走了,才开始宽衣,看着胸前胳膊上的草莓印,几乎是看到一个问候谢柏庭一句。 再说谢柏庭从下马背就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打的赵管事都担心他伤寒了要给他请太医,毕竟悬崖底下有寒潭,又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里过了一夜。 赵管事迎上来道,“世子爷可是伤寒了,我让人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谢柏庭摆手道,“不用。” 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赵管事不放心,“可世子爷您……” “我这是挨骂了,”谢柏庭回道。 “……” “谁会骂您骂的这么凶啊,”赵管事嘴角抽抽。 “世子妃。” “……” 赵管事彻底闭嘴了。 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还刨根究底? 赵管事怕自家世子爷是 随口一答,等反应过来恼他多嘴多舌,结果抬头就看到自家世子爷笑容满面的走了。 赵管事,“……” 被骂了还能这么开心? 年轻人的感情,他这个上了年纪的实在是不懂了。 不过世子爷世子妃也真是奇怪,世子妃虚弱的连路都走不动了,世子爷连连打喷嚏可就是不让请太医,不是什么病都能靠自己扛过去的,切忌讳病忌医啊。 这边谢柏庭意气风发的往静墨轩走,他身上的脏乱破锦袍丝毫没影响他的心情和气质,那边苏棠把衣服脱掉,看着胳膊上的印子,不用药膏得两三天都难消掉。 她数一数看到底有多少颗,数的心头冒火,全然没注意到半夏从屏风处过来了,看到苏棠后背上两排红印,半夏就破口大骂,“那些黑心烂肝的刺客,让世子妃你伤成这样!” “等抓住了,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了不可!” 声音突然传来,吓了苏棠一大跳,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外面许妈妈进来,问道,“怎么了?” 苏棠来不及阻拦,半夏已经巴拉巴拉倒豆子了,“世子妃身上好多红印子,后背胳膊上都是。” 许妈妈老脸一红,世子妃回来时的走路姿势,她就看着不大对劲,半夏一咋呼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指着半夏道,“你给我出来。” 半夏不知道许妈妈叫她做什么,乖乖跟出去。 出了门,许妈妈叮嘱半夏道,“那些痕迹是世子爷弄出来的,世子妃的薄脸皮哪经得起你这么咋呼。” 半夏愣住,“世子爷弄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许妈妈道,“世子爷世子妃圆房了。” 半夏惊呆了,“圆房了?!” 声音突然炸响,把许妈妈都吓了一跳,才叮嘱她不要咋呼,她还越发咋呼了,不过这丫鬟怎么这么吃惊啊,许妈妈道,“不会这一路,世子爷世子妃就没圆房吧?” 半夏摇头,再摇头,清秀的脸蛋上都是抽搐,“昨晚上有没有圆房我不知道,但之前都没有。” 许妈妈,“……” 半夏觉得许妈妈肯定是弄错了,世子爷世子妃一路游山玩水,心情美好都没圆房,昨天遭遇刺客坠崖,小命差点保不住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圆房呢,除非脑子绣逗了。 许妈妈也开始怀疑了,但她不会看错啊,许妈妈转身进屋,走到屏风处瞄一眼。 得。 就是昨晚圆的房。 脖子上的印子还在呢。 世子爷圆房可真会挑时机。 不过圆房了是好事,王妃就盼着他们能早日圆房,许妈妈迫不及待 的要把这好消息禀告王妃知道。 王妃昨天得知谢柏庭和苏棠遇到刺客失踪的事,当时就晕了过去,担心了一夜,吃不下睡不着,一下子就垮了,王爷在得知谢柏庭和苏棠没事后,第一时间就回府让王妃宽心,只是王妃心是宽了,但人还是没精神,王爷就留下陪她了。 许妈妈进屋的时候,王妃刚有了些精神,知道苏棠回来了,而且人很虚弱,便要去静墨轩看她,王爷拦她不住,就随她去了。 这边王妃刚起身,许妈妈就进来了,笑容满面的报喜,“王妃,世子爷世子妃圆房了。” 看着许妈妈一脸高兴样子,王妃忍俊不禁,庭儿有多喜欢世子妃,她这个母妃都看在眼里,这一路离京,怎么可能不圆房,要还不圆房,她真要怀疑庭儿身子骨有毛病了,她得亲自请大夫给他诊脉不可。 王妃笑了笑,迈步要走,“正好我要去看世子妃。” 许妈妈迈步上前,凑到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王妃呆住了,脱口道,“昨儿才圆房?!” 王爷,“……” 见许妈妈点头,王爷抬手扶额。 成亲四个月才圆房……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王妃看向王爷,王爷黑着脸坐下,“还抓什么刺客?我都想谢谢刺客了。” 第328章 恢复 王妃尴尬的跟着坐下,不知道苏棠虚弱的真正原因去探望就算了,知道了哪还能去,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么丢人的事,王妃严禁往外传,怕儿子遭人笑话,丫鬟婆子们憋笑憋的肩膀疼,世子爷都不怕丢人,王妃帮着隐瞒做什么啊,传出去正好,直接把刺客和刺客背后的主谋活活气死,还省得王爷费心派人查了。 再说苏棠,泡了个热水澡,吃了两块点心,感觉丢的命回来了半条,茯苓和半夏伺候她穿衣,茯苓还好,半夏小心翼翼的,唯恐苏棠骂她。 苏棠把半夏的惶恐都看在眼里,半夏咋呼的时候,她是真想骂人的,但不知者不为罪,罪魁祸首是那只妖孽,半夏这些天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头,人都消瘦了一圈,昨儿还被刺客吓晕过去,又担心她出事,要不是心疼她,半夏也不会那么咋呼骂刺客。 穿好衣服,苏棠就歪小榻上,刚把茶盏端起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谢柏庭就回来了。 不等他坐下,苏棠就问道,“皇上罚你了吗?” 话一出口,苏棠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假传圣旨是诛九族的死罪,皇上要追究,谢柏庭就回不来了。 谢柏庭捏苏棠的脸,“赶去忠勇侯府拿回圣旨不怕,现在知道怕了?” 这女人胆子肥的找不到 词形容,偏他还很认可她的做法,他肯定是被带坏了。 苏棠扒拉开谢柏庭的手道,“我们又没做恶事,就算犯了国法,法理之外还有人情,没什么可怕的。” 看着谢柏庭身上脏兮兮的,苏棠道,“快去洗澡,换身衣服。” 谢柏庭心累的很,不让换衣服,要他先进宫的是她,一回来,连口茶都没喝上就催他去洗澡的还是她,她是不是觉得皇上就不嫌弃他了? 谢柏庭在苏棠唇上一吻,然后就起了身。 走了两步后,想起那块玉佩,又转身递给苏棠,苏棠眼睛眨巴眨巴,“你没把玉佩还给皇上啊?” 谢柏庭正要回她,这时候,外面丫鬟走进来道,“世子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谢柏庭就把玉佩放在苏棠手边小几上,道,“回头我再告诉你。”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就迈步走了。 苏棠这回是真想骂人了,把人好奇心勾起来就走了,先说清楚再走不行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 苏棠后槽牙痒的想咬人。 谢柏庭走出去,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进院子,难得看到他们老实从王府大门进出,真是不容易。 信安郡王他们看到谢柏庭骑马疾驰就知道他没事,这会儿瞧见他衣服又脏又破,还那么俊逸出尘,脑回路清奇的三人有点想回去 也整这么一身看看效果。 信安郡王几个上前来,拍谢柏庭肩膀道,“你可是把我们吓惨了,不过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去书房说吧,”谢柏庭道。 屋内,苏棠困的很,但她也很饿,小厨房饭菜还没有做好,她也想知道这玉佩谢柏庭怎么又带回来了,强撑着没上床睡觉。 她以为要等谢柏庭半天,结果才半盏茶的功夫,谢柏庭就回来了。 回来的这么快,苏棠挑眉道,“信安郡王他们走了?” 专程来看谢柏庭,不至于一杯茶都不喝就走吧。 谢柏庭坐下道,“他们在书房。” 苏棠,“……” 回答干脆的苏棠都嘴角抽抽,谢柏庭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信安郡王他们也不是不懂礼之人,这么做必然有别的原因,苏棠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啊?给我送钱的?” 毕竟她离京之前才把那只打遍京都无敌手的蛐蛐交给信安郡王养。 谢柏庭笑道,“你的那只蛐蛐在给你赢了两万三千六百两后,力竭而亡了,死了有七八天了,他们已经帮你把蛐蛐风光下葬了。” 苏棠,“……” 谢柏庭还能说什么,离京这一路,他已经见识过苏棠的逆天运气了,连到她手里的蛐蛐都格外凶猛些,相比之下,苏大少爷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嗯,在知道苏北送给苏棠的蛐蛐大杀四方后,苏寂手痒了,抓了只蛐蛐上战场,两个来回挂了后,就放下大哥的身段求自家弟弟帮他抓只蛐蛐。 苏北傲娇的不行,端了两天架子后,在信王府花园里给自家大哥逮了一只,苏寂迫不及待就送去了战场,结果这回更惨,连一个回合都没扛住就挂了。 苏棠是赢的盆满钵满,苏寂却是输的要靠借钱度日了。 苏棠听得脑门黑线直往下掉,谢柏庭道,“他们来的匆忙,钱没带,回头给你送来。” 苏棠道,“不用送来,天下第一楼要开遍宁朝,那钱就拿来开酒楼吧。” 谢柏庭点点头,然后才说起他回来的目的,“在你我离京去找云翊的第二天,承安伯世子的眼睛能看到一丝光亮了。” 苏棠给承安伯世子治眼疾的时候说过,半个月之内能看到光亮,就有恢复的希望,然而直到承安伯世子迎娶云葭过门,都还什么都看不到,他就死心了。 不过苏棠开的药方子,他还坚持用,倒不是觉得还有希望,只是敷药过后,眼睛很舒服,便坚持了下来。 谁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多敷了几天,在苏棠和谢柏庭离京的第二天,早上醒来,那只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能看到一点点光亮了,承安伯世子没高兴 疯掉。 只是谢柏庭离京了,承安伯世子就自己去城南小院,他以为贾大夫还在那里,然而小院里只有几个小厮。 承安伯世子找不到贾大夫,没办法就找到信安郡王他们,他以为信安郡王和谢柏庭关系好,会知道贾大夫的下落。 确实,信安郡王他们知道贾大夫人在哪里,可是知道也没用啊,苏棠跟谢柏庭一起离京了,他们是奉皇上之命出宫找云翊的,总不好去把他们叫回来。 信安郡王只得撒谎骗承安伯世子,说谢柏庭体内的毒没有完全解清,贾大夫跟着一起去望州了,让他别着急,等谢柏庭回京了,肯定会找贾大夫帮他治眼睛的。 承安伯世子虽然有些失望,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用你开的那张方子,但效果不大。” 苏棠点头,道,“那张方子主要是温养他眼睛周围的经脉的,回头我看过后,给他换个方子,能看到光亮,恢复的希望很大。” 顿了顿,苏棠道,“就后天吧,让他去城南小院等我。” 谢柏庭道,“换城北小院吧。” 苏棠看他,奇怪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啊?城南小院药房都是现成的。” “……城南小院被烧了,”谢柏庭的声音被风吹散。 第329章 吃瓜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这么会被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承安伯世子去城南小院的当天夜里,”谢柏庭回道。 谢柏庭这么说,苏棠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肯定是承安伯世子不小心暴露了贾大夫人在城南小院的事,被宋国公府知道了。 宋国公府花钱请不到贾大夫,庇佑贾大夫的他们又被支离京都了,贾大夫还不就是他宋国公府砧板上的鱼肉,自信满满的去城南小院抓贾大夫,结果贾大夫人压根就不在,一气之下就把谢柏庭的小院烧了。 这是觉得烧了谢柏庭借给贾大夫栖身的小院,贾大夫就会现身,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 苏棠就道,“也不用去什么城南小院了,请承安伯世子到静墨轩来吧。” 谢柏庭看好的人,苏棠相信承安伯世子不会暴露她就是贾大夫的事。 “也好。” 谢柏庭对苏棠的安排没有异议,怕信安郡王他们等着急了,他起身要去书房,苏棠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吗,好不容易才把人等回来,苏棠阻拦他道,“玉佩的事你还没说呢。” 谢柏庭哭笑不得,又坐了回去道,“这玉佩是以前镇国公府大少爷的,封存在户部库房里,被人偷盗走了,皇上原要送回去,想起来你喜欢他手里那块玉佩,就把这块差不多的赏赐给你了。” 苏棠囧了。 没见过这么小 心眼的皇上。 不就拿了他块玉佩吗,也不是白拿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着。 虽然这块玉佩很精美,但鉴于这么一段不大愉快的经历,她并不想要啊。 要赏赐她,赏赐别的不行么? 谢柏庭走后,苏棠就把玉佩递给半夏,让她拿下去收好,然后拿起块糕点啃着,问茯苓道,“三太太娘家明德侯府出什么事了?” 当初她可是想把这瓜吃了再离京找人的,现在回来了,怎么能不及时补上? 半夏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茯苓,茯苓道,“具体奴婢也不知道,听许妈妈说,前年全州水灾,朝廷拨给全州三十万两赈.灾,被贪墨了一大半,全州知府是明德侯保举的,去年初明德侯府老夫人过寿,全州知府特意进京贺寿,明面上只送了一尊紫檀木雕刻的佛像,实际上孝敬了明德侯府老夫人足足八万两。” “全州知府有记账的习惯,一个多月前账簿被偷,这事就捅了出来,目前还不能证明明德侯府参与了贪墨赈.灾款,但收受贿赂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收受贿赂是重罪,但和贪墨巨额赈.灾款还不是一个量级的罪名。 一旦查证有关,等着明德侯府的就是抄家流放,甚至灭族都有可能。 难怪那天三太太那么火急火燎的赶回明德侯府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急才怪了。 苏棠不信这事 明德侯府不知道,全州知府不过只是个四品官,一年的俸禄才多少,明德侯府老夫人过个寿,就送八万两,明德侯府能不知道那八万两是民脂民膏? 明知道那钱来路不正还收下,就该为自己的贪婪付出惨重代价。 朝廷本就国库空虚,拨的钱都紧绷绷的,被贪墨去一大半,苏棠都不敢想有多少人最后食不果腹饿死了,不严惩这些贪官污吏,都不足以平民愤。 茯苓继续道,“明德侯被下了狱,如今在刑部大牢里关着,明德侯府其他人则被禁足在府里,每日递钱出来买米粮,没有皇上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明德侯府一步。” 既然聊到明德侯府出事,茯苓顺口说起老夫人寿宴,“明德侯府出事后,老夫人就不准备大办寿宴了,怕被人说靖南王府也趁机敛财,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说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让老夫人只管放心的办寿宴,毕竟贪墨的只是少数,总不能满朝文武家的老夫人都不过寿了。” “老夫人这才又办了寿宴。” 说着,茯苓笑起来,“世子妃猜后来怎么着了?” 还有后来? 太后帮着老夫人说话,那寿宴不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吗? 半夏性子急,催茯苓道,“你倒是快说啊。” 茯苓捂嘴一笑,道,“王爷见老夫人顾虑多,让她安心办寿宴,第二天 下朝给文武百官撂了话,人来给老夫人贺寿就行了,人多热闹,但带着贺礼来的,一律不给进府,王爷不想老夫人好不容易过个寿宴,还因为担心这担心那,过不痛快。” 干的漂亮! 苏棠心底对王爷赞不绝口。 办寿宴说白了就是趁机敛财,再顺带把王府公中的钱变成老夫人的私房钱。 收了人家的贺礼,回头人家府上办寿宴,得回礼吧,这回礼的钱都是公中出,可大家送给老夫人的寿礼,可不会放在公中,至少不会全部放。 茯苓想起老夫人寿宴那天就控制不住的想笑。 前来道贺的宾客是人山人海,但都是空着手来的,寿宴上,老夫人笑容满面,夸赞王爷做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尤其明德侯府和靖南王府还是亲家,就更要吸取教训了。 大家都对老夫人赞不绝口,就是有老夫人这样明理的贤妻良母,王爷才有今日成就,深得皇上信任。 寿宴办的喜庆热闹,就是当天夜里老夫人就病倒了。 大家都说老夫人是累倒了,但知情的人,如茯苓都知道老夫人是气的。 好不容易风风光光办回寿宴,以她靖南王府老夫人的身份,寿礼得堆成小山高不可,结果只收到自家小辈和几个姻亲送的贺礼,下一回大办寿宴,至少得五六年之后了。 老夫人气个半死,还不能说什么,是 她自己先说不办寿宴的,王爷怕她有所顾忌才撂的话,王爷这不是和她作对,故意给她添堵,这是贴心孝顺。 “老夫人这一回病的时间有点久,病了十天半个月,到前两日才好些,”茯苓已经不知道笑过多少回了,这会儿还忍不住笑的肩膀微微颤抖。 苏棠一脸惆怅。 可惜,那等盛况她没见着啊。 半夏更好奇二少爷谢柏衍迎娶右相府赵大姑娘赵嫣的事,她问道,“二少爷成亲呢?” 茯苓又笑了,“成亲不就那样,和云二姑娘嫁给承安伯世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二少爷带着花轿回府的路上不巧碰到有人家办丧事,觉得晦气,抢先走了。” 喜事遇上丧事,不吉利。 但每天都有人死,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事。 真遇上了,一般会礼让丧事队伍,毕竟逝者为大。 虽然大家明面上都说抢的好,但背后都在说二少爷没有谦让之心,府里办喜宴,各院的丫鬟都去帮忙,茯苓听到好几个人都在背后议论,不过南康郡主挺高兴的。 嗯,南康郡主不止是自己儿子成亲那天高兴,她是从皇上下旨让苏棠和谢柏庭去望州找人起就心情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昨儿和今儿早上了,王爷膝下就两个儿子,谢柏庭一死,世子之位就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了。 这会儿南康郡主应该高兴不起来了吧? 第330章 自尽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用剪刀剪绸缎,她娇容狰狞到贴身伺候的吴妈妈都害怕。 以前吴妈妈觉得南康郡主摔东西泄愤太败家了,一个瓷瓶就抵的她几年的月钱,就那么砸了,她是心肝儿肉疼,可博古架上又不能摆赝品,虽说外人进来的可能不大,但王爷和太医是肯定会进来的。 堂堂郡主的屋子都是赝品,传出去岂不遭人笑话? 心疼也得摆,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可现在南康郡主不砸东西了,吴妈妈更担心了,怕南康郡主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手给剪了,那牡丹院上下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倒不是南康郡主改了性子不砸茶盏盘子了,而是不敢,世子爷世子妃福大命大,从刺客手里逃过一劫,对靖南王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没人惹南康郡主不快,她却把屋子砸的一团糟,显然是恼恨世子爷世子妃没死在面外,活着回来了。 别看王爷宠南康郡主,可世子爷在王爷心底的分量也不是一般的重,枕边人盼着他儿子死,王爷必会震怒。 再加上现在王爷和信王府正满京都的查刺客是谁派去的,本来南康郡主嫌疑就大了,再不谨慎 些,万一暴露了,那二少爷不止继承不了靖南王府爵位,只怕还会被王爷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吴妈妈就有些担心,怕赵王府办事不利索,留下线索被世子爷世子妃逮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想着,突然丫鬟“啊”的一声叫起来,叫的吴妈妈心徒的一抖,她抬头就看到南康郡主手上都是血。 怕什么来什么,郡主真的把手给剪了! 吴妈妈赶紧拿金疮药来给南康郡主包扎,还好,伤的不算严重,但这只是对吴妈妈而言,南康郡主一个从来就没做过粗活,拿过最重的东西指不定就是手里的碗的人,那伤的跟穷苦百姓断胳膊断腿一样严重了。 吴妈妈一边帮着包扎,一边道,“郡主,您消消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南康郡主脸是前所未有的冷。 她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也不止一次这么劝自己,可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好机会以后很难再有了。 她的兄长赵王几乎把所有能派出去的暗卫都派出去了,就是抱着一定要让他们死在外面的决心,可就这样还让他们躲了过去,南康郡主想知道他们的命到底是有多硬! 手疼的南康郡主额头青筋暴起,外面谢柔快步进来,心急如焚的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家亲娘伤了手,她一屁股坐下来,眼泪都急出来了,“娘,大哥大嫂回来了,我的事不会黄了吧?” 他们俩绝对是她的克星。 只要一碰到他们,她就准没好事,就是有,最后也是好事变坏事。 南康郡主又何尝不担心,只是担心也没有用,她做不了太后的主,左右不了太后的决定,心里着急还得安抚女儿谢柔,南康郡主道,“太后金口玉言,许诺的事,不会反口的。” 宁王野心勃勃,没有因为瞎了一只眼睛就安分守己,宁王要想谋事,最大的阻碍就是两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 王爷和扶风王都深得皇上信任,做事又都滴水不漏,宁王想扳倒他们难比登天,他只能拉拢。 宁王能不能拉拢得了扶风王,南康郡主不敢说,但宁王想要说服王爷帮他,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宁王要想达到目的,除了帮她和衍儿,他也别无选择。 南康郡主宽慰谢柔,更是在宽慰自己,谢柔慢慢止了眼泪,这才发现自家娘手受伤了,她心疼道,“娘 ,你疼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可手的疼痛远不及心疼的十分之一,她这辈子就是毁在了太夫人身上! 要不是那死老太婆非要把王妃塞给王爷,她哪用得着绞尽脑汁去争世子之位?! 多受些波折,吃些苦头她都忍了,要她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她一定去刨了她的坟,鞭她的尸! 一定! 南康郡主眼底是惊人的恨意。 静墨轩。 谢柏庭送走信安郡王他们,小厨房就把饭菜端进了屋,七菜一汤,都是苏棠和谢柏庭爱吃的。 一段时间没吃王府的菜,还真有些怀念,苏棠大快朵颐,至于形象,她现在只想填饱肚子睡觉。 吃着红烧排骨,苏棠突然想起来她的混合毒,问谢柏庭道,“我让陈青撒了毒药粉后,那些刺客怎么样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等吃完了再说。” 苏棠咬着筷子道,“我吃的下。” “我吃不下,”谢柏庭默声道。 “……?” 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看的谢柏庭不说都不行,他道,“和马一样发狂,剧痛难忍,挠的脸脖子手鲜血淋淋,最后忍受不住,抹脖子自尽了,死后,根本辨认不出他们的面 容。” 那些刺客武功都不错,招招凌厉,应该是杀手暗卫。 暗卫的培养本就是九死一生,苏棠的毒让他们直接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可见有多猛了。 不过要不是苏棠急中生智,想到用毒,他们一行人十有八。九真的要折在那里。 苏棠虽然不怕死人,但谢柏庭形容的那些刺客死状,她还真有点架不住,虽然她擅用毒,但她极少甚至几乎就没用毒药害死过人,当时真的是被逼到了绝境,她也没想到那些都不致命的毒药混合在一起竟然毒性这么大。 而且,当时只是一阵风刮过去,就算吸入沾在身上也沾不了多少。 苏棠抖了下身子,“那咱们的人呢,没有伤亡吧?”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道,“信王府暗卫死了一个,其他人都活着,受了些伤,没有性命大碍。” 那就好。 像陈青那样的高手暗卫,折损一个,她得肉疼死不可。 不过想到对方一口气死了十二个,还是自尽死的,那些刺客的主子还不得气吐血啊? 心情好,苏棠吃嘛嘛香,吃了一碗饭,把碗递给半夏,还要半碗,外面许妈妈端着托盘进来,一瞥眼,半夏就退下了。 第331章 野心 苏棠还等着吃饭呢,许妈妈走上前,笑道,“这是王妃特意命奴婢熬的乌鸡汤,世子爷世子妃这一路奔波劳累,都消瘦了,多喝些补补。” 苏棠耳尖一红。 王妃都没见到她和谢柏庭,怎么就知道他们消瘦了,熬乌鸡汤分明是…… 谢柏庭深以为然,“确实要补补。” 然后给苏棠盛了满满一碗乌鸡汤,外加两只大鸡腿。 许妈妈还怕苏棠不爱喝鸡汤,想着劝劝,看着架势,放心的退下了,还把半夏和茯苓叫了出去。 她们前脚走,后脚苏棠就没按捺住想要踢人的冲动,一脚飞了过去,“你才要补!” 说完,迎上谢柏庭那双比星辰还要漂亮的眸子,苏棠心咯噔一下跳了,她好像说错话了,然后就听谢柏庭反省道,“为夫实不该怜惜娘子,竟叫你觉得为夫身体虚要多补补。” “晚上,为夫一定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你个大头鬼! 晚上你丫的老实打地铺睡吧! 苏棠不理谢柏庭,埋头喝鸡汤。 鸡腿她只吃了一只,汤喝了个精光,吃饱后,就更抵不住困意了,稍微漱了下口,都没等丫鬟把饭菜撤走,苏棠就上床上睡下了。 吃饱就睡,养生 大忌,但偶尔一次也无妨,蒙过被子睡过去之前,苏棠吩咐半夏和茯苓道,“今儿就是天塌下来了也别叫醒我。” 茯苓和半夏心疼的连连点头。 苏棠这一觉睡的够沉,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睡梦中隐约感觉有人摸她的脸,嫌弃的拍了下,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睡饱醒来,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您睡着的时候,夫人、大少爷还有小少爷来看你了。” 苏棠,“……” “我娘他们来了,你和茯苓怎么不叫醒我?”苏棠道。 半夏懵了。 世子妃不是睡觉前说天塌了都不许叫醒她的吗? 只是夫人和大少爷他们来了而已啊。 而且他们也不让叫醒世子妃。 苏棠想起自己临时前说的话,扶额道,“脑子睡懵了,我睡着的时候打的是谁的手?” 可别是她娘,苏棠心下祈祷,半夏咯咯笑,“是夫人的手,夫人心疼世子妃您消瘦了,摸您的脸,结果被您狠狠的打了一下。” 苏棠再扶额,“我只打了我娘,没别的了吧?” 半夏看着苏棠,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摇头,坚决道,“没有 别的了。” 那是不可能的。 世子妃打完了夫人,一翻身就露出了脖子上的印子,小少爷也不懂事,说山洞里蚊子毒,咬出来的包这么半天了还没消,老王爷给他驱蚊用的药膏特别管用,回头他分一半给世子妃。 当时屋子里那氛围尴尬的,半夏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世子妃的薄脸皮,她哪敢告诉她知道啊。 苏棠也算了解半夏了,这丫鬟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紧张,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一眼就能看穿,苏棠道,“你瞒了我什么事?” 半夏飞快的摇头,“奴婢不敢,世子妃不信可以问世子爷。” 谢柏庭走到珠帘处就听到这一句,他笑着走进来,“要问我什么?” 半夏见谢柏庭进来,赶紧溜了。 半夏溜的太快,苏棠越发觉得不对劲,只是半夏走了,她不问谢柏庭也找不到人问了,苏棠问道,“我娘来看我,我除了打了她一下,没做别的吧?” 谢柏庭眉头一挑,道,“你以为是我碰你,拍手不算,还要踹我下床让我打地铺。” 苏棠,“……” 苏棠妙目一瞪,“你骗我!” 若是这事,半夏不会隐瞒她。 谢柏庭坐下来,接着逗苏 棠道,“岳母大人抓住你不老实的脚,说你以前不这样,你大哥怀疑是为夫带歪了你。” 苏棠哼了鼻子道,“我大哥的眼睛就是雪亮。” 谢柏庭,“……” 谢柏庭见苏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知她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时候,窗户突然被敲响,传来陈青的声音,“爷,刺杀一事,找到一点线索。” 谢柏庭起身走到窗户处,苏棠伸长脖子只看到陈青递给谢柏庭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陈青道,“这是暗卫在巨石滚落处找到的。” 陈青禀告了一句就退下了,谢柏庭转身回来,苏棠问道,“什么令牌?” 谢柏庭坐下后,把那块令牌递给苏棠看,苏棠看不出来什么,道,“知道是谁的吗?” 苏棠就是随口一问,但没想到谢柏庭还真知道,“怀化大将军的。” 苏棠眉心一皱。 别的大将军,苏棠还真不知道,但怀化大将军她不能不知道了,那是云三太太的娘家啊。 苏棠知道云三太太恨她和谢柏庭,但这事……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苏棠看向谢柏庭,同样从谢柏庭的脸上看到了质疑,谢柏庭道,“怀化大将军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云三太 太可能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但怀化大将军不会糊涂至此,他如今是靖南王世子,就算不是,也还是靖南王的儿子,谋害他,父王一定会查出凶手。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怀化大将军敢保证做事一点滴水不漏? 云三太太对他和苏棠的恨意连台面都上不了,怀化大将军不可能会为她赌上整个将军府。 再者,他和苏棠找到云翊,就足以证明即便他没有娶云葭,也不影响和云翊的兄弟感情。 杀了他,靖南王世子之位就是南康郡主和谢柏衍的囊中之物了,而云翊被害,赵王府嫌疑最大,除掉外孙儿的兄弟,最后便宜南康郡主,谢柏庭相信怀化大将军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再者—— 不是他看不起怀化大将军府,杀他们的刺客实在太多了,不是怀化大将军府能有的。 怀化大将军府要有这实力,当初云翊离京,多派几个去保护云翊,也不至于让云翊出事,失踪几个月才找到。 谢柏庭见苏棠脸上不见愤怒,他道,“你怎么想的?” 苏棠翻看手中令牌,冷笑一声,“南康郡主和赵王府野心太大了,要靖南王府世子之位还不够,还惦记信王府爵位家产。” 第332章 活该 她和谢柏庭昨天要真死在刺客手里,又有这块令牌在,怀化大将军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云三太太连同娘家谋害她,她爹苏鸿山能不给她报仇吗? 信王府内讧,赵王府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苏棠看谢柏庭,“明日你陪我回门一趟。” 她信刺杀和怀化大将军无关,但她不信云三太太什么都不知道。 她要她尝尝与虎谋皮是什么滋味儿! 本来谢柏庭就打算明天去信王府一趟,和信老王爷解释一下留云翊在黑水山庄的原因,现在苏棠要回去,他点头道,“好。” 苏棠随手把令牌塞枕头底下,然后就要下床,半夏和茯苓进来伺候她洗漱。 忙完后,苏棠就去药房了,药房和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苏棠抓药煎药,忙的不亦乐乎。 谢柏庭在书房看书,听着不绝于耳的捣药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疲倦到吃饭都要打起精神,好不容易精神点又开始忙了。 谢柏庭摇头无奈,继续看书。 一本书看了一半,半夏就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让您去泡药浴。” 谢柏庭眉头打结。 怎么是在给他准备药浴? 把手中书放下,谢柏庭去了药房,苏棠正和 茯苓往浴桶里倒药汁,谢柏庭道,“这么急的给我准备药浴做什么?” 离京这么多天没泡了,再晚个三五日也无妨。 苏棠道,“给你去寒气的。” 落个水就哆嗦成那样,得连泡一两个月的药浴才能去干净。 谢柏庭心下暖暖的,他走上前,搂住苏棠的腰道,“这样太辛苦了,不是有现成的药吗?” 苏棠脸一红,还有丫鬟在呢! 半夏和茯苓自动自觉的出去了。 苏棠瞪谢柏庭道,“哪有现成的药?” 谢柏庭嘴角一勾,在苏棠唇上印下一吻,“你就是我的药。” 在山洞里,没有苏棠帮他取暖驱寒,他得冻个半死不可。 苏棠仰头看他,“你去边关打仗能带我去吗?” 谢柏庭愣了下,没领会苏棠问这话背后的意思,他道,“军营禁止女子进入。” 苏棠脸一臭,“不能带我去边关,那你要在边关寒气发作,你是准备抱头驴驱寒吗?!” 谢柏庭,“……” “还不赶紧进浴桶!”苏棠没好气道。 这下,谢柏庭老实了。 乖乖宽衣进浴桶,一进去,疼的他闷哼出声,苏棠本不想管他的,这会儿听到声音,伸手试温度,“不烫啊。” “膝盖破了 皮,有点疼,”谢柏庭一脸求心疼的欠揍模样。 “……” “活该!” 在某男闷笑声中,苏棠直接暴走了。 走出药房,就看到天际绚烂的晚霞,美不胜收。 谢柏庭泡完药浴,就差不多吃晚饭了,白天睡够了,晚上就没那么困了,在书房忙到月上中天。 谢柏庭在书房看书,迟迟不见苏棠来,反倒见到半夏端宵夜过来,还给他准备了一份。 这时候还吃宵夜,谢柏庭拢眉道,“世子妃准备忙到什么时候去?” 半夏摇头,“劝了世子妃几回,她都说还不困。” 回了一句,半夏就端夜宵去药房了。 苏棠中午吃了不少,睡了一下午,晚上不饿就只吃了半碗饭,要不是饿极了,苏棠都不会让半夏去准备宵夜的。 酒酿汤圆,味道很不错,但苏棠最想吃的夜宵是烧烤啊啊啊。 酒酿汤圆做宵夜差点感觉。 烤的冒油的羊肉串,撒上孜然…… 不能再想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棠一边极力的控制自己不想,可想吃孜然羊肉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刹不住了,羊肉不成问题,就是孜然,也不知道有没有。 谢柏庭走进药房,就见苏棠抬头看他,瓷白的脸上满是 委屈,谢柏庭还以为谁给她气受了,正要问呢,就听苏棠道,“我想吃羊肉串。” 谢柏庭,“……” 谢柏庭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大摞的黑线往下掉。 他还以为谁欺负她了,结果只是没吃到羊肉串委屈的? 羊肉膻味那么重,哪里好吃了? 谢柏庭坐下道,“府里没人喜欢吃羊肉,大厨房不知道有没有,我让陈青去看看。” 没人喜欢吃的东西,那十有八。九是没有了,而且,她只想吃孜然羊肉,别的她不要。 苏棠戳着碗里的汤圆道,“只有羊肉也不行,明天回门后,我到集市去看看有没有孜然。” 谢柏庭就不知道孜然是什么,苏棠把一碗汤圆干光,继续忙了。 谢柏庭看她,“不能再忙吗?” 苏棠看着谢柏庭,摇了下头,然后就被谢柏庭打横抱起了。 要是不能,苏棠就脱口而出了,她迟疑了一下,说明明天再忙完全可以。 苏棠挣扎道,“就差一点了就忙完了。” 半夏和茯苓两望着谢柏庭,两丫鬟脸上几乎刻着“别信世子妃的,她的差一点能差半个小时,最后还差一点儿”。 谢柏庭直接把苏棠抱回了屋,放到床上。 苏棠挨到床,就道 ,“你晚上睡地铺。” 谢柏庭脸一黑,“你还让我睡地铺?” 苏棠好说话,“你不睡,那我睡也行。” 说着,就要下床去铺地铺,只是人还没下床,就被谢柏庭带着睡到床上了,知道苏棠怕什么,谢柏庭道,“我今晚不碰你。” “真的?”苏棠脱口道。 “……” 他说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你不信我说的,那就是假的,”谢柏庭咬牙道。 苏棠果断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哈欠一打,谢柏庭都还没反应过来,苏棠就去会周公了。 真倒头就睡。 谢柏庭,“……”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柩洒进屋来,谢柏庭看着苏棠脖子上一点红印,嘴角一抹弧度半晌弯不下去。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棠只觉得浑身都痛快了,高床软枕,睡的就是舒服。 只是回了王府,就没那么自由,不能睡觉睡到自然醒了,吃过早饭,就得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 去松鹤堂的一路,苏棠都在琢磨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好像除了老夫人病的下不来床和刮风下雨,几乎一日不落的都来请安,哪怕老夫人并不乐意见到她。 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第333章 死扛 苏棠迈步往前走,一路上,丫鬟婆子都朝她看过来,毕竟昨天回府还虚弱的连路都走不动,半夏和茯苓一起扶的,结果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怎么说也坠崖了,哪怕崖底有深潭,可那么高掉下去,没摔死也吓个半死了啊。 满京都觉得找不到第二个比世子妃胆子还大的了。 没人觉得苏棠今儿会去给老夫人请安,包括老夫人在内,看到苏棠进来,老夫人一脸的错愕,直到苏棠走上前,老夫人眼底的吃惊都没消退。 除了老夫人,还有二太太和四太太。 南康郡主没来,她手被剪刀伤了,三太太这些日子为明德侯府的事是奔前跑后,经常失眠到后半夜,早上根本起不来,经常大家请安都走了,她才来。 苏棠也不想来的,可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却回信王府,这说不过去。 苏棠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上下扫视苏棠,“没有受惊?” 苏棠也觉得自己没有受惊不大正常,好像她活的没心没肺跟村头二傻子似的,苏棠道,“和相公同生共死,没什么好怕的。” 可惜谢柏庭没一起来,不然听到这话,还不知道怎么感动。 老夫人是真佩服苏棠的胆量了,在沁玉轩险些被花盆 砸到不怕,在大昭寺惊马不怕,坠崖她还不怕,她是不是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反倒是在王妃那里吃了几块糕点,吐了几天,病恹恹的。 老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没有受惊就好。” 二太太上下打量苏棠,笑容温和道,“消瘦了些,不过瞧着还算精神,听说这回遇刺,刺客不仅武功高,人数还是王府派去保护你们的好几倍,能死里逃生,真是福大命大了。” 这样都能不死,二太太觉得二房需要重新审视和世子世子妃的关系了。 就南康郡主和二少爷的倒霉劲,能从世子世子妃手里抢到爵位才怪了。 四太太笑道,“毕竟世子妃有伏羲骨,整个宁朝也就只有世子妃和皇上有,那运气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信王府派人找云大少爷找了几个月,信安郡王他们也去找了,也就咱们世子妃一去就找到了。” 四太太语气也变了不少,苏棠一时间都不大适应。 老夫人眸光从二太太脸上扫到四太太脸上,眸光沉了沉,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银铃声,清脆悦耳,极是动听。 苏棠往屏风处望去,就看到一模样面生的姑娘走进来,苏棠愣了下,这时辰,不会有 姑娘来拜访,更不会没有丫鬟通传就直接进来。 苏棠多看了那姑娘一眼,容貌不俗,细看眉眼和老夫人还有几分神似,对这姑娘的身份,苏棠就更好奇了。 苏棠看了眼身后站着的茯苓,茯苓才想起来表姑娘在府里的事她还没告诉世子妃,赶紧弯腰小声告诉苏棠知道。 难怪这姑娘眉眼有点像老夫人了,她是老夫人嫡亲女儿的嫡亲女儿,也就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义兴侯府嫡女姚筠儿。 老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义兴侯,不过两年前已经病逝了,这位表姑娘还要几个月才出孝期,之前一直随父义兴侯驻扎在荆州,这回老夫人过寿,义兴侯无暇分身回京,就让女儿带着贺礼进京贺寿。 另外就是姚筠儿快出孝期了,托老夫人给她挑桩好亲事。 虽然义兴侯在京都有府邸,但老夫人不放心姚筠儿一个人住,就留在了府里,如今人就住在松鹤堂的小跨院内。 姚筠儿走进来就看到了苏棠,然后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笑道,“这就是你大表嫂。” 姚筠儿一脸诧异,“原来是大表嫂,我还打算一会儿去探望呢,没想到就见着了。” 她朝苏棠福身,“筠儿见过大表嫂。” 苏棠起身回了半礼,笑道,“刚瞧着眉眼有些像老夫人,还在猜是老夫人什么人,没想到是表姑娘。” 苏棠这话,说的姚筠儿高兴,老夫人也爱听。 二太太笑道,“表姑娘不止容貌像老夫人,瞧着福气也不在老夫人之下。” 论嘴甜哄人,这府里大概除了王妃,就没有不擅长的。 王妃是疏离,生性如此。 嗯,南康郡主也算一个,她是因为身份尊贵,赵王府郡主,靖南王府侧妃,一向都是别人奉承她南康郡主,让她嘴甜哄的,大概也就只有皇后夏贵妃那等身份的了。 苏棠开了个头,二太太哄的老夫人心花怒放。 其实义兴侯夫人的容貌并不怎么像老夫人,没想到外孙女反而更像她,老夫人一直觉得女儿命苦,义兴侯这门亲事是老国公定下的,老夫人并不同意,奈何老国公已经把女儿许出去了,结果女儿嫁了之后,不到半年就随义兴侯外放,去驻守荆州了,从此,母女一年都难得见上一面。 荆州那地方清苦,老夫人觉得要是义兴侯夫人待在京都,绝不会病到那种程度,甚至母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义兴侯夫人膝下仅有一女,老夫人希望这个仅有的外孙女像她一 样有福气。 老夫人招手,姚筠儿就上前挨着老夫人坐下,外面,谢柔谢薇她们来给老夫人请安,看到苏棠气色红润的坐在那里,不说受惊了,连舟车劳顿都不见,谢绮不敢置信道,“不是说大嫂坠崖受惊了吗,怎么瞧都不像啊?”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苏棠面带微笑,气死人不偿命道,“坠崖是挺吓人的,但不能让亲者担心仇者快。” 那是挺吓人吗? 那是要把人胆子都吓破好么! 坠崖都不当回事,简直就不是人。 谢柔瞥了苏棠一眼,道,“大嫂可别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就死扛着。” 谢绮笑道,“大嫂肯定是没事啊,当初大姐姐被蛇吓到,腿软的都下不来床,这可不是硬扛就能扛的住的……” 谢绮话还没说完,就收到谢柔一记大瞪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奉承大嫂就算了,还拉踩她! 平常瞧着挺利索,今天是没带脑子出门吗?! 谢绮被瞪了,不再说话,虽然爹娘让她以后和大嫂走的近些,但也说不能和大姐姐把关系闹僵,要做一颗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可做一颗墙头草也太难了。 帮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还谁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第334章 疏忽 谢柔几个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 坐下之后,就开始找事了,谢柔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大哥大嫂孝敬了您什么寿礼,让我们也瞧瞧涨涨见识。” 都不是问的苏棠,直接就问老夫人,老夫人眉头一皱,她身侧站着的孙妈妈就道,“世子妃还没送……” 还没送—— 这是一定要送了。 苏棠眉头往上一挑,而后垂下道,“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送给老夫人您了。” 谢柔看着苏棠,“大嫂不会压根就没给祖母准备寿礼吧?” 一回来就找她的事,不累吗? 苏棠能让她谢柔得逞才怪了,道,“怎么可能不准备,云大少爷成亲,要留我们在黑水山庄多住几日,我们赶着回京给老夫人贺寿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了,实在赶不上了,才走走停停到现在才回来。” “知道老夫人信佛,特意准备了一尊羊脂玉佛像,不带还价,足足花了六千八百两,只是没想到路上碰到了刺客,羊脂玉佛摔碎了。” 苏棠睁着眼睛瞎胡诌,就算有人怀疑她在撒谎,都没法戳破,毕竟当初苏棠一口气送了谢薇十只玉镯,送礼之壕,不止靖南王府里,连靖南王府外都有耳闻。 送谢薇都送这么重了,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能寒酸了吗? 苏棠道,“吃早饭的时候,我还在和相公说寿礼的事,相公让我等王府抓到刺客,赔了六千八百两,再重新给老夫人您打造一尊玉佛像。” 老夫人眉头拢紧,谢柔就道,“还要等抓到刺客再送?万一抓不到呢?再万一那些刺客的主子没钱呢?” 她什么时候送老夫人贺礼关她半毛钱的事吗,要这么刨根追底。 苏棠脸上一抹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我和相公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世子世子妃,都被刺客坠的坠崖了,父王也在到处追查刺客的线索,大姑娘对父王找到刺客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和相公离京找云大少爷,父王也不过才派了五名暗卫护送我们,刺客一口气来了十几二十个,要我们命的岂是一般人,别说只是区区六千八百两了,就是六万八千两也不在话下!” 说到最后,苏棠的声音徒然凌厉起来,谢柔坐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撞到苏棠枪口上了。 她和谢柏庭出事,没见谁这么急的去关心他们,只是没及时送寿礼给老夫人就催的急,咋的,老夫人今天收不到,明天就没命收了 吗?! 越是催着她送,她还就不送了,就是这么脾气倔。 不服气? 憋着! 苏棠怼完谢柔,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没人再提,毕竟苏棠准备的寿礼不是小数目,没道理碎了一个,再买一个,那就是一万三千六百两了,换做是谁也不甘心啊。 谢柔坐在那里,见没人帮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干嘛要做这个出头鸟,大嫂送不送老夫人寿礼,关她什么,难道老夫人百年后,那些东西还能留给她不成?! 她帮老夫人,老夫人不说话就算了,谢薇也不帮腔,怎么?她还想求着大嫂帮明德侯府脱困不成?! 苏棠端茶喝,离京许久才回来,不好椅子还没坐热就走人,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啊。 把茶盏放下,苏棠准备闪了,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派奴婢来请您回去。” 苏棠眉头轻挑,谢柏庭和她有这样的默契吗? 苏棠起身,朝老夫人福身,“也不知道相公有什么事急着找我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谢柔喷火的眸光下,苏棠施施然走了。 走到屏风处,听到有脚步声,未免和来人撞上,苏棠就从屏风左边走了,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一袭 云锦裙裳,身段袅娜,不用猜也知道是靖南王府新进门的二少奶奶赵嫣了。 苏棠迈步出去,传出来的声音也证实她猜的没错,只听二太太笑道,“二少奶奶今儿来给老夫人请安比平常早,看来昨晚睡的挺好。” 苏棠笑了。 还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差别对待的。 她请安来晚了不行,二少奶奶就可以晚来。 苏棠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脚走了。 出了松鹤堂,红菱就道,“世子妃,承安伯世子来了。” 苏棠眉头微拢。 她不是让承安伯世子明天再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是她说错了,还是信安郡王他们传错话了? 不过今天来明天都行,不至于耽误她回信王府。 苏棠脚步加快,红菱瞧了心下更疑惑了,承安伯世子和世子爷算得上是堂连襟,世子爷世子妃受惊,承安伯世子来探望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承安伯世子来,世子爷让她找世子妃回去就太奇怪了。 世子爷招呼承安伯世子不就行了么,要是承安伯世子夫人也来了,那世子妃得去招呼,只承安伯世子一人,世子妃根本不用露面啊,更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啊。 不过奇怪归奇怪,苏棠急着往 回走,红菱也只能和茯苓快步跟上。 回了静墨轩,苏棠直接朝书房走去,看到承安伯世子,也就知道他为什么今天来找他们了,不得不说谢柏庭会看人,承安伯世子确实人很不错,他认定谢柏庭在城南的小院被烧是他害的,今儿来是送赔偿的。 城南小院不算大,也没有完全烧毁,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才值一万两,但承安伯世子赔谢柏庭两万两。 撮合承安伯世子和云葭,谢柏庭一直对他心怀愧疚,怎么可能要他的钱,但承安伯世子说一码归一码,当初和云葭的事,他是自愿的,谢柏庭没有强迫他,无需愧疚。 谢柏庭不肯收赔偿,苏棠进书房,承安伯世子直接就把银票给苏棠了。 苏棠伸手接了,不过她只接了一半。 一万两。 承安伯世子看着她,苏棠道,“一万两足够重建小院了。” 承安伯世子则道,“是我疏忽,才连累贾大夫没有了落脚之地……” 其实疏忽的不是他,承安伯世子生性内敛隐忍,他一再叮嘱,等他眼睛恢复了再对外宣称,他怕最后还是只能看见一丝光亮,可承安伯夫人答应的好好的,转过脸就把这事漏了出去。 第335章 惜福 承安伯夫人倒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太高兴了,自打承安伯府没落,承安伯世子又伤了眼睛,这两年,承安伯夫人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言冷语,若只是她受些委屈就算了,可别人在背后说她儿子是半瞎子。 她坚信贾大夫能治好她儿子的眼睛。 这不,承安伯夫人知道儿子能看到一丝光亮了,高兴的出门拜佛祈福,结果又碰到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以前只是说她儿子瞎了眼睛,现在嫉妒承安伯府高攀上信王府,那话比之前还要难听十倍不止。 气的承安伯夫人把答应儿子的话全抛诸脑后了,“靖南王世子请贾大夫给我儿治眼睛,我儿才用了十几天的药,就能看见一丝光亮了,恢复眼疾指日可待!” 承安伯夫人在大昭寺撂的话,一阵风就传开了。 承安伯世子去城南小院找贾大夫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人在跟踪他,当天夜里,小院就被烧了。 不是他牵连的,又是谁。 承安伯世子后悔擅自去找贾大夫,得亏贾大夫人跟着谢柏庭离京了,不然就被他给害了。 承安伯世子一脸的懊悔自责,谢柏庭拍他肩膀道,“你多虑了,贾大夫从来就没再城南小院住过。 ” 承安伯世子错愕的抬头看谢柏庭。 苏棠则道,“先治眼睛吧,一会儿还得回门呢。” 说完,苏棠就去开侧门,去了药房。 在书房给承安伯世子把脉也行,但苏棠觉得药房更方便一点儿,方便她开方子,也方便承安伯世子信任她。 谢柏庭请承安伯世子一起去,承安伯世子惊讶书房后还有一小院,环境清幽,但贾大夫是外男,不便待在静墨轩里吧? 他进药房,就看到苏棠手里拿着个小药枕过来,指着小榻左边对他道,“坐。” 承安伯世子就坐下了,苏棠把小药枕放他手边,然后在小榻右边坐下,承安伯世子一脸茫然的看向谢柏庭,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苏棠指了小药枕道,“我给你把脉。” 承安伯世子,“……?” 靖南王世子妃给他把脉?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 他飞快的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贾大夫就是内子,内子就是贾大夫。” 承安伯世子直接惊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世,世子妃是贾大夫?!” 苏棠含笑看着他,“这么吃惊做什么?我不可以是贾大夫吗?” 承安伯世子涨红了脸,不是不可以,而是… … 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不仅是因为极少有女子学医,还因为苏棠年纪太小了,更震惊于云三老爷的命是贾大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云葭病重,也是贾大夫去信王府治的她…… 可最后的结果是云三老爷,他的岳父病一好,他的岳母大人连同怀化大将军府还有忠勇侯府拉拢文武百官,硬是不肯让云三老爷认祖归宗,只给了他一个义子的身份。 还有云葭—— 就更不必说了,虽然谢柏庭把云葭推给了他,但所有的内情他都知道。 承安伯世子的震惊都落在苏棠眼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苏棠自嘲道,“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你倒也不必把我想的那么宽厚大度好说话,我只是因为不便暴露会医术,也不想我相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才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承安伯世子彻底明白为什么谢柏庭不要云葭了,有世子妃这样聪慧宽厚的女子陪在身边,已经人生之大幸了,哪能不惜福? 苏棠再示意他坐下,承安伯世子就坐下了,把手腕搭在药枕上,苏棠给他把脉。 把过脉后,看承安伯世子的眼睛,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上回苏棠是做贾大夫的 打扮,还戴着面具,承安伯世子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这会儿只觉得拘谨,一双眼睛不知道往那边瞟好。 他不明白靖南王世子妃为何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这一隐瞒给自己添了多少的麻烦,比如她连累秦相夫人摔断胳膊,惹恼秦贤妃,却又以贾大夫的身份去给秦相夫人治断胳膊,最后替彧国公府大少奶奶接生,保他们母子平安。 还有治好他岳父云三老爷,要信老王爷知道,完全可以拿这事说服百官,让苏老爷认祖归宗啊。 不过想到谢柏庭在狩猎场中毒,前两天回京遇刺,听说刺客死于剧毒,死状极惨,承安伯世子又有些明白了,确实不能把什么都暴露给人知道,就跟财不露白一个道理。 检查过后,苏棠站直身子,谢柏庭问道,“如何?” 苏棠道,“还行,恢复的可能很大,有七成。” “我开几张方子,一张内服,一张外用,再配合施针,不过施针——” “天天来找你也不合适,找个太医或者大夫照着我写的方子做吧。” 找个太医施针治眼疾,没哪个太医敢不给信王府孙女婿一个薄面。 说完,苏棠就去开方子,专注 而认真,看的承安伯世子神情恍惚,靖南王世子妃比云葭还要小一个月…… 靖南王世子妃在以德报怨,云葭在以怨报德。 苏棠写的胳膊都酸了,才把方子写好,吹干墨迹,然后递给承安伯世子。 承安伯世子收了药方,把另外一张万两银票递给苏棠,“这诊金,不能不收。” 苏棠笑道,“比起钱,我更喜欢清净。” 没有明说,但承安伯世子听懂了,这是让他管好云葭,不要让云葭扰她清净的意思。 承安伯世子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我们一会儿还要回信王府,就不留你喝茶了,改日再聊。” 承安伯世子有些惭愧,信安郡王昨天和他说过,让他明天来找谢柏庭,给他治眼睛,他没想过苏棠就是贾大夫,他今日只为赔小院而来,耽误他们事了。 承安伯世子和苏棠告辞,谢柏庭送他离开。 出了药房进书房,承安伯世子要谢柏庭替苏棠收下诊金,谢柏庭道,“内子要收下不会同你客气的,钱财于她而言,不过多一张少一张的事,倒是我,有件小事需要你帮我一下。” 他还能帮到靖南王世子? 承安伯世子忙道,“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 第336章 福星 谢柏庭就道,“云葭满月的时候,我送过一只葫芦玉佩给她,当作定亲之物,你帮我找她拿一下。” 这忙承安伯世子还真的能帮得上,也只有他能帮,再者谢柏庭和云葭这辈子再无可能,留着和他的定亲玉佩,确实不妥,承安伯世子点头,“我回去找她拿,给你送来。” 谢柏庭点头,送承安伯世子出府。 知道谢柏庭要和苏棠回信王府,承安伯世子只让谢柏庭送他到静墨轩院门口,就让谢柏庭留步了。 谢柏庭让陈青送的承安伯世子,顺道去准备马车,苏棠回屋喝了半杯茶,和谢柏庭到王府大门口,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在那儿了。 看着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靖南王府守门小厮怎么也没法把他们此刻精神抖擞的世子妃和昨儿回来虚弱的快奄奄一息的世子妃对上号,知道世子爷世子妃和贾大夫关系好,莫不是贾大夫给世子妃开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然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马车汩汩朝前,小半个时辰就到信王府了。 待马车停下,谢柏庭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信王府守门小厮一个赶紧去禀告信老王爷他们知道,一个快步下台 阶给谢柏庭还有苏棠行礼。 信王府小厮们高兴啊,姑爷姑奶奶找到了大少爷,死气沉沉的信王府又活过来了,大少爷一找到的消息传回来,老王妃就高兴的赏了王府上下半年月钱,又布施整整一个月替大少爷祈福。 他们这些小厮托姑爷姑奶奶的福得了那么多赏钱,哪能不高兴啊,一高兴,就更殷勤。 苏棠和谢柏庭进了信王府,直接进内院,才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许氏快步过来,道,“不是受惊了吗,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谢柏庭给许氏见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点点头,苏棠上前挽过许氏的胳膊,小声道,“和娘说句实话,女儿就没受惊,相公知道悬崖底下有水潭,掉下去不会死。” 就算掉下去不死,那下坠的感觉也能把人吓个半死了,说到底,还是她女儿心大。 许氏拍拍苏棠的手道,“前儿没差点把娘和你爹大哥他们吓死,没事就好,今儿回来了也好,省得老王妃还想去靖南王府看你。” 信老王妃还准备去靖南王府探望她? 苏棠怔了下,道,“娘,老王妃没生我和相公的气吗?” 许氏失笑,“你们 找到大少爷,老王妃欢喜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你们的气?” “女儿指的是云大少爷成亲和多在黑水山庄留一段时间的事,”苏棠道。 许氏给苏棠一记安心的眼神,笑道,“对老王爷老王妃他们来说,大少爷人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平安无事的活着,别说只晚半个月回来,就是一年半载的他们也安心。” 经历过失去宝贝孙儿的痛苦,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旁人是领会不了的。 老王爷老王妃为人本就宽厚大度,苏棠和谢柏庭离京后,就一直担心他们的安危,知道他们遭遇刺客失踪的消息,老王妃担心的别说吃饭了,那是茶水都喝不进去,怎么可能会怪他们? 许氏带着苏棠和谢柏庭去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看到苏棠回来,信老王妃高兴的连连招手,“快上前让祖母瞧瞧。” 苏棠走上前,挨着信老王妃坐下了,信老王妃摸着苏棠的脸道,“消瘦了这么多,小脸蛋都瘦没了,这一回离京,还遇到了刺客,吃了这么多苦头,叫祖母怎么谢你才好。” 许氏坐在一旁,笑道,“要知道只有棠儿和庭儿离京才能找到大少 爷,我和老爷早就让他们去了,那样您和老王爷就不用担心这么久了。” 信老王妃拍着苏棠道,“棠儿真是我们信王府的福星,自打你们一家进京,我信王府就一日好过一日。” 她久病不愈的儿子病愈了,失踪的孙儿也找了回来,唯独只云葭不好,但那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外面,信老王爷走进来,听到信老王妃这一句,笑道,“棠儿可不止是我们信王府的福星,她是皇上的福星,是我们整个宁朝的福星。” 许氏忙道,“老王爷对棠儿的赞誉过高了,棠儿小小年纪如何担的起?” 信老王爷坐下,笑道,“不必替棠儿谦虚,棠儿担的起。” 谢柏庭起身给信老王爷行礼,正欲开口,信老王爷猜到他要说什么,抬手道,“你让翊儿留在黑水山庄的原因,皇上已经与我说过了,不为儿女私情所左右,以大局为重,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 有皇上帮着解释,那就省事多了,不用多说,那谢柏庭就不费唇舌再请一回罪了。 信老王爷坐在紫檀木雕花罗汉榻上,整个人容光焕发,和以往见神采大不相同,就像是一个已经陷入绝境 的人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的光彩。 云三老爷病愈,信老王爷也才恢复了小半,找到云翊,信老王爷才没有了心病,从进来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 苏棠离京这一路,信王府暗卫都跟着,发生的事,除了苏棠会医术这事被苏棠要求隐瞒信老王爷之外,其他事,暗卫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信老王爷。 说着话,云三老爷也来了,和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一样对苏棠和谢柏庭感激不尽。 云三太太没来,是不想来还是没脸来,还是被拦着不让来,就不得而知了。 云三老爷坐下后,信老王爷看向谢柏庭,“那些刺客都自尽了,没留下活口,想找到不容易,靖南王府可找到一点线索?”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才回信老王爷,“昨儿就找到了一点线索,但我还没有禀告父王知道。” 信老王爷眉头一拢,找到线索了,为何不告诉靖南王? 有胆量杀他们,还能派出那么多刺客的人绝非一般,不是他和棠儿两个小辈能搞定的事。 信老王爷心下奇怪,谢柏庭瞒着靖南王,却回了他,难道他还比靖南王更值得信任? 信老王爷便问道,“找到了什么线索?” 第337章 令牌 苏棠从怀里摸出那块令牌,茯苓接过,递给信老王爷过目。 茯苓才走了几步,都还没近前,老王爷只瞥了一眼,就脸色大变,直接惊站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信老王妃吓了一跳,“怎么了?” 只见老王爷从茯苓手里接过令牌,翻看了背面后,问谢柏庭道,“这令牌在哪里找到的?” 谢柏庭起身回道,“这是暗卫在刺客滚落巨石而藏身的地方找到的。” 云三老爷也瞥到了那令牌,他岳父大人的令牌,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脸色惨白,气愤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撑着椅子站起来,又跌坐了回去。 谢柏庭看着他道,“云三叔别气坏了身子,我和内子带这块令牌回来,只是想问问云三婶知不知道点什么,毕竟当初是她和夏贵妃保举我和内子离京找云翊的。” 这哪是劝云三老爷消气啊,这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本来云三太太和夏贵妃就因为云葭的事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故意和皇上保举他们离京找人,结果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刺了,又在刺客埋伏的地方找到了证据,直指云三太太的娘家。 这要和云三太 太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能吗? 这不,谢柏庭一劝,苏棠就看到云三老爷气的浑身颤抖,拍着椅子道,“来人,把夫人给我叫来!” 许氏不认得令牌,但信老王爷的震惊和云三老爷的愤怒,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和云三太太有关,可自打云翊找到的消息传回京,她几乎就没再见过云三太太,偶尔在花园碰到,云三太太也都绕道走了。 虽然云三太太什么都没说话,但许氏能感觉到云三太太羞愧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三太太怎么可能还派人要她女儿和女婿的命呢? 但许氏也不敢说一定和云三太太无关,人一旦疯魔起来,做什么都可能。 没人说话,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很快,传话丫鬟就回来了,禀告云三老爷道,“夫人说她身体不舒服,就不来了。” 云三老爷脸阴沉沉的,“再去请!告诉她,她不来,我亲自回去请她!” 身体不舒服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怎么可能骗得过云三老爷,先前云三老爷就让云三太太跟他一块来道谢,云三太太死都不肯来,她是感激谢柏庭和苏棠帮她把儿子找到了,但感激是一回事,云葭的事也是她心 底的一道疤。 尤其想到自己之前对苏棠和谢柏庭的冷言冷语,她就更拉不下脸面道谢了。 云三老爷知道她放不下脸,也没有强逼她,这两年,为了照顾他,云三太太吃了不少的苦头,云翊出事,云葭任性,云三太太眼泪都熬干了。 云三老爷是心疼云三太太的。 但杀人! 他决不允许! 屋内,云三太太坐在那里揉眉心,李妈妈站着一旁劝道,“夫人还是去老王妃那儿吧,您总不能一直躲着苏夫人他们。” 云三太太面带赫色,道,“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李妈妈心下叹息。 倔脾气的人注定要为自己的脾气吃苦头啊。 二姑娘的性子就是随了夫人,明明没那么喜欢靖南王世子,就因为脾气倔,自尊心太强,硬生生的把自己折腾进了承安伯府,这还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手下留情了,不然小命都给折腾没了。 二姑娘还能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可夫人呢,李妈妈庆幸大少爷性子更像三老爷,要随了夫人,那真完了。 云三太太端茶喝,气头上忘了丫鬟才换了新茶,喝进嘴才反应过来,烫的她直接把茶盏扔在了花梨木圆桌上,吓的 进来传话的丫鬟一跳。 丫鬟吓的站在那里没动,李妈妈道,“怎么又回来了?” 丫鬟忙道,“老爷让夫人去,要是夫人不去,他亲自回来请。” 云三太太气道,“有什么事非要我去不可的?!” 丫鬟道,“奴婢不知道,靖南王世子把一块刺客落下的令牌交给老王爷,老王爷和老爷就勃然震怒了。” 至于那令牌是谁的,丫鬟不敢贸然猜测。 云三太太心咯噔一下跳了,前几日她回门,父亲为弄丢了块随身携带的令牌心绪不宁,担心会出事,别是…… 不对不对。 是她多心了。 父亲丢失令牌在靖南王世子他们遇刺之前,不可能是父亲派人去杀他们的。 云三太太安心的起了身,云三老爷都撂了那样的话,夫妻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云三老爷说一不二的性子,她不去,他真的会回来请她的。 云三太太起了身,带着丫鬟到了翠柏院,硬着头皮进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翊儿救过靖南王世子的命,他不计前嫌找回翊儿是应该的! 稳住心神,云三太太迈步进屋,绕过屏风,就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压抑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 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脸阴沉沉的,云三老爷看到她,眸底尽是失望,那眼神一下子就刺激到了云三太太,她咬牙道,“我做什么了,老爷要这么看我?!” 做什么了? 她还有脸问! 云三老爷起身从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之间小几上抓起那块令牌丢给了云三太太。 气头上扔的速度很快,不仅砸疼了云三太太,还没抓住令牌,摔落在地。 摔落的地方正好没有地毯,银令牌落在青石地面上,那撞击声别提多刺耳吓人了。 云三太太低头就看到了令牌,她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她怕看错了,飞快的弯腰把令牌捡起来,“是父亲丢失的那块令牌……”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果然令牌有猫腻。 他们两能做到冷静看待问题,不会因为对云三太太的厌恶就先入为主,但这并不妨碍苏棠阴阳怪气两句,“这么说,是刺客捡了怀化大将军的令牌,又不小心掉在了埋伏的地方被我相公的暗卫捡到了?” 许氏嗔了苏棠一眼,朝她摇头。 把令牌交给信老王爷和云三老爷就成了,剩下的自有他们处置。 云三太太被苏棠呛驳的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精彩。 第338章 玉佩 云三老爷怒视云三太太,“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的事,他们没把令牌交给靖南王,是给我信王府,给你留了余地,你不从实招来,就别怪我把令牌交给靖南王,公事公办了!” 云三太太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没有派人杀他们,父亲就更不会了!” 只是这样的辩驳在她和夏贵妃怂恿皇上派苏棠和谢柏庭离京找她儿子面前太苍白无力了。 信老王妃看着云三太太,“怂恿皇上派棠儿和庭儿离京找翊儿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夏贵妃的主意?!” 云三太太跪在地上,她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解释才能打消这块令牌带来的怀疑,她只能说实话,知道什么说什么,“是夏贵妃做的安排,我根本就不想他们去找翊儿……” 这句是实话,因为云三太太不放心他们,为此特意让忠勇侯世子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云三太太痛哭流涕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走后,我过的有多提心吊胆!” “那日我回门,忠勇侯夫人碰巧也在怀化大将军府,她好端端的喝着茶,突然就失手把茶盏摔了,翊儿出事那天,老王妃您断了佛珠,老爷失手摔了茶盏,这些 都是不祥之兆。” “忠勇侯世子是我让跟去的,他要出点什么事,我和大嫂都没法和忠勇侯府交代!” “在怀化大将军府,我就在想夏贵妃让他们离京的事,越想越不对劲,我就进宫找夏贵妃,夏贵妃和我说了实话,根本就没有人看到翊儿,是她故意派人来信王府传的话,她心疼葭儿,见不得他们在葭儿出嫁的时候来戳葭儿的心,才故意支他们离京的,让他们在京都外晃上三五个月,好让葭儿能安下心来和承安伯世子培养感情。” “我虽然恼夏贵妃拿翊儿做谋划,可她本意也是为了葭儿好,我再气,我又能怎么样?” 那天回府,云三太太看到云三老爷就忍不住流眼泪,问她又只说眼睛里进了沙子,然后就走了。 云三老爷当时还觉得奇怪,问丫鬟出了什么事,丫鬟不敢说,只摇头说夫人进宫见了夏贵妃。 这事云三老爷知道,可以替云三太太作证,信老王妃也信云三太太这回没有撒谎,当时传回找到云翊的消息时,她是喜极而泣,云三太太则先是错愕,然后才是狂喜落泪,当时孙妈妈还瞧见云三太太掐自己大腿,担心是一场黄 粱美梦,还打趣了三太太一句。 说到这里,云三太太哽咽道,“我,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把翊儿找到了……” 许氏看着苏棠和谢柏庭,见两人脸色如常,许氏就起身把云三太太扶了起来,道,“一家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有些事三太太也别都藏在心底,可以告诉三老爷,告诉老王爷老王妃,一个人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多个人也能一起出出主意,补缺补差,你既担心忠勇侯世子,却什么弥补措施都不做,真出点什么事,后悔就太迟了。” 苏棠站着一旁,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不愧是她娘。 绵里藏针的功夫就是了得。 信老王妃云三老爷都信任云三太太,但可惜,在云三太太眼里,夏贵妃都比云三老爷这个枕边人值得信任。 就问你云三老爷的脸疼不疼。 苏棠稍稍抬眼,就看到云三老爷发青的脸色,得亏调理的还不错,不然都要气晕过去了。 信老王妃见云三太太哭起来没得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心底更是恼火,“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云三太太擦掉眼泪,要上前拿走令牌,信老王爷 没有给她,“这块令牌我会亲自交给怀化大将军。” 云三太太脸一白,后背腾起一股寒意,她说的话,老王爷没有全信,有些话他们不便说的太直白,但她的父母兄弟能说,老王爷把令牌送回去,怀化将军府不仅得念着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恩情,还会狠狠的训斥她。 可老王爷不给令牌,她也不敢抢,只得乖乖退下,这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福身道,“二姑爷陪二姑奶奶回门了。” 苏棠心累的慌。 出门前才和承安伯世子说她喜欢清净啊。 回门碰到云葭,能有清净才怪了。 她把希望寄托在承安伯世子身上,她脑子绝对是被驴给踢了。 云三太太没走了,她女儿出嫁至今都没回来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偏巧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撞一起,云三太太还真怕自己女儿不懂事,和苏棠起冲突,被老王妃和三老爷赶出王府去,不留下看着点她不放心。 没一会儿,云葭就进来了,承安伯世子落后好几步,来的这么快,可见丫鬟禀告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二门了。 一进来,云葭就看到了苏棠,眼底那恨意,并没有因为苏棠和谢柏庭找 回了她兄长而少一分一毫。 云三太太看着自己女儿那么没良心的眼神,连忙道,“怎么今儿回来了?” 云葭看着自家娘,眼底泪光盈盈,“娘也当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不想再见女儿回来吗?” 云三太太心口刺疼,“信王府没人当你是泼出去的水。” 没有吗? 云葭垂眸,声音哽噎不成声,“女儿今儿是回来拿东西的。” 云三太太忙问道,“落了什么东西?” 云葭扫向谢柏庭,眼底的恨意不比看苏棠的时候少,“我和靖南王世子定亲的葫芦玉佩!” 说着,云葭红着眼角道,“有这么一块玉佩,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难怪她和柏庭哥哥定亲十五年,最后都成不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都不知道,没见过,要不是承安伯世子要送回给柏庭哥哥,她都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知道这事。 云三太太没说话,那块令牌带给她的冲击和恐惧,她这会儿心肝儿还在颤抖,脑子这会儿钝的很,转不动了。 她不说话,云葭就道,“娘,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承安伯世子找我要呢!” 和路人一样称呼自己相公。 这夫妻感情也路人的很。 第339章 十两 云三太太看向承安伯世子,“你要那块玉佩做什么?” 承安伯世子,“……” 云三太太问的不尴尬,承安伯世子反倒尴尬了。 他要自己世子夫人和别的男子的定亲玉佩他除了还回去还能做什么?难道他还能厚颜无耻的带出门去吗? 云葭见自家娘这么问,道,“那就是真的有那么一块葫芦玉佩了?” 其实她也没怀疑过没有,柏庭哥哥不可能和承安伯世子要一块莫须有的玉佩,以他的身份,要什么玉佩没有。 但是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很确定不是她遗忘了,就是没有。 云葭眸光咄咄,非要一个答复不可。 云三太太回头看信老王妃,信老王妃的眸光则看向许氏,许氏轻摇了下头,信老王妃这才看向云葭道,“确实有那么一块葫芦玉佩,当年靖南王世子前脚被太夫人带走,后脚你就没握紧给摔碎了……” 竟然给摔了?! 云葭脸色奇差无比。 屋子里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难怪二姑娘和靖南王世子终究无缘分了,原来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有征兆了,摔碎定亲玉佩,这是不祥之兆啊,一般人怕万一,都会把亲事退了,信王府没退,最后二姑娘…… 果然有些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搭上的可是二姑娘的一生啊。 不过承安伯世子也就是家世差了点,人品可是一等一的了,眼疾也能看到一丝光亮了,贾大夫医术那么高超,肯定能治好他啊。 云葭冲承安伯世子道,“现在信了吧!” 信老王爷脸一沉,“怎么跟自己夫君说话?!我信王府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不把承安伯世子放在眼里了,没人在的地方,还不定怎么样呢,信老王爷怕自己孙女儿祸害了承安伯世子。 云葭一脸的委屈,“我说我不知道那块玉佩,他不信我!” 要不是赌这一口气,她今天压根就不会回来,反正也没人心疼她。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苏棠和谢柏庭回来,承安伯世子拦着不让她回,她还偏要回了。 越不想看到她,她就越出现! 不让她痛快,那谁都别想痛快! 谢柏庭看向信老王爷道,“是我托承安伯世子拿回那块葫芦玉佩的,既然摔碎了,那就算了。” 云葭一屁股坐下来,一点要走的样子都没有,苏棠从她身上看到了满满的战斗力,她可没那个心情和她争斗,这顿回门饭,不论她们谁回来都能吃得很好,但一起回来,那吃的就是积食饭,他们年纪轻就算了,老王爷老王妃可受不住 。 苏棠看向许氏道,“娘,我只是陪相公回来解释大少爷留在黑水山庄的事,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回来。” 许氏一脸的心疼,女儿就算没有受惊,但一路舟车劳顿总是有的,昨儿去没见到他们,回来让他们安心,只待这么会儿就走。 但挽留的话,许氏就不说了,如二姑奶奶那般不懂事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许氏道,“娘送你出去。” 信老王妃道,“吃了回门饭再走吧。” 苏棠摇头,“不了,我和相公还要去街上挑份寿礼送给老夫人。” 说完,福了福身,就和谢柏庭转身离开。 许氏送他们出去,出了翠柏院,苏棠道,“娘,怎么没见到大哥,也没见到北儿?” 许氏失笑,“你大哥带着北儿上山捉蟋蟀去了。” 一个想要蟋蟀,一个想要出府玩,一拍即合。 不过要是知道苏棠今天会回来,他们肯定不会出去。 走到二门处,苏棠就听到自家弟弟软糯说话声,“大哥,你这回赢了钱,你得分我一点儿。” 接着是自家大哥的说话声,“赢了什么都好说,分你一半都行,但这回要还是输,你别怪你大哥我把你暴揍一顿。” 苏棠听得嘴角抽抽,听这对话,真的不大像是一个已经二十岁的成年男子和 一个才不到七岁大的孩子谈话。 说着话,苏寂和苏北就进了二门,看到苏棠,苏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姐,你怎么回来了?” 他三两步跑过来,苏棠摸他脑袋道,“你再晚点回来,姐姐都回去了。” “这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啊,”苏北道。 说完,苏北后退一步,皱着包子脸抗议道,“姐,你能不能别摸我后脑勺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知道,你是大孩子了,”苏棠道。 “……” 苏北一脸的郁闷。 难怪姐夫碰到姐姐就浑身无力了,这感觉确实很无力啊。 苏北看着苏棠道,“姐,你把我送你的蛐蛐给你赢的钱的小小小零头给我吧。” 那祈求的小眼神,许氏都没眼看,“你又出不去门,要钱也没用。” 没用只是暂时的。 他不能等能出去了,身上却没钱啊,作为曾经能随意进出府,上了街却啥啥都买不起的人,那种痛苦谁能懂? “男人身上没钱,腰杆子就不硬。” 许氏脑门黑线滑落,她这儿子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了,“谁说的?” “信安郡王他们啊,”苏北道。 “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大哥没钱,这不就求他帮着去抓蛐蛐么? 苏寂手搭在苏北肩膀上道,“没钱只是腰杆子不 硬,可找女人要钱,那是一辈子腰杆都硬不起来了,想好了再要啊。” 苏北,“……” 苏棠已经取下荷包了,还没递出去,苏北就摇头道,“我不要了!” 苏棠笑的腮帮子疼,才屁大点的孩子,居然这么在乎腰杆子硬不硬了,他懂什么是腰杆子吗? 苏寂看向谢柏庭,轻咳一声道,“妹夫,昨儿有点事忘了和你说,我们去那边聊聊。” 说着,勾肩搭背把谢柏庭叫走了。 走了十几步远,苏寂回头看了一眼,觉得离的还是很近,又走远了几步,头都没回来了一句,“妹夫,江湖救急,借我十两。” 谢柏庭,“……” 虽然他猜到是借钱,因为信安郡王昨儿就说他靠借钱度日了,但这数额……把他惊呆了。 “十两?”谢柏庭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 “是不是太少了点儿?我没那么穷,你可以多借点儿,”谢柏庭扶额道。 “多了我怕还不起,”苏寂一脸的惆怅。 “……” 这话把谢柏庭震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苏棠连一万两都不看在眼里,随随便便就能挣一堆的钱,她嫡亲的大哥,却借钱都只敢借十两—— 这是逗他呢? 还是真的有这么惨? 谢柏庭看苏寂,他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一点儿。 第340章 欺负 谢柏庭从怀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苏寂。 苏寂羡慕的看着谢柏庭道,“有十两的吗?” “没有,”谢柏庭摇头道。 苏寂叹气,“找不开。” 谢柏庭,“……” “不用你还,”谢柏庭道。 “那我不要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苏寂道。 谢柏庭想揍他。 转身要走,又被苏寂勾了回来,“我找你的事还没说呢,你急着走什么呀?” 找他的事不就是借钱吗? 谢柏庭心下疑惑,他看着苏寂,苏寂小声低语了两句,谢柏庭眉头陇紧,“为何?” “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看宋国公世子不顺眼,不想你们为虎作伥,”苏寂道。 那边苏棠看着苏寂和谢柏庭在说话,可惜耳朵伸的再长也听不见说什么,等谢柏庭回来,苏寂在,又不好问。 强忍着上了马车,苏棠才问谢柏庭道,“我大哥找你什么事啊?” 谢柏庭并不瞒她,“你大哥让我不要帮宋国公府请贾大夫。” 苏棠,“……?” 苏棠奇怪道,“我大哥和宋国公世子有矛盾吗?” 这话问谢柏庭也是白问了,他们一起离的京,又都才回来,谢柏庭知道的不比她多。 不过苏寂专门叮嘱谢柏庭,肯定有原因。 等马车到闹街停下,苏棠下马车后,见到茯苓,随口问道,“我们离京这段时间,宋国公世子有没有出什么事?” 茯苓点点头道,“世子爷世子妃离京没几天,宋国公世子就被人给打的鼻青脸肿的抬回了宋国公府。” “谁打的?”苏棠问道。 茯苓摇头,“就和在晋敏长公主府牡丹宴上一样,不知道是被谁给打的。” 茯苓还不知道那回揍宋国公世子的就是谢柏庭,不过有胆量揍宋国公世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十分怀疑他们走后揍宋国公世子的就是苏寂。 要说苏寂回京打过的人是真不少了,从信安郡王几个到扶风王世子,要再加上宋国公世子以及踹他落水的那一脚,苏寂几乎是打遍京都无敌手了。 这么一个高手,居然指着一只蛐蛐给他挣钱—— 还能再离谱一点儿吗?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苏棠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她就没打算给宋国公世子治病,她好不容易才替天行道一回,除非治好宋国公世子对她有好处,而且这个好处还不是钱,可能吗? 苏棠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 买买买。 谢柏庭跟在身后,跟着跟着,他就扶额了 。 苏棠回头看他,“怎么了?陪我逛街你头疼啊?” 谢柏庭没有回答她,用眼神示意她听听身边走过路过的人都在聊什么。 只见两妇人走过去道: “现在流言真是越传越离谱了,靖南王世子妃不过跳个一丈高的小土包也能传成深不见底的悬崖,那么高掉下去,能这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出来逛街吗?”其中一妇人道。 另外一妇人点头,“流言不可信呐,谁信谁傻。” 苏棠一脸囧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你看着实在不像跳崖受惊之人,以至于大家怀疑我们跳的悬崖是不是才一丈高。” 一丈高那能叫悬崖吗? 连凹都算不上好么。 苏棠翻了记白眼,见晚翠阁在前面,就抬脚走了过去。 看到苏棠,晚翠阁的小伙计笑容满面,殷勤的招呼着,“靖南王世子世子妃,里面请。” 苏棠其实不是很喜欢小伙计太殷勤,她更多的时候还是想自己安安静静的挑选首饰,而不是给她介绍,告诉她哪个好,她有自己的喜好,更有自己的审美。 在楼下逛了半圈,苏棠就上了楼,然后就碰到了清阳郡主。 清阳郡主正在看一只墨玉簪,看到苏棠,高兴的就往这边走,走了两步后 ,想起手里还拿着玉簪,又飞快的把簪子往身后藏,还一边示意丫鬟赶紧接住,怕苏棠瞧见似的。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苏棠眼里,苏棠笑道,“什么簪子都不舍得让我看?” 清阳郡主脸一红,“没,没有……” 苏棠往她身后看,她也不是真要看,既然清阳郡主不给看,那肯定有不给看的理由,她没有探听人家隐私的癖好,纯粹是逗清阳郡主玩。 哪想清阳郡主不经逗,还真把簪子给苏棠看了。 乍一眼看去,有点眼熟。 苏棠没反应过来,茯苓惊讶道,“这,这和大少爷的簪子瞧着一模一样啊。” 难怪瞧着眼熟了,她大哥有一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墨玉簪。 清阳郡主只觉得拿玉簪的手发烫,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害羞的,苏大少爷虽然姓苏,但苏老爷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是皇族中人,是她还为上皇家玉蝶的准堂兄,做堂妹的送堂兄一支簪子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她只是赔人家一支。 可这么想,脸上红晕就是不褪,清阳郡主红着小脸蛋道,“前些天,苏大哥救我的时候,不小心把墨玉簪弄断了,我,我实在过意不去,就特地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赔给他。” 苏棠眉 头往上一挑,她才知道自家大哥可能揍了宋国公世子,现在又知道清阳郡主差点出事被她大哥所救,莫不是—— 苏棠把清阳郡主拉到那边无人处,小声问他,“揍宋国公世子的是不是我大哥?” 清阳郡主脸上红晕瞬间变白,她什么都没说,但苏棠知道她猜对了。 清阳郡主红着眼眶道,“你说的没错,宋国公世子不是好人。” 苏棠曾提醒过她宋国公世子不是好人,让她见到宋国公世子绕道走,就是在晚翠阁提醒的清阳郡主。 那天,清阳郡主陪自家母妃去大昭寺上香,宋国公世子要非礼她,幸亏苏寂路过救下了她,不然她…… 苏棠听得那叫一个气啊,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被她下毒碰不了女人了还不安分,居然敢非礼清阳郡主,苏棠恨不得剁了宋国公世子。 苏棠宽慰清阳郡主道,“我大哥揍了他,他肯定不敢再欺负你了。”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 这事她连自己的母妃都没敢告诉,可苏棠和苏寂,她莫名的信任。 苏棠和清阳郡主一起挑首饰,才挑了只玉簪,那边楼梯处,一小厮蹬蹬蹬踩着台阶上来,几乎在看到谢柏庭和苏棠的瞬间就道,“世子爷世子妃,不好了!” 第341章 弹劾 小厮喊完这一句,接着就是大喘气。 苏棠眉心一紧,茯苓快步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缓了口气,才接着禀告道,“你们假传皇上口谕的事被御史台知道了,这会儿正纷纷往宫里头递折子,要皇上严惩你们。” 小厮禀告的声音不小,像是道惊雷劈过来,把那些挑选首饰的夫人大家闺秀都惊呆了。 假传皇上口谕—— 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这么不怕死吗? 所有人都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和谢柏庭,反倒是两人脸色平淡,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似的。 苏棠不就是怕这事瞒不过去,会被人借题发挥,都不敢让谢柏庭回靖南王府换身锦袍就催着他进宫了。 只是没想到皇上那一关过去了,御史台那里过不去。 她和谢柏庭一个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一个靖南王府世子,救的又是忠勇侯府,外加皇上的谅解都压不下这个事来。 御史台这么尽职尽责,苏棠很想知道御史台拉下马过几个贪官污吏。 她也只到过几个州,随州知府贿赂三老爷,望州知府更妙,被黑水寨打劫都不敢吭声。 这些朝廷蛀虫怎么没见御史台去抓啊! 苏棠气的够呛 ,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她看着谢柏庭道,“现在怎么办?” “先回府再说吧,”谢柏庭冷静道。 这街是肯定逛不下去了,苏棠和谢柏庭迈步出晚翠阁,那边一小厮骑马疾驰过来,勒紧缰绳道,“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让你们立刻回府。” 苏棠更不想回靖南王府了。 老夫人这会儿找他们回去,用膝盖也能猜到是叫他们回去训他们的。 陈青赶马车过来,等坐上马车,苏棠见谢柏庭一点不担心,她道,“御史台弹劾没用吗?” “有用,”谢柏庭道。 “……那你瞧着一点都不担心?”苏棠道。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我穿着那么一身脏破烂的锦袍进宫,我不信御史台会不知道,这会儿弹劾我,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苏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你是指宋国公府?” “软的不行,宋国公府要来硬的了,”谢柏庭道。 可惜。 宋国公不了解他们。 他们软的不吃,硬的更不吃。 苏棠本来就不担心,皇上都说饶过他们了,要最后被御史台逼着罚他们,帝王威严荡然无存,她不信皇上会为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御史为难对他忠心耿耿的他们,现在宋国 公世子,宋皇后的嫡亲侄儿还指着她治病,苏棠就更有恃无恐了。 回了靖南王府,两人就去了松鹤堂。 济济一堂。 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假传圣旨又是诛九族的死罪,不论是担心火烧到他们身上的还是来看热闹的,总之,聚齐了。 苏棠和谢柏庭一进去,老夫人那本就拉长的脸瞬间又长了几分,手重重的拍在手边小几上,雷霆之怒朝他们砸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假传皇上口谕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来!” 意料之中的震怒,苏棠面无表情道,“相公已经向皇上请过罪了,皇上没有怪罪相公。” 老夫人脸冷的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皇上不怪罪就算了吗?!” 我去! 江山都是皇上的。 皇上说了还不算,那谁说了算? 宋国公吗? 苏棠心下冷笑,没有接话。 三太太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当务之急还是多找些大臣帮着说好话。” 坦诚点,直奔主题不行吗? 到这会儿了,还在铺垫,她一进来就铺垫完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问的很懵懂,“相公,皇上并不怪我们,三婶要多找些大臣帮着向谁说好话?” 谢柏庭漫不经心道,“我也想知 道,在皇上说话都不管用的情况下,又有哪个大臣说话管用?” 两人说话声都不小,只要在屋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看着三太太,看的三太太只觉得屁股底下的花梨木椅子扎的她浑身都刺疼。 老夫人冷道,“众怒难犯,文武百官要问责你们,皇上也保不住你们!” 苏棠笑了,“哪来的文武百官?父王和信老王爷在朝中的人肯定会帮我们,差不多就已经占了一半了,还有一部分中立的,除了这些人之外,就只有宁王和宋国公他们了。” “老夫人和三婶不会还不死心要我和相公帮宋国公府找贾大夫吧?” “您要还想帮宋国公府就直说,不用这么吓唬我们。” 苏棠捅破窗户纸,老夫人和三太太就是有这想法也不能开口了,不然就真成帮外人欺负自家小辈了。 老夫人脸冷的可怕,“在你们眼里,我这个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不是自己心里没数啊。 苏棠不说话,但字都带着挑衅刻在脸上呢:可不就是嘛。 老夫人看懂了,气的浑身颤抖,“闯下这般大祸,还敢顶嘴,给我拖下去打!” 两婆子走过来,只是还没上前,就赶紧退下了。 谢柏庭,“… …?” 他话都还没说呢,就退下了? 身后,王爷王妃走了进来,王爷脸色很难看,眸光扫了一圈,冷道,“我倒是纳了闷了,我儿子是傻子吗?会为了帮忠勇侯府把靖南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命都搭进去,连皇上都算了的事,一个个这么着急冒烟的,连问都不问就要罚。” 老夫人还真怕王爷发火,她道,“可御史台……” 王爷冷笑道,“那些吃饱了嫌命长的御史,已经险些连累皇上做了昏君,还不知死活的往皇上枪口上撞,这回有他们苦头吃。” 三老爷坐在那里,道,“大哥息怒,不是我们故意找庭儿和世子妃的麻烦,实在是历朝历代,没有哪位臣子假传圣旨能全身而退的……” 不是故意的? 谁信? 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吧? 火上浇油谁还不会了。 苏棠看向王爷,眼角微微泛红,“父王,三叔三婶他们也是为了我们,为了靖南王府好,是我和相公没把事情办好,挨几句训斥是应该的。” 说着,苏棠看着三老爷三太太,“还请三叔三婶告知,我们现在该去找哪些大臣帮着说好话,才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四个字,苏棠咬的格外清晰,听得三老爷也如坐针毡了。 第342章 离间 屋内,突然陷入静谧。 三老爷脸色僵硬,一个字也不回苏棠。 但这回苏棠没再开口,说话的是王爷,“说吧,本王亲自去找他们帮我靖南王府度过此关!” 看着三老爷那几乎便秘了半个月的脸色,苏棠心底爽翻了,为了讨好宋国公,不惜诈吓她和谢柏庭,现在骑虎难下了吧,要去找大臣帮着说好话可是三太太说的,他三老爷和老夫人就坐在这里,却并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她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凌驾在皇上之上! 这话要是不小心被传到皇上耳中—— 他三老爷的仕途就算是到头了。 王爷眼神咄咄,三老爷说话声都不利索了,“大哥,我……” 才说了几个字,三太太起身道,“是我觉得该多找些大臣帮着说话的,我家老爷并没有这意思。” 还真是护夫心切。 可惜,她三太太不知道三老爷背着她在随州养了外室,还生了一对龙凤胎私生子。 苏棠站在一旁,道,“可三婶说的时候,三叔也没反驳吧,我还以为这是三叔的意思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三太太站出来认了错,三老爷看 着王爷道,“假传皇上口谕的,大哥这么放心,我们这些人就是瞎操心了。” 早有这觉悟不就好了么,非得要挨一顿怼才能领悟。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拨弄着手中佛珠,看些谢柏庭和苏棠道,“忠勇侯谈崩了盐判,民怨四起,皇上不得已才下旨抄忠勇侯府,为何假传圣旨也要帮忠勇侯府?” 更奇怪的是,皇权被冒犯了,皇上还不追究。 老夫人想知道原因,但苏棠和谢柏庭谁都不想说,火急火燎的把他们叫回来,一上来就训斥他们,但凡脸色好一点,都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没能诈吓他们,才想起来问原因,真当他们好欺负了。 苏棠三缄其口,谢柏庭干脆当没听见,老夫人脸一点点绿下来,苏棠推谢柏庭道,“老夫人问你话呢。” 谢柏庭淡漠道,“说了也没人信,有什么好说的,等皇上公告天下吧。” 这脾气,她喜欢。 谢柏庭看向王爷,“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棠福了福身,两人就转身走了。 谁都没回头,茯苓回头看了一眼,出了松鹤堂,茯苓捂嘴笑道,“老夫人脸青的就像是喘不上来气似的。” 苏棠还真担心就老夫人爱管 闲事的劲,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找的事挑的刺活活气死。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好落井下石的机会,南康郡主竟然都没露面,她知道南康郡主不小心用剪刀伤了手,据说还是给王爷做锦袍的时候不小心伤的,但伤的是手,不是脚,居然能忍住不到松鹤堂帮老夫人给他们施压,实在是太奇怪了。 牡丹院。 屋内,南康郡主坐在贵妃榻上,丫鬟在帮她上药,看着丫鬟小心翼翼的样子,南康郡主有些神情恍惚。 她蓦然想到了王妃被许妈妈烫伤手,王爷紧张的模样。 虽然她对外宣称是为了给王爷做锦袍不小心戳到了手,王爷也来看她了,但她并没有从王爷脸上看到担忧。 总感觉王爷对她态度冷淡了不少,是她的错觉吗? 自打世子妃进门,世子病情好转后,王爷就没再碰过她,之前王妃被打出内伤,王爷陪了王妃半个月,这无可厚非,可王妃内伤痊愈后,王爷也多待王妃那儿,倒也来过牡丹院,可都是在她身体不便的时候来,等她能伺候了,王爷又去王妃那儿住了! 越想南康郡主心越不安,丫鬟在给她抹药,她一动,药棒戳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吓 得丫鬟跪地求饶,“奴婢笨手笨脚,郡主息怒。” 南康郡主疼的头涌出一层细密汗珠,“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丫鬟连连磕头求饶,然后被捂住嘴拖下去了,很快啪啪板子声就传了来。 这声音听得她烦躁,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上前道,“郡主,世子爷世子妃回静墨轩了,都没受罚。” 南康郡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都知道世子世子妃不是愚蠢之人,既然帮忠勇侯府,自然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可一个个还在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挣扎。 宋国公这是觉得逮住世子世子妃假传圣旨的把柄就能逼他们找贾大夫现身帮着治病,而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是吗? 老夫人和三太太迫不及待的给世子世子妃施压,不过是想巴结讨好宋国公,指着宋国公帮明德侯府度过这次危机。 各怀鬼胎,各有各的算盘,可惜,世子世子妃没他们想的那么听话好欺负。 她等着。 等着他们来求她! 吴妈妈站在一旁道,”也不知道宋国公府到底谁病了,把宋国公急到这种程度。” 南康郡主端茶道,“管他谁病了,只要不是宋国公世子就成了。” 吴妈妈连 连称是。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屋,坐下后,茯苓忙给他们倒茶,苏棠端起茶盏,看茯苓道,“我们走后,没人问你贾大夫的落脚之地?” 茯苓和半夏都是她的贴身丫鬟,虽然进靖南王府的时间没有半夏久,但她对茯苓的信任不在半夏之下。 就老夫人和三太太迫不及待帮宋国公府找贾大夫的劲,不可能不从她身边人下手。 茯苓连连点头,“世子妃世子爷走的当天,三太太就塞给奴婢十两黄金,问奴婢知不知道贾大夫人在哪里了。” 到这会儿还在找贾大夫,显然茯苓性子坚韧,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 茯苓能告诉三太太苏棠就是贾大夫么,她一口咬定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世子世子妃也不会放心的把她留在靖南王府了。 三太太想想也是,就没再追问茯苓了,不过三太太这人是真焉坏,居然挑拨她和世子妃。 当日有人谎称从清州来,和世子妃有私情,是她做世子妃打扮去见的那男子,三太太夸她模样好,气质不输世子妃,只是可惜生做了奴婢之身,不过未尝不能取而代之,听的茯苓差点没忍住唾骂三太太。 她一个丫鬟能有什么气质?端茶递水的气质吗? 第343章 提醒 没见过三太太这样挑拨离间的,亏得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异想天开,她也来靖南王府伺候一段时间了,世子爷都不一定记住她模样了,要换身衣服,世子爷就看上她了,那世子爷看上的绝对是那身衣服。 再者,就三太太他们的难缠劲,连她家世子妃都看不上,觉得是清州小地方来的,能看得起她一个丫鬟? 茯苓也不和三太太多说,只笑道,“世子爷寒气入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好,若是没好,贾大夫保不准跟着一起离京了。”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三太太的嘴,世子爷中了催情药宁愿进冰窖都不碰丫鬟,这样的感情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插足的吗? 挑拨的经过,茯苓没细说,以世子妃的聪慧,她肯定猜的到。 苏棠喝了半盏茶,小厨房就把饭菜端了来,五菜一汤,还多是素菜,小厨房管事刘妈妈一起来的道,“今儿世子爷世子妃回门了,奴婢没想到你们会没吃回门饭就被老夫人找了回来,仓促之下,只来得及准备几个小菜……” 刘妈妈怕苏棠生气,赶紧解释。 苏棠笑道,“没事。” 刘妈妈松了口气道,“奴婢晚上让人多做几个世子爷世子 妃爱吃的菜,没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刘妈妈退下后,苏棠和谢柏庭坐下吃饭,虽然多是素菜,但味道不差,苏棠心情好,食欲更好,把一整碗饭吃完,还添了两口。 吃饱后,苏棠到院子里遛食,等她回屋,某个该在书房看书的爷把她午憩的小榻霸占了,苏棠奇怪道,“你怎么不在书房看书啊?” 谢柏庭头也没抬的来了一句,“习惯了。” 说着,信手翻了一页。 离京这一路,谢柏庭每天都会看会儿书,多坐在小榻上,但那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如今回来了,该想办法把这习惯给改了啊。 人家看书把小榻霸占了,苏棠总不好把人赶走,她也不是没地方睡了,只是在小榻上打个盹能偷懒不脱衣服,上床睡就不能躲这个懒了,而且床睡的舒服,睡的时间要比在小榻上久。 困的厉害,苏棠打着哈欠朝床走去。 只是她这边才把衣服脱了上床,那边谢柏庭把书合上,然后起了身。 苏棠以为他要出去,结果这厮走到床边就宽衣,苏棠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是没午睡的习惯吗?” “以后就有了,”谢柏庭勾唇道。 说着,就上了床。 苏棠睡在 中间,外面留的位置根本不够谢柏庭睡的,苏棠见他是真的要午睡,准备往里挪,然而人还没动就被压的动弹不得。 苏棠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厮为什么要在屋子里看书了,目的就是霸占她的小榻,逼她上床睡觉。 阴险小人! 苏棠被人抵着,脸一红,推谢柏庭道,“起开,大白天的你……” “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吞噬的只剩唔唔声了。 苏棠被吻的眼神迷离,趁着谢柏庭放过她的时候,她求饶道,“等晚上吧……” “天黑的太慢了,”谢柏庭声音沙哑道。 他摸着苏棠光洁的额头,轻啄道,“你欠我四个月,得连本带利还我,晚上没时间,只能白天了。” 苏棠道,“我,我怎么就欠你四个月了?没有的事!” 谢柏庭道,“你我成亲就该圆房的,推迟了四个月,不该补偿我吗?” 歪理! 苏棠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和离的事,然而谢柏庭根本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一室旖旎。 院外,丫鬟在清扫庭院,隐隐约约听到有动静传来,羞的面红耳赤,拿着扫把跑远了。 跑的太急,没注意到许妈妈,直接撞了上去,要不是 红菱扶的及时,许妈妈得被她撞摔地上去不可。 许妈妈训斥丫鬟道,“没事跑这么急做什么?” 丫鬟红着脸道,“屋子里有动静……” “什么动静?”许妈妈问道。 丫鬟连连摇头,她羞于启齿。 丫鬟不说,许妈妈就自己过去了,还没靠近,就听到屋子里吱嘎动静传出来,羞的她老脸一红,这、这、这还大白天的呢…… 不过世子爷世子妃才圆房,初尝滋味儿,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听这动静,静墨轩很快就会有小少爷了。 见有丫鬟靠近,许妈妈抬手把丫鬟都赶远了。 …… 苏棠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 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穿戴齐整的坐在床上看书,她动了一下,骨头又是一阵嘎吱声。 苏棠眸光喷火的看着谢柏庭,“你午睡没有?” “……没睡,”谢柏庭如实道。 她就知道! 她睡了这么久还浑身无力,他片刻都没睡,还这么精神抖擞。 苏棠气的背过身去,谢柏庭见了道,“该起了,白天睡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说到这里,谢柏庭摸了下鼻子,默默改口道,“那你多睡会儿。” 一个激灵袭来,苏棠一个 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某处有些不适,但没第一次那么疼了,似乎还上了药,苏棠要下床,谢柏庭道,“你不再睡会儿?” 苏棠想咬死他,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太明显了好么! 苏棠一边穿衣服,一边暗气,人家这么欺负她,她还惦记着他寒气未除的事。 喝了盏茶,苏棠就迈步出门了,谢柏庭跟在身后,苏棠见他手里拿着书,磨牙道,“你不是习惯了在屋子里看书吗?” 谢柏庭俯身凑到苏棠耳边道,“为夫只是习惯了在有你的地方看书。” 苏棠的暴脾气,竟然无话可反驳。 谢柏庭跟去了药房,苏棠故意把捣药弄的特别响,那声音她听着都嫌聒噪了,某男却丝毫不受影响,坐在小榻上看的格外认真,苏棠自己就败下阵来了。 抓药把药抽屉弄的哐当响,谢柏庭翻书看她,“悠着点儿,可别再给我抓错药了。” 苏棠气结,脱口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抓错过药了?” 这是在质疑她的职业素养! 这是她决不允许的事! 谢柏庭含笑看她,“怎么记性突然变得这么差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苏棠后知后觉,面红耳赤,抬手阻拦,“不用!” 第344章 听话 她只给谢柏庭抓错过一回药,准确的说,都不能算是抓错药,只是她下意识的没多想,给他药浴里加了壮阳药…… 只是没想到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早忘九霄云外了,这小心眼的居然到现在还记着,得亏她后来没再做这样的蠢事了,不然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见谢柏庭一直看着她,苏棠红着耳根瞪了他几眼,然后继续抓药、煎药。 等谢柏庭药浴完,天已经擦黑了,晚饭格外的丰盛,丰盛到苏棠一口饭没吃,光是吃菜把自己吃撑着了,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了五六圈,撑的感觉才消。 回屋后,苏棠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地铺,半夏和茯苓要劝,被苏棠用眼神遏止住,两丫鬟互望一眼,憋着笑照办。 等谢柏庭回来,就看到地上又铺了地铺,昨天苏棠还只是说说,今儿直接就准备了。 谢柏庭打了珠帘进屋,摆手让半夏和茯苓退下。 苏棠看着谢柏庭,大方道,“你选一个吧。” 谢柏庭眉头一挑,道,“白天睡床的,晚上就睡地铺吧。” 居然没和她争床睡,苏棠还真有点不大适应,算他识趣。 苏棠满意的从小榻上下来,准备上床睡觉了,然而从谢柏庭身边路过的时候,直接被抱了起来,苏棠挣扎道,“你干嘛?” “晚上我们睡地铺,”谢柏庭道。 “……” 话才刚入耳,人就在地铺上躺着了,苏棠推谢柏庭道,“是你睡地铺,不是我!” 谢柏庭为祸四方的脸上带了一丝无辜,“不是你让我选一个我们晚上睡哪儿的吗?” “我是让你选!”苏棠呲牙道。 “我这不是听话的选了吗?”谢柏庭心情愉悦。 啊啊啊! 解释不清楚了! 苏棠抓狂。 谢柏庭也不和她争辩,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以后熄了和他分床睡的小心思,要睡地铺也得一起睡,软玉温香抱满怀只能看不能吃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 翌日,苏棠醒来,发现谢柏庭还在熟睡,并没有和昨日一样早早的起来训练。 而且,他们睡的地铺。 昨晚,他抱她清洗,她以为回来会睡床上,他居然还睡的地铺。 脑子呢? 离家出走了吗?! 苏棠拿眼睛瞪谢柏庭,只见他双眼阖着,睫毛修长,妖孽般的脸找不到一丝的瑕疵,鼻梁高挺,眉毛好看,还有嘴唇,被她咬过有些红肿,一夜都还没消,苏棠有些后悔,倒不是不该咬他,而是她该换个地方咬的,这要出门,长眼睛的都知道是她咬的,她要脸。 苏棠盯着他脸看了半天,突然,熟睡中的人眼睛没睁,开口 道,“还没看够?” 苏棠吓了一跳,下一秒,就又被压住了,谢柏庭看着苏棠,“喜欢睡地铺吗?” 苏棠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咬牙道,“傻子才喜欢!” 要被人知道他们放着床不睡睡地铺,绝对会认为他们脑子有坑。 谢柏庭一本正经道,“你要不喜欢地铺,今晚还可以试试小榻,书房,药房也行。” 苏棠,“……!” 谢柏庭一脸为夫好说话,在哪睡都依你的表情,好说话到苏棠只想咬死他。 苏棠推他道,“你该起来练武了。” 只是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无力到谢柏庭都反省自己把苏棠折腾狠了,以至于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子骨太弱了,谢柏庭飞快的亲苏棠一口,“你再睡会儿。” “还睡呢,一会儿就得去请早安,”苏棠怨恨道。 谢柏庭道,“不想去就不去了。” “这能是想不去就不去的事吗?”就老夫人的挑剔劲,没得扣她一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谢柏庭笑道,“你我假传圣旨,父王没罚我们,我们得学会自我禁足反省。” 苏棠,“……” 不愧是她的相公,就是聪明,能想出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高招。 休想把她禁足在静墨轩好为所欲为。 “起开起开,”苏棠推谢柏庭道。 谢柏庭不懂怎么突然就把苏棠惹毛了,他想问怎么了,突然,苏棠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好巧不巧喷了谢柏庭一脸。 谢柏庭,“……” 苏棠,“……” 看着谢柏庭那张控制不住慢慢黑下来的脸,苏棠面上无辜,心底乐开了花。 让你欺负我,活该了吧。 就是不知道谁一大清早的就和她过不去骂她。 苏棠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谁了,这时辰,正好在上早朝啊,御史台联手弹劾谢柏庭和她假传圣旨的事,今儿早朝,绝对有不少大臣向皇上施压,要皇上严惩他们。 如苏棠猜测的那般,此时此刻的议政殿上,御史正在向皇上弹劾她和谢柏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皇上坐在龙椅上都插不上嘴,因为这个御史说完利害,那个御史就站出来接着说,然后乌拉拉一口气站出来七八位大臣附议。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想帮谢柏庭和苏棠都无从帮起,他这个皇上虽然信任谢柏庭和苏棠,也相信忠勇侯没胆量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搞砸盐判一事,但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忠勇侯立功了,而谢柏庭说的把粗盐炼成雪盐的法子是朝廷机密,不能展出来给百官看,皇上只能把这事往后拖拖,皇上道,“此事朕心里有数,容后再议。” 丢下这一句,皇上就说起别的事,把那些义愤填膺的御史哏的脸都红了。 皇上有意暂缓处置这事,靖南王和信老王爷的人赶紧奏禀别的事,几乎一刻不歇,直到元公公宣布下朝。 御史台没有放弃,追到御书房,皇上不见他们,那五六位御史也不走,就跪在御书房外,求皇上严惩谢柏庭和苏棠,以肃皇权。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龙案上堆的老高的奏折,脸阴沉沉的。 送了一堆弹劾奏折来,他一句话没说就该知道他有意放过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了,还在议政殿上弹劾,他明着把这事压下来,还追到御书房。 想到他这个皇帝就是这么被御史和百官逼着不得不下旨抄忠勇侯府,险些做了昏君,皇上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气的恨不得叫人把那些个御史拖下去打,这时候进来一公公,“皇上,宋国公和宁王求见。” 不用问了,肯定也是为假传圣旨的事劝他惩治谢柏庭和苏棠而来。 一个个倒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在乎皇权有没有被人冒犯。 皇上冷了脸道,“朕没空,让他们退下。” 公公转身出去,然而还没来得及传话,就看到太后怒气冲冲的过来,吓得公公顾不上传话,又赶紧转身回来,“皇上,太后来了。” 第345章 押送 宁王和宋国公求见,皇上说不见就不见,可太后来,皇上就不能不见了。 甚至都不用公公禀告,太后直接就进来了,皇上还得起身行礼以示孝道,“太后怎么来御书房了?” 太后久居高位,一双眼睛犀利,已然能做到不怒自威,这会儿满面怒容,脸更是冷的可怕,直接朝皇上发难,“哀家知道皇上信任靖南王,更信任信老王爷,但假传圣旨是何等的大罪,皇上竟然这么轻易就饶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置皇权威严于何地?!” “御史弹劾,百官请皇上严惩,皇上都不为所动,哀家知道这江山是皇上的,后宫不得干政,但这江山是列祖列宗抛头颅洒热血才打下来的,哀家要视若无睹,他日下了九泉,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先皇?!” 太后打着为列祖列宗和先皇守江山的幌子出来干政,皇上脸也冷了下来。 他看着太后道,“忠勇侯谈崩盐判不仅无过,还立了功,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是担心忠勇侯府家眷入狱,不甘折辱闹出人命来,才假传朕的口谕收回查抄的圣旨,并非是出于私心,朕才网开一面。” 太后冷道,“君要臣死,臣不 能不死,哀家不管他靖南王世子出于什么目的假传的圣旨,他既然做下这等大不敬之事,就该严惩,以儆效尤!” 宁王和宋国公跟着太后一起进了御书房,宁王看着皇上道,“我们宁朝和北疆谈崩盐判,各地都在抢盐,大打出手,甚有犯下人命案,靖南王世子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当务之急是严惩忠勇侯,再派人去安抚北疆,挽回忠勇侯犯下的过错,以平各地盐乱。” 皇上眉头陇紧,没有说话。 太后冷道,“盐判一事已经闹得民怨四起,皇上再不做决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皇上切莫因小失大!” 盐几乎是百姓们的底线了。 要朝廷让他们连盐都吃不起,他们必会揭竿而起,一两个流民不足为据,可成千上万呢? 事关江山社稷,太后容不得皇上优柔寡断。 太后一定要严惩谢柏庭和苏棠不可! 太后态度坚决,皇上也寸步不让,要等边关传消息回来再行定夺,只是太后没有皇上的好耐心,皇上不肯下旨,她这个太后下也一样! “来人,去靖南王府传哀家懿旨,即刻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下狱!”太后声音凌厉,不容人 置疑。 靖南王的儿子,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太后也不会真砍了他们的脑袋。 但假传圣旨,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太后一定要管这事,皇上虽然脸拉的很长,但也没再阻拦。 太后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想尝踢铁板的滋味儿,他这个皇上拦什么? 但愿那两小辈别叫他失望。 静墨轩,屋内。 苏棠和谢柏庭一起吃早饭,掰着馒头塞嘴里,有些心不在焉的。 谢柏庭见了道,“在想什么,这么一脸的为难?” 她还能想什么,苏棠一脸惆怅道,“在想是听你的话反省还是去给老夫人请安。” “……有这么难选择吗?”谢柏庭哭笑不得。 虽然老夫人很难缠,但老夫人从来没从苏棠手里占过便宜,就算偶尔明面上占点儿,背地里吃的亏更多。 苏棠去给老夫人请安,要担心的不是苏棠,而是老夫人。 虽然占苏棠的便宜不容易,但给她添堵太简单了,苏棠不想自己好心情受到影响,她看着谢柏庭,笑问道,“有第三个选择吗?我选第三个。” 谢柏庭正要摇头,这时候,红菱跑进来,急道,“世子爷世子妃,不好了,太后要把你们下大狱! ” 苏棠脸上笑容僵硬,谢柏庭扶额,“你要的第三个选择来了。” 苏棠,“……” 乌鸦嘴啊。 苏棠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府里有个找她茬的老夫人还不够,府外还有个太后。 太后,某种程度上是能凌驾在皇上之上的存在,现在太后的懿旨都下了,显然皇上到底还是没能保住他们。 传旨公公直接来了静墨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请吧。” 半夏道,“我家世子爷世子妃才吃到一半呢,能不能等吃完了再……” 传旨公公听笑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胆子大就算了,毕竟有靖南王和信老王爷在背后撑腰,没想到一个丫鬟也这么大胆,太后懿旨,还想吃饱了再去蹲大牢?要不要焚香沐浴了再去?! 传旨公公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不要为难我等。” 立功把自己立到大牢里去了,苏棠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笑。 太后会落井下石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背晋敏长公主的锅,让太后母女丢了脸,有机会惩治她,太后绝不会错过的。 太后要罚他们,他们不敢抗旨不遵,但她也不是软柿子,任凭谁都能拿捏。 关他 们进大牢容易,想他们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棠放下手中碗筷,和谢柏庭起了身,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囚车停在王府大门前,苏棠脸沉了沉,把她和谢柏庭下狱还不够,还要他们坐囚车去,狼狈过市,被人指指点点,够狠。 苏棠以为坐囚车就够狠了,没想到更狠的还在后面。 她和谢柏庭迈步出大门,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押送他们的人。 几乎是在看清那人的瞬间,苏棠眼珠子没差点惊掉下来。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刑部右侍郎—— 她亲爹苏鸿山! 来的路上,苏棠还在想太后会把他们关哪里去,她爹苏鸿山是刑部侍郎,而且现在刑部尚书还在卧床养伤,刑部左侍郎离京办差去了,刑部她爹一人独大,太后要给他们苦头吃,肯定不会把他们关刑部去。 可假传圣旨犯的又是死罪,大理寺不够资格关他们,只能是刑部。 没想到,苏棠真的没想到太后做事这么绝,不仅把他们关刑部大牢里去,还要她爹亲自来押送他们。 简直是杀人诛心。 嗯,苏棠误会了,其实要苏鸿山来押送他们的不是太后,而是皇上。 第346章 加急 太后盛怒之下把他们下了狱,宋国公在一旁提醒太后,刑部如今只有刑部右侍郎一人,那是靖南王世子妃的父亲,把他们关进刑部,难免苏鸿山会徇私枉法,太后当即要改主意,皇上动怒了。 苏棠是出嫁之女,她和谢柏庭犯下死罪,罪尚且没及靖南王,更别提牵连到苏鸿山了,朝廷用人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后一定要把他们下狱不可,就只能关在刑部。 皇上态度坚决,激将太后道,“太后要怕苏侍郎徇私,大可以再下道口谕让他亲自带囚车去靖南王府押人,但人,必须关在刑部。” 皇上油盐不进的态度成功激怒了太后,太后还真下了这么道口谕,这才有做岳父的亲自带着囚车来押自己女儿和女婿去蹲大牢的奇葩事。 谢柏庭嘴角抽搐的和苏棠下台阶,给骑在马背上的苏鸿山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苏棠扯嘴角扯了老半天才扯出来一声,“爹。” 苏鸿山脑壳痛,摆手道,“上囚车吧。” 苏棠,“……” 谢柏庭,“……” 两人很听话的上了囚车。 囚车一落锁,苏鸿山就带着囚车往刑部方向走。 这一路,只要十个人就没有不往囚车看的,看是什么人犯了大罪被抓了。 一看是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 再一看抓人的是苏鸿山,一个个眼珠子瞪圆实了。 有看热闹的擦着眼睛道,“那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吧?他们被皇上派去望州找信王府大少爷不是有功吗,还遭遇了刺客,差点没命,怎么就被抓了?” 有知情人道,“你这消息太闭塞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回京那日,假传圣旨救下了忠勇侯府,结果事情败露,御史弹劾,百官给皇上施压要皇上严惩他,皇上把这事压下来,触怒了太后,太后就越过皇上直接下懿旨让刑部抓他们。” “刑部右侍郎不是靖南王世子妃的亲爹吗?”有人凑过来,不确定道。 “刑部苏大人可不就是靖南王世子妃的亲爹,做爹的亲自押自己的女儿女婿去蹲大牢,够扎心的。” 有人奇怪道,“靖南王世子为什么要那么帮忠勇侯府啊?” 也有人奇怪,“假传圣旨,皇上不仅不怪罪,还护着他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苏棠和谢柏庭待在囚车里,庆幸没人拿臭鸡蛋砸他们,不然她能疯掉。 在囚车里颠簸了半天,才到刑部大牢,苏寂站在刑部牢房外,翘首以盼。 待囚车停下,衙差开锁,谢柏庭下来后,扶苏棠下来。 苏鸿山看了他们一眼,吩咐苏寂道,“关进大牢去。” 丢下这一句,苏鸿山就骑 马走了。 苏寂走过来,憋着笑道,“妹妹、妹夫,你们放心,我已经命人把刑部大牢最好的牢房收拾出来给你们住了。” 苏棠,“……” 谢柏庭,“……” 多好的大舅子啊,好到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苏寂领着自家妹妹和妹夫进了刑部大牢,最外面一间,正有两个狱卒在帮他们铺床,崭新的被褥,牢房里还有桌子,上面摆了茶盏,还有熏香…… 苏棠看的嘴角抽搐,能不能收敛一点儿,太后派来的那么大块的公公就站在他们身后,她大哥看不见么? 苏棠轻咳一声道,“大哥,太后的人还在呢。” 苏寂笑道,“你放心,你大哥我一向会做人,太后派来的人,我怎么敢慢待?” 说着,让狱卒把对面牢房的门打开,然后朝那公公走过去,拎起那公公的衣领子就丢进了牢房里。 苏棠,“……” 谢柏庭,“……” 这就是她大哥的不慢待? 那公公被丢的脚步踉跄的摔倒在床铺上,他怒瞪苏寂道,“我是太后派来看着你们的,你们敢这么对我?!” 苏寂拍拍手道,“刑部大牢里关的都是重犯,稍有差池,谁也担待不起,狱卒人手不够,分不出来人招呼你,你就老实待在牢房里,这位置够好,他们俩一举一动都在你眼里 。” 说着,苏寂看着那公公道,“我这个安排够贴心吧,以后见了太后,别忘了替我美言几句。” 还帮他向太后美言? 公公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佛冒烟了。 公公气的呼气不畅,苏棠都担心他会直接气晕过去,而苏寂气完了公公后,看向苏棠和谢柏庭道,“缺什么只管跟大哥说,大哥随时来探监。” 当真是一点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苏棠连连点头。 醉仙楼。 信安郡王和齐宵坐在那里喝酒,听小厮禀告太后把谢柏庭和苏棠下了刑部大牢,两人直接喷酒了。 “真的假的?”信安郡王不信。 谢柏庭什么人,不可能拦着皇上不把忠勇侯府下狱最后把自己搭进去啊。 小厮重重点头,“这是小的亲眼所见,何况这么大的事,小的哪敢骗郡王爷您?” 这倒也是。 作为京都消息最灵通的人,信安郡王哪能不知道御史弹劾谢柏庭和苏棠假传圣旨的事,而且经过他孜孜不倦的挖掘,成功知道宋国公府谁病了需要请贾大夫,他甚至连宋国公世子得的什么病他都查出来了。 宋国公夫人为了宋国公世子登门求苏棠和谢柏庭,苏棠和谢柏庭不肯帮忙,把诊金送还给了宋国公府。 宋国公世子的病关系着宋国公会不会断后,有 这么好逼苏棠和谢柏庭就范问出贾大夫下落的机会,宋国公绝不会错过。 信安郡王看向齐宵,“一会儿吃完饭去探监。” 沐止姗姗来迟,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沐止道,“要探监就赶紧去,一会儿迟了就来不及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两齐齐看着沐止,“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呢,难道太后还真要砍了柏庭兄的脑袋不成?” 沐止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进酒楼的时候,看到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进京了,保不准就是忠勇侯送的,不赶紧去探监,一会儿皇上就把柏庭兄和大嫂放了。” 沐止话音未落,信安郡王和齐宵已经起身了,走到沐止身边,道,“别傻愣着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急切模样,知道的是他们赶着去探监,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去捡钱呢。 这边信安郡王几个吩咐醉仙楼小伙计准备美酒佳肴好去刑部探监,那边一官兵背着包袱在闹街上纵马驰骋,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一路狂奔到宫门口,那马突然往前一栽,官兵摔倒在宫门前,马累的口吐白沫,动弹不得。 看守宫门的侍卫赶紧上前扶那官兵,官兵虚弱道,“快去禀告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 才说了几个字,官兵就晕了过去。 第347章 亲信 御书房。 太后、宁王还有宋国公谁都没有走。 几位御史大人跪在御书房外,虽然是自己跪的,但没皇上或者太后发话,他们还真不敢起来。 跪了这么久,已经跪的他们头晕眼花,摇摇欲坠了。 太后不是下懿旨抓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吗,怎么还不出御书房啊? 太后出来,让他们起来,他们不就顺势起来了么。 御史盼着太后解救他们的膝盖,然而御书房内,太后正在逼迫皇上继续之前未竞之事,查抄忠勇侯府,然后派宁王的人去和北疆缓和关系。 对太后一定要抓苏棠和谢柏庭,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们假传圣旨是证据确凿之事,太后执意要碰钉子找苦吃,皇上成全她。 可皇上明知道忠勇侯为朝廷立了功,谢柏庭和苏棠不惜犯下死罪也要保下忠勇侯府,最后要还被太后逼着查抄了忠勇侯府,那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 任凭太后还有宁王他们怎么劝,皇上都不为所动,“这事朕自有思量,不必再劝。” 太后劝了半天,劝的口干舌燥,也劝的耐心全无,“看来皇上是真信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话,认定忠勇侯不仅无过 还有功了?!” 皇上冷了脸道,“太后已经越过朕抓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还要越过朕直接查抄忠勇侯府吗?!” 太后脸色一僵,她确实有这想法,这会儿被皇上捅破,太后道,“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好。” 这话把皇上听笑了。 都是为了他这个皇上好,只有他这个皇上自己不想好。 太后见皇上态度坚决,就不再劝了,等皇上尝到苦头,自然会求着让宁王去摆平北疆,她等着就是。 太后要起身回宫,抬起手,嬷嬷赶紧扶她起来,屁股才离开软垫,外面一公公快步进来禀告皇上道,“皇上,边关有八百里加急送来。” 可算是等到了,皇上迫不及待道,“快呈上来!” 太后眉头一皱,看着皇上按捺不住喜悦的模样,心底突地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应该走,可偏坐了回来,想知道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什么消息。 只等了一会儿,侍卫就送来装在火漆筒里水火不侵的八百里加急密信,侍卫跪在地上,将火漆桶高举过头,呈给皇上过目。 都不用皇上吩咐,元公公就去接了火漆桶,交给皇上。 皇上稍微检查了下,确 保火漆桶在进京这一路没有被人打开过。 确定没问题,皇上就把火漆桶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封奏折来。 是忠勇侯的亲笔奏折。 皇上从头扫到尾,越看越高兴,龙颜大悦,喜上眉梢。 元公公笑问道,“皇上,边关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其实不用问,元公公也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他问这话,是替太后问的,也是问给太后他们听的。 皇上把忠勇侯的奏折合上道,“我宁朝找到了把粗盐变成雪盐的法子,以后不再需要向北疆买盐了,不仅不需要,还一雪前耻,抢光了北疆的雪盐生意。” 太后脸色大变,直接从紫檀木小榻上起了身,走到龙案边道,“粗盐变雪盐,这怎么可能?!” 宋国公和宁王也是一脸的不信。 皇上没回他们,而是问侍卫,“忠勇侯的亲信人呢?宣他来见朕。” 奏折就那么点大,忠勇侯没法把事情的经过都写出来告诉皇上,就派亲信送奏折回京,让他代为呈禀皇上。 侍卫回道,“忠勇侯的亲信累晕倒在了宫门前。” 很快,两侍卫一左一右把忠勇侯的亲信扶进了御书房。 这一路,亲信快马加鞭,日夜 兼程,累死了两匹半的马才赶到,为什么说是两匹半,是因为刚刚那匹马,虽然口吐白沫,无力动弹,但还活着,另外两匹那是累死的透透的。 亲信跪在地上,太后迫不及待道,“快说,忠勇侯是怎么做到把粗盐变成雪盐的?!” 皇上瞥了太后一眼,吩咐元公公道,“赏他一盏茶,润润喉再说。” 元公公亲自端茶来,亲信眼泪都感动出来了,他是真口渴了,干巴了嗓子谢了皇上,捧过茶盏,咕噜两口就喝了个精光,连茶叶都吞了进去。 元公公见状,又叫小公公给他倒了一盏。 连喝三盏茶,亲信才缓过劲来,一开口,太后和宁王他们的脸就拉成马脸长了。 因为亲信是从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发现苏棠能把粗盐变成雪盐说起的。 那日,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发现苏棠能轻而易举的把粗盐变成雪盐后,又恰好知道今年和北疆商谈盐判的是忠勇侯,当即让忠勇侯世子赶赴边关阻拦。 忠勇侯世子冒雨赶路,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边关,他到的时候,忠勇侯和北疆已经商谈完毕,契约都写下来了,北疆用了印,只等忠勇侯落下大印,接下 来一年的雪盐就以比往年高一成的价格结算。 忠勇侯世子被扶进北疆大帐内的时候,契约书就摆在忠勇侯面前,大印都蘸过印泥,就要盖上去了。 当时忠勇侯世子已经累的就剩最后一口气了,他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扑过去,把契约书抓在了手里,忠勇侯的大印空落在了谈判桌上。 忠勇侯还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抢夺契约书,一侧头就看到自家孽障儿子三两下就把契约书撕的粉碎,朝他道,“不能签……” 丢下这三个字,忠勇侯世子就晕了过去。 忠勇侯世子晕的出人意料,没人想到扶他,忠勇侯世子摔倒在地,脑袋还磕到了谈判桌的桌脚。 忠勇侯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打算带儿子来边关的,临时改了主意让儿子跟随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去找云大少爷,他不跟着去找人,怎么跑边关来了,还撕毁盐判契约书,惹怒北疆。 忠勇侯扶自己儿子起来,才发现自己儿子浑身发烫,脑门更是热的能烙饼。 北疆盐判使看着被撕毁的契约书,看着忠勇侯道,“我北疆一让再让,本就不愿签这份契约书,令郎倒好,直接就给撕毁了,令郎这是什么意思?” 第348章 经过 忠勇侯头疼的紧,但他知道自己儿子不是这样的鲁莽之人,必有缘故,他道,“犬子病的厉害,我需带他回去找大夫医治,我会重新拟好契约书……” 不等忠勇侯把话说完,北疆盐判使直接抬手把他的话打断,“忠勇侯觉得我北疆还会以刚刚这份契约书上的价格把雪盐卖给你们宁朝吗?令郎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北疆本就仗着有盐趾高气扬,现在忠勇侯世子又撞他手里,就更不好说话了。 但契约书已毁,当务之急是把儿子弄醒,问清楚为什么不能签。 忠勇侯和北疆赔礼,然后就把忠勇侯世子带走了。 忠勇侯世子这一回病的不轻,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还是被大夫施针扎醒的,醒来时人还浑浑噩噩,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家父亲,“父亲,你没和北疆签契约吧?” 急切的不行。 忠勇侯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问,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北疆只长一成价格,你把契约书一毁,不长两成,北疆不卖盐给我们宁朝了。” 忠勇侯恨不得压着自己儿子去给北疆盐判使赔罪,这事要不能摆平,忠勇侯府完了,不说皇上会震怒,就是那些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淹了他们忠勇侯府。 这两日,忠勇侯忧心儿 子的病情,把怒气生生压下,这会儿儿子醒了,担心被震怒盖过,气的想叫人把自己儿子拖出去吊起来打,忠勇侯世子却是长呼了一口气,“没有签就好,没有签就好……” 忠勇侯眉头紧锁。 他都焦头烂额了还好? 他儿子别是烧坏脑子了…… 忠勇侯世子把人都退下,才道,“父亲,靖南王世子妃能把粗盐变成雪盐,我宁朝从今以后再不需要向北疆买盐了。” 这话一钻入耳,忠勇侯直接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忠勇侯世子虚弱道,“这是儿子亲眼所见,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放着云大少爷不找,赶来北疆阻拦您?” 万幸是赶上了。 知道这事匪夷所思,忠勇侯世子干脆拖着虚弱的身子亲自演示给忠勇侯看,因为过程是真的一点都不难。 当初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看到粗盐能变雪盐都激动成那样了,忠勇侯比他们还要激动十倍。 因为这些天,北疆把他气狠了。 忠勇侯几次游走在暴怒的边缘,最后都强忍了下来,他是打定主意,以后就是皇上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做盐判使了,谁爱当谁当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扬眉吐气了。 还买什么雪盐? 宁朝粗盐要多少有多少,以后再不 需要仰人鼻息了! 忠勇侯世子继续养病,忠勇侯和北疆继续谈买盐的事,北疆要把价格涨三成,忠勇侯开口直接把价格砍去一半,把北疆盐判使都听呆了,觉得忠勇侯疯了,北疆从来没用这样的价格卖过盐,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忠勇侯道,“犬子奉命前来,朝廷只打算用这样的价格和北疆买盐。” 忠勇侯几乎是被北疆赶出的北疆军营。 宁朝和北疆最先商谈买盐,南疆、东雍还有东厥等都在观望,见忠勇侯的态度逆转,都觉得奇怪,然后旁敲侧击忠勇侯。 忠勇侯肯定不会和他们说实话,半真半假道,“我宁朝运气好,发现了几大块雪盐田,足够供应宁朝所有人吃,甚至还有的卖。” 那些人一听,心思就活络了,雪盐都一样,和谁买不是买,他们也受够了北疆的鸟气,当即纷纷表示要向宁朝买盐,就是不知道忠勇侯能不能做这个主。 忠勇侯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他是盐判使,能买盐,自然也能卖了,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以便宜行事,毕竟错过今年就只能等明年了,为国库挣钱,身为臣子,责无旁贷啊。 忠勇侯以比北疆低一成的价格把盐卖给他们,而且保证质量比北疆的还要好。 忠勇侯抢 北疆生意的事,没瞒住传到了北疆盐判使耳中,北疆怒了,警告那些要和宁朝买盐的人想清楚,宁朝只卖一年雪盐给他们,往后还得求着他们北疆,那时候的价格就不止是长一成了,而是翻倍! 这个威胁狠管用,为了占一年便宜得罪北疆,最后付出更多的代价,实在不划算,做人不能眼皮子太浅,只顾眼前。 忠勇侯气定神闲道,“我也不喜北疆一年变一次价,这样吧,一签三年,价格我宁朝再让一成。”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把南疆东厥等缺盐的都砸晕乎了。 高兴之余,又有些不信,怕忠勇侯是信口雌黄耍他们,忠勇侯笑道,“一旦签了契约,就没有反悔余地了,我宁朝要供应不了你们要的雪盐,十倍赔偿,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我只收一成定金,余下的一手交盐一手交钱,我忠勇侯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匡你们,引发战火,成为朝廷罪人。” 这倒也是。 匡他们其中一个还可能,把他们都匡了,别说忠勇侯没这份胆量了,就是宁朝皇帝也不敢啊。 只是之前没听说宁朝有雪盐,再加上一直和北疆买盐,要是北疆能给同等的价格,他们都更愿意和北疆买。 但可惜,北疆不仅一个铜 板的价格都不让,还要比往年再涨一成。 宁朝价格便宜两成,北疆还要涨一成,此降彼涨,这差距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结果可想而知了,北疆的生意被一抢而光,那些人纷纷交了定金,和宁朝签下三年契约。 就是此举激怒了北疆,北疆一气之下断了给宁朝的雪盐供应,这消息在边关炸开,一路炸到京都。 忠勇侯忙着抢北疆的生意,没顾上写奏折向皇上报喜,嗯,也不是没顾上,忠勇侯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些,这样功在千秋利在万民的大功劳,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禀告皇上知道,用不着他多说,然而偏偏谢柏庭和苏棠异于常人。 让忠勇侯世子赶赴边关阻拦盐判后,谢柏庭和苏棠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一门心思找云翊去了。 至于邀功—— 苏棠和谢柏庭都不是会邀功的人,再者忠勇侯世子能不能及时赶到边关阻拦盐判还不一定,要是没拦成功,朝廷花了冤枉钱,皇上就是一边高兴一边堵心了。 他们离京的任务是找云翊,至于其他事,完全是顺带,不归他们管。 谢柏庭和苏棠没管后面的事,忠勇侯也没管,然后就……民怨四起了。 等消息传到忠勇侯耳中,忠勇侯吓得连夜写好奏折,让亲信快马加鞭送回京。 第349章 不敢 亲信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与皇上听,皇上听得是通体舒泰。 只是皇上心情好,太后和宁王等人的心情就不好了,尤其亲信道,“侯爷没想到靖南王世子没派人回京禀告皇上您,他和东厥、南疆等签订的契约是三个月后就开始供应他们雪盐,时间仓促,朝廷必须尽快炼制雪盐了,不然没法按时交盐……” 忠勇侯原是希望半年后再供应的,毕竟要先紧着宁朝百姓。 但东厥他们和北疆的契约也只剩三个月,如果要半年后才能提供,也就意味着东厥南疆要面临三个月没盐吃的风险,身为盐判使,是断然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忠勇侯和自己儿子商议了下,觉得粗盐提炼成雪盐的过程是真的一点都不难,只要人手和场地足够,完全能吃得下北疆的雪盐生意。 被压迫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反抗了,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啊。 忠勇侯觉得朝廷已经在提炼雪盐了,很快市面上就不会再有苦涩粗盐,等准备启程回京了才知道他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忠勇侯派亲信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也是怕朝廷继续耽搁时间,到时候没法按照约定的日子交盐,就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仅不用花钱,还抢了北疆的生意,皇上心情不要太好 ,当即下旨道,“宣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进宫见朕。” 刑部大牢。 苏棠和谢柏庭坐在那里喝茶,谢柏庭还好,苏棠就难受了,她嗅觉比常人要敏锐的多,牢房的味道太熏人了,根本不是熏香能掩盖的。 不过最难受的还不是味道刺鼻,而是太闲了。 苏棠手撑着下颚,在想待在牢房里做什么能打发时间,毕竟她是准备多待几天的。 正想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了来。 苏棠还在想脚步声是谁的,狱卒的说话声就传了来,“郡王爷,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在前头。” 不用问了,是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苏棠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三个一人拎着一食盒来探监。 信安郡王站在牢房外,笑的花枝乱颤,“柏庭兄、大嫂,我们来探监了。” 苏棠脑门黑线滑落,虽然她和谢柏庭没吃完早饭就被抓来了,但这会儿距离吃午饭还早的很,要探监也不至于这么早来吧? 苏棠这么想,谢柏庭已经问出声了,“你们这时辰来,送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信安郡王摸了下鼻子道,“担心你们出狱太快,赶着来探监,没想那么多。” 苏棠,“……” 谢柏庭,“……” 不愧是谢柏庭的好兄弟。 不担心他们被下了狱,担心 他们出狱太快,赶着来探监。 要不是苏寂不在,谢柏庭绝对会叫苏寂把信安郡王几个关隔壁牢房,陪他们蹲大牢了。 信安郡王说完,道,“饭菜都送来了,就别管是早饭还是午饭了,多少吃点儿。” 沐止让狱卒把牢房门打开,狱卒听话的开锁,只是才把锁打开,外面跑进来一狱卒道,“皇上派来人来传旨,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立刻进宫。” 信安郡王听得泄气,他们紧赶慢赶,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狱卒把牢门打开,然后苏棠和谢柏庭谁都没起身,而是看着信安郡王他们,“等着吃饭呢,还不快摆上。” 信安郡王听呆了,“皇上宣你们进宫。” “而且是立刻进宫,”沐止补了一句。 谢柏庭回了几个字,“吃饭更要紧。”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齐齐看着谢柏庭。 不夸张的说,就谢柏庭刚刚这句“吃饭更要紧”,要传到皇上耳中,他可能得在刑部死牢蹲到地老天荒去了。 不过他们还是把菜肴摆上了,谢柏庭不是找死之人,他这么做,肯定有热闹可看。 而他们,是最喜欢看热闹的。 谢柏庭拿起筷子,给苏棠夹了块鱼肉,牢房外,元公公走了过来。 知道苏棠和谢柏庭都不 是好说话的人,皇上怕一般人请不回他们,就派元公公跑这一趟。 元公公站在牢房外把忠勇侯在边关做的事告诉他们,然后请他们进宫。 谢柏庭吃着菜,不为所动。 元公公只好看向苏棠,苏棠垂眸道,“元公公请回吧,关我们的是太后,要是皇上的话管用,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可是……” 元公公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苏棠道,“太后才关我们,皇上就放我们走,没得让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 说完,苏棠也吃饭了,元公公能怎么办,只能回宫了。 彼时太后已经走了,宋国公和宁王还在御书房,御史跪在地上更不敢起来了。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那里喝茶,心情灿烂的很。 见元公公一人回来,皇上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元公公回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不敢出刑部大牢。” “不敢?”皇上眉头陇紧。 “朕让他们出来,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元公公道,“奴才也是这么劝的,但他们说假传圣旨的原委皇上您知道,也不追究他们,最后还被太后下了狱,在太后面前,皇上您说话根本不管用,他们是太后关的,没有太后允许,他们不敢出刑部大牢一步。” 皇上脸 沉下来,“去请太后。” 永寿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脸阴冷的可怕。 她怎么也想不通粗盐怎么能变成雪盐,而且还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进大牢,准备严惩,结果假传圣旨不仅无过,还立功了! 越想越气,太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正抬手轻揉,一公公跑进来道,“太后,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太后眉头一沉,“哀家才从御书房回来,找哀家去做什么?” 公公多想自己不知道原因,可偏偏他知道,公公硬着头皮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不肯出刑部大牢……” 说到最后,公公的声音低的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因为太后脸黑的就像是被人泼了墨似的难看。 不怪太后生气,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摆明着是要拿捏太后了。 太后何等尊贵的身份,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是真敢啊,不过这回太后跟头是栽定了,把粗盐提炼成雪盐,满京都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会,再加上皇上本来就不想追究他们假传圣旨的事,是太后坚持一意孤行,越过皇上直接下的旨,太后没给皇上面子,现在太后捅了篓子,皇上会帮太后善后才怪了。 从皇上传太后去御书房,而不是亲自来永寿宫就可见皇上对这事的态度了。 第350章 气盛 连一个小公公都看透的事,太后又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 她一点也不想去御书房,甚至气头上想再下道懿旨让那两个不肯出刑部大牢的人在暗无天日的刑部死牢待上一辈子,下辈子都别想出来! 可谁让忠勇侯太能干了,抢了北疆的盐生意,还约定三个月后交第一批盐,一旦不能履行约定,轻则契约作废赔偿十倍定金,重则都能成为他们对宁朝群起攻之的由头。 不论是高昂赔偿金还是战火,都不是她这个太后能担待的。 也正是晾准了她这个太后会被逼着服软,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太后坐在凤椅上,气的嘴皮直哆嗦。 小公公见太后坐着没到,小声提醒道,“太后……” 太后牙关咬紧,“去刑部大牢传哀家口谕,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进宫!” 小公公以为自己听岔耳了,元公公亲自去刑部大牢都没能说服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进宫啊,只让他去,那不明摆着是白跑一趟吗? 但劝太后的话,借小公公几颗胆子,他也不敢,默默告退。 然而小公公才走了两步,太后又咬牙道,“回来!” 小公公脚步停下,回头就见太后带着满面怒容起了身。 太后从来没觉得去御书 房的路那么短,脚步那么沉重,像是坠了铁块似的,越靠近御书房越抬不动。 御史们还跪在御书房外,一个个脸色如丧考妣,之前跪在地上是请皇上严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现在跪着则是请罪,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被太后下了狱,犯了倔脾气,连皇上都叫不动他们出大牢了。 皇上早说忠勇侯谈崩盐判不仅无过还有功,但他们谁都没信,这回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太后被嬷嬷扶着走到御书房,迈过门槛进去,太后凤颜大怒,“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好大的胆子!皇上派人去传他们进宫,也敢不当回事?!” 凌厉训斥声在安静的御书房内骤然传开。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太后,元公公站在一旁,很想抬手扶额。 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后还想威逼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范,那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啊,越是逼迫他们越适得其反。 皇上把手中奏折合上,提醒太后道,“他们不就是因为胆子太大,才被太后打入刑部死牢的,太后不会觉得他们在刑部死牢待这么会儿就反省了吧?” 皇上一开口,没差点把气头上的太后噎死过去。 皇上道,“朕早说过忠勇侯谈崩和北疆的盐判非 但无过,还立了功,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是担心朕在不知情情况下寒了忠臣良将的心,才冒死假传圣旨阻拦朕查抄忠勇侯府,朕早说了不追究他们,太后还一意孤行要严惩他们。” “要不是委屈极了,也不会朕派人去传他们,他们都不肯出刑部大牢。” 皇上一脸这事是太后你捅出来的,你自己摆平的表情。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皇上确实说过忠勇侯谈崩盐判有功,但皇上可没说过朝廷能把粗盐变成雪盐,她要知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立下了这等功劳,还会管这事吗?! 她执意要把他们下狱,皇上都没说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立功的事,摆明了是给她挖坑。 要她堂堂太后对两个小辈服软,这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太后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脸冷的像是覆了几层寒霜,说出口的话更冷,“他们这么喜欢待在刑部死牢,那就在里面待一辈子吧!” 一个小小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也妄想拿捏她这个太后,要顺了他们的意,真的要爬到她这个太后头上作威作福了。 皇上眉头一沉,“他们年轻气盛,太后要和两个小辈赌气吗?” “皇权威严,不容冒犯!”太后掷地有声。 好一个皇权 威严,不容冒犯,真正不能冒犯的是她这个太后的威严吧!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宋国公和宁王都看出来皇上动怒了,结果皇上开口却是把御书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听皇上道,“那就照太后的意思办吧。” 好说话的不行。 然而太后的脸色不仅一点没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宋国公连忙劝皇上道,“等忠勇侯赶回京再炼雪盐,就来不及了。” 皇上拿起龙案上的奏折,斜了宋国公一眼道,“太后比朕还要看重列祖列宗打下来的基业,朕都不担心太后会摆不平这点小事,你们担心什么?” 太后就是打着守护列祖列宗江山的幌子越过皇上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关进的大牢,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宋国公和宁王就在当场。 既然一心为江山社稷好,那就不用他皇上要求,太后就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太后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后槽牙都咬松了,吩咐宁王和宋国公道,“你们去刑部大牢传哀家懿旨,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进宫!” 丢下这一句,太后转身就走了。 宁王和宋国公阴沉了脸和皇上告退,去刑部大牢接人。 目送宁王和宋国公离开,元公公闷笑出声,皇上看他 道,“笑什么?” 元公公笑道,“皇上派奴才去,靖南王世子世子妃都没给皇上面子进宫,太后指着宁王和宋国公就能接到人,那是异想天开了。” 要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真进宫了,皇上得气够呛不可。 皇上知道宁王和宋国公接不到人,他也在这事发愁呢,太后毕竟是太后,让太后去刑部大牢接两个小辈,这是不可能的事,太后拉不下这个脸,也没人敢开这个口,虽然太后是咎由自取,但皇家威严也不能践踏到这种地步。 但忠勇侯和南疆、东厥还有东雍等签的契约又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宣信皇叔和靖南王进宫见朕,”皇上道。 这边公公去请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那边宁王和宋国公到了刑部大牢。 宁王和宋国公身份尊贵,又是来太后口谕,畅通无阻的到了关押苏棠和谢柏庭的牢房前。 苏棠正无聊的撑着下颚,用茶水在桌子上作画,谢柏庭坐在一旁给她打扇子,一脸的宠溺。 宁王和宋国公到牢房前了,谁都没抬一下眼皮看他们,还是狱卒提醒道,“靖南王世子世子爷,宁王和宋国公来宣读太后口谕……” 两人这才抬头。 宁王道,“太后让你们即刻进宫。” 第351章 敬酒 宁王冷漠的语气在幽暗的刑部死牢里传开,直接把苏棠整不会了。 她虽然恼太后多管闲事,把她和谢柏庭下了狱,铁了心要给太后一点苦头吃,但她还不至会觉得太后会亲自来刑部大牢,派宁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他们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朝廷现在又有求于他们,宁王奉太后的命前来,竟然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和他们说话,她和谢柏庭要真这样出去了,那他们绝对是有自虐倾向。 让这些高高在上,习惯了发号施令,受人追捧的人放下身段服软,只怕比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还要难受。 她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也不想与任何人交恶,但谁要想不开往她枪口上撞,那她也绝不退让。 宁王语气冷硬,苏棠的声音就更冷了,“太后找我们进宫是为雪盐吗?” “不错,”宁王回道。 “哦。” 苏棠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端茶轻啜。 谢柏庭继续给苏棠打扇,满眼都只有苏棠一人。 宁王站在牢房外,那张本就难看的脸又冷了几分,加重声音道,“太后传召你们进宫,你们要抗旨不遵吗?!” 这话把苏棠逗笑了,她笑着提醒宁王,“ 宁王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都被关进刑部死牢了,还会在乎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吗? 抗旨不遵是死罪。 假传圣旨是诛九族的死罪。 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好么。 宁王脸拉的很长,他瞎了只眼睛,那只眼睛用青玉蒙着,在森冷的刑部死牢更显得阴戾,叫人不敢直视,要换个人被宁王用这样的眼神看,早吓得三魂散去七魄了,何况宁王还直接出言威胁,可苏棠不仅毫无惧色,甚至还气定神闲。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她当真就有这么不怕死吗? 宋国公走近两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边苏寂走过来,训斥苏棠道,“妹妹,不是大哥说你,宋国公和宁王是何等的身份,纡尊降贵来刑部大牢敬你和妹夫的酒,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说完,苏寂给宋国公和宁王行礼,态度很恭敬,说出口的话确实距离恭敬隔了十万八千里,只听他道,“舍妹从小被宠坏了,气头上说话做事少分寸,我已经训斥过她了,你们再敬酒,她敢不喝,我这个做大哥的亲自给她灌下去。” 苏寂声音很好听,像是涟漪在幽静的死牢里一阵阵荡漾 开,苏棠听得心底像是喝了盏莲子羹似的舒坦。 谢柏庭坐在一旁,那眼角嘴角齐抽。 不愧是亲兄妹,说话气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高。 苏棠的大胆,谢柏庭是直接领教过的,苏寂的胆量,从他初入京都,就打的信安郡王他们鼻青脸肿就知道他绝不怕事,管你什么身份,照揍不误。 苏棠聪慧拥有一手高超医术,苏寂武功高强,弓箭术可百步穿杨,苏北虽然还不满七岁,但人小鬼大。 这三兄妹,谢柏庭都见识过了,但苏鸿山和许氏—— 谢柏庭还真没见他们出手过。 能养出这样三个儿女,苏鸿山和许氏必不简单。 只苏棠和苏寂就气的宋国公和宁王唇瓣发紫,苏鸿山要来了,最后宋国公和宁王被抬出刑部大牢,他都不觉得诧异了。 宋国公气的声音都稳不住,“朝堂大事,容不得你们如此任性!” 雪盐确实是朝堂大事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道,“朝堂大事,不是我一介女流能插手管的,我就不进宫了,你去吧。” 谢柏庭看着苏棠,“我又没法把粗盐提炼成雪盐,我去了也没用。” 两人互望一眼,而后齐齐看向宋国公和宁王,“ 那就没法子了,请回吧。” 宋国公还以为他们松动了,结果一唱一和,没差点气的他一口气没提上来。 宁王身后跟着的侍卫忍不住道,“靖南王世子妃可以把粗盐提炼成雪盐的法子告诉靖南王世子。” 苏棠眉头一挑,“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呢,那行吧,半个月后再来找我们。” “半个月够吗?”谢柏庭问道。 苏棠看着宁王和宋国公道,“虽然我相公脑袋瓜子不好使,但你们放心,就是用铁锤子敲,我也会把方法敲进我相公的脑子里去。” 话音一落,苏棠就收到一记某个脑袋瓜子不好使爷喷火的眸光。 宁王拳头攒紧,“忠勇侯在八百里加急奏折里可是说了,粗盐提炼雪盐的方法很简单!” 苏棠笑了,“既然忠勇侯觉得简单,那正好省了我和相公的事,直接等忠勇侯回京吧。” 苏棠说完,端茶送客,“大哥,帮我们送宁王和宋国公出去。” 苏寂服气道,“虽然大哥说过让你把刑部大牢当自己家,你还真当啊。” 说完,苏寂就对宋国公和宁王做了个请的姿势,“宁王、宋国公,请吧。” 宁王袖子一甩,抬脚走 了,宋国公阴沉了脸跟在身后。 苏寂送他们出去,还不忘回头给自家妹妹妹夫竖个大拇指。 宁王和宋国公带着一肚子怒火来刑部大牢,被苏棠和谢柏庭添了几桶火油,更怒火朝天的走了。 忠勇侯谈崩盐判已经坏了宁王的事了,现在还能粗盐变雪盐,宁王哪愿意管这些事,只是事关太后,不得不管。 两人带着一肚子火气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皇上心情好的坐在那里喝茶,见公公快步进来,还以为是靖南王和信老王爷到了,把茶盏放下,公公上前道,“皇上,宁王和宋国公在御书房外。” 回来的还挺快,皇上道,“让他们进来吧。” 公公退出去,不多会儿,宁王和宋国公就进来了。 皇上眉头皱成川字,“怎么只你们俩回来,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呢?” 宁王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回皇上话的是宋国公,“皇上恕罪,臣和宁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始终油盐不进,臣和宁王实在无能为力了。” 皇上龙颜不悦,“那两小辈还能比朕难说话?你们劝朕和太后严惩他们的时候说辞不一套一套的,怎么劝他们就不行了?!” 第352章 带歪 皇上说的是劝,可听在宋国公和宁王耳中那就是在骂他们煽风点火本事大,灭火的本事没有。 两人听懂了,却只能装糊涂,因为这个后他们是真的善不了了,只能指望皇上来,总不能真的让太后去刑部大牢找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吧。 皇上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废物一般,元公公端茶让皇上消气。 这时候,外头又进来一公公,上前道,“皇上,靖南王和信老王爷来了。” “快宣,”皇上当即道。 公公连忙退下,公公迈步出御书房的时候,靖南王和信老王爷正好走过来,公公忙站到一旁给两人让路。 王爷和信老王爷进御书房,迈步上前。 王爷给皇上行礼,信老王爷则问道,“皇上这么急的把我和靖南王找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没直接回答,而是把忠勇侯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让元公公呈给信老王爷看。 信老王爷扫了信,激动万分,“这对我们宁朝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说着,把信递给靖南王。 皇上扶额道,“是好事,但处理不当,好事就要变成祸事了。” 信老王爷问道,“怎么了?” 皇上叹息,“忠勇侯和东厥等签下的契约是三个月后就开始卖雪盐给他们,但雪盐的炼制只有皇 叔的孙女儿靖南王世子妃会,太后把他们关进了刑部大牢,两人受了委屈,不肯出来了,朕派元公公去请,太后让宁王和宋国公去大牢传旨,都没能让他们进宫来。” “这事实在耽误不得,朕这才找皇叔和靖南王来商议。” 王爷当即道,“事关边关安宁和百姓福祉,容不得任性,要只是犬子一人倒是好办了,臣派人将他绑进宫就是,但这回委屈了世子妃,犬子为了世子妃能豁出命去,就是臣亲自绑,也未必能把他绑进宫来,皇上上切莫将希望寄托在臣身上。” 皇上又看向信老王爷,信老王爷道,“对他们一家,我本就亏欠,皇上允诺不追究他们假传圣旨的事在前,食言在后,本就理亏,我要把话说重了,没得不认我这个义祖父了。” 义祖父—— 这三个字信老王爷咬的格外重。 为什么只是义祖父? 那还不是一堆朝臣横加阻拦,皇上没准许苏鸿山认祖归宗,而这事宁王和宋国公可没少掺和。 宁王和宋国公恨不得转身就走,两人只能把怒气压下,做不言不语的木头桩子。 皇上起身道,“皇叔,事关朝廷安稳,您可不能推辞。” 信老王爷皱眉道,“这我自然知道,但这回太后把事做绝 了,好歹也是臣的孙女儿和靖南王的儿子,又有皇上的谅解在前,就那么被用囚车一路押送进刑部大牢,还让鸿山亲自押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宁死不出刑部大牢。” 皇上点头,“朕知道这回他们脸丢大了,这样吧,皇叔带着朕的御撵去接他们。” 宋国公和宁王飞快的互望一眼,脱口道,“皇上……” 皇上看他,“宋国公有话说?”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望着宋国公,宋国公及时把要脱口的话吞回去,道,“皇上英明!” 派御撵去接人,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要还不给面子,那等着他们的真的是把牢底坐穿了。 只是皇上的御撵…… 便是连宁王都不曾坐过,皇上竟然让两个小辈坐他的御撵,从今往后,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在京都能横着走了。 要是平常,宁王和宋国公说什么也会劝皇上打消这念头,可现在,他们敢劝吗,万一皇上也撂挑子不干了,那太后就更骑虎难下了。 皇上派出御撵,靖南王觉得折煞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了,但信老王爷面色如常,道,“那我就带御撵去刑部大牢接人吧。” 说完,信老王爷就转身走了。 出了刑部大牢,靖南王看着信老王爷,“两小辈坐皇上的御撵 ,不妥吧?” 信老王爷失笑,“这是皇上给他们的殊荣,他们也担得起。” 信老王爷这么说,王爷也就不再劝了,只是心下疑惑重重,以他对信老王爷的了解,信老王爷是绝不会同意自己孙女儿坐御撵的,还有帮苏鸿山谋刑部侍郎一职,在别的事上,王爷对信老王爷的心思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苏鸿山一家,王爷就觉得信老王爷让他琢磨不透。 两人骑马出宫,身后跟着皇上的御撵,穿街过市,引得无数人纷纷观望,以为是皇上出宫了,但又觉得不是,因为皇上出宫的阵仗会更大一些,而且提前就会派官兵肃清道路,不会这么仓促。 刑部大牢。 苏棠闲出蛋花来了,屁股坐僵硬了,就来回踱步,谢柏庭在看书,趁着翻书的时候看她一眼,“头不晕吗?” “有点儿,”苏棠一脸的惆怅。 牢房实在是太太太小了,来回转的她头晕。 可她不敢躺下啊,几遍这间牢房打扫的很干净,纤尘不染,可整个牢房又脏又乱,蟑螂满地跑,她看见蟑螂从床上爬过去,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她宁愿困死也不睡床。 谢柏庭信手翻书道,“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耸肩。 这个问题,她给不了答 案。 住多久,全看太后的意思啊。 不过都出动宁王和宋国公了,可见皇上有多着急了,他们肯定不用在刑部大牢过夜。 这般想,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苏棠眨眨眼,看向谢柏庭,“来人了。” “父王和信老王爷来了,嗯,还有岳父大人,”谢柏庭耳力好,听得很清楚。 几乎话音落下,王爷他们就站在牢房外了,狱卒赶紧把牢房门打开。 苏棠和谢柏庭起身给他们行礼。 苏鸿山道,“出来吧。” 苏棠修长的睫毛轻颤,“就这样出去啊……” 苏鸿山抬手扶额,“皇上的御撵都来了,你们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眼睛睁圆,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接着嘴角就裂开一朵灿笑。 非常好。 还是皇上给力。 太后用囚车抓他们,皇上用御撵接他们,丢的脸不仅全找回来了,还贴了金子,太后这会儿应该在看太医了吧? 苏棠心底爽翻天,再不端着了,迈步就出去。 那笑容灿烂的,苏鸿山没忍住瞪了跟在身后的谢柏庭两眼。 谢柏庭,“……” 看着自家岳父那一脸责怪他把他女儿带歪的表情,谢柏庭觉得比让他蹲半年大牢还心累。 毕竟他假传圣旨是真的,但他没有带歪苏棠啊。 第353章 求情 牡丹院。 屋内,南康郡主睡在贵妃榻上,丫鬟跪在地上用美人锤在给她敲腿,许是跪得久了,丫鬟趁着美人锤还没落下的时候,动了动膝盖,虽然缓解不了多少,但多少舒缓一点儿。 吴妈妈进屋来,小声问道,“郡主还没醒吗?” 丫鬟摇头。 吴妈妈瞧得叹息,自打世子妃进门,郡主心情就没怎么好过,好不容易把世子爷世子妃支开京都,心情好了点儿,结果世子爷世子妃一回来,郡主又吃不下睡不好了。 今儿一早,太后下懿旨把世子爷世子妃下了狱,郡主一松快,困意袭来,睡到现在。 丫鬟看着吴妈妈,“要叫醒郡主吗?” 吴妈妈摇头,要有喜事把郡主叫醒就罢了,坏事还叫醒郡主,皮痒了还差不多。 不过南康郡主也睡的够久了,丫鬟说话声稍大,就把她吵醒了。 南康郡主睁开眼睛,丫鬟就道,“郡主醒了。” 南康郡主坐起来,道,“怎么了?” 吴妈妈欲言又止。 南康郡主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吴妈妈硬着头皮道,“您睡着后,边关送来八百里加急,忠勇侯谈崩盐判真的立功了,据说还抢了北疆的盐生意,世子爷世 子妃有法子把粗盐变成雪盐……” 南康郡主脸色僵硬,她肯定是睡迷糊了,粗盐怎么可能变成雪盐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 吴妈妈见南康郡主一脸不信,继续道,“朝廷赶着炼盐,皇上传召世子爷世子妃进宫,世子爷世子妃不肯出刑部大牢,太后又派宁王和宋国公去刑部大牢请他们……” 南康郡主脸色极其难看,“他们好大的胆子!” 吴妈妈道,“岂止是胆大,就是太后让宁王和宋国公去,世子爷世子妃也不为所动。” 南康郡主冷笑道,“不过就是立了点功,竟然这么拿乔起来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南康郡主又笑了,没帮太后和晋敏长公主背寿礼佛经的黑锅,都把太后得罪死了,这么落太后和宁王的面子,太后和宁王能容他们活着才怪了。 这对她而言,是好事一桩。 南康郡主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丫鬟奉茶过来,南康郡主刚端起来,一口还没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郡主,皇上派王爷和信老王爷带着御撵去刑部大牢接世子爷世子妃了……” 几乎是瞬间,南康郡主那还带着微笑的脸就扭曲了,狰狞到可怕。 手里的茶盏直接就摔了出去,砸落在地,四分裂。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之前坐囚车,大家有多同情他们,这会儿他们坐御撵进宫就有多羡慕。 早上才坐囚车被抓的人,中午就无罪释放坐上了御撵,这样的事,别说宁朝了,就是历朝历代也不曾有过啊。 不愧是有伏羲骨的人,福气就是不一般。 御撵上,苏棠和谢柏庭坐在上面,苏棠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御撵就是御撵,不仅宽敞舒服,更重要的是平稳视野好。 说出来都欠揍的很,苏棠坐在御撵上,还按捺不住东张西望,而且还没白望。 她穿过羡慕的人群,在一小摊子上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苏棠是大喜过望啊,从御撵上歪出脑袋,吩咐陈青道,“那小摊子上的东西,我都要了。” 陈青,“……” 谢柏庭,“……” 谢柏庭一把将苏棠抓了回来,道,“要买什么,等出宫了,我陪你买就是。” 苏棠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她咕噜道,“我这不是怕人家走了么。” 谢柏庭浑身无力,有谁坐在御撵上还惦记买东西的,好歹尊重一下御撵,尊重一下皇上吧。 不过想到他们连太后的面 子都踩了,这也不算什么了,她高兴就好。 御撵一路招招摇摇的进了宫,在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地方方才停下,谢柏庭下来后,扶苏棠下来,两人跟在王爷和信老王爷身后朝御书房走去。 御史还跪在地上,王爷和信老王爷直接就进去了,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苏棠反手拉住他。 谢柏庭回头看苏棠,“怎么了?” 苏棠眉头一挑,问一旁站着的公公道,“这几位御史大人跪了多久了?” 公公连忙道,“跪了一上午了。” “跪这么久了啊。” 苏棠说了一声,看向谢柏庭,“一会儿咱们向皇上求个情吧。” 谢柏庭抬手摸苏棠的脑门,“坐御撵上被风吹傻了吗,要不是这几位御史弹劾,皇上不至于这么快就查抄忠勇侯府,我们也就用不着假传圣旨惹祸上身,没他们给皇上施压,我们也不用在刑部大牢待一上午。” 苏棠拍掉谢柏庭摸她脑门的手,道,“话不能这么说,身为御史,知道你我假传圣旨了,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倒不称职,我觉得他们没做错什么。” 谢柏庭瞅着她,道,“你是认真的?” 几位御史感激的眼眶都红了。 是他们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靖南王世子妃是好人呐。 苏棠笑容明媚,“当然是认真的了,每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我都由衷的敬佩,皇上罚他们跪在这里,不仅伤良臣的心,更妨碍他们履行御史的职责啊。” 苏棠看向那些御史大人,一个个羞愧的低下头去。 只见苏棠勾唇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力压皇上把我们关进刑部大牢,险些误了朝堂大事,御史们跪在这里,怎么写奏折弹劾太后干政?” 御史们,“……!” 他们刚刚还羞愧,觉得靖南王世子妃是好人! 这是好人能做的事吗?! 御史们心在泣血,他们已经在油锅里煎熬了,靖南王世子妃还嫌不够,现在辞官还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苏棠和谢柏庭没跟进御书房,说话声还不小,一字不落的传进去,御书房里的人听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尤其是皇上,那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肩膀是抖了又抖,抖的元公公都想劝皇上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龙体。 自打沈皇后去世至今十六年,皇上就没有这么好心情过。 靖南王世子妃这性子实在是太合他这个皇上的胃口了,这要是他女儿就好了。 第354章 气晕 皇上心底对苏鸿山委实羡慕,不过苏棠虽然没有改为皇姓,但她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也就是他的侄女了,虽没女儿那么亲,但关系也很近了。 御书房外,苏棠替御史们求情的理由成功说服了谢柏庭,进了御书房后,他就帮御史说好话了。 几位御史跪在地上,小心肝那叫一个颤抖,耳朵竖的高高的,只听皇上的声音传出来,“几位御史虽然差点连累朕做了昏君,但也确实尽职尽责,既然你们替他们求情,朕就不追究了。” 啪嗒。 颤抖的心炸裂开了。 御史们面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外。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替他们求情,皇上网开一面,摆明了是赞同靖南王世子妃的话,让他们弹劾太后后宫干政啊。 后宫不得干政。 这六个字是太后最不愿意听到的,几乎可以说是太后的逆鳞。 他们弹劾太后,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可太后他们得罪不起,有皇上撑腰的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皇上直言不追究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假传圣旨,他们还没事找事非要奏请皇上严惩,太后没能成功逼迫皇上,就直接越过皇上下了懿旨,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下了刑部大牢,确实干政了。 几位御史眼底泪花闪 烁,这时候,元公公出来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宽厚大度,不仅不恼几位御史弹劾他们,还帮着说情,几位御史大人起来吧,从今往后,要更尽职尽责才是。” 几位御史真的快哭了。 靖南王世子妃的宽厚大度,他们不想要。 皇上能不能直接罚他们? 比起弹劾太后,他们宁愿挨板子。 几位御史跪在地上不起来,元公公见了道,“还不快起来,要是跪久了伤了膝盖,就看过太医再出宫,朝堂可一日都不能少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良臣。” 元公公脸上不见一丝怒容,甚至还带了些微笑,御史们确实听得背脊都冒寒气了。 他们还想着趁着跪了半天装病,几日不上朝,把弹劾太后的事拖下去,这点小心思被元公公看穿了,在敲打他们呢,明日早朝前,要看不到他们弹劾太后的奏折,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几位御史你扶我,我扶你,歪歪扭扭的艰难起身,元公公见状,笑着转身回御书房。 处置完御史们,御书房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 忠勇侯抢了北疆的生意是件扬眉吐气的事,但要不能按时完成任务,那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皇上看着苏棠和谢柏庭,“你们可有把握三个月之内提炼出盐契上所需的雪盐?” 谢柏庭看向 苏棠,能不能完成,他还真不知道。 苏棠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脸上都不敢有多余的表情,但皇上这问题太不严谨了,问她有没有把握之前,好歹把具体数目带上啊,苏棠扯了嘴角问,“三个月后,我们宁朝要交给东厥南疆等多少雪盐?” 皇上回道,“忠勇侯没写具体数额,应该不少于一千旦。” “……就这么点?”苏棠以为自己听岔了,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皇上,“……” 其他人,“……” 就这么点…… 她还能把话说的更轻飘飘一点吗? 皇上心累了。 亏得他还担心半天,谁想到靖南王世子妃这里,竟然嫌东厥南疆等买少了,这还是他往多了说的,早知道他还担心个什么劲,让他们在刑部大牢多住几天再接他们出来了。 信老王爷看着苏棠道,“盐契一事非儿戏,一定要有把握。” 苏棠没说话,她脑袋转的飞快,谢柏庭回的信老王爷,“棠儿之前说过,半年之内,就能让宁朝人人吃的上雪盐,三个月时间供应一千旦给东厥南疆绝不再话下。” 皇上龙颜更悦了,“有十足的把握就好。” 苏棠看着皇上道,“我需要知道朝廷现有盐矿的分布位置,以及盐矿的大小,回府后,我和相公确定炼盐方法,就送来给 皇上,各地可一起炼盐。” 苏棠说完,皇上还没说话,谢柏庭就道,“炼盐还有别的方法?” 苏棠道,“盐有海盐、矿盐、井盐等,所用方法大体相同,但又有些差别,之前是提炼少量雪盐用那法子还行,像几千旦这样的数目,那山上的树木得被砍光不可,需利用日晒制盐。” 其他人懵懵懂懂没听明白,谢柏庭一点就透了,因为苏棠在农家小院的时候就和他解释过粗盐融化于水,又为何成为雪盐的原理,这会儿听苏棠说,他才知道他理解错了苏棠说的半年之内,让宁朝百姓都吃的上雪盐这句话。 苏棠的吃得上,不只是市集上有足够的雪盐供人购买,而是价格也够大家买的起。 用柴火蒸发水分炼盐,耗费巨大,但利用太阳爆晒,成本就低多了。 皇上没听懂,不过他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粗盐能提炼成雪盐,而且数目足够就成了,皇上看向谢柏庭道,“这事就交给你负责。” 盐务是肥差,肥的冒泡的那种,皇上把这事交给谢柏庭,那是信任有加了。 但是谢柏庭一点也不想接这差事,他好不容易才和苏棠圆房,就让他奔波各地忙着制盐,他是一万个不情愿,再者,他是靖南王世子啊,他将来是要继承自家父王手里的 兵权的,除了上边关打仗,余下差事,他就没想过。 谢柏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这差事皇上还是交给忠勇侯父子吧,盐判一事,他们为朝廷立功不小,和东厥南疆等的盐生意也是忠勇侯谈下的,三个月后,由忠勇侯去交涉也最稳妥,他们回京之前,臣暂时照应一下,让臣一直管这事——” “比起账册,臣还是愿意看兵书,将来子承父业。” 皇上听得大笑,“是朕疏忽了,将来由你代替靖南王替我宁朝护卫疆土,朕可安心,就依你的意,在忠勇侯回京之前,你暂管盐务。” 谢柏庭领旨。 没什么事了,苏棠和谢柏庭就准备告退了。 刚要开口,外面进来一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公公一脸急切,但御书房里众人脸色并没有多少起伏。 太后这会儿晕倒,用脚指头也猜到太后是知道苏棠要御史弹劾她后宫干政气晕过去的。 这本就是事实,太后气晕倒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但太后毕竟是太后,朝廷以孝治天下,太后晕倒,皇上不能知道了当不知道,得去探望。 但皇上去,那不妥妥的是往太后伤口上撒盐么? 目送皇上往太后的永寿宫走,苏棠轻快着脚步和谢柏庭出宫了。 第355章 图案 宽敞的闹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谢柏庭和苏棠同乘一骑,往靖南王府方向奔去。 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投来羡慕的眼光。 马一路未停,直到靖南王府前停下。 守门小厮赶忙下台阶帮着牵马,谢柏庭下马背后,将苏棠抱下来,两人手牵手进府。 丫鬟小厮看到他们俩那是肃然起敬啊。 在今儿之前,王府里最有威望的人是王爷,现在么,苏棠和谢柏庭的威望不说越过王爷吧,但绝不在王爷之下了。 太后把他们家世子爷世子妃下刑部大牢,皇上都请不动他出来,太后派宋国公和宁王去也是碰一鼻子灰,最后还是王爷和信老王爷带皇上的御撵去,世子爷世子妃才消气。 不仅一丁点儿的脸面都不给太后,世子妃还要御史弹劾太后后宫干政。 就问满京都谁家世子妃大少奶奶有这样的胆量吧。 丫鬟小厮们已经打定主意了,以后世子妃要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世子妃要是和谁闹了矛盾,他们一定坚定不移的站在世子妃这边,离那不长眼的远点儿! 苏棠回了静墨轩,半夏和茯苓出来迎接,两丫鬟笑的见牙不见眼,问道,“世 子爷世子妃可吃午饭了?” “还没,”苏棠回道。 “准备热水,先沐浴。” 在刑部大牢闷了半天,浑身难受,不洗澡,她都吃不下饭。 苏棠回屋,才喝了两口茶,红菱就带着小丫鬟拎热水进来了,苏棠喝着茶,想起来交代陈青的事,问半夏道,“陈青可回来了?” 半夏摇头,“没看到他。” 以为苏棠找陈青,半夏去窗户处喊陈青,陈青没现身,半夏又去药房找,都不见陈青的人影。 苏棠眉头微拢,她只是让陈青买点东西,按说早该回府了才是啊。 不过以陈青的武功,苏棠不担心陈青会出事,安心泡澡。 这边苏棠才进浴桶,那边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就来了,谢柏庭正准备沐浴呢,听到他们来,就先见他们了,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仅来了,还带了两口大箱子。 信安郡王道,“先前听说你和大嫂坐御撵进宫,我们还想追去看看,半道上碰到了陈青,匆匆交代我们一句,让我们把一小摊子上的东西都买下,说是大嫂要的,然后人就走了,我们就是送那小摊子上的东西来的。” 苏棠要的东西,还是坐在御撵上点名要的,必然很重要 ,谢柏庭让信安郡王他们帮着把两大箱子抬进药房,然后和信安郡王他们在书房说话。 谢柏庭也正要找信安郡王他们,皇上把盐务暂时交给他管,琐事繁多,有些事不是暗卫能搞定的,他一个人又分身乏术,准备找信安郡王他们帮忙。 谢柏庭把事一说,信安郡王几个拍胸脯道,“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柏庭兄尽管吩咐。” 信安郡王他们没有多待,谢柏庭送他们出书房,一脚迈出去,信安郡王手中折扇敲谢柏庭肩膀,“差点忘了问了,坐御撵是什么感觉?” 好奇害死猫,果然说的一点不差。 坐御撵是什么感觉是能随便好奇的吗? 这话要不小心传开,安王爷不揍他一顿才怪了。 谢柏庭回他道,“和坐囚车的感觉截然相反。” 这回答—— 不仅没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还加重了,“那坐囚车是什么感受?” 谢柏庭看着他,扶额道,“好奇心再重一点儿,你就能坐上囚车了。”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赶紧把这好奇心打消,道,“那我们先走了,有事让小厮去找我们。” 这边谢柏庭送走信安郡王,那边陈青翻墙回来, 谢柏庭回书房就见到了他,不等谢柏庭问,陈青就道,“爷,刺杀一事,果然是赵王府所为。” 他临时把买东西的事托付给信安郡王,就是因为发现点线索。 嗯,说到底还是苏棠运气好,好到陈青都无话可说了。 苏棠在御撵上吩咐陈青把那小摊子全买下来,陈青去买的时候,正好过来一人和他抢,陈青先说买,那男子先把银子放在小摊子上,那小摊子,他也全要了。 那是一个异族人摆的摊子,摆摊一个多月了,一点也没卖出去,往常都是在北城摆摊,今儿御撵出宫,所有人都往这边来看热闹,那小摊贩便随大流也跟了过来。 陈青买是苏棠吩咐,那男子买,完全是因为听到苏棠的话,和苏棠作对。 小摊贩不知道卖给谁好,说一人一半,陈青还没不同意,那男子先反对了。 他先付的钱,东西自然就是他的。 陈青肯定不能让啊,这是世子妃要的,还是坐在御撵上不顾身份要的,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世子妃绝不会如此,他必须要带回去。 两人僵持不下,然后就大打出手了。 陈青武功不弱,那男子武功也高,两人在街上打的不可开交。 打斗之时 ,陈青不小心抓破他右胳膊上的衣服,男子右胳膊上有一块图案,虽然只是一瞥,但瞧着有几分眼熟。 男子衣服被抓破后,东西也不买了,转身就走。 当时陈青就想追上去看,但苏棠要的东西,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他不敢脱身,好在没一会儿,就瞧见信安郡王他们过来,陈青就把买小摊子的事交给他们,去追人了。 追的路上,陈青就想起来为什么那图案他瞧着眼熟了。 当日,刺客追杀他们,苏棠用毒药一口气毒的十二名刺客忍受不住剧毒蚀骨之痛,选择了自尽而亡。 陈青去看过那些刺客尸体,其中为首之人身上就有那图案。 一模一样的图案,必然一伙的。 因为陈青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那男子侥幸觉得陈青可能没瞧见那图案,再加上陈青跟踪的悄无声息,男子毫无察觉,最后翻墙进了赵王府。 本来刺杀苏棠和谢柏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现在几乎是证据确凿了。 果然是赵王府。 谢柏庭眼底寒芒毕露。 只要在赵王府抓到那男子,凭着一模一样的图案,赵王府罪责难逃。 谢柏庭敲着书桌,“下去准备一下,今晚夜探赵王府。” 第356章 香料 陈青领命退下,谢柏庭去洗澡,等他换过一身锦袍回来,丫鬟已经在屋子里摆饭菜了。 苏棠饿极了,她早饭只吃了个半饱,虽然信安郡王他们探监了,但在刑部大牢里,苏棠吃不下饭,只吃了些菜,根本不扛饿,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苏棠大快朵颐,相反谢柏庭没那么饿,他更多的是看苏棠吃,给她夹菜。 这顿饭苏棠吃的别提多香了,放下筷子,苏棠就去了药房,看她让陈青买,最后由信安郡王他们送来的东西。 当时在御撵上瞥了一眼,瞧着像是她要的东西,但她不敢确定,毕竟隔了点距离,很容易看走眼,得确定一下是不是。 茯苓把箱子打开,箱子里装着一袋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挺特别的,闻着像药材又不像。 苏棠把袋子一个个打开,一口气找了七八个袋子,眼底都失望了,又重打开一个,暗淡的眸光骤然亮起来。 她果然没看花眼,是她要的东西没错了。 见苏棠一脸激动,谢柏庭道,“这是什么药材?” 苏棠笑道,“作为药材,此物平平无奇,但作为香料,却是一绝。” 她的孜然羊肉 有着落了。 想起来,苏棠就有些咽口水,她把手里的孜然放下,对谢柏庭道,“等忙过这几日,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好。” 对苏棠的厨艺,谢柏庭还是很认可的。 苏棠让半夏把这些香料收好,然后给谢柏庭煎药驱寒,等谢柏庭泡进浴桶,苏棠就打着哈欠回屋午睡去了。 等她醒来,她找皇上要的关于各地盐田盐矿的资料已经送来了,又是一大箱子。 苏棠喝了盏茶,吃了块红豆糕,就一头扎进书房和谢柏庭商议炼盐一事。 忙起来时间过的飞快,不说苏棠和谢柏庭了,就是半夏和茯苓都忙的忘了催苏棠和谢柏庭吃晚饭,还是许妈妈过来敲的门,“世子爷世子妃,朝廷的事虽然急,但饭也是要吃的啊,饿着肚子怎么替朝廷效力?” 许妈妈感慨的很,要是人人都像世子爷世子妃这样替朝廷着想,百姓们早过上好日子了。 谢柏庭把书合上,对苏棠道,“吃了晚饭再看吧。” 苏棠看着谢柏庭,“我说的你都懂了吗?” “嗯,”谢柏庭点头。 “那基本就没我什么事了,”苏棠道。 “……” 没见过这么喜欢做甩 手掌柜的。 静墨轩丢给许妈妈管。 天下第一楼让信安郡王他们照应,送来的账册她最多翻两下就交给他了,对钱也不看重,唯一的喜好大概就只有给人治病调制药丸了,按说苏棠懂这么多,该特别喜欢看书,但谢柏庭真没觉得苏棠爱看书,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越想谢柏庭越纳闷,也越好奇,他娘子知道的那些都是自己往她脑子里蹦的吗? 见谢柏庭不说话,只盯着她的脸,苏棠摸自己脸道,“不是要吃饭吗,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柏庭捏苏棠脸道,“把这些事都丢给我,你忍心吗?” 苏棠轻笑,“这有什么不忍心的?朝政不一向由你们男人把持,不许女人管吗,皇上要破例让我入朝为官,我就管到底。” 谢柏庭想了想道,“皇上还真能给你破这个例。” 苏棠,“……” 苏棠连忙抬手打断谢柏庭,“我胆小,你别吓唬我。” 她的人生目标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让她每天寅时就起床,还不如直接灭了她呢。 谢柏庭嘴角一抽。 她胆小? 她要胆小,那满京都就找不到几个胆大的了。 两 人出书房去吃晚饭,苏棠嘴上说不管这事了,但闲着也是闲着,吃过晚饭后,歪在小榻上继续看盐矿分布图,有地方需要和谢柏庭商量一下,苏棠就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点着灯烛,但谢柏庭人并不在,苏棠只当他去沐浴了,坐在那里等他。 等着等着,就觉察不对劲了,她走到窗户处叫陈青,喊了好几声,陈青都没有现身。 半夏小眉头的扭紧,“这时辰,陈青一向在府里的啊。” 茯苓猜测道,“许是有事去找王爷了。” 这时辰街上已经宵禁了,世子爷不在静墨轩,去找王爷的可能是最大的。 苏棠觉得没那么简单,静墨轩不止陈青一个暗卫,谢柏庭去找王爷,就算陈青跟去了,其他暗卫不会都跟去,她站在窗户边叫了这么多声,要是有暗卫在,怎么也该现身和她说一声了。 大晚上的,谢柏庭人不在,暗卫也不在,这绝对是去搞事了啊。 要不是怕骂人会让谢柏庭打喷嚏坏事,苏棠都忍不住要问候他几句了,大晚上的出府,好歹和她说一声吧,找不到他,她会担心的好么! 找不到谢柏庭,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棠就出了书房。 往前走了几步,半夏就道,“世子妃,快看,那边着火了。” 苏棠抬头就见远处火光冲天,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苏棠眉头一扭,她才知道谢柏庭可能去搞事了,京都就有人家着火了…… 她很难不把着火和谢柏庭想到一块儿去。 不过苏棠眼皮没跳,心也不慌,隔的这么远,也不知道谁家着火了,苏棠聊表了下同情就回屋了。 刚打了珠帘进屋,就听到吱嘎窗户打开声传来,苏棠抬头望去,就见一道身影跳窗进来,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面具,但苏棠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谢柏庭。 只是这身打扮太合苏棠口味了,更添了几分邪魅,见苏棠只望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诧异,谢柏庭走过来,一把将苏棠抱住,“我做这身打扮,你好像一点都不诧异?” 他一靠近,苏棠就闻到一丝血腥味,当即问道,“你受伤了?” 苏棠急着要看谢柏庭伤哪儿了,谢柏庭道,“杀人的时候溅了点血到我身上,不是我的。” 这轻飘飘的语气,好像杀人跟杀小鸡仔似的,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去哪儿了?” “赵王府。” 第357章 走水 赵王府? 他大晚上去赵王府做什么? 等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着火的地方和赵王府方向一致。 想到之前一闪而过的猜测,苏棠看着谢柏庭,眼睛睁的圆圆的,“你烧了赵王府?” “杀不了赵王,只能先收点利息了,”谢柏庭道。 收点利息…… 就那冲天的火光,至少也烧了半个赵王府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坐下,苏棠扭着身子挣扎道,“我已经洗过澡了。” 他身上不知道沾了谁的血,苏棠嫌弃的很。 谢柏庭当即放开苏棠道,“那我先去洗澡。” 丢下几个字,谢柏庭摘下面具往小榻上一扔就又跳窗走了,苏棠想叫住他,然而话才涌到喉咙口,谢柏庭已经不在屋内了。 苏棠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分外的想骂人,她是嫌弃他身上血腥味重,不愿他抱她,但她没让他这会儿就去洗澡啊,不能先把火烧赵王府的事说完了再走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 苏棠坐下来,端茶喝把那股想骂人的冲动压下。 喝了两口,苏棠忍不住走到窗户处,陈青跟着谢柏庭一块儿去的,问陈青也一样。 只是叫了几声,陈青没现身,苏棠反应过来陈青 这会儿应该在给谢柏庭准备洗澡水,就默默去找谢柏庭了。 在她嫁进来之前,谢柏庭都是在屋子里洗澡的,自打浴桶被苏棠霸占后,谢柏庭就改在药房沐浴了。 药房内,谢柏庭胳膊搭在浴桶上,听到一阵熟悉脚步声,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 等苏棠走过来,他诧异的看着她,“怎么过来了?” 苏棠拿眼刀削他,谁让你话说一半的,当然了,苏棠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她一脸正色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女人,好奇就直说,还和他拐这么大的弯。 谢柏庭动了下胳膊,示意苏棠给他把脉,苏棠搬来凳子,手搭在他脉搏上,把了会儿,放心道,“脉象平稳,没有内伤。” 说完,苏棠就看着谢柏庭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事先没和她提过赵王府半个字,闷不吭声的就把赵王府烧了,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的? 苏棠迫切的想知道,谢柏庭道,“倒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今儿你让陈青买东西,陈青无意发现了赵王府人身上有和刺客一样的图案,我今晚夜探信王府,就是想找出此人,将赵王绳之以法。” 只是到 了赵王府才知道没有那么必要,他悄无声息摸到赵王的书房,正巧听赵王和暗卫在说他们白天没给太后脸面,坐御撵进宫的事,他亲耳听见赵王说他们命硬,不仅没能要他们的命,还在他们手里折损了十六名暗卫的事。 十六名暗卫有十二名是被苏棠毒死的,另外四名死于打斗。 赵王都亲口承认了,还有抓人逼问的必要吗? 赵王好歹是皇亲国戚,他和苏棠也都福大命大没死,指着朝廷律法惩治赵王,最多也只会把赵王贬为庶民。 当日要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难逃一死。 谢柏庭当即改了主意,放弃抓人,直接要赵王的命。 只是虽然他带了六名暗卫去,但赵王府到底是人家的底盘,要赵王的命没那么容易,最后在打斗中不小心踢翻了莲花灯台,把赵王的书房烧了。 夜里风大,再加上京都已有半个月未曾下雨,天气干燥,赵王的书房一起火,火势借风瞬间蔓延开,除非天降暴雨,否则根本扑不灭。 没能杀了赵王,苏棠也惋惜,不过烧掉了赵王府,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疑惑解开,苏棠就不妨碍谢柏庭洗澡,起身要走。 只是谢柏庭故意 把她吊来书房,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抓住苏棠的手,稍一用力,苏棠人就进了浴桶,溅起来的水打湿了一旁的花鸟山水屏风,苏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欺身压了过来。 一室旖旎。 外院书房。 王爷在处理公务,突然门被砰砰敲响,小厮的声音传来,“王爷,郡主来了。” 王爷眉头皱了下,随即松开,“让她进来。” 小厮把门推开,南康郡主迈步进屋,丫鬟拎着食盒紧随其后。 等她近前,王爷才抬头道,“这么晚了,来书房做什么?” 南康郡主也不想大晚上的来书房,可王爷已经几个月没碰过她了,这些日子她夜里总是辗转反侧的不安,今夜尤甚,她想不明白自己和王爷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好像王爷突然之间就对她冷淡了,她想弄个清楚明白。 南康郡主走上前道,“这几日王爷一直忙于军务,我担心你累坏身子,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些补品,王爷尝尝。” 说着,南康郡主就要从丫鬟手里把补品端出来。 王爷拿起桌子上另外一本折子,漫不经心道,“我不饿,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退下吧。” 南疆郡主已经把羹碗端起来了 ,王爷的话让她手一僵,她看向王爷,还欲说话,王爷先开口道,“送郡主回去。” 南康郡主从来没这么屈辱过,她是高高在上的赵王府郡主,最不屑的就是献媚邀宠,大晚上的送宵夜来,她不信王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边关又没有打仗,当真有那么忙吗?! 南康郡主心口赌着气,把羹碗重重放下,抬脚就走了。 那羹碗歪着落下,等丫鬟反应过来,燕窝羹已经倒出来了一大半。 南康郡主出书房,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小厮正看远处火光,见南康郡主出来,小厮一边行礼一边道,“不知道京都谁家着火了。” 南康郡主随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到赵王府所在方向火光大盛,她心咯噔一下跳了。 这方向…… 可别是赵王府着火了。 这念头一起,就再摁不下去,本来还生王爷气的南康郡主开始担心赵王府了,以前的她从不担心赵王府安危,毕竟赵王养了不少的死士,可这回折损了大半,没了那些死士护卫赵王府,赵王府不再是铁桶一块了。 只是再担心也没用,入夜宵禁了,没法派人去问,是不是赵王府走了水,只能等天亮才知道了。 第358章 宵夜 这边南康郡主出书房小院,那边一暗卫跳窗进书房,王爷抬头就看到暗卫受伤包扎过的胳膊,他眉头一拢,“庭儿带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王爷只把陈青给了谢柏庭,此次离京找人,另外派了五名暗卫,回来后,谢柏庭留了一暗卫,剩下的都交还王爷了。 夜探赵王府,陈青把之前的暗卫都叫上了,王爷知道谢柏庭有事需要出动暗卫,但并不知道所为何事,王爷也没问,毕竟谢柏庭已经成亲了,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做父亲的得学会放手。 但暗卫受伤回来,他就不能不过问一下了,暗卫如实道,“世子爷带我们去了赵王府,这回派刺客杀世子爷世子妃的就是赵王。” 王爷眸光一缩,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赵王死了?” 暗卫摇头,“尚不清楚,赵王被世子爷打伤,趁乱躲进了书房暗室,世子爷走的时候,打翻了烛台,烧了赵王的书房。” 那么大的火,若是书房暗室,那赵王必死无疑。 可要是密道,那赵王算命大逃过一劫。 暗卫禀告完就退下了,王爷坐在那里,眼神晦暗莫测,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半晌后,继续处理剩下的公 文。 忙完了,王爷就起身出了书房。 天香院。 王妃坐在小榻上,在绣小肚兜,专注而认真。 宁妈妈拿剪刀过来剪灯芯,王妃把一根线绣完,摸着小肚兜上的祥云,宁妈妈见了道,“世子爷世子妃才圆房,生小少爷还早呢,熬夜做针线太费眼了,王妃还是早点睡吧。” “我睡不着,找点事做打发时间,”王妃笑着拿线,准备再绣会儿。 这时候,丫鬟的请安声传来,“王爷。” 宁妈妈回头见王爷来,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该上前请安的她,小声问王妃,“王爷还要吃宵夜吗?” 王妃摇头。 她也不知道啊。 王爷没近前,直接坐下了,道,“端宵夜来。” 丫鬟站在那里没动,有些无措的看着王妃。 王妃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王爷道,“我,我没让小厨房准备宵夜……” 宁妈妈赶紧和丫鬟退下。 王爷看向王妃,“我走之前没说我晚上要来吃宵夜?” “……说了,”王妃硬着头皮道。 王爷眉头沉着,“我既说了,为何没准备?” 王妃不擅撒谎,她如实道,“丫鬟瞧见南康郡主去前院给你送宵夜了,我以为你吃过了就不 用吃了,便没让人准备。” 王爷听笑了,“我不可以吃两份吗?” “……睡前吃太多不易消化,”王妃道。 王爷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还真是关心我,你就这么确定南康郡主送去给我的宵夜,我一定会吃?” 这还用得着疑问吗? 王爷习惯吃点宵夜,南康郡主又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大晚上的亲自去书房送吃的,能不吃吗? 不过王爷说这话,倒像是没吃似的。 王妃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了,她不喜猜测,直接问王爷道,“那王爷到底吃过宵夜没有?” “没有!”两个字似乎裹着怒气蹦出来。 王妃怔了下,当即迈步要出去,她手里还拿着绣绷子,走了两步,反应过来,随手扔绣篓子里去,扔的很准,绣绷子稳稳落在绣篓子里,但绣花针太调皮,掉了下来,落在了小榻上,谁也没注意到。 王妃扔完绣绷子,抬脚就走,那急急忙慌的样子看的王爷眉头一皱,“你去哪儿?” 王妃回道,“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吃的。” 王爷扶额,“我明日还需早起上朝,今日且算了,以后让小厨房每晚准备宵夜,我随时会来天香院。” 说 完,朝床榻走去,张开双臂,等王妃给他宽衣。 王妃走过去帮王爷把锦袍脱下,哪怕就是站在王爷跟前,王妃也没和王爷对视一下,王爷不虞道,“我吃人吗?” 王妃身子一僵,王爷捏住王妃的下巴,逼王妃和他对视,王爷的声音很冷,带着不甘心,“你我同床共枕也有二十年了,但凡是你求我的事,我没有哪一件没有依你的,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用得着这么怕我吗?!” 王妃没有说话,她知道王爷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可她始终忘不了二十年前,她和王爷在花灯会上,在茫茫人海中初见时,王爷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便是这会儿想起,也会心底发憷。 她以为会死在王爷手里的,可她不仅活着,还以他靖南王王妃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王妃没说话,王爷手下力道加重两分,“说话!” 他自己有多吓人自己不知道吗,王妃气不过道,“我求你别娶我,你依我了吗?” 王爷,“……” 这回换王爷哑巴了。 王妃气头上追问道,“王爷怎么不说话了?” 王妃昂着头,眼底是细碎的流火,王爷看 的不仅不生气,心情还更好了,“成亲之前,你我又没有同床共枕,我自然不会依你。” 王妃没想到自己戳破王爷的话,他还嘴硬,“那成亲之后,我求你休了我呢?” 王爷,“……” 王爷看着王妃,有些无奈道,“大晚上的,你非要和我抬杠吗?” “睡觉!” 王妃也不想和王爷抬杠,只是她见不得王爷睁着眼睛说瞎话,平常王妃多顺着王爷,气头上就没那么听话了,王妃道,“你自己睡吧,我针线活还没做完。” 说着,王妃走到小榻边,拿起绣绷子准备继续绣祥云,这才发现针不见了。 王妃以为吊在了绣篓子里,在绣篓子里扒拉找针,王爷走过来,道,“一定要今晚绣完不可吗?” 王妃继续扒拉,道,“就剩一点儿了。” 王爷伸手要抢绣绷子,突然想起多年前他这么干过,结果不小心王妃手被针划过,流了不少血的事,连忙把都已经碰到绣绷子的手收了回来,在小榻另一边坐下。 只是一坐下,一股刺疼传来。 王爷眉头一皱,伸手从大腿底下摸出来一根绣花针。 针尖上还带血。 王爷,“……” 王妃,“……” 第359章 融洽 王爷的眸光从绣花针上移到王妃脸上,心力交瘁道,“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吗?在战场上,敌人的刀枪剑戟我都能躲过去,到你这里,我连一根绣花针都避不开。” 不来不就没事了,王妃心下腹诽一句,见王爷疼的皱眉,王妃连忙冲门外喊,“来人,快请大夫……” 王妃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王爷伸手捂住了,王爷无奈道,“被这么小根针扎一下,你觉得我能扛到大夫来还不止血吗?” 王妃看着王爷手里的针,硬着头皮道,“正常的绣花针要比王爷您手里的长一点儿……” “你说什么?!”王爷声音徒然拔高。 “……绣花针可能断了点在王爷您体内,”王妃的声音在颤抖。 王爷额头也颤抖了。 宁妈妈听到王妃传话,赶忙进屋问道,“是奴婢听错了吗,奴婢听王妃说要请大夫,怎么了?” 王妃要开口,被王爷打断道,“没事,退下吧。” 宁妈妈就听话的退下了,王爷的话,谁敢不听啊。 宁妈妈出去后,王妃看着王爷道,“不请大夫,那断针怎么办?” “你帮我挑出来,我丢不起这个人,”王爷黑着脸道。 也只能这样了。 王妃也觉得这事挺 丢人的,能不让外人知道还是不让知道的好。 不过最后还是请了大夫进府,还是王爷要请的。 静墨轩。 谢柏庭抱苏棠从书房出来,陈青现身道,“爷,天香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请了大夫进府。” 天香院是王妃的住处,这大晚上的请大夫,谢柏庭心下一提,问道,“父王在不在天香院?” 陈青回道,“在。” 在就好。 谢柏庭心稍安,王爷知道苏棠会医术,要是王妃怎么了,王爷不会舍近求远不找苏棠找大夫。 不过天香院大晚上的请大夫肯定有事,谢柏庭还是不放心,道,“去看一下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抱苏棠回屋,苏棠被折腾的浑身脱力,连瞪谢柏庭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是担心王妃出事,她早睡过去了。 陈青回来的很快,敲了下窗户,谢柏庭就过去道,“天香院出什么事了?” 陈青嘴角抽了下,事情实在没法润色后再禀告,便如实说了,“王爷不小心坐在了王妃绣花针上,断了半根在体内,王妃帮着王爷挑断针,不小心又断了半根在王爷体内……” “王爷怕了,这才请的大夫。” 苏棠,“……” 谢柏庭,“……” 没忍住, 谢柏庭笑出了声,苏棠也忍的够辛苦,她坐在床上抖着肩膀看谢柏庭,“那是你亲爹,你笑成这样厚道吗?” 他要能忍得住,他能笑吗,谢柏庭摸了下鼻子道,“难得看到父王母妃相处的这么融洽,我作为他们的儿子,心甚慰。” 苏棠,“……” 生了这么个儿子,王爷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大孽啊。 确定天香院没事,谢柏庭就放心了,他将窗户半掩,转身回来,就见苏棠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我是不是答应给你做个腰带?” 谢柏庭脸上笑容一僵,慢慢黑下来,“你也想拿绣花针扎我?” 苏棠眨巴眼睛,“瞧你说的,我要扎你,还用得着绣花针吗?” 谢柏庭反应过来,他都不知道被苏棠用银针扎过多少回了。 扎了他。 他还得谢谢她。 宽衣上床,谢柏庭拥着苏棠,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翌日,苏棠醒来,半夏把纱幔拢起来,咧了嘴道,“世子妃,你猜昨晚着火的是谁府上?” 半夏只知道谢柏庭昨天夜里出去了,但不知道谢柏庭做了什么事。 这会儿看她高兴的眉眼弯弯的样子,苏棠配合道,“谁府上着火了?” “是赵王府, ”半夏一脸幸灾乐祸。 “据说大半个赵王府都烧没了,损失惨重。” 对南康郡主和赵王府,半夏没有一点好感,赵王府倒霉,她比谁都高兴。 苏棠忍俊不禁,掀开被子下床,半夏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昨晚天香院请了大夫,说是王爷和王妃起了争执,王妃不小心脑袋磕到了桌子上,脑袋起了个大包。” 要不是昨晚陈青回禀过,就冲王爷和王妃的相处,半夏的话,她有九成九会信,剩下零点一成是她走神了没听见。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王被枕边人的绣花针误伤到需要请大夫的地步,传扬出去确实有损王爷的威名,但和王妃起争执还伤了王爷,这名声也不好听啊。 想到王爷用玉佩砸谢柏庭,不小心伤了王妃,还让大夫对外宣称把王妃砸出了很严重内伤的事,就知道王爷并不在乎名声了。 而南康郡主生性善妒,之前王妃崴脚,她都找大夫给王妃验证,伤在后脑勺上,南康郡主总不能解下王妃的发髻检查。 不过赵王府被烧,南康郡主哪有闲工夫管王妃。 这不,吃过早饭后,苏棠带半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路过花园,远远的就看到南康 郡主脚步匆匆的往出府的方向走,丫鬟担心她走太快会崴脚,一个劲的在后面叮嘱南康郡主走慢点儿。 该烧的都烧差不多了,这会儿急急忙慌回去,难道被烧掉的赵王府还能恢复原样么? 苏棠带着一脸浅笑进了松鹤堂。 刚走到梅兰竹菊的双面绣屏风处,就听到四太太的说话声传来,极力忍着,也还是夹了一丝戏谑,“赵王怎么又被人给打了?” “又”字,四太太咬的格外清晰,苏棠想不好奇都不行。 又—— 说明赵王以前就被人打过啊。 二太太也在忍笑,“就是不知道这一回赵王挨揍和多年前的是不是一个人。” 四太太和二太太的谈话,不止苏棠好奇,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脸上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赵王虽然不是当今皇上的兄弟,却也是堂兄弟了,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被人一而再的打,甚至连安身的赵王府都被人给烧了,却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丢脸啊。 三太太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四太太喊了她两声,三太太都没听见,还是丫鬟在身后提醒,三太太才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看向四太太道,“四弟妹问我什么?” 第360章 常言 四太太看着三太太道,“三嫂在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 三太太垂眸,泄气道,“我还能想什么?” 四太太有点心疼三太太,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看三太太这模样,就知道那全州知府不日被押送进京的事是真的了,明德侯府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没有了娘家做后盾,她三太太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不过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四太太知道三太太不好惹,她背后笑话下还行,可是不敢当面往三太太伤口上撒盐,四太太道,“三嫂也别太担心了,明德侯府是王妃的舅家,王妃不会坐视不管的,有王妃求王爷,王爷还能不帮明德侯府渡过难关?” 只是这话并没能宽慰三太太的心,“但愿吧。” 丫鬟俯身把刚刚四太太问三太太的话说给三太太听,“太太,四太太问您觉得昨晚揍赵王的和多年前揍赵王的是不是一个人。” 三太太看了四太太一眼道,“夜闯赵王府,把赵王打个半死,还烧了赵王府的人明显是想要赵王的命,当年揍赵王的人要想要赵王的命,赵王还能活到现在?” 苏棠走上前,心底冒起无数个好奇的小泡,不知道是谁揍的赵王,当年要 替天行道除了赵王,她和谢柏庭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苏棠脚步从容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眸光落在苏棠的脸上,眼神晦暗,落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老夫人拨弄了下手里的佛珠道,“你当真让御史弹劾太后后宫干政了?” 苏棠眼睛眨巴两下,果断摇头,“没有。” 老夫人眉头一拢,“没有吗?” 知道有还问什么,非要她亲口承认吗? 她还就死不承认了。 苏棠一脸的坦然,“老夫人太高看我了,御史台要那么听我的话,就不会明知道皇上不怪罪我和相公,还弹劾我和相公假传圣旨,弹劾太后后宫干政是他们职责所在,与我无关。” 四太太坐在那里,不仅佩服苏棠的胆量,更佩服她巧舌如簧的本事,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莫不是三天两头用虎胆下饭长大的? 苏棠的话,谁也揪不出毛病了,老夫人看着她道,“坐御撵进宫确实很风光,可为了一时的风光得罪太后就太过愚蠢了。” 苏棠没接话,三太太道,“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夫人是为世子妃你好。” 苏棠眼睛睁圆,又带了几分迷茫困惑,那模样看的站在老夫人身侧的 姚筠儿忍不住道,“外祖母为表嫂好,表嫂怎么这样表情啊?” 有些人一张嘴,你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苏棠挠着额头把吃惊的神情收了,道,“我听到的常言和三婶说的不大一样,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对的。” 姚筠儿刨根究底,“表嫂听到的常言是什么?” “不听老人言,快乐好几年。” 四太太刚捧茶喝一口,听到苏棠这话,直接喷了,咳嗽不止。 屋子里还有几个丫鬟婆子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吓的那些丫鬟婆子背脊一凉,脸上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怪世子妃从来不听老夫人的话了,她听到的常言和大家听到的就不一样啊。 更气人的是,府里听老夫人话的没几个快乐的,不听老夫人话的,反倒一个比一个活的滋润。 四太太咳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世子妃这是想活活气死老夫人呐,偏偏这话还押韵,朗朗上口,不像是信口捏来,很是合她的胃口。 三太太讥讽道,“这么不讲孝道的话,难道苏老爷苏夫人都不教世子妃吗?!” 只差没明说她没家教了。 苏棠看着三太太道,“娶妻不贤祸三代,单这一句就足以证明不是 每个老人的话都能听都能信,御撵是父王和信老王爷带去刑部大牢接我和相公的,父王和信老王爷可没说我们不能坐。” “三婶觉得我是该听信老王爷的还是听老夫人的?” 三太太被苏棠的话问的嗓子一噎,半晌接不上来话。 最后三太太只好看着老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您还是别管他们那么多了。” 早这么劝老夫人不就好了。 二太太适时的把话题岔开,问苏棠道,“世子妃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把粗盐变成雪盐的法子?” 苏棠道,“碰巧知道的,我帮贾大夫打过几回下手,见她把药汁提纯,看到粗盐就想照葫芦画瓢,没想到还真可以。” 二太太道,“贾大夫帮了世子妃不少的忙呢。” 苏棠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坐了会儿,苏棠就起身告退了。 这边苏棠出了松鹤堂,那边四太太迈步出来,苏棠走的不快,四太太很快就过来了,苏棠朝她一笑,四太太就知道苏棠是知道她在身后,故意走慢些等她的。 四太太笑道,“世子妃是有话要和我说?” 苏棠道,“我刚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听四婶和二婶说赵王被揍的事,有些好奇,赵王 以前被揍过吗?” 说起这事,四太太就想笑,“岂止是被揍过,赵王都不知道被人揍了多少回。” 苏棠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四太太笑道,“不过那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了。” “十几年了都没查出来是谁揍的赵王吗?”苏棠诧异道。 四太太道,“这世上查出来的事是少数,查不出来的才是多数,不足为奇,何况有胆量揍赵王岂是一般人,抓不住很正常。” 苏棠知道很正常,但她按捺不住的好奇,她可是见识过南康郡主和赵王的阴狠手段的,有人揍赵王,还揍了不止一次,赵王居然没把人找出来杀了,太匪夷所思了。 苏棠和四太太边说话边往前走,几十步后,四房来人寻找,四太太就先走了。 王妃砸伤了后脑勺,虽然苏棠知道是假的,但大家信是真的,她就得跟着信,然后去探望。 才走到天香院门口,身后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世,世子妃,今儿早朝,御史台联手弹劾太后后宫干政了。” 苏棠眉头一挑,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听到,还是觉得很爽,“弹劾有结果吗?” 丫鬟连连点头,“皇上让太后离京避暑,顺道抄千遍佛经替咱们宁朝祈福。” 第361章 理由 丫鬟禀告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世子妃真的要御史台弹劾了太后,皇上还真罚了太后,就跟做梦一样叫人不敢置信。 惩罚不算重,但苏棠满意了,毕竟是太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能反抗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大家不敢想象的了,就是她和太后算是把梁子结死了。 不过—— 这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她和太后就井水不犯河水,是太后先招惹的她,总不能只许太后找她的茬,不许她反击了吧。 何况这也是皇上要的结果,虽然是她提出让御史弹劾的太后,但没有皇上认可,御史绝不会这么听话。 这一点,太后应该很清楚。 苏棠这么做,一是替自己出气,再就是投桃报李了,皇上对他们不错,不仅饶了她和谢柏庭假传圣旨之祸,还把御撵给他们坐,他们得让皇上知道,护着他们是绝对值得的。 不过眼下太后病了,要离京避暑也得等太后病愈,再加上又受了这么一通气,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动不了身。 苏棠轻快了脚步朝天香院走去。 屋内,王妃也听说了御史弹劾太后,太后被皇上送去避暑山庄的事,王妃心情微妙又复杂,高兴儿 子娶了苏棠这么个聪慧大胆的世子妃,又担心谢柏庭和苏棠到处树敌,虽然苏棠和谢柏庭都福大命大,就怕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可苏棠和谢柏庭都不是爱惹事的人,这回也是太后自己找上来的。 王妃叹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宁妈妈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因为她不想泼王妃的冷水。 这日子怎么可能清净的了,就算老夫人没了,各房分出去,也还有南康郡主在呢。 南康郡主本就不满意王妃霸占着靖南王妃的位置,恼世子爷抢了二少爷的世子之位,如今又娶了右相之女,那也不是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主,只要住在一个屋檐下,只会是一个结果:永无宁日。 不过好在世子爷病愈了,武功高强,世子妃运气好到逆天,那些人前仆后继的找世子妃的茬,最后都栽在了世子妃的手里,无一例外。 她对世子妃有信心。 想着就瞧见苏棠迈步进来,宁妈妈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王妃看到苏棠,也是笑容满面,苏棠上前请安,王妃道,“你和庭儿还忙着替皇上分忧,不用来给母妃请安。” 苏棠轻摇了下头,道, “听丫鬟说母妃撞伤了脑袋,夜里还请了大夫,母妃没事吧?” “母妃已经没事了,”王妃温和道。 从头到尾有事的就不是她,想到昨晚的意外,王妃就有些尴尬,早朝要一站半天,想起来王妃就有些愧疚。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苏棠把话题岔开,和王妃说起别的,小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退。 她这边出天香院,和半夏说着话往静墨轩走,没注意到那边岔道处王爷下朝回来了。 如今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才走了这么小会儿的路,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苏棠准备拿帕子擦汗的时候才发现香罗帕落在了王妃那里,她没有手拿绣帕的习惯,放下就不记得拿起来了。 苏棠又带着半夏折返回去。 苏棠迈步上台阶,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丫鬟,在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被支出来了,见苏棠过来,几个大丫鬟你指望我出声,我指望你开口,一个个都在犹豫要不要拦下苏棠,然后苏棠就直接进屋了。 才走到屏风处,就听王妃的说话声传来,“是你揍的赵王,烧的赵王府?” 苏棠愣了下,抬头,隔着屏风就看到王爷坐 在那里喝茶,当即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王爷正端茶,闻言,眉头一皱,“不是我。” “当真不是?”王妃脱口道。 话蹦出口的太快,让王爷不快了,他把茶盏放下,“你给我一个揍赵王烧赵王府的理由。” 理由王妃给不了,但这不妨碍王妃质疑这事是王爷干的,而且质疑的有理有据,“以前没理由,王爷不也揍了赵王好些回。” 屏风处,苏棠正准备转身退下,听到这一句,顿时不走了。 十几年前赵王挨过不少回揍,她正好奇谁胆子这么肥揍赵王,敢情是王爷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 南康郡主可是赵王嫡亲的妹妹,赵王算得上是王爷的大舅子了,王爷揍赵王,还不止揍一回—— 苏棠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好使了。 难道当年赵王反对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做侧妃? 可看赵王的贪婪劲,不怂恿就不错了,不像是会阻拦的人。 而且王爷也把南康郡主娶到手了,不至于一边如珠如宝的呵护着南康郡主一边揍人家哥哥吧。 而且这事还让王妃知道了,就王妃的淡漠性子,有什么事一向府里府外都传遍了,她才知道啊。 苏棠心下疑惑,然后王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妃是在替赵王抱打不平吗?既然知道是我,怎么没和赵王告密,提醒赵王防着我点儿。” 告密两个字,王爷不仅咬的很重,苏棠还凭着惊人的嗅觉,闻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怎么听王爷的话都像是暗指王妃和赵王关系匪浅啊。 她一直纳闷,就南康郡主的狠辣,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一而再的针对,却容忍王妃活到了现在,现在看来,这件反常的事十有八。九和赵王有关…… 王妃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她记性没那么差,也没蠢到无可救药,她和赵王偶遇一回,回府王爷就找她一回麻烦,不欢而散后,不出半天,赵王就被人给打了,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可次数一多,她还能反应不过来吗? 她倒是有心提醒赵王一句,可她怕说出来没人信,王爷为了南康郡主都能豁出命不要,会舍得揍人家兄长让南康郡主伤心吗? 从她坐上靖南王府的花轿,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和赵王无缘了,又怀了庭儿,她能做的就是离赵王远远的。 打那以后,赵王就没再挨过揍了。 第362章 黑锅 她虽然猜到是王爷,但毕竟没有证实过,当年的王爷狂躁暴戾,她连和他说话的胆量都没有,又何来的勇气质问他,她刚刚没忍住说出来,她以为王爷会否认的,没想到他直接就承认了,他就不怕南康郡主知道这事和他闹吗? 只是王爷十几年没揍赵王了,她上回见到赵王还是在太后寿宴上,她从头到尾都没和赵王说过话,再者,就王爷的气性,他不可能把怒气忍到现在。 王妃望着王爷,想问不敢问。 那模样看的王爷心堵的慌,没好气道,“好事你从来不想到我,坏事都算我头上,有你这么怀疑自己夫婿的吗,你怎么不怀疑自己的儿子?” 庭儿? 她没事怀疑庭儿做什么? “庭儿没这本事,”王妃道。 王爷只觉得后背沉甸甸的,那是他替自己儿子背的黑锅。 屋子里陷入静谧,苏棠没有上前,直接退了出去,半夏道,“绣帕没拿啊。” 苏棠看向王妃的贴身大丫鬟雪雁,雪雁上前福身,苏棠便让雪雁一会儿差个丫鬟把绣帕送去静墨轩给她,然后就带着半夏走了。 回了静墨轩,知道谢柏庭人在书房,苏棠就直接去找他了。 见她进来,谢柏庭道,“去请安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棠道,“我去探望了母 妃。” 顿了顿,苏棠道,“母妃怀疑是父王揍的赵王,烧的赵王府。” 谢柏庭眉头一拢,“母妃怎么会怀疑是父王?” 得,这么问,显然谢柏庭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棠就带着谢柏庭吃瓜了,“父王年轻的时候揍过赵王不少回。” 谢柏庭先是一愣,接着怒火喷薄而出,“父王这不是坑我们吗?!” 苏棠,“……?” 苏棠不解,“为何这么说?” 谢柏庭不知道揍赵王的人是王爷,但他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一件事,谢柏庭道,“就是因为赵王被揍怕了,才养了不少的死士,这回要不是我们命大,就栽在赵王为抓父王而养的那些死士手里了。” 斩草不除根,贻害无穷,果然说的一点不错。 “不过父王为何揍赵王那么多回?”谢柏庭觉得不寻常,不应该是赵王气恼父王给不了南康郡主正妃之位揍父王吗? 谢柏庭觉得奇怪,只是他问苏棠,苏棠比他还想知道原因。 苏棠摇头,“我只知道这么多。”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很重要,只是做小辈的探听长辈的八卦不大合适,可她实在按捺不住一颗吃瓜的心啊啊啊。 这边苏棠吃瓜吃一半不过瘾,那边南康郡主坐着软轿赶到赵王府,从软轿内 出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熏火燎味,赵王府大门倒是完好无损,可一迈过门槛,南康郡主心都在滴血了。 断壁残垣,浓烟滚滚。 下人们还在不断的往浓烟处泼水,以防火势反扑,一个个累的灰头土脸的,更有小厮累的无形无状坐在地上大喘气的。 南康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赵王府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被烧成这样,似乎连同儿时的欢乐记忆都一同带走了。 天杀的刺客! 她要知道那些人是谁,非得将他们抽筋剥皮卸骨不可! 不过赵王府烧掉了还能重建,南康郡主最担心的还是赵王的情况,知道赵王住在赵王府东南角小院,赶紧去找赵王。 南康郡主到的时候,赵王府管事的正送赵院正出来,赵王府被刺客闯入,赵王还险些命丧刺客手中,震惊朝野,皇上听闻此事后,当即派赵院正前来赵王府医治赵王。 天子脚下,皇亲贵胄却险些被人给杀了,还是在自己府里! 刺客太嚣张! 太目无王法了! 见到赵院正,南康郡主脚步又加快了几分,问道,“赵院正,赵王情况如何?” 赵院正给南康郡主行礼,回道,“赵王内伤严重,至少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来之前南康郡主已经知道 赵王伤的严重,她道,“没有性命之忧吧?” “暂时没有,”赵院正严谨道。 只是南康郡主一心记挂赵王,耳朵钻进入四个字,但“暂时”两个字被她略过去了,她抬脚就进院子。 屋内,赵王躺在床上,脸上倒没受什么伤,但进气多出气少,尤其是咳嗽,几乎是每咳嗽一声,身子就蜷缩一下,赵王妃守在一旁,都不知道哭湿了多少条帕子了。 赵王府被烧的乱七八糟,但赵王府上上下下除了赵王被打伤了,死了三个暗卫外,其他人都没事。 南康郡主走上前,见兄长被打成这样,气的浑身颤抖,她咬牙道,“昨晚揍大哥的和十几年前的是一拨人吗?” 这句话是从南康郡主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当年的赵王被打惨了,短短半年时间,被人偷袭了八次,那半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养伤中度过的。 赵王被打到出府都有心理阴影,还有两回是在赵王府里挨的打。 对方武功奇高,打的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让他这个当年的赵王世子沦为京都的笑柄,被人整整笑了半年! 最后还是南康郡主担心他被人打死,央求了靖南王,派了几个暗卫护他,才镇住了偷袭之人。 没想到时隔十九年,他又被人给打了。 赵王 那双眼睛仿佛冰雕而成,他捂着呼吸都疼的胸口道,“虽然刺客都带着面具,但不是一拨人。” 当年那人只是揍他,往死里揍,并没有要他的命,这回的刺客招招致命,不给他留一点活路,要不是他早些年被打怕了,留了后手,在书房挖了密道,昨晚的他没被打死,也被烧死了。 赵王妃看着赵王,眼泪根本止不住,有些话她是想说不敢说,要不是为了帮南康郡主谋夺靖南王府世子之位,折损了那么多暗卫,刺客怎么敢夜闯他们赵王府,还险些要了她家王爷的命。 想到这事,赵王妃忍不住猜测道,“昨晚的刺客有没有可能是靖南王世子派来的?” “不可能!” 赵王妃话一出口,就被南康郡主坚定给否决了,理由和王妃的一样,“他没那本事。” 谢柏庭身边就一个暗卫陈青,还是王爷给的,这是靖南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就谢柏庭和陈青两个人敢闯赵王府? 南康郡主倒希望他们做事这么鲁莽了,因为进了赵王府,他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没人往谢柏庭能使唤的动王爷的暗卫上头想,王妃从未这样想过,南康郡主就更不会了,因为她才是王爷的心尖儿,她生的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别人就更不可能有了。 第363章 羊肉 丫鬟端了药来,赵王妃喂赵王服下。 赵王内伤严重,喝了药就睡下了。 赵王妃帮着掖好被子后,和南康郡主一起出了门,见远处还在冒烟,赵王妃哽咽道,“被烧成这样了,王爷也不肯搬去别院住……” 南康郡主何尝不想劝赵王,她知道赵王的性子,被人打成这样已经颜面尽失了,要他被刺客逼的不得不搬离赵王府,他绝咽不下这口气。 何况有胆量杀她大哥的人,必定手眼通天,搬去哪里结果都一样。 难道她要再求王爷派人来保护她大哥吗? 当年能这么做,如今却是不能了。 赵王疲倦的睡下了,赵王妃也一夜未合眼,南康郡主就没让赵王妃送她出府了,带着丫鬟在赵王府四下转了转,心情蒙了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出了赵王府,南康郡主没有回靖南王府,而是进宫去找太后了。 静墨轩,书房。 太后被弹劾,不日将离京,赵王被打伤,还损失惨重,苏棠的心情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她和谢柏庭在书房商议炼盐一事,如苏棠昨天说的,她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全看谢柏庭了。 谢柏庭对苏棠的方法深 信不疑,但毕竟事关宁朝威望和边关安宁,不可掉以轻心,他必须要确保没有万无一失。 是以谢柏庭决定在派人到各处盐田试用苏棠的方法的同时,在距离京都最近的盐田先试验一下,以便及时作出调整。 谢柏庭谨慎行事,苏棠自然赞同,整个上午她都和谢柏庭在忙这事,直到红菱把书房的门扣响,“世子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我派人找他们来的。” 话音未落,信安郡王他们就推门进来了。 几人给苏棠见礼,苏棠道,“有你们帮相公分担盐务,我就有空去准备吃的了。” 说完,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就转身走了。 苏棠去了小厨房,小厨房的丫鬟婆子见识过苏棠的厨艺,再不劝她厨房油烟重之类的话了,行礼后乖乖把小厨房空出来,多余的话不说,反正世子妃要什么会使唤他们的。 小厨房管事刘妈妈站在门口处看着,只见苏棠使唤半夏和茯苓把羊肉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用特意定制的铁签子穿起来,还穿了些蔬菜菌菇。 刘妈妈不知道世子妃在捣鼓什么吃的,以前没见过, 也不敢问,只见苏棠把肉和蔬菜分别装进食盒里,又装了些调味料带走。 刘妈妈茫然道,“世子妃,您不用小厨房啊?” 苏棠道,“今儿不用,我准备的吃食也不知道相公他们吃不吃的惯,午饭照常准备,要相公他们不吃,你们就自己吃。” 刘妈妈点头应下。 苏棠就迈步走了,半夏和茯苓一人拎了两食盒跟在身后。 到了书房,苏棠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去,信安郡王看到丫鬟拎着的时候,惊讶道,“大嫂这么快就把午饭准备好了?” 苏棠失笑,“还要一会儿。” 说着,苏棠朝谢柏庭走过去道,“相公给我一只没用过的毛笔吧,要大一点儿的。” 谢柏庭起身,打开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毛笔递给苏棠。 苏棠接过毛笔就去了药房。 苏棠路过打了个岔,她走后,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继续。 约莫两刻钟,信安郡王鼻子一动,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好像是咱们没吃过的东西,”沐止道。 三人齐齐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 别看他。 更别一脸羡慕的看他。 他也不知道他媳妇 又捣鼓了什么吃的,他以前没吃过。 除了被罚跪祠堂那回,他独享了苏棠做的吃的,他就没单独吃过苏棠做的菜,而且,苏棠也没下过几回厨。 信安郡王咽了下口水道,“要不,先吃了午饭再继续商议吧?你放心,我们吃饱了就启程去盐矿。” 话音才落,那边半夏敲门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说她把吃的准备差不多了,让奴婢来问问,您和郡王爷他们是在书房吃,还是边烤边吃。” “世子妃说边烤边吃更好吃些。” 谢柏庭便道,“那就边烤边吃吧。” 他起了身,信安郡王跟着他从侧门进跨越。 从回廊往前走,往前走了二十几步,然后谢柏庭脚步就停下了。 信安郡王差点撞到他,侧头见谢柏庭抬手扶额,一脸头疼的模样,他疑惑的随着谢柏庭的眸光望去,然后他也眼角抽抽了。 只见苏棠站在烤架前,正用谢柏庭给的那只毛笔在那里给鸡翅刷蜂蜜。 抽了一下,信安郡王就肩膀直抖了,他越过谢柏庭走上前,憋笑道,“没想到毛笔还能这么用,不愧是大嫂。” 苏棠看着手里的毛笔,道,“这毛笔还不错。” 当然不错了。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毛笔。 柏庭兄都没舍得用,大嫂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大嫂,就是没料到大嫂不是拿来写字,而是用来刷蜂蜜。 信安郡王看着那串被烤的金黄的鸡翅,咽口水道,“大嫂,这串鸡翅能给我吗?” 苏棠道,“行啊,不过还要烤一会儿。” 烤多会儿都行,他就是想尝尝用御赐的毛笔刷蜂蜜的鸡翅味道是不是更好一点儿。 羊肉烤差不多了,撒上孜然就能吃了,苏棠把孜然撒上去,再被火那么一烤,味道就出来了。 苏棠递给信安郡王他们,“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要是吃不惯,我还让人另外备了饭菜。” 信安郡王接过,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吃!” 说着,信安郡王对齐宵道,“你嫌弃羊肉膻味重,一向不吃羊肉,但大嫂做的这个没膻味,你尝尝。” 真的假的? 他就没吃过不带膻味的羊肉啊。 不过就算带点膻味,今儿他也得给大嫂面子,把手里这一串干完。 齐宵不敢抱太大期待,然而一口咬下去,他惊艳了,边嚼边道,“真的没膻味儿。” 第364章 吃撑 齐宵一口气吃了三串,还不过瘾,等他再去拿,最后一串被谢柏庭眼疾手快抢了,然而在谢柏庭要咬的时候,还硬被齐宵给抢走了。 谢柏庭瞪齐宵,结果遭到了包括齐宵在内信安郡王等三人的反击。 羡慕嫉妒恨啊。 柏庭兄娶了大嫂这么贤惠的媳妇,还怕没得吃吗,他们难得蹭回吃的,还不让他们吃尽兴了,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讲,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沐止望着苏棠,“大嫂,羊肉串没了,还有吗?” 苏棠正忙着烤鱼呢,闻言抬头就看到沐止手里拿着铁签子,上面可怜只剩了一块羊肉了,好像舍不得吃似的,没有什么比自己做的吃的大家都喜欢吃更让人开心的了。 苏棠笑道,“放心吧,我准备了不少,你们今天想吃多少都有。” 说完,吩咐茯苓把羊肉串拿出来烤。 天气渐热,但书房小院要比别处凉快不少,坐在树下吃烤串,别提多爽了。 配着羊肉串,再来点小酒就更好了,不过今天喝酒不大合适,谢柏庭还忙着盐务,他们肩负重任,不可喝酒误事,下回一定带酒来。 想到这里,信安郡王抬头看苏棠,就看到苏棠在擦额上的汗珠。 虽然这里已经很凉快了,但在火炉边就不是一般的热了,信安郡王觉得下回遥遥无期了。 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羊肉串,他还想三不五时过过瘾呢。 信安郡王嚼着羊肉串,拍了拍齐宵和沐止的肩膀,然后起了身。 齐宵和沐止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跟着站了起来,朝苏棠走去。 谢柏庭坐在那里,眉头拧成麻花,虽然人没起来,但眸光被抓过去了。 信安郡王一靠近,苏棠就把烤好的韭菜装盘子里递给了他,信安郡王接过道,“大嫂,你介不介意再开个酒楼?” 苏棠,“……?” “不是有天下第一楼了吗?”苏棠不解道。 信安郡王道,“天下第一楼不卖羊肉串啊。” 要想三不五时的吃到羊肉串,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怂恿大嫂再开间铺子。 大嫂挣钱,他们满足口腹之欲。 两全其美。 信安郡王开了个头,齐宵和沐止极力说服苏棠开铺子,苏棠道,“再开个酒楼我倒是不介意,但我不想看账册。” 信安郡王脱口道,“让柏庭兄帮大嫂你看。” 谢柏庭走过来道,“我没这么闲。” 怂恿他媳妇开铺子,还让他看账册,他们只负责吃,想的挺美 。 苏棠一脸“我相公不配合”的表情。 信安郡王心都在泣泪啊,要换成旁人,他们还能说开酒楼能挣多少多少钱来循循善诱,可大嫂从头到尾就没缺过钱啊。 信安郡王看着烤的喷香的羊肉串,把心一横,“柏庭兄没空,我们有啊,大嫂你只管开铺子,账册我们帮你包圆了。” “那行,”苏棠爽快道。 “……” 怎么感觉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明明怂恿大嫂开酒楼的是他啊。 信安郡王咬着羊肉串,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信安郡王把那点不对劲甩开,看账册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能吃到羊肉串最重要。 拿了一盘子吃的坐到树下,信安郡王已经在盘算开酒楼的事了,他看着谢柏庭,发愁道,“酒楼开起来不是问题,就是这刷蜂蜜的毛笔,我们可弄不来。” 谢柏庭,“……” “这样吧,柏庭兄,你先弄一马车备着……” 信安郡王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柏庭拿吃的把嘴给堵上了。 这一幕正好落到苏棠眼里,羡慕他们的手足之情,手里利落的刷蜂蜜。 四个食盒烤完了三盒,苏棠累的够呛了,觉得谢柏庭他们也吃差不多了,把剩下的交给茯苓和 半夏,苏棠朝谢柏庭他们走去,道,“我还让人准备了饭菜,你们要不要再吃点儿?” 回应她的是信安郡王的饱嗝声。 他们不仅吃饱了,而且是吃撑了。 那边烤架处,半夏要刷蜂蜜,把剩下的鸡腿烤了,刚拿起毛笔,就被陈青给抢了。 半夏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陈青已经带着毛笔转身走了,半夏气的跺脚,追上去道,“你把毛笔拿走了,我怎么刷蜂蜜啊?!” 半夏要抢回来,只是她能从陈青手里抢到东西才怪了,陈青道,“世子妃刷蜂蜜就算了,你也刷,你脑袋不想要了吗?” 半夏被陈青严肃的话吓着了,呆呆道,“怎,怎么还和脑袋有关了?” 陈青叹息道,“这只毛笔是皇上御赐给世子爷的。” 但愿洗洗还能用。 陈青迈步去洗毛笔,身后半夏在风中瑟瑟发抖。 御赐的毛笔? 她家世子妃拿皇上御赐的毛笔刷蜂蜜烤羊肉串了?! 谢柏庭他们坐在那里说完,一个个吃的太饱,都不想动。 陈青走过来,谢柏庭问道,“笔呢?” 陈青从身后把那只毛笔拿出来,阳光下,笔杆子精致绝伦,就是毛只剩一半了。 谢柏庭,“……” 信安 郡王、齐宵还有沐止没忍住,肩膀抖成筛子。 几人的反应,让苏棠眉头拧了起来。 不就是一只毛笔么,怎么他们反应这么古怪呢? 谢柏庭伸手,陈青把毛笔奉上,谢柏庭看后道,“端笔墨纸砚来。” 齐宵指着谢柏庭手里的笔,“柏庭兄不会是要拿它写字吧?” 信安郡王道,“这要都能写,我就把这只毛笔吃下去。” 很快,陈青就端来了笔墨纸砚。 然后苏棠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善书者不择笔。 那根快秃噜毛的笔在谢柏庭手里一样能写字,而且还写的特别好看,作为唯一个字拿不出手的人,苏棠觉得那笔是在打她的脸。 写完了,谢柏庭就把笔递给了信安郡王,“吃吧。” 信安郡王,“……”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什么也没说。 信安郡王弹跳而起,“时辰不早了,我们还得去忙正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催齐宵和沐止起身,“走了,走了,别误了朝廷大事。” 都不用谢柏庭送客,信安郡王跑的比谁都快。 苏棠还想问谢柏庭笔是怎么回事,半夏已经颤着声音把真相抖了出来,“世子妃,这是皇上御赐给世子爷的毛笔。” 苏棠,“……!” 第365章 懿旨 苏棠看着那笔,眼角颤了又颤,她道,“你怎么把皇上御赐的笔给我用?” 还被她给祸祸了。 她可不是故意的。 谢柏庭望进苏棠的眼睛,“我只想把最好的给你。” 肉麻兮兮的,苏棠脸红了,心底却是很受用,她道,“现在怎么办?要进宫和皇上请罪吗?” 谢柏庭道,“那倒不用,世上没有用不坏的毛笔,何况这也没坏。” 能写字的笔就不算坏。 没毛病。 苏棠和谢柏庭都没把这事看的太重,连假传圣旨皇上都包容了,何况区区一只毛笔了。 谢柏庭去书房忙了,苏棠怕积食,在小院来回踱步消食,半夏和茯苓则把剩下的肉和菜都烤了,送去给许妈妈还有红菱她们尝尝味道。 许妈妈午饭吃的很饱,实在吃不下了,其她丫鬟凑过来,一人拿了一串,半夏没见到红菱,问道,“怎么不见红菱?” 被问的小丫鬟回道,“红菱姐姐刚刚还在的,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给她留两串。” 小丫鬟话音一落,另外一丫鬟的声音就传来,“红菱回来了。” 半夏望去,就见红菱走进来,喜欢凑热闹的她没过来,而是直接进了屋,显然是有 事要禀告世子妃。 屋内。 苏棠歪在小榻上喝茶,茯苓站在一旁打扇子,红菱打了珠帘进屋,禀告道,“世子妃,南康郡主回府了。” 苏棠没说话,茯苓笑道,“赵王府被烧,南康郡主肯定气死了。” 红菱摇头,“不仅没生气,还很高兴呢。” 茯苓愣住,“这怎么可能呢?” 早上南康郡主出府就那么气愤了,看到赵王府被烧,还能高兴?缺心眼还差不多。 苏棠也觉得奇怪,她看着红菱,“你确定没看错?” 红菱坚定的点了下头,“奴婢确定没看错,四下无人时,南康郡主确实笑容满面,瞧见四太太才收敛了些,奴婢躲在暗处,还听南康郡主说想看她和赵王府的热闹,四太太她们不配。” 这确实是南康郡主会说的话,可赵王府被烧掉一大半,这会儿赵王府还在冒烟,南康郡主却能笑容满面,这得是多大的喜事? 难不成是谢柏庭办事不利落,在赵王府留下了把柄?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苏棠给掐了,要真是如此,南康郡主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抓她和谢柏庭,而不是回她的牡丹院。 苏棠越想越觉得奇怪,“去打听下,南康郡主除 了回赵王府,还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红菱退下,堪堪一刻钟就回来了,气喘吁吁的禀告苏棠道,“南康郡主进宫见太后了。” 得,两个恨不得啃她和谢柏庭血和骨的人凑到一起,别是又商议了什么害人的法子,觉得胜券在握偷着乐才好。 她倒要看看她们又要出什么阴招。 三天后,苏棠就知道她想岔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好到苏棠用过早饭去松鹤堂请安,才走到半路,额上就热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这天实在是太热了,热到苏棠分外的想穿的清凉,但也只能想想,别说穿出门了,就是在自己屋子里都不敢啊。 苏棠决定只在松鹤堂待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去,然而一进屋,苏棠就改主意了,因为老夫人的屋子里特别的凉快。 屋子的四角摆了冰盆,消暑效果特别的好。 苏棠上前请安时,四太太道,“今年比往年要热不少,这要不用冰,这个夏天还真不知道怎么过。” 三太太就道,“府里寒冬存的冰本就不大够用,之前世子在冰窖过夜,冰窖没封好,等下人发现,已经融了不少,今年少说还要再花两千两买冰块才够。” “那 可得赶紧买,越往后越贵,”二太太道。 苏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外面进来一丫鬟,手里拿着张帖子,禀告老夫人道,“闻王府派人送来帖子。” 丫鬟把帖子送到老夫人手里。 都不用看,四太太她们就知道这是什么帖子,南康郡主把茶盏放下道,“这事倒是不好办了,过几日就是闻太妃的寿辰,老夫人过寿,咱们靖南王府没收人送的寿礼,这送了帖子,又不能不去,更不好空着手去。” 礼尚往来,有来才有往。 总不能靖南王府只送礼不收礼吧? 南康郡主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人一想到寿宴,脸就稳不住沉了下来,那帖子她扫了一眼就丢在了小几上,“你拿不定主意就去问王妃。” 苏棠坐在那里,忍笑忍的辛苦,这些个人嘴就跟刀子似的,南康郡主往老夫人伤口上撒盐,老夫人直接给丢了回来。 虽然南康郡主掌中馈,但毕竟被王妃压一头,这痛可比老夫人过个寿没收到寿礼要痛的多,痛到南康郡主脸瞬间就扭曲了。 南康郡主道,“王妃从没管过这些事,问她也是白问。” 老夫人看向苏棠,“世子妃觉得是送还是不送 ?” 问她做什么,她又不管中馈。 不过谢柏庭才是靖南王府世子,靖南王府迟早归她管,要这么点小事她都处理不了,岂不遭人笑话。 苏棠便道,“老夫人过寿非是人家不肯送,是父王避嫌不让送,闻太妃过寿,既然没说不收寿礼,自然是要送的,但送的贵重了,估计闻王府也过意不去,不妨就意思意思,往年送多少,今年送一半。” 老夫人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端茶轻轻拨弄着,道,“看来这些迎来送往的人情世故也难不住你。” 南康郡主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落在苏棠身上的眸光比冰块消暑效果还要好。 苏棠一脸坦然的起身,同老夫人告退。 这边苏棠出松鹤堂往静墨轩走,那边一丫鬟轻提裙摆一路跑进松鹤堂,跑的很快,直接和院子里的丫鬟撞上了。 半夏听到动静回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急着禀告的,跑的这么急。” 等苏棠走到静墨轩门口,就知道那丫鬟急着禀告什么事了,一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世子妃,太后派人来传懿旨。” 苏棠眉头一拢,“给我的?” 丫鬟摇头,“不是,是给大姑娘的。” 第366章 中馈 不是给她的就好。 苏棠心稍安。 不过即便懿旨不是给她的,太后派人来宣读懿旨,身为世子妃,她也是要去的。 苏棠在树荫下等了会儿,等谢柏庭出来,两人一起去前院。 不只是他们,各房老爷太太,老夫人还有王爷王妃都到了。 一个个都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道绣着飞凤的懿旨,要是给苏棠的,那肯定没好事,毕竟太后被世子妃气病倒了,可懿旨是给谢柔的,就不知道好坏了。 等人到齐了,公公就开始宣读太后懿旨了。 嗯,一溜串夸赞谢柔的话,夸的苏棠都觉得太后是眼瞎了,蕙质兰心,贤良淑德,这些美好的词和谢柔八竿子都打不着好么。 公公一口气夸的都有些喘不上气,声音更哑了道,“……今册封靖南王长女谢柔为惜柔县主,赐婚宋国公世子……” “钦此。” 苏棠跪在地上,瞬间明白过来为何那天南康郡主见过太后回府会笑容满面了,敢情是知道太后有意封她女儿为县主,还赐婚给宋国公世子。 苏棠觉得这桩亲事非常好,棒极了,把宋国公世子和谢柔凑一块儿,省得他们去祸害别人。 苏棠都想高呼“太后英明”了,但王爷脸阴沉沉的。 公公宣读完懿旨,见王爷脸色难看,心都有些颤抖,“靖南王,接旨吧。” 王爷没有 跪下,站着接旨是他身为异姓王的特权,他冷着脸伸手,公公连忙把懿旨放到王爷手中,都没敢道一句喜就赶紧告退了。 谢柔满面羞红,扶南康郡主起身,南康郡主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这样的高兴没有持续片刻,因为王爷一侧头,直接把懿旨丢到了她怀里,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王爷气头上,扔懿旨的力道有点大,砸的南康郡主额头打颤,心下更是难堪,因为王爷此举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她留。 苏棠早站起来了,没她什么事了,苏棠准备和谢柏庭回去了,刚要走呢,四姑娘谢绮的声音传了来,“三姐姐,大家都起了,你怎么还跪着?” 苏棠回头就看到谢薇跪在地上,两眼通红,谢绮扶她起来,见她哭了道,“三姐姐,你怎么哭了?” 谢薇揉着膝盖,酸涩了鼻子道,“刚刚跪急了些,砸伤了膝盖,疼的。” 说完,谢薇朝丫鬟伸手,“扶我回去。” 丫鬟赶紧上前,把谢薇扶走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谢柔身上,没人关注谢薇,除了三太太。 谢薇说砸了膝盖,这话骗的过别人,骗不过她这个娘。 二太太和四太太都在道贺,三太太心疼女儿,泼南康郡主的冷水道,“王爷似乎不愿意和宋国公府结亲。” 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就算王爷不愿意又如何,太后懿旨已下,由不得王爷不同意。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王爷刚刚那么不给她脸,南康郡主心也堵的慌,王爷从来没对她这般态度过,那冷冽的眼神看的她心慌,被砸过的胸口隐隐作痛。 不放心,南康郡主到书房找王爷。 书房内,王爷坐在那里,脸色阴郁,小厮敲门道,“王爷,郡主来了。” 王爷没应声,小厮不敢放南康郡主进去。 南康郡主一把推开小厮,直接推门而入。 走上前,南康郡主埋怨的看着王爷,“王爷砸疼我了。” 王爷看着南康郡主,眼神冷漠的南康郡主只觉得可怕,觉得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枕边人极其的陌生,仿佛她从来没走进他心底过一般。 错觉。 一定是她的错觉。 南康郡主强自镇定道,“柔儿和宋国公世子是天作之合,王爷不满意吗?” 满意? 王爷笑一声,脸上笑容骤歇,“我让你以侧妃之位掌王府中馈,没想到你胆子竟然大到连柔儿的亲事都不和我商议就直接做主了!” 虽然这亲事是太后赐的婚,但太后赐婚之前,一定会问过双方有没有定亲,以免闹出笑话来。 太后没有问他,前几日南康郡主又曾进过宫,太后定然询问过她的意思。 他靖南王和宋国公一向政见 不合,如今却不得不和宋国公做儿女亲家,简直可笑至极。 王爷脸色极其难看,南康郡主看的本就心慌,可最伤她心的还是王爷那句“侧妃”,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会生气,但王爷说,她会心痛。 她本可以不做侧妃的! 她本来可以不用百般谋划,等着别人来求娶她女儿! 南康郡主对上王爷冷漠的脸,“柔儿是我生的,她的亲事我不能做主,谁来做主?王妃吗?!” 王爷眸光不带温度的落在南康郡主脸上,“从今日起,王府中馈由王妃来管。” 南康郡主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她还要说话,王爷已经赶她走了,“送侧妃回去。” 以前都称呼“郡主”,现在直接叫“侧妃”了。 南康郡主眼泪在眸底打转,都不用小厮进来请,她云袖一甩,直接走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才坐下来喝了半盏茶,红菱就屁颠颠跑进来道,“世子妃,王爷夺了南康郡主的管家权,以后王府由王妃掌中馈了。” 苏棠先是一怔,随即笑的合不拢嘴。 谢柏庭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甚至还有点生气,苏棠见了道,“你不高兴啊?”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谢柏庭道,“父王和南康郡主闹不合,却把母妃牵扯进去,他气头上也不管母妃能不能 应付的过来。” 这倒也是,南康郡主管中馈二十年,王府里关系盘根错节,连三太太抢了南康郡主的绣房管家权都举步维艰,何况王妃了。 再说南康郡主,带着一肚子怒气出了王爷的书房,回了牡丹院,正好管事的回禀事情,和南康郡主道喜。 南康郡主看着桌子上的账册,咬牙道,“把这些账册和钥匙都给我送去王妃那儿!” 不是要王妃管家吗? 她倒要看看没有她点头,王妃怎么管家! 南康郡主发了话,没人敢动,南康郡主冷道,“一个个没长耳朵吗?!” 吴妈妈朝丫鬟点头,丫鬟这才上前抱起账册和钥匙。 天香院。 王妃坐在小榻上,也是眉头紧锁。 南康郡主生了一双儿女,儿子谢柏衍娶了右相之女,如今女儿又要嫁给宋国公的儿子,南康郡主的势力越来越大,这对苏棠和谢柏庭不是什么好事。 一群野心勃勃的人凑到一起,可能不打庭儿世子之位的主意吗? 王妃愁眉不展,宁妈妈要劝王妃一句,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王爷让您以后管王府中馈,南康郡主派人送账册和钥匙来了。” 宁妈妈喜上眉梢,王妃眉头打了个死结。 看着丫鬟抱着一大摞账册和钥匙进来,王妃起了身,宁妈妈道,“王妃,您去哪儿?” “去找王爷。” 第367章 硬气 看着王妃头也不回的出门去,宁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跟在身后,要别人得了管家权,会去和王爷道谢,只有王妃会嫌弃是烫手山芋,迫不及待的丢回去。 二十年了啊,总算熬到王爷开眼,让王妃管家了,王妃还不乐意,宁妈妈都想钻进王妃脑子里去看看王妃到底在想什么。 如今王爷立大少爷为世子了,再让南康郡主一个侧妃管家不合适,王妃就不替世子爷着想一二吗? 偏王妃性子倔的跟驴似的,劝都劝不了,宁妈妈一边叹气一边跟在后头。 书房内,王爷在处理军务。 小厮敲门道,“王爷,王妃来了。” 王爷道,“让王妃进来。” 小厮麻溜的帮王妃把门推开,王妃走进去,王爷头也没抬道,“有什么话等我把手里的军务处理完再说。” 王妃当即停下要上前的脚步,站在一旁等王爷。 王爷把公文放下的时候,抽空看了王妃一眼,“还要一刻钟,坐下等。” 王妃就坐下了,小厮给王妃上了盏茶。 王妃一口没喝,等了一刻钟,王爷才把几本公文看完,放下道,“说吧。” 王妃起身道,“王爷为什么突然让我管家?” 突然—— 这两个字成功让王爷脸上的笑黯了下来。 他看着王妃, 眼神晦暗的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侧妃已经帮你管了二十年的中馈了,你还准备让她帮你管到什么时候去?” 王妃身子一震,只觉得一阵激流从脚底下直冲头发梢,冲的她都有些神情恍惚了。 王爷是气糊涂了吗,南康郡主是帮他管中馈,怎么说是帮她在管? 宁妈妈高兴的眼泪都涌了出来,王爷这话是承认该王妃掌中馈,是认可王妃的地位啊,她多希望南康郡主能听到这话,她南康郡主这么多年管着王府,不是在帮王爷管,是帮王爷和王妃管,就南康郡主的脾气,绝对会气个半死的。 王妃把心底那一点动容压下,王爷肯定是口误了,她不能当真,不该有的念头绝不能有,王妃云袖下的手紧握了下,缓缓道,“我又没管过王府,王爷和郡主吵架,何苦带上我。” 宁妈妈都绝望了,王妃已经没救了,她迟早被王妃活活气死。 王爷也是一脸压抑的怒火,“什么叫带上你?身为王妃,管家是你分内之事。” 说的对。 就是王妃分内之事。 宁妈妈无比赞同王爷的话。 王妃无话反驳,王爷忍的额头青筋暴起,深呼吸,王爷看着王妃道,“让你管家,你还不乐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 妃支支吾吾。 “说!”王爷声音如惊雷砸过来。 王妃硬着头皮道,“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南康郡主吵架……” 王爷脸一僵,冷笑道,“你可真是贤惠!” 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王妃抬头看着王爷道,“你让南康郡主管了二十年王府,气头上夺了她管家权交给我,回头你们和好了,又再把管家权拿回去,我经不起你们来回的折腾。” “要么干脆就别给我,给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了!” 有些东西,她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也不想拥有了之后再失去。 她已经习惯了不争不夺,偏安一隅的日子,她不想打破这种宁静,搅合到他和南康郡主之间去。 这回宁妈妈觉得王妃来的对了,她忘了王爷对南康郡主的看重,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位和,今儿气头上夺了南康郡主管家权,明儿气消了,又接着让南康郡主管家,那就太羞辱王妃了。 在王妃眼里,羞辱她还是其次,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世子爷见不得王妃受委屈,到时候必定和王爷起争执,王妃是怕最后管家不成,还闹得世子爷和王爷父子不和。 就是王妃说话也不委婉一点儿,王爷已经在气头上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宁妈妈小心翼 翼的看向王爷,然后她就懵了。 刚刚还气的几乎要杀人的王爷,这会儿脸上哪还有怒气,有的只是笑容,“原来王妃也有硬气的时候。” 王妃看着王爷,等王爷做决定。 王爷道,“我一向说一不二,你不必质疑我。” 这是同意了王妃说的,把管家权交给她,就不再收回。 王妃道,“既然管了,那就管整个王府,包括被老夫人让三太太打理的绣房和花园。” 王爷眸底笑意更深,“来人,去三房取绣房和花园的账册和钥匙。” 好说话的不行,好说话的王妃都怀疑王爷是不是吃错药了,就听王爷道,“你要的,我都依你,不要让我看到一个鸡飞狗跳的靖南王府就行了。” 王妃道,“这一点王爷放心,我相信世子妃能管好王府。” 王爷眉头一皱,“你让世子妃帮你管家?” 王妃看着王爷道,“王爷让我管家,难道我连让世子妃帮我打下手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是打下手吗? 这摆明了是要做甩手掌柜。 以世子妃的聪慧和手段,管个王府不再话下,再者王府也迟早归世子妃管,但是,王爷不痛快。 很不痛快。 王妃嫁给他一辈子,难道就不准备帮他管一天的王府吗? 王爷激将王妃 道,“王妃是怕没把握管好王府中馈?” 只是激将法对王妃一点用没有,王妃道,“既然我有这个权利,那我就让世子妃帮我管了,不打扰王爷处理公务,我回去了。” 福了下身,王妃转身就走了。 王爷,“……”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爷一脸挫败。 再难攻的城池,他也有把握一个月打下来。 可王妃这座城池。 二十年了。 他连城门在哪里都没找到。 再说王妃,转身的很快,可出了门后,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收回眸光,王妃迈步离开。 回了天香院,宁妈妈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给王妃倒茶道,“王爷明显是想让王妃你管家,王妃不试着管两天?” 王妃道,“我有自知之明,这王府中馈我管不了。” “王爷都信你,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宁妈妈把茶端给王妃。 王妃也摸不透王爷到底怎么想的,她没有接话,宁妈妈看了叹气,“王妃当真心底一点都没有王爷吗?” 茶盏掀开,王妃眸底染了一层薄薄雾气,她盯着盏中浮浮沉沉的翠叶,心底有一瞬如同针刺的疼,“我心底有没有王爷重要吗?” “他是庭儿的父亲,这便够了。” 第368章 哭泣 海棠苑。 是谢薇住的地方。 三太太把老夫人送回松鹤堂,又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实在不放心女儿,就来看看。 一进院子,就发现平常在内屋伺候的丫鬟都守在门外头,心下更是不安,若只是砸伤了膝盖,不至于把丫鬟都支开。 三太太迈步过去,丫鬟看到她,赶紧下台阶福身行礼,三太太问道,“姑娘呢?” 丫鬟小声回道,“姑娘在屋子里,回来就在哭,还把奴婢们赶了出来。” 三太太心下叹息,自己生的女儿,做娘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薇儿从小到大就不是会奉承人的人,这两个多月,一再的讨好宋国公府大姑娘,连最喜欢的镯子都送了出去。 能让她女儿做到这种程度,绝不只是和宋国公府大姑娘交好那么简单,她女儿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了宋国公世子。 如今太后给谢柔和宋国公世子赐婚,薇儿再无希望,心底难受,在所难免。 三太太要进屋,丫鬟道,“姑娘说谁也不让进……” 三太太没理会丫鬟的劝阻,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丫鬟没跟进去,只把门关上。 屋内,谢薇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不是那种嚎嚎大哭,哭的无声,眼泪滑落,湿透了膝盖处的裙摆,更叫人心疼。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谢薇歇斯底里的吼道,“给我滚!” 三太 太怕吓着女儿,脚步迈的很轻,突然吼声传来,吓了三太太一跳,她道,“薇儿,是娘。” “娘也走,”谢薇哭泣道。 三太太怎么可能会走呢,女儿哭成这样,她怕女儿会想不开做傻事,不劝着点,她怎么安心。 三太太走上前,坐到床边,拿手中绣帕给女儿擦脸上的泪,心疼道,“娘知道你喜欢宋国公世子,可太后赐婚,你和他……” 谢薇抱着三太太哭,“为什么继承祖父爵位的不是爹爹,为什么不是?!” 要她爹爹是靖南王,根本用不着她去巴结讨好宋娇儿,该她宋娇儿来讨好她。 要她爹是手握重兵的靖南王,京都的好男儿随便她挑,宋国公世子求娶的人一定会是她! 三太太摸着谢薇的脑袋,继续劝道,“京都世家子弟那么多,比宋国公世子身份尊贵的有,比他才情洋溢的有,我的女儿将来嫁的必不会比大姑娘差。” “可女儿只喜欢他,只想嫁给他……” 谢薇哭的肝肠寸断。 三太太拍着谢薇的后背,轻柔道,“娘如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悸动,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将来嫁了夫婿,红袖添香,举案齐眉,那点求而不得的痛苦自然而然就淡忘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只是三太太的劝哄,没有起一点作用,谢薇依旧哭的伤心,“可宋 国公世子说过他会娶我的,他也喜欢我!” 她和宋国公世子两情相悦,太后却乱点鸳鸯谱,把谢柔指婚给宋国公世子,她都要去避暑山庄凉快了,还要管靖南王府的闲事,谢薇只恨苏棠没把太后气死,留着太后祸害她一辈子。 三太太眉头一拢,“宋国公世子什么时候说喜欢你的?” “一个多月前,”谢薇回道。 三太太道,“我的傻女儿,要宋国公世子真的喜欢你,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宋国公府登门提亲了,他只是嘴上骗骗你而已,当不得真。” 谢薇连连摇头,“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三太太道,“不管是不是,太后已经把他和大姑娘凑到一块儿了,你趁早给娘收了心,哭成这样,没得叫人看出端倪笑话了去。” 谢薇一个劲的哭,哭的三太太都烦躁了,“你听话!” 谢薇眼泪决堤,“女儿也想听话,可,可女儿已经是宋国公世子的人了……” 几乎是听到这话的瞬间,三太太就惊站了起来,谢薇是靠着三太太的,三太太腾身而起,谢薇重心失横,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三太太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气的浑身直哆嗦,“你,你……” 话都说不出来了,三太太稳了稳心神道,“你是骗娘的是不是?!” 谢薇只哭。 哭的三太太心一点点 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谢薇哭泣道,“女儿在宋国公府崴脚那天……” 三太太心口一窒,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握紧了,疼到她难以呼吸,“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吗?!” 谢薇哭的泪眼朦胧,“女儿该怎么办……” 三太太恨不得打她一顿才好,清白之躯是随便能交出去的吗,世子妃嫁给世子三个月,都没有圆房,她女儿倒好,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就稀里糊涂的被人给骗走了,宋国公世子要真的心里有她,能做这样的事吗?! 可心底气归气,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希望女儿一辈子能得偿所愿,三太太道,“娘不会让宋国公世子毁你一辈子的。” 谢薇道,“可太后已经给他和谢柔赐婚了。” 三太太冷道,“赐了婚,不代表谢柔就能上花轿,不代表宋国公世子不能娶续弦。” 说完,三太太深吸一口气,看着谢薇道,“给我把眼泪擦干净了。” 这边谢薇抬手擦眼泪,那边门突然被敲响。 丫鬟的声音传来,“三太太,王爷让王妃管家,让您把绣房和花园的账册和钥匙交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三太太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绣房管家权被王爷夺走,还是给王妃,脸色更是难看。 她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地,“把账 册和钥匙送去给王爷。” 谢薇看着自家娘气愤模样,道,“娘……” 三太太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声音冷如霜,“不过只是区区绣房和花园管家权而已,你娘我还没有看在眼里。” 她看着谢薇道,“不要相信男人,男人不止会骗女人,狠起来,甚至连自己都骗。” 丢下这一句,三太太抬脚就走了。 留下谢薇跪在床上,摸不着头脑,娘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懂? 正想着,丫鬟的声音又传来了,“姑娘,大姑娘她们来看你。” 唰的一下,谢薇的脸就冷到了极点,她飞快的擦掉眼泪,道,“让她们进来。” 谢柔她们在门外,以为谢薇不会见她们的,谢薇的声音飘出来,丫鬟把门推开,谢柔就率先进屋了,谢梨谢绮随后。 谢柔被封为了县主,还被赐婚给了宋国公世子,谢梨谢绮围着她打转,奉承的话说了几箩筐,但谢柔最想听的还是谢薇的恭喜,那么讨好宋娇儿,要说对宋国公世子没想法谁信啊。 只是谢薇谎称砸伤了膝盖出不了门,那么没关系,她来探望她就是了。 谢柔走进来,道,“三妹妹膝盖可好些了?咦,怎么眼睛红肿成这样?” 想来看她的笑话,她不会让她如愿的! 谢薇垂眸道,“膝盖疼还不至于让我哭成这样,我只是担心外祖父……” 第369章 中馈 谢薇的外祖父明德侯被关进刑部大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作为外孙女,忧心外祖父很正常,但哭成这个,就未免太假了些。 谢薇看着谢柔道,“恭喜大姐姐被册封为县主,还被赐婚给宋国公世子。” 谢柔没能从谢薇脸上看到失落和憎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她道,“我也没想到太后会给我赐婚。” 谢薇话锋一转,道,“大姐姐大喜,大伯父怎么收了郡主的管家权交给王妃?”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谢柔脸上笑容就没了,她道,“还不是父王太疼我了,我的亲事他却做不了主,被太后定了下来,恼了我娘呗,不过管家权,不出三日,自然就回来了,父王是不会为了王妃委屈我娘的。” 谢薇看着谢柔道,“就是不知道宋国公世子有没有大伯父的深情。” 谢柔脸颊一红,“这我哪敢奢望,宋国公世子有父王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丫鬟上前道,“王妃,三太太来了。” 王妃道,“请她进来。” 丫鬟退下,很快三太太就进来了。 三太太一进来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账册和钥匙,她上前道,“没想到太后给大姑娘赐婚,会激怒王爷,夺了南康郡主的管家权给表妹。” 宁妈妈站在一旁,心道 :什么叫夺了南康郡主的管家权给王妃,连王爷都说那是拿回来,那本就是王妃的权利。 王妃把燕窝羹放下,道,“王爷怒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哪会和南康郡主真见气。” 三太太正要坐下,闻言直愣愣的看着王妃,王妃没注意到,宁妈妈瞧见了,忍不住道,“三太太为何这么看王妃?” 三太太缓缓坐下道,“王妃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得到管家权的喜悦。” 坐下后,三太太看着屋子里擦桌子和花卉的丫鬟道,“我有几句话体己话与王妃说,你们退下吧。” 丫鬟们看向王妃,王妃轻点了下头,她们就退下了。 等丫鬟走后,三太太看着王妃道,“表妹嫁给王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管家权,南康郡主绝对会想方设法把管家权拿回去的。” 这是肯定的事,不用三太太提醒。 王妃脸色还是没有起伏,看的三太太都觉得王妃太没心没肺了,好像没有任何事能激起她心底的波澜一般。 拐弯抹角没用,何况她和王妃是表姐妹,从一个府里嫁进来的,关系是最亲的,三太太开门见山道,“我了解南康郡主,她绝对会给表妹你使绊子的,你不是她的对手,老夫人把绣房和花园管事权交给我,我几次险些在南康郡主手里栽跟头,这回难保不是南 康郡主的计谋。” 王妃淡淡道,“王爷没那么好算计。” 三太太则道,“表妹没管过王府,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咱们才是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得了管家权,要把王府管的一团糟,传出去难免遭人笑话。” 三太太来的目的昭然若揭,她要帮王妃管家,帮王妃牢牢把持住管家权,别被南康郡主再抢走。 王妃淡笑道,“这管家权不好拿我知道,但我才拿到手就让你帮我,王爷会更恼我,等实在应付不来了,你再帮我也不迟。” 把管家权给世子妃,王爷都有微词,给三太太,她可不敢。 三太太笑容满面,是她太心急了,这偌大一个王妃,王妃除了找她帮忙,找不到别人。 三太太没再多说,免得叫人觉得她打王妃才到手管家权的主意,和王妃说起别的,正聊着,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王爷派人送来绣房和花园的账册和钥匙。” 王妃点头道,“放下吧。” 丫鬟把账册放到桌子上,本就堆的老高的账册堆的更高了。 王妃看的都头疼,她对宁妈妈道,“你把这些账册和钥匙送去给世子妃。” 宁妈妈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就招呼丫鬟搬账册。 三太太坐在那里,看着王妃,“表妹让世子妃帮你管家?” 王妃点头,“先让世子妃试 试管管看。” 三太太有些坐不住凳子道,“世子妃不是忙着帮朝廷把粗盐炼成雪盐吗,哪有空帮着管王府,再者,世子妃连一个小小静墨轩都不肯管啊。” 旁人家大少奶奶嫁进门第二天就管事了,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出嫁至今四个月,连静墨轩都没管,还是王妃派许妈妈去帮着管事的。 连静墨轩都不管的人,却要管偌大一个靖南王府,这不是儿戏吗? 王妃道,“世子妃迟早要学着管家,我相信她能管好王府,王爷也同意我这样安排。” 反对无效,就是同意了。 三太太没说话,世子妃脾气大,人也聪慧,但会不会管家,能不能把家管好谁也不知道,只能拭目以待。 静墨轩。 苏棠歪在小榻上啃水果,一边听红菱巴拉巴拉倒豆子,“王爷连绣房和花园管家权都一并交给了王妃。” 苏棠听得嘴角勾起,半晌弯不下去。 南康郡主这回输的是一败涂地了。 嗯,不只是输惨了,更惨的是南康郡主可能还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输了。 她以为自己女儿嫁的好,殊不知宋国公世子不举了,要治不好,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就要守一辈子活寡。 明知道宋国公府急着请贾大夫,就不知道长个心眼,掉进宋国公府的坑里还偷着乐,为 此和王爷离心,傻不傻啊。 苏棠心情好的继续啃果子,外面一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宁妈妈来了。” “快请,”苏棠连忙道。 苏棠把吃了一半的果子放下,随手用帕子擦了下手就要从小榻上下来,彼时,宁妈妈已经进来了。 苏棠对宁妈妈笑容满面,可看到宁妈妈身后跟来的几个丫鬟,苏棠就笑不出来了。 那么多的账册…… 宁妈妈上前道,“世子妃,王妃派我把王府内院账册和钥匙给你送来,以后由你来掌中馈。” 苏棠想哭,“我能拒绝吗?” 宁妈妈,“……” 宁妈妈真无话可说了。 这可是管家权啊。 碰到个不屑一顾的王妃就算了,世子妃也一脸的不情愿。 偌大一个靖南王府,大概也只有王妃和世子妃不在乎了,换个人,做梦都能笑醒。 宁妈妈朝苏棠摇头,摇的很坚定,“王爷立大少爷为世子,迟早要继承王府,这王府中馈迟早是归世子妃你管。” 话这样说没错,可轮到她怎么着也得二三十年之后了啊。 那时候老夫人不在了,二房、三房还有四房都分出府了,王府会清净很多,哪像现在,破事一堆。 但苏棠也知道,账册送来了,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宁妈妈让丫鬟把账册放下。 看着那堆账册,苏棠太阳穴直突突。 第370章 账册 把剩下一半果子啃完,半夏就拿了本账册给苏棠看,苏棠翻了两页,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最不耐烦看的就是账册了啊啊啊。 苏棠默默把账册合上,抱着账册去书房找谢柏庭。 从王爷把管家权交给王妃,谢柏庭就料到会到苏棠手里来,苏棠抱着账册来找他,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但。 这个忙谢柏庭不会帮她。 谢柏庭看着自己的书桌,没说话,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刻着三个大字:我没空。 靖南王府的事再大和盐务比起来,那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苏棠也知道谢柏庭忙,但应该忙差不多了啊,她看着手里账册道,“那么多账册呢。” 谢柏庭把手里的狼毫笔放下,看着苏棠道,“我帮你看酒楼铺子的账册勉强说的过去,但王府内宅中馈,我就是有空也不能帮你。” “不帮就不帮,我还不信我搞不定了,”苏棠哼了一声,怎么抱着账册来的又怎么抱账册走了。 从书房出去,苏棠正好看到许妈妈,苏棠那一脸看到救星的模样,吓得许妈妈转头就走。 苏棠,“……” 行。 你们都躲的掉,就她想跑没地方跑。 许妈妈一心想回天香院,闲来没事和老姐妹们唠唠嗑,小日子别提过的多爽了,她这辈子无儿无女,不想挣多少钱,被王妃安排来帮世子妃,那是没法拒绝,让她管整个王府的账册,她会被活活累死的。 苏棠抱着账册回屋,看着半夏和茯苓,两丫鬟那脑袋瓜摇的,幅度之大,苏棠都担心她们把自己晃出脑震荡来。 苏棠看的头疼,“行了,我不指望你们。” 半夏想说,不是不指望她们,是指望不上她们。 她们要能帮世子妃,能不帮么? 知道世子妃不喜看账册,半夏道,“那么多账册呢,要怎么办?” 苏棠瞥了账册一眼,“还能怎么办,找人帮我看啊。” “……可世子爷和许妈妈都不肯帮世子妃你啊,”半夏脱口道。 半夏实在想不出来苏棠能找谁帮忙了,要是找王妃的人,那王妃也用不着让宁妈妈送账册来了。 苏棠道,“午饭后让各处管事妈妈来见我。” 找不到自己人帮忙,她还不能找敌人的人么? 做人不能太死脑筋,尤其在权利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 牡丹院。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喝茶,平常这时候, 她多是在看账册,各处管事妈妈回话,如今账册和钥匙被收走,一下子清闲下来,她反而不习惯了。 不过南康郡主没生气,心情似乎还挺好,王爷拿回了她想拿没拿到的绣房和花园管事权,虽然一并给了王妃,但她从未觉得王妃能得守住管家权,等王妃把王府管的一团糟,王爷自然就会来求她了。 南康郡主自信十足。 把茶盏放下,南康郡主拿绣帕擦手,外面一丫鬟快步进来道,“郡主,王妃差宁妈妈把内院账册和钥匙都送去给世子妃了。” 南康郡主眸光一沉,“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管不好王府中馈,就直接让世子妃管。 世子妃有几斤几两,王妃也不掂量掂量,连静墨轩都不管的人,能一上手就管好偌大一个靖南王府? 等丫鬟禀告苏棠抱着账册去找谢柏庭求助无果,许妈妈也不肯帮忙的时候,南康郡主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再说苏棠,让各处管事午饭后来见她,她和谢柏庭才坐上桌,几位管事妈妈就来了。 来的要比她预料的早的多,苏棠嘴角上扬,一边夹菜一边道,“领她们到正堂喝茶。” 她和谢 柏庭继续吃饭,细嚼慢咽,各处管事则被领到正堂,茶一杯接一杯,等的她们焦灼不安,苏棠才用完午饭来见她们。 见苏棠进来,几位管事妈妈连忙起身给苏棠见礼,“见过世子妃。” 苏棠眸光从她们脸上扫过去,道,“几位管事妈妈午饭吃的挺早啊。” 大厨房管事妈妈忙道,“没,我们没吃午饭就来了。” 苏棠坐下来,道,“我不是让你们午饭后再来吗,一个个不吃午饭就来,是准备我这个世子妃也不吃午饭了是吗?” “不,不敢……” 几位管事妈妈话都说不利索了。 世子妃从进门,靖南王府上下就知道世子妃脾气不好,可到最近才知道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脾气差到什么程度,那可是连太后的气都不肯受的人啊,太后让她受点委屈,她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逼的太后都要离京去凉快了。 这样性子的人儿,哪是她们这些管事惹的起的,尤其她们还是南康郡主和老夫人提拔的,生怕来晚了,会被世子妃刁难,所以没敢吃午饭就来了,结果来早了也不行…… 没有比世子妃还难伺候的了。 苏棠坐在那里,端起茶 盏,轻轻拨弄着,半夏站在她身侧,红菱带了两个小丫鬟把账册搬来,摆在桌子上。 苏棠喝了口茶,而后把茶盏放下道,“王妃把王府账册和钥匙送来给我,以后王府中馈就由我来管了,这些账册我只翻了三本,但问题不少,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清楚,几位管事的心底也清楚。” “今日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把账册带回去重算。” “算清楚了,以前的账我概不追究,可谁要算不清楚,我不仅会追究到底,让她和她背后的主子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还会杖责四十大板,一家老小卖出府去。” 苏棠声音从温和徒然凌厉,几位管事的听得背脊发凉。 苏棠眸光横扫过去,“我说的话,听清楚没有?” 几位管事的连忙道,“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好,带上账册退下吧,”说完,苏棠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苏棠一出门,几位管事的纷纷抬手擦汗。 世子妃给她们的压迫感可比南康郡主要大的多,太可怕了。 几位管事妈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光落到那几堆账册上,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的账册还有成为烫手山芋的一天。 第371章 添乱 来之前,她们都以为世子妃不会管家,可听世子妃说话就知道世子妃有多聪明了。 世子妃这是在给她们弃暗投明的机会,世子妃虽然带了不少陪嫁丫鬟婆子进王府,可那些人都是信王府的,是云三太太给自己女儿准备的陪房,世子妃信不过,她只信自己从清州带来的两丫鬟。 世子妃很清楚她们都是南康郡主的人,甚至是南康郡主的心腹,可把她们都除了,世子妃眼下也没人可用,就想出来一招让她们自查的法子。 她们要把账册的问题都指出来,告诉世子妃这一年她们帮南康郡主贪了多少钱,这无疑是在帮世子妃打南康郡主的脸,以南康郡主的性子,哪怕世子妃说了不追究,南康郡主以后也不会再信任重用她们了,可要不照着世子妃的意思办,糊弄世子妃,那等着她们的就是挨板子,被卖出府去。 瞧上去世子妃给了她们选择,宽厚大度,可这选择有也等于没有啊。 世子妃这摆明了是在逼她们在她和南康郡主之间择其一效忠。 她们选世子妃—— 世子妃不一定能保的住到手的管家权不被南康郡主抢走。 她们向着南康郡主—— 世子妃要发难她 们,南康郡主不一定能保得住她们。 选谁都做不到十拿九稳。 偏现在不只是事关前程,更是攸关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命啊。 看着那些账册,负责采买的管事李妈妈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大厨房管事妈妈叹息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一关要过不好,小命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在说苏棠回屋后,拿了本书翻看着,半夏端茶进来道,“世子妃,那几位管事妈妈还没走,听红菱说她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半夏很不放心,怕她们闹幺蛾子。 苏棠信手翻页,不在意道,“让她们就这样放弃南康郡主和老夫人,从此效忠我,确实难为她们了。” “她们会向着世子妃你吗?”半夏很怀疑。 苏棠勾唇一笑,“那就看她们够不够聪明了。” 弃暗投明的机会,她只给这一次。 苏棠看了一页书,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那几位管事妈妈说账册有点多,她们手里事不少,至少要三天才能看完,求您通融一下。” “那就给她们三天时间,”苏棠好说话的很。 得了通融,几位管事妈妈就带着账册离开了静墨轩。 许妈妈站 在回廊上,看着那几位管事妈妈人手几本账册,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她是彻底服了世子妃了,在静墨轩找不到人帮她看账册,她居然让做账的人帮她看,这得是有多不喜欢看账册啊。 苏棠看了半本书,乏了就在小榻上睡了会儿,醒来去药房给谢柏庭准备药浴,虽然盐契的是重要,但把体内寒气去掉一样重要。 谢柏庭拗不过苏棠,只能听话照办。 因为泡药浴,吃晚饭晚了一刻钟,刚坐上桌,才把筷子拿起来,红菱就进来道,“世子妃,大姑娘发脾气不肯吃晚饭……” 苏棠听得嘴角一抽,虽然她管家了,但不至于连谢柔不吃晚饭这样的小事也要禀告她知道吧,咋地,她还要去给谢柔喂饭吗? 苏棠想着,半夏已经问出声了,“大姑娘为什么不肯吃晚饭?” 大姑娘才被册封为县主,又被赐婚给宋国公世子,双喜临门,不扒两碗饭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心情啊,怎么还发脾气了? 红菱忙回道,“大厨房晚上只给大姑娘送了四菜一汤,一荤三素,其中一个菜还是大姑娘不喜欢吃的,大姑娘闹了脾气,就不肯吃晚饭了。” 苏棠眉心一挑,“往常大姑娘 的晚饭是怎么样的?” 红菱回道,“南康郡主管家,大厨房给大姑娘送五菜一汤,三荤两素,两荤三素轮着来,什么好吃送什么。” 谢柔是南康郡主的掌上明珠,南康郡主管家,大厨房但凡有好吃的都先紧着谢柔,十几年如一日,早习惯了,乍一下饭菜降低了好几个档次,谢柔气的吃不下饭很正常。 谢柏庭给苏棠夹蛋饺,半夏高兴道,“世子妃没吩咐大厨房削减大姑娘的用度,大厨房管事就这么做了,是决心向着世子妃了吗?” 苏棠轻轻一笑,“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半夏茫然的看着苏棠,苏棠道,“那几个管事都是人精,明面上是倒向我,实则是在挑唆我和南康郡主先斗起来,看我们谁更胜一筹,再决定是坚定不移的向着南康郡主,还是倒向我。” 不过苏棠不介意她们这么做就是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她们在合理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判断无可厚非,再者她管家,谢柔想再过以前的舒心日子是不可能的,削减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是提前了几天而已。 茯苓则道,“大厨房并没有苛刻大姑娘的吃食,大姑娘的分例原就是四菜一 汤。” 借大厨房几颗胆子,大厨房也不敢苛刻南康郡主母女的吃食,只是对于习惯了以前的奢侈生活的人来说,恢复原本的分例就是薄待,再加上她才管家第一天,无疑是在挑衅她们,在告诉南康郡主,这才刚开始,她管家一天,她南康郡主母子就一天没好日子过。 高高在上的南康郡主能忍? 只是恢复谢柔的分例就想激怒南康郡主夺回管家权,那些管事的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苏棠道,“再去打听,看大厨房还做了些什么。” 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管家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单纯看别人的热闹。 红菱飞快出去,等苏棠和谢柏庭吃完晚饭,红菱就把消息带回来了,回来时,那脸色难看的就跟天塌了一般,急匆匆进来道,“世子妃,不好了,大厨房不止把各房的饭菜用度削减了,还擅作主张停了对牡丹院小厨房的供给,就连松鹤堂都没能幸免。” 苏棠听笑了,“我还真小瞧那些管事妈妈了,添乱的本事真不小。” 半夏一听就急了,“现在要怎么办?” “不破不立不乱不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棠气定神闲,从容的很。 第372章 冤枉 天香院。 王爷王妃坐在那里吃饭。 宁妈妈站在一旁伺候,一丫鬟悄声走到宁妈妈身侧,小声禀告了几句,宁妈妈当即眉头拧成了麻花,“此事当真?” 声音有点儿大,不可避免的惊动了王妃。 王妃问道,“出什么事了?” 宁妈妈看了王爷一眼,才回道,“大厨房停了牡丹院小厨房的供应,各房分例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减,包括老夫人那儿。” 瞒不住的事,宁妈妈就直接说了。 世子妃太性急了,就算看南康郡主不顺眼,要削减她的用度也不用这么急啊,连她一个奴婢都知道徐徐图之,世子妃一接管王府就如此大刀斧阔,这不是一下子就把各房和老夫人都得罪了。 王爷夹菜道,“我说今儿的饭菜怎么比以往好不少。” 嗯,王爷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王妃就有些坐立不安了,道,“世子妃年轻气盛,做事少了分寸,回头我……” 不等王妃说完,王爷打断她道,“既然把管家权给了世子妃,就该信任她。” “可是……” 王爷给王妃夹菜,“这么点小事,世子妃不会摆不平,你帮不上忙,就不要给她添乱了。” 王妃,“……” 这是小事吗? 这会儿只怕除了天香院和静墨轩,各处都在冒火了,众怒难犯。 还有什么叫她帮不上忙就不要给世子妃添乱?! 王妃眼底难得冒出了小火星,王爷继续用饭,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王妃后知后觉的看着王爷,“王爷不生气世子妃撤了牡丹院的小厨房?” 王爷夹菜的手一顿,看向王妃,问道,“撤了小厨房,侧妃就没饭吃了吗?” 王妃,“……” 这话问的,别说只是撤了牡丹院的小厨房了,就是王府大厨房不开火了,也饿不着南康郡主啊。 王爷态度太冷淡,冷淡到王妃都觉得自己再问就是没事找事了,王爷不担心世子妃把王府弄得鸡飞狗跳,她怕什么? 彼时,牡丹院内,南康郡主气的上下牙齿都在打架,丫鬟也愤愤不平,“王爷这会儿人就在天香院。” 牡丹院离天香院不远,丫鬟在怂恿南康郡主去找王爷告状,拿回属于南康郡主的管家权。 让世子妃横去,管家权在她手里不到一天就被收回了,看世子妃有没有脸。 丫鬟气愤至极,南康郡主何尝不想立刻马上就把管家权拿回来,可今天王爷当众就把太后懿 旨砸在了她身上,王爷恼她擅作主张和宋国公府结亲的事,怒气还没消,她这会儿去找王爷,那是往王爷枪口上撞。 她只能暂忍一时,世子妃才拿到管家权就迫不及待的耍弄权利,一下子把王府所有人都得罪了,明儿请安有她好看的。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棠是神清气爽,知道今天她有一场硬仗要打,谢柏庭难得没折腾她,睡饱了,浑身轻松。 半夏和茯苓端铜盆进来,见苏棠笑容满面,半夏道,“大厨房给世子妃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世子妃还笑的出来。” 苏棠笑道,“不笑,难道你还想看到我哭啊?” 半夏不想说话了,除了笑和哭,脸上还可以有许多表情啊。 半夏道,“反正奴婢没看出世子妃有担心。” 苏棠下床,站在踩脚凳上轻拍半夏的脑门,“我本来就不担心,你要能看出来,我得给你治眼睛了。” 半夏,“……” 这一刻,半夏深刻领会了什么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了。 她默默的拿了裙裳伺候苏棠穿上。 半夏和茯苓忧心,谢柏庭是一点不担心,吃过早饭后,苏棠和他一起出了门,她还以为谢柏庭要陪她去给老夫 人请安,结果一出门,谢柏庭就往书房方向走,苏棠扯了下嘴角道,“你不陪我去松鹤堂啊?” 谢柏庭走近两步,凑到苏棠耳边道,“娘子这一脸要大杀四方的架势,为夫看了都怕了,要真亲眼瞧见,就更惧内了。” 苏棠,“……” 他惧内? 他知不知道惧内两个怎么写啊。 苏棠拿眼底小火苗烧谢柏庭,谢柏庭道,“为夫等着给娘子庆功。” 回谢柏庭的是苏棠的白眼。 不陪就不陪吧,苏棠迈步下台阶,半夏屁颠颠跟在身后。 苏棠轻快了脚步往松鹤堂走,在院门口处碰到二少奶奶赵嫣,赵嫣看着苏棠,眼底夹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道,“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大嫂这火烧的未免过旺了些。” 苏棠淡淡一笑,“我做菜一向是别人给我添柴火。” 赵嫣没大听懂苏棠的话,苏棠也没多说,迈步上台阶,进了松鹤堂。 绕过屏风,苏棠就收到几记愤怒眸光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和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南康郡主。 平常极少看到王妃来松鹤堂请安,今儿王妃也早早的到了,看苏棠的眸光带了几分担忧。 苏棠走上前,福 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冷道,“我担待不起。” 苏棠眨巴下眼睛,装傻充愣的问站在老夫人身侧的孙妈妈道,“我惹老夫人不快了吗?” 问的声音还不小,问的孙妈妈都觉得世子妃太过分了,这是想把老夫人活活气死啊。 孙妈妈没回苏棠,发难的是三太太,“世子妃雷霆手段,一掌中馈,就削减了各房用度,连老夫人的分例都敢削!” 二房三房四房分例都削了,其中三房削的最多,自然也最愤怒。 再者四太太有心和苏棠缓和关系,虽然也有些不快,但有这么多人出头,她就按捺住没开口,静观其变。 苏棠一脸冤枉的表情,“三婶可是冤枉我了,我昨儿才接手管家,还什么都没做呢,我也听说了大厨房削减各房用度的事,我正打算给老夫人请过早安后就找大厨房管事问问情况,三婶直接朝我发难,莫不是以为是我让大厨房这么做的?” “那可真是冤枉我了。” 苏棠一脸不堪受冤的表情,“我才管家,可受不得这样的冤枉。” 说着,苏棠吩咐半夏道,“立刻派人去把大厨房管事的找来,我要当着老夫人和各位婶娘的面问个清楚。” 第373章 没错 苏棠话音一出来,半夏就赶紧出去传话了。 主子一脸含冤不能忍,奴婢愤恨迫不及待要帮主子洗刷冤枉的模样,看的屋子里丫鬟婆子面面相觑。 世子妃敢叫大厨房管事妈妈来老夫人跟前审问,叫的这么坦然,难道真的和世子妃无关?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瞥向南康郡主,大厨房管事李妈妈是南康郡主的心腹,女儿还在大姑娘院子里当差,除非世子妃给她喂了熊心豹子胆,否则绝不敢向着世子妃打压南康郡主啊。 世子妃让李妈妈做什么,李妈妈怎么也该和南康郡主通个气,而不是一股脑的就把南康郡主的小厨房供应给停了,还有各房和老夫人。 可世子妃别说喂李妈妈熊心豹子胆了,她连吩咐都没有啊,那李妈妈这么做就太奇怪了,丫鬟觉得脑子越想越混沌,完全想不明白。 等了足足一刻钟,半夏才把李妈妈找来。 李妈妈忐忐忑忑的进屋,本来就害怕了,一进来,所有人眸光都落在她身上,李妈妈膝盖软的,要不是极力强撑着直接就跪下了。 在极度慌乱和恐惧下,苏棠一记寒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吓的李妈妈 重心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合谋挑唆她和南康郡主斗起来的时候不是胆子挺肥的吗,现在知道用力过猛把篓子捅大了,后知后觉害怕了? 李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棠冷笑一声,轻轻拨弄了下手里的茶盏道,“都说我和相公大胆,敢假传圣旨,我和相公好歹一心为皇上着想,没有半分私念,哪怕做事冲动鲁莽了些,皇上也既往不咎,在百官和太后面前极力保我们,你一个奴婢,也敢在我才接管王府中馈的时候给我闹幺蛾子,你是觉得本世子妃脾气太好了是吗?!” 伴随着声音,苏棠把茶盏盖重重的放下,李妈妈本就犹如惊弓之鸟,当即背脊一激灵。 苏棠看向她,“我昨儿找你们几个管事的去静墨轩都让你们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禀告老夫人和几位婶娘知道,一个字不许落下,你要回答不上来,我还能找其她管事妈妈来,到时候对不上,我不会放你活着出靖南王府。” 李妈妈跪在地上,抬头看苏棠,和苏棠四目对上,苏棠该说的都说了,不再催她。 苏棠不急了,南康郡主急的很,脸色冰冷道,“说世子妃都让 你们做了些什么!” 李妈妈眸光落在南康郡主的脸上,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气定神闲,在气势上,南康郡主就输了一筹了。 李妈妈心底天人交战,她低头道,“没,世子妃昨儿把我们几个管事叫去,除了让我们把账册带回去重新盘算外,并没有吩咐我们做什么。” 几乎是瞬间,南康郡主的面容就扭曲了,她要开口,这回被苏棠抢先了,道,“既然我没吩咐你们做别的,为何突然停了牡丹院小厨房供应,还有各房,甚至连老夫人这里都没幸免?!” 李妈妈想哭,她们昨天到底是犯了什么蠢,只顾着挑唆南康郡主和世子妃斗起来,却没想过世子妃压根不接招,她就不和南康郡主斗,直接把矛头引向了她们几个管事,她们如何承担的起这么多人的怒火…… 世子妃不仅不接招,她还站在南康郡主她们那边朝她们发难,就凭她们的脑子也妄想和世子妃斗,李妈妈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李妈妈,李妈妈想装死都办不到,她只能孤注一掷了,李妈妈把心一横,道,“大厨房给各房的供应远超王府规制,世子妃连 假传圣旨都敢,奴婢们怕了,怕世子妃找奴婢们的麻烦,这,这才……” 后面的话,李妈妈没说了。 既不知道怎么说,也没法继续往下说,因为身上多了几道想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头一个就是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气到两眼发黑,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会给她来这么狠一刀子,她居然会信任会使唤这么蠢的人帮她做事,如此惧怕世子妃,就不怕她了是吗?! 南康郡主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嘴唇泛紫,“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杖毙!” 话音一落,当即过来两婆子要抓人,李妈妈吓的魂都飞了,然而就在婆子把她抓起来的时候,苏棠发话了,“退下!” 两婆子抬着李妈妈僵硬在那里。 南康郡主眼神冷冽如霜的扫向苏棠,“我要杖毙她,你也敢替她求情?!” 这有什么不敢的吗,她南康郡主是有多自信她会怕她,苏棠心下好笑,“李妈妈只是胆小了些,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况如今王府中馈由我来管,如何处置李妈妈,我说了算。” 语气温和,但气势十足。 屋子里丫鬟婆子都懵了。 李妈妈是南康郡主的心腹啊 。 世子妃才接管靖南王府,满打满算都还不满一整天,就发生这么大的逆转—— 南康郡主要处死自己的心腹,世子妃还不余遗力的相救。 乱了乱了。 王府真的乱套了。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气的浑身颤抖,苏棠还嫌不够的扫向那两婆子,“怎么,我堂堂世子妃管家,连两个奴婢都使唤不动了是吗?” 两婆子吓的当即把李妈妈放下,放的太快,李妈妈膝盖再一次砸地,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苏棠眸光落在李妈妈身上,“既然没做错,就起来吧。” 李妈妈哪里起来的了,她膝盖就算没砸疼,这会儿也是软绵的啊。 不过李妈妈起不来没关系,半夏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李妈妈心都在泣血,亏得她们还想左右逢源,在世子妃和南康郡主之间谋个夹缝生存,结果还不到三天,她们就把自己逼向了世子妃这边,把南康郡主得罪死,指着世子妃救她们,给她们一条活路。 南康郡主后槽牙都咬松了,苏棠踩着太后立的威,王府人人惧怕,现在连她的心腹都吓的倒向苏棠,她要不能压着苏棠处死李妈妈,这王府管家权她是休想拿回来了。 第374章 撑腰 南康郡主扫向苏棠,“李妈妈没做错什么?她擅作主张削减各房用度,引发各房和你的矛盾,这不是错吗?!” 苏棠淡淡一笑,“拨乱反正从来就不是错,倒是郡主你代王妃管家期间,假公济私到连各房管事妈妈都看不过眼的地步,真要罚,头一个就是你南康郡主。” 这一下,南康郡主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丫鬟快步进来道,“王爷来了。” 不多会儿,王爷就走了进来,除了老夫人,其她人纷纷起身给王爷行礼。 王爷径直走到王妃跟前,王妃不大习惯,没话找话道,“王爷怎么来了?” 王爷皱眉道,“我还以为你不在这里呢。” 王妃一头雾水,王爷道,“世子妃头一回管家,庭儿担心她应付不来,要我来看看,给世子妃撑个腰。” 苏棠,“……” 众人,“……” 王爷是专程来给世子妃撑腰的?! 世子妃都大杀四方了,王爷还来给她撑腰,真是一点不给人活路啊。 南康郡主气的眼泪都涌出来了,气到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话。 苏棠站在一旁,心底跟塞了蜜一般的甜。 既然是来给她撑腰的,那剩下的事就更好办了,苏棠上前道,“父王,您和母妃让我管王府中馈,我责无旁贷,只是我虽然带了不少陪嫁来, 但堪当重任的没几个,我记得李妈妈还有个女儿,我能不能调到静墨轩来使唤,还有其她几位管事妈妈的儿子女儿……” 苏棠话音一落,谢柔就道,“父王,李妈妈的女儿秋月,女儿使唤惯了,离不得身边。” 王爷看向谢柔,“太后赐婚,你不日将嫁入宋国公府,大厨房管事的女儿不在随嫁之列。” 谢柔脸一僵,手中香罗帕差点扯碎。 苏棠想笑。 王爷都明说了是来给她撑腰的,还要和她唱反调,自找难堪,自取其辱。 老夫人拨弄手中佛珠,看着王爷道,“王爷忙于军务,够操心的了,世子还为内宅之事让王爷来我这一趟,王爷竟也依他。” 这是怪谢柏庭不懂事,也怪王爷太宠儿子了。 王爷端茶轻啜,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当是来给老夫人您请个安了。” 这是请安吗? 这分明是来给她添堵的! 王爷把茶盏放下,看向苏棠道,“你母妃生性懒散,不喜管家,以后多辛苦你了。” 苏棠忙起身,看着王妃道,“我知母妃不喜管家,但若有实在拿不定主意的事找母妃询问,还望母妃不嫌我烦。” 王妃不会嫌苏棠烦,她怕的是真有这样的事,问她也是白问。 不过苏棠这态度无可挑剔,王妃温和一笑。 王爷没 坐一会儿,就起身走了。 王爷走后,苏棠也朝老夫人福身,“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棠身上,一路追着她出去,就是没人再提削减用度的事,一个个你指着我开口,我指着你出头,最后谁都没提。 出了松鹤堂,太阳光一照,半夏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看着苏棠,不敢置信道,“李妈妈明明是南康郡主的人,她为何向着世子妃你啊?” 半夏最担心的就是李妈妈一口咬定削减各房用度是她家世子妃的主意,再加上老夫人她们在气头上,一定会朝世子妃发难,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简直匪夷所思。 苏棠笑道,“能稳坐大厨房管事这么多年的人,又岂会那么愚蠢,只是时间太仓促了,才没有思虑周全,我只叫了她来问话,把她和其她几位管事的分开,她怕自己咬紧牙关说是我指使的,其她几位管事妈妈未必会铁了心向着南康郡主,到时候一个污蔑世子妃的罪责,她担待不起。” 再者李妈妈一进来,苏棠就给她指明了活路,李妈妈做的事与她和谢柏庭当日假传圣旨没什么太大区别,因为他们对皇上忠心耿耿,所以皇上才不遗余力的保他们,言外之意,只要李妈妈一心向着她,她会保她周全。 借南康郡主 和老夫人的手敲打李妈妈,再抛给她一根救命的绳索,李妈妈怎么可能不抓住? 现在知道南康郡主要杖毙她,她的女儿秋月以后也在静墨轩当差了,从今以后,李妈妈不仅会牢牢的抱紧她这个世子妃的大腿,还因得罪了南康郡主,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从此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可以说,那几位管事妈妈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守不住管家权了,一旦被南康郡主夺回去,她们就死定了。 把自己坑到这种程度,也是少见了。 而她就更爽了,不论是削减各房用度,还是不让南康郡主再用小厨房,都是硬茬,结果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给完成了,老夫人还怪不到她头上来。 这边苏棠轻快了脚步回静墨轩,那边谢柔和南康郡主迈步出松鹤堂,看到苏棠那得意的背影,南康郡主一口银牙都咬松了。 谢柔娇容扭曲,愤恨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李妈妈她们都倒向了她?!” 还妄想要走李妈妈的女儿秋月。 谢柔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苏棠闲庭信步回了静墨轩,刚进院子,红菱就上前禀告道,“世子妃,李妈妈她们在花厅等您。”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脚朝花厅走去。 那几位管事妈妈坐在那里,一个个如丧考妣,见到苏棠,噗通给苏棠跪 下了。 李妈妈哽咽道,“是奴婢太蠢,试图挑起世子妃和南康郡主内斗再做决定向着谁,世子妃今日救下奴婢,奴婢这辈子若对世子妃稍有不敬,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这事其她几位管事都有份,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和苏棠认罪。 苏棠坐下来,玩味道,“以前也这样和南康郡主表过忠心吧?” 几位管事妈妈心头一震,面如死灰。 苏棠看着手中绣帕道,“誓言这玩意,只有重信守诺之人的才有用,才值得相信,我这个人一向不听别人说什么,我只看她做什么,今日救你们,是因为你们帮了我的忙,有做我肚子里蛔虫的潜质,我决定拉你们一把,给彼此一个机会,仅此而已。” “你们跟随南康郡主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更清楚。” “以后循规蹈矩,安守本分,帮我管好各处,我不会亏待你们,南康郡主无故朝你们发难,我也会保你们,可你们要被南康郡主逮住了把柄……” 话到这里,那几位管事妈妈又是一通表忠心。 苏棠摆手道,“就这样吧,也别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 几位管事妈妈擦着脑门上的汗,福身告退。 刚转身,那边跑进来一丫鬟,急匆匆道,“不好了,世子妃,大姑娘要杖毙李妈妈的女儿秋月。” 第375章 高估 丫鬟话音一传入耳,李妈妈就觉得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到几乎站不住,她转身再一次给苏棠跪下了,声泪俱下,“世子妃,奴婢这辈子就秋月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您救救小女吧,奴婢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苏棠知道谢柔和南康郡主没那么好说话,所以才当着她们的面找王爷要了李妈妈的女儿,没想到王爷发了话,她们竟然还敢当作耳旁风,要杖毙秋月。 今天她和南康郡主母女是要斗到底了。 她既然保下了李妈妈,就必须把人保到底。 苏棠不耐烦道,“行了,别跪了,再跪下去,你女儿真就要被打死了。” 丢下这一句,苏棠快步出了门,李妈妈连忙从地上起来,快步跟上,其她管事妈妈也内心发憷,要世子妃救不下李妈妈的女儿,那她们的儿子女儿只怕也凶多吉少。 世子妃和南康郡主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小鬼却要跟着遭殃,她们和南康郡主算是掰彻底了,但愿世子妃能稳稳的压过南康郡主,不然她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苏棠三步并两步往谢柔住的凤凰苑走去,得亏离的不远,可即便苏棠及时赶到,李妈妈的女儿秋月也被打个半死了。 苏棠快步走过去,声音凌厉道,“住手!”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婆子的板子还落下了。 一板子下去,秋月被打晕过去。 李 妈妈疯似的扑过去,一把将那婆子推了个踉跄,跌倒在地。 谢柔就在院子里,眼神冰冷的看着李妈妈,“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院子里的人动粗!” 李妈妈跪在地上,看着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女儿,心疼如刀绞,女儿要是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谢柔冷声道,“给我接着打!” 苏棠走上前,眼神比谢柔还要冷,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每一个敢上前的。 苏棠看着谢柔道,“大姑娘是要把王爷的话当耳旁风吗?” 谢柔要怕就不会这么做了,她本就恃宠而骄,再加上她才被太后封为县主,许给宋国公世子,她就算犯点小错,父王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谢柔瞥了秋月一眼道,“这丫鬟毛手毛脚的,打碎我最爱的茶盏,我杖毙她,是她罪有应得。” 最爱的茶盏…… 整个靖南王府谁不知道大姑娘一发脾气就喜欢摔茶碗,再精美的茶盏只要进了凤凰苑,能扛过三个月就算是那茶盏命大了。 谢柔虽然气恼王爷向着苏棠,不肯听王爷的话把秋月交给苏棠带走,但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忤逆王爷的意思,才稍微迂回了下,搭进去一只茶盏,给自己找个看起来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是这样的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她自己,根本骗不过任何人。 谢柔铁了心要杖毙秋月,给背叛南康郡主的李妈妈沉重一击,苏 棠知道和谢柔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比谢柔更硬。 苏棠又朝谢柔走近两步,勾唇道,“以前南康郡主如何管家的,我本不欲追究,可大姑娘这么不给我面子,把父王的话当耳旁风,我会让李妈妈重新盘账,到时候那些被吃进去的东西可得一个子不落的给我吐出来。” 赤裸裸的威胁,谢柔咬牙,“你敢!” 她连太后都没当回事,她谢柔未免把自己看的太紧要了,苏棠道,“我言尽于此,大姑娘不信就接着打吧。” 苏棠一脸“你以为我真的在乎秋月的死活吗”的表情气的谢柔想扑过去挠花苏棠的脸。 不过苏棠的话,她还真不敢掉以轻心,苏棠连太后都敢弹劾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为了一个奴婢,让她娘把这么多年贪的钱财都吐出来不值得。 不过就是几个贱婢,那就是她娘砧板上的鱼肉,且让她们再活几天,迟早一块儿收拾了。 谢柔云袖一甩,转身回屋了。 半夏过去帮李妈妈把秋月扶起来,苏棠道,“送她回去,再给她请个大夫。” 丢下这一句,苏棠也走了。 再说南康郡主听丫鬟禀告苏棠带着李妈妈等人赶往凤凰苑,怕女儿吃亏,匆匆赶来,结果还没到就远远的看到李妈妈把女儿秋月扶走了。 阳光下,南康郡主整个人冷的仿佛冰雕而成。 远处,二太太三太太路 过看到这一幕,二太太唏嘘不已,“昨儿太后赐婚,封大姑娘为县主,还以为南康郡主会风光无限,没想到会急转直下,好像一下子就失了王爷的心一般。” 说着,二太太道,“好像自打世子妃进门,王爷对南康郡主的态度就不似从前了,实在是奇怪。” 三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道,“高估自己的地位,触碰王爷的逆鳞,她南康郡主的磨难才刚开始。” 二太太觉得三太太老是说一些她听不大懂的话,她道,“管家权都被夺了,连牡丹院都不再设小厨房了,还能惨到哪里去?” 二太太可不觉得南康郡主惨,再怎么样,南康郡主也是赵王府郡主,还有右相和宋国公两个女儿亲家,也不怪王爷动怒了,二少爷背后的势力太强了,强到可以撼动世子爷的地位了,再不打压南康郡主,王爷迟早要为南康郡主的野心所伤。 三太太瞥了二太太一眼,“比你能想象到的要惨的多。” 二太太背脊一僵,等她想追问三太太何出此言,三太太已经迈步走了。 那边快步过来一丫鬟,走到南康郡主跟前道,“郡主,宋国公夫人来了。” 要是平常,南康郡主肯定高高兴兴的去迎接宋国公夫人了,可现在,她没那份心情,“去禀告世子妃。” 管中馈可没那么舒坦,迎来送往她必须得操心。 可怜苏棠前脚 回静墨轩,一只脚才踏进去,丫鬟就来禀告说宋国公夫人来了,苏棠那叫一个抓狂想哭。 为什么要让她管家,她又不想捞那点油水。 她只想歪在小榻上啃着果子看书过自己的小日子啊啊啊。 天这么热,让她这样来回的跑,她迟早要热中暑。 苏棠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去二门处迎接宋国公夫人,看到人还得扬起笑脸,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宋国公夫人没想到前来迎接她的是苏棠,不过对苏棠,宋国公夫人也没什么好脸色,脸上的笑也假的很。 她儿子突然不举,四处寻医,求药无果,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贾大夫身上,可贾大夫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唯一知道贾大夫下落的就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她求上门来,竟然一点面子不给,把诊金送回给她了。 逼的她只能求太后保媒,让自己儿子成为靖南王的女婿,靖南王总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守一辈子活寡。 苏棠迎上前,福身给宋国公夫人见礼,宋国公夫人眸光落在苏棠脸上,似笑非笑道,“这两日满京都都在夸世子妃胆识过人,有胆量把太后气病倒还置身事外的,世子妃也是独一份了。” 苏棠勾唇一笑,“太后被我气病倒的谣言,旁人信就算了,宋国公夫人怎么也信啊,太后要真病倒了,哪还有闲心给世子和大姑娘赐婚,您说是不是?” 第376章 庶出 苏棠语气清冽,如山泉潺潺流动,却是听得宋国公夫人折服。 太后病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到靖南王世子妃这里竟然拒不承认,偏还说的你哑口无言,当真是胆大又聪慧,叫人不敢小觑。 苏棠只和宋国公夫人来了一回合,就把路让开,请宋国公夫人去松鹤堂。 老夫人看到宋国公夫人进来,神情寡淡,远没有了之前的热忱,缓缓把手中茶盏放下道,“宋国公夫人今儿来我靖南王府是?” 丫鬟给宋国公夫人上茶,宋国公夫人笑道,“虽然太后给犬子和府上大姑娘赐了婚,但我家国公爷觉得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了,今儿来倒也没别的事,只是送定亲信物,顺带再商议一下三媒六聘的事。” 三太太走进来,正好听到宋国公夫人说这话,有一瞬间,脸拉的很长。 不过脸色难看也只是一瞬,很快三太太就恢复了往日笑容,道,“三媒六聘确实要好好商议,大姑娘是我靖南王府女儿,又被太后册封为了县主,她出嫁定要办的风光,只是世子妃年纪尚轻,能操办得了大姑娘出嫁这么繁琐的事吗?” 宋国公夫人眉头紧锁,“这事不是归南康郡 主管吗?” 苏棠静静的坐在一旁,三太太没能把女儿嫁进宋国公府,心下正气愤呢,有机会泼宋国公府冷水,绝不会错过的。 三太太就等着宋国公夫人问这话呢,当即道,“宋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昨儿王爷夺了南康郡主管家之权,以后我们靖南王府内宅大小事皆由世子妃打点,自然也包括大姑娘出嫁了。” 嗯,南康郡主走进来,正好听到三太太说这话,气的恨不得撕了三太太的嘴,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宋国公夫人眉头拢的松不开,昨天太后下旨封谢柔为县主,又赐婚给她儿子,靖南王府上下该高兴才是,靖南王竟然在这么喜庆的时候夺了南康郡主管家权,这不只是落南康郡主的脸面了,也是不给他们宋国公府面子。 南康郡主看三太太的眼神很冷,道,“柔儿是本郡主和王爷的掌上明珠,又承蒙太后错爱册封为县主,谁来操办柔儿的出阁也不能委屈了我的柔儿去。” 苏棠但笑不语。 宋国公夫人对靖南王府家务事不感兴趣,她把带来的一对同心佩,其中一只让南康郡主转交给谢柔,然后道,“犬子和府上世子爷年纪 相仿,世子爷早成亲了,国公爷和我都万分希望能尽快迎娶府上大姑娘过门,昨儿太后懿旨一下,国公爷就命钦天监挑选良辰吉日了。” 宋国公夫人对谢柔赞不绝口,夸的南康郡主心花怒放,苏棠坐在那里,几次抬手揉耳朵,又又又一次想把管家权推出去,要她没管家,过来给宋国公夫人见个礼,小坐片刻就能闪了,甚至还能借炼盐连脸都可以不露。 现在管家的是她,得陪坐到宋国公夫人离开才行。 宋国公夫人这么急的娶谢柔过门,那是真满意谢柔么,那是迫不及待坐实靖南王府女婿这个身份,毕竟谢柔一日没上花轿,这亲事就还能有变数,太后总不能知道宋国公世子不举了,还把谢柔往火坑里头推吧。 南康郡主高兴女儿觅得良婿,可女儿真要出嫁了,又心生不舍,“我还想把柔儿多留在身边一年半载呢,王爷也舍不得,再者时间紧了,陪嫁都……” 不等南康郡主把话说完,宋国公夫人笑着打断南康郡主道,“我宋国公府哪还能缺了世子夫人的用度,这一点郡主只管放心,这不是找钦天监测算了良辰吉日吗,最近的吉日在下 个月十八,再想有这么好的吉日得半年后了。” “虽说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边关起了战火,犬子要上了战场可能就得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宋国公夫人一说完,三太太就道,“今儿才二十四,距离下个月十八也有小一个月了,倒也足够准备陪嫁了,就是世子妃要多受累些。” 苏棠挑眉,有些捉摸不透三太太的心思了,泼完冷水又帮宋国公夫人和南康郡主说好话,三太太到底想做什么,苏棠勾唇道,“只要大姑娘嫁的风光,我受累些又算得了什么?” 宋国公夫人就看着南康郡主,南康郡主也怕夜长梦多,王爷摆明了是不想和宋国公府结亲,半年时间太长了,难免会横生变数,左右都是要嫁的,早就早些吧,南康郡主点头同意了。 宋国公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坐了会儿就告辞了,南康郡主送她出府。 没让苏棠相送,苏棠乐的清闲,当即要回静墨轩,然后苏棠就气炸了。 因为她再一次走到静墨轩院门口,又跑来一丫鬟给她传话,“世子妃,南康郡主让你去松鹤堂一趟。” 苏棠气的头顶都冒烟 了,道,“我才送松鹤堂回来,这回找我去又为何事?” 丫鬟忙回道,“好像是商议大姑娘的陪嫁。” 谢柔陪嫁是要紧事,苏棠管中馈确实要参与,苏棠只得又带着一肚子怒火去松鹤堂。 天太热了,热得苏棠走到松鹤堂,额头上汗都湿透了香罗帕。 本来苏棠就带着一肚子怒气了,结果打着商议陪嫁的幌子把她叫来,结果她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告诉她商议的结果了,“从王府公中拿三万两给柔儿准备陪嫁。” 明明派个丫鬟给她传话就行的事,非要折腾她来一趟,要说她南康郡主不是故意的,苏棠把名字倒过来写。 苏棠给老夫人福身后,坐下来道,“我昨儿才掌中馈,迎亲嫁娶的规制我都还没弄清楚,要王府庶女出阁是三万两的数额,我会从王府公中拿三万两给大姑娘准备陪嫁。” 庶女…… 苏棠把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楚。 一屋子人包括老夫人在内都看向了苏棠。 世子妃她是真敢说啊。 这两个字可是南康郡主的逆鳞,碰不得的。 南康郡主脸一冷,冲苏棠的说话声近乎歇斯底里,“你说什么?!你说柔儿是庶女?!” 第377章 宣旨 苏棠见南康郡主一脸要吃人的样子,连忙改口道,“郡主息怒,我不知道大姑娘记名在了母妃膝下,有嫡出的身份,没人和我说过这事,不知者不为罪。” 丫鬟婆子们听得都瑟瑟发抖。 世子妃已经不是触碰南康郡主的逆鳞了,她是逮着南康郡主的逆鳞拔啊。 南康郡主怎么可能让自己生的女儿为了一个嫡出的身份就记名在王妃膝下叫王妃娘呢,那是想都别想的事,而且,南康郡主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侧妃,她一向是把王妃当空气的。 整个王府内外,甚至宫里的宋皇后和夏贵妃也都把南康郡主看的比王妃重,只有世子妃,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庶女,啪啪啪的朝南康郡主脸上狂扇巴掌。 把南康郡主打的脸成猪肝色,世子妃还一脸牲畜无害的模样,丫鬟婆子们都怕南康郡主气头上失去理智,变成泼妇和世子妃扭打到一起去。 南康郡主这辈子受的气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的多,她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棠,面容狰狞道,“你一个私生子所出的女儿,有什么脸面说这样的话?!” 以为这样就能气到她了吗,那她南康郡主就太小瞧她了,苏棠道,“我从来没否认过我爹私生子的身 份,皇上让不让我爹认祖归宗,我也不在乎,但这些和大姑娘是庶出并无关系。” “父王母妃让我掌中馈,我就得依照王府规制办事,家规不是摆设,嫡庶有别也不是我定下的。” 苏棠清冽之声在正堂内回荡,丫鬟婆子们是大气都不敢出。 南康郡主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像是被苏棠踢了块巨石堵住一般的难受,让她喘不上气来,苏棠还嫌不够,接着道,“还请郡主不要让我为难,要么我依照家规给大姑娘准备陪嫁,要么你去让父王改了家规。” 总之,她只照着家规办,谁说都没用。 南康郡主死死的抓着椅子把手,牙关咬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柔儿是太后亲封的惜柔县主!” 苏棠看着南康郡主道,“郡主要觉得大姑娘的陪嫁寒酸了,可以求太后多赏赐些给大姑娘,陪嫁多的越过公主去都行,但王府公中只能照着庶出准备陪嫁。” 三太太坐在那里,实在没料到苏棠硬起来能硬到这种程度,简直是油盐不进,问都不问一下王爷的意思,就逮着“庶出”两个字刺激南康郡主,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啊。 南康郡主最在乎的是什么? 就是以郡主之尊嫁给王爷做了 侧妃。 只是王妃的不争不夺,王爷对王妃态度冷淡,再加上没人敢在南康郡主面前讥讽她只是侧妃,一双儿女是庶出,她才能心态平和。 世子妃却是一点不顾忌,直接把这层窗户纸给她捅破了。 说实话,这是王府几位太太想说不敢说的话,听入耳别提多舒坦了,就跟炎炎烈日,一碗清甜绿豆汤下肚,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南康郡主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眼扫向苏棠,“不愧是私生子养出来的女儿,这般上不得台面,不过才掌中馈,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耍弄权利,竟妄想欺负到我柔儿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苏棠依旧坐着道,“郡主这么激愤做什么,我只是依照家规办事,要欺负大姑娘那也是家规欺负的,与我何干?” 二太太和四太太早来了,站在屏风处,看着苏棠和南康郡主唇枪舌剑,都没敢上前。 不愧是敢逼御史台弹劾太后的脾气,就是倔,就是火爆。 南康郡主这回是碰到铁板了。 南康郡主气的想扇苏棠,她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棠,“连王妃看到本郡主都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小小世子妃竟然 敢跟我摆谱,从今日起,以后见到我,给我行郡主之礼!” 气的都要端自己赵王府郡主的架子了,这是没招了么,苏棠扶额道,“我就是一天给你行十遍郡主之礼,大姑娘也还是庶出啊。” 噗。 没忍住,四太太笑出了声。 二太太嗔她,得亏她们离的远,要叫南康郡主知道她们笑话她,非得气疯掉不可。 嗯,二太太四太太没见识,以为这就是最气人的了,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就在南康郡主气到快失去理智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世子妃,皇上派元公公来给您宣旨了。” 苏棠,“……?” 无端端的,皇上怎么突然给她下旨啊。 不过以她和谢柏庭与皇上的关系,给她的圣旨肯定不是坏事。 正好她也不想和南康郡主辩口舌了,正好趁机脱身,至于其他的,就交给王爷去烦吧。 皇上宣旨,虽然是给苏棠的,但靖南王府众人都要到齐,孙妈妈扶老夫人起了身,去往前院,苏棠跟在身后,在花园处碰到王妃,快到二门处时,谢柏庭也来了。 元公公在前院等候,看到苏棠进来,元公公那高兴的模样,深深的刺疼了南康郡主的眼睛,元公公的表情足以 证明圣旨是好事了。 王爷是最后来的,等王爷一到,元公公就宣读圣旨了。 昨天苏棠跪在地上听太后懿旨把谢柔夸成花儿,今儿跪在地上听皇上夸她自己,夸的比太后的懿旨还要过分,夸的她天上有地上无,简直就是九天玄女降凡尘,听得苏棠都招架不住了。 太后夸谢柔是要封谢柔为县主,赐婚给宋国公世子,她早嫁给谢柏庭了,不知道皇上这么夸她是在铺垫什么。 苏棠揣着好奇往下听,只听元公公道,“……靖南王世子妃虽是女子之身,亦心系万民,深得朕心,今赐封为护国郡主。” “钦此。” 谢柏庭,“……” 众人,“……!” 苏棠,“……?” 皇上封她为郡主就算了,护国…… 这封号是不是太大了啊。 她压力有点大啊。 苏棠笑的合不拢嘴,元公公道,“世子妃,快接旨啊。” 苏棠看向元公公,她有一个问题想问,苏棠眨巴眼睛道,“我这个护国郡主碰到其她郡主,需要行郡主之礼吗?” 这问题问的元公公有点懵,他道,“自然是不需要了。” 元公公话音一落,谢柔的急切声就传开了,“娘!” 嗯。 南康郡主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晕了过去。 第378章 做伴 南康郡主晕倒,正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棠身上,苏棠一脸无辜,一个个这么看她做什么,又不是她把南康郡主气晕的,她问元公公的话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元公公也被南康郡主突然晕倒吓了一跳,看向苏棠,“南康郡主这是怎么了?” 苏棠讪笑,“没事,没事,郡主是替我高兴才昏过去的。” 可能吗? 元公公把不信挂在脸上。 他把皇上的圣旨传到,该回宫复命了。 苏棠接了圣旨,然后送元公公出府,见元公公心情不错,苏棠把心底疑惑问出来,“皇上怎么突然封我为郡主啊?” 元公公笑道,“倒也不算突然,世子妃替朝廷立下大功,皇上本就想好好嘉奖你。” 不算突然,那就还是突然了,苏棠眉头一挑就明白七七八八了,“可是与太后有关?” 元公公点头,表示苏棠猜的没错。 太后才多管闲事,被御史台弹劾,不日启程去避暑山庄,就这么几天时间还不安分,不仅册封谢柔为县主,还赐婚给宋国公世子。 宋国公府是当朝皇后的娘家,靖南王手握重兵,这样两个权臣联姻,是皇上最忌讳的,太后都不和他这个 皇上通个气就直接下旨了,成功激怒了皇上。 皇上龙颜震怒,但太后懿旨已下,再生气也没法让太后再把懿旨收回来,但太后被弹劾,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皇上要不给太后一个教训,那他这个帝王就真没什么威严了。 这不,皇上一气之下就拟了这么道圣旨,赐封苏棠为郡主。 谢柔是靖南王的女儿,靖南王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给他女儿一个县主身份不算什么,但要给也该他这个皇上给,在适当的时候给,而不是太后来做这个主。 苏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不仅找回云翊有功,还解决了朝廷食盐问题,这么大的功劳,封她一个郡主,谁敢说一个“不”字?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送元公公出靖南王府,那边永寿宫内,皇上赐封苏棠的事,不可避免的传到太后耳中,太后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她就是恼苏棠气焰太嚣张,才封谢柔为县主,应宋国公夫人所求给宋国公世子和谢柔赐婚,给苏棠和谢柏庭添堵。 结果倒好,最后添堵的成了她这个太后! 她封个县主,皇上就直接封苏棠为郡主了! 靖南王世子妃气伤她这个太后,让她颜面扫地,皇 上不严惩她,还如此偏袒。 封郡主就算了,还封为护国郡主! 护国两个字是何等的分量,靖南王世子妃如何担待的起?! 太后气的要找皇上收回圣旨,嬷嬷连忙劝道,“太后您保重身子要紧,皇上已经派元公公去靖南王府宣旨了,这会儿找皇上也来不及了。” 皇上明摆着就是恼太后管太多,借此表态,太后还数落皇上的不是,那不是更惹皇上不快么。 太后气的吭哧吭哧,靠着大迎枕上,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眼神阴鸷,暗含杀意,看的人不寒而栗,嬷嬷怕太后气出好歹来,赶紧给太后宣太医。 苏棠和谢柏庭送元公公坐上马车,目送马车走远,方才转身进府。 送元公公出府这么点功夫,苏棠气晕南康郡主的事已经传遍整个靖南王府了,那些丫鬟婆子对苏棠的惧怕又又又上了一个台阶。 南康郡主管家多年,积威已久,苏棠轻而易举就能把南康郡主气晕,就问你怕不怕。 苏棠往正堂走,远远的就看到丫鬟扶南康郡主回内院,苏棠看的眼睛抽抽,问谢柏庭道,“我把南康郡主气晕了,父王不会怪我吧?” 谢柏庭脑门滑下一根粗壮黑线,他伸手捏 苏棠鼻子,笑的宠溺,“你都把人气晕了,现在再担心父王会生气是不是太晚了?” 苏棠一脸无辜,“我没想到她承受力这么差,现在怎么办?”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用手肘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谢柏庭惆怅道,“我也没有好办法,要父王真怪你,你就干脆把父王一起气晕,让他给南康郡主做个伴。” 苏棠,“……” 苏棠瞅着谢柏庭,“你是认真的?” 谢柏庭道,“为夫相信娘子你有这本事。” “……我当真了啊,”苏棠道。 “嗯。” 回答干脆的苏棠又开始同情王爷了,上辈子绝对造了大孽,不然都生不出这么坑爹的儿子来。 虽然谢柏庭说的轻松,但苏棠没真的把谢柏庭的话当回事,谁想进了正堂,谢柏庭直接先发制人,冲王爷道,“王府内宅琐事太多,我娘子辈份又小,事事须亲力亲为,一个上午我都没见到娘子的面,这王府中馈,父王还是让母妃来管吧。” 王爷眉头一拢,“管家是辛苦了些,但世子妃把王府管的还不错,管家权不是儿戏,岂可朝令夕改。” 还、不、错…… 听到这三个字,那些没走留下看热闹的人就 知道没热闹看了,不由得大失所望。 南康郡主不是王爷的心尖儿吗,当年王爷为了南康郡主不惜连命都不要,最后摔断胳膊,没想到如今南康郡主被世子妃气晕,王爷都没想责怪世子妃,还夸她把王府管的好,王爷变化如此之大,要换别的男子身上还能用一句色衰而爱驰,可王爷并不好女色啊。 苏棠眨巴下眼睛,顺势道,“南康郡主恼我说大姑娘是庶出,但我问过了,大姑娘并未记名在母妃膝下,她的陪嫁我该如何准备,还请父王示下。” 王爷知道苏棠会气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招架不住,但没想到才管家就把南康郡主气到这种程度,王府鸡飞狗跳了,但好像又没完全跳起来。 王爷扶额道,“柔儿确实没有记在王妃名下,不便按嫡出准备陪嫁,但她被太后册封为县主,陪嫁另添两成。” 王府规制,嫡女出阁陪嫁二万五千两,庶出不得超过嫡出六成,也就是最多一万五千两,添两成也不过两万两。 不怪南康郡主那么忌讳别说是她女儿是庶女了,庶出不仅名声不好听,在陪嫁数额上的差别也巨大,要谢柔是嫡女,王府公中还真得掏三万两给她准备陪嫁。 第379章 执意 安静的正堂内,王爷的话如涟漪一阵阵荡漾开。 二太太四太太互望一眼,不由得心下唏嘘。 世子妃够狠。 她不止打南康郡主的脸,还杀人诛心。 不仅自己戳破大姑娘是庶出的事实,她还要王爷认可她作出的安排。 世子妃说大姑娘是庶出,只是打南康郡主的脸,王爷说大姑娘是庶出,则是拿刀子捅南康郡主的心。 得亏南康郡主早早被气晕抬回去,不然叫她亲耳听到王爷的话,只怕会气的当场吐血。 二太太想起三太太说的话,南康郡主的磨难才刚开始,竟叫她说准了。 再说谢柔,她长这么大,就没人说过她是庶出,好不容易被太后赐封为县主,心头正高兴呢,就被苏棠泼这么大一盆冷冰水,更可恨的是,皇上还封苏棠为郡主,硬生生的把她县主封号贬的不值一提。 她要知道皇上会封苏棠为郡主,她宁肯不要县主封号! 南康郡主被扶回屋躺好,谢柔就坐在一旁哭,她从来没觉得自家娘亲这么脆弱过,竟然生生被苏棠那么一个私生子生的女儿给气晕了过去。 自己的亲爹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竟然有脸拿庶出来打压她,她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谢柔气的 眼泪在眸底打转,不知道在心底把苏棠凌迟了多少遍。 大夫来的很快,坐下给南康郡主把脉,道,“郡主是怒急攻心才晕过去的,静心休养,按时服药,很快就没事了。” 其实不用大夫说,满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南康郡主是怒急攻心晕倒的,也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很快就没事了—— 大夫说的轻松,但丫鬟婆子们心头沉甸甸的。 自打世子妃进门,南康郡主就三天一大怒,两天一小火,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也最多维持两天就又大动肝火了。 以前世子妃不管家,脾气还有所收敛,这一掌权,大有不把南康郡主气死不罢休的架势,好像她们郡主刨了她祖坟似的。 想到这里,丫鬟们心头一震。 世子爷世子妃离京寻找信王府云大少爷回京,被刺客追杀,差点没命,回来之后,赵王府就被烧了,赵王还被打个半死,现在世子妃又如此不管不顾的和南康郡主杆上…… 那些刺客不会是南康郡主和赵王府派去的吧? 他们要世子妃的命,就怨不得世子妃反击了啊。 但愿是她们猜错了,不然牡丹院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大夫开了平心静气的方子,见南康郡主还没醒,便施 针让南康郡主醒来。 这边大夫在给南康郡主施针,那边进来一丫鬟,凑到吴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吴妈妈脸色大变,“此事当真?!” 因为激动,吴妈妈说话声没控制住,刚好被醒来的南康郡主听到。 南康郡主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儿谢柔站在床边哭,她眸光扫了一圈,没看到王爷,脸色就不好看了,再瞥见吴妈妈朝传话丫鬟摆手,让丫鬟赶紧退下。 吴妈妈是南康郡主的心腹,那举动南康郡主一看就知道有事,她才醒来没力气说话,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吴妈妈,盯的吴妈妈心底发毛。 罢了,罢了,她想郡主安心静养,可就有这么巧被郡主听到了,那些事瞒不过郡主,郡主迟早会知道。 趁着大夫还没走,要再气晕倒,大夫还能及时医治。 吴妈妈在心底斟酌了下用词,才回禀道,“您晕倒后,王爷知道了前因后果,让世子妃折中给大姑娘准备陪嫁。” 吴妈妈说的很委婉,可再委婉又怎么可能骗的过南康郡主,几乎是话入耳的瞬间,南康郡主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没有依照嫡出的分例准备,就是在说她女儿是庶出! 泪水模糊双眼,心更是痛到南康郡主无法呼 吸,她歇斯底里道,“王爷呢?!” 吴妈妈没敢回话,是谢柔回的,“父王还有件要紧事要处理,说是待会儿再来。” 她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比她娘气晕倒了还要重要。 谢柔话音一落,王爷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谢柔看到王爷进来,要是以往她早高兴的迎上去了,现在她赌气的瞥过头去,当没看见王爷。 王爷走到床榻前,南康郡主被满腹的委屈冲昏了理智,直接朝王爷吼道,“我郡主之尊嫁给你做侧妃,委屈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现在连世子妃都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讥讽我的柔儿是庶出!” “今日我替柔儿要一个嫡出身份,你给还是不给?!” 王爷这辈子除了被王妃三不五时吼几句,还没被其他人吼过,当即脸一沉,“你执意要替柔儿要个嫡出身份,我没什么不能给你的,但你想清楚了,柔儿一旦记名在王妃膝下,就再不能喊你娘了。” 他可以给,但他给的未必是她要的。 王爷的话让南康郡主眼泪凝滞,她看着站在床边的王爷,那一脸的冷漠,仿佛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绝不允许她喊别人叫娘! 南康郡主揪 着身下的被子,仿佛这样能减弱心痛的感觉,她哭的无声,“我以为太夫人一死,你就算不休了王妃,也至少会给我一个平妻的身份……” 她仰头看着王爷,泪水滑下来,因为激动,声音在颤抖,“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事?!” 王爷看着南康郡主道,“能给你的,我都给了,大夫让你静心休养,你要在王府静不下心,就随太后去避暑山庄住几个月。” 丢下这一句,王爷叮嘱吴妈妈照顾好南康郡主就转身走了。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头也不回的背影,眼泪不争气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她嫁给他二十年,他给过她什么?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吗?!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她想要的正妃之位,世子之位,他一样也没有给她! 他明明心底没有王妃,可最好的东西都给了王妃! 谢柔从来没见自家娘哭的这么惨过,她把屋子里丫鬟婆子都支开,坐到床边道,“娘,您为什么留王妃活到现在,是因为舅舅吗?” 南康郡主任由眼泪滑落道,“不全是因为你舅舅。” “那还因为什么?”谢柔想不明白,以她娘的手段,王妃根本不可能压在她娘头上二十年,二十天都不可能。 第380章 冷落 这事是南康郡主的痛,谢柔以前从不敢问,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想知道为什么。 南康郡主擦掉眼泪,道,“太夫人不喜欢我,找了个道士给娘和你父王合八字,说我们八字不合,做侧妃尚可,做正妃靖南王府必败,逼着你父王发誓,即便王妃福薄,终不能陪你父王一辈子,也不得把娘扶正。” 说起这事,南康郡主就咬牙切齿,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的做梦都在鞭挞她的尸骨。 太夫人在靖南王府说一不二,她随便找了一个道士就绝了她做正妃的希望,她和赵王府为了改变太夫人的决定,找了十几二十个道士,甚至钦天监,太夫人都无动于衷。 王爷又是最听太夫人的话的,一旦王妃死了,靖南王正妃的位置空出来,王爷不可能一辈子不娶续弦,就算王爷同意,太夫人也不会答应。 当年太夫人能摁着王爷要他娶王妃进门,再逼王爷娶个续弦,王爷会不依着她吗?! 不是谁都和王妃似的好拿捏,不争不夺,都不用给她禁足,她就能十天半个月不出天香院一步。 更重要的是王妃心底没有王爷,王妃喜欢的是她的兄长赵王,她知道这事,王爷也知道。 王妃不会勾引王爷,王爷心高气傲,也绝不会为一个心底没他的人动心,内宅她一人独大,一旦换个人来,她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舒坦了,她倒是有把握来一个王妃弄死一个,可常在路边走,总有弄湿鞋的时候,万一被人逮住把柄,尤其是太夫人,后果不堪设想。 她南康郡主留王妃一条活路,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为了她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是,她的兄长赵王是喜欢王妃,可王妃已经嫁给王爷了,还给王爷生了个嫡子,他们这辈子都没可能在一起了,要不是留着王妃有用,南康郡主哪怕不为自己,也会为赵王杀了王妃,自己心爱之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赵王也痛苦,他们赵王府一向信奉的是与其得不到,不如毁了,长痛不如短痛。 她从来就没把王妃看成是对手,家世比不上她,手段更比不上,唯一可取的也就只是容貌还不错了,生个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算计,三不五时就到鬼门关前溜一圈,她笃定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世子之位就给她儿子腾出来了。 等她儿子立了世子,母凭子贵,王妃一死,王爷自然就把她扶正了。 可这一切,因为她和赵王府惦记信王 府爵位,把主意打到苏棠身上就变了! 想到苏棠,南康郡主恨不得把苏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这边南康郡主在心底咒骂苏棠,那边苏棠净手准备上桌吃饭,突然一个打喷嚏打的她眼泪差点喷涌出来。 还好,她还没上桌,不然这一桌子饭菜就没法吃了。 她早上吃的不多,又忙了整整一个上午,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不让她吃饭,她要吃人了。 坐上桌,苏棠就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谢柏庭看了都心疼,“吃慢点儿。” 苏棠嘴里塞满了菜,回了谢柏庭一句,反正谢柏庭没听出来说的是什么。 没得到回应,苏棠把菜吞下堵,又看谢柏庭道,“我这管家要管到什么时候去?” 才一个上午,她就管的够够的了。 谢柏庭给苏棠夹鸡腿道,“为夫努力点,争取早日让母妃收回管家权。” 态度还不错,苏棠重重点了下头。 外面茯苓走进来,苏棠边吃边问道,“李妈妈的女儿秋月情况如何?” 秋月挨了二三十记板子,被抬回屋,刚给她把大夫请进府,南康郡主又气晕了过去,大夫都到秋月的住处了,还是被先领着去医治南康郡主,到这会儿才瞧上大夫 。 茯苓犹豫要不要说,毕竟世子爷世子妃还在吃饭呢,但世子妃问话,又不能不回答,茯苓斟酌用词道,“秋月被打惨了,大夫说至少要卧床养半个月才行。” 秋月被打的多惨,苏棠哪能不知道,挨板子处的裙裳都被血浸透了,要不给她请大夫,绝对扛不过去。 救人救到底,这么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苏棠自然不会错过,她道,“去药房拿些金疮药给秋月送去。” 茯苓点点头,转身去给秋月送药。 这一顿饭,苏棠比往常多吃了不少,筷子还没有放下,人就犯困了,漱口净手后,她就上床躺着了。 谢柏庭见了道,“吃饱就睡,也不怕积食。” “我困啊,”苏棠眼睛迷糊的睁不开。 作为大夫,她能不知道吃饱就睡不好么,可一整个上午,她就没歇一下,不止身体累,心更累,她只想睡她个昏天黑地,再者,偶尔也没事,只要不经常就行了。 苏棠翻个身,把后脑勺对着谢柏庭,迷迷糊糊快睡在的时候,感觉身侧一沉,她转过身就看到谢柏庭也躺下了。 苏棠想起前两日某男陪她午睡都做了什么,顿时一个激灵,转身瞪向谢柏庭,“我都累成这样了,你别太过分啊 !” 谢柏庭看着苏棠,“为夫忙了两天也累的很,不能上床睡会儿?” “嗯?” 想到谢柏庭忙着炼盐的事,苏棠默默把瞪眼收了,准备翻回去,结果某男不让了,玩味的看着她,“你以为为夫要做什么?” 苏棠为自己想太多红了耳根,再见谢柏庭一脸戏谑,特别的想挠他,“你自己清楚!” 谢柏庭凑过来在苏棠唇上一啄,道,“这两日是为夫冷落你了。” 苏棠,“……?” 啥? 冷落? 这厮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冷落?! 望进谢柏庭的那双能吸人的眼睛里,苏棠一字一顿,“那你能多冷落我两天吗?” 谢柏庭,“……” “不能。” 伴随着说话时,他伸手把苏棠翻过去,“睡觉吧。” 苏棠对着纱幔狠狠翻了一记白眼,然后把眼睛闭上。 只是刚刚还很困的人儿,这一打岔,困意被搅没了,半天也没能睡着,谢柏庭也没睡,撑着脑袋看她,“睡不着?” 苏棠拿眼刀劈他,“还不是你,不然我早睡熟了。” 谢柏庭嘴角勾起,“既然睡不着,那就活动活动筋骨再睡吧。”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压在了身下。 这哪是活动筋骨? 这分明是拆她的筋骨! 第381章 不肯 苏棠觉得自己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起来,动一下,骨头就嘎吱作响,那声音听得她炸毛,身侧却是一阵闷笑。 苏棠气的抓过谢柏庭的手,在他虎口处狠狠一咬,“我让你笑我!” 明明满含怒火,可说出口的声音不仅没有杀伤力,还软软糯糯的,更像是撒娇,苏棠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把自己闷死算了。 谢柏庭拉她被子道,“我不这么努力,你这管家权就真不知道哪天才丢的出去了。” 苏棠掀开被子对他,“让我下不了床也叫办法?!” 她还不如直接装病呢! 她可不是被人骗大的。 苏棠眼底喷火,谢柏庭一看就知道她想岔了,把玩她一缕秀发道,“只有你怀上身孕,母妃才会怕你受累,收回管家权。” 苏棠,“……” 这办法真是棒极了。 棒的她不给他一棒槌都不足以表达她的谢意。 丫的,这厮是不是觉得怀身孕生孩子就不累了?! 再出这样的馊主意,她真的咬死他了。 苏棠背过身,不再搭理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苏棠完美的后脑勺,知道她不喜管家,母妃不仅不喜欢,还没法守住管家权,只能辛 苦她了。 一整个下午,苏棠都窝在床上,不想下床也没力气下床,本来下午要给谢柏庭沐浴,也只能等晚上了,好在她把那几个管事妈妈拉拢住了,南康郡主一气晕,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清晨,苏棠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 半夏和茯苓伺候苏棠起床洗漱,外面红菱快步进来道,“世子妃,秋月不好了,奴婢刚刚去给她送吃的,她额头烫的厉害,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醒。” 红菱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作为府里的家生子,红菱哪能不知道挨过板子后容易高烧,命大的瞧了大夫能熬过去,但大多数人就直接病没了,草席一裹就丢乱葬岗去了。 世子妃专程去凤凰苑,从大姑娘手下救回秋月,最后还让秋月死了,那岂不是白救了。 红菱刚禀告完,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大厨房管事李妈妈跪在院子里。” 这会儿跪下求她,用脚指头也猜到是求她给她女儿再请大夫了。 苏棠吩咐半夏道,“去让她别跪了,请大夫进府给南康郡主诊过平安脉后去看看秋月,在这之前,让李妈妈自己拿酒水给秋月退热。” 李妈妈到底以前是南康郡主的心腹,不算墙头草背叛南康郡主,但挑起她和南康郡主内斗玩脱了却是事实,她眼下是不得不指着她李妈妈管大厨房,但对她的信任并没有多少。 她以后循规蹈矩,她不介意她继续做大厨房的管事,可她要敢和她玩花样,那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从谢柔手下救回秋月已经仁至义尽,她到底是世子妃,不便为了救秋月去下人房,给秋月请个大夫,开个退热方子已经顶天了。 吃过早饭后,苏棠带着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老夫人待她态度一如从前的冷淡,二太太四太太看苏棠是笑容满面。 自打苏棠和谢柏庭遭遇刺客死里逃生回来,二太太四太太就在她和南康郡主之间摇摆不定,昨日一战,二太太四太太都苏棠是刮目相看,连南康郡主都得罪不起的人,她们可是不敢触苏棠的霉头了。 苏棠给老夫人请完安,坐下歇脚,外面姚筠儿走进来,老夫人看苏棠态度淡漠,可对自己的外孙女那是一脸的慈霭,招呼姚筠儿在她身边坐下道,“早上也没来陪外祖母吃早饭,可是昨晚没睡好?” 姚筠儿道, “我昨晚抄佛经给外祖母还有爹爹祈福,睡得晚了才没能早起,外祖母,我想把抄好的佛经送去大昭寺佛前供奉起来。” 这么点小要求,老夫人岂会不依她,“想去那就去吧。” 老夫人不止让姚筠儿去,还给她找个陪同的,这不,老夫人看向苏棠道,“你陪筠儿去大昭寺祈福。” 老夫人疼外孙女,没人管得着,但苏棠可没打算和表姑娘走的太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苏棠问道,“是今儿去吗?” 姚筠儿点点头。 苏棠惋惜道,“那我恐怕没时间陪表姑娘出门了,我才接管王府中馈,许多事还生疏,无暇分身。”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姚筠儿就道,“表嫂不肯陪我就算了。”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成了,不必全说出来。 苏棠瞥了老夫人一眼,才看着姚筠儿道,“不是不肯,我不陪表姑娘你去大昭寺是为了你好。” 姚筠儿一脸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不肯陪我去还是为我好? 只听苏棠道,“我出府容易出事,尤其是大昭寺,上回出事后,相公说过我要再去大昭寺一定得他陪着才行,这几日相公委实没空,我怕真 陪表姑娘去了,万一让表姑娘跟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姚筠儿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已经把这茬给忘了,苏棠一提醒,她当即改口道,“既然世子妃没空,那就让二姑娘四姑娘陪你去吧。” 论亲疏,谢薇和姚筠儿关系最亲,谢梨谢绮陪她去大昭寺,没让谢薇一块儿去,看来谢薇是尝到痴心错付的滋味儿了,砸伤的膝盖一时半会儿是难好了。 苏棠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告退,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看到苏棠进来,王妃笑容满面,宁妈妈更是笑的眼角都多了几条皱纹,昨儿世子妃把南康郡主气晕过去,宁妈妈有幸瞧见那一幕,晚上做梦都笑醒了,乐的半晌没接上觉,早上都睡过了头,这可是多年来头一回。 苏棠福身给王妃行礼,王妃招呼苏棠坐到她身边,道,“皇上封你为郡主,等庭儿忙过这几日,让他陪你进宫和皇上谢恩。” 按理今天就要进宫向皇上谢恩的,不过盐务更重要,晚几日也无妨。 苏棠陪王妃说话,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王妃,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了。” “快请,”王妃连忙道。 第382章 道贺 王妃虽然不常出天香院,不代表她就不会闷了,康王妃能来陪她说说话,王妃是再高兴不过了。 王妃起身去迎康王妃,苏棠自然和王妃一起了,才走到花园,远远的就看到康王妃和清阳郡主过来,看到苏棠,清阳郡主连连招手。 走上前,清阳郡主就朝苏棠道贺,“恭喜苏棠姐姐被皇上册封为郡主。” 清阳郡主是前来道贺的,康王妃也有段日子没见到王妃了,就一起来了。 王妃领着康王妃进天香院,苏棠和清阳郡主落后几步说话,清阳郡主道,“那日在晚翠阁苏棠姐姐被匆匆传回府,我还替你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最后不仅有惊无险,还立了大功。” 现在满京都,不,是满宁朝最让清阳郡主佩服的人就是苏棠了,没有之一。 和苏棠说话,清阳郡主浑身都舒坦,俩人在后头有说有笑。 王妃和康王妃也有说不完的话,苏棠和清阳郡主小坐了会儿,王妃就打发她们道,“不用陪在这里,出去玩吧。” 苏棠就起了身,清阳郡主和她一块儿出去。 才走到屏风处,就听王妃问康王妃道,“下个月清阳就满十六岁了,她的亲事定下了?” 康王妃笑道,“王爷相中了威远将军府大少爷,已经通过气了,等给他们合过八字,没有问题就把亲事定下来。” 苏棠听到这话,准备和清阳郡主道喜,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清阳郡主闷闷不乐的样子。 出了天香院,四下 无人,苏棠看着清阳郡主道,“你不想嫁?” 清阳郡主绞着手中绣帕,闷闷道,“蒋大少爷人很好。” 清阳郡主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停了,苏棠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下文。 蒋大少爷人很好,那是肯定的,康王爷康王妃很疼清阳郡主,不会拿她的亲事谋利,选的夫婿必然人品不错,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人好,不代表清阳郡主就喜欢。 苏棠也不知道怎么劝清阳郡主,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她劝清阳郡主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有点把清阳郡主往歧路上推的嫌疑。 但苏棠也不想看到清阳郡主嫁个不喜欢的人,一辈子过的不开心,苏棠道,“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清阳郡主呆呆的看着苏棠,一时间没懂苏棠的意思,苏棠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清阳郡主脑子里瞬间闪过苏寂的模样,她身子一怔,飞快的摇头,“没有。” 否认的太快,脸还在红了一瞬后飞快的变白,这脸变的苏棠也琢磨不透清阳郡主有没有心上人了。 苏棠道,“你要实在不想嫁,不妨和你父王母妃好好说说,让他们宽限你些时日,没准儿就遇到中意的人了呢。” 清阳郡主眼眶微红道,“这回催父王母妃给我定亲的是我大哥,他和左相府秦大少爷一起去东雍贺寿,回程途中路过天龙寺,找了个得道高僧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远嫁的命,我大哥回府后,就把这 事和父王母妃说了,他们舍不得我远嫁,几乎是听我大哥一说就赶紧谋划给我定亲,恨不得我今儿把亲事定下,明个儿就出阁。” 做父母的舍不得女儿远嫁也是人之常情。 苏棠道,“康王爷康王妃都舍不得你远嫁,谁还能逼你嫁不成?” 话一出口,苏棠就反应过来了,清阳郡主是皇室中人,只有一种情况不得不远嫁,那就是和亲。 历朝历代皇上舍不得公主出嫁,就在皇族中挑个郡主封为公主,远嫁和亲。 和亲的公主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康王世子不是怕了,不会这么急的催康王爷康王妃。 苏棠不敢再劝,那些玄而又玄的事,宁可信其有吧,苏棠道,“确定是得道高僧,不是骗子?” 清阳郡主摇头,苏棠就道,“这些事我也不懂,但因为害怕远嫁就仓促把亲事定下未免儿戏了些,不妨再多找几个人算算,钦天监刘大人刘夫人不是有几分本事么,可以找他们再算算。” 她怎么没想到呢,清阳郡主连连点头,“回去我就让母妃找刘夫人再给我算算。” 她不信自己是远嫁的命,她宁肯落发做姑子也不远嫁,看谁能逼她去。 天太热了,热的人都没逛了花园的心情,湖畔凉快,两人就在湖畔凉亭喝茶吃点心,直到丫鬟来请,说康王妃要回府了。 苏棠送康王妃和清阳郡主出府,依依不舍,送到二门,又送到了王府大门口,再目送马车走远。 等看不 见马车了,苏棠才转身,刚迈步进府,小厮就道,“世子妃,应国公府来人了。” 苏棠脚步停下,转身就看到应国公府马车徐徐停下,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丫鬟,苏棠觉得那丫鬟有点眼熟,还没想起来就看到了应国公府大少奶奶云蒹钻出来。 云蒹来靖南王府,那肯定是来找她的了,苏棠迎上去,“大姐姐怎么来了?” 云蒹站在车辕上,正要扶丫鬟的手下来,看到苏棠,云蒹也愣住了,没想到苏棠人就在王府大门口,“我可是来的太不巧,碰到你要出府?” 苏棠摇头,“康王妃和清阳郡主刚离开,我送她们。” 云蒹轻呼一口气,笑道,“她们应该也是来恭贺你被赐封为郡主的吧?” 苏棠轻点了下头,领云蒹进府,先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再去天香院见过王妃,等从天香院出来,天已经变了,乌云密布,看着就压抑的很。 难怪这两天格外的闷热,原来是要下雨。 本来苏棠还想领云蒹去静墨轩坐坐,这眼看着要下雨了,只能下回了。 云蒹道,“没想到天变的这么快,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苏棠要送云蒹出府,云蒹没让,“丫鬟送我出去就行了,我……” 她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苏棠道,“大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云蒹有些不好意思道,“上回老夫人过寿,靖南王府送了一盒养生丸,老夫人服用后效果很好,国公夫人知道 我来道贺,就让我问问你可知道是从哪家药铺买的……” 她可太知道了,因为养生丸就是她调制的。 苏棠道,“那养生丸药铺里没得卖,是贾大夫调制的。” 云蒹先是诧异,后又了然,毕竟效果那么好,让老夫人赞不绝口,肯定不一般。 云蒹有些失望,她还想要是哪个铺子有的卖,她就去买几盒,云葭不懂事,搅了应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她心下有愧,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弥补。 苏棠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过几日我让丫鬟给你送两盒去。” 云蒹看着苏棠,惭愧道,“总是让你和世子爷麻烦贾大夫,叫我如何谢你们才好。” 苏棠笑笑,道,“快要下雨了,我就不多留你了。” 半夏送云蒹出府,苏棠回静墨轩,才喝了半盏茶,半夏就回来了,进来时一脸做错事的小模样,看的苏棠奇怪道,“你送大姑奶奶出府,怎么这副模样回来?” 半夏从怀里摸出一张千两银票放到桌子上,苏棠挑眉,“这是?” 半夏道,“大姑奶奶问我那药丸贾大夫怎么卖的,不能让世子妃您垫钱,奴婢不擅撒谎,大姑奶奶看的奴婢心慌,奴婢就说十两银子一颗……” “她就塞了一千两给奴婢。” 说完,半夏看着苏棠,小心翼翼道,“奴婢卖亏了吗?” 那一脸害怕被骂的小模样,看的苏棠嘴角都抽抽,“没看出来,你个小丫鬟还有做奸商的潜质。” 半夏,“……” 第383章 求药 半夏一时分不清自家世子妃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了。 作为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半夏知道那些药丸的成本不贵,可自家世子妃的时间值钱啊,给人看个诊就收一万两,还不是谁的钱她都乐意挣,所以半夏才忐忑十两银子一颗卖亏了。 可话说出口就没法收回了,大姑奶奶硬要把钱给她,她不收还不行。 苏棠就是随口打趣了半夏一句,就让半夏把银票拿下去收好。 半夏才把银票收到梳妆匣里,屋外狂风乱作,吹的窗户哐当作响,茯苓和半夏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雨倾盆而至。 半夏庆幸道,“得亏世子妃没陪表姑娘去大昭寺,这么大的雨,难保不会淋湿回来。” 苏棠躲过去了,但谢梨和谢绮没能躲过去,被老夫人使唤被她的宝贝外孙女去大昭寺上香祈福。 刚到大昭寺,人还没下马车,大雨就哗哗啦啦的落下了。 谢梨她们连马车都没下,就待在马车里等雨歇,只是雨下的实在太大了,风带着雨水直往马车里头灌。 谢梨谢绮她们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头啊,两人心底恼姚筠儿恼的牙根痒痒,后悔自己没胆量和苏棠似的想拒绝就拒绝。 这会儿她们该待在屋子里看雨打芭蕉的! 却被表姑娘带着吃 这么一通苦头。 谢梨和谢绮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时候,姚筠儿先扛不住要回府了。 这一趟白跑了个彻底不说,回去的路上,还出了点意外。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书,半夏和茯苓擦桌子的擦桌子,给苏棠倒茶的倒茶。 红菱从门外进来,脚要踏进屋的时候,及时收了回去,站在门外喊,“半夏姐姐,你出来一下。” 红菱声音不算小,但下雨声太大了,半夏根本没听见。 她喊了两声,还是茯苓听见了道,“有什么事进来说。” 红菱道,“我鞋湿透了,沾了泥巴。” 是个懂事的丫鬟,茯苓把茶盏放下,迈步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禀告苏棠道,“世子妃,四姑娘出事了。” 苏棠信手翻页,看向茯苓,“出什么事了?” 茯苓道,“四姑娘和二姑娘陪表姑娘去大昭寺上香,回来的时候,小厮见路上没人,马车赶的飞快,在一岔道处和别人家马车撞上了,四姑娘一脑袋磕在了马车上,撞晕了过去……” 下雨天消息没那么灵通,到第二天早上,苏棠才知道谢绮不仅撞晕了,额头还伤的挺严重,出了不少的血,大夫诊断很难不留疤。 谢绮撞伤,要是平常苏棠肯定要去探望,但雨一直就没停,虽然下的没昨天那么大了,但淅淅沥沥的 ,出去走一圈,绣鞋必湿。 苏棠不否认她和谢柏庭离京回来,四太太对她态度比以前好转了不少,但还没有好到明着向她的地步,摆明了是想做墙头草,两边通吃,有三太太前车之鉴在,苏棠不会再傻到傻乎乎的去拉拢了,何况现在她和南康郡主已经撕破脸了,也没有拉拢她们的必要了。 事不关己,磕着瓜子看看热闹就挺好。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四天,到第五日天才放晴。 这几日,静墨轩很平静,连个波澜都没起,可静墨轩外,却是热闹极了。 谢绮是四太太的心头肉,因为被老夫人使唤陪表姑娘去大昭寺祈福,回程途中撞伤脑袋,大夫一说会留疤,四太太就冒雨到松鹤堂找老夫人要祛伤疤的药膏。 只是这样的药膏,老夫人哪里会有,当初谢薇伤了脸,还是南康郡主想方设法托赵王妃进宫求的。 贡品药膏,便是宫里头也不多,求过一回了,哪还会给第二回,何况南康郡主自己都被气病倒了,更不可能帮她们了。 再者老夫人压根就不会为了庶出的四房求南康郡主,她也不认为马车出意外是她安排有错,杖毙了两个赶马车的小厮就算是给四房一个交代了。 这边红菱巴拉巴拉和苏棠倒豆子,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四太太 来了。” 苏棠眉头一挑,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起身出去。 看到四太太,苏棠吓了一跳,“才几日没见,四婶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四太太苦笑一声,苏棠忙请她到正堂说话,又让丫鬟上茶。 四太太一进屋,就祈求的看着苏棠道,“以前是四婶有眼无珠,开罪了世子妃,四婶本不该来求世子妃的,可没有祛伤疤的药膏,绮儿她的脸……” 四太太掩面哭泣,心疼到说不出来话。 苏棠连忙请四太太坐,道,“这几日下雨,我也没去探望四妹妹,当真伤的那么严重?” 四太太含泪道,“伤在额头最中间,哪怕伤在旁边一点,用头发都能遮掩一二,四婶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会来求你。” 这是四太太的心里话,苏棠怼南康郡主,她就在当场,连南康郡主都怼的无所顾忌,何况是她了。 可哪怕明知道是来碰壁,自找羞辱,为了女儿,她也只能来。 苏棠没有说话,四太太握着苏棠的手,恳求道,“皇上疼你和世子,你们帮四婶向皇上讨一盒舒痕膏吧,四婶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苏棠不知道四太太这话是发自肺腑,更不知道四太太从这一刻彻底决定向着苏棠了,更在不久的将来帮了苏棠和谢柏庭一个大忙。 而此 时此刻的苏棠,正不喜被四太太握着手,偏握的还很用力,苏棠无奈之下,转头吩咐半夏道,“你去书房告诉世子爷一声,让世子爷这两日进宫见皇上的时候,帮四姑娘讨一盒舒痕膏。” 半夏点点头,快步出去。 四太太一脸感激的看着苏棠,很快半夏就回来了,回禀苏棠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另外想办法帮四姑娘,皇上不可能在明知道贾大夫医术高超的情况下,还赏赐他舒痕膏的。” 四太太又求苏棠道,“那你和世子帮我向贾大夫买一盒祛伤疤的药。” 苏棠看着四太太,一脸为难道,“贾大夫的药我倒是可以帮着买,但价格是真不便宜,所幸四妹妹伤疤不算大,但要恢复如初,怎么也要五千两了。” 四太太脸一白。 五千两对苏棠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四房而言,真不是笔小数目。 苏棠道,“四婶见谅,虽然中馈如今归我管,但没有其他几房同意,公中的钱我也不能随便花,四婶还是先去找老夫人她们商议下,看这钱谁出吧,我这儿好说。” 苏棠已经算是很好说话了,四太太想到老夫人的凉薄,和苏棠道谢后,又去了松鹤堂。 这边四太太一走,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清阳郡主和应国公府三少爷退亲了。” 苏棠,“……?” 第384章 安慰 苏棠懵了。 是她记性变差了吗? 前几日清阳郡主随康王妃来向她道贺,说的明明是和威远将军府蒋大少爷议亲的啊,怎么又变成应国公府三少爷了? 苏棠还在想这事,半夏已经嘴快问出声了,“传错话了吧,和清阳郡主定亲的是威远将军府大少爷啊。” 红菱摇头如拨浪鼓,“清阳郡主没和威远将军府大少爷定亲,两人八字不合,蒋家把二人的八字放到祠堂,从没漏过雨的蒋家祠堂,在清阳郡主的八字摆进祠堂的当天夜里,蒋家祠堂就给淹了,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吓的威远将军第二天就穿着蓑衣登康王府把清阳郡主的八字送还。” 苏棠,“……” 这也太玄了吧? 红菱喘了口气,继续道,“威远将军回了康王爷,康王爷第二天就把清阳郡主许给了应国公府三少爷,应国公高高兴兴的回府,就被告知祠堂供奉的祖宗排位倒了一排,还是小厮打扫祠堂的时候倒的,没差点把小厮当场吓死。” “应国公就觉不妙,得知康王妃冒雨到过钦天监刘大人府上,应国公就找刘大人询问,才知道刘大人和刘夫人给清阳郡主测算了八字,清阳郡主确实是远嫁的 命格,应国公就觉得那是祖宗示警,天命不可违,然后火速把亲事退了。” 苏棠,“……” 这已经不是玄了,这是邪乎。 就算八字不合,也没反应这么快的吧? 苏棠心下担忧清阳郡主,看了眼窗外的天,已经彻底放晴了,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清阳郡主几乎是唯一的一个了,她还是去康王府看看她吧。 苏棠起身去书房和谢柏庭说一声,苏棠要去康王府,谢柏庭不会反对,他道,“我陪你去,再派人去问母妃一声,她应该也会去。” 苏棠看着桌子上一堆的图纸,道,“你还是忙吧,我和母妃去就行了。” 谢柏庭起身道,“我已经忙差不多了,郡王他们迟迟没有回信送来,也没法继续。” 谢柏庭这么说,苏棠就不拒绝了,两人一起出了门。 如谢柏庭所料,王妃听说清阳郡主退了婚,还注定远嫁的事,就准备去康王府,在二门处碰上,王妃看着苏棠和谢柏庭道,“你们要忙着朝廷的事,母妃一个人去就行了。”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在母妃眼里,我和娘子办事就这么拎不清轻重吗?” 王妃当即不再劝,和苏棠一样,王妃也没什么朋友,格 外珍惜康王妃的姐妹之情。 在王府大门前坐上马车,就直奔康王府而去。 康王府,芙蕖苑。 屋内,清阳郡主正趴在贵妃榻上哭,哭的是肝肠寸断,“女儿不远嫁,女儿宁愿死也不远嫁!” 康王妃拿帕子给她擦眼泪,道,“这都还没影的事呢,就哭成这样子,没得叫人笑话。” 清阳郡主哭的更凶了。 康王和康王世子也在,康王爷道,“我的女儿怎么会远嫁呢,什么样的好儿男能让我点头让清阳远嫁?要说打仗,我宁朝绝不会输,要和亲也是敌国送公主郡主来向我们宁朝求和。” 康王爷也想不通怎么自己女儿就是远嫁的命。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王妃,靖南王妃和世子妃来看您和郡主,靖南王世子也一起来了。” 康王世子道,“我去招呼靖南王世子。” 他抬脚往外走。 康王世子出院门,就看到苏棠和王妃走过来,谢柏庭则在不远处树下等他。 康王世子给王妃行礼,等他再抬头,树下哪还有谢柏庭的人影。 康王世子,“……?” 靖南王世子人呢? 刚刚不还在树下等他吗,他给靖南王妃行个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靖南王世 子在靖南王妃和世子妃都在的情况下都不进他妹妹院子一步,可见极其懂礼数,不会在康王府乱跑才是啊。 康王世子站在那里。 举目四望。 一脸茫然。 再说丫鬟领着王妃和苏棠进屋,才走到珠帘出,就听康王妃对清阳郡主道,“快把眼泪擦擦,这样子怎么见客?” 清阳郡主把脸闷在抱枕里,根本不理康王妃。 王妃走进来,康王妃起身和王妃说话,苏棠则走到清阳郡主身边道,“别把自己闷坏了。” 清阳郡主抬起头,好家伙,那眼睛红肿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苏棠见了道,“已经决定远嫁了?” 清阳郡主脱口道,“我才不远嫁呢!我死也不远嫁!” 苏棠失笑,“既然决定这辈子不会远嫁,那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清阳郡主嘴一瘪,她是不想远嫁,可她不一定抗争的过命,所以她才哭的。 苏棠给清阳郡主擦眼泪道,“远嫁不一定就是坏事,没准儿是哪个青年才俊哄走了我们清阳郡主的芳心,愿意为他离了爹娘身边呢?” 清阳郡主眼泪一滞,“不可能!没有人能让我舍得从此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妃还有大哥了!” 苏棠轻笑道,“这可说不 准。” 清阳郡主小嘴一瘪,“苏棠姐姐,我都要伤心死了,你还故意气我!” 苏棠眨巴眼睛道,“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清阳郡主的丫鬟连连点头,“有道理,靖南王世子妃说的有道理。” 康王妃都佩服苏棠了,她和康王爷还有康王世子劝了清阳郡主半天,清阳郡主不仅没歇一下,还越哭越凶,结果苏棠三两句话,她女儿就不哭了,还是靖南王世子妃会哄人。 康王妃走过来道,“清阳,你可不能被哪个臭小子骗走了芳心,不要父王母妃了。” 啊啊啊! 清阳郡主想用被子把自己闷死过去了。 她都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母妃怎么就不信她呢。 王妃见清阳郡主又羞又恼,对康王妃道,“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康王妃放心的和王妃出去了。 她们走后,苏棠看着清阳郡主,见她气鼓了腮帮子,苏棠道,“还哭的出来吗?” 清阳郡主,“……!” 虽然她不想承认。 但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哭不出来了。 清阳郡主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棠,苏棠可不会告诉清阳郡主她学过心理学,懂怎么安慰人。 把预设的坏事引为好事,还能哭出来才怪了。 第385章 郡马 有苏棠哄清阳郡主,清阳郡主不仅不哭了,最后还笑出了声,就是哭的太久,眼睛又红又肿,哭起来委实不好看,丫鬟珍珠都没眼看,直接把脸撇过去。 康王妃和王妃去正堂说话,听丫鬟禀告清阳郡主心情恢复了,就更放心的和王妃说话了。 而康王世子则在树下站着,站的越久,嘴角抽的越厉害。 小厮在内院找了一圈,回来道,“世子爷,没瞧见靖南王世子……” 明明人进内院了,就站在树下啊,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小厮回禀完,道,“还要去找吗?” “不用了。” 康王世子已经看到谢柏庭了,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阳光下,那叫一个俊美无铸,无与伦比。 康王世子迎上去,道,“突然就不见你人影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看花眼,你人压根就没来。” 谢柏庭道,“追人去了。” 康王世子,“……?” 追人? 在康王府里追人? 康王世子背脊一震,“追什么人?” 谢柏庭回道,“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武功极高,觉察我发现了他,转身就跑,可惜我追了半天,也没把人抓住。” 顿了下,谢柏庭道,“他说他是路过康王府。 ” 康王世子脸都绿了。 路过康王府? 门外那么宽敞的路不带走的,非要从康王府飞檐走壁吗?! 虽然康王世子没和谢柏庭交手过,但他回京这么多天,早从信安郡王他们口中知道谢柏庭武功有多高了,能孤身一人从谢柏庭手里逃脱,康王世子都不敢想那人武功会高到什么程度。 大白天的康王府不仅进来了陌生男子,还在他妹妹住的芙蕖苑附近,再加上最近一连串的退亲事件,康王世子不得不怀疑那些八字相冲是人为的了。 必须要加强芙蕖苑周围防卫了,要哪个大白天的他妹妹被人闯入给掳走了,他们康王府上下可以直接抹脖子,也省得出去丢人现眼了。 康王世子朝谢柏庭道谢,请他去书房说话。 两人厮杀了一盘棋,康王世子输的一败涂地,刚认输,小厮来禀告,“世子爷,靖南王妃和世子妃要回去了。” 康王世子吩咐小厮道,“备马,我要出府一趟。” 谢柏庭和康王世子在王府大门处等了片刻,康王妃就送王妃和苏棠过来了。 一出门,康王妃见小厮把康王世子的马牵过来,康王妃笑道,“塍儿,你要出府?” 康王世子就道,“我有事去左相府一趟。” 康王妃知道康王世子和左相府大少爷秦晃关系不错,去左相府,肯定是找他的了。 去左相府和回靖南王府顺上一段路,谢柏庭就没和苏棠坐马车了,骑马和康王世子走在马车前面,过了两条闹街,方才分道扬镳。 刚分开没走一会儿,一道响亮的呼唤穿破人群传来,听得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 “护国郡马爷!” 声音熟悉到不说谢柏庭了,就是王妃都听出来那是信安郡王的声音。 谢柏庭强忍住打人的冲动,信安郡王几个骑马过来道,“我们才离京几天啊,柏庭兄你就荣升成郡马爷了。” 论调侃人,满京都就找不到比信安郡王更擅长的了。 谢柏庭见他们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信安郡王道,“一个时辰前,刚回了趟家,正准备去靖南王府找你,就在大街上碰到了。” 幸好先回家沐浴了,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齐宵看着谢柏庭道,“告诉柏庭兄你一个好消息,忠勇侯回京了。” 这对谢柏庭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盐务他可以脱手了。 信安郡主又靠近谢柏庭两分,道,“我发现只要和大嫂沾点关系,运气都变得格外的好。” 谢柏庭不解的看着信安郡王,信安郡王摸了下鼻子道,“忠勇侯在边关立下大功不说,回来的路上还捎带立了个功,全州知府被押送进京,半道上遭遇刺杀,忠勇侯把全州知府给救了。” 全州知府贪墨赈.灾款是板上钉钉的事,必死无疑,但明德侯府是参与了贪墨赈.灾款,还是只是收受贿赂尚未确定,一个必死无疑的人却在半道上遭遇行刺,显然是杀人灭口。 虽然明德侯府是王妃的舅家,但谢柏庭对明德侯府无感,听信安郡王说这事,他没什么反应。 那边陈青骑马过来,谢柏庭见了他道,“世子妃要的锅打造好了?” 这几日下雨,苏棠闲着没事,又嘴馋了,特别的想吃火锅。 作为一个行动派,苏棠说干就干,当即画了图纸,让陈青找人打造,刚刚路过,陈青就去铺子问了一声,没想到铺子办事效率高,昨儿就把锅打造好了。 陈青回道,“属下已经让铜匠铺子把锅送去靖南王府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还有沐止互望一眼,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天的烧烤。 静墨轩有小厨房,不缺锅,大嫂却画图纸定制锅,明显这锅另有它用。 作为一个吃货,信安郡王是绝不 会放过任何一个蹭饭的机会的,他都不问谢柏庭,直接走到马车处,敲响马车。 苏棠掀开车帘子,信安郡王的声音就传了来,“大嫂,你是不是又捣鼓了新的吃食,不介意我们蹭个饭吧?” 苏棠笑道,“欢迎至极。” 信安郡王当即抱拳,“谢大嫂了。” 马背上,谢柏庭浑身无力,为什么他媳妇弄个新吃食,总能碰到他们。 不过谢柏庭也知道,就算信安郡王不说蹭饭,他们到静墨轩和他说炼盐的事,苏棠也会留他们吃午饭的。 回了静墨轩,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直接去了书房,苏棠回屋喝了半盏茶就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管事妈妈和之前一样守在门口,看苏棠切菜装盘,上回用铁签子把菜串了起来,这回并没有,而且菜的种类多,她粗略数了下,至少有二十种。 不知道世子妃又在弄什么吃的,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苏棠把肉切薄片,使唤茯苓道,“去问问,看世子爷他们是现在就吃午饭还是过会儿再吃。” 茯苓刚应下,小厨房门口过来一丫鬟,禀告道,“世子妃,王爷让您和世子爷去外院书房一趟。” 苏棠有点懵。 王爷找谢柏庭就算了,找她一块儿去做什么? 第386章 火锅 不过王爷有事找,再忙也得去。 苏棠放下手里切肉的刀,洗过手就迈步出小厨房,因为耽搁了会儿,谢柏庭已经过来找她了,苏棠问道,“父王找我们何事?” 谢柏庭笑道,“忠勇侯来了。” 她还以为找他们去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忠勇侯来王府了。 苏棠就和谢柏庭去了前院,到了王爷书房才知道不止忠勇侯来了,忠勇侯世子也一起。 看到苏棠和谢柏庭,忠勇侯世子笑容满面,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虽然这一趟边关之行,忠勇侯世子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吃的苦头越多,功劳也就越大,有这么大一份功劳在,忠勇侯世子前程似锦。 谢柏庭把这么大的功劳拱手相让不说,和苏棠死里逃生回京,第一件事就是阻拦皇上查抄忠勇侯府,免了忠勇侯府家眷入狱。 忠勇侯父子日夜兼程赶回京,在距离京都最近的驿站就得知了这事,趁着回府换衣服,稍微了解了下情况,就进宫向皇上复命了。 出了宫,都没有再回忠勇侯府,直接带儿子和忠勇侯老夫人早早备下的厚礼来靖南王府道谢。 这么大的恩情,忠勇侯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在看到苏棠和谢柏庭进书房的时候,他 直接把手中茶盏放下,起身和谢柏庭苏棠道谢。 王爷起身道,“都是为朝廷效命,忠勇侯如此就太见外了,也折煞他们两个小辈了。” 忠勇侯觉得是应该的,他道,“王爷有所不知,要不是世子世子妃及时去忠勇侯府收回皇上的查抄圣旨,家母可能都不会上囚车,直接就撞死在我侯府门前石狮子上了,世子世子妃是我忠勇侯府大恩人。” 谢柏庭则道,“伯父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这事是我没办好,才让忠勇侯府险些遭难,我极力补救是应该的。” 王爷笑道,“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我们宁朝以后再不需要向北疆买盐了,扬眉吐气,吃些苦头也值得。” 忠勇侯连连点头,道,“我在醉仙楼备了一桌酒席,王爷可得给个薄面。” 忠勇侯要宴请王爷和谢柏庭吃饭。 这个薄面,王爷肯定会给。 谢柏庭就为难了,好不容易盼到苏棠下回厨,他更愿意吃苏棠做的菜,再者信安郡王他们还在静墨轩书房等他们,总不好把人丢在静墨轩自己去赴宴。 谢柏庭没有迟疑就好做了决定—— 让忠勇侯世子去静墨轩吃午饭,王爷和忠勇侯去醉仙楼吃。 这个提议,忠勇侯世子举 双手赞成,和自家亲爹一起吃饭就够拘谨了,再加一个靖南王,他筷子都不知道怎么伸了,他和谢柏庭他们年纪相仿,更有话可聊。 忠勇侯本就希望自家儿子和谢柏庭走近一些,多向谢柏庭学习,信安郡王他们虽然看上去混不吝,但品行都不错,忠勇侯世子与他们往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后王爷就和忠勇侯出府了,忠勇侯世子则跟着谢柏庭和苏棠到了静墨轩。 进了院子,苏棠就道,“你们去书房聊会儿天,我去小厨房,一会儿就好了。” 书房内,信安郡王他们正在下棋,谢柏庭进去之前,先敲了下门。 “进来吧。” “……” 一听就知道是信安郡王的声音。 谢柏庭脑门滑下一根黑线,忠勇侯世子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书房内,信安郡王下意识回了一声,回应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书房,也不是酒楼包间。 见谢柏庭进来,信安郡王就看到忠勇侯世子在笑,信安郡王挑眉道,“忠勇侯世子笑什么?” 忠勇侯世子笑道,“我羡慕你们的兄弟之情。” 信安郡王走过来,拍忠勇侯世子的肩膀道,“不必羡慕,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兄弟了。” 谢柏庭的 书房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来的,再加上谢柏庭为忠勇侯府下过狱,忠勇侯世子帮谢柏庭和苏棠跑腿去边关阻拦盐判差点把命搭进去,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如果这都做不成兄弟,那什么叫兄弟? 忠勇侯世子心底淌过一弯暖流,道,“还望不嫌弃我愚笨。” 齐宵摇折扇道,“两肋插刀归两勒插刀,该嫌弃的时候也是会嫌弃的。” 忠勇侯世子,“……” 沐止道,“我们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回头习惯就好。” 忠勇侯世子觉得他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 坐下喝了盏茶,陈青和半夏她们把火锅和菜端去药房外,和上回一样,还是在院子里吃。 信安郡王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回苏棠做的是什么吃的,看着桌子上放的锅,信安郡王道,“这是什么锅?以前没见过啊。” 茯苓道,“世子妃说这叫鸳鸯锅。” 信安郡王只感觉一锅狗粮朝他撒过来,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他眼神复杂的看了那锅一眼,扭头看谢柏庭道,“早知道我们就不来蹭饭了,这锅一听就不合适我们几个大男人吃,有铁汉锅吗?” 谢柏庭也不想和他们吃什么鸳鸯锅。 茯苓捂嘴笑道,“这锅不是 给夫妻吃的,是因为一半是辣的,一半不辣,才取名叫鸳鸯锅的。” “那还行,”信安郡王放心道。 和上回一样,苏棠怕他们吃不惯,让小厨房另外炒了几个小菜。 苏棠过来教他们怎么吃火锅,那些菜大概涮多久,陈青招呼他们,苏棠和茯苓半夏另外准备了一锅,男女分开吃。 信安郡王他们依苏棠教他们的涮肉,在辣汤里滚一遍,吃进嘴里,辣的那叫一个过瘾。 爽翻天。 才吃了一片涮羊肉,信安郡王就扭头朝苏棠道,“大嫂,你再开个火锅酒楼吧,你放心,看账什么的,我们包了。” 信安郡王他们对谢柏庭是羡慕嫉妒恨到看他不顺眼了,他们没有柏庭兄的福气,想常吃到这样的美食,只能怂恿大嫂开铺子,拿苦力换口福。 苏棠一口应了。 “行。” 齐宵道,“大嫂,有酒吗?” 苏棠道,“药房里只有两坛,不够的话小厨房还有。” 谢柏庭道,“足够了。” 信安郡王看谢柏庭道,“你一个人是够了,还有我们几个呢。” 谢柏庭道,“一会儿我们还得去盐务司交接,不宜喝太多酒。” 信安郡王拍脑门道,“一吃饭就把这事给忘了,以后就辛苦魏兄了。” 第387章 厚道 忠勇侯世子有点懵,茫然的看着信安郡王。 忠勇侯父子还不知道皇上让谢柏庭统管宁朝盐务,谢柏庭回绝并保举了他们,皇上还同意了的事。 盐务基本上可以说是朝廷最最最肥的差事之一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竟然会拱手相让。 听信安郡王说完,忠勇侯世子直接被嘴里的菜给呛着了,眼泪都给呛了出来。 这事已经够叫忠勇侯世子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等吃完火锅,谢柏庭他们要去盐务司的时候,忠勇侯世子和齐宵说话时,不小心瞥到药房那一面墙的药柜的时候,直接傻眼了。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书房小跨院内竟然藏了这么大一个药房,简直匪夷所思。 等信安郡王告诉他苏棠就是贾大夫,贾大夫就是苏棠的时候,忠勇侯世子惭愧的脚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他可没忘记他为什么跟着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离京去找云翊,就是因为云三太太不放心,怕谢柏庭忘恩负义,向着自己的岳父苏老爷,继而对云翊痛下杀手,让他去看着点儿的。 他也因此对他们态度不是很好,见不得他们在路上耽搁时间。 他是做梦也没想过靖南王世子妃就是名盛京都的贾大夫。 不止云三老爷的命,就是云二姑娘……现在的承安伯世子夫人的命都是靖南王世子妃救的啊。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在以德报怨,忘恩负义的 是他们。 忠勇侯世子尴尬的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谢柏庭他们走后,苏棠到他们那桌一看,准备的涮菜吃了七七八八,小厨房炒的小菜几乎就没动。 半夏和茯苓收拾桌子,苏棠吃的有点撑,天热没法遛食,就一头扎进药房,捣鼓药材去了。 谢柏庭吃的午饭出门,等他回来,已经吃晚饭的时辰了,彼时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苏棠筷子都拿起来了。 刚伸出去,谢柏庭就进来了,见状道,“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吃?” 苏棠把筷子放下道,“你迟迟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和信安郡王他们在外面吃晚饭。” 谢柏庭净手坐下道,“确实回来晚了些,一次性交代清楚,明天就可以留在府里陪你不用出门了。” 苏棠淬他一口,“谁要你陪了?” 谢柏庭眼底含笑,改口道,“是为夫说错了,娘子不需要陪,为夫需要。” 半夏和茯苓捂嘴一笑,赶紧退下。 苏棠一边吃饭一边看他,谢柏庭挑眉笑道,“才一个下午没见,用得着这么看我吗?” 苏棠闷笑道,“相公之前脸上也没刻着‘无官一身轻’啊。” 谢柏庭,“……” 居然打趣他。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一本正经道,“我轻松了,娘子就轻松不了了。” 苏棠,“……?” “为什么?”苏棠不解道。 谢柏庭笑而不语。 到了晚上,苏棠就反 应过来谢柏庭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不用忙朝廷的事了,有大把的时间来折腾她了。 折腾的苏棠迫切的想进宫求皇上给谢柏庭安排个最最最累人的活,免得他精力旺盛没处发泄,把她往死里折腾。 苏棠日上三竿才醒,醒来时还没什么精神,焉了吧唧的。 茯苓端铜盆进来,苏棠问道,“什么时辰了?” 茯苓回道,“已经巳时一刻了。” 苏棠,“……!” 都这么晚了?! 她还没有去请安呢! “怎么不叫我起来?”苏棠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茯苓忙道,“世子爷不让喊,还派人去松鹤堂禀告说世子妃崴了脚,今儿没法去请安了。” 算他还有那么一点良心,知道老夫人不好说话,找借口堵了老夫人的嘴。 不过既然不用去请安了,苏棠就不用急着起床了,她累惨了,急需回笼觉补睡眠。 谢柏庭走进来道,“既然醒了,还是吃了早饭再睡吧。” 苏棠拿眼睛瞪他,他还有脸说这事,要不是他,她能累的下不来床吗?! 只是苏棠的瞪眼对谢柏庭来说,不仅没什么杀伤力,他甚至还想再欺负她一下,谢柏庭在床边坐下,手一伸,递给苏棠几张银票。 苏棠想挠他,“别以为给我钱,我就不生气了!” 姑奶奶最不缺的就是钱。 谢柏庭失笑,“这是三婶刚刚送来的。” 苏棠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谁掏钱给四姑娘买药膏,这事昨儿不是没谈妥吗?” 昨天四太太从静墨轩走后,就去松鹤堂找老夫人要钱买药膏给四姑娘谢绮祛脑门上的伤疤,不得不说老夫人够绝,要去大昭寺祈福的是她外孙女姚筠儿,也是老夫人使唤谢绮她们陪着一起去的,出了意外,老夫人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四太太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一句让公中拿一半就把她打发了。 听丫鬟说,四太太从松鹤堂出来时,那脸绿的能和莲花池里的莲叶有的一比了,也不怪四太太愤怒了,她女儿受了一通罪不说,还要四房自己掏一半的诊金,欺人太甚了。 只是老夫人做的决定,四太太心有微词也不敢说什么,想到这么多年,一直奉承老夫人就觉得自己脑子被门给夹了,多年来,她四房奉承老夫人,奉承南康郡主,奉承三太太,不就是想以后分家的时候能多分点吗?! 结果呢,四房应得的都不肯给! 四太太气的一宿没睡,早上也不去松鹤堂请安了,去天香院找王妃,希望王妃能帮帮他们四房。 王妃把管家权交给了苏棠,苏棠都不管的事,她就更不好管了,但谢绮的遭遇确实叫人同情,王妃一向心软好说话,便道,“公中掏三千两吧,多的我也做不了主。” 公中拿的太多,二太太三太太该有话说了。 五百两,数目并不大,却是把四太 太感动到惭愧,因为王府几个妯娌,四太太唯独没有奉承过王妃,就她巴结讨好南康郡主说的那些话,王妃把她轰出天香院都应该,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四太太只觉得以前瞎了眼。 公中拿了三千两,四房掏了两千两,凑够了数,四太太亲自送来静墨轩,苏棠没睡醒,四太太就把钱交给了谢柏庭。 看着手里的银票,苏棠只能说没有利益牵扯的时候,谁都好相处,一旦涉及到利益,就都露出了真面目。 苏棠把手中银票递给茯苓道,“过两日把药膏送去给四太太的时候,带两千两银票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要拉拢四婶?” 苏棠想到谢柏庭对三太太的评价,有点担心,“四婶不值得拉拢吗?” 她觉得四太太远没有三太太城府深,甚至偶尔还有点缺心眼,不然老夫人也不至于一点不把四房当回事,不过她和各房相处的时间都不长,不敢说了解他们,还是听谢柏庭的为好。 谢柏庭笑道,“那倒没有,相对来说,四叔四婶算厚道的了。” 苏棠则道,“我没指望四房能给我们什么助力,我们也不需要,但母妃太孤独了,偶尔有个人能去天香院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每回康王妃来,王妃都那么高兴,苏棠看了都心疼。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脸,眼底是细碎流光,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可心的人儿。 第388章 后悔 苏棠装崴脚,索性躲了两天懒。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皇上赐封她为护国郡主,进宫谢恩的事不能再拖了,不能疲惫的进宫,谢柏庭才难得放过她一回。 早上醒来,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半夏拿了套崭新的裙裳伺候苏棠穿上,茯苓拿玉佩来要帮苏棠系腰上,比划了下道,“这玉佩和世子妃这一身裙裳不是很搭,奴婢换一块。” 茯苓去梳妆台处挑玉佩,见茯苓挑的认真,来回比对,苏棠随意道,“就戴皇上才赏给我的那块吧。” 进宫谢恩,佩戴皇上赏赐的玉佩更显得皇恩浩荡,茯苓忙不迭的照办。 茯苓帮着把玉佩系到苏棠腰间,又伺候苏棠漱口,再梳发髻,配合玉佩戴了一套碧玉头饰,薄施粉黛,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半夏去松鹤堂请安。 看到她进去,老夫人眸光从苏棠脚上扫过,面无表情道,“脚伤好了?” 这不就是句废话么,没好也不会来给她请安啊。 苏棠眼睛轻眨了下,道,“路稍微走多一点儿,还隐隐作疼。” 四太太听了就道,“虽说孝顺是好事,但也该以身子骨为重,脚伤还没好就该留在屋子里将养才是。” 这话说得苏 棠浑身舒坦啊。 苏棠道,“皇上册封我为郡主,相公把盐务交给忠勇侯就该带我进宫谢恩了,不巧脚崴伤了,耽搁到今天,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南康郡主母女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苏棠说这话,脸瞬间就拉长了,谢柔手中绣帕更没差点扯破。 不就被封个郡主,得意什么?! 苏棠看向四太太道,“四妹妹的药膏已经送到静墨轩了,我一会儿让丫鬟给四婶送去。” 四太太心急的很,只是苏棠崴脚,她也不好催,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四太太一脸感激。 南康郡主走进来,道,“世子妃今儿怕是没法进宫谢恩了。” 苏棠眉头一拢,“为何去不了?” 南康郡主坐下来道,“一会儿宋国公府送纳采礼来。” 苏棠眼底闪过一抹不虞,道,“怎么没人禀告我这事?” 南康郡主瞥了苏棠道,“世子妃崴伤脚,养了两天都没好,我还以为你要多养几天,就没告诉你了,既然恢复了,这事自然归你管。” 话说的好听,她南康郡主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插手谢柔出嫁的事,这会儿把事情交给她,只是阻拦她进宫,给她添堵而已。 苏棠一脸为难,“非我不可吗?” 南康郡主道,“别的事就算了,太后赐婚,岂 能懈怠?!” 这时候,王妃走进来,苏棠眸光一转,起身迎上去,“母妃,我还想一会儿去找您呢,没想到您就来了,我今儿要和相公进宫谢恩,宋国公府送纳采礼来,我交给侧妃难免失礼,您帮我招呼一二吧。” 不就是添堵么? 谁还不会了。 苏棠一句“侧妃”直接让南康郡主绿了脸,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叫人把她拖出去凌迟。 四太太坐在那里,憋笑憋的肚子抽疼。 南康郡主算是被世子妃掐住了七寸,没能阻拦世子妃进宫谢恩不说,还被世子妃再次踩脸,世子妃自己踩还不够,还拉着王妃一块儿踩。 王妃也是服了苏棠的性子,温和道,“你放心和庭儿进宫吧,这点事,母妃能应付的来。” 苏棠放心的很,南康郡主就算要刁难王妃,也不会在自己女儿纳采礼上使绊子,不然丢的是她女儿的脸。 苏棠连连点头,和老夫人福身告退,就带着丫鬟施施然走了。 出了松鹤堂,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世子爷说他在王府大门口等您。” 苏棠就愉快的去王府大门口和谢柏庭汇合了。 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御书房内。 皇上在批阅奏折,嗯,说是批阅,但显然皇上在走神。 因为奏折拿反了。 元公公见皇上走神了半天,轻咳一声,提醒道,“皇上,奏折拿反了。” 皇上回过神来,连忙把奏折换过来,瞥头见元公公在偷笑,皇上道,“笑什么?” 元公公摇头,“奴才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皇上道。 元公公看着皇上道,“皇上后悔立靖南王世子妃为郡主了……” 皇上眉头一拢,道,“你又知道?” 元公公给皇上端茶道,“不是奴才猜的准,是昨儿夜里,皇上说了梦话。” 昨晚他值夜,很清晰的听到皇上在梦呓:乖,叫父皇。 元公公当时就觉得奇怪,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了,还从未见皇上和哪位公主皇子这么温柔的说过话,而且也不用皇上哄,那些个皇子公主就会喊父皇了。 皇上梦里显然哄的是皇子公主之外的人啊。 元公公不敢瞎猜,刚刚宋皇后来禀告说太后三日后启程去避暑山庄了,宋皇后走后,皇上心情愉悦了一刻钟,然后就走神了。 都这么明显了,元公公还能猜不到皇上是想要一个靖南王世子妃这样的女儿? 只是册封郡主封早了,该等等一次封个公主的。 虽然最后也能封,但怎么着也要等个一年半载了。 元公公说完,那边过来一小公公,禀告道, “皇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来了。” “快宣。” 几乎小公公话音一落,皇上的话就出口了。 小公公赶忙出去,等苏棠和谢柏庭近前,小公公直接道,“世子爷世子妃请。” 这待遇还真是不错,苏棠笑容满面。 和谢柏庭并肩进御书房,走上前,苏棠福身给皇上行礼,谢柏庭道,“臣携内子进宫谢皇上册封内子为护国郡主。” 苏棠手托起腰间佩戴的玉佩道,“还有谢皇上把这块玉佩赏赐给了我。”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放下,看向苏棠,看着看着皇上就走神了。 看的苏棠都怀疑自己脸上有藏东西,看向谢柏庭,元公公在一旁唤道,“皇上……” 皇上回过神来,“何事?” 元公公,“……” 皇上问完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又从靖南王世子妃身上看到了记忆中那一抹身影。 明明两个人长得就不一样,为什么他一而再的从靖南王世子妃身上看到阿虞的影子。 皇上一脸落寞。 阿虞天性温和又不失坚韧,要是给他留个女儿,大概也能如靖南王世子妃这般。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不过将来有机会立靖南王世子妃为公主,倒是可以记名在阿虞膝下,也算是聊表慰藉。 这般想,皇上心情又好转了起来。 第389章 金矿 苏棠全程目睹皇上脸色变化,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两下,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啊,皇上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她能感受到皇上心情还不错,苏棠瞥到龙案上一堆毛笔,苏棠大着胆子道,“皇上,您能不能赏赐我一只毛笔?” 皇上以为自己听岔了,“赏你什么?” 苏棠抬手指着龙案,“毛笔。” 皇上,“……” 皇上坐在皇位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谁向他这个皇帝讨过毛笔,他倒是赏赐出去不少。 皇上笑道,“字丑,确实要多练练。” 苏棠,“……” 谢柏庭站在一旁,努力憋笑。 苏棠眼角余光扫到了,然后恩爱夫妻分分钟内讧起来,苏棠道,“我不是要练字,我无意弄坏了皇上赏赐给相公的毛笔,相公要我赔他一只。” 谢柏庭,“……” 他几时要她赔了? 谢柏庭用眼神质问苏棠。 苏棠昂着脸:你嘴上没说,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谢柏庭:我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 苏棠道:我当然知道了,你不是说心里有我吗? 谢柏庭:…… 谢柏庭抬手扶额,就发现皇上看着他。 那样子显然是觉得他不够风度,苏棠弄坏他一只毛笔还要苏棠赔。 谢柏庭心累的慌,道,“臣以为内子要毛 笔写字,就把皇上赏赐给臣的毛笔给了她,哪成想她要毛笔是拿来烧烤给鸡腿涮蜂蜜,把皇上赏赐给臣,臣都没舍得用的毛笔毛都给涮没了。” 皇上,“……” 元公公,“……” 皇上一脸黑线。 元公公没忍住笑出了声,肩膀差点抖脱臼。 皇上看向谢柏庭,“御赐的毛笔涮过的鸡腿好吃吗?” 谢柏庭,“……” “好吃,”谢柏庭抽了嘴角道。 话音一落,皇上就吩咐元公公道,“赏他们一整套毛笔。” 苏棠心上一喜,“谢皇上赏赐。” 皇上笑道,“不急着谢,明日把那什么烧烤做一份送进宫,朕要尝尝滋味儿。” 苏棠囧了。 这么点小要求,她肯定得答应啊。 苏棠麻溜的点头应下,没什么事,就准备告退了。 皇上也没留他们,只是苏棠和谢柏庭才转身,外面跑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金大人派人送了八百里加急进京。” 苏棠和谢柏庭脚步停下了一下,接着要走。 元公公连忙叫住他们,“世子爷世子妃留步。” 苏棠和谢柏庭回头看向元公公,元公公忙道,“皇上就是派遣金大人去随州和望州交界处查探有没有金矿的。” 这事和苏棠谢柏庭有关,可以让他们一起听听。 苏棠和谢 柏庭就留了下来。 很快,八百里加急就送来了,元公公接过呈给皇上,确定火漆封没被人拆过,当即拆开。 皇上扫了几眼,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龙心大悦道,“果真有金矿!” 元公公连忙道,“这可真是天佑宁朝。”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金矿一直就在那儿,是世子妃发现的,要说护佑宁朝,那也是靖南王世子妃才是。 谢柏庭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她竟然真的靠那本《酉阳杂俎》发现了金矿。 皇上高兴啊,随州和望州交界处不止有金矿,而且数目惊人,基本可以确保他这个皇上在位期间,国库不至于那么空虚。 皇上一高兴,那是格外大方,“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苏棠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要什么赏赐,因为她啥啥都不缺。 这边苏棠在努力想要什么赏赐,那边谢柏庭道,“内子发现金矿并非偶然,而是根据书中记载,那本书还记载了如何寻找别的矿脉。” 还能找到别的矿脉? 一个金矿就够皇上高兴几年了。 靖南王世子妃不仅有一手高超医术,还知道如何把粗盐炼成雪盐,连如何探寻矿脉都知道,她一个女儿家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皇上看着苏棠,苏棠把之前告诉谢柏庭的,又 和皇上说一遍,“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山有宝玉,木旁枝皆下垂。” “那本书找不到了,但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皇上可叫人按此寻找。” 皇上让元公公把这句话记下,然后道,“想好要什么赏赐了吗?” 苏棠实在没想到要什么,便看向谢柏庭,用眼神询问他可有想要的,苏棠立的功,谢柏庭怎么会用她的功劳求赏,再者他也没有想要的东西,谢柏庭便求皇上道,“内子一时间想不到要什么,还请皇上允许内子先记下,回头想到再进宫向皇上讨赏。” 皇上心情好,一切好说,“朕准了。” 苏棠和谢柏庭再次和皇上告退。 出了御书房,谢柏庭朝太后的永寿宫看了一眼,捏着苏棠的手道,“太后不一定去得了避暑山庄了。” 苏棠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谢柏庭凑到苏棠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棠嘴角抽抽,“这和我可没关系。” 谢柏庭一脸感慨。 他这媳妇不止克南康郡主,她还克太后和宁王。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还没有出宫,朝廷发现了一座金矿的事就传遍皇宫了。 永寿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阴沉着脸听宋皇后禀告避暑山庄已经收拾完毕的事。 宋皇后禀告的事无巨细,但太后一个字也不想听。 每一个字都是对她这个太后的羞辱! 太后听了几句,摆手道,“皇后安排便是,不必禀告哀家。” 这个…… 宋皇后也知道太后不想听,可太后挑剔啊,准备的不周,回头会恼她这个皇后的。 太后要休息,宋皇后就准备告退了,刚要起身,殿外跑进来一小公公道,“太后,随州和望州交接处发现了一座大金矿。” 这对朝廷是天大的喜讯,可太后一点也不开心。 早些年,皇上准备把随州给宁王做封地,太后觉得随州不够富庶,距离京都也远了些,连同百官逼着皇上给宁王换了个封地。 现在! 这块她嫌弃的封地竟然发现了金矿。 太后觉得最近是哪哪都不顺。 宋皇后不敢置信道,“此事当真?” 小公公点头如小鸡啄米,“金大人八百里加急送进宫的消息,错不了。” 皇上匆匆派了金大人离京的事,宋皇后和太后都知道,太后皱眉,“这么大的事,哀家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小公公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太后见了道,“有话就说!” 小公公硬着头皮道,“据,据说是靖南王世子妃发现的金矿……” 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第390章 怀疑 太后久居高位,被人奉承惯了,便是皇上不满她也不敢过分,太后之尊,却被苏棠逼着御史台弹劾,沦为茶楼酒肆的笑柄,太后做梦都不知道砍了苏棠多少回的脑袋了。 结果她没能拿苏棠怎么样,苏棠却一而再的立功,还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功劳,太后气到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这些日子太后的病就没完全好,乍一下怒气直冲天灵盖,这才又晕了过去。 太后晕倒,永寿宫乱作一团,皇上闻讯匆匆赶去,这一切,苏棠和谢柏庭不知道,两人出宫后,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信王府。 陈青赶马车,快到信王府大门前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信安郡王他们骑马过来,陈青连忙禀告道,“世子爷,信安郡王他们还有康王世子和秦大少爷也来信王府了。” 待马车停下,谢柏庭掀开车帘,苏棠就看到对面信安郡王等一行五人骑马过来,丰神俊逸,器宇不凡。 信安郡王率先打招呼,“这么巧,会在信王府碰到柏庭兄和大嫂。” 谢柏庭挑眉,“你们这是?” 信安郡王翻身下马道,“来找苏兄玩。” 玩么? 苏棠眸光横扫过去。 她怎么瞧这阵仗也不像是来找她大哥玩 的,倒像是来讨伐她大哥的。 她大哥是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吗? 等他们都从马背上下来,苏棠才发现秦大少爷眼角有些淤青,像是被人给打了。 苏棠虽然很好奇,但被打太丢人,苏棠就没问了。 信王府守门小厮看到这么一堆人登门,直接傻眼了,以前大少爷没出事的时候,信安郡王他们经常来找大少爷玩,但也没有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过啊,苏大少爷的人缘竟然比大少爷还要好,而且信安郡王他们还被苏大少爷揍过啊。 信安郡王迈步上台阶,问守门小厮道,“苏大少爷可在府里?” 小厮严谨道,“没瞧见苏大少爷从大门出去。” 至于在不在府里,他也不敢确定,苏大少爷有时候图省事直接就翻墙了。 信安郡王摆手道,“速去通传,让苏大少爷出来接驾。” 小厮嘴角一抽,赶紧去苏寂住的院子传话。 苏棠好奇自己直觉有没有错,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进内院不迟。 不多会儿,苏寂就过来了,一袭海蓝色锦袍,宽肩窄腰,嘴角噙着一抹笑,手摇玉扇,从阳光下走过来,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等他近前,沐止上前围着苏寂转一圈,然后看向秦晃。 不止是沐止,信安郡王、齐宵还有康王世子都在看他。 看的秦晃只觉得被揍过的眼角更疼了,他走上前,捧着苏寂的脸,看了又看,看的苏寂把他的手扒拉下来道,“干嘛呢?干嘛呢这是?” 秦晃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苏寂,“你没受伤?” 苏寂看着他,“我受什么伤?” 谢柏庭看向秦晃,“怎么回事?” 秦晃没说话,康王世子道,“我不信清阳与人八字不合,怀疑是有人暗中捣鬼,就请秦兄配合我,和清阳假定亲,然后在左相府祠堂等着瓮中捉鳖。” “不出所料,贼人还真去了,被秦兄给揍了几拳,伤在脸上,但贼人武功极高,身形还和苏兄有几分相似……” 苏寂啪嗒把手中折扇收了,“所以,你们这是在怀疑我了?” 康王世子一脸歉意。 信安郡王走过去,一把勾住苏寂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苏寂额头颤了下,这一幕,正巧被谢柏庭看见了。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 信安郡王勾着苏寂肩膀道,“你也不能怪我们怀疑你,秦相虽然是文臣,但秦兄武功不错,绝不在我们之下,能在他和暗卫联手下逃脱,还把秦兄痛揍一顿,除了苏兄你, 我还真想不到满京都有哪个青年才俊有这样的本事了。” 苏寂笑道,“看在你这么奉承我的份上,我就不恼你们怀疑我了。” 信安郡王拍苏寂的肩膀,“本郡王从不奉承人,只说肺腑之言。” 苏寂不着痕迹的避开信安郡王祸害他肩膀的手,这时候,苏北从康王世子和沐止之间挤出来,看着苏寂道,“大哥,小弟也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和你说。” 但凡和苏北打过交道的,就没有敢轻视这个还不到七岁大的孩子的。 苏寂道,“你说吧。” 苏北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苏北一脸纯真的看着自家大哥,苏寂只觉得一大坑朝他砸过来。 苏寂看向康王世子他们,“我失陪一下。” 说完,拎起苏北的后衣领子就把苏北带走了。 苏北气的咬牙,“大哥,你再这样,我就告诉……” 唔唔唔。 剩下的话被苏寂用手给捂了回去。 走远了些,苏寂才把苏北放下,道,“你要和大哥说什么?” 苏北仰头看着苏寂,道,“带我出去玩一个月。” 苏寂抬手戳苏北的脑门,“大白天的,做什么美梦呢?” 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北一句话就让他停下脚步,“大哥 不答应,我就告诉他们你会易容术。” 苏寂想把自家弟弟吊起来打。 苏北走过来,“大哥武功再高,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三天,”苏寂磨牙,讨价还价。 “半个月,”苏北退一步道。 “五天,”苏寂再道。 “十天,”苏北道。 “七天。” 苏寂丢下这两个字,看着苏北道,“大哥带你出去玩七天,这已经是大哥的底线了,你要执意告诉他们,接下来一年,你都别想大哥带你出门一步。” 做大哥的竟然被自家弟弟给威胁了,还是一个不到七岁大的弟弟,还有比他更惨的大哥吗? 对苏北来说,七天实在是太短了,他好不容易才逮住大哥一个把柄啊。 苏北犹豫了下,“七天就七天吧。” 苏寂摸着自己的脸,十分怀疑的看着自家弟弟,“你怎么看出来大哥易容了?” 苏北无辜的眨巴眼睛道,“我没看出来啊,我诈你的。” 苏寂,“……!” 远处,信安郡王他们看着苏寂苏北两兄弟在说话,不由得唏嘘。 虽然苏寂武功高强,弓箭术惊人,武力值凌驾在他们之上,但在苏家,苏寂明显就在食物链最底端,连苏小少爷都把他吃的死死的,可怜啊。 第391章 反常 苏寂从来没这么想把自家弟弟吊树上过,但他还得忍下来。 苏小北还欠揍的凑上来,“大哥,你真的被秦大少爷给打惨了?” 威胁他不说,他还敢问?! 苏寂瞪苏小北一眼,苏小北没敢再问,愉快的玩自己的去了。 苏小北跑远了,苏寂才往这边走,远远的看到秦晃脸上的伤,他伤的不比秦晃的轻。 他今儿第一次尝到了轻敌的滋味儿。 文武相轻,文臣看不惯武将的鲁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武将不喜文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舞文弄墨耍嘴皮子,苏寂知道秦晃会点拳脚功夫,但他以为最多就是点花拳绣腿,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时不察,挨了秦晃一脚。 那一脚给的狠了,把他脸上的面具都打变了形,要不是他绑的够严实,估计直接就给打掉了。 苏寂走过去,对信安郡王他们道,“你们来找我,可有别的事?” 信安郡王道,“顺道找你去喝酒。” 苏寂就道,“那不凑巧了,我得留下招呼我妹夫。” 谢柏庭站在一旁,适时的来了一句,“我不用大舅子你招呼,我只是陪棠儿来送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去了。” 谢柏庭说的时候,苏寂就那么看 着他,眸底闪了丝小火苗。 谢柏庭这么说,康王世子就不见外的一把揽过苏寂的肩膀道,“那你就跟我们去喝酒吧,今儿我请客。” 谢柏庭不需要陪,他们又极力相邀,苏寂想不去都不行。 他们出信王府,谢柏庭和苏棠进内院,走远了些,苏棠看谢柏庭道,“我大哥给你使眼色,你没看见啊?” “看见了,”谢柏庭笑回道。 苏棠不解了,“那你还……?”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你大哥一向坦荡,今日这么反常,拒绝信安郡王他们邀约还要拿我做幌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 苏棠脑子灵光一闪,看向谢柏庭,“你,你不会怀疑破坏清阳郡主亲事的是我大哥吧?” 谢柏庭挑眉,“那日在康王府,我瞧背影也挺像他。” 苏棠眉头陇紧,“可我大哥和清阳郡主是堂兄妹啊。” 表兄妹成亲很常见,虽然她不赞同,但堂兄妹是坚决不允许的。 谢柏庭嘴角一勾,看着苏棠道,“你确定他们是堂兄妹?” 这个反问把苏棠问哑巴了。 因为她还真的没法确定。 见苏棠不说话,谢柏庭道,“你大哥不是不懂克制的人。” 这一点,苏棠很 赞同,她大哥不可能在明知道清阳郡主是他堂妹的情况下还倾心清阳郡主,再退一步,就算真喜欢上了,也只能默默放在心底,而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破坏清阳郡主议亲,让清阳郡主嫁不出去。 而她爹娘对信王府爵位没有半点觊觎之人,苏棠怀疑自家大哥根本就知道自家爹娘不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自然和清阳郡主不是堂兄妹了。 只是眼下苏鸿山还需要信老王爷私生子的身份,他只能拖着清阳郡主不让她嫁人。 苏棠越想越觉得这解释说的通,就是苦了她大哥了,以她大哥的才情武功,再加上信老王爷帮着登门提亲,康王府不会不答应啊。 苏棠这般想,就看到自家娘亲许氏走过来,看到她和谢柏庭,许氏笑容满面,“今儿回来,怎么也不事先派人来打声招呼?” 苏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前回来也没打招呼啊。” 许氏嗔苏棠,以前回来没打招呼也没和云葭碰上,上回云葭胡闹,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吃午饭就走了,信老王妃心底不是滋味儿,云葭和承安伯世子走后,信老王妃给云三太太撂了话,以后云葭回来不先打招呼就别回来了。 许氏送苏棠和谢柏庭走的时候,也说过让他们回来之前打招呼的话,但显然,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当回事。 谢柏庭道,“是小婿办事不周,下次回来,一定先派人来禀告一声。” 苏棠就道,“不过今儿女儿只是回来送点东西,只待小会儿。” 许氏点点头,道,“那你们去给老王妃请安吧。” 苏棠有点懵,“娘不和我们一起去翠柏院?” 许氏笑道,“怀化将军府大太太来了,三太太还在禁足中,我去迎一下。” 苏棠朝许氏努嘴,她还以为是高兴她回来,心急见到她,不顾太阳毒辣迎到外院来呢,敢情是她想多了。 许氏去迎接云三太太的娘家长嫂,苏棠则和谢柏庭去了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 看到苏棠和谢柏庭,信老王妃高兴的脸上都添了几道褶子,都不用苏棠福身行礼,就直接朝苏棠伸了手,“坐到祖母身边来。” 苏棠就坐了过去,信老王妃见苏棠额头上有汗道,“天这么热,可得仔细中了暑气。” 苏棠轻点头,茯苓捧着托盘上前,苏棠看着托盘里的锦盒道,“我带了一盒养生丸给祖母,应国公府老夫人服用后说效果不错,祖母别忘了吃。” 信老王妃拍苏棠的手道,“难为你想着祖母。” 说着话,脚步声就传来了。 许氏领着怀化将军府孙大太太进来,孙大太太看到苏棠,是一脸的感激。 忠勇侯府是孙大太太的娘家,苏棠和谢柏庭为了忠勇侯府不被查抄假传圣旨,被太后下了狱,虽然没待多久,但毕竟进了刑部大牢,还助她兄长侄儿立下大功,甚至掌管盐务,几乎是一夜之间,以前在遍地权贵的京都并不怎么显眼的忠勇侯府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 这都是托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福。 为此,她大哥忠勇侯特地把她叫回去,让她劝劝云三太太,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别再太宠溺女儿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作对,不要自取其辱,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孙大太太给信老王妃请安后,当即向苏棠和谢柏庭道谢,谢苏棠和谢柏庭信任怀化将军府,然后看向信老王妃道,“老将军知道三太太执拗,让我来劝劝她,我知道她被您禁足了,还望老王妃通融一下。” 信老王妃本就好说话,再者怀化将军府以后都不会再助纣为虐了,让三太太知道没指望了是好事,便吩咐丫鬟道,“领孙大太太去见三太太。” 第392章 玉佩 再说云三太太,自打上次苏棠回来,她就被信老王妃禁足,她嫁进信王府二十年,这还是头一回,屈辱到不说院门了,她是连房门都没出一步。 云三老爷对她态度也冷淡了许多,这些日子,云三太太算是吃够了苦头。 她坐在那里抄家规,抄的她心烦气躁,丫鬟进来道,“太太,孙大太太来看您了。” 云三太太都恍惚,老王妃竟让她娘家大嫂来看她了? 云三太太心上一喜,赶紧起身迎接,只是走到门口,迎上孙大太太没有半点喜色的脸,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云三太太脸上的喜悦也消失殆尽。 她虽然禁足了出不去,可信王府内外的大小事她都知道,忠勇侯府风头正盛,作为忠勇侯府女儿,孙大太太该得意的走路带风才是,而不是这样一副脸色。 云三太太被禁足这么多天,本就在气头上,谁给她甩脸色,她都不会有好话的,当即冷了脸道,“大嫂是专门来信王府给我摆脸色的吗?!” 孙大太太看着云三太太,“我大哥回京,我才知道风儿跟随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去找云翊,半道上遭遇了刺客,若非靖南王府暗卫施救,他就回不来了!” “你与虎谋皮的时候,可想过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处境会是怎么样?!” “若非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为人不错,就冲那块令牌,怀化将军府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孙大太太以前从未 和云三太太红过脸,可她大哥以前也从未训斥过她,这回把话说的格外的重,如果她说服不了云三太太放下对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仇恨,就和云三太太断绝往来。 她大哥忠勇侯只差没明说如果云三太太还死不悔改,怀化将军府还纵容她,迟早会被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三太太觉得委屈极了,夏贵妃做的决定,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别人不知道,大嫂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会儿却来怪她,云三太太气头上,说话就无所顾忌了,“忠勇侯府不过是占了点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便宜,大嫂就这么巴结讨好他们吗?!” 孙大太太觉得云三太太没救了,从头到尾就不是靖南王世子不肯娶云葭,是她们母女嫌弃人家病恹恹的,想法设法退了亲,却反过来责怪靖南王世子凉薄,对云葭太过狠心。 是,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支离京都是夏贵妃的主意,她不是主谋,但她能说自己不是帮凶吗? 她明明不愿意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去找云翊,怕他们背后下黑手,还是顺从了夏贵妃的安排,要不是她在场,皇上绝不会听夏贵妃的话下旨让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离京找人。 虽然最后的结果很好,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凭着逆天运气找到了云翊,云三太太也对他们感激,但那点感激都没让她吐露几句真话! 这么固执的人,孙大太太也不奢望劝动她了,她道,“来之 前,老将军让我给你带句话——” “以前怀化将军府从没把你当过泼出去的水,可你要还和夏贵妃搅合到一起,纵容云葭,以后也不用再回怀化将军府了。” 丢下这一句,孙大太太转身就走了。 云三太太面如死灰,孙大太太一出门,她就摇摇欲坠,丫鬟要扶她,被云三太太歇斯底里的吼道,“给我滚!” “都给我滚!” 孙大太太知道这话是吼给她听的,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内,云三太太跪在地上,哭的泪眼模糊。 翠柏院。 孙大太太把话传到就准备告辞了,但走之前,得和信老王妃打个招呼,这边她刚进屋,还未说话呢,身后快步过来一丫鬟,直接越过她,上前道,“老王妃大喜,应国公府派人来传话,说是大姑奶奶有身孕了!” 信老王妃先是一怔,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岔了,“再说一遍,谁怀身孕了?” 丫鬟高兴道,“大姑奶奶有身孕了。” 信老王妃那叫一个高兴啊。 她疼云葭,也一样疼云蒹,只是云蒹性子温吞,耳根子又软,出嫁两年都没有身孕,都不知道急白了她多少根头发。 如今总算是怀上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 信老王妃看向苏棠和谢柏庭道,“多亏了你们帮着找贾大夫调理身子,不然你大姐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怀上。” “贾大夫是我们信王府的大恩人呐,得专程设宴款待他 才行。” 苏棠点头应下。 信老王妃兴头上,不能泼她冷水说贾大夫来不了,她应她的,至于贾大夫不给面子那就是贾大夫的事了,信王府里又没人知道她就是贾大夫。 信王府暗卫:我们不是人啊? 孙大太太见信老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差人给云蒹送补品去,她笑着上前道贺,然后就告辞。 信老王妃留她坐会儿,孙大太太摇头道,“府里还有些事,我今儿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给您请安。” 许氏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孙大太太忙道,“不用,丫鬟送我就行了。” 苏棠和谢柏庭也起了身,同信老王妃告辞,苏棠道,“祖母,我们也先回去了,天热,您保重身子。” 信老王妃道,“两次回来都没吃午饭,下次一定陪祖母吃顿饭再回去。” 苏棠乖巧的点头。 这下许氏相送,就没人说不让了,苏棠不能不让许氏送孙大太太,孙大太太不能不让许氏送自己女儿女婿。 到王府大门前,孙大太太坐上软轿先走,许氏和苏棠谢柏庭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让娘抱上外孙儿?” 苏棠只恨陈青手脚不够麻溜,早点把马车赶来,她就不用听她娘催生了。 催圆房,催生娃,就怕催完一胎,又催二胎…… 苏棠果断转移矛盾,“娘,大哥都还没把大嫂娶进门呢,您别总顾着催我啊,您没事多催催大哥。” 提到苏寂的亲事,许氏 就愁眉不展,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许氏叹息,“娘也为你大哥的终身大事烦心呢。” 苏棠道,“那娘说来听听,看女儿能不能帮您分忧。” 许氏摇头道,“这事你帮不了娘的,行了,快点回去吧。” 许氏话音一落,谢柏庭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他侧头就看到苏鸿山骑马回来,他道,“岳父大人回来了。” 苏棠转身就看到苏鸿山,她迈步下台阶,道,“我还以为要见爹只能去刑部尚书府呢。” 苏鸿山失笑,“冯尚书断腿痊愈,今日回刑部了,以后爹就没那么……” “忙”字还没从喉咙里滚出来,苏鸿山就瞥见了苏棠腰间佩戴的玉佩,他几乎是瞬间从马车上下来,速度之快,苏棠都惊着了,然后就见苏鸿山指着她腰间玉佩,声音急切道,“这块玉佩哪来的?” 苏棠看着苏鸿山的眼睛从清明到充满血丝,直接震惊的忘了回话,还是谢柏庭下台阶替她回答的,“这玉佩是我们去找云翊的路上,在一面摊处捡到的,因为酷似皇上那块,找不到失主就交给皇上处置,皇上怕在被人从户部库房里盗走,就把这块玉佩赏给娘子了。” 谢柏庭知道苏鸿山进刑部是为查镇国公府叛国案,但他岳父大人看到镇国公府玉佩时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正觉得奇怪,就听苏鸿山问道,“这玉佩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一个字不落的告诉我。” 第393章 很穷 捡到玉佩的过程太简单,苏棠三两句话就说清楚了,然后看着苏鸿山,“爹爹?这玉佩……?” 苏鸿山眸光始终就没从玉佩上移开,道,“故人之物,时隔多年再见到,爹爹只是太高兴了。” 苏棠把玉佩扯下来,道,“那这块玉佩给爹爹吧。” 苏鸿山没收,“既然皇上把这块玉佩赏赐给你了,你留着吧。” 虽然这块玉佩是皇上赏赐给她的,但皇上对她还不错,就算知道她把玉佩转送给了自家亲爹,应该也不会怪她的。 但苏鸿山执意不要,苏棠也只能算了,苏鸿山站在信王府大门口,目送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离开。 马车内,苏棠看着手上的玉佩,问谢柏庭道,“我爹问玉佩是从哪里捡到的,应该是想找到玉佩的主人,但皇上不是说这块玉佩随着查抄进了户部库房,后被人盗走了吗?” 她爹问的迫切,这泼冷水的话,她在喉咙处滚了几回,最终也没敢蹦出来。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这样的小事,皇上知道的未必有岳父大人知道的多,没准儿这块玉佩从始至终就没有进过户部库房,皇上只是下意识的以为查抄了镇国公府,这些属于镇国公府的东西就都在户部库房里了。” 这倒是有可能。 谢柏庭继续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拥有这块玉佩的十有八。九是镇国公府遗孤。” 苏鸿山那么急着给镇国公府翻案,为了拿到卷宗,李叔甚至连命都能豁出去,知道镇国公府还有后人活在世上,高兴激动很正常。 只是岳父大人的样子好像不止是高兴激动…… 苏棠摩挲着玉佩道,“坐落在官道边上的面摊,来往的人那么多,想找到这块玉佩的主人谈何容易?” 苏棠轻柔的说话声,被汩汩朝前的车轱辘声碾碎。 天气炎热,街上的行人明显比以前少了不少,马车一路没停歇,直到靖南王府。 苏棠以为宋国公府早把纳采礼送来了,谁想到她和谢柏庭回府的时候,宋国公府才刚刚把纳采礼送到,一般纳采礼四十八抬就很不错了,宋国公府抬了六十四抬来,给足了靖南王府脸面。 苏棠和谢柏庭一进王府,就看到摆在院子里的纳采礼,赵管事正和宋国公府管事对账,看到苏棠和谢柏庭进来,赵管事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回来了。” 苏棠道,“辛苦赵管事了。” 赵管事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妃这会儿正在正堂陪宋国公府二太太说话。” 今儿来送纳采礼的是宋国公府二太太。 苏棠 去了正堂,迈步上台阶,正好听到南康郡主在说话,她道,“之前我和宋国公夫人定下的是四十八抬纳采礼,怎么添了不少?” 宋二太太欲言又止,南康郡主就道,“有什么话不便说吗?” 宋二太太就道,“有些话我正想私下问问郡主呢,既然郡主问了,那我就照实说了。” 虽然这么说,但宋二太太还是没能说出口,南康郡主道,“没外人,宋二太太只管说便是。” 宋二太太眸光在南康郡主和王妃之间来回打转,然后话才蹦出来,“靖南王府有那么穷吗?” 这话一出来,正堂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宋二太太。 靖南王府穷? 要靖南王府都叫穷,那满京都,不,是整个宁朝都找不到几个富庶的了好么! 宋国公府前来送纳采礼,竟然瞧不上他们靖南王府?! 丫鬟婆子们义愤填膺。 南康郡主脸上笑容也僵硬了,“宋二太太何出此言?” 宋二太太忙道,“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前几日,国公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几句风言风语,说府上只给惜柔县主准备了两万两的陪嫁,国公夫人当时就觉得寒酸了,国公爷说靖南王虽然手握重兵,威名赫赫,但为官清正,从不贪墨,更不收受贿赂,甚至府上 老夫人过寿都不收贺寿礼,可见一斑。” “惜柔县主是靖南王的掌上明珠,要不是实在拿不出来更多的,绝不会如此委屈了惜柔县主,这桩亲事是太后赐婚,喜宴一定要办的风光再风光,靖南王府给不了惜柔县主太多,我宋国公府补上也一样,这才又把纳采礼添了十六抬。” 南康郡主听了,当即否认道,“这怎么可能?王爷是清正,但王爷立功无数,光是皇上的赏赐就不计其数了,怎么可能只给柔儿两万两的陪嫁,流言蜚语而已,不可信。”’ 宋二太太笑道,“那府上给惜柔县主的陪嫁是?” “至少三万两!”南康郡主脱口道。 说完,南康郡主看向王妃,“王妃说是吧?” 王妃正喝茶,她也就是来走个过场,除了开始打招呼,她坐了这么半天就没说一两句话,这会儿南康郡主问她,王妃茫然的看向她,“走神了,郡主刚刚问我什么?” 会客的时候走神,她可真不怕丢人,南康郡主作为侧妃,对王妃没有半点敬重,直接用上位者的口吻道,“我问你,王府给柔儿准备了多少陪嫁?” 这话一出口,苏棠就担心了,这不是摆明了给王妃挖坑吗,只是她要进去,却被谢柏庭抓住了手腕。 谢柏庭 朝苏棠摇头。 苏棠眉头扭紧,接着王妃的回答就飘了出来—— “两万两,”王妃回的很认真。 “……” 噗。 苏棠站在正堂外,没忍住笑出了声。 南康郡主脸直接绿了。 宋二太太一脸的尴尬。 苏棠看的别提多过瘾了,像南康郡主和宋二太太这样拐着弯的给谢柔争取陪嫁的,就得王妃这样直肠子来戳破。 南康郡主瞪王妃,“你就这么不顾咱们靖南王府颜面吗?!” 王妃也想顾及,可苏棠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打压住南康郡主,逼王爷认可谢柔庶出的身份,她要真顺了南康郡主的话说,就是让苏棠前功尽弃。 苏棠护她这个母妃,她又怎么能随口一句话给她添乱? 只要她实话实说,就是王爷也没法怪她。 至于面子…… 她也没觉得王爷有多在乎脸面。 南康郡主气的够呛,苏棠走进去,笑道,“侧妃这问题问的就不对,府上给大姑娘准备多少陪嫁,侧妃自己都不清楚,母妃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确定无误的数目只有王府公中出两万两,不知道的可就多了,郡主给大姑娘添多少压箱底,父王又给多少,还有老夫人和几位婶娘,甚至王公大臣,宫里的贵人……不到出阁那天,这数目永远都未知。” 第394章 着书 苏棠一张嘴,就像是千金巨锤压在南康郡主的七寸之上,气的南康郡主眼睛都疼。 在王府里张口闭口叫她侧妃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也拿侧妃称呼她! 南康郡主死死的盯着苏棠,苏棠却没理会她,直接看向宋二太太,“宋二太太,您说是吧?” 语气温和,不带喜怒,却是没来由的让宋二太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扎人。 靖南王世子妃可是个连太后都敢气晕的主儿,不仅能把粗盐提炼成雪盐,听说随州和望州交界处有金矿就是她发现的,今儿她和靖南王世子进宫一趟,太后又晕倒了,未尝不是因为她。 苏棠眸光一直不移开,宋二太太讪笑道,“世子妃说的是。” 这时候,赵管事领着宋国公府管事的进来,赵管事禀告王妃和苏棠道,“宋国公府送来的纳采礼对完了,数目没错。” 说着,把礼单送到苏棠手里给她过目。 苏棠扫了两眼,眉头轻轻一挑。 宋国公府这份纳采礼是真不轻,绫罗绸缎,古玩字画就不提了,光是庄子铺面就有四个,良田三百亩,头面十二套,大东珠二十四颗…… 三媒六聘,这还只是其一。 苏棠把礼单扫了一遍,南康郡主的丫鬟要过来取,被苏棠用眼神遏住了脚步,苏棠把礼单给王妃过目。 王妃对宋国公府送来的纳采礼一点也不感兴趣,苏棠也知道,但没有王妃还没过目就直接给侧妃的道理,别人可以不尊重王妃,但苏棠不能不尊重。 王妃象征的扫了两眼,就递给了南康郡主。 可就耽搁了这么片刻,南康郡主就已经怒火朝天了。 哪怕她贵为赵王府郡主,可在靖南王府,她只是王爷的侧妃,就永远矮王妃一头! 只要王妃在的地方,她永远只能坐王妃下首,进宫赴宴,除非王爷只带她去,不然和王爷坐一起的永远是王妃! 想到拜别爹娘,自己女儿拜的不是她,而是王妃,南康郡主心口就堵着一团气,郁结难舒。 宋二太太看的出来南康郡主脸色不好,她笑道,“来之前,世子让我帮他带份礼物给惜柔郡主。” 宋二太太这话一出来,南康郡主脸色就好了很多,宋国公世子还托宋二太太给她女儿带礼物,这是看重她女儿啊,做娘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二太太看向宋国公府管事,管事的拍拍手,就进来一小厮,小厮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只锦盒,锦盒不算大,但极其奢华,光是上面镶嵌的宝石就价值不菲了,里面的东西可想而知有多贵重了。 南康郡主也好奇宋国公世子送她女儿的礼物是什么, 但她忍住了,吩咐道,“去请大姑娘来。” 丫鬟赶紧退下。 谢柔来的很快,宋国公府送纳采礼来,她好奇送了些什么,拉着谢梨谢薇陪她到前院偷看。 那么多的纳采礼,谢梨羡慕之下,打趣了她两句,谢柔进来时,脸上红晕还未消退,她走上前道,“娘,您叫女儿来何事啊?” 南康郡主笑道,“宋国公世子送了你一份礼物,你瞧瞧是什么。” 谢柔哪里不知道找她所为何事啊,只是装不知道而已,宋国公府小厮端托盘上前,谢柔没让丫鬟上前,自己打开了锦盒。 锦盒打开,锦盒里赫然一只碧玉珠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谢柔有一瞬间的失望,还是谢梨惊艳出声,“这莫不是夜明珠?” 宋二太太笑道,“可不就是夜明珠。” 谢柔喜上眉梢,站在一旁的谢薇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掐进肉里也没觉察出疼来。 宋国公世子本该是她的! 这夜明珠也是! 太后乱点鸳鸯谱,她不怪宋国公世子,可这么多天了,宋国公世子也没有给过她一字半句的解释,就好像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过往来,那些甜言蜜语和温存只是她的黄粱美梦。 她不甘心! 谢薇眼底恨意流泻,嫉妒让她娇容近乎扭曲。 宋二太太笑道,“这颗夜明 珠自是比不上宁王当日孝敬太后的那一颗,但这么大的夜明珠也世间少有了,世子软磨硬泡求了国公爷好久,国公爷才给他,没想到却是要了送给惜柔县主的。” 谢柔皮肤很白,宋二太太的话就像是一层胭脂扑在她脸蛋上,美的像是傍晚天际绚烂的晚霞。 南康郡主高兴道,“宋国公世子有心了。” 宋二太太笑道,“纳采礼没弄错,那我就先回去了。” 南康郡主送她出府。 她们一走,谢梨就凑上来道,“夜明珠,这等稀罕物,便是公主也没有啊。” 奉承更是让谢柔娇羞得意。 她瞥向苏棠,得意的昂起下巴。 她虽然只是个县主,但这夜明珠哪怕就是公主也没有,看她以后得意什么。 苏棠还真佩服宋国公世子的手笔,勾搭谢薇的时候,送牡丹玉簪,讨谢柔欢心送夜明珠,像谢柔谢薇这样平常几乎不接触外男的姑娘家,一颗芳心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撩拨? 哪怕回头王爷不让谢柔出嫁,谢柔也该非宋国公世子不嫁了吧? 谢柔拿着夜明珠,爱不释手,南康郡主送走宋二太太回来,也是一脸的得意,得意的苏棠都看不过眼,准备回静墨轩了。 就在她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外面进来一小厮道,“世子爷世子妃,左相大人来 了。” 苏棠有点懵,谢柏庭已经问出声了,“左相是来找我们的,不是找父王?” 小厮摇头,“左相说他是专程来找您和世子妃的。” “快请。” 谢柏庭吩咐完,要和苏棠一起去迎左相。 然而还没走几步,赵管事就已经领着左相大人进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给左相大人行礼,左相大人忙道,“不敢当。” 谢柏庭请左相坐,左相还未坐下,王爷就来了,笑道,“秦相怎么来我靖南王府了?” 左相大人和王爷见礼,笑道,“我是奉皇上之命而来。”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今天他们进宫了啊,有什么话皇上不直接和他们说,还让左相大人来传话的?这也没带赏赐来啊。 王爷请左相大人坐,左相大人笑道,“王爷知道我兼任修国史一职,世子爷世子妃这一趟望州之行,不仅离奇曲折,困阻重重,更解决了我们宁朝食盐问题,还发现了金矿,以及假传圣旨,弹劾太后……此等盛举,需得着书立说,以传后世。” 苏棠,“……” 谢柏庭,“……” 众人,“……!” 着书立说? 这是要名留青史啊?! 谢柔站在自家娘亲南康郡主身边,顿时觉得手里的夜明珠不香了。 还有比名留青史更美好的东西吗? 没有了! 第395章 愁容 夜明珠乃稀世珍宝,便是公主都少有,可青史留名,那是皇上都不一定能有的待遇了啊。 论稀罕程度,左相大人来这一趟,足胜过百颗夜明珠了。 谢柔嫉妒的手紧紧的揪着手中的锦盒,气的眼泪都在眸底打转。 世子妃绝对是她和她娘的克星! 克的死死的那种! 但凡她稍有得意,很快就被世子妃给打压了,还是压的动弹不得,明明是好事最后也沦为笑柄的那种! 太后封她为县主,她玩的那些手帕交还忙着给她挑礼物好前来给她道贺,世子妃就被皇上封为郡主了,还是护国郡主,她被封为县主,多么高兴的事,可最后连个上门道贺的都没有! 宋国公府送来六十四抬纳采礼,宋国公世子还单独送她一颗夜明珠,皇上就让左相大人来给世子妃着书立说! 要不是夜明珠实在太过稀罕了,又是宋国公世子对她的一番心意,气头上她真的可能会控制不住把夜明珠给摔了。 她爹是威名赫赫的靖南王,她娘是赵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不是最好的,她不要! 青史留名—— 这是多少文臣武将和帝王的人生目标啊。 便是靖南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也还 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苏棠和谢柏庭才多大年纪,朝廷就要给他们着书立说了。 王爷坐在那里,都有点尴尬。 王爷轻咳一声,道,“会不会太折煞他们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王爷与有荣焉,只是苏棠和谢柏庭的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这般年纪头上就顶着这样的殊荣,王爷怕会移他们的心性,被人捧杀。 左相大人笑道,“世子爷世子妃年纪确实轻了些,但功劳无与伦比,过程又离奇,我身为修国史官,忽略他们就是失职,若这样的功劳和经历都不足以着书立说以传后世,那其他人就更没资格了。” 南康郡主坐在一旁,冷不丁来一句,“左相大人要把太后也写进去吗?” 左相大人看向南康郡主,道,“修国史的职责是要确保流传后世的这一段历史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我能做的不过是用词华丽一些,仅此而已。” 顿了下,左相大人道,“没有世子世子妃假传圣旨,被太后下狱,又被皇上用御撵接进宫,既往不咎替御史台求情,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这些事……” “给世子世子妃着书立说还真差点火候。” 苏棠坐在那里,默默在 心底给太后点了三大排的蜡烛。 太后要知道自己一番折腾,不仅没占到便宜,颜面尽失,还成功助攻给了他们青史留名的机会,还不得气的呕血三升啊? 虽说太后把他们下狱一事不至于遗臭万年,但作为他们不畏强权中的“强权”,后世之人看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问候她一两句总是少不了的。 王爷扫向南康郡主等人,道,“没什么事了,就都退下吧。”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起身告退。 王妃也站了起来,王爷皱眉道,“没让你走。” 王妃愣了下,又原样坐了回去。 南康郡主一转身,脸就拉成马脸长了,太后尚在人世,就敢这样落太后的脸面,是,着书立说是他左相大人的职责所在,可他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在宫里,太后奈何不了他左相,还拿捏不了秦贤妃吗? 此时此刻,皇宫御花园。 秦贤妃在赏牡丹,夏贵妃迎面走来,道,“都这会儿了,贤妃妹妹还有闲情逸致赏花呢?” 秦贤妃眉头微皱,道,“贵妃这话何意?” 夏贵妃随手摘下一片牡丹花瓣,道,“看来贤妃还不知道左相去了靖南王府,要给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着书立说的事 。” 这事秦贤妃还真不知道。 但这会儿一听,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难怪夏贵妃这么幸灾乐祸了,这是把太后往死里气啊,稳住心神,秦贤妃笑道,“那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可得要好生感谢夏贵妃的保举了,这一趟离京,耗费时日不多,却立下这么多功劳,夏贵妃送他们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怎么感谢你夏贵妃都不为过。” 秦贤妃话还没说完,夏贵妃娇容已经扭曲了,没想到秦贤妃嘴这么厉害,不仅不慌不乱,还反将她一局。 秦贤妃脸色淡淡,想挑拨太后迁怒她,她大哥不过是职责所在,始作俑者可是她夏贵妃。 赏花的心情被破坏,秦贤妃不再理会夏贵妃,迈步回宫去了。 虽然在夏贵妃面前,秦贤妃一脸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但一转身,秦贤妃就满面愁容了。 她在后宫本就步履维艰,说话做事要格外小心谨慎了,大哥又招惹太后…… 秦贤妃都能想到以后的日子得过的多艰难了。 秦贤妃很想把自家大哥叫进宫问问,不过是兼任修国史一职而已,多不了多少俸禄,秦家也不缺那三瓜两枣,就不能多替她这个妹妹着想一二,把这官职给 辞了吗? 秦贤妃头疼的直揉眉心,她这大哥为人既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又固执,劝的动他的时候,一句话就足够了,劝不动的时候,那叫一个倔,别说九头牛了,就是九十头牛也未必拉的回来。 再说靖南王府正堂,南康郡主等人走后,左相大人就开始询问苏棠和谢柏庭从接到离京圣旨到回京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 左相大人问的很细致,起居舍人跟在身后记录,问完苏棠和谢柏庭,还得去找忠勇侯世子证实并记下忠勇侯世子赶赴边关阻拦盐判以及忠勇侯抢北疆盐生意的事。 这一询问,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相大人道,“问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告辞了。” 王爷道,“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秦相不嫌弃,不妨在我靖南王府用午饭。” 王爷盛情相邀,左相大人推辞了一下就接受了,“那就叨扰了。” 王爷道,“秦相请。” 王爷领左相去他书房吃午饭,谢柏庭自然要作陪,苏棠本是要和王妃回内院的,被谢柏庭带着朝王爷书房走去。 苏棠道,“我回静墨轩吃午饭。” 谢柏庭点头,“我知道。” 苏棠,“……?” 知道还让她多跑这一趟做什么? 第396章 密室 苏棠虽然疑惑,但她挣脱不开谢柏庭的手,也只能被她带着往前走了。 进了书房,王爷请左相坐,左相坐下就看到谢柏庭和苏棠进来。 左相眸光一瞥,就看到苏棠腰间的玉佩了,他身子猛然一震。 之前苏鸿山看到玉佩时就够震惊的了,左相大人有过之无不及,他直接站了起来,声音颤抖指着苏棠腰间玉佩问道,“世子妃可否把这玉佩给我看一下?” 玉佩佩戴在腰间就是给人看的,只是左相大人看到这玉佩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苏棠把玉佩解下,左相大人迫不及待的接过,看到玉佩,他眸底也有泪花。 反应和苏鸿山如出一辙。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谢柏庭看向左相大人,他还没开口,左相大人先问出声了,“这玉佩是怎么到世子妃手里的?” 左相大人反应太大,王爷看着他道,“怎么了?” 左相大人先是欲言又止,最后把心一横,说了实话,“当年查抄镇国公府时,我是户部侍郎,跟着一起去的,镇国公对我有保举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也不信镇国公会投敌叛国,只是我无力救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跪下求我保下她孙儿一命,我答应了,我 将沈小少爷藏在一口水缸中,深夜才将他带回府上。” “我本想当作庶子养在身边,悉心教导,可半年后花灯会上,沈小少爷被人认了出来,趁乱将他带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当年他被人抱走的时候,就随身带着这块玉佩。” 摸着玉佩,左相大人泪眼婆娑,声音都哽咽了。 王爷道,“幸得秦相相助,镇国公府才能留下一丝血脉在世上。” 左相大人苦笑一声,望着苏棠和谢柏庭。 谢柏庭只好把苏棠捡到玉佩的时间和地点再告诉左相大人一遍。 左相大人记下,把玉佩还给苏棠,苏棠接过的时候,左相大人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世子妃答应。” 苏棠忙道,“左相大人请说。” 左相大人道,“虽然沈小少爷只在我秦家待了半年,但我和内子视他如已出,他被人带走后,内子一病不起,病了大半年才好,我怕内子看到这块玉佩……” 苏棠懂了,“我以后不戴这块玉佩了。” 左相大人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块玉佩是皇上赏赐,岂有束之高阁的道理,时隔多年,内子也不一定还记得这块玉佩,我是担心万一她认出来了,世子妃不要告诉她实话 就成了,就说这块玉佩是皇上仿造他手里那块打造赏赐世子妃的便可以了。” 苏棠点点头。 虽然这块玉佩皇上赏赐给她了,但皇上是在认定这块玉佩是无主之物的情况下赏她的,现在知道镇国公府尚有遗孤活在世上,等把人找回来,这块玉佩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小厮端饭菜进屋,苏棠不便在留下,她看向谢柏庭,“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话一出来,谢柏庭嘴角狠狠抽了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听话,他夫纲有多屹立不倒呢。 王爷看向谢柏庭,谢柏庭轻咳一声道,“娘子立下这么大功劳,父王总该嘉奖一番吧?” 居然是带她来讨赏的。 但她没什么想要的啊。 王爷道,“你们要什么?” 苏棠摇头,正想说不用,身边人已经替她要了,“夜明珠。” 苏棠,“……?” 苏棠囧了。 夜明珠不是稀罕到不能再稀罕的东西了吗? 怎么感觉突然就烂大街了。 谢柏庭特地带她来向王爷要,不用怀疑,王爷手里肯定有。 王爷看着谢柏庭,用眼神道:你就不能要点别的吗? 谢柏庭回他:别的东西,您觉得我娘子缺吗? 王爷:…… 你娘子是不缺,可 你娘缺啊。 还当着左相的面讨要,立下能上青史的功劳,他这个父王却连一颗夜明珠都舍不得,也太抠门了。 王爷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给可以,但不能太招摇了。” 苏棠点头如小鸡啄米,谢柏庭道,“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把夜明珠带给你。” 苏棠愉快的点了点头,轻快了脚步回静墨轩。 从王爷书房回静墨轩的一路,苏棠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威望又又又上了一个台阶。 苏棠一点不怀疑,她哪天怼王爷,王府这些丫鬟小厮都要犹豫是站她这边还是站王爷那边了。 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回了静墨轩,丫鬟就赶紧把饭菜端进屋,苏棠净手后,就坐下来吃吃吃,虽然谢柏庭不在,但苏棠心情好啊,食欲不要太好。 唯一郁闷的是让半夏和茯苓坐下来陪她一块儿吃,两丫鬟是打死也不肯坐,宁愿饿一顿不吃也不上桌了,苏棠叫不动,也就不叫了。 这边苏棠独自一人用饭,那边谢柏庭、王爷还有左相边吃边聊。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放下筷子,左相就要告辞了,王爷送他出府。 谢柏庭就没送了,等王爷一走,他就进了书房密室拿夜明珠。 之前王爷赏苏棠一 盒小东珠,谢柏庭趁机多挑了几样……嗯,是多挑了一箱子,当时他就看中那颗夜明珠了,王爷的暗卫愣是不让他拿走,说王爷花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别的东西,谢柏庭带走,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夜明珠不行。 谢柏庭就放弃了,方才宋国公世子送谢柔一颗夜明珠,苏棠脸上的惊艳他看见了,人家宋国公世子都能软磨硬泡从宋国公手里拿到夜明珠,他难道还比宋国公世子差了? 只是进了密室,却没能在上回的位置看到夜明珠。 谢柏庭在密室来回找了几遍,也没找到。 不用问,暗卫肯定把他要拿走夜明珠的事禀告父王知道,父王怕他拿走换地方藏了。 但父王答应给苏棠,就证明夜明珠还在密室里。 谢柏庭站在那里,举目四望。 他抬手扶额,别告诉他密室里还有暗格。 谢柏庭去找,还真叫他找到了一暗格,暗格一打开,他就看到了装夜明珠的锦盒了。 但锦盒下面还有一个锦盒。 密室里的东西就足够稀罕了,藏在密室暗格里的那绝对是稀罕又稀罕了。 谢柏庭好奇是什么宝贝,把锦盒打开。 几乎在看清锦盒里所藏之物的瞬间,他的眉头就拢成了川字。 第397章 腰带 谢柏庭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因为锦盒里的东西距离稀世珍宝四个字太太太远了。 锦盒里装的只是一条腰带。 上面绣的花纹很繁琐,但绣工很生疏,有些地方针脚都不够细密,最中间一块玉还碎成了两半,因为缝在腰带上才没有掉下来。 这样一条腰带,竟然被父王藏在密室的暗格里,和夜明珠放在一起…… 足见这腰带在父王心目中的分量了。 但南康郡主不擅针线,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 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后,也曾表过贤惠,想亲手给王爷做身锦袍,奈何手脚太笨,扎破了十根手指,王爷心疼的紧,从此不让她做针线。 知道南康郡主给他做锦袍是为了讨太夫人欢心,王爷气头上就把做锦袍的活丢给了王妃,还说过一段羞辱王妃的话,“既然娶回来了,就不能白娶了,一手好绣工,当个绣娘使唤也挺好。” 在谢柏庭中毒病倒之前,几乎每年王妃都给王爷做锦袍,一年四季,一季两套,雷打不动。 南康郡主不会针线活,王妃的针线活好到能和宫里的绣娘媲美。 显然这腰带不是出自这两人之手。 谢柏庭 知道自家父王不喜母妃,但也觉得父王没大家想的那么宠爱南康郡主,以前还不确定,自打他有了苏棠之后,那是恨不得天下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跟前去,绝舍不得让她受丁点的委屈。 现在看到玉佩,谢柏庭就知道自己感觉没错了。 父王心底最爱的只怕是送他这条腰带之人,就是不知道是谁。 正想着,就听到王爷的说话声传来,“庭儿呢?” 接着是暗卫的回答,“世子爷在密室里。” 谢柏庭果断把锦盒合上,又将装夜明珠的锦盒放回去。 等王爷进来,谢柏庭直接伸手道,“父王,夜明珠呢?” 王爷一脸的嫌弃,“去外面等我。” 谢柏庭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回头问道,“这密室我找了两遍也没找到夜明珠,不会密室里还有暗格吧?” 王爷瞪眼过来,谢柏庭飞快的走了。 确定谢柏庭出了密室,王爷才把暗格打开,拿夜明珠时,眸光在下面的锦盒上逗留了片刻,但并没有把锦盒打开。 将暗格关上,王爷就出了密室。 屋内,苏棠吃过午饭后,在我屋子里来回踱步消食,然后歪在小榻上看书等谢柏庭回来 。 等人是最煎熬的。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谢柏庭回来,等的苏棠都犯困了。 还不回来呢。 吃个饭要吃多久啊。 苏棠等的焦急,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四太太来了。” 苏棠眉头一挑,药膏不是给谢绮送去了吗,四太太这会儿来找她做什么? 苏棠从小榻上下来,迎接出去,一出门,就看到四太太对她笑容满面,而某个让她等了半天的妖孽就落后几步,手里还拿着一锦盒。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都看到装夜明珠的锦盒了,也不能打开看一下,这不是更让她抓心挠肺吗?! 苏棠笑对四太太道,“天这么热,四婶不在屋子里歇着,怎么来静墨轩了?” 说着,请四太太到正堂说话。 四太太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递给苏棠,苏棠眨眼,“四婶这是……?” 四太太道,“这是早上丫鬟给我送药膏带去给我的,这两千两四婶不能收。” 苏棠一脸不明白的看着四太太。 四太太道,“四婶够对不起你和世子了,贾大夫给你们面子五千两的药膏只收三千两,但三婶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没人会无缘无 故对另外一个人好,贾大夫对他们掏心掏肺,还不知道最后会求什么呢。 苏棠和谢柏庭愿意帮四房买药,四太太就感激涕零了,毕竟宋国公府花一万两请贾大夫,贾大夫连面都不曾露过。 既然决定以后站在世子世子妃这边了,就不能眼皮子太浅了,让人吃亏就没下回了,如她,老夫人不就是寒了四房的心,她才彻底倒向世子世子妃的。 苏棠还真没想过四太太会把这两千两还回来,她只是想告诉四太太,她不会和老夫人三太太她们似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没想到四房的反应出乎她预料的好。 苏棠笑道,“四婶见外了,我和相公都是谁真心待我们,我们就真心待谁的性子,既然当四婶是自己人,又怎么能帮四婶一点忙还从中落好处?” “要换做旁人,哪怕就是一万两,我都不愿帮这个忙。” 没人怀疑苏棠说的话,当初苏棠一心拉拢三太太,可是一口气送给谢薇十只玉镯,送礼之豪爽,靖南王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只是三太太人心不足,没有拿人家的手短的觉悟,依旧帮着南康郡主和老夫人打压苏棠,苏棠对三太 太母女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了。 三太太就是前车之鉴。 四太太是亲眼见苏棠从拉拢三太太到和三太太对着干的,真心换不来真心的时候,世子妃的钳子可是会夹人的。 那两千两,四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收,“这两千两,你和庭儿不要就交给贾大夫吧,贾大夫医术高超,远非宫里的太医能比,万一哪天四房还有求到贾大夫的时候,也好开口些不是。” 顿了顿,四太太看着苏棠道,“四房在府里虽然人微言轻,帮不了你和世子什么忙,但四婶和你们四叔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会吃一堑还不长一智。” 苏棠点点头,“四婶这么说,那这两千两我就收下了,要四妹妹额头上的伤药膏不够,你只管与我说。” 四太太笑着应下,道,“那四婶就先回去了。” 苏棠送她出正堂,目送四太太出静墨轩后,苏棠就赶紧去书房找谢柏庭。 可进了书房,苏棠把显眼的位置都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谢柏庭带回来的那只锦盒。 苏棠走过去道,“夜明珠呢?” 谢柏庭手里拿着书,含笑看着苏棠道,“你亲我一口,我再告诉你。” 苏棠,“……” 第398章 招供 这厮怎么这么欠揍呢,还要亲一口才给她,苏棠见不得某男嘚瑟样子,恨不得去和王爷告状,说他要了夜明珠但不给她,看王爷不揍他一顿。 但她又实在想知道那夜明珠到底多大,毕竟是稀罕物,不就是亲一口,又不是没亲过。 苏棠凑上去,就在要挨到谢柏庭的时候,苏棠突然警惕道,“只是亲一口,没别的要求了吧?” 必须要防备一手。 谢柏庭眉头一挑,“大白天的,娘子还想为夫提什么要求?” 苏棠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他一脸了。 现在知道是大白天了? 之前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 看着苏棠清冽的眸底点点火光,谢柏庭强忍笑意道,“亲吧。” 苏棠在心底问候了他好几句,然后才亲上去。 亲的是脸。 亲完,苏棠手一伸,“给我。” 谢柏庭一脸不满,“你这太敷衍我了吧?” 苏棠道,“你只说亲,但又没说亲哪儿。” 谢柏庭看着苏棠,眸光有些炙热,声音沙哑道,“那我说亲哪儿,你都亲吗?” 苏棠脸一红,脱口四个字,“想都别想!” 然而话音一出来,谢柏庭就把她拉坐到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了。 吻的苏棠差点喘不过气来,被松开时,才发现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锦盒,正是谢柏庭带回来的那只。 算他说话算话,苏棠迫不及待的伸手把锦盒抱在怀里。 一打开,苏棠脑子里就闪过王爷叮嘱的那句话—— 给可以,但不能太招摇了。 不怪王爷给了他们还不忘叮嘱一句。 因为这夜明珠不是一般的招摇。 当日太后寿宴,宁王献给太后的那一颗夜明珠就够叫人震撼了。 王爷的这一颗比太后的那一颗还要大! 和这颗比,宋国公世子送给谢柔的那颗根本就不够瞧了。 近来她把太后气的够呛了,更一而再的踩南康郡主的脸,王爷怕她拿出来显摆,会气的太后病上加病。 这颗夜明珠太大了,大到苏棠捧在手里都觉得太沉了,只是大白天,夜明珠奇特之处显不出来,苏棠迫不及待等晚上到来。 看着夜明珠,苏棠忍不住感慨,“这么大的夜明珠,你要,父王竟也给你了。” 谢柏庭望着夜明珠道,“这回是你立的功劳太大,又当着左相的面要的,不然父王不会给的。” 苏棠挑眉,“你确定?” 她觉得王爷不像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尤其左 相才和他们透露当年他保下镇国公府一丝血脉的事,镇国公府至今未翻案,左相当年的事若是败露,是要被问责的,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和镇国公府同罪。 左相把自己的死穴都告诉了他们,左相都这么不见外了,王爷当着左相的面还能和自己儿子见外? 王爷要么就不给,给就是真心的,不论左相在不在都一样。 谢柏庭道,“这夜明珠父王是准备送给他心上人的。” “南康郡主?”苏棠瞬间就觉得这夜明珠要对了,不要白不要。 谢柏庭摇头,“不是她。” 苏棠惊讶,“母妃?” “你觉得可能是母妃吗?”谢柏庭惆怅道。 “……” 苏棠小眉头扭着,既不是南康郡主也不是王妃,那还能是谁? 不过这个问题苏棠问了也是白问,谢柏庭比她还想知道,他紧紧的抱着苏棠,这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身边人就是心上人了。 他抱的太紧,苏棠觉得不舒服,挣扎着要起身,然后就觉察到什么,她心底大叫一声“不好”,谢柏庭就把她抱了起来。 没有回内屋,而是去了药房。 下午把她折腾够呛不说,晚上也没放过她。 夜明珠的光照出一室旖旎 。 翌日,谢柏庭晨练回屋,透过花鸟山水铜镜就看到苏棠正往脖子处扑粉,扑了一层又一层,可红印怎么也遮盖不住。 苏棠转头瞪过来,谢柏庭轻咳一声,摸着鼻子道,“要不我让人去说你崴脚了?” 苏棠没好气道,“三天两头的崴脚,你咋不直接告诉她们我把腿给摔……?!” 谢柏庭就猜到苏棠嘴里不会有好话,没给她机会说完,直接就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半夏和茯苓在一旁觉得世子爷做的对,没有世子妃这样没事咒自己的了。 苏棠扒拉下谢柏庭的手,在他虎口处狠狠一咬,谢柏庭疼的倒抽气,“属狗的呢?” 苏棠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谢柏庭悻悻然,无话可说。 苏棠想到自己被逼着求饶,就忍不住瞪谢柏庭,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怒气尽消,变脸之快,谢柏庭都咋舌,然后心底就开始涌起不好的预感了。 直觉告诉他苏棠要跟他闹幺蛾子了。 可怕的是他都不知道幺蛾子是从哪个角落飞来的。 男女力量悬殊,平常她奈何他不得,可等大姨妈保驾护航的时候,她就无敌了,到时候看她怎么把场子找回来。 正想着,外面红菱跑 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全州知府招供,贪墨赈.灾款就是明德侯府在背后示意的……” 虽然这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还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人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吗,朝廷给他们俸禄也不少了,没为老百姓做多少贡献,却在关键时候抢他们的口粮救命钱。 丧尽天良,莫过于此! 苏棠气到不想说话,谢柏庭则问道,“全州知府怎么突然招供了?” 全州知府贪墨赈.灾款败露后,审问就没断过,可以说被押送进京这一路走了多久,就审问了多久,断粮断水,都没能撬开全州知府的嘴。 被关进刑部死牢后,苏鸿山也想尽一切办法逼全州知府招供,可都没能让全州知府透露半句。 其实只要全州知府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明德侯府最多就是个收受贿赂之罪,满朝文武就没几个大臣能做到满袖清风,皇上就算罚也严重不到哪里去,可指使全州知府贪墨赈.灾款,那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罪。 红菱忙回道,“昨儿傍晚,全州知府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毒,幸亏世子妃的父亲苏大人随身携带了解毒丸,及时救回了全州知府一命。” “全州知府就和苏大人招供了。” 第399章 争气 红菱说话声都有点飘。 苏大人的解毒丸是世子妃给的。 世子妃的解毒丸出自贾大夫之手。 贾大夫的解毒丸那可是价值万两啊啊啊。 全州知府贪墨赈.灾款,死不足惜,苏大人却这么看重他的命,不过好在救回全州知府的时候,还帮全州知府找回了一点良心,最后如实招供了,不然牛都能被气死了。 苏棠没说话,红菱看向苏棠,苏棠鼻子一痒,打了个打喷嚏,打的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不用怀疑,肯定是三太太咒骂的她。 本来全州知府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明德侯府危机自然就解了,结果被她爹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能不问候她才怪了。 南院。 三太太得知全州知府没死成还招供的事,气的想把苏棠一家子千刀万剐了泄愤。 抢她家老爷的刑部侍郎一职,还要把明德侯府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们明德侯府上辈子是刨了他们祖坟吗,这辈子要这么和他们作对! 还有刑部尚书,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惜掏一万两来买全州知府的命,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太太急的团团转。 一等再等,才等到 三老爷下朝,三老爷一进屋,三太太红着眼迎上去,等着她的是三老爷一通训斥,“你既然找了冯尚书帮你,你又擅作什么主张?!” 训斥迎面砸来,把三太太砸懵了,“我擅作什么主张了?” 她什么都没干啊。 三太太哭道,“我都心急如焚了,你还数落我,冯尚书拿钱办砸事,你怪我做什么?!” 三老爷愣住,“昨晚全州知府中的毒,不是你派人送去的?” 三太太仰头看着三老爷,“我要能送的进去吃食,我还会花一万两来求冯尚书吗?!” 她钱多的烫手也不会这么花。 三老爷眉头一紧,刚刚下朝后,冯尚书就朝他走过来,气急败坏道,“尊夫人就这么性急吗,全州知府还指着明德侯府救他,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招供,我才回刑部,一旦全州知府出事,苏侍郎势必会怀疑我回刑部的目的,缓几日再动手也不迟,她倒好,来这么一手,我想救明德侯府都救不了了。” 一个猜测呼之欲出,三老爷看着三太太,“当真不是你派人下的毒?” 三太太气结。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不和他说实话吗? 而且往刑部死 牢里送毒这样的事,没有他同意,她敢这么做吗?! 三老爷捶桌子道,“中计了!” 三太太气头上,脑袋根本转不动,完全不知道三老爷在说什么。 三老爷深呼一口气道,“那毒十有八。九是苏侍郎下的!” “全州知府进京路上就差点被杀,本就担心会被明德侯府灭口,刑部尚书和明德侯府关系也不错,全州知府难免害怕,突然中毒,他绝不会想到那是苏侍郎为了逼供用的手段,明德侯府要他的命,他死也会拉明德侯府给他做垫背。” 三太太气的后槽牙都咬松了,她祈求的看着三老爷,“老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明德侯府。” 三老爷能不帮明德侯府吗,那是三太太的娘家,是他的一大助力。 可苏侍郎铁了心要扳倒明德侯府,全州知府的供词都没有呈禀冯尚书,他直接带回了信王府,今儿早朝,信老王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越过冯尚书把供词呈给了皇上。 皇上雷霆震怒,要不是宋国公和宁王一党极力劝住,皇上气头上估计直接就叫人查抄了明德侯府。 三太太死死的抓着三老爷的手,三老爷嫌弃道,“ 你求我没用,我要能救明德侯府,不用你求我,我也会救的。” “有全州知府的供词在,明德侯府是难保住了,除非能找出苏侍郎诱供的证据,让全州知府翻供。” 那样不仅明德侯府能逃过死劫,还能定苏鸿山的罪。 可是苏鸿山既然敢做这样铤而走险的事,又岂会轻易被他们抓住把柄? 三老爷不喜看到三太太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也不会坐视明德侯府大难不管,他还得奔走搭救。 三老爷走后,三太太坐在贵妃榻上哭,哭了半天,最后一抹眼泪出了门。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吃过早饭后,就带着茯苓到松鹤堂请安,这一次请安是苏棠嫁进靖南王府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她到松鹤堂的时候,二太太四太太都到了。 看到苏棠进来,四太太笑面如花,“还是世子世子妃争气,小小年纪就能让左相亲自登门为他们着书立说,不说开天辟地头一回吧,至少是咱们宁朝建朝至今从未有过的先例,当真是光宗耀祖,王爷和老夫人可得好好奖赏世子世子妃才是。” 四太太一张口,苏棠就觉得四太太没白拉拢。 虽然这其中不排除四 太太故意气老夫人的成分,但好处她可是实打实的捞着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的佛珠几乎要捏的粉碎,看四太太的眼神都带着寒芒,显然是在说四太太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但四太太不仅说了,还很大声。 老夫人气的够呛,还得认可她的话,“说的不错,我靖南王府有这样出息的世子世子妃,确实该赏。” 老夫人赏了谢柏庭一块端砚,赏了苏棠一套头饰外加四匹绸缎。 虽然苏棠和谢柏庭并不在乎那点赏赐,但看到老夫人肉疼,她就开心,咧了嘴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道谢,“谢老夫人赏赐。” 老夫人心情烦躁的很,摆手道,“我乏了,退下吧。” 苏棠难得想多待会儿,结果老夫人不让她待。 这是有多不耐烦见她啊,苏棠耸耸肩,心情好的福身告退。 二太太四太太和她一起出的松鹤堂,苏棠问四太太谢绮情况,四太太道,“用了贾大夫的药膏,绮儿不再担心留疤,心情好多了。” 苏棠就道,“这回是遭了罪了,我那儿有一匹云锦,颜色最配她,一会儿我让丫鬟送去四房,就当是给四妹妹压惊了。” 第400章 大嫂 其实苏棠更想把老夫人赏给她的那四匹蜀锦送给谢绮,但老夫人才赏给她的,都没进静墨轩就转手送人,显得太不把老夫人的赏赐当回事了,这么落人话柄的事,苏棠肯定不会做。 但四太太昨天送还了两千两,今儿帮着她要赏赐,她得让四太太知道,帮她值得,她能吃上肉,绝对少不了他们四房的汤,也顺带给二太太看看,向着南康郡主她们的好处全靠想看不见也摸不着,最后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向着她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二房和四房差不多,都帮不上他们什么大忙,但小忙也不容忽视,就像今儿,她自己就不好明着讨赏,老夫人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四太太帮着提一句,老夫人就不能以疏忽忘了敷衍她。 苏棠大方的送谢绮一匹云锦,四太太高兴道,“那四婶就替绮儿谢谢你了。” 苏棠和四太太有说有笑的往前走,二太太在一旁,偶尔搭句腔,并不熟稔。 嗯,苏棠在松鹤堂外送谢绮云锦的事,苏棠人还未走远,就有耳尖的丫鬟送到老夫人耳中去了。 老夫人脸色很难看,她没想到四房竟然有胆子公然向着苏棠和谢柏庭,还替他们讨赏! 那些赏赐加起来也有小二千两了,早知道这钱省 不掉,她何不大方点直接给谢绮买药膏了,也落个慈爱小辈的好名声,现在倒好,四太太帮世子世子妃讨赏,世子妃给四太太好处,还给的这么明目张胆! 连世子妃都给谢绮送云锦压惊了,她这个老夫人能不表示一二吗?! 既然表示了,就不能比世子妃少。 一想到自己堂堂老夫人,竟然被一个小辈牵着鼻子走,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说苏棠和二太太四太太走到花园,苏棠请四太太去王妃那儿坐会儿,二太太就道,“我西院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 二太太迈步离开,苏棠看着二太太走远的背影,眉头微拢,四太太笑道,“短时间内,你想拉拢二房,怕是不容易。” 苏棠不解,“四婶何出此言?” 四太太就道,“二老爷近来想往上升一升,所谋职位顶头上司正是宋国公的人。” 苏棠和南康郡主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二老爷为了谋那职位据说送出去不少东西,不说十拿九稳吧,希望很大,二太太这时候被世子妃拉拢了,二老爷升职无望,要么升职后等着被穿小鞋,二太太哪敢冒这样的风险啊。 四太太这么说,苏棠就熄了拉拢二太太的想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成功拉拢二太 太,除非她给二老爷谋个更好的差事。 她都不知道二老爷二太太值不值得拉拢,一上来就给人谋官,太傻缺了,而且,她也没本事给二老爷谋官啊。 她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了,要叫太后知道她管朝堂上的事,还不得把她拉去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苏棠和四太太有说有笑的进了天香院,看的天香院的丫鬟婆子都睁圆了眼睛,世子妃和四太太几时关系这么好了啊? 王妃看到苏棠和四太太一起来,也诧异的很,道,“四弟妹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这话听得四太太惭愧,她道,“天气越来越热,没法出门,我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以后我常来天香院坐坐,大嫂可别嫌我烦。” 大嫂…… 这个称呼直接把王妃和宁妈妈听愣住了。 王妃嫁进靖南王府二十年,就没谁称呼过王妃大嫂,多以王妃唤之,甚至在南康郡主在的地方,连喊王妃都怕惹南康郡主不快。 以前太夫人在世的时候,也曾要求几位太太喊王妃大嫂,王妃心善道,“称呼而已,太夫人又何必为难她们。” 宁妈妈还记得当时太夫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既高兴王妃的善良,又失望王妃的不成器。 宁妈妈也是恨铁不成钢,她以为王妃这辈子都捞不着 一声“大嫂”了,没想到在世子妃一口一个侧妃,捅破大姑娘庶出身份后,四太太开始叫王妃“大嫂”了。 这要传到南康郡主耳中,还不得把脸气绿了? 宁妈妈心情好的不行,转头吩咐丫鬟去小厨房端点心。 谁敬重王妃,她宁妈妈就敬重谁。 王妃怔愣完,忙道,“四弟妹多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四太太坐下来,丫鬟过来上茶,四太太和王妃有说有笑,反倒是苏棠坐在那里听着,脸上挂着笑容。 因为王妃不争不夺,也不掌中馈,和南康郡主都没生出大冲突来,和府里几位太太就更没矛盾芥蒂了,这会儿敞开心扉,两人都很高兴。 聊着聊着,四太太话锋一转,“没几日就是大嫂生辰了吧?” 王妃又愣住了,没想到四太太还记得她哪天过生辰,王妃没说话,宁妈妈笑道,“还有九天,就是王妃生辰了。” 四太太就道,“大嫂还是和往年一样去大昭寺祈福就算过了生辰吗?” 想到往年王妃过生辰,四太太都替王妃觉得心酸。 因为南康郡主镇着,府里没人敢和王妃走的近,王妃在自己生辰这天只能自己去大昭寺替谢柏庭祈福,孤零零的,连个做伴的都没有,过分的是,第二天南康郡主 就去大昭寺,前呼后拥的把她们都叫上。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王妃还未说话,四太太就笑道,“今年应该不用去了吧,世子病愈了……” 说到这里,四太太又改口笑道,“还是得去,求求送子观音,让咱们靖南王府早日添个小世子。” 四太太话音一落,王妃的眸光就落在苏棠小腹处了。 苏棠,“……” 她虽然脸皮被谢柏庭那厮养的很厚实了,可也架不住王妃和四太太还有一屋子丫鬟婆子那火热的眼神啊。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知道四太太健谈,但聊别的不行么,为什么要聊她生孩子的事啊啊啊。 王妃笑容满面,“那天你陪母妃去大昭寺祈福可好?” 苏棠耷拉眼睛,“母妃,我有心理阴影,我能不能不去?” 王妃想起苏棠受惊的事,也很担心,但总不能以后都不去大昭寺了,王妃就道,“那让庭儿也一块儿去,再多带些人跟着。” 得。 这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王妃过生辰,提这么一个小要求,她也不应该拒绝。 苏棠红着脸,轻点了下头。 见王妃眸光还落在她小腹处,苏棠坐不住了,起身道,“母妃,皇上要吃我做的烧烤,一会儿相公还得送进宫,我就先回去了。” 第401章 恩情 王妃知道苏棠会厨艺,而且还深得她儿子的夸赞,但是烧烤,那是什么东西? 王妃好奇,四太太已经问出声了,“烧烤?那是什么?” 苏棠没法三言两句解释清楚什么叫烧烤,她道,“就是把菜肉放火上烤,我一会儿多做些,送给母妃和四婶尝尝味道。” 四太太笑道,“那四婶就等着尝世子妃的厨艺了。” 苏棠点点头,福身和王妃告退。 这边苏棠才走到屏风处,那边三太太火急火燎的进来,哪怕苏棠避让的及时,也还是被三太太撞了胳膊,疼的她眉头一皱。 然而三太太却像是没注意到撞了她似的,别说道歉了,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就进屋了。 三太太可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明德侯府出事,她这会儿来找王妃,苏棠哪还放心的回静墨轩。 她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就看到三太太走上前,急道,“表妹,全州知府受人挑唆,自己死到临头还拉明德侯府做垫背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果然是为救明德侯府而来。 这是要王妃找她和谢柏庭帮明德侯府吗? 有求于他们,之前还一再落井下石,她三太太是不是觉得只要王妃和他们开口,他们就没法拒绝了? 全州知府被人下毒,救回一命后招供的事,王妃也听说了,她也不知道具体 情况,只能说她私心里不希望这是真的。 三太太哭的眼睛红肿,声音哽咽,说话都有些叫人听不清楚,王妃道,“坐下说吧。” 又吩咐丫鬟给三太太上茶。 三太太没有坐下,她上前抓住了王妃的手,恳求道,“表妹,明德侯府不止是我的娘家,也是你的娘家啊,你就当是看在过世姑母的面子上帮明德侯府求求王爷吧。” 苏棠听得白眼直翻,她嫁进靖南王府这么久,可从来没感觉出来王妃有娘家,她三太太和南康郡主关系那么好,出了事她不找南康郡主,她跑来找王妃,就算王妃还说话,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苏棠的暴脾气,气的从茯苓手里夺过扇子,把风扇的呼哧呼哧。 王妃不喜被三太太这样握着,但三太太握的太用力,她抽不回手,她无力道,“你求我没用,我没那本事帮明德侯府,你还是去找南康郡主帮你求王爷吧。” 她能把自己保住,不成为庭儿和世子妃的累赘就算不错了,她帮不了任何人。 三太太不松手,她道,“我也想去找南康郡主,可世子妃把她往死里头得罪了,你是从我明德侯府出嫁的,你都不管明德侯府的死活了,她又怎么可能帮我?” 苏棠只觉得后背上凭白多了一口大黑锅。 她三太太找不到南康郡主帮忙 ,南康郡主不肯帮她三太太,居然把她拖下水来背这个锅。 不过显然明德侯府和苏棠,还是苏棠在王妃心底的地位更高一些。 三太太的话成功惹怒了王妃,王妃不虞道,“世子妃怎么就把南康郡主往死里头得罪了?世子妃管家,凭家规行事,说话做事有理有据,何错之有?!” 既然没错,那就谈不上得罪。 她南康郡主不高兴不满意,那是她要的太多,是她太贪心,与旁人无关。 王妃冷声道,“你和南康郡主从闺阁就交好,若只因为世子妃没让公中拿三万两给大姑娘陪嫁就不肯帮明德侯府,我倒是要质疑你们这二十年如一日的妯娌情了。” 妯娌两个字,王妃咬的很重。 虽然名义上王妃和三太太才是妯娌,可事实上,在三太太眼里,妯娌是南康郡主。 王妃以前是不在乎,可三太太求人连个求人的态度都没有,直接把过错摁在苏棠头上,王妃就忍不了了。 王妃虽然看似柔弱,但其实很护短,这王府里她以前最在乎的只有谢柏庭,现在多了一个苏棠。 谁要说他们两个的不是,王妃绝不允许。 三太太没想到明德侯府都大难临头了,王妃还这么不咸不淡,就冲她是从明德侯府出嫁的,都不用她求,她就该主动想办法救明德侯府了。 以前王妃从未用过这样态度和三太太说话,三太太一时间难以接受,她一把甩开王妃的手,歇斯底里道,“明德侯府遭逢大难,别人落井下石就算了,你也恨不得和明德侯府撇清干系,你别忘了,要不是明德侯府疼你护你,你能有今日?!” “现在也到你还明德侯府恩情的时候了!” 宁妈妈站在王妃身后,气的浑身颤抖。 她三太太还有脸提以前的事,她怕是忘了以前自己做过什么事了! 要不是她,王妃当初宁死也不会上靖南王府的花轿! 王妃平静的看着三太太,“欠明德侯府的恩情,我早还清了。” 苏棠抬脚准备上前,却被茯苓抓住了袖子,她回头,就看到王爷冷着脸走过来。 王爷一脸冷肃,不说三太太了,四太太都有点坐不住凳子了,王爷眸光一扫,“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看着王妃被人吼不知道把人撵出去吗?!” 丫鬟婆子早想这么做了,但王妃不发话,借她们几颗胆子也不敢啊。 这会儿王爷训斥她们了,当即过来两粗壮婆子,对三太太道,“三太太请吧。” 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说不出来话,两婆子直接上手把三太太架出去了。 看着三太太狰狞的脸庞,苏棠只觉得痛快极了。 这边三太太走了,四太 太也坐不住了,道,“我,我也先回去了,有空再来陪大嫂说话解闷。” 苏棠悄悄退到屏风后,人并没有走。 屋子里一下子从哄闹安静下来,王爷坐下来,王妃看着他,欲言又止。 王爷端茶道,“有话就说。” 王妃硬着头皮道,“明德侯府真的……” 王妃才说了几个字,就被王爷打断了,“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一事属实。” 王妃最后一丝希望被击破,心沉到谷底,虽然她不欠明德侯府什么了,但她始终记得祖父待她不错,那是她母亲生前最惦念的地方。 王妃鼻子泛酸,“王爷能,能不能帮帮……” 王妃说话声很小,没有底气,贪墨赈.灾款败露被抄家灭族,那是明德侯府咎由自取,明德侯府的人命不比那些饿死的受难百姓高贵。 王爷准备喝口茶,听到王妃说这话,气的把茶盏往小几上重重一放,“你觉得我可能会帮明德侯府吗?” “你不记仇,本王可记得很。” 王爷豁然起身要走,路过王妃身边的时候,脚步又停了下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二十年如一日的蠢。”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自己数还不算,还要拉上我帮你一起数。” “你给我记住了,只有明德侯府欠你的,你从来就不曾欠过明德侯府。” 第402章 好奇 王爷丢下这几句话,直接就走了,王妃都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不过她早习惯了,王爷经常来只说一两句话就走,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心里不舒服了,过来训她几句出出气似的。 可谁又能给他堂堂靖南王气受? 便是皇上忌惮他手中兵权骂他也得掂量一二啊。 她知道王爷对明德侯府没好感,但王爷为何说她从来就不曾欠过明德侯府? 王妃想不明白,宁妈妈劝她道,“明德侯府是咎由自取,王妃还是别管了。” 王妃苦笑一声,“你觉得我管得了吗?” 宁妈妈呐呐。 好像也是。 王爷虽然不好说话,但对王妃也算是有求必应了,不过王妃求王爷的时候并不多,世子爷倒是很听王妃的话,但王妃让世子爷办的事,十件里世子爷能应一件就算不错了,和不好说话的王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回王爷都不好说话了,更别提找世子爷了。 虽然世子爷世子妃立了几个不小的功劳,但皇上待世子爷世子妃也很不错,该赏的都赏了,世子妃把粗盐变成雪盐,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让世子爷替狼心狗肺贪墨难民救命钱的明德侯府求情,那都是在打自己脸。 王妃 张不开这个嘴,世子爷也不会帮忙,宁妈妈放心的很。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心情不是很好,就是不知道这心情不好是因为明德侯府,还是因为被王爷数落了几句。 苏棠转身要走,可心底八卦之火经久不熄啊,迫切的想吃瓜解渴。 正好丫鬟雪雁端茶进屋,看到她站在屏风处,连忙给苏棠行礼,苏棠就道,“你帮我叫一下宁妈妈。” 雪雁怔住。 世子妃要找宁妈妈,自己就去不就行了么,怎么还让她一个丫鬟传话啊。 雪雁很奇怪,但不敢多问,虽然苏棠在王妃这里一向温和,但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天香院的丫鬟婆子们听见了,觉得痛快的同时也畏惧的很。 她们世子妃是不发脾气则以,一发脾气惊人。 雪雁走上前,给王妃换一盏茶后,看向宁妈妈,小声道,“宁妈妈,世子妃找您。” 雪雁猜苏棠不进去,而是让她传话,就是不想自己找宁妈妈的事被王妃知道。 宁妈妈怔怔的看向雪雁,雪雁点头表示她没传错话,就是世子妃找她,她指了指屏风处,宁妈妈就知道苏棠在屏风那边等她了。 宁妈妈见王妃在走神,便没说话,直接朝屏风走 去。 然而苏棠人已经不在屏风后了,宁妈妈找出去,就在院子里的凉亭处看到了苏棠。 宁妈妈带着疑惑走过去,问道,“世子妃找我?” 苏棠轻点了下头,温和道,“我刚刚听到王爷和王妃说的话了,我有些好奇,请宁妈妈过来就是想想问问王妃和明德侯府的事,宁妈妈能告诉我吗?” 宁妈妈知道苏棠关心王妃,这王府里除了世子爷,也就只有世子妃关系王妃了,宁妈妈鼻子都泛酸。 苏棠想知道,宁妈妈不会不告诉。 虽然院子里丫鬟婆子不少,但苏棠和宁妈妈在凉亭处说话,还真没人敢靠近。 苏棠请宁妈妈坐,宁妈妈擦了下眼角,道,“世子妃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棠就道,“三太太说王妃欠明德侯府恩情,王爷说王妃并不欠是怎么回事?” 其实宁妈妈也不懂王爷为何那么说,她道,“要说恩情,王妃当年确实欠过明德侯府,王妃出身梅州江家,乃是江家嫡女,年少时也曾爹疼娘爱,只是好景不长,王妃八岁那年,夫人病逝了,后来就不好了。” “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王妃及笄之后,继室刘氏要把王妃许 给她娘家侄儿,她那娘家侄儿是个宿柳眠花之辈,王妃不肯嫁,但江老爷被灌了迷魂汤,要不是明德侯府压着江老爷把亲事退了,又把王妃接进京,王妃就真被江家推进了火坑。” 这些陈年往事,不问宁妈妈,苏棠打死也猜不到啊。 王妃本就心善,明德侯府在王妃最无助的时候拉了王妃一把,以王妃的性子,肯定会记一辈子的。 不过王妃说她欠明德侯府的还清了…… 苏棠望着宁妈妈,宁妈妈有些难以启齿,苏棠道,“不能说吗?” 宁妈妈道,“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世子妃,只是这些事老夫人和三老爷都不知道……”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她能说她更好奇了吗? 苏棠也不催宁妈妈,就那么看着她,脸上八卦之光都快闪瞎宁妈妈的眼睛了,宁妈妈四下张望两眼,确定没人在偷听,才叹道,“当年三太太一心想嫁的不是三老爷,而是王爷,甚至给王爷下药,试图生米煮成熟饭,只是王爷何等人物,岂会被三太太给算计了,直接把她丢给了三老爷……” 这话一传入耳,苏棠脑子里飘过几个大字: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三太太这样恬不知耻的娘,难怪 谢薇那么容易就被宋国公世子哄走一颗芳心了。 苏棠迫不及待道,“然后呢?” 宁妈妈就道,“时间隔的太久了,我记的都有点乱了,我只记得那天太夫人到明德侯府定下王爷和王妃的婚约,前脚走,后脚王爷为救南康郡主摔断一条胳膊的事就传了回来,第二天明德侯府登门退亲,好成全王爷和南康郡主,但太夫人没同意,说王妃和王爷八字相配,乃天作之合,她会尽快命人准备三媒六聘,迎娶王妃过门。” “明德侯府几次三番登门都没能说服太夫人解除婚约,王妃和王爷是被太夫人硬生生绑到一起的。” 宁妈妈声音有些惆怅,随着回忆,那段日子似乎近在眼前。 苏棠奇怪道,“那王妃恨太夫人吗?” 宁妈妈摇头,“太夫人虽然性子霸道了些,却是真心喜欢王妃,王爷求太夫人退婚,说强扭的瓜不甜,太夫人也松口了,只是有个条件,要当时的赵王世子,也就是现在的赵王给王妃正妃之位,八抬大轿迎娶过门,并答应永不续弦……” 这个条件是苛刻了些,但因为太夫人能给王妃这样的承诺,所以这样要求赵王倒也不能说是太夫人故意刁难了。 第403章 逼嫁 王妃最后嫁给了王爷,足以说明赵王真的被难住了,苏棠想不明白,“那为什么赵王没同意?” 宁妈妈道,“不同意的倒不是现在的赵王,而是南康郡王的父亲老赵王爷,女儿嫁给王爷,太夫人只肯给侧妃之位,却要他儿子娶一个小小江家嫡女,心高气傲的老赵王爷岂会被太夫人拿捏?那会儿要不是南康郡主铁了心要嫁给王爷,甘愿做侧妃,亲事都差点闹掰。” 老赵王爷生气也很正常,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像太夫人那样不在乎王妃的家世。 苏棠接着道,“然后呢?” 宁妈妈道,“其实王妃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太夫人的眼,当年的江家最兴盛的时候也高攀不起靖南王府,哪怕就是给王爷做侧妃都不够格,可太夫人就是更看中门不当户不对的王妃。” “那时候的王妃很怕王爷,看到王爷都绕道走,王妃因为亲事烦闷,明德侯府让王妃去大昭寺祈福,顺带散散心,我就陪王妃去了,却没想到会遇到还在养伤中的王爷,王妃就大着胆子上前求王爷帮她给太夫人带句话,她不需要赵王给她正妃之位,也不用永不续弦的承诺……” 按说王妃说这话也是在帮王爷,成全他和南康郡主,可王爷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王妃让他帮忙转达的话后,脸色变得那叫一个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王妃,讥讽道,“正妻之位你不要,偏要给人做妾,你就这么喜欢赵王,不惜为他自甘堕落吗?!” 虽然那时候王爷还年轻,但气势已不容小觑,吓的王妃瑟瑟发抖,半晌才抖出来一句,“不退婚,南康郡主就只能给你做妾了……” 别人不知道王爷多在乎南康郡主,她可是亲眼瞧见的,那么紧张,那么害怕失去南康郡主,摔倒在溪水里,都不顾摔断的胳膊,直接就亲了上去。 虽然当时隔了面纱,她和三太太赶着去救人,看到那一幕,那样的孟浪之举,差点没惊的她失足滚下溪去。 知道南康郡主在王爷心底的分量,明德侯府退婚不成后,王妃就一直担心王爷会杀了她给南康郡主腾位置,她在花灯会上第一次和王爷照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王爷想要她的命。 王妃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出口,王爷就转身走了。 连多听王妃说两句话都不肯,再加上有 心上人,还是能为心上人豁出命不要的那种,这要嫁了比守活寡还难受,宁妈妈也赞同王妃退婚,王爷家世再好,可心被人塞的满满当当,连个细缝都插不进去,那嫁了也没意思,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求多荣华富贵,最起码要知冷知热吧。 王爷不肯帮着传话,王妃就准备回明德侯府后让自己的祖父帮忙把话转达给太夫人,谁想回去后,明德侯府老夫人也就是三太太的生母对王妃嫁给王爷这事态度大变,之前是极力要帮王妃退亲,撮合王爷嫁给赵王,王妃一回去,就改口劝王妃认命。 王妃当然不会同意了,她不想嫁,王爷也不想娶,勉强凑到一起对谁都不好,她宁死也不嫁。 王妃性子倔起来,那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太侯爷也觉出不对劲,明德侯府老夫人没办法这才说了实话,明德侯府要不送王妃上花轿,三太太就别想进靖南王府大门。 当时三太太和三老爷已经有肌肤之亲了,两家亲事早定下了,这话把太侯爷激怒了,太侯爷要找太夫人质问,被明德侯府老夫人死死拦下,这才知道三太太是算计王爷不成,才失身给三老 爷的…… 这事三老爷不知道,老夫人也不知道,要叫三老爷知道三太太并没有看上他,三太太出嫁后还能讨得了三老爷的欢心?老夫人也不会满意三太太,太夫人更能借口三太太品行不端,只给三太太一个姨娘贵妾的身份。 明德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为了保住三太太的名声,连太侯爷都求王妃嫁给王爷。 王妃能怎么办,是明德侯府把她从继室刘氏的魔爪中救出来的,这个恩情她要还。 和刘氏歪瓜裂枣的侄儿比,王爷除了不爱她之外,家世容貌才情哪怕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用明德侯府老夫人的话来说,能嫁给王爷做正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怕这福份她一点也不想要。 未免再生事端,太夫人很快差人送来三媒六聘,把王妃娶进了门。 出嫁很风光,靖南王府给的聘礼,都足够王妃下辈子锦衣玉食了,只是王妃被逼着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心如死灰。 王爷也不愿意娶,拜堂后,挑了盖头,对着王妃一双含泪的眸子,丢下“晦气”两个字就去书房睡了。 一睡就是一个月。 王爷王妃迟迟不圆房,太夫人看在 眼里急在心里,娶都娶了,难道要这样一辈子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吗? 王妃不想和王爷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催王爷尽快迎娶南康郡主进门,王爷没搭理她,王妃只好又去找太夫人,太夫人倒是很痛快的给了答复—— 王妃不怀身孕,一年之内,她都不会让南康郡主进门。 她必须要确保靖南王府长子长孙是嫡出。 要最后继承爵位的还是南康郡主所出庶子,那她摁着王爷娶王妃进门的意义何在? 王妃没想到太夫人这么执拗,她觉得如太夫人所愿嫁给王爷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她生下靖南王府长子嫡孙。 王妃是为保全三太太名声才放弃挣扎的,三太太在她之前就嫁给三老爷了,她不用再委屈自己了,只是王爷要不了太夫人松口,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王妃身心俱疲,再加上宁妈妈从旁苦劝,王妃很清楚她这辈子都只能待在靖南王府里了,王爷虽然不爱她,却绝不允许她与赵王再有任何的瓜葛,她就算是死,这辈子也只能与他合葬。 王妃只盼着南康郡主能早日进门,她能早点摆脱王爷,太夫人知道她脸皮薄,命人送了些酒来。 第404章 厌恶 王妃以为那酒是给她壮胆用的,她看王爷的时候也确实挺害怕的,她以前从未喝过酒,都说醉酒消愁,那壶辛辣割嗓子的酒,她一滴不剩的全干光了,昏昏沉沉,热的她只觉得要炸裂开。 王妃不知道那是催情酒,只当自己是喝醉后的正常反应,王爷进来一看她满面酡红的样子就骂她蠢了,太夫人一心盼他们圆房,派人送来的酒,她也敢喝,还全部喝光,一丁点的防人之心都没有。 王爷把王妃摁在浴桶里让王妃清醒,可一点用都没有,王妃喝的量太多了,多到让她失去了理智,直接黏了上去,紧紧的抱着王爷的腰。 当时宁妈妈就在屋子里,她亲眼瞧见王爷一再的推开王妃,宁妈妈都怕王爷会不顾王妃的死活,怕的都快跪下来求王爷救王妃了,好在最后王爷没那么狠心,没有甩开王妃,而是把她和丫鬟都支开了。 王妃就那么和王爷圆了房。 说来都是命,那天之后,王妃就在谋划逃跑了,可还没找到脱身机会,就有了身孕。 虽然王爷不喜王妃,但王妃怀身孕,王爷比谁都高兴,情不自禁的抱着王妃转了好几圈,吓的太医连忙叮嘱王爷,王妃胎相不稳,不可受惊,情绪不宜激动,王爷又手忙脚乱的放下王妃。 后来宁妈妈才知道王爷那是真高兴,王爷是真的疼爱谢柏庭,只是当时她和王妃 看着王爷脸上的喜悦,只当他是因为能娶南康郡主进门而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王妃本就心情不好,哪个做娘的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不受人喜欢,尤其是自己的亲爹,泼了王爷几盆冷水,就把王爷气走了。 王妃有过被爹娘疼爱的幸福,更受过后娘后爹的苦,她一个人受苦就够了,不想再生一个孩子出来跟她一起受,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样的摧残下活多久,她活不到腹中胎儿成年。 太医开的保胎药,王妃一口也没喝,她没喝药的事连宁妈妈都瞒过了,却没瞒过王爷。 事败那一天,宁妈妈见识到了她认识王爷二十年以来动过的最大怒火。 王爷一拳头劈碎了王妃屋子里一张鸡翅木圆桌,冷眼看着王妃道,“厌恶我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够狠!” “不想怀也怀了,你要敢让我儿子女儿有任何三长两短,我让明德侯府和梅州江家给我儿子陪葬!” 丢下这两句话,王爷就甩袖子走了。 后来从太夫人口中,宁妈妈和王妃才知道在太医说王妃胎相稳了之前,王爷都不敢在王妃跟前露面,就怕刺激到她动胎气,甚至连去给太夫人请安,进门之前都会问一句王妃在不在,王妃在的话,他就走了。 王爷不喜欢王妃,但对谢柏庭是真心实意的疼,王妃生产那天,王爷在产房外从天黑守到天亮,当时王 妃难产生不下来,稳婆都出去问王爷保大保小了,回来后,稳婆就哀求王妃快点生,要生不下来,她们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靖南王府了。 想到王妃生谢柏庭吃的苦,宁妈妈眼眶都红了,反应过来自己一下子说的太多,宁妈妈擦了下眼角的泪花道,“这么多年,王爷虽然对王妃冷冷淡淡,但对世子爷不比二少爷差,王妃也心满意足了。” 苏棠没忍住,脱口问道,“母妃就一点不喜欢父王吗?” 没经过大脑就问出口了,等反应过来,苏棠一脸的尴尬。 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宜八卦王爷王妃之间的感情。 不过苏棠觉得王爷肯定有点喜欢王妃,不然不会在误伤王妃后,让太医骗王妃得了严重内伤,然后搬进天香院住,又送一堆东西给王妃,最近还几乎天天来天香院吃饭,王爷要真只是喜欢天香院的饭菜,把天香院小厨房的厨娘支去大厨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样的行为,要还不喜欢,那就只能以王爷胃口奇葩,要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才能下饭来解释了。 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多少还有迹可循,可王妃对王爷,苏棠真没大看出来。 苏棠问出来了,就索性看着宁妈妈了,宁妈妈只叹息一声,道,“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没有?只是感情有多深,世子妃就别问我了,我寸步不离 的伺候王妃,我都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对赵王动的心……” 王妃性子太内敛了,当初非赵王不嫁都能克制几年不见赵王一面,对王爷的感情,哪怕在日久相处中爱到能为王爷豁出命去,也能做到不露一丝一毫,这让谁能分辨的出来。 那边过来一丫鬟,没敢近前,老远喊道,“宁妈妈,王妃找您……” 宁妈妈把知道的都告诉苏棠了,又擦了擦眼角,宁妈妈就起了身。 屋内,王妃已经苏棠找宁妈妈在凉亭说话的事了,王妃奇怪道,“世子妃找你什么事?” 宁妈妈笑道,“世子妃孝顺,这不是见三太太刚刚撒泼,向我打听您欠明德侯府恩情的事,我就和她说了几句。” “王妃虽然没生女儿,但世子妃比女儿还贴心了。” 王妃眼底含泪,轻点了下头,道,“把世子妃叫进来吧。” 宁妈妈道,“世子妃已经走了,要派人请回来吗?” 王妃摇头,“太阳大,就不让她来回跑了。” 再说苏棠,宁妈妈回屋见王妃后,她就带着茯苓回静墨轩了。 回去的一路,都在想宁妈妈说的话,苏棠没见过太夫人,但太夫人实在太奇怪了些,王妃明确自己倾慕赵王不喜王爷了,她还偏要把王妃和王爷凑到一起做什么,虽然苏棠对赵王没有半点好感,觉得王妃没嫁赵王是幸事,但太夫人的做法未免太不顾 及王爷的感受了。 正常人不该恼王妃有眼无珠,没看上自家宝贝孙儿么? 还是太夫人恼王爷太爱南康郡主,为了南康郡主不惜豁出命去,非要给王爷娶个不喜欢的回来霸着王爷的正妃之位,这样的长辈倒也有,但多自私自利之辈,可太夫人对王妃的疼爱并不假,不然王妃不会不恨太夫人的霸道,连宁妈妈都对太夫人没有半句微词。 太夫人对谢柏庭就更是真心了,死后田产铺子都给了谢柏庭,还有整整十万两的银票,不说谢柏衍了,连王爷都没捞着一个铜板。 王爷的生母本就是太夫人娘家侄女害死的,太夫人对王爷心怀愧疚,更该成全王爷才是啊,又不能摁着王爷不让娶南康郡主,太夫人就一点不担心枕边风的威力,不怕王爷被吹昏头和她这个祖母离心? 苏棠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她绞尽脑汁也没琢磨透太夫人的想法,还因为走神,都走到天香院门口了,还把脚给崴了。 苏棠疼的皱眉,茯苓忙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苏棠摇头,“我没事,我崴脚的事不要和世子爷说。” 说了,谢柏庭一准不会让她烧烤,答应别人的食言都不好了,何况是皇上。 苏棠强忍脚脖子疼回屋,彼时半夏已经照着上回苏棠做的把烧烤准备好了,苏棠只要烤就行了。 烤好了,就赶紧让红菱送天香院和四房去。 第405章 瞎猜 北院。 明珠苑。 是四姑娘谢绮住的院子。 又到了换药的时候,谢绮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照着她额上有半个铜钱大小的伤疤,丫鬟道,“世子妃帮忙买的药膏效果真好,才用了一天,伤疤就淡了不少。” 谢绮臭了张脸道,“这么价值不菲的药膏,效果能不好吗?” 不止价格昂贵,还是大嫂给他们四房面子才肯帮忙买,一想到自己吃苦头还连累爹娘掏钱受气,谢绮心底就不住的问候姚筠儿和老夫人。 虽然下雨不是姚筠儿愿意的,可姚筠儿一点做客的觉悟都没有,凌驾在她们这些靖南王府姑娘之上,她得马车跑在最前面,一路催小厮跑快些,以至于她和谢梨的马车只能跟着快,她运气好没事,却是连累她撞伤了脑袋。 这一场祸事不说姚筠儿全部担责,至少也得担一半吧,一个铜板的诊金都不出,也不来探望她一下,竟然也有脸继续待在她们靖南王府里。 这也就是老夫人的外孙女,要换个表姑娘试试,早被送回去了。 四太太帮忙抹药,道,“世子妃说半个月就能恢复差不多,再忍耐一下。” 谢绮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候,进来一丫鬟道,“太太,世子妃派丫鬟送东西来。” 四太太笑道,“快请进来。” 丫鬟退出去,很快红菱就拎着食盒进来了,身后还跟了个捧云锦缎子的小丫鬟。 红菱福身道,“世子妃烤了些蔬菜 和肉,命奴婢送来给四太太和四姑娘尝尝,还热乎着,世子妃叮嘱尽快吃,凉了味道差不少。” 四太太迫不及待的吩咐丫鬟,“快呈上来。” 一丫鬟从红菱手里接过食盒,把吃的摆到圆桌上,另一丫鬟接云锦。 四太太吃了串烤羊肉,赞不绝口。 谢绮吃了烤香菇,惊艳道,“烤出来的香菇,竟然这么好吃。” 虽然夸的是世子妃的厨艺,但作为世子妃的丫鬟,红菱别提多骄傲了。 四太太知道红菱是除了半夏和茯苓之外最受苏棠器重的丫鬟,既然决定以后和苏棠交好了,这些丫鬟肯定要好好打点。 四太太赏了红菱一两银子,另外一小丫鬟五钱。 红菱大。大方方的谢了赏,准备告辞的时候,珠帘外又过来一丫鬟,道,“太太,老夫人赏姑娘两匹蜀锦缎子,命丫鬟送来,人就在门外头。” 四太太先是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她敬重了老夫人十几年,还从来不知道老夫人也是一身的贱骨头,平常哄着捧着,对他们四房爱答不理,她女儿伤了额头,她苦苦哀求,换回来的是老夫人的不屑一顾。 今儿帮着世子妃气了老夫人一通,反倒对她们四房态度好转了,赏两匹蜀锦来安慰她女儿。 老夫人此举就足以证明他们四房向着世子妃没错。 四太太眸光淡淡的从蜀锦上扫过去,语气也淡淡的,“那多谢老夫人赏赐了,回去 禀告老夫人,等绮儿伤好了,再向她道谢。” 丫鬟点点头。 四太太继续吃羊肉串。 红菱福身告辞,然后就走了。 丫鬟眼巴巴的看着四太太,她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到红菱手里拿着荷包的,她以为四太太也会赏赐她。 像这样送赏的活,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赏,平常大家都抢着送,她也就是和孙妈妈关系好,才抢到这个活,结果大太阳底下来一趟,世子妃的丫鬟有赏,她这个老夫人的丫鬟却没有。 从北院出去后,丫鬟脸气呼呼的。 回了松鹤堂,丫鬟就把这事禀告老夫人知道,“奴婢去给四姑娘送蜀锦,正巧世子妃的丫鬟送云锦和什么烧烤去,四太太赏了世子妃两个丫鬟,没有赏奴婢。” 老夫人正端茶,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眼底蹿过一阵寒芒。 再说四太太和女儿谢绮吃羊肉串吃的欢,四老爷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道,“在吃什么呢,这么香?” 四太太起身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着要不要给你留几串呢。” 四老爷走上前,四太太拿了串羊肉递给他,笑道,“这是世子妃做的烧烤,刚让丫鬟送来的,还送了绮儿一匹云锦。” 四老爷笑道,“世子妃肯帮绮儿买药膏,就够给咱们四房面子了,没想到还送绮儿云锦,这般大方的,可不多见了。” 四太太笑道,“岂止是大方,那是又聪明又大方。” 谢绮吃着烤蔬菜,道 ,“娘,你背地里夸大嫂,大嫂也不知道啊。” 四太太嗔女儿,“让你娘当面夸,你娘还真未必夸的出来。” 四太太把今儿请安帮苏棠气老夫人,又去见了王妃的事说给四老爷听,把食不言寝不语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四老爷听后道,“以后多去天香院坐坐。” 四太太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才和世子妃表态,世子妃就把她往天香院待,可见她和世子最在乎的是王妃了。 想到三太太,四太太问四老爷,“明德侯府这回真的完了吗?” 四老爷点头道,“抄家夺爵是肯定的。” 四太太唏嘘不已。 果然做人不能太贪心,尤其不能什么钱都贪,明德侯府这不就遭报应了,有爵位在身,还有那么多庄子铺子,足够花用了,贪点赈.灾款,最后把祖辈打下来的基业都给葬送了,得不偿失。 不过这道理大家都懂,可真白花花的银子送到眼跟前,又有几个人能把持的住? 四太太好奇道,“明德侯府是我们靖南王府三太太的娘家,还是王妃的舅家,明德侯和宋国公往来也近,也不知道这回是谁拉明德侯府下的马?” “大哥可从没拿明德侯府当过亲家,”四老爷随口回了一句。 四太太眼睛倏然睁圆,“不,不会……?” 是王爷干的吧? “不要瞎猜,”四老爷语气不疾不徐。 四太太和四老爷夫妻十几年,从四老爷说话 的语气就知道她没猜错。 拉明德侯府下马的就是王爷。 亏得三太太还指着王妃帮忙求王爷,她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啊。 静墨轩。 苏棠也不知道皇上爱不爱吃羊肉串,索性把各种肉菜装了一食盒,让谢柏庭送进宫。 谢柏庭拎着食盒往王府大门处走,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王爷进来。 王爷也看到了谢柏庭,眸光落在谢柏庭手里拎着的食盒上,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给谁送吃的去?” 谢柏庭也没多想,随口答了一句,“一些烧烤,送去给皇上吃。” 王爷眉头微拢,“送去给你母妃尝了?” “送过了,”谢柏庭回道。 回答的很干脆,王爷眉头皱的也干脆。 心堵的慌。 王妃就不说了,连皇上都有,他这个父王没有。 王爷绷着脸问,“烧烤怎么做的?” 谢柏庭就粗略的回答了一下。 王爷点点头,而后伸了手,“把食盒给父王。” 谢柏庭看着他,王爷道,“烧烤不难,王府离皇宫不近,等你送进宫早冷了,把皇上吃出好歹来,你担待不起。” 说着,手一伸,谢柏庭还没反应过来,食盒就到王爷手里了。 王爷面无表情的朝书房走去。 谢柏庭,“……?” 父王这是在和皇上抢吃的吗? 直接开口要,王爷拉不下这个脸。 去王妃那里蹭,王爷丢不起这个人。 只能抢皇上的了。 皇上:靖南王,你礼貌吗?! 第406章 润色 虽然王爷厚颜无耻找的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给皇上准备的烧烤抢了。 但理由勉勉强强也说的过去。 烧烤就得热乎着吃,味道才好。 虽然热热也还行,但多少差点意思。 给皇上的那必然得是最好的,谢柏庭决定还是直接把苏棠带进宫给皇上现做,就是辛苦苏棠了。 谢柏庭折返回去,然后就把这念头打消了,因为他一进屋就看到苏棠坐在贵妃榻上,茯苓在给她的脚脖子上药,远远的就看到脚脖子红了一片。 谢柏庭走进去道,“你脚怎么了?” 苏棠眼睛睁大,“你不是去给皇上送吃的吗,你怎么回来了?” 谢柏庭皱眉,“我问你脚怎么了?” 苏棠没回话,茯苓道,“世子妃回来的路上想事走神,把脚给崴了。” 苏棠,“……” 直接说崴脚不就行了,还带前面那一溜串做什么? 苏棠烧烤的时候说不用上药,茯苓也知道自家世子妃医术高超,便没当回事,可世子爷一走,世子妃一回屋就把鞋袜脱了,她才知道世子妃崴伤严重。 都伤的这么严重了,世子妃还坚持了烤了那么久的串,没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 这会儿谢柏庭问起来,茯苓就不委婉的告状了,让世子爷好好管管世子妃,什么时候想事情不行,非得走路想不 可的。 谢柏庭瞪苏棠一眼,过来帮苏棠上药,“想什么事想的那么入神?” 苏棠眨巴眼睛,王妃和明德侯府的事,她不知道谢柏庭知道多少,她还是不和他说了,免得多个人生气。 苏棠道,“我还能想什么事啊,我只是想画几张图纸,回头让半夏出府找个铺子帮我做一下,倒是你,不是送烧烤给皇上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算长了翅膀飞,也没这么快的吧? 谢柏庭道,“烧烤被父王抢了。” 苏棠,“……?” 好吧。 是她忘了给王爷准备一份。 昨天王爷才赏了她那么大一颗夜明珠,今儿在王妃那儿,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叫人把三太太拖了出去,威武霸气,她应该多做些给王爷吃的。 但是现在—— 谢柏庭把苏棠的脚搭在大腿上,苏棠要把脚抽回来,谢柏庭道,“别动,我给你上药。” 苏棠道,“我去给皇上再做一点儿,晚了就赶不上饭点了。” 谢柏庭没理她,挑了点药膏,轻轻推开。 虽然更亲密的时候都有过,可谢柏庭认真的样子,苏棠还是红了脸。 揉了会儿,苏棠道,“可以了。” 谢柏庭给她穿袜子,苏棠要起来,谢柏庭道,“你好好歇着,皇上那儿有我。” 苏棠烤了大半个时辰的烧烤,也确实不大 想动了,既然谢柏庭说能应付皇上,她就随谢柏庭去了。 苏棠以为谢柏庭只是进宫和皇上说一声,她崴脚了,今天没法做烧烤,等脚好了再,皇上不会怪他们的。 却没想到谢柏庭让陈青把烧烤炉子搬进了宫…… 御书房。 皇上看了半天的奏折,有些累乏了,端茶轻啜。 喝了两口,皇上问道,“靖南王世子来了没有?” 元公公忙回道,“谢世子还没来,想来应该在路上了,奴才出去看看。” 元公公其实已经问过两回了,他有点担心靖南王世子给忘了,但不敢派人去问,这太显得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没把皇上当回事了,答应皇上的事谁敢食言啊? 元公公才转身,那边小公公就进来道,“皇上,靖南王世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和宁阳侯世子。” 皇上笑了,“给朕送点烧烤而已,怎么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快让他们把烧烤呈上来。” 小公公连忙退下。 然后很快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就进御书房了,见谢柏庭两手空空,信安郡王他们手也空的,皇上有点好奇烧烤到底是什么了,不至于要揣怀里带进来吧? 谢柏庭道,“皇上见谅,内子不小心把脚崴伤了,没法再给皇上做烧烤,臣把烧烤架子带进了宫 ,给皇上您现烤。” 比起吃的,皇上更关心苏棠,“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皇上看信安郡王几个,“你们几个进宫是?” 信安郡王忙道,“大嫂……不是,靖南王世子妃的烧烤是一绝,我们几个都特别爱吃,正在筹备开烧烤铺子,路上碰到柏庭兄,得知他要进宫给皇上您做烧烤,我们闲着没事就进宫帮忙打下手。” 信安郡王这话润色的过了份,他们是打着进宫帮忙打下手的幌子来蹭烧烤的,顺带体验一下在御书房外烧烤的感觉,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再顺道带齐宵和沐止来皇上跟前刷个脸,毕竟是皇宫,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他们要跟着进宫,谢柏庭当然不会阻拦了,一个人在那里烤肉烤菜,想想就够无聊的,有他们帮忙也能快一点儿。 为了节省时间,陈青不止带了烤炉,连银霜炭都带了,在御书房外挑了个稍微清凉点的地方就把炉火烧了起来。 左相来御书房见皇上,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他们在用折扇扇炉火,他眉头拧了又拧,不过他没上前,直接进御书房了。 皇上心情很好,坐在龙椅上喝茶,左相上前,把奏折呈给皇上,“皇上,这是臣熬夜写下的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传记初稿,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 皇上话音一落,元公公就双手接过奏折,转身呈给皇上。 皇上打开过目,左相的字写的很好看,文采更是出众,在不更改事实的情况下把苏棠和谢柏庭离京这一路写的妙趣横生,皇上看的嘴角都合不拢,但看到后面的时候,皇上眉头微微拢起来了,轻咳一声道,“关于朕的部分,爱卿是不是把朕写的有点昏庸了?” 左相,“……” 元公公,“……” 元公公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左相一脸的尴尬,“皇上,您的大气,用御撵接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臣写了啊。” 皇上道,“朕说的是太后力压朕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下狱的部分。” 左相,“……” 这部分,实在没法润色了。 左相一脸的为难。 皇上道,“爱卿看不出来朕那是在推波助澜吗?” 左相脑门上掉下两根粗壮黑线,忙道,“臣看出来了,但不敢妄测圣意,容臣回去修改,再呈给皇上过目。” 这个答复,皇上还算满意,把奏折递给左相,左相上前接过,然后告退。 皇上留左相道,“靖南王世子和信安郡王他们给朕做烧烤,你陪朕尝尝。” 左相受宠若惊,“谢皇上厚爱。” 这句话刚说完,一阵刺鼻的味道飘了进来,有点像是烤焦的肉味。 皇上,“……” 左相,“……” 第407章 开胃 皇上和左相君臣互望一眼,心惧是一抖。 御书房外空旷,还没有什么风,烤焦的味道都飘了进来,皇上都不敢想象那烧烤焦成什么样子了。 皇上眼角都在抽抽,左相的小心肝抖的比皇上还要厉害,毕竟皇上可以选择不吃,可皇上要把吃的赏给他了,他还不能不吃啊。 这味道冲的…… 也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元公公赶紧过去开窗户通风。 好家伙。 窗户一开。 一股子浓郁的味道被风送进来,几乎在钻入元公公鼻子的瞬间,元公公就火速把窗户关严实了,回头就看到皇上憋气差点把自己憋过去的样子。 这哪里是做什么烧烤啊,这简直就是在御书房外公然放毒熏皇上了。 怕有损皇上龙体,元公公赶紧出去,然后就看到滚滚浓烟中,一袭黑衣劲装的陈青在烧烤架子前手忙脚乱的把那些烤焦的肉啊菜啊的扔进食盒里。 至于谢柏庭几个,皇上他们在御书房都受不住的味道,他们怎么可能受得了,扛不住跑一边呕去了。 最可怜的还不是他们,而是御书房外那些站的笔直的侍卫,被熏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他们和靖南王世子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要不要这么祸祸他们啊啊啊。 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他们不知道吗? 亏得他们够自信,居然敢给皇上做吃的,得亏个 个身份尊贵,这要是御厨,十颗脑袋也搬家了。 陈青把烧烤收了,但味道并未消散,因为慌乱之下掉了好几串肉和菜到碳炉里,浓烟更盛,陈青赶紧把烧烤炉子搬远。 元公公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转身进御书房,默默对皇上道,“皇上,烧烤怕是吃不成了,奴才给您传御膳吧?” 皇上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样的摧残,他揉着刺疼的鼻子斜元公公一眼,“你觉得朕这会儿还有食欲吗?” 元公公沉默了。 不说皇上没食欲了,就是他都觉得午饭可以省了。 谢柏庭几个进御书房请罪,正好听到皇上这句话,顿觉大难临头,没能让皇上吃上香喷喷的烧烤不说,还把皇上的食欲臭没了,谢柏庭就算了,信安郡王他们就是来凑个热闹的,这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谢柏庭率先走上前,信安郡王几个落后两步,皇上瞪谢柏庭道,“给朕准备这样的烧烤,你说,朕该怎么罚你们?!” 信安郡王把“冤”字刻脸上:皇上,你罚靖南王世子就算了,他们就是来帮忙打个下手,凑个热闹的啊。 谢柏庭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容易的事,没想到做起来这么难,根本就是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不过面对皇上的怒火,谢柏庭一点不慌,因为他有个强有力的挡箭牌。 谢柏庭果断的把自家父王拉出来 ,“要不皇上打臣父王四十大板消消气?” 皇上,“……” 左相,“……” 是他们耳朵听岔了,还是靖南王世子说错话了? 打靖南王四十大板? 皇上眉头拢着,“你让朕打你父王?” 谢柏庭一脸的大义灭亲,“并非是臣不孝顺,臣只是不敢欺君,四十大板是父王罪有应得。” 皇上越发糊涂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事和靖南王有什么关系。 “靖南王做什么了?”皇上问道。 谢柏庭道,“内子给皇上准备了整整一食盒的烧烤,让臣送进宫,只是还未出府就碰到了父王,被他给抢了,父王说烧烤不难,做好的送进宫已经冷了,让现烤给皇上您吃,内子崴了脚没法进宫,只能臣来了。” 皇上没想到自己点名要的吃的竟然被抢了,还是被靖南王抢的,简直不敢置信,然而左相已经敏锐的嗅到不寻常,问出声来,“世子世子妃没给王爷准备烧烤吗?” 靖南王怎么看都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除非他没吃饱。 谢柏庭轻咳一声,“忘了。” 皇上,“……” 左相,“……” 皇上抬手扶额。 有个这么孝顺的儿子,哪怕自己盼了一天的吃的被抢了,他都不忍心打靖南王。 信安郡王几个站在谢柏庭身后,看谢柏庭的眼神都带着敬仰,他们也算是京都出了名的坑爹儿子 了,可比起谢柏庭还差太太太远了,至少他们是决计不敢怂恿皇上打他们亲爹的,柏庭兄不仅敢,他还理直气壮的很。 他们爹可没少让他们以柏庭兄为榜样…… 要不他们也把自家亲爹献上给皇上打一顿开开胃? 谢柏庭见皇上没说话,道,“臣实在没想到看着很简单的烧烤,做起来这么不易,等内子脚崴伤好了,臣再带她进宫做给皇上您吃。” 这样安排没问题,但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要皇上都那么好说话,也就没这话了。 静墨轩,书房。 苏棠坐在椅子上,提笔蘸墨,在纸上画画画。 大半个时辰的成功,越看越满意。 半夏和茯苓站在一旁,两丫鬟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出来自家世子妃画的是什么,瞧着像是衣服,又不像。 苏棠正欣赏图纸,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是谢柏庭回来了。 谢柏庭把烤炉带进宫了,应该是准备烤给皇上吃,谢柏庭只见过她烤过两回,从来没上手过,苏棠还真好奇谢柏庭做的烧烤味道怎么样。 苏棠随手把图纸放下,起身迎上去,谢柏庭进书房,就看到一双清凉眸子带着哀怨望着他,“相公学会了烧烤都不先做给我吃。” 这是吃味了? 谢柏庭哭笑不得,“等为夫学会了,第一个做给你吃。” 苏棠睁大眼睛,“你把烤炉都带进宫了, 没做给皇上吃啊?” “做了,”谢柏庭回道。 “皇上没吃?”苏棠再问。 谢柏庭摇头。 “皇上为什么没吃?”苏棠刨根问底。 “……” “因为不好吃。” “……” 苏棠囧了。 感觉刚刚这段对话她脑子离家出走了,要是烧烤没问题,皇上能不吃么? 谢柏庭一记眼神瞥过去,半夏和茯苓就都退下了。 苏棠目送她们出去,然后谢柏庭就搂住了她的腰,他一靠近,登时一股子若有似无的烤焦味钻入鼻尖,苏棠脑门黑线也滑落下来。 从皇宫回来,身上还带着烤焦味,这得是焦到什么程度了。 苏棠心下好奇,谢柏庭醇厚嗓音传了来,“你的脚伤明天能好吗?” 苏棠眨眨眼,“休养一晚就能好,明天有事啊?” 她知道明天是闻太妃寿辰,她还正打算借崴脚省了去贺寿,让赵管事代送呢,不用亲自去不可吧? 苏棠疑惑的看着谢柏庭,就听谢柏庭道,“明日信安郡王他们与我一起学做烧烤。” 苏棠轻笑,“你还真学做烧烤啊?” 还不只是谢柏庭,连信安郡王他们都要学,她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喜欢吃烧烤,但有必要自己学吗? 谢柏庭一脸惆怅,“今日把皇上熏着了,我说改日带你进宫做给皇上吃都不行,皇上给我们三天时间,要学不会,就让我们去守一个月的城门。” 第408章 跟踪 苏棠眉头一挑,眼底溢彩流光,“那你得好好哄着我,不然我留一手,你就得去守城门了。” 她下巴微扬,露出雪白的藕颈,谢柏庭俯身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啄了下,道,“为夫晚上好好表现,还望娘子倾囊相授。” 苏棠,“……!” 禽兽啊。 她都崴脚了。 他都没准备放过她。 就这样还指着她倾囊相授? 丫的,别学了,直接去守城门去吧,姑奶奶不教了。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抬脚就要走。 谢柏庭搂着她呢,哪里走的掉,谢柏庭一本正经道,“为夫今晚打地铺睡,娘子这是不同意吗?” 苏棠错愕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咬着苏棠耳垂道,“娘子不会想歪了吧?” 苏棠耳根一红,是她故意想歪的吗?分明是他故意诱导。 诱导就算了,还打趣她,真当她好脾气了,苏棠脚一抬,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 羞愤头上,全然忘了自己用的正是崴伤的那只脚,没把谢柏庭踩疼,倒把自己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谢柏庭连忙扶稳她道,“没见过你这样为了踩别人不顾自己的。” 苏棠抓狂道,“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谢柏庭哄道,“是为夫不好。” 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夏日里一碗沙冰入腹,抚平了燥意,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棠看着他,道,“没吃午饭吧,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她要出书房,谢柏庭道,“我抱你走。” 苏棠连忙抬手阻拦。 她只是崴了脚而已,还没到不能走的地步,大白天的被他抱回屋,她可不想被误会他们大白天的那啥啥,影响不好。 苏棠坚持,谢柏庭就随她去了,这边苏棠开门要出去,谢柏庭则朝书桌走去。 苏棠手都碰到门呢,突然想起来书桌上的图纸,她飞快的转身,走到书桌边一把将图纸拿起,胡乱一叠。 速度太快,快的谢柏庭都好奇了,他看着苏棠道,“什么东西不能给我看的?” 苏棠往身后藏,眨眼道,“给你准备的惊喜,到时间了才能给你看。” 惊喜? 想到苏棠捣鼓的东西多是没见过的,谢柏庭还真想知道她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谢柏庭望着苏棠的眼睛,“不会让为夫等太久吧?” 苏棠笑面如花,“放心,四五天就够了。” “那为夫就等着娘子的惊喜了,”谢柏庭道。 苏棠抬手拍谢柏庭的胸口,“我专门给你准备的惊喜,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眉飞色舞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担心,苏棠不说这话,他还没感觉,苏棠一说,他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担心苏棠给他准备的惊喜最后会变成惊吓。 不用怀疑,这女人有这本事。 出了书房,苏棠让小厨房准备饭菜,然后就回了屋。 坐在小榻上把图纸又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交给茯苓道,“下午出府找个绣房帮我把图纸上的衣服做出来。” 茯苓脸上闪过一抹不解,府里就有绣房,而且绣娘绣工极好,如今是世子妃管家,世子妃怎么不让府里绣娘做,反倒让她出府找绣娘啊? 等茯苓从苏棠手里接过图纸,扫了两眼,茯苓脸就红成螃蟹了。 世子妃这衣服也太太太孟浪了,露脖子锁骨,还没有袖子,长度也不过膝,这、这、这能叫衣服吗? 这不就是一块绸缎缝一下就好了么,出府找绣娘的功夫她就能做好了。 茯苓又看了另外几张图纸,越看越脸红,这衣服不仅得出府找绣娘做,她还得戴着面纱去找,要叫人知道世子妃在闺房里穿这 样连蔽体都艰难的衣服,该说世子妃不矜持了。 茯苓没什么事,便道,“那奴婢现在就出府吧。” 苏棠轻点头。 她喝了半盏茶,小厨房就把饭菜端来了,谢柏庭回屋吃饭。 苏棠因为忍痛做烧烤,在烤炉边熏的她没了食欲,并没吃几串,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便陪谢柏庭又吃了些。 吃完饭,苏棠就歪小榻上看书,才看了半本,就抵挡不住困意睡下了。 苏棠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醒,然而她醒来,茯苓还没有回来,只是出府找个绣坊定制几件衣服,花不了多少时间,怎么一去这么久,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苏棠从床上下来,半夏伺候她穿衣,把衣服穿好,茯苓才回来,半夏道,“怎么去这么久啊?” 茯苓走上前,像是犯了错似的不敢看苏棠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苏棠道,“有话就说吧。” 茯苓硬着头皮道,“奴婢找了京都最好的绣坊,只是把图纸交给绣坊的时候,夫人进去了,当时奴婢戴了面纱,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把奴婢认出来,但秋葵姐姐盯着奴婢看了半天……” 茯苓的声音弱的快听不见了 。 苏棠,“……!” 苏棠如遭雷劈。 老天爷。 要叫她娘看到她画的那清凉衣服,她的形象就崩塌了。 回来的路上,茯苓一直犹豫要不要禀告苏棠,她怕万一夫人发现是她了,见她鬼鬼祟祟的戴面纱定制衣服,没准儿会问绣坊,到时候…… 先和世子妃报备一声,万一夫人说这事,世子妃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见苏棠一脸恨不得找根面条挂了脖子的表情,茯苓赶紧认错,是她办事不周,苏棠能怪茯苓吗,是她娘太不凑巧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绣坊尊重客人隐私了,别谁要看她的图纸都给看啊啊啊。 半夏则道,“就算碰到夫人了,也用不着这么久啊。” 茯苓回道,“大半个时辰前我就回来了,只是我从侧门进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三姑娘做丫鬟打扮偷偷溜出府去,我就偷偷跟踪了会儿……” 苏棠坐下道,“她去宋国公府了吧。” 茯苓道,“是去往宋国公府的方向,不过半道上,三姑娘也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晕马车,吐的很厉害,丫鬟就扶她进了家药铺,出来后,三姑娘就回府了。” 可怜她跟踪了半天,跟踪了个寂寞。 第409章 癖好 谢薇和宋国公世子的事,苏棠早就知道了,和谢柏庭提过几次,但半夏和茯苓并不知道,不然茯苓也不会觉得奇怪而跟踪谢薇。 对于谢薇作呕,苏棠听后也没多大的反应,太后把谢柔赐婚给宋国公世子,谢薇失魂落魄吃不下睡不着很正常,再加上明德侯府出事,天气热,马车又那么颠簸,谢薇还能出门就算是厉害的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问道,“你都没问一下给三姑娘把脉的大夫吗?” 茯苓回道,“我问了,给三姑娘治病的是个老大夫,脾气很差,说我要看病就让我坐下,他给我把脉,我要打听别人的病,就让小伙计把我丢出去。” 茯苓跟随苏棠这么多年,哪里干过这样的事啊,老大夫一撂狠话,她脸一红,再不敢多问,转身就赶紧跑了,她丢脸事小,可堂堂靖南王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因为打听别人的病被丢出药铺,丢的就不只是她,而是世子妃的脸了。 虽然茯苓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但那老大夫的做法苏棠倒是挺认可的,作为大夫,就该保护病人的隐私。 这时候,红菱走到珠帘外禀告道,“世子妃,大厨房管事李妈妈带女儿秋月来向您道谢。” 苏棠把裙裳穿戴好,洗了把脸就去 了花厅。 李妈妈看苏棠的眼神满是感激,看到苏棠就吩咐女儿秋月道,“快跪下谢世子妃救命之恩。” 秋月连忙跪下,跪下的时候眉头狠狠皱了下,可见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不止是秋月,李妈妈也给苏棠跪下了,她膝下就秋月一个女儿,苏棠从谢柔的棍棒下把她女儿救了回来,又给她女儿请大夫,甚至还把贾大夫的退热方子给她女儿用,她女儿才得以保住一条小命。 世子妃如此不计前嫌,她哪还能不懂事,女儿一能出门,她就赶紧丢了手头的活来向世子妃道谢。 苏棠扶秋月起来道,“伤还没完全好就多养些时日,进了静墨轩,就是自己人了。” 秋月连连点头。 李妈妈就是带女儿来向苏棠道谢,苏棠只和她们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让李妈妈带秋月回去歇着了。 苏棠闲的无聊,准备去药房捣鼓药材打发时间,她路过书房的时候,谢柏庭正在看书,来了一句,“脚不疼了?” 不疼了。 这三个字才滚到苏棠喉咙里,眼看着就要蹦出来了,苏棠及时反应过来,道,“还有点疼。” 因为急切,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棠及时收住去往药房的脚步,道,“我只是来挑两本书打发时 间。” 拿了两本书,苏棠果断回去了。 那防备的样子,看的谢柏庭嘴角一抹笑久久弯不下去。 他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天黑。 想到自己承诺晚上打地铺,谢柏庭抬手扶了下额头,看来今晚又要重温地铺了。 谢柏庭笃定苏棠会给他准备地铺,然而夜深后,他沐浴完回屋,地上并没有地铺,苏棠靠着大迎枕上看书,信手翻页,似乎把这事给忘了似的。 谢柏庭坐到床边,笑道,“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 苏棠笑道,“这书不错,要不要我念一段给你听?” “好。” 苏棠朱唇亲启,清冽之音从唇瓣流泻而出,“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谢柏庭,“……” 苏棠念完,然后看着谢柏庭,“相公觉得这段写的怎么样?” 谢柏庭嘴角一抽。 他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说话,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她不是忘了给他准备地铺,她是要他自己打地铺。 君子不能言而无信。 谢柏庭伸手要拿苏棠手里的书,苏棠不让,谢柏庭道,“不给看,我可就亲你了。” 苏棠果断松了手。 这是谢柏庭的书,他能倒背如流,他随手翻了两页,道,“我怎么没看到?” “ 你再仔细翻翻,”苏棠眨巴眼睛道。 谢柏庭翻到最后一页,嘴角就抽抽了。 书上没有,但苏棠自己写上了。 小样。 朝夕相处这么久,她还能不了解他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写的不错,不知娘子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怎么看?” 苏棠,“……?” “谁过河拆桥了?”苏棠问道。 谢柏庭把书合上,道,“有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天冷的时候要暖炉就抱着她夫君不撒手,天一热,不需要了就把他推开,你说他夫君该拿她怎么办好?” 苏棠囧了。 没这样拐弯抹角说她的。 谢柏庭眼神幽幽的看过来,苏棠眉头一皱,正色道,“人家闺房里的事,相公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有偷窥的癖好。” 谢柏庭,卒。 苏棠一脸我看走眼的表情。 谢柏庭气笑了,揪苏棠的鼻子,“她还特别擅长装傻充愣。” 苏棠扒拉下谢柏庭的手,修长的睫毛轻颤,“打是亲骂是爱,别管人家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了,我困死了,睡觉啦。” 苏棠往里间一趟,被子一盖。 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只手过来拽她的被子,苏棠死死的抓着,就在她没忍住要转身 瞪谢柏庭的时候,某男醇厚的嗓音裹着质疑砸过来,“你好像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 苏棠,“……” 得。 这是逼她大晚上的家暴啊。 苏棠坐起来,道,“行吧,以我对相公你的感情,给我一个鸡毛掸子,我能打你三天三夜不都带喘气的。” 说完,苏棠朝门外喊一嗓子,“半夏,拿只鸡毛掸子来。” 谢柏庭心情好的不行。 不是苏棠要打他,而是苏棠从来不让半夏和茯苓在门外守夜。 夜这么深了,屋外根本没人。 这般想,门吱嘎一声推了开来,许妈妈拿了根鸡毛掸子进屋,上前道,“这么晚了,世子妃要鸡毛掸子做什么?” 苏棠,“……” 谢柏庭,“……” 许妈妈不知道苏棠要鸡毛掸子何用,她只是凑巧路过,听到苏棠要,就送进屋了。 鸡毛掸子一步步靠近,谢柏庭的脸一寸寸黑下来,苏棠就难受了,憋笑憋的她腮帮子都疼。 许妈妈把鸡毛掸子送上就退下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夜深了,世子爷世子妃早点休息。” 许妈妈走后,关门声传来。 这回换苏棠眼神幽幽的看着谢柏庭了,“要打吗?” 谢柏庭生无可恋的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打死我吧。” 第410章 孝顺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棠是神清气爽,看到放在床边小几上的鸡毛掸子,更是乐不可支。 谢柏庭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是他娘子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求,她想做的事,拐着弯的都能成功。 许妈妈都帮她坑了他多少回了! 苏棠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茯苓帮着她梳发髻,许妈妈拿着请帖进来道,“世子妃,今儿是闻王府太妃的寿辰,是您去送贺礼还是?” 苏棠正要回许妈妈,谢柏庭走进来道,“我去送。” 苏棠看他,诧异道,“你去?” 他对送礼这些事可从来不热衷。 哪里是谢柏庭愿意去,刚刚他练武的时候,暗卫翻墙进静墨轩给他传的话,王爷让他去闻王府送贺礼。 王爷派暗卫来传话,谢柏庭能不去么? 苏棠就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吩咐许妈妈道,“把贺寿礼再添两成。” 许妈妈点点头,下去办了。 既然决定去闻王府贺寿,就不能不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进了松鹤堂,苏棠远远的就看到表姑娘姚筠儿一袭盛装打扮,那高兴的样子不由得让她多看了两眼。 绕过屏风,苏棠就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传 来,“跟随王妃去闻王府贺寿,一定要谨言慎行。” 姚筠儿连连点头,“外祖母,筠儿知道。” 苏棠,“……?” 苏棠有点懵。 这时候,一丫鬟从她身边走进去,福身道,“老夫人,王爷让世子爷去闻王府贺寿,王妃不去了。” 隔着屏风,苏棠都感觉到老夫人脸沉了。 姚筠儿进京贺寿就留在了靖南王府,老夫人一心想给姚筠儿挑门好亲事,奈何天太热了,京都世家望族都不办宴会了,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们也不爱出门,迟迟没人上门求娶,老夫人都有点着急了。 闻太妃大办寿宴,肯定不少贵夫人和世家少爷去贺寿,老夫人就想让王妃把姚筠儿带出去溜溜,结果王妃不去了。 因为昨儿晚饭后,老夫人才派人去天香院给王妃传的话,是以苏棠并不知道。 她这会儿来给老夫人请安,这不是送上门么? 苏棠迈步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眸光从她脚伤扫过,“脚伤好了?” 苏棠道,“好多了,父王让相公去闻王府贺寿,我准备一块儿去。” “那正好,把筠儿也带上,”老夫人道。 苏棠一脸为难,老夫人皱眉,不悦道,“你不愿意?” 苏棠道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昨儿相公进宫给皇上做烧烤,把皇上熏着了,皇上让相公和信安郡王他们三天之内学会烧烤,我和相公只是去闻王府送个贺礼,小坐一会儿就回府,表姑娘不怕颠簸,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老夫人眼底寒芒一片,“巴巴的跑去,不能在闻王府多待会儿?” 苏棠道,“相公不想惹怒皇上,被罚去守一个月城门。” 说完,苏棠就看着姚筠儿。 姚筠儿一脸的不高兴,她可不想颠簸半天去闻王府坐不了一会儿就回来。 苏棠可不会管她高不高兴,老夫人太过护短,还蛮不讲理,平常就没少挑他们的刺,万一姚筠儿跟去闻王府出点什么事,老夫人能轻饶了他们? 难怪王爷会管给闻王府送贺礼这样的小事,只怕也是有此担心,老夫人总不好让谢柏庭带姚筠儿去闻王府。 待客之道,本不该如此,但谁让老夫人和姚筠儿都没有一点做客的觉悟了,从老夫人对谢绮的态度就注定这府里没人敢和姚筠儿走的近了。 苏棠只坐了片刻,就起身和老夫人福身告退,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在修剪花枝,有些心不在焉,看到苏棠,王妃就把剪刀放 下了,问苏棠道,“庭儿惹王爷了?” 苏棠,“……?” “没有啊,”苏棠摇头。 王妃不信道,“真没有吗?” 苏棠还是摇头,“母妃为何这么问?” 王妃都不知道怎么和苏棠说这事,老夫人让她带表姑娘去闻王府贺寿,王妃也怕带姚筠儿去,只是老夫人的吩咐,她也不能忤逆,宁妈妈就怂恿王妃和王爷提这事,让王爷去军营的时候,稍微绕点路把贺礼送去闻王府,就省得王妃去一趟了。 王妃不肯说,但王爷耳尖听到了,然后就说了一句,“生儿子不是让他来坑爹的,该使唤就使唤,你不愿意去,让庭儿去就是。” 直接说让谢柏庭去,王妃不会多想,可前面那句,王妃觉得王爷不是无缘无故说的,谢柏庭肯定是做了什么惹到王爷了。 苏棠笑道,“可能是别家谁儿子坑爹了,父王有此感慨吧,相公多孝顺啊。” “这倒也是,”王妃顿时解开心怀。 苏棠是这么宽慰王妃的,可等她回了静墨轩,直接去书房找谢柏庭,撑着书桌问谢柏庭,“你做了什么坑爹的事啊?” 谢柏庭,“我能坑自己的父王吗?” 还死不承认。 苏棠道,“你不说,我问信安 郡王他们,总能知道。” 谢柏庭顿时就不嘴硬了,“我只是把父王抢了你给皇上烧烤的事如实告诉了皇上而已。” “只是这样?”苏棠不信。 “嗯。” 谢柏庭话音未落,陈青的声音就飘了进来,“爷还让皇上打王爷四十大板。” 苏棠,“……”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来。 难怪王爷会和王妃说那话了,能忍住不打谢柏庭一顿,王爷绝对是亲爹了,就是儿子怎么看都像是捡来的。 苏棠轻叹一声,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苏棠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 她能说她有罪吗? 父子相残本是人伦悲剧,但她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想看王爷和谢柏庭父子斗起来,肯定很下饭。 苏棠收敛住这不该有的想法,道,“先去闻王府吧,中午还得学做烧烤呢,你可用心学吧,万一皇上不满意,父王再添把火,你少说也得守半年的城门。” 谢柏庭起身和苏棠一起出门。 远远的就看到三太太带丫鬟出门,等他们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三太太已经坐进软轿内了,小厮问丫鬟,“要去哪儿?” 丫鬟本来要说的,瞧见苏棠和谢柏庭出来,丫鬟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往前走就是。” 第411章 贺寿 苏棠听笑了。 这么大一顶软轿,她想知道三太太去哪儿了,派个人跟着就是,用得着瞒着他们吗? 陈青赶马车过来,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闻王府离靖南王府有点远,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闻太妃过寿,前来闻王府贺寿的人络绎不绝,把闻王府所在的街都堵了。 知道苏棠和谢柏庭前来贺寿,闻王府下人毕恭毕敬的领着他们进府,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苏棠听了两耳朵,都是在说左相给他们着书立说的事的。 丫鬟领着苏棠和谢柏庭去给闻太妃请安。 本来挺热闹的正堂,随着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去,霎时间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眸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这是苏棠和谢柏庭离京找云翊回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门,他们两战绩彪炳,无与伦比,虽然以前都见过他们,但谁也没料到他们两个人敢假传圣旨,敢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还能把粗盐变雪盐,还能发现金矿…… 不知道多少道视线把他们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苏棠庆幸被谢柏庭带厚了脸皮,不然她肯定招架不住。 正堂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位贵夫人开口 ,“不是说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没空来给闻太妃贺寿吗?” 那贵夫人是看着对面的一位贵夫人说的。 苏棠看过去,只觉得那贵夫人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直到她骂咧咧的开口,“看我回去不让王爷揍我那混账儿子一顿,连我都骗!” 苏棠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是谁了。 安王妃。 信安郡王的亲娘。 刚刚安王妃给闻太妃请安,闻太妃问她信安郡王怎么没来,安王妃就说,“他被皇上罚和靖南王世子他们一起和靖南王世子妃学做什么烧烤,忙的我让他来给您贺寿都没空。” 闻太妃就惋惜道,“那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也来不了了,我还想瞧瞧小小年纪就能名留青史的是什么样的标致人儿呢。” 结果安王妃才坐下,椅子还没坐热乎,苏棠和谢柏庭就进来了。 安王妃只觉得脸疼。 火辣辣的疼。 苏棠知道原委,肯定要替信安郡王解释两句,“安王妃消消气,信安郡王没骗您,皇上是让他和相公一起学做烧烤,王爷让相公前来贺寿,我们就先来了,给闻太妃贺完寿就回去。” 安王妃点点头。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闻太妃贺寿,祝闻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闻太妃看着他们, 笑的慈霭,“难为靖南王知道你们忙,还让你们来给我贺寿。” 谢柏庭道,“父王说他军务繁忙,抽不开身,等他得空了,就带母妃来给您请安。” 闻太妃感慨王爷太忙,是宁朝肱股之臣。 那边丫鬟领宋国公府二太太进来给闻太妃贺寿。 闻太妃笑道,“怎么只宋二太太一人来了?” 宋二太太便道,“本来国公夫人是与我一起的,都出了国公府,碰巧靖南王府三太太登门,她一时间脱不开身,我就先来了。” ……就这么把三太太的行踪送到了她跟前。 三太太去找宋国公夫人,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救明德侯府了。 三太太找宋国公夫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宋国公夫人对三太太的态度,为了招呼三太太,宋国公夫人都顾不上来闻王府贺寿,明德侯府身陷囹圄,都要指着宋国公搭救了,之前宋国公夫人都没把三太太放在眼里,如今明德侯府出事,宋国公夫人对三太太的态度反倒更好了。 苏棠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 屋子里又聊起了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的事,苏棠待的无趣,知道闻王府常欢郡主在花园招呼那些大家闺秀,苏棠就去花园了。 今儿难得好天气,天上大朵的云 ,遮挡住了烈日,没前几天那么炎热,被太阳关在屋子里闷了好些天的大家闺秀们难得凑到一起,打闹嬉笑,比那些清然绽放的稀罕花卉还要娇艳三分。 只是这样的热闹,苏棠很难容进去,以前她是清州小地方来的,这些个大家闺秀看她不起,再加上信王府从未澄清过云葭落水的流言,那些和云葭交好的大家闺秀都唾弃苏棠,现在则是高攀不起,苏棠虽是女儿身,但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可不是那些大臣能比的,再加上硬杠太后,试问连当朝太后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人,是她们能招惹的么? 万一凑上前不小心说错话了怎么办?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苏棠在湖边吹风,半夏东张西望,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她眼熟的丫鬟—— 珍珠。 清阳郡主的贴身丫鬟。 半夏朝珍珠招手,珍珠看到半夏也是笑容满面,快步走过来,半夏道,“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清阳郡主也来了?” 珍珠怀里抱着个包袱道,“郡主在那边玩,刚刚不小心蹭脏了衣服,我去拿一套干净的给她换上。” 看到苏棠,珍珠高兴的很,“刚刚郡主赏花的时候还在想世子妃会不会来呢,要不您跟我一起去找我家郡主? ” 上回见清阳郡主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能来闻王府贺寿,心情应该调节的差不多了。 左右在湖边待着也没事,苏棠就干脆跟珍珠去找清阳郡主了。 珍珠前头带路,只是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清阳郡主。 珍珠抱着包袱东张西望,“郡主说她就在这里等我的啊,跑哪儿去了?” 找不到清阳郡主,珍珠就担心了,毕竟之前发生过宋国公世子要非礼清阳郡主的事,今儿来闻王府贺寿的人又多,万一又觊觎她家郡主美貌的登徒子怎么办? 珍珠越想越害怕,苏棠宽慰她道,“别急,分开找找。” 珍珠连连点头,抱着包袱去那边找人,苏棠往前走,被半夏死死的揪着云袖,“世子妃,你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吗?” 苏棠想了想,是有点熟悉。 她和清阳郡主帮着捡风筝分开找,然后就碰到宋国公世子调戏丫鬟的事。 不过那是之前,宋国公世子都被她下药给整不举了,他作不了乱了,再者,也不是谁都有胆子破坏闻太妃寿宴的。 苏棠笑道,“放心吧,不会运气那么差,又碰到无耻之徒调戏姑娘。” “万一又碰上了呢?”半夏道。 “那算他倒霉,直接毒死,替天行道,”苏棠凶狠道。 第412章 尴尬 苏棠说话声不大不小,那边一颗双人合抱的大树后,某个无耻之徒脑门上滑下一根粗壮黑线。 清阳郡主背靠着大树,她已经吓的要不是身后大树撑着,她就直接瘫软在地了,整个人红成一只煮熟的螃蟹,想看把她拉到树边禁锢的人,却又不敢。 离的太近太近了。 近的她都分不清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到底是谁的。 苏棠和半夏的脚步声走远了,清阳郡主才看着苏寂,不仅脸红,声音更抖,“苏,苏大哥……” 苏寂看着清阳郡主,“有这么怕我吗?” “没,没有……” 还说没有,声音都抖成筛子了。 苏寂道,“你要和秦大少爷定亲?” 清阳郡主垂眸,没有说话。 她也不想嫁给秦大少爷,可父王母妃知道之前她两回议亲都是被人搅黄的,虽然秦大少爷是帮康王府抓人,但秦大少爷人不错,就想干脆假戏真做,把假定亲弄成真的。 想到之前自家大哥因为错认破坏她亲事之人是苏大哥,给苏大哥赔礼的事,清阳郡主大着胆子望着苏寂,“之,之前我议亲是,是……” 清阳郡主的胆子是真小,连问苏寂的胆气都没有, 不过苏寂知道她要问什么,坦诚道,“是我破坏的。” 清阳郡主眼睛倏然睁圆,几个字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你注定要嫁给我,”苏寂道。 清阳郡主脸爆红,“我,我们是堂兄妹……” 苏寂笑了,“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我姓苏,你姓云,从姓上就不是一家了。” 清阳郡主觉得苏寂说的都是歪理,他姓苏,那是因为苏老爷还没有认祖归宗,等认祖归宗了,自然就和她一个姓了。 清阳郡主想要从苏寂胳膊下面溜走,苏寂又逼近两分,吓的清阳郡主动也不敢动了,“我,我……” 这回苏寂猜不到她要说什么了,道,“你什么?” 清阳郡主道,“我,我是要远嫁的人……” 苏寂“嗯”了一声,认可清阳郡主的话道,“信王府距离康王府是挺远的,大晚上的想去看你一眼都要跑半天。” 清阳郡主,“……”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远嫁能这么解释,她父王母妃做梦都能笑醒了,哪还会被他吓唬的睡不安稳。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他晚上到过康王府?! 清阳郡主后知 后觉苏寂的话,然而已经苏寂换话题了,“秦大少爷人还不错,我不想揍他第二回,不许和他定亲,听到没有?” 清阳郡主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点了下头。 苏寂笑了,“真乖。” 他捏了捏清阳郡主的脸,“老老实实待在康王府,等我上门提亲。” 清阳郡主脸红的都快滴血了,明明苏寂的说话声更近,但她的注意力都在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上。 苏棠和半夏走到尽头没找到清阳郡主,又折返回来了。 苏寂心累的很,怕清阳郡主担心远嫁,他准备去宽慰清阳郡主几句,结果刚进康王府,就被自家多管闲事的妹夫追的满大街的逃命,还托妹夫的福,康王府怕有贼人觊觎清阳郡主,把清阳郡主重点看护起来,他想靠近都不行,好不容易逮到她来闻王府贺寿,能说上几句话,又碰到他妹妹来回的溜达,专门和他这个大哥过不去…… 再想到还有个难缠威胁人的弟弟以及一群摩拳擦掌随时会揍他的兄弟—— 苏寂从来没觉得人生这么灰暗过,谁成亲路上有这么多的绊脚石啊。 然而更让他觉得人生黯淡无光的还在后面呢。 苏 棠走过来,苏寂和清阳郡主屏气凝神,结果半夏那丫鬟眼太尖,突然开口,“世子妃,大树后好像有人。” 半夏声音急切,抬手一指,然而苏棠跟着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半夏涨红了小脸,“许,许是奴婢看错了……” 可她分明看到一抹淡橙色,像是姑娘家的裙摆啊。 半夏一步三回头的看那棵大树,顺带抱怨道,“陈青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清阳郡主在还是不在,他也不现身说一下,天这么热,他让世子妃来回的找,等回去,看我不和世子爷告状,让世子爷狠狠地揍他一顿。” 陈青?! 苏寂眼睛倏然睁圆。 心下涌起一阵不好预感的他,猛然抬头,然后就和在树上蹲了半天,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陈青来了个四目相对。 陈青,“……” 苏寂,“……!” 陈青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好像苏家做什么事,总是能被他发现…… 李叔算计刑部尚书,他无意撞破。 李叔去刑部尚书府偷钥匙,他又知道。 他能不能说一声,这回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啊啊啊,他只是单纯的看这棵树大,便于藏身才过来的,只是武功高 强的苏大少爷,一门心思调戏清阳郡主,又担心被世子妃抓包,都没发现他就在树上。 陈青感慨很深。 要是当初世子爷有苏大少爷调戏姑娘的功力,王爷王妃都快抱上孙儿了。 见苏寂抬头,清阳郡主好奇他看什么,也要看看,只是下巴才抬起,就被苏寂摁住了,“别这样,不然我会忍不住亲你的。” 清阳郡主脸再再再一次爆红。 苏大哥他怎么是这样的人?! 明明之前很循规蹈矩的,在街上救她的时候都不抱她,而是给她做肉垫啊! 父王母妃几乎所有人都夸他是正人君子,现在的苏大哥和之前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苏寂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脸红的姑娘,还偏偏这么的可爱,要叫她发现陈青就蹲着树上,把他们刚刚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全听见了,就她这么容易的害羞劲,还不得当场就炸了。 确定苏棠和半夏走远了,苏寂才移开几步,没有了那份压迫感,清阳郡主呼吸顺畅了,脸上的羞红渐渐褪去,然后转身跑了。 苏寂没追她,目送清阳郡主走远后,他抬头看着依旧保持蹲着姿势的陈青。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第413章 腿麻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没点眼力劲,做下属的也没有。 之前可以说怕被他发现不敢走,既然他知道他在树上了,大可以离开了,清阳郡主不懂武功,不会发现他。 陈青也想走,这不是条件不许么。 “腿麻了,动不了……” 苏寂,“……” 苏寂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青也是真想死,他真的是蹲太太太久了。 他扶着树干站起来,那种刺疼感,就像是几十根银针扎他的脚底心似的。 缓了会儿,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还疼的他额头一颤。 陈青扶着大树站着缓解脚麻,要是苏大少爷这会儿灭口,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苏大少爷宰割的份了。 苏寂看着他,“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就这么被逼瞎了眼。 这个回答苏寂很满意,勾着陈青的肩膀道,“比你主子懂事多了,以后你主子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陈青,“……” 不愧是世子妃的哥哥,收买人心都收买的这么别具一格。 再说苏棠带着半夏往前走,就碰到了清阳郡主的丫鬟珍珠,珍珠找了清阳郡主半天,没找到清阳郡主的人以为苏棠找到了,结果只看到 苏棠和半夏两个人,急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郡主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珍珠抹眼泪,半夏宽慰她,珍珠抬头,然后就看到清阳郡主过来,她赶紧迎上去,“郡主,您跑哪里去了,叫奴婢和靖南王世子妃好找。” 清阳郡主脸上的红晕好不容易才退,珍珠一句话,她脸上又撒了一层胭脂色,她道,“我,我去上了个茅房……” 珍珠狐疑的看着自家郡主,她跟随郡主多年,郡主一撒谎就紧张结巴的毛病,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郡主不想说,做丫鬟的哪敢多问啊,只要郡主没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苏棠也知道清阳郡主撒谎了,她和半夏在那边找了一圈,可没看到什么茅房,而且也没哪家府邸会贴心的在这样的角落里还建茅房。 清阳郡主朝苏棠走去,和苏棠眸光一撞上,她那不争气的脸登时又红了两分,“苏,苏棠姐姐……” 苏棠笑道,“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啊?”清阳郡主脸爆红。 苏棠含笑看她,“苏,苏大哥人,人挺好的……” 真不禁逗,苏棠就不逗清阳郡主了,轻笑道,“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开宴了,你去换衣服啊, 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再聊。” 清阳郡主有点小失望,她还想和苏棠姐姐多待会儿呢,不过裙裳脏了,确实要换。 清阳郡主带珍珠走后,半夏不解的望着苏棠,“世子妃怎么突然问清阳郡主大少爷怎么样啊?”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要撮合大少爷和清阳郡主似的,可他们是堂兄妹啊。 苏棠笑而不语,半夏说在大树后看到一抹橙色裙裳,清阳郡主的裙摆就是橙色的,陈青一直在暗处护着她们,发现了清阳郡主却不说,显然有问题,再加上谢柏庭说在康王府看到一擅闯男子,背影和武功都像是她大哥苏寂,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就不能用巧合解释了。 苏棠带半夏去和闻太妃告辞,闻太妃作为今日的寿星,红光满面,知道苏棠和谢柏庭有事忙,就不留他们了。 丫鬟送苏棠出院门,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靖南王世子妃留步。” 苏棠回头就看到闻王妃朝她走来,身后还跟了个手里拎着食盒的丫鬟。 苏棠疑惑的看着闻王妃,闻王妃笑道,“冒昧叫住世子妃,是有件事相求。” 苏棠笑道,“闻王妃请说。” 闻王妃便道,“前些日子我去看望应国公府老夫 人,见她气色红润,比过寿的时候看着要年轻好几岁,一问之下才知道应国公府老夫人服用了世子妃送的贾大夫调制的养生丸,我想托世子妃帮忙向贾大夫买一些……” 还以为找她什么事呢,这么点小事,苏棠一口应了,“我这几日就让人送来。” 闻王妃连忙道谢,送上一张千两银票。 苏棠让半夏接了,闻王妃又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张纸,递给苏棠,苏棠不解,“这是?” 闻王妃笑道,“靖南王妃喜欢我闻王府的金银糕,为此靖南王还特意找我家王爷要过,这事我家王爷昨儿提醒我多让人做些金银糕我才知道,从我闻王府带回去糕点都冷了,哪有现做的好吃,这是金银糕的制作方法。” 闻王妃行事,苏棠可太喜欢了。 先送金银糕再开口求她帮忙,她就拿人手短了,事后再送,求人态度真诚。 苏棠这人一向是谁对她客气三分,她会客气七分,便道,“闻王妃把太妃往常服用的调补方子拿给我,知道太妃需要补什么,贾大夫更能对症下药。” 闻王妃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不多会儿,丫鬟就拿来三张方子,苏棠接过方子,再次同闻王妃告辞,就带着 半夏走了。 回了靖南王府,苏棠就让半夏把金银糕和制作方法送去给王妃,原是她和谢柏庭要亲自去送的,只是他们前脚回靖南王府,后脚信安郡王他们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左相府秦大少爷。 信安郡王他们来是学烧烤的,秦大少爷一起来,苏棠笑道,“秦大少爷也是来学做烧烤?” 秦大少爷还未说话,信安郡王勾着他肩膀道,“秦兄是来帮我们试吃的。” 这话一钻入耳,秦大少爷右眼狠狠一跳,感觉今天可能没法活着走出靖南王府了,他飞快的否认信安郡王的话,“别听他瞎胡说,我来是有事相求。” 苏棠好奇是什么事,正要问,谢柏庭先开口了,“有什么话去静墨轩再说吧。” 秦大少爷也是自己人,直接就被带进了书房,进了书房的小跨院,谢柏庭这才问道,“秦大少爷找我们何事?” 秦大少爷就道,“柏庭兄知道的,昨儿家父把初稿呈给皇上过目,关于皇上的部分,皇上不是很满意。” “家父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愁白了十几根头发,我今儿来就是想问问世子世子妃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保证真实性,又不让皇上折损威望。” 第414章 歌颂 让皇上不满的是他作为帝王,先是被百官逼着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下旨抄了忠勇侯府,后又在明确不追究谢柏庭和苏棠假传圣旨之罪后,太后力压他直接下旨把苏棠和谢柏庭下了刑部死牢。 前面下旨查抄忠勇侯府的事皇上什么都没说,但后面的部分,皇上觉得左相把他写的昏庸了,因为他推波助澜了。 就是这个推波助澜把左相给难住了。 不写吧,皇上昏庸。 写出来吧,皇上就成阴险了。 昏庸不是好词,阴险就更不是了啊。 左相觉得把修改后的呈给皇上,那就是往皇上手里递一把刀子,让皇上拿来砍他脑袋的。 左相纠结了一夜,修修改改,早上小厮推开书房的门,被一地的废纸给吓傻了。 作为儿子,秦大少爷自然想帮左相排忧解难,只是他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就准备找信安郡王他们看看,信安郡王哪帮得了他啊,出馊主意他们一个比一个强,正儿八经的主意,左相那样的老狐狸都摆不平,他们就不费那脑子了,然后把秦大少爷拖着来靖南王府帮着试菜。 秦大少爷想着谢柏庭或许能帮他,就没挣扎跟着来了。 秦大少爷愁眉不展,沐止拍他肩膀道,“这是真不好写, 润色太过,太后必不会答应。” 柏庭兄和大嫂把太后气的一病再病,颜面尽失,左相还帮他们着书立说,太后气的估计都想把左相一起砍了脑袋,左相要么只能照实写,不偏不倚,要是润色了皇上,太后肯定轻饶不了他。 可要不润色,皇上又不答应。 可怜左相这是在受夹板气啊。 齐宵道,“皇上出于孝道才没阻拦太后下旨也不行吗?” 秦大少爷摇头,“家父原就是这么写的。” 帝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他既饶了苏棠和谢柏庭的罪,太后就不能再把他们下狱,这是帝王威严。 身为帝王,震慑不了太后,让太后后宫干政,就是昏庸。 孝顺是好事,可身为帝王,只顾着孝道而伤忠臣良将的心,更是昏庸。 真正的明君,会把穷苦百姓放第一,忠臣良将放第二,太后第三,而后才是他自己。 信安郡王感慨道,“难怪着书立说多等人死了之后才动笔,那时就没这么多瞻前顾后了。” 秦大少爷深以为然,他看着谢柏庭,谢柏庭也爱莫能助。 他看着苏棠,“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苏棠摇头,“我也没有。” 顿了下,苏棠道,“不过我觉得既然这一段怎么都润色不过去,就不 必强求了,照实写就是,重要的是后面,要是能歌颂皇上,让后世人由衷的觉得皇上是个明君,我想皇上也不会计较这一小段。” 苏棠一口气说完,见没人应她,还一个个扶额,苏棠道,“我的办法不行吗?” 谢柏庭看着苏棠,无力道,“你可以随意拍皇上的马屁,但史官的笔不行。” 这句话成功勾起苏棠在太后寿宴上对皇上狂拍马屁的事。 黑历史啊。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道,“皇上没做什么值得歌颂的事啊……” 苏棠笑道,“让皇上做一件不就行了。” 信安郡王,“……” 其他人,“……” 大嫂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太太轻松了点儿吧? 轻松到他们都觉得恍惚了。 谢柏庭了解苏棠,她说这话应该有几分把握,便问道,“你要皇上做什么?” 苏棠道,“朝廷现在已经在有条不紊的把粗盐提炼成雪盐了,但市面上雪盐的价格依旧坚挺,回头朝廷开卖雪盐,雪盐必将重新定价,只要能说服皇上定一个让万民高呼‘皇上万岁’的价格,这难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回苏棠说完,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震惊了。 因为这样真的行得通。 不得不说大嫂的脑子就是好使,他们只 在皇上做过的事上打转,像是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大嫂直接把这事绕过去,另辟蹊径,牵着皇上的鼻子走。 信安郡王拍秦大少爷的肩膀,“这回放心了吧?” 秦大少爷能说他只放了一半的心吗,因为还有一个问题待解决,那就是,“谁去说服皇上?” 信安郡王,“……” 其他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望着秦大少爷。 “你爹。” “左相。” 秦大少爷,“……” 陈青将烤架准备好,半夏和茯苓把菜端来,苏棠就开始教他们几个做烧烤了。 苏棠教的很认真,信安郡王他们学的也很认真。 就冲他们的认真劲,苏棠觉得一个下午足以把他们都教会。 然而才教了半个时辰,苏棠就觉得她太天真了。 因为信安郡王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学,一个个都在忙着抢茅房呢。 嗯,他们尝试自己做的烧烤,成功把自己尝的拉肚子了。 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 七八趟之后,信安郡王他们已经拉虚脱了,后悔凑热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直接去守一个月的城门都不会有这么惨。 他们有气无力,站都站不稳了,哪还能学做烧烤,服了止泻药后,谢柏庭直接让人把他们送 回府了。 可怜各府守门小厮,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世子郡王爷们,回来的时候就奄奄一息了,把他们都吓呆了。 不是去靖南王府学做烧烤吗,怎么像是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凌虐一般…… 最惨的还不是拉肚子,而是拉完肚子,还得带着心理阴影接着学。 不过第二天情况好多了,虽然偶尔还会烤焦,但至少吃了没再拉肚子。 第三天,味道就能赶上苏棠做的了。 几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成功学会了做烧烤,满满的成就感让他们彻底忘了抢茅房的失败,一个比一个迫不及待的要进宫做给皇上吃。 翌日,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就出了府,苏棠则和往常一样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才走到双面绣花鸟山水屏风处就听到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说笑声,听得苏棠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三太太的心情似乎挺好? 自打明德侯府出事,三太太就愁容不展,一门心思捞明德侯府,偶尔勉强挤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三分,可和二太太的说笑声怎么听都发自肺腑。 绕过屏风,苏棠就看到三太太满面堆笑的样子,和明德侯府出事之前没差别。 苏棠眉头一挑,“三婶心情这么好,莫非三房有喜?” 第415章 父慈 三太太眸光淡淡的落在苏棠身上,她没说话,二太太笑道,“全州知府翻供了,之前全州知府误会给他送吃的,试图毒死他的人是明德侯府派去的,恨极之下拉明德侯府给他陪葬,昨儿夜里刑部尚书再次问审,全州知府良心发现就说了实话。” 三太太冷不丁一笑,“尚书大人就是尚书大人,不是一个小小侍郎能比的,我明德侯府对朝廷忠心耿耿,却差点含冤而死。” 没指名道姓的说,但长耳朵的都听的出来三太太在讥讽苏鸿山办案不力。 苏棠一点也不生气,把三太太的责怪当耳旁风刮过去,笑道,“全州知府翻供了,明德侯府这两日就该释放了吧?那我提前恭喜三婶了。” 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三太太的脸上。 三太太脸都绿了。 苏棠明着恭喜,实则是在提醒她三太太别高兴的太早了。 贪墨赈.灾款的罪名是暂时解了,可收受贿赂的罪名还是板上钉钉呢。 一个府上老夫人过个寿就敢收一个知府七万两贺礼的侯府也配叫对朝廷忠心耿耿? 这样的忠心臣子多来几个,朝廷很快就玩完了。 苏棠呼了一巴掌,像没事 人一样脸上淡笑依旧,可三太太却是气的吭哧吭哧,老夫人脸色冷沉,她瞥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就赶紧帮三太太打压苏棠道,“太后已经决定三日后就启程去避暑了。” 太后为什么要去避暑山庄? 可都是被她世子妃给逼的。 太后为什么三日后才能起身? 还是被她世子妃给气的。 招惹了太后,已经后患无穷,再和三太太为敌,那就真是内忧外患了。 这事三太太不说,苏棠还真不知道,她还以为太后会借口病倒不去避暑了,太后病的下不了床,皇上也不能硬把她送出宫去。 这么好的机会,太后竟然不用,难不成是被她气怕了,怕留在京都会被气的短命,离远点,眼不见为净? 不过二太太把太后拎出来打压她,就太小瞧她了,她要怕了太后,她就不会把太后往死里头气了,苏棠眨巴眼睛问道,“太后离京避暑,需要去给太后送行吗?” 二太太,“……” 世子妃她可真敢说啊,都把太后气病了这么些天了,还想去给太后送行,世子妃怕不是准备把太后气死在去避暑的路上? 苏棠目不转睛的看着二太太,二太太嗓子都干涩 了,干巴巴道,“那倒不用。” 苏棠便没再说什么,实在待的无趣,苏棠便起身和老夫人告退了。 回了静墨轩,苏棠直接去了药房,给闻太妃调制养生丸。 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刚刚忙完,茯苓端茶水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苏棠抬脚就往书房走。 推开侧门,没在书房见到谢柏庭,回内屋,也没看到谢柏庭,倒是瞧见花梨木圆桌上茶托裂开了。 苏棠眉头一扭,当即出门问丫鬟,“世子爷呢?” 丫鬟忙回道,“世子爷去天香院找王爷去了。” 苏棠当即下台阶,迈步出院子。 苏棠走的很快,茯苓担心苏棠崴脚,跟在后面道,“世子妃,你走慢点儿,小心又崴脚。” 她也想慢啊,可是慢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苏棠紧赶慢赶,一路小跑,额头上都热出来一层细密汗珠,才勉强看到谢柏庭进天香院的背影。 腿长走路就是快! 屋内,丫鬟摆好一桌子饭菜,王爷净手后就上桌吃饭,拿起筷子,夹了只蒜蓉虾给王妃。 宁妈妈站在王妃身后,老脸都笑出了褶子。 只要王爷陪王妃吃饭,第一筷子夹 的菜都是给王妃的,无一例外。 王爷给王妃夹了,王妃就得给王爷夹,只是这回筷子才拿起来,王妃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 王妃面上一喜,“庭儿怎么来了?” 王妃把筷子放下,问道,“可吃过午饭了?” “气的很饱,不饿,”谢柏庭咬牙道。 王妃怔住,连忙问道,“谁气你了?” “母妃觉得还能有谁气我?”谢柏庭一屁股坐王爷对面。 王妃没看出来谢柏庭的怒气是冲着王爷来的,她以为是苏棠,“和世子妃斗几句嘴,怎么能来向母妃告状呢,快别坐了,回去哄哄,把世子妃气着了,母妃可不饶你。” 谢柏庭,“……” 苏棠,“……” 可怜苏棠一只脚都迈进屋了,听到王妃这一句,默默把脚给收了回来。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该感动。 谢柏庭气的浑身无力,他瞪着王爷道,“这回气我的是父王!” 王妃一愣,“怎么回事?” 庭儿不是去给皇上做烧烤去了吗? 而且她没感觉到王爷生庭儿的气啊。 王妃想知道到底怎么会,可谢柏庭只瞪王爷,王妃就只好问跟在谢 柏庭身后的陈青了。 陈青如实道,“世子爷和信安郡王他们进宫给皇上做烧烤,皇上吃的很满意,然后罚世子爷他们去守一个月的城门。” 王妃听糊涂了,“吃满意了,怎么还罚庭儿?” 话音未落,王爷开口了,“我让皇上罚的。” 王妃眉头拧紧,“为什么?” 王爷瞪谢柏庭了,“因为皇上羡慕我生了个好儿子。” 居然还敢来质问他。 他就该让皇上多罚他守几个月的城门。 那日谢柏庭他们把皇上熏着了后,王爷有事进宫找皇上商议,临走之前,皇上喝着茶,幽道,“靖南王生了个好儿子啊。” 他不知皇上说的是反话,还挺高兴,谦虚了几句,皇上直接呛了茶,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元公公,元公公遮着眼来了一句,“世子爷让皇上打王爷您四十大板。” 王爷这辈子都没在皇上跟前丢过那么大的脸。 子孝,父慈。 王爷就替儿子请赏了,要谢柏庭做的烧烤,皇上满意,就赏谢柏庭去守一个月城门。 堂堂靖南王,难得开口和皇上讨赏,皇上能不答应么? 谢柏庭瞪王爷,“父王抢了世子妃给皇上准备的烧烤不是事实吗?!” 第416章 难堪 王爷看着一桌子菜,强忍住把儿子丢出去的冲动,他看向王妃,王妃就嗔瞪谢柏庭了,道,“吃午饭的时辰了,你快回去陪世子妃吃饭。” 王妃最希望王爷和谢柏庭能一起吃饭,最怕的也是他们一起吃饭。 王爷脾气不好,谢柏庭脾气一样的臭。 他们一吵起来,王妃就害怕。 这回事情是谢柏庭没做好,连她和四太太都有烧烤,却没给王爷送一份,王爷想吃还得抢,这事谢柏庭不占理。 再者只是罚守一个月的城门,不算严重了,再惹王爷生气,就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了。 王妃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但谢柏庭不领情,“我和棠儿陪母妃一起吃饭。” 被点了名,苏棠就进屋了。 谢柏庭稳稳的坐着,苏棠也来了,王妃没理由再把谢柏庭支开了。 宁妈妈赶紧招呼丫鬟添两副碗筷。 然后—— 苏棠就见识到了某男有多欠揍了。 只要王妃给王爷夹菜,他就把碗伸出去,王妃就把菜夹给他了。 嗯,这么说也不准确,谢柏庭不是什么菜都抢的,青菜他就不要。 最后他碗菜堆的小山高,王爷碗里只有青菜。 王爷的脸比他碗 里的青菜还要绿。 因为王爷最不爱吃的就是青菜。 谢柏庭吃着鸡腿,还对王妃来一句,“母妃夹的菜父王不喜欢,以后不要给他夹了。” 王妃赶紧伸筷子要把青菜夹走,王爷额头直突突道,“我吃。” 王爷把青菜都吃了。 谢柏庭道,“父王这么爱吃青菜,母妃多给他夹几筷子。” 王妃就给王爷夹了三筷子。 苏棠坐在那里,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王爷看着碗里堆的看不见饭的青菜,沉了脸道,“你是他母妃,是他听你的,不是你听他的!” 王妃道,“吃青菜好。” 王爷,“……” 气饱了。 王爷看向苏棠。 苏棠嘴角一抽,默默的伸出筷子,只用一筷子就把剩下半盘子的青菜都夹了起来,放到谢柏庭碗里。 谢柏庭,“……” 谢柏庭看苏棠,苏棠一脸无辜。 母妃说吃青菜好,父王让她给他夹青菜,作为一个孝顺儿媳妇,她能不夹么? 谢柏庭心口痛,没让她不夹,但没人让她一筷子夹这么多啊。 王爷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夜明珠没白赏。 苏棠用一筷子就平息了这一场饭乱,接下来就和谐多了,王妃 给王爷夹菜,谢柏庭也不抢了。 不是他不想。 实在是碗堆的太高,稍一挪动,青菜就掉下来了。 谢柏庭和王爷谁都没说话,安静吃着不喜欢的青菜,眼看着王爷把青菜吃完,王妃赶紧夹王爷喜欢的虾饺给他,刚要放到王爷碗里,外面跑进来一丫鬟,禀告王爷道,“王爷,赵王府出事,南康郡主要回赵王府。” 王爷漫不经心道,“赵王府出什么事了?” “说是赵王中毒,吐血昏了过去,”丫鬟回道。 王妃手一抖,虾饺没夹稳,擦着王爷手里的碗掉在了王爷锦袍上。 王爷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王妃脸一白,连忙把筷子放下,拿帕子给王爷擦锦袍。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王妃擦了好几下,被王爷抓住了手腕,“够了。” “吃饭。” 声音冰冷,任是谁都听出来王爷生气了。 苏棠嘴角抽了下,信安郡王他们的前车之鉴,她怎么就没吸取教训呢,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吗? 刚刚是战场,现在是修罗场了。 苏棠侧头看谢柏庭一眼,就见谢柏庭脸色也很难看。 谁都没离桌,但这顿饭谁都没吃到滋味儿。 王爷 把碗里最后两根青菜夹扔在了桌子上,把一碗饭吃完,就起身走了。 宁妈妈站在王妃身后,都气红了眼,王妃到底怎么回事,赵王是死是活和她又没关了,赵王中毒,她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得亏今儿世子爷世子妃都在,不然王爷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看着王爷离开,王妃眼眶红起来,见苏棠和谢柏庭看她,王妃道,“母妃吃饱了。” 她放下筷子,就转身回屋了。 宁妈妈追着王妃进屋,见王妃哭了,她叹息道,“王爷都还没说什么,王妃你……” 王妃恼道,“别跟我提他!” 王妃吼了一嗓子,把宁妈妈给吼懵了。 刚刚那事不是王妃理亏吗,怎么还不让提王爷了? 王妃走到窗户边,看着天上大朵的云,眼泪无声无息的坠落。 宁妈妈伺候王妃多年,再了解王妃不过了,王妃只有在受了极大委屈的时候才会这样,可刚刚没人给王妃委屈受啊。 不过宁妈妈也觉得不大对劲,之前赵王府被烧,赵王被人打个半死,王妃知道的时候并没那么大反应,何况是当着世子爷的面,王妃和王爷再怎么为赵王 争吵,都不会当着世子爷的面,让世子爷难堪…… 宁妈妈把饭桌上的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回想起什么,她猛然看向王妃,“王妃,你不会是被王爷吓的手抖了吧?”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王爷走了,王妃也回内屋了,留下他们两个坐在那里。 苏棠还好,谢柏庭脸色就没好看过,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放下,抓过苏棠的手道,“回去了。” 苏棠被他带出天香院,她知道谢柏庭心里不好受,没有哪个做儿子的不希望看到自家爹娘琴瑟和谐,可王爷王妃的矛盾,谢柏庭想管都无从管起。 不过今儿谢柏庭那么气王爷,王爷都没揍他,可见是疼极了他了。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王爷对谢柏庭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心底没王妃的人啊。 苏棠不习惯沉默寡言的谢柏庭,她努力转移话题道,“赵王怎么会突然中毒?” 谢柏庭对赵王痛下杀手,还火烧赵王府,已经打草惊蛇,赵王府防备森严,谁会去给赵王下毒,还得手了? 谢柏庭也想知道是谁下的毒,他谢谢他。 茯苓跟在身后,想到什么,歪着脑袋道,“会不会是陈青啊?” 第417章 随便 苏棠看向茯苓,“怎么可能是陈青,他不会擅作主张。” 茯苓飞快的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苏棠和谢柏庭遭遇刺客,差点没命,半夏知道刺客的剑上都抹了毒,回府之后,越想越气,论制毒,她家世子妃才是祖宗,有那么多毒不用,傻了吧唧的。 半夏让陈青以后杀人的时候,记得往剑上抹毒药,他一剑杀不死敌人,世子妃的毒还能要敌人的命。 当时,陈青很认可半夏的话。 茯苓说完,陈青就现身了,苏棠问道,“你用毒了?” 陈青回道,“世子爷怕世子妃您担心,不让告诉您,属下就擅作主张自己挑了一瓶毒药,本想回来之后说,结果给忘了,不过药瓶上写着七日毒发,现在早超过七天了。” 后来想起没说,是想给世子爷世子妃一个惊喜,结果等着等着,这事就没影了。 陈青觉得赵王中的不一定是他们倒在剑上的毒。 苏棠则道,“毒发时间和药量多少关系很大,抹在剑上的毒没那么多,极可能延缓发作了。” 陈青也希望是,因为世子妃调制的毒药旁人解不了,而且是不是也容易知道,当时他们 几个暗卫的剑上都涂了毒,刺伤了赵王好几个暗卫。 赵王毒发了,他剩下的那些暗卫也没法幸免。 苏棠调制的毒药太多了,仅凭吐血晕倒,她还真猜不到陈青拿的是哪瓶。 回了静墨轩,苏棠第一时间就去药房,拉开抽屉,挨个的把那些装毒药的瓶子拿出来看一眼,看到最后嘴角就开始抽搐不止了。 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挑了发作最猛,毒性越发作越弱的一瓶毒药,”还指着赵王毒发身亡呢,白高兴一场了。 谢柏庭也有些失望,他道,“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倒也是。 就算毒不死赵王,也能把赵王吓个半死了。 再说南康郡主,一听丫鬟禀告赵王中毒吐血晕倒就惊站起来,头晕目眩的她几乎站不住,稍微稳了下身子,就赶紧回赵王府了。 赵王府被烧的断壁残垣,这些日子一直在修剪,府里乱糟糟的。 屋内,赵王躺在床上,嘴唇发黑,嘴角还有一丝干涸血迹,看的南康郡主心如刀绞。 赵王妃站在一旁哭,嘉南郡主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南康郡主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我不是叮嘱你吃 食上一定要小心吗?!” 赵王妃摇头,“不是吃的问题,府里还有六名暗卫中毒了,他们和王爷都在之前的刺杀中受过伤,那些刺客的剑上有毒。” 该死的刺客! 南康郡主恨不得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赵王一毒发,赵王府就请了大夫,可惜,大夫也不知道赵王中的是什么毒,不敢乱开方子,让赵王府另请高明就赶紧走了。 赵王府又请了太医,但太医也束手无策。 太医回宫后,去向皇上呈禀赵王的病情,皇上虽然不是很看重赵王,但赵王毕竟是他的堂兄弟,皇亲贵胄被人毒死太有损皇家颜面了,便让赵院正到赵王府走一趟。 赵院正被请到赵王病榻前的时候,赵王刚从昏迷中醒来,一口毒血喷在地上,前后醒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又晕了过去。 赵院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赵王所中之毒奇特,他没什么把握,坐下后,赵院正便给赵王把脉。 好半天才收手,手一离开赵王的脉搏,南康郡主就急道,“赵院正能救王爷吗?” 赵院正惭愧的摇了下头,“赵王爷中的毒很奇特,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连药方都不敢轻易开。” 赵 王妃急了,“赵院正,你可是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了,你要都救不了我家王爷,那我家王爷岂不是……” 赵院正道,“论医术,我比贾大夫差太远了,赵王府若是能请到贾大夫,或许赵王爷还有几分希望。” 反正他是肯定救不了了。 只是贾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知道,就冲南康郡主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的关系,赵王府要说服他们帮忙真不是件易事。 赵院正言尽于此,拎了要箱子就告辞了。 南康郡主拳头攒紧,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赵王妃哭道,“现在该怎么办?” 赵王妃知道南康郡主心高气傲,让南康郡主低下头颅去求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比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还要难受,何况贾大夫也不一定能救得了王爷,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们也要去争取。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我不会让大哥死的!” 丢下这一句,南康郡主转身就走了。 回了靖南王府,南康郡主没去静墨轩,而是直接去找王爷。 看到她,王爷问道,“赵王情况如何?” 南康郡主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赵院正 去过赵王府了,他解不了大哥中的毒,王爷,你告诉我贾大夫人在何处吧。” 别人不知道贾大夫在哪里,王爷一定知道。 陈青是王爷给谢柏庭的,王爷问陈青贾大夫的落脚之地,陈青不敢不告诉。 只是王爷可能会告诉南康郡主贾大夫就是苏棠么? 赵王要他儿子的命,王爷没杀赵王就不错了,他要开口让苏棠去给赵王解毒,只怕他那孝顺儿子转过头就把他毒死了。 王爷道,“你求我没用,我使唤不了庭儿和世子妃。”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做父亲的威严。 但这话并不假,不是敷衍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也知道,这也是她最恼王爷的地方,她要求王爷,结果王爷先一步开口道,“送侧妃出去。” 侧妃两个字,南康郡主近来听了许多遍,可从王爷嘴里出来,依旧像是刀子捅在她心口上,疼的她几乎窒息。 眼泪在眸底打转,丫鬟过来请,南康郡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王爷的脸,“王爷说自己使唤不了世子世子妃,是让臣妾去求王妃吗?” 几乎是瞬间,王爷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他把手里的公文一合。 “随便。” 第418章 硬气 南康郡主求王爷不成,改威胁王爷。 王妃和赵王那点过往,别人不知道,王爷可一清二楚。 南康郡主不信王妃会坐视赵王毒发身亡而不管。 她来找王爷,是不想低声下气的求王妃,也是顾着王爷的脸面,哪怕王爷心底再没有王妃,王妃也是他的女人,枕边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担心别的男人的死活,王爷脸上不好看。 她一心为王爷着想,王爷不要,那就别怪她不顾他的颜面了。 王爷扔下“随便”两个字,南康郡主就转身走了。 出门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 她希望王爷能叫住她。 可惜。 王爷没有。 南康郡主云袖下拳头一紧,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爷坐在那里,脸阴沉下来就再没能恢复,眼底被戾气席卷,仿佛能吞噬一切。 临窗小榻上,王妃坐在那里,看着远方的天空,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宁妈妈把丫鬟都支开了,陪了王妃会儿,茶凉了,准备给王妃换一盏新茶。 她端着茶盏出门,就看到南康郡主走过来,迈步上台阶就要进屋,因为宁妈妈挡在门口,南康郡主不得不停下脚步,“让开!我要 见王妃。” 这是什么态度? 王妃是她一个侧妃想见就见的吗?! 连最起码的等通传都没有。 宁妈妈猜到南康郡主来所为何事,宁妈妈怀疑王妃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赵王府的。 身为正妃,被南康郡主一个侧妃打压,因为赵王,王爷没少给王妃脸色看。 王妃得到过赵王府什么吗? 当年太夫人和王爷不是没给过赵王机会,赵王要肯给王妃正妃之位,王妃又怎么会嫁进靖南王府?! 现在赵王出事了,又来求王妃,合该王妃欠了他赵王的是吧?! 王妃只想过安生日子,一个个偏要来扰王妃清净。 宁妈妈不想王妃和赵王再有任何的牵扯,她站在门口纹丝不移,“王妃已经睡下了,郡主请回吧。” 只是南康郡主连王妃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宁妈妈了。 她大哥赵王命在旦夕,别说王妃从来不在这时辰睡觉,就算真睡着了,她也得起来。 南康郡主脸一沉,“让开!” 宁妈妈站着没动,南康郡主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把宁妈妈推开了。 哐当。 宁妈妈往门边一撞,手里端着的托盘里的茶盏摔的四分裂。 王妃知道南康郡主来了,她 也知道宁妈妈不会让南康郡主进屋,所以她连动都没动一下,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可南康郡主推开宁妈妈,摔了茶盏,径直走进来,王妃哪还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但王妃也只是把眸光从天际的云移到了窗外芭蕉叶上。 南康郡主走过来,脸上没有丝毫求人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大哥中毒了,赵院正没办法帮他解毒,需要请贾大夫。” 王妃道,“你该去找王爷帮你,而不是来找我。” “王爷他不知道贾大夫的下落!”南康郡主不耐烦道。 王妃笑了,“你信吗?” 这话连她南康郡主自己都骗不过去。 南康郡主云袖下的手攒紧,道,“王爷说他使唤不动世子世子妃,他让我来找你。” 王妃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似的疼,眼眶莫名就湿润了,似质疑又像是呢喃自语,“他使唤不动庭儿和世子妃,就让你来找我……” 南康郡主道,“不然呢?” 王妃凄怆一笑,“可惜,你在我这里没这么大的脸面。” “去告诉他,他要想救赵王,就亲自来求我。” 说完,王妃继续看窗外,没人能看见王妃脸上的表情。 宁妈妈捂着撞疼 的胳膊站在一旁,看着王妃都有些神情恍惚了。 王妃百八十年都不硬气一回,好不容易硬气了,竟然是让王爷来求她,求的还不是别的事,而是救赵王…… 王爷有多厌恶赵王,王妃比谁都清楚啊。 不过也不怪王妃会这样要求了,因为赵王,王妃吃了王爷给的多少苦头,光是脖子就不知道被掐过多少回了,南康郡主找王爷救兄长赵王,王爷想帮忙,又使唤不了世子爷世子妃,就让南康郡主来找王妃。 王爷脾气阴晴不定,他不亲自来求,王妃就帮了这个忙,回头王爷又该怀疑王妃心底还有赵王了。 而且她也不信王爷不知道贾大夫的下落,王爷根本用不着使唤世子爷世子妃,王爷此举不过是在试探王妃罢了。 这么多年了,王妃哪还能不长一点记性,送上把柄让王爷再一次羞辱她。 这是王妃和王爷之间的博弈,南康郡主不知道,她错愕的看着王妃,“请贾大夫是为了救我大哥,若王爷不来求你,你要见死不救吗?!” 王妃没说话,宁妈妈忍不住了,“赵王和王妃有什么关系,王妃凭什么要为了他去求人?” 一句反问,问的南康 郡主气的胸口直起伏,可反驳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王妃看向她,“王爷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你还说服不了他来求我?” “你少激将我!”南康郡主冷道。 王妃道,“郡主没把握是吗?” 南康郡主气的咬紧后槽牙。 云袖一甩。 南康郡主转身就走了。 出了门,被头顶上的太阳迎头一照,南康郡主心往下沉了沉。 她能说服得了王爷吗? 以前她从没怀疑过的事,如今,她迟疑了。 书房。 王爷坐在那里,心情暴躁的他,半天也没看完一本公文。 吱嘎一声,窗户被推开,暗卫闪身进来,道,“王爷,南康郡主去找王妃了。” 回了一句,暗卫就没下文了。 王爷暴躁道,“有话就说。” 暗卫这才道,“南康郡主告诉王妃,您使唤不动世子爷世子妃,才让她去找王妃的。” 王爷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王妃说什么了?” 暗卫支支吾吾。 “说!”王爷冷道。 “……王妃让您亲自去求她,”暗卫的声音被风吹散。 王爷气乐了。 他的王妃还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她是想直接把他气死,好和赵王双宿双飞是吗?! 第419章 阴影 王爷把公文丢下,连喝了两盏茶,才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两分,然后南康郡主就来了。 南康郡主眼眶通红的上前,道,“王妃不肯帮忙……” 王爷不耐烦道,“她眼底心里只有你大哥,你不用去求她,她也会想办法救你大哥。” 她去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从王妃的脸上没看出来一丝想救她大哥的样子。 要么王妃隐藏的太深,要么王妃心底已经没有她大哥了。 她已经耽搁许久了,刚刚来的路上,赵王府派人来给她传话,她大哥又吐了两回血,再请不到贾大夫,她大哥就真的没命了。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道,“爱之深恨之切,当年赵王府不肯给她正妃之位,她不得不嫁给王爷你,王爷又冷落她这么多年,她对我大哥早由爱转恨了……” 王妃恨赵王? 他怎么没感觉出来? 她恨的从来只有他一个。 王爷脸冷的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南康郡主抓着王爷的胳膊,求王爷道,“王妃心底就是咽不下这个口气,只要王爷你去帮我说一声,给王妃个台阶下,我大哥就有救了……” 南康郡主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王爷冷冷拂开了,“给王妃台 阶下?” “下到哪里去?” “赵王府吗?!” 王爷一声比一声凌厉。 “我就算再不喜欢王妃,我也不会给她机会给我戴绿帽子。” “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出去。” 南康郡主还要再说,王爷一记冰冷的眸子扫过去,把南康郡主到嘴边的话都给冷没了。 南康郡主只觉得背脊发寒,她知道王爷不喜她在他面前提到自家大哥赵王和王妃那点过往,经常三句话说不到就甩袖子走人了,哪怕是在床上,在他最动情的时候。 男人好面子无可厚非,何况是手握重兵的靖南王,可王妃不喜他的事,不是她不说就不存在的,何况从来就没人拿这事笑话过他,有也只是同情,同情他贵为异姓王,大权在握,跺一跺脚,京都都要抖上三天,也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正妃之位。 她不懂这事王爷有什么可在乎的。 王爷动怒了,南康郡主不敢再劝,身心俱疲的出了书房,拖着一双沉甸甸的脚步回牡丹院。 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把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花园赏花。 看着南康郡主边走边揉太阳穴,二太太道,“看来王 爷是不肯帮南康郡主求王妃救赵王了。” 天香院发生的事,早传到几位太太耳中了。 三太太晒笑一声,“南康郡主太异想天开了,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王爷也不可能为赵王去求王妃。” 二太太则道,“三弟妹这话说得太绝对了吧,王爷见死不救,南康郡主保不准会恨他一辈子。” 三太太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王爷要怕南康郡主恨他,就不会把世子之位给大少爷了。” 二太太呐呐,无话反驳。 转头见三太太遥望天香院的方向,眼底满是嫉妒,嫉妒的二太太眉头紧锁。 这王府里最可怜的莫过于王妃了,三太太竟然嫉妒王妃,是她看花眼了吗? 二太太又看了一眼,虽然三太太眸光收回来的很快,但二太太还是看清楚了。 她没看错,三太太真的在嫉妒王妃。 这个认知让三太太懵了,她想问问王妃有什么可嫉妒的,然而三太太已经转身走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南康郡主从赵王府回来,就去找了王爷,然后又去天香院找王妃,最后又去书房找王爷的事,红菱打探的很清楚,一五一十的禀告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谢柏庭脸阴沉沉的 ,一言不吭。 苏棠脸上没什么表情,实则心底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他们想要赵王的命。 而赵王不仅是南康郡主的兄长,王爷的大舅子,他还是王妃藏在心底的人。 从知道赵王毒发,还无人可医后—— 苏棠就想知道王爷王妃到底谁来救赵王了。 是王妃不忍心赵王丧命来找他们,还是王爷舍不得南康郡主没了兄长来求他们。 苏棠耐着性子等着,可红菱一趟一趟的来禀告新的进展。 苏棠听懵了。 因为后续进展和她想的不一样。 本来要么王妃找他们,要么王爷求他们的事,怎么就变成了王妃要王爷求她了…… 见谢柏庭不说话,苏棠推他道,“父王母妃不会冷战吧?” “冷战?”谢柏庭蹙眉,不懂这词是什么意思。 代沟啊。 苏棠道,“就是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都在等对方低头。” 谢柏庭道,“等母妃低头倒是可能,但不搭理母妃——” “你高估父王了,他办不到。” 苏棠,“……” “你确定?”苏棠不信。 午饭的时候,王爷气成那样,感觉没十天半个月绝对消不了气。 谢柏庭则道,“父王有心理阴影,他和母 妃一吵架,就担心母妃会想不开寻死,不亲眼去天香院看看,他不放心。” 苏棠,“……” 苏棠眼睛睁圆,“母妃经常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她觉得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啊。 王妃的性子,一旦寻死,那就是真的想死,绝不是闹着玩的那种。 谢柏庭道,“母妃只上过一回吊,在怀我的时候。” “不过就那一回就把父王吊出了心理阴影。” 虽然不应该,但苏棠真没忍住笑了一下,谢柏庭看她的时候,苏棠飞快的憋住了,道,“那南康郡主上过吊吗?” 王爷这么容易就留下心理阴影,她不信南康郡主不会有样学样。 如苏棠猜测的那般,南康郡主和王爷吵架后,也上吊过。 不过南康郡主上吊和王妃就不一样。 一个是一心求死,一个是闹着玩。 王妃上吊,王爷救她心切。 南康郡主寻死,王爷就那么看着。 看着白绫挂不住南康郡主自己断了。 这事还曾在王府闹过一阵子笑话,因为王爷冷冷的看着南康郡主摔地上,来了一句,“以后少吃点,白绫都挂不住你了。”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走了。 苏棠笑的腮帮子都疼,肩膀差点抖脱臼。 第420章 缺钱 虽然谢柏庭不信,但苏棠还是觉得王爷喜欢王妃,而且是很早就喜欢,喜欢惨了的那种。 时间还早,苏棠看书打发时间,只是书才翻开,就被谢柏庭拿走了。 苏棠仰头看他,“你拿我书干嘛?” 她伸手要抢回来,谢柏庭道,“明儿一早我就得去守城门,晚上要早点睡。” “……行吧,我去书房看,不打扰你睡觉,”说着,苏棠起身就要走。 只是她能走掉才怪了,才从小榻上下来,就被谢柏庭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一室旖旎。 羞的窗外明月都躲进了云里。 翌日,苏棠醒来,早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 守城门是苦差事,不然也不会被皇上拿来罚人了,只是苏棠习惯了和谢柏庭一起吃早饭,乍一下没人陪了,食欲都差了不少。 用完早饭,苏棠就带着半夏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棠到的时候,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都在了,正在聊赵王中毒一事。 四太太道,“也不知道赵王情况如何了,南康郡主一早就去了赵王府。” 二太太消息灵通,叹道,“听说赵王昨晚吐了三回血,怕是凶多吉少。” 满京都皇亲国戚,最惨的莫过于赵王了。 年轻气盛的时候被人 打的抬不起头来,如今儿女都长大成人了,还被刺客闯入家门摁着打,简直惨绝人寰。 不过她们议论归议论,没再向之前帮宋国公府请贾大夫那般拐着弯的给苏棠施压,要她和谢柏庭给赵王请贾大夫。 她能说,她希望这回有人帮赵王府说情么? 赵王体内的毒随着毒发会越来越弱,虽然会把赵王折腾个够呛,但真要不了他的命。 去走个过场就能得个万儿八千两,这钱不挣白不挣啊,天下第一楼扩张,开火锅铺子,烧烤铺子都需要钱。 更重要的是,她南康郡主和赵王府还得欠他们一份人情,以后怼她南康郡主几句,她都得忍着,只要一回嘴,忘恩负义大帽子就扣她脑门上了。 只是苏棠待了两刻钟,都没人跟她提半个字,要不是四太太时不时还和她说两句话,苏棠都怀疑自己学会了隐身术。 实在喝不下了,苏棠默默把茶盏放下,然而就在她要起身和老夫人告退的时候,一丫鬟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赵王妃在咱们靖南王府大门前跪下了,请世子爷世子妃帮忙请贾大夫救赵王。” 真的,要不是苏棠拼了命忍着,她都要笑出声了。 这叫什么? 这叫口渴了有人给 她端茶,瞌睡了有人给她递枕头,想什么这不就来什么了,赵王妃跪求的效果比老夫人帮忙施压还要好呢。 所有人都望着苏棠,苏棠心底乐开花,面上却没表情道,“这么大的事,我哪做得了主,得派人去问相公的意思。” 夫为妻纲,苏棠这样说,没人觉得不对。 老夫人便派小厮去找谢柏庭,得到的答复是,“这么点小事,我娘子拿主意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小厮一来一回,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赵王妃跪在靖南王府大门外,跪的是汗流浃背,摇摇欲坠。 红菱把谢柏庭的答复传给苏棠知道的时候,苏棠正在屋子里喝绿豆汤,这天气实在是太太太热了,便是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都热的人冒烟儿了,她都不知道赵王妃是怎么跪一个时辰的。 她对赵王的这份深情还真是叫人动容。 把一碗绿豆汤喝完,苏棠就起了身,到靖南王府大门口就看到赵王妃跪在那里,虚弱的身子像极了随风摇曳的芙蕖。 看到苏棠出来,赵王妃嘴张了张,可惜,干涩的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苏棠道,“赵王妃对赵王的深情令人感动,既然我相公把这事交给我处置,我可以帮你问问贾大夫, 但贾大夫愿不愿意救赵王,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说完,苏棠吩咐赵管事道,“拿碗水给赵王妃喝吧。” 赵管事,“……” 给赵王妃喂水…… 这是让赵王妃接着跪的意思? 苏棠不扶赵王妃,赵王妃不会起来,她已经跪这么久了,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请到贾大夫。 太阳毒辣,苏棠就没回静墨轩了,在外院偏听等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陈青回来道,“贾大夫说人他可以救,但诊金要两万两。” “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赵王妃已经跪没了半条命了,至少没白跪,她虚弱道,“只要贾大夫肯救,多少诊金都行。” 苏棠道,“赵王妃起来吧,你先回赵王府,贾大夫一会儿就到。” 丫鬟赶紧扶赵王妃起来,可怜赵王妃两只膝盖都跪湿透了。 目送赵王妃坐软轿离开,苏棠转身进府,这边才下台阶,那边过来一小厮,道,“世子妃,王爷找你。” 王爷找她做什么,苏棠带着疑惑去书房见王爷。 书房内,王爷在看兵书,苏棠走上前福身,“父王找我?” 王爷看着苏棠,眉头皱紧道,“你和庭儿很缺钱?” 苏棠囧了。 王爷不会是觉得她和谢柏庭已经穷到为了钱 放过要他们命的敌人吧? 苏棠刚要说没那么缺,站在王爷身边的暗卫就朝她走过来,双手奉上两张万两的银票。 苏棠望着王爷,“父王这是……?” 王爷道,“以后缺钱了就和父王说,不必委屈自己。” 她没有委屈自己啊。 不过送上门的银票不要白不要。 苏棠麻溜的接了,“多谢父王。” “嗯。” 苏棠把银票叠好道,“父王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的话,那我就得赶紧让陈青去赵王府了,我怕耽搁久了,会有大夫太医发现赵王体内的毒在减弱,我就挣不了他两万两了。” 王爷,“……” 暗卫也懵了,“世子妃不是去救赵王?” 苏棠道,“赵王中的毒看着很凶险,其实每一次吐血都是在解毒,什么都不做,三天也就恢复了,我让陈青跑一趟,是想借着治病的幌子把赵王那几个中毒的暗卫给杀了。” 王爷,“……” 暗卫,“……” 王爷扶额。 他果然是想多了。 能怂恿皇上打他这个父王四十大板的孝顺儿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和王妃救赵王。 王爷摆手道,“去吧。” 苏棠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再次道谢,“谢父王赏我和相公两万两。” 王爷,“……” 第421章 入药 出了王爷书房,苏棠脚步轻快的回静墨轩,半夏跟在身后,那小嘴咧的都快到后脑勺了。 世子妃一天就轻松进账四万两啊。 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七万两被下了狱,能不能再放出来都不一定,要叫三太太知道,她家世子妃挣钱这么容易,而且每一个铜板都干干净净,估计得气吐血。 回了静墨轩,苏棠就去药房交代陈青了,只是去赵王府走个过场而已,苏棠就不亲自去了,没那个必要,再者赵王妃和嘉南郡主见过她好几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青记下苏棠的叮嘱,翻墙离开。 半夏不放心道,“陈青连把脉都不会,他不会露馅吧?” 苏棠放心的很,连赵院正都看不穿赵王中的毒,赵王妃跪求大半天才请回去的贾大夫,谁敢质疑啊,再者陈青应变能力强,这么点小事,难不住他。 苏棠安心的在药房忙了一阵,回屋吃了午饭后,就上床睡下了。 她眼睛一睁开,半夏就道,“世子妃,陈青还没回来……” 苏棠脑袋都还没清醒,她看着半夏道,“你这么担心陈青啊?” 半夏脸腾的一红,“没,奴婢才没有担心他 ,奴婢是怕他搞砸世子妃的事……” 茯苓在一旁捂嘴笑,拆半夏的台道,“世子妃睡着这半个时辰,半夏迟迟不见陈青回来,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把奴婢头都给转晕乎……” 茯苓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捂住了嘴,“你再打趣我,我就不理你了。” 茯苓连连讨饶。 苏棠笑道,“陈青不错,你要喜欢他,我撮合你们。” 半夏脸红成猴屁股,跺脚道,“茯苓欺负我,世子妃也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丢下一句,半夏气鼓了腮帮子,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窗户被敲响,苏棠憋笑道,“半夏,去开窗户,陈青回来了。” 啊啊啊。 半夏觉得自己一张脸烫炸开了。 就不能让茯苓去开窗户啊,非得要叫她去。 半夏认命的过去推开窗户,陈青看到半夏脸红的不像样子,多看了两眼,本就害羞的半夏就更害羞了,“你还看?!” 陈青眉头扭着,他才离开静墨轩半天,半夏这丫鬟就瞎吃药了?世子妃也不管管。 苏棠从床上下来,过去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陈青回道,“出了一点小岔子……” 顿了 顿,陈青道,“当日有六名暗卫和赵王一样被刺伤,属下只见到了五个,还有一个被赵王派出去了……” “属下犹豫了半天,还是依计行事了。” 世子爷世子妃的计划是借着给赵王解毒,顺带把那几名暗卫给除了,赵王手里没人可用,想做什么都得掂量一二。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赵王会派暗卫离京办事。 一样中毒,喝了贾大夫开的药方的暗卫都死了,什么都没做等死的暗卫还活的好好的,等赵王反应过来,绝对会被气死。 苏棠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纰漏,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不会认为经此一事,赵王和南康郡主就会反省收手,既然还是会不死不休,自然是能多砍掉他们几根羽毛算几根了,手里没人可用,他赵王要扶持谢柏衍也得掂量着来。 苏棠笑道,“做的挺好,这一趟辛苦了。” 陈青不敢当,尤其苏棠还赏他一百两银子,陈青忙道,“世子妃赏太多了。” 苏棠笑道,“收下吧,回头娶媳妇用得上。” 陈青,“……?” 娶媳妇? 这是他一个暗卫,一个刀尖上舔血的暗卫能想的事么? 不过茯 苓拿银锭子过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接了。 只是他前脚上树,后脚就又摔了下来,因为苏棠转身,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看吧,陈青也想成亲了。” 陈青,“……!” 我不是。 我没有。 世子妃你别乱说啊! 苏棠回小榻上坐下,喝茶润喉,一盏茶喝完,红菱就跑进来道,“世子妃,赵王解毒了。” 红菱禀告完,见没人给她一点反应,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还是茯苓配合道,“赵王怎么解毒的?” 红菱道,“赵王所中之毒剧毒无比,用了赵王妃二两血肉入药,才救下赵王一命,赵王那些暗卫就没这么幸运,都一命呜呼了。” 苏棠,“……?” 用赵王妃二两血肉入药? 她没教陈青这个啊。 等红菱退下,苏棠就问陈青怎么回事,本来之前陈青就要禀告的,结果苏棠给他赏钱,他拿了钱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会儿苏棠问起,陈青忙回道,“这是王爷开的方子。” 苏棠,“……” 苏棠不知道,陈青翻墙出了静墨轩,就被王爷的暗卫拦住了去路,王爷得知苏棠为了要赵王那几个暗卫一条命要浪费一颗天山 雪莲丸,就改了赵王的药方,用挚爱赵王之人血肉二两入药。 血肉二两,苏棠听得浑身都哆嗦了下,道,“你没告诉王爷我的天山雪莲丸是假的?” “……说了,但王爷坚持要属下这么做,”陈青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苏棠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特意把陈青叫去做这样的安排,肯定别有用意。 苏棠一时间琢磨不透王爷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爷不会是想让王妃给赵王做药引子,脑子没被驴踢扁,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脑残事。 正想着,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王爷去天香院了。” 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看着高几上的兰花走神。 宁妈妈端着糕点过来,摆在王妃手边小几上道,“这是小厨房照着闻王府给的金银糕食谱做的,王妃尝尝味道如何?” 王妃收回眸光落到金银糕上,伸手去拿,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来。 宁妈妈蹙眉,然后就听到王爷的脚步声传了来。 王爷走进来,见王妃都没看他一眼,眉头一拢,摆了下手,宁妈妈就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下了。 第422章 止血 宁妈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眼底尽是担忧,怕王爷王妃会吵架。 只见王爷径直走到王妃跟前,脚都抵到王妃脚了才停下来。 靠的太近,那种压迫感让王妃呼吸都不顺畅了,王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把头抬起来。” 王妃没理会他撇过头去,然后下巴就被硬抬了起来,和王爷来了个对视。 王爷看着王妃的眼睛,“这么怕我,还敢让我来求你救赵王,谁给你的胆量?” 王妃也想知道当时谁给了她胆量,可她就是开口了。 这个问题王妃回答不上来,王爷也没揪着不放,“赵王妃为了赵王又是下跪,又是剜肉做药引,当年不惜做妾也要和赵王在一起的你,竟然为了和我赌一口气什么都没做,什么时候在王妃眼里我变的这么重要了?” 王爷常年习武,指腹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王妃被他捏的下巴疼,心下更是恼火,“那王爷呢?当年为了南康郡主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连为她稍微低头都不肯了,我看王爷对南康郡主也不过如此。” 王妃极力的把脸瞥过去,可王爷不让,她动弹不了,她死死的瞪着王爷,王爷笑了,笑容很冷,“王妃是笃定我会为南康郡主找贾大夫才不担 心赵王的是吗?” 王妃没搭理他,王爷怒火又盛了三分,“贾大夫怎么没要你二两血肉给赵王做药引子。” 王妃心口一窒,像是被藤蔓紧紧缠绕,疼到她没法呼吸,她看着王爷,冷笑道,“要我的血肉做药引子算得了什么,贾大夫该要王爷你的心头血,正好让王爷看看我会不会为赵王捅你一刀子!” 因为愤怒,王妃的身子都在颤抖,王爷在听到王妃这句话之后,眼底也布满了血丝。 他额头青筋暴起,王妃昂着脖子,眼底丝毫不惧。 又想掐她脖子了是吗? 给他掐就是了! 王爷死死的盯着王妃的眼睛,握紧的拳头发出一阵嘎吱响声后,王爷冷道,“想给我一刀子吗?我给你机会!” 话音一落,王爷就把王妃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朝内屋走去。 走到床边,直接把王妃丢在了床上,气头上没把握住力道,王妃摔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到了床板上,疼的王妃真想给王爷一刀子了,三天两头的发疯,她真该叫庭儿找贾大夫给他看看是不是有病! 王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王爷后悔摔的太用力,想说不是故意的,然而一瞥眼,却看到了枕头边放着一张银色面具。 很眼熟。 王爷眉头一拢,伸手去拿。 王妃后脑勺差点没疼炸裂开,她揉着脑袋坐起来,就见面具落到了王爷手里。 王妃脸色变了变,伸手就去抢,王爷没想到王妃会夺,猝不及防之下,叫面具棱角处割破了手。 血。 滴落下来。 王妃脸色的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 见王爷疼的额头颤了下,王妃连忙道,“我,我给你止血……” 她飞快的从床上下来,去拿金疮药和纱布。 王爷就坐在床上等她,看着王妃慌手慌脚的把药倒在他虎口割破处,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手抖的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 王妃在给他裹纱布,王爷侧头眸光落在床上那张面具上,上面还沾了他的血。 王爷伸手拿过来,问王妃道,“一块破面具而已,值得王妃这么紧张吗?” “不值得,”王妃回答的干脆。 王爷脸色一僵。 王妃伸手道,“给我吧。” 王爷就把面具给了王妃,下一秒,王妃直接就给丢在了地上。 这下王爷脸黑的彻底了,见王妃认真的给他包扎伤口,王爷压抑怒气道,“既然这么不重要,王妃放在枕头边做什么?” 王妃自嘲一笑,“枕边人都不重要,何况只是放在枕边的 东西。” “昨晚整理从梅州带来的旧物,看到了这只面具,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没那么重要。” 王爷脸乌漆嘛黑的,“那送你这面具的人呢?” “死了,”王妃站起身来道。 王爷脸黑的发光了,“什么时候死的?” 王妃正收拾金疮药和纱布,闻言,她看向王爷,“王爷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要陪我去上坟吗?” 王爷语塞。 王妃没理他,端托盘下去,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面具,银质面具从青石地面划过,发出一阵刺耳之声。 等王妃从偏屋回来,王爷已经走了,地上那只银色面具也不见了。 丫鬟端茶进来,王妃连忙问丫鬟道,“地上的面具呢?” 丫鬟愣了下,才回道,“刚刚王爷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面具,不知道是不是王妃的……” 王妃快步追出门去,下台阶的时候被太阳光一照,王妃脚步又停了下来。 拿走就拿走吧,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王妃又转身回屋了。 书房内,王爷坐在那里,手里摩挲着那只面具,眼神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窗户上,暗卫身子一闪,就将鸽子抓住,从鸽子脚脖子上取下信来 ,交给王爷道,“王爷,是全州送来的信。” 看了两眼,暗卫道,“找到了新的罪证,足够定明德侯府死罪了。” 王爷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暗卫道,“王爷真的要整垮明德侯府吗,您不怕将来王妃知道会怪您?” 不管怎么说,明德侯府都是王妃的舅家,只要王爷压下罪证,明德侯府最多从侯爵被贬为伯爵。 “王妃没那么不通情达理。” 王爷把面具收入抽屉中,道,“证据还要几天才能送进京,那就让王妃安心过个生辰,再送明德侯府上路。”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见王爷决心已定,暗卫便没再劝。 太阳落山,天没那么热了,苏棠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谢柏庭回来,一袭云锦袍子,风神俊秀。 苏棠站在台阶上等他,谢柏庭上台阶,直接搂住她的腰,“一整天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苏棠脸腾的一红,耳畔传来丫鬟捂嘴偷笑声,羞的苏棠想骂人了,这死不要脸的,自己脸皮厚就算了,还要把她的脸也带的厚比城墙,苏棠推开谢柏庭道,“一身的汗臭味,快去洗澡。” 谢柏庭松手道,“有那么难闻吗?” “你说呢?”苏棠捂鼻子道。 “……我去洗澡。” 第423章 升官 谢柏庭去洗澡了,苏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有点热,就回屋了。 等了好一会儿,谢柏庭才回来,挨着苏棠坐下,苏棠道,“坐一边儿去。” 刚刚不让抱就算了,现在都不许挨着坐了,谢柏庭不满道,“已经洗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他把胳膊抬起来,苏棠拍他胳膊道,“黏在一起,太热了。” “习惯就好了,”谢柏庭笑道。 苏棠还未说话,珠帘外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棠回头就见许妈妈站在那里,苏棠羞的抬手掐谢柏庭的腰,一边道,“许妈妈找我有事啊?” 许妈妈打了珠帘进屋,道,“刚刚前院派人来传话,说是吏部侍郎府老太爷没了。” 吏部侍郎的官职虽然比王爷差远了,但同朝为官,吏部侍郎的父亲病故,于情于理,靖南王府都要送一份吊唁礼去。 许妈妈来就是问苏棠这吊唁礼怎么送,只是苏棠哪有经验啊,便道,“看看以前南康郡主管家的时候都是怎么送的,照着准备一份,让赵管事送去。” 这样是最稳妥的,许妈妈点头应下。 这边许妈妈退下,那边丫鬟就把晚饭端上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上桌吃饭,谢柏庭道,“信安郡王他们把火锅铺子和烧烤铺子都准备好了,随时能开张,让 你挑个日子。” 苏棠掰馒头吃道,“这么点小事,你拿或者他们拿不就行了。” 谢柏庭道,“他们觉得你随手指的日子也比他们包括我在内精挑细选的好。” 苏棠囧了。 她有那么厉害吗。 她要不要真随手指一下看看效果? 开个铺子不容易,还是找本老黄历翻翻的好。 用过晚饭,苏棠准备去花园遛食,谢柏庭要陪她一起去,苏棠看着他道,“守了一天城门,你不累啊?” “不累,”谢柏庭回道。 “真的?”苏棠不信。 谢柏庭看着苏棠,凑到她耳边道,“到底累不累,晚上睡觉你不就知道了。” 苏棠耳根一红。 亏得她还心疼他守城门会累,还有力气想这事,累才怪了。 到了晚上,苏棠不止相信谢柏庭不累了,她改怀疑他是不是打着守城门的幌子去城门上享受了一天的日光浴。 拉着她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照样去守城门,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人还焉了吧唧,和窗外爆晒了一天的花一样无精打采的。 再忍三天就好了。 她忍。 吃过早饭后,苏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看到苏棠进来,老夫人道,“我还以为世子妃也身体不舒服不能来请安。” 苏棠眨眨眼, “府里谁身子不舒服?” 老夫人没回答,四太太道,“二少奶奶有点不舒服,三姑娘中暑了,养了几天还没好。” 苏棠给老夫人福身行礼,然后坐下道,“怎么会中暑呢,前些天府里冰窖不就往各院送冰块了吗,哪怕降暑效果差些,也不至于到中暑的程度吧。” 养在深闺里,还用着冰块消暑都能中暑,这未免太过娇弱了,这让那些顶着大太阳爆晒做农活的人怎么活? 四太太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因为二太太发现三太太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三弟妹在想什么?” 三太太叹息一声,“我家老爷时运不济,等了许久才等到刑部侍郎的位置空缺,结果被人给抢了,现在吏部侍郎一职空出来,又碰到我明德侯府……” 要是明德侯府没出事,还能试着谋下吏部侍郎的空缺,现在想都不用想了。 三太太气闷的很,怎么她家老爷想升个官就那么难呢。 四太太心道,吏部侍郎的位置不止有实权,还是个肥差,掌管各地官员考核,每年的孝敬能收到手软,可比刑部侍郎一职好的多。 连刑部侍郎的位置都没坐上,怎么可能谋到吏部侍郎呢? 正想着,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撑着膝盖大喘气,“老夫人 大喜,三太太大喜,朝廷任命三老爷为吏部左侍郎了!” 丫鬟干着嗓子一口气禀告完,屋子里陷入静谧。 老夫人不敢置信道,“此事当真?” 丫鬟连连点头,“宫里已经差人来报喜了,错不了。” 三太太激动的站了起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棠坐在那里,眉头扭了又扭,明德侯府还被关在刑部死牢,三老爷作为明德侯府的女婿,不被牵连就很不容易了,竟然还能在这关头逆流而上,苏棠好奇是谁保举的三老爷了。 很快,苏棠就知道是谁帮的三老爷了—— 宋国公。 三老爷下朝回来,老夫人迫不及待问他,“当真是宋国公保举的你?” 三老爷点头,“确实是宋国公。”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虽然这事喜事一桩,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前些日子宋国公夫人登门,她和三太太对宋国公夫人都不甚热忱,她不信宋国公夫人会感觉不出来,宋国公夫人心眼子可不大,尤其之前托她帮忙请贾大夫,她都没能帮上忙。 不过宋国公不计前嫌是好事,老夫人把那点疑惑甩到脑后,高兴道,“今日我靖南王府大喜,合府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丫鬟们高兴的连连道谢。 三老爷升官大喜,大家都不急着回去, 连苏棠都在松鹤堂多待了会儿。 还是老夫人乏了,朝三太太伸手,“你扶我进内屋歇会儿。” 三太太就知道老夫人有话和她说了。 三太太赶紧扶老夫人起身,进屋后,孙妈妈就把屋子里打扫佛龛的丫鬟支开,自己守在门外。 老夫人坐下后,看着三太太道,“说吧,你瞒了我什么事?” 三太太心下一震,忙道,“我有什么事瞒着娘您的?” 老夫人看着三太太的眼睛道,“闻太妃寿宴那日,你去过宋国公府,宋国公夫人为了招呼你,都没去给闻太妃贺寿。” 之前老夫人一直觉得三太太去找宋国公夫人是为了救明德侯府,这无可厚非,她便没管。 可自从三太太去找过宋国公夫人后,被关在刑部死牢的全州知府翻供了,宋国公还帮着三老爷升官,宋国公凭什么这么帮他们,肯定有问题。 三太太支支吾吾,老夫人脸一沉,“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三太太忙道,“不是不能告诉老夫人您,而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薇儿,薇儿她……” 老夫人心一提,“薇儿怎么了?” 三太太硬着头皮道,“薇儿她并非是中暑了,而是怀了身孕。” 老夫人脸色唰的一下沉下来,三太太忙道,“是宋国公世子的骨肉。” 第424章 安心 这也就是宋国公帮三老爷谋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三太太才敢告诉老夫人,毕竟她女儿还没嫁人,就和宋国公世子有了首尾,这要传扬出去,靖南王府的脸都要丢尽。 三太太可没忘记苏棠和谢柏庭共乘一骑,老夫人都说了伤风败俗,还要罚他们抄家规的事,虽然最后没抄,但话从老夫人嘴里出去了。 她女儿犯的事可比苏棠谢柏庭骑一匹马穿街过市要严重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苏棠怼南康郡主的劲,三太太都不敢想叫苏棠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而且最让三太太忌惮的还不是苏棠,而是南康郡主。 虽然谢薇和宋国公世子滚到一起的时候,太后还没有给宋国公世子和谢柔赐婚,可现在谢薇怀的是谢柔准夫婿的骨肉……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气的直拍桌子,“当日薇儿一而再去大昭寺,我就有些担心,我让你防着点,你是怎么管教的女儿?!” 三太太知道是自己没管教好女儿,连忙道,“娘,您消消气,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没用了……” 老夫人气的呼气不畅,“你别忘了,太后给宋国公世子和谢柔赐婚了!” 想起这事,三太太心就堵的慌,她道,“宋国公夫人不知道宋国公世子 和薇儿的事,才求娶谢柔,知道王爷不会同意这桩亲事,才请太后赐婚,让这桩亲事板上钉钉,宋国公府并非谢柔不可。” “宋国公夫人喜欢极了薇儿,知道薇儿怀了身孕,高兴的连去给闻太妃贺寿都顾不上,一定要我照顾好薇儿。” 那天谢薇坐马车去宋国公府找宋国公世子,半道上吐的昏天黑地,扛不住去看了大夫,知道怀了身孕,谢薇浑浑噩噩的回了府。 不知道要怎么办,谢薇是想先把这事瞒下来的,能瞒多久瞒多久,可害喜不是她想忍就能忍得了的,三太太陪她吃饭,谢薇还没吃两口就作呕,要三太太不知道谢薇已经失身给宋国公世子,绝不会多想,可偏偏她知道这事。 当时三太太心就跌到了谷底,逼问谢薇,谢薇承认了。 三太太气了一整夜没合眼,第二天就去宋国公府找宋国公夫人了,她不能让宋国公世子毁了她女儿一辈子。 三太太做好了遭受奚落和讥讽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宋国公夫人对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她在各种宴会见过宋国公夫人,哪怕就是对宋皇后,宋国公夫人也没那么殷勤欢喜过。 三太太心底猜测宋国公夫人是怕她气头上败坏她儿子名声,是为了稳 住她,但转过头,宋国公就帮明德侯府了,现在更帮三老爷升官。 到这会儿,三太太才真的相信宋国公夫人是真的喜欢她女儿,想要她女儿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三太太把知道的都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就没三太太想的那么好了,她泼三太太冷水道,“扪心自问,今日是你儿子定下一门好亲事,外面怀了个,你会这么看重吗?” 三太太脸色一僵,虽然老夫人话说的难听,却是事实,三太太道,“可宋国公要不看重,他就不会帮我明德侯府,还帮老爷谋官了啊。” 这事确实奇怪,但老夫人觉得有问题,谢柔又不是不能生,宋国公宋国公夫人却那么在乎宋国公世子的子嗣,这不正常,私生子再多,也比不上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除非…… 想到之前宋国公夫人登门请贾大夫,讨诊金掏的那么爽快,老夫人心往下沉了沉,莫不是宋国公世子出了什么意外,生不了了,不然没法解释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这反常之举。 不过要宋国公世子真生不了了,那谢薇肚子里怀的就是宋国公唯一的孙儿孙女了,要是个带把的,将来保不准还能继承宋国公府爵位。 老夫人拨弄了两下佛珠,“宋国公世子和 谢柔的亲事是太后赐婚,退不了的。” 三太太道,“我和宋国公夫人表示过薇儿不给宋国公世子做妾,宋国公夫人说她也不想委屈薇儿,只是太后赐婚,宋国公府给不了薇儿平妻之位,南康郡主也不会同意。” 顿了下,三太太接着道,“我准备让薇儿代替大姑娘上花轿。” 老夫人瞥了三太太道,“这是你准备就能行的吗?南康郡主是被夺了管家权,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三太太知道这事不好办,仅凭她自己没多少把握,可若是老夫人肯帮她,那成功的希望就大多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道,“容我好好想想。” “就算宋国公府肯认薇儿腹中胎儿,只要薇儿一日没嫁进宋国公府,她怀身孕的事就一天不能泄露!” “我丢不起这个人!” 三太太一一应下。 三老爷升官,老夫人赏王府上下三个月月钱,三太太回南院后,又赏了南院丫鬟两个月月钱。 海棠苑。 谢薇靠在大迎枕上,面带娇羞。 三太太走上前,嗔女儿道,“这回安心了吧?” 谢薇脸颊绯红,“娘,您说什么呢,女儿不理你了。” 三太太坐下来,握着女儿的手道,“老夫人已经知道这事了,你安心养 好身子,等着上花轿。” 谢薇乖巧的点了点头。 静墨轩。 苏棠歪在小榻上,翻着老黄历挑日子,看的格外认真。 半夏从冰盆里拿冰镇莲子羹给苏棠消暑,一勺子下肚,别提多凉爽了。 算算时间,陈青应该把银耳莲子羹送到城门口了吧? 来回把老黄历翻了两遍,苏棠把火锅和烧烤铺子开张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三天后。 半夏把老黄历拿下去收好,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苏棠净手完上桌,才把筷子拿起来,谢柏庭就回来了。 苏棠眨眨眼,“你不是守城门吗,怎么回来了?” 谢柏庭道,“回来陪你吃午饭。” 苏棠,“……” “这就不用了吧,来回跑多累啊。” 这话一说出口,苏棠就想把话拽回来。 累个屁。 要累了就没那么多力气折腾她了。 这般想,就听谢柏庭问道,“冰镇的银耳莲子羹还有吗?” 茯苓忙道,“奴婢这就去盛。”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不是让陈青送了不少去吗,还没吃过瘾啊,你体内寒气还没完全消退,不宜吃太多。” 吃太多? 想太多了。 “我一口也没吃上,”谢柏庭郁闷道。 “……” “全被他们抢了,一口也没给我剩。” “……” 第425章 虐狗 谢柏庭越说越气闷。 以前苏棠做吃的被信安郡王他们蹭饭就算了,好歹还有他一份,现在好了,连抢都抢不上。 苏棠哭笑不得,看着谢柏庭道,“那我明天还送不送啊?” 她计划谢柏庭守多久的城门,她就给他送多久吃的解暑,结果第一天就把她相公给惹毛了,好歹给他相公留一口啊。 谢柏庭没有迟疑,三个字蹦出口来,“接着送!” 这语气—— 这厮摆明了是要把那些单身狗往死里头虐了。 要不是天气实在太太太热了,她都想去城门口助他一臂之力了。 给谢柏庭夹鸡腿,不得不说,吃饭有人陪的感觉不要太好,饭量都见长。 半夏和茯苓守在一旁,外面一小丫鬟走到珠帘处,禀告道,“世子妃,红菱不小心掉莲花池里去了。” 苏棠眉头一拢,这得是多不小心才能掉莲花池里去,她问道,“伤到没有?” 小丫鬟摇头,有没有受伤她不知道,茯苓就道,“奴婢去看看。” 茯苓迈步出去,苏棠和谢柏庭继续吃饭,一顿饭吃差不多了,茯苓才回来。 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苏棠道,“红菱伤的很严重?” 茯苓摇头,“伤的倒不重,只是摔下去的时候 手背砸到了石头上有些红肿,但红菱不是不小心摔进的莲花池,她路过莲花池的时候,正好听到三房两丫鬟说三老爷升任吏部侍郎的事,言语间对老爷不敬,红菱就说了她们两句,结果那两丫鬟趁着红菱路过不备,脚下使绊子,红菱这才摔进了莲花池。” 那一带莲花池水很浅,摔下去虽不至于淹死,但沾了一身的淤泥,看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红菱是世子妃的丫鬟,她狼狈丢的是世子妃的脸,何况红菱还是因为维护世子妃的亲爹才遭来报复,不给红菱出口气,还真当静墨轩的丫鬟好欺负了。 茯苓愤愤不平。 苏棠也很气愤,但这事她还真不好管,毕竟三房正在兴头上,她这会儿为红菱去讨公道,显得太不懂事了,可红菱是她信任的丫鬟,现在被三房两个小丫鬟给欺负了,她要坐视不理,回头静墨轩的丫鬟哪还敢在外面维护她这个主子? 见苏棠眉头拢的松不开,谢柏庭给她夹菜道,“三叔盼升官盼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先让他高兴几天。” 苏棠敏锐的嗅到点什么,闪着双晶亮眸子道,“你要做什么?” 谢柏庭卖关子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苏 棠眨眨眼,“回头是多久?” “半个月之内吧,”谢柏庭回道。 苏棠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过半个月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苏棠吩咐茯苓道,“去拿些药膏给红菱,再安抚她一下。” 吃过午饭后,谢柏庭就去接着守城门了,苏棠回药房把养生丸装好,让陈青送去闻王府。 城门,一茶摊处。 信安郡王他们在那里喝茶,谢柏庭走进去坐下。 沐止给他倒茶。 谢柏庭喝了一口,信安郡王道,“这大太阳的还回府陪大嫂吃午饭,不热吗?” 谢柏庭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斜了信安郡王一眼,成吨的狗粮朝信安郡王砸过去,“你没媳妇,你不懂。” 信安郡王,“……” 他是没媳妇吗? 他是懒得娶好不好! 信安郡王一脸不开森。 齐宵笑道,“这茶消暑效果比大嫂送的冰镇银耳莲子羹差远了,明儿大嫂还送吗?” 谢柏庭斜了齐宵一眼,“你们没媳妇疼,我让内子多做些,带你们降个暑。” 齐宵,“……” 谁没媳妇疼了?! 有媳妇了不起啊! 齐宵一脸的不开森。 沐止肩膀直抖,没敢接茬,但谢柏庭也没放过他,“沐兄笑的这么开心,你有媳妇给你送消 暑?” 沐止,“……” 不就成了亲吗?! 至于这么嘚瑟吗?! 沐止一脸不开森。 这样的不开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再见城门一关,谢柏庭就翻身上马赶回府达到了顶点。 “成亲有那么好吗?”齐宵质疑道。 信安郡王猛然折扇,“想激将我成亲?没门儿!” 带着腾腾怒气,信安郡王回了安王府,安王妃瞧了道,“这么大怒气,谁惹你生气了?” 信安郡王一屁股坐下来道,“有银耳莲子羹吗?” 丫鬟要去端。 安王妃用眼神拦下丫鬟,道,“没有。” 信安郡王道,“柏庭兄守城门,靖南王府都给他送银耳莲子羹,安王府都不给我送!” 语气酸溜溜的。 安王妃坐下来道,“谁让人家有世子妃疼,你没有了。” 信安郡王,“……!”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在城门处被柏庭兄气,回来母妃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信安郡王道,“我是没媳妇疼,但我有母妃疼我啊。” 安王妃瞥了他一眼,“你母妃不疼你。” 信安郡王,卒。 死于心梗,享年十九岁九个月零八天。 信安郡王待不住了,起身就走,彼时丫鬟正端饭菜进来,安王妃道,“你不吃 了?” “我不饿,气饱了!” 话音未落,信安郡王人已经出去了。 安王爷换身锦袍出来吃饭,没见到儿子,倒见安王妃笑的合不拢嘴,他道,“这么高兴?” 安王妃笑道,“你让信儿去守城门真没守错。” 安王爷挑眉。 他让儿子守城门的事是临时做的决定,没和她商量,她舍不得儿子吃苦还和她置气,昨个儿儿子回来,还心疼的不行,今儿就觉得他做对了?这态度变化的也太快了些吧。 安王爷更好奇了,只听安王妃笑道,“一个月城门守下来,你儿子就得求着我给他娶媳妇了。” 信安郡王气的吃不下饭,嗯,不止吃不下,他是连安王府都待不下去了。 他去了醉仙楼,然后和齐宵、沐止碰上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是常有之事,但平常聚在一起多约好了,今天是不约而同。 不用问,肯定遭遇一样了。 进了醉仙楼,上了包间,小伙计端来三碗银耳莲子羹,道,“三位爷吃碗莲子羹消消暑气。” 信安郡王喝了一口。 透心凉。 沐止道,“要不明儿让醉仙楼给我们送一点?” 信安郡王和齐宵互望一眼,异口同声对沐止道,“我们宁愿不吃,也不丢这个人!” 第426章 告状 信安郡王把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真是越想越气,再冰凉的莲子羹也压不下他们心头冒出来的火气。 他谢柏庭不就先他们成了个亲嘛,嘚瑟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他只是不想那么早有人管着他而已,又不是娶不上媳妇,把他气狠了,往床上一躺,他父王母妃还能不给他冲喜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谴责谢柏庭的虐狗行为,恶狠狠的咬着鸡腿泄愤。 可是再谴责也没用,谢柏庭第二天不仅接着虐狗,还变本加厉了。 苏棠上午送了绿豆汤,下午送冰镇水果茶。 上午信安郡王几个强忍着没喝,让其他将士们分了,下午没忍住抢了谢柏庭的冰镇水果茶,因为以前没吃过,嘴馋了。 他们赌气不吃太傻了,谢柏庭不顾他们感受见天的秀恩爱撒狗粮,让他没得吃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抢了两天,最终在这一天上午打起来了。 就在城门口,信安郡王他们三个打谢柏庭一个。 两败俱伤。 打完了,信安郡王摸着嘴角淤青,龇牙咧嘴道,“打完了,舒坦多了!” 谢柏庭揉着胳膊道,“走了,回家让我娘子给我上药。” 说完,瞥了信安郡王三个道,“别强忍着, 记得找个药铺看看。”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就骑马走了。 留下信安郡王他们原地差点气爆炸。 信安郡王几个差点没气晕过去,尤其是信安郡王,忍无可忍道,“我这就进宫找皇上,我死都不要和他一起守城门了!” 这个提议,齐宵和沐止举双手赞同。 然后信安郡王就带着满脸的伤进宫和皇上告状去了。 信安郡王带着满脸伤进宫,着实把皇上吓了一跳,等知道伤是怎么来的之后,皇上又不厚道的笑了,“你们抢靖南王世子吃的,抢不过就联手打他,打不过就进宫告他的状?” 信安郡王,“……” “他故意气我们在先啊,”信安郡王委屈道。 皇上端着茶,在信安郡王期盼的眼神下来了一句,“他有媳妇是事实。” 信安郡王,“……” 皇上笑道,“行了,也别羡慕了,朕这就给你赐婚。” 信安郡王那叫一个吓啊,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这就回去和靖南王世子接着守城门。” 丢下这一句,信安郡王赶紧闪了。 逃出御书房,太阳迎头一晒,信安郡王差点没哭。 告状都找不到地方告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出宫的路上,气的心口痛的 信安郡王骑在马背上,恍惚想起来自己被谢柏庭败坏名声说他已经成亲的事。 他有郡王妃啊! 等到了城门口,见到谢柏庭,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再次把谢柏庭团团围住,逼问他们未来郡王妃世子夫人的下落。 谢柏庭,“……” 这事谢柏庭理亏,可让他上哪里给他们定亲去? 被逼急了,谢柏庭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哪条路?”信安郡王刨根究底。 天知道是哪条路,谢柏庭抬手一指,“就这条官道,自己等吧。” 还能更敷衍他一点吗,信安郡王哼了鼻子道,“在等到我的郡王妃之前,大嫂给你的绿豆汤莲子羹,有你一碗,就有我们半碗。” 还用得着抢吗? 他们理直气壮! 只是谁也没想到谢柏庭敷衍信安郡王的话,会一语成谶。 …… 这一日,天气晴好,晴空万里。 是苏棠定下的火锅铺子和烧烤铺子开张的日子。 只是天太热了,苏棠连去看铺子开张的想法都没冒一个。 躺在床上,懒散的不想起来,半夏和茯苓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醒来,是现在就起还是再接着睡会儿?” 她倒是想睡,可也得睡得着啊。 早上被谢柏 庭闹醒,就失眠到了现在。 “现在就起吧,一会儿还得去请安,”苏棠下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半夏见了疑惑,世子妃这些天明明很早就睡了啊,怎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她心疼道,“世子妃要不再睡会儿吧,二少奶奶都好几日没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赵嫣没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事,半夏不说苏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她平常去给老夫人请早安,最多小坐半盏茶的功夫就闪了,还真不知道赵嫣有没有给老夫人晨昏定省,她也不关心,没想到竟然只有她一个去。 只她一个去请安就算了,最气人的还是去晚了,老夫人还有微词。 苏棠想到前几天赵嫣身体不适的事,随口问道,“这几日二少奶奶请过大夫没有?” 这话一问出口,苏棠就抬手扶额了,没睡好,脑子都不好使了,要赵嫣请了大夫,丫鬟怎么可能不禀告她,没有禀告,自然就是没有了。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往常一样去松鹤堂请早安,谢柏庭今儿没去守城门,便陪她一起去松鹤堂。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衍和赵嫣进松鹤堂,苏棠扭头看半夏,看的半夏小脸涨的通红,她可没骗世子妃,二少奶 奶真的有好几天没给老夫人请安,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怂恿世子妃对老夫人不敬啊。 进了松鹤堂,绕过屏风就见赵嫣和谢柏衍站在那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一脸慈霭道,“你们有孝心,祖母高兴,但还是要以身子为重,身子不舒服就在屋子里养着,天这么热,要晒伤了,祖母可是会心疼的。” 苏棠没忍住在心底翻了记白眼,赵嫣皮薄容易晒伤,她皮厚晒不伤是吧? 走上前,苏棠看了赵嫣一眼,老实说,她也被赵嫣的气色给怔了一下,上回见还气色红润有光泽,这才几天啊,气色就这么差了,这样的气色确实该在屋子里好好养着。 因为世子之位,谢柏庭和谢柏衍关系就没好过,她和赵嫣也注定难和睦相处,但目前她们还没有正面交锋过,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作为大嫂,又管着王府中馈,不管私下交情如何,明面上该表示的关心不能少了,苏棠便道,“气色这么差,得请个太医进府看看。” 赵嫣飞快的摇头,“谢大嫂关心,我没事,只是夜里没怎么睡好……” 本来这话没什么问题,可赵嫣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还红了脸,就不得不让人想歪了。 第427章 撒野 造成人无精打采,气色差的原因很多,但让人害羞的原因就不多了,两相一合,病因就很明显了—— 纵欲过度。 苏棠作为大夫猜到很正常,可四下低低的笑声也证明其她人也想到了。 苏棠都替赵嫣和谢柏衍感到尴尬,但她没想到最后更尴尬的竟然是她和谢柏庭。 本来大家是含笑看赵嫣和谢柏衍的,结果看着看着,眸光就落到她和谢柏庭身上了。 谢柏衍和赵嫣成亲不久,她和谢柏庭虽然成亲时间不算短了,但圆房的迟,她的气色比赵嫣还要好,大家不觉得是谢柏庭克制力好,而是直接怀疑他身体不行。 那些眸光落在身上,苏棠心咯噔跳的七上八下,她都不敢看谢柏庭的脸色,用膝盖也能猜到很难看,她要知道今儿会碰到这么尴尬的情况,她说什么也不让谢柏庭陪她来了。 好在四太太看出她的窘迫,及时转移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别处,苏棠才轻呼了口气,然后手就被谢柏庭捏了一下。 苏棠想哭的心都有了,这时候走进来一丫鬟,凑到三太太耳边低语了两句,等丫鬟退下,三太太就看着苏棠和谢柏庭道,“早几日 就听说信安郡王和齐国公府大少爷他们又要开两间酒楼,我还以为是天下第一楼生意太好,要开分楼,没想到是卖火锅和烧烤。” 三太太话音一落,二太太的声音就传来了,带着疑惑,“前些天信安郡王他们不还来咱们靖南王府和世子妃学做烧烤,怎么就开酒楼了?” 老夫人正把茶盏放下,闻言也看向苏棠,苏棠就道,“烧烤味道不错,开个酒楼,大家就都能吃到了。”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信安郡王他们和她学做烧烤,然后去开了酒楼。 酒楼开着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去吃的,得掏钱,连皇上吃了都赞不绝口的烧烤,那就是个摇钱树啊。 老夫人看着谢柏庭,道,“信安郡王他们开酒楼的事,你知道?” “嗯,”谢柏庭淡淡道。 老夫人眉头一拢,有些不快道,“我知道你和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但衍儿允儿他们才是你的手足兄弟,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你怎么不想着点允儿他们?” 苏棠都不知道这些话老夫人是怎么睁着眼睛说出口的。 谢柏庭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有和他抢世子之位,还要置他于死地的手足兄弟。 以前各 房帮着南康郡主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点谢柏庭和王妃,现在他们有挣钱的机会就要想着他们,不然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脸这么大,怎么不直接上天去。 谢柏庭皱眉不悦,苏棠先他一步反驳老夫人道,“我不赞同老夫人的亲疏之分,相公之前中毒缠绵病榻,信安郡王他们隔三差五来陪相公说话解闷,我和相公出事,信安郡王他们披星戴月的找我们,相公进宫给皇上做烧烤,信安郡王他们陪着,相公被罚守城门,他们还在。” “在我眼里,信安郡王他们就是相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苏棠清冽之声在正堂内回荡,“我压根就没想过开酒楼,是信安郡王他们吃的高兴,央求我开的,因为不用我X心开铺子的花费,也不用管账,利润我还有五成,所以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说完,苏棠看向四太太,“对了,四婶还没给我答复呢,火锅铺子剩的最后一成入股机会,五千两,四婶要还是不要啊?” 四太太先是茫然,接着就是狂喜,演技很好的拍脑门道,“看四婶这破记性,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一会儿四婶回去就让丫鬟把钱给你 送去。” 苏棠点点头,然后看着三太太和二太太道,“入股机会就剩一成了,在母妃那儿碰到了四婶,就先紧着四婶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想着二婶三婶的。” 至于怎么样才能有这个机会,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她说的那么直白了吧。 苏棠说完,起身和老夫人告退,结果谢柏庭坐着没动,看着她道,“腿麻了,缓缓再走。” 说着,把苏棠拉坐下来。 苏棠,“……?” 他这样子哪里像是腿麻了,分明就是不想走。 松鹤堂有什么好待的啊,那些人一开口就是在她雷区蹦跶,让她分分钟失控想口吐芬芳,多待会儿,脾气都要暴躁不少。 不过她知道谢柏庭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更不爱多管闲事,他不让走肯定有原因。 苏棠就耐着性子坐那儿,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老夫人,王府大门口来了个女人,还带了两孩子,说是三老爷的外室……” 平地起惊雷。 丫鬟禀告的事把一屋子人都炸懵了,包括苏棠在内。 她知道三老爷有外室和私生子,但没想到外室和私生子敢找到靖南王府来啊 。 苏棠脑子里闪过前几天谢柏庭和她说的话,三老爷好不容易才盼到升官,先让他高兴几天,还有刚刚她要走,他把她拉坐下来…… 这要说外室带着私生子找上门不是谢柏庭的手笔,她都把名字倒着写。 苏棠看向谢柏庭,果不其然从谢柏庭脸上看到“就是我干的”表情。 干的漂亮! 苏棠在心底给谢柏庭点赞。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也敢来我靖南王府撒野,还不快把人给我撵走!” 苏棠在随州的时候就猜测三老爷有外室的事老夫人知道,这会儿老夫人的反应,也证实她猜的没错。 因为老夫人的反应比三太太大太多了,三太太坐在那里,估计还恍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对自己自信的很,她根本就不信三老爷会背着她养外室。 苏棠眨眨眼,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直接撵走还是会传的沸沸扬扬,有碍三叔和咱们靖南王府的名声,还是得和当日有人上门寻衅我那样,当众让三叔揭穿,再把他们送去大牢蹲上一年半载的,不然真当我们靖南王府好欺负了。” 第428章 外室 当初那从湖州来的男子,寻衅到靖南王府大门口,败坏她的清誉,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可是审都没审,问也没问,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现在轮到三老爷了,老夫人倒是一样的做法果决,只是这回不是直接问责三老爷,而是让人把上门的人赶走。 见过护短的,没见过这么护的。 同样的事,截然相反的态度,老夫人可真行。 记性不好没关系,她不介意多费点唇舌提醒她。 苏棠说完,就收到老夫人一记寒眸,在怪她话太多,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苏棠看懂了,脾气很好的她回之一笑。 那笑容别提多扎眼了,老夫人气的手中佛珠几乎要捏的粉粹。 深呼几口气后,老夫人又开始拨弄佛珠了,道,“不能赶走,那就先把人接进府。” 这回,谢柏庭说话了,“老夫人是气糊涂了吧,人家是带着孩子来找爹的,大庭广众之下接他们进府,这不等于是承认了吗,何况区区外室和私生子,配从我靖南王府大门进吗?” 莫说外室了,就是贵妾都没资格从大门进出,可让人从侧门进,就更说不通了。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三叔才升任吏部侍郎,这要传出他养外室,这位置他还坐的稳吗?!” 谢柏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极好听道,“三叔要没养外室,王府大门口那母子三人和三叔没关系, 谁还能往三叔身上泼脏水不成?” “大庭广众之下处置这事,更显我靖南王府坦荡,这要任人揣测,就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不让老夫人把人赶走,一个不让老夫人把人接进府,把老夫人气的吭哧吭哧,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老夫人只是为三老爷考虑,苏棠和谢柏庭则是为王府名声着想,她老夫人总不能蛮横到不顾靖南王府名声一心偏袒三老爷。 三太太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眶红了,老夫人一再的反常,三太太不傻,嗅出了不对劲,外室不是空穴来风。 四太太坐在三太太下手边,提醒道,“三嫂不去王府大门口看看吗?” 三太太心如刀绞,她猛然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苏棠也起了身,虽然这是三房的私事,外人不便插手,但谁让王府中馈如今归她管了,好事她不用插手,像这种败坏靖南王府名声的事,不说她这个世子妃了,就是二房四房都能管一管。 苏棠拉着谢柏庭去前院吃瓜,迈步上台阶就看到站在王府外三老爷的外室和一双龙凤胎了, 外室模样不比三太太差,更胜在年轻,还有一双儿女…… 这么说吧,看到那两孩子,苏棠就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因为那龙凤胎中的男孩眉眼像极了三老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 来的,四少爷谢柏允都没他这么像三老爷。 来的路上,三太太还抱着期望,觉得是有人羡慕妒忌恨三老爷得宋国公保举,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拉三老爷下水,可看到两孩子,三太太的眼睛就被泪水糊满了双眼,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要绊倒门槛摔出去不可。 三太太面如死灰,泣不成声。 这些日子,她一再遭受打击,明德侯府出事,女儿谢薇委身宋国公世子,好不容易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的事暂缓,谢薇也没有所托非人,一切向好,刚松了口气,又闹出三老爷养外室的事来。 这是三太太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她知道三老爷没她想的那么洁身自好,内宅有三个姨娘,还有两暖床丫鬟,偶尔也会去勾栏院吃几顿野餐,但对她这个正室还算敬重,那些姨娘通房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南院大。大小小的事她全权做主。 平常走出府,还有不少夫人向她请教如何御夫,她也自认把三老爷的心收拢的妥帖,结果呢?! 外室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靖南王府在京都数一数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受人关注,王府大门口发生的事,还是这样有辱家风的事,只怕这会儿都传遍半个京都了,一想到那些夫人会在背后笑话她,三太太就气的浑身哆嗦,要是三老爷在眼跟前,她估计都要扑过去 抓花三老爷那张脸了。 三老爷的外室,随州知府的妻妹杨氏,搂着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三太太和苏棠,她大概猜到三太太的身份,但苏棠的身份她猜不出来,但不妨碍她被苏棠的通身贵气和气质给震慑住。 外室一登门,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赵管事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三老爷了,但最先回来的却不是三老爷,而是王爷。 王爷骑马回来,看着杨氏和那一对龙凤胎,眉头拧成麻花。 这边王爷还没从马背上下来,那边三老爷就骑马回来了,男孩躲在杨氏的怀里,瞥到马背上的三老爷,一下子就挣脱了杨氏的束缚,朝三老爷跑过去,高兴的喊,“爹爹……” 王府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男孩这一喊,再看三老爷的模样,就了然于胸了。 还真是靖南王府三老爷的外室呢。 世家大族的老爷日子过的就是滋润,有正室还有美妾通房,离京办个差,还能顺带养个外室,哪像他们穷苦人,娶个媳妇都难。 男孩跑的太快太急,不小心往前一摔,疼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三老爷连忙从马背上下来,可真过来了,他又没扶男孩起来,而是走到王爷面前,喊道,“大哥……” 王爷脸沉的厉害,“看你干的好事!” 三老爷下意识的否认,“大哥,我没有……” 王爷瞥了那被外室抱起来的男 孩,冷道,“我眼睛没瞎。” 丢下几个字,王爷袖子一甩,就迈步进府了。 三老爷心往谷底一沉,看着杨氏抱着儿子拉着女儿怯生生不敢叫他的模样,再看三太太想活刮了他的眼神,三老爷只觉得心情烦躁,烦躁的想杀人。 事已至此,三老爷想不认外室都不成了,因为儿子真的长得太像他了,他就是否认都否认不掉,何况这里是靖南王府大门口,杨氏是随州知府的妻妹,随州知府是活腻了,才搭上妻妹来败坏他的名声。 三老爷冲外室吼道,“谁让你进京的?!” 杨氏有点怕三老爷,尤其是愤怒头上的三老爷,她吓的缩了脖子,龙凤胎更是直接就吓哭了,“爹爹坏,爹爹不好……” 此起彼伏的哭声,听得三老爷额头直打颤。 三老爷死死的盯着杨氏,杨氏道,“不,不是老爷派人去接我们母子的吗?” 他什么时候派人去接他们了?! 要是能把他们接回府,他早就接了,何必等到现在。 杨氏回道,“是靖南王府派人去接的我们……” 三老爷脸色铁青,他在想是谁和他过不去,谢柏庭直接就告诉他了,“是我帮三叔接的人,三叔不用谢我。” 苏棠站在一旁扶额。 没见过她相公这么会气人的了。 他还想三老爷谢他呢? 只怕这会儿三老爷想谢他几刀子,还是四十米大砍刀的那种。 第429章 商量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棠绝对能在三老爷的眼底见识到世上最惨烈的死法,可惜三老爷倒霉撞上的是她的腹黑相公,嘴上说着不用谢,脸上是你要真谢我,我也受的起的表情。 苏棠都有点怕三老爷一个控制不住脾气要在王府大门口教训侄儿,未免殃及池鱼,苏棠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苏棠没想到谢柏庭会坦白告诉三老爷,不过这么大的事,想瞒到底确实不容易,三老爷迟早会知道,这会儿索性干脆的说出来,是让三老爷别挣扎了,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不会把人接进京,更不会让人直接找到靖南王府大门口来。 三老爷想活刮了谢柏庭,眼神冷戾,话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儿。” 谢柏庭勾唇浅笑,气死人不偿命道,“这都是侄儿应该做的。” 三老爷拳头一紧,迈步就要进府,杨氏搂着两孩子要跟上,赵管事没拦三老爷,但把杨氏和龙凤胎拦下了。 作为管事的,他今儿要让一个外室和两个私生子从大门进了王府,他这个管事的位置也别做了。 杨氏委屈巴巴的,两孩子哭着喊爹,喊得三老爷额头青筋暴起,冷道,“领他们 从侧门进府!” 说完,三老爷迈步就走了。 除了最开始看了三太太一眼,后来眼神都没在三太太身上逗留一下,三太太修剪齐整的指甲硬生生撇断了两更,掌心都被她掐出了血来。 杨氏和俩孩子被婆子带走,王府大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就都散了,三太太也被丫鬟扶进府,看热闹的苏棠和谢柏庭自然不会在王府大门前久待了。 下了台阶,苏棠看谢柏庭,“你之前不是说半个月之内吗?” “这没超过半个月啊,”谢柏庭笑回道。 “……” 别说老夫人和三老爷了,丫的,苏棠都想揍他一顿了。 她问这话是质疑迟了的意思吗,明明才几天热闹就端上来了,还骗她说半个月。 谢柏庭捏着苏棠的手,无奈笑道,“你这爱吃瓜的性子,我告诉你三五天,你会等的着急。” 这倒是,若是真告诉三五天,她大概从早上就盼着吃瓜,告诉她半个月,她就没那么期待了,结果瓜来的猝不及防,嗯,吃着也格外的解渴一些。 两人又到了松鹤堂,在院门口,碰到了王妃。 看到王妃过来,苏棠都有些诧异,王妃性子清冷,天又格外的热,她还真没想过王 妃会来。 等王妃过来,谢柏庭已经问出声了,“母妃怎么来了?” 王妃也不想来的,但王爷派人去叫了她,自打那天王爷割破手,把面具带走之后,就没再去过天香院了,这几个月,王爷几乎一天两三趟的往天香院跑,乍一下不见了人影,王妃不适应了。 比起来看三房的家丑,王妃更多的是想知道王爷的手好没好,再者虽然王妃不管家,但她始终是靖南王府主母,三老爷养外室败坏门风,连王爷都专程从军营回来,何况是她了,不能不过问。 正堂内,济济一堂。 苏棠和谢柏庭一进屋,就见老夫人看他们的眼神冷的跟冰刀劈过来一般,不用怀疑,老夫人肯定已经知道三老爷的外室和龙凤胎私生子是谢柏庭派人去接回来的了。 王妃走上前,就看到王爷手上裹着帕子,王妃脚步滞了下,这都几天了,王爷的手怎么还裹着,难道还没好吗? 王妃默不作声的在王爷身边坐下,几次看王爷的手,只是裹着帕子,她什么也看不到,反倒是苏棠察觉了,王爷回府的时候手上并没有裹帕子啊,王爷恼三老爷甩袖子的手就是这只,她记得很清楚。 等苏 棠和谢柏庭一坐下,二老爷眸光就看了过来,问道,“刚刚丫鬟禀告说那母子三人是世子派人接回来的?” 谢柏庭正拿糕点吃呢,闻言道,“是我派人去接的。” 话刚出口,老夫人的怒火就砸了过来,“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擅作主张?!” 谢柏庭把糕点递给苏棠,才瞥向老夫人,不能说不敬重,只能说是毫不客气,“三叔养外室的事,老夫人当真是今天才知道吗,三叔倒是和你商量了,有结果吗?老夫人不会觉得送俩孩子一人一只长命锁就能把他们打发了吧?” “你!”老夫人气的嘴唇都紫了。 三太太被丫鬟扶着进来,正好听到谢柏庭的话,鼻子一酸,膝盖软的,丫鬟差点没扶住。 苏棠坐在一旁听呆了,在谢柏庭被皇上罚去守城门之前,几乎就没怎么出过府,之前更忙着盐务,他竟然还腾出手把三老爷养外室的事摸的这么透,连老夫人送过两孩子长命锁都查出来了。 啧啧,老夫人可是一向以靖南王府名声为重,她和谢柏庭稍微有那么离经叛道,就把他们痛斥一顿还要罚他们以正家规,现在抖出她不仅包庇三老爷 养外室和私生子,还变相的纵容,啪啪打脸啊。 还有老夫人和三太太,平常处的跟亲母女似的,这一下得伤透三太太的心了吧。 王爷冷着脸扫了老夫人一眼,“我还以为老夫人蒙在鼓里呢。” 老夫人还未说话,谢柏庭啃着红豆糕,含糊不清道,“老夫人送那对龙凤胎的长命锁还是孙妈妈亲自出府命人打造的,没有十足的证据,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帮三叔接人,乱我靖南王府血脉。” 谢柏庭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孙妈妈身上,大概眸光太重了,直接把孙妈妈压的噗通跪下了。 孙妈妈什么话都没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了,世子爷都查的这么清楚了,想狡辩都无从狡辩起。 四太太坐在那里,好奇的很,“俩孩子都有六岁大了,我们竟一点都不知道,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也是老夫人想知道的,因为三老爷连三太太都瞒过了。 大家的眸光都落在谢柏庭身上,这厮不愧脸皮厚,这么多人看着他,他竟然还吃得下。 最气人的还不是他旁若无人的吃东西,而是他把一块红豆糕吃完,对着苏棠来了一句,“你来说吧。” 第430章 关心 这厮哪天要被打了,苏棠一点都不会心疼他。 她心疼那些打他的人,不是气到失去理智,都不会这么做的。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才回四太太道,“完全是凑巧,我们离京去找云大少爷,结果走错路,去了随州,随州知府一听我们是靖南王府的,奉命出来找人,就以为是三叔让我们去接他的外室,也就是随州知府刘大人的妻妹,我们刚从酒楼吃完饭出来,他们就被带到了跟前,虽然当时被及时拦下带走了,但我们还是看见了。” 四太太听得嘴角抽抽,这发现三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的过程还能更简单一点吗? 不得不说随州知府脸够大,竟然觉得三老爷使唤得动世子世子妃去随州帮他接人,还是外室和私生子,这不是羞辱世子世子妃吗? 以他们两的性子,能忍得住才怪了。 “本来当时就该派人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回府,和三叔一家团聚,但我们是奉命去找云大少爷的,没找到云大少爷,倒把三叔养的外室找到了,我们怕皇上知道了会气死,就暂时把这事压下了。” “后来把云大少爷找到了,没了担心,相公就派人 去随州查证,然后将他们带回府,怎么说也是靖南王府血脉,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哪还能让他们流落在外,那两孩子眼下正是要读书启蒙的时候,在随州长大,将来被接回府,难保不会被人笑话是从随州小地方来的。” 苏棠清冽之声在屋子里回荡,荡的王爷眼角都抽抽,老夫人气的头顶冒青烟,其他人则是憋笑,憋的腮帮子都胀疼。 没世子妃这么记仇的了。 她是想把老夫人活活气死啊。 老夫人气的手里的佛珠都拿不住了,三老爷领着外室一进来,老夫人就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还不去祠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苏棠朝天花板翻了一记白眼,要反省的岂止三老爷,她老夫人也要的好么,不能因为她是老夫人,就包庇无罪了吧。 苏棠道,“杨氏和龙凤胎才被接进府,他们只认识三叔一人,要罚三叔也得等把他们安置好了再吧,人生地不熟的,把两孩子吓到就不好了。” 杨氏感激的看了苏棠一眼,那眼神看的苏棠嘴角一抽。 这是把她当好人了啊。 呃…… 她本来就是好人。 三老爷脸色铁青,王 爷冷着脸道,“世子妃心疼俩孩子,我给你半天时间安抚他们,傍晚去祠堂领四十大板,给我跪三天,好好反省!” 老夫人忙道,“老三才接管吏部侍郎一职,正是忙的时候……”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王爷一记冷眼扫过去,老夫人涌到嘴边的话就都咽了回去,王爷冷道,“天气炎热,佛堂幽静,明日起,老夫人搬去佛堂避暑一个月。” 苏棠没忍住,肩膀抖了两下。 没老夫人这么拎不清的了,三老爷犯家规,她包庇三老爷已经惹怒王爷了,在王爷气头上,她还敢替三老爷求情,真仗着自己是老夫人,年纪一把,王爷不会罚她呢,这下求仁得仁,满意了吧。 老夫人难看的脸色苏棠也见过不少回了,但和这回都没得比。 王爷依照家规处罚完,剩下的就是三房自己的事了,王爷起身走人。 王爷起了身,王妃跟着一起走了。 王爷脚步快,大步流星的朝外院走去。 王妃走路一向闲庭信步,不疾不徐,让她追王爷的步伐,也是真为难她了,尤其王爷知道她在身后追他,脚步加快的情况下。 王妃从松鹤堂追到二门,追 到书苑外,也没把王爷追上,还把自己累的满头大汗。 王爷进书房,心情很好的端茶喝,等王妃来找他。 只是一盏茶喝了半盏,王妃也没来,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人都到院门口了,不说走了,就是爬也该爬来了。 想到一种可能,王爷脸黑下来,“去看看王妃在哪儿?!” 暗卫闪身出现,回道,“王妃回天香院了。” 王爷,“……” 王爷气的把裹着手的绣帕拆了丢在书桌上。 他果然不能对她抱半点期望。 指着她来探望他,要回面具,他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正生气呢,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王爷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朝他走过来,王爷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谢柏庭道,“我也不想来的好吧,母妃让我来帮她看看父王手上的伤。” 王爷脸色好转三分,“她怎么不自己来?” 谢柏庭道,“母妃说你不想见到她。” 王爷,“……” 刚好转一点的脸色又黑回去了。 他什么时候不想见到她了,让她追一路,他就是想 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长嘴,会不会出声叫住他。 谢柏庭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放在书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王爷道,“虎口处一点小伤,这么几天了都还没好,恢复力这么差,上回被母妃绣花针扎出来的伤痊愈没有?虽然伤不大,但拖久了也是会要命的,我给你请个太医看看。” 谢柏庭难得关心王爷一回,成功把王爷的脸关心成了锅底色。 然后就父子相残了,王爷道,“还不去守城门。” “我告假了,今儿不用去,”谢柏庭回道。 他眸光落在王爷的虎口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新长出来的肉偏粉色,一眼就能看出来,谢柏庭无语的很,“父王,你好歹是个将军王,威名赫赫,令敌人闻风丧胆,怎么母妃伤你这么容易,绣花针你躲不过去就算了,这回又是怎么伤的你?” 这句是揶揄,也是谢柏庭的真心话。 他实在想不通自家父王是怎么一而再在他弱不禁风的母妃手里栽跟斗的。 以前父王母妃吵架,他担心母妃吃亏,现在看来,更需要他担心的人是父王。 谢柏庭一脸疑惑,王爷瞪他道,“你母妃抵得过千军万马。” 第431章 眼力 这答复让谢柏庭一怔,随即一股子肉麻兮兮袭来,他想起苏棠说的话,看着自家父王道,“父王,你不会真的喜欢母妃吧。” 王爷眉头一拢,有些不自在道,“谁看出来我喜欢你母妃了?” “除了我娘子,谁还有这么好眼力?”谢柏庭回道。 王爷瞥了谢柏庭道,“也对,你随你母妃,肯定是不会有了。” 谢柏庭,“……”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父王还有公务要处理,退下吧,”王爷轰人道。 不过王爷轰王爷的,谢柏庭话还没说完是不会走的,他道,“待会儿去天香院让母妃看看你伤口,免得她担心。” 王爷脸黑的厉害,“你母妃不会自己来吗?!” 谢柏庭护王妃道,“这么热的天,母妃来回跑太累了。” “你父王我就不会累是吧?!”王爷被气的快要吼了。 谢柏庭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道,“从外院到天香院这么点路就累了,那你还让我去守城门,我就不累吗?” 王爷被气的太阳穴都突突,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孝顺儿子,孝顺的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忍不住要动手让他感受一下慈父的疼爱了。 王爷强忍怒气,摆手道,“把他给 我丢出去。” 王爷话音一落,书房里就多了个暗卫。 平常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暗卫此刻嘴角有些抽抽,对谢柏庭道,“世子爷,您别让属下为难。” 谢柏庭瞥了王爷一眼,转身走人。 谢柏庭走远了,王爷的怒气都还没消掉,他看着虎口处的伤,王妃要真这么关心他,能不来书房看他吗,自己不来,还让庭儿来气他。 王爷是越想越气,喝了半盏茶,才开始处理公务。 把一本公文从头看到尾后,王爷起了身,打开密室,走了进去。 静墨轩。 屋内,苏棠在和冰镇绿豆汤,小厨房这绿豆汤熬的真是一绝,这个夏天没绿豆汤还真难熬。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棠抬头就见谢柏庭走进来,她问道,“父王手伤的严重吗?” 谢柏庭道,“对父王这样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流那点血压根都不算受伤,何况还养了几天。” 王妃让谢柏庭去看王爷的时候,谢柏庭就觉得自家母妃小题大做了,但为了让王妃宽心,他还是跑了一趟。 说着话,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王爷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苏棠眨眨眼,看着谢柏庭道,“你又替我向父王讨赏了?” 谢柏庭嘴 角一抽,“我差点被父王让暗卫丢出书房。” 父王气成这样,怎么可能赏她? 不过父王让人送东西来,他也想知道送的是什么。 谢柏庭没起身,他道,“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 红菱转身出去,然后两小厮就抬了口大箱子进来,直接抬进内屋,放到谢柏庭和苏棠跟前。 把大箱子放下,两小厮就退下了。 苏棠看着大箱子,谢柏庭道,“把箱子打开。” 茯苓赶紧开箱子,箱子一打开,谢柏庭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苏棠则是惊呆了。 因为王爷赏了她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叠放齐整,差点没闪瞎苏棠的眼睛。 银票拿在手里没什么感觉,可这沉甸甸的金子拿在手里,感觉不要太好,苏棠爱不释手,她拿了两大锭,坐回罗汉榻上看着谢柏庭道,“你确定没替我讨赏?” 谢柏庭,“……” 他又不是她,做好事还不邀功。 他要替她讨赏了,他能不说么,他不仅会说,他还会直接把这满箱子的黄金带回来。 谢柏庭坚决摇头,“我很确定。” 苏棠不信,王爷知道她不差钱,尤其前几天才赏过她两万两,她要没立功,王爷不可能赏她这么大一箱子黄金。 苏棠望着谢柏 庭道,“你刚刚和父王说了些什么?” 在苏棠开口之前,谢柏庭已经把他从进王爷书房到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扭着眉头看着苏棠,看的苏棠要不是确定自己脸很干净,都要怀疑有脏东西了。 “你倒是快说啊,”苏棠性急的很。 虽然赏赐很好,但为什么得的赏赐总得弄清楚,不然她拿的不安心。 谢柏庭心情微妙的很,他只是在父王面前讥讽了一句只有他娘子眼力好,能看出来他对母妃子虚乌有的感情…… 苏棠囧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谢柏庭回道。 “我总共就没和父王说几句话,提到你的只有这一句。”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是王妃派来的丫鬟,在珠帘外道,“世子爷,王妃派奴婢来问您王爷手受伤情况。” 谢柏庭眸光从那口大箱子上扫过,道,“回去告诉母妃,让她别担心,虽然父王伤了右手,但左手一样能吃饭,不会饿死的。” 这是让王妃别担心吗? 这分明是要王妃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丫鬟一脸不安的走了。 丫鬟走后,苏棠得意的拿金锭子从谢柏庭眼前晃过去,“现在相信我说的,父王喜欢母妃了吧? ” 谢柏庭眉头拢的松不开,“就算喜欢,那肯定也没多少。” 作为儿子,他比谁都希望自家父王母妃能鹣鲽情深,琴瑟和谐,但他真没看出来,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不过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下。 苏棠笑道,“有些人感情越浓烈越不会表达,没准儿父王就是这种人呢。” 谢柏庭眸光再次落到那口装满黄金的箱子上。 “但愿是吧。” 再说丫鬟,脚步匆匆的回了天香院,她一路小跑回去的,热的满头大汗,王妃见了连忙问道,“如何?” 丫鬟忧心忡忡的把谢柏庭的话转达给王妃听。 王妃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她知道王爷手伤的不重,可她也知道有些人倒霉起来,哪怕划破点小口子都会致命。 庭儿不会骗她,更不会帮着王爷骗她,王妃越想越不安,又去了书房。 王爷听小厮禀告王妃来了,当时眉头就拧了起来,飞快的用帕子把手裹好,等见到王妃,王爷面无表情道,“王妃来做什么?” “……来,来喂饭,”王妃的嗓音都在飘。 王爷嘴角一抽,“什么?” 王妃硬着头皮道,“庭儿说王爷你伤了右手,没法吃饭,让我来给你喂饭。” 王爷,“……” 第432章 忸怩 屋内,苏棠和谢柏庭在吃午饭。 苏棠心情好,食欲更好,细嚼慢咽,边吃边聊,两个人把一桌子菜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刚把筷子放下,窗户就被敲响了。 “进来。” 谢柏庭话音一落,窗户传开吱嘎一声,陈青跳窗进来。 走上前,陈青回禀谢柏庭道,“爷,王妃去给王爷喂饭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足为奇,谢柏庭更想知道的是王爷的态度。 “父王让母妃喂了?”谢柏庭问道。 “嗯。” “喂了小半个时辰,王妃刚回天香院,”陈青肩膀直抖。 谢柏庭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虽然是他存心试探。 但他真没想过父王是这样的人。 感觉父王在他心底的形象崩塌了一半了。 谢柏庭抬手扶额,苏棠觉察陈青笑的太开心了,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王爷吃饱了吗?” 陈青憋着笑,摇头,“王爷没吃饱,王妃前脚走,后脚他就让人去大厨房给他端了碗面,一口气吃光了,然后就去了军营。” 谢柏庭,“……” 剩下那一半形象也塌没了。 苏棠挑眉看着谢柏庭,“这下总信了吧?” 要王爷不喜欢王妃,就不会在王妃面前装手疼,更不会忍受王妃喂他吃小半个时辰的饭,还没吃饱的。 以前苏棠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她敢肯定的说,王爷不仅喜欢王妃,而且是喜欢极了。 谢柏庭眼角嘴角齐抽,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父王在感情上竟然这么的忸怩。 想到南康郡主,谢柏庭眉头又皱了起来。 父王宠爱南康郡主可高调的很,和对待母妃的内敛忸怩截然相反。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南康郡主呢?” 苏棠耸肩道,“我不知道以前父王和南康郡主是怎么相处的,反正我嫁给你这么久,父王的言行举止,我是没看出来他喜欢南康郡主。” 哪怕人人都说王爷最宠爱南康郡主,曾为救南康郡主摔断过胳膊,还让南康郡主管了二十年中馈,苏棠也坚持己见。 比起耳朵听到的,苏棠自然更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不过王爷王妃他们的感情纠葛太复杂了,不止有南康郡主,还有南康郡主的兄长赵王。 想到王爷曾经揍过赵王……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谢柏庭被她的反应怔了下,道,“怎么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觉得父王揍赵王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母妃了。” 谢柏庭,“……” 谢柏庭眼角一抽,伸手就去探苏棠的额头,“父王揍赵王,那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了。” “你要猜的再大胆一点儿,父王岂不是成亲之前就喜欢母妃了?” 苏棠扒拉下谢柏庭的手道,“还真说不一定呢,虽然我没见过太夫人,但我真 没觉得这世上有人能摁着父王做他不想做的事。” 谢柏庭默了默道,“父王不喜欢吃青菜,母妃就能让他吃。” 丫的。 这厮上辈子是个杠精吧。 苏棠哼了鼻子道,“你既然知道,怎么早前没看出来父王喜欢母妃?” 谢柏庭,“……” 一不小心就往她枪口上撞了,不过之前,他确实没多想。 “或许母妃是唯一的例外呢。” 苏棠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准儿你能算半个。” 这话把谢柏庭逗乐了,道,“那为夫找机会试试。” 苏棠,“……” 看着谢柏庭脸上闪耀着雀跃欲试的光芒。 苏棠沉默了。 她相公本就挺会气王爷的,万一听了她的话,把王爷往死里气,最后王爷没控制住脾气把他打了,她要不要负责…… 苏棠不会说她内心有点小期待。 巴不得自家相公被打,作为娘子,她也是独一份的贤惠了吧。 怕被谢柏庭看出端倪来,苏棠假借喉咙痒,轻咳了下作为掩饰。 这边丫鬟把饭菜撤下去,那边红菱走进来,这丫鬟脸颊通红,有些气喘吁吁,苏棠笑道,“去南院探听到什么没有?” 红菱眼睛亮晶晶的道,“三太太和三老爷吵起来了,不知道三太太说了什么话,三老爷打了三太太一巴掌,三太太发疯似的挠花了三老爷的脸……” 虽然红菱只说了这么两 句,但苏棠能想象到三太太和三老爷扭打到一起的模样。 从外室和龙凤胎进府,三太太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越是沉默,越是积蓄怒火,爆发起来也更惊人。 按理苏棠管中馈,三房爆发这么大的矛盾,她该去劝劝三太太,但三房的炮仗是她和谢柏庭点的,她去的话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苏棠就把这想法给掐了。 她看着谢柏庭道,“母妃不会去南院安慰三太太吧?” 苏棠有点担心。 谢柏庭眉头拧着,陈青就道,“王妃走的时候,王爷叮嘱王妃,让她离三太太远点儿。” 不得不说王爷很了解王妃,也关心王妃,苏棠由衷的希望王爷王妃能有琴瑟和谐的一天。 三太太和三老爷吵架并大打出手的事一阵风就传遍了靖南王府,传到四房的时候,四太太正准备午睡会儿,丫鬟道,“四太太不去安慰下三太太吗?” 四太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要是以前,都不会等他们吵起来,四太太就会去安慰三太太了,以前巴结三太太奉承南康郡主,她得到什么了,不说求她们帮衬四房一把了,连最起码的公道话都指望不上一句,以前的那些蠢事,她再不会干了。 看着三房内讧,老夫人被罚去佛堂反省,她心底都乐开了花,午饭都多吃了半碗,这会儿撑的人懒散的动都不想动一下,不 然早把那五千两送去静墨轩了。 虽然丫鬟也能送,但四太太觉得该自己去才更诚心,怕过会儿苏棠会午睡,四太太便道,“拿五千两去给少爷,让他送静墨轩去。” 王府大门口。 软轿停下来,丫鬟把轿帘掀开,南康郡主钻出来。 这一个上午,南康郡主可一点没清闲,吃过早饭就去赵王府探望赵王和赵王妃,然后给女儿谢柔置办陪嫁,虽然这些事可以丢给苏棠,自己躲个清闲,苏棠也推脱不掉,但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一苏棠使点坏,吃亏的还是她女儿。 南康郡主只能辛苦自己了,一个上午又是挑首饰又是选绸缎,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心情很好。 三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的事一阵风就传遍了京都,大家都在议论这事,三老爷出了这样的丑闻,作为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王爷不可避免的被拉出来比较,三老爷到处拈花惹草,还养外室有私生子,王爷内宅就简单多了,只有王妃和南康郡主两个,王妃还是太夫人摁着娶的。 大家在同情三太太之余,愈加羡慕南康郡主。 虽然那些奉承话,南康郡主这些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每回听到,她心底都跟吃了蜜一样甜。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在进府后得知王妃在书房陪王爷吃的午饭后有了一丝阴霾。 因为她从来没在书房陪王爷吃过饭! 第433章 找打 屋内,苏棠吃的太饱,在来回踱步遛食。 丫鬟走进来,禀告道,“世子妃,五少爷来了。” 苏棠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人没出去。 五少爷谢柏轩这会儿来,肯定是送四房入股火锅酒楼的钱,谢柏庭招呼他就成了,用不着她出去。 苏棠继续来回走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道,“五少爷走了?” 谢柏庭点头,“挑了两本兵书就回去了。” 他和府里的少爷关系远不如和信安郡王他们亲,聊不到一块儿去。 说着,谢柏庭把五千两银票递给苏棠,苏棠道,“这五千两明儿你交给信安郡王他们,让他们把火锅酒楼的利润从我账上划一成给四房就成了。” 知道苏棠不差钱,谢柏庭就没执意让苏棠收下这五千两了。 见苏棠揉肚子,谢柏庭笑道,“肚子还撑呢?” 苏棠摇头,“走了半天,好多了。” 有些困了,苏棠朝床榻走去,走了几步,发现谢柏庭也过来,她转身警惕的看着他,“你不会也要午睡吧?” 那防备的眼神,看的谢柏庭嘴角一抽。 他没说话,苏棠就当他默认了。 “那我不睡了。” 她就是累了才想睡会儿的,可这厮一起 睡,只会越睡越累,还不如不睡呢。 苏棠转身要走,只是从谢柏庭身边路过的时候,被谢柏庭一把抱住,苏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躺在床上,还被压住了,苏棠道,“大白天的,你给我起开!” 谢柏庭伸手捏苏棠的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一求饶,我就心疼你,早上请安我被人质疑,你都不替我辨说几句,以后再求饶,看我还心不心疼你。” 想到早上的事,苏棠囧了。 大家把他和谢柏衍放在一起比较,怀疑他身体不行,请问她要怎么替他辩解?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在松鹤堂瞥见谢柏庭乌漆嘛黑的脸,她就知道自己要惨了,苏棠忙哄道,“管别人怎么说呢,我又不在乎。” “那不行,你嫁的夫君绝不能比别人差了,”谢柏庭声音掷地有声。 “……” 要不要这么强的好胜心啊? 苏棠抓住谢柏庭作乱的手,道,“我相公本来就不比别人差。” 这个回答,谢柏庭还算满意,他在苏棠嘴上亲啄了下,道,“乖,接下来三天你别想下床了。” 苏棠,“……!” 这是为了争一个口气,要她半条命呢?! 谢柏庭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 了,吓的苏棠一激灵,这厮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苏棠真的怕了,趁着谢柏庭不注意,狠狠的咬了他嘴唇一下,道,“你冷静点儿。” 谢柏庭看着她,苏棠道,“你这样没用……” 谢柏庭眼底是星星点点的光芒,润泽过的唇瓣更充满诱惑,苏棠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软绵道,“以前我都没事,你和谢柏衍一被比较,我就三天下不了床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是顾及你的面子装的。” 谢柏庭,“……” “要不你还是和谢柏衍打一架吧,大庭广众之下,他打不过你,面子自然就扳回来了,”苏棠循循善诱。 谢柏庭捏着苏棠的鼻子,“你觉得为夫有那么好忽悠吗?” 完了。 忽悠不过去。 苏棠眼神无辜又委屈,看的谢柏庭好气又好笑,“我不是他,我不会让你一脸病恹恹的。” “真的?”苏棠脱口道。 “假的。” 然后苏棠嘴又被堵住了,剩下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他的吻从耳垂到脖子,正要往下,突然,门被扣响了。 半夏的声音传来,“世子爷,四少爷来了。” 才送走五少爷谢柏轩,四少爷谢柏允又来了。 谢柏轩是来送银票的,谢柏允来做什 么,苏棠还真猜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是来和谢柏庭道谢的。 谢柏庭一脸烦躁的起了身,苏棠如临大赦,狠狠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舒展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打斗声。 半夏跑进来道,“世子妃,四少爷和世子爷打起来了。” 苏棠扶额,她觉得自家相公就够会找打的了,但比起四少爷还是差远了,这才是真找打啊。 莫不是觉得她相公病了几年,大病初愈,武功还比不上他,气头上来揍他相公一顿出出气吧? 苏棠从床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裙摆和发髻就出去了,她怕谢柏庭气头上会没轻没重。 她人还没迈出门,谢柏庭一脚把谢柏允踹飞了,重重摔在地上,疼的蜷缩成一团。 谢柏允双眸赤红的看着谢柏庭,“你让我爹娘不合,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苏棠无语了,三老爷养外室,有负他娘,他不怪自己的父亲薄情寡义,怪谢柏庭把外室和龙凤胎私生子接回府,还能更可笑一点儿吗?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看着从地上挣扎起身的谢柏允道,“四少爷不会觉得只要不把外室和私生子接回府,他们就不存在吧?” 谢柏允拳头攒紧,“ 明明还有更稳妥的处置办法!” 苏棠轻笑,“要是有,你爹还会等到今天吗?” 她知道谢柏允口中的稳妥办法是什么,是让他们悄悄告诉三太太,让三太太偷摸把外室和私生子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他们三房凭什么觉得在落井下石那么多回后,他们会愿意为三房手中沾血,他们扪心自问自己配吗? 只能说不愧是老夫人亲生的,一脉相承的厚脸皮。 苏棠性子温和,说话还不算难听,谢柏庭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瞥了谢柏允一眼,直接吩咐陈青道,“把他给我押去祠堂跪三个时辰,抄不够一百篇家规,不许放他出来。” 谢柏允气的眸光喷火,“你凭什么罚我跪祠堂?!” 谢柏庭笑了,“就凭我是靖南王府世子,就凭你们三房还没有分出府。” “只要在靖南王府一日,就得守一日家规。” 陈青过去,把谢柏允从地上拽起来,谢柏允奋力挣扎,陈青道,“养不教,父之过,三老爷已经被王爷罚了,四少爷再是非不分,王爷不一定会罚你,但一定会严惩你爹以防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柏允脸色煞白,求饶道,“大哥,我错了……” “拖下去。” 第434章 后盾 谢柏允来静墨轩闹了这么一通,惹得谢柏庭发了一通脾气,兴致全无,便没再闹腾苏棠,苏棠才得以打了个安稳盹,睡的很香。 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醒来整个人都睡酥软了,坐在床上伸懒腰,没什么事可干,苏棠又去药房打发时间。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兵书。 陈青跳窗进来,抽抽嘴角禀告道,“爷,王妃又去给王爷喂饭了。” 谢柏庭,“……” 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母妃还能再好骗一点吗? 还有父王,是让母妃喂上瘾了不成。 有这么一双爹娘,做儿子的心力交瘁。 看不进去兵书了,谢柏庭干脆把兵书放下,去了药房。 彼时,苏棠正忙的不亦乐乎,谢柏庭走进去,道,“还没忙完?” 苏棠已经忙差不多了,道,“有事啊?” 谢柏庭摸了下鼻子道,“父王受伤,我们做小辈的该聊表孝心。” 嗯,这话说的没一点问题,但从谢柏庭嘴里说出来,苏棠就有点担心,因为她相公不是一般的孝顺。 出于谨慎,苏棠问道,“你要怎么表孝心?” 谢柏庭道,“去陪父王吃晚饭。” 说着,他朝苏棠伸手,苏棠毫不犹豫一巴 掌拍了下他掌心。 这厮是去陪王爷吃晚饭吗? 摆明了是去讨打。 自己讨打还不够,还要捎带上她,有这样的吗? 苏棠冲谢柏庭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王妃喂饭,王爷本就吃不饱了,再去他们俩二百五十瓦大灯泡,王爷这顿饭绝对会吃的消化不良,脾气暴躁。 王爷对她不错了,又才赏了她那么一大箱子的黄金,拿人家的手软啊,她能做这么坑王爷的事吗? 当然了,谢柏庭要去,她也不会阻拦,甚至她还催谢柏庭道,“你快去吧,我准备好金疮药,回来给你上药。” 苏棠一脸“我就是你最强的后盾,你放心去讨打吧”的表情。 谢柏庭,“……” 心怎么那么塞呢。 苏棠用行动表示决心,她推谢柏庭出药房,谢柏庭一只脚都迈出药房了,陈青又出现了,道,“爷,您不用去了……” 谢柏庭挑眉,“母妃回天香院了?” 陈青摇头,“南康郡主去了。” 知道王妃在书房陪王爷吃的午饭,南康郡主心情就很不好了,结果晚饭,王妃又去了,南康郡主哪还坐的住,哪怕累了一天,动都不想动一下,南康郡主也还是到了 王爷的书房。 去的时候很凑巧,守门小厮内急去方便了,没人看守,南康郡主又心急的很,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然后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王爷吃饭前,习惯喝半碗汤,今儿的是排骨莲藕汤。 南康郡主推门而入的时候,王妃正喂王爷吃排骨,王爷眸光一直盯着王妃,看的王妃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手中汤勺沉甸甸的,王妃就像是一直紧绷的弦,南康郡主突然闯入,震断了琴弦,王妃手一抖,排骨没进王爷的嘴,直接掉进了碗里,排骨汤飞溅出来,不止王爷身上,脸上都有了。 王妃赶紧把汤碗放下,给王爷擦脸。 南康郡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质问脱口而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吃饭被打扰,王爷一脸不虞。 王妃有些无措,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了似的,她慌乱道,“王爷手受伤了,没法吃饭,郡主来的正好,你喂王爷吧,我回去了。” 王妃起身就要走,只是才起身,就被王爷抓住手腕,用力一拽,王妃又原样坐了回去,胳膊撞到桌子,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王爷冰冷的说话声砸过来,“伤我手的人是你,不 是她,我同意你走了吗?!” 王妃忍痛道,“郡主喂你一样。” 南康郡主见王爷手裹着帕子,她都没法想象王爷连吃饭都要人喂,手得伤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忌惮苏棠和谢柏庭,她都要吼王妃几句了。 把怒气压下,南康郡主道,“还是我来喂王爷吧。” 王妃再次要起身,可王爷那压抑怒气的眸子,王妃就像是被钉在了凳子上似的,不敢再动。 王爷看向南康郡主,“既然你有这份心,就把桌子上的虾剥了。” 丢下这一句,王爷起身去内屋换锦袍了。 等他换过锦袍出来,已经不见南康郡主的人影,只剩王妃坐在那里看着盘子里摆放齐整的虾在走神。 王爷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她人呢?” 王妃眸光从虾上移开,道,“郡主不小心被虾割破了皮,已经回去了……” 王爷眉头拢了下又松开,“把这盘虾撤了。” 暗卫闪身进来,王妃道,“撤掉做什么?” 王爷坐下来,看着王妃道,“你要再割破手,谁喂我吃饭?” 王妃都不知道这话王爷是怎么说出口的,除了她和南康郡主,府里还有那么多人呢,难道还真能把堂堂靖南王给饿 着了? 再者王爷的手是不是真的还没好,王妃存疑。 本来伤口就不深,又过了几天了,她刚刚来的时候,王爷在批公文,虽然她没看到王爷拿笔,但砚台里的墨还没凝。 若写不了字,还有研墨的必要吗,只是庭儿说王爷手伤的厉害,庭儿那么精明,王爷想糊弄过他不容易,但不是没这种可能。 暗卫要端走蒜蓉虾,王妃阻拦道,“不用端走,我不会割手的。” 庭儿小时候只吃她剥的虾,她都不知道给庭儿剥了多少的虾,闭着眼睛她都能把这盘虾剥干净。 再说南康郡主,从小就养尊处优,哪里做过剥虾这样的活,才剥了两只,就把手给割破了,然后就撂挑子不干了,又不是她伤的王爷的手,她凭什么替王妃受罪。 只是出了书苑,又觉得不对劲,那盘蒜蓉虾为什么是带壳的? 大厨房做这道菜一向是剥了壳的啊。 南康郡主嗅出不对劲,让丫鬟去大厨房打听,很快,丫鬟就回来了,捂嘴笑道,“是王爷特地让人去大厨房叮嘱让虾带壳烧的,王爷在故意磨难王妃呢。” 本来心情气闷的南康郡主,听到丫鬟的禀告,登时又多云转晴了。 第435章 消暑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谢柏庭睁开眼睛,看了看怀中熟睡的人儿,在她脸颊印下一吻,不舍道,“别忘了给我送绿豆汤。” 苏棠睡的正香,根本就没听清楚谢柏庭和她说了什么,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谢柏庭下床穿好锦袍,就出去了。 等苏棠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还是被饿醒的,不然能睡到晌午去。 苏棠动了动,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似的疼,疼的她忍不住问候了谢柏庭两句。 听到屋内有动静,半夏赶紧进屋伺候,边走过来边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要再不醒,奴婢都要忍不住叫醒你了。” 苏棠看了眼窗外,她道,“你早该叫醒我了,老夫人今儿搬去佛堂,我得去帮忙。” 半夏捂嘴笑,“今儿老夫人应该是搬不了了。” 苏棠眉头一拧,“怎么会搬不了了?” 让老夫人去佛堂反省的是王爷,王爷既然罚了老夫人,就不会轻易松口,而且应该也没人替老夫人说情,难道出了她不知道的事?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三老爷养外室还有私生子的事传开了,今儿早朝,御史台联手弹劾三老爷为官不正,皇上以此事影响恶劣,夺了三老爷吏部侍郎一职,把三老爷贬了两级……”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璀璨笑容,彻底明白谢 柏庭说的那句让三老爷先高兴几天,还真没说错,真的只高兴了几天,吏部侍郎一职就和他三老爷没关系了。 可怜三老爷得宋国公保举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才不过升了一级,这一被贬就是两级,还不如升官之前。 老夫人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直接气晕过去了。 老夫人晕倒了,那肯定没法搬去佛堂反省了,不过总会好的,这佛堂她老夫人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苏棠从床上下来,腿还软绵绵的,苏棠脸几辈子没这么红过,要是谢柏庭在,她非得咬死他不可。 穿好裙裳,苏棠坐到梳妆台前,半夏给她梳头发,苏棠道,“茯苓呢?” 虽然半夏的手也很灵巧了,但苏棠更习惯茯苓给她挽头发,半夏道,“茯苓上街给世子妃您取衣服去了。” 苏棠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成品,那妖孽折腾她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轮到她反击了。 南院。 三太太气的一宿没睡,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说话,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纱幔,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两丫鬟守在床边,你推我,我推你,“你告诉太太吧。” “还是你来说吧。” 三太太擦掉眼泪,冷道,“有话就说!” 丫鬟这才道,“老爷被御史台弹劾,被贬了两级……” 三太太笑了,笑容凄惨,眼泪 不争气的流下来,她抬手拭掉,“他以为外室是那么好养的?!有此结果,是他活该!” 三太太敢骂,丫鬟们可不敢接茬。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薇走了进来,老远就喊道,“娘……” 三太太看到女儿,连忙道,“天这么热,你来做什么?” 谢薇眼眶通红,道,“听丫鬟说娘气的一宿都没睡着,女儿不来看看,实在不放心,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三太太摸着女儿消瘦了一圈的脸,泪眼婆娑道,“娘想了一夜,你爹不值得娘为他掏心掏肺,但你和允儿是娘的心头肉,娘绝不会因为生你爹的气就忘了你们。” 南康郡主手段狠辣,从她嘴里夺食,绝非易事,她必须要谨慎又谨慎,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等薇儿嫁了,有了宋国公府做靠山,她有的是时间收拾外室和那俩私生子。 想到三老爷给她的那一巴掌,三太太眼神阴冷如蛇蝎。 她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快二十年的枕边人竟然为了一个外室给她一巴掌,把她的心寒透了。 那外室当真是好手段,以为进了靖南王府就有好日子过了是吗? 她会让他们知道进了靖南王府,才是他们此生痛苦的开始! 谢薇鼻子酸涩,知道三太太心情不好,她把丫鬟都打发走,才转移话题道,“娘,南康郡主 这些天在给大姐姐准备陪嫁,她准备的陪嫁女儿不一定喜欢……” 三太太摸女儿的脸道,“再忍忍,这事很快娘就接手了。” 静墨轩。 苏棠洗漱完,丫鬟把饭菜端上来,撤下的时候问道,“世子妃,刘妈妈让奴婢问问,今儿小厨房是做什么消暑送去给世子爷?” 要她半条命,还想她给他送消暑? 想的挺美! “什么都不用做,”苏棠赌气道。 半夏道,“世子爷不是让世子妃给他送一个月的消暑么?” 他说她就得照办吗? 苏棠哼了鼻子道,“天天送绿豆汤和银耳莲子羹太腻味了,我给他送点更解暑的。” 苏棠的厨艺,半夏早见识过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世子妃又准备什么新奇的吃食。 然而苏棠吃过早饭后,就去了书房,写了张纸条,装在汤碗里,让陈青送城门口去,还不忘叮嘱道,“亲自交到你主子手里去。” 陈青也不知道苏棠写了什么,他不敢偷看,当即照办。 一路快马加鞭给某位爷送清凉到城门口。 然而谢柏庭人不在,信安郡王他们看到陈青骑马来的,而不是赶马车,当即围上来道,“消暑的吃食呢?” 陈青道,“今儿世子妃只给爷一人准备了。” 信安郡王眉头一扭,道,“柏庭兄天天秀恩爱气我们就算了,大嫂也这样,这日子真 是没法过了。”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转身,只是走了几步,他猛然转身偷袭陈青。 不给吃,看看总行吧。 苏棠叮嘱一定要亲自交到谢柏庭手里,陈青不敢当耳旁风,极力护着手里的汤碗,信安郡王抢不到,齐宵一跃而上帮忙。 那汤碗被信安郡王一脚踢飞,陈青要去抢,被齐宵拦下。 沐止一个腾身,就把汤碗接住了。 齐宵捆着陈青,信安郡王过去道,“快看看,大嫂给柏庭兄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沐止把汤碗打开。 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纸—— 沐止,“……?” 信安郡王,“……?” 一张纸也能消暑? 信安郡王没忍住,把那张纸拿出来,瞄了一眼,就狂笑不止了。 等谢柏庭回来,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些守城官兵看到他一个个都在憋笑,笑的他一头雾水。 谢柏庭走过去,问信安郡王,“他们在笑什么?” 信安郡王指着桌子上放的汤碗,道,“他们哪里是笑,他们是羡慕大嫂今儿只给你一个人送了消暑。” 他媳妇有这么好吗? 谢柏庭将信将疑的走过去,把汤碗打开。 看到是一张纸,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 等看到信上内容,他直接就凌乱了。 只见信上写着—— 想喝绿豆汤? 想喝银耳莲子羹? 你个混蛋! 哪凉快给我哪儿待着去吧! 第436章 清凉 看着谢柏庭嘴角抽抽的模样,憋的辛苦的信安郡王他们爆发一阵狂笑,还有守城将士们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信安郡王拍谢柏庭肩膀,笑的肩膀快抖脱臼,“和大嫂吵架了?” 谢柏庭瞥了他一眼,“我要和她吵架了,我还能来守城门?” 信安郡王,“……” 好像也是。 大嫂不是一般人,不仅会医术,下毒的本事更是一绝,要柏庭兄和她吵架,把她惹毛了,别说守城门了,只怕连靖南王府大门都出不了。 齐宵摇着折扇道,“那大嫂怎么骂你是混蛋,让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谢柏庭道,“哪里骂我了,这字里行间透露的关心,你们看不出来吗?” 沐止眼角抽了下,“我们还没瞎,没能看出来。” 谢柏庭轻咳一声,道,“你们现在看不出来很正常,等你们成了亲,自然就懂了。” 嗖。 又是一刀子捅过去。 这才几天,就已经把信安郡王他们一颗心捅的千疮百孔。 谢柏庭心情好的去守城门,信安郡王他们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心情好,不像是吵架了,可那信…… 他们真的没瞎啊。 谢柏庭不止心情好,他是一整天都心情好。 傍晚,城门一关,他就骑马回靖南王府了。 回了静墨轩,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回屋。 彼时 ,苏棠正歪在小榻上想事情,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他,嘴角一勾,当即从小榻上下来,“相公回来了。” 谢柏庭走过去,一把环住苏棠的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给我送那么一碗消暑去,我还以为回府,你会不理我呢。” 苏棠眨眨眼,“我哪敢啊,其实让陈青送出府,我就后悔了。” 苏棠把识时务者为俊杰挂在脸上。 谢柏庭越看越狐疑,这女人怎么像是突然改了性子,想到他进屋,半夏和茯苓走之前看他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同情,谢柏庭就心下不安了,他低头看苏棠道,“不至于给我下毒吧?” 苏棠,“……” 她能说听到他说这话,真想给他下点毒吗? 苏棠抬手捶谢柏庭的胸口,“我又不傻,毒死你,我得给你守寡,毒不死你,我最后不还落你手里。” 这话倒也不假,谢柏庭心稍安,搂着苏棠坐下,苏棠抱着他脖子,娇艳欲滴的唇瓣贴着他脸颊,炙热的气息冲击着他的耳朵,让他心猿意马,他扒拉下苏棠,沙哑了嗓音道,“你是不准备吃晚饭了吗?”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颤,继续搂上他脖子,“别急,晚上给你个惊喜。” 谢柏庭喉咙一滚,只觉得口干舌燥。 苏棠稍微主动情一点,他都招架不住了。 她准备的 惊喜,绝对能要他的命。 谢柏庭连灌了两盏凉茶才把燥热压下去,小厨房端来饭菜,平常饭菜就够丰盛了,今天尤甚。 吃晚饭的时候,苏棠一个劲的给他夹菜,让谢柏庭愈加期待她准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了。 晚饭吃完,谢柏庭就缠着苏棠,被苏棠打发去书房看书,“还早呢,你去书房看书,没半个时辰不许回来。” 这时辰确实早了些,谢柏庭就去书房了。 只是一门心思都在想苏棠给他准备的惊喜,半个时辰过去,一本兵书也没翻两页。 他把书合上,起身回屋。 他回去的时候,苏棠还在沐浴,隔着屏风见他走来,苏棠连忙道,“别过来。” 谢柏庭脚步停下,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这死不要脸的,半夏和茯苓还在呢! 两丫鬟红着脸赶紧跑了。 苏棠不让靠近,谢柏庭还真听话的没过去,坐在小榻上翻看苏棠的书,嗯,说是苏棠的书,其实还是从他书架上拿的,他早看过了。 翻了两页就放下了,端起茶盏。 才喝了一口,苏棠的声音传来,“好了。” 谢柏庭回头看去。 然后—— 呛着了。 咳嗽不止。 也不知道是呛出来的还是被苏棠一身超清凉的衣服给冲击的,反正,脸红透了。 苏棠衣服很清凉,胳膊、锁骨 都露在外面,下摆不到膝盖。 谢柏庭这反应在苏棠意料之中,她眨了眨眼,“不好看吗?” 他能说不好看吗? 谢柏庭把茶盏放下,走到苏棠身边,长臂一带,苏棠就贴着他了,衣服太薄,他火气又重,苏棠下意识的挣扎,谢柏庭眸底跳跃着曜曜火光,“这就是你给为夫准备的惊喜?” 苏棠仰着一双比天上星子还要美的眼睛看着他,“喜欢吗?” 谢柏庭没回答她,而是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苏棠挣扎道,“我问你话呢,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谢柏庭直接把苏棠放床上去了,才回道,“这还用问吗,肯定喜欢。” 苏棠笑了,“喜欢就好。” 谢柏庭俯身过来,苏棠飞快道,“哎哎哎,我只是给你看看,你别多想。” “你离我远点儿,我大姨妈来了。” 谢柏庭,“……!” 真的。 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谢柏庭抽搐着嘴角看着苏棠,脸上全是不信。 苏棠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前两天就提醒过你了。” 谢柏庭胸口钝痛。 他就知道她的惊喜会要命,他该猜到的,以她的性子,不是给他挖坑,她怎么可能会这么热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说的一点没错。 苏棠往里侧挪了挪,然后拍拍床榻,笑的牲畜无害 ,“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守城门呢。” 她连求了多少天的饶,盼星星盼月亮,就等今晚呢。 今晚不让他求饶,她都不姓苏! 直觉告诉他不能上床,有坑,但天确实很晚了,谢柏庭就在外侧躺下了。 起初还好,只是没过一会儿,苏棠就挪了过来,抱住他,这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但不同的是,苏棠又在他胸前画圈圈,又摸他脸,一双手四处点火,哪怕他心拔凉拔凉的,也被撩拨动了。 苏棠伸手描他鼻子嘴巴,眼看着到喉结了,谢柏庭猛然抓住她的手,苏棠道,“怎么了?” 怎么了? 她还问怎么了?! 他都快爆炸了! 这床是不能待了,谢柏庭从床上下去,把衣架子上的衣服扔给苏棠,“换上。” 衣服蒙头飞过来,苏棠扒拉下来,无辜的看着谢柏庭道,“换上做什么?很凉快啊。” 她再凉快下去,他就要热死了。 谢柏庭转身去冲凉,泡了足足一刻钟的冷水澡,然而一回来,看到苏棠手撑着脑袋看着他,那一刻钟的冷水澡就白泡了。 谢柏庭移开眸光,目不斜视的抱来被褥铺在地上,然后把灯烛熄了。 苏棠强忍笑意道,“你干嘛?” 谢柏庭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想活着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苏棠,“……” 第437章 道谢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苏棠坐在床上慵懒的伸着懒腰,然后就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她反应了会儿,才她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 身上穿的是往常的亵衣。 可她明明记得昨晚洗澡换了衣服啊。 她的衣服呢?! 苏棠完全没有换衣服的印象,谢柏庭昨晚打地铺睡的,她一再的说地上寒凉,让他上床睡,可谢柏庭给她的答复是转个身,给她一后脑勺。 见实在叫不动,她也就放弃了。 现在! 她衣服去哪儿了?! 可惜谢柏庭不在,她想找人问都找不到。 茯苓和半夏端托盘进来,就看到苏棠在衣架子边找东西的样子,茯苓问道,“世子妃在找什么?” 苏棠道,“我昨晚穿的衣服呢?” 茯苓脸颊微红道,“世子妃,您别找了,那衣服世子爷收起来了,包括……还没穿的那三件。” 苏棠猜到是被谢柏庭拿走了,但没想到连没穿过的他都不放过。 最气人的还不是把她衣服拿走,而是她衣服被换了,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睡的得是有多沉,别大晚上的把她扛出府扔了,她都不知道。 等谢柏庭傍晚守城门回来,苏棠见到他就直接把手一伸,“我的衣服呢?” 谢柏庭握住 苏棠的指尖道,“这几日你不能着凉,我替你收起来了。” 苏棠抽不回手,提醒他道,“我才是大夫好么,我不比你知道的清楚啊。” 谢柏庭捏苏棠的脸,也提醒她道,“醒着的时候确实没人比你更清楚,睡着了就不一定了。” 苏棠泄气。 不过她要扳回场子,又不一定非要穿那几件衣服。 只是苏棠的想法,谢柏庭一眼就看穿了,晚上从书房看书回来,自动自觉的打地铺,压根就不给苏棠机会。 苏棠是嘴硬心软的性子,谢柏庭又擅兵法,避其锋芒,一上来就投降,苏棠不仅无计可施,还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看着谢柏庭道,“上床睡吧,我不闹你。” 话音未落,谢柏庭人已经在床上了,还把她摁在了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苏棠动都动不了,努力挣扎,她要说话,结果谢柏庭先一步开口,语气哀怨,“说好的不闹我呢?” 苏棠浑身无力,“太热了,你放开我,我保证不闹你。” 保证也没用,谢柏庭理直气壮的很,“不抱着你,我不放心。” “乖,睡觉吧。”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苏棠眼皮打架,然后就睡熟了过去。 …… 又是一个睡 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不用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就是爽。 虽然老夫人还没去佛堂反省,但苏棠觉得还是不去松鹤堂的好,万一笨嘴拙舌哪句话没说好把老夫人气着了,搬去佛堂的日子就又得往后挪了。 反正她不去,也没人敢说她对老夫人不敬,就偷这个懒了。 屋内,苏棠正歪在小榻上喝酸梅汤,外面红菱跑进来,累的直喘气,半夏见了道,“什么事这么急的要禀告的?” 红菱缓了口气,才看着苏棠道,“世子妃,太后要回京了。” 苏棠眉头一扭,半夏就道,“这怎么可能呢,太后前两天才动身离京去避暑啊,怎么又要回来了?” 红菱忙回道,“太后在去避暑的路上中暑了,随行太医觉得继续赶路更伤太后身体,建议太后回京,然后太后就不去避暑了。” 半夏和茯苓互望一眼,看苏棠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太后是因为世子妃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才被皇上送离京都避暑,谁想到在去避暑的路上就中暑了,太后肯定会把这笔烂账算在她家世子妃头上。 相比半夏和茯苓的担忧,苏棠要淡定的多,本来她就把太后得罪死了,多一件也不多,反倒对太后中暑这件事,苏棠心存 疑惑。 她不否认天确实热,坐马车也颠簸,但太后坐在凤撵里,用着冰块消暑,还有太医随行,时时照顾,要这样都能中暑,那随行的宫人岂不得活活热死? 原本她就奇怪,太后被气的一再病倒,完全可以借机留在京都,皇上也不能硬把她送走,可太后还是选择了去避暑,当时她还觉得太后莫不是怕了,现在看来,只怕太后压根就没打算真去避暑,只是走个过场来堵皇上的嘴。 苏棠继续喝酸梅汤,红菱禀告完,准备退出去,走了两步,想起来件事还没禀告,忙又转身回来,“世子妃,赵王妃来了,来向您和世子爷道谢。” 顾着禀告太后要回京,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苏棠眉头一挑,赵王府跪求她和谢柏庭帮忙请贾大夫,赵王府向他们道谢很正常,但赵王妃亲自来就耐人寻味了。 赵王妃登门致谢,苏棠把剩下半碗酸梅汤一饮而尽,然后起身。 她才出门,就看到丫鬟领着赵王妃进来,赵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娘家,赵王府的人登门,一向是畅通无阻,无需先通报的。 苏棠迈步下台阶,迎上前道,“赵王妃怎么来了?” 赵王妃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不错,她笑道,“若非世子爷世子 妃帮忙,我赵王府请不到贾大夫,我家王爷也会凶多吉少,这么大的恩情,我赵王府怎么能不登门道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赵王妃谢的真不真心,至少人家来了,苏棠笑回道,“我和相公没帮什么忙,是赵王妃对赵王的深情感动了贾大夫,赵王妃为赵王剜肉取血,该留在府里好生休养才是。” 赵王妃道,“贾大夫医术高超,药到病除,若是贾大夫肯赏脸,等我赵王府修缮完毕,再设宴向他致谢。” 苏棠道,“赵王妃的感谢,我会如实转达贾大夫知道。” 赵王妃点点头,让丫鬟把谢礼送上,两匹云锦,两匹蜀锦,还有一对缠丝金镯,工艺精美绝伦,叫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这份谢礼可不轻了。 苏棠笑道,“赵王妃太客气了,贾大夫替赵王解毒收了诊金,这谢礼我不能收。” 赵王妃道,“世子妃莫不是觉得这谢礼太轻了?” 这么说,苏棠不收是不行了。 苏棠道了谢,赵王妃就道,“我就不多坐了,告辞。” 苏棠肯定不会留赵王妃,起身相送,不过只把人送到门口就回屋了。 半夏把那对盘丝镯呈给苏棠看,苏棠拿到手里,就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她眸光就冷了下去。 第438章 诊治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喝茶,丫鬟进来道,“郡主,赵王妃来了。” 南康郡主把手中茶盏放下,起身迎接,见赵王妃热的额头有汗,她道,“赵王府又不是没付诊金,就算要道谢,也用不着大嫂你亲自来,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赵王妃擦了下额头的汗,瞥向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吴妈妈就赶紧摆手让丫鬟退下。 赵王妃坐下来道,“哪里是我愿意来,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南康郡主不解道,“怎么回事?” 赵王妃咬着牙道,“你知道的,当日和王爷一样中毒的有六名暗卫,其中一名被王爷派出府了,那五名暗卫得贾大夫医治,没一个活下来的,那出府办事的,按说该必死无疑了,可你猜怎么着,今个儿一早,那暗卫回来了。” “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因为愤怒,赵王妃胸口起伏不定,胳膊剜肉处更是发痒,“根本不用贾大夫救,王爷三天就没事了,那贾大夫替王爷解毒,收了我赵王府两万两,还治死了我赵王府五名暗卫!” 赵王这些年一共就培养了那么多暗卫,还不到一个月就折损了个七七八八,有那么多暗卫守护,那些刺客进赵王府都如入无人之境,赵王妃都不敢想象将来会怎么样 。 赵王妃看着南康郡主道,“经过这事,我更坚信当日火烧我赵王府,险些要了王爷命的人就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 南康郡主道,“可世子身边仅有一个暗卫,还是王爷给的。” 有些话赵王妃是真的不吐不快了,以前她不敢,这回她剜肉取血救赵王一命,赵王对她态度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她也有胆量说些惹南康郡主不高兴的话了。 赵王妃看着南康郡主,她道,“既是暗卫,靖南王给世子多少,你当真知道?连爵位都给了,何况只是区区暗卫。” “靖南王宠爱你,但也只是你,对我赵王府,靖南王可从来没亲近过。”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那是我兄长!” “王爷绝不会让世子杀我兄长的!” 赵王妃知道她说的事对南康郡主残忍,可最残忍的难道不是被假象蒙蔽双眼吗? 赵王妃苦口婆心道,“这回若靖南王肯帮忙请贾大夫,我何至于在靖南王府大门口跪那么久?” 赵王妃只差没摇晃南康郡主让她清醒了。 靖南王没那么爱她。 他是真的没有。 可不论赵王妃怎么委婉的提醒,南康郡主就是听不进去,她坚持己见道,“不管是不是世子世子妃派人去杀的大哥,烧的赵王府,我与他们都势不两 立,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 赵王妃轻叹一声。 以前那么多机会没有珍惜,如今世子世子妃羽翼丰满,想再除掉他们谈何容易。 见南康郡主也一脸的后悔,赵王妃就没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叫不醒南康郡主,赵王妃准备回去了,这时候传来敲门声,一丫鬟进来道,“郡主,世子妃把赵王妃刚刚送给她的谢礼派人送去给了大姑娘,说靖南王府和赵王府是亲家,她收那么重的谢礼心底过意不去,就借花献佛送给大姑娘,当作是给大姑娘的添妆。” 算她还算懂事,南康郡主摆了摆手,丫鬟就退下了。 南康郡主看向赵王妃,赵王妃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难怪你斗不过她了,果然不一般。” 这么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南康郡主更不爱听,赵王妃看着她道,“那缠丝镯是我特地命人打造的,里面藏了药,她竟然一点不动心。” 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首饰,看到那么精美首饰能不为所动,赵王妃还真有些佩服苏棠了。 南康郡主怕女儿戴那金镯子,赶紧去阻拦,赵王妃难得来一趟,便顺道去看了看谢柔。 没能算计到苏棠,赵王妃一脸失望的走了,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么一趟,受她影响最大的还是王 爷。 吃午饭的时辰,王爷从军营回来,王妃和前几天一样到书房去伺候王爷吃饭。 但今天和平常不同的是,王妃给王爷请了个太医。 看着王妃领着太医进书房,王爷眉头拢成一团,王妃就道,“赵王妃为赵王剜肉取血,今儿都能来王府道谢了,王爷手和赵王妃一天受的伤,却迟迟没好,我实在不放心,就派人请了太医来。” 连赵王妃那么重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王爷一个威武大将军却连筷子都拿不了,说出去不怕人笑话么。 王爷瞥了太医一眼,道,“那就有劳孙太医给我诊治了。” 王爷坐下来,把裹着帕子的手露出来给孙太医看。 孙太医,“……?” 伤呢? 养了几天连筷子都拿不了的伤呢? 是他瞎了吗? 孙太医缓缓坐下来,艰难的抬起手给王爷诊脉,脉象沉稳有力,连万能的调补方子都用不着啊。 孙太医把了好一会儿的脉,王妃毫不留情的戳破王爷的谎言,“手上的伤口不是早愈合了吗?” 王爷面无表情道,“看着好了,其实见风就疼,针扎似的疼。” 说完,王爷看向孙太医,“我这手大概多久能好?” 孙太医,“……” 这什么时候能好还不是王爷您说了算。 这么问他,让他怎 么猜啊。 身为太医,他巴巴的来一趟,不是治病,而是帮王爷装病,孙太医心疼自己。 孙太医弱声道,“王爷的病少见,什么时候能好,我也不敢确定,可能三五日,也可能要十天半个月。” 王妃想到自己被王爷砸一下,孙太医说她内伤的事,她让赵管事请太医的时候忘了叮嘱一句别请孙太医,这孙太医的医术一看就不行。 王妃质疑道,“不会一直好不了吧?” 孙太医忙道,“不会,不会,王妃放心,王爷手上的伤一定能好,只是具体什么时候说不准。” 王爷继续拿帕子裹住右手,王妃道,“那就有劳孙太医开方子了。” 开什么方子啊,根本就用不着。 孙太医留了一瓶子金疮药就告辞了。 这厢一出门,王爷的话就飘了出来,震惊的孙太医脚步一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只听王爷道,“只能再委屈王妃喂我些时日了。” 接着是王妃的说话声,“孙太医医术不行,要不我再给王爷请个太医吧?” 孙太医,“……” 就是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来,那也是靖南王说了算啊。 靖南王妃也太不了解靖南王了。 不过靖南王竟然为了让靖南王妃喂他吃饭装手疼,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他都不带信的。 第439章 口误 孙太医觉得靖南王的形象在他心底颠覆了。 等进了内院,孙太医觉得不只是王爷,而是整个靖南王府都奇怪的很。 没病装病的王爷。 病了装没病的二少奶奶。 还有让丫鬟假装主子的三姑娘…… 进了内院,赵管事先领着孙太医去给老夫人诊脉,老夫人气晕倒后,一直病恹恹的,除了当天请了大夫外,后面没再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总不能一直拖着,既然请了孙太医进府,自然要请去给她看看。 看过老夫人后,赵管事又领着孙太医去了南院。 三老爷挨了四十大板,在祠堂跪了三天,被抬回南院的时候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王府最需要看太医的人就是三老爷,不能不领孙太医去给他瞧瞧。 再者,南院的病人不只有三老爷,还有三姑娘。 三姑娘中暑可有些日子了。 可谢薇先是拒绝让孙太医诊脉,后又让孙太医进屋,说是蓬头垢面不便见人,放了纱幔,只露出一只胳膊来让孙太医看诊。 不说孙太医了,就是赵院正也看出来那不是三姑娘,堂堂靖南王府三姑娘手上竟然长了茧子,说出去只怕能笑掉人大牙, 还有床边丫鬟的鞋,只要没瞎都能看见。 赵管事和孙太医都是聪明人,看穿了也不会戳破,孙太医把脉后,叮嘱了几句,留了张调补方子就走了。 一连看了几个人,每次一看完,孙太医觉得能走了,结果又冒出来个病人。 从南院出来,孙太医心想这回总能走了吧,然后就被带到了谢柏衍住的院子。 孙太医,“……” 靖南王府的病人是不是过多了? 谢薇病没病,孙太医不知道,因为他连谢薇的脸都没看到。 但赵嫣的脸他看见了,脸色微白,一看就有些病态,可赵嫣一口咬定自己没事,需要看太医她早看了,然后就让赵管事送孙太医出府,赵管事只好照办。 有病的没病的装病的…… 赵管事一律当有病处理,封了五个人的诊金给孙太医。 沉甸甸的诊金拿在手里,孙太医又觉得不虚此行了。 屋内,苏棠啃着果子听红菱巴拉巴拉和她说这些事,笑的她咬果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柏庭和王爷坑王妃就算了,谁想到王妃自己也坑自己,估计王爷本来还不好意思坑王妃太久,这下好了,有孙太医帮忙作证,还是王 妃自己请的太医,王爷不理直气壮才怪了。 赵嫣不让孙太医诊脉很正常,大家闺秀丢不起那个脸,至于谢薇让丫鬟装她…… 苏棠也没多想,只当谢薇又溜出府了,毕竟她溜出府私会宋国公世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天太热了,苏棠也没心思管这些闲事,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让南康郡主知道谢薇觊觎她的女婿,有谢薇好果子吃。 比起他们,苏棠更关心的还是老夫人,老夫人的病一日不好,她就一日不能搬去佛堂。 不过还好,老夫人病的不重,孙太医说按时服药,三天就能好。 老夫人不可能为了不搬去佛堂不好好吃药。 三天后—— 老夫人就搬去佛堂住了。 苏棠都不知道老夫人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不好了。 老夫人搬进佛堂的当天,就下起了雨。 在这炎炎烈日,能来一场雨,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一下就是两天,苏棠从最开始的欣喜,渐渐染上忧愁,因为明天就是王妃的寿辰了。 自打王妃嫁进靖南王府,就没好好办过生辰,苏棠有心大办一回让王妃高兴,只是老夫人才大办过寿宴,哪怕没收人的 贺礼,也不宜再大行操办,她再有这想法,也只能等来年了。 不过王妃对这些并不看重,只想和往年一样在生辰这天去大昭寺上香祈福,可这雨下起来就没停的意思,苏棠怕王妃连这点小心愿都实现不了。 到了傍晚,雨还没停,苏棠都死心了,结果大半夜天公悄悄作美。 雨停了。 翌日醒来,天空一碧如洗,大朵的云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丫鬟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她高兴道,“这一个月都没今儿这么好的天气,就像是老天爷都在给母妃贺寿似的,母妃今年必有大喜。” 王妃还没说话,宁妈妈连连点头,“王妃每年过生辰必去大昭寺替世子爷祈福,但还真没有哪年天气有今儿这么好的。” 王妃看着苏棠,眸光下移落到苏棠小腹处,赞同一笑,“今年也该有喜了。” 苏棠,“……” 苏棠脸腾的一红,“我说的是母妃有喜。” 王妃,“……” 四下丫鬟先是一愣,随即捂嘴笑。 笑的苏棠脸爆红,她说错话了,连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母妃有喜事……” 王妃忍俊不 禁,嗔苏棠道,“母妃除了能抱孙儿,还能有什么喜?” 那可说不一定。 苏棠心下嘀咕了一句,嘴上没敢反驳出声,好在这时候四太太来了。 当日要不是四太太说起,苏棠都不知道今天是王妃寿辰,当时四太太就表示要陪王妃去大昭寺祈福,所以四太太来,苏棠不诧异。 让她诧异的是,二太太三太太也来了,她们也要陪王妃去大昭寺。 苏棠想了下,也觉得很正常,二太太虽然不像四太太那般坚定不移的站他们这边,但偶尔也会和四太太一起来天香院陪王妃坐会儿说说话,二太太因为二老爷的仕途不敢得罪南康郡主,但同样也不敢得罪他们。 今儿王妃过寿,难得天又这么好,哪怕不陪王妃,也可以去大昭寺走走,二太太便一起去了。 二太太四太太都陪王妃去了,三太太和王妃是表姐妹,不去可说不过去,虽然谢柏庭帮三老爷接回外室和私生子让三老爷被贬了两级,但某种程度上也帮了三太太,免于她被蒙在鼓里,她更该亲厚王妃。 这些人陪王妃,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让苏棠想不通的是南康郡主竟然也去大昭寺。 第440章 过寿 没有耽搁,等丫鬟来禀告马车准备妥当了,王妃一行人就起了身,往王府大门处走。 迈步上台阶时,三太太一再往身后张望,二太太见了道,“三弟妹这是在等谁吗?” 三太太笑道,“南康郡主也去大昭寺。” 四太太诧异,“她也去?” 南康郡主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陪王妃去大昭寺? 三太太笑道,“南康郡主去大昭寺替王爷祈福。” 祈福也用不着今儿啊,四太太心下腹诽一句,见三太太眸光从苏棠身上扫过,四太太就懂了。 世子妃和南康郡主彻底撕破了脸皮,一口一个侧妃的往南康郡主心口上扎刀子,把南康郡主扎怕了,王妃过寿辰,几位妯娌都陪着去大昭寺了,南康郡主身为侧妃,理应陪在左右。 王妃性子温和,不会计较这么多,可世子妃就不一定了,反正都和南康郡主把脸皮扯破了,这么名正言顺磨难南康郡主的机会她还真不一定会错过。 三太太劝了南康郡主几句,南康郡主就顺着台阶下了。 既然一起去,大家就在大门口等她,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南康郡主才姗姗来迟,打扮的那叫一个精致,不知 道的还以为今儿过寿的是她。 不过就算南康郡主穿的再华贵,论大气,还是王妃,不疾不徐的清冷气质,再加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往那儿一站,自然而然就把大家的眸光给吸引了过去。 靖南王府距离大昭寺有些距离,再加上天才下过雨,怕小厮抬轿子会脚下不稳,便安排了马车出行,马车也更宽敞,便于放置冰盆消暑。 一行六驾奢华马车,后面还跟了三驾普通马车,浩浩汤汤的往大昭寺走去。 这出行的阵仗不小,惹的路人纷纷看过来。 之前计划谢柏庭和苏棠一起陪王妃去大昭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谢柏庭被皇上罚去看守城门了,告假不守城门陪王妃上香说不过去,苏棠就没让谢柏庭陪着了,等上香回来,让谢柏庭提前回府,到时候再把准备的贺礼献给王妃。 在马车里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到大昭寺脚下,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不少上山下山的香客,难得的好天气,但凡有心想到大昭寺求一求拜一拜的都不会错过。 上山的路要慢的多,走了小两刻钟才到。 等苏棠从马车上下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颠散了 架,来的路上,马车从块石头上滚过去,苏棠胳膊在马车上撞了下,苏棠揉胳膊,这时候,一声熟悉的轻唤传来,“苏棠姐姐。” 是清阳郡主的说话声。 苏棠循声望去,就看到清阳郡主朝她招手,一袭天蓝色裙裳,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随着走动,裙摆上的蝴蝶翩然欲飞。 清阳郡主扶着康王妃走过来,王妃迎上去,康王妃笑道,“我就猜到你还和往年一样来大昭寺。” 这些年,除了谢柏庭,只有康王妃记着王妃的生辰,也只有康王妃陪王妃过生辰。 但康王妃没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多人陪王妃来大昭寺,甚至连南康郡主都到了,刚刚从马车里下来看到三太太她们,康王妃着实被震惊了一下。 王妃鼻子酸涩,“难为你年年都来大昭寺陪我。” 康王妃嗔王妃,“我们俩谁跟谁,还和我客套,瞧这阵仗,明年我该去靖南王府给你贺寿了。” 三太太走过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去上香吧。” 有沙弥过来,双手合十打招呼,然后请王妃她们进大雄宝殿上香。 王妃跪在最中间的位置,苏棠在她身边,南 康郡主她们在身后,虔诚跪拜,王妃上了香,大昭寺的住持大师过来,道,“靖南王妃还和往年一样点两盏长明灯吗?” 王妃面容温和道,“今年添一盏,有劳住持大师给世子妃也点一盏长明灯。” 住持大师应下,宁妈妈小声道,“王妃不给自己点一盏吗?” 王妃摇了下头。 苏棠就站在一旁,其她人没听到宁妈妈的话,她听到了,苏棠有些诧异,她以为王妃点的那两盏长明灯是王妃自己和谢柏庭,现在加一个她,谁想王妃没给自己点,那王妃点的人是谁? 苏棠满心好奇,示意半夏附耳过来,吩咐了两句。 老夫人来大昭寺会听禅,王妃还是和往年一样,找个禅房安静的抄几篇佛经,供奉在佛前替谢柏庭祈福,然后用完斋饭就打道回府。 今年虽然有三太太她们作陪,但王妃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寿星最大,一切听王妃的。 然后一群人就找了个宽敞的禅房在那儿安静的抄佛经。 苏棠,“……” 王妃这寿辰还能过的再枯燥一点吗? 佛经在哪里抄不是抄啊,不用特地来大昭寺抄,得亏今儿天不热,还能坐得住,苏 棠不敢想大热天的闷在禅房里抄佛经是什么感受,明年她说什么也要在王府里给王妃过寿。 抄了一篇佛经,苏棠就坐不住了,她有些口渴,也不知道小沙弥是不是看出来了,给她端了盏茶过来。 苏棠道了谢,然后接过茶盏,然而把茶盏盖一掀开,苏棠就想把那声“谢谢”给收回来。 茶里有毒。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 九种毒混合而成,只要喝上一口,哪怕她医术再高,拿不到解药,七天之内,她也必死无疑。 她和大昭寺无冤无仇,和这端茶的小沙弥更没有仇恨,人家没理由给她下毒,还下这么狠的毒,惹祸上身。 苏棠知道想要她命的人不少,但一时间她还真猜不出来谁要给她下毒。 她端着茶盏,借着氤氲茶气,眸光在禅房内扫了一圈,一个个都正常的很,尤其是南康郡主,她没耐心抄佛经,烦躁的很,一点也没注意到她。 苏棠眉头皱了皱,难道她猜错了,不是南康郡主要毒死她? 苏棠端起茶盏,假装喝一口,放下茶盏时,不小心手一抖,茶盏泼在了刚抄了一半的佛经上。 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第441章 有喜 苏棠一脸窘迫到恨不得钻地缝的表情,王妃回头问道,“怎么了?” 苏棠红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手抖了一下……” 王妃知道苏棠素来稳重,她道,“没烫着就好,母妃一会儿就抄好了。” 往年王妃会抄一个时辰的佛经,今天陪她的人不少,不好把大家都拘在这里陪她这么久,王妃只准备抄三篇。 苏棠把桌子收拾了下,然后去洗手,毕竟茶里有毒,她一出门,半夏就朝她走了,眼睛闪亮晶晶的,“世子妃,奴婢打听清楚了。” 苏棠便问道,“另外一盏长明灯是给谁点的?” 半夏咧嘴笑,“给王爷点的。” 苏棠怔住,她还真没想过王妃会给王爷点长明灯,王妃连自己都没点啊。 点长明灯是希望对方长命百岁,岁岁无忧,王妃给谢柏庭点很正常,母亲疼儿子,可对王爷呢? 王妃对王爷的态度一向很冷淡啊。 见苏棠一脸诧异,半夏把探听到的都说出来,“听大昭寺的小和尚说,王妃已经给世子爷点了二十年的长明灯,给王爷点了十八年。” 大昭寺的长明灯很贵。 一天就要一两银子。 是以京都点长明灯的人并不多,大多给府上老夫人点一盏以示孝道。 王妃不止给王爷点了长明灯,还一点就是十八年,虽然对王妃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两银子不算什么,可珍贵的是这份心意,至少在王妃寿辰这一天,她是希望王爷和谢柏庭一样长命百岁的。 苏棠已经确定王爷喜欢王妃了,可别告诉她,王妃也喜欢王爷。 两个人互相喜欢了许久,却不知道彼此的心意,甚至还互相折磨…… 这也太惨了。 苏棠把手洗干净,彼时王妃她们出来了,天气不错,距离用斋饭还要些时候,四太太提议四下走走,二太太三太太没意见。 习惯了众星捧月,被人围着打转的南康郡主可没耐心跟在王妃屁股后面打转,她道,“我还忙着给柔儿挑嫁妆,我就先回去了。” 三太太道,“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用斋饭了,难得来一趟,用不着这么急着回去吧,准备嫁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抄佛经的时候,南康郡主就后悔没早走了,她堂堂南康郡主凭什么要纡尊降贵陪王妃来大昭寺祈福,陪这么半天已经给足她王妃脸面了。 南康郡主道,“柔儿出嫁在即,我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等柔儿嫁了,有的是时间来大昭寺上香祈福。” 除了三太太,没人挽留南康郡主,南康郡主说完,抬脚就走。 不过走了没几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郡主,不好了,您的马车被人给抢了。” 南康郡主脸倏然就绿了,“马车也能被人抢?小厮呢,没看着吗?!” 丫鬟道,“负责您马车的小厮肚子疼去方便了,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子靠近马车,趁小厮们不注意,坐上车辕就驾着您的马车跑了,小厮已经去追了……” 追是去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追的上。 南康郡主气的浑身颤抖,靖南王府一下子出行九驾马车,她的不是最奢华的,也不是最普通的,偷马车贼谁的都不抢,就抢她的。 南康郡主只觉得晦气极了。 而且没有马车,她怎么回去?! 丫鬟说话声不小,离的这么远,苏棠都感觉到了南康郡主的愤怒和尴尬。 三太太走过去道,“既然小厮已经去追了,肯定能把马车追回来,你就耐心在大昭寺多等会儿吧。” 除了等,她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让王妃把自己的马车让给她,她坐二太太三太太她们的马车先回去也不合适。 南康郡主阴沉着张脸,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偷马车的贼多少遍,敢抢她的马车,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三太太也只劝了南康郡主一句,王妃和康王妃两有说有笑,早走远了,三太太几个跟上,南康郡主冷着张脸更在后头。 今儿是王妃寿辰,陪王妃最重要,苏棠就没自己瞎逛了,再者上回来大昭寺,她也逛出了心理阴影,虽然碰到宋国公世子再在大昭寺胡作非为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逛了半圈,差不多快用斋饭了,才往回走。 大昭寺的斋饭是一绝,苏棠还真挺喜欢吃的,大昭寺也知道今儿王妃过寿,还做了个寿包,看着就吉利。 老夫人不在,四太太她们和王妃是同辈,吃饭说话没那么多顾忌,说说笑笑,食欲大开。 吃饱了,又四下走了走消食,正准备打道回府,那边 跑过来一丫鬟,一路小跑到南康郡主跟前,撑着膝盖大喘气,吴妈妈见了道,“有什么事要跑的这么急的?” 丫鬟稍微缓了下,干涩了嗓音高兴道,“二,二少奶奶有喜了!” 南康郡主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二太太上前道,“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怎么突然知道二少奶奶怀身孕了?” 丫鬟努力吞咽了下口水,才道,“赵相夫人不知道今儿是王妃过寿,大家来大昭寺了,她到王府看二少奶奶,见二少奶奶脸色不好,就给二少奶奶请了太医,太医把脉才知道二少奶奶怀了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是进门喜。” 南康郡主知道赵嫣脸色不好,她也以为是自己儿子食髓知味,不知节制导致的,还叮嘱他要怜香惜玉,别太放纵自己,谁想到竟是怀身孕了,头三个月胎相没稳,切忌行房啊,南康郡主不放心道,“那二少奶奶没事吧?” 丫鬟忙回道,“二少奶奶动胎气了,有些见红,太医说庆幸发现了,再晚几天,就保不住了。” “郡主别担心,二少奶奶已经服了安胎药了。” 怎么能不担心,那可是她头一个孙儿,她是没能给王爷生下长子,但她儿子能给王爷生下长孙,也算是扳回一局。 长子长孙,即便是庶出,地位也特殊些。 南康郡主是又高兴又担心,王妃眸光落到王妃肚子上,有些怅然,庭儿比二少爷要早成亲不少,圆房愣是一拖再拖,要是早早就圆房了,世子妃肯定也早 怀上了。 王妃眸光太赤果,苏棠脸火辣辣的,为什么那么着急生孩子呢,她这副身子才十六岁啊,十八生她都嫌早啊啊啊。 南康郡主更急着回府了,王妃也吃完斋饭了,便往停马车处走。 到了停马车处,南康郡主没看到自己的马车,小厮战战兢兢过来道,“没,没追上偷马车的贼……” 得亏南康郡主知道要添孙儿了高兴,再加上赵嫣动胎气,需要给孙儿积德,这里又是大昭寺,她才把脾气忍下了。 南康郡主的马车被偷了,只能跟王妃坐一驾马车,苏棠倒是想把马车让给南康郡主坐,自己和王妃挤,但她能坐王妃的马车,南康郡主却不能坐她的,于礼不合,只能委屈王妃了。 王妃和南康郡主嫁给王爷二十年,今天还是她们第一次同坐一驾马车,还是在王妃过寿这天。 而且。 第一次就出了意外。 下山的时候,马突然发癫,发疯似的往山下狂奔,惊的路人纷纷避让,替马车里的人捏一把冷汗。 南康郡主和王妃在马车里被撞的东倒西歪,王妃吓的花容失色,南康郡主有过一次惊马的经验,就是二十年前,王爷救她那一回。 二十年前王爷及时赶到,救下她一命,今天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南康郡主一颗心跌落谷底。 然而就在她和王妃被甩出马车的时候。 她看到一匹疾驰的骏马,还有马背上那道她敬仰眷念的伟岸身影。 脸上的慌乱、急切和恐惧。 一如当年。 第442章 相救 看到王爷赶到,南康郡主莫名心安。 没有什么比遇到危险,有人奋不顾身舍命相救更叫人动容的了。 哪怕此刻的她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她也无所畏惧。 王妃没看到王爷,阳光照耀下的她,脸色惨白,不见一滴血色。 以前生无可恋不想活的时候,出入平安。 如今庭儿病愈,和世子妃琴瑟和谐,她这个母妃心底也有了期盼,命运却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在她寿辰这一天,要取走她的命。 王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腰就被人抱住了,她心头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在地上滚了两圈。 也不知道到底滚了多少圈,王妃晕头转向之际,听到耳边一声闷哼。 很熟悉。 熟悉到让她心头一震。 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王爷痛苦的皱紧眉头,眼底的慌乱未散,看的王妃有些神情恍惚。 是她在做梦吗? 临死之前,梦到王爷来救她。 可她和南康郡主一起出事,王爷怎么可能弃南康郡主不顾来救她。 二十年前,王爷奋不顾身救南康郡主那一幕,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这么多年,但凡她对王爷稍有动心,夜里必会梦到那一幕,她不想自取其辱,她甚至连靠近拥抱 王爷的勇气都没有。 王妃鼻子酸涩,泪水模糊双眼,她紧紧抱住王爷。 王爷比她抱的还要紧。 只是没有片刻,她就被王爷抱坐起来,慌乱的问她,“你有没有哪里摔伤?有没有哪里疼?” 声音急切,有些颤抖。 王爷是握着王妃的胳膊问的,方才惊马,她两只胳膊不知道在马车里来回撞了多少遍,王爷握的又用力,疼痛是那么的清晰。 这不是梦。 王爷真的来救她了。 可王爷救了她,南康郡主呢? 王妃转头就看到南康郡主晕倒在不远处。 王妃心头一乱。 王爷是救错人了吗? 王妃心底这么想,没想到嘴上呢喃出了声。 王爷脸一沉,气不打一处来,“我在问你有没有哪里摔伤?!” 自己差点没摔死,还有心思管别人。 王爷声音徒然严厉,吓的王妃一激灵,王妃连连摇头,“没有。” 王爷其实已经把王妃扫视一遍了,除了衣服有些脏之外,没有见血,只要在马车里没受伤,应该就没受伤了。 他看向南康郡主,眼神从未有过的晦暗。 他站起身来,朝南康郡主走去。 这边王爷朝南康郡主走去,那边谢柏庭一跃而下。 谢柏庭在看守城门,王爷骑马飞奔出京, 那急切的样子一看就出了大事,哪还顾得上守城门,翻身上马就赶紧追王爷了。 不只是谢柏庭,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他们都来了。 谢柏庭走到王妃身边,把王妃扶起来,急问道,“母妃,你没受伤吧?” 王妃摇头,“母妃没事。” 她的眼睛就没从王爷身上移开过。 只见王爷走到南康郡主身边,俯身探了探南康郡主的鼻息,然后才把她抱起来,回头对谢柏庭道,“带你母妃上去。” 说完,抱着南康郡主纵身一跃。 等王爷带着南康郡主落地,谢柏庭也把王妃带上来了。 苏棠和四太太她们知道王妃和南康郡主惊马了,小厮快马加鞭赶过来,苏棠她们谁也没看到王爷奋不顾身救王妃,只看到他抱南康郡主上来。 苏棠走到谢柏庭和王妃身边,三太太则看着南康郡主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惊马车了,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 她善解人意的把马车让出来,让王爷带南康郡主回王府看太医。 南康郡主伤的怎么样,没人知道,能看出来的伤只有额头上的,鲜血淋淋,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王爷把南康郡主放到三太太马车上,小厮牵马过来,王爷看向王妃。 四目相对。 直到王妃移开眸光,王爷才翻身上马。 南康郡主急需看大夫,王爷就先带南康郡主走了。 谢柏庭扶王妃坐上苏棠的马车,然后送她们回府,信安郡王他们一起。 三太太的马车让出来了,她只能和二太太挤。 从坐上马车,三太太就默不作声,二太太忍不住感慨出声,“王爷待南康郡主的感情真叫人羡慕。” 闻言,三太太掀开眼皮,用看智X的眼神看了二太太一眼,“羡慕南康郡主摔晕了过去吗?” 二太太,“……” 二太太尴尬了一瞬,正要说话,三太太又把眼睛闭上了。 三太太也不知道南康郡主是怎么晕的,到底是王爷没救她,还是救了没成功…… 在世子也及时赶到的情况下,王爷救南康郡主的可能很大,哪怕王爷再不爱南康郡主,南康郡主也为他生儿育女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不会见死不救。 想到王爷带走南康郡主前看王妃的眼神,再想到三老爷养外的外室和龙凤胎私生子,三太太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出疼来。 马车内,王妃靠着车身,也是不说话,苏棠一再的看她,王妃脸色还苍白,但要说受惊,苏棠也没看出多少来。 在这条路 上,她也惊过马,不过她也比王妃幸运不少,谢柏庭及时赶到,她没有被马车甩出去,滚落山坳就得救了。 但总觉得王妃状态有些怪怪的,从上马车就在走神,苏棠不放心道,“母妃,我给你把个脉吧?” 王妃在想王爷救的人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南康郡主,除了救错了人,她真的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可当年南康郡主面罩轻纱,王爷都认出来了,今天南康郡主连面纱都没戴…… 被苏棠从走神中唤醒,王妃看着苏棠,只见苏棠抓过王妃的手要给她把脉,动作稍大,牵的王妃胳膊作疼,她倒吸了口凉气,苏棠吓了一跳,“母妃,你胳膊怎么了?” 见苏棠担心的不行,王妃摇头,“别担心,只是在惊马车的时候,多撞了几下,没有大碍。” 虽然王妃这么说,但苏棠还是不放心,坚持给王妃把脉。 王妃看着苏棠把脉时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大夫,难怪贾大夫说她有天赋。 苏棠给王妃把了好一会儿脉,道,“母妃好像没怎么受惊?” 脉象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惊慌不安。 王妃失笑。 怎么可能没受惊。 只是王爷反常给她的惊吓远比马车失控要大的多,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罢了。 第443章 心痛 马车汩汩朝前,直到靖南王府大门前方才停下。 彼时王爷已经把南康郡主送回牡丹院了,苏棠和王妃才从马车里下来,太医就赶到了。 赵管事匆匆领着太医去牡丹院。 苏棠和谢柏庭送王妃回天香院,半道上,宁妈妈得知王妃和南康郡主一起出的事,担心王妃担心的不行,瞧见王妃走过来,宁妈妈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眼眶通红道,“吓死我了,王妃没事就好。” 王妃摇头,“我没事。” 苏棠道,“母妃胳膊撞伤了,我已经让丫鬟回去取药膏来了。” 马车受惊,还摔落下山坳,只是胳膊撞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是菩萨保佑了。 半夏一路小跑,拿来一大瓶药膏,苏棠道,“这药膏效果不错,我帮母妃上药。” 她想看看王妃撞伤情况。 王妃摇头,“宁妈妈给我上药就行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母妃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棠还要再劝,谢柏庭握着她手道,“我们回去吧。” 很听话。 听话的苏棠很不理解。 可谢柏庭没有犹豫,从苏棠手里拿过药瓶交给丫鬟,就把苏棠带走了。 出了天香院,苏棠忍不住道,“就这么走了?” 谢柏庭 道,“让母妃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待会儿再来看她。” 苏棠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谢柏庭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回去再说。” 苏棠只好把那些涌到喉咙口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摁回去。 回了静墨轩,进了内屋,苏棠就忍不住了,问道,“是你救母妃的?” 谢柏庭摇头,“是父王救的。” 苏棠震惊了。 因为王妃是谢柏庭抱上来的,所以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谢柏庭救的王妃。 她之所以这么问,不是没话找话,而是觉得有一丝疑惑想不通。 论武功,谢柏庭应该还不是王爷的对手,如果谢柏庭能救下王妃,王爷没理由救不下南康郡主,让南康郡主摔晕过去。 若是谢柏庭在前,那信安郡王他们应该和他一起,也能帮忙救下南康郡主了,既然赶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满京都都知道南康郡主是王爷的心尖儿,而且王爷就在他们身后。 想不通,苏棠就直接问了。 没想到结果竟然如此出乎她的意料。 谢柏庭回答,苏棠都这么震惊了,当时他担心王妃,跳下山坳,看到自家父王母妃抱在一起,而南康郡主就晕倒在不远处,那种震惊,简直找不 到词来形容。 父王竟然在南康郡主和母妃同时遇到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救母妃……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苏棠早就和他说过父王喜欢母妃,只是他说什么也不信,前些天因为他讥讽苏棠看到了父王对母妃莫须有的感情,父王赏了苏棠一箱子黄金,他才信了三分。 但他没想到母妃在父王心底竟然这么重要。 太夫人说父王这辈子爱的卑微—— 不会真的是指母妃吧? 牡丹院。 南康郡主昏迷在床,王爷坐在罗汉榻上,眼神晦暗,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太医给南康郡主把脉,给南康郡主验伤,然后回禀王爷道,“王爷放心,南康郡主只是胳膊脱臼了,额头有些撞伤,没有别的大碍。” “那就好,”王爷点头。 “有劳徐太医了。” 说完,王爷就起了身,迈步出去。 谢柔和谢柏衍都在屋子里,见王爷要走,谢柔道,“父王不留下来陪娘吗?” 王爷头也没回的走了。 谢柔气的扭紧手中绣帕,不过想到自家娘和王妃一同出事,父王救了她娘,没救王妃,心情又好了很多。 等丫鬟禀告王爷直接出府了,没有去天香院,谢柔的心情就 更好了。 太医帮南康郡主处理额头上的撞伤。 很疼。 南康郡主直接就疼醒了过来。 本来脸色就难看的南康郡主,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王爷,她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手握的紧紧的,断了一半的指甲掐进肉里,可也抵不过心底的疼,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声,“王爷没来?” 谢柔道,“父王抱娘回来的,听太医说娘没有大碍,他就出府了。” 南康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浑身冰凉。 二十年前肯为她舍命的人,如今能坐视她摔伤而不管,甚至连等她清醒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南康郡主心痛到无法呼吸,没人觉得她反应有问题,毕竟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太医帮她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对南康郡主道,“把脱臼的胳膊复位有点疼,郡主忍忍。” 太医小心翼翼的抓住南康郡主的胳膊,一用力,南康郡主就疼的歇斯底里的惨叫,惊的在屋顶上歇脚的鸟扑腾翅膀逃命。 太医收了手,道,“郡主动一动胳膊试试看。” 南康郡主动了动胳膊。 没那么疼了。 可她心疼。 疼的她几乎喘不上气。 太医留了张平心静气的方子就告 辞了。 太医走后,二太太三太太就来探望南康郡主,三太太道,“王爷也真是的,郡主都伤成这样了,他也不留下来陪你,就算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啊。” 二太太就道,“王爷百忙之中还能赶去救南康郡主,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男子,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了,我家老爷能有王爷一半,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些话以前南康郡主听会觉得甜蜜,可这会儿只觉得嘲讽。 王爷当真是赶去救她的吗?! 她摔落在地时,亲眼看到王爷抱着王妃,护着王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摔倒的疼都比不上王爷弃她于不顾的疼半分。 王爷没有护她,她滚了两圈后,脑袋磕到石头上,人就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等她再醒来,已经在这张床上了。 南康郡主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和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王爷对她的态度会急转直下,会把王妃看的比她还要重要。 是母凭子贵吗? 是怕救了她,让王妃摔出好歹来,世子会恨他吗? 想到这里,南康郡主的眼泪流的慢些了。 王爷不会对她这么狠心的。 一定是因为世子! 第444章 瞎猜 可王爷不止世子一个儿子,还有衍儿。 王爷怕世子恨他,难道就不怕衍儿恨他一辈子吗? 还有她呢! 她一口气摔死了也就罢了,一死百了,可她像现在这样,只是把胳膊摔脱臼了,脑袋撞伤,没有性命之忧,王爷不怕她恨他吗?! 南康郡主眼泪再次决堤。 让她委屈的不只是王爷选择了救王妃,而是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误会王爷救的人是她,她都没法解释! 难道要她告诉她们,王爷放弃了她吗?! 二十年前,王爷舍命救她,不惜摔断一条胳膊,满京都谁人不羡慕,时过境迁,让她们知道王爷如今把王妃看的比她重要,她颜面何存?! 南康郡主死死的揪着身下的被褥,被泪水模糊的眼底是一片寒冰。 丫鬟把药端来,平常闻都闻不惯的药,一口喝完,都没有觉得苦涩。 再苦能比的过她心底的苦吗?! 把碗扔到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南康郡主把眼睛闭上了。 二太太三太太两互望一眼,然后就走了。 出了牡丹院,二太太还回头看了一眼,道,“南康郡主今儿怎么这么奇怪?” 王爷舍命相救,又没受什么大伤,怎 么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三太太嘴角勾了下,“王爷没救她。” “啊?”二太太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三太太看向二太太,眼神晦暗道,“我瞎猜的,去看王妃吧。” 牡丹院离天香院不远,二太太三太太朝天香院走去,不过她们没见到王妃,王妃连苏棠和谢柏庭都没让留下,哪会见她们,宁妈妈就以王妃已经歇下了,把她们都打发了。 三太太倒是很想见王妃,证实下心中猜测,但王妃不见她,她也只能走了。 屋内,苏棠撑着下颚在走神,在想今天大昭寺发生的事。 她被下毒就不提了,因为她没喝,算计落空了,南康郡主先是被抢了马车,然后不得不和王妃挤一驾马车,再然后就出了意外。 之前只是觉得南康郡主倒霉,喝水都塞牙缝,被人抢马车,事后想来,这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有人要王妃和南康郡主的命。 同时让两驾马车失控的难度远比一驾要大的多。 把她们弄到一驾马车上,一次惊马,运气好能把两人一波带走。 南康郡王心狠手辣,有人想要她的命不足为奇,可王妃呢? 王妃不仅性子 温和,她甚至连靖南王府都极少说,更别提与人结怨了。 这回要不是南康郡主一起坠落山坳,还伤的比王妃要重,苏棠绝对会怀疑是她。 南康郡主再狠,也不至于搭上自己来害王妃。 苏棠脑袋想炸,也没想到有谁和南康郡主为敌的同时看王妃不顺眼。 王妃和南康郡主一个是王爷的正妃,一个是王爷的侧妃,两人要今儿一起挂了,王爷就身边没人了,苏棠怀疑是不是王爷的政敌的干的,但这个揣测很快就被苏棠给打消了。 王爷宠爱南康郡主人尽皆知,对王妃冷淡也人尽皆知啊。 让王爷痛不欲生要南康郡主的命不就够了,没必要带上王妃,再者政敌要害,也多从子嗣下手才是。 不是政敌,那就是情敌了。 害死王爷枕边人来报复王爷。 苏棠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简直就是福尔摩棠。 苏棠暗暗点头,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周太医死了。” 京都这么大,每天都会死人,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红菱禀告了,苏棠就多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对周太医,苏棠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菱就巴拉巴拉倒豆子, “周太医来府里给二少奶奶把脉,走后没多久就在街上碰到两地痞你追我赶,推的周太医往石墩子上一撞,当时就撞的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苏棠没想到周太医和赵嫣还有这么点关系。 不过被人在大街上推的摔撞死,死的也太倒霉了些。 苏棠心下同情这位周太医,外面许妈妈进来道,“世子妃,二少奶奶派人来传话,说周太医的死虽然是意外,但她心底实在不好受,让府里送份吊唁礼去,送重一些。” 赵嫣心底不好受很正常,前几天她要让孙太医给她把脉,今儿也不用周太医专程跑一趟,周太医要不出太医院,也不至于出这样的意外。 只是南康郡主和谢柏衍母子心狠手辣,没想到娶的二少奶奶还有几分善心,怎么感觉那么违和呢,说好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苏棠点头,“那就依二少奶奶的,送份吊唁礼去,送重一些。” 许妈妈点头记下,然后道,“二少奶奶怀了身孕,世子妃也该送份贺礼去,是世子妃自己准备,还是奴婢帮世子妃备好?” 反正还是找她准备,干脆一起备了,省得开两次库房。 赵嫣有孕 ,确实要去道贺,但苏棠能说她一点也不想送贺礼么,倒不是她嫉妒,也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她深受前世宫斗剧荼毒,有心理阴影,赵嫣本就动胎气,那病恹恹的脸色,能不能保住腹中胎儿还真不一定,万一保不住,说是吃了她送去的东西怎么破? 她必须要把这种可能摁死在摇篮里。 苏棠思岑了下,道,“我自己准备就行了。” 世子妃总算有长进,知道体谅她了,许妈妈一脸感动的退下。 这边许妈妈离开,苏棠端起茶盏喝茶,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的撞的珠帘哐当作响,吵的苏棠微微蹙眉,丫鬟急上前道,“世子妃,皇上打了王爷三十大板……” 咳咳! 苏棠直接被嘴里的茶盏给呛住了。 眼泪没差点呛出来。 王爷不是深受皇上信任吗,皇上怎么会打他板子? 苏棠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麻溜的把手中茶盏放下,从小榻上下去。 不得不说苏棠和谢柏庭够默契,这厢苏棠出内屋,那边谢柏庭听说了这事,也从书房出来,两人一样眉头紧锁。 知道王爷挨了板子回府,直接去了天香院,两人就快步朝天香院走去了。 第445章 杖责 半道上,苏棠问谢柏庭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打父王板子吗?” 意料之中的,谢柏庭摇了摇头。 王爷手握重兵,权势赫赫,别说挨板子了,就是挨皇上几句训斥都不是小事。 天香院。 王妃坐在那里,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人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宁妈妈快步进去,道,“王妃,皇上杖责了王爷三十大板。” 王妃愣住,“王爷不是在南康郡主那儿吗?” 王妃想一个人静一静,连苏棠和谢柏庭都打发走了,宁妈妈也没进屋打扰她,是以王妃还不知道王爷出府的事。 宁妈妈忙回道,“南康郡主伤的不重,王爷都没等她醒就出府了,这会儿看应该是赶着进宫了。” 说着话,王爷的脚步声就传了来,王妃忙从小榻上下来。 王爷打了珠帘进屋,见王妃担忧的看着他,王爷抬手道,“扶我躺下。” 王妃迈步上前,宁妈妈就道,“还是奴婢扶王爷吧,王妃的胳膊……” 后面的话被王妃用眼神扼住了。 王爷看着王妃,“你胳膊怎么了?” 王妃摇头,“我没事,王爷先躺下吧,我给你上药。” 宁妈妈赶紧去把被 子掀开,王妃扶王爷去床上趴着,然后去拿金疮药。 苏棠和谢柏庭进天香院,见宁妈妈守在门外,就知道王妃在给王爷上药,便没上前。 谢柏庭四下张望了下,带苏棠去了王妃的书房。 说是王妃的书房,其实就是王爷的,里面绝大部分都是王爷的兵书。 谢柏庭一推门进入,一黑衣劲装暗卫就跳窗出现,道,“世子爷找我?” 谢柏庭问道,“可知道皇上为何杖责父王?” 暗卫犹豫了下,道,“今儿皇上传召,王爷、信老王爷还有宋国公和宁王他们在御书房议事,皇上说话的时候,王爷突然说有急事就匆匆退下了,皇上他们以为王爷内急,等了王爷半天,才知道王爷出宫了,还是去救南康郡主,皇上一怒之下,就杖责了王爷三十大板。” 苏棠眉头陇紧,“王爷没告诉皇上,他救的人是王妃?” 这暗卫就不知道了,他只探听到这么多,具体王爷他们在御书房商议什么事,王爷有没有和皇上说他救的人是王妃,不得而知。 苏棠觉得王爷十有八。九没说,就冲她和谢柏庭立的功劳,王爷赶去救王妃,皇上怎么可能会打王爷 呢,这无疑是在寒谢柏庭的心,王妃可是他亲娘,是他最在乎的人,今儿王爷若不是及时赶到,王妃未必有南康郡主的好运气,只是把胳膊撞脱臼,运气差的断胳膊断腿,甚至直接摔死都可能。 谢柏庭抬手扶额,苏棠看他,“怎么了?” “苦肉计。” 苏棠囧了。 谢柏庭怀疑王爷是在对王妃用苦肉计。 快马加鞭赶去救王妃就够叫王妃感动了,现在还因为救她惹怒皇上挨了三十大板,王妃能不更感动么? 本来王妃就不是王爷的对手,现在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王妃就是插翅也难飞啊。 屋内,王妃给王爷上药,她以为以王爷的权势,宫里那些人不敢下狠手,可看到板子伤,她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王爷回头看她,“你哭什么?” 王妃摇头。 继续上药。 王爷无奈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王妃确实有话想说,她看着王爷道,“王爷怎么知道我和……” 说了几个字,王妃就停下了。 王爷不喜她在他面前提到南康郡主,每每提到,轻则变脸,重则翻脸动怒。 王爷为救她耽误了正事,挨了皇上的杖责,她怎 么能在这时候惹王爷不快。 王爷趴在枕头上,像是说给王妃听,又像是在呢喃自语,“我这辈子只心慌恐惧过三次。” “第一次是你上吊寻死。” “第二次是在狩猎场庭儿出事。” “再就是今天……” 哪怕在战场上,深陷敌军包围,他也没心慌恐惧过。 第一次和王妃争吵,气头上说了不少违心的重话羞辱她,愤而离开,只是才走到王府大门口,就心慌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一般,他转头就往回跑。 他永远记得一脚踹开门,她吊在横梁上的模样。 几乎是瞬间,他整个人就凉透了。 还好。 她没有死。 救活了过来。 第二次是在狩猎场,庭儿意气风发要猎得麋鹿送给她,骑马离开后没多久,他又心慌不安了。 有第一次经验,他骑马就带人去找庭儿,最后云大少爷找到了中箭昏迷的庭儿,也亏得他随身带了解毒丸,才能保庭儿一息尚存,让太医施救。 今天和皇上还有信老王爷他们商议军务,那久违的让他恐惧的心慌又出现了。 王爷说起当年,也把王妃的思绪带了回去,她也忘不了她上吊自尽,王爷赶来救她时 的慌乱和无措,当时王爷说的话她也没忘,王爷眼睛布满血丝,抽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里,握的紧紧的,“我羞辱你,你恨极了我,可以骂我,可以打我,甚至可以捅我几刀子解恨,我允许你做任何事,但决不允许你寻死!” 王妃思绪飘远,上药的手没了轻重,疼的王爷倒吸了口凉气,闷哼声让王妃回神,她下意识道,“对不起……” 王爷烦躁的皱紧眉头,“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庭儿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王妃没接话,赶紧帮王爷把药上好。 等忙完,王妃就道,“王爷是在我这里养伤吗?” 这话让王爷黑了脸,“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想我去哪儿?” 王爷眸光咄咄,这眼神王妃太熟悉了,只要她敢提南康郡主一个字,王爷随时会暴怒,王妃哪敢触这个霉头,王爷都不在乎南康郡主恨不恨她,她管那么多做什么,王妃硬着头皮道,“没,王爷就住这儿吧。” 这时候,门被扣响,一道熟悉说话声传来,“母妃,我带娘子来探望父王。” 王妃忙将托盘放下,拉过被褥帮王爷盖好,才回道,“进来吧。” 第446章 寿礼 苏棠和谢柏庭赶到天香院,主要是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会被皇上杖责,从王爷的暗卫那里已经知道差不多了,自然没有再问的必要。 谢柏庭把一瓶金疮药递给王妃道,“这金疮药比御赐的还要好,母妃再给父王上药就用这个。” 这么说,王妃就知道这金疮药是出自贾大夫之手了,忙不迭的接了。 苏棠手里还拿着一玉瓶,雕工精湛绝伦,瓶身雪白,上面雕刻的梅花又是红色的,浑然一体,光是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了。 苏棠把玉瓶递给王妃道,“今儿是母妃寿辰,我也不知道母妃喜欢什么,就用母妃最喜欢的山茶花提炼了一瓶香露,母妃看看喜不喜欢。” 原本苏棠计划陪王妃去大昭寺上香祈福,回府做个生日蛋糕,晚上和谢柏庭来天香院陪王妃过寿,王爷肯定会来的,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正正好。 只是计划的很好,谁想到会出意外,王妃受惊,王爷挨罚,这哪还有心情过寿啊,就是她,回府后都没进小厨房的想法了。 苏棠的香露有多稀罕,满京都都知道,除了被南康郡主私下献给太后的那一瓶玫瑰香露之外,王妃知道的就这一瓶了。 王妃很高兴,但香露她不收,“这是贾大夫给你的,母妃怎么能要?” 苏棠直接塞王妃手里道,“是我自己提炼的,母妃要不喜欢山茶花,回头我再给你炼些别的香露。” 苏棠这么说,王妃方才收下,她打开玉瓶嗅了嗅,对香露赞不绝口。 苏棠则望着谢柏庭,推他道,“你给母妃准备的寿礼是什么?” 苏棠很好奇,因为谢柏庭的钱几乎都在她手里了,怕他没钱给王妃准备,苏棠还特意拿了一万两银票给他,谢柏庭没要,“我送给母妃的礼物,怎么能用你的钱?” 到她手里的钱就是她的了。 这个觉悟很好。 但她更想知道没钱怎么准备贺礼,虽说礼物的贵重和心意无关,但总不能随便写幅字,做幅画给王妃当寿礼吧? 这会儿还不送,难道大半夜的来天香院把王妃叫起来送么? 苏棠两眼望着谢柏庭,只见他拍拍手,陈青就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摆着一锦盒,里面装的什么,苏棠不知道,但锦盒镶金嵌玉,价值不在她那只用来装香露的玉瓶之下。 王爷趴在床上,脸有点发黑。 亏得他还真以为是来探望他的,结果一进屋,别说探望 了,最起码的请安都没有,好像他这个父王压根就不在屋子里似的,忽视的够彻底。 等等。 那锦盒怎么看着那么的眼熟? 陈青端着托盘上前,谢柏庭对王妃道,“我送的这件礼物,母妃肯定喜欢。” 王妃嗔笑,“母妃都还没看到呢。” 苏棠已经迫不及待道,“那母妃快打开看看吧。” 王妃就把锦盒打开了。 看到锦盒里的东西,王妃有些恍惚。 锦盒里是一只镂空雕玉球,极其考验雕工,有多精美呢,这么说吧,让苏棠在这玉球和夜明珠之间选一个,苏棠会毫不犹豫的选这只玉球,可见一斑了。 王妃看的眸光湿润,谢柏庭道,“母妃喜欢吗?” 王妃轻点了下头。 然后那边一道愤怒声就传来了,“你就是这么孝敬你母妃的?!” 王爷的怒火有点大,王妃回头看王爷道,“有什么问题吗?” 王爷气的头顶冒烟,瞪谢柏庭道,“告诉你母妃,这东西是哪来的!” 苏棠和王妃都看着谢柏庭。 苏棠一脸好奇。 王妃则是担心这东西来路不正,不然王爷不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谢柏庭一脸无辜道,“从父王库房里拿的。” 苏棠, “……” 王妃,“……”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得苏棠嘴角抽抽。 她知道有个词叫借花献佛,但好像不是这样借的吧? 苏棠眼角抽抽,然而某男理直气壮的,他走到床边,浑身无骨似的靠着床道,“父王让皇上罚我去守城门,我都挤不出时间去街上给母妃挑礼物,抽空去了两趟也没选到中意的,没办法,我只能从父王库房里挑一件了。” 顿了下,谢柏庭继续道,“父王,不是我偏向母妃,实在是你太过分了,你打坏了母妃的镂空玉球,没有就算了,你有居然都不赔给母妃。” 苏棠都没耳朵听了,这要不是王爷挨了板子,身上带伤,这会儿她讨打的相公绝对已经成功挨上打了。 王爷脸都气绿了,气的吭哧吭哧,偏某个找打的还嫌不够,问王妃道,“母妃,父王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王妃一再的给谢柏庭使眼色,可谢柏庭全当没看见,王妃忙把镂空玉球放回锦盒,放到床边小几上,道,“庭儿胡闹,这个还给王爷你。” 王爷脸更难看了,“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谢柏庭眉头一挑,“既然是给母妃的,父王放库房做什么,送东西要送 到手,不然谁知道啊?” 王妃都听不下去了,给谢柏庭使眼色不管用,她就给苏棠使眼色,让苏棠把谢柏庭拉走,王爷已经外伤了,可别再被他气出内伤来。 王妃的吩咐,苏棠不能不当回事啊,走到谢柏庭身边,生拉硬拽把谢柏庭拉走了。 谢柏庭道,“你要不要这么听母妃的话?” 苏棠笑道,“母妃待我好啊,今儿还给我点了长明灯呢。” 谢柏庭还真不知道这事,他道,“什么长明灯?” 苏棠道,“母妃每年寿辰都给你和父王点长明灯,希望你和父王长命百岁,岁岁无忧,今年也给我点上了。” “母妃连自己都没点,哪天我们俩一起去帮母妃点上。” 苏棠说话声不小,一边说一边把谢柏庭往门外拉。 刚刚被谢柏庭弄窘迫的是王爷,现在轮到王妃了,王妃回头就看到王爷望着她,平常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此刻闪着点点光芒,“你给我点长明灯了?” 宁妈妈站在一旁,心情那叫一个舒畅,这事宁妈妈早想告诉王爷了,只是王妃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没想到世子妃陪王妃去一趟大昭寺就知道了,都没过夜就给捅了出来,她可太喜欢世子妃了。 第447章 提醒 王妃不说话,王爷却没打算放过她,刨根问底道,“为什么?” 王妃脸皮薄,王爷这样追问到底,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人为什么点长明灯,她自然也为什么了,人尽皆知的原因,偏要她回答,王妃气性一上来,瞪王爷道,“我钱多,没地方花。” 门外,苏棠把谢柏庭拉出了门,然而一出去,就把手松了,帮忙把门关上,然后贴在门上偷听。 自己偷听还不算,还把谢柏庭拉上。 然而听到王妃的回答——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就王爷王妃这样的相处方式,月老给他们两牵的可能是钢筋,不然早八百年就散了。 这时候丫鬟端药过来,小声道,“世子爷,世子妃……” 谢柏庭就把苏棠拉走了。 苏棠道,“不听会儿吗?” 谢柏庭惆怅道,“再听下去,我该怀疑自己真是捡来的了。” 苏棠勾唇一笑,“这你不用怀疑,你绝对是父王母妃亲生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提醒他道,“你心底也很能藏事。” 明明早知道云葭不愿嫁给他,她误会他把云葭当心上人,他不也一句解释都没有,要不是 云葭一再的作死,他估计能瞒她一辈子。 就这性子,十足十的遗传了王爷王妃,这回要不是惊马,王妃能知道自己在王爷心底竟然这么重要吗? 想到这里,苏棠感慨万分。 自己人都是拖后腿的。 助攻还得靠敌人啊。 再说屋内,丫鬟端药上前,道,“王爷,药熬好了。” 王妃端给王爷,王爷道,“你喂我喝。” 王妃道,“一口一口的喂太苦了,你一口气喝光吧。” 王爷就那么看着王妃,王妃能怎么办,只能依王爷了。 一口接一口,王爷看着她道,“你给我和庭儿点长明灯,为什么不给自己点一盏?” 王妃垂眸道,“我保护不了庭儿。” 一句话,成功把王爷惹怒了,“你保护不了,你指望谁来替你保护?你不知道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吗?!” 王妃抬头,一下子撞进王爷的眸底,王妃怔了一瞬,赶紧把头低下了,继续喂药,“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王爷笑了,“你倒是了解我。” 这点了解,王妃还是有的。 这么多年,不论王爷对她如何不假颜色,哪怕气的火冒三丈,甩袖离开,也不会把怒气牵连到庭儿身上,甚至会抱起庭儿哄 他逗他玩,教他读书识字,王爷把她和庭儿分的很开,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没有她了,王爷会更疼爱庭儿。 她经历过亲爹变后爹,她知道孩子对爹娘的态度。 父亲疼她的时候,她会和父亲撒娇,甚至敢拔父亲的胡须,父亲眼底没她之后,她会怕见他,见到都恨不得躲着走。 二少爷怕王爷,庭儿可从来没怕过。 王妃在走神,王爷问道,“哪一年给我点的长明灯?” 王妃看着王爷,王爷道,“回答我。” 王妃道,“这不重要。” 他觉得重要就成了。 王爷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妃,王妃想了想道,“就是庭儿把手上泥巴糊了王爷一脸的那一年。” 王爷愣住,“那有十八年了。” 王妃心底闪过一抹异样感觉。 连她回想这事都要了会儿,王爷竟然这么清楚的记得? 那一年庭儿才两岁。 连下了几天的雨,刚一放晴,庭儿就到院子里撒欢,才下过雨的地很滑,庭儿不小心绊了一脚,摔的浑身都是泥巴,王爷瞧见,就将他扶起来,庭儿有几天没看到王爷,想念的紧,一下子就钻王爷怀里,泥巴糊了王爷一身,脸上也有,庭儿给他擦干净,结果越 擦越脏。 她吓的心脏骤停,生怕他动怒,从屋子里跑出来把庭儿从他怀里抢过来。 庭儿被她的举动吓的大哭,王爷训了她几句,抱过庭儿到回廊边哄。 那一天,那一幕给她的震撼不小,她一直担心自己哪天死了,就没人护着庭儿了,那一天她才知道王爷疼庭儿不在她之下,给庭儿点长明灯的时候,她想到王爷,就给他也点了一盏。 见王妃看着自己,王爷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王妃道,“我没想到王爷会记得这么清楚。” 王爷喝了口喂到嘴边的药,心情愉悦道,“这件事只是捎带记住的,那一天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妃有些茫然,“除了这件,还有什么事让王爷更印象深刻的?” 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真不记得了?”王爷问道。 她要记得,她还用问吗? 王爷凑到王妃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王妃整个人就红成了螃蟹,飞快的把药碗塞王爷手里,丢下一句“你自己喝吧”,抬脚就走了。 王爷没想到王妃脸皮会这么薄,道,“我后背还没上药呢。” 王妃走到珠帘处,脚步停了下,也只停了一下,就赶紧出去了 。 身后是王爷肆意的笑声。 那笑声听的宁妈妈都恍惚,她从来没听王爷在天香院这般笑过,在别处也没有。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苏棠喝着茶,看着谢柏庭道,“你是怎么想到拿父王的东西给母妃做寿礼的?” 她身边竟是些送礼鬼才。 她大哥大夏天的送她狐毛斗篷,她弟弟送她蛐蛐,能给她挣大把银子的蛐蛐。 谢柏庭就更绝了,拿自家亲爹的珍藏去孝敬自家亲娘,让亲爹亲娘都下不了台。 谢柏庭刮了下苏棠的鼻子,“这还多亏了娘子你提醒。” 苏棠眼睛睁圆,“你别瞎说啊,我不可能怂恿你干这样的缺德事。” 谢柏庭,“……” 怎么就缺德了? 苏棠说归说,好奇也是真好奇,她道,“我给你什么提醒了?”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道,“我好奇父王今年会不会送母妃寿礼,你一边欣赏金锭子一边回了我一句‘就父王库房里藏的那些东西,随便挑一件,母妃应该都会喜欢’。” “所以你就去拿了?”苏棠嘴角抽搐。 “……” “所以我怀疑那些东西,父王本来就是准备送给母妃的。” “……” “没想到还真是。” “……” 第448章 铁骑 这也能算是她提的醒吗? 苏棠十分怀疑某男是在为自己坑爹找个背锅的。 不过苏棠觉得谢柏庭没让她背锅的必要,这厮分明以气王爷为乐,平常三五天都不去天香院一次的人,因为王爷在那儿养伤,他一天去三趟还嫌不够。 这不,吃过晚饭,打着陪苏棠遛食的幌子在花园逛了一圈后,又又又去了天香院。 不过这回去的不凑巧,直接往王爷枪杆子上撞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正碰上王爷吩咐赵管事拿五千两送去给赵嫣,毕竟赵嫣肚子里怀的是靖南王府长孙,王爷即将做祖父,不能不表示一二。 表示完,王爷眸光就落在谢柏庭身上。 然后苏棠就见识到了将军王的威力,什么训诫的话都没说,只眸光落在谢柏庭身上,用一声叹息就让谢柏庭溃不成军的拉着她走了。 苏棠憋笑道,“这么急的走做什么?” “回去造小人!” 谢柏庭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苏棠,“……” 苏棠抬头看天,天际还有一丝晚霞没有消散。 她不肯走,“我找母妃还有事呢。” 可惜,挣扎没用,谢柏庭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苏棠那叫一个郁闷,谢柏庭和王爷父子相斗,为什么最后倒 霉的是她? 一夜折腾。 翌日,苏棠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苏棠懒散的躺在床上,问候了谢柏庭不知道多少遍才下床。 下床的时候双腿还发软。 吃过早饭,苏棠就带着半夏出了门,先去沉香轩探望赵嫣。 在门外等了片刻,丫鬟就传来道,“世子妃请。” 苏棠方才迈步进屋。 屋内,赵嫣靠在石榴花大迎枕上,脸色比之前见略有好转,但还挺苍白的,看到苏棠,赵嫣道,“大嫂怎么来了?” 苏棠温和道,“你怀了身孕,我昨儿就该来探望你的。” 两个丫鬟守在床边,眸光在苏棠转了一圈,又看向身后的半夏,然后撇了撇嘴。 都说世子妃出手大方,二少奶奶怀身孕,她来探望竟然空着手来,也不怕人笑话她抠门。 苏棠坐下来,看着赵嫣道,“你肚子里怀的是我们靖南王府长孙,王爷很看重,需要什么补品药材,只管派人与赵管事说,你动了胎气,吃进嘴的东西要格外小心,我不敢乱送,就和王爷一样直接送银票了。” 说着,半夏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看向站在床边的丫鬟。 丫鬟愣了下,赶紧上前接过。 见是五百两,眸底闪过一抹惊讶,为刚刚在心 底嘀咕世子妃抠门而惭愧,毕竟送补品什么的一二百两银子足以了。 赵嫣手隔着被子摸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谢大嫂关心了。” 这时候,丫鬟端药进来,一起来的还有南康郡主的心腹吴妈妈,丫鬟上前道,“二少奶奶,药煎好了,您快趁热喝。” 看着那乌漆嘛黑的药,赵嫣脸皱成包子,一脸不想喝的模样。 吴妈妈见了道,“二少奶奶,您快点喝吧,郡主受了惊吓,没法来看你,若是今儿胎相还不见稳,她就请王爷找贾大夫来给你安胎了。” 赵嫣脸色微变,道,“我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请贾大夫的地步。” 吴妈妈瞥了苏棠一眼,道,“您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头一个孙儿,王爷甚是看重,才有喜就赏了五千两,真需要请贾大夫,王爷肯定会给二少奶奶请的。” 半夏站在苏棠身后,在心底连翻了两个白眼。 她们连贾大夫是谁都不知道,就觉得王爷能使唤的动,她家世子妃是谁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怀身孕才赏五千两有什么好得意的,王爷随随便便就赏了她家世子妃一大箱子的黄金呢,她家世子妃要得意,还不得把她们一个个都气炸肺啊。 苏棠面带 微笑,心下则是疑惑,吴妈妈说请贾大夫是在替谢柏衍炫耀,但赵嫣的反应可一点没配合,她似乎特别怕见大夫? 赵嫣看向丫鬟,道,“把药给我。” 丫鬟把托盘往前递了递,赵嫣端起碗,咕噜噜三两口就把一碗苦兮兮的药喝光了,然后丫鬟奉茶给她漱口,再喂蜜饯。 一气呵成。 苏棠只小坐了会儿,不打扰赵嫣安胎就走了。 出了沉香轩,半夏的眸光一再的从苏棠肚子扫过去,心底无比期盼世子妃也能早点怀个小少爷,那样王爷王妃高兴,老爷夫人也高兴,世子爷就更更更高兴了。 半夏要开口,苏棠猜到她要说什么,抬手阻拦道,“别说话。” 可怜半夏话都涌到嘴边了,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憋的她小脸通红。 苏棠从树荫下走,闲庭散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赵王赵王妃来探望南康郡主。” “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让她去迎接赵王赵王妃那是不可能的。 苏棠继续朝天香院走去。 苏棠就是来给王爷王妃请个安,谢柏庭不在,王妃忙着照顾王爷,苏棠请完安就准备回去了,结果刚要告退,外面丫鬟进来道,“王爷,赵王来了。” 王爷 眉头一拢,道,“请赵王进来。” 王妃给王爷端茶,把茶盏放下后,她转身就要走。 王爷道,“你去哪儿?” 王妃道,“我去花厅,不打扰王爷和赵王说话。” 王爷有些不悦道,“我和赵王说话,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王爷这么说,王妃哪还敢走,只好站在床边,苏棠也就不走了,站到王妃身边。 不多会儿,赵王就进来了,养了这么多天,不论是被打出来的鼻青脸肿还是中毒,从赵王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痕迹了。 王爷趴在床上,赵王走过来,王爷道,“赵王怎么没先去看侧妃?” 侧妃…… 这两个字成功让赵王蹙眉了。 这刀子不仅对南康郡主管用,对赵王一样。 堂堂赵王的胞妹竟然给人做侧妃,说出去不好听。 赵王看着王爷道,“我是来问问昨儿舍妹和王妃惊马的事,听说马是中了暗算才发狂的,王爷和信老王爷还有宋国公他们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议组建骑兵一事,突然赶往大昭寺,救下舍妹和王妃,以至错失建骑兵的机会,我想王爷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如此。” 王妃本来是垂眸的,听到赵王的话,她抬头看向赵王,“铁骑?” “什么铁骑?” 第449章 兵权 与此同时,牡丹院内,赵王妃也在和南康郡主说王爷挨皇上板子的事,赵王妃一脸羡慕道,“是我看走眼了,靖南王对郡主是真的二十年如一日。” 南康郡主一点也不想听到别人在她面前提到昨天大昭寺惊马的事,这等同于是拿刀子剜她的心。 可人就是贱的很,一边不想听,一边又想知道为什么赵王妃这么说。 难道赵王妃早看出来王爷移情别恋了? 南康郡主强忍心痛道,“大嫂为何这么说?” 赵王妃不知道南康郡主想知道的和她要说的是两码事,赵王妃道,“郡主可知道昨儿靖南王赶去救你,失去了什么?” 南康郡主心往下一沉,被褥下的手揪的紧紧的,“失去了什么?” 赵王妃叹息道,“靖南王一直想组建一只铁骑,只是国库年年空虚,如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在随州和望州交界处发现了金矿,信老王爷说服皇上拿出一部分来扩充朝廷兵力,组建一只铁骑,昨个儿王爷他们在御书房就是在商议组建骑兵一事。” “金矿是世子妃发现的,她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靖南王府世子妃,信老王爷极力赞同,这 骑兵由王爷组建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谁想到就在皇上要同意的时候,王爷匆匆出宫去救你了。” “结果可想而知了,王爷错失组建骑兵的机会,由宋国公和信老王爷一人一半,事后皇上知道王爷是赶去救你,一气之下,杖责了王爷三十大板,就在御书房外用的刑,皇上亲自监督的。” 以靖南王的权势,要不是皇上亲自监督,哪个侍卫敢把靖南王真打的那么严重啊,意思意思不就过去了。 赵王妃一直觉得王爷没那么看重南康郡主,这一次她彻底改观了,王爷只是不擅表达而已,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能组建铁骑意味着兵力更上一层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王爷把南康郡主看的比他手中兵权还要重要。 二十年前,王爷舍命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 二十年后,王爷为救南康郡主放弃兵权。 能有这样一个男人为她肝脑涂地,赵王妃觉得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赵王妃羡慕不已,然而南康郡主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王爷救王妃就够叫南康郡主心痛了,没想到王爷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这不只是拿刀 子剜她的心了,更是往她捅过刀子的心口上撒盐撒辣椒粉! 南康郡主气的双眸赤红,赵王妃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道,“错失组建铁骑的机会是可惜,但既然靖南王选择去救你,足以说明你更重要,你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她也不想如此! 南康郡主眼泪滑落,她道,“这事大嫂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都没听说?” 她不信。 她不信在王爷眼里,她和兵权都不及王妃重要! 赵王妃道,“这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传扬出去,有损靖南王的威望,刚刚来的路上,王爷碰巧遇到宁王,就多问了一句,宁王就如实告知了。” 不过赵王妃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靖南王把南康郡主看的这么重要,都胜过兵权了,为什么不让二少爷继承爵位? 南康郡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赵王妃忙道,“怎么还哭了?” 南康郡主看着赵王妃,想说王爷没有救她,可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她丢不起这个人。 南康郡主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仿佛这样能减轻心底的疼痛。 再说赵王想知道是谁要南康郡主和王妃的命,但可 惜,王爷比他更想知道,王爷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这事我会查清,就不劳赵王费心了。” 只是王爷说知道的不多,赵王不信,要不是得到消息,王爷怎么可能那么及时赶到把人救下? 不过王爷不肯说,赵王也没办法,他也相信王爷会查清楚,哪怕不为他妹妹南康郡主,也得为从手里溜走的铁骑去查。 赵王又和王爷说了几句,然后就告辞准备去看南康郡主了,走之前,眸光落在王妃身上。 王妃目不斜视,没有看赵王一眼。 等赵王出了珠帘,王妃才看过去,谁想到赵王会回头,来了个四目相对。 王妃就是看看他走没走,没别的意思,可落在王爷眼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王爷脸黑的厉害,不过王爷这脸色,王妃熟悉的很,她看着王爷欲言又止。 王爷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王妃弱声道,“王爷还……还能组建铁骑吗?” 要是能,皇上就不至于气的打王爷三十大板了。 苏棠觉得希望渺茫。 王爷道,“只要皇上同意组建铁骑,扩充兵力,以防外患,在不在我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说的轻松,可 这话根本骗不过王妃。 铁骑在王爷和信老王爷手里,那肯定是用来保家卫国,可落到宋国公和宁王手中,可就未必了,不然皇上怎么会那么生气。 难怪王爷不澄清他救的是王妃,而不是南康郡主了,王爷救南康郡主没人觉得奇怪,本来大家就知道王爷为南康郡主能舍命了,可二十年后,王爷却把王妃看的比南康郡主和兵权都重要,就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伤王妃了。 只要王妃和谢柏庭知道王爷救的人是王妃就成了,其他人,不重要。 出了内屋,王妃对苏棠道,“等庭儿回来,让他来……” 说了几个字,王妃就停了,改口道,“庭儿守城门辛苦,傍晚回来,不用来天香院,让他好好休息。” 连王爷都没办法的事,庭儿能有什么办法,她要知道去大昭寺过寿,会让王爷错失建铁骑的机会,她说什么都不过这个寿了。 这话苏棠是肯定不会帮忙转达的,谢柏庭要来探望王爷,她没理由阻拦,也拦不住,再说了,守城门并不累好么,如果可以,她希望谢柏庭傍晚回府后,能绕着靖南王府跑两圈,不,跑三圈。 第450章 亏待 不过这些心里话,苏棠是肯定不会和王妃说的,乖巧的点头应下,然后告退。 这边苏棠回静墨轩,刚走到院门口,一丫鬟快步过来道,“世子妃,宋国公夫人来了。” “知道了。” 赵王赵王妃来了,她没去迎接,宋国公夫人来,她肯定不去啊,怎么着也要一视同仁。 苏棠回屋,给自己倒了盏茶,轻呷一口。 再说宋国公夫人,南康郡主惊马撞伤,作为准亲家,宋国公夫人自然要来探望一番,丫鬟带路,宋国公夫人直接就到了南康郡主住的牡丹院。 彼时赵王赵王妃刚走,宋国公夫人迈步进屋,南康郡主靠着大迎枕道,“宋国公夫人来了,有失远迎。” 宋国公夫人笑容满面道,“咱们是亲家,郡主和我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昨个儿听说你惊马,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好在靖南王及时赶到,把郡主救下了,有惊无险。” 南康郡主只觉得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儿。 赵王赵王妃刚捅完刀子走,她都还没有恢复,宋国公夫人又来捅她刀子! 想到回头出府,那些羡慕的眼神和言语,南康郡主就觉得心口堵的慌。 她不澄清,王爷不澄清,王妃还不澄清,就由着大家误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南康郡主连自己的兄长都没有告诉,更不可能告诉宋国公夫人了,她得王爷宠爱,女儿谢柔才能得宋国公府看重,这个到底,她不会不懂。 南康郡主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请宋国公夫人坐。 宋国公夫人今儿来除了探望南康郡主,再就是商议余下的聘礼,她担心南康郡主受惊影响谢柔过门。 宋国公夫人正说着,三太太走了进来,道,“这一点宋国公夫人放心,郡主没有大碍,若非有需要,我也能帮郡主筹备喜宴。” 宋国公夫人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三太太心往下一沉,她和宋国公夫人通过气,宋国公夫人不反对她女儿代嫁,她说这话,是想接手筹备喜宴和嫁妆,毕竟是她女儿上花轿,她这个做娘的想尽份心意,宋国公夫人是聪明人,该懂她的意思。 不管南康郡主会不会让她帮忙,至少宋国公夫人该表个态吧,她竟然什么都没说。 莫不是因为她家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才帮着升的官又给贬了,还贬的更低了,对她家老爷失望,连带着对她的薇儿也没那么待见了? 宋国公夫人没说话,南康郡主看着三太太道,“我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还不至于筹备不了柔儿的出嫁事宜,三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 三太太笑笑,“女儿出嫁,不愿意假手于人很正常,不过郡主也被太累着了,身子更重要,自己的身子自己心疼。” 南康郡主猛然看向三太太,可三太太面带微笑,像是知道惊马的真相,又不像知道。 有三太太在,宋国公夫人说话就有了顾忌,那些她没说出口的话,三太太替她说了,道,“爱屋及乌,王爷视郡主为心 尖儿,自然疼大姑娘,等大姑娘嫁了,王爷也会拿宋国公世子当儿子看待的。” 一刀子接一刀子捅过去,南康郡主眼底都没有了光芒。 宋国公夫人坐了一刻多钟,不打扰南康郡主休息,事情商议定,就准备告辞了,南康郡主看向三太太,“帮我送送宋国公夫人。” 不用南康郡主开口,三太太本来就准备送宋国公夫人的。 出了牡丹院,三太太笑道,“今儿天气还没那么热,园子里的花开的不错,不知宋国公夫人可否赏脸?” 宋国公夫人笑道,“我还不急着回府,就陪三太太逛会儿。” 两人往花园走,站在一大株绽放的牡丹花旁,三太太让丫鬟退下,宋国公夫人也看了自己丫鬟一眼,丫鬟就跟着一起走了。 宋国公夫人看着三太太,“三太太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三太太脸上笑容淡下来,道,“王爷又不是第一次救南康郡主,宋国公夫人为何又改了主意?” 宋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事宋国公府做的不地道,但为人父母,总是更希望为儿女盘算,宋国公夫人看着三太太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令爱的。” 三太太心下冷笑,要了她女儿的清白之身,不给正妻之位,说破天也是亏待,她可不是南康郡主那蠢货好糊弄。 三太太直勾勾的看着宋国公夫人,宋国公夫人道,“我知道靖南王宠爱南康郡主,但我实在没想到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心中的分量会这么重, 我那孽障儿子更需要靖南王女婿的身份,至于三姑娘,国公爷帮明德侯府,帮三老爷谋官,就知待她诚心了,我儿前程似锦,将来三姑娘才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宋国公夫人含笑看着三太太,既然是她儿子的人了,就该为她儿子着想,她许诺给三姑娘正妻之位,就一定会给,只是不是眼下。 三太太皱眉,“宋国公夫人的话,我没听懂,南康郡主在王爷心底是什么分量?” 宋国公夫人也不瞒她,道,“靖南王为了赶去救南康郡主,连组建铁骑的兵权都放弃了。” 三太太心头一震。 宋国公夫人道,“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希望三太太能站在我的角度想这个问题。” 三太太心下冷笑,爱儿子,就该教儿子管好下半身! 现在才来为之计深远,晚了! 三太太晒笑一声,笑声愉悦肆意,笑的宋国公夫人脸都绷不住,她看着三太太,“有什么好笑的吗?” 三太太手从牡丹花上拂过,道,“谁告诉宋国公夫人,王爷放弃兵权去救的人是南康郡主?” 宋国公夫人脸上一僵,“难道不是吗?” 是她就不会说这话了,三太太道,“王爷赶去救的是王妃。” 宋国公夫人脸色一变,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三太太勾唇道,“我也不和宋国公夫人拐弯抹角,算计南康郡主和王妃坐一驾马车的人是我,让她们惊马的人也是我。” “我想,不用我多说, 宋国公夫人也该猜到了。” “王妃和南康郡主一同被甩出马车,王妃毫发无损,南康郡主撞伤额头,胳膊摔脱臼,那是因为王爷压根就没救她南康郡主。” 说完,见宋国公夫人还不信,三太太道,“难道宋国公夫人没看出来南康郡主心情不好吗,若王爷为了她能舍命,哪怕就是摔断胳膊,她南康郡主也笑在脸上,甜在心里,何况王爷此时人在天香院。” 三太太说的事,宋国公夫人将信将疑,但南康郡主不高兴,宋国公夫人感觉出来了。 莫非……靖南王真的没救她? 宋国公夫人看着三太太,“那为何街头巷尾都在传王爷救的人是南康郡主?” 三太太把玩手中绣帕道,“王爷、王妃还有南康郡主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复杂着呢,王爷要能为南康郡主舍弃兵权,就不会立大少爷为世子了,王妃性子冷淡,王爷不说自己救的人是王妃,是怕别人说他移情别恋,南康郡主就更不会说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三太太看着宋国公夫人道,“我没管教好小女,她才和世子有了这一段孽缘,既然国公夫人坚持娶大姑娘,那小女和世子的缘分就到这儿了,我会把孩子打掉,从此他们一刀两断。” 三太太温温和和的说完,朝宋国公夫人福身,转身就走。 只是一转身,三太太眸光斜了下,眼底寒芒毕露。 宋国公夫人快步追上去,道,“有话好好说,孩子是无辜的。” 第451章 眼力 花园里稀稀疏疏,也有几个丫鬟婆子在忙着修剪花枝。 远远的看到三太太和宋国公夫人在说话,但没人敢靠近,自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三太太转身走,宋国公夫人在后面追,哪怕只追了几步,但这一幕足够惊呆丫鬟婆子们的下巴了。 宋国公夫人何等的身份啊,便是南康郡主和老夫人与她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的,三太太竟然跟宋国公夫人甩脸色,宋国公夫人还伏小做低。 丫鬟们抬头看天,怀疑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不只是丫鬟婆子,就是三太太自己也诧异,她知道宋国公夫人不好相与,打定主意的事,劝是劝不动的,所以她赌了一把,赌宋国公夫人在乎她女儿腹中那块肉。 她其实没什么把握,但没想到她赌赢了。 三太太看着宋国公夫人道,“大姑娘不是不能生,国公夫人何必如此?” 宋国公夫人当然不会和三太太说实话了,这个说辞她早就想好了,这会儿信手捏来,“曾有个道士给犬子算命,他第一个儿子必是人中龙凤,成就不在国公之下。” 宋国公已经权势滔天了,不在他之下,莫不是…… 三太太看着宋国公夫人道,“没人能保证薇儿肚子里怀的就是个儿 子。” 宋国公夫人笑道,“但它有一半的机会不是吗?” 三太太没有说话,宋国公夫人道,“我还是那话,我不介意谁上我宋国公府的花轿,但谁要敢伤我未出世的孙儿,就是我宋国公府的死敌,不论是谁。” 最后四个字,宋国公夫人咬的格外清楚。 三太太后背蹿过一阵寒芒。 宋国公夫人表了态,而后道,“我要见一下府上世子妃。” 屋内,苏棠坐在那里喝茶,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南康郡主受了惊吓,宋国公夫人要和您商议一下大姑娘出嫁的事。” 不想见赵王赵王妃,在王妃那儿见到了,不想见宋国公夫人,又不得不去。 管家权没给她带来半点好处,竟给她添麻烦。 南康郡主受惊,谢柔出嫁在即,她又掌中馈,哪怕她就是崴了脚,只要脑袋清醒,都得把宋国公夫人请来静墨轩商议。 苏棠灌了口茶,然后起身。 她以为要去牡丹院,以南康郡主的为人,不会放心她插手谢柔的陪嫁,就算商议,也会当着她南康郡主的面,但苏棠还没到牡丹院,在花园就看到了宋国公夫人,在和三太太在凉亭喝茶。 苏棠迈步上台阶,宋国公夫人对三太太道,“我有几句话单 独和世子妃说。” 三太太没想到宋国公夫人和世子妃说话还要避着她,她不止女儿已经是宋国公世子的人了,她刚刚可还往宋国公夫人手里塞了个把柄,告诉她南康郡主和王妃出事是她的手笔。 三太太心下不虞,不过宋国公夫人这么说了,她也只能起身,看向苏棠道,“你陪宋国公夫人聊聊。” 谁有闲情雅致和宋国公夫人聊天啊,苏棠心下腹诽一句,然后看向宋国公夫人,“大姑娘出嫁不是已经商议差不多了吗,宋国公夫人要和我商议什么?” 三太太走的很慢,等她走远了些,宋国公夫人才看着苏棠道,“如今掌靖南王府中馈的人是世子妃,南康郡主还做得了主吗?” 苏棠坐到宋国公夫人对面,也就是刚刚三太太坐的位置,她勾唇道,“大姑娘出嫁是南康郡主身为侧妃能做主的最后一件事,她帮王妃管了二十年的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不过分,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国公夫人眸光落在苏棠的脸上,看了半晌,看的半夏都以为苏棠脸上有脏东西,侧头看了一眼,苏棠道,“宋国公夫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国公夫人笑道,“世子妃嘴唇有些发紫,莫不是身体不 适?” 苏棠抬手摸了下唇瓣,她都嫌嘴唇太红了,宋国公夫人竟然能看出紫色来? 这眼力可不是一般的好了。 苏棠笑面如花,“看来大昭寺那盏茶里的毒是宋国公夫人的手笔了。” 宋国公夫人怔住,没想到苏棠会这么直截了当,既然都开门见山了,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无意和世子妃为敌,实在是世子世子妃敬酒不吃吃罚酒,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是承认了。 苏棠看着手中香罗帕上绣的兰花,道,“宋国公夫人就不好奇我中了毒,为什么没有毒发吗?” 宋国公夫人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没有发作,她看着苏棠,苏棠眸光从绣帕上移到她脸上道,“宋国公夫人太小瞧贾大夫的医术了,不过只是区区九种毒草调制的毒药而已,还难不住贾大夫。” “宋国公夫人想拿解药换贾大夫治病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宋国公夫人脸色僵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棠慢条斯理道,“我与宋国公夫人没什么好聊的。” “慢走,不送。” 说完,苏棠就起了身。 下了步台阶后,苏棠又来了一句,“宋国公夫人回府的路上小心些,我会派人送夫人点回礼。” “躲得过去 便罢,躲不过去,记得送两万两来找我拿解药。” 丢下这两句,苏棠就带半夏走了。 四下无人,半夏道,“有人在大昭寺给世子妃下毒,世子妃怎么都没告诉世子爷?” “又没成功,”苏棠云淡风轻道。 那也该说啊。 半夏道,“一会儿就让陈青去给她下毒,下最狠的毒。” 苏棠失笑。 她给宋国公夫人下毒还用得着假手于人吗? “等着收银票吧。” 苏棠闲庭闲步的回静墨轩,不过有些疑惑想不通,宋国公夫人替儿子求娶谢柔,应该就是想借王爷之手找贾大夫给宋国公世子治病,王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守一辈子活寡,可谢柔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宋国公夫人居然这么没耐心,派人到大昭寺给她下毒,就这么等不及吗? 对宋国公府,苏棠没有半点好感。 再说宋国公夫人,还真不敢不把苏棠的话当回事,毕竟满京都敢直接和太后硬杠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出了凉亭,宋国公夫人就小心谨慎的防备,坐软轿回宋国公府,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进了府,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 只是刚松懈没半个时辰,宋国公夫人就开始心慌了,坐卧难安,手心冒汗,最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452章 查抄 到傍晚,宋国公夫人中毒的事就传遍京都了。 一个下午,大夫太医进进出出宋国公府,把宋国公府门槛都踏薄了一层。 九种毒草混合而成的毒。 就是苏棠都没把握能解毒,何况是其他大夫了。 那些被请进宋国公府的大夫太医几乎就是点个卯,走个过场,留下一句,“小可医术浅薄,实在有心无力,府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国公夫人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只是她不甘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算计苏棠,还被她反将一局。 只是连赵院正都没办法,宋国公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着牙认怂。 翌日,苏棠在书房写写画画,专注而认真,外面门被扣响,红菱的声音传来,“世子妃,宋国公府管事的求见。”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璀璨弧度,不得不说宋国公夫人够能忍的,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来找她要解药。 将手中笔放下,苏棠起了身。 宋国公府管事的就站在院子里等她,见到她,赶忙行礼,态度很恭敬,毕竟宋国公夫人的命还攥在她手里呢。 苏棠去了正堂,宋国公府管事的跟了进去,从怀里摸出来两张万两银票,恭敬道,“还请靖南王世子妃赐解药。” 半夏站在苏棠身侧,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就喜欢这些人前仆后继的 往她家世子妃手里头塞钱,还是不收都不行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是怎么长得,吃多少回亏都不带长记性的,碰到这群人,她家世子妃想不财源滚滚都不行。 苏棠端起茶盏,瞥了半夏一眼,半夏就咧着嘴从宋国公府管事的手里接过银票。 虽然万两的银票,半夏见过不少张了,但真假的她分不出来,她望着苏棠道,“不会是假银票吧?” 苏棠呷了一口茶,笑道,“宋国公府不敢跟我耍这样的花样,我能轻而易举的让人给他们国公夫人下一回毒,就能下第二回,除非宋国公夫人从此闭门不出。” “何况对宋国公府而言,两万两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苏棠把茶盏放下,看着宋国公府管事道,“麻烦给我带句话给宋国公夫人,这回我大人有大量,只让她破点财,再有下回……” 不等苏棠把话说完,宋国公府管事的连忙道,“靖南王世子妃放心,绝不会有下回了,就是这回我家国公夫人也是实在没法子,才选择了剑走偏锋,实属无奈之举。” 再厉害的毒,也难不倒贾大夫,哪还敢班门弄斧,贾大夫医术这么高超,一定能治好他们家世子爷的。 宋国公府管事的态度还不错,苏棠也就不为难他了,把解药丢给 他,宋国公府管事的连连道谢,然后告辞。 宋国公府管事的走后,苏棠就回了书房,只是还没坐下,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世子妃,明德侯府被抄了。”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她还没问,半夏已经好奇出声了,“怎么突然就被抄了,不是没有证据证明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吗?” 丫鬟忙道,“这回不仅有证据了,而且是证据确凿,皇上看到那些供词和罪证,龙颜震怒,当即就怒拍桌子,派左相大人去查抄明德侯府。” 贪墨赈.灾款这样的案子不可能只有全州知府一个人知道,他翻供了,还能找到别的证人,比如全州知府潜逃在外的师爷,不仅拿到了师爷的供词,还拿到了一封亲笔信。 当然了,信不是明德侯亲笔所写,是明德侯府管事的执笔,昨天下午,苏鸿山收到全州送来的供词和证据,就派人提审了明德侯府管事的,板子一上,明德侯府管事的就招供了。 丫鬟巴拉巴拉倒豆子,道,“不止明德侯府要遭殃,连刑部尚书可能都要倒霉了。” 苏棠问道,“刑部尚书怎么了?” 丫鬟回道,“苏老爷手里的证据足够定明德侯府死罪了,他还重新审问了全州知府,全州知府招供第一份供词属实,是刑部尚书告诉他 ,他中毒是苏老爷审讯的手段,全州知府才翻供的。” 丫鬟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三太太火急火燎的出府了。” 明德侯府被查抄,作为女儿,三太太怎么可能不去看看。 等三太太赶到明德侯府,明德侯府外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明德侯夫人,也就是三太太的母亲被绑着枷锁押出府,后面跟着她的兄长大嫂以及侄儿侄女…… 三太太脸色惨白,泣不成声。 人群里不少人砸烂菜叶,替那些食不果腹,饿死的灾民出气。 三太太眼睁睁的看着人群中飞出一颗臭鸡蛋,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母亲斑白的鬓发上,鸡蛋壳黏在头发上,发黑的蛋液沿着脸颊滑落,狼狈不堪。 三太太心痛的无法呼吸,她要上前替母亲擦拭,被官兵死死的拦住,三太太怒道,“我是靖南王府三太太!” 官兵冷道,“是靖南王府三太太又如何,明德侯府犯的是不赦之罪,你得亏是出嫁之女,不然连你都一块儿下狱!” 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了。 已经是侯爵了,还不知足,还要贪墨那些灾民的救命钱,人心不足蛇吞象,心太大,最终把自己贪死了吧! 忠勇侯夫人及一众家眷被押上囚车,由臭鸡蛋烂菜叶一路相送直到刑部死牢。 三太太想 和父母兄弟说句话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押进大牢,她浑身瘫软,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要摔倒在地。 她要救明德侯府,可惜罪证确凿,她谁也救不了,她想去找宋国公夫人,只是宋国公夫人自己都中毒了,自身难保,而且宋国公也一直在帮她和明德侯府。 三太太被丫鬟劝回了王府,回府后,她就去天香院求王爷,只是王爷压根就不见她。 三太太就在天香院,王妃的内屋门前跪下了。 药房内,苏棠在捣鼓药材,半夏端茶进来,道,“世子妃,三太太跪求王爷,求王爷救明德侯府。” 苏棠听得一笑,“王爷会救明德侯府才怪了。” 王爷都不让谢柏庭和明德侯府往来,王妃也极少去明德侯府,上回三太太骂王妃,王爷直接就让人把三太太拖出去了,王爷要有心救明德侯府,只怕证据根本就送不到刑部。 再者说了,王爷麾下不知道多少将士出身穷苦,王爷包庇视灾民难民如草芥的明德侯府,那些将士怎么看王爷? 明德侯府把钱财看的重要,王爷可爱惜羽毛的很。 半夏咧嘴笑道,“三太太跪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王爷就让人把三太太送回南院了。” 王爷岂止是不救明德侯府,他是连个求助的机会都不给三太太。 第453章 事实 明德侯府的案子因为罪证确凿,处置下来的很快。 明德侯、明德侯夫人以及三个儿子斩首示众,孙儿及旁枝流放三千里,女眷充作官奴官妓。 判决的消息一传到三太太耳中,三太太就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府里上下唏嘘不已,不过大家唏嘘的是明德侯府列祖列宗,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才建下军功,得以封爵,遇到这样的不肖子孙,把祖宗打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明德侯府祖宗们怕是在九泉之下都气的夜不能寐。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棠做了些消暑吃食,让陈青送了些去城门处给谢柏庭他们,又让茯苓装了一食盒,闲来无事,亲自送去给王爷王妃尝尝。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见苏棠进来,王妃笑容满面,“天这么热,怎么过来了?” 苏棠笑道,“闲来无事,做些消暑吃食给相公,送些来给父王母妃尝尝。” 半夏把食盒交给丫鬟。 自打谢柏庭去守城门,苏棠几乎一日不落的给谢柏庭送消暑,王妃连每天送的什么都一清二楚,她道,“累坏了,母妃可是会心疼的。” 苏棠摇头,“不累。” 丫鬟把消暑盛一碗端给王妃,是王妃从未见过的吃食 ,王妃尝了一口,细碎的冰咬在嘴里嘎吱响,一入喉,燥热就去了三分,比王妃吃过的任何消暑品效果都要好。 王妃吩咐丫鬟道,“给王爷送一碗去。” 苏棠眉头一挑,王妃才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让丫鬟送去给王爷,这么急切,心底没王爷才怪了。 苏棠笑问道,“父王伤好些了吗?” 王妃点头道,“贾大夫的药膏效果极好,王爷已经能下床了。” 板子打的那么重,王妃以为王爷怎么也要养个五六日,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 苏棠的药膏固然不错,但王爷是习武之人,本身的恢复力也强,要一般人受那样的伤,至少还得在床上趴一天。 王妃又尝了几口,赞不绝口,外面王爷走了进来,丫鬟端着托盘跟在身后。 从走路姿势已经看不出来王爷伤还没好。 见丫鬟过来,宁妈妈赶紧拿来软垫,放在罗汉榻另一边给王爷坐。 王爷坐下,王妃就道,“这是世子妃做的消暑,王爷不尝尝?” 王爷就道,“端上来。” 丫鬟端托盘上前,王爷端起来尝了一口,道,“确实不错,庭儿有福,连带着我这个父王都跟着多了不少口福。” 苏棠脸颊微红,别夸她,她 会忍不住就骄傲的。 王爷把一碗果子沙冰都吃完了,王妃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刚把碗放下,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王妃,刑部来了个狱卒,替明德侯夫人来给您传话,说明德侯夫人想见您一面。” 王妃脸上一抹淡笑,在听到丫鬟禀告的这话后淡了下去。 王妃还未说话,王爷冷冷的来了一句,“让那狱卒回了明德侯夫人,就说王妃不会去见她。” 王妃看向王爷,王爷皱眉道,“怎么?你还想去见明德侯夫人不成?” 王妃是在犹豫,但没有王爷这样直接就替她做决定,她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王爷道,“明德侯夫人找你不会有好事。” “可是……” “没有可是!”王爷态度坚决。 他看着王妃,直接泼冷水道,“你能帮明德侯府什么?” 这么多年,她深入简出,几乎只和康王妃往来,明德侯府最后求她什么,她就算找康王妃帮忙,康王也会来问他的意思,她没人可求。 而他,是绝不可能帮明德侯府的。 宁妈妈见状不妙,赶紧抬手让丫鬟们都退出去。 苏棠也有些坐不住了,默默起身,朝王爷王妃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苏棠是准 备直接闪人的,奈何被八卦勾住了脚,她再一次站在屏风处偷听。 王妃看着王爷,问道,“王爷为何这么不待见明德侯府?” 这话她不止问过一次,只是王爷从未给过她答案。 就是这一次,王妃也不奢望王爷能告诉她,但她控制不住想问,“为何王爷说我从来不欠明德侯府,是明德侯府欠我?” 以前王爷没说理由,这回王爷说了,他看着王妃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当年明德侯府对你做过些什么?” 王妃茫然的看着王爷,不用问了,她要能知道才怪了,王爷冷道,“当年太夫人执意不肯退亲,明德侯府为了攀附赵王,意欲把你送给赵王为妾,用生米煮成熟饭来退亲!” 王妃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王爷既然肯说了,就不会在隐瞒,“就在大昭寺,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打翻了那盏茶,你就喝了。” 王妃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大昭寺。 因为迟迟推不掉和王爷的亲事,她心中苦闷,三太太就陪她到大昭寺上心,累乏了,她在禅房喝茶,只是茶盏才端起来,就被人用银锭子打翻,茶水泼了她一身。 她 在禅房换了套裙裳,到大昭寺附近散心,然后就碰到了王爷。 当时,他胳膊撞伤未愈,还吊着绷带,她看到他本来是想绕道走的,可她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转身,就硬着头皮上前。 她当时说了些什么? 她让王爷给太夫人带话,她不在乎赵王给不给她正妃之位,当时王爷的脸比锅底还要黑。 成亲之前,她就没见过王爷几回。 每一回,他的脸色都很难看。 想杀了她一般。 想到王爷刚刚说的话,再想想她自己说的。 王爷当时肯定后悔打翻她的茶盏了。 她不值得帮。 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王妃都不敢看王爷的眼睛,不过想到自己问的话,王爷才回了一半,她又看向王爷了,“明德侯府帮我退了江家给我定的亲,总是事实吧。” 王爷听笑了,“当年明德侯府之所以会派人去梅州江家接你,是因为归德将军在明德侯面前提了你一句,明德侯府以为他看上了你,接你回京是为联姻,你以为明德侯府是真疼你吗?” 王妃只觉得骨头都在发冷,王爷道,“现在还想帮明德侯府吗?” 王妃鼻子酸涩,她看着王爷,用了不小气力才问出声,“这些事,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第454章 认错 她知道明德侯府待她没那么好,她也没敢奢望过。 亲爹都靠不住,她能指望谁? 只是明德侯府在她无助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铭记在心,然而这份恩情在她住进明德侯府还不足两个月时就被逼着还了。 但她从来不知道明德侯府拉她的那一把也是基于利用。 没有人和她说过。 王妃眼泪朦胧的看着王爷,她想知道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那些她都不知道的事,王爷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知道王爷不屑骗她,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王爷看了王妃一眼,道,“那些肮脏手段,太夫人见得多了,她告诉我的。” “我若狠的下心不管你,以后我娶谁,她都不会再插手。” “我若狠不下心……” 后面的话,王爷没说了,因为没有多说的必要。 屋子里陷入静谧。 静的落针可闻。 苏棠站在屏风处,眉头拢成麻花。 这一段宁妈妈和她说过,当时王爷胳膊摔断没几天,是吊着绷带去的大昭寺,宁妈妈说的时候,苏棠就觉得奇怪,胳膊摔断了不待在府里养伤,王爷跑大招是去做什么,而且还巧遇王妃。 这会儿再听王爷说这一段,苏棠感觉又大不同,太夫人是 有多喜欢多待见王妃,才会明知道王妃钟情赵王,还坚持撮合王爷和王妃,知道赵王和明德侯府算计王妃,她不自己救,而是直接告诉王爷。 太夫人的行为太过奇怪,好像笃定王爷狠不下心,一定会去救王妃似的? 那时候王爷才为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满京都都以为王爷钟情的人是南康郡主啊。 难道她猜对了,那时候王爷就钟情王妃了? 而且这事太夫人知道。 太夫人难道是怕王爷放手,放王妃和赵王在一起,最后王爷求而不得痛苦一辈子,王妃所托非人也痛苦一辈子,哪怕选择做这个恶人,也坚持把王爷和王妃绑到一起? 太夫人娘家侄女害死了王爷的生母,太夫人要不是为王爷着想,王爷不可能敬重她一辈子。 太夫人要不是为王妃着想,王妃最后也不会放下芥蒂,那般敬重太夫人。 苏棠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 只是这中间又乱入了个归德将军…… 京都大小权贵,苏棠也见识不少了,但归德将军,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苏棠不喜猜测,这不,她又找宁妈妈打听了,直接开问,“宁妈妈,归德将军是什么人?” 宁妈妈哭笑不得,八卦之心人人有之,但 她好歹是王妃的贴身管事妈妈啊,世子妃找谁打听不好,偏偏找她,她和世子妃聊王妃的八卦,这合适吗? 可苏棠一脸迫切想知道的表情,宁妈妈又不忍心拒绝,世子妃不是不懂礼之人,她是真关心王妃,宁妈妈笑道,“世子妃没见过归德将军很正常,这些年他一直驻守边关,极少回京。” 难怪了。 苏棠和宁妈妈就在内屋门口说的话,那边过来一丫鬟找宁妈妈,道,“小厨房让奴婢来问问,还用不用给王爷王妃做燕窝莲子羹。” 宁妈妈便道,“消暑吃多了也不好,上午就不做了,下午给王爷做一些。” 丫鬟退下。 宁妈妈看向苏棠,问道,“世子妃还有问题要问奴婢吗?” 苏棠摇了下头,宁妈妈要进屋时,苏棠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归德将军和王爷的关系如何?” 宁妈妈愣了下,怔怔的看着苏棠,苏棠挠额头道,“我只是奇怪王爷连归德将军在明德侯面前提过王妃的事他都知道……” 苏棠这么说,宁妈妈也觉得奇怪了,她道,“归德将军没去边关之前,倒是常来靖南王府。” 但和王爷关系如何,宁妈妈还真不敢说,因为她不知道归德将军来找王爷是 为公事还是私事,两者都有可能。 没能得到准确答复,再加上王爷出来,苏棠就赶紧闪了。 当着王爷的面打听王爷的八卦,苏棠还没这胆量。 王爷去了书房,继续处理军务,宁妈妈回屋,不见王妃,回内屋就看到王妃在走神。 宁妈妈走上前道,“王妃在想什么?” 王妃看着宁妈妈道,“我从来不知道明德侯府接我回京是因为归德将军,你说那面具会不会是他送我的?” 宁妈妈愣住,拢眉道,“那面具不是赵王送王妃的吗?” 王妃垂眸,“不是赵王……” 怎么就不是赵王了? 宁妈妈糊涂了。 那面具可是王妃最宝贝的东西,以前碰都不让人碰的,前些天被王爷带走,宁妈妈还狠狠诧异了下呢,是她记错了吗,以前在明德侯府的时候,她问过王妃是不是赵王送的,王妃没说话,默认了啊,怎么就又不是赵王送的了? 宁妈妈看着王妃道,“不管是赵王送的,还是归德将军送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王妃何必非要弄个清楚呢。” 王妃眼睛微微发胀,她看着不远处高几上放着的山茶花,眸光渐渐模糊不清。 她这辈子就许过一次承诺。 许他花灯会上。 不见不散。 因为认错了人。 她食言了。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折磨了她二十年。 这些年留着面具没扔,就是想为当年食言道个歉,再将面具还给他。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是谁了,才把面具弃如敝履扔在地上,任由王爷带走,如今冷不丁从王爷口中知道自己被明德侯府接进京是因为归德将军,她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当年他来和她道别。 隔着床幔。 她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来梅州。 他说不会再来了。 她很失落。 他又笑了起来,“我们会在京都再见的。” 不到一个月,明德侯府就派人来接她了。 进明德侯府后,她也曾问过祖父为什么突然接她进京,祖父说是想她了,才把她接来的,她便没多想。 她怎么会想到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内情。 王妃心下悲凉,宁妈妈脑袋也转的飞快,她一直觉得王妃对赵王的感情来的迅猛,压下来的也很快,这会儿看不是没有原因的,王妃是错把赵王认成是送她面具之人了,宁妈妈坐到王妃对面道,“王妃是什么时候知道认错了人?” 王妃鼻子酸涩,在宁妈妈咄咄眸光下,王妃哽咽道,“怀庭儿的时候。” 第455章 品行 宁妈妈以为自己听岔耳朵了。 王妃怀世子爷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王妃嫁给王爷才三四个月啊。 也就是说王妃独自把这事藏在了心底二十多年。 这下,宁妈妈的眼睛也酸疼了。 她心疼王妃。 王妃心底藏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看出来。 她都不知道那段时间王妃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得不嫁给王爷。 不想怀身孕,却不得不把孩子生下来。 又在这时候知道自己错把赵王认成了她想要找的人。 难怪王妃和王爷争吵几句,会选择上吊寻死了。 那时候,王妃是真的不想活了。 想到这些年,王爷一直误会王妃心底还有赵王,宁妈妈就忍不住道,“王妃为何不告诉王爷呢?” 问完,宁妈妈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王妃连她都没告诉,何况是王爷了。 再说了,那时候王妃心底即便没有赵王,也还有那个送她面具的人,对王爷而言,是赵王还是别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王妃性子内敛又骄傲,让她和王爷哭诉自己认错了人,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何况王爷王妃说不了几句话就甩袖子走人,真和王爷说了,收到 的也不会是同情,而是讥笑。 想到王妃认错人,还被王爷误会了二十年,宁妈妈心疼王妃疼的喘不过气来,气不过,宁妈妈骂道,“我看那也不是什么好人,王妃不认得他,认错人情有可原,他认得王妃却不来找,压根就没把王妃你当回事,我要早知道,早把那破面具踩的稀巴烂了。” 宁妈妈愤愤难平,气的浑身颤抖。 王妃知道宁妈妈是心疼她,但做人得讲理,是她认错了人,当年她、王爷还有赵王兄妹的事闹的那么沸沸扬扬,他既在京都,自然听说了,虽然在梅州没见过几面,但她能感觉到他的骄傲,他不会来自取其辱的。 说到底,是他们有缘无分。 何况这么多年,她也早把这事给放下了。 只是今儿王爷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想起这桩旧事,心底多少还有点意难平,仅此而已。 何况归德将军她不是没见过,算起来,归德将军还是第一个叫她“大嫂”的人。 虽然她心底有这样猜测,但直觉告诉她,归德将军不是她要找的人。 宁妈妈咒骂了好几句,又问王妃道,“王妃是怎么知道自己认错人的?” 王妃没有回宁妈妈,她看向窗外。 她会认错脸,但不会认错品行。 当年的他虽然闯入她的闺房,但他不会撩起她的纱幔,只隔着纱幔和她道别。 赵王约她私下相见,却试图对她用强,虽然喝了些酒,被她打了一巴掌也清醒了,但怀疑的种子也种下了。 后来她怀了身孕,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后,赵王让她打掉孩子,要她假死,再把她藏在别院。 她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她认识的他,会在她笨拙的扎破手指时,把她的绣绷子扔出窗外,捏着她的指尖说一辈子都不会再让她碰针线,怎么可能会不给她正妻之位,还要她打掉孩子,哄骗她做外室? 虽然言语孟浪,不拘礼教,但她至少还能感受到他的尊重。 在赵王身上,她没有感受到半分。 赵王不是她要找的人,因为接触不多,她能认错一时,又怎么可能认错二十年。 这时候,门被扣响,丫鬟的声音传来,“王妃,王爷让您去书房给他研墨。” 声音入耳,打断王妃的回忆,王妃心情平静下来。 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妃站起身来,去书房给王爷研墨。 看着王妃脸上的伤感消散,宁妈妈心情也好多了。 再说苏棠回了 静墨轩,一头扎进药房,到吃午饭才出来。 吃过午饭,小憩了半个时辰,又进药房忙活了。 半夏和茯苓帮着打下手,都不知道自家世子妃调制那么多药丸做什么,还让赵管事帮着买各种花,这是要把自己忙死啊。 茯苓怕苏棠累着,劝道,“药丸和药粉都够用了,世子妃别累着了。” 苏棠道,“我不累,你们要累了,就去歇会儿。” 世子妃金尊玉贵都不累,她们两小丫鬟怎么敢说累。 半夏道,“药丸药粉太多了,回头用不上也会变质啊。” 苏棠失笑,“谁说用不上,我拿来卖钱。” 半夏,“……?” 茯苓,“……?” “世子妃,您钱也够用了,”两丫鬟异口同声。 苏棠,“……” “不够。” “远远不够。” 苏棠继续忙自己的。 半夏和茯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世子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有钱啊? 半夏决定去把钱匣子抱来给苏棠看看,她直接说比不上那一大摞银票更有说服力。 然而半夏出去后,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道,“世子妃,陈青回来了,他让奴婢多准备些肉和菜,傍晚信安郡王他们要来静墨轩边吃火锅边吃肉 串。” 苏棠头也没抬,“那你们下去准备吧。” 说完,苏棠眉头扭了下。 信安郡王他们不是怕麻烦她,才怂恿她开火锅酒楼和烧烤铺子的吗,现在酒楼也开起来了,怎么来静墨轩吃晚饭? 这边半夏她们把肉菜准备好,谢柏庭他们就回来了,苏棠笑道,“怎么没去酒楼吃火锅?” 谢柏庭还没说话,信安郡王先抱怨道,“我们也想啊,抢了三天,别说包间了,连楼下的桌子都没抢到一张,嘴馋的很,只能来麻烦大嫂了。” 苏棠,“……” 这生意得是火爆到什么程度,连他们都抢不到桌子。 信安郡王看着苏棠道,“大嫂,我们来的路上商议了一番,想在京都开再两个分酒楼,成吗?” 他们开酒楼是为了造福自己,挣钱是顺带的。 现在钱挣了大把,福没造到自己,全造别人去了。 这事他们能干么? 信安郡王两眼盯着苏棠,苏棠则看着谢柏庭道,“这事你们拿主意不就行了。” 谢柏庭扶额,“我说了随便他们,他们非要你点头才行。” 苏棠囧了。 她的话又不是圣旨,至于吗? 谢柏庭道,“他们就是打着要你点头的幌子来蹭饭。” 第456章 升官 虽然信安郡王他们是来蹭饭的,但苏棠没吃一点累,肉和菜有小厨房准备,信安郡王他们自己会烧烤,几个人围着烧烤架,忙的不亦乐乎。 一人烤了一盘子肉和菜,围着桌子吃火锅,配上小酒,再来一碗刨冰,这顿晚饭吃的别提多爽了。 平常药房外不挂灯笼,见谢柏庭他们一时半会儿歇不了,苏棠让陈青把灯笼挂上。 沐止看了看天色道,“再不走,要宵禁了。” 信安郡王正给谢柏庭倒酒,闻言道,“怕什么,巡城司是我表哥,就是大晚上在街上横着走,也没人敢抓我们啊。” 再说了,他们也不至于傻到大晚上的在街上游荡,屋顶也可以走。 齐宵道,“你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你表哥可是抓过柏庭兄和大嫂。” 信安郡王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表哥为什么抓……”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柏庭拿烤鸡胗堵住了嘴,后面的话堵没了,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 又一人上了一坛子酒,喝完了,方才醉醺醺的离开。 谢柏庭带着一身酒气回屋,苏棠给他倒茶喝,道,“喝这么多酒,明早都未必酒醒,你们明天不用守城门吗?” 守城官喝酒,有违军法,是要挨 板子的。 他们又是被皇上罚去守城门的,就更罪加一等了。 除了不用守城门,苏棠想不到别的理由他们这么无所顾忌了。 谢柏庭接了茶盏,没有喝直接放下了,然后把苏棠抱坐到怀里,下颚抵着苏棠雪白藕颈道,“明日云翊回京,郡王他们去十里亭接他,我陪你回信王府。” 守城门太枯燥了,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告假,怎么会错过,要不是不能太过分,信安郡王他们恨不得到百里亭去接人。 计划的很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信安郡王他们别说去十里亭接云翊了,他们自己都等着被人接呢。 嗯。 信安郡王他们回府路上被一锅端,被巡城司抓了。 被抓的过程有点离奇,他们出静墨轩时,天已经很黑了,街上除了巡城司,就只有他们仨。 虽然信安郡王笃定自家表哥不至于一点面子不给他,但做表弟的也不能太让表哥为难,这不就选择了飞檐走壁,半道上碰到骆垚骑马带人巡城,没敢招摇,选择就屋顶趴下,等巡城官过去。 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可信安郡王低估了酒劲,趴在屋顶上,就那么小会儿功夫。 他、睡、着、了! 等巡城官兵过去, 齐宵和沐止继续从屋顶上走,发现他没跟上,回头去叫他。 好家伙。 睡熟的都上打呼了。 齐宵叫信安郡王起来,信安郡王迷迷糊糊站起来,脑袋睡懵的他,没走几步,脚下一滑,人直接从屋顶滚了下去。 齐宵和沐止赶着救他,惊动了巡城官。 然后就一起被抓到了巡城司。 可怜三人为了迎接云翊告的假,结果在巡城司大牢蹲了一天,等各家爹娘去捞他们,从天亮等到天黑。 早上苏棠醒来,听半夏禀告这事,苏棠听得脑门上黑线一摞接一摞的往下掉。 信安郡王简直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 有他在的地方,没意外都能给你创造一点意外出来,能不能坑到敌人不知道,但坑自己和自己人技术一流。 起的有些晚,苏棠和谢柏庭吃过早饭,没去天香院请安,就直接出府。 才走到二门,那边快步走过来一丫鬟,笑容满面的上前禀告道,“世子妃,刚刚宫里派人来道贺,说是您的父亲苏老爷被破格提拔为刑部尚书了。” 苏棠惊呆了,就是谢柏庭也震惊不轻。 苏鸿山以白丁之身提拔为刑部右侍郎,就够遭人羡慕妒忌恨了,没想到做刑部侍郎还没多久,就又连升几级 ,直接任刑部尚书了。 只怕宁朝建朝至今,还没人升官的速度赶的上她爹,只怕以后也难有啊。 苏棠问道,“那冯尚书呢?” 丫鬟忙回道,“今儿早朝,御史台联手弹劾冯尚书,冯尚书不仅办案不力,还阻挠苏大人查案,包庇罪犯,心怀不轨,冯尚书说苏大人查案手法容易造成冤假错案,他是维护刑部公正……” 冯尚书义正严词,还真让御史们闭了嘴,然而苏大人一句话,他就无所遁形了。 苏大人让冯尚书拿出证据证明给全州知府下毒是他命人所为,冯尚书拿不出来证据,要是有,他早拿出来弹劾苏鸿山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冯尚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告诉全州知府,这是苏鸿山的办案手段,不仅阻拦办好,甚至有污蔑苏鸿山之嫌。 身为刑部尚书,冯尚书此举太对不起他头上的乌纱帽了,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冯尚书贬了一级。 刑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当时议政殿上的朝臣就纷纷举荐,由谁出任刑部尚书一职,没人举荐苏鸿山,便是信老王爷都没开这个口,皇上给他和靖南王面子已经破格一回了,哪还能再破格一回? 没想到皇上直接就点了苏鸿山任刑部 尚书,理由很充分,当初刑部尚书摔断腿,刑部左侍郎离京办差,刑部由苏鸿山一人独掌大权,苏鸿山以侍郎之职行尚书之权,没有出一点纰漏,足以证明他能够胜任刑部尚书一职。 朝廷任人唯贤,只要有这个才干,必不会埋没。 皇上有理有据,文武百官能说什么,苏鸿山一个人管了刑部三个多月是事实,而这三个多月不仅忙刑部的案子,还有冯尚书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他都扛过来了。 那话怎么说的,那些压不垮你的磨难就是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话说得一点不错。 那些刁难成功把苏鸿山扶上了刑部尚书一职,可怜那些大臣,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半辈子,都还没有摸到侍郎的门槛,苏鸿山不到半年就已经是尚书了。 人比人,气死人。 苏鸿山有个好爹,当朝皇叔信老王爷。 他还有个好女儿,不仅嫁的好,是靖南王府世子妃,她还能把粗盐变雪盐,发现金矿…… 拼爹拼女儿就够了,偏自己还实力过硬,他不平步青云谁平步青云? 可恨的是他还有个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儿子…… 今早的议政殿酸的皇上都提前下朝了。 嗯,有苏棠这样的好女儿,皇上也酸呐。 第457章 贺礼 父亲升官是大喜事,苏棠和谢柏庭作为女儿女婿自当道贺,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肯定不能空着手回去。 只是一时间来不及准备贺礼了,苏棠让半夏回去拿一瓶她准备的香露。 半夏得了吩咐,转身往静墨轩跑。 谢柏庭看着苏棠,“娘子这礼是送给谁的?” “我娘啊,”苏棠回的干脆。 “……” 谢柏庭扶额,“升官的是岳父大人。” 亏得他娘子还说他是送礼鬼才,她也不遑多让啊。 岳父大人升官,她把贺礼送给岳母大人。 苏棠看着谢柏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可能苏家就是这样送礼的吧。 谢柏庭想。 只是苏棠做为女儿能随意,他做为女婿不能如此。 到了外院,谢柏庭让苏棠在大门口等他,他朝王爷书房走去。 天香院,内屋。 王爷上完药,王妃在帮王爷穿锦袍。 这时候,窗户被扣响。 王爷道,“进来。” 暗卫推开窗户,闪身进屋。 王爷在整理袖口,道,“什么事?” 暗卫默了默,禀告道,“苏老爷升任刑部尚书,世子爷和世子妃回信王府道贺,从王爷您的书房拿了幅画做贺礼。” 王爷整理袖口的手一顿,脸黑下来,王 妃脑壳疼,近来庭儿到底怎么回事,总做些惹怒王爷讨打的事,王妃道,“你怎么没拦下庭儿?” 王妃太高看他了。 他能拦得了世子爷才怪了。 暗卫小心翼翼的瞄了王爷一眼,飘了嗓音道,“世子爷说他赶时间,来不及准备贺礼,借用一下,回头他画一幅还给王爷。” 有借有还,没毛病。 王爷听笑了,他看着王妃,正要开口,王妃先一步问暗卫道,“庭儿拿的是哪位名师的画作?” 暗卫回道,“倒也不是什么名师,是已逝镇国公生前送给老国公的亲笔画。” 王妃愣了下道,“送给苏老爷怎么送镇国公的画,怕是情急之下拿错了,快去追回来。” 暗卫转身要走,王爷道,“不用追了。” 王妃看向王爷,王爷道,“你儿子还算有自知之明,镇国公的画,他画一幅赔我,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别的画,他画百幅也不行。” “……庭儿的画也没那么差吧,”王妃抗议道。 王妃说的小声,王爷没听清楚,道,“你说什么?” 王妃道,“我还是觉得这画送的不妥,那是镇国公生前送给老国公的,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庭儿拿来送给苏老爷,祝贺他高升, 有欠妥当。” 王爷笑了一声,“或许苏老爷会喜欢呢。” 王妃怔怔的看着王爷,王爷道,“你的画技比庭儿好,你替他赔我一幅,画好了,挂我书房去。”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迈步走了。 马车内,苏棠坐在谢柏庭怀中,看着那幅画,苏棠嘴角抽了又抽,“送母妃的寿礼,你拿父王的就算了,送我爹的,你也拿?” 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道,“这也不算是父王的画,他也是从祖父那里继承的。” 说着,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这么怕我被父王打啊?” 看这话说的,忒欠揍了些。 有机会,她一定怂恿王爷把他暴打一顿,免得他挨不上打,一直心心念念,百般作死。 也亏得王爷脾气够好,怎么就能忍得住不打他呢,要换做是她,早憋不住了。 苏棠对谢柏庭选的画作不感兴趣,他不怕被王爷打,苏棠就没再多问了,她说起别的,“御史台不多是宋国公和宁王的人吗,怎么这么积极的弹劾冯尚书?” 谢柏庭勾唇一笑,笑声愉悦,苏棠道,“你笑什么?” 谢柏庭闷笑道,“为夫在夸娘子你医术高超,一剂药就帮御史台们找回了丢失的本心。” 苏棠,“……?” 没 听懂。 谢柏庭继续道,“御史台以前确实是宋国公和宁王的人,但自打被你逼着弹劾了太后之后,就里外不是人了,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谨小慎微,谨守御史之责。” 苏棠囧了。 她只是气不过借御史之手反击太后,可没想过御史们后面日子会过的这么惨。 不过也是,宋国公和宁王他们拉拢御史台,就是想借御史台手中的弹劾之权便宜行事,可她都能逼御史台弹劾太后了,还有什么事不能逼迫御史台做的? 御史台不再为他们所用,自然就沦为了弃子,又因为御史台之前向着宋国公和宁王等人,不被他们看重,两边都不讨好,就像是长在一线天的树,两边都是石头,没法歪着长,只能挺直向上。 马车汩汩朝前,不到两刻钟,就到信王府门前停下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进了信王府,就直接去了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 屋内,信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正吩咐丫鬟让小厨房坐云翊爱吃的菜,云二太太坐在一旁笑道,“娘,您昨个儿就已经吩咐过了。” “吩咐过了吗?”信老王妃失笑。 “人老了,记忆越发不好了。” 云二太太笑道,“大少爷要回府了 ,娘一夜之间年轻了好几岁呢,容光焕发,以后有大少爷常伴膝下,您和老王爷会越活越年轻的。” 信老王妃忍俊不禁,“哪里是翊儿要回府的消息让我年轻的,你是不常来陪我说话,是棠儿和庭儿送的养生丸效果好,我一觉睡到天大亮,连老王爷什么时候去上朝的都不知道。” 提到苏棠和谢柏庭,信老王妃是赞不绝口。 苏棠走进去,正好听到信老王妃夸她,她道,“我哪有那么好,夸的我都不好意思进来了。” 信老王妃朝苏棠招手,苏棠都没请安就直接坐到她身边了,信老王妃拍着苏棠的手道,“祖母夸的不及你十分之一的好。” 苏棠脸颊微红,未免信老王妃继续夸她,苏棠转移话题道,“祖父呢,怎么没见到他?” 信老王妃笑道,“你祖父忙着组建铁骑呢,一把年纪了,也不怕累,我已经让人去军营叫他回来了。” 翊儿失踪半年才回来,就是天大的事也得往一旁放一放。 云三老爷也在,道,“可惜鸿山被提拔为刑部尚书了,父亲原是计划让他帮忙组建铁骑的。” 信老王妃叹息,感慨道,“要真事事都能如计划的那般顺畅,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第458章 回府 云三太太坐在一旁道,“翊儿回来了,可以让翊儿帮老王爷。” 信老王妃抬头扫向云三太太,先前还笑容满满的脸拉的很长,拉的云三太太都不敢看信老王妃。 信老王妃气的胸口直起伏。 翊儿只是替皇上离京办差,都遭遇不测,流落在外半年,信王府和朝廷找了几个月,没有一点音讯,还是苏棠和谢柏庭离京才把人找到。 这会儿人都还没有进府,就想让翊儿将来上战场了,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荣华富贵和权势比自己儿子的命还要重要吗?! 她已经折了两个儿子在战场上了,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翊儿再上战场一步。 云三太太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扎人的很,心下委屈,她还不是为翊儿好,这世上没有谁比她这个做娘的更疼翊儿了。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丫鬟道,“老王妃,大姑爷、大姑奶奶回来了。” 听到云蒹回来,信老王妃脸色才好转三分。 不多会儿,应国公府大少爷徐放就和云蒹走了进来,自打云蒹怀身孕,今儿还是头一次回来,倒不是应国公府怕她有所闪失不让出门,而是信老王妃不让回,好不容易才怀上,可马虎不得,只要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就是让她一年不见孙女儿一面都成。 云蒹怀孕时日尚短,还没显怀,要不是知道她怀上了,还真看不出来。 云蒹脸皮薄,见大家眸光从她肚子上扫过,她脸有些火辣辣的,上前福身给 信老王妃请安,信老王妃见她消瘦了不少,就知道她害喜严重,好在胎相稳,不用太担心。 正说着话,外面又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二姑爷二姑奶奶回来了。” 信老王妃斜了云三太太一眼,云三太太就起身出去了。 今儿翊儿回府,他是苏棠和谢柏庭找回来的,一大家子人在,要云葭不懂事,信老王妃可不会给她半点脸,会直接叫人把她丢出府,以后都别回来了。 但云三太太的叮嘱收效甚微,因为云葭进来,眸光落在苏棠身上时,眼神很冷,苏棠只是轻轻一瞥,就看到了她眸底深藏的恨意。 就云葭的心性,让她放下仇恨,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云葭上前给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妃只瞥了她一眼,慈霭的看着承安伯世子,“眼疾恢复的如何了?” 承安伯世子回道,“一丈之内的东西基本能看清楚了。” 云三老爷高兴道,“恢复的很不错。” 信老王妃点头,“贾大夫是我们信王府的恩人。” 承安伯世子看向苏棠和谢柏庭。 苏棠回之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过一会儿,信老王爷就回来了,苏鸿山和他一起的。 又过了一盏茶,丫鬟就跑进来,道,“大少爷回府了。” 几乎是瞬间,信老王妃眼泪就涌了出来。 云三太太直接起身,去见儿子了,云葭和她一起去的,其他人都坐着没动。 没过多久,云翊就进来了,和李霁月并肩走进来,李 霁明落后两步。 黑水山庄建在金矿上,谢柏庭让云翊娶了他妹妹,又把云翊留在黑水山庄住持大局,因为云翊在,朝廷接管黑水山庄很顺利,如今黑水山庄已经成了朝廷官兵和矿工们的落脚之地。 李霁明和李霁月兄妹俩相依为命,如今李霁月随云翊进京,黑水山庄也被征用,李霁明一下子无家可归了,虽然金矿属于朝廷,但李霁明痛快的交出山契,于朝廷有功,皇上会赏他,当初谢柏庭就说他会进京,云翊又盛情相邀,李霁明就护送妹妹上京了。 云翊气色很好,没信老王妃担心的那般消瘦,打量完孙儿,信老王妃眸光就落在李霁月身上了。 信老王妃已经接受了自己孙儿娶了个从良的山匪的事,心底虽然还有些抵触,但李霁月还救过云翊,那点抵触也烟消云散了。 丫鬟拿来蒲团,云翊带李霁月跪下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敬茶。 信老王爷好说话,只要孙儿喜欢就成了,赏了一对玉如意,信老王妃送了李霁月一只红玉镯。 敬过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再就是云三老爷云三太太。 云三老爷直接就接了茶,云三太太没有伸手,云翊看着她,“娘……” 信老王妃一记寒眸扫过来,云三太太这才接茶盏。 这茶喝的她心底堵的慌。 她这辈子就生了一双儿女。 女儿嫁给承安伯世子已经低嫁到不能再低嫁了。 儿子更好,直接给她娶了个山匪出身的姑娘! 满京都那么多 的大家闺秀都入不了他的眼吗,非要这么气她。 不过云三太太生气也没用,有信老王爷信老王妃镇着,她不敢造次。 敬过爹娘后,云翊带李霁月敬云二太太,然后是苏鸿山和许氏,等大家混个脸熟了,云翊对信老王爷道,“祖父,这是霁月的大哥。” 李霁明上前给信老王爷见礼,“霁明见过信老王爷信老王妃。” 信老王爷点点头,“翊儿在家书中对你赞不绝口,小小年纪就能镇住黑水镇几百号人,着实不错。” 信老王妃则道,“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我已经命人收拾了间院子,你就安心在我信王府住下。” 李霁明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就知道他不想住在信王府了,又不好直接拒绝信老王妃,找他帮忙呢。 这么点小忙,谢柏庭不会不帮,当即道,“忘了和老王妃说了,在朝廷赏下宅子之前,他住我的别院,已经派人收拾过了。” 信老王妃就道,“也好,有你代我信王府招呼李大少爷,我也放心。” 大家坐下聊了会儿,丫鬟来禀告饭菜准备妥当了,大家就上了桌。 足足两大桌。 这一顿团圆饭,大家吃的很尽兴,足足一个时辰才散。 吃完了饭,李霁月和苏棠说话,在进京之前,她已经从云翊那里恶补了不少京都大家闺秀的礼仪,可她做了十六年山匪,身上的匪气哪怕她再收敛,也还是格格不入,她实在待不习惯。 京都这么大,她熟悉的,除了云 翊,就只有苏棠了。 苏棠吃完饭就要走,李霁月百般不舍,苏棠道,“适应是要一段时间,慢慢就习惯了。” 李霁月也知道,只是这适应的日子怕是难捱。 她选择嫁给云翊,就料到有这一天,路是她自己选的,再难走,她也得走下去。 苏棠没和李霁月说什么,不过她找了许氏,道,“娘,云三太太不喜霁月,恐有刁难,她要应付不来,你帮帮她。” 许氏嗔苏棠道,“好,娘会帮她的。” 她看向李霁月。 云三太太可不是好取悦的人,想获得云三太太的认可,不容易。 不过有一份救命之恩在,云三太太也不敢明着太过分。 云翊送他们到大门口,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离开。 目送马车走远,苏鸿山和许氏就转了身,才下台阶,李叔过来道,“老爷,姑爷送了您一幅画,祝贺您高升。” 苏鸿山眉头微拢,“什么画?” 哪怕就是再贵重的画,李叔也不会这么急的来告诉他。 李叔道,“老爷自己去看吧。” 苏鸿山大步朝书房走去,许氏没有跟去,如今她管着信王府中馈,云翊他们回来,要忙的事多着呢。 进了书房,苏鸿山就看到桌子上的画。 一打开。 才扫了一眼,他眼眶就湿润了。 李叔看着他道,“派去随州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是左相也在找那块玉佩的主人。” 苏鸿山手摸着画,闻言,手一滞。 看向李叔,苏鸿山眉头紧锁,“秦相?” 李叔点头。 第459章 冰窖 谢柏庭把苏棠送回靖南王府,就去招呼李霁明了,领他到别院落脚。 第二天,皇上的赏赐的下来了,赏了李霁明一座四进大宅,距离信王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另外赏赐良田五百亩,绫罗绸缎百匹,金银珠宝四箱,古玩字画十二箱等等。 赏赐之丰,令人羡慕。 但这些赏赐和一座金矿比,又不值一提了。 信安郡王他们没能到十里亭接云翊,还在巡城司大牢待了一天,还是骆垚交班后,穿便衣捞的他们。 自己抓的人,还得自己捞,还搭上了两顿饭。 骆垚,“……” 得亏他不做生意,不然爹娘都得给他亏没了。 这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笑了一通后,把他们三守城门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月。 三人,“……!” 信安郡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还被齐宵和沐止联手打了一顿,别提多惨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苏棠过的那叫一个舒心,不用给老夫人请安,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 静墨轩风平浪静,但靖南王府忙着筹备谢柔出嫁,随着婚期临近,越发忙碌起来。 三太太每日奔波,想尽一切办法救明德侯府,可惜,证据太硬了,再加上冯尚书帮明德侯府被贬了一级 ,前车之鉴,哪还有大臣敢帮她啊。 三太太使出浑身解数,搭上自己儿子的嫡妻之位,才勉强保住自己侄女一命。 三太太一口咬定明德侯府嫡长女和她的儿子谢柏允定了婚约,虽未过门,也算是靖南王府的人了,宋国公帮着说情,再加上明德侯虽然贪婪不知足,可老侯爷生前却是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因为生了个不孝儿子,葬送了祖宗基业,还连带着孙女儿都要被贬为官妓,真是死不瞑目。 不少大臣动了恻隐之心,纷纷帮着求情,皇上就网开一面,赦免了明德侯府嫡长女。 只是明德侯府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贪墨赈.灾款这样的大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三日后,明德侯、明德侯夫人以几个儿子就被压到了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 三太太去送他们,看着爹娘兄弟人头落地,三太太当场昏了过去,被抬回的靖南王府,连后事都是三老爷帮着料理的。 三太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大病了一场,等她病好,也到谢柔出嫁的日子了。 谢柔和宋国公世子是太后赐婚,还被太后册封为惜柔县主,又是赵王的外甥女,更重要的是大昭寺惊马一事,因为没人澄清,所 有人都以为王爷赶去救的人是南康郡主,王爷和南康郡主的掌上明珠出嫁,怎么能不来送份添妆? 来的都是京都大家闺秀,苏棠身为世子妃,又掌中馈,不能待在静墨轩当什么都不知道,迎来送往,即便有谢绮帮她招呼,也还是把她累的够呛。 从早到晚,来了至少二三十位大家闺秀给谢柔送添妆,还不一起来,送完一拨来一拨。 除了吃午饭,苏棠就没回静墨轩,忙了整整一天,等苏棠披着晚霞回静墨轩时,脚步都飘了,在罗汉榻上坐下,茯苓就帮苏棠脱鞋道,“世子妃累坏了吧,奴婢帮你捏捏,松松筋骨。” 苏棠是个会心疼丫鬟的主子,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丫鬟的伺候,“你也跟着我累了一天了,歇着吧。” 茯苓帮苏棠揉脚道,“奴婢皮糙肉厚,没那么累,何况还有半夏替奴婢。” 二姑娘三姑娘都是人精,二姑娘帮着招呼了一个时辰的客就不干了,三姑娘更好,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得亏四姑娘还算贴心,不然世子妃得累惨了不可。 四房说向着苏棠,那是真向,这大热的天,四太太也舍得让谢绮跟着她忙前忙后,苏棠这人,谁对她好一分,她会对人 家好三分,谁待她好七分,她能掏心掏肺了。 茯苓捏的脚又酸又舒服,苏棠吩咐半夏道,“把我那支镶绿宝石的金簪拿出来,让红菱送去给四姑娘,就说今儿辛苦她了。” 半夏忙不迭的照办。 谢柏庭守城门回府,见苏棠焉了吧唧的,他道,“怎么累成这样?” 苏棠都没力气回他,半夏替她说的,“今儿太多大家闺秀来给大姑娘送添妆,世子妃招呼她们累的。” 为别人把自己累成这样,是谢柏庭没想过的,他媳妇几时变的这么实诚了,他道,“你要不想应付她们装崴脚就是。” 她倒是想过装崴脚做甩手掌柜,可她崴了脚之后呢,让谢绮一个人招呼吗? 这么不厚道的事,她能干吗? 苏棠道,“其实也没那么累,主要是天太热了,热的人烦躁。” 谢柏庭道,“等明儿她上了花轿就好了。” 苏棠点点头。 这时候,许妈妈走了进来,道,“世子妃,冰窖里的藏冰不够用了。” 苏棠正在吃果子,闻言,看向许妈妈道,“怎么会不够,之前南康郡主管家,就在商议买冰的事了,没买吗?” 许妈妈忙回道,“南康郡主从账上支了两千两用来买冰,只是之前冰 窖藏冰富足,就没让送来,这些天冰窖空出来不少位置,就派人去催了,一直说送,可到今天都没送来。” 苏棠皱眉道,“之前怎么没人禀告我?” 许妈妈也觉得冰窖这事没办好,她道,“往年都按时送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再拖延,本来冰窖里的藏冰够用了,这两日不知道冰窖怎么了,融化了不少,管事的在冰窖里冻的够呛,也没找到原因,怕一晚上过去,明儿剩下的冰都不够应付喜宴,实在没法子了,这才禀告我。” 可真会给她找事,都这么晚了,让她上哪里买冰块去? 明儿一早就会有宾客前来道贺,堂堂靖南王府嫁女,都没冰块给人降暑,喜宴若不能让宾主尽欢,是她这个世子妃管家无能。 再加上她之前几乎一日不落的给谢柏庭送消暑,用冰奢侈,没得说她只会讨好自己夫君。 想到这些,苏棠就脑壳疼,吩咐许妈妈道,“去确认一下,看看剩下的冰块可够明天用。” 许妈妈要出去,谢柏庭道,“不用去问了,肯定不够。”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但凡够用,都不会这时候来为难你。” 苏棠哼了鼻子道,“我又岂是他们想为难就为难的?” 第460章 火坑 许妈妈道,“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冰铺一般只在太阳出来之前送冰块,以减少损耗。” 不够用,现买还不行,苏棠怀疑有人给她找事。 可这府里跟她过不去的是南康郡主,可明日出嫁的是谢柔,南康郡主就算再要落她面子,也不会在女儿一辈子就一次的喜宴上给她找事,喜宴办的不好,她掌家不力,谢柔脸上也无光。 这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南康郡主应该不会做。 苏棠思岑了会儿,看向谢柏庭道,“找信安郡王他们借些冰块,回头我一还十。” 许妈妈忙道,“今年夏天比往年热,冰块的价格已经长到五两银子一块了,往后只怕更贵,世子妃借一还一,公中掏这个钱还行,一还十,怕是……” 她知道世子妃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苏棠知道冰块很贵,但没想到竟然贵到这种程度,她道,“我有分寸。” 许妈妈开始对苏棠的分寸表示怀疑了…… 知道苏棠性子拗,不好劝动,许妈妈把希望寄托在谢柏庭身上,她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没事了,下去吧。” 许妈妈能怎么办,世子爷都不管,她还能管得了世子妃么? 谢柏庭不是不管,而是觉得没必要,苏棠是不让人吃亏 的性子,但她要一还十,也得信安郡王他们肯收。 苏棠累了一天,晚上睡的别提多香了。 翌日,天麻麻亮,安王府、齐国公府还有宁阳侯府就把冰块送到了,送来的冰块应付一个喜宴绰绰有余。 靖南王嫁女,整个王府都洋溢着喜气,满朝文武的贺礼如流水般送来,太后送来六抬添妆,皇后送了四抬,夏贵妃送了四抬,还有各王府,国公府都有表示,比当初云葭出嫁有过之无不及。 苏棠迎接那些前来道贺的贵夫人,脸都笑僵硬了。 正想偷会儿懒,那边丫鬟过来道,“世子妃,左相夫人来了。” 得。 别人能不去迎接,左相夫人不能不去。 不止谢柏庭和秦大少爷关系还不错,更重要的事,她连累左相夫人摔断过胳膊,人家对她印象本来就差了。 看到左相夫人走过来,苏棠快步迎上去,结果红菱脚步比她跟快,追上来,叫住她,“世子妃……” 苏棠停下脚步,红菱上前,撑着膝盖喘气,苏棠道,“怎么了?” 红菱缓了两口气,凑到苏棠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此事当真?” 红菱重重点头。 这么大的事,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信口雌黄啊。 苏棠抬手扶额。 她实在 没想到火坑还有人抢着跳。 不得不说三房够胆肥,谢柔和宋国公世子是太后赐婚,谁给她三太太和谢薇胆量替谢柔上花轿的? 太后的脸面这么好践踏吗? 想到宋国公府的反常…… 不会是宋国公府给的吧? 宋国公府脑子被门挤了吗,放着靖南王的女儿不娶,娶三老爷的女儿,魔怔了也没这么魔怔的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四下喧闹嘈杂,吵的苏棠脑子都转不动了,她抬手揉眉心,人家赶着往火坑跳,她还得想办法把人拉出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本来还想缓和一下和左相夫人的关系,只能等下回了,苏棠和左相夫人打了个招呼,让红菱领左相夫人去见王妃,自己则去找谢柏庭。 这么大的事,她可不敢随便拿主意,找谢柏庭商量下为好。 谢柏庭也算是见识过苏棠的胆量了,但还是被三房的野心震了下,苏棠好歹还有他和信王府护着,三房可什么倚仗都没有,就敢这样和南康郡主硬碰硬,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围没人,苏棠望着谢柏庭道,“要禀告父王吗?” 谢柏庭看了眼远处招呼客人的王爷,道,“父王本就不愿意和宋国公府结亲,告诉他,没准正中父王下怀。” 太后赐婚那天,王爷直接就把赐婚的懿旨甩南康郡主身上了,可见对这桩亲事有多不满。 谢柏庭的意思苏棠懂,要想揭穿三房的盘算,只能先斩后奏,苏棠下意识朝王爷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小厮禀告王爷什么,王爷转过身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谢柏庭不知道王爷在看他们,他道,“找个丫鬟泄露给南康郡主的人就成了。” 苏棠扯了下嘴角,“可能来不及了。” 谢柏庭看她,“怎么了?” 苏棠往那边看,谢柏庭侧身,就看到暗卫打扮的小厮走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王爷让你们别管这事。” 苏棠轻怂了下肩,他们视南康郡主母子为仇敌,不想谢薇抢了谢柔的火坑,可对王爷来说,谢柔怎么样也是他的女儿,再者王爷和宋国公经常政见不合,成为儿女亲家,他膈应,皇上也膈应。 现在有机会摆脱和宋国公做亲家,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叫谢柏庭和苏棠给破坏了。 谢柏庭朝王爷那边看了一眼,道,“去告诉父王,我的封口费很贵的。” 小厮打扮的暗卫,“……” 世子爷和王爷不愧是亲父子,就是互相了解。 暗卫回道,“王爷说再给世子妃一箱子黄金。” 话音一落,苏棠 就道,“告诉父王,让他放心,我会拼命拦住相公的。” 暗卫,“……” 谢柏庭,“……” 暗卫抽搐着眼角去回王爷。 谢柏庭看着苏棠,抬手扶额道,“回头我帮你把银票换成黄金。” 苏棠眨眨眼,“可我喜欢的是别人手里的黄金。” 谢柏庭,“……” 见谢柏庭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苏棠推他道,“去忙吧。” 推了两下,见不少人看着他们,苏棠飞快的收了手,招呼宾客去。 苏棠心情愉悦,她和谢柏庭也不是非要谢柔出嫁不可,三太太不声不吭放这样的大招,从南康郡主虎口夺食,以后有的是热闹看了。 南康郡主不能和宋国公结成亲家,自然就不能借宋国公的势撼动谢柏庭的世子之位,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只是他们从来没把南康郡主当回事,也没把宋国公放在眼里罢了。 三房胆肥,再加上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棠觉得谢薇代替谢柔上花轿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可偏偏,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那话怎么说的,细节决定成败,真的是一丁点儿也没说错啊。 替嫁这事,基本上所有障碍都扫清了,谁想到谢薇在上花轿的路上,会被身上穿的嫁衣绊住脚把自己给暴露了…… 第461章 嫁衣 谢柔是南康郡主的心头肉,因为苏棠一口一个庶女,狠狠的刺激到了南康郡主,再加上太后赐婚,南康郡主为了争口气,在谢柔的嫁衣上花尽了心思。 嫁衣逶迤拖地,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欲翱翔九天,因为出嫁的匆忙,时间紧迫,这套嫁衣由六位绣娘夜以继日的赶工,到昨儿早上才绣完。 一做好,就赶紧送来给谢柔试穿,哪里有欠缺,及时调整,务必确保谢柔是以最美的姿态出嫁,成为京都最让人羡慕的人。 这套嫁衣,谢柔满意到不能再满意,谢薇和三太太也满意。 谢柔比谢薇略高一点点,那点子差距把鞋底纳厚一点,发髻梳高一点点就看不出来了,但谢柔到底比谢薇高那么一点儿,最合适谢柔的嫁衣,对谢薇而言就长了一点儿。 平常走路,长那么一点儿也没事,走慢点就成了,可今天不同往日,谢薇在抢谢柔的亲事,扶着她的丫鬟都是谢柔贴身的,即便蒙着盖头,谢薇也心跳如擂鼓,怕被丫鬟看出来,到时候功亏一篑。 她所有的心思都拿来防备丫鬟和南康郡主了,却忘了注意脚下,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丫鬟的心思又在谢薇身后嫁衣的裙摆上,怕从地上拖过去,还没到宋国公府就给弄脏了。 谢薇人往台阶下一扑,丫鬟想扶稳她已经来不及了,谢薇就那么直愣愣的摔了下去,才一级台阶 ,摔下去也没那么疼,可是摔下去时,低了头,头上的凤冠被甩飞了出去,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 更让丫鬟婆子们惊吓的还是谢薇那张脸啊。 毫无防备的把三房所有的野心暴露殆尽。 南康郡主人在松鹤堂,等着女儿来哭嫁拜别,三太太则在暗处看着,怕女儿出纰漏。 可她是防备了,但她根本防不住,意外来的太快,始料未及。 那么多的丫鬟,还主要是谢柔的丫鬟,南康郡主的人,三太太根本压不下这件事。 何况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丫鬟撒丫子往松鹤堂跑,把这事禀告南康郡主知道了。 丫鬟快步走到南康郡主身边,小声禀告了几句,南康郡主脸色大变,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好大的胆子!” 南康郡主冷眼从老夫人脸上扫过,抬脚就走。 那一眼让老夫人心下不安,南康郡主前脚出门,后脚丫鬟就把发生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心沉落谷底,在心底骂谢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无一失的事,也能出这样的纰漏! 现在叫南康郡主知道了,她还怎么替嫁?!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怕三太太应付不来,她得去看着点才放心,她抬了手,孙妈妈赶紧扶她起身。 老夫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派人去前院拦住宋国公世子,没有我传话,不得放他进府。” 苏棠都服老夫人了,这 是还想说服南康郡主让谢薇代嫁呢,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二十年,她老夫人觉得南康郡主有那么好说话吗? 苏棠郁闷的很,她也想跟去凤凰苑看热闹啊,可是满堂的宾客得有人招呼,她脱不开身。 再说南康郡主,满面怒容的出了松鹤堂,三步并两步往凤凰苑赶,远处,丫鬟跑过来道,“郡主,三姑娘迷晕了大姑娘,把大姑娘的嫁衣扒了,还把大姑娘关在了箱子里……” 南康郡主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 她女儿大喜日子,她高高兴兴的送女儿出嫁,居然差点让三房在她眼皮子底下打了她女儿的主意! 连太后赐的婚都敢打主意,他三房是向天借了胆吗?! 南康郡主脚步匆匆赶到凤凰苑,彼时三太太和谢薇已经被逼回了凤凰苑了,谢柔也被丫鬟找到,洗冷水脸清醒了过来。 谢薇和三太太都在谢柔的房间里,谢薇一袭嫁衣坐在那里,三太太道,“刚刚摔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薇眼眶通红,摇头,“女儿没事……” 南康郡主一把糊过珠帘走进去,“连我女儿的主意都敢打,你们好大的贼胆!” 冰冷暴怒的声音传入耳,三太太背脊都凉了一下,她强自镇定,本来这就是瞒不住的事,南康郡主的愤怒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这怒气来的太早了些,她女儿谢薇还没有上花轿,没有进宋国公府,没有和宋国公世子拜堂。 谢柔中了迷晕, 被丫鬟叫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但看到谢薇穿着她的嫁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着南康郡主道,“娘……” 南康郡主心疼女儿,冲谢薇道,“还不把嫁衣给我脱下去!” 想到自己静心替女儿准备的嫁衣穿在了别人身上,南康郡主活刮了谢薇的心都有了。 谢薇看着三太太,三太太还没说完,老夫人走进来道,“让薇儿代嫁!” 声音冷冽,毋庸置疑。 南康郡主听笑了,她老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竟然敢跟她发号施令了,难怪三太太有这样的胆量了,有她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呢。 南康郡主回头看老夫人,道,“老夫人把太后赐婚当什么了?!” 老夫人眼睛一瞥,孙妈妈就把丫鬟都赶出去,不过她能支开的只有老夫人和三太太的丫鬟,南康郡主的丫鬟一个也没动。 开玩笑,三房都把主意打到大姑娘身上了,她们要听孙妈妈的出去了,以后在凤凰苑和牡丹院还有立足之地吗? 老夫人看着南康郡主道,“太后那儿,我自会去请罪,今日,上花轿的人只能是薇儿!” 已经撕破脸皮了,老夫人只能硬到底。 只是南康郡主压根就不会搭理她,宋国公府的花轿已经在王府大门口了,她没时间和她们纠缠,等她女儿嫁了,她有的是时间收拾她们。 南康郡主眸光恶狠狠的扫向谢薇,“把嫁衣给我扒下来!” 两丫鬟朝谢薇走过去, 三太太挡在谢薇跟前,看着南康郡主道,“我不想和你为敌,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 南康郡主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随即笑容收敛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冰冷,“还有人拿刀逼着你不成?!” 三太太垂眸道,“薇儿怀了宋国公世子的骨肉……”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劈的南康郡主和谢柔半晌回不过神来。 谢柔脸色惨白,血色被劈了个干净,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南康郡主也被三太太的话给震到了,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更让她脸色难看的还在后面呢,三太太往她心口捅刀子道,“让薇儿替嫁这事,虽然是我的主意,但宋国公府知道,并且默许了。” 南康郡主只觉得脸被人狠狠的扇了两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心更疼。 本以为替女儿谋了一桩好亲事,没想到宋国公世子竟然是这样的人,背着她女儿和谢薇滚到一起了,还珠胎暗结。 南康郡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谁羞辱她,羞辱她女儿,她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她冷笑道,“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世子世子妃共乘一骑,都说她败坏门风,亲儿子养外室养私生子,亲孙女儿和人无媒苟合,怀上孽种,老夫人不仅不罚,还百般袒护,妄想抢我女儿的亲事——” “这样不要脸的人,也配穿我女儿的嫁衣出嫁?” “该浸猪笼才是!” 第462章 良配 这回脸色惨白的人是谢薇了,南康郡主的话让她瑟瑟发抖。 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儿子不成器,孙女儿更不要脸,连着她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除了护着孙女儿,她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要把孙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打了,让她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吗? 南康郡主气到浑身颤抖,气的恨不得叫丫鬟婆子拿扫把将人都给撵出去。 老夫人看着南康郡主道,“薇儿和宋国公世子在太后赐婚之前,若你和宋国公夫人求太后之前和府里通个气,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南康郡主再一次笑了,“倒是我的错了,是我把这贱坯子丢到宋国公世子床上去的吗?!” 南康郡主指着谢薇,声音徒然凌厉。 女儿被指着鼻子骂,三太太心下恼火,“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 还敢嫌她说话难听? 南康郡主嘲讽道,“我是比不得你们说着漂亮话,做着龌龊事。” “你!”三太太气结。 可这事是她女儿不占理,饶是她再舌灿莲花,这回也只能做锯嘴葫芦。 老夫人气的不轻,她紧紧的捏着手中佛珠,眸光冰冷的看着南康郡主,“这事是薇儿和宋国公世子对不起大姑娘,宋国公府一定会给大姑娘一个交待,宋国公府的花轿已经到了 ,余下的事等让薇儿上了花轿,把宾客送走再说不迟。” 这边南康郡主气到想杀人,王府大门口,宋国公世子也是一肚子冒火。 旁人成亲稍微拦一下意思意思,图个热闹,到他这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给他上一遍,还一题比一题刁钻,十题里他勉强只能答上来两题。 他是来迎亲的,不是把自己的脸送来给靖南王府践踏给人看的! 老夫人极力说服南康郡主让谢薇先出嫁,可惜南康郡主不为所动,后悔把女儿许给宋国公世子了,可当初她和宋国公夫人一拍即合,又怕王爷反对,才先斩后奏直接求太后赐婚,让这桩亲事板上钉钉,她不想女儿再嫁给宋国公世子了,可她又不甘心成全谢薇,便宜了三房。 妄想踩着她女儿嫁进宋国公府,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做梦! 王爷迈步进凤凰苑,就看到丫鬟婆子都看着内屋,王爷脸色铁青。 王府办喜事,前来道贺的宾客众多,怕出乱子,让人趁机混入王府,窃取机密,王爷会把所有暗卫都招回来,三房的盘算,王爷一清二楚。 王爷不想和宋国公结亲,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谢薇早就和宋国公世子勾搭上了,还怀了身孕,做下这等有辱门楣的事来。 王爷青着脸进屋,谢柔委屈的掉泪,“父王……” 南康郡主也看着王爷,“王爷,三房和宋国公府欺人太甚!” 王爷瞥了眼坐在小榻上,一袭大红嫁衣的谢薇,谢薇吓的直往三太太身后躲,这府里的人,她最怕的就是王爷,虽然大伯父从来没苛责过她什么。 王爷冷了声音道,“送三姑娘出阁。” 王爷进来,老夫人和三太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听王爷的话,心重重坠落,荡的心口都疼。 三太太赶紧把凤冠帮谢薇戴上,唯恐慢了,王爷会反悔。 南康郡主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着王爷道,“王爷让三姑娘上花轿,柔儿呢?!” 王爷道,“我会给她另择良配。” 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南康郡主蓦然想起了那日惊马,王爷救王妃没有救她的事,本就对王爷心怀恨意,这会儿王爷向着三房,南康郡主更是心痛的无以复加,气头上的人就容易做赌气的事了,她怒道,“我不同意!” 王爷眉头一沉,扫向南康郡主道,“你明知道宋国公世子非良配,你还要把柔儿嫁给他不成?!” 南康郡主云袖下的手攒紧,“柔儿和宋国公世子是太后赐婚,三房有胆量蔑视太后,我没有这胆量!” “何况什么叫良配?这世上移情 别恋的人少了吗?!” 当年能为她舍命的人都能变,何况宋国公世子待柔儿了。 京都那么多男子,有几个人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要是以前,南康郡主肯定毫不犹豫的听王爷的,可现在,她迟疑了。 世子世子妃一个比一个难缠,任凭她百般算计,他们总能化险为夷,现在王爷心里又有了王妃,不止世子妃唤她侧妃,王爷也这么叫她,甚至这事都传出了府外! 她今儿和三房又撕破了脸皮,将来不仅得不到宋国公府的助力,甚至还要多一个敌人,再加上世子世子妃权势日盛,京都那些能入得了她眼的世家望族哪个不是人精,如果衍儿不能被立为世子,柔儿今日错过宋国公世子,回头亲事十有八。九会比不上谢薇。 她是得不到世子之位不罢休,可哪一天哪一年才能如愿以偿呢,她和衍儿等得起,可柔儿等不了,她已经十六了。 何况她的柔儿还喜欢宋国公世子…… 王爷没想到南康郡主这么铁了心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甚至把太后抬出来给他施压,简直愚不可及。 珠帘外,二少奶奶赵嫣也来了,她没有直接进屋,而是把谢柔的丫鬟叫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替谢柔愤愤不平,“三姑娘怀了宋国公世子的孩子…… ” 赵嫣身子一震,猛然抬头看向谢薇。 难怪宋国公府近来和三太太往来那么频繁,为三太太救明德侯府,还帮三老爷谋官,好到快掏心掏肺了,原来是看在谢薇怀了宋国公世子骨肉的份上。 赵嫣撩了珠帘进去,走到南康郡主身边道,“娘别气坏了身子,三姑娘不过只是怀了宋国公世子的骨肉而已,世家大族哪位老爷没一两个庶子,太后本就对我们靖南王府有意见了,就怕三姑娘上了花轿,最后太后不肯收回懿旨,到时候大姑娘还得嫁,那时候谁是正妻谁是妾都难说清楚了。” 本来南康郡主还有一丝摇摆不定,听了赵嫣说这话,她彻底坚定了。 赵嫣道,“既然三姑娘已经是宋国公世子的人了,那就给大姑娘做陪房,回头一顶软轿抬去给宋国公世子做贵妾就是。” 三太太脸色青的可怕,两眼死死的盯着赵嫣,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老夫人也恼赵嫣多嘴,她冷道,“太后那儿,自有宋国公会摆平,宋国公府已经认定薇儿,大姑娘嫁给宋国公世子也不会幸福,何必赌这一口气,搭上一辈子。” 赵嫣蔑笑一声,“宋国公府认可三姑娘,不过是老夫人您和三婶的一面之词,如今宋国公世子人就在府外,找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第463章 贵妾 赵嫣扶着南康郡主站着,南康郡主听了她的话,脸色好了不少,其他人脸色就难看了。 不止是老夫人和三太太,还有王爷。 王爷脸色阴郁,怒道,“我靖南王的女儿是他宋国公世子想挑就挑,想选就选的吗?!” 他没打断他宋国公世子的腿已经是给宋国公和太后赐婚脸面了,还要把人叫来,让他选是谢柔还是谢薇上花轿?! 赵嫣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王爷雷霆震怒,她忙道,“父王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国公世子是娘给大姑娘选的夫婿,娘不会看走眼,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三姑娘说怀了宋国公世子的骨肉,咱们得听听宋国公世子怎么说,万一他没做过这样的事呢?” “大喜日子,总不能冤枉了他。” 南康郡主觉得赵嫣说的在理,她看着王爷道,“嫣儿说的没错,这么恬不知耻的女儿,肚子里怀的还不定是谁的种呢。” 三太太头顶都气冒烟了,心下更是慌乱。 因为她知道真让宋国公世子挑选,他一定不会选她女儿。 她女儿已经是宋国公世子的人了,这辈子除了嫁给他,别无选择,谢柔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亲生女儿, 宋国公世子脑袋被驴踢了才不要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岳父。 南康郡主扫向一旁站着的丫鬟,“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宋国公世子叫来!” 丫鬟连忙要走,被王爷一记眼神给扼住脚步。 王爷瞥向南康郡主,“你是铁了心要让柔儿嫁给宋国公世子了?” 南康郡主心底闪过一丝犹豫,可很快,她又坚定了。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爷额头青筋暴起,怒气让他的眼眸蒙了一成冰霜,“记住你今日做的决定,不要后悔。” 丢下这一句,王爷袖子一甩,转身就走了。 松鹤堂。 苏棠招呼那些贵夫人,话说的嗓子都冒烟儿了,那些贵夫人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靖南王府怎么回事啊,宋国公府的花轿都来这么半天了,还不让宋国公世子进来,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吉时了。 又耐着性子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孙妈妈扶着老夫人回来。 老夫人走的时候急切,回来的时候脸阴沉沉的,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苏棠眉头一挑,老夫人脸色这么差,不会南康郡主没同意让谢薇替嫁吧? 很快,苏棠就知道她猜的没错了, 红菱走进来,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嫁的还是大姑娘……” 苏棠,“……” 谢柔是捡来的吧? 南康郡主不知道谢薇和宋国公世子的事就算了,明知道他们两滚到一起了,还滚出孩子来了,还让谢柔出嫁,她南康郡主就这么担心自己女儿错过宋国公世子就嫁不出去了吗? 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莫不是那天在大昭寺把脑子摔坏了? 还真有这可能,南康郡主一直坚信王爷爱她入骨,结果她和王妃一同出意外,王爷救了王妃没救她。 南康郡主一时受不了打击,精神错乱也很正常。 不过这事对苏棠没妨碍,她好奇的是,“那三姑娘呢?” “贵妾,”红菱言简意赅。 苏棠听笑了,这宋国公世子还真是艳福不浅。 想到她在大昭寺第一次撞见宋国公世子和人野餐,还许诺娶那姑娘,还妄图染指她,肖想清阳郡主……苏棠都不敢想有多少大家闺秀被宋国公世子给祸祸了。 虽然南康郡主一点不想女儿来拜别老夫人,但送嫁安排在了松鹤堂,不来不行。 后面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只是唢呐吹的再欢,鞭炮炸的再 响,也吹不散,炸不走南康郡主萦绕心头的阴霾。 看着花轿被抬走,南康郡主眼眶通红,心也跟着空了。 等宾客散了,南康郡主就给苏棠出难题了,“府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世子妃管中馈,依照家规,该怎么处置?” 苏棠怀疑南康郡主那为数不多的脑子是不是都用来和她斗智斗勇了。 就谢薇犯的事,少说也要打三十大板,只是谢薇还怀着身孕,别说三十大板了,十大板子下去,孩子就保不住了。 宋国公府那么宝贝谢薇肚子里那块肉,她能做她南康郡主手里的刀吗? 论做甩手掌柜,苏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苏棠正色道,“我初掌中馈,处理这些事还真不大会,最维护咱们靖南王府颜面的人非老夫人莫属,虽然咱们靖南王府还没分家,但毕竟隔了房,我一个小辈也不好罚长辈,还是让老夫人来吧。” 苏棠清冽说话声如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听得那些丫鬟婆子们脸都涨红了。 世子妃这是想把老夫人活活气死啊。 不过老夫人也真是的,儿子管不了,孙女儿也管不住,就逮着世子妃找茬,偏逮住世子妃的都是小把柄,自 己还一而再的落世子妃手里,想想就觉得惨。 可怜老夫人知道南康郡主不会善罢甘休,谢柔一出松鹤堂,她就回佛堂了,以为能躲个清净,结果还是没能躲过去。 苏棠把处置三房的事丢给了老夫人,也不管老夫人管不管,累了一天的她,直接回静墨轩趴着了,任由半夏和茯苓给她捏肩捶背。 老夫人不想罚三房,可苏棠的脾气摆在那儿,今儿老夫人不严惩三房,以肃门楣,以后敢挑她和谢柏庭的刺,她一定气到她吐血。 养不教,父之过,但还有句男主外,女主内,儿子犯事,不能受罚的情况下,罚的是父亲,谢薇没管教好,罚的自然是三太太了。 老夫人罚三太太跪佛堂,抄家规六百遍,还有四十大板,但谢薇的事还没完,还要三太太忙前忙后,得等谢薇的事妥善处置了,再行处罚。 狗咬狗,一嘴毛。 以前南康郡主和三太太沆瀣一气,现在总不能够了吧。 苏棠吃着刨冰听红菱倒豆子,心情不要太美好。 谢柏庭打珠帘走进来,苏棠望着他道,“上花轿的还是大姑娘,父王许我的一箱子黄金还作不作数?” 谢柏庭,“……” 第464章 堕胎 她这时而视金钱如粪土,时而又钻钱眼里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谢柏庭很好奇。 坐到苏棠对面,谢柏庭给自己倒茶喝,道,“父王一向信守诺言,不会不作数的。” 苏棠也觉得不会,只是问问放心些。 谢柏庭又道,“但今天肯定见不到了。” 苏棠也没奢望今天能拿到,王爷今儿也算是赔了女儿又折金了,心情肯定好不了,顾不上她。 苏棠继续吃刨冰,心情好到冒泡。 谢柔出阁了,府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许妈妈能拿主意的都拿了,实在拿不定的才来找苏棠,断断续续跑了几趟,苏棠虽然不费什么心神,但也没法午睡了。 等忙完,晚饭也端进屋了,苏棠便和谢柏庭上桌吃饭。 边吃边聊,食欲挺好,把一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撑,然后去花园遛食,等回静墨轩时,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 刚进院子,红菱从身后过来,禀告道,“听前院的小厮说,宋国公府喜宴散后,二少爷把宋国公世子揍了一顿。” 还算有点气性,宋国公世子和谢薇搅合到一起,让谢柔出嫁大喜之日蒙羞,要做兄长的什么都不做,也不配做兄长了。 苏 棠累了一天,还没午睡,这会儿疲乏的很,回屋喝了半盏茶,丫鬟把洗澡水准备好,苏棠就泡澡了,累的差点在浴桶里睡过去。 苏棠睡的是要多香有多香,可这一晚不少人失眠了,尤其是南院,几乎是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苏棠在鸟鸣声中醒来,人都睡懒散了,坐在床上伸懒腰,舒服的人直哼哼。 半夏快步进来,道,“世子妃,你可算是醒了。” 苏棠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 昨晚睡的早,她今儿起的比平常要早不少,没点事,半夏不会这样说。 半夏连忙道,“昨晚上,三姑娘小产了……” 苏棠惊住,“怎么会小产?” 好吧,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南康郡主是蛇蝎心肠,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谢薇先她女儿谢柔生下庶子,尤其三太太说的,宋国公夫人同意由谢薇替嫁,从宋国公府一而再帮三房来看,对谢薇肚子里那块肉看重的很。 越是看重,南康郡主就越容忍不了,只是这下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过也很正常,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万一今儿谢薇被接去宋国公府,南康郡主就没下手的机会了。 苏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谢薇有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然而接下来半夏说的话,苏棠就不得不同情谢薇了。 半夏想到自己听到的事,身子哆嗦了下,才回道,“三姑娘的安胎药被换成了堕胎药,而且药性极猛,昨晚上大出血,离的最近的太医大半夜被请进府,到后半夜才帮三姑娘止住血,三姑娘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这辈子都没法生养了……” 够狠。 狠的苏棠心底都打了个寒颤。 三太太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左右逢源,和南康郡主的关系甚至比和王妃还要好,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二十年,三太太还能不知道南康郡主的为人。 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野心有多大,有赵王府爵位还不够,还要惦记信王府的爵位人啊,和南康郡主抢女婿,那不是自找苦吃吗,这回是尝到恶果了。 要苏棠说,三太太这事就没办好,王爷摆明了不愿意和宋国公府结亲,谢薇怀身孕之后,就该直接和王爷请罪,王爷虽然气愤,但不至于打掉谢薇肚子里的孩子,他会借机让太后收回赐婚懿旨。 三房主动认错,南康郡主的脸面也不至于那么难看,最后也不会闹到这地步。 不过现 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南康郡主狠起来,谢薇毁了下半辈子。 三太太疯起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醒来,吴妈妈就把谢薇大出血,以后没法生养的事禀告南康郡主知道。 南康郡主也很震惊,她道,“怎么会药量过猛?” 吴妈妈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药是从她手里出去的,分量有多少她比谁都清楚,足够打掉三姑娘肚子里那块肉,但不至于药量过猛到让三姑娘大出血。 大出血可不是儿戏,那是会出人命的,毕竟是宋国公世子的人了,真把宋国公世子惹毛了,万一对大姑娘不好怎么办? 打掉孩子没关系,大姑娘给宋国公世子生就是了,宋国公府不至于稀罕一个庶子稀罕到胜过嫡子。 南康郡主不在意道,“算她捡了一条贱命。” 话刚出口,门外就传来丫鬟阻拦声,“三太太,郡主还没醒,您先等等,容奴婢通传……”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太太推到一旁去了,三太太一脚把门踹开,走了进去。 隔着珠帘,南康郡主都看到三太太那双猩红到几乎要吃人的眼睛。 哗啦。 三太太重重拂开珠帘,带着杀 气走进来。 那样子吓的吴妈妈赶紧上前,道,“三太太,你要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 她很快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三太太一把推开挡路的吴妈妈,走到坐在床上准备起身的南康郡主跟前。 手一抬。 一巴掌就朝南康郡主的脸扇了下去。 啪。 那清晰的巴掌声,吓住了吴妈妈,也把追进来的丫鬟给镇住了。 三太太她竟然敢打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也没想到三太太敢掴掌她,她长这么大,就没挨过人巴掌,南康郡主要杀了三太太,要起身给三太太几个巴掌,只是一起身,就被三太太抓住了手腕,修长的指甲掐进南康郡主的肉里,疼的她额头直颤抖。 虽然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南康郡主又岂是气头上三太太的对手。 吴妈妈只觉得三太太是疯了,她上前要拉开三太太,又怕三太太弄伤南康郡主,她道,“快放开郡主,你敢伤郡主分毫,王爷会杀了你的!” 三太太听笑了,她拉着南康郡主到梳妆台处,摁着南康郡主的下巴,南康郡主脸几乎要贴到铜镜处,三太太讥讽道,“你真以为王爷爱你呢,我告诉你,你有今日尊荣,是我给你的!” 第465章 可怜 三太太死死的捏着南康郡主的下颚,捏的南康郡主脸疼的扭曲。 打磨光净的铜镜里倒映着两张狰狞的脸。 三太太的声音沙哑又尖锐,一字一句像是刀子扎进南康郡主心底,只听她冷嘲道,“前些日子,在大昭寺,王爷救了王妃没救你,是不是很心痛?” “我告诉你!” “二十年前,王爷想救的人就不是你!” “因为我在暗中帮你,你才能得偿所愿!” “是我!” “是我约你到大昭寺上香祈福。” “是我让人泼了你南康郡主一身脏。” “是我把自己的衣服首饰给你换上的。” “也是我往你脸上抹了点药膏,你才起了几颗红疹,戴上了我给你精心准备的面纱!” “差不多的裙裳,差不多的首饰,差不多的身量,才叫匆忙赶来的王爷把你错认成是王妃,舍命相救!” “满京都的人都羡慕你南康郡主,只有我在可怜你!” “因为你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的王妃,才是王爷的心尖儿,是王爷藏在心底的人。” “你恨太夫人压着王爷不给你正妃之位——” “殊不知太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她知道王爷爱的人是王妃,以此逼你知难而退。” “可惜,你一个赵王府高高在上的郡主,会如此自甘下贱,即便做妾也要嫁给王爷。” “要不是我一番算计,让你和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别说让王爷娶你,怕是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 敢毁她女儿一辈子。 她就让她南康郡主这辈子所有的美好都化成泡影! 看着南康郡主越发狰狞的脸庞,三太太心底别提多痛快了,但还不够。 捅完刀子,三太太接着撒盐,捏着南康郡主的下巴道,“你和赵王不愧是亲兄妹,一样的蠢笨如猪,赵王每私下见王妃一回,就挨一顿揍,哪怕就是猪脑子也该猜到是王爷打的他吧,你更绝,还让王爷派人去护着你大哥赵王,正中王爷下怀,王爷正好看着他,免得他和王妃私下再有往来。” “你以为王妃爱的人真是赵王?” “不是!” “是我和你无意之间让她误会赵王才是她要找的人!” 这一段过往,南康郡主知道的不多,因为发生在明德侯府,三太太想到了被砍头的父兄,鼻子酸涩。 当年归德将军故意和她大哥交好,请他大 哥吃饭,酒过三巡后,突然问她大哥是不是还有个表妹,乃梅州江家嫡女,因为打听的很细致,明德侯府就以为归德将军看上了远在梅州江家的王妃,虽然归德将军府比不得明德侯府,可若是外孙女能嫁进归德将军府,对明德侯府百利无一害。 明德侯府没生过王妃,没养过王妃,却能为明德侯府所用,这样的好事,明德侯府怎么会放过,当即就派人去梅州把王妃接来。 当时王妃已经定亲了,明德侯府稍一施压,就替王妃解了婚约,带进了京。 王妃入京带的东西不多,其中一个锦盒很宝贝,从不让人碰。 她这人天生好奇心重,越是不让她看,她越好奇,在明德侯府,还没有什么事是她办不到的,她轻而易举的就支开了丫鬟,看到了锦盒里的东西。 锦盒里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姑母留给王妃的一些遗物,以及……一张面具。 那张一看就是男子佩戴的面具,让她多看了两眼,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后来她和南康郡主逛街,在一小摊子上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她随手就拿了起来。 南康郡主见那面具精致,正巧赵王 过来,南康郡主就让赵王把面具戴上给她看。 赵王觉得那面具不错,南康郡主就买下来送给了他。 王妃从铺子里出来,正好赵王有事忙,翻身上马,赵王没把面具摘下来,叮嘱南康郡主别玩的忘了回府的时辰,就调转马头离开。 等回了明德侯府,王妃才问她,今儿那戴面具的男子是谁。 三太太想到王妃珍藏的面具,笑着打趣王妃,“你不会是看上了他吧?” 当时王妃就红了脸,道,“没,没有的事……” 都是女儿家,三太太哪能不知道含羞带臊的否认就等同是承认。 她没见过王妃这样喜欢戴面具的男子,当时也没多想,如实相告,“那是南康郡主的兄长,赵王府世子。” 后来,她才知道王妃认错了人。 因为在花灯会上,三太太看到了同样戴面具的王爷。 当时王爷手里拿着才抢到的灯笼。 花灯会上最美的一只灯笼。 南康郡主也想要,赵王和王爷为争那只花灯,打的不可开交。 三太太倾慕王爷,准备来一场巧遇,就见王爷上白玉桥时,特意将别在腰间的面具戴上。 王爷高高兴兴的上白玉桥,然后就看到桥 边树下,王妃正把那条她亲手绣的腰带送给赵王,当时王爷弯起的嘴角就抿成了条直线。 花灯会上人多,不知道是谁撞了王爷一下,那只她想要的灯笼就脱手掉进了水里,渐起来的水花不知道熄灭了多少盏许愿的花灯。 王爷在桥上站了很久很久。 转身时,王爷将面具摘下来,丢在了地上,被过路人你踢过来,我踢过去,等三太太看到那面具的时候,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了。 那时候,三太太就知道王妃其实要找的人是王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王妃不知道那人就是王爷。 因为妒忌,她什么都没说。 也正因为只有她知道王爷钟情王妃,还没人知道她知道这事,所以她才能算计王爷救南康郡主。 将这些往事说出口,三太太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揪着南康郡主的头发,恶狠狠道,“二十年前,王爷王妃就互相倾慕了,因我为了成全你,他们才误会至今!” “京都公主郡主那么多,有谁有你南康郡主日子过的滋润?那些敬重王爷,惧怕王爷的人都对你毕恭毕敬。” “我帮你得偿所愿,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 “你毁我女儿!” 第466章 好心 最后一句,三太太狰狞着脸,喊的歇斯底里。 要不是极力控制怒火,她就抓起梳妆台上的金簪,把南康郡主的脸划个稀巴烂了。 她不会杀她的! 她会留着她南康郡主的命。 让她亲眼看到王爷王妃是如何恩爱有加的! 三太太把南康郡主往铜镜上一撞,转身就走。 内屋的门虽然大开,但之前那些闯进来要拦下三太太的丫鬟在看到三太太打南康郡主巴掌的时候就赶紧退出去了。 这不是她们能看的。 南康郡主的脾气有多差,没人比牡丹院的丫鬟婆子更清楚了,看到南康郡主这么狼狈,被三太太骑到头上的一幕,她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不过三太太打南康郡主也不奇怪,为母则刚,三姑娘昨晚差点就死了,这会儿人还因为失血过多昏迷未醒,南康郡主为了大姑娘险些要了三姑娘的命,三太太爱女心切,别说打南康郡主巴掌了,和南康郡主拼命都正常。 出了门,被太阳光一照,三太太只觉得浑身都是疲惫。 她手段再狠,谋划的再周全,又有什么用? 她得不到王爷,让他和王妃生出误会,可王爷照样还把王妃娶到了 手。 她呢?! 既护不住明德侯府,被抄了家,爹娘兄长受尽唾骂,被斩首示众。 也管不住夫君,背着她养外室和私生子。 女儿她也护不住,没了孩子,还差点没了命。 儿子的亲事被她拿来救自己的侄女了…… 她一败涂地。 她辈子最后悔事是没在明德侯府的时候杀了王妃。 知道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还要立大少爷为世子,她又是靖南王府三太太,明德侯府觉得靖南王府会稳稳的做明德侯府的靠山。 贪墨赈.灾款的时候觉得出了事,王爷会给王妃和她面子替明德侯府遮掩。 结果呢?! 别说帮明德侯府掩盖罪行,连她母亲最后想见王妃一面,王爷都拦着没让! 炎炎烈日,阳光照在身上,三太太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拖着倦怠的身子,三太太憔悴的下台阶。 身后,传来一阵哐啷啷砸东西的声音。 南康郡主疯似的把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呼到了地上,然后跌坐在地,靠着梳妆台,眼神疯狂又空洞,周身被凄哀笼罩。 吴妈妈看的心如刀绞,她跪倒南康郡主身边道,“郡主,你别听三太太瞎说,她没 那么好心帮你,要是能算计王爷,她不会把机会让给你。” 南康郡主凄惨一笑,她何尝不知道三太太没那么好心。 当年她贵为赵王府郡主,三太太没少巴结奉承她,她从没把三太太当回事。 知道太夫人有意和明德侯府结亲,她想当然的以为太夫人看上了三太太,妒恨之下,使绊子让三太太当众出了丑。 以三太太的心性,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大昭寺的凶险,她历历在目,当年若非王爷及时赶到,她一定会摔的头破血流。 当年她也曾怀疑过是三太太在背地里动了手脚,可王爷救了她,她夙愿得偿,能嫁给王爷这个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现在想想,不论是王爷救她,有肌肤之亲不得不娶她,还是她摔死摔残,都如她三太太的意。 想到当年王爷救她,那感动了她二十年的一幕,如今被三太太揭开那层美好的面纱,只剩下鲜血淋漓的残忍,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点也在心底无限放大。 王爷救下她,就倒在溪水里,忍着摔断的胳膊亲她,可揭下她面纱时,脸色却变的惨白,而后猛然看向溪边岸上的王妃,吓的王妃惊 慌失措下,差点失足摔下溪。 在她眼里,三太太都配不上王爷,何况王妃只是小小梅州江家嫡女,哪怕王妃模样生的极好,可世家大族娶妻看的可不只是脸,尤其她还知道王妃喜欢的人是她兄长赵王。 就是前些天,她和王妃一起出事,王爷救了王妃没救她,她都不住的在心底帮王爷找非救王妃不可的理由。 连王爷移情别恋她都承受不了,何况让她接受王爷从头到尾心底就没有她这个事实。 这比拿刀子剜她的心还要叫她难受。 南康郡主从来没觉得这么心痛过,就像是长着荆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疼入骨髓,痛彻心扉。 可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再如何抵触,也压不下心底在吼叫的那道声音:王爷真的不爱你! 她嫁给王爷二十年,替王爷生了一双儿女,可王爷从来没亲过她,除了救她那一回,还是隔着面纱亲的。 王爷除了要她,从来不抱着她睡,他不喜她碰触,他睡眠极浅,一碰就醒。 她以为王爷只是不喜亲吻,不喜抱着人睡,她从没想过王爷只是不喜她。 王爷是怎么待她的? 为救她摔断胳膊,让她管中馈 ,带她进宫赴宴,在钱财上从不吝啬。 王爷又是怎么对王妃的? 不给王妃管家权,不带王妃出门,经常吵架,甚至吵到王妃不堪羞辱上吊寻死。 要她怎么相信王爷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王妃?! 但凡王爷流露一点喜欢王妃,她也不会让王妃活到现在! 她原本有那么多的机会能杀掉王妃,只因为觉得王妃是个摆设,绝不可能威胁到她而任由那些机会溜走。 南康郡主悔恨的四肢冰凉,恨的牙呲欲裂。 吴妈妈心疼郡主,劝道,“三太太为三姑娘报仇,故意气郡主你呢,你要真信了,就上了她的当了,咱们不信。” 南康郡主心疼头上,只觉得吴妈妈聒噪,她吼道,“走!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边吼,眼泪边掉落。 吴妈妈不敢再劝,在南康郡主通红的眼睛怒视下,吴妈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过吴妈妈也没敢走远,在珠帘边守着,隔着碧玉珠帘,看南康郡主靠着梳妆台蜷缩成一团,是那么的凄凉无助。 赵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因为爱嫁给王爷做侧妃。 没有正妃之位,没有世子之位。 如今连爱也没有了。 只剩下恨了。 第467章 端倪 屋内,苏棠吃完早饭,净手后,用茶水漱口。 外面红菱进来,禀告了几句,苏棠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红菱就再禀告一遍,“三太太打了南康郡主一巴掌。” 苏棠不敢置信,“然后呢?” “然后三太太就回南院了啊,”红菱回道。 “……” “被抬回去的?”苏棠道。 红菱摇头,“三太太自己走回去的。” 苏棠更吃惊了。 三太太一大清早去牡丹院,南康郡主的地盘打了南康郡主一巴掌,还能全身而退? 牡丹院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摆设吗? 南康郡主敢给谢薇下堕胎药,差点要了谢薇一条命,敢做这样的狠辣事压根就没把三太太放在眼里,能挨三太太一巴掌,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直觉告诉苏棠有问题。 苏棠问红菱道,“去打听下南康郡主什么反应。” 红菱这丫鬟也是真不怕热不怕累,很快,就回来了,红扑扑着张小脸道,“三太太走后,南康郡主把梳妆台上所有东西都给砸了,丫鬟收拾了半天,但三太太和南康郡主说了什么,除了吴妈妈,没人知道。” 红菱一脸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吴妈妈是南康郡主的心腹,想从吴妈妈嘴里挖出点什么,希望还没有直接去问三太太大。 谢薇出了这么大的 事,苏棠作为大嫂,又管中馈,不能不去探望。 喝了半盏茶,苏棠就起了身,她到南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丫鬟领着一太医进院子。 昨晚请了太医,太医为谢薇止血忙了一晚上,有些扛不住了,谢薇止血后,太医就告辞了。 只是谢薇迟迟未醒,脸惨白的像是已经离她而去了一般,三太太不放心,又请了位太医。 没人阻拦,苏棠直接就进屋了,走到珠帘处正好听太医道,“三姑娘是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的,眼下这情况不宜叫醒她,但药得按时按量喂她服下。” 昏迷的人不好喂药,一碗药能吃进去三分之一都算多的了,但药量不够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太医叮嘱的很细致。 三太太泣不成声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开了张方子,交给丫鬟后,就拎起药箱告辞了。 苏棠看着躺在床上的谢薇,眸光微闪了下,瞥了半夏一眼。 太医走后,半夏也跟了出去。 这边太医一走,三太太转过头看向苏棠,脸色很难看,“世子妃来做什么,来看我三房的笑话吗?!” 苏棠无语,这么怕被人笑话,就不要做落人笑柄的事。 苏棠看着三太太道,“我只能这么告诉三婶,昨儿三妹妹李代桃僵一事,父王承诺给我一箱黄金,让我和相公当作不知道 。” 三太太脸上血色几乎瞬间被抽干净。 苏棠没明说,但三太太是聪明人,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 王爷从头至尾就不想和宋国公结亲,三房直接求王爷,王爷不会不答应。 放着正道不走,选择铤而走险,还出岔子,怨不得任何人。 本来三太太就心疼女儿,苏棠的话无疑又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子。 苏棠只是来走个过场,走完了就闪了。 出了海棠苑,苏棠就看到太医在树下等她,苏棠走过去,太医给苏棠行礼,“不知世子妃留下我是?” 苏棠道,“我看三姑娘脸色那么难看,不像是服了过量堕胎药那么简单,太医给她把脉了,可从脉象上看出点端倪?” 在屋子里,她几次按捺不住想上前给谢薇把脉,但最终还是忍下了。 太医的职责是治病救人,说实话,被请来医治靖南王府未出阁却小产的姑娘,太医把脉的手都有点抖,怕被靖南王府灭口。 现在苏棠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太医反而心安了几分,因为这丑事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怎么说他也是太医,杀他万一被抓住把柄,也是要砍头的,不是必要,不会对他下狠手。 关于病人病情之外的事,太医一般不会多说,但苏棠主动问,太医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府上了三 姑娘确实服用了过量堕胎药,但……不是一种。”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能达到堕胎效果的药有不少,每一种药除了能把孩子弄掉之外,或多或少还有别的表象。 只是南康郡主要打掉谢薇肚子里的孩子,有必要下两种来确保万无一失吗? 苏棠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南康郡主再心狠手辣,她也不敢直接对谢薇下死手,打掉谢薇肚子里的孩子,三太太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要她女儿的命,她一定会把南康郡主送进刑部死牢的。 可府里除了南康郡主不让谢薇把孩子生下来,应该没人和谢薇过不去了啊。 苏棠在走神,太医见没再问他什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道,“世子妃没别的吩咐了,我就先告辞了。” 苏棠回过神来,点头道,“辛苦太医了。” 小厮送太医出府,苏棠离开南院,不过她没有直接回静墨轩,而是去了天香院。 王妃知道苏棠去了南院,她问道,“三姑娘醒了?” 苏棠摇头,“还昏迷着。” 王妃听得一叹。 谢薇的遭遇,让人同情她不是,不同情也不是。 除了叹息,王妃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棠来不只是给王妃请安,而是有事叮嘱宁妈妈,“明儿大姑娘和宋国公世子回门,在母妃这儿敬茶,记得 把蒲团准备好。” 宁妈妈有点恍惚,她还真没想过天香院还能成为敬茶的地方,不过好像也是,老夫人搬去佛堂避暑,再加上三姑娘的遭遇,她不会回松鹤堂,南康郡主只是侧妃,没道理让王妃去她那儿喝靖南王府姑爷敬的茶。 宁妈妈点头应下。 苏棠陪王妃坐了会儿,就回静墨轩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谢薇才醒过来,脸色比昏迷的时候还要苍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看的三太太心如刀绞。 三太太给女儿擦掉眼泪道,“别哭,有娘在,没事的……” 谢薇泣不成声,“我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三太太心口窒息的疼,赤红了眼睛道,“没什么本事的太医,信他的话做什么,娘会请贾大夫给你医治,以后生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谢薇知道三太太是在宽慰她,除了哭,她也只能哭。 哭了好一会儿,谢薇问道,“宋国公府知道吗?” 三太太脸色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宋国公府怎么不知道,一大清早,她就派人去宋国公府禀告了,怕南康郡主把消息压下来,她派心腹去的。 可到现在宋国公府都没来过人,宋国公世子没来,宋国公夫人也没来。 宋国公府离靖南王府没那么远,就是爬也该爬来了! 第468章 回门 谢薇从醒来就一直在等宋国公世子。 从吃午饭等到吃晚饭,等到太阳落山,天际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宋国公府都没来过人,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派来,好像压根就不知道谢薇出事了似的。 吃过晚饭后,谢柏庭陪苏棠在花园遛食,然后就看到丫鬟领着大夫往南院方向走。 苏棠见了道,“怎么又请大夫了?” 半夏道,“奴婢去打听一下。” 很快,半夏就回来了,禀告苏棠道,“三姑娘等了宋国公府一天,也哭了一天,她要下床去找宋国公世子,只是太虚弱了,一从床上下来,人就晕了过去。” 苏棠无语至极,才小产大出血捡了条命的人,还这么作践自己,想到她和谢柏庭骑一匹马,都被老夫人呵斥,还要罚她,苏棠就想去佛堂气老夫人了。 宋国公府要派人来早派了,不会等到现在。 之前她累的脑子不好使,事后反应过来为什么宋国公府那么宝贝谢薇肚子里的孩子了,十有八。九是因为宋国公世子不举了,宋国公府不知道宋国公世子还能不能恢复,万一不能,这辈子估计都难有子嗣了,谢薇肚子里的极可能就是宋国公世子唯一的骨肉了,宋国公府不能不宝贝。 可现在 孩子没了,还被太医断言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生养了,对宋国公府而言,谢薇就是颗弃子,有谁会在乎一颗弃子的感受吗? 不仅不会心疼,只怕还会恼谢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无一失的计谋也能给弄砸。 谢薇替嫁,宋国公府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再反来一手,拿着太后赐婚逼王爷嫁谢柔,王爷要不同意,只能请贾大夫给宋国公世子治病。 可谢薇昨天暴露了自己和宋国公世子珠胎暗结的事,要不是南康郡主坚持,王爷压根就不会让谢柔上花轿,那样宋国公府不仅没法威胁王爷,甚至还和王爷结仇,就更别指望请到贾大夫了。 宋国公府恼谢薇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惹王爷和南康郡主不快来看谢薇?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啊。 宋国公府为了请贾大夫治病,兜这么大一圈子,现在谢柔也嫁了,明日回门,有热闹瞧了。 一夜好眠。 翌日,却不是个艳阳天,灰蒙蒙的,倒是挺衬靖南王府的心情。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拉着谢柏庭到天香院看热闹,然后就见识到了一个奇葩回门。 别说热闹了,连个水花苏棠都没见着。 宋国公世子陪 谢柔回门,到天香院来敬茶。 嗯,来看他们敬茶的人倒也不少,但最该来的人都没来。 王爷没来。 南康郡主没来。 三老爷三太太一个都没露面。 这茶敬的别提多尴尬了。 谢柔和宋国公世子上前,丫鬟就把蒲团摆在了王妃跟前。 谢柔跪下前,还紧握了下手,她回门敬茶,先跪的不是自己亲娘,她就想到了苏棠一口一个庶女称呼她,她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她也只能认命。 王妃喝了他们敬的茶,把见面礼送上,给宋国公世子的是一方端砚,给谢柔的是一只羊脂玉镯。 敬过王妃后,敬二老爷二太太,然后是三老爷三太太,再是谢柏庭和苏棠。 谢柏庭和宋国公世子四目撞上,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过发生在晋敏长公主府的事,他们谁都不会往外说就是。 靖南王府上的少爷姑娘都认得宋国公世子,宋国公世子也认得他们,打个照面笑一笑,就算是见过礼了。 谢柔一点也不想在天香院多待,敬完茶,就同王妃福身告退,和宋国公世子一起走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知道宋国公世子陪谢柔回门了,强打起精神,到正堂等他们。 谢柔走进去,嘴觉得几乎 能悬壶,“娘,父王他太过分了,今儿我回门,他都不在府里,军营里的事就有那么忙吗?!” 南康郡主心底酸涩。 谢柔走上前,见自家娘亲脸色苍白,吓了一跳,“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知道谢薇怀了宋国公世子,要抢她的亲事,娘都没这样啊,如今谢薇对她都构不成威胁了,娘怎么反倒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她才出嫁两天,府里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南康郡主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娘没事……” 吴妈妈站在一旁,心疼的鼻子酸涩。 自打昨儿三太太来捅了郡主那么多软刀子,郡主昨儿一天只喝了点茶,滴米未进,她去禀告了王爷,王爷也没来看郡主,郡主伤痛欲绝,一夜未合眼,气色怎么好的了? 丫鬟拿来蒲团,谢柔跪下给南康郡主敬茶,宋国公世子眉头紧皱了下,还是跪下了。 敬过南康郡主,然后是谢柏衍和赵嫣。 谢柏衍警告的看了眼宋国公世子,对南康郡主道,“娘,我带妹夫去花园走走。” 宋国公世子就随谢柏衍走了。 谢柔把屋子里的丫鬟都赶了出去,丫鬟退出去的时候,扯了扯吴妈妈的袖子,吴妈妈皱了皱眉头, 大姑娘和郡主有什么体己话都不能叫她听见的? 连吴妈妈都退出去了,赵嫣识趣的福身告退了。 南康郡主看着谢柔道,“这是有什么话和娘说的?” 谢柔努嘴,绞着手中香罗帕道,“还不是二哥,喜宴一散就把相公打了一顿。” 南康郡主气的抬手戳谢柔脑门,“你二哥为什么揍宋国公世子,还不都是为你好!你不知感激,还反过来埋怨他,才出嫁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往后还怎么得了?” 谢柔揉着被戳疼的脑门,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实在吐不出来,南康郡主见了道,“和娘有什么不好说的?” 谢柔红着脸道,“相公伤的厉害,我们没圆房……” 南康郡主怔住,“怎么会呢?你二哥回来,我就问了他,他说不影响圆房。” 自家妹妹出嫁,做哥哥的打的妹夫都没法圆房,这不成体统。 这点分寸,谢柏衍还是有的。 谢柔道,“可我们就是没圆房嘛。” 这边谢柔话音一落,那边吴妈妈脚步飞快的走进来,脸色难看的走到南康郡主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南康郡主脸色大变,直接就惊站了起来,起的太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没站住,又跌坐了回去。 第469章 后悔 南康郡主人跌坐回罗汉榻,心却是跌进了谷底。 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拳头攥紧,狠狠的捶在小几上,破口大骂,“一个两个都算计到我头上,真当我南康郡主好欺负了!” 谢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劝道,“娘,您别气坏身子……” 南康郡主看着女儿懵懂无知的样子,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疼的吴妈妈连忙劝道,“只是丫鬟听到一点闲言碎语,当不得真。” 要真当不得真,就用不着火急火燎的来禀告她了。 南康郡主恨的咬牙切齿。 是她疏忽大意了。 之前宋国公府一再的要请贾大夫治病,她就好奇宋国公府是谁病了,因为宋国公世子年轻,又经常初入酒楼,呼朋唤友,便没人往他头上想。 结果呢?! 玩、女、人把身子玩坏了,就来祸害她的柔儿!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这一瞬间都通透了。 难怪宋国公夫人突然对三房态度逆转,又是帮明德侯府,又是帮三老爷谋官,这是怕宋国公世子病治不好了,三姑娘肚子里的就是宋国公府唯一的独苗了! 为了那独苗,甚至都同意让三姑娘替她女儿上花轿! 想到前天,王爷要谢薇出嫁,她执意不肯 ,硬是拿着太后赐婚给王爷施压,把谢柔嫁给了宋国公世子,南康郡主悔的肠子都青了。 人家请不到贾大夫,把如意算盘打到她头上,她倒好,帮着宋国公夫人害自己女儿! 贾大夫医术是高,可世上没有哪个大夫医术高到什么病都能治。 万一治不好,她女儿这辈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现在谢薇腹中胎儿已经被她打掉了,要是宋国公世子这辈子还能生就算了,万一生不了,宋国公夫人一定会把对她的怒气撒在她的柔儿身上。 她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进了火坑狼窝! 南康郡主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疼的她脸都变了形。 谢柔握着她的手,道,“娘……” 南康郡主眼泪涌出来,摸着谢柔的脸,“是娘害了你。” 谢柔懵懵懂懂,心下预感很不好,“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南康郡主心如刀绞,想告诉谢柔实情,又怕伤她的心,这桩亲事从一开始就为算计而来,尽是肮脏,谢柔是她生的,没人比她这个做娘的更了解她了,万一叫柔儿知道这些,她气头上和宋国公世子吵起来,和宋国公夫人起争执,把关系闹僵,回头病治好了,也没人再喜欢她了。 想到这些,南康郡主心就一阵阵揪疼。 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才离开爹娘身边,就要过这样的隐忍日子,她到底在图什么?! 南康郡主握着谢柔的手道,“你二哥气头上下手没分寸,打伤了宋国公世子,怕是要休养一段时日,在他养好伤之前,别圆房。” 谢柔噘嘴,“我就说二哥下手重,娘还怪我胳膊肘往外拐。” 南康郡主眼底含泪道,“这话就别在你二哥面前提了,他知道了,心底不会好受的。” 谢柔乖巧的点头,“女儿知道了。” 柔儿还有许多话和南康郡主说,南康郡主对她道,“娘今儿身体不大舒服,你父王也没回府,今儿回门饭就不吃了,你们先回宋国公府。” 谢柔本来就觉得她娘有事瞒着她,现在就更觉得了,谢柔嘴上没说什么,但出了内屋,谢柔就找丫鬟打听,问她娘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丫鬟支支吾吾,谢柔一威逼,丫鬟就把南康郡主挨了三太太一巴掌的事说了。 谢柔气到脸扭曲,“就凭她也敢打我娘?!” 吴妈妈知道谢柔没走,赶紧出来,走出门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上前道,“郡主的脾气,大姑娘还 不知道,吃不了亏的,您让她安心歇着。” 一通好话,才把谢柔哄走。 谢柔走后,吴妈妈叹息着转了身,一进屋,南康郡主就吩咐道,“派人去军营请王爷回府。” 吴妈妈就赶紧让人给赵管事传话。 南康郡主等的焦灼,一个时辰后,丫鬟进来道,“郡主,赵管事派人去了军营,但王爷有事忙,让您有什么事等他傍晚回府再说。” 事关她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她没那个耐心等到傍晚! 边关无战事,王爷再忙又能忙到哪里去?! 吴妈妈劝道,“郡主别急坏身子,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不差吗?! 要不差,她宋国公夫人不会这么急的把这事泄露给她女儿的贴身丫鬟知道,然后传到她耳中来。 这事只能找王爷帮忙,左右都是要求,能早又何必晚?! 想到王爷,三太太那些羞辱她的话就在耳边回荡,折磨到南康郡主几乎要发疯,她咬紧牙关道,“直接派人去军营,就说我心情不好,和王妃在花园里吵了起来,把王妃推崴了脚!” 他不是最爱王妃吗?! 我看他会不会回来! 吴妈妈听得心疼,“郡主,您何必……” 自取其辱四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 ,到底没敢滚出来,南康郡主也没给她机会,“我让你去,你就去!” 吴妈妈还想再劝,可南康郡主看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吴妈妈只好出去了。 她走到珠帘处,南康郡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跟随我多年,知道哄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吴妈妈头皮一紧,没有回头,打了珠帘出去。 郡主执意要试探王爷的对王妃的心,她拦不住,只能在心底祈祷王爷别把王妃看的那么重了。 再说王妃,吃饭午饭,刚要把筷子放下来,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抬头就见王爷走进来。 王妃微微一愣,王爷已经走上前,问她道,“脚伤的重不重?” 王妃,“……?” 什么脚伤? 再见王爷眸底一片担心,王妃心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道,“我脚没受伤啊。” 王爷眉心一皱,接着脸就沉了下来。 那脸沉的王妃都想改口说脚疼了。 她是不是应该脚疼?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上前福身道,“王爷,郡主找您。” 王爷脸阴沉沉的,吩咐丫鬟道,“拿副碗筷来。” 王妃就道,“这些菜我已经吃过了。” 王爷看向王妃,“我又不嫌弃你。” 王妃,“……” 第470章 隐疾 为了不让桌子上的菜成为剩菜,王妃拿起筷子接着吃。 丫鬟见王爷没把她的禀告当回事,当自己吐字不清晰,又禀告了一遍,“王爷……” 只是才开了个口,王爷一记寒眸扫过来,吓的丫鬟脸一白,哪还敢接着说,胡乱一福身就赶紧退下了。 听丫鬟禀告王爷回府了,南康郡主就去外院书房等王爷,她可不想到天香院,当着王妃的面说事,让王妃笑话她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王爷回了府,总不会拒绝见她。 只是王爷的书苑,除了王爷之外,只有谢柏庭能随意进出,南康郡主到了院门口,就被小厮拦下了,她只能在书苑外凉亭等。 虽然今儿没什么大太阳,可依然很热,石凳滚烫,根本坐不了人,只能站着。 丫鬟三步并两步赶到,见只她一个人,南康郡主冷道,“王爷呢?” 丫鬟回道,“王爷在王妃那儿吃剩饭……” 要说捅刀子,这丫鬟绝对是一把好手。 本来南康郡主就对王爷没喝宋国公世子敬的茶,她派人去请也不回,结果听说王妃崴脚就回来了。 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王爷真这么担心王妃,南康郡主心针扎似的 疼。 现在丫鬟还告诉她,王爷没吃午饭就赶回来了。 赶回来就算了,还吃剩饭?! 南康郡主只觉得疼痛从心底传达至四肢百骸,连带着嘴里都有了血腥味,眼泪在眸底翻滚,强忍着才没有掉落。 吴妈妈站在王妃身后,狠狠的瞪丫鬟,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别只长了嘴,不长脑子。 丫鬟吓的赶紧福身退下。 吴妈妈劝南康郡主道,“王爷何等的身份,王妃怎么敢给王爷吃剩饭,丫鬟是嘴太笨,不会说话,定是王爷到天香院的时候,王妃才吃到一半。” 南康郡主凄笑一声。 三太太的说的那些事,她分明已经信了,可她还不死心,怀着最后一丝期望试探。 如今最后一丝期望也湮灭了。 她该清醒了。 吃午饭要一会儿,吴妈妈劝南康郡主去正堂等,免得热坏了,可劝了几回,南康郡主都没动一下,吴妈妈就没再劝了,她想着王爷就算最爱的人是王妃,郡主也和王爷过了二十年,她不信王爷心底一点没有郡主。 把大姑娘嫁给宋国公世子是郡主做错了,王爷这会儿正恼,看到郡主如此,没准儿就消气了呢。 吴妈妈想着等两刻 钟就差不多了,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站的她两条腿都僵硬了,王爷都还没来。 又等了一刻钟,王爷才过来。 都没往凉亭看一眼,直接就往书苑走,南康郡主追过去。 她谎称王妃崴脚,结果她真崴脚了,要不是吴妈妈扶的及时,她得摔地上去不可。 南康郡主惨叫一声,王爷回头看了一眼,也不问南康郡主急着找他何事,直接吩咐吴妈妈道,“送侧妃回去。” 吴妈妈听到“侧妃”两个字就心肝儿颤抖,就不能唤郡主吗? 王爷丢下一句就进了院子,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推开吴妈妈搀扶的手,南康郡主强忍脚疼跟上去。 王爷知道南康郡主在身后,他眉头拢的没边,他没听说府里出了什么事,需要南康郡主这么急,甚至不惜用计也要把他找回来的。 他坐下来,才把公文折子拿起来,看了半篇,南康郡主就进来了。 王爷眼皮都没掀一下,南康郡主强忍着才没有质问王爷当年救错她的事,她道,“宋国公府需要请贾大夫,王爷……” 王爷没想到南康郡主找他竟然是为宋国公府请贾大夫,他冷道,“三房的事,宋国 公府给你交代了吗,要你这么迫不及待帮宋国公府请大夫?!”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处置三姑娘狠辣至极,对宋国公世子倒是宽厚有加。 他女儿没有高攀宋国公府,用得着如此上赶着吗?! 南康郡主道,“毕竟已经是亲家了……” 王爷瞥了南康郡主一眼,“不要告诉我,宋国公府是为了靠‘亲家’两个字好请贾大夫治病才向你求娶的柔儿。” 吴妈妈站在门外,听到王爷这话,心都在颤抖啊。 王爷猜的竟一点不错。 从一开始,王爷就不赞同和宋国公府结亲,王爷是为大姑娘好,奈何郡主一心想靠宋国公府的势力帮二少爷夺世子之位,一点也没听进去。 见王爷不肯帮忙,南康郡主道,“王爷就一点不为柔儿着想吗?” 王爷脸一沉,冷的像是覆了层寒霜,“只因我不肯帮着请贾大夫就薄待柔儿,这就是你给柔儿挑的好亲事?!” 凌厉之声砸过来,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南康郡主脸色,火辣辣的疼。 王爷继续看公文,“退下。” 王爷态度坚决,不为所动,只是南康郡主哪能走,宋国公府但凡有办法,不会把主意打到柔儿身 上。 她已经上了贼船了,她别无选择。 南康郡主为了脸面,不和王爷说实话,现在不说实话不行了,只要能为柔儿好,王爷讥讽她几句又能怎么样。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道,“这个忙,王爷您不能不帮,宋国公府需要看贾大夫的人不是别人,是宋国公世子。”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他看着南康郡主。 没说话,但显然怀疑南康郡主在撒谎。 迎亲当日,他还见过宋国公世子,气色红润,可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为了帮宋国公府撒谎骗他,王爷脸冷的厉害。 南康郡主急道,“我没有骗王爷你,宋国公世子真的有病在身,他,他……” “他怎么了?”王爷刨根究底。 南康郡主把心一横,道,“他不举。” 唰。 王爷的脸骤然铁青,“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还是这话,南康郡主僵硬着声音道,“宋国公世子不能人道了……” 王爷气笑了,“这就是你怕我不答应,也要先斩后奏的好亲事?” “明知道宋国公世子和三姑娘珠胎暗结,还执意要柔儿嫁的好亲事?!” “我嫁个女儿,我还得负责给女婿治病是吧?!” 第471章 狠心 王爷气到头顶冒青烟。 屋外树上看守书房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王爷威名赫赫,女儿嫁个不能人道的夫婿,简直让王爷颜面扫地。 明知道王爷和宋国公政见不合,皇上要王爷牵制宋国公,如今却因为南康郡主不得不成为儿女亲家。 这般自私之人,难怪二十年了,王爷都没喜欢上她,这要能喜欢上才怪了。 南康郡主知道自己说实话,王爷会毫不留情的奚落她,她也后悔,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她已经开了这个口,就一定要请到贾大夫。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道,“柔儿是我生的,我要知道宋国公世子玩坏了身子,我还能把柔儿嫁给他吗?” “可现在柔儿已经嫁了,我除了帮着找大夫治病,我还能怎么办,太后赐的婚,我就是想柔儿和宋国公世子和离,我都办不到。” 王爷气到说不出来话,就是不说给请贾大夫,南康郡主也生气了,“只是帮忙请贾大夫而已,要多少诊金,宋国公府都给的起,王爷就忍心柔儿守一辈子活寡吗?!” 王爷是不忍心,可这个忙,他帮不了。 他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去给别的男人治不举之症吗?! 他再疼女儿也 不会不把儿子儿媳妇的名声当回事! 王爷冷视南康郡主,“别的恶疾,我或许还能帮忙开个口,但这个病想都别想。” “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出去。” 两个字裹着寒霜砸过来,把南康郡主心底最后一丝温度都给砸没了。 她眼泪滑落,“你就不管柔儿了吗?!” 王爷直接站了起来,“这是你自己求的结果,再苦也得咽下去,怨不得旁人。” 南康郡主钻心的疼,就算再不喜她,好歹柔儿是他亲生骨肉,他对柔儿都能狠心至此,南康郡主再控制不住脾气,冲王爷歇斯底里的吼道,“难道在你心底,就只有王妃和世子吗?!” 王爷看着南康郡主那张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把眼睛闭上道,“送侧妃回牡丹院,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让她踏出院门一步。” 静墨轩。 苏棠准备午睡了,刚打着哈欠躺下,外面红菱一阵风跑进来,闪亮着眼睛道,“世子妃,不知道南康郡主犯了什么事,被王爷禁足了。” 苏棠困得很,没什么反应,半夏奇怪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啊。” 红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南康郡主不知道有什么事急着找王爷 ,在书苑外凉亭等了王爷足足一个时辰。” 苏棠坐起来些,靠着大迎枕,能让南康郡主在这么热的天耐着性子等王爷这么久,肯定是为了谢柔了,看来王爷已经知道宋国公世子不举了。 南康郡主不知道她就是贾大夫,王爷可一清二楚。 王爷能开口让她去医治宋国公世子吗? 别说王爷不好和她开口,就是和谢柏庭,王爷都张不开嘴好么。 多好的一桩亲事啊,南康郡主得偿所愿,心底乐开花了吧,嗯,食人花也是花。 宋国公府。 宋国公夫人靠在美人榻上,双眸紧闭,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她们国公夫人心情不好。 自打世子爷病了之后,国公夫人脸上就极少有笑容了,整日忧心忡忡。 知道靖南王府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被南康郡主一碗堕胎药给打了,宋国公夫人昨儿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丫鬟婆子们都希望世子病能早点好,不然那她们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细心伺候,才可能不被罚。 丫鬟跪在地上拿美人锤给宋国公夫人捶腿,外面进来一丫鬟,打珠帘都格外小心,近了前,仔细端详宋国公夫人的脸,看她睡没睡着。 正分辨着,就 听宋国公夫人开口,“可是靖南王府有消息传来?” 丫鬟忙回道,“靖南王把南康郡主禁足了……” 宋国公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禁足了?” 丫鬟连连点头,“南康郡主在靖南王书房外守了足足半个时辰,进了书房没说一会儿话,就被禁足了。” 宋国公夫人脸色很难看。 今儿一早,她特地把自己儿子不举的事泄露给谢柔的贴身丫鬟知道,还让丫鬟说了几句重话,大概的意思就是南康郡主堕掉了她唯一的孙儿,要是谢柔不能给她儿子添一儿半女,以后有谢柔好日子过。 南康郡主为女儿着想,不可能不当回事,她知道靖南王不同意和他们宋国公府结亲,但如今女儿也嫁了,就这么狠心吗? 宋国公夫人暗气,宋国公府已经想尽所有办法,可就是找不到贾大夫,不然以宋国公府的手段,能让一个贾大夫如此蔑视吗? 靖南王能狠得下心不管女儿,可她却不能不管自己儿子,宋国公夫人赶紧起身,去外院书房找宋国公。 宋国公也没想到靖南王会坐视不管,宋国公夫人道,“靖南王可真够狠心的,连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以后还能指望 他帮我宋国公府什么?” “国公爷是不是看走眼了?” 宋国公道,“靖南王不是这样的人,这回这么狠心,怕是有所求。” 宋国公夫人皱眉,“求什么?” 宋国公眸光暗沉,“除了我才到手的铁骑,还能是什么?” 宋国公夫人气愤道,“难道兵权比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要不是太后赐婚,你以为靖南王愿意把女儿嫁进我宋国公府吗?” 宋国公道,“那混账东西到处厮混,这回帮他治好了,他还敢胡来,我打断他的腿!” 宋国公夫人舍不得儿子挨骂,道,“儿子这性子还不是随了国公爷你。” 宋国公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宋国公夫人道,“行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就是你放纵他,靖南王也不会放纵,他哪还敢到处拈花惹草?” 知道宋国公要拿手中铁骑兵请靖南王帮忙请贾大夫,宋国公夫人就放心了。 皇上和信老王爷都不愿意铁骑兵落到国公爷手中,到时候就算靖南王不肯帮忙,还有皇上和信老王爷给靖南王施压。 就是铁骑兵都还没组建起来就要没了,太可惜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472章 挨训 宋国公做事也算果决,第二天早朝,还没进议政殿,宋国公就叫住了王爷。 王爷冷肃了张脸,望着宋国公朝他走来,道,“宋国公找本王有事?” 宋国公眉头微蹙道,“靖南王对亲家的态度未免也太生分了。” 王爷笑了,“一桩充满欺骗的婚事,宋国公希望本王对你什么态度?” 宋国公讨了个没趣,眼下还有求于王爷,就不嘴硬了,宋国公府确实隐瞒了他儿子的病情,但对这桩亲事,南康郡主可没有半点迟疑,一口就应下了。 要说欺骗,那也是宋国公府和南康郡主联手欺骗了他靖南王。 宋国公道,“但没料到靖南王对自己女儿都这般心狠。” 王爷道,“如果宋国公叫住本王只为说这个,那不必了。” 说完,王爷抬脚就走,才几步,宋国公的声音就从背后追了过来,“女儿的分量不够,那再加上铁骑兵呢?” 王爷脚步滞住,他回头,宋国公已经走过来了,道,“只要靖南王你肯帮忙请贾大夫,不管能不能治好犬子,那一千铁骑兵都归你靖南王麾下。” 王爷气笑了,真当他是个冷血父亲了,他看着宋国公,一字一顿道,“别说只是一千铁骑兵 ,就是你宋国公把手里的兵权悉数给我,这个忙,我也帮不了。” 王爷说话声不重,却像是擂鼓敲响在宋国公心头。 宋国公心往下沉了沉。 当时早朝在即,王爷和宋国公前后脚进议政殿,谁也没再提这事。 早朝散后,王爷就准备出宫了,出了议政殿没几步,就被信老王爷叫住。 都是亲家,王爷对信老王爷和对宋国公的态度有这天渊之别,王爷敬重道,“老王爷找我有事?” 信老王爷皱眉道,“宋国公拿铁骑兵让你帮忙请贾大夫,你为什么不肯帮忙?” 王爷没想到他那么坚决的回绝宋国公了,宋国公还不死心,让信老王爷来给他做说客。 可原因王爷没法说,苏棠极力隐瞒苏家人,他就不替她抖出来了,王爷道,“宋国公请贾大夫医治的是世子,我的女婿,我要能帮,不会不帮。” 信老王爷不解道,“这有什么不能帮的?” 王爷歉意道,“原因,恕我不能和您明说。” 怕信老王爷追问,王爷就赶紧告辞了。 只是信老王爷这人脾气拗起来,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提议组建铁骑兵的人是他,目的是为扩充宁朝兵力,可不是扩充他宋国公 的兵力。 当日王爷在最紧要关头突然出宫,被宋国公逮住把柄,要不是他极力阻拦,两千铁骑兵就都落到宋国公手里了。 他一直在想办法把那一半铁骑兵拿回来,如今宋国公拱手送上,靖南王竟然拒绝。 不仅不要兵权,还连个解释都不给他。 这信老王爷能忍? 这边王爷刚骑马出宫,准备先回王府,然后就又被请了回去。 王爷没想到信老王爷会告诉皇上,一进御书房,看到信老王爷坐在那里,再见皇上怒容满面,他就头大了。 王爷一上前,皇上的怒气就砸了过来,“靖南王,你到底怎么回事,送上门的铁骑兵你都不要,你是嫌手里的兵权多了烫手吗?!” “那两小辈孝顺懂事,通情达理,不是不会顾全大局之人,你连问都不问一下,就直接否决了!” 皇上猜测王爷拒绝的原因是怕谢柏庭不答应,毕竟在大家眼里,王爷是为了赶去救南康郡主才错失铁骑兵,不救王妃,还想指着王妃生的儿子帮着拿回兵权,确实不大好张口,之前王爷抢了苏棠给他的烧烤,谢柏庭都让皇上打王爷几十大板来看,谢柏庭帮忙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但王爷连问都没问 一句就直接回绝,这就不是能力问题了。 这是态度问题! 兵权那是闹着玩的吗?! 他这个皇帝都看出来谢柏庭和苏棠是有大局观的人,他靖南王竟然看不出来,不把王爷叫来骂一顿,皇上心底都不舒坦。 王爷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扶额道,“皇上,您骂臣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宋国公世子得的是什么病?” 皇上眉头一皱,“什么病?” “不举之症。” 皇上,“……” 咳咳! 皇上被自己骂王爷骂出来的口水呛着了。 再见王爷一脸您觉得臣那混账儿子孝顺懂事,通情达理,有大局观到这地步了吗? 皇上默默抬手,“退下吧。” 王爷就准备告退了,只是还没说话,信老王爷先开口道,“大夫济世救人,还挑病治吗?” 皇上和王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指着对方回信老王爷。 皇上躲不掉,毕竟御书房是他的地盘,而他才让王爷退下,王爷不能抗旨不遵。 看着王爷潇洒离开,皇上又想打王爷几十大板了。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皇上捏眉心道,“这事不怪靖南王不肯帮忙,他要真帮宋国公了,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叔您。” 信老王爷越发 糊涂了,他要不答应,他能告诉皇上,再把靖南王叫来骂一顿吗?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一脸的刨根究底。 皇上能怎么办,只能说实话了,“贾大夫不是别人,她是皇叔您的孙女,靖南王府世子妃。” 信老王爷震惊,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信老王爷的吃惊在皇上意料之中,皇上轻笑出声,“朕还能骗皇叔您吗?” 信老王爷实难相信,“可这事鸿山从未与我说过。” 皇上笑道,“朕也好奇靖南王世子妃是怎么在父母双亲眼皮子底下学得一手高超医术的,但靖南王世子说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之前是朕拦着,他们一家子才没能认祖归宗,皇叔重新上个折子,这回朕准了。” 皇上等信老王爷重新上折子等到现在,就冲靖南王世子妃立的那些功劳,他赐封郡主,又提拔苏鸿山为刑部尚书,加以重用,皇叔早该懂他的意思了啊。 可就是迟迟不上折子,逼的他只能主动开口了。 结果,信老王爷还不同意,“等时机成熟了,我会上折子的。” 皇上,“……” 他这个皇上都主动认错了,时机还不够成熟吗? 皇叔莫不是怕有碍云翊继承信王府? 第473章 高兴 这个念头闪过,皇上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太侮辱信老王爷了,信老王爷绝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必然有别的缘故。 信老王爷知道自己这么说太奇怪了,毕竟当初他力战群臣也要让苏鸿山认祖归宗,这会儿皇上主动提,他反倒没那么积极了。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道,“我也不瞒皇上,这些年我一直暗中在找证据证明镇国公府是无辜的,最近找到了一点证据。” 提到镇国公府,皇上脸上就没一丝笑容了,信老王爷既然说了,就干脆多说了几句,道,“镇国公府还有遗孤存世,我已经极力派人去寻了。” 皇上猛然抬头看着镇国公,“镇国公府还有谁活着?” “镇国公府小少爷。” “沈询。” 皇上猜到镇国公府还有人活着,当初沈皇后忌日,他到长桥处祭拜,不仅吃到了镇国公府才会做的烤鱼,还被人打了一顿。 皇上看着信老王爷,“只有沈询还活着吗?”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朝廷查抄灭族,皇上觉得还有谁有可能活下来?” 皇上沉默了。 当年镇国公府出事的时候,嫡长孙沈询才四岁,人小不起眼,被人藏了还可能,其他人怎么躲的过去。 想 到当年那粉粉糯糯的小娃儿,趴在沈皇后膝盖上,摸着沈皇后隆起的肚子一口一个妹妹,宫女嬷嬷一再纠正叫他喊弟弟,小小人儿很倔强,“就是妹妹啊,不能撒谎。” 当时他觉得先生个女儿,再生个皇子也挺好。 想到那些往事,皇上心下动容,许下承诺,“不管皇叔能不能替镇国公府翻案,把他找回来,朕都赦免他。” 信老王爷这时候提这事,就是要皇上这句话,不然把人找回来的意义何在?关进刑部死牢吗? 信老王爷替九泉之下的镇国公谢皇上,然后就退下了。 这边信老王爷离开,那边夏贵妃走过来,宫女端着托盘跟在身后。 宫人见到夏贵妃,赶紧进御书房禀告,夏贵妃上前时,宫人正好出来,把路让开。 夏贵妃迈步进御书房,就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在摩挲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 夏贵妃眼神冷了一瞬,上前道,“皇上又在想姐姐了?” 夏贵妃声音轻柔,皇上在走神,根本没听见。 夏贵妃就看向元公公,元公公道,“皇上高兴呢。” 夏贵妃眉头挑了下。 高兴? 皇上看沈皇后玉佩的时候可从来没高兴过。 夏贵妃转身,从宫女 端着的托盘里端起一汤盅,对皇上道,“皇上,有什么高兴事,说出来让臣妾也高兴高兴。” 皇上抬头看夏贵妃,摸着玉佩道,“镇国公府小少爷还活着。” 夏贵妃正把汤盅放到皇上龙案上,突然听到这话,夏贵妃手一抖,汤盅就撒在了皇上龙案上。 几乎是瞬间,夏贵妃就变了脸,当即跪下道,“皇上息怒,臣妾没想到还有个小侄儿活在世上,太高兴了,弄脏了皇上的龙案,请皇上责罚。” 夏贵妃因为紧张,声音都在颤抖。 皇上没有怪她,“起来吧。” 连他听到镇国公府小少爷逃过一劫,都很高兴了,何况夏贵妃了,镇国公府对她恩重如山,沈皇后更是疼她这个表妹,乍一下听到镇国公府还有人活着,高兴到失态很正常。 皇上恕罪,夏贵妃这才起身,红着眼眶道,“那询儿如今人在哪里?” 皇上道,“信王府只是知道他一点消息,还没把人找到。” 夏贵妃一脸失落,“臣妾还以为已经把人找到了……” 皇上失笑,“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找到的。” 夏贵妃连连点头,“皇上说的是,只是当年外祖父对询儿寄予厚望,没想到镇国公府会出 事,也不知道询儿是怎么躲过一劫的,他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悉心教导,镇国公府就剩他一人了,重振门楣的希望都落在他肩上。”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皇上心底不大舒服,又说不上来哪里让他不痛快。 夏贵妃觉察出来皇上有些不快了,宫女把龙案收拾赶紧,夏贵妃道,“臣妾笨手笨脚把准备的燕窝羹打翻了,臣妾回去再准备一份,给皇上您……” 送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皇上打断了,“这些吃食有御膳房准备,天热就别操这份心了。” “朕还要折子要批,退下吧。” 夏贵妃不敢多嘴,连忙福身告退。 只是走远了些,回头看过来,皇上哪里在忙着看奏折,他还是在看玉佩。 夏贵妃紧握了下云袖下的手,转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四下无人,夏贵妃道,“云三太太有些日子没进宫了,让她得空来陪本宫说说话。” 宫女忙应下,“奴婢这就派人去给云三太太传话。” 这边夏贵妃回了自己寝宫,那边信老王爷出宫,没有回信王府,而是去了刑部。 彼时苏鸿山正在看卷宗,见信老王爷来,连忙起身道,“老王爷怎么 来了?” 屋子里没外人,信老王爷就把皇上承诺赦免镇国公府遗孤的事说了,苏鸿山垂眸道,“还没把人找到呢。” 信老王爷笑道,“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苏鸿山点头,见信老王爷看着他,苏鸿山道,“老王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信老王爷道,“你在清州可曾接触过什么名医?” 苏鸿山摇头,“不曾。” 信老王爷,“……” 回答的竟是如此干脆利落。 苏鸿山回答完,奇怪的看着信老王爷,“可是谁身体不适需要找名医?我让靖南王世子请贾大夫来。” 信老王爷,“……” 这是真不知道自己女儿就是贾大夫。 不然找自己女儿,不会还得托女婿帮忙。 苏鸿山有多精明,信老王爷一清二楚,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学得一手高超医术,棠儿之聪慧,怕是还在苏鸿山之上。 信老王爷不是来旁敲侧击苏鸿山,而是他对铁骑兵不死心,想从苏鸿山这里着手,看苏棠有没有什么师兄师弟师父之类的,苏棠不便给宋国公世子治不举之症,其他人总可以。 结果苏鸿山一无所知。 也是,要是他知道清州有这等名医,就是绑也绑进京给他儿子云三老爷治病了。 第474章 重赏 宋国公府,书房。 宋国公下朝回府,没有去府衙,就待在府里等靖南王登门。 等到快吃中午饭了,宋国公也等的耐心全无了。 靖南王、信老王爷还有皇上都不是磨蹭性子,尤其还关系到兵权,要找他早来的,不会让他等这么久。 宋国公夫人更心急,来书房寻宋国公,“靖南王还没来吗?” 她刚问完,一小厮从身后过来,宋国公问小厮道,“靖南王人在何处?” 小厮忙回道,“靖南王在军营。” 宋国公脸阴沉沉的。 宋国公夫人一看宋国公的脸色,就知道计划失败了,她气道,“我还真没见过靖南王这样的人,只是让他帮忙请下贾大夫而已,又不是多难的事,给他兵权都不肯帮忙!” 连信老王爷和皇上都没能给靖南王施压,宋国公觉得这事不寻常,他道,“贾大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或许身份不简单。” 宋国公夫人气道,“能不简单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是靖南王世子妃吗?” 宋国公夫人就是气头上来了一句,谁想宋国公猛然看向她,“还真有这可能。” 宋国公夫人怔住,“这怎么可能呢?要是靖南王世子妃就是贾大夫,她能救云三老爷和云二姑娘 吗?” 这倒也是。 宋国公有些动摇了。 宋国公夫人道,“是不是,派人去赵王府一问便知,贾大夫能用面具遮住面容,身量可遮掩不住。” 宋国公夫人成功让宋国公怀疑上苏棠,又成功打消了宋国公的怀疑。 书房外,宋国公世子站在门口听了会儿,阴沉了张脸转身走了,准备出府来个一醉解千愁。 骑马到醉仙楼,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信安郡王几个还有云翊和李霁明等人有说有笑的进醉仙楼。 宋国公世子眸光横扫过去,最后在李霁明身上多逗留了片刻。 静墨轩。 苏棠在吃午饭,桌子上摆了五菜一汤,但苏棠食欲欠佳。 天太热了,哪怕屋子里摆了冰盆,也热的影响食欲,苏棠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她把碗放下,茯苓见了道,“世子妃就吃这么点吗?” 苏棠道,“待会儿再喝点绿豆汤。” 茯苓道,“许妈妈说女子不宜吃太多冰镇的食物。” 能不能多吃,她还能不清楚,这天气她恨不得抱床被子去冰窖待着才好,苏棠多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可哪怕在自己内屋,也得穿的齐整。 吃的不多,不用遛食,苏棠净手后去小榻上歪着,半夏和茯苓把冰 盆移近些。 苏棠把上午没看完的书翻开接着看,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信王府给您送东西来了。” 半夏欢快道,“肯定是夫人做了好吃的,给夫人送来。” 红菱道,“应该不是吃的,信王府送了两大箱子来。” 苏棠,“……?” 苏棠好奇给她送的什么,当即从小榻上下来。 她没出屋子,很快,四个小厮就抬了两大箱子进屋,来送东西的还是信王府管事。 苏棠就知道东西不是许氏送的了,许氏给她传话送东西,都是让秋葵来。 信王府李管事给苏棠行礼道,“这些东西是老王爷赏给苏姑奶奶您的。” 苏棠更奇怪了,“祖父为何突然赏赐我?” 李管事被问懵了。 他不知道老王爷为何赏赐世子妃,难道世子妃自己还不知道? 李管事摇头,“我不知道,老王爷只让我把东西送来,余下的没说。” 苏棠用眼神示意半夏和茯苓把箱子打开。 大箱子里是一只只大小不一的小锦盒。 半夏随手打开一只锦盒。 打开的一瞬间,半夏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那锦盒里齐整的摆着十六只大东珠,个个圆润饱满,色泽莹润,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不说箱子里 其它东西了,就这十六颗大东珠,就足够叫苏棠震惊了。 她干啥了,信老王爷要赏她这么多东西? 可惜,没人能替她解惑。 东西苏棠很喜欢,但她不能收的不明不白的,苏棠看向李管事道,“麻烦李管事给我带句话,明儿我回信王府。” 李管事应下。 苏棠还想问问李霁月的情况,但她忍住了。 左右明天就去信王府,自己当面问更好。 茯苓送李管事出府,半夏把大箱子里的东西挨个的拿出来给苏棠看,那些东西着实把苏棠震撼了一把,有多贵重呢,这么说吧,这里面的东西最不起眼的就是大东珠,可见一斑。 苏棠绞尽脑汁想信老王爷赏她东西的原因,要说是因为找回云翊,之前已经赏过了啊。 苏棠思来想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暴露了。 除了救云三老爷一命外,没什么事能担得起信老王爷这么重的赏了吧? 因为这两大箱子的赏赐,苏棠都没午睡,等谢柏庭守城门回来,那两大箱子还在屋子里,谢柏庭一进屋,苏棠就问他,“我会医术的事,信老王爷是不是知道了?” 一回府,谢柏庭就知道信老王爷赏了苏棠两大箱子东西的事,不然这么突兀问话, 他都反应不过来。 谢柏庭道,“有可能。” “你别吓我啊,”苏棠脱口道。 谢柏庭看着她,奇怪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吗?” 半夏和茯苓也望着她。 会医术是好事啊,为什么世子妃会忐忑不安呢? 见一个个眸光都落在她身上,苏棠哏着脖子道,“我瞒着爹娘学医术,骗了他们,不得挨骂啊?” 这理由糊弄半夏和茯苓够了,但还忽悠不了谢柏庭。 谢柏庭一直纳闷苏棠是怎么在苏鸿山和许氏他们眼皮子底下学得一手高超医术的,任凭他怎么想都觉得可能不大,这会儿再见苏棠的惶恐,他开始担心了,他娘子不会是假的吧? 很早之前,他也这么怀疑过,但被苏棠打消了疑虑,因为确实找不到苏棠假冒苏鸿山之女的理由,可要不是假的,她至于这么担心吗? 把半夏和茯苓支开,谢柏庭搂着苏棠的腰道,“就算你是假的,我也只认你是我娘子。” 他才回来,热气直往苏棠身上扑,本来苏棠还不安,他一句话,她就心定了,展颜一笑,“那你明天陪我回信王府。” “……你真是假的?”谢柏庭眼角抽抽。 苏棠捶他,“我当然是真的了!” 至少她有一半是真的。 第475章 探监 翌日,吃过早饭,谢柏庭就陪苏棠回信王府。 虽然苏棠嘴上说不担心,但谢柏庭还是看出来了,他越发捉摸不透。 半夏和茯苓是苏棠从清州带进京的,贴身伺候的丫鬟,能瞒得过她们俩,可见应该不假,可苏棠的担心又实实在在,至于他之前怀疑她是细作—— 如果苏棠是细作,那这样的细作,来多少皇上都欢迎。 马车在信王府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两人一起去了信老王妃的翠柏院。 在院门口见到许氏,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问道,“娘,您知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赏我那么多东西?” 许氏失笑,“娘还正想问你呢,你做什么了,老王爷赏你两大箱子的东西?” 苏棠眨眨眼,她娘居然不知道,很好。 苏棠旁敲侧击,“娘没问祖父吗?” 许氏道,“老王妃问了,但老王爷没说。” 不仅没说一个字,还对苏棠大家夸赞,夸她和苏鸿山养了个好女儿,把许氏和苏鸿山夸的一头雾水。 苏棠耸肩道,“连祖母问,祖父都不说,那我连问都不用问了。” 许氏嗔苏棠,苏棠赶紧转移话题道,“娘,霁 月这些天还好吧?” 许氏轻叹一声,苏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许氏道,“她这些日子在学做针线。” 苏棠眉头一沉。 李霁月是山匪从良,哪个山匪会做针线活啊,估计都想不起来这事,云三太太摆明了是在磨难李霁月。 只是会做针线活的女子太多了,大家闺秀也不少,以此指责云三太太刁难李霁月都站不住脚,许氏想帮李霁月都帮不了,才叹息。 云三太太会刁难李霁月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棠一点也不诧异,只是有点恼火。 自己女儿就是宝贝疙瘩,谁都不能委屈,别人的女儿就百般看不上,出身没法选择,可论品性,信王府娇生惯养的云葭给在山匪窝里长大的李霁月提鞋都不配。 苏棠气不过,“云翊都不管吗?” 许氏觉得女儿还是太年轻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媳妇,让云翊怎么管,他越是护着李霁月,云三太太就越生气,然后变本加厉的刁难李霁月,好在李霁月虽然是山匪出身,但还懂事,不会在云翊跟前抱怨,不然两个人都痛苦。 知道苏棠担心,许氏 笑道,“我看霁月也不是好欺负的,等她忍无可忍了,有三太太苦头吃。” 山匪的忍耐性可没她云三太太想的那么大。 苏棠稍稍心安,然后和许氏进屋给信老王妃请安,谢柏庭跟在身后。 看到苏棠和谢柏庭,信老王妃笑容满面,怕他们热坏了,赶紧叫丫鬟端银耳莲子羹来。 苏棠把银耳莲子羹吃完,都没见李霁月来,她道,“霁月不在府里吗?” 许氏嗔她,“哪有这样直呼人名的,你该叫她一声‘大嫂’。” 苏棠乖巧的点了下头。 许氏才道,“夏贵妃传召三太太进宫,三太太把大少奶奶一并带去了。” 云三太太把李霁月带进宫见夏贵妃…… 这是苏棠没想到的。 她云三太太不是嫌弃李霁月山匪身份丢她的人吗? 转念一想,苏棠就知道为毛了,李霁月再是山匪,她嫁给云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云三太太再不愿意,这也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了。 比起带李霁月进宫,云三太太更不愿意李霁月和她走的近,毕竟枕边风威力无穷,怕李霁月把云翊吹昏了头,向着她和谢柏庭,与她云三太太母子离心。 苏棠笑了笑 ,看来以后回来要想见到李霁月就不能提前打招呼,得回来的措手不及才行。 不过谢柏庭陪她回来,他们是要吃了午饭再走的,她就不信云三太太能在宫里待到她人离开都不回来。 她耐着性子等就是了。 苏棠挨着信老王妃坐下,陪她说话。 谢柏庭被苏寂带走下棋去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丫鬟把饭菜摆满一桌子,苏棠扶信老王妃坐下,刚拿起筷子,那边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老王妃,大少奶奶的兄长李大少爷在街上和武安侯世子打架,不小心踹到宋国公世子,宋国公世子撞到了石墩子上,晕了过去,李大少爷被抓进大理寺监牢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李大少爷怎么会和武安侯世子打起来?” 丫鬟回道,“说是李大少爷避让行人,不小心撞了武安侯世子一下,武安侯世子得理不饶人,要李大少爷跪下来给他赔礼道歉才打起来的。” 信老王妃脸色不虞道,“这武安侯世子未免也太过嚣张了,李大少爷再怎么说也是我信王府大少奶奶的兄长,岂是他要给他下跪就给他下跪的?!” 信老王妃恼武安侯世子欺 人太甚,苏棠和谢柏庭的注意力还在宋国公世子身上。 宋国公世子的武功几时这么弱了? 被李霁明和武安侯世子打架波及到就算了,还直接就撞晕了,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再加上宋国公世子急需请贾大夫,甚至宋国公夫人之前还试图给她下毒,苏棠怀疑是冲着她和谢柏庭来的,但愿是她想多了。 信老王妃很气愤,李霁明在京都无依无靠,信王府就是他的靠山,欺负李霁明就是和信王府过不去,许氏宽慰了她几句,信老王妃道,“天热,火气都大了不少。” 许氏道,“武安侯世子如此嚣张,御史台必会弹劾,您别气坏身子。” 信老王妃轻点了下头,她不开吃,没人敢动筷子。 吃到一半,云三太太就回来了,见她一人回来,信老王妃蹙眉,“霁月呢?” 云三太太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道,“李大少爷被抓进大理寺,她担心,就去大理寺探监了。” 事关宋国公世子,大理寺不敢不抓李霁明,但李霁月是信王府大少奶奶,她要探监,大理寺也不敢不放她进去。 正值正午,李霁月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进了大理寺大牢。 第476章 中暑 大理寺监牢内,李霁明躺在那里,嘴里还叼着根草,那模样一看就没把坐牢放在眼里。 李霁月走到大牢边,唤道,“大哥……” 李霁明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了,见李霁月红着眼眶,丫鬟还拎着食盒,他嘴角狠狠一抽,“不至于吧,我连床板都还没躺热乎,你就来探监了?” 李霁月嗔瞪他,“你答应过我,不和人打架的。” 李霁明“呸”的一下把草吐掉,道,“我也不想的,忍不住啊。” 李霁月自己受点委屈她都能忍,可大哥被京都的人欺负,她就忍不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一下,可是把李霁明吓慌了,道,“怎么变的这么爱哭了,不就蹲个大牢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宋国公世子死不了,我就被放出去了。” 李霁月不放心,“万一呢?” 李霁明还真没想过有万一。 那宋国公世子不至于这么倒霉吧,才成亲几天就被他一脚给踹挂掉? 他没用几分力,而且当时宋国公世子后退的速度没那么快,那力道撞晕都难,更别提把人撞死了。 李霁月眼泪巴巴的掉,李霁明道,“别哭,别哭,你好歹对你大哥我有点儿信心吧 ,这大理寺的大牢能关的住你大哥我吗?” 李霁月看着他,修长的睫毛上挂着眼泪。 李霁明心下叹息一声,抬手去拿束发的簪子,碰到时,嘴角抽了下,忘了是玉的,不是铜的了,开不了锁。 不过没关系,这也难不倒他。 李霁明抓住铁链,李霁月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就把铁链一拽。 铁链没断。 但是栅栏断了。 李霁明,“……” 李霁月,“……” 李霁明要伸手去掰栅栏,李霁月阻拦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这还不够明显吗? 他要越狱啊。 李霁明看着李霁月道,“别舍不得大哥,这京都和你大哥我的气质不符,等大哥找到爹娘就回来看你。” “云翊还不错,我相信他不会辜负你的。” “他要敢辜负你,我打的他娘都不认得他。” 要不是因为担心李霁月,他早就走了,京都再富庶繁华,和他也无关。 李霁月赶着来找李霁明,一是担心他没午饭吃,再就是她找到一点线索了,李霁月四下张望了下,确定没人注意,才道,“大哥,今儿我进宫见到了皇上,皇上腰间佩戴的玉佩,和你丢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 李霁明心头一震,“你没看错?” 李霁月想了想道,“当时我太紧张了,没敢多看,但我瞥了两眼,真的和你那块特别像,不论是图案还是色泽都很像。” 李霁明道,“可我的玉佩是在随州丢失的。” 李霁月跺脚道,“玉佩就不能是一对吗?” 李霁月的意思,李霁明懂。 她这是怀疑皇上是他爹啊。 李霁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没感觉出来自己有皇子的气质啊。 不过他找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这么一点线索,他可不能错失。 李霁明看着被他拉断裂的栅栏,冲牢房外喊,“能不能来个人,给我换个扎实点的牢房,这牢房质量不行啊。” 狱卒给信王府面子,才没有看着李霁月和李霁明说话。 现在李霁明喊话,狱卒赶紧过来,看着被拉断的栅栏,再看李霁明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狱卒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们又不眼瞎,这栅栏摆明了就是他弄断的,他还说牢房质量不好。 只是大理寺大牢关的都不是重犯,刑部大牢才有铁栅栏,再换一间,也还是木头的。 换了个牢房,李霁明坐下来吃午饭,对李霁月道,“牢房虽然比外 头凉快,但味道不好闻,你先回去吧。” 李霁月不肯走,李霁明也没法赶她走,就由着她了,好在没一会儿云翊就来了,李霁明让他把李霁月带走了。 等李霁月回信王府,苏棠和谢柏庭已经准备回靖南王府了,她再回来晚一点儿,就真见不着了。 见李霁月眼睛微红,苏棠道,“别担心,你大哥不会有事的。” 李霁月点点头。 云翊说会帮她救大哥,苏棠也肯帮忙,她相信大哥不会有事。 云翊没想到谢柏庭会陪苏棠回门,他一上午都在军营,他道,“我要知道你也来,我今儿就不去军营了,等哪天有空,我带霁月去靖南王府找你们。” 苏棠示意李霁月到一旁说话,看着她的手,上面戳出来不少针眼,苏棠把药膏给她,“这药膏不错,用几次就好了。” 李霁月鼻子酸涩,点点头。 苏棠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李霁月听得眼睛睁圆,重重点了下头。 在信王府门口道别,苏棠和谢柏庭坐上马车,等马车走远,谢柏庭抱着苏棠,把脑袋埋在她颈脖处,醇厚嗓音道,“可别把人带坏了。” 苏棠哼了鼻子道,“我把你带坏了吗?” 谢柏庭 ,“……” 见谢柏庭不说话,苏棠肩膀一抬,撞到谢柏庭下巴上,“说话啊。” 谢柏庭轻咳一声,“没带坏,憋坏了。” 苏棠恨不得转过脑袋咬他。 街上行人不多,马车赶的很快,直到靖南王府前停下。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一小厮送大夫出府,苏棠眨了眨眼睛,问守门小厮,“谁请大夫?” 总不会又是谢薇吧。 小厮忙回道,“老夫人中暑了。” 苏棠,“……” 老夫人到佛堂避暑,怎么还中暑了? 好像也很正常…… 佛堂再僻静,这天也不是盖的,没有冰盆消暑,热中暑很正常。 嗯,老夫人到佛堂避暑,冰窖每天只给老夫人送一块冰,根本不顶用。 南康郡主恼老夫人和三太太打她女儿谢柔亲事的主意,以老夫人被罚去佛堂反省为由,不让冰窖给老夫人送冰。 话是南康郡主吩咐的,冰窖不敢怠慢老夫人,还特意问了她,苏棠对老夫人没好感,南康郡主要折磨老夫人,她不会阻拦,只是冰窖来问她,苏棠想了想,不能让王爷背负个不孝的罪名,便道,“每日送一块去。” 没什么大用,但说出去,也还是送了冰,名声好听多了。 第477章 制冰 这会儿热中暑了,以老夫人的年纪和身子骨,够她好受的了,不过苏棠不会同情老夫人的,她舍不得罚三老爷和谢薇,那就她替三房受罪吧。 不过人已经遭罪了,苏棠心里不同情,嘴上还得孝顺,便吩咐小厮道,“让冰窖从今日起,依照老夫人的分例送冰去佛堂。” 小厮赶紧去冰窖传话。 等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才坐下,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冰窖管事的就来了。 一脸的忐忑不安,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冰窖管事的颤抖了声音道,“世子妃,冰窖里的藏冰就够用四天了。” 这还是大姑娘出嫁没用冰窖里的冰,不然冰窖早空了。 再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一旦断了冰,就府里这些太太姑娘的娇弱身子,还不知道得中暑几个,他可担待不起。 苏棠端起茶盏,眸光扫向冰窖管事的,“南康郡主之前买的冰,送来没有?” 冰窖管事的摇头,“没有……” 苏棠眉头一沉,竟然还没有? 冰窖管事的忙道,“我今儿去催了,冰铺说之前要给府里送,是府里没地方存,冰铺说他们保管藏冰耗损不小,南康郡主买的时候是三两银 子一块,如今随着天越来越热,各府藏冰用尽,已经涨到六两银子一块了,冰铺之前和南康郡主说过,那两千两就当是定金,咱们靖南王府哪天取冰,就依照哪天的价格合算,从两千两里头扣。” 无商不奸,苏棠早有心里准备,但冰铺和南康郡主的约定,为何不早点说,硬生生的把冰块拖到这么贵才告知。 而且这摆明了吃亏的约定,南康郡主竟然也同意,要说冰铺和南康郡主没关系,苏棠不信。 只是以前是南康郡主管家,万事好说,如今管家权落到她手里了,自然是怎么挣钱怎么来了。 苏棠把茶盏放下道,“再去冰铺一趟,把那两千两拿回来。” 冰窖管事的愣住,“不买冰了呢?” “不买了,”苏棠回答的干脆。 “……” 冰窖管事的怀疑世子妃记性不好。 冰窖里的藏冰只够用四天了啊。 不买藏冰,世子妃不怕热吗? 冰窖管事的要劝苏棠,苏棠摆手道,“退下吧。” 冰窖管事只好看向谢柏庭,谢柏庭看苏棠,“眼下京都大小冰铺藏冰都卖差不多了,可能只有这冰铺能卖给你了。” 苏棠耸肩,“让我花六两银子买 一块冰,我可不做这样的败家子。” 谢柏庭,“……” 谢柏庭一时语塞。 动不动给人治个病就收一万两诊金的人,让她花六两银子买块冰都不愿意。 而且这还不是她自己买,是王府公中掏钱。 半夏在一旁提醒道,“世子妃,您还向信安郡王他们借了冰……” 当初还大言不惭说借一还十呢,要不是她怕世子妃瞪她,她就泼世子妃冷水了。 就屋子里摆四大块冰,世子妃都嫌不够凉快,回头没冰用,半夏都不敢想。 半夏虽然没说,但话都在脸上呢,苏棠一瞥眼就看清楚了,道,“你家世子妃我一向说话算话,说借一还十,就不会食言。” 说完,苏棠道,“去书房把我这两日忙活的东西取来。” 还在聊冰块的时候,怎么又去拿东西了,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半夏赶紧去书房,很快,就拿了个锦盒回来。 半夏把锦盒放到苏棠跟前,苏棠把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摞纸,翻了两页,递给谢柏庭道,“这是制冰之法。” 谢柏庭,“……” “你还会制冰?”谢柏庭惊讶的嗓音都有些飘了。 见他一脸不敢置信,苏棠扬眉一 笑,“这么吃惊做什么,我能把粗盐变雪盐,把水变成冰很稀奇吗?” 能不稀奇吗? 粗盐变雪盐,好歹都是盐,只是去除了涩味。 这水和冰可隔了一个寒冬。 苏棠见谢柏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的她都要怀疑脸上有脏东西了,她道,“你不信我啊?” 信吗? 谢柏庭回了她四个字,“不敢不信。” 她有一手高超医术,会提炼雪盐,能发现金矿,就冲这些事,他说不信,他怕打脸。 谢柏庭翻看着手中纸张,苏棠道,“你们几个守城门,纯粹是浪费,要不你进宫和皇上说一声,让信安郡王他们帮我炼冰,利润我分皇上一成。” 谢柏庭看着苏棠,“要么不给,只给一成,皇上不会满意的。” 苏棠道,“我太多铺子挣钱了,我怕人眼热,拉皇上做个靠山能省心不少,这样吧,你和皇上说,我今年缺钱,只能给他一成,从明年起,我分他三成。”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你还缺钱?” 苏棠拍他的手背,“皇上坐拥万里江山,还有缺钱的时候呢,我怎么就不缺钱了?” 谢柏庭,“……” 这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皇上钱多,花 钱的地方更多。 谢柏庭还欲说话,苏棠催他道,“你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进宫吧。” 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把纸张放回锦盒,然后去忙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喝了半碗绿豆汤,抵抗不住困乏,就上床睡下了。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醒来时,骨头都睡懒散了。 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一边放下一边道,“宋国公世子在街上撞晕被抬回宋国公府,一连看了好几位太医,都没能醒过来。” 听到半夏的禀告,苏棠并不诧异。 医术再高超的大夫也叫不醒一个铁了心装昏迷的人。 宋国公世子一日不醒,李霁明就得蹲一天的大牢,打晕皇亲贵胄,哪怕是意外,也必会遭到严惩。 宋国公府摆明了是要拿李霁明的小命来逼他们就范。 这些人为达目的,有够不折手段的。 苏棠问道,“爷回来了吗?” 半夏摇头,“还没有。” 怎么去这么久? 苏棠觉得谢柏庭差不多该回来了,可一等,就等到了吃完饭的时辰。 丫鬟把饭菜摆上桌了,他才回来,看着他走进来,苏棠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事情办的不顺利吗?” 第478章 动静 谢柏庭走过来道,“我绕道去了大理寺一趟。” 苏棠有事求皇上,又是好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出宫的时候,信安郡王他们要去大理寺探监,他就一起去了。 李霁明算是受他们牵连,难保大理寺不会为了奉承宋国公,对李霁明用刑,他该去敲打一番,有他和云翊的敲打,大理寺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净了手,坐下来吃饭,边吃边聊。 宋国公府这两日应该不会请贾大夫,一来宋国公世子昏迷是假,没那么着急,二来谁都知道贾大夫出诊费昂贵,不把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夫请个遍就找贾大夫,那是钱多了烧手。 而且宋国公府一再的请他们帮忙找贾大夫治病,他们都不给面子,现在李霁明落他们手里了,宋国公不怕他们不屈服。 苏棠咬着筷子看谢柏庭,“李大少爷在大理寺大牢还住的惯吗?” 谢柏庭,“……” 看这话问的,叫他怎么回答? 不过苏棠和谢柏庭算是很有默契了。 谢柏庭去大理寺最重要的目的还不是敲打大理寺卿,而是问李霁明能在大理寺大牢住多久,李霁明一本正经道,“大理寺大牢的伙食太差了,我最多能扛五天,可你们要一日三餐给我送饭,来陪我说说话,我至少能扛五个月。” 谢柏庭把李霁明的回答说给苏棠听,苏棠笑道,“也不知道这会儿李大少爷的回答有没有传 到宋国公耳中?”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笑道,“差不多该传到了。” 宋国公府。 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吃晚饭。 宋国公府管事的上前,道,“如国公爷所料,靖南王世子去大理寺探监了。” 宋国公嘴角上扬,只是还没完全扬起来,又瘪下去了,因为管事的道,“靖南王世子问李大少爷能在大理寺大牢待多久。” 宋国公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宋国公府的阴谋被识破了,宋国公夫人奇怪道,“哪有去探监问这话的?” 管事的道,“大理寺的狱卒也觉得奇怪,所以才告诉了我,李大少爷说他至少能待五个月。” 宋国公冷笑一声,“还真当大理寺大牢那么好待呢!” 宋国公夫人也反应过来了,道,“拿铁骑兵让靖南王帮忙都不肯,靖南王世子能为李大少爷一个山匪屈服吗?” 宋国公夫人持怀疑态度,但没办法,靖南王世子的兄弟不多,但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再加上又被皇上罚去看守城门了,算计不到,只能柿子捡软的捏。 宋国公夹菜道,“靖南王世子既然去探监了,又问这话,说明他一定会救李大少爷。” 只是他不会主动开口,要他宋国公求上门。 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年纪不大,就这般难缠了,难怪南康郡主和三老爷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夜好眠。 翌日,苏棠醒来,就得知了个大消息 ,半夏闪着双眼睛告诉她,“昨儿晚上,武安侯府闯入了刺客,把武安侯世子和武安侯父子俩暴打了一顿。” 半夏禀告的时候,正好谢柏庭走进来,苏棠问道,“是你干的?” 谢柏庭笑道,“武安侯世子不过就是颗棋子,我就算要派人去揍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这倒也是。 可不是谢柏庭,难道是信安郡王他们? 这般想,就听谢柏庭道,“不过昨儿晚上大理寺大牢闹了点动静。” 他只说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勾的苏棠肚子里跟猫挠了似的,“什么动静?” 谢柏庭坐到床边道,“狱卒巡视大理寺牢房的时候,发现李大少爷的牢房空了,吓的赶紧叫其他狱卒,然而等狱卒们赶到时,李大少爷在牢房里睡的正香。” 苏棠,“……” 不用问了。 肯定是李霁明揍的武安侯父子了。 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愧是山匪头头,宋国公世子拿他做筏子算计他们,以后有他宋国公世子苦头吃。 虽然大家都怀疑是李霁明揍的武安侯世子,但李霁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大理寺抓的,大理寺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偷溜出去过,大理寺也不敢担一个看押不力的罪名。 武安侯父子被揍的罪名摁不到李霁明头上,而武安侯世子在街上寻衅李霁明的事,御史台弹劾武安侯教子无方,可怜武安侯被打的下不了床,都没法去上 早朝,还被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了几句,罚了一年的俸禄。 下朝后,皇上和往常一样回御书房。 这回人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宋皇后就红着眼眶快步过来,求皇上道,“皇上,宋国公府就行儿一根独苗,如今被人踹的昏迷不醒,连赵院正都束手无策,臣妾恳请皇上下旨让贾大夫医治臣妾侄儿。” 让他下旨? 当初太后中毒,他都没给贾大夫下旨,宋国公的儿子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皇上看着宋皇后道,“难道宋国公没告诉皇后,他拿铁骑兵让靖南王帮忙请贾大夫,靖南王都办不到吗?” 明知道贾大夫不会救治宋国公世子还下旨,那下旨就是下着给人抗旨不遵的。 宋皇后自然知道这事,她脸色一白,“可臣妾侄儿怎么办,他是我宋国公府独苗啊,还是靖南王的女婿。” 皇上道,“朕不信除了贾大夫,就没人能让宋国公世子醒过来。” 宋国公世子为什么昏迷不醒,皇上心知肚明。 皇上抬脚进御书房,宋皇后不死心,跟进去,跪下来求皇上道,“皇上不肯下旨让贾大夫救臣妾侄儿,那严惩李大少爷总可以吧,若非因为他,臣妾侄儿不会出意外,他当街伤皇亲国戚,罪加一等,该打他六十大板,以儆效尤。” 六十大板,这惩罚可不轻了,板子下重一点儿,就算不能把李霁明打死,也能打的了他 半身不遂了。 他体谅宋国公爱子心切,但算计无辜之人,皇上就不能漠视了,他看着宋皇后道,“宋国公世子是皇亲国戚,李大少爷也是,他并非故意伤人,杖责了他六十大板,这案子就算了了。” 宋国公的目的是逼贾大夫现身,真打了宋国公世子,就更别想请贾大夫了。 宋国公好不容易才成功了一半,哪能前功尽弃,宋皇后求皇上下旨不成,红着眼眶回自己寝宫了。 再说苏棠在药房捣鼓药材,半夏端茶进来道,“世子妃,大姑奶奶回门,求王爷帮忙请贾大夫,小厮拦着不让进,大姑奶奶就跪在了书苑外头。” 苏棠看了眼外面毒辣烈日,不得不佩服谢柔的狠劲,宋国公世子待她好吗,要对宋国公世子这般死心塌地。 半夏道,“王爷不会心疼她,让世子妃帮忙医治宋国公世子吧?” 苏棠还没回答,一道醇厚嗓音传了来,“不会。” 苏棠抬头,就见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瞅着他,这厮不是和信安郡王他们忙着制冰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就这么笃定父王不会帮忙?” 宋国公府把李霁明卷了进来,他们做不到弃李霁明于不顾,眼下正需要台阶下。 谢柏庭道,“我刚刚才知道宋国公拿铁骑兵找父王帮忙请贾大夫。” 苏棠怔住,“父王怎么不找我们呢?” “我也想知道。” 第479章 不急 靖南王府,书苑。 太阳迎头爆晒,谢柔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还未跪多久,就有些摇摇欲坠。 谢柏衍舍不得她受这样的苦,要进去找王爷,被暗卫拦下,“二少爷,王爷让你把大姑娘送回宋国公府。” 谢柏衍气的咬牙,“宋国公世子昏迷未醒,急等贾大夫救命,父王就这么狠心,让柔儿出嫁就守寡吗?!” 要是小厮,谢柏衍直接就动粗闯入了,可王爷的暗卫,谢柏衍不一定打的过,就算打的过一个,两个三个,他也绝不是对手。 谢柏衍气红了眼,然而暗卫寸步不让,嗯,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谢柏庭走过去的时候,暗卫自动自觉的把路让开了。 见暗卫差别对待,本就在气头上的谢柏衍更愤怒了,哪怕打不过,他也和暗卫动手了。 在一片打斗声中,谢柏庭迈步进了书房。 王爷正批阅公文,见谢柏庭进来,他眉头微拢,“来做什么?” 谢柏庭道,“我来问问父王,为什么不要宋国公手里的铁骑兵。” 他那是不要吗? 他是要不起。 王爷把公文折子放下,看着谢柏庭道,“知不知道宋国公府请贾大夫治什么病?” “我 知道。” “不举之症,”谢柏庭回答的很干脆。 王爷脸黑下来,“知道你还来质问我?” 谢柏庭不仅来了,而且是理直气壮,“父王拒绝宋国公之前,好歹先问一下我吧?” 谢柏庭问这话,王爷就嗅出不寻常了,他道,“你还打算让世子妃医治宋国公世子不成?”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靖南王府世子妃擅长医术就够叫人震惊了,还给外男治不举之症,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俩淹个半死了。 兵权是好,可他还能想别的办法拿回来,不必搭上他们和靖南王府的名声。 谢柏庭看着王爷,“我能让棠儿名声受损吗?” “贾大夫不能去,还能让陈大夫去医治,现在好了,错失兵权不说,还把李大少爷给连累了。” 王爷眉头一紧,“陈大夫?” “就是陈青。” 王爷,“……” 屋外树上,陈青听到这话没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明卫、小厮、车夫…… 现在又多了个大夫的身份。 他算是看出来了,世子爷世子妃除了不让他做暗卫之外,啥活都觉得他能胜任,让他上。 见陈青一脸郁闷,另外一暗卫看着他,揉着肩膀道 ,“陈大夫,我这胳膊扭了,几天都没好,你给我治一下呗?” 陈青抽搐嘴角看他,“治可以,但我先申明,治废了,我可不负责。” 暗卫,“……” 书房内,王爷看着谢柏庭,“宋国公世子的病是不是与你们俩有关?” 治病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之前陈青去过赵王府给赵王解毒,但那毒是出自苏棠之手,陈青说是去治病,其实就是去送个解药而已,不会有问题。 可宋国公世子的病,连赵院正都束手无策,是苏棠连脉象都不用把就能让陈青去医治的吗,除非赵王的情况一样,也就是他们的手笔。 只是宋国公世子的病有好一段时日了,再加上王爷并不知道谢柏庭和宋国公世子有矛盾,所以才没有往他们身上想。 现在谢柏庭都说的这么直白了,王爷哪还能猜不到。 谢柏庭道,“他到处祸害良家妇女,我们只是替天行道。” 王爷脸黑了下来,谢柏庭和苏棠都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宋国公世子出手,必然是撞他们手里了。 有个这样祸害的女婿,王爷能不生气才怪了。 谢柏庭道,“看在铁骑兵的 份上,我不介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国公世子从此幡然悔悟最好,要还死不悔改,他不会再让苏棠用这样的温和手段了,他会直接绝了宋国公府的希望! 王爷蹙眉道,“这回是父王想当然了。” 药房内,苏棠还在忙活,见谢柏庭回来,苏棠忙放下手中活,问道,“还有希望能拿回铁骑兵吗?” 谢柏庭轻摇了下头,“希望不大。” 宋国公把铁骑兵送到他们手里,他们没要,现在因为李霁明松口,宋国公一定会死死的咬住李霁明的。 苏棠一脸失望。 谢柏庭道,“借此给父王一个教训也好,省得他以为自己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万事都在掌握,殊不知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事,长了嘴不知道问,这回只是错失铁骑兵,回头还不知道错失些什么。” 虽然苏棠没有证据,但她觉得谢柏庭是在王妃的事上内涵王爷。 谢柏庭问苏棠道,“除了放了李大少爷,你还有什么条件?” 苏棠耸肩,“要不了铁骑兵,我就不强求了,要能建一个铁骑兵的诊金也一样。” 谢柏庭,“……”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不说话, 苏棠道,“我要的很多吗?” 见苏棠眸光闪亮,谢柏庭笑道,“不多,娘子这么好说话,宋国公会很欣慰的。” 她就知道自己要的不多,“你看着多要点儿,机会难得,一定要痛宰他宋国公一刀。” 希望她娘子这一刀,宋国公能架得住。 苏棠还要忙,谢柏庭就走了。 苏棠以为谢柏庭是宋国公府了,等她忙完出药房,准备回屋,然后在书房看到了谢柏庭。 苏棠,“……?”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怎么还在府里?” 谢柏庭信手翻兵书,道,“不急,人都还没跪晕呢。” 王爷连铁骑兵都没要,谢柔跪一会儿他就让他们领贾大夫去宋国公府,岂不是把李霁明看的比铁骑兵还要重要? 这说不过去。 只能委屈谢柔多跪会儿了。 苏棠觉得天这么热,谢柔能扛半个时辰就不错了,但不得不说她低估了谢柔的本事,跪到吃午饭,她都没晕。 吃午饭的时候,红菱进来道,“大姑奶奶跪的也太偷工减料了,丫鬟怕她跪中暑,还给她喂水喝。” 苏棠,“……” 难怪谢柔迟迟跪不晕了。 有这么忠心懂事的丫鬟,怕是要跪上一阵子了。 第480章 黑心 等苏棠午睡醒来,谢柔还没晕。 不过丫鬟再及时补充水分,谢柔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到傍晚时分,成功中暑晕了过去。 南康郡主见王爷这么狠心,气的拿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来威胁守门婆子,虽然王爷发过话,没有他的允许,不得让南康郡主出院门一步,可王爷也没说要南康郡主以死相逼她们该怎么办。 下人们可不敢不把南康郡主的小命当回事,劝不了南康郡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康郡主出牡丹院,跟在她身后到了王爷的书苑。 谢柔晕倒在丫鬟肩膀上,谢柏衍要闯进去,南康郡主金簪抵着脖子,对暗卫道,“把路让开!” 暗卫眸底暗沉,“容我禀告王爷。” 南康郡主眼泪都气出来了,她都以死相逼了,暗卫也不肯把路让开,要王爷心底真看重她,暗卫们岂敢如此?! 不多会儿,暗卫就回来了,道,“王爷让二少爷送大姑娘回宋国公府时转告宋国公一声,明日,贾大夫会给宋国公世子治病。” 南康郡主怔了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了。 她准备了一腔的话要说服王爷,结果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王爷就同意了。 可王爷既然同意,为什么不早答应, 非要柔儿跪晕才肯松口,有他这样做父亲的吗?! 谢柏衍赶紧把谢柔抱起,出靖南王府的时候,还不忘给小厮传话,“快请太医去宋国公府。” 谢柔被送回宋国公府,太医就赶到了。 听谢柏衍说明日贾大夫就给宋国公世子治病,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狠狠松了口气,拖拉这么久,办法用尽,总算是请动贾大夫了。 尤其是宋国公夫人,自打知道儿子不行了之后,是整宿整宿的失眠。 这天晚上,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正好休沐,宋国公不用去上早朝,就待在府里等谢柏庭领贾大夫来给他儿子治病。 等了又等,没等到贾大夫,倒等来谢柏庭的亲笔信。 宋国公看完信,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 信上三个要求: 第一,贾大夫不会来宋国公府医治宋国公世子,让宋国公世子去醉仙楼,走着去。 第二,放了李霁明。 第三,诊金十万两。 贾大夫只在醉仙楼待一个时辰,逾时不候。 而且这一个时辰是从小厮出醉仙楼算起。 宋国公没差点气厥过去,宋国公夫人也气的够呛,“一万两诊金就够黑心了,他竟然要十万两?!” 宋国公拳头攒紧,极力把怒气压下。 再 生气有什么,他拿铁骑兵都说服不了靖南王帮他请贾大夫,就该知道请贾大夫有多难了,十万两数目是不小,可他能不掏吗,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他宋国公府从此绝后吗? 别说十万两宋国公府拿的起,就是拿不起,砸锅卖铁去借,他也得先付上。 敢和他宋国公如此狮子大开口,他贾大夫最好这辈子都把头尾藏好,不然他定叫他贾大夫知道他宋国公的手段。 “去取十万两。” 宋国公府管事的赶紧去账上拿钱。 静墨轩。 苏棠啃着果子,百无聊赖。 她的活都让陈青代替了,因为把看诊的地方安排在醉仙楼,她都没法去看热闹。 贾大夫百般不给宋国公府面子,早把宋国公府得罪死了,即便有谢柏庭陪同,苏棠也不放心,宋国公可是连王爷都敢耍敢算计的人,不会把谢柏庭放在眼里。 在醉仙楼,宋国公就不敢胡来了,另外就是开方子,直接带方子去,太惹人起疑了,在醉仙楼,陈青抄方子,宋国公也不会发现。 再就是宋国公世子自己进醉仙楼,让大家知道他醒了,李霁明就能脱身了,免得宋国公府拿到药方子,还不放过李霁明。 和这样 的小人打交道,只能步步谨慎了。 一颗果子啃完,苏棠看书打发时间,看完一本,又拿一半。 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该吃午饭了,现在端饭菜来吗?” 苏棠道,“再等等。” 知道她心急,谢柏庭肯定会回来陪她吃午饭的。 话音刚落,半夏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世子爷回来了。” 苏棠抬头望去,隔着珠帘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哪怕看了几个月,这张脸她也看不腻。 丫鬟退下去,苏棠问谢柏庭道,“事情办完了?”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道,“不尽在你掌握之中吗?” 苏棠伸手道,“诊金呢?” 谢柏庭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放到苏棠手里。 苏棠被银票的厚度狠狠震惊了下,她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然后才抬头看谢柏庭,“十万两?” “嗯,”谢柏庭轻点头道。 苏棠笑道,“我以为五万两顶天了,没想到你替我多要了这么多。” 谢柏庭,“……” 怎么是他替她多要的? 见苏棠喜滋滋的再数银票,谢柏庭问她道,“你以为组建一只千人的铁骑兵要多少钱?” “三五万两啊,”苏棠道。 “……” 谢柏庭扶额。 苏棠看着她,“不够吗 ?” 谢柏庭道,“铁骑兵用的战马比一般的马贵,一匹就要六七十两,再加上损耗,粮草等,十万两只够一千铁骑兵三年的花销。” 苏棠囧了。 她知道铁骑兵花费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还好她没直接说五万两,不然她只够组一只五百人的铁骑兵了。 苏棠把银票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道,“给我做什么?” “组建铁骑兵呐,”苏棠脱口道。 谢柏庭抬手扶额,他知道这钱来的便宜,花起来不心疼,但他娘子这想当然的劲是不是太大了,“没有皇上允许,擅自组建铁骑兵,该怀疑我靖南王府心怀不轨了。” “而且,父王也不会要你的钱。” 真是麻烦。 苏棠道,“那回头再说吧。” 苏棠把银票递给半夏,让半夏拿去收好。 丫鬟把饭菜端进屋,苏棠和谢柏庭坐下吃饭。 吃着菜,苏棠问谢柏庭道,“这两天都没顾上炼冰,也不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办的怎么样了?” 谢柏庭正要和苏棠说这事,他道,“他们事情办的不错,我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他们迫不及待的拉着炼出来的冰块进宫去和皇上显摆。” “他们还让我给你带句话,皇上的赏赐,他们一会儿给你送来。” 第481章 赏赐 谢柏庭说信安郡王他们会替她讨赏的话,苏棠没多兴奋,半夏和茯苓高兴的不行。 才挣了宋国公府十万两,又要得皇上的赏赐。 今天妥妥的是发财的一天啊。 俩丫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皇上会赏他们家世子妃什么些稀罕物。 只是谢柏庭说一会儿,直到苏棠午睡醒,信安郡王他们都没来。 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问道,“信安郡王他们来过了?”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还未说话,红菱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世子妃,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真是来的巧,一点没耽误苏棠休息。 苏棠赶紧下床,抬脚去书房,才走到书房门口,就听信安郡王道,“柏庭兄,你这书房也太热了,以后冰块可以敞开了用了。” 苏棠走进去,他们三个毕恭毕敬的给苏棠行礼。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侧,谢柏庭则看着他们三,“皇上的赏赐呢?” 齐宵默默的把放在罗汉榻小几上的食盒拎给谢柏庭,“皇上赏了大嫂一点吃的。” 苏棠,“……” 她承认自己在听到谢柏庭说他们三替她进宫和皇上讨赏的时候,内心盼望皇上赏点特别的东西,不要一赏赐就是绸缎首饰,或者田地庄子,这些东西她已经很多很多了。 但皇上就赏她一点吃的…… 苏棠迫不 及待想知道皇上赏她的是什么吃的了。 谢柏庭接过食盒,苏棠伸手打开盖子。 等看清食盒里的东西—— 苏棠囧了。 说出来都没人信。 皇上赏她的是松花蛋。 数量还很感人。 两颗。 墨色透明的躺在精致的盘子里,上面的雪花纹极美。 见苏棠看着食盒,表情有点古怪,信安郡王一本正经的介绍道,“这是神仙蛋,昨个儿才第一次进贡,一共十二颗,宫里的后妃都不够分,也就是大嫂,皇上才赏了两颗。” 苏棠,“……” 皇恩太浩荡了,荡的她心口痛。 以后她再不追求皇上赏赐她新奇之物了,还是中规中矩的赏赐好。 苏棠眸光艰难的从松花蛋,不,神仙蛋上移开,看向谢柏庭,嗓音飘忽的厉害,“皇上赏赐我们两颗这么贵重的蛋,我们要不要进宫谢恩?” 谢柏庭点了下头。 苏棠一脸绝望。 谢柏庭看向信安郡王,“你们巴巴的进宫讨赏,就替我娘子讨了两颗蛋?” 信安郡王他们三个你推我攘,谢柏庭蹙眉,“怎么回事?” 平常他们三个嘴一个比一个快,今儿怎么还推让起来了。 然后沐止就被推的往前踉跄一步。 谢柏庭和苏棠两个人四只眼睛望着沐止,沐止尴尬道,“皇上还赏了三十大板……” 苏棠,“……?” 谢柏庭,“……?” “三十大板?”苏棠以为自己听岔了。 “皇上为什么要打我三十大板?” 沐止说起来,苏棠才知道原因。 只能说神奇。 事情还得从前两日,苏棠让谢柏庭进宫和皇上要信安郡王他们说起,谢柏庭说她有办法把水变成冰,解京都消暑燃眉之急,奈何皇上一脸不信,不过鉴于谢柏庭说的,苏棠会的太多了,不敢不信,皇上勉为其难的信了三分。 当时,信安郡王他们就在御书房里,皇上的不信都刻在脸上。 等真的把水凝成冰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到皇上跟前显摆,再替她讨赏。 皇上也好奇水是怎么凝结成冰的,信安郡王他们就是要皇上亲眼见见,一通猛如虎的操作,把皇上和元公公惊呆了。 因为过程太让人震撼了,以至于元公公都没顾得上给皇上添件衣服。 等信安郡王他们显摆完,皇上打喷嚏了。 皇上被他们带进宫的一马车冰块给冻感冒了。 大热天的,把皇上冻感冒,还想要皇上的赏赐? 没打他们一顿,让他们被抬着出宫就算不错了。 也就信安郡王仗着得皇上宠爱,死乞白赖的替苏棠讨赏,他们已经说好了一会儿就把赏赐给苏棠送去,不去就是食言,空着手去,苏棠 会失望,他们要是为了面子买点东西去,又有假传圣旨的嫌疑。 皇上一边打喷嚏,元公公帮着说情,“皇上息怒,靖南王世子妃把水变成冰,今年大家都能过个凉快夏天,是好事,该赏。” “昨个儿进贡的神仙蛋,味道极好,皇上赏世子妃两颗,也让她尝尝鲜?” 元公公小心翼翼的帮着说情,皇上就同意了。 沐止将他们把皇上冻感冒的过程说完,信安郡王眼巴巴的看着那两颗神仙蛋,嘴馋道,“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把这蛋分我们尝一口吧。” 苏棠,“……” 要不要这么可怜巴巴的。 苏棠哭笑不得,“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她看了半夏一眼,半夏抖着肩膀出去了。 不多会儿,半夏就拎了两食盒进来,身后红菱还拎了一食盒。 一人一食盒。 信安郡王打开食盒看了一眼,一个个泥灰糠疙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疑惑的看着苏棠,“这是……?” 苏棠还没回答,谢柏庭先道,“你们要的神仙蛋,带壳的。” 信安郡王,“……” 齐宵,“……” 沐止,“……” 信安郡王不信,他飞快的剥了一颗,和皇上赏的那两颗一模一样。 信安郡王看向苏棠,半夏捂嘴笑道,“我家世子妃奉旨离京找 云大少爷的时候,在随州教过一个妇人做这种蛋。” 因为苏棠教的时候,说过松花蛋能泻热、醒酒、去大肠火、治泻痢等等好处,半夏就记住了,天越来越热,庄子上送来的鸭蛋因为味道有点腥,府里没人爱吃,又不经放,回头扔了太可惜,半夏就带着红菱全做成了松花蛋。 有一段日子了,要不是看到神仙蛋,她们都把这事给忘记了。 信安郡王他们脑门黑线成摞的往下掉,苏棠道,“你们先带回去尝尝,要是喜欢,我这儿还有,管够,不过这东西不宜多吃。” 信安郡王眼珠子一转,“那我就不和大嫂客气了,我再要一食盒。” 苏棠,“……” 她看出来了,是真不客气。 谢柏庭道,“不要找打。” 苏棠道,“没事,还有不少,我们吃不了多少。” 谢柏庭扶额,“他是要了给皇上送去。” 苏棠,“……” 谢柏庭不是舍不得一点松花蛋,而是他太了解信安郡王了。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道,“皇上那一共才十二颗神仙蛋,还被我死乞白赖的讨了两颗来,更不够后妃们分了,作为臣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后宫因为几颗神仙蛋起火呢?” “替君分忧,好臣子,”苏棠重重点头。 然后吩咐半夏道,“多装一些。” 第482章 踩脸 半夏屁颠颠又去装了一食盒,信安郡王心满意足的拎着走了。 像这样上赶着去找打的,也真是少见了。 苏棠问半夏道,“松花蛋还剩多少?” 半夏想了想道,“现成能吃的有一百六十七颗,还要七八天才能吃的还有两百颗。” 苏棠,“……” 竟然还有这么多。 拿松花蛋当饭吃都够了。 苏棠果断道,“把它们分分。” 给王妃二十颗,给二房三房四房一人十颗,送信王府三十颗,康王府二十颗……但凡和他们交好的,都有份。 这边苏棠刚分完,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爷,信王府大少奶奶的兄长李大少爷来了。” “快请。” 谢柏庭应了一声,丫鬟就退出去了。 不多会儿,李霁明就来了,苏棠和谢柏庭出书房迎接他。 看到谢柏庭,李霁明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狠心让我在大理寺大牢待五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捞出来了。” “大恩不言谢。” 李霁明作揖道谢。 谢柏庭道,“说谢就太见外了,李兄是受我们牵连。” 话虽然这样说,但把他送进大理寺大牢的是宋国公府,谢柏庭和苏棠袖手旁观,谁也不能说他们什么,毕竟他在京都无权无势,救他没有任何好处,尤其宋国公拿兵权 做交换,他们都不肯帮忙,却为了他退让。 谢柏庭请李霁明去书房说话,苏棠和李霁明见了个礼,就准备回内屋了,李霁明掏出一张请帖,对谢柏庭和苏棠道,“皇上御赐的府邸已经修缮完毕,我挑了个良辰吉日搬家,到时候还望谢兄和大嫂赏脸,去喝杯乔迁酒。” 苏棠笑道,“这酒我们肯定去喝。” 谢柏庭接了请帖,打开看了两眼,就递给了苏棠,和李霁明去书房说话。 茯苓上茶,半夏去小厨房准备刨冰和糕点。 苏棠则回屋,坐下后,把请帖打开。 见乔迁宴在五日后,苏棠就琢磨送什么贺礼了。 李霁明和谢柏庭说了会儿话,走的时候,拎了个食盒,里面装了二十颗松花蛋。 傍晚,火烧云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在屋子里闷了一天,苏棠揉着颈脖出门,准备在院子里走走,结果迈步出门,就连打了几个喷嚏,打的半夏开始担心苏棠是不是也伤寒了。 苏棠怀疑是信安郡王给她找骂了。 刚这样想,就见那边信安郡王拎了个食盒走过来。 走的时候,还伸手揉了揉臀部,苏棠见了道,“真挨板子了?” 信安郡王道,“挨了皇上六板子。” 苏棠嘴角一抽,“才六板子,皇上打着玩呢?” 打 板子不该十大板起吗? 苏棠有所不知,皇上是准备赏信安郡王二十大板的,他才赏苏棠和谢柏庭两颗神仙蛋,结果信安郡王折返回来告诉他这个皇上,静墨轩神仙蛋多到吃不完,他听元公公说宫里才有十二颗,不够分,就帮皇上要了一食盒。 信安郡王明里暗里都是苏棠大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死乞白赖的,才替苏棠要到两颗神仙蛋,简直是奇耻大辱。 信安郡王把控诉都刻在脸上,皇上龙颜有失,就要杖责信安郡王。 只是才打了六大板,信安郡王巴巴送进宫讨打用的神仙蛋就派上用场了。 神仙蛋是第一次进贡,皇上和太后都是头一回吃,再加上名字好听,叫神仙蛋,上面还有雪花,味道也好,更重要的是数量稀少,才十二颗。 就是大东珠,每年都会进贡上三十六颗呢,再加上不知道是谁把神仙蛋传的神乎其神,有延年益寿,养颜美容之奇效,后宫嫔妃更是想尝一口。 这样的稀罕东西,皇上一口气赏了苏棠两颗,消息一传到太后耳中,太后就不高兴了。 太后喜欢吃皮蛋瘦肉粥,吃了心底很舒坦,见皇上如此宠爱苏棠,太后一气之下给御膳房传口谕,把剩下几颗神仙蛋都要到了永宁宫。 进了永 宁宫,那就是太后的了,满宫后妃,太后最宠宋皇后,就赏了宋皇后一颗。 这是太后的恩宠,宋皇后少不得要显摆一番,不少后妃去宋皇后的凤鸾宫瞻仰神仙蛋的风采,其中包括被拉着去的秦贤妃。 在赏神仙蛋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谁在使绊子,秦贤妃不小心撞到端着托盘的宫女。 这一撞可不得了了。 神仙蛋掉地上去了! 当时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尤其是宋皇后,气到面容扭曲,当即以秦贤妃对太后不敬为由,要严惩秦贤妃。 然后信安郡王的神仙蛋就派上用场了。 皇上带着那一食盒的神仙蛋去了凤鸾宫。 一见到皇上,宋皇后就向皇上告状,皇上道,“一颗神仙蛋而已,摔了就摔了。” 宋皇后脸色微变,“皇上,这是贡品,又是太后赏赐给臣妾的,臣妾请诸位妹妹来长长见识,结果却有负太后疼爱,您让臣妾怎么跟太后交代?” 皇上蹙眉,“有那么严重吗?” 宋皇后重重点头。 必须要有。 没有怎么严惩秦贤妃。 秦相给谁着书立说不好,偏要给踩太后脸面的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立,现在秦贤妃好不容易落到她手里,她得让她吃点苦头,才不负太后疼爱。 皇上道,“朕赏你两颗神仙蛋,看 在朕的面子上,饶了贤妃这一回。” 秦贤妃福身向皇上道谢。 皇上坐下后,眸光从那些嫔妃脸上扫过,笑道,“一个个对神仙蛋这么好奇呢?” 那些嫔妃把神仙蛋夸了又夸,那真是此蛋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要不是皇上知道这玩意静墨轩多到吃不完,他还真受用。 皇上大手一挥,道,“靖南王世子妃知道朕喜欢吃神仙蛋,送了一食盒进宫,既然爱妃们喜欢,一人赏两颗,回去慢慢欣赏,别杵在皇后这儿了。” 元公公憋笑把食盒打开,从夏贵妃开始,一人拿两颗,拿完走人。 那场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特意把人招来显摆的宋皇后脸都气绿了。 皇上当着宋皇后的面赏赐完嫔妃们就走了,信安郡王挨了六板子,皇上就赏了他一食盒的银锭子。 信安郡王就是专程给苏棠送食盒回来的,哦,顺带再要点消肿止痛的药膏,虽然才挨了六板子,那也是真疼。 苏棠听得嘴角抽了又抽。 她和太后还有宋皇后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啊,连做个松花蛋都能莫名其妙的把太后和宋皇后脸踩一地。 苏棠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静墨轩离皇宫那么远,她都感受到了从皇宫飘过来的太后和宋皇后要弄死她的决心。 第483章 生疏 这还只是在宫里传开,苏棠就打喷嚏不止了。 第二天,神仙蛋的事飘到宫外,一整个上午,苏棠打了十七八个喷嚏,打的茯苓都怀疑她是不是夜里着凉了,担忧道,“大夏天的伤寒不好治,世子妃要不要吃点药?” 苏棠揉着鼻子,眼神惆怅,“是伤寒就好办了,你主子我是被人给骂的。” 茯苓,“……” 骂的她家世子妃打这么多喷嚏,这得是骂得有多凶。 世子妃招谁惹谁了啊。 苏棠继续翻书打发时间,茯苓守在一旁,半夏去信王府送松花蛋去了。 一本书看完,半夏就回来了,两手拎满了东西,脸蛋被晒的红扑扑的,越发衬的眼睛闪亮晶晶的,她走上前道,“世子妃,你猜奴婢在街上碰到谁了。” 苏棠见半夏一脸激动的样子,还真猜不出来她碰到谁了,笑道,“碰到谁,把你高兴成这样?” 半夏咧嘴笑道,“世子妃的手帕交,清州知府千金冯姑娘啊。” 顿了下,半夏道,“冯大人官升一级,从正五品升为从四品,现任刑部郎中,老爷成了冯大人的顶头上司。” 苏棠在凉州遇到冯媛,就知道冯大人进京述职,并且 争取留京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进京了。 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以前只有清阳郡主一人,现在多了李霁月,而冯媛是她在清州的玩伴,他乡遇故知,也难怪半夏兴奋成这样了。 苏棠笑道,“你没替我邀请她来靖南王府?” 半夏点头如小鸡啄米,“邀请了,冯姑娘早就想来找世子妃您了,怕咱们靖南王府门槛太高不敢来,她说等过几天冯府安置好就来找您。” 半夏一脸的迫不及待,她和冯姑娘的丫鬟碧儿关系可好了,碧儿教会她打好几种络子,特别好看。 苏棠对见到冯媛没半夏那么迫不及待,相反,她更好奇冯大人和她爹苏鸿山的关系。 她爹苏鸿山进京的事,冯大人知道,现在留京,又做了她爹的手下,直觉告诉苏棠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茯苓站在苏棠身边,见半夏只顾说话,手上的糕点蜜饯都不放下,茯苓笑道,“还不把东西放下呢。”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红着小脸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苏棠问道,“去信王府,云大少奶奶还好吧?” 说到李霁月,半夏咯咯笑,“奴婢去的凑巧,云大少奶奶把云三太太给气着了。” 苏棠眉头一挑,“怎么气的?”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说的眉飞色舞。 今天云葭也回信王府了,极力的哄信老王妃开心,只是信老王妃被云葭伤透了心,态度冷淡,结果李霁月一去,信老王妃就慈霭的问她,惹恼了云三太太。 云三太太就问李霁月针线活做的怎么样了,言外之意,让李霁月赶紧回去学做针线,别妨碍她女儿讨老王妃欢心。 李霁月就是因为云葭来,才特意赶来的,苏棠给她支了个招,她等了几天才等到,哪能错失啊。 这不,李霁月就夸云葭针线活做的好,她笨手笨脚学了好些天还绣的不成样子,希望云葭指导她一二。 云葭看不起李霁月,尤其李霁月还和苏棠走的近,更是看到就冒火星了,还想她教她针线活,做梦还差不多,云葭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连面子都不装一下,直接嘲讽绣娘都教不会,她能教会她吗? 李霁月知道云葭脾气不好,这样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足为奇,也不生气,但信老王妃生气啊,李霁月怎么说也是云葭的大嫂,头一回和她请教,她就这态度,信老王妃脸一沉,云葭就改口道 ,“我和大嫂开玩笑的,大嫂想学,我还能不教你么?” 李霁月是带着绣绷子来的,当即从丫鬟手里接过绣绷子请教云葭。 云葭对自己绣工很自信,然而绣了没两针就把手给戳破了,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要不是信老王妃在,她直接就把绣绷子给扔了,云葭忍着疼痛接着绣,接着戳手指,戳的云三太太都坐不住椅子了。 她耳提面命,说京都大家闺秀都擅长针线活,以此要求李霁月,结果被自己女儿给拆了台,连女儿都没管教好,她又凭什么严苛要求儿媳妇?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云葭就戳了自己四下,实在疼的受不住了,气呼呼道,“太久没做针线活,生疏了。” 她不是生疏了,她是从来就没熟练过。 以前熬夜做腰带,准备当作生辰礼物送给谢柏庭,绣的倒也认真,只是和谢薇她们一样,绝大部分都是丫鬟代劳,自己就绣个边边角角,要是绣的不好,丫鬟还得悄悄拆线重绣。 李霁月接了绣绷子,然后看向云三太太,云三太太脸都气绿了,李霁月连忙表态,“我会用心学的。” 说的太急,怎么看都像是怕云三太太骂她 ,信老王妃看云三太太眼神不善,然后对李霁月道,“学不会就不学了,不必勉强自己。” 李霁月乖巧摇头,“我也想学会做针线,让相公能穿我亲手做的锦袍,学不会,我就慢慢学,总有学会的一天。” 信老王妃看看自己娇生惯养,娇纵蛮横的孙女儿,再看看土匪窝里长大却懂礼数的孙媳妇,越发觉得云三太太教女无方,对她没好脸色。 云三太太气的,半夏都看到她头顶冒烟儿了。 其实苏棠也没教李霁月什么,她就点了她一句,“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会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你只要不比云二姑奶奶差就行了。” 要连云葭都比不过,苏棠都看不过眼,帮云三太太对李霁月进行魔鬼训练了。 李霁月打了云三太太的脸,还接着学做针线,短时间内云三太太都没法找她的茬,毕竟做针线了就没时间忙别的了。 云葭当着她的面戳破的手,云三太太也没脸再要看李霁月针线活做的怎么样,没有人施压,李霁月日子自然就轻松了。 不过要说轻松还得是苏棠,轻松的大把时间没处打发,一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药房里,捣药声从早响到晚。 第484章 乔迁 转眼四天过去,到了李霁明乔迁新府的日子。 这一天日子好,也是苏棠冰铺开张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就出了府,先去看冰铺开张。 冰铺前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京都权贵遍地,不差钱,但各冰铺的藏冰都卖差不多了,想花钱过个凉爽夏天都没地方花,现在冒出来一个,价格还美丽,四两银子一块,开业大酬宾,十两银子三块,不赶紧来抢,晚了就没了。 看着那些小厮一个劲的往前挤,苏棠都担心他们会热中暑。 路被堵了,马车过不去,谢柏庭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让陈青改道去了李府。 李府门前张灯结彩,门前的大石狮子威风凛凛,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芒。 府邸很气派,门庭也很热闹,前来送贺礼的人委实不少,就是没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都是各府小厮代主子送份贺礼来意思意思。 说白了,就是山匪出身没人看得起,可偏偏这宅子又是皇上御赐,李霁明是信王府大少奶奶的兄长,身份是既低微又高贵。 文武百官亲自来道贺吧,太给李霁明脸面了,他要不起,可不给吧, 又太不给皇上和信王府面子了,便折中了下,给面子了,又好像没给。 苏棠和谢柏庭到的算晚的,信安郡王、齐宵和沐止他们早到了,云翊和李霁月就不必说了,最早到的就是他们。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苏寂、康王世子、清阳郡主、左相府大少爷秦晃、忠勇侯世子以及苏棠和谢柏庭仅有一面之缘的东厥倒霉蛋谢天养。 苏棠觉得文武百官们只送贺礼人不到挺好的,小厮们送完贺礼,登记一下就走,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不用应付前来道贺的宾客,玩的要多尽兴就有多尽兴。 反倒是苏棠她们,人太少了,只有清阳郡主和李霁月,都是娇滴滴的姑娘,怕晒,逛个花园还得撑伞,索性在大树下支了张桌子,磕着瓜子闲聊看他们玩。 投壶、摔跤、射箭、吟诗、作画、比划拳脚…… 玩着玩着,不知道怎么的画风就变了,沐止从信安郡王怀里扯出一方绣帕,信安郡王抢,他就丢给齐宵,齐宵又抛给忠勇侯世子…… 苏棠她们离的不远,看的很清楚,那是一方女子用的绣帕。 谢柏庭、云翊自动自觉的站到一旁,毕竟是成过亲的人,要稳 重的多,嗯,顺带避嫌。 见苏寂也站过去,半夏咧嘴笑道,“世子爷和云大少爷避嫌是应该的,大少爷怎么也站一旁看着啊?” 苏棠含笑看向清阳郡主。 清阳郡主和苏棠眸光一撞上,脸就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李霁月不知情,关心道,“郡主很热吗?” 清阳郡主恨不得钻地缝,连连摇头,“不,不热……” 最后信安郡王从沐止手里抢回了绣帕,揣入怀中,然后追着沐止打,打的沐止连连求饶。 正玩闹呢,小厮走到李霁明身边道,“大少爷,宴席摆好了。” 李霁明就请谢柏庭他们道,“我备了不少好酒,今儿不醉不归。” 信安郡王勾着李霁明的肩膀道,“我一直好奇秦兄的酒量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李霁明看向秦晃,“秦兄酒量有这么好?” 秦晃谦虚一笑,“还行。” 信安郡王道,“什么还行?他就没醉过。” “之前我们三为了试探他的酒量,轮流和他喝,我们都醉倒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你说气不气人。” 李霁明道,“那我们今儿比比。” 他们勾肩搭背的进正堂,苏棠她们落后 好几步,清阳郡主捂嘴笑,笑的苏棠和李霁月齐齐看她。 苏棠好奇道,“笑什么?” 清阳郡主小声道,“别看秦大少爷酒量惊人,他爹左相的酒量却是出奇的差,号称‘一杯倒’。” 这下苏棠和李霁月也笑了。 李霁月捂嘴笑道,“酒量差可以练的,我大哥以前酒量也一般,经常喝,酒量就好了。” 正堂左右摆了两桌。 谢柏庭他们一桌,苏棠她们一桌,都是自己人,就没用屏风隔开了。 谢柏庭那一桌划拳喝酒,声音宏亮到要把屋顶掀了,苏棠她们这一桌轻声细语,更多的时候还是不说话看他们玩。 不得不说他们男人酒量就是好,喝酒都不用杯子,直接就上碗。 碗喝不过瘾,直接抱着酒坛子灌。 清阳郡主见了道,“喝酒都喝饱了……” 刚说完,她大哥就倒下了。 清阳郡主捂脸。 康王世子第一个倒下,再是忠勇侯世子,然后是谢天养,再是沐止、齐宵,接着是信安郡王,他倒之前还不忘拍李霁明的肩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反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倒地不起了。 李霁明抱着酒坛子,挨个的拍秦晃他们的肩 膀,打着酒嗝道,“我做梦也没想到能结识到你们这么多好兄弟,这辈子值了。” 说完,抱着酒坛就猛灌起来。 李霁月看的心底不是滋味儿,她知道自家大哥是想黑水寨那些兄弟了。 怕给她添乱,大哥只带了两个兄弟进京,剩下的兄弟们都留在了黑水山庄,大哥觉得对不起他们。 这样的大喜日子,要是黑水山庄的兄弟们都在就好了。 她也想黑水山庄了。 那日要不是她及时告诉大哥玉佩的消息,大哥估计就真回黑水山庄了。 想到玉佩…… 李霁月看向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见了笑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李霁月看着苏棠,努力了几次,好不容易准备开口了,结果那边雄浑的说话声把她的声音盖过去了,李霁月鼓足的勇气一下子就泻了,“我,我明儿去靖南王府找你再说吧。” 苏棠隐约听到“皇上”两个字,她心下好奇,李霁月兄妹怎么会和皇上扯上关系,而且还不找云翊,找她说这事。 不过李霁月还没有完全想好找她帮忙,眼下也确实不大适合说,虽然好奇,但苏棠还是把好奇心压下,点头道,“也好。” 第485章 图案 乔迁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醉倒了一半,剩下的酒量都好,一时半会儿也醉不了,就偃旗息鼓了。 李霁明醉意熏熏的送他们出府。 出了李府,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苏棠撂了车帘看向李霁月,笑道,“那我就等你明儿去找我了。” 李霁月颇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等马车走后,云翊看着李霁月道,“今儿才见过,怎么明天还要去靖南王府?” 李霁月没说话,她身侧的丫鬟嘴快道,“大少奶奶有事找靖南王世子妃帮……” 忙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霁月用眼神给瞪的顺着喉咙折回腹中。 云翊眉头一拧,道,“是我帮不了的忙吗?” 李霁月望着云翊的眼睛,怕他受伤,她点了下头。 其实比起找苏棠,她更愿意云翊帮她,因为云翊是她相公,她做什么都该和他商量一下,可惜他们夫妻之间还隔了个云三太太。 知道皇上身上的玉佩和她大哥的那块像极了,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李霁月就想自家大哥能进宫见一见皇上,因为那块玉佩是她大哥最宝贝的东西,她也没见过几回,不敢确定,自家大哥从不离身的东西,他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送她大哥进宫怎么也比让玉佩出宫容易的多。 丫鬟见她在想这事,提议让她找云翊帮忙,谁想主仆俩的谈 话会被个躲在暗处的丫鬟听见,并传到了云三太太耳中。 她想找云翊帮忙让自家大哥见一见皇上的事,还没和云翊吭半个字,云三太太先把她叫去阴阳怪气了一顿,皇上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万一有所闪失,就是信王府也担待不起,让她不要做让云翊左右为难的事。 都被云三太太敲打了,她哪还敢找云翊帮忙,她想着下回见到皇上,直接求皇上见一见她大哥,只是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进宫,更不确定进宫了之后就一定能见到皇上。 今儿李霁明灌酒的样子,李霁月看了心疼,就突然想求苏棠,只是云三太太都不让她找云翊,她怕让苏棠为难,才犹豫不定,难以开口。 其实以她的性子,当时只是一时脑热,事后想想一定会打退堂鼓,可苏棠走之前说等她,她明儿不去都不行了。 马车内,苏棠和往常一样坐在谢柏庭怀里,不是她自愿的,这大热天的,腻歪在一起,就像是抱了个火炉似的,可她挣脱不开啊,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平常就黏糊的人,这会儿更是黏的跟狗皮膏药似的,一双手还特别的不老实,她抓了这只,防不住那只。 怕身后之人胡来,苏棠只能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今儿沐止他们抢的绣帕是怎么回事?” 谢柏庭咬着苏棠圆润 耳垂,这是苏棠的敏感处,再加上他呼出来的酒气,苏棠这个滴酒未沾的人更像醉了酒,谢柏庭说起信安郡王藏绣帕的事。 前几日,信安郡王守城门,一阵风把一姑娘的绣帕刮脱了手,飞到了他怀里,齐宵和沐止就打趣他,因为谢柏庭说过,信安郡王的未来郡王妃在京都的路上,这坐马车的姑娘指不定就刚进京,他们三个站一排,绣帕不扑他也不扑沐止,可见和他有缘,当即怂恿他上去问问。 信安郡王根本不信谢柏庭的话,不过他还是上前了,绣帕得还给人家姑娘啊,只是那天的风实在是太太太大了,把他脑子都刮跑了,他张口就把人家姑娘给调戏了。 信安郡王,“……” 只是不巧,因为制冰的事,皇上传召他们,信安郡王脑子犯抽,没把绣帕还给那姑娘,直接揣在了怀里带进了宫。 他既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也不知道家在何处,人家姑娘的绣帕总不能扔了吧,只好随身带着了,谁让他嘴欠,走的时候说,下回见再把绣帕还那姑娘了。 这事本来只有齐宵和沐止知道,今儿抢绣帕,谢柏庭他们就都知道了。 苏棠听得脑门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就信安郡王的性子,他身上发生什么离奇的事,苏棠都不觉得诧异。 谢柏庭亲的她浑身酥软,再 不阻拦,这厮不定要做什么了,苏棠往云袖处一摸,关切道,“需要我给你醒酒吗?” 谢柏庭抬头,就看到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银针的震慑力很强,某男果然老实了。 但回了静墨轩,一进屋,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 一番折腾。 到第二天,苏棠还身子软绵没力气,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在床上窝到日上三竿,半夏忍不住道,“世子妃该起了,一会儿云大少奶奶还要来见你呢。” 苏棠神情慵懒道,“她不会来这么早的。” 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红菱走进来道,“世子妃,云大少爷和云大少奶奶来了。” 苏棠,“……” 苏棠尴尬的紧,人家都来了,她还没起,太不像样子了。 半夏赶紧帮苏棠穿好裙裳,苏棠吩咐茯苓道,“领云大少奶奶去花厅喝杯茶。” 茯苓忍着笑出去了。 半夏手脚快,不到一刻钟,苏棠就穿戴洗漱好了,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然后就走了出去。 见到苏棠进来,李霁月连忙起身,红着脸道,“我来的太早,打扰世子妃休息了。” 苏棠瞪了茯苓一眼,就不能不说实话吗,茯苓一脸无辜,她不擅长撒谎,见云大少奶奶等的着急,她就说了实话,让她安心喝茶等候。 见李霁月一脸拘谨,苏棠笑道,“你这样倒 叫我不好意思了,最近不用晨昏定省,过起了想赖床就赖床的日子,委实不该。” 李霁月噗呲一笑。 苏棠请她坐下,屋子里没外人,她就直接问了,“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李霁月既然来了,就不再犹豫了,她看着苏棠道,“你能帮我要一张皇上随身佩戴玉佩的图案吗?” 苏棠,“……?” 苏棠懵了。 她以为李霁月找她会是什么棘手的事,就这? 李霁月不敢让苏棠和谢柏庭带她大哥李霁明进宫见皇上,虽然她能肯定她大哥绝不可能做出伤害皇上的事,但她安心不行,还得苏棠和谢柏庭安心。 反正她的目的是确定皇上佩戴的那块玉佩和她大哥丢的那块是不是一样,看图案就成了,不是非要见到皇上不可。 李霁月眼神巴巴的看着苏棠,苏棠奇怪道,“你要皇上玉佩的图案做什么?” 李霁月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大哥并非我爹娘亲生,他是我爹娘在山脚下捡到的,捡到他的时候,他高烧不退,身穿绫罗,还有一块雕刻精美,质地剔透的玉佩,这些年我大哥一直想找到他的家人,视那块玉佩跟他的命一样,结果为了我把玉佩给弄丢了。” “前几日,我进宫,在夏贵妃那里见到了皇上,皇上腰间佩戴的玉佩和我大哥丢失的那块特别的像……” 第486章 胎记 玉佩…… 和皇上的那块还特别的像…… 这些话钻入耳,苏棠背脊飞快的蹿过一阵激流。 她望着李霁月道,“你大哥可是把我和我相公掳到黑水山庄那天丢的玉佩?” 李霁月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因为她就是那天捡的玉佩啊。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半夏就赶紧走了。 不多会儿,半夏就把玉佩取来了,李霁月看到玉佩直接惊站了起来,“这,这块和我大哥那块也特别的像……” 苏棠哭笑不得道,“这块应该就是你大哥丢的玉佩,我在黑水山庄脚下面摊,就是我们被抓的那面摊的一颗大树盘根错节的根部捡到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康王世子和秦大少爷丢的,结果不是,我瞧这块玉佩和皇上的那块也像,就带回了京,想问问皇上可知道这玉佩的主人是谁,皇上还以为是无主之物,把这块玉佩赏赐给了我,谁想竟是你大哥丢的。” 真的,打死她也想不到一个从良的山匪手里能有这么精致的玉佩。 苏棠话音一落,半夏已经惊呼出声,“世子妃不是说这玉佩是镇国公府小少爷的吗,难道李大少爷是……” 李霁月神情激动起来,苏棠吩咐半夏道,“去请世子爷和云大少爷。” 书房内。 谢柏庭和云翊在下棋。 半夏敲了两下门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上前道,“世子爷,世子妃请您和云大少爷移步花厅。” 谢柏庭正拿起一粒棋子,道,“很急吗?” 半夏点头,“有前镇国公府小少爷的消息了。” 那这就不是小事了。 谢柏庭当即起身,云翊不比他慢。 身为信王府唯一的少爷,云翊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祖父信老王爷有多想替镇国公府翻案,前两天他才从祖父口中知道沈询可能还活着,皇上还承诺 赦免沈询的事,今天就有沈询的消息了? 谢柏庭和云翊三步并两步赶到花厅,谢柏庭走过去道,“怎么突然有消息了?” 苏棠把放在小几上的玉佩拿给谢柏庭看,道,“你猜这玉佩是谁的?” 他要能猜到才怪了,谢柏庭道,“谁的?” “霁月大哥的。” 云翊经常进宫,自然知道皇上腰间佩戴的玉佩是沈皇后的,这块玉佩和皇上那块至少有九成像了,他看向李霁月,“确定吗?” 李霁月站起来道,“世子妃是在黑水山庄山脚下捡到的玉佩,还正好是我大哥丢的那天捡到的,应该错不了。” 谢柏庭当即看向苏棠,“去信王府。” 苏棠点点头,和他们一起出了花厅。 等他们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坐上马车,就直奔信王府了。 到了信王府,几人往内院走,到二门的时候碰到云三太太要出门,见云翊和李霁月,云三太太蹙眉道,“你们不是去大昭寺上香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一起。 这话听得苏棠心往下一沉。 她还纳闷,李霁月既然不找云翊帮忙,怎么还和云翊一起来找她,敢情云三太太不许李霁月和她走的近,逼的李霁月只能打着去大昭寺上香祈福的幌子出门呢。 这管的可真够严的,这么严厉,当初云葭又是怎么一而再出府去靖南王府的?! 碰到这样双标的人,再好的脾气也分分钟破功,苏棠只希望李霁明真的是镇国公府小少爷沈询,那样李霁月就有靠山了,她云三太太还有什么理由轻贱李霁月。 云翊道,“娘去忙吧,我们有急事找祖父。” 云三太太道,“你祖父在军营。” “已经派人去请了,”云翊回道。 说完,就请苏棠和谢柏庭去翠柏院。 云三太太看他们走远的背影,眉头 拢的松不开、 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把老王爷请回府的? 赶着去承安伯府看女儿的云三太太嗅出不寻常,决定留下看个究竟。 翠柏院。 屋内,信老王妃坐在那里喝茶,看到苏棠他们四个一起进来,信老王妃又是高兴,又是诧异。 高兴云三太太一再的激怒谢柏庭和苏棠,没有影响他们和云翊的关系,诧异的是该在大昭寺的人,这会儿在府里。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信老王妃请安,信老王妃眸光挨个的扫过去,道,“一个个神色匆匆,可是有事?” 云翊道,“是好事。” 信老王妃笑道,“有棠儿在,那肯定是好事。” 苏棠囧了。 要不要对她这么盲目自信啊? 不过这回她这还真不能否认,谁让玉佩是她捡到的呢,她总是能捡到玉佩。 信老王妃笑问道,“什么好事?” 云翊道,“等祖父回来一起说。” 还要等老王爷回来再说,这得是多大的喜事,信老王妃更好奇了。 此时,信王府大门口。 信老王爷和苏鸿山一起骑马回来。 两人不是同一个方向回来的,但在大门口迎面碰上。 苏鸿山看着信老王爷,“也是靖南王府派人请老王爷回来的?” 这么问,信老王爷就知道苏鸿山和他一样了。 两人一起下马,进府,大步流星赶到翠柏院。 进了屋,信老王爷就道,“这么急的把我们都叫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棠他们起身给信老王爷和苏鸿山行礼。 请过安后,云翊才回话道,“霁月的大哥极可能就是十六年前丢失的镇国公府小少爷沈询。” 苏鸿山身子一震。 信老王爷也震惊不轻,但要说最震惊的还是云三太太了。 前些日子夏贵妃传她进宫不是为别的事,就是向她打听沈询的消息,天可怜见,要不是夏贵妃说,她都 不知道沈询还活着,她哪里知道沈询哪里啊。 夏贵妃还让她有沈询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告诉她,她好接他回京。 夏贵妃对镇国公府有多看着,她比谁都清楚,她也希望能尽快找回镇国公府仅剩的独苗。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她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土匪头头竟然就是已经被抄家灭族,侥幸才逃过一死的沈大少爷沈询! 云三太太心口堵的慌。 信老王爷极力克制,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激动情,他眼眶有些湿润,他盼这一天盼望的太久了。 一屋子人都在等,等李霁明来。 一起派出的人,把信老王爷和苏鸿山都找回来了,就是迟迟不见李霁明来。 等了足足两刻钟,等的苏鸿山都坐不住椅子了,才有丫鬟跑进来道,“李大少爷来了。” 嗯,来的不止李霁明,还有信安郡王他们和秦大少爷秦晃。 小厮到李府没找到人,李霁明在和信安郡王他们吃烤鸭,听说找到了他的玉佩,李霁明把酒盏放下就赶紧出了酒楼,信安郡王他们担心有事,就跟着一起来了。 一进屋,李霁明顾不得请安,就看向李霁月,“我的玉佩呢?” 李霁月赶紧把玉佩递给他。 拿到玉佩,李霁明眼眶通红,然后又觉得奇怪,“我在随州丢的玉佩,怎么在京都找到了?” 李霁月把苏棠捡到玉佩的事告诉李霁明,然后道,“大哥,你可能是前镇国公府小少爷沈询。” 李霁明一脸茫然。 当初苏棠都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事,李霁明初入京都没多久,他也不知道。 不过找到自己的身世,他就开心。 云三太太坐在一旁,没忍住泼冷水道,“仅凭一块玉佩,也不能确认身份吧?” 云三老爷脸一沉,云三太太当即闭嘴。 信老王爷则道,“这话倒也不错,事关镇国公 府遗孤,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看向苏鸿山。 苏鸿山则看向沈询,“你把上衣脱了。” 沈询,“……” 沈询不知道要脱上衣做什么,但他照办了。 苏棠和李霁月都没避开,李霁明是李霁月的兄长,苏棠会医术,不可避免的会看到除自己相公之外人的身体,她们俩都没这份自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霁明身上,也没人顾得上她们。 只见沈询把锦袍脱掉,然后转了一圈,也亏得他是山匪出身,被这么多人围观还能脸不红气不喘。 他后背才侧过去,苏鸿山看到他后背,猛然起身,“胎记呢?” 只三个字,一屋子人心都沉到了谷底。 李霁明脸上的激动在听到苏鸿山的话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还有血海深仇,他也高兴。 可对他来说,这也是奢望。 李霁明鼻子酸涩。 他的后背上有伤痕,但没胎记,前胸后背胳膊肚子上都没有。 但苏鸿山问,显然沈询是有的。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 得。 空欢喜一场。 李霁明不是沈询。 可他不是,那属于沈询的玉佩为什么在他手里? 他的遭遇和左相说的也对的上啊。 想到左相,还有左相嘱托她不要让左相夫人看到玉佩的事—— 苏棠猛然看向秦晃。 那边秦晃也在看她。 四目撞上,秦晃身子一震。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他后背被撞了一下。 刺啦一声。 他后背上的锦袍被撕破了。 苏鸿山撕的。 秦晃,“……!” 撕他锦袍做什么啊?! 就算他近腰部有块胎记,但他是他爹娘生的,和已经被抄家灭族的镇国公府没关系啊。 风吹来。 后背有点凉。 完了,扯的锦袍过厉害,感觉臀部露沟了。 他的形象啊啊啊。 秦晃脸红成猴屁股。 第487章 沈询 秦晃长这么大,没碰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尤其他还是被拉来凑热闹的,结果自己成了热闹。 他默默的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只是胎记长的位置实在是不好,裤子稍微往上一点儿,就把胎记遮去了一半儿。 这不,他刚提上去,就又被拽了下来,而且还不如不提的时候。 秦晃窘迫的差点原地爆炸。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他身上,秦晃只庆幸他背后没有女子,不然他会更尴尬。 才想到这里,人就被转了个身,后背对着信老王爷了。 秦晃,“……” 信老王爷看清楚他后背近腰处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很规整,像颗水滴。 信老王爷几乎在看清楚的瞬间,急切道,“速请左相来一趟。” 李管事赶紧转身出去传话,苏棠补了一句,“告诉左相,就说找到玉佩的主人了。” 李管事点点头,脚步飞快的离开。 信老王妃看苏鸿山眼睛赤红含泪的样子,信老王爷又急着找左相,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见秦晃往上提裤子,整个人红成螃蟹,信老王妃忍俊不禁,吩咐云翊道,“带秦大少爷去换身衣服。” 云翊当即起身,秦晃 赶紧跟他走了。 苏鸿山撕掉了他后背处的锦袍,但又没完全撕下来,耷拉在腰部,随着走动,一飘一飘的,惹的丫鬟们强忍笑意,肩膀直抖。 李霁明上身还光着,大庭广众脱衣服还行,穿衣服反倒拘谨,干脆抱着衣服跟着一起走了。 他那颗死寂的心现在又四死灰复燃了,但他怕又空欢喜一场,强忍着不让自己多想。 他怎么可能会是当朝左相的儿子了。 他还是别痴人妄想了。 换身衣服,很快就好了,但一起出去了三个人,只云翊回来了。 见秦晃和李霁明没回来,信老王爷看着云翊,“他们俩呢?” 云翊憋笑道,“他们说要静一静。” 隔壁花厅。 秦晃和李霁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霁明先开口,声音颤抖,“玉佩是你给我的?” 秦晃回道,“我不知道啊。”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之后,秦晃才开口,“我隐约记得儿时有个很好的玩伴,同吃同住同玩耍,后来某一天,就再没见过他。” “我问过父亲,父亲说是我记错了,不许我在母亲面前提半个字。” 秦晃和李霁明差不多大,李霁明为 黑水寨所救的时候才四岁,而且当时他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大夫都放弃他了,他自己顽强的活了下来,人虽然没被烧死,但记忆被烧没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黑水寨的老寨主见他可怜,就收养了他,给他取名李霁明。 秦晃声音微微颤抖,以前他没多想父亲说的话,现在想来,怕是他勾起母亲伤心往事才不许他多提。 他……可能真的不是他们的儿子。 想到这,秦晃鼻子就酸涩了。 爹娘待他极好,只是偶尔他也会生出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念头来。 父亲贵为当朝左相,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臣,一般文臣家的少爷是不会习武的,文武相轻,文臣武将互看不顺眼,互相贬斥,父亲乃文臣之首,却要他习武,而且要求严格,给他遍请名师,不容他偷半点懒。 母亲和两位姐姐见他一扎马步就是一两个时辰,汗流浃背,站的双腿都打摆子,心疼他和父亲抗议,“一定要晃儿习武做什么,难道你还想他将来封侯拜将吗?” 父亲总是叹息,“妇人愚见,哪有成才之路不吃苦的,你以为读书就 轻松了?晃儿有此才能,我岂可让他埋没了。” 怕母亲见了心疼,他练武的时候,再不许母亲围观。 还有母亲总是拿着一小拨浪鼓垂泪,怕他看见,也怕父亲看见。 因为在他之上,还有个兄长,只是五岁那年夭折了,他一直觉得母亲是在想他,所以没多想。 脑子里这些以前让他起过疑惑的点一点点的被挖出来,秦晃的眼睛都模糊了,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左相大人来了。” 秦晃脑袋嗡了一下,“这么快?” 他想早点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 丫鬟回道,“李管家派去的人,还没到左相府就碰到了左相,所以来的快。” 秦晃和李霁明互望一眼,然后齐齐起身。 出了花厅,远远的就看到左相往这边走。 秦晃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父亲还能走这么快。 左相没看到他们,直接就上台阶进了正堂。 左相神情激动,不过再激动,左相也没忘记礼数,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见礼,才问道,“听府上下人说,找到玉佩的主人了,不知道在哪儿?” 信老王爷望着左相,他道,“左相和我说句实话,府上大少 爷是不是就是镇国公的孙儿沈询?” 左相愣住,道,“信老王爷为何这么问?” 信老王爷只看他,左相也只看着他,不回答。 信老王爷知道左相生性谨慎,便道,“那块玉佩是镇国公府小少爷的,拥有玉佩的人腰上却没有胎记,府上大少爷却有,左相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信老王爷话音未落,左相已经激动出声,“那拥有玉佩之人呢,他大腿根部有没有胎记?” 可怜李霁明一脚踏进大门,听到这一句,飞快的缩了回去。 他才当众脱过上衣,可别又让他当众脱裤子。 即便他做了十几年的山匪,脸皮厚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他也还没有厚到这种程度。 李霁明的反应看的秦晃侧目,他问道,“有胎记吗?” 李霁明没说话,默认了。 然后他就被秦晃拽进了屋,吓的李霁明死死的抓住门,不肯进去。 门口的动静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苏鸿山道,“不进来做什么?” 秦晃道,“怕你们扒他裤子。” 众人,“……” 苏鸿山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认亲本是一件伤感的事,被他们整的一点氛围感都没有了。 第488章 亲生 信老王爷哭笑不得,其他人是笑的肩膀差点没抖脱臼。 左相是聪明人,虽然还没人告诉他玉佩就是李霁明的,但他没忘记苏棠是在随州和望州交界处,也就是黑水山庄所在地捡到的。 现在李霁明怕被扒裤子,左相还能反应不过来李霁明就是他儿子吗? 骨肉血亲,那种感觉错不了。 左相老泪纵横。 他这辈子生了两子两女。 长女嫁给皇上,贵为秦贤妃。 次女嫁给了彧国公府大少爷。 两个女儿顺风顺水的长大,虽然有些波折,但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连生孩子闯鬼门关,都能碰到贾大夫保母子平安。 可儿子就命途多舛了。 长子五岁那年夭折。 好不容易才又添了个儿子,他小心呵护,谁想到还是出了岔子,父子难相见。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流落到山匪窝,还成了山匪头头,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确认是不是他儿子,虽然他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左相朝李霁明走过去,等他近前了,秦晃才把手松开。 信老王爷让李管事领他们到偏屋检查。 秦晃一起去的,剩下的人都耐着性子在正堂等,其实结果很明显了,要是李霁明大腿根处没胎记,他不用怕被扒裤子,正是因为有才害怕啊。 因为没有就是没有,有还得确认位置,胎记的大小以及形状。 但凡有一点对不上都不行。 很快,李管事就回来了,高兴道,“这回没错了,李大少爷是左相的亲生儿子。”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 李霁月连拍胸口,因为玉佩是唯一能证明她大哥身份的东西,现在已经被证实玉佩不是他大哥的,要他大哥不是左相的儿子,只怕这辈子都难找到自己的身世了。 其他人则心疼左相,左相膝下就秦晃一个儿子,要秦晃是镇国公府少爷沈询 ,那左相岂不是没儿子了? 还好结果不差,李大少爷找到了家人,左相找到了丢失多年的骨肉。 左相太高兴了,高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众人等了足足一刻钟,他才携两个儿子回来。 信老王爷迫不及待道,“怎么回事?左相你的儿子怎么会流落到黑水寨?” 左相坐下来,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 他从头说起,从查抄镇国公府,镇国公府老夫人求他救他孙儿一命说起。 他为报镇国公提携之恩,冒死救下镇国公的小孙儿沈询,把他藏在水缸里,直到天黑才把人带回府,那时候的沈询才三岁半,小小的人儿看着镇国公府被查抄,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水缸里躲到黑夜,伸手不见五指才被左相带走。 进了左相府,沈询就起了高烧,左相还不敢给他请太医,因为镇国公府小少爷,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见过。 请的普通大夫,治了两天才退烧,沈询醒来时连话都不会说了,看着格外的叫人心疼。 本来还恼左相太大胆的左相夫人心疼的不行,抱着沈询道,“别怕,我是你娘。” 沈询就真的把他们当爹娘了。 沈询和秦晃俩差不多大,沈询只比秦晃大二十天,他们夫妻就当自己多了个儿子,养在身边,毕竟是镇国公寄予厚望的嫡长孙,左相哪敢送去庄子上让下人养,万一给养废了,他岂不有负镇国公府老夫人所托? 就这样,沈询更名改姓叫秦问。 秦晃秦问两同吃同住同启蒙。 半年后,花灯节,两孩子闹着要出府看花灯,左相就准了。 谁想到花灯会上,沈询被人认出来给抓了,他摸不清楚来人是敌是友,就说沈询是他儿子,他抓错人了,男子扣着沈询道,“别骗我,我知道沈小少爷就在你秦府,包藏罪犯,秦大人可知道是什 么罪名?” 左相稳住心神道,“我知道,但他真的不是镇国公的孙儿。” 因为沈询被抓的时候,一直叫“爹,救我”,男子迟疑了。 那时候,秦晃躲在左相身后,他露了颗脑袋,男子看到了秦晃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那是镇国公府沈大少爷的随身玉佩,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因为沈询和秦晃关系好,两人交换了贴身玉佩。 男子放了沈询,抓了秦晃,没多废话,直接就翻身上马了,对左相道,“秦大人高义,镇国公没看错人,但沈小少爷是镇国公府的人,我不能让他牵连到您,我带他去找他二叔。” 说完,不等左相说话,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左相都听糊涂了,镇国公府二少爷早在镇国公府抄家灭族之前就战死沙场了,一箭穿心,被践踏成肉泥,这是许多将士亲眼所见,沈询哪来的二叔? 可那时候的左相还没有今日的权势,府里小厮有不少,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根本就追不上男子。 从那天起,他就再没见过自己的儿子。 左相哽咽道,“我没想到晃儿被带走不过半个月,就流落到了黑水寨,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云三太太嘴快,问道,“那镇国公府二老爷呢,还活着呢?” 苏鸿山道,“要还活着,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儿落到黑水寨?” 左相看向苏鸿山,欲言又止。 许氏一直坐那儿没说话,这会儿也开口了,“这些年,苦了左相和左相夫人了。” 回想过去十几年,左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道,“倒也没那么苦,长子夭折的时候,我曾找大师算过,说我这辈子父子缘浅,儿子养在膝下,很难养大,晃儿三岁那年,我就想把他送到大昭寺寄养,只是内子不舍,才没有送去,后来被带走,我们夫妻 虽然很舍不得,又觉得这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何况知道带走他的是镇国公府的人,不会亏待他。” “要是镇国公府二老爷还活着,一定会回京替镇国公府翻案,到时候晃儿自然就回到我们夫妻身边了。” “只是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啊。 现在回看过往,时间如白驹过隙。 可那一天天在等待中的日子有多煎熬,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屋子里陷入静谧,苏棠忍不住打破,因为这事还有许多的疑点,“那人并不认得沈询,不然不会抓错人,那人是怎么知道沈询在秦家的?真的沈询依然留在秦家,并没有给左相你惹祸上身,这太奇怪了。” 左相点头,“确实很奇怪,当年我也忐忑了好一段日子,但没人找我的麻烦,这么多年也没人拿这事要挟过我,我在想当年危及我秦家的麻烦是不是在当时就已经被那男子给解决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 只是当年那男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希望这些尘封多年的疑惑有朝一日还能有人解释清楚。 那边信安郡王他们眸光在秦晃和李霁明之间来回的打转,看的两人想安静的伤感一下的情绪都稳不住。 秦晃道,“你们看什么?” 信安郡王发愁,“以后该怎么叫你们?” 秦晃不是秦晃,叫沈询。 李霁明才是真的秦大少爷,秦晃。 他们这些熟悉的人都懵了,何况那些不熟悉,又认得秦晃的人。 秦晃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从今天起,他就是沈询了。 背负着抄家灭族血海深仇的沈询。 他还亏欠了李霁明。 偷了他十六年快乐时光。 左相看着两儿子,心疼又高兴,“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儿子找到了,还多了个女儿。” 他看向李霁月。 自家儿子的妹妹,那自然就是他左相 的女儿了。 他左相的儿子叫了人家那么多年的爹,人家的女儿也该叫他一声爹不是? 信老王妃高兴道,“那感情好,我信王府和你左相府就成亲家了。” 左相也高兴,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泼冷水的就来了,进来一丫鬟,急匆匆道,“左相大人,左相府来人,问您怎么没进宫,皇上等您等的火大了。” 左相一听,“坏了,一着急,把皇上给忘了。” 皇上传召他进宫议事,半道上被信王府派去的人劫了道,因为说找到玉佩了,左相太渴望知道儿子的下落了,一心急,就把要进宫的是给抛诸脑后了。 皇上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等再等,他迟迟没到,可不得发火。 左相赶紧要进宫请罪,走了两步后,他看向秦晃和李霁明,“你们俩随我一起进宫。” 信老王爷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左相把秦晃和李霁明一起带进宫,显然是要和皇上请罪,不请罪,他没法让李霁明认祖归宗。 已经让儿子流落山匪窝这么多年,他不能再亏欠了。 信老王爷则是去让下旨,正儿八经的赦免沈询死罪。 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信老王妃怕他们进宫饿肚子,但见皇上要紧,便忍着没说了。 等他们走后,信老王妃看着苏棠,笑的慈霭,“要找人,还得看棠儿的。” 苏棠可不敢居功,“这回功劳是霁月硬塞到我手里的……” 苏棠一开口,许氏就猜到她要说什么,朝她摇头。 以前苏棠会听许氏的话,给云三太太留点面子,但这回她真憋不住了,道,“娘,我就说几句话,不耽误他们去大昭寺上香祈福。” 许氏,“……” 看着苏棠一脸无辜的样子,许氏一脸无奈。 云三太太当即坐不住椅子,信老王妃看过来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第489章 大喜 苏棠话不多,但眼药的分量上的十足,信老王妃越发厌恶云三太太的不识大体小肚鸡肠了。 若非她云三太太镇着压着,何至于一点小事,李霁月不找云翊帮忙,却要借去大昭寺上香祈福去靖南王府找苏棠求助,要是李霁月早点和云翊说,或者和府里任何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说,他们早就找到沈询了,左相也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儿子。 得亏李霁月一心帮自家大哥找家人,要是碰到个心底能忍能藏事的,这事就不定瞒到什么时候去了。 信老王妃眸光冰冷的从云三太太脸上扫过,看向李霁月时又和蔼了许多,“好孩子,我知道你懂事,和棠儿又姐妹情深,但靖南王府到底比不上府里近,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和翊儿说,他要能帮而不帮你,祖母替你收拾他。” 李霁月感动的鼻子酸涩,重重的点了下头。 云三太太面带难堪,然而更难堪的还在后头呢,信老王妃看向云翊道,“孝顺是应该的,但愚孝不是,我和你们祖父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们也都大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内宅妇人,困于这方寸之地,到底见识受限,男儿志在四方,凡事该有自己的判断。” 以前信老王妃再对云三太太不满,也不会人前这么打 她的脸,可这么多回了,信老王妃还能不知道委婉的敲打对自己的儿媳而言就如同耳旁风,给她兜着脸,不会反省,最后只会丢的更多。 信老王妃一番话,说的云翊脸火辣辣的,云三太太脸更像是被人狂扇了十几巴掌似的难看。 云翊恭敬道,“祖母教诲,孙儿一定会铭记于心。” 苏棠坐在那里,深刻的明白了那句娶妻不贤祸三代,信老王妃把子女教养的很好,云翊和云葭都是云三太太所出,云翊因为是男子,平时多由云三老爷和信老王爷督促教导,云葭则由云三太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养出来的品格就差太远了。 虽然云翊没有给李霁月那么大的安全感,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李霁月不忍心让云翊左右为难的缘故,但至少今儿李霁月不是独自去靖南王府找她的,云翊好歹还陪在左右,不然苏棠对他的好感肯定要大打折扣。 这时候,丫鬟进来道,“老王妃,饭菜准备好了。” 这边大家入席吃饭,那边信老王爷和左相带着秦晃和李霁明匆匆进宫。 守宫侍卫不认得李霁明,但他跟在左相和信老王爷身后,侍卫没敢阻拦,只多看了几眼,直到人看不见了才收回眸光,问一旁的侍卫道,“刚刚跟在左相大人身后的男子 是谁?” 被问的侍卫摇头,“我也是头一回见。” 左相身份差了点儿,但信老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最敬重的皇叔,别说带个面生的人进宫了,带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当下站直身子,严守宫门。 御书房偏殿。 皇上在用午膳,满满一桌子四十八道菜,皇上只吃了半碗饭,就把碗筷放下了。 堂堂皇帝,被臣下一再的放鸽子,帝王威严无存,心底很不痛快。 上回靖南王当面放的鸽子,导致兵权旁落,今儿他找左相商议的也是要紧事,却迟迟不见人来,皇上要不是脾气还算好,这会儿只怕已经下旨让左相退位让贤了。 皇上起了身,那边小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左相大人来了。” 还知道来?! 皇上脸阴沉沉的。 皇上走出偏殿,左相大人快步过来,走上前,噗通一声,直接给皇上跪下了。 昭阳宫。 是夏贵妃的寝宫。 刚用完午膳,宫人把饭菜撤下,就有嫔妃笑吟吟的进来道,“贵妃娘娘可听说了,皇上传召,左相一直没进宫,惹的皇上大怒,贤妃去找皇上,皇上都没见她的事?” 夏贵妃笑容满面,这后宫里,要说消息灵通,她犹在宋皇后之上。 连齐嫔都知道的事,何况是她了,她端起茶盏,轻轻 的拨弄着,声音慵懒的回了一句,“是吗?” 齐嫔笑脸盈盈的,“上回靖南王和皇上议事,中途离开,气的皇上打了他几十大板,连靖南王皇上都打了板子,左相今儿一顿板子是跑不掉了。” 前朝后宫虽然分开的,但又息息相关。 左相在前朝被皇上打了,势必会影响秦贤妃在后宫的地位,人太容易情绪,皇上不可能做到把左相和秦贤妃分开看待,日头正盛的时候,秦贤妃去御书房求见,皇上避而不见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贤妃寿辰在即,还想好好办一回长长脸,这回寿宴是铁定办不成了。 夏贵妃心情愉悦,脸上不动声色道,“许是左相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给耽搁了呢,皇上一向宽厚,不一定会罚他。” 齐嫔笑道,“靖南王快马加鞭赶去救南康郡主够十万火急了吧,不还是挨了板子。” 夏贵妃没有接话。 皇上打靖南王是因为兵权,左相和兵权可没瓜葛,找文臣商议的事再急又能急到哪里去,不过皇上严惩靖南王就是告诫臣下,以防再犯,这也没过去多少日子,左相就犯同样的事,皇上会更严厉的惩治左相也说不一定。 不过秦贤妃这寿宴办不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秦贤妃会不痛快,夏贵妃就痛快了 。 这些年,她占着自己那张酷似沈皇后的脸,颇得皇上宠爱,但随着秦贤妃进宫,她的恩宠就被分了不少走。 她的脸有七分像沈皇后,秦贤妃的性子则有六分像,要是秦贤妃再胆大一点,敢和皇上生个气,还得皇上哄才好的那种,那她剩下的一半恩宠只怕也难保了。 可惜,借秦贤妃几个胆量,她也没胆量和皇上生气,还让皇上哄。 不过满后宫的人,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秦贤妃和沈皇后性子有几分相似,或许皇上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其实这后宫有封号的女人,除了宋皇后,或多或少都有点神似沈皇后的地方,宋皇后最不像,也最不得宠,皇上只会在规定的初一十五去凤鸾宫。 夏贵妃看着茶盏中倒映的模样,那张酷似沈皇后的面容,只是眼神无论如何都学不像,哪怕她和沈皇后朝夕相处了八年之久。 那种众星捧月,被人捧在掌心养大的纯善之美,世间少有,更难模仿。 她时常想沈皇后是死的早,要是活着,她能在这大染缸似的深宫内苑保持那份纯真的美吗? 夏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喝了口茶,准备将茶盏放下,外面,一公公飞奔进来,大喘气道,“贵妃娘娘大喜,找到前镇国公府沈家小少爷了!” 第490章 居心 公公的话传入耳,夏贵妃放茶盏的手一抖,八成满的茶盏倾倒,茶水满布小几,流到地上。 夏贵妃高兴很正常,毕竟她打小就在镇国公府长大,对镇国公府感情深厚,只是也不用激动到茶盏都放不稳吧? 齐嫔看向夏贵妃,只见夏贵妃激动的浑身颤抖,可眼神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像是喜悦,更像……不安。 不该啊。 镇国公府还有遗孤在世上,夏贵妃该狂喜才是,怎会不安呢? 只见夏贵妃颤抖了声音道,“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把人找到了?” 传话公公连连摇头,“您不是这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沈少爷不仅找到了,这会儿人就在宫里。” 夏贵妃连忙起身,齐嫔多嘴问了句,“可知道是谁?” 她就是随口一问,谁想公公还真知道,道,“就是左相府大少爷。” “左相府大少爷就是镇国公府沈少爷,抄家灭族的时候,被左相大胆藏了起来,左相刚刚进宫为此和皇上告罪,皇上没怪罪他,还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唰。 几乎是瞬间。 夏贵妃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好,要她多嘴多舌,多问一句做什么。 这小公公也是缺心眼子,还急巴巴的来报喜,这对夏贵妃是哪门子的喜事啊。 左相府 大少爷就是前镇国公府嫡长孙沈询,他可是从小在左相府长大,和秦贤妃是姐弟啊。 这对秦贤妃是喜事一桩,对夏贵妃可不是。 见夏贵妃脸冷的跟覆冰似的,齐嫔声音颤抖道,“左相府大少爷是镇国公府遗孤,那左相的儿子呢?” 小公公回道,“左相的儿子被当成沈少爷抓走,流落到山匪窝,成了山匪头头。” “信王府大少奶奶的兄长李大少爷就是左相的亲生儿子。” 齐嫔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了。 秦大少爷是镇国公府遗孤就够给夏贵妃添堵的了,结果更堵的还在后头,秦贤妃的弟弟流落在外相依为命的妹妹是信王府大少奶奶,将来的准信王妃。 这等于秦贤妃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助力啊。 夏贵妃那张脸已经僵硬的扯不出来别的表情了。 好半晌,夏贵妃才稳住心神,抬脚往外走。 夏贵妃住的昭阳宫和秦贤妃住的长春宫离的不远,两人在御花园碰上,夏贵妃眼底寒芒点点,“秦贤妃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不是亲的,是我镇国公府遗孤,却瞒着不告诉我,是何居心?!” 秦贤妃道,“我只知道弟弟并非爹娘亲生,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但并不知道他是镇国公府遗孤。” 刚刚得知这消息,也是把她震惊不轻。 弟弟虽然不亲的,但对爹娘敬重有加,对她 这个长姐也多呵护,在她心底,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她嫡亲的弟弟。 她更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和自己在宫里时时警醒处处防备的夏贵妃着弯的亲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以后要叫夏贵妃一声姨母,她心底就堵的慌。 秦贤妃说的实话,可惜,夏贵妃并不信。 左相竟然冒死救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定别有居心! 秦贤妃懒得和夏贵妃纠缠,她迫不及待的要去见秦晃和李霁明,怕秦晃失落悲痛,也想见见离散多年才找回来的亲弟弟。 秦贤妃脚步飞快,夏贵妃也不落她后。 找到了镇国公府遗孤,她得比谁都高兴! 两人一个比一个脚步快,等到御书房,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淋。 进了御书房,夏贵妃朝秦晃走去,看着秦晃,她泪眼婆娑,秦晃心情是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他只是去信王府看了个热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贵妃见秦晃连个表情都不给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秦贤妃,她咬了下嘴里的肉,转身,眼泪含含的看着皇上,“皇上,左相冒死救下询儿,保住了镇国公府一丝血脉,您一定要重重奖赏他。” 皇上没说话,左相先道,“皇上不怪罪臣,臣就感激涕零了,岂敢要奖赏?” 夏贵妃看着左相道,“嘉奖是要的,严惩也要 !” 左相脸色一变。 夏贵妃道,“左相位极人臣,又得皇上信任,很清楚皇上对镇国公府的感情,有这样的好消息,却隐瞒不告,这回要不是找到了亲生儿子,左相莫不是准备瞒一辈子?!” 秦贤妃走过来,夏贵妃替父亲讨赏是不是真心的她不知道,但要皇上罚父亲却是真心实意的。 皇上是既没打算赏左相,也没准备罚他,算他功过相抵了,毕竟朝廷每年都会查抄几家府邸,要人人都如左相这般藏人,那还了得? 御书房内,没人说话,夏贵妃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她太心急了,她用香罗帕拭泪道,“臣妾是太高兴了,怎么能罚左相呢,他是镇国公府,也是臣妾的恩人。” 皇上脸色缓和了几分,夏贵妃又道,“皇上,您下旨赦免询儿吧,还有镇国公府大宅,您赐还给询儿,那是臣妾长大的地方,臣妾一直想有朝一日能回去看一眼……” 皇上心下动容,他道,“也好。” 夏贵妃喜不自胜,看向秦晃道,“询儿,快谢过皇上。” 秦晃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就是镇国公府少爷沈询的事,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他现在乱的很。 他僵硬了身子,道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左相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心底也酸楚的很,他一想到秦晃要搬离左相府,他 就越发不舍,他看着皇上道,“臣一直坚信镇国公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只是至今也没能找到罪证,臣这么多年不敢告诉皇上,不只是出于私心,也是怕暗中之人会对晃儿下手,臣恳请皇上,在镇国公府一案真相大白之前,让晃儿就住在臣府上,以保周全。” 夏贵妃道,“左相是担心皇上和本宫保不住询儿吗?” “臣不敢,”左相惶恐。 信老王爷道,“左相顾虑的不无道理,就让询儿留在左相府吧。” 夏贵妃不死心道,“可询儿到底不是左相亲生,大少爷也找回来了,该各归各位了,继续住着,总有不便的时候。” 夏贵妃几乎把私心都刻在脸上。 她不许沈询和左相府走的太近。 皇上道,“等询儿成亲再搬回镇国公府不迟。”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 皇上看着秦晃,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眉眼和当年的沈大少爷沈晏像极了,尤其是眉间那股子正气,左相确实没有辜负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嘱托,把沈询教的很好,阿虞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左相府大少爷就是镇国公府遗孤的事,一阵风传遍后宫,太后和宋皇后听闻此事,震惊程度不比夏贵妃小。 这事传出宫,传到文武百官耳中,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因为这事足以影响朝堂局势了。 第491章 跪谢 以前秦贤妃虽然也受宠,但秦贤妃的父亲是左相,虽然位极人臣,但手中没有兵权。 在皇子夺嫡中,没有兵权做靠山的皇子,胜算那是微乎其微。 而且秦贤妃所出六皇子,今年才八岁,还没有入那些文武百官的眼。 宋皇后虽然不怎么得宠,但毕竟贵为皇后,身后有宋国公。 夏贵妃虽然母族势弱,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有一张无敌的脸,那张脸在皇上心中分量很重,因为和信王府走的很近,虽然信老王爷没有明确过支持夏贵妃所出四皇子,但他反对皇上立宋皇后所出大皇子为太子,再加上夏贵妃疼爱云葭,和云三太太走的近,不少大臣见风使舵,向着夏贵妃。 夏贵妃这才能和宋皇后一较高下。 没有意外的话,太子之位会由二人中的一位继承。 可现在—— 出、意、外了! 信老王爷和前镇国公的感情之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啊。 前镇国公留下的遗孤,信老王爷对他估计都会比对自己亲孙儿要好。 左相养育了沈询十六年,亲如父子,皇上赦免了沈询,沈询就能科举入仕,有沈皇后那层关系在,再加 上左相和信老王爷帮扶,仕途绝对是平步青云。 养子和兵权有关系,亲儿子和信王府直接是亲家…… 本来储君之位只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在争,现在直接变三足鼎立了。 将来鹿死谁手,花落谁家还真说不一定。 皇宫大门前,一顶奢华软轿停在那里。 轿夫丫鬟遥遥望着宫门口,翘首以盼,软轿内,左相夫人泪眼模糊。 知道儿子找到了,她等不及就要见儿子,坐软轿赶到信王府,被告知左相带李霁明进宫了,都没下软轿,就来宫门口等候了。 丫鬟劝她回左相府等,可她等见儿子等了十几年了,她一刻钟也等不下去了。 等的焦灼不安之际,丫鬟急呼道,“夫人,夫人……” 那句“老爷他们出来了”还没说出口,左相夫人已经掀开轿帘出来了。 左相坐软轿在前,秦晃和李霁明骑马在后。 远远的,左相夫人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李霁明。 几乎是一眼。 她就认出来那是她儿子。 左相夫人往前跑,秦晃喊了一声“娘,您别跑”,喊完,冲李霁明道,“还不快下马去扶着点儿。” 李霁明坐在马背上已经忘了反应了 ,秦晃叫他才反应过来,当即翻身下马,大步朝左相夫人走去。 母子相见,那场面有多感人就不提了,看的那些守宫侍卫们都鼻子酸酸的。 左相也从软轿内出来,见秦晃站在马边上,道,“怎么不过去?” 秦晃眼眶微红,抬脚和左相一起走过去,左相夫人抓着两儿子的手,含泪笑的别提多开心了,“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太阳大,左相道,“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李霁明道,“我,我想先回去一趟……” 左相夫人道,“回去做什么?左相府什么都不缺,从今儿起,你就搬回府住。” 秦晃对李霁明道,“先回左相府,回头要拿什么,我陪你去。” 李霁明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回左相府了。 他们前脚迈步进府,后脚那些得知左相找回了亲生儿子的大臣就差管事的把贺礼送到了,消息之灵通,令人咋舌。 左相夫人想知道李霁明这些年流落在外过的怎么样,李霁明故作轻松道,“娘,您别哭,这些年我在外头没吃苦,平常就种种树,修修桥,还是手下人去干,日子过的挺轻松的。” 润色过的话,左相听得 嘴角抽搐,左相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儿子是山匪。 靠打家劫舍过日子。 左相夫人掩面而泣,看着左相道,“你不是说日子不会过的太差吗?!” 都沦落做山匪了,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了! 左相一脸尴尬,他也想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可没人能替他释疑。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小厮道,“老爷,刑部尚书苏大人求见。” “快请。” 几乎是话说出口的瞬间,左相就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管事的领苏鸿山在书房等左相,左相一进去,就摆手让管事的退下,然后看着苏鸿山道,“我就猜到你会来。” 苏鸿山要给左相跪下,才屈膝就被左相扶住了,“不敢当,不要折煞我。” 苏鸿山哽咽道,“左相高义,冒死保我镇国公府血脉,以至亲生骨肉分离十多年,我跪谢你是应该的。” 左相稳稳的扶着苏鸿山,叹道,“可惜当年的我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左相请苏鸿山坐下,然后道,“之前我就从你身上看到一点沈歧的影子,但容貌变化太大,我实在不敢确认,当年不是说你被一箭穿心战死沙场了吗?” 当年许 多人看到苏鸿山中箭了,其中包括靖南王。 苏鸿山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别说曾经熟悉他的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没看出来像了,他道,“当年我确实在战场上中了箭,但我天生和常人有异,心脏在右,那一箭没能夺我的命,我活下来了。” 虽然苏鸿山话说的轻松,但左相能想象的到这活下来三个字有多艰难。 单说没什么人知道他还活着这事想瞒住就不容易。 左相心疼苏鸿山,心疼当年镇国公府满门无辜忠烈,心疼之余,又奇怪,“为何在信王府,你不和晃儿相认?” 不仅不相认,还当众说自己死了。 苏鸿山哪里不想和侄儿叔侄相认,听他再叫一声“二叔”,他入刑部这么久,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他也希望能暴露身份打草惊蛇,引暗中之人来斩草除根,露蛛丝马迹,但……他有不能说的苦衷。 苏鸿山看着左相道,“我的身份还望左相能保密,若我不能替镇国公府翻案,我这辈子都不能亮明身份了,哪怕皇上下旨赦免了我。” 左相震惊,强忍着才没有问出声。 两人在书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左相才送苏鸿山离开。 第492章 花园 吃过午饭,苏棠和谢柏庭就回了靖南王府。 知道大家都往左相府送了贺礼,苏棠回去之后,就让许妈妈备礼物,又添了凭香露和六十颗养生丸,让赵管事送到左相府。 皇上赦免镇国公府遗孤一事没掀什么波澜,没人反对皇上这么做,平静的连皇上都不大适应,平常不论做什么事,或多或少都会有反对之声,极少有百官一致的时候。 左相太高兴了,再加上收了大家的贺礼,遂广发请帖,宴请百官,正儿八经的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大家认识。 因为秦晃这名字沈询用了十几年了,已经习惯了,左相干脆改族谱,李霁明认祖归宗后叫秦问。 宴上,秦晃和秦问比划拳脚给大家助兴。 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 有大臣笑对左相道,“以前总打趣秦相要改换门庭,这回看来是真要换了,书香世家变武将之家了。” 左相是又高兴又失落,做父亲的总希望能子承父业,但他儿子这条路算是老天爷选的,他能怎么着,流落到山匪窝,能文武占一样就算是不错了,哪敢奢望那么多,左相笑道,“文臣武将都是替朝廷办事,为百姓谋福祉,都一样,看 到问儿武功学的这般好,我这个做父亲的想来在武学上天赋也不错,只是没走这条路。” 哄笑一堂。 左相夫人这辈子就没听左相吹过牛,一生谦逊,手无缚鸡之力,竟然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说自己武学天赋好,左相没脸红,左相夫人脸火烧火燎了,然而更让左相夫人脸红的在后头呢。 有武将笑道,“秦相此言差矣,武学天赋不一定就随你,还可能是随了夫人。” 左相夫人想了想,觉得这武将说的有理。 她和相爷两个人,如果一定要有个人在武学上有天赋,毫无疑问,她的可能更大一些。 宴上气氛很欢快,宾主尽欢。 皇上给左相府面子,恩准秦贤妃和夏贵妃一同出宫参加左相府归宗宴。 苏棠和谢柏庭,还有王爷王妃都去了,等他们吃酒回府,天际晚霞绚烂,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牡丹院。 南康郡主对着一桌子菜肴,食欲不振。 眼下她没什么糟心事,儿媳妇胎相稳固,不用担心小产,女婿宋国公世子请到了贾大夫,虽然要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但两个月时间,弹指就过去了。 谢薇也成不了她女儿谢柔的威胁,不足为惧 。 可她心底就是不痛快,很不痛快。 她嫁给王爷二十年,帮王爷管了至少十九年的家,她已经习惯了忙碌,习惯了各院管事到时到点来和她回话盘账。 苏棠收回管家权的时候,太后给谢柔赐婚,南康郡主忙着筹备嫁妆,再加上马车出事受惊,那段时日并没有感到空虚,如今只觉得满满的失落和冷清。 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以前大小宴会,要么她去参加,要么王爷和她一起去,哪有王妃什么事,如今倒好,只要王妃出府赴宴,王爷必陪同,好像生怕王妃会出事似的。 想到这些,南康郡主心就堵的慌。 欺骗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心头不快,郁结难舒,更食难下咽,何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苏棠一接管中馈,她的伙食下降了两个档次不止,这些菜入不了她的眼。 吃不好,脾气更差,恶性循环。 南康郡主把手中象牙筷重重放下,动作之大,惊的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跳。 有丫鬟道,“今儿天气好,没那么热,郡主要不去花园转转……” 丫鬟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走进来的吴妈妈用眼神阻拦了。 丫鬟一脸不解,她 知道南康郡主心情不好,可心情不好才更应该去花园散心啊,而且人整天都待在屋子里,缺乏活动,消耗小,自然不饿,整天劳作的丫鬟,馒头都啃的比山珍海味香。 可吴妈妈为什么不让她说? 不过丫鬟的提议,南康郡主听进去了,道,“那就去花园走走。” 吴妈妈道,“虽然今儿天气好,可再好,也热啊,就在院子里走走吧,郡主本就没吃多少,再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南康郡主看着吴妈妈,“花园热,院子里就不热了?” 吴妈妈哑然。 南康郡主眼神一冷,“你为何不让我去花园?!” 吴妈妈嗓子打结,滚不出来半个字。 南康郡主也没强逼吴妈妈说,花园就在那里,她长了腿,大可以自己去看。 南康郡主豁然起身,吴妈妈跟随南康郡主几十年,太了解她的脾气了,知道劝不动,就不劝了,连忙跟上。 南康郡主走的很快,到了花园,那张脸难看的就跟盛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吴妈妈都觉得压抑。 远处,王爷在陪王妃赏花。 这么多年,王爷就没哪一次陪过郡主赏花,她们一直觉得王爷军务繁忙,没空。 这 哪里是没空啊。 分明是没有这份心。 陪王妃去左相府吃酒,回来还陪王妃逛花园,王爷王妃都还不知道当年的误会,关系就这么好了,若是叫他们知道彼此就是心底最爱的人,还不定好到什么程度。 想到世子爷世子妃大秀恩爱,有其子难保没有其父啊。 吴妈妈小声劝南康郡主走,眼不见为净,可南康郡主充耳不闻,就站在那里看着,直到王爷王妃回天香院。 南康郡主转身的时候,吴妈妈才发现南康郡主手在流血,吓了她一跳,“郡主,你的手!” 南康郡主摊开手心,掌心鲜血淋淋,可这点痛如何和心底的痛恨比。 他们兄妹被人骗了整整二十年! 被人像傻子一样玩弄了二十年! 这口恶气她咽不下。 想到王爷眸光围着王妃打转的样子,南康郡主就嫉妒不已,妒恨到让她失去理智。 王爷可以不爱她,但她绝不允许王爷王妃琴瑟和谐! 既然装了二十年,那就给她接着往下装! 不给她好日子过,那谁都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南康郡主拳头攒紧,眼底寒冰一片,示意吴妈妈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恶狠狠道,“立刻给我去办!” 第493章 丢画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棠趁着还没那么热,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绕过屏风进屋,正好听丫鬟禀告王妃道,“王妃,奴婢刚刚把画抱出来晾晒,发现少了两幅画,奴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妃正喝茶,宁妈妈奇怪道,“怎么会少画呢,少了哪两幅?” 丫鬟连忙道,“是王妃去年画的两幅画。” 宁妈妈松了口气,还好丢的不是哪位名师大家的画,可王妃的画怎么会丢呢,宁妈妈看向王妃,莫不是…… 王妃道,“许是王爷拿走了。” 宁妈妈也是这么猜的。 王妃虽然不是什么名师大家,但王爷似乎特别喜欢王妃的画,之前世子爷拿了王爷一幅画送给自己的岳父大人,王爷要王妃画一幅赔给他。 王妃画了一幅,王爷不满意,让王妃重画。 王妃照办了,但那幅被王爷嫌弃的画,王爷也没丢,两幅一起挂在了王爷的书房里,还是外院书房,时不时会见外客的书房,书房门一推开就能瞧见。 王爷没不好意思,反倒是王妃脸挂不住,怕给王爷惹笑话,明明库房里有那么多名贵画,挂哪幅不行。 天香院里没出过贼,也没丢过东西,没人往被人偷了上头想,苏棠倒是闪过一丝被人偷走的念头,但知道是王妃的,念头就弱了下去,既然偷了,那肯定捡名贵的偷,能进书房伺候的多少都有点眼力,再加上王妃猜是王 爷,苏棠那点子疑心也消了。 她走上去,王妃笑道,“你来的正好,庭儿书房里那么多书,往年都是母妃让人抱出来晾晒一两个时辰,以防受潮霉变,今年晒过没有?” 苏棠照实摇头,“还没有,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丫鬟抱出来晒。” 苏棠陪王妃坐了会儿,就回去晒书了。 谢柏庭的书是真不少,有一半是兵书,大多都是他自己手抄的,上头还有批注。 半夏、茯苓再加些红菱来回搬了几十趟,也才搬了一半,累的直喘气。 不止谢柏庭书房里的书要晒,药房里的药材也要晒,还有库房里,苏棠的陪嫁字画,晒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 许妈妈见了直摇头,晒书也没有世子妃这么性子急的,一次晒这么多书,慢慢晒也不急啊,这要碰到来客人怎么办? 一想到静墨轩极少有客人来,来的都是熟人,就信安郡王他们和世子爷不客气的劲,就是把院子晒的没地儿下脚,他们还能用轻功飞过来,不妨事。 可偏偏静墨轩今儿就来客了,还是个陌生的客。 丫鬟把书全抱出来,苏棠帮着晾晒,晒完,累的直擦汗。 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刑部冯大人府上大姑娘求见您,说是您在清州的手帕交,赵管事让奴婢来问问您。” 苏棠听得一喜,“快去把人请进来。” 真是世子妃的手帕交啊,丫鬟应下,转身就往院外跑。 冯媛第一次来靖南王府,之前一直怕高 攀不上,苏棠干脆亲自去迎接,怎么说也是原主仅有的两个好朋友之一,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棠看丫鬟跑的那么快,估摸着到二门就看到冯媛了,结果出了二门进了外院,没看见冯媛,倒看到了谢柔。 苏棠以为自己回信王府够利索的了,谢柔比她还夸张,三天两头的回来,也是不怕马车颠簸。 见到苏棠,谢柔没半点好脸色,阴阳怪气道,“我靖南王府的门槛几时这么低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苏棠刚看到落后谢柔十几步的冯媛,听到谢柔当苏棠的面说这话,冯媛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知道靖南王府门槛高,要不是她实在想找苏棠说说话,她就不来了。 心下正后悔,就听到一道熟悉的说话声传来,“站住!” 冯媛抬头,就看到已经越过苏棠走远几步的谢柔停下脚步,给她领路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苏棠跟前了。 苏棠回头看着谢柔,“我几时学会了隐身,让大姑奶奶瞧我不见了?” 谢柔眉头一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这么直白的话都听不懂吗? 苏棠道,“大姑奶奶看到我这个大嫂都不用行礼吗?” 谢柔脸色一僵,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但她看到苏棠确要行礼,不然就是没家教,谢柔握紧的拳头松开,福身道,“见过大嫂。” 苏棠回了半礼,道,“靖南王府的门槛确实挺高,大姑奶奶迈不过来 ,以后进府从侧门走。” 虽然是侧门,但也是王府大门处的侧门了,而不是小门。 可正门和侧门虽然都能进府,但差别大着呢,冯媛怎么说也是从四品官家之女,是她这个世子妃的客人,从正门走没问题,可谢柔只是庶女,真计较起来,她不能走大门,只是平常没人和她一般见识而已。 在大门口讥讽冯媛身份低微,给冯媛难堪,要不是丫鬟拦着不让走,冯媛这会儿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 在大门口讥讽一遍不够,还要当着她的面嘴贱,她要不找回场子,以冯媛的性子,以后都不敢再来靖南王府找她了。 谢柔气的娇容扭曲,恨不得把苏棠生吞活剥了。 丫鬟回头看冯媛,瞧见王爷往这边走,赶紧拽谢柔的衣袖,“王爷来了。” 谢柔自知理亏,狠狠剜了苏棠一眼,赶紧带着丫鬟走了。 苏棠迎上去,正好王爷过来,苏棠先给王爷请安,冯媛没想到头一回来靖南王府就碰到威名赫赫的靖南王,吓的连忙福身。 因为苏棠到二门处迎接,王爷便多看了冯媛一眼,苏棠介绍道,“父王,这是我在清州的手帕交,冯府大姑娘。” 难怪了。 原来是从清州来的朋友。 王爷笑道,“以后常来王府陪世子妃坐坐说说话。” 冯媛懵了,她以为靖南王特别严肃,特别不好说话,没想到还和她说话了,冯媛连连点头。 王爷就说了这么一句,就进内院了。 苏棠笑对冯 媛道,“你可算是来找我说话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冯媛看了眼谢柔离开的方向,道,“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苏棠轻笑,她还没说话,半夏先咯咯笑道,“我家世子妃现在的胆量比在清州的时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现在靖南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世子爷,就属我家世子妃说了算了。” 半夏说话声不小,可见底气十足。 四下丫鬟们还觉得半夏谦虚了。 因为在半夏眼里,还有王妃和世子爷排在苏棠前面,其她丫鬟觉得最多也就一个王爷,大部分时候王爷压根就不管内院的事,所以世子妃几乎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大姑奶奶和世子妃斗,那真是鸡蛋往石头上撞,想不开。 冯媛进京有十多天了,听了不少关于苏棠的事,桩桩件件,听得她和她爹娘都神情恍惚。 别的不说,逼御史弹劾太后就不是一般胆量能干的出来的。 冯媛点点头,“只要不给你添麻烦,我以后常来找你玩。” 苏棠笑着领冯媛去静墨轩。 不好把冯媛领到她内屋,花厅她不常去,没放冰盆,但药房放了的,再加上药房平常就更清凉些,苏棠就直接领冯媛去药房说话。 谢柏庭出府去了,苏棠以为书房没人,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哪成想,书房里不仅谢柏庭在,信安郡王他们也在。 冯媛一进屋就看到了信安郡王,脱口就道,“是你这个混蛋!” 信安郡王直接喷茶了。 第494章 实诚 咳咳! 信安郡王没差点活活呛死。 不只是因为被冯媛骂是混蛋,这两个字对他的杀伤力没那么大,平常他都是把这话当夸他的。 他吃惊的是冯媛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翻墙来静墨轩没一会儿,进来就知道苏棠去迎接她从清州来的手帕交了,他们几个平常混不吝惯了,早前就打趣想娶个清州的姑娘,就想看看让他们大嫂亲自去迎接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二来就是信安郡王,今儿在信王府,信老王妃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要找人,还得看苏棠的。 信安郡王找绣帕的主人找了好些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就想着让苏棠帮忙找一下。 他们刚刚还在书房里说这事。 刚说完,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书房门一开,他要找的人就出现了。 真的。 跟菩萨许愿都没这么快的。 信安郡王眼泪都呛出来了,咳嗽不止,齐宵沐止他们也目瞪口呆,这么灵? 见信安郡王咳个没完没了,冯媛脸也红透了,她是气坏了,气的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才爆了粗口。 这是靖南王世子的书房,在书房里的,自然就是靖南王世子的客人了,她在靖南王世子的地盘上骂靖南王世子的客人,她是不是又给苏棠 惹祸了? 冯媛又后悔了。 跳着小火苗的眸子恨不得把对面的信安郡王给烧成灰烬。 靖南王世子怎么会和这样的登徒子做朋友呢? 没得被他给带歪了。 苏棠有点迷糊,她没想到冯媛和信安郡王会认识,而且还有恩怨,不过苏棠记性不错,她一下子就想起来李霁明乔迁宴上发生的事,那方绣帕…… 不用怀疑了,信安郡王随身带着的绣帕应该就是冯媛的,他还绣帕时脑子犯愁,把冯媛调戏了。 齐宵沐止起身,望着苏棠道,“大嫂,这位姑娘是?” 苏棠笑道,“这是我多年的手帕交,冯府大姑娘。” 齐宵沐止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看向信安郡王,憋笑道,“这是安王府信安郡王。” 冯媛不甘不愿的朝信安郡王福了一身。 苏棠道,“你们聊,我们去药房说话。” 冯媛忙不迭的跟苏棠从侧门走了。 信安郡王的眸光追随人出去,然后肩膀被沐止重重一拍,“是清州来的姑娘呢。” 沐止笑的意味深长。 信安郡王这会儿只觉惶恐,“我调戏了大嫂的手帕交,我死定了。” 齐宵好奇道,“你怎么调戏人家的?” 信安郡王看了齐宵和沐止一眼,谢柏庭也看着他。 信安 郡王想起那天脑子犯的抽,就想去撞豆腐墙,他怎么调戏人家的? 那天,绣帕飞到他身上,他去还绣帕,冯媛坐在马车里,车帘掀开着,见绣帕在信安郡王手里,脸颊微红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然后信安郡王脑子一抽,说话就把脑子绕过去了,任由嘴随意发挥,然后他就来了一句,“姑娘是在用绣帕择婿吗?” “这绣帕的眼光还真不错。” 冯媛没想到会碰到登徒子,说这样的孟浪话,羞恼交加,伸手道,“把绣帕还我!” 信安郡王道,“就这么还你了,岂不是没了凭证?” 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登徒子了。 气的冯媛脸红成晚霞,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眼泪都气出来了,气的一路上对锦绣繁华的京都的向往都没了。 京都繁华,登徒子无耻之徒也多! 冯媛还在想办法拿回自己的绣帕,女儿家的东西遗落登徒子之手,她清誉就完了。 结果办法还没想出来,皇上传召,冯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香罗帕被信安郡王揣在了怀里,走之前还不忘调戏她一句,“下回见,我再把帕子还你。” 信安郡王把那天的事说出来,望着齐宵和沐止道,“我是不是死定了?” 齐宵和沐止一人 拍信安郡王一肩膀,“自作孽,不可活,作为兄弟,我们能做的只有帮你把坑挖大挖深一点了。” 信安郡王听得额头颤了又颤,拍开两人压在他肩膀上的手,郁闷的紧。 天知道他那天怎么就犯抽了,他头一回调戏姑娘就对大嫂的手帕交下手了…… 齐宵摇着折扇道,“听说刑部新上任了位冯大人,因为和苏大人在清州是旧相识,所以安排在了刑部给苏大人打下手。” 信安郡王心一抖。 这岂止是手帕交,这分明是世交。 这边信安郡王说自己是怎么调戏冯媛的,那边药房冯媛和苏棠控诉自己怎么被调戏的,道,“我才到京都,连城门都没进就碰到这样一个登徒子!靖南王世子怎么和他做朋友啊?” 苏棠哭笑不得,见冯媛气呼呼的样子,苏棠就不帮信安郡王说话了,她笑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信安郡王说他那天脑子犯愁调戏了个姑娘,我没想到是你,那绣帕他随身携带着,一直在找你,想还给你呢。” 说完,苏棠看向茯苓,“你去拿一下。” 茯苓憋着笑退下。 结果空手而回。 苏棠道,“绣帕呢?” 茯苓抖着肩膀道,“信安郡王说那绣帕他在怀里揣了这么多天 ,都揣馊了,今儿让丫鬟洗了……” 可怜信安郡王揣了这么多天没见到人,就今天没带,今天就碰到了。 苏棠,“……” 揣……揣馊了? 苏棠扶额。 要不要这么实诚。 说话的实诚,传话的也这么实诚。 冯媛没想到自己的香罗帕还能变味,她脸爆红,“我,我不要了!让他把那绣帕给烧了。” 安王府。 安王妃坐在那里吃燕窝羹,一丫鬟快步上前,凑到安王妃耳边低语了两句,安王妃愣住,“藏了姑娘的绣帕?” 丫鬟点头,“终日不离身,都揣馊了,让丫鬟洗的时候还一再叮嘱小心洗,别洗破了。” 安王妃,“……” 这混小子! 迟迟不开窍,一开窍就这么深情呢。 有了中意的姑娘直接告诉她这个母妃不就成了,直接娶回来,哪用得着藏什么绣帕? 安王妃正为信安郡王的亲事发愁呢,挑了那么多姑娘,一个也看不入眼,她道,“可知道是哪家姑娘?” 丫鬟摇头再摇头。 安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笑道,“齐国公府大少爷他们和郡王爷形影不离,他们肯定知道。” 安王妃也想到他们了,点头道,“派个小厮去问一下,看郡王爷藏的是哪家姑娘的绣帕。” 第495章 画像 冯媛让烧绣帕的话,茯苓就没转达给信安郡王了,这不明摆着是嫌弃绣帕被弄脏了么,而且万一信安郡王没烧呢? 冯媛也就那么一说,那绣帕是大庭广众之下被风刮到信安郡王身上的,不是她私相授受,她无愧于心。 再说了,人家堂堂安王府郡王爷,也不会真看上她一个四品小官之女,没那么担心。 主要还是生气! 太生气了! 不过气愤的心情,吃了一碗刨冰后舒坦多了。 怕路过书房,会和信安郡王碰面,冯媛按捺下告辞的心,难得再见,冯媛有许多话和苏棠说,尤其她姨母的病,吃了苏棠开的药方,大有好转,知道她要进京,姨母还让她代为感谢呢。 冯媛待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快要吃午饭了,她道,“出门前,娘让我回府吃午饭,我该回去了。” 以前冯媛常留苏棠在冯府吃饭,大概是猜到苏棠要留冯媛吃午饭,才有此叮嘱。 苏棠就道,“那我今儿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下回说什么也陪我吃顿午饭。” 冯媛笑着点头,道,“那我们约好了,三日后逛街,你要忙的没空需改日,派丫鬟和我说一声就成了。” 苏棠点点头,送她出府。 亲自迎接,又亲自相送,靖南王府下人对冯 媛都侧目,还没见她们世子妃对谁这么热情过呢,以后这位冯姑娘再来,一定要好好招呼,万不可慢待了。 苏棠送冯媛,送到了靖南王府大门口,目送冯媛坐上马车走远,方才转身,吩咐守门小厮道,“以后冯姑娘来,不必通传,直接放行。” 守门小厮已经知道王爷让冯媛常来靖南王府陪苏棠说话解闷的事,连连点头。 苏棠回静墨轩,走到二门处,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过来,王爷的脸色看的苏棠眉头陇紧了。 王爷进内院的时候,心情不说多好,但绝不差,可这会儿王爷的脸阴云密布,就和那日吃饭时,王妃听说赵王中毒吐血晕倒,不小心把菜掉到王爷锦袍上的脸色一模一样。 难道王爷王妃又不和了? 不该啊。 王爷在大昭寺救了王妃后,关系缓和了不少,可能是朝堂上的事也说不一定。 苏棠虽然这样猜,但觉得这可能性太小了,王爷怕王妃出事都放弃了铁骑兵的兵权,朝堂上没什么大事能让王爷如此。 不放心,苏棠回了静墨轩,吩咐红菱道,“去天香院请宁妈妈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她。” 很快,宁妈妈就来了,进屋的时候眼眶有点红,声音哽咽,“世子妃找奴婢是有什么事吗 ?” 宁妈妈这样子吓了苏棠一跳,道,“宁妈妈这是怎么了?” 宁妈妈摇头,“我没事,世子妃的事要紧。” 她并没有什么事,苏棠道,“刚刚我送冯姑娘离开,见父王脸色不是很好,担心是父王和母妃又吵架了,找宁妈妈来就是问这事的。” 宁妈妈脸色懊恼自责,“这回是我连累了王妃,惹恼了王爷……” 还真叫她猜准了,王爷王妃又闹掰了。 苏棠请宁妈妈坐下说。 宁妈妈擦着眼角的泪,说起刚刚发生的事。 今儿王妃让丫鬟把书房里的书画都抱出来晾晒,这事苏棠知道,晒的时间差不多了,丫鬟就把书字画又抱回书房,原样放好。 因为书房空荡荡的,所以王爷就和王妃在屋子里说话,等收拾差不多了,才去请王爷。 丫鬟收字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幅不该存在的画,赶紧叫宁妈妈去。 宁妈妈到书房,就看到了赵王的画像。 宁妈妈心头一惊,这画要叫王爷看见了,那就完了,她连忙把画卷起来,准备拿去烧了,结果迟了一步,王爷进书房了。 宁妈妈手忙脚乱的把画卷起来,藏在身上,欲盖弥彰的样子惹王爷起疑了,人都有好奇心,越是不让看的东西越想看。 王爷想 知道王妃书房里的东西有什么是他这个王爷不能看的。 王爷要看画,宁妈妈不肯给,王爷动了怒,宁妈妈不敢冒犯王爷威严,就把画给了王爷。 王爷看到画像上英伟不凡的赵王,脸骤然黑成锅底色。 他把画一卷,就转了身。 回内屋,见到王妃,直接就丢在了王妃身上,语气冰冷到彻骨,“你可真是我的好王妃!” 丢下画,王爷转身就走了,他怕不走会忍不住掐死王妃。 王妃压根就不知道王爷怎么又生气了,画砸的用力,砸的她胸骨作疼,她弯腰把画拾起,看到画上画的赵王,王妃也懵了。 宁妈妈走过来,王妃问道,“哪来的赵王画像?” 宁妈妈看着王妃,“书房里的啊,丫鬟晾晒的时候翻出来的。” 王妃眉头蹙紧,“我的书房里怎么会有赵王的画像?” 王爷什么性子,提到赵王就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了,她留赵王的画像,她想死可以直接撞墙,用不着如此。 宁妈妈还想问王妃什么时候画的,结果王妃的话把她问懵了,宁妈妈吃惊道,“不是王妃画的吗?” 王妃摇头。 要她画的,她不会否认,何况否认了,王爷也不会信。 但她确实没有画过赵王的画像,一幅也没 有过,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的笔锋确实很像她的笔迹,像的她都恍惚。 宁妈妈把这事告诉苏棠,道,“那幅画太像王妃的笔迹了,我就没多想,藏着掖着,王爷就更加误会了。” “我要去和王爷解释,王妃说没用……” 苏棠不喜王妃的不解释,但这回王妃没说错,解释确实没用。 宁妈妈是王妃的贴身妈妈,她要解释就该第一时间解释,而不是等王爷发火之后再去,王爷本来就在气头上,这时候去只会火上浇油。 宁妈妈自责道,“那就不管了吗?” 苏棠想了想道,“把赵王的画像拿给我吧。” 宁妈妈也不知道苏棠要赵王的画像做什么,她莫名的信任苏棠,好像就没有世子妃和世子爷摆不平的事。 回去之后,宁妈妈就让丫鬟把画给苏棠送来。 画像上的赵王远比她见到的赵王要年轻的多,应该是赵王二十四五岁时候的样子,装裱的画纸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怪王爷看了生气,她稍微带入一下王爷看到这画的心情,哪怕王爷心底没有王妃都火大了,何况王爷心底有王妃,就更没法容忍了。 苏棠走到窗户处,陈青现身,苏棠把画递给他,“尽快查出这画是出自哪家画铺之手。” 第496章 赔礼 这边苏棠安排陈青去查画像是谁照着王妃的画技仿造的,那边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忙完正事,就准备回府了。 走的时候,沐止怂恿信安郡王道,“大嫂的手帕交,品性必然不差,你不是总说柏庭兄欠你一个郡王妃吗,冯大姑娘怎么样?” 什么欠不欠的,那是兄弟之间开玩笑好吧。 谢柏庭看过来,信安郡王道,“成亲是大事,得慎重。” 齐宵摇着玉扇道,“那些慎重又慎重的,只怕还找不到柏庭兄这样娶的随意的强呢。” 信安郡王无话可说。 谢柏庭翻身上马,对信安郡王道,“对人家姑娘无意,就早点把绣帕还回去,好好赔个礼。” 信安郡王郑重点头。 和齐宵、沐止他们分道扬镳之后,信安郡王回了安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找丫鬟拿绣帕。 可绣帕拿到手,信安郡王就犯难了。 谢柏庭让他把绣帕还回去,再好好赔个礼—— 绣帕好还,让丫鬟送去冯府就成了,可赔礼总不能让丫鬟代赔,太没诚意了。 可他正大光明的去冯府给人家赔不是,不说吓坏冯媛了,只怕连她爹娘都得吓个不轻。 信安郡王对着绣帕犯难,长吁短叹。 丫鬟 不知道他是发愁怎么一下子解决既送回绣帕又赔礼的事,信安郡王惆怅的样子在丫鬟眼里那是求而不得的痛苦啊,丫鬟好奇,以安王府的权势,满京都的大家闺秀,去求娶哪家姑娘都不会被撵出来吧,与其这样对着绣帕睹物思人,不如让王妃找人去试探下口风,万一成了呢? 她得告诉王妃一声,让王妃帮帮郡王爷。 丫鬟站着一旁看着,信安郡王思来想去,就两个办法能同时达到谢柏庭的要求。 一个是冯媛出府,他把绣帕送还,再好好道个歉。 这办法很稳妥,就是不知道冯媛哪天出门,女儿家娇滴滴的,刮风下雨太阳大都不出屋子的,何况出门,他不能每天揣着帕子等人家啊,又揣馊了怎么办? 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耐心等。 第一个办法被排除了,就剩第二个办法了。 翻墙去冯府找冯媛,既能还绣帕,还能当面道歉。 就是可能会吓坏人家冯姑娘,还被骂登徒子混蛋。 信安郡王琢磨了下,为了避免吓到冯媛,他可以写信代替。 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信安郡王把绣帕放到一旁,提笔蘸墨,洋洋洒洒把心底的歉意写下来,这一幕落在丫鬟眼 里,那是在写情诗。 郡王爷不是特别喜欢读书,不知道情书写的怎么样,好想偷看啊…… 信安郡王一气呵成,写了满满一张纸,吹干墨迹,装入信封内,合在帕子里,就起了身。 这边信安郡王去送绣帕送道歉信,那边丫鬟飞快的去和安王妃报信,郡王爷送情书去了。 安王妃听后笑的合不拢嘴,高兴儿媳妇在望,又有些担心自家儿子第一次放出爱情这只洪水猛兽,怕他把人家姑娘给吓着,赶紧吩咐小厮看着点儿。 冯府里安王府不远,就隔了三条街,还有小道走,信安郡王很快就到冯府了。 冯府的墙不高,对信安郡王这样惯常翻墙的老手来说闭着眼睛翻过去都不是难事,进了冯府,很快就找到冯媛住的地方了。 盛夏,蝉鸣聒噪,信安郡王没听到屋内有动静,像是没人,天赐良机,把信放冯媛枕头边上,这事就算是完成了。 然而信安郡王把窗户推开,也没往里看一眼,就直接跳窗进去了。 下一秒,一道清丽的叫声响彻整个冯府。 “啊!” 这声音吓的信安郡王一个激灵,他回头就看到泡在浴桶里,抱着胸满脸惊恐的冯媛。 信安郡王 ,“……!” 他脸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爆红过。 冯媛吓坏了,叫的声音都颤抖,信安郡王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叫,别叫,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他是来要她命的吧! 屋外丫鬟端茶过来,听到自家姑娘的尖叫声,吓的失手把托盘给摔了,茶盏碎了一地,丫鬟推门进来道,“姑娘,出什么……” 话还没说完,冯媛连忙止住丫鬟道,“别进来!” “退出去!” 丫鬟都走到珠帘处了,闻言赶紧停下脚步,“姑娘,你没事吧?” 冯媛想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我,我没事,你先出去,我没叫你,不许进来,也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丫鬟想问问冯媛那么大声叫做什么,但冯媛催她出去,她就赶紧退下了。 屏风后,冯媛躲在浴桶里,信安郡王背过身去,道,“我,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冯媛只想死。 她从靖南王府回来,脖子处热出了不少汗,只用布巾擦不干净,浑身不舒坦,就叫丫鬟准备了洗澡水,准备泡个澡然后睡会儿。 谁想到她进京这么多天,就今天白天洗了个澡,就碰到他闯进来。 说他是登徒子,真是一点没说 错。 冯媛气的眼眶都红了,“你还不出去?!” 想到这事要被泄露出去,她这辈子都不用嫁人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冯媛哭了。 信安郡王已经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整懵了,他赶紧出去,走到窗户处想起来自己是来送信的,又转了身,把信和绣帕放到她干净的衣服上,放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把信放人家肚兜上了。 信安郡王,“……” 冯媛,“……” 信安郡王硬着头皮跳出窗户去。 窗户都没顾上关。 冯媛一向脾气好,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底骂人了,她咬着唇瓣,强忍眼泪起身穿衣服,手忙脚乱裹上浴巾,然后去拿衣服穿,急急忙慌之下容易出岔子,这不,冯媛走的太急,忘了地上有水,脚下一滑,直接摔趴下了。 “啊!” 某个都到冯府院墙边的郡王,想起自己跳窗走了,窗户没给人家关,有轻微强迫症的他又折返了回来。 刚准备去拉窗户,冯媛就发出了惨叫声,还伴随着摔倒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当下顾不得那么多,又闪身进屋,然后就看到冯媛摔倒在地,疼的爬不起来。 信安郡王脸爆红,飞快的拿起一件衣服盖在冯媛身上。 第497章 负责 冯媛不知道信安郡王又回来了,但身上突然多了件衣服,她侧头就看到了信安郡王。 真的。 她要不是疼的忘了反应,她当场就咬舌自尽了。 信安郡王把冯媛抱到床上去,冯媛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的死死的,膝盖磕破了皮,碰到被子疼的她眼泪直飙。 冯媛朝信安郡王吼道,“你不是走了吗?!” 信安郡王眼睛乱瞟,“我,我回来给你关窗户……” 冯媛真想死了。 见冯媛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信安郡王知道自己刚刚这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闯了多大的祸,他怕冯媛会想不到寻死,他道,“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冯媛只想他赶紧走,偏他还杵在这里,她道,“你要怎么负责?” “……我,我娶你。” 冯媛被自己听到的话震住了。 她和他一共才见了三回。 没有哪一回有好事,因为那方绣帕,她忐忑不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靖南王府找苏棠散散心,结果又碰到了他。 她都回府了,他还追了来。 简直是阴魂不散。 现在还想娶她?! 冯媛咬着牙道,“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你!” 信安郡王本就怕她会寻死,听到死这个字,脑子就又犯抽了,“你可别寻死啊。” “我无意冒犯你清白,不对你负责我心底过意不去,你好好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可以早点死,让你守寡。” 冯媛,“……” 这安王府 的郡王爷怕不是个傻子。 她一个正常人怎么能跟个傻子计较,冯媛道,“你能走吗?” 她想安静一会儿。 信安郡王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膏,道,“你膝盖受伤了,记得抹药,我先走了。” 把药放到床边小几上,信安郡王从窗户处离开,这回记得把窗户关上了。 冯媛躺在床上,看着淡粉色绣蝴蝶的窗幔,一脸的生无可恋。 某个翻墙出去的郡王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灵活的脑袋瓜为什么一碰到她就一直在犯抽,抽抽个不停,没片刻正常过。 他回头看着冯府的院墙,眼神哀怨、郁闷。 暗处,小厮探出个脑袋,把自家郡王爷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这得是有多喜欢冯府的姑娘啊,偷偷来看人家,走的时候还这么的依依不舍,这是爱惨了啊。 然而小厮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家郡王爷想的是有什么死法死起来没那么痛苦。 上门赔礼道歉把小命赔进去,他也是独一份了吧? 信安郡王骑上马背,太阳当头照,心底却是拔凉拔凉的。 再说冯媛,在床上躺了半天,丫鬟敲门道,“姑娘,奴婢能进去了吗?” 冯媛动了动眼珠,“进来吧。” 丫鬟还以为她还在沐浴,进屋来发现冯媛已经在床上了。 人在。 鞋不在。 虽然天热,姑娘怎么能打赤脚走路呢,钻了寒气入体怎么办,而且衣服也没穿好。 丫鬟过去拿衣服,见 地上有个绣帕,帕子里还有封信,她道,“这是谁给姑娘的信啊?” 丫鬟拿着绣帕和信过来,冯媛一眼就看出是她的绣帕,她伸手道,“把信给我。” 丫鬟要拆信,冯媛道,“我自己拆。” 她是怕了信安郡王了,天知道他会在信里写些什么。 丫鬟把信送上,冯媛把信拆开,把信从头看到尾,冯媛才相信刚刚真的只是个意外,信安郡王是真的来赔礼道歉的,而且压根就没准备当面赔礼,用信道歉。 她泡在浴桶里也没说话,丫鬟也不在,他不知道屋子里有人。 但是!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随便闯人家姑娘的香闺啊,哪怕屋子里没人也不行。 登徒子就是登徒子。 冯媛看完信,让丫鬟拿灯烛来,直接把信烧了,然后给膝盖上药。 两只膝盖都磕出了淤青。 信安郡王绝对克她。 以后见了他一定绕道走。 冯媛磕伤严重,她以为上了药三天就能好,不会影响她和苏棠逛街,可到了约定的这一天,膝盖还隐隐作疼,能走路,但走不了一会儿就疼的受不住。 没办法,冯媛只能让丫鬟给苏棠传口信,逛街的事只能延后了。 今儿这天再合适逛街不过了,昨儿傍晚下了场雨,今儿上午哪怕走在街上都不会太热,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实在可惜。 冯媛觉得可惜,苏棠也觉得,谢柏庭见冯媛陪不了她,他道,“我陪你逛街。 ” 苏棠看他,“你不忙吗?” 这几天,他总是早出晚归,她没问他忙什么,但感觉很忙的样子。 谢柏庭道,“我忙了几天,陪你逛街正好休息一下。” 这个理由,苏棠没法拒绝,让茯苓去拿银票,准备去逛街了。 刚要出发,那边陈青敲窗户,半夏去开窗户,然后对苏棠道,“世子妃,画像的事查到了。” 苏棠走过去,问道,“可是南康郡主搞的鬼?” 陈青点了下头。 她就猜到是她。 这王府里有胆量算计王爷王妃的没几个,一个是南康郡主,一个是三太太。 谢薇小产,至今还在养身体,三太太一直在给谢薇求医问药,根本无心管他人,而且破坏王爷王妃的关系,等于是在帮南康郡主,三太太恨南康郡主都来不及,不可能会帮她。 排除三太太,就只剩南康郡主了,二十年前赵王的模样,除了赵王府的人,应该也没别人这么清楚了。 陈青把事情查的很清楚,南康郡主派人送了两幅王妃的亲笔画到赵家铺子,让人照着王妃的画技临摹了一幅赵王的画,又做了旧,然后把画藏到王妃的书房,又恰好被王爷看到。 不得不说南康郡主了解王爷,赵王就是王爷王妃之间的一根刺,一碰就痛的王爷控制不住脾气。 苏棠看向谢柏庭,“母妃身边有南康郡主的人。” 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就是他们的静墨轩,也难保不 会有各院的眼线,当然了,各院也有她收买的人。 谢柏庭脸色冷沉,“仿母妃笔迹的人可抓了?” 陈青回道,“就在府外。” “连人带画送去书房,交由父王处理,”谢柏庭吩咐道。 吩咐完,苏棠和谢柏庭就出了静墨轩,往外院走。 苏棠以为谢柏庭是去书房找王爷,结果他直接朝大门处走去,苏棠道,“你不去父王那儿吗?” 谢柏庭道,“不去了,我怕忍不住气死他。” 这倒也是,这厮脾气可不好,把证据摆到王爷面前,就能洗刷王妃的冤屈了,等于狠狠打了王爷的脸,他不去算是给王爷留三分脸面,王爷会更愧疚,然后去给王妃赔礼。 苏棠和谢柏庭迈步出府,刚走到王府大门口,就看到一中年男子骑马,在王府大门前停下。 谢柏庭诧异,“李将军回京了?” 李将军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笑道,“今儿早上回来的,两年没见,世子爷越发俊逸了,眉眼间也更有王爷的风采。” 李将军眸光落到苏棠身上,谢柏庭和苏棠介绍道,“这是李将军,是父王最信任的人。” 苏棠福身给李将军行了个晚辈礼,李将军点点头,问道,“王爷可在府里?” “父王在府里。” 谢柏庭让赵管事领李将军去书房见王爷。 陈青赶马车过来,苏棠就和谢柏庭坐上了马车。 谢柏庭没告诉苏棠李将军就是归德将军,苏棠也没想起来问。 第498章 留步 书房 王爷在看兵书。 门被扣响,有说话声传来,“王爷,陈青有事要禀告。” “进来。” 陈青推门进去,王爷头也未抬,陈青手里拿着画,道,“这幅画,世子妃让属下去查了,是赵家铺子仿造王妃笔迹所画……” 王爷眉头一沉。 然而陈青才禀告了这么一句,小厮在门外敲门道,“王爷,李将军来了。” 王爷看向陈青道,“先退下,一会儿再禀告。” 说完,吩咐小厮道,“请李将军进来。” 画的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李将军千里迢迢从边关赶回来,自然更要紧,陈青当即退下。 王爷起身迎接,李将军进书房,给王爷行礼道,“不知王爷召我回京是?” 王爷扶李将军起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召你回京原是想你统领铁骑兵,但我让到手的铁骑兵飞了,连累你白跑一趟。” 组建铁骑兵的事,王爷和信老王爷私下商议之后,再禀告的皇上,因为金矿对朝廷来说算是意外之财,又因为苏棠发现的,所以王爷和信老王爷都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王爷就先召李将军回京了。 这么多年,王爷不止一次想过组建铁骑兵,可没到要组建,就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把用来组建铁骑兵的钱挪用,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组建成功。 王爷也是怕了,所以先把人召集回来,等黑水矿场的黄金一送进京就赶紧筹备,以防万一。 可他防备了别人,没能防住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李将军心底惋惜,但他知道没了铁骑 兵,王爷比他更难受,李将军笑道,“王爷说什么呢,我驻守边关三年,也想京都,想家中老母,这回要不是王爷传召,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王爷拍拍李将军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边关还算安稳,既然回来了,就多留些日子。” 李将军点点头。 王爷请李将军坐下说话。 天香院。 王妃在吃燕窝羹,宁妈妈快步进来道,“王妃,归德将军回京了。” 王妃愣了下,道,“归德将军有几年没回京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自打从王爷嘴里知道明德侯府是因为归德将军才把她接进京的,王妃就打算等归德将军回京时,找机会问他一问,就是不知道归德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没想到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回京了。 王妃的想法,宁妈妈不说知道十成,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刚听说归德将军来王府了,她就赶紧来禀告王妃了,一般这样的事,是没丫鬟禀告王妃的,哪怕传到天香院来了。 宁妈妈道,“归德将军不仅回京了,而且人就在王府。” 王妃连忙把燕窝羹放下,起了身。 宁妈妈手里还拿着东西,赶紧交给丫鬟,然后跟了上去。 王妃走的很快,她怕慢了一步,归德将军就走了,也亏得王妃紧赶慢赶,再晚一点儿,她真得去归德将军府才能问了。 二十年前的事,随口问一句还行,专程登门,就显得太小题大做了。 王妃赶上的时候,赵管事正送归德将军出府,王爷急于盘问陈青查案的事, 就没和归德将军见外,送他出府,他们之间也不用这么多礼。 王妃追上去,“归德将军留步。” 听到王妃的声音,赵管事赶紧停下,归德将军回头见是王妃,行礼道,“见过嫂夫人。” 王妃倒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归德将军从第一次见她,就这么称呼她,从来没变过。 王妃道,“不知能否和归德将军单独说几句话?” 归德将军一脸诧异。 他不懂王妃和他有什么好单独说的。 赵管事懂事的退到一旁去。 归德将军道,“那请嫂夫人去凉亭说话。” 太阳底下爆晒,他早习惯了,怕王妃受不了,把王妃晒伤了,王爷肯定会找他算账。 王妃移步凉亭,归德将军进凉亭后,疑惑道,“不知嫂夫人要问我什么?” 王妃看向归德将军道,“二十年前,多亏归德将军相助,明德侯府才将我接回京,只是我不记得我与归德将军在梅州见过?” 归德将军愣了下,笑道,“惭愧,莫说二十年前,我至今也没去过梅州。” 没去过…… 王妃一脸错愕,“那归德将军为何知道我,又为何帮我?” 归德将军道,“当年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王妃刨根问底,声音都颤抖了。 “王爷啊。” 归德将军奇怪的紧,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问起二十年前的事,而且见王妃吃惊的样子,显然不知道这事。 王妃身子僵硬,“哪,哪位王爷?” 归德将军,“……” 嫂夫人怎么回事,别的王爷他也不会这么省略了啊,满京 都的王爷,有权的无权的加起来有一二十位呢。 “靖南王,”归德将军吐字清晰道。 这三个字传入耳,王妃只觉得一股激流从脚底心瞬间蹿上天灵盖,整个人都麻了,麻得她动弹不得。 归德将军道,“当年王爷在梅州遇刺,幸得嫂夫人相救才保住一命,他奉先帝之命去梅州办事,行踪不便暴露,才拜托我在明德侯府面前提及嫂夫人,好让明德侯府接嫂夫人进京。” 归德将军和王爷有快三十年的交情了,是王爷是最信任的人,当年王爷找归德将军帮忙,这点小忙,对归德将军而言,不过就是动动嘴的事,出于好奇,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点内情,这会儿全倒给了王妃。 把知道的都说了,归德将军见王妃情况不对,唤道,“嫂夫人?” 王妃哪里听得见归德将军喊她,她现在脑子乱的很,知道赵王不是她要找的人后,她猜测过所有人,可唯独没猜过那个人是王爷。 可她这辈子只救过一个人。 那年大雪纷纷,她去梅林赏雪,心情正惬意的时候,碰到了一负伤逃命的男子,晕倒在梅树下,他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但远处有刺客搜查的声音。 眼看着刺客就要追过来了,王妃当机立断解下身上的大红斗篷,盖在她与男子身上,远远望来,像极了一对控制不住感情在梅林里胡来的野鸳鸯。 刺客们远远的停下脚步,扫了几眼,没看到男子,也没打扰他们,就去别处追人了。 当时男子身上有伤,她压在他身上,把他疼醒了 ,肩膀处的伤流了不少血,王妃便好人做到底帮他上了药,怕他冻伤,还把自己的斗篷留给了他。 走的时候,男子虚弱的问她叫什么,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还会再见面,便笑道,“有缘再见,我再告诉你吧。”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刺客还会不会找回来,他能不能逃过这一劫都难说,王妃留了这句话就走了。 没想到三天后,他们就又见面了。 他翻墙来江家送还斗篷,向她道谢,他来的时候,她正吃药,因将斗篷送给了他,寒邪入体,她病倒了。 那段往事从脑海中闪过,王妃眼泪不知何时滚落下来,叫归德将军不知所措,他正要说话,却见王妃抬脚就出凉亭,快步朝王爷书房走去。 再说书房内,王爷见到了陈青送上的供词,还有临摹王妃画作的画匠,知道那幅画是南康郡主的杰作,王爷怒火中烧,拿上画就要去牡丹院兴师问罪。 只是他才迈出书房,就看到王妃朝他快步走来,阳光下,她眼底的泪花晶莹闪烁,看的王爷一怔。 王爷脚步本来很快的,看到王妃,脚步就慢了下来,陈青押那画匠跟在身后。 只见王妃走过来,一把将王爷抱住了。 抱的紧紧的。 王爷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因为这太反常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宽慰王妃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话说出口,王妃就松开了他。 手一抬。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从王爷的脸上传开。 把身后跟着的陈青、追过来的赵管事和归德将军都震懵了。 第499章 腰带 王妃性子温和,一向深入简出,不管事,更从不为难下人,虽然这么多年王妃不受宠,但天香院的丫鬟婆子日子过的最轻松,因为不用担心会成为主子的出气筒。 就这样一个性子温和的王妃,大庭广众之下抱住王爷就很叫人吃惊了,结果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王妃竟然打了王爷—— 王爷是何等的身份啊,王妃是向天借了胆吗,竟然敢打王爷。 还打的那么狠,巴掌声那么的响亮,怕是浑身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王妃反常之举给震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最震惊的还莫过于是王爷,看王妃泪眼朦胧的朝他过来,一下子抱紧了他,他心疼的不行,觉得是谁给王妃委屈受了,要替王妃出头,结果就挨了王妃一巴掌,打的猝不及防,打的他脸火辣辣的疼。 王爷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妃,那句为什么要打他还没蹦出来,王妃就红着眼眶冲他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 她错认赵王,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是她不对,可他呢,明明知道是她,却不告诉她! 归德将军站在不远处,有些惊慌失措,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赶紧上前,对王爷道,“刚刚嫂夫人问我当年为什么帮她 ,我就说了实话。” 王爷一颗心跳动的厉害,他看向归德将军道,“我该谢谢你,你先回去,改日我请你吃饭。” 被打了,还要谢他? 归德将军越发琢磨不透了。 不过这是王爷王妃夫妻之间的事,不是他一个外人能插手的,归德将军就告辞了,赵管事一步三回头的送归德将军离开。 王爷则拉着王妃的手,把王妃带进了书房。 陈青就那么目送王爷王妃从他跟前走过去,不过他没有退下,就站在门外听着。 一进书房,王妃就甩开了王爷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王爷用拇指替她擦掉眼泪,道,“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王妃拂开王爷的手,“是你自己说的,白玉桥头,不见不散的!” 她还记得这句话…… 王爷道,“我去了,我看到你送赵王腰带。” 王妃心头一窒,那些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的事,这一刻全明白了。 因为看到她送腰带给赵王,所以在花灯会上看到她时,那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 她以为那是他们初遇,因为那眼神,她怕了他十几年,谁想到他们早见过了,早在梅州就见过了。 王妃眼泪翻滚,“我以为约我的人是赵王!” 王爷脸阴沉的厉害,他做梦也没想过他和王 妃之间会有这样大的误会。 他没有在王妃面前露过脸,王妃不知道他是谁,见她送赵王腰带,他就认定她喜欢的人是赵王。 他从未想过她会把赵王认成是他。 “你为什么会认错?”王爷声音都在颤抖。 王妃把错认赵王的经过告诉王爷。 王爷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妃含泪望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爷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始终张不开嘴,他费尽心思帮她退婚,让明德侯府接她进京,最后她却弃他要嫁给赵王,甚至不惜给赵王做妾,他宁愿那些事只是戴面具的蠢货做的,与他无关。 后来嫁给他之后,她天天盼着离开靖南王府,他就更不能说了,他欠她一份救命之恩,如果王妃要他报这个恩放她离开,他没法拒绝。 王妃听了生气,“那你何不干脆成全我和赵王?!” 提到赵王,王爷习惯性生气,“就算你心里没我,好歹也救过我,我能明知道赵王对你无意,只是想利用你帮南康郡主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你跳火坑吗?!” 王妃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赵王在利用我?” 王爷一把抓过王妃的手,把王妃带进了密室。 从暗格里,王爷拿出那条腰带,王妃一眼就认出 来那是她绣的,“这条腰带怎么在你手里?!” 为什么在他手里? 想起来王爷心就针刺似的疼。 当年他以为这腰带是给他的。 满心欢喜的等着收她送的腰带,哪怕绣的很一般很一般。 可他一走到桥上,就看到她把腰带送给赵王! 她欢欢喜喜,羞羞涩涩的离开。 赵王看了两眼腰带,就一脸嫌弃的扔了,被一个乞丐捡到,是他,不忍心她戳伤十根手指的心血被人这么糟蹋,最后花十两黄金从乞丐手里买了下来。 带回府,藏在锦盒里,堵他的心。 但此刻,摩挲着腰带,王爷心底只有感激,若不是见到赵王那么糟蹋王妃心血,他也不会坚持替王妃要正妃之位,他就是想看看赵王对王妃有几分真心,但凡有一分,他都放手了。 可惜,赵王既舍不得自己的正妃之位,还要替南康郡主要他的嫡妻之位,和明德侯府联手用下作手段,那段时间他过的很煎熬,觉得王妃有眼无珠,水性杨花,该让她嫁给赵王,然后痛苦一辈子,或许用不着一辈子,她进了赵王府,不出三年必死。 怨恨她,又心疼她,梅州江家薄待她,她把明德侯府当救命稻草,明德侯府也只想利用她攀权附贵。 他一个七尺男儿,国公府世 子岂能跟个女子计较这么多? 他在放弃和坚持之间来回动摇,他到底舍不得她,最后选择牢牢的把她禁锢在身边,哪怕她会恨他一辈子。 王爷看着王妃,虽然芥蒂解开了,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虽然在梅州相处那几天很刻骨铭心,但你嫁给我二十年都抵不过那几天吗?” 王妃望着王爷眸中倒映的自己,耳畔响起王爷经常醉醺醺问她的话,“这么多年了,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 以前王妃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今天,她给答案了,“我不想撒谎,不想说违心的话,可我也不敢说实话,我怕你讥讽我嘲笑我,我更不想破坏你和南康郡主之间的感情。” 王爷听笑了,“我要心里有她,我能委屈她做妾吗?” “可我是亲眼……” 王爷打断王妃的话,“我想救的人是你!从来就不是她!”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堵住了王妃的嘴。 以前从她嘴里听到赵王兄妹,他就烦躁,可现在听到,他想杀人。 虽然这二十年王妃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们到底错过了。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想到那些错过了爱却充满恨的日子,王爷吻的格外用力,恨不得把王妃揉进骨头里,像是要把错过的二十年一次全找回来一般。 第500章 地位 再说王妃,当着书苑一众小厮以及外人归德将军的面给了王爷一巴掌,这事一阵风就传遍了王府。 几乎是有一个算一个,听到这事无不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王妃是疯了吗? 男人的脸那是随便能打的吗,这一巴掌都够王爷休妻了。 这事传到南康郡主耳中,南康郡主脱口道,“敢打王爷,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她的脸阴沉沉的,恨不得撕了王妃。 可说完,想到王爷救王妃而不救她,南康郡主脸冷的更厉害了。 活该被打! 那一巴掌该她给才是! 他不是爱王妃吗? 她倒要看看现在王妃给他一巴掌,他会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南康郡主恨的咬牙切齿,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这事传到三房,三太太听后,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心一直在颤抖。 这事传到二房四房耳中,二太太只是有些诧异,这事想想就知道有多严重,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王妃气到这般没有理智,王爷什么脾气,挨这么一巴掌,王妃还不得脱掉一层皮啊。 四太太这些日子和王妃走的近,哪怕天再热,每两天四太太也会去天香院坐上半个时辰,和王妃说说话,相处的久了, 越发觉得王妃平易近人,和王妃相处舒坦,掴掌王爷,不像是王妃会做的事,四太太担心王妃中邪了。 王爷手握重兵,威名赫赫,就是皇上打王爷几十板子,也会引得百官揣测纷纷,王妃给一巴掌,打的不好,不仅自己正妃之位会没,可能还会牵连到世子的世子之位啊。 真是太不省心了。 四太太替王妃捏一把冷汗。 几乎整个靖南王府都陷入揣测中。 揣测王妃为什么打王爷。 闹街上,谢柏庭陪苏棠逛街,从街头逛到街尾,但凡是看中的,直接买下,一条街逛完,半夏茯苓还有跟着的小厮手里就都堆满了。 出门的时候,还有点昏昏太阳,这会儿太阳隐没云中,更凉快了。 这么好的天气,冯媛却没空依约和她逛街,苏棠有点担心冯媛伤的严重,在自己屋子里,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磕伤两只膝盖呢。 苏棠想着要不要去冯府探望一下冯媛,要去的话,得备些礼物。 苏棠是个行动派,想就去做了,正要朝一间绸缎铺子走去,那边陈青骑马过来,到他们身边才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看到陈青,谢柏庭问道,“事情办好了?” 陈青点了下头。 苏棠就问道,“王爷怎么处置南康郡主的?” 她比 较好奇这个。 挑拨王爷王妃吵架,其心可诛,不严惩南康郡主,苏棠都替王妃冤的慌。 陈青摇头,“还未处置。” 苏棠扭眉。 陈青忙道,“王爷很忙,先是见归德将军,刚要去找南康郡主,出书房就挨了王妃一巴掌。” 等等! 她刚刚听到什么了? 挨了王妃一巴掌? 苏棠以为自己幻听了,谢柏庭眉头紧锁,“母妃打父王了?” 陈青点头,“打的很用力。” 谢柏庭,“……” 苏棠,“……” 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就要回王府。 陈青拦下谢柏庭道,“爷别担心,虽然王妃打了王爷,但王爷并未生气,甚至……” 说到这里,陈青就停了,他在斟酌用词。 谢柏庭没有耐心,催道,“甚至什么?” 陈青苦于用词匮乏,他道,“甚至还在哄王妃消气。” 谢柏庭,“……” 苏棠,“……” 苏棠看了眼热闹的市集,她只是出来逛个街,她这是错过了什么热闹啊? 陈青把自己站在书房外听到的,以及从宁妈妈嘴里问出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谢柏庭和苏棠知道。 苏棠和谢柏庭都觉得那一巴掌给的应该,多说两句话又不会死,既然死要面子,最后面子受罪是应该的。 苏棠看着谢柏庭 ,见他不动,便道,“不是要回去吗?”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父王自己惹恼母妃的,我才不会去帮他哄母妃消气。” 他能忍住不火上浇油就很不容易了。 他还是别回去添乱了。 陈青也是怕这事会传出靖南王府,到时候谢柏庭和苏棠会火急火燎的赶回去,才赶紧来告诉他们的。 嗯,王爷挨了王妃一巴掌的事,赵管事给府里上下下了封口令,不得往外传,但这事还是传遍了京都。 因为皇上传召王爷进宫议事。 王爷王妃在书房待了大半个时辰,王爷送王妃回天香院。 王妃那一巴掌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王爷脸上的巴掌印就像是刻上去似的显眼,王妃不让王爷送,王爷摸着自己的脸道,“看见就看见了,我只恨你这一巴掌给的太迟了。” 王妃不后悔打王爷,既然王爷不在乎,她就不管他了。 王爷送王妃回天香院,这一幕看的靖南王府下人都恍惚,王妃打了王爷,王爷不仅不生气,还送王妃回天香院,王爷脾气几时这么好了? 本来王府地位排名是这样的:王爷、世子妃、世子爷、王妃、老夫人…… 现在变成了:王妃、王爷、世子妃、世子爷、老夫人…… 好像这样还不大对,王妃最 疼世子爷,世子爷宠世子妃,那应该世子妃排第一,然后是世子爷,再王妃,之后才是王爷。 丫鬟小厮们还在纠结谁才是靖南王府老大,那边王爷送王妃回天香院后,宁妈妈拿药让王妃给王爷上药,只是药瓶还未打开,皇上就传召王爷进宫了。 然后王爷就顶着王妃给的那一巴掌出了府。 进宫正要经过苏棠和谢柏庭逛的那条街,两人看着王爷脸上的巴掌印,一个比一个无语。 那巴掌是什么稀世珍宝吗,这么招摇的显出来给大家看。 他可是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靖南王。 他也不怕挨巴掌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进了宫,皇上见到王爷脸上那无比清晰的巴掌印,也惊呆了,“谁打的?” “内子。” “……王妃?”皇上怕是南康郡主打的,以王爷的武功,要不是不防备或者不愿意躲,没人能打他巴掌。 “嗯。” 不是南康郡主就好。 要是南康郡主打的,皇上估计会忍不住下道圣旨,让王妃也给王爷一巴掌,来个对称美。 皇上道,“你就不会戴个面具再进宫吗?” 堂堂靖南王被人打巴掌,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王爷碰自己脸道,“臣就是因为戴面具才挨的巴掌。” 皇上,“……” 第501章 憋屈 皇上很好奇王爷戴面具做了什么才挨王妃这么重一巴掌,但作为皇上,好奇臣子夫妻之间的事太有损帝王威严了,皇上强忍着才没有问。 皇上和王爷商议朝政。 商议了半天,退下的时候,王爷替自己告假,“这巴掌印明日怕是消不了,明日早朝,臣就不上了。” 皇上斜过来一眼,“都招摇过市了,还怕被百官看见吗?” “……臣是为了百官好,”王爷道。 皇上听笑了,“怕百官笑掉大牙吗?” 王爷,“……” “明日按时上早朝,不然朕让百官去你靖南王府探望你,”皇上道。 元公公站在一旁,肩膀差点抖脱臼。 王爷眼角抽抽的退下了。 第二天,王爷就顶着巴掌印上朝了,百官们纷纷侧目,暗暗偷笑。 但第三天早朝,百官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一天的早朝,至少有六名大臣脸上带着巴掌印子。 还一个比一个清晰。 把皇上都看懵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眸光在那些被打的大臣脸上横过去扫过去,最后落在王爷脸上,王爷一脸“臣说了,臣不上朝是为了百官好,皇上不信”的表情。 皇上,“……” 皇上指了个大臣 ,问他,“为何脸上有巴掌印子?” 那大臣出列,抖了声音回道,“贱内拍蚊子不小心打的……” 皇上强忍着才没有笑,紧绷脸道,“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吗?” 那大臣跪下道,“皇上息怒,臣不敢。” “说!”皇上声如洪钟。 那大臣就伏在地上,把自己挨巴掌的经过说出来。 王爷昨天带着巴掌印穿街过市的事传遍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但信的人并不多,毕竟王爷的身份太尊贵,又武功高强。 可王爷顶着巴掌印上朝,百官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回府后,和夫人同桌吃饭,夫人问他,“听说靖南王今天上早朝了,脸上的巴掌印子还在,老爷可看见了?” 大臣也没在意道,“看见了,很清楚。” 夫人给他夹菜,道,“老爷可知道靖南王为什么被打?” 大臣笑道,“这我哪知道,谁还敢问靖南王不成,不过没想到靖南王妃性子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竟然敢打靖南王。” 夫人也奇怪,“靖南王手握重兵,深受皇上信任,内宅也没什么莺莺燕燕,虽然宠南康郡主,但并没有宠妾灭妻,世子之位也是由靖南王妃所出大少爷继承,这在我看 来,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了,尚且要挨巴掌,那些没事就添个暖床丫鬟,隔三差五还要去宿柳眠花的男人,却在府里耀武扬威,纵的妾室骄横,还没尝过巴掌滋味,想起来我就替靖南王感到憋屈。” 大臣刚觉得这话不大对劲。 自家夫人就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手一抬。 啪。 就是一巴掌。 他当时就被打懵了。 其他几位大臣的巴掌差不多也是这么来的。 本来各家夫人都对他们颇有怨言,只是怕被休,碍于“夫为妻纲”四个字,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怒气,都快抑郁了。 现在王爷挨了王妃一巴掌,给了她们莫大的鼓舞。 她们老爷给靖南王提鞋都不配。 她们脾气也没靖南王妃温和。 靖南王都能挨巴掌了,她们老爷怎么不能? 靖南王妃脾气那么温和的人都能打人巴掌了,她们怎么不能? 多年积攒的怒气怨气如洪水泄闸,骤然爆发出来,就化成了那些大臣脸上的巴掌印。 这要是以前,他们只怕当场就扔下一纸休书,让这等不敬夫君的女人连夜就收拾包袱滚回娘家了,可现在,巴掌挨了也只能挨了,谁让靖南王没休 妻呢。 靖南王挨一巴掌姑且算了,他们没靖南王有本事,却揪着自家夫人给的巴掌不放,太没有容人之量了。 左右有靖南王挨巴掌在前,还有几个同僚陪着,也没多丢人,除了算了还能怎么着?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谢柏庭和苏棠逛街,目送王爷带着巴掌印骑马离开后,两人无语了一阵子,接着逛街。 苏棠继续挑礼物,谢柏庭陪在左右。 醉仙楼上,齐宵和沐止站在窗户边,摇着折扇看街上人来车往。 沐止回头看坐在那里发呆的信安郡王,用手肘子推齐宵一把,道,“你有没有觉得郡王这几日有点奇怪?” 齐宵失笑,“你才发现呢?” 他们三个一向形影不离,信安郡王的性子是最外向的,这几天明显有些颓废心不在焉,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有心事。 只是平常大。大咧咧的信安郡王,这回嘴特别的严,任凭他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说,他们就是想帮他都无从帮起。 沐止看见了苏棠和谢柏庭,道,“柏庭兄在陪大嫂逛街呢。” 齐宵道,“走,下楼找他们去。” 心不在焉的信安郡王听到这一句,一个激灵袭来,连忙道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要往外跑。 这躲的也太明显了。 作为有事没事就坑坑兄弟玩的几个人,能让信安郡王跑了才怪。 这不,苏棠正在看纸鸢,就听到信安郡王愤怒的挣扎声传来,“你们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要跟你们割袍断义了!” 苏棠循声望去,就见齐宵沐止架着信安郡王走过来,一路上,惹的不少人侧目。 谢柏庭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齐宵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几日郡王有些不对劲,刚刚一听我们要下楼找你们,撒腿就要跑,我们就把他逮住架了过来。” 至于信安郡王割袍断义的威胁,开玩笑,以他们的兄弟感情,别说割袍了,就是把衣服都割精光也断不了。 齐宵他们知道信安郡王因为调戏了冯媛这个苏棠的手帕交,有点怕见苏棠,但还不至于怕到这种程度,显然有别的问题。 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们不一定能帮兄弟,但帮他直视问题还不在话下。 信安郡王看到苏棠脸就爆红,苏棠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 她正奇怪冯媛怎么摔伤的两膝盖,以至于没法出门,莫非与信安郡王有关? 第502章 骏马 就信安郡王的性子,在他身上发生什么离奇的事,苏棠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是不是,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苏棠看着信安郡王,正色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希望郡王你能敢作敢当,负起责任。” 信安郡王本就爆红的脸,这下更红的无地自容了,“她,她怎么什么话都和大嫂说……” 就算关系好,也没有好到这地步吧。 苏棠道,“这还用说吗,很容易就猜到了。” 信安郡王一脸惊恐的看着苏棠,“这也能猜的到?!” 苏棠眉头一挑,“她膝盖不是因为你受伤的?” 信安郡王,“……”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大嫂猜到什么事了呢。 信安郡王松了口气,然而一抬头就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这一口气松的成功把自己暴露了。 信安郡王快哭了,他再不想和人精做兄弟了。 趁着齐宵和沐止愣神,信安郡王果断跑了。 齐宵沐止看着信安郡王像是被恶狗撵似的逃命,嘴角抽搐道,“郡王和冯姑娘之间一定发生了些有趣的事。” 谢柏庭扶额,“忘了叮嘱他不要翻墙去还绣帕了。” “不是吧?” 齐宵和沐止异口同声。 郡王要不要这么不靠谱,姑 娘家的闺房是那么好闯的吗? 两人不敢相信,然后去追信安郡王了。 苏棠摇了摇头,没管这事,冯媛人不错,信安郡王除了性子不着调了点,人品没问题,缘分这事说不清楚的,旁人不便插手多管,任由发展就好。 苏棠和谢柏庭往前走,见到一家画铺,拉着谢柏庭就走过去。 谢柏庭陪她逛了这么半天的绸缎首饰铺子,她也得陪他逛逛他喜欢的铺子。 只是苏棠和谢柏庭才走到那铺子门口,突然里面传来打斗声,她抬眼看去,还没看清楚,谢柏庭就抱着她闪避到一旁,只见一砚台从铺子里飞出来,砸落在地,四分裂。 这要没避开,被砚台砸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棠惊魂未定,谢柏庭脸阴沉沉的,这时候,铺子里有说话声传来: “不愧是养马世家的人,爱马成痴,为争一幅《骏马图》也能打成这样。” “这看着是争骏马图,实则还不是争夺朝廷购买战马的生意。” “这倒也是。” 谢柏庭眉头一皱,给了陈青一记眼神,陈青当即闪身进铺子。 铺子里,两男子正打的不可开交。 年纪稍长一点的是李家大少爷李成峰,年纪稍小一点的是陆家三公子陆兴。 拳脚相加,陆兴明显落了下风。 李成峰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到陆兴鼻梁上,被陈青抓住了胳膊,“住手!” 李成峰恼陈青多管闲事,直接把拳头对着陈青了。 只是陈青的武功,岂是李成峰能随意挑衅的,不过几招就落了下风,这时候,又一道喝止声传来,“住手!” 谢柏庭拉着苏棠进铺子,正好看到宋国公世子从楼上走下来,他手摇折扇,面带微笑。 苏棠逛街的好心情被一方砚台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再看到宋国公世子,心情就乌云密布了。 宋国公世子发话,李成峰这才罢手。 陈青眸光从宋国公世子脸上扫过去,问道,“刚刚砚台是谁的?” 李成峰幸灾乐祸的看了眼陆兴,“怎么不说话了,不敢认吗?” 陆兴握紧拳头道,“砚台是我的不错,但你要不踢我,我的砚台能飞出去吗?!” “三弟!” 这时,一道略带虚弱的呵斥传来。 那是一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子,模样生的极好,即便脸色微白,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逸,他走过来时,咳嗽了两声,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道,“舍弟与人殴斗,险伤少夫人,是我管教无方,我在这里给两位赔不是。” 说 完,男子侧头看向自己的弟弟,“还不快过来道歉。” 陆三公子委屈极了,但还是很听话的过来作揖赔礼。 谢柏庭没有说话,只看着苏棠,苏棠瞥了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宋国公世子一眼,见李成峰走到宋国公世子身后,苏棠眼神冷了冷。 他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打斗,不然早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了,她一进来,砚台就朝她飞了过来,很显然这场殴斗是因为她和谢柏庭来才起的。 养马世家…… 争夺战马生意…… 朝廷准备养两只千人的铁骑兵,一半落到了宋国公手里,一半归信老王爷。 陆家公子和人打架,险伤苏棠这个信老王爷的孙女儿,这战马的生意还能落到陆家手里吗?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既然不是故意的,又赔了礼,这事就算了。” 宋国公世子走过来,笑道,“还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大度。” 陆三公子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着苏棠和谢柏庭,声音徒然拔高,“你,你们就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 “三弟。” 陆大少爷声音加重三分。 陆三少爷垂下脑袋,一副自知闯了大祸的模样,乖乖走到自家大哥身后,再不说话。 宋国公世子摇着折 扇离开,李成峰跟在身后,对垂头泄气的陆三少爷道,“那幅骏马图,我就让给陆三少爷了。” 陆三少爷气的眸光喷火。 谁要他让了?! 那幅画本来就是他大哥先看中的! 铺子管事的把画送过来,陆三少爷要接画,却被身后跟着的管事拽住了衣袖。 陆大少爷眸光从画上扫过,道,“惊扰了世子妃,这幅画全当给世子妃压惊。” 苏棠笑道,“已经道过歉了,送画就不必了。” 说完,苏棠看向谢柏庭,“回去吧。” 刚刚一通意外,逛街的心情早没了。 谢柏庭就带着苏棠出了铺子,刚出去,就看到苏寂骑马过来,看到他们道,“你们在这里呢,叫我好找。” 苏棠道,“大哥找我有事啊?” 苏寂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道,“我找妹夫有点事。” 找他? 谢柏庭眉头挑了下。 苏寂走过来,勾着谢柏庭的肩膀走他骑的马边上,摸着马背道,“妹夫,你觉得这匹马怎么样?” 谢柏庭看了几眼,“不错,是匹好马。” “你把这匹马让给舅哥我吧,”苏寂道。 “……?” “这不是你的马吗?”谢柏庭道。 “现在还不是,但你让给我,它就是我的了。” ”……?” 第503章 管用 苏寂的话,谢柏庭没听明白,但他很肯定,他是第一次见这匹马,无从谈起是他的。 不过苏寂找了他半天,难道是皇上赏他的? 这个念头闪过,就被谢柏庭否决了,就算皇上要赏他一匹马,也不会直接让人牵到靖南王府去,而是当面赏赐。 谢柏庭看着苏寂,“它怎么就是我的了?” 苏寂摸着马鬃毛道,“这事说来话有点长……” 事情是这样的,信老王爷要组建铁骑兵,要买马,这两日宁朝最大的俩养马世家,陆家和李家都进京了,信老王爷本来是想把这差事交给云翊的,只是云翊哪擅长砍价啊,苏鸿山就让苏寂来办这事。 苏寂闲着没事,就接了这差事,然后去找陆家和李家少当家谈马匹价格,先找的李家,但去的不巧,李家大少爷人不在,苏寂就去找陆家大少爷。 寻常马匹价格就挺贵了,战马的价格普遍要贵上十几二十两,更好一点的价格就更贵了,陆家开价八十两一匹,苏寂还到六十九两。 这个价格,陆家不大满意,苏寂也不满意。 不过买卖,尤其是这么大数额的买卖,不可能一次就谈妥,而且还不是一锤子买卖。 铁骑 兵上了战场,不可避免会有折损,一千人的铁骑兵,一年折损最少最少也不会少于五十匹,上了战场,那折损就更厉害了,每年都得补充,对朝廷而言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第一次只是谈个大概,苏寂对陆家大少爷挺有好感,想看看陆家的马匹,陆家大少爷就带苏寂到了停马场。 陆家这回带的马不多,但也有二三十匹,十匹好马,十匹中等马,还有十匹稍次一点的,档次分明。 苏寂挨匹马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马栏里单独关着的一匹马。 几乎是一眼,苏寂就看上了那匹马。 啊呸! 这是神马形容。 但苏寂真的那匹马一见钟情,钻进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越看越喜欢,苏寂抬手一指,问陆家大少爷,“这匹马,怎么卖的?” 陆家大少爷咳嗽不止,陆家三少爷道,“这匹马不卖的。” 苏寂实在是喜欢,就道,“价格好商量。” 虽然他没钱。 但他有太多有钱的兄弟了。 借个买马的钱应该还不在话下。 陆家三少爷知道苏寂的身份,如实道,“我大哥痼疾缠身,此次进京除了谈生意,还想找那位名闻天下的贾大夫治病,只是贾大 夫的下落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知道,我们陆家世代养马,除了马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了。” “这是我们陆家最好的一匹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千金不换,准备送给靖南王世子,以求他出面帮忙请贾大夫治病,还望苏大少爷见谅。” 苏寂一听,拍着陆家三少爷的肩膀道,“知道我和靖南王世子是什么关系吗?” 陆三少爷道,“您是靖南王世子的大舅子。” “知道就好,”苏寂笑道。 苏寂准备去找谢柏庭,既然陆家有求与谢柏庭,那马匹的价格在苏寂心底又往下降了三两,不过眼下他的心思还是在这匹马上,他可太喜欢了。 忍不住,苏寂想上马试试感觉。 陆三少爷想阻拦,被李家大少爷用眼神遏止,只对苏寂道,“这匹马性子烈,苏大少爷小心。” 话音刚落,苏寂就因为疏忽,被马掀翻在地了。 这马的脾气也合他胃口。 苏寂再次翻身上马,花了半个时辰,几次差点被甩下来,才把马驯服。 在马场跑了两圈还不过瘾,苏寂道,“不介意我骑出去转两圈吧?” 陆大少爷笑道,“这匹马与苏大少爷有缘。” 苏寂就骑马离 开了。 跑了两圈,过足了瘾,然后就去靖南王府找谢柏庭,被告知谢柏庭陪苏棠逛街了,苏寂就来找谢柏庭了。 苏寂说完,摸着马背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细细打量这匹马,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他道,“陆家只是拿这匹马作为帮忙请贾大夫的报酬而已,你帮忙请贾大夫,这匹马自然就归你了。” 苏寂看着谢柏庭道,“我上哪里去请贾大夫?” “……你可以找棠儿帮你,”谢柏庭道。 苏寂道,“这大热天的,我就是找棠儿,也还是你去跑腿。” 苏寂勾着谢柏庭肩膀道,“你是我妹夫,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这匹马先归我,等这马生了小马驹,我给你两匹。” 谢柏庭,“……” 这不就是借鸡生蛋吗? 碰到这兄妹俩,他是真没话说。 苏寂问谢柏庭道,“请贾大夫很难吗?” 这叫他怎么回答。 谢柏庭心累道,“看情况,有时候很难,有时候一句话的事。” 顿了顿,谢柏庭道,“不过你要能让棠儿点头,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苏寂惊诧,“我妹说话这么管用呢?” “嗯。” “那你先帮我求着,你要搞不定,我再让棠 儿帮我,”苏寂道。 “……”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就不直接找苏棠呢。 苏棠站在那里,见他们说个没完,抬脚过来,苏寂拍拍谢柏庭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 苏寂回头看苏棠,“大哥去遛马了,让妹夫好好陪你逛街。” 苏寂翻身上马,骑马离开。 苏棠目送自家大哥走远,然后见谢柏庭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她道,“我大哥找你什么事?”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大哥让我帮他找贾大夫医治陆家大少爷,我让他直接找你,他怕累着你,非要我帮忙。” 可他能帮什么? 他最多也就帮着传个话。 苏棠囧了。 她能说每回谢柏庭一说这话,她就小心肝乱颤么,大哥还不如直接找她呢,省得勾起谢柏庭的怀疑,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她,看的她心底长毛。 不过陆家大少爷—— “哪个陆家?”苏棠问道。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柏庭回头就看到陆大少爷走出来,“就是他。” 陆家大少爷知道苏寂在铺子门口和谢柏庭说话,应该是看在马的面子上请靖南王世子帮忙,他出来打招呼。 可迟了一步,等他出来,苏寂已经走了。 第504章 蹭饭 见谢柏庭看着他,苏棠也看着他,陆大少爷颇有些不自在,苏棠笑道,“陆大少爷和我大哥谈生意,还暴露自己有求于人的事,岂不于生意不利?” 虽然她大哥看上了那匹马,但马不是非要不可,可陆大少爷却是非贾大夫不可。 陆大少爷咳嗽两声,陆家三少爷道,“比起生意,自然是我大哥的病情更重要。” “只要苏大少爷能请动贾大夫给我大哥治病,这桩生意我们陆家不挣钱,甚至亏钱都行。” 苏棠挑眉,“一匹战马,五十两可卖?” 陆三少爷眼睛睁圆,“五十两连普通马都买不……” “三少爷慎言!”陆家管事急忙阻拦。 陆三少爷及时收住口,把心一横,咬牙道,“卖!” 苏棠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道,“那就五十两一匹。” “等贾大夫有空,我会派马车来接陆大少爷去看诊。” 陆大少爷咳嗽了好几声,道,“多谢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相助。” 谢柏庭带苏棠坐马车离开。 陆大少爷目送马车走远。 陆三少爷肉疼道,“一匹战马,爹定的价格最少是六十五两,这还是把那两千匹战马都拿下才能给的价格,这靖南王世子妃也忒会砍价了,一 千匹马岂不要损失一万五千两?” 陆大少爷没有说话,陆家管事道,“我可是听说宋国公府请贾大夫治病,掏了十万两的诊金,一万五千两就能让靖南王世子帮忙请贾大夫已经很难得了。” 陆三少爷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这,这也太贵了吧?” 陆家管事的道,“贵还是其次,而是这钱,你想他收,他都未必肯收。” 便宜的大夫倒是不少,可全请到陆家也没用啊。 陆三少爷庆幸管事的及时拦住了他。 连宋国公府请贾大夫都这么不容易了,他们陆家就更没什么希望了,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给的不是他们陆家的面子,而是苏大少爷。 那匹马送的值。 苏寂骑马溜了一圈,就回信王府了,把初次谈下的马匹价格禀告信老王爷知道,信老王爷点头道,“价格还是贵了些。” 苏寂点头,“我会再去的,最起码不能比宋国公府买的贵。” 苏寂办事,信老王爷放心,“比起价格,更重要的还是战马的好劣。” 战马的价格,信老王爷心底有数,谈不下来多少了,要是战马好,贵点也能接受。 正商议着,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管事的声音传来,“老王爷,陆家派 人给大少爷传话。” “进来。” 管事的推门进去,苏寂道,“给我传什么话?” 管事的道,“陆家说战马的价格五十两一匹,让大少爷你抽个空去签一下契约。” 苏寂眼睛睁圆,“我从六十九两还到六十八两,陆家都不肯,怎么突然一下子降这么多?” 管事的笑道,“我问了,陆家小厮说是苏姑奶奶开的价,陆家有事相求,忍痛应了。” 信老王爷道,“陆家有什么事要求棠儿的?” 苏寂道,“陆家大少爷痼疾在身,需要请贾大夫治病。” 信老王爷笑道,“原来如此。” 皇上的封号给的一点没错。 棠儿确实当得起“护国”两个字。 把粗盐变雪盐,又发现金矿,随口一开就又替朝廷省了一笔。 有这么好一个孙女儿,信老王爷与有荣焉。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彼时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苏棠是准备直接回静墨轩的,结果谢柏庭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带到了天香院。 一进屋,就闻到了饭菜香,对逛了一上午街,肚子正饿的苏棠来说,不要太诱人。 丫鬟在摆碗筷,王妃见他们进来,道,“可吃过午饭了?” 谢柏庭摇头 ,“还没吃,来母妃这儿蹭饭呢。” 王妃就吩咐丫鬟道,“添两副碗筷,再让小厨房炒两个小菜端来。” 这边丫鬟退下,那边王爷走进来。 谢柏庭直勾勾的看着王爷脸上的巴掌印,看的王爷脸黑了黑,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儿子,对着父亲脸上的巴掌这么看的,他这做父亲的不要面子吗?! 谢柏庭默默移开眸光,看向王妃,“母妃手还疼吗?” 苏棠庆幸她把茶水咽下去了,不然非得呛着不可。 这厮哪里是来蹭饭…… 他分明是来找打的。 找打能不能不要捎带上她? 王爷本就黑的脸,听到谢柏庭对王妃的关怀,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四下丫鬟婆子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有憋不住的,赶紧退下了,这要不小心笑出来,那就是往王爷枪口上撞了。 王妃没想到王爷会来吃午饭,要是平常,有这么多人陪她吃饭,她肯定高兴,可现在王爷脸上那么清晰的巴掌印子,对着别人,王妃没什么感觉,可被谢柏庭和苏棠看,王妃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她不后悔给王爷一巴掌,但身为长辈,该以身作则,王妃怕把苏棠带歪。 王妃眸光从王爷脸上扫过,叮嘱谢柏 庭道,“你以后不要骗棠儿,不然棠儿打你,母妃还打你。” 王爷拢眉。 他只是嘴紧了些,该说的话没说,可没骗她。 谢柏庭哼了鼻子道,“母妃多虑了,我根本骗不过棠儿。” 苏棠囧了。 这是什么值得傲娇的事吗,她要不要谦虚两句? 算了,装耳聋吧。 王爷道,“吃饭吧。” 坐上桌,王爷给王妃夹菜,然而菜还没放到王妃碗里,王妃的碗已经堆满了,谢柏庭夹的,“母妃多吃些。” 王爷很小心的把菜放下去,菜还是掉到了桌子上,看的他额头颤了又颤,“你给棠儿夹菜就成了,你母妃用不着你夹。” 他好不容易才和王妃冰释前嫌,想两个人安静的吃顿饭说说话,唯恐天下不乱的儿子就来给他添堵。 谢柏庭幽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给母妃夹菜,父王今儿怎么意见这么大?” 王爷气的不行,又无话可说。 王妃看着他们父子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给苏棠夹菜道,“别管他们,棠儿多吃些。” 苏棠乖巧的点头,就着硝烟下饭。 只是她身边这厮是铁了心不让王爷好好吃饭,刚吃两口,就问王妃道,“母妃院子里心怀不轨的丫鬟处置了吗?” 第505章 卑劣 画像的事,谢柏庭压根就没和王妃说,自然无从谈起处置丫鬟了,他这话看着是问王妃,其实是在质问王爷。 他要的不是处置丫鬟,而是背后的主谋南康郡主。 把手伸到王妃的天香院,谢柏庭绝不允许。 要王爷惩治了南康郡主,他们一回府就会听说这事,没听到,自然是没有。 王爷味同嚼蜡,恨不得叫暗卫把谢柏庭扔出天香院才好。 他一个上午就没歇一下,进宫和皇上议事才回府,要是回来再晚点儿,都赶不上热乎饭了,他打算吃完午饭就去解决这事,结果连让他吃顿饭的时间都等不及。 想到那幅画,他不止把画砸在王妃身上,这几日都没来天香院,王爷眼神就冷了下来,“确实该严惩。” 王爷说的时候,苏棠眸光不着痕迹的在屋子里扫了一遍,就看到一丫鬟眼神有些慌乱,其她丫鬟婆子虽然也有些不安,但远没有她这么严重。 王爷的回答,谢柏庭还算满意,桌子上气氛暂缓。 但并没有缓和一会儿,父子俩就你看我眸光噼里啪啦,我看你火光四溅。 苏棠嚼着菜,把谢柏庭和王爷父子之间的暗流涌动收于眼底。 她看到了谢柏庭对王爷浓浓的 敬仰。 也看到了王爷对谢柏庭满满的父爱。 嗯。 别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用后脑勺看的。 昧着良心说的。 这一顿饭不知道谢柏庭和王爷吃不吃的痛快,反正苏棠吃的挺饱,她都吃撑了,还没人放下筷子,苏棠不好先离桌,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到最后都快要打饱嗝了,王爷才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去哪儿了,不言而喻。 就是不知道南康郡主看到王爷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是何感受…… 王爷不仅挨了王妃一巴掌,而是挨完巴掌,还送王妃回天香院,连午饭都在天香院吃的,显然一点也没生气。 这才是最戳人心窝子的。 如苏棠想的那般,南康郡主知道王爷挨了王妃一巴掌,还没动怒后,就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更是食欲全无。 王爷到牡丹院的时候,吴妈妈正劝南康郡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这样整天不吃饭,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就算再没胃口,半碗饭总是要吃的,吴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南康郡主只觉得烦躁,嫌她话多聒噪,“我说了不吃,端走!” 吴妈妈没第一时间把碗移开,南康郡主直接把碗盘呼地上去了。 噼里啪啦,碎 了一地。 吴妈妈吓的心肝一抖,更让她胆怯的还是丫鬟们突然福身行礼,“王爷……” 南康郡主没想到王爷这时候会来,脸色极其难看,她不是在王妃那儿吃午饭吗?! 抬头见王爷走进来,南康郡主看到王爷脸上那清晰无比的巴掌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冰凉,长着荆棘的藤蔓包裹着她的心,紧紧缠绕,疼到她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 即便早就知道王爷不爱她,在他心底的人是王妃,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平常一有眼泪,看东西就模糊,可今儿偏和她作对似的,那巴掌印就像是刻在她眼睛里一般,移都移不开。 南康郡主就那么看着王爷,倔强的不肯行礼。 王爷走进来,那幅被他砸在王妃身上的画,这回砸在了南康郡主身上。 当日那画砸王妃落地没有散开,这回画一落地,在地上铺开了。 南康郡主看到王爷拿着画进来,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低头看到画上的赵王,心一下子坠落谷底,不过要说慌乱,倒也没多少,她只是往王妃书房放了幅画而已,没杀人更没放火,不是多大的罪名,何况她背后还有赵王府、宋国公府以及右相府替她 撑腰,她有何惧之?! 更重要的是,这事捅开了,最没脸的就是他靖南王,其次是王妃! 就算这画不是出自王妃之手,当年他们四个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掌靖南王府中馈,王妃连门都极少出,这事从来就没过去。 堂堂靖南王的王妃心底一直有别人,他不难堪吗? 心底没他,打他巴掌,他还死乞白赖的往王妃跟前揍,没得被人笑话长了一身贱骨头,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南康郡主稳住心神,把眸光从画上移开,望着王爷道,“前几日,臣妾就听丫鬟说王爷因为一幅画和王妃动怒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画呢,王爷不是比谁都清楚王妃倾慕我大哥赵王吗,私藏我大哥的画像有什么可奇怪的?” 说着,南康郡主弯腰要把画捡起来,只是才弯腰,手腕就被王爷抓紧了,王爷是习武之人,哪怕只用了一分力道,都疼的南康郡主额头直打颤。 南康郡主只觉得手腕要断了,抬头迎上王爷一双冰冷的眸子,眼眸里不加遮掩的厌恶看得她如坠冰窖,身子僵硬,忘了反抗。 王爷眼神冷,声音更冷,“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离间我和王妃,罪证确凿 还敢嘴硬。” 说完,手一甩,南康郡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往地上一摔。 地上是南康郡主摔的乱七八糟的碎瓷片和饭菜。 南康郡主扑地,瓷片扎进掌心,疼的她歇斯底里的惨叫,她发髻一歪,朱钗掉了一地,玲珑剔透的红玉簪甩飞出去,碎成好几节。 南康郡主没想过王爷会如此粗暴的对她,她猛然转头,供词就砸在了她的脸上,上面有画匠的画押手印,她无可辩驳。 南康郡主抓住供词,手上的血瞬间就把供词染红了,她双眸赤红看着王爷,见王爷踩在画上,还不偏不倚的踩在她兄长赵王的脸上,南康郡主面容狰狞起来。 这是把她大哥踩在了脚底下! 南康郡主想到了三太太告诉她的那些事,就因为王妃夸她大哥武功高强,王爷就揍了她大哥七八回! 南康郡主看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凄惨一笑,“这样的手段就叫卑劣了?那王爷呢,在大昭寺救的人明明是王妃,为何不向世人澄清,是怕被人笑话你移情别恋,还是怕王妃受流言蜚语?!” “我枉担虚名,那些羡慕的话就像是刀子剜我的心我的肉!” 王爷脸阴沉着,“没有人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解释。” 第506章 完整 是,没人不让她说实话,南康郡主歇斯底里的吼着,“你让我怎么解释?!曾经的你为了我能舍命,如今却弃我于不顾!” 王爷看着南康郡主狰狞的脸,“二十年前,我就和你和赵王府说过,我不是为你舍命,换个人,我一样会奋不顾身。” 当年和王妃的阴差阳错,王爷一点也不愿回想。 他甚至都不愿再看到南康郡主,他直接喊人了,“送南康郡主去佛堂,没有我允许,不得放她出佛堂一步。” 再说天香院,王爷走后,王妃才坐到罗汉榻上,那边两婆子就押着王妃的大丫鬟秋蕊走进来,脚一抬,秋蕊就被踹跪在了王妃面前。 秋蕊膝盖砸地,只觉得两只膝盖都碎了,却顾不上疼,往前爬到王妃跟前,抓着王妃的脚,声泪俱下道,“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 王妃没说话,苏棠直接叫人把秋蕊拉开了。 王妃脸色微凉,宁妈妈更是气的浑身颤抖,王妃四个大丫鬟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秋蕊,为人机灵又勤恳,那日发现赵王画像,火急火燎把宁妈妈叫去的丫鬟就是秋蕊,虽然被王爷逮了个正着,但宁妈妈从未怀疑过是秋蕊,她觉得是自己不够信任王妃,才让王爷误会了王妃。 谁想到秋蕊会背弃王妃,这么多年,王妃何曾亏待过天香院任何一个丫鬟?! 宁妈妈气的嘴唇发紫,指着秋蕊的手都在哆嗦,“你为什么要背叛王妃?!” 秋蕊哭道,“奴婢没有……” 苏棠轻笑一声,“都到这份上了,还想蒙混过去,非要尝尝板子的滋味儿吗?” 秋蕊冲着苏棠道,“我没有害王妃!” “拖下去打!”谢柏庭声音骤然响起。 刚刚把秋蕊抓进来的丫鬟,上前把秋蕊拽起 来就往外拖。 秋蕊面如死灰。 很快,板子啪啪声就传来了,其实根本就不用审问,秋蕊无可辩驳,在餐桌上,苏棠发现秋蕊可疑,就给半夏使了眼色。 半夏叫了个天香院的小丫鬟悄摸给秋蕊传话,就传了四个字,“事败,速逃。” 秋蕊大概是被谢柏庭和王爷要追究到底的态度吓着了,回屋就收拾细软,准备逃出王府去。 只是刚拎了包袱出门,就被半夏带人堵住了去路,押了过来。 王妃性子温和,从不苛待下人,哪怕丫鬟失手打碎茶盏杯盘,王妃都算了,秋蕊身为王妃的大丫鬟,没怎么做过粗活,这会儿板子一上身,疼的鬼哭狼嚎。 堪堪打了十五六板子,就忍不住招供了,“我说,我说……” 两婆子又把她拖回了屋,丢在地上。 宁妈妈气道,“还不说实话!” 秋蕊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王妃打王爷巴掌,王爷都不生气,可见王妃在王爷心底的地位了,她也不想害王妃,可由不得她选择,她就是因为手脚麻溜、机灵还嘴甜被送进靖南王府,送到王妃身边做丫鬟的。 她的爹娘和弟弟都在赵王府里当差。 骨肉血亲的性命被攥在南康郡主手里,南康郡主让她帮忙偷王妃两幅画,她岂敢不照办? 秋蕊趴在地上边哭边说,苏棠听得唏嘘。 她一直奇怪以南康郡主心狠手辣的程度,为何一直没有对王妃下狠手,她今天算是知道原因了。 连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都是南康郡主的人,可以说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在南康郡主眼皮子底下了,南康郡主绝对是自信过了头,觉得王妃对她不会有任何的威胁,她想要王妃的命更易如反掌,不屑于杀王妃,不然王妃就是九条命只怕也早没了。 虽然这些年王妃和王爷错过了,但这些错过对王妃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王妃几乎就没有娘家,梅州江家不必说,明德侯府也算计她,如何和赵王府出身的南康郡主比,连老夫人都避南康郡主锋芒,何况是王妃了。 王爷的爱,那就是催命的刀。 王爷在府里,或许能保王妃周全,可王爷手握重兵,他上战场的日子呢,就王妃的性子和手段,她绝不是南康郡主的对手。 秋蕊哭着说完苦衷,向王妃求饶。 苏棠看着秋蕊,“南康郡主怎么没让你给王妃下毒?” 秋蕊怔了下,虚弱道,“王妃大昭寺惊马后,郡主就派人给奴婢塞过毒药,让奴婢悄悄分次添到王妃的茶里,奴婢没敢接……” 苏棠听笑了,“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好糊弄吗,爹娘的命攥在南康郡主手里,她让你下毒,你敢不下?” 秋蕊脸色惨白道,“奴婢不敢不听南康郡主的,可那时候王爷住在天香院,经常等不及丫鬟上茶就直接喝王妃的茶,喝过的没喝过的,王爷一点也不讲究,又不定时来天香院,奴婢不想害王妃,也怕误毒到王爷,就让丫鬟把毒药带回给南康郡主,事后南康郡主没有再让奴婢下毒,应该也是怕伤及王爷。” 苏棠能作证丫鬟没撒谎,因为她就看到过王爷喝王妃的茶,尴尬的端茶的丫鬟都不知道要不要接着给王爷上茶。 王爷折磨王妃,保王妃不被毒害。 王爷和王妃不见外,还保王妃不被毒害。 简直神奇。 秋蕊后悔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不想害王妃您……” 王妃眸光从小几上摆放的茶盏上收回来,道,“丢出府去。” 没有杖毙,没有发卖,已经网开一面了。 秋蕊对王妃应该也有几分 主仆之情,毕竟就算王爷经常来天香院,还喝王妃的茶,但作为贴身丫鬟,秋蕊悄无声息的想毒死王妃有的是机会。 这边秋蕊被拖下去,那边就进来一丫鬟,禀告王妃道,“王爷罚南康郡主去佛堂反省,南康郡主被丫鬟拖出牡丹院就晕了过去。” 苏棠道,“这都没去佛堂就晕了?” 丫鬟道,“王爷去牡丹院的时候,南康郡主正发脾气,摔了一地的碎瓷片,王爷甩开南康郡主手的时候,她没站稳,扑在了碎瓷片上,听说手差点就被瓷片贯穿了。” 说的时候,丫鬟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想就知道有多疼了。 只罚南康郡主去佛堂反省太轻了,不过加上手受伤,就还凑合了。 谢柏庭站起身来,道,“回去了。” 苏棠朝王妃福了福身子,就和谢柏庭一起走了。 出了天香院,两人从小道回静墨轩,才走了十几步,一黑衣劲装暗卫闪身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王爷的暗卫。 谢柏庭不虞道,“拦我做什么?” 暗卫道,“我只是不忍见世子爷和王爷对着干,自打王爷知道赵王派人刺杀您和世子妃后,就派人去搜集赵王府的罪证了,赵王和南康郡主要您和世子妃的命,王爷绝不会饶了他们的。” “南康郡主不止是王爷的侧妃,她还是皇室郡主,王爷处置她,还得顾着皇家颜面,没那么容易。” 谋害世子世子妃就够王爷要赵王的命了,何况赵王兄妹还害王爷王妃错过二十年。 王爷比谁都更想出这口恶气。 暗卫一脸祈求的看着谢柏庭,苏棠觉得暗卫太不了解父子之间的感情了,她笑道,“你多虑了,相公很敬重父王的。” 暗卫看向苏棠,苏棠点点头。 暗卫就闪身退下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眼睛出毛病了?” 他伸手要碰苏棠的眼睛,苏棠拍他的手道,“去,你眼睛才有毛病呢。”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往前走,苏棠道,“以后你要气父王挑我不在场的时间气。” 谢柏庭道,“为什么?” 苏棠道,“我怕你挨打,我会忍不住在一旁鼓掌。” 谢柏庭,“……” 这还是他媳妇吗? 谢柏庭轻声一笑,“那你要失望了,父王从不打我。” 苏棠惊讶,“从小到大都没挨过父王的打?” 王爷脾气有那么好吗? 她真没看出来啊。 谢柏庭摇头。 苏棠道,“那你的童年岂不是不完整?” 谢柏庭看着苏棠,“什么不完整?” 苏棠笑道,“没有挨过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谢柏庭,“……” “父王没打过你,你是不是有点失落?” “……” “你一再挑衅父王,是不是想被父王打一顿?” “……” “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 声音渐行渐远。 王爷站在那里,眉头拢成麻花。 屋内,王妃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走神。 王爷走过去,从身后抱住王妃,王妃不习惯,下意识的挣扎,王爷道,“这是我无数次想做没有做的事。” 王妃就放弃挣扎了。 王爷就站在王妃身后,拥着王妃,和王妃一起看窗外浮云。 半晌,王爷的声音响起,“我待庭儿不好吗?” 王妃愣住,“王爷为何这么说?” 她从来没否认过王爷作为父亲有不称职,尤其现在,她更肯定王爷对庭儿的疼爱和看重。 王爷道,“我让庭儿的童年不够完整。” 王妃道,“都过去了。” “我想弥补他一下,”王爷一脸认真。 王爷要弥补儿子,王妃能拒绝吗,她默认了。 第507章 弥补 书房内。 三名暗卫站成一排,手里分别捧着鸡毛掸子、藤条和鞭子。 王爷挨个的拿起来试手感。 对于弥补儿子这事,王爷是认真的。 把鞭子放下,王爷吩咐道,“去请世子。” 再说苏棠,出了天香院就打趣谢柏庭,打趣的谢柏庭无话可说,直接打横把苏棠抱起,直接抱回了静墨轩。 许妈妈走过来,见状道,“世子妃怎么了?” “……崴脚了。” 丢下三个字,谢柏庭就抱苏棠进去了。 许妈妈要问要不要请大夫,还没问出口,门就已经关上了。 许妈妈只好看着身后跟来的半夏,“世子妃崴脚伤的重不重?” 半夏,“……” 世子妃哪里崴脚了,那只是世子爷抱世子妃的借口而已。 半夏摇头,“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还说的这么干脆,怎么做世子妃贴身丫鬟的。 半夏怕屋子里传出不适宜的动静,推许妈妈走道,“有世子爷在呢,您还怕世子爷照顾不好世子妃么?” 她这个世子妃的贴身丫鬟都不担心,许妈妈操什么心呐。 许妈妈就这么被半夏从门边推到了走廊尽头。 屋内,谢柏庭把苏棠丢到床上,就欺身压上来,苏棠脸颊绯红道,“大白天 的,你别乱来啊,唔……” 这张嘴忒会气人了,只有堵上才省心。 苏棠几次推攘,不仅没能把人推开,手还被扣在了头顶上,他的吻从唇瓣移到耳垂,那是苏棠最敏感的地方,一碰就招架不住,软绵成一团。 他的吻蜿蜒而下,绵密细腻,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让苏棠渐渐沉沦。 然而就在谢柏庭解腰带的时候,窗户被敲响,暗卫的声音传来,“世子爷,王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谢柏庭脸黑下来,什么时候找他不好,偏这个时候找。 有什么事在母妃那里不能说,非要把他找去的。 “不去!” 谢柏庭果断回绝。 暗卫有点为难,“世子爷,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王爷那么看重弥补世子爷,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想看王爷揍世子爷。 世子爷不去,岂不是没热闹看了? 苏棠脸爆红了,她推开谢柏庭道,“快去,别叫父王等久了。” 谢柏庭一脸哀怨的看着苏棠,苏棠不管他,自己先下床了。 一边是父王找他,一边是苏棠催他走,谢柏庭从床上下来,灌了盏茶才走。 苏棠送他到房门口,从谢柏庭的背影都能看出来他火冒三丈高,苏棠不放心的咕噜一句, “不会和王爷打起来吧?” 半夏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话,她刚准备说话,苏棠已经转身回屋了。 苏棠坐下喝茶,半夏欲言又止,苏棠道,“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半夏看着苏棠道,“世子爷可能去挨打了……” 苏棠不以为然,“谁打他?” 那么挑衅王爷,王爷都没打他啊,除非他先动手还差不多。 半夏道,“世子爷世子妃在小道处说的话,王爷听见了。” 苏棠,“……” 苏棠回想了下自己说了些什么,脑门黑线滑下,她道,“你看到王爷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半夏一脸无辜。 世子妃说的那么高兴,世子爷也不在乎,王爷又听着,她哪敢说啊,再者四下还有暗卫,就算王爷不在,他们也能把话传给王爷知道,她就觉得没有阻拦的必要了,反正王爷不打世子爷。 可这么快就派暗卫来叫世子爷去,半夏又有点担心,犹豫了下,还是谨慎的告诉世子妃为好。 要王爷听到她说的话,那真有可能打谢柏庭,苏棠连忙把茶盏放下,抬脚就往外走,半夏屁颠颠跟在身后。 许妈妈过来就看到苏棠快步往外走,健步如飞。 许妈妈,“……” 崴脚了还 能走这么快? 这都不是走,是跑了。 苏棠紧赶慢赶到外院,累的气喘吁吁,还是迟了一步—— 谢柏庭已经挨上打的。 王爷在那三样教子神器中选择了中规中矩的鸡毛掸子。 苏棠赶到的时候,鸡毛已经飞落一地了。 一阵风吹来,鸡毛如浪潮滚滚而去。 苏棠多看了两眼,身后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推了半夏一下,半夏往前一撞,把苏棠从院门口撞到了院子里。 苏棠觉得这些看热闹的丫鬟小厮是嫌她堵在门口碍事,妨碍他们看世子爷挨王爷打才把她推进来的。 谢柏庭武功高,苏棠知道,但他毕竟年轻,王爷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武功还不是谢柏庭眼下能比的。 谢柏庭在王爷手里躲了几十个来回,屁股就挨了一记鸡毛掸子。 真疼。 真心的疼。 一不留神,又挨了两下。 打的谢柏庭直接炸毛了。 他知道她娘子的嘴很灵。 但要不要这么灵?! 他之前挑衅父王,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气的父亲脸都绿了,都没打过他一下,他刚刚可什么话都没说,就摆了一张不爽的脸,父王抽过鸡毛掸子就直接揍他。 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留 。 还下手这么的狠! 好像要把以前没挨过的打一下子补齐似的。 谢柏庭稳住心神,避开王爷劈过来的鸡毛掸子。 只是他到底不是王爷的对手,王爷的鸡毛掸子十下他最多也就能避开七八下。 打斗还在继续。 王爷一脚把谢柏庭踹的后退好几步。 王爷看了眼手里已经没了一半毛的鸡毛掸子,看向苏棠,“鼓掌。” 苏棠,“……” 果然是因为听到她的那一番话才揍的谢柏庭。 她对不起他。 她这是挖坑埋完谢柏庭,埋她自己啊。 这厮回头一定会和她算账的。 苏棠想哭。 她为什么要来。 艰难的抬起手。 苏棠鼓了下掌。 第一下声音很弱,苏棠觉得一下肯定应付不来王爷。 遂又拍了两下,并附上一句,“父王打的好。” 谢柏庭,“……” 谢柏庭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想喷血。 然而更让他想喷血的在后面。 苏棠鼓了四五下掌后,堵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丫鬟小厮们跟着一起鼓掌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打世子爷,他们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让世子妃鼓掌,但不妨碍他们听话啊。 鼓掌声一浪接一浪。 喝彩声齐震云霄。 “王爷打的好!” 第508章 完整 那声音喊的苏棠小心肝乱颤。 谢柏庭没差点被这一阵叫好声直接送走。 本来就不是王爷对手的他,被自家媳妇和这一干乱起哄的下人气的浑身无力,就更躲不过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 非一个“惨”字能形容。 天香院。 王妃有些乏了,准备睡会儿。 刚坐到梳妆台前,要解下耳坠,外面丫鬟跑进来道,“王妃,不好了,王爷揍世子爷了。” 王妃怔住,“好端端的,王爷打庭儿做什么?”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不知道。” 王妃连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王爷不是从来不打庭儿吗? 他刚还说要好好弥补庭儿啊。 这就是他的弥补吗?! 王妃三步并两步的往外院赶,才走到二门,就听到书房方向传来的丫鬟小厮们的高呼,“王爷打的好!” 王妃心慌起来,庭儿这是做了什么事,惹王爷动怒挨打,下人还拍手叫好? 杀人放火了吗? 王妃急的都快晕过去了。 虽然很心疼世子爷挨打,但丫鬟小厮们的高呼声一点没停。 王爷打的鸡毛掸子上只剩最后一根鸡毛,死活打不下来,鸡毛掸子打裂开了,那根鸡毛还顽强的插在上面,王爷罢了手,把那根让他看 不顺眼的鸡毛拔了,把鸡毛掸子,嗯,准确的说是鸡毛杆子丢在地上。 可怜王妃赶到,院门口被丫鬟小厮们堵的她进都进不去,还是丫鬟扯着嗓子喊,“让开!王妃来了!” 丫鬟小厮们这才挤出来一条小道,王妃匆匆进去。 王妃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扔鸡毛杆子,谢柏庭单膝跪地,疼的站不起来,后背上的锦袍被打裂开七八条口子,看着就疼。 王妃心疼的不行,走过去扶谢柏庭,冲王爷道,“庭儿犯了什么事,你要这么打他?!” 宁妈妈把看热闹的丫鬟小厮都哄散。 这些个丫鬟小厮真该打。 王爷揍世子爷,他们不劝着点就算了,还吆喝起来了,咋的,想王爷把世子爷打死吗?! 王妃心疼的眼泪都飙出来了,王爷道,“我在弥补庭儿。” 谢柏庭正要起来,听到王爷这一句,周身脱力,往地上一跪。 他就知道坑他的只会是他的娘子。 他都被打成这样了,她都不过来扶他一下。 想到什么,谢柏庭往苏棠所在方向看去,就见苏棠蹑手蹑脚悄咪咪的要走,谢柏庭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要去哪儿?!” 苏棠逃跑的脚步戛然而止。 王妃扶谢柏庭不住 ,更被王爷的话气的喘不上气来,“有你这样弥补的吗?!” 苏棠硬着头皮过来,王爷对苏棠道,“送庭儿回去。” 说完,就把王妃拽起来,拉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王妃就把王爷的手甩开了,瞪着王爷道,“你和我说弥补庭儿,就是这么弥补的?!”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气的王妃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王妃不想搭理王爷了,开门就要出去,但王爷把她带来,哪会轻易让王妃走,他摁着门道,“世子妃和庭儿说没有挨过打的童年不完整,庭儿默认了。” “这二十年,我虽然亏欠你,但对庭儿,除了没打过他,可不曾亏待过他。” 王妃知道王爷对谢柏庭不错,但是,他刚刚打的也太狠了点儿,都不知道有没有打出内伤来,王妃气道,“我看你早就想打庭儿了,不过是拿棠儿的话做幌子。” 这一点王爷不否认,“庭儿怎么气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不是怕打他你会伤心,怀疑我眼底没庭儿这个儿子,我能忍到今天吗?” 对王妃不好,她能忍。 但王爷要对谢柏庭不好,王妃绝忍不了。 王爷太了解她的性子了,所以哪怕他再生气,再想揍儿子 ,他也得忍住了。 不过现在好了,和王妃冰释前嫌,再不用忍了。 王妃没想到王爷这么多年不打庭儿是因为这个缘故,王爷待谢柏庭好,她知道,谢柏庭有时候故意气王爷,王妃也知道,但王爷始终没打过谢柏庭一下,谢柏庭失落,王妃也失落。 他们都知道王爷的脾气没这么能忍,不打他,只是没那么爱他。 王妃看着王爷道,“庭儿小的时候你不打,现在他都成亲了,你这么揍他,你让庭儿的面子往哪里放?” 说到最后,王妃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因为王爷脸上的巴掌印一点也没消。 王爷也是要面子的。 他是将军王,手下管着那么多将士,都看着呢。 王爷不以为然,做儿子的被父亲打一顿算不得什么大事,“我现在再不打,过一两年我就打不过他了。” “那你打的也太重了,”王妃不满道。 “只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王爷回道。 “庭儿身上的锦袍我做了半个月才做好,”就被打成那样子。 “……下回我让他脱了锦袍再打。” 王妃脱口道,“还有下回呢?!” 王爷道,“你觉得打他一回,他能改了找打的性子吗?” 他只打了鸡毛掸子,他 还想试试藤条和鞭子。 院子里,苏棠把谢柏庭扶起来,谢柏庭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压的苏棠站都站不稳。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苏棠步履维艰的扶谢柏庭离开,院门口那些丫鬟小厮们还没散,一个个心里都没底儿。 这一整天,王府太奇怪了。 性情温和的王妃打王爷巴掌。 威名赫赫的王爷挨了一巴掌当没事人一样,还顶着巴掌印出府,进宫和皇上议事。 从来不打世子爷的王爷把世子爷暴揍了一顿,还要人鼓掌呐喊。 最可怜的还是世子妃,扶都扶不住世子爷…… 某个让丫鬟心疼的世子妃扶着某位爷走了几十步就不干了,道,“别压着我了,自己走行吗?” 谢柏庭气的心口痛,“拖娘子你的福,我挨了这么一顿毒打,你扶我一下都不愿意?” 苏棠就知道他会发难,她早想好应对之词了,当即鼓了腮帮子道,“不是我说你,你见天的找打都没能如愿,要不是我,你到现在都还挨不上一顿打呢,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对我恶声恶气!” 谢柏庭,“……” 挨打是什么好事吗? 怎么从他娘子嘴里蹦出来的话好像他挨的不是打,而是父王给了他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第509章 上药 谢柏庭侧头,就见苏棠一脸“你该好好谢谢我”的表情,谢柏庭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烧疼,他咬牙道,“你是见父王没打死我,想直接把我气死好给我守寡吗?!” 半夏和茯苓跟在身后,都觉得自家世子妃说话忒气人了些,简直就是往世子爷伤口上撒盐。 苏棠嗡了声音道,“本就被打伤了,千万不能生气,要心平气和。” 心平气和? 挨打的人是他! 让他怎么心平气和?! 苏棠再不说话,认命的扶谢柏庭回静墨轩。 一路上丫鬟小厮侧目看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谢柏庭被王爷打了的事,一阵风就传遍了王府,可怜各房还没琢磨透王妃为何掴掌王爷,又冒出来一件王爷毒打世子的事,上一顿瓜还没吃完,又来了个瓜。 四太太替王妃和苏棠他们担心,怕王爷挨了王妃一巴掌气不过,又不打女人,才把气撒到谢柏庭身上,那谢柏庭的世子之位就真的危险了。 佛堂。 一间小跨院内。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面容憔悴,眉间尽是烦躁。 哐啷啷声不绝于耳,孙妈妈端药过来道,“这些个丫鬟婆子手脚也太笨重了,老夫人正需要静养,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派人去说了也不听。”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阵寒芒。 本来南康郡主就没把她这个老夫人 放在眼里,只是王爷对她有几分敬重,才面子上过的去,如今她被王爷送来佛堂,说是避暑,其实就是罚她,让她在佛堂反省,再加上她帮谢薇抢谢柔的亲事,彻底激怒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会把她需要静养放在心上才怪了,下人们则是看菜下碟,搬东西闹出动静大点,谁还能去罚她们不成。 孙妈妈把药端给老夫人,看着那乌漆嘛黑的药,老夫人就觉得嘴里苦涩。 她不喜喝药。 可再不喜欢,也得往肚子里咽,她还不能死。 药温度正好,老夫人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舌头都苦没了,孙妈妈赶紧端茶给老夫人漱口,再往嘴里塞蜜饯压住苦味。 一通忙,丫鬟端药碗下去,那边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王爷打世子爷了。” 老夫人愣住,孙妈妈先诧异出声,“王爷怎么会打世子爷?” 丫鬟摇头,王爷为什么打世子爷,原因没人知道,但是,“打的可重了,一根鸡毛掸子毛都打没了,杆子都打裂开了。” 老夫人眉头紧锁。 王爷可从来不打世子,今儿怎么这么反常? 世子年少时,性子顽劣,顽劣到她都看不过眼要王爷打世子,王爷都没动手,只罚世子跪祠堂反省,怎么今儿自己上手打了,世子这是犯了多严重的事,把王爷气到这种程度? 老夫人嗅 出不寻常来,“派人去打听原因。” 隔壁跨院。 南康郡主也靠在大迎枕上,她两只手裹着纱布,割伤的厉害,不仅一碰就疼,而且血还没有完全止住,纱布都被血浸透了。 南康郡主双眼红肿,想到王爷对她的狠心,她就恨的咬牙切齿。 因为恨意,身子绷紧,连带着手一阵阵钻心的疼。 外面,丫鬟快步进来,道,“郡主,王爷打了世子爷一顿。” 南康郡主脸阴沉着,“王爷也舍得打世子了?!” 丫鬟没听出南康郡主话里的妒恨,她道,“不知道世子爷犯了什么事,王爷下手很重。” 没把世子打死就不算重! 南康郡主闭紧双眸,把所有的恨意都敛藏起来。 想到曾经,她有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就因为没把王妃母子当回事,迟迟没动手,结果沦落到今日地步。 南康郡主恨的额头青筋涌起,后槽牙都咬松了。 再说王妃,虽然王爷说是皮外伤,但她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到静墨轩去看看,王爷拦着不让,“有世子妃照顾庭儿,你只管放心。” 王妃道,“世子妃能行吗?” 王爷失笑,“要世子妃都不行,那没人行了。” 苏棠的医术,连赵院正都甘拜下风,要苏棠都救不了的人,那也没人能救了。 可不管王爷怎么说,王妃就是不放心,王 爷道,“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过去的二十年,他们两人之间有那么深的隔阂,有太多的话没有敞开心扉说过,好不容易误会解除了,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王爷意见很大。 王妃看着书桌上累的高高的公文,“王爷要处理公文,我留下也是打扰你。” 王爷道,“你坐那儿就是陪我了。” 王妃想起以前,她来书房找王爷,王爷经常让她一坐就是半天,她以为是故意磨难她,从没想过他是想她留下来陪他。 王爷不让走,王妃走不掉,只能耐着性子坐下了。 王爷走到书桌前坐下,处理公文。 苏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谢柏庭扶回静墨轩,等谢柏庭躺到床上,苏棠已经快累趴下了,还得认命的给他上药。 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伤的也不轻了。 苏棠帮着涂药膏,一碰到伤口,谢柏庭就疼的倒吸气,“轻点儿……” 苏棠道,“已经很轻了。” 一边抹药,苏棠忍不住欠揍道,“怎么样?圆满了吗?” 谢柏庭,“……” “你干脆气死我得了,”谢柏庭眸底闪着点点火光。 苏棠再不理他,继续上药。 苏棠数了下,谢柏庭挨了王爷三十七鸡毛掸子,伤口的位置分布的很均匀,除了脸和脖子外,胸前、后背、胳膊、大腿还有手背都有,臀部是重灾 区。 光上药,都上了小半个时辰。 等药上完,苏棠腰也僵硬成一块木板了。 谢柏庭道,“扶我起来穿衣。” 苏棠道,“你趴着就是了,穿衣服不利于伤口愈合。” 谢柏庭心堵的慌。 作为大夫,苏棠是称职到不能再称职了,可作为媳妇,只怕她连称职两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手,“鼓了那么半天掌,手疼吗?” 苏棠囧了。 这绝对不是在关心她手疼不疼。 她算是被王爷坑死了。 他揍谢柏庭就揍呗,为什么要她鼓掌呢。 她还傻乎乎的听话。 更要命的还是那些瞎凑热闹的丫鬟小厮。 苏棠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炉上,已经快被烤熟了。 苏棠沉默不语,当没听见。 谢柏庭也没再说,这账可没这么容易完,他下床,苏棠默默的帮他穿衣,虽然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不过很快,苏棠就知道谢柏庭为什么穿衣了,因为静墨轩来了三个探望的。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柏庭被王爷毒打的事,一阵风就刮出了府外,传到了信安郡王他们耳中。 三人马不停蹄就赶来了,都等不及从王府大门走,翻墙就来了静墨轩。 走到床前,信安郡王看到谢柏庭趴在床上,激动的他声音都打颤,“简直不敢置信,你总算是挨打了。” 第510章 庆祝 那是夙愿得偿的激动。 上来就要掀谢柏庭的被子看他被打的到底有多惨。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苏棠目瞪口呆。 只能说谢柏庭太了解信安郡王他们了,早做了防备,不然那场面简直没法看。 要不是谢柏庭趴在床上,看着有些奄奄一息,信安郡王估计都要扒他衣服看了,极力忍着道,“这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靖南王总算舍得打你了?” 他们几个从小相识,关系好到形影不离,又性子顽劣,经常一起闯祸。 可每每闯祸,信安郡王他们会被打的皮开肉绽,谢柏庭只被王爷罚跪祠堂反省。 把信安郡王他们羡慕的啊,这才是亲爹啊,他们就跟捡来的似的。 他们就盼着靖南王揍谢柏庭,他们几个好兄弟,谁都尝过竹笋炒肉的味道,唯独谢柏庭没有,这简直就是不合群。 可不论他们闯多大的祸,王爷都不打谢柏庭一板子,把他们给羡慕的,他们以为王爷这辈子都不会打谢柏庭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不知道,他们羡慕谢柏庭闯祸惹事不用挨打,谢柏庭也羡慕他们闯祸惹事了之后会挨打,因为王爷王妃的关系,谢柏庭觉得王 爷不打他就是不爱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找打,可一点用都没有。 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挨父王的打了,结果他娘子三两句话,他就挨了这么一顿毒打。 谢柏庭不说话,信安郡王就看向苏棠,苏棠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谢柏庭的声音就传了来,“我上辈子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才能娶了个贤惠替我找打的媳妇。” 苏棠,“……” 信安郡王睁大眼睛看着苏棠,“大嫂怎么帮柏庭兄找打的?” 苏棠囧了。 能不能不要好奇心这么重? 信安郡王道,“大嫂多帮柏庭兄找打几回。” 话才出口,就听到谢柏庭咳嗽声。 他用咳嗽声阻止信安郡王说话,可惜,一点用没有。 信安郡王把他卖的很彻底,“大嫂不知道,我们以前帮柏庭兄找打,那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都没能帮柏庭兄如愿,大嫂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苏棠,“……” 苏棠觉得自己背脊又挺直了。 她眼神幽幽的看着谢柏庭,“相公可得好好谢我。” 谢柏庭真想喷血了。 本来就浑身是伤,现在更是气的他哪哪都疼。 谢柏庭直接赶人了,“陈青, 把他们丢出去。” 陈青站在床边,看了看信安郡王几个,虽然他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他扔一个还行,扔三个只怕最后被扔出府外的是他。 陈青做了个请的姿势,“爷要静养,三位爷请回吧。” 信安郡王他们眸光还在被子上打转,还是忍不住想看谢柏庭被打的有多惨,但显然是看不到了,略有些失望。 不过他们调节心情的本事一向好,信安郡王拍着齐宵的肩膀看着谢柏庭道,“柏庭兄挨打,不仅他得偿所愿,我们也高兴,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得去醉仙楼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谢柏庭脸绿了。 他被打成这样,他们不表示一点儿关心就算了,还要喝酒庆祝? 这是要逼他起床和他们割袍断义吗?! 信安郡王的提议,齐宵沐止欣然赞同。 三人就同苏棠告辞,然后扔给谢柏庭一句气死人的话,“记你账上。” 在谢柏庭控制不住乱飞的眼刀中,三人摇着折扇,意气风发的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半夏叫上,半夏不知道叫她什么事,跟着出去了。 一出门,信安郡王的就用折扇递了十两银锭子过来,“你家姑爷为 什么挨打?”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我说了,世子爷会打我板子的。” 信安郡王循循善诱,“你是大嫂的丫鬟,又是我们问的,他不会打你板子的。” 可不论信安郡王怎么说,半夏只摇头。 信安郡王没想到自己连个丫鬟都搞不定,转头对齐宵沐止道,“看来只能把陈青抓了,严刑逼问了。” 说完,信安郡王就要冲屋子里喊人,半夏连忙抢过信安郡王折扇上的银锭子,反正信安郡王他们总会知道的,她得十两银子总比陈青挨一顿打好。 信安郡王眉头一挑,半夏就道,“世子妃说没有挨过打的童年不完整,王爷就把世子爷打了一顿。” 信安郡王,“……” 齐宵,“……” 沐止,“……” “就这样?”信安郡王声音都找不到调,因为这和他们想的相距甚远。 半夏点头,“就是这样的。” 沐止道,“可柏庭兄都满二十了。” 半夏道,“王爷为了弥补世子爷,下手特别狠,世子爷挨了整整三十七下呢,鸡毛掸子毛都打光了。” 信安郡王他们心特别塞,想当年他们帮谢柏庭找打,主意都打到皇上身上了,也没能帮到柏 庭兄,反倒是他们自己被打的下不来床,结果大嫂一句话就成了? 看来以后要有什么完成不了的心愿,找大嫂准没错。 弄清楚谢柏庭挨打的原因,信安郡王他们心满意足的去醉仙楼庆祝了。 目送信安郡王他们走远后,半夏回屋道,“郡王爷他们走了。” 苏棠憋笑,笑的谢柏庭侧目,眼底闪着危险光芒,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娘子在笑什么?” 苏棠眨眨眼,“没笑什么,就是羡慕相公你有这样一群可以往你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谢柏庭,卒。 直到吃晚饭,王妃都没来静墨轩探望谢柏庭。 谢柏庭趴在床上,几次催问,“母妃来了没有?” 茯苓摇头,“王妃没来,一直在王爷的书房。” 看着谢柏庭那气大的模样,苏棠就想笑。 真爹娘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啊。 王爷以前视谢柏庭为自己和王妃爱情的结晶,现在可能是结石了。 王爷能让谢柏庭和王妃告状,王妃再心疼儿子和他生气么? 肯定拦得死死的不让王妃来看到谢柏庭的惨状啊。 虽然谢柏庭被打的挺惨,但苏棠弯起的嘴角就是瘪不下去,晚饭都含笑多吃了半碗。 第511章 治病 不过到了睡觉的时候,苏棠就笑不起来了。 她自己睡姿没那么好,怕大晚上的碰到谢柏庭受伤处,自动自觉的准备地铺,晚上睡地铺。 谢柏庭也不阻拦她,就那么趴在床上看着。 等苏棠把地铺铺好,躺地铺上后,他道,“后背痒,给我挠挠。” 正常人挠后背都比较困难,何况谢柏庭还有伤在身,苏棠没怀疑就从地铺上起来,只是才走到床边,谢柏庭胳膊一伸,苏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到床上了,还被压的死死的。 这姿势就充满了危险,苏棠气呼呼道,“你骗我?!” 他确实骗她的,谢柏庭道,“晚饭胃口那么好,不多活动活动,为夫怕你积食。” 他连她晚饭吃了多少都知道?! 苏棠道,“积什么食啊,我都饿了。” “那正好,为夫喂饱你。” “……” 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呢。 浮浮沉沉间,苏棠只觉得王爷下手还是太轻了,她想给王爷打造一把不会掉毛不会裂杆的鸡毛掸子。 …… 翌日。 早上宁妈妈来探望谢柏庭。 进屋就看到谢柏庭坐在那里看书,躺床上的人是苏棠。 宁妈妈直接愣住了。 苏棠窘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准备把自己捂死算了。 还好,来的不是王妃,不然她都不用活了。 宁妈妈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 “哦,她崴脚了,”谢柏庭脸不红气不喘。 苏棠忍不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候他。 谢柏庭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宁妈妈道,“世子爷没大碍就好,只是世子妃太容易崴脚了,得请个太医进府看看。” 宁妈妈没待一会儿就准备告退,转身的时候,苏棠叫住她,“宁妈妈留步。” 宁妈妈转身看着苏棠,苏棠道,“我崴脚了,还要照顾相公,有劳宁妈妈把账册和钥匙带回给母妃,这王府中馈,该母妃管才是。” 宁妈妈没想到苏棠叫住她是为这事,她道,“世子妃把王府管的挺好,王妃那儿……” 苏棠道,“以母妃如今的威望,管中馈会比我更轻松。” 她是拿太后和南康郡主立的威,但太后距离靖南王府太远了,王妃那一巴掌可是打在王爷的脸上,王府丫鬟小厮只要长眼睛都看见了。 王妃连王爷都敢打了,王府里哪还有丫鬟小厮敢在王妃面前造次? 虽然她管家也不累,但她毕竟是小辈,管起事来总有些不便,再加上南康郡主是王爷的侧妃,她不便管,哪怕王妃不管中馈,侧妃也得她来管,干脆都接过去。 宁妈妈有些犹豫,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就道,“让母妃管吧。” 许妈妈进屋,听到苏棠和谢柏庭的话,当即转身回屋抱来账册和钥匙,一股脑的全塞给宁 妈妈。 多的宁妈妈都抱不住,道,“太多了,抱不住,帮我送到天香院去吧。” 许妈妈不干,她怕王妃也和世子妃似的不爱管家,她帮着送回去,又让她原样带回来怎么办?她管了这么多天家,管的够够的,她做梦都想把这些账册和钥匙送走。 好不容易等着这机会,她还不赶紧脱手。 许妈妈道,“才一点账册和钥匙,你抱的住的,我还有事忙,就先去忙了。” 许妈妈自己不帮忙,还不让静墨轩的丫鬟婆子帮,一记眼神扫过去,那些个丫鬟婆子都忙去了。 宁妈妈抱着一堆账册和钥匙出了天香院,才找到丫鬟帮她分担一下。 王妃刚梳妆完,就看到宁妈妈抱着一大摞账册回来,王妃道,“这是?” 宁妈妈把账册放到桌子上道,“世子爷世子妃让王妃你管家。” 王妃眉头陇紧。 宁妈妈见王妃的样子就不大想管,可账册她都带回来了,再送回去不像样子,宁妈妈道,“世子妃把那些管事的驯的服服帖帖,这些账册和钥匙都是许妈妈在管,世子妃是真不爱管家,以前还有借口拒绝,如今王妃和王爷冰释前嫌,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好带回来了。” 王妃看着那一大摞账册直摇头,世子妃哪哪都好,除了不喜欢管家。 账册的事先放在一边,王妃更想知道的是,“庭儿还好吧 ?” 宁妈妈失笑,“世子爷好着呢,满面春风,一点也不像挨过打的样子,倒是世子妃虚虚弱弱的躺在床上,说是崴脚了。” 说完,宁妈妈笑道,“王妃早点管家也好,等世子妃怀了身孕,还得王妃来管。” 本来王妃还想让王爷把账册再送回去,宁妈妈说这话,她就打消这念头了,总是要管这个家的,就不推这三两个月了。 转眼,三天过去了。 谢柏庭身上的伤除了还有一两条有点疼之外,其他的伤痕都消退了。 苏棠帮谢柏庭抹完药,道,“在哪儿医治陆家大少爷?” 她还没给陆大少爷治病,陆家就和他大哥签了购马契约,诚心十足,就不让他多等待了。 谢柏庭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绡纱窗都遮挡不住,不想苏棠奔波受累,谢柏庭道,“就在书房医治吧。” “也好。” 不出一个时辰,陈青就把陆大少爷带到静墨轩了。 陆大少爷和陆家管事的进书房的时候,苏棠一身贾大夫打扮,坐在那里喝茶,陆大少爷给谢柏庭和她见礼。 苏棠把茶盏放下,请陆大少爷坐下,然后给他把脉。 把了好一会儿,苏棠又让陆大少爷换了只手,等苏棠从陆大少爷的脉搏上移开,陆家管事就忍不住道,“贾大夫,我家大少爷的病……” 可有的治…… 这几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几 圈,没敢滚出来。 苏棠看着陆大少爷陆晟,面具下眉头紧锁,这应该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病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拿捏不住是什么原因造成陆大少爷咳嗽好不了。 从脉象上看,陆大少爷情况并不严重,咳嗽只要吃药就会好,至今没好,显然不只是咳嗽那么简单。 苏棠眸光把陆晟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问道,“陆大少爷可曾伤过脑袋?” 陆晟被问懵了。 他是咳嗽不止,怎么问他有没有伤过脑袋? 他承认近来是有些昏沉,但他不曾伤过脑袋啊。 陆晟看着苏棠,陆家管事的道,“我家大少爷没伤过脑袋。” 苏棠道,“你们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就是你们大少爷咳嗽前半年时间里有没有过。” 陆晟和陆家管事的在想这事,想到什么,陆晟看着苏棠道,“五年前,我坠马摔断肋骨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到块石头,当时后脑勺肿了,不过很快就消退了,后来就经常咳嗽,去年冬天在马背上见了风,咳嗽就一直没好,脑袋昏沉。” 苏棠松了口气道,“应该就是那回,你脑袋里留了淤血,当时很轻微,去年寒冬见风让病情加重了。”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之前的大夫没找准病根,才迟迟未好,一会儿我给你脑袋施针散淤血,再配合吃药散淤,咳嗽很快就会好转。” 第512章 效果 就苏棠说的话,要不是知道她是贾大夫,陆大少爷和陆家管事都要怀疑她是庸医了。 这简直就是头疼医脚,脚疼治头了。 献上陆家最好的一匹马,还在生意上让那么大的利,才请动贾大夫帮忙治病,哪怕心下再有怀疑,这会儿也得选择相信贾大夫的医术。 苏棠掏出银针帮陆大少爷施针。 陆大少爷因为咳嗽久治不愈,这几年没少被人扎针,但往他脑袋上扎还是头一回,心下不免有些忐忑。 他稳坐在那儿,苏棠下针很快,不多会儿,脑袋上就扎了十三根银针。 施针需要会儿,苏棠去给陆大少爷开方子,写完药方,递给陆家管事的,随口问道,“不知陆家养了多少匹马?” 陆家管事接药方的手滞了下,不懂贾大夫为何这么问,别说陆家管事的不懂了,就是谢柏庭都觉得奇怪,侧目看着苏棠。 陆家管事的道,“陆家大。大小小的马养了有差不多一万多匹。” “适合做战马的有多少?”苏棠再问。 “大概有四五千匹。” 苏棠随意和陆家管事闲聊了几句,虽然超出了做大夫治病救人的范畴,但陆家管事也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到了时间,苏棠帮陆家大少爷将银针收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陆大少爷只觉得脑袋松快了不少,神清气明,这一 刻,他是真信自己脑袋里有淤血了。 陆大少爷作揖道谢,“多谢贾大夫。” 苏棠笑道,“现在谢还早了点儿,你脑袋里的淤血需施针三回,明后天还得来。” 陆大少爷朝陆家管事的伸手,管事的就把两张万两的银票放到陆大少爷手上,陆大少爷递给苏棠道,“不知诊金是多少,若两万两不够,明日我再带来。” 苏棠眸光从银票上扫过,道,“诊金我就不收了,陆家在马匹上让利不少,就当是诊金了。” “这如何使得?我陆家让利是给朝廷的,”陆大少爷道。 苏棠轻笑道,“就当我为朝廷贡献一份力,要陆大少爷实在过意不去,给朝廷的战马挑好一点便是。” 陆大少爷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既然贾大夫这么说,你们就把银票带回来,明日我就不派人去接你们了,还是今日时辰来府上。” “另外,来我静墨轩治病的事还望陆家能保密。” 贾大夫不要,谢柏庭也这么说,陆大少爷就收了银票,道,“以后贾大夫和靖南王世子但有用得上我陆某的地方,我陆某一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大少爷告辞,谢柏庭让陈青送他们离开。 在靖南王府大门前,陆家大少爷和陆家管事坐马车离开。 等马车离开靖南王府所在街道,陆家管事的才问道, “施针过后,大少爷感觉如何?” 陆家大少爷道,“从靖南王世子住的小院出靖南王府这一路我没有咳嗽了。” 他不说,陆家管事都没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这是有效果了?” 陆大少爷道,“贾大夫的医术岂可质疑?” 陆家管事点头,“谁能想到大少爷的病竟是因为脑袋里有淤血,看过那么多大夫,都没人提过一句。” 脑袋里有淤血不好治,但也没那么难治。 要是早找准病因,大少爷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不过—— “贾大夫似乎有些奇怪,”陆家管事道。 他们进京这几天,一直在打听贾大夫的消息,据他听到的消息贾大夫身高有七尺,体型魁梧,可今日见到的贾大夫,不仅体型娇小纤弱,手指修长嫩如葱笋,更重要的是,贾大夫还对陆家的产业感兴趣。 贾大夫医术高超,但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知道他的落脚之地,就连靖南王世子妃的兄长苏大少爷都不知道,之前宋国公府花重金请贾大夫出面治病,贾大夫都不为所动,这样一个医术超绝的大夫,却对小小陆家养马一事好奇,实在是奇怪。 陆大少爷给自己倒茶道,“今日给我治病的是靖南王世子妃。” 陆家管事的震惊,“这……这怎么可能?!” 陆大少爷没有接 话,他鼻子最为灵敏,贾大夫给他施针的时候,靠的那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药香中夹杂的一丝女儿香,和当日在画铺门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再加上靖南王世子迎娶世子妃时昏迷不醒,成亲第二天就醒过来,日渐好转,还有贾大夫的身量,以及靖南王世子妃在没有经过贾大夫同意下就和陆家砍价……,如此种种,不难猜出贾大夫就是靖南王世子妃。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苏大少爷身为靖南王世子妃的兄长,他不找自己妹妹给他治病,而是找自己的妹夫靖南王世子,论亲疏,妹夫远比不上妹妹吧? 接下来两天,陆大少爷依照约定来靖南王府施针,如苏棠说的那般,他的病不难治,配合吃药,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松,以前一天少说也要咳嗽百十声,三天一过,基本就不怎么咳嗽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又是一个阳光摧残百花焉了吧唧的日子。 苏棠准备了冰镇果盘,准备送书房给谢柏庭吃,刚出门,就看到红菱回来,这丫鬟身上脏兮兮的,眼睛有些红肿,看的苏棠皱眉,半夏就道,“你不是出府买糕点蜜饯去了吗,怎么这么狼狈的回来,还空着手?” 红菱瘪着小嘴,半夏几个问题砸过去,红菱都快哭了,“奴婢出府,买了糕点和蜜饯果子,见时辰还早,就去 帮丝线准备打络子送人,结果瞧见几个小乞丐,见他们可怜,就准备给他们几个铜板,结果奴婢给完他们钱,荷包就被另外一个乞丐给抢了,奴婢追他不过,还把买的糕点蜜饯给弄丢了。” 她带了十两银子出去,结果差事没办好,做了散财童子。 十两银子啊,她一个月月钱才一两五钱银子,加上世子妃赏的才三四两,红菱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赔钱,就心疼的紧。 半夏道,“什么时候乞丐也变得这么猖狂了?” 乞丐不都是跪在地上求人的吗,抢钱那是地痞才干的事啊。 红菱哽咽着摇头,“奴婢不知道,京都好像多了不少乞丐,回来的时候,奴婢还看到有官兵在街头把守,不许那些乞丐到那条街上乞讨。” 说完,红菱眼巴巴的看着苏棠,“奴婢办事不力,还请世子妃责罚。” 苏棠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下去吧,身上衣服摔破了,让绣房再给你拿一套新的。” 红菱点点道谢。 苏棠往书房走,红菱拉住半夏道,“半夏姐姐,我还要赔钱么?” 半夏道,“当然不用你赔了。” 十两银子对丫鬟来说很多,可对她家世子妃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真要红菱赔了,只怕红菱接下来几个月心情都不会好,心情不好,办事就会懈怠,世子妃能做这样的事么? 第513章 难民 听半夏说不用赔,红菱的心情才彻底好转,半夏道,“去换衣服吧,瞧着不像话。” 红菱点点头,飞快的走了。 再说苏棠走到书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世子妃,冯大姑娘来了。” 冯媛来了? 苏棠转身就看到冯媛走进来。 苏棠迎上去,笑道,“膝盖恢复了?” 问了句废话,要膝盖没好,冯媛也不会来找她。 提到膝盖,冯媛就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怕信安郡王也在靖南王府。 苏棠请冯媛到花厅说话道,“知道你膝盖受伤,准备去探望你也没去……” 说话的时候,苏棠看向冯媛,注意到她额头有些红,像是撞了下,因为有刘海,刚刚正面都没瞧见,苏棠问道,“你额头怎么了?” 冯媛抬手摸额头,道,“刚刚来的路上,有难民抢吃的闯到路中间,马车突然停下,脑袋不小心在马车窗户上磕了下,不碍事。” “难民?”苏棠敏锐的嗅到这两个字。 难道抢红菱荷包的不是乞丐而是难民? 冯媛叹气道,“不知道哪里受灾了,不少难民涌入京都。” 半夏送完果盘回来,正好听到冯媛说的话,她禀告苏棠道,“刚刚有暗卫禀告世子爷,说是西南一带干旱,整个三个月没下雨,那些难民就是从西 南逃荒来的。” 半夏眼眶有些红,天灾人祸,几乎年年都有,只是大小之别,她就是因为发生洪涝灾害,家里没吃的,才不得已卖了她换粮食保命。 被卖的时候怨恨过爹娘,她不想离开爹娘身边,哪怕就是死,她也想和他们死在一起。 不过她运气好,碰到了世子妃,时隔这么多年,她都不记得爹娘还有哥哥长什么模样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下去。 那段啃树根吃树皮的日子明明已经过去好久了,可听到难民两个字,半夏就鼻子酸涩,明明吃饱了,就是觉得肚子饿的慌。 苏棠也叹气,吩咐半夏道,“去大厨房吩咐一声,多做些包子馒头,去城门外施粥。” 冯媛道,“还是你心善,待会儿我回去,也让人去施粥。” 天香院。 王妃在看账册,看了几天,总算是把王府内院的账理顺了,累的直揉眉心。 外面丫鬟走进来道,“王妃,有不少难民涌入京都,世子妃让大厨房熬粥,做包子馒头去城门外施粥。” 王妃听得欣慰,“我们靖南王府能有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世子妃,是靖南王府的福分,照世子妃的意思办,施粥的时候,不要告诉别人是靖南王府施的粥。” 丫鬟有些不解,宁妈妈也不明白,“施粥是好事,为何不让人知道是咱们 王府施的粥?” 王妃道,“施粥是好事不错,但王爷已经手握重兵,名望太高,不是好事,只要难民得实惠就行了,不必招摇。” 丫鬟似懂非懂,赶紧去大厨房传话。 宁妈妈知道王妃性子温和,不喜出头,要今日还是南康郡主管家,她肯定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让人施粥赈.灾了。 再说苏棠,天灾话题太沉重,这是朝廷的事,她能做的不多,让半夏去大厨房传话后,就把这事抛诸脑后,和冯媛说起话来,冯媛为之前膝盖砸伤,不能依约和苏棠逛街道歉,那天的天气那么的好,还不知道哪天有那样的好天气了,再加上京都涌入不少难民,只怕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大家闺秀上街闲逛了。 苏棠道,“你又不是故意爽约,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逛街,不差这一回。” 冯媛点点头。 今儿天气虽然热,但比前两天要好不少,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好,苏棠就和冯媛在静墨轩四下转转,至于花园,今儿就不去了,下回再逛。 只要不碰到信安郡王,不提到他,冯媛怎么样都好。 她在京都除了苏棠外,就没别的朋友了,要不是苏棠现在嫁了人,身份太尊贵,冯府离靖南王府又有点远,天还热,她估计会天天来找苏棠玩。 苏棠有过往的记忆,冯媛性子也 好,两人相谈甚欢。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墙边,冯媛抬头看着靖南王府的内墙,比冯府的外墙都要高了。 她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翻墙进来。 眸光不期然撞上。 冯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惊吓,但没敢叫出声来。 信安郡主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冯媛,乍一下见到,惊的忘了反应。 轰。 信安郡王直接从墙头摔了下来。 趴在地上。 形象全无。 信安郡王想去死。 为什么碰到这冯府的姑娘总是这么的狼狈呢? 平常英俊潇洒不羁的他在她面前不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形象,就是摔趴下。 静墨轩的墙,他翻的比走门的次数都要多,发生这样的事,他会被齐宵沐止他们笑死的。 齐宵和沐止潇潇洒洒落地,信安郡王趴在他们中间,对比鲜明。 两人被信安郡王的意外给怔懵了,还是苏棠扶额道,“扶郡王起来啊。” 两人才把摔惨的信安郡王架起来。 齐宵沐止俩看着冯媛,强忍笑意,本来冯媛脸就爆红了,被他们两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更觉得脸火烧火燎的烫。 她最担心的就是在静墨轩遇到信安郡王了,结果还是碰到了,早知道她就早点儿走了。 苏棠不傻,就信安郡王这反应,他和冯媛之间没点事才怪了, 她道,“你们怎么来了?” 信安郡王只想装死。 齐宵道,“冰铺开了有些日子了,我们闲着没事,送账册来。” “相公在书房,你们去找他吧,”苏棠道。 话音一落,齐宵和沐止就松了手,两人丢下信安郡王朝书房大步走去。 信安郡王得亏反应快,不然非得再摔一次不可,他赶紧跟上。 那脚步凌乱的样子看的苏棠憋笑,对冯媛道,“信安郡王看到你就有点反常啊。” 冯媛不敢看苏棠的眼睛,她回头看着院墙道,“他,他们怎么来靖南王府都不走门啊?” 苏棠笑道,“性子急,又有武功,翻墙省时间。” 可性子急,也没这么急的啊。 至于省时间—— 他们不是闲着没事吗? 书房内,信安郡王揉着胸口走进去,谢柏庭见他锦袍脏了,道,“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从墙上摔下来了,”信安郡王郁闷道。 谢柏庭看向齐宵,齐宵道,“被冯姑娘吓的。” 信安郡王窘道,“我岂会被她一个女儿家吓到?!” 齐宵道,“是,郡王不是被吓到的,是被冯姑娘的美貌震惊的忘了自己在墙头上,像只呆头鹅一样栽了下来。” 信安郡王气的想打他。 沐止手拍信安郡王的肩膀道,“我就觉得你和这位冯姑娘缘分匪浅,不考虑上门提亲?” 第514章 定亲 信安郡王甩开沐止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没好气道,“你看我们这是正经的好缘分吗?” 怎么看都是孽缘。 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信安郡王心情郁闷极了,还是他好兄弟呢,不安慰他一下,还说风凉话,想到前几天谢柏庭被打的趴在床上,他们干的事,信安郡王就无话可说了。 “不说我的事了。” 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道,“大嫂的冰铺赚翻了。” 齐宵和沐止把带来的账册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知道苏棠的铺子很挣钱,但翻开账册,看到上面的数额,他还是被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上面的数额大的,他看向信安郡王他们,“数额没错?” 沐止笑道,“我们也怀疑错了,我们三个都算了一遍,确定数额没错。” 大嫂的冰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挣了六万四千两,摇钱树上头长元宝估计都没这么快,这还是大嫂的冰价便宜,要是再贵一些,只怕盈利会更多。 齐宵道,“前面买冰的人多,后面就少了,不过夏天过去,十万两应该不再话下。” 一个夏天就挣十万两,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大嫂是不热衷做生意,不然天下首富还有别人什么事啊,”信安郡王由衷的感慨。 齐宵来了一句,“不过苏兄借我的二十两到现在都还没还我。” 信安郡王,“……” 谢柏庭,“……” 沐止直接被口水呛了。 做妹妹的财源滚滚,数钱数到手软,做兄长的却穷到借钱度日。 这样两个人是怎么做成兄妹的? 让信安郡王他们不理解的还不是这样鲜明的对比,而是苏寂借钱的时候,齐宵曾委婉的问苏寂,他为什么不找苏棠借,苏棠最富有,苏寂来了一句,“做大哥的不给钱给妹妹花,还找妹妹借钱,丢不丢人呐?” 找他们借钱就不丢人了 吗? 找大嫂借,好歹不会传出去。 反正他们是不理解苏寂的脑回路,谢柏庭就更不理解他那借钱超过十两就担心会还不起的大舅子了。 他们在书房说话,茯苓敲了敲门,然后进来,路过书房去药房拿了瓶香露,信安郡王拦下茯苓道,“冯姑娘走了吗?” 茯苓道,“冯姑娘准备走了,世子妃送她一瓶子香露,大概拿到就回去了,郡王爷要找她吗,奴婢给您……” 传话两个字还没蹦出来,信安郡王就道,“我就是问问,我不找她。” 茯苓福了下身,就出去了。 信安郡王轻呼一口气,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一向很少脸红的他,耳根微红道,“看我做什么,我担心她和大嫂在院子里,影响我翻墙出去。” 齐宵闷笑道,“郡王莫不是看到冯姑娘就武功全失了吧?” 虽然不全是,但也差不多了。 碰到她脑子就不好使,不然他能从惯翻的墙上摔下来吗? 送走冯媛,苏棠就来了书房,信安郡王正和谢柏庭告辞,苏棠道,“你们先别走。” 齐宵看着苏棠道,“大嫂找我们有事啊?” 苏棠让茯苓去药房拿东西,然后道,“这些天,我炼制了不少香露,我一个人用不完,你们带一瓶回去给伯母。” 信安郡王他们不和苏棠见外,直接收了,道,“那我替我娘谢大嫂了。” 不打扰苏棠和谢柏庭说话,信安郡王他们就告辞了。 他们走后,谢柏庭把一大摞银票递给苏棠,苏棠没想到制冰会挣这么多钱,她伸手接过,和谢柏庭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银票回屋了。 一回去,苏棠就叫半夏把她的钱匣子抱过来,她要数数她手里有多少钱。 这边苏棠被自己满满一匣子的银票震惊,那边信安郡王几个翻墙离开。 快吃午饭的时辰了,准备到醉仙 楼吃完午饭再回去,刚到醉仙楼门前,一小厮从酒楼里出来道,“郡王爷,小的来向您报喜了。”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随口问道,“报什么喜?” 小厮道,“王妃给您和冯府大姑娘定亲了。”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齐宵和沐止则向信安郡王道贺,“恭喜郡王了。” 恭什么喜啊! 信安郡王现在小心肝抖的厉害。 他母妃是怎么精准的给他和冯府大姑娘定亲的? 等等! 母妃明明知道他在亲事上不含糊,不是他情愿娶的,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啊。 信安郡王没心情吃饭了,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往安王府赶。 安王妃给儿子定了亲,正兴致勃勃的准备礼单,好挑良辰吉日去冯府下聘,安王妃笑容满面,吩咐管事妈妈道,“明儿就找京都最好的绣娘给瑀儿做喜服。” 信安郡王走进去,正好听到这一句,“做什么喜服啊?!” 安王妃嗔他,“不做喜服,你怎么迎娶人家冯姑娘?” 信安郡王上前道,“母妃,你去冯府提亲,也不事先和我打声招呼!” 安王妃瞪他,“我要和你打招呼了,黄花菜就凉了。” 信安郡王眉头一拧,“什么黄花菜凉了?” 安王妃没说话,她身边管事妈妈道,“郡王爷有所不知,今儿得亏王妃去的及时,不然冯府就把冯大姑娘许给工部左侍郎孙家二少爷了。” 自打知道自己儿子钟情冯府姑娘后,安王妃就派人暗中盯着冯家,看看冯家人的品行,她可以不在乎冯府门第不显,但品行得过关啊,娶妻不贤祸三代,不能事事都由着自己儿子性子来。 小厮守在暗处,发现工部左侍郎孙夫人接连两天拜访冯家,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趁着冯家有人出来,就上前问 了一句,冯家小厮道,“这还用问么,这大热天的一再来,显然是有意迎娶我们冯家小姐啊。” 小厮一听,这可不得了,他们郡王爷心心念念的姑娘要飞了。 小厮几乎是一口气跑回的安王府,把这事和安王妃一禀告,安王妃都顾不上换身衣服,就赶紧坐软轿到了冯府。 直接就登门,事先都没送张拜帖,是失礼的行为了,但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得亏去的及时,冯夫人对孙家二少爷很满意,就差松口把亲事定下了,安王妃突然登门,把这事打了个岔,冯夫人奇怪安王妃为什么来冯家,安王妃直接开门见山,说她看上了冯府大姑娘,有意求娶为安王府郡王妃,孙夫人就自动退让了。 工部侍郎府如何和安王府比,再待下去,那就是自取其辱了,当下就起身告辞。 管事妈妈把经过说出来,安王妃瞪自己儿子道,“我要去迟一步,冯姑娘就许给别人了。” 信安郡王有点抓狂,“母妃,谁告诉你,我喜欢冯大姑娘了?” 见儿子一脸气急败坏,安王妃呐呐,“不喜欢吗?” “我就没见过她几回,何来喜欢啊?”信安郡王脑袋疼。 安王妃道,“你不喜欢,私藏人家姑娘的绣帕,还给人写情诗?” 他几时藏过人家姑娘的绣帕? 还给人写过情诗了?! 没有的事! 信安郡王说出来,安王妃才知道是她误会了,她道,“真不喜欢吗?” 信安郡王就那么看着自家母妃。 安王妃没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去抢的亲事,竟然不是自己儿子要的,她声音弱下去,“亲事都定下了……” 信安郡王一屁股坐下来,生无可恋。 管事妈妈见了道,“王妃,我看冯家也不是很乐意把姑娘许给郡王爷,您上门退亲,应该不难。” 不乐意把女 儿许给他? 难道冯家更满意那什么孙二少爷吗? 信安郡王心下莫名不舒服。 安王妃看着自己儿子臭着张脸,道,“你要实在不喜欢,母妃去给人家冯府赔礼,帮你把亲事退了,但你得答应母妃,三个月之内成亲。” 信安郡王烦躁了。 不退亲吧,以后就要和人家冯姑娘过一辈子了。 可退亲吧…… 他都把人家姑娘给看光了,又是他母妃登门求娶的,再上门退亲,他哪来这个脸啊。 想到她要许给孙二少爷,好像他也不愿意。 信安郡王越想越烦躁,自己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扭捏了,他一向干脆的很啊,果然只要和那个女人又牵扯的事,他就会变得不正常,怕安王妃又不经他允许去冯家,信安郡王一脸正色的叮嘱道,“母妃再上门退亲不是欺负人吗,既然冯府不满意我,等冯府登门退亲吧。” 安王妃蹙眉,“冯府怎么敢来退你的亲?” 要是敢,就不会答应了。 信安郡王道,“那可未必。” “要是不退呢?”安王妃问道。 “……那,我就娶她吧。” 说完,感觉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信安郡王脸皮有点挂不住,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安王妃还要和他说话,然而屋子里已经不见信安郡王的人影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安王妃无奈一笑,“他这哪里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分明是脸皮薄怕人家姑娘不喜欢他。” 她这个儿子脸皮也算是一等一的厚了,冯家姑娘竟然能让她儿子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简直是难得,可惜今儿没碰上,不然真想见见这位冯姑娘是何模样品性了。 安王妃还担心儿子性子顽劣不羁,没人能管的住,就她儿子刚刚的表现,这位冯姑娘定能管的住他。 想到这儿,安王妃对这桩亲事更满意了。 第515章 受惊 再说信安郡王,逃似的出了安王府,没办法,自家母妃自己了解,他不赶紧走,一定会刨根又问底,他和冯媛的事,说出来不是讨打。 骑上马背,信安郡王去醉仙楼找齐宵沐止喝酒,快到醉仙楼才想起来,自己跑的太快,苏棠送他母妃的香露忘了给,不过也无妨,回头再给一样。 可就有那么巧,他到醉仙楼前,碰到自家父王安王爷回府,信安郡王果断把香露交给自家父王,让他带回去,省得揣在怀里头碍事,还不只是碍事,万一他不小心打碎了怎么办? 只是信安郡王没想到,他父王比他还不靠谱。 安王爷揣着香露回府,半道上,被皇上传召进宫议事,他就带着香露进宫了。 香露瓶子不大,揣在怀里也没那么明显,但安王爷不大习惯,几次在怀里换位置,也不知道哪次把瓶塞给弄松了,香露洒了出来。 安王爷骑马进宫,把守宫侍卫给香懵了。 百花楼的姑娘身上都没安王爷这么香啊。 香的他们鸡皮疙瘩都涌了两胳膊。 等马停下,安王爷就发现香露洒了,他急急忙慌打开一看,足洒了一半。 怕皇上等着急了,安王爷把瓶塞塞紧后,就赶去御书房。 他以为从停马处到御书房,香味就该散差不多了,结果一点没消散,反而更浓了。 浓 郁的百合香吸引了好几只蝴蝶围绕,赶都赶不走。 然后安王爷就成了宫里的一道奇观。 安王爷,“……” 安王爷尴尬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醉仙楼。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在喝酒。 信安郡王抱着酒坛子灌,齐宵和沐止互望一眼,然后看着信安郡王道,“郡王就这么不愿意定亲吗?” 信安郡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喝酒。 他要接着灌酒,齐宵拦下他道,“你要不愿意娶冯姑娘,就让大嫂帮你去退亲,定亲大喜日子,你喝醉了,回头别人指不定会非议冯姑娘,你悠着点儿。” 信安郡王郁闷道,“我喝酒都不行吗?” “过两天,你喝醉的我们把你扛回去都行,但今天不行。” 沐止伸手把信安郡王喝了一半的酒坛夺走。 信安郡王就化悲愤为食欲了。 正夹菜吃呢,包间门突然被推开,小厮走进来,夺下信安郡王手里的筷子道,“郡王爷,你可快别吃了,逃命要紧,元公公派人给你传话,让你找地方躲几天,等王爷消气了,你再回来。” 信安郡王有点懵,“我做什么了要逃命?” 他近来不要太循规蹈矩,母妃都夸他有长进了。 小厮道,“您给王 爷的那瓶子香露洒了……” 信安郡王从小厮手里把筷子夺过来,“父王把母妃的香露洒了,该逃命的是他,我逃什么?” 他还要留下来煽风点火呢。 信安郡王夹鸡腿啃。 小厮见他不为所动,急道,“靖南王世子妃给的香露威力太大了,王爷揣怀里的时候洒了一半,进宫后,一堆蝴蝶围着他飞,笑的皇上腰都直不起来,王爷威严全无,气大了。” 噗! 信安郡王嘴里的鸡腿被他笑飞了出来。 得亏沐止眼疾手快,及时侧过身子,不然就飞他身上了。 沐止脑子里想了下安王爷被蝴蝶环绕的样子,就控制不住肩膀直抖,肚子都要笑抽筋了。 齐宵忍笑对信安郡王道,“快逃吧,安王爷不是气到一定程度,元公公都不会给你传话。” 信安郡王想到那场面,感觉不逃会被自家父王打个半身不遂,他火速起身,道,“我逃,我往哪儿逃?” 齐宵和沐止赶紧给他出主意,“要不去李府躲几天,安王爷肯定猜不到你躲那儿。” 信安郡王道,“我先去了,你们帮我和秦问说一声。” 信安郡王刚出门,就听到屋子里迸发出来的狂笑,笑的他心肝儿抖成筛子。 亏得父王还总说他不靠谱,他自己又靠谱到哪里去,自己丢了脸面就要打他,做儿子太难了 ,他要做爹! 安王爷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传到苏棠耳中的时候,苏棠正在吃饭,一口饭直接喷在坐她对面的谢柏庭身上,苏棠一边咳嗽一边给谢柏庭扒拉下脸上的饭米粒,问丫鬟道,“是信安郡王还是安王爷?” 丫鬟憋笑道,“是安王爷。” 苏棠,“……” 难怪信安郡王做事那么不靠谱了,敢情是随了根儿。 她送香露给安王妃她们,就是想把香露的名声打出去,用香露挣钱。 没想到香露还没到安王妃手里,这事就办成了。 有安王爷搭上名声给她的香露造势,她的香露一定会风靡整个京都,不,是整个宁朝。 虽然有点心疼安王爷的遭遇,但苏棠不厚道笑的停不下来,不过关于造势的事,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香露不止吸引蝴蝶,它也吸引蜜蜂啊啊啊。 安王爷在宫里引起围观,求皇上赏他一件锦袍,皇上同意了。 安王爷被小公公领着去御书房屏风后更衣,那瓶子他恨的咬牙切齿的香露被他随手放在了罗汉榻上,扔锦袍的时候,不小心把小瓷瓶撞的从罗汉榻滚下去,卡在了小榻和墙壁的缝隙间。 安王爷换完锦袍就把小瓷瓶给忘了,以为小公公连着锦袍一起拿走了,谁想到小瓷瓶把瓶塞卡松了,香露一点点的渗出来,滴在地 上,香气散开。 皇上以为是安王爷身上的香味没在意,因为安王爷没洗澡,香味还是很浓郁,他总不好蹭皇上的浴桶泡澡,香的难受也只能忍着了。 安王爷和皇上议事,议着议着,从敞开通风的窗户处飞来两只蜜蜂。 渐渐的。 蜜蜂多了起来。 等宫人发现时,一大堆的蜜蜂往御书房涌。 那阵仗不是一般的吓人。 逼的皇上和安王爷落荒而逃。 两大窝蜜蜂被吸引来,一窝在罗汉榻处筑巢,一窝跑皇上龙椅上待着了。 皇上防备臣子防了十几年,就怕自己的龙椅被人惦记,谁想到防住了人,没防住蜜蜂。 他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被一窝蜜蜂霸占了。 皇上,“……” 他要怎么扞卫自己的帝王威严? 他刚刚还在心底同情安王爷,这么奇葩的事肯定会被野史记载,够安王爷贻笑百年了,结果转过头,他就和安王爷成了难兄难弟。 被蜜蜂抢龙椅,他这个皇帝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问侍卫干什么吃的去了。 一发现蜜蜂涌入御书房,侍卫们就上阵了,奈何敌人太多,又视死如归,侍卫们寡不敌众,一个个被蛰的满头包,溃不成军。 惨败。 御书房外,安王爷跪在地上,颤抖了声音请罪,“臣连累皇上受惊了。” “臣罪该万死。” 第516章 价格 等侍卫们把两窝蜜蜂请出御书房,再把一地拼杀的蜜蜂尸体处理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这件奇葩事传出宫,成为文武百官和平头百姓饭桌上的谈资,不知道多少人笑的喷饭,笑的肚子疼。 安王爷带着一肚子熊熊烈火回府,可惜儿子不知所踪,有气都没地方撒,安王妃还心疼她那瓶还没见着面就被用光的香露。 安王爷反省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心大的王妃和一个这么坑爹的儿子。 这件事在京都盛传了三天,香露之名不说贩夫走卒了,就是三岁孩童都知晓,毫无疑问,苏棠是最大赢家。 苏棠心情好,皇上的心情就不好了,不只是因为龙椅被霸占,清洗干净后坐上去还有点心理阴影,更忧心西南旱情严重,短短三日,京都又多了不少难民。 这一日,苏棠去给王妃请完早安回来,刚进屋,红菱就进来禀告道,“世子妃,承安伯世子夫人去城门口施粥了。” 苏棠眉头挑了下。 云葭去城门口施粥? 这还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苏棠坐下来,半夏给她倒茶道,“施粥不仅是好事,还能博 个好名声,世子妃要不要也亲自去施粥?” 半夏的小心思,苏棠一眼看穿,就是不能被云葭比下去了,论善良,苏棠在听到有难民的第一时间就让王府施粥了,只是人没亲自去而已。 但苏棠并不在乎名声好不好,王府小厮施粥和她去施粥没有本质的不同,可能她还比不上小厮手脚麻溜,有这时间,她能做些更有意义和价值的事。 苏棠把一盏茶喝完,起身去书房。 书房内,谢柏庭在那里看兵书,苏棠没打扰他,直接去了药房。 进了药房,苏棠就去打开药屉,看需要的药材够不够,然后拟了张药材单子,吹干墨迹交给半夏,“让陈青尽快买回来。” 半夏拿着药方子出去,不多会儿,就回来了道,“陈青去买药材了,王爷把世子爷叫去了书房。” 苏棠“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把这事抛诸脑后,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是一个上午,吃午饭的时辰,苏棠才出药房。 没在书房看到谢柏庭,屋子里人也不在,苏棠道,“爷人呢?” 半夏摇头道,“世子爷被王爷叫走后就没回来。” 这是忙什么去了,她还要不要等他一起吃 午饭? 肚子饿极了,苏棠就不等谢柏庭了,净手吃饭。 午饭吃完,也没见谢柏庭人影,苏棠没午睡,又一头扎进药房,一忙又是一个下午。 忙了一天,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从书房出来,天际晚霞绚烂,然而还不见谢柏庭的人影儿。 苏棠忍不住要问陈青了,刚准备找陈青呢,半夏的清脆声传了来,“世子爷回来了。” 苏棠快步迎上去,见谢柏庭满头是汗,给他擦汗,强忍着回屋才问他,“父王让你忙什么去了,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谢柏庭端茶喝道,“皇上把给难民修建临时住处的差事交给了我。” 上千的难民,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他们身无分文,没有片瓦遮头,任由他们在城内,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只能在城外修建住处,再在城外施粥,把难民引出城去,对城内百姓和城外难民都好。 这事很重要,苏棠点头道,“要修多久?” “尽量在五日内修完,”谢柏庭道。 “天太热,已有不少难民中暑了。” 苏棠道,“我今儿调制了不少治中暑的药丸,明儿你带去城门,分发给那些中暑的难民。” 说完,吩 咐半夏道,“让大厨房从明日起把施粥改为绿豆汤,多熬些送去。” 半夏应下,去给大厨房传话。 谢柏庭去洗澡,换身干净锦袍,回来和苏棠一起吃晚饭。 接下来两天,谢柏庭都是早出晚归,苏棠则忙着调制药丸,中暑的老人孩子不少,得多备些,有备无患。 再说城外施粥,有承安伯世子夫人也就是云葭带头,不少世家闺秀纷纷效仿攀比,暂时那些难民吃的不用发愁。 不过这只是解决了逃难来京的难民吃住问题,于西南旱情而言,这只是冰山一角,若不能解决西南难民问题,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来京讨生活。 西南的旱情比以往几年都要严重,皇上要拨款拨粮赈.灾,只是朝廷国库一向空虚……倒也不是拿不出这一笔赈.灾款,只是国库不能空到那种程度,得有个底线,然后就有不少大臣建议皇上暂缓建铁骑兵。 毕竟如今边关无战事,而建铁骑兵,不论是组建还是供养都是很大一笔负担,国库有钱,负担一两支铁骑兵就算了,可眼下朝廷还没富庶到那程度,钱要花在刀刃上。 反对建铁骑兵的要么是文臣,要么是眼 热铁骑兵的武将,就连宋国公,自己手里有千人铁骑兵的组建权,还不忘打压信老王爷手里那支,宋国公一党凑请皇上道,“朝廷要实在负担不起两支千人的铁骑兵,那就削减一支。” 皇上当然更向着信老王爷了,要削减宋国公手里的铁骑兵,宋国公肯定不会同意。 信老王爷看向宋国公道,“我手里这支铁骑兵已经和陆家谈妥价格了,一匹战马五十两,宋国公手下铁骑兵呢?” 一匹战马至少至少也要六七十两,这价格把那些武将都镇住了。 有武将质疑,“五十两?这怎么可能!” 信老王爷道,“这事能骗人的事吗?” 买铁骑兵的钱国库出,他当众撂这个话,国库不给钱,那他信老王爷就得自己补上。 宋国公和李家也谈妥了价格,七十两,如果不能在价格上取胜,那他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宋国公道,“五十两?那信老王爷买贵了,我和李家谈妥的价格是四十八两。” 信老王爷眉头一紧。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左右为难,他以为信老王爷能在价格上压过宋国公,没想到宋国公谈的价格更低,这倒是叫他不好办了。 第517章 削减 议政殿争吵不休,朝的皇上头疼,道,“都别争了,一人削减一半。” 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这也是为什么王爷和信老王爷商议建铁骑兵,就召归德将军回京的原因,因为有太多的变数阻拦铁骑兵的组建了,没想到都谈妥价格了,还能削减。 下朝后,宋国公就派人就去找李家大少爷,把战马的价格压到四十八两,压的李大少爷脸都绿了,“四十八两?这价格我李家给不了。” 来人趾高气扬,压根没把李大少爷放在眼里,“李大少爷是聪明人,做人不要眼皮子太浅。” 李大少爷呕血,他这些日子巴结讨好宋国公世子,陪吃陪喝陪玩,所有花费都他出,至少花了三千两了,结果马匹生意不仅不挣钱,还得往里头搭钱,早知道他和陆家争什么生意,直接让给他不就好了。 五十两一匹战马,他陆家是疯了吗?! 陆家疯就算了,还拖他下水。 宋国公的人走后,李大少爷就去找陆大少爷了,质问道,“陆家当真一匹战马五十两卖给朝廷?” 陆大少爷笑了,“李家能卖四十八两,我陆家卖五十两怎么不能卖?我正想着要不要再 降二两。” “你!”李大少爷气的咬牙。 他从未给过四十八两的价格,那是宋国公信口说的,可他也不敢为了区区万两银子开罪宋国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大少爷压下怒气道,“这价格你我都清楚是亏钱的,希望你我陆李两家能同仇敌忾,价格再低不能低于六十五两。” 陆大少爷看着李大少爷道,“我已经和信王府大少爷签过契约了,若是毁约,我得十倍赔偿定金,损失更多。” 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李大少爷拳头攒紧。 他陆家能认下这笔损失,他李家没什么不能认的! 李大少爷甩袖离开,出了门才发现哪里不大对劲,道,“刚刚和我说话,陆大少爷咳嗽了吗?” 跟班小厮摇头,“好像没咳嗽。” 他病好了? 李大少爷眼底寒芒闪烁。 陆大少爷擅做生意,这些年疾病缠身有些力不从心,也能和他打个平手,要陆大少爷病好了,精力旺盛,那以后李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李大少爷走后,陆家管事的道,“一千匹战马削减了一半,我陆家损失也减少了一半。” 陆大少爷道,“你替我送一万两去 靖南王府,亲自交给靖南王世子妃。” 药房内,捣药声咚咚作响。 茯苓端茶进来,道,“世子妃,陆家管事求见。” 陆大少爷的病应该已经好了,陆家管事找她做什么? “请他到正堂等我,我忙完手里的活就见他。” 陆家管事到正堂等了一刻钟,苏棠才露面,陆家管事毕恭毕敬给苏棠行礼,苏棠道,“陆管事找我有事?” 陆管事从怀里掏出一张万两银票,道,“朝廷削减了一半铁骑兵,只用从我们陆家买五百匹战马,大少爷觉得这诊金该给贾大夫。” 苏棠眉头挑了下,她相公奉命在城外给难民修住处,这事陆家不可能没有耳闻,不送去给她相公,而是直接找她,看来已经知道她就是贾大夫了。 不得不说,陆大少爷够聪明。 苏棠坐下来道,“撇开给府上大少爷治病这事不提,陆管事给我交个底,一匹战马最低能给到什么价格?” 陆管事不懂苏棠为什么问,他如实道,“进京之前,老爷给的底价是战马六十五两一匹。” 这价格差不多。 陆管事要把银票送上,苏棠笑道,“这银票我就不收了,陆管事带回去吧。 ” “这……” 陆管事为难,“这样我没法和大少爷交代。” 苏棠轻笑道,“帮我转告你们陆家大少爷,朝廷和陆家的生意减半了,我和陆家的生意还没开始。” 陆管事讶然,“世子妃要和我陆家做生意?” 可陆家主要生意只有马匹啊,其它生意不说没有,但和马匹生意比,可以忽略不计。 苏棠道,“这事我暂时还不能给你们陆家准话,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至少会从陆家买一千匹战马,价格就依照你们陆家的底价,六十五两一匹。” 长期的生意,她就不占陆家便宜了,比起钱,更重要的是马要好。 陆管事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因为一千匹马不是小生意了,只是他不解,靖南王世子妃为何要买那么多匹马,而且还是战马。 靖南王已经手握重兵了,再私养铁骑兵…… 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陆管事后背冷汗涔涔。 虽然陆家只是和靖南王府做生意,但难保朝廷不会迁怒。 苏棠看着陆管事,见他从喜悦到惶恐,苏棠就知道他想岔了,道,“陆管事可不要想歪了,我靖南王府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养战马必然会经过皇上 点头。” 陆管事尴尬道,“不敢,不敢。” 苏棠执意让陆管事把银票带回,再加上要和陆家做生意,陆管事就不推辞了,同苏棠告辞。 苏棠多坐了会儿,她在想什么时候进宫找皇上说养铁骑兵的事,谢柏庭不会帮她和皇上开这个口,王爷就更不会了,但这事得尽快办,陆家和信王府谈完生意,就该启程回去了,虽然能派人去陆家谈,但她亲自谈会更好。 苏棠想等药丸调制差不多了就进宫,然而她还没完忙,人就进宫了。 宋皇后设宴,宴请文武百官的女眷,苏棠身为靖南王府世子妃,又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自然在受邀之列。 只是这事透着点不寻常,朝廷国库空虚,连养铁骑兵的钱都削减了,宋皇后母仪天下,该替君分忧才是,偏在这时候设宴—— 耐人寻味啊。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还在后面,宫里派人来传话的时候,特地叮嘱了一句,让南康郡主也进宫赴宴。 南康郡主挑拨王爷王妃不和,被王爷罚去佛堂反省,宫里却要南康郡王和王妃一同赴宴,这是在帮南康郡主出佛堂透气还是故意给王妃难堪,亦或者有更大的阴谋? 第518章 莲花 宋皇后特意叮嘱,即便王爷不情愿,也得给宋皇后一个薄面。 宴会这日,天公作美,天上浓云朵朵,没那么热。 早上苏棠醒来,已经不见谢柏庭人影了,他忙着皇上交代的差事,宋皇后又只邀请女眷,谢柏庭是肯定没法陪苏棠进宫的。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去了天香院。 她要去赴宴,王妃更要去。 今儿苏棠穿了一袭天蓝色云锦裙裳,裙摆上绣着栀子花,和发髻上成套的栀子花头饰遥相辉映,举手投足间,沉稳又不失俏皮,肤若凝脂,走动间似乎隐隐嗅到一丝栀子花香。 王妃往常都是素面朝天,今儿薄施粉黛,苏棠看到她,就觉得眼前一亮,不止是惊艳于王妃的绝美之貌,更多的还是精气神,自打王妃和王爷冰释前嫌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以前虽然温婉,但温婉中带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如今的王妃,脸上笑容多了不少,步态雍容柔美,看着就叫人喜欢。 以前王妃当自己是靖南王府多余的人,现在总算是拿自己当靖南王妃看待了。 就这容貌,往宫里一站,多少后妃也得黯然失色啊,宋皇后要南康郡主进宫赴宴,不管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在容貌气质这一块,只有做陪衬 的份儿。 苏棠坐了会儿,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就都到了,苏棠有些日子没见到三太太了,消瘦了一圈,扑粉也掩盖不住的气色差,二太太四太太和王妃说话,她也不搭腔,就好像人来了,魂没跟来似的,可见明德侯府和谢薇接连出事,外加三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的事给她的打击有多沉重了。 南康郡主不会来天香院,等丫鬟来禀告马车准备妥当,大家就起了身,等到王府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苏棠和王妃坐一架马车,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一人一辆。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南康郡主走出来,一袭金丝银线绣的云锦裙裳,论华贵,远超王妃,但她和王妃站一块,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谁是正妃谁是侧妃。 南康郡主迈过门槛,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娘,您等等我。” 是二少奶奶赵嫣。 南康郡主回头道,“你也要进宫?” 赵嫣怀了身孕,可以不进宫赴宴。 虽然赵嫣这些日子胎相很稳,但宫里那地方,怀了身孕的人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赵嫣没说话,但她想出府散心的渴望都挂在脸上,南康郡主知道她这些日子憋坏了,进宫也好,不然大家只知道靖南王府世子妃,忘了靖南王 府还有个右相府千金的二少奶奶。 南康郡主眸光从赵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扫过,道,“进宫可以,但小心腹中胎儿,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赵嫣连连点头。 她扶着南康郡主走出来,苏棠远远看了一眼,把赵嫣的装扮收于眼底,嗯,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赵嫣了,比上回见圆润了不少,气色比南康郡主好太多了,一袭鹅黄色蜀锦裙裳,上面绣着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花,头上整套的石榴花金簪,精美绝伦,腰间佩戴一块玉佩…… 苏棠眸光从玉佩上一扫而过,旋即,心头一震。 那玉佩—— 苏棠想看清楚些,然而赵嫣已经扶着南康郡主的手去后面坐马车去了,哪怕苏棠脑袋都探出去了,也看不见了。 茯苓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恨不得伸手把自家世子妃的脑袋给摁回去才好。 世子妃不是和她还有半夏坐马车啊,当着她们的面都没这样过,怎么当着王妃的面,反倒探头探脑的不顾形象。 实在看不见,苏棠就把脑袋收了回去,不小心磕了下,王妃见了道,“没磕疼吧?” 苏棠摸后脑勺,疼倒是没磕疼,就是发簪磕歪了些,王妃帮苏棠正发髻,苏棠则在走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嫣腰带 佩戴的那块玉佩。 一定是她看花眼了。 赵嫣佩戴的玉佩肯定只是和她在大昭寺看到的那块很像,不可能是同一块。 要一样,就意味着当日在大昭寺和宋国公世子苟合的人是赵嫣了,她是右相千金,不可能如此不顾身份和人在大昭寺吃野餐,可想到谢薇,苏棠沉默了。 宋国公世子哄人的手段了得,谢薇抵挡不住诱惑,赵嫣难保一样。 而且对那块玉佩,苏棠记忆犹新,仿佛昨日。 那是块碧色莲花玉佩,玉质剔透,雕刻精美,莲花栩栩如生,因为莲花是佛的象征,又寓意纯洁,出淤泥而不染,在那种情况下遗失,被苏棠捡到,苏棠当时心理就很微妙,知道是块烫手山芋,所以她又把玉佩原样放在了地上。 刚刚那一瞥眼,赵嫣腰间佩戴的玉佩和那块像极了。 不过事关赵嫣清白,苏棠不敢妄下断言,不过要确定也不难,当日那块玉佩背后雕刻了字,是不是一看便知。 苏棠在想这事,王妃就那么看着她,不懂苏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不过这样子王妃喜欢的紧,眼神澄澈如山泉,聪慧精明但不算计,看着就叫人心底舒坦。 发现王妃在看她,苏棠尴尬道,“母妃……” 王妃笑容温和, “母妃打扰你想事情了?” 苏棠红着脸摇头,“没有。” 马车汩汩朝前,苏棠和王妃说着话,很快就到宫门口了。 进了宫,周围就热闹起来,今儿来赴宴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是真不少,都在府里憋坏了,难得有机会赴宴,肯定不会错过,尤其是宋皇后办的宴会,大皇子已经到了娶妻之龄,不少贵夫人都在猜宋皇后是不是要给大皇子选皇子妃。 西北旱情严重,宫里该配合皇上缩减开支,宋皇后这时候办宴会,肯定会落人话柄,但给大皇子选妃是省不掉的事,除了这个理由外,来赴宴的人想不到别的了。 等马车停下,苏棠先下马车,然后扶王妃下来。 等王妃站稳,苏棠的眼睛就在找赵嫣了,只是人是看到了,但背对着她,好在清阳郡主在那边,苏棠抬脚过去,清阳郡主也看到了苏棠,连连朝苏棠招手。 苏棠朝清阳郡主走去,两人说了几句话,苏棠回头,像是在看王妃,但眸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赵嫣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不止玉佩质地花纹一样,就连穗子都一样啊。 虽然心底已经有九成肯定了,但这事非同小可,必须得确定才行。 只是她要怎么才能看到玉佩的背面呢? 苏棠发愁。 第519章 连累 直接看肯定不行,苏棠从未表现过对珠宝首饰感兴趣,乍一下提到玉佩,还要看,太过反常了,就是她多看两眼都怕打草惊蛇。 偷也不行,她和茯苓都没这本事,要是陈青在的话,那轻而易举。 眼下她能做的只有把心底汹涌澎湃的好奇压下,静待时机。 有清阳郡主在,苏棠很容易就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李霁月和冯媛,苏棠就把这事暂时抛诸脑后,享受宴会先。 李霁月和清阳郡主已经很熟了,冯媛是苏棠在清州的手帕交,又和信安郡王定亲了,几人很轻松就打成一团,相识恨晚。 苏棠把冯媛介绍给她们俩认识,两人一齐恭喜冯媛和信安郡王定亲。 今儿的宴会办的很大,从五品官以上的官员女眷都能参加,格外的人多,信安郡王和冯媛定亲的事,前两天就传遍京都了,不少人都听的惊诧,因为这桩亲事太门不当户不对了。 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但冯家的头抬的未免也太高了些,冯家门第不显,冯大人只是区区刑部郎中,安王府可是亲王府,是当今皇上的兄弟,虽然不是嫡亲的,但安王爷深得皇上信任,给皇上御 书房招来两窝蜜蜂,连龙椅都霸占了,皇上都没苛责安王爷两句,可见一斑了。 一个小官之女,还不是打小就在京都长大的官家女子,进京没几天就许给了信安郡王,那些身份和冯媛差不多的羡慕妒忌恨,那些身份比冯媛高的不仅妒恨,还觉得安王府瞎了眼,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信安郡王不娶,偏娶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眼睛怕不是长在了后脑勺上。 那些羡慕妒恨的眼神落在身上,冯媛心里苦涩极了。 她和信安郡王压根就没见过几回,没哪一回有好事,如果可以选择,她一点也不想嫁。 她想退婚,可她的清白闺誉已经折他信安郡王手里了,虽然这事只有他们俩知道,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说漏嘴的一天,那混蛋看着就不靠谱,万一,万一真有那一天,她岂不是嫁给谁就祸害谁? 要祸害,也得祸害他信安郡王这个罪魁祸首。 可要她认命嫁给信安郡王,从此以后朝朝暮暮都要面对那么一个混蛋,冯媛又没有这份勇气。 这两天,为退亲还是认命她就没松开过眉头,好不容易进宫赴宴散散心,结果还有一堆人觉得她嫁的 好,羡慕妒恨她的,她心底就更郁闷了。 苏棠看出她不大高兴,正要劝她两句,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左相夫人在咳嗽,咳的腰都直不起来,一声接一声,康王妃见了道,“秦夫人病的这么重,该在府里歇养才是,怎么还进宫了?” 左相夫人帕子擦鼻涕,苦笑道,“上了年纪,贪嘴多吃了一碗冰镇的莲子汤就这样了,不碍事。” 这不是碍不碍事的事,带病赴宴,这是对主人家不敬了,人家高高兴兴办宴会,结果她咳嗽一声接一声,太败兴致了,左相夫人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啊,尤其还有个在宫里做贤妃的女儿,这么做既不顾自己身子骨,还让秦贤妃为难。 本来苏棠就觉得这一场宴会来的奇怪,左相夫人又这样反常,就更证明不是她多心了。 南康郡主走过来,瞥了左相夫人一眼道,“一碗冰镇莲子汤就吃成这样了,左相夫人的身子骨未免太虚了,得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好调养调养了。” 然后有贵夫人接话,“贾大夫调制的养生丸,听说效果极好,左相夫人不妨吃些日子看看。” 四下有 不少人,个个神情微妙。 是左相夫人不愿吃贾大夫调制的养生丸吗? 那是没有好么。 南康郡主明知道只有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知道贾大夫的下落,还故意提到贾大夫,这摆明了是要离间靖南王世子妃和左相府的关系。 李霁月过去扶左相夫人,“娘……” “娘没事,”左相夫人怕过了病气给李霁月,想推开她,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忍住了。 李霁月望着苏棠,苏棠走过去道,“莫不是之前我连累左相夫人摔断胳膊,身子骨没养好,我会请贾大夫帮左相夫人您调养好身子的。” 想离间她? 别说门了,窗户都给你焊死。 南康郡主脸隐隐发绿,不再说话,直接抬脚走了。 左相夫人向苏棠道谢,“多谢靖南王世子妃了。” 虽然靖南王世子妃连累她摔断了胳膊,但也正因为靖南王世子出面,才请动贾大夫保住她女儿和外孙儿一命,靖南王世子妃不欠她什么,再加上要不是靖南王世子妃的好运气,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儿子,一家团聚。 靖南王世子妃是她的恩人。 左相夫人还在咳嗽,李霁月摸她额头,道,“这 么烫?娘,您还是回府吧。” 左相夫人握着李霁月的手道,“今儿这宴会,我非参加不可。” 李霁月劝不动左相夫人,只好望着苏棠,苏棠道,“既然左相夫人坚持,必然有坚持的理由,左右这里是皇宫,有的是太医,让太医诊脉抓药也方便。” 也只能这样了。 宫女过来带路,领着她们一众女眷去御花园。 御花园内,花团锦簇,彩蝶翩翩,不少大家闺秀在扑蝶玩,真真是人比花轿,让百花黯然失色。 知道左相夫人来了,而且是带病来的,秦贤妃顾不得招呼那些贵夫人,匆匆出了凉亭来见左相夫人。 听到左相夫人咳嗽,秦贤妃红了眼,“涅阳不懂事,连累母亲带病都要进宫赴宴。” 左相夫人摇头道,“你也别苛责涅阳了,她年纪小,哪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经此一事,长点记性也好。” 涅阳公主,乃秦贤妃所出,当今皇上的四公主,今年才十四岁。 苏棠和清阳郡主几个面面相觑,不懂一个公主闯什么祸,会连累到宫外的外祖母,不过很快应该就知道了。 秦贤妃扶左相夫人去看太医,苏棠她们则去给宋皇后请安。 第520章 眼光 苏棠她们进凉亭的时候,宋皇后在喝茶,有贵夫人在打趣安王妃,“安王爷把香露洒了,一滴都没给安王妃剩下,安王妃心疼坏了吧?” 安王妃一脸的肉疼,“别提了,提起来我就心疼,那么好的东西就那么被糟践了,那可是靖南王世子妃对我的一片心意,我都不知道该让我那孽障儿子去靖南王府给我赔不是,还是让我家那不靠谱的王爷去。” 众人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难怪信安郡王性子那么跳脱了,安王妃性子多开朗啊,这些人提这事摆明了是要她难堪,安王妃不仅一点没放在心上,丝毫不见气,甚至还能一起骂安王爷。 这时候,有位贵夫人叹道,“可惜贾大夫不缺钱,要是能开个铺子卖香露就好了。” 她们都不差钱,就算手头紧,也不会在穿着打扮上省钱,可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关系啊。 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他们和靖南王世子走的近,安王妃托儿子的福,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们就没有这福份了。 宋皇后看向苏棠,之前左相认回儿子,宴请百官的时候,苏棠曾送一瓶香露给左相夫人,左 相夫人没舍得用,给了秦贤妃,那清新淡雅的味道,皇上甚是喜欢,接连几天都召幸秦贤妃,这样勾人心魄的香露,是个嫔妃都想要。 大家的眸光一致的落在苏棠身上,虽然没明说,但都刻在脸上呢。 苏棠要的就是这效果,她道,“香露调制很耗费时间,贾大夫不缺钱用,就没打算挣这个钱,不过近来她想通了,决定调制各种味道的香露放铺子卖。” 这个消息让那些贵夫人们雀跃起来,迫不及待问道,“不知道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要不要这么心急啊。 苏棠道,“至少要大半个月。” 还要这么久呢,那些贵夫人有些失望,都是没耐心的人。 眸光从凉亭扫过去,一个个又打起精神来,香露那等好东西,大家都想要,调制起来又难,要真开张了,只怕天不亮就得派人去抢。 苏棠几个上前给宋皇后请安,夏贵妃坐在宋皇后右下手,左下手位置空着,应该是秦贤妃的位置。 宋皇后让她们起身,眸光落到冯媛身上,道,“这就是安王妃给信安郡王挑的准郡王妃?” 冯媛耳根红透,实在不大喜欢被这么多贵夫人打量。 安王妃前儿已经见 过冯媛了,不愧是她儿子看上的姑娘,模样不错,性情也好,她很满意。 冯媛落落大方的给宋皇后再行一礼,凉亭没那么大,人又多,请完安,苏棠她们就去赏花了。 目送准儿媳妇退下,安王妃笑容满面,然而这时候有不识趣的道,“冯家门第不高,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唯独冯姑娘入了安王妃的眼,想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安王妃还真不知道冯媛有什么过人之处,要说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京都会这个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安王妃笑道,“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还真不知道。” 那贵夫人诧异,“不知道,安王妃就上门提亲?” 安王妃笑容依旧,“我不知道不重要,冯姑娘一进京,在城门口,我那被罚去守城门的孽障儿子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陪瑀儿过一辈子的人,瑀儿喜欢最重要。” 安王妃的话,那贵夫人不赞同,“宠儿子也不能这么宠啊,至少品行得打听清楚,娶妻不贤祸三代,可马虎不得。” 这话要旁人听了,必然要忐忑亲事定的是不是仓促了些,然后看冯媛时必然带着挑剔,会越看越不满。 安 王妃端茶笑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冯姑娘来自清州,是靖南王世子妃的手帕交,品行还能有差?冯大人一进京,就入刑部给苏大人打下手,自然也是得苏大人信任。” “我也相信我儿子看人的眼光。” 安王妃含笑看着那贵夫人,那贵夫人悻悻然,也把茶盏端起来,不再多话。 靖南王世子妃的手帕交,必然差不了,难怪安王妃不在乎冯家门第,仓促定亲了。 再说冯媛和苏棠她们逛御花园,看着那些稀罕花卉,冯媛就跟做梦似的,她不仅进京了,还进宫了,见到了皇后,还看到了那么多贵夫人,这是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啊,她以为自己会在清州待一辈子的。 几人聊着天,然后就听到有大家闺秀从什么走过去,不住的往她脸上看,看的冯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她就面红耳赤了,因为有姑娘道,“虽然漂亮,但还算不上特别惊艳,京都比她长的好看的大家闺秀也不少,信安郡王怎么唯独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呢?” 这话钻入耳,如同一根羽毛嗖的一下蹿进了她心底,随即一股激流从心底又蹿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酥麻麻的。 信安郡王 对她一见钟情? 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人连信安郡王的品性都不知道就乱传,还传的这么离谱。 冯媛脸上的红晕从升起来就没落下过。 在御花园逛了小两刻钟,几人在莲花池旁吹风,那边过来一宫女,请她们移步沁芳殿。 殿内四角摆了不少冰盆,苏棠她们在宫人的指引下纷纷落座,苏棠很想知道宋皇后办这场宴会的目的,那些觉得宋皇后是为给大皇子挑选皇子妃的大家闺秀则在想一会儿表演个什么才艺,争取入宋皇后和夏贵妃的眼。 等大家都坐下了,宋皇后、夏贵妃还有秦贤妃才来。 宋皇后笑容满面,夏贵妃心情也不错,秦贤妃脸上的神情就惹眼了,烦躁、不快、隐忍的怒气,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秦贤妃心情不好。 这样的心情不好肯定不是因为左相夫人病了,如今的秦贤妃可是有和宋皇后夏贵妃一争高下的势力,今儿来了这么多贵夫人,秦贤妃就算再不高兴,也该把不快收敛起来,喜怒不形于色才是,这会儿把情绪放出来给大家看,苏棠觉得不是秦贤妃忍不住,而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不开心,这或许和涅阳公主闯祸有关。 第521章 捐赠 宋皇后过来,大家起身给宋皇后行礼,宋皇后笑道,“天这么热,还把诸位夫人小姐召进宫,实属不该,但如今西北旱情严重,国库又空虚,皇上忧心忡忡,我们这些后妃也想帮皇上排忧解难,纷纷出主意,秦贤妃教导有方,涅阳公主虽然年纪不大,已颇具聪慧,想出让大家捐赠的好法子……” 那些挂着笑容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听到宋皇后的话,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场宴会的目的和她们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亏得她们还盛装打扮,把最好最精美的头饰戴进宫来,没想到竟然是要她们捐赠。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对涅阳公主充满了怨念,她要讨皇上开心那是她的事,没有这样割她们的肉来孝敬皇上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精于算计,长大了还了得。 苏棠瞬间就懂为什么左相夫人带病也要进宫赴宴了,还有秦贤妃把不快都挂在脸上了,涅阳公主是她女儿,提出让百官家眷捐赠,必然惹怒文武百官和他们的枕边人以及掌上明珠,这几乎就是犯众怒了。 涅阳公主提的意见,左相夫人身为外祖母却不进宫, 就更是雪上添霜了,只要有一口气,左相夫人都得来。 还有之前在御花园门口,左相夫人说的话,涅阳公主不懂宫里的弯弯绕,显然是被人算计了。 不过也很正常,左相因为救下并收养了前镇国公府遗孤沈询,又有了李霁月这个信王府大少奶奶做女儿,秦贤妃有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实力,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人必然容秦贤妃不得,涅阳公主提议让百官的女眷捐赠,必然惹恼那些贵夫人,枕边风的威力无穷着呢。 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狠。 很快苏棠就知道更狠的还在后面,她以为捐个一两件首饰就算了,结果是全捐。 宫女们端着托盘从殿门口往内收,大家闺秀拔根簪子,宫女脚步都不挪一下,能怎么办,只能接着摘首饰了。 金簪、耳坠、项链、玉镯、玉佩…… 一件不剩。 第一个全捐了,其她人好意思不都捐吗? 气愤的那些大家闺秀连不值什么钱的簪花都拔下来丢在了托盘里。 很快,宫女就端着托盘到冯媛跟前了。 头饰什么的,冯媛摘的麻溜,能帮到那些难民,没什么舍不得的,可让她为难的是,她今 儿手腕上戴着的是前儿安王妃才送给她的定亲血玉镯,据说镯心雕了玉佩,戴上信安郡王身上,别的首饰她捐了就捐了,没有把定亲信物也一起捐了的道理。 冯夫人就坐在一旁,心底后悔了,冯媛是不想戴血玉镯的,怕磕坏了,冯夫人觉得今儿安王妃肯定会进宫赴宴,还是戴上为好,谁想到会遇到这事。 宫女迟迟不走,冯媛小声道,“这,这是定亲信物……” 宫女当没听见,用眼神催冯媛快点。 因为耽搁的时间有点久,安王妃往这边看,就看到冯媛手腕上的血玉镯,她眉头皱了皱,看向宋皇后道,“为受苦受难的百姓捐赠是好事,只是有些首饰不多贵重,却是祖辈留下的念想,可否允许买回来?” 宋皇后还没说话,秦贤妃先一步道,“这是自然。” 戴进宫的首饰都是心头好,有些更是钱都买不到的,祸已经闯下了,只能尽量挽救了。 她这回是被坑惨了。 算计她,她会防备,谁想到会把主意打到她女儿头上,秦贤妃恨的咬牙切齿。 有秦贤妃这话,冯媛就没犹豫,把玉镯摘下,小心的放到托盘最下面, 这举动,安王妃看的别提多高兴了。 重视定亲信物,就代表重视她儿子啊。 等宫女端着托盘到苏棠和王妃跟前时,托盘已经满的放不下了。 苏棠和王妃把头上的钗簪都取下,放到托盘里,王妃戴的那套是王爷打着送给苏棠的幌子挑的给王妃的,苏棠的头饰是谢柏庭在沁玉轩挑的,值钱,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捐的不心疼。 全部放下后,苏棠回头看南康郡主和赵嫣。 赵嫣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是上杆着来捐首饰的,她有孕在身,宋皇后就是点名让她来,她都有借口回绝。 苏棠想看的不是赵嫣的懊悔和气愤,而是那块她想看背面的玉佩,也被放到了托盘里——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是瞌睡了给她送枕头,口渴了给她端茶。 她想看玉佩。 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秦贤妃坐在上面,看着六个宫女端着托盘,每个托盘都满满当当的,她的心都在颤抖。 宋皇后那笑容别提多晃眼了,道,“本宫和贤妃代皇上代那些难民谢诸位夫人小姐的慷慨了。” 苏棠笑了笑,道,“我们都捐了,贤妃不 捐首饰吗?” 秦贤妃愣了下,赶忙拔头上的首饰,当即有宫女端托盘过来接着。 秦贤妃把首饰卸了个干净,宋皇后和夏贵妃脸有点绿了,大概没想过她们也要捐。 现在秦贤妃捐了,她们不捐可说不过去。 捐首饰倒没什么,而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些贵夫人把首饰摘了,就像耀眼的明珠一下子褪去了华光,宋皇后的气势可全靠头上的凤冠撑着,夏贵妃也差不多。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没见过宋皇后不戴凤冠的样子,只觉得心下痛快了不少,论胆大,还得看靖南王世子妃的。 除了她,估计没人敢让秦贤妃她们也把头饰摘下来了。 宋皇后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不戴首饰,今日宴会的目的也达到了,宋皇后道,“今儿的宴会就到这儿吧。” 宋皇后话还没说完,夏贵妃已经起身了。 她们一走,那些贵夫人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就维持不住阴沉了下去,苏棠要和王妃离开,刚走出大殿,那边传来一声轻唤,“靖南王世子妃留步。” 苏棠侧头,就见一身鹅黄色宫装的宫女走过来,福身道,“靖南王世子妃,贤妃娘娘有请。” 第522章 武功 秦贤妃找她? 秦贤妃不是一直恼她连累她娘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一事么? 虽然奇怪,但秦贤妃派宫女来请,苏棠不能不给面子。 可是—— 她要借口赎回首饰看赵嫣的玉佩啊。 这不是耽误她的事吗。 只能把这重任交给茯苓了。 交代茯苓几句,苏棠便随宫女离开,走了十几步,苏棠就看到了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就是那位传奇女子,她身边站着位姑娘,看着大家纷纷离开,道,“娘,您不是说干旱之后极可能还有洪涝,甚至兵灾吗,这才刚干旱,就要百官捐款了,后面更大的灾难要怎么办?” 那姑娘忧心忡忡。 刘夫人轻斥她道,“这是朝廷的事,不是你和娘能过问的。” 那姑娘嘟嘴,绞着手中绣帕。 苏棠离她们就几步,那姑娘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望过去的时候,刘夫人也在看她,苏棠没来由的生出一丝这段对话是刘家母女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个念头把苏棠整懵了,走远了些,她回头望去,刘夫人已经转身走了,刘姑娘还在看她。 她承认容貌还不错,但不至于看她这么半天吧,难道真是说给她听的? 干旱之后容易洪涝,这事她知道。 干旱洪涝一起来,国库又空虚,最是容易叫人趁他病要他命,也就是敌军来犯, 所谓的兵灾。 刘夫人的本事她见识过,一眼就看出她有伏羲骨,她说这事,只怕不是凭空之言,但没必要专程告诉她啊。 诚如刘夫人说的,这是朝廷的事,她也过问不了啊,总不能因为皇上封她为护国郡主,她就真有护国的本事吧? 护国—— 这封号真的挺好听的。 一路上,苏棠都在想刘夫人的话,不知不觉就被宫女带到了御花园,迎面走过来一端着托盘的宫女,托盘里放着一铜壶。 走着走着,那宫女脚步一踉跄,手里端着的托盘直愣愣的朝苏棠飞过来。 苏棠被宫女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的忘了反应,她甚至感觉到铜壶的热气朝她扑过来,然而就在铜壶和热水朝她身上砸过来的时候,腰肢被人一抱,被带着转了两圈,接着就是铜壶哐当砸地声。 苏棠被救了。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救她的人是她娘许氏。 等苏棠站稳脚,看着许氏那张担忧和愤怒的脸,直接傻眼了。 更让她傻眼的还在后面呢,那摔了铜壶的宫女见她被救了,转身就跑,许氏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当作暗器打出去,那跑的正急的宫女挨了一砸,人往前一摔,隔的老远,苏棠都感觉到那种砸地的疼痛。 许氏收了手,看苏棠道,“有没有受伤?” 苏棠呆呆的看着许氏, “娘,你会武功?” 许氏眸光有些躲闪,道,“娘会点拳脚功夫。” 都能摘叶飞花了,这能是一点拳脚功夫吗? 虽然她不懂武功,但她又不傻。 难怪之前云葭给人写信,怕被老王爷看见,她娘随手就能丢到蜡烛上烧成灰烬,难怪她们在王府凉亭说话,她不知道丫鬟在假山后偷听,她娘知道了。 许氏让苏棠转圈给她看,确定苏棠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苏棠则道,“娘会武功,为什么不教我武功?” 虽然她是半道来的,但原主的记忆她都继承了,要是学了武功,她就白捞一身武艺了。 她也想想翻墙就能翻墙。 许氏道,“娘是有意让你学些武功自保,你爹不让,他不喜女儿家舞刀弄棒。” 这个理由骗别人行,骗不过苏棠,她道,“爹不喜女子舞刀弄棒,那他为什么娶娘你啊?” 许氏,“……” 许氏尴尬道,“你爹不知道娘会武功。” 苏棠,“……” “娘会拳脚功夫的事就不要告诉你爹了,”许氏叮嘱道。 “……” 苏棠一直以为就她有秘密,敢情她娘也有呢,不过她娘是怎么瞒过她爹的,这应该很难瞒住吧? 苏棠点点头,道,“娘怎么过来了?” 许氏庆幸自己跟了过来,后怕道,“我看你跟宫女走了,身边还没带茯 苓,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苏棠得罪了太后,宫里又是太后的地盘,身边什么人都不带,许氏哪能放心,看着热气腾腾的开水,许氏还心有余悸,叮嘱苏棠道,“以后进宫一定谨慎又谨慎,能不进宫就不要进宫了,娘宁愿你任性一点儿,即便得罪了人,也有爹娘帮你兜着。” 她连太后都得罪了,也没什么人是她不敢不能得罪的了。 苏棠点点头道,“秦贤妃找我,她算是霁月的姐姐了,我这才跟宫女走的。” 不过宫女已经吓傻了,许氏救苏棠,未免宫女被热水烫伤,把宫女推开了,不过就是这样,宫女腿上还溅了些热水,疼的额头直打颤。 这里是御花园,四下有不少宫女太监,见到有动静,快不过来就发现一宫女趴地不起,凑进一看,当时就吓白了脸,因为宫女咬舌自尽了。 在宫里,宫女太监的命就如同草芥,这宫女险些用滚烫开水烫伤苏棠,被抓到了,等着她的也是一个死,索性就自己自尽了,还能留个全尸。 摔倒宫女爬起来,惊魂未定道,“靖南王世子妃,请随奴婢去长春宫,贤妃娘娘还等着您呢。” 苏棠看着宫女,“你在长春宫当差?” 宫女摇头,“奴婢是沁芳殿的宫女,贤妃身边的宫女让奴婢领您去的长春宫。” 宫女声音微微颤抖,她在宫里有两年了,听了不少后宫倾轧的事,她怕是被人利用来害靖南王世子妃了。 可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只能听吩咐把靖南王世子妃带去长春宫。 许氏陪苏棠去的长春宫,秦贤妃正和母亲左相夫人说话,听宫人禀告靖南王世子妃来了,秦贤妃有些奇怪,“她怎么会来我这儿?” 不过奇怪归奇怪,秦贤妃道,“请她们进来。” 苏棠和许氏走进去,宫女没走,秦贤妃笑道,“世子妃刚刚帮了本宫,本宫正想找机会和你道谢,没想到你就来了。” 秦贤妃话音未落,宫女噗通跪下,把殿内的人吓了一跳,秦贤妃道,“这是怎么了?” 宫女道,“刚刚一个跟在贤妃娘娘您身后的宫女让奴婢把靖南王世子妃带长春宫来,奴婢不疑有他就带世子妃来了,刚刚路过花园的时候,一宫女端着一壶滚烫的热水走过来,要不是苏夫人及时赶到,世子妃就被那宫女给烫毁容了……” 这话让整个长春宫的人,包括左相夫人在内都变了脸。 苏棠是什么身份,她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刑部尚书的女儿,靖南王府世子妃…… 把她烫毁容了,这和捅破天也没差别了。 秦贤妃气的浑身颤抖,嘴皮都打哆嗦,拳头重重捶在手边小几上,“欺人太甚!” 第523章 报仇 整个大殿内,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很难看。 左相夫人咳嗽起来,秦贤妃眼泪涌出来,“娘,女儿不孝,让您跟着担心了。” 左相夫人摆手,在这深宫内院能活下来,能坐到贤妃的位置,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这一波算计来势汹汹,以后都难有清净日子过了,当年她就不赞同她进宫,在宫里,没有儿女傍身没有未来,有儿女傍身也难有未来。 这就是个折磨人的地方。 许氏坐在左相夫人对面,道,“出什么事了?” 苏棠多看了自家娘亲两眼,许氏不是会管闲事的人,她没有带她走,而是坐下来,甚至还问原因,这是准备替她报仇吗? 左相夫人望着许氏,又看看苏棠,心底腾起一抹希望来,苏夫人和靖南王世子妃都是一等一聪明人儿,或许能帮她女儿走出困境。 秦贤妃和左相夫人母女连心,当即摆手,让殿内宫女嬷嬷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秦贤妃才把眼下境况说出来。 前几日,准确的说就是苏棠得知宋皇后要办宴会的那天,涅阳公主见皇上为西南难民之事忧心,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有位嫔妃见她愁眉不展,就替她出了个办宴会,让百官女眷捐赠的主意,还怂恿涅阳公主去找皇上说这事。 涅阳公主年纪不大,一心替皇上着想,就信了那嫔妃的话,当时皇上人就在宋皇后那儿,涅阳 公主把这主意和皇上一说,皇上还没说话,宋皇后就对涅阳公主大加夸赞,决定就让百官女眷捐赠。 皇上虽然觉得此举不妥,但朝廷那些官员一个比一个富得流油,捐点款不过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蹭破点皮,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皇上就准了。 等秦贤妃知道这事,宋皇后已经把宫里设宴的消息传出去了,涅阳公主不知道匡她的那妃嫔是宋皇后的人,秦贤妃还能不知道吗,这就是挖坑给她跳的。 秦贤妃想着捐赠一两件头饰,可她低估了宋皇后心狠手辣的程度,她要百官女眷恨死她! 可明面上这事是她女儿涅阳公主提的,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没想到算计她,还要打着她的幌子害靖南王世子妃,这是不给她活路了。 许氏道,“我说今儿左相夫人和贤妃娘娘脸色都那么难看,原来这些内情,这些内情不抖出来,那些贵夫人即便把首饰都赎回去了,对贤妃你也不会有半点好感。” 秦贤妃本就心情沉重,许氏的话无疑是烈火浇油,左相夫人看着许氏道,“苏夫人可有什么办法?” 许氏道,“要能找到借贤妃之手算计棠儿的宫女,这事就好办了。” 秦贤妃道,“这应该不难,既然跟在我身后,应当是我长春宫的宫女,让刚刚那宫女指认出来就成了。” 顿了顿,秦贤妃道,“然后呢?” 许氏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话秦贤妃和左相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苏棠就出声了,“娘是准备让那宫女去传话,但凡想赎回首饰的,皆以三倍价格吗?” 许氏眼底有些诧异,左相夫人和秦贤妃还没反应过来,她女儿先懂了。 倒不是她故意卖关子不说清楚,毕竟是宫里,她不便掺和太多,只能稍微提点下,若是左相夫人和秦贤妃不能领悟,那她们想争夺储君之位,胜算真不大。 左相夫人心下震惊,这苏家母女当真是聪慧,这件困扰她们几天的事,没想到她们轻而易举就想到办法化解了。 本来百官女眷就恼恨贤妃和涅阳公主了,今儿戴进宫的首饰一个比一个贵重,肯定会拿钱赎回,三倍价格,绝对会激怒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惹来唾骂。 让她们骂上一两日,转过头秦贤妃就查出是那传话宫女包藏祸心吃里扒外传话,险些害了苏棠,她再矢口否认,没有让宫女传过那样的话,一个包藏祸心的宫女的申辩没人会信,她要能从那宫女的嘴里撬出谁指使她的,她的困境就全转移到那人身上了。 秦贤妃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办,许氏起身道,“贤妃还有事忙,我们母女就先告辞了。” 秦贤妃道,“今日多谢了。” 许氏笑道,“霁月是贤妃的妹妹,我们算得上是一家人。” 秦贤妃连连点 头,“苏夫人说的极是。” 苏棠向秦贤妃福身,扶着许氏离开。 出了长春宫,苏棠挨着许氏道,“谢谢娘为我报仇。” 许氏摸着苏棠的脸道,“既然把你送去长春宫,自然不能白去一趟。” 许氏这性子,苏棠喜欢极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就该让她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苏棠又有些想不明白,四下无人,苏棠道,“娘舍不得我受委屈,当初为什么让我替云葭出嫁?” 这话算是把许氏问难住了,她道,“这事……很复杂,娘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知道许氏是真的关心女儿,苏棠就不为难她刨根究底了。 两人往前走,半道上苏棠道,“娘,女儿还有点事找皇上,就不和您一起出宫了。” 许氏看着苏棠,“你找皇上什么事?”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娘,”苏棠道。 “……” 许氏嗔苏棠,她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苏棠心大,许氏不放心,准备送她去御书房,不过最后没送成,皇上听说苏棠差点在御花园被人烫毁容,不放心派元公公来安抚,有元公公在,许氏就放心的出宫了。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罗汉榻上,宫女在一旁打扇子,一小公公上前道,“贵妃娘娘,承安伯世子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不多会儿 ,云葭就进来了。 看到云葭,夏贵妃笑容满面,道,“今个儿瞧着,总算气色好了不少,心情好些了?” 云葭点头如小鸡啄米,“多亏贵妃娘娘指点我,祖母对我脸色好多了。” 知道有难免进京谋生,夏贵妃就派人给云葭传话,让她亲自去城门口施粥,云葭照着办了,连着施粥三天,那天傍晚回府,有些摇摇欲坠,第二天,信老王妃就派了身边最信任的王妈妈来探望她,她就知道祖母原谅她大半了。 夏贵妃道,“施粥是累了些,但对你名声好,不然本宫哪舍得你吃这个苦头?” 云葭知道夏贵妃对她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帮她,哪怕有所图谋,她也心甘情愿。 难得进宫,云葭就陪夏贵妃说话,夏贵妃教她怎么讨信老王爷信老王爷欢心,正说话呢,外面进宫一宫女道,“刚刚靖南王世子妃在花园险些被烫毁容。” 夏贵妃眉头拢了下,云葭就问道,“那靖南王世子妃烫伤没有?” 宫女摇头,“没有,躲过去了。” 云葭一脸失望,手中绣帕狠狠拉扯了下。 她就没见过这么命大的,怎么算计都能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不过也不用着急,她得罪的人是太后,都把太后逼成了笑柄,太后绝容不下她的,她等着瞧她的凄凉下场。 夏贵妃没说话,端起茶盏,氤氲茶气遮挡住她眸底的寒芒。 第524章 明君 御书房。 元公公领着苏棠往前走,一边说着话,守门公公瞧见苏棠过来,连忙进御书房禀告,等他们上前,直接就进去了。 龙案前,皇上坐在那里看奏折,苏棠上前福身行礼,皇上道,“没被烫伤?” 苏棠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皇上松了口气。 他儿女也不少,磕着碰着的时候也有,但还没哪回这么担心的,也真是奇怪了。 元公公知道皇上想要一个如世子妃这般聪慧可人的女儿,但看皇上听到世子妃差点受伤的消息和这会儿如释重负的样子,心底十有八。九已经拿她当女儿看了。 苏棠道,“虽然有惊无险,但秦贤妃并没有传召我,不过我还是去见了她,秦贤妃很生气,她承诺帮我查出是谁假传她的话。” 皇上脸阴沉下来,虽然宫里的意外绝大部分都不是意外,但皇上没想到在他的皇宫里,竟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要算计苏棠。 苏棠这是替自己告状,也是帮秦贤妃铺垫,让她后面能进行的更顺利些。 说完,苏棠看向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公公,元公公就知道苏棠有话单独和皇上说了,当即抬手,让宫人都退下。 皇上看着苏棠,道,“这是有事找朕?” 他以为苏棠怕他担心,亲自来御书房给他看看。 苏棠点点头,等宫人都退出去,她才道明来意,“ 之前皇上有意让父王养一只两千人的铁骑兵,因父王赶去救母妃,铁骑兵兵权旁落,父王和相公心底都是滋味儿,我想……” 话还没说完,皇上眉头皱紧了,“靖南王去救的不是南康郡主吗?” 苏棠摇头,“父王救的是母妃,因为相公也及时赶到,所以最后相公带母妃上的岸,父王抱南康郡主上来的,才叫大家误会了。” 皇上神情就微妙起来了,这么大的误会,靖南王竟然也不解释。 皇上刚刚打断了苏棠,她道,“你想什么?接着说。” 苏棠道,“我想养一支铁骑兵。” 清脆又不失柔和的声音在御书房内传话,把皇上和元公公都听懵了。 养铁骑兵? 皇上看着苏棠,“你知道养一支铁骑兵要多少银子吗?” 苏棠点头,“相公说过,养一支铁骑兵,三年的花费在十万两。” 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皇上想到苏棠给宋国公世子治病,没要铁骑兵,而是要了十万两的事,再加上苏棠刚刚的话,皇上还有什么不懂的? 宋国公抢了他准备给靖南王的铁骑兵,她就拿宋国公的钱养一支,这要叫宋国公知道,保管得气吐血不可。 皇上道,“朕就准你养一支千人铁骑兵。” 苏棠眨眨眼道,“能多养些铁骑兵吗?” 皇上,“……” 宋国公,“……” 这真是养铁 骑兵吗? 怎么从靖南王世子妃嘴里说出来跟养金鱼似的? 想到苏棠让信安郡王帮她开了好几间铺子,还卖冰…… 皇上扶额了。 看来那些铺子是真挣钱,不然她舍不得这么花。 苏棠以为皇上不肯答应,循循善诱道,“我本来只打算养一只千人铁骑兵的,但今儿宴会后,我无意间听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说今年可能不止有旱情,恐怕还会有洪涝和兵灾,我就改了主意,皇上赐我封号‘护国’,这两个字分量太重,我不能辱没了这个封号,来的路上,我临时改主意想组建一只‘护国铁骑军’,这个钱我来掏,我应该供养的起。” 这话也太财大气粗了些…… 元公公小心翼翼的咽口水了。 皇上眉头拢的松不开。 让苏棠私养一千铁骑兵,这已经是破例到不能再破例了,还要多养些铁骑兵,宁朝没有这样的先例,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 苏棠知道这事让皇上答应不容易,但她必须得经过皇上点头,不然陆家卖战马给她卖的提心吊胆不说,万一被人逮住靖南王府私养兵马,扣一个图谋造反的名头,那她就是花自己的钱买自己的命了。 苏棠是铁了心养只铁骑兵,不然揣着大把的钱在兜里,她都没挣钱的动力,这要叫人听见她的心里话,估计能呕血。 苏棠望着皇上道,“这铁骑兵我 掏钱养,皇上有朝一日想收回,我不会不同意,只要皇上把铁骑兵按一人六十五两的价格折算成钱给我就行了,这是一匹战马的价格,我问过陆家管事的。” 元公公道,“一匹战马不是五十两银子吗?” 苏棠道,“陆家给信王府的价格五十两也是我谈的,陆大少爷想请贾大夫给他治病,我就在价格上砍了他一刀,没收他诊金了。” 顿了顿,苏棠道,“回头皇上要收回铁骑兵,按一人五十两的价格给我也行。” 皇上和元公公看着苏棠,明明是大家闺秀,怎么谈起生意来比那些商贾世家出身的人还要厉害? 皇上笑道,“这么好的事,朕不答应都说不过去。” 苏棠道,“这事非同小可,我没和相公没和父王商议,擅作的主张,还请皇上给我立个字据,一式两份,以绝后患。” 心思之缜密,皇上都感慨,可惜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人,入朝为官,他这个皇上能省心不少。 只赚不亏的事,皇上没理由不答应。 元公公帮皇上铺好黄绸,皇上提笔蘸墨,问道,“你要养多少人?” 苏棠想了想道,“皇上就写不超过一万人吧。” 咳咳! 皇上直接呛着了,他看着苏棠,“人太多了。” 苏棠道,“那不超过六千人。” “也很多,”皇上怀疑这是儿戏,他这个皇帝还特别的配 合。 苏棠道,“就写六千人吧,我算过了,我养的起。” 皇上,“……” 元公公,“……” 还有什么可劝的? 皇上在明黄绸缎上写下密旨,苏棠探着脑袋看着,等皇上写完赎回,苏棠道,“赎回之后,赐靖南王府免死金牌一块。” 皇上,“……” 元公公,“……” 两人看着苏棠,苏棠一脸无辜道,“不用朝廷掏钱,就帮朝廷养铁骑兵,这么好的事,皇上宁肯掏几十万两也要收回铁骑兵,必然是听信了谗言,怀疑靖南王府有异心,赐一块免死金牌,也能让靖南王府心安嘛。” 说的不无道理。 苏棠闪着眼睛巴巴的望着皇上,好像皇上不写,她迟早有一日会被砍了脑袋似的。 皇上很放心自己,可他不放心继承皇帝,当下提笔蘸墨,把苏棠的要求写上,又誊抄了一份,写上大名,盖上玉玺。 苏棠双手捧过字据,或者称之为密旨更合适些,她道,“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您一定会成为一个明君,流芳百世的。” 皇上可是领略过苏棠拍马匹的功夫,他笑道,“朕现在就不是明君吗?” 皇上也会抬杠,这是苏棠没想过的。 苏棠道,“皇上当然是明君了,但历史评价的明君,帝王不能有任何的懈怠,毕竟历朝历代有不少明君最后昏庸,落下骂名的。” 第525章 商议 皇上看着苏棠瓷白的脸,明明除了恬淡笑容没别的表情,但皇上就是看出来劝诫:皇上,您不能骄傲哦,要再接再厉。 皇上嘴角抽搐,把之前惋惜苏棠是女儿身的话默默收回来,这要真让苏棠上了朝堂,他这个皇帝的日子得苦十倍不止。 事情忙完了,苏棠没什么事就告退了。 目送苏棠离开,皇上收回眸光,看着龙案上另一份字据,越发感觉哪里不大对劲,“朕是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噗。 一个没忍住,元公公笑出了声。 皇上一记眼刀射过来,元公公立马绷紧脸道,“靖南王世子妃是顺着皇上您呢。” 就是顺完了,接着就牵着皇上的鼻子把皇上牵走了。 重要的是,皇上还挺高兴。 靖南王世子妃没和靖南王世子还有靖南王商议,一个女儿家就做这么大的主,而且面面俱到,连所有后果都预料到了,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不敢相信。 皇上扶了下额头,总觉得冲动了些,至少他该和靖南王商议一下再写密旨,他道,“多派几个人,护送靖南王世子妃出宫。” 元公公应下,出御书房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皇上一眼。 得,皇上是真把靖南王世子妃当女儿看了。 不。 皇上那么多 的公主可没哪个被皇上这么放在心上的,怕靖南王世子妃有危险,还派人护送。 再说苏棠,出了御书房,就看到不远处大树下站着的茯苓,茯苓转身瞧见她,快步走过来道,“世子妃可算出来了。” 苏棠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她最迫切的还是想知道那块玉佩的事。 茯苓摇了下头,“没看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从苏棠脑袋上浇下来,失望透顶,再见茯苓一脸没完成任务的自责,苏棠宽慰她道,“总有办法看到的。” 这事也不是茯苓不尽心,苏棠吩咐完她,她就赶紧去找玉佩了,好不容易从托盘里看到,刚要伸手去拿,结果被右相夫人的贴身丫鬟抢了先,还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眸光看她,“你拿我家姑奶奶的玉佩做什么?” 幸亏茯苓还算激灵,道,“谁拿二少奶奶的玉佩,我是找冯姑娘的玉镯,那是信安郡王和她的定亲信物,世子妃怕宫人笨手笨脚会把玉镯打碎,让我先拿回去。” 说完,茯苓拿起那只血玉镯,昂着脖子就走了,气的那丫鬟直跳脚,又无话可说,好像靖南王世子妃确实没理由拿她们家姑奶奶的玉佩。 茯苓道,“冯姑娘的玉镯,估价一千八百两,奴 婢已经把玉镯送到她手里了,回头她会差人送银子进宫,奴婢原想在一旁看二少奶奶的玉佩,右相夫人明明拿了玉佩,却没给人估价……” 估了价,就得送银子来,不估价直接带走,一两银子都不用掏,那些宫人看在眼里,谁都没说话,那些首饰捐了也不是给他们的,为此开罪右相夫人,傻子才做这样的事呢,没借这事讨好右相夫人就算有良心了。 茯苓看的着急,很想让右相夫人把玉佩拿出来,又怕做的太明显打草惊蛇,只能强忍着不说。 苏棠虽然惋惜,但不打草惊蛇是对的。 元公公安排了六名侍卫护送苏棠,苏棠坐的也是宫里的马车,她和王妃一起坐马车进的宫,之前不知道秦贤妃找她什么事,耽误多久,不好让王妃等她,苏棠就让王妃先回府了,马车自然也回去了。 不过苏棠刚出宫,赵管事就带人带马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谢柏庭。 苏棠诧异,“相公不是给难民建造住的地方吗,怎么也来了?” 谢柏庭道,“回府路上碰到岳母大人,她说你在宫里差点出事。” 不放心,他就来接苏棠了。 苏棠从宫里的马车下来,坐回自己的马车,谢柏庭也上了马车,把苏棠搂在怀里,道,“以后 没我陪着,不许你出府。” 今天的事,苏棠也后怕,怕被谢柏庭看出来,苏棠故作轻松道,“你是敌人那边的吧,她们没能要我的命,你帮她们把我憋死在府里。” 还能说这样的话,谢柏庭心稍安,他道,“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坐马车出事、坠崖、差点被人砸,再加上这回差点被烫伤,旁人经历一件估计都要缓上一两个月,她两天都算多了。 这个话题苏棠不想提,她转移话题看谢柏庭道,“我有事找陆大少爷商议,你能抽出空吗?” 谢柏庭不在,陆大少爷来找她不妥,她去找陆大少爷就更不妥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找陆大少爷做什么?” 苏棠不回答,只看着他,谢柏庭道,“有信安郡王他们在,我不去没事。” 为了帮信安郡王免于挨打,谢柏庭还特意派小厮去安王府传话找信安郡王帮忙,逼的安王爷找齐宵沐止,得了安王爷承诺不揍信安郡王,信安郡王才从李府出来。 苏棠点点头,然后掀开车帘吩咐陈青道,“去请陆大少爷。” 陈青得令,骑马离开。 马车汩汩朝前,谢柏庭抱着苏棠,道,“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苏棠抓住他的手道,“回去再给你看。” 谢柏庭虎口 处有老茧,但她娘许氏手上并没有,苏棠搜刮了自己的记忆,没有半点关于外祖家的事,她娘身份成谜,是什么样的人家,会让女儿学武功呢,便是京都的武将世家都极少让女子学武啊。 苏棠望着谢柏庭道,“以后我们有女儿了,让她学武好不好?” 谢柏庭瞬间眼热起来,手摸上苏棠小腹处,“已经怀了?” 苏棠,“……”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苏棠粗暴的把谢柏庭的手移开,“没有!” 谢柏庭哭笑不得,“女儿都没有,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苏棠浑身无力,拿眼睛瞪他,谢柏庭道,“练武很辛苦,你舍得吗?” “……我肯定舍得,你就不一定了,”苏棠道。 她娘就舍得让她习武,奈何爹拖后腿啊,不然那她现在肯定是个绝顶高手了。 赵管事骑马在马车外,听到世子爷世子妃的谈话,嘴角抽了又抽,小小姐都还没影儿,就计划让小小姐习武了,要小小姐随了世子爷世子妃,那就不是一般的聪明了,要还会武功,赵管事都不敢想以后谁能做靖南王府的女婿…… 再者像靖南王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头一胎最好是小少爷啊,世子妃该盼望自己先生个小少爷才是,而不是小小姐。 第526章 配合 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 两人往静墨轩走,路过花园的时候,苏棠心下一动,问谢柏庭道,“能摘叶飞花伤人,武功有多高?”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手一动,那边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就被削断,掉在地上。 谢柏庭道,“能摘叶飞花伤人,武功应该不在陈青之下。” “……这么高?”苏棠惊呆。 她猜到她娘许氏武功不错,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谢柏庭把苏棠的惊讶收于眼底,他道,“你看到谁摘叶飞花伤人了?” 苏棠默了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嗯?” “你的岳母大人,我娘,”苏棠的声音被风吹散。 谢柏庭脚步停下,看着苏棠,“没开玩笑?” 苏棠看他一眼,望着远处天空飘着的一朵白云,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你不信很正常,我娘连我爹都瞒过去了。” 谢柏庭,“……”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眼神复杂的看她,她道,“你看我做什么?” 谢柏庭道,“你们苏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瞒人法子?” 女儿有一手高超医术,做爹娘的一无所知。 岳母大人武功卓绝,岳父大人也不知道。 苏棠囧了。 她是例外好不好,不能混为一谈。 回了静墨轩,半 夏就把绿豆汤端来给他们消暑,一碗绿豆汤还没吃完,陆大少爷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是陆家管事。 苏棠和谢柏庭在书房见的他们,陆大少爷见礼后,道,“不知世子妃找陆某何事?” 苏棠看了陆家管事一眼,笑道,“我想陆管事应该告诉过陆大少爷你,我有意与你陆家做生意的事。” 陆大少爷点头,这事陆管事一回去就和他说了,难道今儿找他来就是商议这事的? 谢柏庭请陆大少爷坐,然后看苏棠,“你要和陆家做什么生意?” 陆大少爷,“……” 陆管事,“……” 别告诉他们,靖南王世子妃有意要和他们陆家买一千匹马的事,靖南王世子都不知道。 苏棠道,“买马啊。” 谢柏庭猜是这事,他道,“父王不会同意的。” 苏棠道,“皇上已经同意了。” 谢柏庭,“……” 苏棠拿出那道明黄密旨,递给谢柏庭道,“有密旨为证。” 谢柏庭皱拢眉头,将信将疑的接过,等看到密旨上的内容,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这皇上都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苏棠道,“皇上很好说话。” 谢柏庭,“……” 这世上大概也就她觉得皇上很好说话。 不过皇上能给她写这样的密旨,也难怪她觉得皇上好说话了。 陆大少爷 和陆管事互望一眼,脑门上有黑线滑下,密旨这样的事,是他们能知道的吗? 嗯,苏棠不仅让他们知道,还把密旨给他们看,“这回放心卖马给我了吧?” 陆大少爷,“……” 陆管事,“……” 陆大少爷把密旨双手递给谢柏庭,“陆家人微言轻,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让世子妃见笑了。” 说完,陆大少爷问道,“不知世子妃要买多少匹马?” 密旨上写不超过六千匹,一千匹不超过,五千九百匹也还是不超过,头一年,铁骑兵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大。 苏棠想了想道,“你们陆家的战马除了给信老王爷的五百匹,剩下的我都要。” 苏棠清冽之声在书房内传开,然后是静谧。 所有人都望着苏棠。 陆管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吞咽了,陆家养了几十年的马,做过最大的生意也不过一千匹马,那还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到老爷手里,一百匹,五十匹就算是大生意了,这回两千匹战马生意,外加上大少爷想进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贾大夫治病,能带回五百匹战马的订单,已经算不错了。 没想到靖南王世子妃一开口,就要了他们陆家所有的战马,至少得有四千匹啊。 陆管事算了下,一匹六十五两,四千匹就是二十六万两啊啊啊。 陆大少爷 看着苏棠,眸光移到谢柏庭脸上,“不,不是开玩笑吧?” 谢柏庭没回他,而是看着手中密旨。 陆大少爷就打起精神谈生意了。 商谈了小半个时辰,谢柏庭送陆大少爷出府,直接送到了王府大门口,本来陆大少爷一而再的来王府,就惹靖南王府丫鬟小厮侧目了,现在世子爷还送陆大少爷离开,就更让人好奇陆大少爷的身份了。 谢柏庭送陆大少爷是顺道的,他来前院是要找王爷。 书房内,王爷在处理公务。 谢柏庭走进去,王爷看他一眼道,“皇上交待的差事忙完了?” 谢柏庭道,“我有事找父王商议。” “说。” 谢柏庭道,“娘子要养一支铁骑兵,需要父王配合。” 王爷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岔了,道,“养什么?” “铁骑兵。” “……” 王爷脸沉下来,把手中公文放下,起身去拿挂在博古架上的鞭子。 他就知道这混账儿子揍他一顿不会长记性,这不就又来讨打了。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自家父王把鞭子取下来,他道,“我在跟父王您商议事情呢,您拿鞭子做什么?” 显然还没意识到是要打他。 王爷黑着脸道,“打完了再商议也不迟。” 谢柏庭,“……!” 开别的玩笑就算了,王爷不允许谢柏庭拿兵权和将士 们开玩笑。 鞭子就那么抽过来,谢柏庭连忙躲闪,只是书房地方没院子宽敞,躲都没地方躲,谢柏庭挨了王爷一鞭子,然后抓住鞭子道,“我没和父王你开玩笑!” 巴巴来商议,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要打他。 谢柏庭把密旨拿给王爷看,那明黄绸缎不是谁都能用的,王爷眉头拧成麻花。 等看到密旨上的内容,王爷的反应比谢柏庭的还要大,毕竟之前谢柏庭就知道苏棠的想法,王爷可一无所知。 王爷皱眉道,“这不是胡闹吗,铁骑兵是随便谁都能养的起的吗?” 谢柏庭道,“我娘子养的起。” 王爷,“……” “她已经和陆家定了四千匹战马,交了十万两定金,”谢柏庭道。 “……” “陆家承诺一年之内凑够六千铁骑。” “……” 王爷看着密旨,道,“她养这么多铁骑兵,你也同意?” 说的好像他能反对似的。 谢柏庭道,“母妃的钱,父王能管母妃怎么花吗?” 王爷无话反驳,“都决定的事,还来找我商议什么?” 谢柏庭觉得自家父王肯定是被这道密旨给震晕乎了,想到自己无辜挨了一鞭子,谢柏庭就没好话了,“马要能自己上战场杀敌,我肯定不来找父王你要人。” 王爷看着地上的鞭子,强忍着才没有捡起来抽儿子。 第527章 告状 书房内,苏棠坐在谢柏庭的椅子上,提笔蘸墨,在纸上唰唰唰的写着,茯苓在一旁研墨。 苏棠写的很快,一口气写了十几张纸,手腕酸疼,放下手中狼毫笔,苏棠转动手腕,茯苓见了道,“世子妃歇会儿再写吧。” 苏棠摇了下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接着写起来。 她虽然只给了陆大少爷十万两定金,但手里的钱基本花的差不多了,养一支六千人的铁骑兵,耗费非一般人能想象,响银铁骑兵要比普通将士高一点,高出来的部分,肯定得她来掏,还有六千战马的粮草以及六千战马每年的损耗…… 这些可都是钱啊。 一下子花出去几十万两,还有以后每年至少十万两的开支,不可能一点压力没有。 不过苏棠既然敢和皇上开这个口,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可惜她之前没想过要建铁骑兵,对挣钱完全无所谓的态度,算起来还真得多亏信安郡王那几个吃货,帮着把烤鸭、火锅和烧烤铺子开了起来,回头等这些铺子开遍宁朝,每年的盈利足够养六千铁骑兵,甚至还能建立起庞大的消息网。 苏棠收敛思绪,继续写方子。 写完 一张药方,吹干墨迹,就听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谢柏庭走了进来。 苏棠一眼就看到谢柏庭胸前锦袍破了,她怔了下,道,“锦袍怎么破了?” 谢柏庭低头看了一眼道,“挨了父王一鞭子。” 苏棠脱口道,“父王怎么又打你?” 说完,苏棠就反应过来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她起了身道,“父王答应了吗?” 谢柏庭失笑,“皇上都答应的事,你还怕父王不答应?” 谢柏庭去找王爷是要从王爷麾下挑六千精锐来组建铁骑兵,这要是旁人,王爷肯定不会答应,但谢柏庭是他儿子,肥水没流外人田,王爷还能不答应? 要王爷不答应,谢柏庭进宫找皇上,皇上给王爷施压,王爷还是得答应。 谢柏庭从怀里拿出一摞银票递给苏棠,苏棠眨眼,“这是……?” 谢柏庭道,“父王说你虽是女儿身,但心胸和眼界远非一般人能比,让他惭愧,既然是为朝廷为我们靖南王府好,这钱不能全你掏。” 苏棠接了那一摞银票,虽然只有十张,但足足有二十万两。 瞬间就没有了挣钱的紧迫感。 本来她的钱里就有十万两是 谢柏庭的,再加上王爷给的二十万两,这铁骑兵还是她养的么? 苏棠把银票塞给谢柏庭,谢柏庭道,“这是给你的。” 苏棠道,“你送还给父王吧,我刚打了鸡血想努力挣钱,有了这二十万两,我肯定会懈怠。” “六千铁骑兵我先养着,等我养不起了,父王再顶上不迟。”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真不要?父王不缺钱用。” 以靖南王府的家产组建一支六千人的铁骑兵不难,难在以后每年的供养,其实不止靖南王府,宋国公府和宁王府都组建的起,只是没人会这么做,为了钱,明德侯府连朝廷的赈.灾款都贪墨,也就苏棠会和皇上开这样的口,皇上竟然也答应。 苏棠重重点头,“放心吧,我养的起,我还能和你客气吗?” 她又不上战场打仗,铁骑兵还不是谢柏庭和王爷调遣,和他们客气,她又不傻。 见谢柏庭站着不动,苏棠干脆把他推出去,“还回去吧。” 谢柏庭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往外推的是二十万两银票,不是一堆白纸啊。 没见过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 谢柏庭握着苏棠推他的手道,“父王进宫 了。” 虽然有密旨,但王爷还是不放心,再者从麾下挑选六千精锐的事,不是在边关,山高皇帝远,他点头就行,在京都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是得问下皇上的意思。 王爷不在,苏棠还是继续把谢柏庭往外推,“不去找父王,那你也要去换身锦袍。” 谢柏庭认命的出去了。 才转身,红菱就过来道,“世子妃,王妃来了。” 苏棠又转身出去,然后就看到让她脑门上黑线狂掉不止的一幕。 某个刚刚在书房还什么事都没有的人,这会儿扶着墙,咳嗽不止,咳的那叫一个厉害,咳的本就脚步匆匆的王妃,快步上台阶过来道,“你父王怎么又打你了?” 谢柏庭去找王爷的时候,锦袍完好,从王爷书房出来,锦袍就破了,而且那破的样子一看就能看出是鞭子打出来的,丫鬟小厮一个个侧目,然后第一时间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哪还坐的住,匆匆赶来。 本来以为只是挨了一鞭子,王妃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谢柏庭为什么又遭王爷的打,王爷答应她,不随便打庭儿的,结果听到谢柏庭咳的快喘不上气来,王妃担心坏了,连忙问道, “伤的重不重?” 谢柏庭捂着胸口道,“这回比上回严重多了,上回看着惨,只是皮外伤,这回内伤了。” 苏棠,“……” 难怪王爷想揍她相公了。 真不是一般的欠揍。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亏得她之前还觉得和信安郡王几个比,她相公成熟稳重的多,是她看走眼了。 她相公骨子里和信安郡王他们没差别,只是因为之前中毒缠身,精力没信安郡王他们旺盛,现在身体恢复了,本性也恢复了。 王妃一听谢柏庭说自己内伤了,就担心的不行,转身就让人请太医,谢柏庭道,“不用请太医,我手里有贾大夫调制的药丸。” 谢柏庭把贾大夫拎出来,王妃心安了不少,道,“你怎么惹你父王了?” “我哪惹他了,他就是想打我,我这回被打,极其无辜,”谢柏庭告状道。 王妃恼王爷下手太重,谢柏庭听到苏棠脚步声,他回头道,“扶我回屋歇着。” 别说王爷想打他了,她都想打他了。 苏棠暗瞪了谢柏庭一眼,上前扶他进屋,王妃叮嘱苏棠照顾好谢柏庭就走了。 进了屋,苏棠就松开了谢柏庭道,“你居然告状。” 第528章 匕首 谢柏庭揉着胸口,眼神哀怨又无辜,“爹已经不是亲的了,我试试娘还是不是亲的。” 苏棠囧了。 要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 不过谢柏庭今儿这一鞭子确实挨的无辜,和王妃告状也好,夫妻之间,小吵怡情嘛。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不要轻易试探,万一试出来也不是亲的怎么办?” 谢柏庭,“……” 他看着苏棠,“至少娘子你是亲的。” “那可说不准,”苏棠挑眉道。 “……” 谢柏庭长臂一揽,直接把苏棠禁锢在了怀里,炙热的气息喷在苏棠颈脖处,“说不准什么?” 这姿势,苏棠瞬间就怂了,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我肯定是亲的。” 这还差不多。 两人就这么坐着,苏棠看着谢柏庭眸底倒映出的自己,有点走神,谢柏庭勒紧苏棠的腰,“看着我也能走神?” 苏棠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谢柏庭眉头皱紧,“你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我,你没拿我当亲相公?” 既然是亲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棠掰正谢柏庭的脸道,“我犹豫说不说,是因为这事事关人清誉,我得慎重。” 虽然是在背后,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她能确保不会传出去,但背后说人是非总是不好。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道,“ 我和你说过,在大昭寺,我无意间偷窥到宋国公世子与人苟合……” 才说了一句,谢柏庭眉头就拢了起来,他实在是不喜宋国公世子,听到他就反感。 苏棠继续道,“宋国公世子和那姑娘离开后,我才起身,在他们待的地方瞧见一块玉佩,虽然我没拿走,但我清楚的记得那块玉佩的样子,今儿二少奶奶进宫赴宴,腰间佩戴的玉佩和那块像极了……” 等苏棠说完,谢柏庭的眉头已经皱成川字了。 虽然他和谢柏衍从来不对付,但赵嫣要真和宋国公世子有一腿,有损的不知谢柏衍的名声,更是让靖南王府没脸。 苏棠一直在想赵嫣和谢柏衍的关系,赵嫣和谢柏衍成亲的时候,她和谢柏庭人不在京都,但回来之后,赵嫣和谢柏衍的感情,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点不夸张,甚至好到纵欲过度的地步啊,她也没从赵嫣脸上看出来她对谢柏衍有不满,心里有别人的样子。 不过赵嫣和谢柏衍凑到一起,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是因为谢柏衍在文会宴上中了药,先有了夫妻之实,才不得不娶,不得不嫁。 可谁给谢柏衍下的药,至今没有查出来。 苏棠在心底做过大胆猜测,怀疑赵嫣和谢柏衍在文会宴出事与宋国公世子有关,宋国公世子不举之症 发作的比她预料的要快的多,假设宋国公世子发现自己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服用了催情药,极可能会导致赵嫣也中药,就像当初谢柏庭,不能坐视云葭暴毙身亡,只能临时给她找个夫婿。 宋国公世子没准儿也是这样想的呢,临时把主意打到谢柏衍头上,把赵嫣嫁给谢柏衍,也不算低嫁了,虽然谢柏衍是王爷的庶子,但这个庶子当时是有和谢柏庭争夺世子之位的实力的,就是现在,他们也不敢对谢柏衍掉以轻心。 谢柏庭看着苏棠,“确定没看错?” 苏棠点头,“那块玉佩的背面还刻了字,是个日期,我记得是七月十八,今儿捐赠首饰,我原想趁机看下玉佩,结果被人打着秦贤妃的幌子支开了,茯苓没看到,那玉佩被右相夫人带走了,不知道还没还给二少奶奶。” 要是还给赵嫣了,趁着谢柏衍不在沉香轩的时候,可以让陈青去找一下。 谢柏庭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看到玉佩。” 苏棠要起身,谢柏庭抱着不让,苏棠道,“我事情还没忙完。” 谢柏庭这才松开苏棠,苏棠赶紧走了。 再说王妃,谢柏庭告了王爷的状,她就想找王爷问个清楚,只是王爷人不在书房,王妃就先回了天香院。 等丫鬟禀告王爷回来了,王 妃就去书房找王爷,温和的面庞上带了几分愠怒,“庭儿说你无辜打了他一鞭子,是真的吗?” 王爷眼角一抽,顿时后悔没多给那混账儿子几鞭子了,习武之人,挨一鞭子也告状,丢不丢人。 虽然很想再揍儿子一顿,但事实,王爷也不会否认,“确有其事。” 王妃本来还压抑的怒气,登时就有点忍不住了,她扫了一眼,就看到挂在博古架上的鞭子,她走过去拿下来,王爷眉头皱紧道,“你拿鞭子做什么?” 王妃瞪他,没好气道,“你说呢?” 王爷脸微沉,“你疼庭儿也不至于我这个做父王的打他一鞭子,你还要帮他打回来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拿鞭子是要把鞭子带走,省得以后还出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庭儿的事,结果他冤枉庭儿不说,还误会她。 王妃真想拿鞭子抽王爷两下了。 见王妃握紧鞭子的样子,王爷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匕首,道,“你还是用匕首吧。” 王妃柳眉拢紧,王爷走过来,把匕首放到王妃手里,然后拿走鞭子,王妃不让,王爷道,“你没用过鞭子,我怕你打不到我,反倒伤到自己。” 这话就太气人了,王妃瞪王爷道,“你为什么就非要打庭儿呢?” 以前能忍的事,现在忍不住了,王爷惆 怅道,“泄了闸的水,哪是说拦就拦的住的,他不改了喜欢气我的毛病,以后少不得还得吃皮肉之苦。” 王妃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出了书房,才发现手里还拿着匕首,匕首上面镶金嵌玉,看着就价值不菲。 王妃回头看了书房一眼,把匕首带走了。 嗯,那把匕首王妃带到了静墨轩,给了谢柏庭,“你父王不是故意打你的,这匕首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谢柏庭看着王妃递过来的匕首,嗓音有点飘,“母妃确定这匕首是父王给我的补偿?” “嗯,”王妃点头。 谢柏庭没犹豫,赶紧伸手接了。 王妃又叮嘱了他几句,不过谢柏庭心思都在这把匕首上,那些话从他耳朵边打着转就飘走了,一个字也没能钻进去。 等王妃走后,苏棠用手肘推谢柏庭,“这匕首不是父王给你的?” 谢柏庭道,“削铁如泥的匕首,父王就这一把,还是立了大功,特意向皇上讨的,父王舍得给我才怪了。” “一鞭子换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值了。” 再说王爷,王妃走了会儿,他才想起来匕首王妃带走了,心下当时就涌起不好的预感,等他赶到静墨轩,王妃正好出来,王爷走过来,问道,“匕首呢?” 王妃道,“我给庭儿了。” 王爷,“……” 第529章 小号 王爷一脸的肉疼,王妃望着他,“王爷怎么了?” “……没什么,”王爷声音带了一丝绝望。 再舍不得也没用了,到了庭儿手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拿不回来了。 可他就那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啊,王爷看着王妃,“你怎么把匕首给庭儿了?” 王妃道,“王爷不是说,以前拿东西砸庭儿都是给他的么,你把匕首塞给我,我以为你是拉不下面子,让我转交给他的。” 王爷,“……” 做爹的打儿子一鞭子,至于拉不下面子吗? 王爷只觉得心更疼了。 举一反三是好事,希望以后王妃不要再这么反了。 丫鬟走过来,不敢上前,王爷道,“叫世子世子妃出来一趟。” 丫鬟赶紧去传话。 屋内,谢柏庭在把玩那把匕首,爱不释手。 丫鬟站在珠帘外道,“世子爷世子妃,王爷王妃在院子外头,让你们去一趟。” 苏棠好奇王爷找他们何事…… 谢柏庭眉头一挑,把匕首插进刀鞘内,然后起了身,和苏棠出去。 出了院门,苏棠就看到王爷王妃站在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下,看到她时脸色没什么起伏,可看到谢柏庭的时 候,哪怕隔的有点距离,苏棠也看到王爷额头青筋暴起了。 王爷脸色变化过大,苏棠下意识扫了谢柏庭一眼,好家伙,那把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挂在了腰间,别提多招摇了。 明知道这匕首是王爷的心头好,王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他,他不藏着掖着,他还戴出来气王爷。 苏棠不着痕迹的往旁边偏了两步,她怕万一王爷没控制住脾气,她会遭受池鱼之殃。 谢柏庭走上前,拍了拍腰间的匕首,欠揍道,“多谢父王将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赏赐给我。” 王爷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王妃在,他估计就直接打了,太欠揍了。 王爷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王妃只当这是把寻常匕首,没想到是削铁如泥的匕首,难怪王爷会追来静墨轩了。 王妃有些头疼了,她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帮王爷要回来吧,庭儿绝不会同意的,不要吧,王爷又舍不得。 王妃看着那匕首道,“不可招摇。” 谢柏庭则道,“这是父王对庭儿的一片心意,不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 王妃忍不住瞪儿子了,然后看着王爷道,“王爷找他们有 事吗?” 王爷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给苏棠道,“这是皇上赏你的房契地契。” 苏棠诧异,“皇上怎么会赏我房契地契?” “显然是父王替你要的,”谢柏庭一猜就中。 确实是王爷帮苏棠要的,皇上知道苏棠一口气定了四千匹战马,震惊苏棠的利索,兴头上,王爷说苏棠要在京都多开几间铺子,才能养得起六千铁骑兵,皇上大手一挥,就赏了苏棠三间铺子。 苏棠忙不迭的接过,“多谢父王。” 王爷点头,“皇上待你们不错,下个月皇上过寿,好好备份寿礼,让皇上高兴高兴。” 苏棠看着手中房契地契,连忙点头。 王爷话说完,转身就走,王妃则叮嘱谢柏庭道,“你父王和皇上的寿辰没隔几天,别忘了用心一份贺礼给你父王。” 王爷没走远,王妃说话声不小,王爷听得一清二楚。 指望儿子送他贺礼? 不气死他就是最好的寿礼了。 王妃叮嘱完,朝王爷走去,不过没追上去,落后几步跟着。 王爷停下来等她,王妃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那是皇上赏王爷的匕首……” “给了庭儿怕是要不回来了……” 王爷道,“ 匕首我就不要了,给一样别的东西。” 王妃连忙道,“王爷要什么?” “再给我生个儿子吧。” 王妃转身就走。 王爷,“……” 王妃走的很快很快,快的王爷都忘了去追她了。 谢柏庭前脚回书房,王妃后脚就进来了,伸手道,“把匕首给母妃。” 谢柏庭道,“是父王让母妃来要的?” 王妃摇头,“不是你父王。” “那母妃要匕首做什么?”谢柏庭不信自己在母妃心底的地位比不上父王。 王妃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总不能说王爷被气疯了,想要把他往死里揍,又怕没了嫡子,想再要个儿子吧? 王妃不说,谢柏庭道,“父王要的话,让他自己来。” 借口有事要忙,让王妃先回去,王妃见要不到,只好离开。 不过谢柏庭放王妃走了,却把王妃的贴身丫鬟叫停住,道,“父王说了什么,母妃反应这么大?” 丫鬟欲言又止,谢柏庭眉头一沉,丫鬟就道,“王爷让王妃再给他生个儿子。” 谢柏庭,“……” 说完,丫鬟就赶紧走了。 只是刚出门,书房内就迸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 笑的谢柏庭额头突突,看着苏棠, 咬牙道,“笑什么?” 苏棠边笑边道,“父王铁定是觉得相公你这个大号练废了,想练小号了。” 谢柏庭,“……” 见苏棠笑的停不下来,谢柏庭若有所思道,“说的也不错。” 苏棠看他。 谢柏庭道,“父王的前车之鉴,还是得吸取教训。” “什么?”苏棠不懂。 “我们得多生几个儿子。” “……” 见谢柏庭看她的眸光不对劲,苏棠身子一激灵,哪还敢和谢柏庭唇枪舌剑,当务之急是先闪为妙。 苏棠赶忙逃走了,走在回廊上,红菱就快步过来道,“世子妃,三太太在院门口跪求王妃。” 一句话,苏棠眉头一沉,抬脚朝院门口走去。 上台阶就看到三太太跪在地上,拽着王妃的手,哀求道,“表妹,薇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看着她被宋国公府被南康郡主这般欺负吗?” 这话听的苏棠心底直犯恶心,管教不好女儿,任由她和宋国公世子珠胎暗结,还和老夫人打谢柔的亲事主意,现在竟然有脸说南康郡主欺负她,脸皮这么厚,咋不上天呢。 虽然三太太脸色不大好,但力气是真不小,王妃被她抓住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第530章 贵妾 王妃几次用力,都没能挣脱开三太太抓住她的手,无奈道,“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三太太红着眼眶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不起来那就跪着! 这是求人呢,还是威胁人。 苏棠可没王妃的好脾气,当即给半夏和红菱使眼色,两丫鬟过去,直接把三太太抓着王妃胳膊的手掰开。 三太太抓的太用力,王妃胳膊都被抓疼了。 三太太眼底布满血丝,她冲王妃道,“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明德侯府已经没了,三老爷被那外室狐狸精迷的晕头转向,再没进过她的屋,老夫人被罚去佛堂反省,南康郡主也去了,老夫人自顾不暇,早放弃薇儿了。 他们能狠心放弃薇儿,可薇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舍不得。 三太太泣如雨下。 扑过去抱住王妃的双腿,像是溺在海上的人,紧紧的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王妃被她抱的险些站不住,苏棠冷了脸道,“三婶求人好歹有个求人的态度吧,太阳这么大,你不怕晒母妃还怕呢,有什么话进屋说不行吗?” 在院门口跪着,引来一堆丫鬟婆子围观,像什么样子。 三太太这才松开手,丫鬟扶她起来,跟在苏棠和王妃身后进了静墨轩 正堂。 王妃和苏棠坐下,三太太向她们哭诉。 今儿宋皇后在宫里设宴,三太太、宋国公夫人和南康郡主都去了,三太太问宋国公夫人宋国公世子什么时候迎娶她女儿过门,宋国公夫人就道,“三姑娘身子已经恢复了?” 三太太哽咽道,“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 宋国公夫人就道,“回头我挑个日子,我宋国公府派人去接三姑娘。” 三太太脸色很难看,“世子不亲自去接,还有聘礼呢?” 宋国公夫人看着三太太道,“哪有接个妾亲自去的,至于聘礼,我想我宋国公府已经给过了。” 帮三老爷升官算是聘礼,帮着救明德侯府算是聘礼,只是三老爷自己不成器,怪不得宋国公府。 宋国公夫人的态度惹怒了三太太,“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被害成这样,就拿个妾打发我?!” 宋国公夫人很平静的看着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没管教好儿子,三太太你也没管好女儿。” 这话就像是给了三太太几十巴掌似的,把三太太打的险些喘不上气来,还有南康郡主,她连给她女儿一个妾室的身份都不愿意,说等她女儿谢柔生下嫡子之后,再让谢薇过门。 宋国公夫人和南康郡主你一眼我 一语,三太太几辈子没受过那么大的屈辱,她不甘心,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府,没人可以商量的她,只能来求王妃了。 三太太哭诉道,“薇儿被害成这样,我要他宋国公世子给薇儿一个平妻之位过分吗?” 疼女儿无可厚非,可异想天开就不好了。 谢薇肚子里已经没孩子了,而且以后都没法生养了,背后还没什么靠山,宋国公府可能会得罪南康郡主给谢薇一个平妻之位吗? 别说宋国公世子只是玩玩,就算真爱谢薇,也不会这么不理智。 苏棠叹息道,“当初是三婶和老夫人没把这事办好,明知道父王并不愿意和宋国公府结亲,还不坦白,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又能怨谁?” 三太太本就满心创伤了,苏棠的话无疑在她心口上到了一麻袋的盐,疼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也后悔。 可惜,后悔已经太迟了! 苏棠还嫌不够,她道,“三婶给南康郡主一巴掌,南康郡主都没追究你,帮三妹妹要个平妻之位,她怎么没同意呢?” 三太太掴掌南康郡主的事,苏棠一直想不明白,因为太匪夷所思了,南康郡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她忍不了,一定有问题。 苏棠的 意思很明显,要三太太拿南康郡主的把柄来交换。 但三太太能说吗? 她做的那些事,要叫王妃知道了,王妃会恨死她的。 更重要的还不是王妃,是王爷。 她敢打南康郡主,是她笃定南康郡主什么都不会说,她不会帮王爷王妃冰释前嫌,所以她有恃无恐。 三太太道,“她害薇儿小产,再做不了母亲,我打她一巴掌是应该的。” 这理由骗别人还行,骗不了苏棠。 都敢给谢薇下药了,还怕她三太太吗? 三太太再次跪下来求王妃,“表妹,你就帮帮薇儿吧。” 王妃道,“宋国公府不可能会给薇儿平妻之位的,薇儿要了……也没用,你又何必强求。” 生不了孩子,就算有嫡妻之位也没用。 三太太脸色惨白。 王妃看着苏棠,苏棠一点不想帮三太太,但把谢薇塞宋国公府去,能给谢柔和南康郡主添堵,又值得她出手帮一把。 苏棠没说话,三太太退一步道,“那至少也该给薇儿一个贵妾的身份吧?” 苏棠惊讶,“难道宋国公世子连个贵妾的身份都不肯给三妹妹吗?” 这话就像是刀子扎进三太太的心口。 宋国公府竟然狠心到连贵妾的身份都不肯给,只让薇儿做妾。 苏 棠无语了。 就这样,三太太还要拼命把女儿往宋国公府里塞,不嫁也比跳火坑强吧? 对外宣称谢薇死了,把谢薇送得远远的,给足她银钱傍身,要比嫁给宋国公世子强上百倍不止。 谢薇这是对宋国公世子有多死心塌地,还是恨极了谢柔,赌上下半辈子也不让谢柔好过…… 人家要跳火坑,苏棠没理由拦着,她道,“三妹妹的遭遇,令人扼腕,本来她该有个坦荡前途的,甚至偌大一个宋国公府都会是她腹中胎儿的,可惜都被那套不合身的嫁衣给摔没了。” 三太太正心疼女儿要给人做妾,闻言,猛然抬头看着苏棠,“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棠看着她,眨眼道,“三婶不知道吗?” 她要知道,她就不问了! 三太太死死的盯着苏棠,苏棠道,“宋国公世子之前坏了身子,没法传宗接代了,宋国公夫人才那么宝贝三妹妹腹中胎儿……” 苏棠声音惋惜,三太太面目狰狞起来。 她女儿不止被南康郡主害了,还给谢柔做了垫脚石! 见三太太一脸恨不得要杀人的样子,王妃道,“我只能尽力劝王爷让宋国公府给三姑娘一个贵妾的身份。” 说完,吩咐丫鬟道,“送三太太回去。” 第531章 削梨 再说南康郡主,得宋皇后相助,才能出佛堂进宫赴宴,苏棠算在宫里耽搁久的,午饭前都回府了,南康郡主回来时,已近傍晚,天际火烧云给大地添了几分燥热。 一回府,南康郡主就听说了三太太在静墨轩前拽着王妃,跪求王妃帮她嫁女儿一事,南康郡主都听笑了。 她三太太可真有脸和王妃开这个口,王妃半辈子都栽她手里了,见不得王妃过好日子,可一有事就找王妃帮忙。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养不出什么好女儿,谢薇被她害的小产,这辈子都没法生养了,把这样一条毒蛇放到她女儿身边,她会寝食难安。 南康郡主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女儿,只是谢薇和宋国公世子那点破事,南康郡主想起来就气,这都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是焦成了锅巴,由不得她不认,再加上王妃在王爷心底的分量,三太太要真求得王妃帮助,她也没辄。 不过要说多担心,南康郡主也没有,她从来就没把三太太放在眼里过,现在三太太又恨死了她,恨不得饮她的血吃她的肉,要谢薇敢动她女儿一根汗毛,她要她们母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康郡主继续往前,问禀告的丫鬟,“除了这事,可还有别的事发生?” 哪怕她不管家了,靖南王 府一点风吹草动也休想瞒过她的眼。 丫鬟支支吾吾,南康郡主脸一沉,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没耐心的她,眼神冰冷,“说!” 丫鬟飞快的看了南康郡主一眼,才道,“王爷把皇上赏赐给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了世子爷……” 本来南康郡主的脸色就很难看,听到这一句,那脸就像是用冰雕刻而成,丫鬟看一眼,只觉得后背都凉风飕飕。 王爷为朝廷立下无数战功,平常都是皇上赏什么接什么,唯独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王爷主动和皇上开口要的,可见有多喜欢了。 习武之人都爱兵器,衍儿也不例外,去年过生辰,王爷随口问衍儿想要什么,她嘴快说衍儿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当时王爷就不大高兴了,衍儿很失落,她还宽慰衍儿,让他别着急,他是王爷最疼爱的儿子,王爷的,将来都是他的。 现在想想,她这想法可真够天真的! 王爷舍不得给衍儿的匕首,不年不节的就这么赏给了世子! 他把刀子给了王妃母子,是让他们来捅他们母子心窝子的吗?! 南康郡主越想越气,脚步朝牡丹院走去,偏了路,丫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郡主,这不是去佛堂的路……” 一句话,直接撞南康郡主枪口 上了。 南康郡主身子一转。 啪。 一巴掌扇在了丫鬟的脸上。 丫鬟疼的脸变了形,南康郡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手腕才伤过,虽然已经结痂了,但用力过猛,还是很疼。 但再疼也抵不过心疼。 以前她总觉得王爷对衍儿更上心,生辰礼物年年不一样,送给大少爷的则一成不变,一本兵书就把他打发了。 到现在她才明白,王爷给大少爷兵书,是希望他能用心钻研,将来子承父业,对衍儿,东西送的五花八门,可多是消遣之物,说白了,就是想让衍儿把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不需要他多上进! 想到她和衍儿收到礼物时的高兴,南康郡主只觉得嘲讽,没有比他们更蠢的了! 她有那么多次机会能除掉王妃母子,可她都没有,任由他们做大,羽翼丰满,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这边南康郡主带着满腔怒气朝佛堂走去,那边信安郡王几个翻墙进静墨轩。 他们来的时候,苏棠刚从内屋出来,信安郡王几个上前给苏棠见礼,“大嫂,柏庭在吗?” “在书房。” “我们去书房找他。” 他们几个脚步匆匆,走的很急,苏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放心过去看看。 结果走到书房就听信安郡王道,“快,把那把削铁如泥 的匕首拿给我们瞧瞧。” 苏棠,“……” 她知道信安郡王消息很灵通,但没想到灵通到这地步。 王爷赏匕首给谢柏庭没多久,就传到他们耳中了。 不止苏棠惊讶,谢柏庭也吃惊,“你们怎么知道的?” 信安郡王笑道,“你那二弟因为这事在醉仙楼喝的酩酊大醉,还差点和人打起来,醉仙楼的小伙计知道原因就告诉了我们。” 信安郡王几个出手大方,平常没少打赏醉仙楼的小伙计,钱没白花。 “快点给我们看看啊,”信安郡王心急的很。 削铁如泥的匕首啊。 也就靖南王得皇上信任,才敢开口和皇上要,皇上舍不得也给了。 在王爷手里,他们想看一眼都看不到,但在他们兄弟谢柏庭手里,他们不仅能上手摸一摸,甚至还能削个梨。 谢柏庭看他们,“你们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沐止点头。 不是来蹭饭的就好,谢柏庭打开抽屉,把匕首递给他们。 信安郡王双手接过,三个人到窗户旁赏宝,信安郡王摸着剑鞘,看谢柏庭的眼神不要太羡慕,顺带抱怨一下自家亲爹,“还是伯父大方,不像我爹那抠门的,皇上赏他一方金丝砚,别说给我了,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齐宵感慨道,“希望我爹能上进一 点,得皇上信任,回头也给我来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沐止,“回去我一定把这事说给我爹听,看他惭愧不惭愧。” 门外,苏棠,“……” 孝顺儿子都凑到一块儿了。 有这样的孝顺儿子,也难怪安王爷他们慈霭,没事就揍他们了。 那匕首在信安郡王他们手里转了好几圈,沐止掏出来个梨,信安郡王望着谢柏庭道,“不介意我拿来削个梨吧?”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不介意这匕首可能杀过人,你们就削吧。” 信安郡王默默把这念头打消了。 匕首又转了一圈后,才回到谢柏庭手里,苏棠走进去,见信安郡王他们眸光一直在匕首上,她道,“这匕首值多少钱?” 这话把信安郡王几个给问的心情复杂了。 这话问的太俗了,简直可以用掉进钱眼里来形容,可偏偏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苏棠有多能挣钱,有多对挣钱不上心。 这么问,一定有深意,信安郡王试探着道,“大嫂是想买一把吗?” “如果可以,我想卖一把,”苏棠认真道。 “……” 信安郡王飞快从谢柏庭手里把匕首抢回来,抱在怀里,“两万两,大嫂你把这匕首卖给我吧。” “我出两万一千两,”齐宵去抢匕首。 谢柏庭,“……” 苏棠,“……” 第532章 凤印 见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三个当他不存在似的你争我抢,谢柏庭把匕首抢了回来,让陈青把他们赶了出去。 等人走了,谢柏庭转身看苏棠,苏棠就知道他也误会了,哏着脖子道,“我可没说卖你这一把。” 谢柏庭眼睛不眨的看着苏棠,“不是这一把,那是哪一把?” 苏棠回答不上来,“反正不是你这一把。” 这匕首不止是谢柏庭的心头好,还是王爷的,就算她真敢卖,信安郡王他们也不敢真买啊。 谢柏庭知道苏棠和信安郡王他们是开玩笑的,把匕首收好,就和苏棠回屋吃饭了。 天香院。 王爷和王妃也在用晚饭。 鉴于白天把王爷的匕首擅作主张给了谢柏庭,还没能帮着要回来,王妃心下愧疚,一上桌就给王爷夹菜,王爷别提多受用了。 心情好,晚饭都多吃了半碗,吃完了晚饭,让王妃去书房给他研墨。 刚进书房,一暗卫闪身出现,“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说吧,”王爷道。 暗卫看了王妃一眼,王妃道,“王爷先忙,我回屋喝杯茶再来。” 王妃走后,王爷坐下来,暗卫道,“陈青下午进了沉香轩,到现在都没出来。” 王爷眉头一拢。 庭儿让陈青进沉香轩做什么? 暗卫猜不透,想等陈青出来问问他,可一直等不到人出来,暗卫觉得这事不寻常,迟疑再三,还是决定先禀告王爷。 王爷也猜不到谢柏庭要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谢柏庭让陈青去不是要沉香轩里谁的命,要真杀人,苏棠下毒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王爷道,“见到陈青,问问他就行了,不必让庭儿知道。” 暗卫领命。 他去找陈青,结果去的赶巧,陈青正好从沉香轩出来。 被逮了个正 着,陈青道,“世子妃好奇二少奶奶一块玉佩,我来看看。” 暗卫,“……” “就为了这事,你在沉香轩待了一下午?”暗卫一脸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想糊弄我。 陈青心累道,“可这是事实,二少奶奶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屋子里,难得出去会儿,还有丫鬟在屋子里打扫,我守了一下午也没进去屋子,明儿还得去。” 陈青说的是实话,半个字谎言也没有,见暗卫还不信,陈青干脆放大招了,“你要不信我,那你帮我进二少奶奶屋子找一块碧玉莲花佩,看玉佩背面刻了字没有。” 暗卫想了想道,“明儿我帮你一起找。” “等查到玉佩,我帮你向世子妃请功,”陈青丢下这一句,纵身一跃,人就走了。 暗卫,“……” 难道真是去找玉佩的? 这么点事他还禀告王爷,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想到陈青自打跟了世子爷后,经常用羡慕惆怅的眼神看着他们,暗卫也替陈青惆怅了,杀鸡用牛刀都能忍了,这简直是用宰牛刀劈蚂蚁。 翌日,吃过早饭,陈青和暗卫就进了沉香轩,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赵嫣出内屋,偏还有个丫鬟在屋子里洗洗擦擦,陈青实在没了耐心,闪身进屋,将丫鬟点晕在地。 和暗卫两个翻箱倒柜,也没能找到那块玉佩。 带着失望出沉香轩,陈青看向暗卫道,“王爷有任务交给你去办吗?” 暗卫摇头。 陈青就道,“那正好,二少奶奶这里找不到,我还得去右相府,你和我一起吧。” 暗卫,“……” 暗卫看着陈青,“一块玉佩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陈青道,“二少奶奶捡块玉佩就能找到左相失散多年的儿子,你说呢?” 暗卫无话 可说,认命的和陈青去了右相府。 要是平常,这么点小事肯定很快就查好了,耐何天太热了,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边陈青等的焦灼,苏棠也在等结果,然而还没等到玉佩的消息,宫里有消息传来了。 当时苏棠正在小几上写写画画,红菱打了珠帘,快步进来道,“世子妃,皇上夺了宋皇后的凤印,让夏贵妃执掌六宫。” 苏棠微微一怔,她知道这两天宫里不大安生,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许氏给秦贤妃出了个主意,秦贤妃办事也利落,她们出宫没多久,就有宫女去传话,但凡想赎回捐赠首饰,要付三倍价格,这事成功把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气着了。 捐赠就够不甘不愿了,一倍价格赎回已经憋着火了,竟然还要她们用三倍的价钱赎回来。 首饰都不值这个价好么! 可偏偏想赎回的,要么是心头好,有钱都买不到的,要么是祖传之物。 心头好还能忍忍不要了,祖传之物能不要吗,只能咬着牙交钱。 那些花了冤枉钱的贵夫人对秦贤妃是怨声载道,宋皇后和夏贵妃觉得秦贤妃不是被气昏了头,就是破罐子破摔,一心坑钱来讨好皇上,就连皇上都觉得秦贤妃此举过份了,数落了秦贤妃几句。 秦贤妃被骂的一脸茫然,“皇上在说什么呢,臣妾怎么会让宫人去传这样的话?”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捐赠了那么多首饰,臣妾都觉得过意不去了,怎么可能还要她们花几倍价格赎回呢,这不是招人恨吗?” 皇上也觉得这不像是秦贤妃会做的事,秦贤妃哭起来,“是谁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子,坏臣妾的名声,臣妾恳求皇上查出来,还臣妾一个清白,不 然那些贵夫人的唾沫都能淹死臣妾了。” 秦贤妃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觉得此时非同小可,当下命元公公彻查这事。 这事查起来不要太容易,很快就查到那宫女碧儿身上。 宫女碧儿跪在地上说是秦贤妃让她去传的话,秦贤妃气的浑身颤抖,这时候,那给苏棠带路的沁芳殿宫女来长春宫,认出就是碧儿让她领靖南王世子妃来见秦贤妃,才险些在御花园被一壶滚烫的热水给烫毁容。 碧儿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但让她招供,她一口咬定是秦贤妃让她传的话,两回都是。 秦贤妃气的浑身颤抖,当即让人用刑。 二十大板打下去,碧儿就招架不住了,把宋皇后供了出来,是宋皇后身边的宫女让她这么做的。 皇上当时看宋皇后的眼神就恨不得吃了她,宋皇后噗通跪下,“臣妾冤枉!” 宋皇后认定是秦贤妃栽赃她,秦贤妃直接冲皇上道,“碧儿人就在这里,皇上您亲自审问,还有捐款的事,这主意是赵嫔妹妹给涅阳出的,属于赵嫔的功劳,臣妾不能让涅阳居这个功,还请皇上查明真相后,重赏赵嫔。” 碧儿确实是宋皇后安排在长春宫的眼线,但她并没有给碧儿传过这样的话,她认定碧儿背叛了她,严刑拷打,可惜,碧儿只说是她吩咐的。 宋皇后有口难辩,逼的身边的宫女没办法,只能站出来把罪名扛下来,被皇上砍了脑袋,又以御下不严,夺了宋皇后的凤印,交由夏贵妃掌管。 红菱把知道的都倒出来,苏棠是又高兴又堵的慌。 高兴宋皇后栽了,被夺了凤印,堵的慌是最后便宜了夏贵妃。 因为宋国公世子和宋国公府,苏棠对宋皇后没有半点好感,但夏贵妃,她更没有啊。 虽然 许氏说夏贵妃帮过她,但苏棠对夏贵妃真的提不起一丝感激,不愿让夏贵妃坐收渔翁之利,皇上让秦贤妃掌凤印不行吗,为什么要交给夏贵妃呢?! 虽然苏棠心底不痛快,但说句公道话,秦贤妃眼下还不适合掌凤印,一来夏贵妃位份在她之上,又是皇上的宠妃,在没犯错的情况下饶过夏贵妃说不过去,二来秦贤妃才刚有和宋皇后、夏贵妃争夺储君之位的实力,正被她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要秦贤妃真接了凤印,宋皇后和夏贵妃必然会联手对付她,以秦贤妃的根基,她招架不住。 让夏贵妃执掌六宫,宋皇后要想夺回凤印,必然会针对夏贵妃,秦贤妃正好能撑着她们缠斗培养自己的势力,不必争眼下一时之利。 苏棠喝着茶,慢慢平复心情,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秦贤妃派人给您送赏赐来。” 赏赐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棠把茶盏放下,起身迎接。 来宣赏的公公已经进静墨轩了,来的是秦贤妃的心腹,给苏棠行礼道,“贤妃娘娘说她没管教好宫人,遭人收买,险些连累世子妃受害,特派奴才送些安抚来,希望世子妃心情能有所好转。” 秦贤妃送了苏棠六匹绸缎、一套首饰、一匣子小东珠外加一对羊脂玉镯。 这份安抚委实不轻,不过苏棠收的心安理得,她娘许氏出的主意,把秦贤妃从泥沼中拉出来,还把坑涅阳公主的宋皇后踹了进去,要不是怕送的太重惹人起疑,就是再多一倍也应当。 公公把安抚送到,就准备告退了,苏棠让半夏取了瓶香露来,交给公公道,“劳烦公公将这瓶香露转交秦贤妃。” 公公连忙接过,苏棠又赏了公公十两银子,公公高兴的合不拢嘴的走了。 第533章 中暑 公公走后,苏棠继续回小榻上画图纸,半夏和茯苓则在看秦贤妃赏给苏棠的首饰和小东珠。 首饰不比苏棠捐赠的那套差,小东珠虽然不大,但色泽莹润,看的人移不开眼。 茯苓拿册子来登记,登记完,半夏贴上封条,抬入库房封存。 苏棠忙的认真,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三太太去了天香院,又跪下来求王妃了,希望公中能多给三姑娘些嫁妆。” 苏棠无语,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 王妃帮着向王爷说情,王爷同意让谢薇嫁给宋国公世子做贵妾,并让王妃从公中拿五千两给谢薇做陪嫁,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谁想到三太太还不知足,又去求王妃,她这是当自己膝下有黄金,跪一跪,钱就到手了呢。 堂堂靖南王府嫡出的姑娘,未出阁就和人有了首尾,还珠胎暗结,把靖南王府的脸都丢尽了,不知反省,还诸多要求,也难怪养出谢薇这样的女儿了,根子上就歪了,苗不歪才怪了。 茯苓端茶过来道,“世子妃不去天香院看看?” 苏棠道,“用不着。” 王妃虽然心软,但她知道管家不易,有些先例开不得,要谢薇做妾都给丰厚的陪嫁,回头二姑娘谢梨、四姑娘谢绮出嫁,公中又该给多少? 三太太晾准了王妃心软,以为求一求就能多给谢薇要些保障,可她忘了王妃头上还悬着掌权者必须的公平公正,而且王妃也不喜三太太动不动就下跪,她虽然同情谢薇,但对谢薇和三太太还有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亦不耻。 这个忙,王妃铁定不会帮的。 如苏棠所料,这回不论三太太怎么哭诉跪求,王妃都没再心软,请不走三太太,王妃干脆回内屋,来个眼不见为净。 三太太没走,继续跪在正堂,估 计以为跪的时间长点儿,王妃会念在往日情分再帮她一回,可惜,她还没等到王妃心软,等到王爷从军营回来听说了这事。 帮谢薇说情,是王妃和王爷和好之后第一次求王爷,王爷给足了王妃脸面,结果三太太还嫌不够,去扰王妃清净,这王爷就不允许了,这不,王爷一怒之下,把给谢薇的嫁妆从五千两缩到了三千两。 三太太跪了半个时辰,一两银子没跪到手,还少了两千两。 三太太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晕在地,被婆子抬回的南院。 苏棠听说了这事,别提多痛快了。 不过今儿晕倒的不止三太太一个,苏棠一盏茶没喝完,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微微喘气道,“世子妃,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热中暑,晕了过去。” 这事听得苏棠一愣,她知道云葭在城门处给难民施粥,但没想到一直在施粥,还以为她只是装装样子呢,这么热的天,接连施粥至今,也难怪信老王妃觉得她悔悟长进了。 昭阳宫。 夏贵妃的寝宫。 夏贵妃嫁给皇上十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凤印,宫里人多,事更多,初掌凤印,夏贵妃忙坏了,好在她平常和宋皇后关系不错,宋皇后没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不然她得忙的焦头烂额不可。 司衣局管事嬷嬷回完事离开,夏贵妃累的直揉脖子,宫女端来冰镇莲子羹给夏贵妃解暑,夏贵妃吃了半碗,心底舒坦多了,刚把碗放下,外面宫人进来道,“贵妃娘娘,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热中暑了。” 夏贵妃放碗的手一滞,“怎么这么不注意?” 让她接着施粥,没让她热中暑啊,怎么这么实心眼呢,不过这不是坏事,吃点苦头,更能让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心疼。 宫人禀告完就退下了, 不多会儿,又进来一宫女,禀告道,“夏贵妃命人送了不少赏赐去靖南王府,说是安抚靖南王世子妃在宫里受惊。” 云葭中暑,夏贵妃虽然有点担心,但担心很淡,更多的还是关心云葭受不受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看重,可听宫女禀告夏贵妃赏赐苏棠,夏贵妃的脸就拉的很长了,“贤妃未免太小瞧靖南王世子妃了。” 惊马车甚至坠崖,都没放在心上的人,能把宫里那点意外放在眼里吗,不仅能去见秦贤妃,还去御书房见了皇上,不过是打着安抚靖南王世子妃的幌子拉拢她罢了,以前当真是小瞧了贤妃的野心,只顾着防备皇后,悄无声息的让贤妃做大了。 夏贵妃看着小几上的莲子羹,擦拭嘴角道,“靖南王世子妃可曾去施粥赈.灾?” 宫人摇头,“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后,京都不少大家闺秀纷纷效仿,但大部分只施了一两天,只有承安伯世子夫人一日不落,靖南王世子妃别说施粥,她连城门口都没去一下。” 夏贵妃脸色又冷了几分,她素来疼云葭,要不是因为靖南王世子世子妃,云葭不得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的心了,她哪里舍得让云葭日日去城门处施粥,以至于热中暑被抬回承安伯府。 靖南王世子妃倒好,皇上那般疼她,听到她在御花园差点被烫伤,还派元公公去关心,皇上最忧心难民问题,她却连个样子都不肯做。 也是,靖南王世子妃可是连太后都敢得罪的人,有信王府和靖南王府给她撑腰,哪里用得着装模作样。 想到云葭在她跟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样子,夏贵妃眼底寒芒闪烁,不知想到什么,夏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屋内,苏棠还在忙着画图纸,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看着他,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难民临时住处搭建好了?” 谢柏庭点了下头,给自己倒了盏茶,喝完坐到苏棠对面,见苏棠把图纸盖过来,他伸手要拿,被苏棠抓住手道,“不许看。” 说完,苏棠飞快的把图纸收起来,装进匣子里,唯恐被谢柏庭看了似的。 谢柏庭想说他进来的时候就瞥见了,虽然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很明显画的是把匕首。 莫不是准备送他一把匕首,好让他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还给父王? 苏棠不给看,谢柏庭就不看了,苏棠道,“难民还源源不断的进京吗?” 想到那些难民,谢柏庭不敢想象西北的旱情有多严重,谢柏庭没说话,苏棠就知道她问的是句废话了,不由得感慨,“听说西北常年干旱,今年格外严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国库本来就没钱,年年赈.灾更是雪上添霜,工部没办法把水引到西北吗?”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是听岳父说的?” 苏棠有点茫然,“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谢柏庭道,“这两日,岳父大人上了三道折子,就是请皇上开渠引水,灌溉西北。” 顿了下,谢柏庭道,“这提议倒是年年都有,但困阻重重,耗费人力物力过大,朝廷眼下负担不起。” 苏棠道,“这很难吗,如今边关又不打仗,完全可以多派些将士去开渠,你不是发愁找不到地方藏铁骑兵吗,把他们藏西北去如何?” 谢柏庭看着苏棠,“娘子这办法甚妙。” 苏棠得意的昂了下脖子。 只是没得意两秒,就被谢柏庭一盆冷水给泼没了,谢柏庭道,“宁王的封地就在西北。” 苏棠,“……” 瞒着铁骑兵不让人知道,瞒的就是宋国公和宁王。 她倒好,直接把人往宁王眼 皮子底下送,她这注意棒呆了。 苏棠想起谢柏庭说她缺乏常识,她这不是一般的缺了,苏棠不解道,“西北一带贫瘠,宁王的封地怎么在那儿?” 就宁王在朝中的势力,苏棠以为他的封地一定是最富饶的地方。 谢柏庭道,“以前宁王的封地在耀州,是宁朝最富庶的地方,五年前,宁王办砸了差事,触怒了皇上,当时有大臣奏请皇上给宁王换处封地,皇上就给宁王换了。” “因为西北一带贫瘠,加上年年有旱情,太后舍不得宁王去封地吃苦,皇上也怕宁王在封地作乱,就准宁王留在京都。” 难怪了…… 苏棠把这想法打消,谢柏庭笑道,“不过让将士去挖渠,确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要不是好事,苏鸿山和那些大臣就不会年年提这事了。 苏棠和谢柏庭说着话,外面进来一丫鬟,在珠帘外道,“世子妃,宫里派人来传话,夏贵妃让您明日进宫一趟。” 苏棠眉头一扭。 夏贵妃找她进宫做什么? 初掌凤印,夏贵妃应该忙的很才是,她和夏贵妃又不熟,不仅不熟,还因为云葭,夏贵妃几次刁难她,还误会她拿芍药讥讽她是沈皇后替身的事,现在却找她进宫,这么反常的事,容不得苏棠不多想。 苏棠看谢柏庭,“能不去吗?” 谢柏庭道,“装病就行了。” 那就是要去了。 装病只能躲一时,要夏贵妃铁了心找她,她还能一直不进宫么? 躲得过初一,她也躲不过十五啊。 苏棠抬头看谢柏庭,去别的地方,谢柏庭都能陪她去,但后宫,谢柏庭陪不了,不过苏棠也不担心,她才在宫里差点出意外,为此宋皇后还被夺了凤印,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再算计她,命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第534章 进宫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去给王妃请了安,然后才出府。 陈青赶马车送她进宫。 进宫后,苏棠没直接去找夏贵妃,而是先去了御书房。 去的凑巧,她刚到御书房,就瞧见信老王爷和她爹苏鸿山出来。 看到苏棠,苏鸿山愣了下,道,“棠儿怎么来御书房了?” 苏棠福身行礼,才道,“夏贵妃传召我进宫,正好皇上前几日赏了我几张房锲地契,我来向皇上道谢。” 皇上赏苏棠的事,信老王爷和苏鸿山都不知道。 他们还有要事忙,就算能陪苏棠见皇上,也没法陪她去见夏贵妃,苏鸿山道,“老王妃昨儿还提到你,一会儿出宫,要没事就回信王府一趟,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苏棠点头应下。 苏鸿山和信老王爷离开,那边元公公知道苏棠来了,出来迎接。 苏鸿山走远了些,回头正好看到元公公毕恭毕敬的领苏棠进御书房的一幕。 信老王爷笑道,“皇上很喜欢棠儿。” 直到苏棠进御书房,看不见了,苏鸿山才收回眸光,什么话都没说,和信老王爷一起出了宫。 御书房内,皇上没想到苏棠会进宫,看到苏棠,他心情就好,皇上道,“怎么进宫了?” 苏棠把和苏鸿山 说的话,再说一遍,皇上道,“敢情是顺带来向朕道谢呢。” 苏棠囧了。 王爷帮她讨的赏,肯定帮她道谢过了,她不来道谢也行的,怎么来道谢,皇上反倒计较是不是专程来的了。 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皇上,苏棠肯定要揶揄一句:要不,我明儿再来谢一回? 可面对皇上,苏棠还不敢这么放肆。 这会儿苏棠只能笑着,“本来我就想来的,这不是赶巧了么?” 说完,苏棠道,“不打扰皇上批阅奏折,我先去夏贵妃那儿了。” 然后看着元公公,“元公公,能麻烦您找个机灵点的公公给我带路么,我有心理阴影。” 元公公,“……” 他能说他没看出来靖南王世子妃有一点心理阴影的样子吗? 今天没有,那天也没有啊。 不过这么点要求,元公公肯定会答应,然而元公公还没点头,皇上先发话了,“既然怕路过御花园,就让夏贵妃来御书房吧。” 这才是苏棠来御书房道谢的目的。 她不能不见夏贵妃,但她可以在皇上这人见夏贵妃啊,她没什么事不能让皇上知道的。 元公公心下震惊,他知道皇上宠爱苏棠,但没想到会宠爱到这种程度,宁肯让夏贵妃跑一趟,也不让 靖南王世子妃看到御花园害怕。 元公公赶紧去传话。 夏贵妃知道苏棠进宫了,因为领路公公要直接带苏棠去昭阳宫,苏棠非要先来御书房,公公拗不过,只能听苏棠的。 皇上传召,夏贵妃不能不去,进御书房的时候,看苏棠坐在那里喝茶,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戾闪过,快到苏棠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她想细看,夏贵妃已经笑面如花。 夏贵妃莲步款款的走过来,“臣妾还在昭阳宫等世子妃呢,没想到世子妃到皇上这儿了。” 苏棠放下茶盏,起身给夏贵妃行礼,只是身子还未弯下去,就被夏贵妃扶稳了,“和本宫不用这么多礼。” 既然不用,苏棠就站直了身子,温和的脸庞含着笑容和疑惑看着夏贵妃,“不知贵妃娘娘找我进宫是?” 皇上也看着夏贵妃,皇上知道夏贵妃有多疼爱云葭,苏棠和云葭的关系一点也不好,皇上就是觉得奇怪,才让人传夏贵妃来的。 夏贵妃没说话,苏棠道,“不能让皇上知道吗,那我们去那边说。” 夏贵妃脸色僵了僵,这话放在心里说就算了,这是能说出口的吗,夏贵妃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皱眉,夏贵妃连忙道,“怎么会呢。” 说着 ,夏贵妃朝皇上走了两步,道,“臣妾找靖南王世子妃进宫不为别的事,正是为西南旱情,只是臣妾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愿不愿意,想和她商议一下,再禀告皇上您。” 皇上道,“商议什么?” 夏贵妃回道,“靖南王世子妃和皇上您一样有伏羲骨,消息于全国有安危,喜怒于百姓有祸福,臣妾想麻烦靖南王世子妃去西北,替灾民祈雨,只是上回臣妾举荐世子妃离京找云大少爷,她和靖南王世子离京后,臣妾又担心他们在找人途中出意外,担心的食难下咽,可臣妾听说那些难民又实在于心不忍……” 绝了。 她夏贵妃于心不忍就把她支去西北祈雨。 老天爷下雨是谁便谁求就行的吗? 难不成在她夏贵妃眼里,老天爷有这么疼她,对她有求必应吗? 而且她才知道西北是宁王的地盘,她去西北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宁王可是太后嫡亲的儿子,她那么气太后,让太后凤颜扫地,宁王不恨死了她,欲除她而后快。 苏棠就知道夏贵妃找她进宫没好事,幸亏她多长了个心眼,防备了她,想到云葭昨天为难民施粥中暑,夏贵妃别是心疼云葭让她去的西北。 只是夏贵妃虽然满腹私心, 但理由找的太好了,好到苏棠想直接拒绝都办不到。 不过不能明着拒绝,她拐道弯还不行么。 苏棠勾唇一笑,道,“夏贵妃这般为难民着想,我本不该拒绝,但京都距离西北路途遥远,我这远水实难解西北之渴,再者虽然我有幸有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但我这福气如何能与皇上相提并论,我不过只是个小小世子妃,皇上可是万民之主,如果一定要祈雨,最好还是皇上率百官,还有夏贵妃您去祭台祈雨,也能让天下百姓和那些逃难来京都的西北难民知道皇上爱民如子。” 夏贵妃眸光一缩,没想到她十拿九稳的事,苏棠竟然会想到让皇上率百官祈雨,她道,“皇上九五之尊,出宫太危险了。” 出宫确实很危险,毕竟苏棠两次见到皇上出宫中毒和遇刺,被人打的那么惨。 皇上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出宫也没那么危险。” 苏棠道,“正是,皇上出宫必定有侍卫随行,何况还有百官陪同,那些侍卫又不是摆设。” 夏贵妃看着皇上,“皇上……” 皇上抬手打断她,“她说的不错,天下臣民是朕的,更应该由朕来祈雨,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你随朕出宫祈雨,为西北难民祈福。” 第535章 谬赞 皇上一锤定音,不容置喙。 夏贵妃伺候皇上十几年,哪能不知道皇上的性子,认定的事谁也劝不动,但想到她要苏棠去西北吃苦头,结果苏棠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她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祭天祈福本就是件辛苦事,何况这么热的天去,不中暑也得累掉一层皮不可。 夏贵妃正要说话,苏棠猜到她要说什么,先她一步道,“皇上,去祭台祈雨,需要我和百官女眷也去吗?” 想让她也去受这份累,她就把百官女眷都带上。 本来捐赠就够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恼火了,还要在这炎炎烈日去祈雨,不在心底问候提这个建议的夏贵妃百十遍才怪了。 苏棠一抹淡淡威胁挂在脸上,夏贵妃一口银牙没差点咬松动了,难怪云葭、云三太太、南康郡主还有靖南王府老夫人那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当着皇上的面就敢威胁她这个贵妃,真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的。 气归气,但苏棠的威胁很管用,夏贵妃看着皇上道,“一般祭天极少有女眷去,天又这么热,臣妾觉得有文武百官去就成了。” 说完,夏贵妃看着苏棠,“靖南王世子妃可愿去?” 还是不死心想拉上苏棠。 苏棠偏不叫她如意了,当下以退为进道,“百官女眷不去,独带上我,太惹人非议了,还请夏贵妃多挑几个人给我做伴,不至于让我这个伏羲骨抢皇上一半的功劳。” 她去可以,但得有伴,不然百官在祭台祈雨,她都不知道站哪里合适。 但这伴可不好挑,挑谁得罪谁,她夏贵妃挑别人女儿随行,自己女儿只要不是卧病在床就得去,不然就太欺负人了,她女儿怕中暑,别人女儿也怕呢。 夏贵妃要舍得自己的女儿毓阳公 主受这个罪,她就舍命陪君子了。 苏棠笑容淡淡,夏贵妃眼底寒芒点点,云袖下的手狠狠攒紧了下,看向皇上时,已然温柔,“是臣妾疏忽了,还是靖南王世子妃思虑周全,她和皇上一样有伏羲骨,外人都道她福气非比寻常,她和皇上一起去祭天祈雨,难保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世子妃的功劳。”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看着苏棠和夏贵妃你来我往,夏贵妃刀子在明处,苏棠则是绵里藏针,竟逼的夏贵妃节节败退,元公公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祭天祈雨那么累,皇上那么疼世子妃,哪舍得让她去啊,去西北宁王的地盘就更不会同意了。 皇上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夏贵妃也不敢再多说,她转移话题道,“葭儿心疼难民,连日到城门口施粥,生生把自己热中暑了,委实叫人心疼。” 说完,夏贵妃看向苏棠,“世子妃可要引以为鉴。” 苏棠笑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 就说了这么一句,旁的话一个字没说,夏贵妃一拳头打出去,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没伤到苏棠分毫,自己气伤了。 她的意思是让苏棠羞愧没去城门口施粥的事,可苏棠一点也不羞愧,她刚刚没明着点出苏棠没去施粥,先让她引以为鉴,现在再说,摆明了是打着关心的幌子在皇上跟前给苏棠上眼药,小人行径。 夏贵妃狠狠咬的下牙关,苏棠则福身向皇上告退了。 皇上瞥了夏贵妃一眼,“你也退下吧。” 那语气好像苏棠不在,她夏贵妃也没留下的必要。 夏贵妃本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真有点憋不住了,两人一起退出御书房,四下无人,夏贵妃看向苏棠,冷声道,“靖南王世子妃可知道欺君是什 么罪?” 苏棠笑道,“我不懂贵妃娘娘的话。” 夏贵妃道,“你分明没去城门施粥。” 苏棠挑眉,“贵妃娘娘知道的这么清楚?” 夏贵妃眼神带着压迫,“本宫担心你和葭儿一同在城门口施粥会起争执,派人去看着,但本宫多虑了,世子妃压根就没去过。” 苏棠知道夏贵妃疼云葭,但这疼的未免太过分了,既然往她枪口上撞,那就别想讨到好,苏棠气死人不偿命道,“那贵妃娘娘不该怪我欺君,而是该嘉奖我。” 嘉奖她? 夏贵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苏棠也在笑,“我正是担心和云葭起争执,让夏贵妃您忧心,所以避开她不去城门口施粥,不然这么好博名声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茯苓站在苏棠身后,小心翼翼的去瞄夏贵妃的脸色,她怕夏贵妃会被她家世子妃气晕过去。 夏贵妃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当着皇上的面,都占不到她家世子妃的便宜,皇上不在跟前了,她还能把她家世子妃怎么样么,且不说口舌上占不到便宜,真占到了,把她家世子妃气惨了,抬抬手给她下点毒,够她喝几壶了。 夏贵妃真是气的不轻,“当真是生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苏棠可不怕她,“贵妃娘娘谬赞了,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福了一身,苏棠转身离开。 走的很远了,还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苏棠就当给她降温了,效果还挺好。 到了停马车处,陈青等候在那儿,见苏棠走过来,心下稍安,苏棠道,“去信王府。” 陈青应下,等苏棠和茯苓坐上马车,就赶马车出宫,往信王府方向而去。 到了信王府,又直奔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见苏棠回 来,许氏诧异道,“怎么今儿回来了?” 苏棠道,“在宫里碰到祖父和父亲,父亲说祖母想我了,让我回来陪祖母说说话。” 信老王妃笑的慈霭,“鸿山也是,这么热的天,让棠儿回来,也不怕累坏棠儿。” 许氏则道,“怎么又进宫了?” 苏棠挨着信老王妃坐下道,“夏贵妃召我进宫的,她想我去西北替难民祈雨。” 几乎是瞬间,许氏和信老王妃脸就冷了下来。 旁人不知道夏贵妃这么做的用意,许氏和信老王妃还能不知道么,用脚指头也猜到是心疼云葭中暑,故意磨难苏棠。 许氏看着苏棠,“你答应了?” 苏棠摇头,“皇上说祈福是他该做的事,让钦天监择良辰,率百官祭天祈雨,我不用去。” 信老王妃松了口气,笑道,“皇上爱民如子,实乃百姓之福。” 苏棠重重点头。 本来她对皇上的感觉就不错,今儿皇上没偏袒夏贵妃,而是向着她,苏棠对皇上的好感更是蹭蹭蹭的往上长。 她这个人一向是谁对她好三分,她还七分,皇上待她不错,她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替君分忧的,她得让皇上知道向着她值得,以后才会继续护着她。 苏棠挨着信老王妃坐了半天,道,“霁月不在府里吗?” 以她和李霁月的关系,知道她回来,肯定会来见她的。 许氏笑道,“她这会儿估计是想来又不敢来。” 苏棠眨眼,“为什么啊?” “老王妃和左相夫人商议,准备给她和大少爷重新办喜宴,你回来的时候,她刚被羞跑没半盏茶的功夫,”许氏笑的愉悦。 苏棠替李霁月高兴,“婚期定了吗?” 定下了她就得给李霁月准备添妆了,急的话,她今儿就去选,要是不急的话, 她就慢慢挑。 许氏摇头,“还没呢,我和老王妃正商议送聘的事,但婚期应该很快。” 毕竟李霁月早就是云翊的人了,只是云翊和李霁月是在黑水山庄拜的堂,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没能亲眼见到孙儿成亲,心底有点失落,对李霁月也不好,毕竟京都贵夫人扎堆,信王府大少奶奶身份尊贵,但出嫁办的寒酸,难免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之前云翊和李霁明就想重新办个喜宴,如今左相和左相夫人拿李霁月当女儿看待,他们主动提出让李霁月从左相府出嫁,还会给李霁月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信王府岂有不同意之理? 就是这些天云三太太对李霁月的态度都好转了不少。 李霁月虽然亲爹是草莽,可她现在是左相左相夫人的女儿,再加上和左相独子李霁明,如今的秦二少爷秦问相依为命多年,论感情,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宫里的秦贤妃这两个嫡亲的姐姐怕是都比不过李霁月。 还有秦晃这个前镇国公府遗孤,也视李霁月为亲妹妹,这么多重量级的靠山,便是京都的大家闺秀也没几个比的过,云三太太还有什么可挑剔不满的? 何况这事她也做不了主,信老王妃压根不让她插手李霁月再嫁给云翊的事,再加上云葭中暑,云三太太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也无心管这些事。 苏棠难得回来,信老王妃笑道,“派人去请大少奶奶。” 丫鬟笑着退下,不多会儿,李霁月就进来了,脸蛋和之前走的时候一样红,看的信老王妃又忍不住打趣她,“我不派丫鬟去叫你,是不是就不准备来了?” 李霁月耳根都红透了,信老王妃朝李霁月招手,苏棠和李霁月一左一右挨着信老王妃坐着,信老王妃别提多高兴了。 第536章 藕梗 既然回来了,少不得陪信老王妃和许氏吃午饭,其乐融融,哄的信老王妃笑的快喘不上气。 用完午饭,苏棠小坐了一刻钟就准备回靖南王府,李霁月送苏棠。 苏棠答应请贾大夫帮左相夫人调养身子,只是对左相夫人不能像对宋国公世子那样,让她去醉仙楼或者庄子等她,左右李霁月要回左相府出嫁,她稍微提前几天去送添妆,趁着左相夫人不忙,给左相夫人把脉便是。 打定主意,苏棠和李霁月说了会儿体己话,然后就坐上马车,挥手告辞。 平常多和谢柏庭一起坐马车,被他抱在怀里,没法掀车帘看窗外,这会儿谢柏庭人不在,苏棠就肆无忌惮了,以她如今的威望,就算被人瞧见了,也没人敢嘀咕她什么。 让老夫人和三太太再哼一句试试,家规可不止是为她一个人定的,就三老爷和谢薇父女俩做的丢人事,老夫人脸是被他们给丢尽了。 天热,又正值午时,街上行人寥寥,不过小摊贩和往常没区别,苏棠一路看过去,没什么新奇的,直到她看到有人摆摊卖莲藕。 这条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很少有人在这条街上卖菜,不过让苏棠多看那小摊子两眼的 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少年在那儿无聊的扯藕梗丝玩。 苏棠正愁皇上过寿不知道送他什么贺礼,这不就有了。 “停车。” 苏棠话音一落,陈青连忙勒紧缰绳,马车往前又行了几圈,才稳稳停下。 陈青把踩脚凳放下,茯苓下来后,扶苏棠下来。 这边有个大绸缎铺子,陈青和茯苓都以为苏棠要买绸缎,结果苏棠从绸缎铺子走过去,在莲藕铺子前停了下来。 茯苓都愣住了,世子妃这是要做什么啊,她从不管大厨房采买的事啊,管中馈的时候都没管过,如今王妃管家,她就更不会管了啊。 小摊贩是个中年男子,三十出头,应该是那小少年的父亲,正坐在那里无聊的摇扇子扇风,苏棠在他摊子前停下,把他下了一跳。 平常他都是在西街菜市口摆摊,只是前几天实在没生意,儿子死活建议他到这条街来试试,他想着在哪儿都没生意,来一趟正好让儿子死心,省得他一直心心念念,这不,来了半天了,一根莲藕都没卖出去,儿子泄气的坐在那里扯莲藕丝玩。 苏棠在小摊子前站着,见中年男子不说话,苏棠笑道,“这些莲藕不卖吗?” 中年男子愣了又愣 ,“卖,卖。” 陈青惊讶的看着苏棠,“世子妃,您确定要买莲藕吗?” 莫不是又要准备什么吃的? 可也用不着当街买菜啊,要什么菜,吩咐一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京都有,只要御膳房有,保管能给世子妃备齐。 苏棠轻颔首,眸光从一堆大。大小小的莲藕上扫过,眸光落到小少年扯的藕丝上,问道,“你们家种了多少莲藕?” 男子道,“中了三亩地的莲藕,今年收成好,应该有五六千斤的藕。” “才这么点?”苏棠有点失望。 “……” 男子被苏棠嫌少的语气惊呆了,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少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就这五六千斤的藕他都不一定能卖完,她还嫌少。 男子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要多少斤藕?” 苏棠看向小少年手中把玩的藕丝,道,“其实我需要的并非莲藕,而是藕梗丝,一万斤藕梗勉强能抽出二两晒干的藕丝。” 男子不解,茯苓问出声,“世子妃您要藕梗丝做什么?” 苏棠道,“我自有用处。” 说着,苏棠看向男子道,“能想办法帮我弄到藕梗丝吗,钱不是问题。” 苏棠伸手,茯苓赶紧拿 十两银锭子出来,苏棠道,“十两黄金。” 茯苓惊呆了,赶忙照办。 黄灿灿的金锭子放在小摊子上,和新鲜莲藕对比鲜明,男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咽了下口水看着苏棠道,“少夫人没和我开玩笑吧,藕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藕梗也能吃,但他们养藕的,藕都吃腻了,是不会吃藕梗的,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大部分都烂在水里,现在竟然有人花这么多钱买藕梗,不,还不是藕梗,而是藕梗丝。 那玩意儿值钱吗? 苏棠道,“我只需要藕梗丝,阴干的,三两即可。” 男子确定苏棠不是同他开玩笑,连忙道,“少夫人放心,三两藕梗丝,我一定能给您弄到。” 苏棠点头,“弄好了,送到靖南王府就成了。” 说完,又叮嘱道,“那么多藕梗,要是卖不掉也别扔了,送到城门口救济难民去。” 男子忙不迭的点头。 十两黄金,别说藕梗丝和藕梗了,买一万斤藕都足够了。 他是碰到慧眼识珠的了,还是碰到冤大头了? 苏棠忙完这事,就转身回府了,然而才转身,那边信安郡王几个骑马过来,见到她,过来打招呼,“大嫂逛街,柏庭兄怎么都没陪 你啊。” 苏棠道,“没准备逛街,临时起意买点东西。” 说着,苏棠看向齐宵道,“令尊还在军器监当差吗?” 齐宵心下奇怪,他爹在不在军器监当差,大嫂问一下柏庭兄不就知道了,怎么问他啊。 齐宵点头。 苏棠道,“我有点事需要麻烦一下令尊,不知……?” 齐宵翻身下马道,“大嫂太见外了,大嫂要帮什么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棠道,“我想打造一把匕首,已经画好图纸了,回头我让陈青给你送去。” “对了,这事不要告诉我相公。” 信安郡王道,“莫不是给柏庭兄的惊喜?” 苏棠笑道,“勉强算是吧,不一定能锻造成功,就不招他笑话了。” “他居然敢笑话大嫂你,让他跪搓衣板,”信安郡王道。 “……” 沐止用折扇敲信安郡王肩膀,“郡主慎言,冯姑娘可是大嫂的手帕交,小心你以后有跪不完的搓衣板。”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身子一凛,当即改口,“大嫂,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齐宵沐止笑出声。 苏棠也忍俊不禁。 改口的这么利索,看来信安郡王也是个会惧内的主儿,不用担心冯媛出嫁会被欺负了。 第537章 猜测 信安郡王他们走后,苏棠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刚停下,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谢柏衍送右相夫人出来,笑容满面的右相夫人,看到苏棠从马车内出来,脸上笑容瞬间就冷淡了下去。 又一个不喜看到她的。 不过也很正常,谢柏庭世子之位稳如泰山,赵嫣这个二少奶奶永远矮她一头,她一个私生子生的女儿,却压在金尊玉贵的右相千金头上,右相夫人心底不舒服很正常。 右相夫人脸色不好看,苏棠心情愉悦,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就像是根刺扎在右相夫人心窝上,苏棠福身给右相夫人行礼,“右相夫人难得来王府,不多陪二少奶奶坐会儿就走吗?” 右相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嫣儿身子重,已经歇下了,右相府离王府不远,来也方便。” 苏棠笑着把路让开,右相夫人迈步下台阶,等她回头,苏棠已经迈步进府了。 右相夫人眼神冷了冷,收回眸光,坐软轿离开。 苏棠往静墨轩走,茯苓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了右相夫人口中已经歇下的二少奶奶赵嫣。 赵嫣站在一棵大树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她身上洒下 斑驳的碎金,一袭云锦长裙,裙摆上绣着石榴花,远远看去,美成一幅画。 走近些,就看到赵嫣脸上不加遮掩的烦躁了,一丫鬟朝她走过去,赵嫣急问道,“找到玉佩没有?” 丫鬟摇头,“还没。” “真是没用,这么半天了连块玉佩都找不到,”赵嫣火气很大。 丫鬟被骂的有点委屈,道,“二少奶奶您怀着身孕,不宜动怒,奴婢送您回去歇着,玉佩丢不掉,肯定会找到的。” 不远处,三四个丫鬟猫着身子在草蔓里寻觅,赵嫣没耐心等待,转身走了。 苏棠没听到赵嫣和丫鬟说的话,她走过去,随口问了下那几个找东西的丫鬟,“你们在找什么?” 一丫鬟直起身子,恭敬回道,“方才右相夫人送来二少奶奶在宫里捐赠的那块碧玉莲花玉佩,那是二少奶奶最喜欢的玉佩,方才送右相夫人出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听丫鬟这么说,苏棠是又高兴又心哏。 高兴玉佩终于回到赵嫣手里,只要在王府,总能找到机会看到,可要不要才到手就把玉佩丢了啊。 这要找不到,她上哪儿看玉佩去? 她想看个玉佩怎么就那么难呢。 赵嫣 急,苏棠比赵嫣还要急,当即道,“二少奶奶怀着身孕,切忌急怒,让那边侍弄花草的丫鬟婆子过来帮着一起找。” 苏棠觉得自己太机智了,这么多人找玉佩,回头玉佩找到了,逮个丫鬟一问就知道玉佩背后有没有刻字,就不用陈青去沉香轩蹲守了。 陈青不止在沉香轩守了两个半天,还去右相府守了许久,结果一无所获。 七八个丫鬟婆子一块儿找玉佩,苏棠回了静墨轩。 回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图纸让陈青送去给齐宵,然后喝了盏茶,就去了书房。 给皇上准备贺寿礼,只藕梗丝远远不够,还需要其他东西,苏棠将所需之物一一写下,回头让陈青去买齐。 忙完了,半夏进来道,“世子妃,洗澡水准备好了。” 苏棠极少白天洗澡,但今儿她又是进宫,又是去信王府,身上出了不少汗,不洗澡,她午睡都睡不好。 在浴桶里泡了一刻钟,浑身清爽,睡的不要太香。 等醒来时,已近傍晚,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坐在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没发现她醒过来了。 苏棠撑起身子,看到谢柏庭手里拿的东西,她眼睛倏然睁圆,“这 玉佩怎么在你手里?” 碧玉莲花玉佩。 正是她想看的赵嫣丢失的那块。 苏棠不信这是巧合,她连忙问道,“玉佩背面有刻字吗?” 谢柏庭将玉佩递给苏棠,苏棠迫不及待翻转,就看到玉佩背面几个小字:七月十八。 虽然苏棠在心底笃定自己没看错,可这会儿真见到玉佩,心底依旧惊涛骇浪。 谢柏庭眼神灰暗莫测,苏棠看着他,谢柏庭这才回苏棠之前的问题,“我刚回府,父王的暗卫就把这块玉佩交给了我。” 暗卫和陈青蹲沉香轩,又去右相府蹲了大半天,知道谢柏庭和苏棠看这块玉佩的决心。 今儿陈青送苏棠进宫了,暗卫奉王爷之命到天香院书房拿折子,路过花园的时候碰巧看到赵嫣身上佩戴着这块玉佩,当时手就快过脑子,随手摘了片树叶飞过去,玉佩割断掉在草蔓里。 等赵嫣和丫鬟走后,暗卫就把玉佩捡了起来,暗卫是想亲自送给苏棠的,奈何王爷临时交待他件任务,暗卫就把玉佩交给了看守书房的暗卫,交待他转交给谢柏庭。 苏棠没想到她和谢柏庭让陈青想办法看玉佩的事,王爷会知道,她眸光从玉佩上移开, 望着谢柏庭道,“这事要告诉父王吗?” 谢柏庭道,“这事还需要再查。” “查什么?”苏棠刚睡醒,脑袋还混沌,完全没反应过来。 “查给她诊脉的太医在街上撞死是意外还是被灭口。” 谢柏庭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要查一查谢柏衍是不是喜当爹了。 给赵嫣把出喜脉的太医,在回宫的路上,被人当街推攘了一把,撞到石柱子上,当场毙命,之前没多想,只觉得那太医太倒霉了些,尤其赵嫣还心底过意不去,在动胎气需要卧床静养的情况下还不忘让她多准备些吊唁礼送去,现在知道赵嫣和宋国公世子有首尾,就不得不叫人怀疑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了,如果是宋国公世子的,那月份就不对,太医极可能是被杀人灭口了。 这个猜测让苏棠不寒而栗。 儿媳妇怀了女婿的孩子…… 南康郡主要知道了会当场气死吧? 当初谢薇替嫁,这事揭穿后,王爷是极力反对谢柔上花轿的,当时南康郡主动摇了,最后因为赵嫣一通怂恿,南康郡主又坚定了。 要赵嫣肚子里怀的真是宋国公世子的孩子,谢柔这一嫁,就成了她和她腹中胎儿的护身符。 第538章 添妆 要赵嫣和宋国公世子的事能瞒一辈子,不仅相安无事,宋国公府还会不遗余力的帮自己亲孙儿夺爵位,南康郡主和谢柏衍蒙在鼓里,估计还会对宋国公府的帮扶感激涕零。 这可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可要哪天没瞒住,被南康郡主和谢柏衍知道了,赵嫣给谢柏衍戴绿帽子还不够,还让他做便宜爹,以南康郡主和谢柏衍的心性手段,一定会让赵嫣死的悄无声息。 可谢柔在宋国公世子手里就不一样了,南康郡主和谢柏衍投鼠忌器,谢柔一条命没准儿能保赵嫣全身而退。 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不止算计别人,甚至连自己人枕边人都算计,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谢柏庭选择不告诉王爷,一是事情还未查清,再就是怕王爷知道会气个半死吧,虽然他们对谢柏衍无感,但在王爷眼里,谢柏衍怎么说也是他儿子,他最疼谢柏庭,不代表他不在乎谢柏衍了,作为将军王,王爷膝下仅有两个儿子,算很少了,尤其过去几年,谢柏庭一直在鬼门关前溜达,谢柏衍极可能会成为他的继承人。 苏棠觉得不告诉王爷挺好,他们对谢柏衍没感情,处置这事会更方便果断。 只是要查证赵嫣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谢柏衍的骨肉还是宋国公世子的,这事不容易。 要是宋国公世子的,那赵嫣肯定会拼命防备,轻易不会让太医给她把脉,苏棠倒是能借机给她搭脉,但此举有暴露她会医术,让人猜出她就是贾大夫的风险,苏棠暂时还不想冒这个风险。 倒是还有个阴损法子,就是给赵嫣下毒,逼的她不得不找大夫,但此举难保不会造成赵嫣小产,甚至造成胎儿畸形,苏棠学医是为济世救人,她做不了这样的事,再万一她和谢柏庭猜错了呢,那真是王爷的亲孙儿怎么办? 一时间,苏棠想不到两全之法,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不必急于一时,没准儿哪天赵嫣和宋国公世子自己就按捺不住露出狐 狸尾巴呢,就宋国公世子到处拈花惹草的性子,还那么喜欢追求刺激,在大昭寺佛门清净之地就敢胡来,苏棠不信他能做到从此和赵嫣一刀两断。 把迫切之心压下,苏棠眸光再次落到玉佩上,“这玉佩……?” 一块肮脏的玉佩,还没有留在手里的必要,谢柏庭毫不迟疑道,“一会儿让陈青丢花园去。” 这样安排,苏棠没有异议,她道,“虽然是父王的暗卫,但帮了我们不小的忙,记得赏那暗卫一百两。” 对于这些办事利落,武功又高的暗卫,苏棠赏赐起来不要太大方。 苏棠起床,谢柏庭去书房,正好陈青办完事回来,谢柏庭见他神情大不对劲,像是……激动? 谢柏庭还没见陈青有过这般神情过,不止是激动,而且是收敛不住的激动。 谢柏庭多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么激动,世子妃让你忙什么去了?” 陈青很想告诉谢柏庭,但他没忘记苏棠叮嘱信安郡王几个,不要告诉谢柏庭。 连信安郡王他们都不让说,他又岂敢把世子妃的叮嘱当耳旁风啊。 可世子爷问了,不说又不行,世子爷可没那么好糊弄,陈青脑袋转的飞快道,“属下没忙什么,就,就是世子妃的丫鬟对属下笑了。” 谢柏庭,“……”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把玉佩丢给陈青道,“看上世子妃哪个丫鬟了,我帮你和世子妃提亲。” 这话钻入耳,陈青只觉得一阵激流蹿遍全身,他只是找不到理由,借此搪塞世子爷的啊,世子爷怎么还当真了,府里哪有暗卫成亲的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没得祸害人丫鬟。 怕谢柏庭真和苏棠开口,陈青连忙道,“万,万一属下看花眼,爷还是先别和世子妃说这事吧,属下先去忙了。” 陈青转身就走,被谢柏庭叫住,陈青硬着头皮转身,一锭金子就丢了过来,陈青稳稳接住,“谢爷赏赐。” “这是世子妃赏赐给捡到玉佩的暗卫的,”谢柏庭道。 陈青 脸一红,连忙闪身出去。 把玉佩丢在沉香轩出府的必经之路上,不多会儿,丫鬟就发现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拿着玉佩去沉香轩找二少奶奶领赏。 这件事忙完,陈青就去找王爷的暗卫,把金锭子丢过去,暗卫被那金灿灿的黄金闪了下眼睛,“这是……?” “世子妃赏你的,”陈青道。 暗卫看着金锭子,道,“世子妃是想向王爷讨了我么?” 陈青道,“世子妃应该没有这想法。” 暗卫看着陈青,“如果世子爷世子妃还缺人手,记得保举我。” 陈青,“……” 陈青抽了嘴角道,“现在觉得跟着世子爷好了?”之前还同情他来着。 “人往高处走啊。” 暗卫脱口一句,说完,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可是王爷的暗卫。 去跟着世子爷怎么能叫往高处走…… 可他跟着王爷十年攒的钱也没世子妃这一回赏的多啊,腰包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不止是这暗卫,暗处好几个暗卫都现身,吓的陈青赶紧跑了,世子爷还没挖王爷的墙角,王爷的墙角就被世子妃用十两黄金砸的摇摇欲坠了,这要叫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把世子爷往死里头揍啊? 世子爷无辜挨了打,肯定会拿他做出气筒啊。 再说苏棠,喝了盏茶,准备去书房找谢柏庭,刚走到珠帘处,红菱进来了,禀告道,“世子妃,钦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三日后,皇上率文武百官祭天祈雨。” 日子定下的还挺快,不过也很正常,西北早一天下雨,旱情就早一日得到缓解,这事拖延不得,只是皇上出宫祭天是大事,筹备之处颇多,三天已经很紧绷了。 苏棠点头表示知道了,红菱退下后,半夏想起来件事没禀告苏棠,当即道,“三姑娘出嫁之日定下了,就在三天后。” 茯苓道,“和皇上祭天祈雨凑一块儿了,不会要改期吧?” “不会改期的。” 谢薇嫁给宋国公世子只是做妾而已,虽然是贵妾,但又不设喜 堂,也不会下请帖办喜宴,不过是一顶稍微好看一点的粉红轿子抬到宋国公府后门去而已,靖南王府都没当回事,何况宋国公府了。 皇上祭天祈雨都选在这一天,这么大吉大利的日子,是谢薇出嫁唯一值得高兴的地方了,三太太怎么可能会延期,谁开这个口,三太太都不会同意的。 不过虽然谢薇是嫁给宋国公世子做妾,但毕竟是靖南王府姑娘,苏棠作为大嫂,于情于理还是得送份添妆去,便吩咐茯苓道,“让许妈妈帮我准备一份添妆,我一会儿送去给三姑娘。” 茯苓赶紧去办。 给谢薇准备的添妆不需要多用心,中规中矩准备就成了,许妈妈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苏棠见天色还早,就带着半夏去南院了。 谢薇闺中好友不少,但嫁给人做妾太丢人了,至今都没什么人知道,她未出阁先怀身孕,还小产大出血,以后再不能生养的事,因为关系到靖南王府和宋国公府的名声,没有泄露出去,示意出嫁在即都没人来送添妆。 苏棠来送添妆,直接到了谢薇住的海棠苑。 人还没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哐当摔东西的声音。 这府里的姑娘属谢柔最心高气傲,但谢薇觉得除了她爹三老爷比不上王爷之外,她不比谢柔逊色分毫,如今她却要嫁人做妾,以后见了谢柔得行主母大礼,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摔东西泄愤很正常。 苏棠没有让半夏把添妆放下,而是迈步上台阶,进了屋子。 丫鬟大概没想到苏棠会冒然进屋,忘了阻拦,苏棠往屏风处一看,就看到谢薇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扑在梳妆台前痛哭,而梳妆台上的东西散落一地,丫鬟正忙着收拾。 三太太在安抚女儿,“别哭了,哭的娘心都碎了。” 谢薇抱着三太太的腰,“娘,女儿不想给宋国公世子做妾……” 三太太哽咽不语,如果可以,她何尝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给人做妾,宋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本该是她女 儿的! 丫鬟快步上前道,“世子妃来了。” 三太太望着苏棠,她随手擦了下眼角的泪,然后拍了拍谢薇的后背,“别哭了,你大嫂来了。” 谢薇转过头看到苏棠,她站起身来,朝苏棠走过来,苏棠觉得有点奇怪,谢薇都哭成这样了,难道还准备给她见礼吗? 嗯,谢薇不止给苏棠见礼,而是行的是大礼,她噗通一声直接在苏棠面前跪下了。 苏棠被她跪懵了,“三姑娘这是做什么?” 谢薇哭道,“大嫂,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苏棠头疼道,“我能帮你什么?” 谢薇哭到不能自已,眼泪掉下,将大红嫁衣染成暗红色,谢薇给宋国公世子做妾,她要穿嫁衣也只能是淡红色的,这大红嫁衣她也只能在自己屋子里穿。 谢薇哭求道,“太医说我这辈子都不能生养了,贾大夫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这是要苏棠帮忙请贾大夫。 苏棠无语。 谢薇这是有多喜欢宋国公世子,那么凉薄无耻的一个人,做妾也要嫁给他,还想给他生孩子,那话怎么说的,好言难劝该死鬼,谢薇是铁了心要吊死在宋国公世子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苏棠看着谢薇道,“宋国公世子请贾大夫治病花了十万两,给你治病就算不收这么多,一两万两总是要的,贾大夫医术虽然不错,但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好,只要出诊,不论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诊金都会收的,你要想好了。” “再者以你现在的处境,要她们肯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就不会一碗堕胎药差点要你的命了,怎么活下去,怎么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你眼下要考虑的事。” 怀了生不下来还不如不怀,小产很伤身体。 谢薇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苏棠回头看半夏,半夏把带来的添妆交给丫鬟,苏棠看着痛苦难堪的谢薇,恍惚想起谢薇那碗堕胎药。 两种不一样的堕胎药。 一份肯定是南康郡主下的。 另外一份—— 不会是赵嫣的手笔吧? 第539章 祈雨 直觉告诉苏棠她没有猜错。 几乎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怀疑赵嫣腹中胎儿是宋国公世子的合情合理。 毕竟就算谢柔是谢柏衍的妹妹,喊她赵嫣一声“二嫂”,也犯不着背着南康郡主给谢薇下药啊,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只可能是为她自己。 苏棠觉得靖南王府接下来会有看不完的热闹。 虽然三太太眼下处境极其惨烈,娘家破落,女儿被害,儿子的亲事没拿来护娘家侄女了,三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夫妻离心,但论心性和残忍程度,三太太绝不逊于南康郡主,要赵嫣真谋害了谢薇,必将遭到三太太惨烈报复。 三太太连南康郡主都敢掴掌,又岂会把赵嫣放在眼里,何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三太太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生活在谷底的人,没有杀伤力,也最具杀伤力。 三日后。 是钦天监选定祭天祈雨的日子。 天麻麻亮,谢柏庭就起床了,虽然他暂时还没有官职在身,但他是靖南王府世子,又深得皇上信任,自然要随同皇上去祭天。 谢柏庭起床的时候,苏棠醒了一下,翻了个身,就又睡熟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苏棠坐在床上,看着窗纱都挡不住的灿烂阳光走神,茯苓端铜盆进来道,“得亏世子妃不用跟去祭天祈雨 ,今儿比昨个儿还要热。” “世子爷不会热坏吧?”半夏忧心道。 苏棠道,“应该不会。” 谢柏庭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加上昨晚临睡前塞给了他一瓶子消暑丸,防备一二,要这样谢柏庭都会热中暑,那今儿去的文武百官,武将不说,文臣得晕过去一大片不可。 苏棠下床来,半夏和茯苓伺候她穿衣,苏棠问道,“夏贵妃也去祈雨了?” 虽然皇上是准备带夏贵妃去祭天祈雨,但苏棠不信夏贵妃会老实跟去,来个头疼脑热崴脚,皇上也不能硬拽着她去。 半夏咯咯笑道,“不止夏贵妃去了,皇后也去了。” 苏棠微微一怔,“皇后在受罚,皇上怎么也带她去祈雨?” 半夏道,“听说是皇后主动要去的,她要为西北难民尽一份力,皇上就恩准了。” 苏棠脑袋一转就知道为何了,宋皇后凤印被夺,暂由夏贵妃执掌六宫,本就惹人猜测了,现在皇上带夏贵妃去祭天祈雨,却不带她这个最该和皇上并肩的皇后去,不知道的该瞎猜皇上是不是有意废后,另立夏贵妃为后了。 哪怕祭天再苦再累,宋皇后也得咬着牙去啊,她不能让人看她和大皇子的笑话。 苏棠又看了眼窗外,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里站会儿都 会出一身的汗,听说祭天还得跪上半天呢,够夏贵妃和宋皇后喝一壶了。 不过苏棠不会同情她们,夏贵妃是包藏祸心,害她不成害自己,宋皇后则是为了权势,都是自讨苦吃,同情她们,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苏棠洗漱,然后坐到梳妆台前,茯苓帮她梳妆。 不得不说,苏棠今儿起的确实有点晚了,她才梳好发髻,坐到桌子上,筷子才拿起来,早饭还没吃上一口,红菱就进来道,“世子妃,宋国公府来接三姑娘的软轿到了。” 苏棠还以为接人的轿子怎么也要到傍晚,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宋国公、宋国公世子应该都在祭天,这会儿就把谢薇接去,可别告诉她是谢柔在宋国公府待的太烦闷,急着接谢薇去说姐妹间的体己话。 苏棠夹了只玲珑虾饺,细嚼慢咽。 去送谢薇? 不可能的。 去给人做妾又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她去送谢薇出门,没得连着她这个世子妃一块儿笑话。 不止苏棠没去送,偌大一个靖南王府,除了三太太,就没人送谢薇。 轿子很普通,普通到从街上抬过去,都没人会多看两眼,轿身蒙着厚厚的油布,里面狭窄,因为谢薇去拜别老夫人,小厮们多等了会儿,脸上满是不耐烦。 要是王府的小厮这般态度,三 太太早叫人拖下去打了,可这是宋国公府的小厮,她不止不能打,还得担心小厮们使坏,让丫鬟给他们塞银子。 收了荷包,小厮们脸色好转了不少,道,“薇姨娘请上轿。” “姨娘”两个字,小厮们吐字不算清晰,而且声音不大,毕竟才收了人好处,拿人家的手短,可再以三姑娘称呼不合适,上了宋国公府花轿,就是他们宋国公府世子爷的姨娘了,还是一个以后都生不出来蛋的姨娘。 谢薇心情本就不好,姨娘两个字就像是几寸长的钉子扎进她心口,疼到她几乎昏厥。 有那么一瞬间,三太太不想女儿嫁去宋国公府了,可谢薇已经毅然决然的上了花轿,轿帘放下,她那在眸底打转的眼泪凝结成冰,把所有的屈辱和不堪都掩盖起来,可周身的恨意却怎么也没法收敛。 三太太就站在侧门,看着花轿走远。 泣不成声。 再说苏棠,吃完早饭,就去了书房,因为要忙一上午,半夏和茯苓抬了好几大块冰摆在书房里,苏棠不仅不热了,还有点点冷。 想到皇上和谢柏庭他们在祭天祈雨,苏棠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但让丫鬟把冰盆撤走吧,她又不傻,当然不会撤了。 一上午,苏棠都在写写画画,她在宫里放了话,半个月后贾大夫就开铺 子卖香露,话已经放出去了,就算拖延也不能拖延太久,只是凭她和半夏茯苓几个累死,也供应不了京都那么多的贵夫人啊,必须找人去办这事。 午饭在书房吃的,吃完饭,又忙了大半个时辰,实在困乏了,就回屋睡会儿。 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她才睁开眼睛,半夏就迎了上来,“世子妃醒了?” 苏棠见她眼睛闪闪亮亮的,问道,“爷回来了?” 半夏摇头,“世子爷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 苏棠坐起来,半夏憋不住话道,“宋国公府传来消息,三姑娘出嫁后,去给大姑奶奶敬茶,大姑奶奶让她在太阳底下等了半个时辰,敬茶的时候,捧着滚烫的茶盏又跪了半个时辰,最后晕了过去……” 苏棠脸色没什么起伏,谢薇和谢柔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知道谢柔的脾气,那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儿,抢她的亲事,还让她出嫁之日沦为笑柄,现在落到她谢柔手里,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这才刚开始呢,以后有谢薇受折磨的时候。 不过谢薇受那么多苦楚,虽然是她自找的,但苦难磨人心性,把人逼狠了,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不理智的事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谢柔、谢薇还有赵嫣三个人,都能把戏台子给拆了。 第540章 中暑 苏棠从床上下来,茯苓端来绿豆汤,苏棠喝了一口,熬的细腻的绿豆汤从喉咙处滚下去,把燥热去了个一干二净。 苏棠一勺接一勺的吃着,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皇后和夏贵妃俩中暑了。” 噗。 没忍住。 苏棠把嘴里的绿豆汤喷了。 茯苓站在苏棠身后,心情别提多痛快了。 活该。 看夏贵妃还敢不敢怂恿皇上下旨让她家世子妃去西北祈雨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连累宋皇后跟着受罪,不过宋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总想欺负她家世子妃,她家世子妃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苏棠咳了好几声,道,“这么容易就中暑了?” 哪容易了啊,红菱道,“听说皇上率百官在祭台跪了足足半个时辰。” 宋皇后和夏贵妃何等娇弱的身子啊,别说在太阳底下跪那么久,就是在摆了好些冰盆的屋子里也跪不住啊,只是皇上都跪了,谁敢不跪啊? 等谢柏庭回来,苏棠第一件事就是看他的膝盖,问道,“膝盖跪伤了吧?” 她要看谢柏庭的膝盖。 嗯,贤惠如她,早把药都准备好了。 她朝谢柏庭的膝盖伸手,被谢柏庭抓住道,“我 没跪。” 苏棠,“……?” 怎么可能呢? 皇上都跪了,他还能幸免?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用替身了?” 谢柏庭脑门滑下一根粗壮黑线,很想知道苏棠的脑子是个什么构造,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皇上率百官去祭天,他要弄虚作假,回头西北没下雨,他就不定要背个什么罪名。 他要敢这么做,父王只怕在祭台就把他打个半死,那他祭天了。 见苏棠一脸好奇,谢柏庭捏着苏棠的鼻子道,“父王怕有人趁皇上祭天作乱,让我带人守卫祭坛,我分身乏术,就没参与祭拜了。” 这绝对是亲爹了。 带人守卫祭坛绝对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差事了。 苏棠让半夏把药端下去,茯苓去给谢柏庭端绿豆汤,两丫鬟刚走,谢柏庭就把苏棠抱在了怀里,苏棠嫌弃他身上汗味重,道,“你去洗澡。”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让齐宵帮你办什么事,还叮嘱不告诉我?” 苏棠道,“他们嘴这么不严实吗?” 谢柏庭道,“他们三个怕泄密,看到我就离的远远的。” 信安郡王他们性格开朗,开的起玩笑,不记仇,他也没得罪他们,却突然那么反常,谢柏庭能察 觉不出来吗? 祭台地方不大,想不再碰上都不行,可见到他就躲,一回两回后,谢柏庭故意靠近他们,信安郡王他们避无可避,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走,被他拦下了。 苏棠扶额,她就是怕他们三个嘴不严,特意叮嘱,结果他们嘴上没说,但用实际行动把她给出卖了,这得是有多难做到守口如瓶啊? 嗯,谢柏庭还隐瞒了部分没说,他把人拦下,问他们为何躲着他,信安郡王是这么回答的,“躲着你是为你好,不然我们三会因为太羡慕你而心生妒恨,最后忍不住把你揍一顿。” “你知不知道我们忍的有多辛苦?!” 在谢柏庭嘴角抽搐中,信安郡王骂骂咧咧的走了。 泄密? 不存在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又做什么了,让他们这么羡慕为夫?” 苏棠眨眨眼,理直气壮道,“你就没想过他们只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与我并无关系?” 谢柏庭根本不被苏棠带歪,“他们要只是看我不顺眼早动手了,而不是忍着。” 苏棠,“……” 无话可说了有没有。 苏棠脑袋转的飞快,想把这话题岔过去,毕竟她真的没有太多把握能成功,在成功之前,她 一定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这时候,半夏快步进来道,“世子妃,不好了,小少爷和赵王府小少爷在街上打架,赵王府小少爷打不过小少爷,被小少爷追着打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新长出来的两颗牙给磕掉了……” 半夏声音有点儿颤抖。 赵王府小少爷在靖南王府花园摔跤,磕掉牙的一幕还记忆犹新。 新长出来的牙磕掉了是不会再长的,赵王府小少爷小小年纪就得镶嵌一口金牙,南康郡主和赵王府会恨死小少爷的。 苏棠听着就觉得大门牙疼,她道,“怎么会打架?” 等等。 “他是怎么出府的?”苏棠问道。 今儿信老王爷和她爹应该都跟皇上去祭天了,苏寂是能不带苏小北出门就不带,要是苏寂在,不会让苏小北和赵王府小少爷打架,更不会打到掉牙的地步。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道,“小少爷又找到办法溜出府了,从信王府莲花池连同府外的水洞游出去的。” 苏棠,“……” 谢柏庭,“……” “信王府喂鱼的丫鬟发现老王爷养的锦鲤少了十几条才发现洞口的纱网松了,锦鲤跑了。” “……” “要不是夫人反应的快, 及时派人出府抓小少爷,小少爷就被赵王府的人给抓走了。” “……” 她那神一般的弟弟啊。 从密道进出自如,威胁大哥带他出府,连通过莲花池游出府的办法都能想出来,苏棠是真服气了。 连苏棠都折服了,更别提谢柏庭了。 苏家是他见过最匪夷所思的一家人。 他和苏棠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甚至日日同床共枕,他都不知道苏棠会些什么。 岳父大人应该是“战死沙场”的前镇国公府二老爷,千军万马中他受穿心一箭是怎么活下来的。 岳母武功极高,可摘叶飞花。 苏寂不止武功高,弓箭术了得,还特别的穷,缺钱,到处欠债。 苏小北鬼主意多到苏寂都怕他,能想到通过莲花池洞游出府,这谁敢信这只是一个不到七岁大的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苏棠扶额。 难怪她最近几次回门,都没见到弟弟苏北了,敢情人压根就不在府里,在府外逍遥呢,他倒是人小胆肥,也不怕被人拐走。 想到苏寂带苏北进京,和苏鸿山告状,哪有拍花子招架的住她弟弟的折腾啊,最后是拍花子卖她弟弟,还是她弟弟卖拍花子还不一定呢。 苏棠,“……” 第541章 问候 半夏说了苏小北是怎么溜出府的,然后才说苏小少爷是怎么和赵王府小少爷打起来的。 只能说赵王府家教真的很有问题。 赵王府小少爷小小年纪就被宠的娇纵霸道,平常别人都让着他哄着他,把他宠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然后今天出门踢到了铁板。 苏小北在一捏糖人的铺子前买糖人,让卖糖人的按着他的要求捏,刚捏完,赵王府小少爷来了,张口就要抢苏小北的糖人。 赵王府下人不知劝诫,一味的纵容,卖糖人的也见不得赵王府小少爷年纪不大,就有了欺男霸女的潜质,他儿子就是被恶霸打死的。 卖糖人的把糖人递给苏小北,赵王府小少爷很生气,“我是赵王府小少爷,你一个小叫花子也敢跟我抢东西?!” 苏小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脏,但还远不到叫花子的地步。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估计就忍了,万一打起来,事情闹大,被爹娘知道他又找到办法溜出府,把他的路堵死,他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但赵王府小少爷不一样。 他想打他想了很久了。 他可没忘记半夏说的,赵王府小少爷拿弹弓把他姐姐的额头 打肿的事。 敢欺负他姐姐—— 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且现在不只是欺负他姐姐,还想抢他的东西,还不只是嘴上抢,他是直接动手,赵王府小厮就在身后看着,也不阻拦。 苏小北没想到赵王府小少爷会这么粗鲁,会动手抢,猝不及防之下,还真叫赵王府小少爷得手了。 苏小北的暴脾气登时发作,要把糖人抢回来。 争抢时,糖人掉在了地上。 然后—— 两人就打起来了。 赵王府小少爷和苏小北虽然年纪相仿,但远不是苏小北的对手,赵王府小厮见自家小少爷被打了好几下,赶紧上前拉架,拉偏架,抓着苏小北的胳膊,苏小北挨了赵王府小少爷好几脚。 这下赵王府是捅了马蜂窝了。 苏小北可是连苏寂都恐惧的熊孩子,他熊起来岂是几个小厮招架的住的,硬碰硬肯定比不过,但架不住苏小北脑子好使啊,故意引赵王府小少爷追着他打,然后用一盆黄豆把追赶他的几个小厮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掉过头追赵王府小少爷打。 赵王府小少爷仓皇而逃,急急忙慌之下往前一摔,把两颗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大门牙给磕了。 得亏赵王府小少爷抢糖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信王府才能轻而易举的把苏小北找到,要不是赶到的及时,苏小北就被闻讯赶来的嘉南郡主抓去赵王府了。 就是信王府管事的报出苏小北的身份,嘉南郡主都不肯放人,还是四下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觉得孩子之间打闹,大人不应该掺和太多,尤其这事还是赵王府小少爷挑起来的,那么多人欺负信王府小少爷一个还落了下风,简直把脸都丢尽了。 信王府李管事看着嘉南郡主道,“嘉南郡主疼爱弟弟无可厚非,我家苏大少爷苏姑奶奶也疼弟弟,嘉南郡主执意把苏小少爷带走,他们一定会亲自去赵王府接人的。” 苏大少爷苏寂打遍京都无敌手,名声在外。 赵王府的名声—— 赵王年轻的时候就被人打的抬不起头来,待在府里还被人寻衅上门,差点被打死烧死,赵王府守卫想来是差的不行。 苏大少爷武功那么高,去赵王府接人,那还不是畅通无阻? 苏棠可是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威望还在苏寂之上。 李管事赤裸裸的威胁,把恨苏棠恨的牙根痒痒的嘉南郡主气了个半死, 却不得不把人放了。 半夏说完,小脸上满是对小少爷的担心,“小少爷不止溜出府,还和人打架,老爷夫人肯定饶不了他。” 相比半夏和茯苓的担心,苏棠反倒没那么担心,许氏和苏鸿山再生气,还能把自己儿子给打死么,再者她这弟弟胆子太大了,为了能溜出府玩是用尽了办法,简直叫人防不胜防,这回是李管事带人及时赶到,万一没赶上,真被带进了赵王府还不定要吃什么苦头。 就算苏小北聪明机灵,毕竟才那么点大,万一溜出府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自己打总有分寸,别人动手就不一定了。 想着,苏棠鼻子一痒,打了个打喷嚏。 她又被人问候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问候她的是谁,感觉有挺多人恼她骂她的。 苏棠,“……” 嗯。 此时此刻,骂苏棠的人不要太多。 比如南康郡主,娘家小侄儿接连在苏棠姐弟手里跌跟头,磕掉门牙,她恨不得要苏棠的命。 赵王赵王妃看着儿子摔的那么惨,心如刀割,少不得要骂苏棠。 还有被宫女扶回宫,因为中暑不得不喝着苦兮兮汤药的夏贵妃以及晒伤的宋皇后。 这些 人都恨不得把苏棠活拆了。 虽然苏棠喷嚏打了一个接一个,但心情没受影响,谢柏庭洗澡回来,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说话。 翌日,休沐。 百官不用上朝。 但第二天早朝,朝堂上武将都到齐了,文臣有一半告假在家。 跪了半天,晒了半天,文臣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文臣身子骨都弱的很,哪里受的住,不是膝盖疼的走不了路,就是中暑了脑袋晕乎,告假在家卧床静养呢。 看着空了不少的议政殿,皇上坐在龙椅上,心情有点复杂。 倒不是担心那些大臣,而是他这个皇上在京都祭天祈雨,西北到底下没下雨,旱情有没有得到缓解没人知道,消息最快传回来也得要四天。 万一求了没下雨怎么办? 皇上愁的很。 虽然他贵为天子,号称天的儿子,但做爹的不给儿子面子的不要太多,老天爷会不会给他面子下雨,皇上心底也没底。 这个早朝散的很快,夏贵妃和宋皇后中暑了,下朝后,皇上去探望她们。 走到凤榻前,看到靠在大迎枕上的宋皇后,皇上眉头扭了又扭。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皇后黑了不少? 第542章 踹门 皇上只当是光线原因,并未多想,等见到夏贵妃,皇上就嘴角抽搐不止了。 夏贵妃比宋皇后还要黑一点儿。 皇上,“……” 习惯了看它们皮肤白皙如瓷的样子,乍一下黑了几个度,皇上实在不习惯。 本来夏贵妃有六七成像沈皇后,这一黑,再加上三分病态,没半点像了。 夏贵妃见皇上盯着她的脸看,半晌没挪眼,夏贵妃心一点点冷下去,又慌乱起来,皇上盯着她的脸看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很清楚皇上是透过她看另外一道久藏心底的身影,眼底的光不是给她的,可好歹有光。 现在! 光没了! 夏贵妃心底慌了。 难道她现在不像沈皇后了? 她知道自己脸晒伤了,昨儿祭天祈雨回宫,脸就像针扎似的疼。 夏贵妃把心底的慌乱压下,望着皇上道,“皇上为何这么看臣妾?” 皇上收回眸光道,“昨儿辛苦你和皇后了,你好好歇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夏贵妃还想皇上多陪她一会儿,可惜她还未开口,皇上就已经走了。 看着那道走远的明黄背影,夏贵妃一口贝齿没差点要崩裂,扭头问宫女道,“本宫的脸到底怎么了? !” 铜镜虽然光净,但她晒黑一点儿看的没那么明显,再者她知道宋皇后昨晚脸也火辣辣的疼,有宋皇后做伴,她就没放在心上。 可皇上刚刚的反应,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宫女支支吾吾。 夏贵妃眼神如刀劈过来,“说!”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颤抖了声音道,“贵妃娘娘,您的脸晒黑了……” 几乎是瞬间,夏贵妃揪紧了身下的被褥。 宫女怕夏贵妃担心,忙道,“皇后也晒黑了不少,奴婢问过太医,晒黑的,不出门养些日子也就恢复了。” 宫女安抚夏贵妃的时候,抬头看了夏贵妃一眼,见夏贵妃脸色冰冷,眼神骇人,吓的背脊蹿过一阵寒芒,赶紧把头低下了。 女人最在乎的就是一张脸,尤其是后宫的女人,为了漂亮,是无所不用其极,贵妃娘娘的脸惯常都用珍珠粉养着,可越把脸当回事,脸就越容易受伤,不然也不至于一晒就黑了这么多,正是因为养的太过娇嫩,经不起风霜日晒。 夏贵妃修剪齐整的指甲几乎要把被褥抓破。 眼底的恨意几欲把苏棠千刀万剐。 她夏贵妃还没在谁手里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过。 想到 这会儿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话她,夏贵妃就气的头顶冒烟,恨意滔天。 她靖南王世子妃最好祈祷皇上祈雨管用,不然西北之行,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书房内,苏棠正和谢柏庭商议开香露铺子的事,说着话呢,突然身子一抖,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打了个寒颤,”苏棠回道。 “冷?”谢柏庭眸光扫向屋子里各个角落堆的老高的冰盆。 “不冷,挺舒服的。” “……” 见谢柏庭看她的眼神渐渐不对劲,苏棠把他的脸掰向书桌上摆放的图纸上,“专心点儿,这事很重要。” 苏棠铺子开的也不少了,但烤鸭、火锅还是烧烤铺子,苏棠都没怎么上心,把秘方一丢,任由信安郡王他们折腾去,对挣钱也无所谓,有最好,没有也无妨,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得挣钱。 而且各种香露是她祖传的秘方,绝不能泄密,安排调制香露的人必须要绝对信任。 苏棠手里没人可用,虽然静墨轩的丫鬟婆子都很安分守己,但那些人毕竟是云三太太给云葭挑选的陪嫁丫鬟,就像王妃身边的丫鬟,谁知道丫鬟背后是不是有亲人 的小命攥在云三太太手里,小事用她们可以,大事苏棠不放心。 半夏茯苓她倒是绝对信任,但她习惯了她们伺候,把她们支开去忙香露,她们不愿意,苏棠也不想。 不过对苏棠难的事,对谢柏庭不是问题,他没人用可以去挖王爷的墙角,王爷多年培养的心腹,绝对值得信任。 苏棠和谢柏庭又商议了半个时辰,刚刚忙完,就传来扣门声,半夏的声音传来,“世子妃,奴婢回来了。” 苏小北溜出府,差点被赵王府给抓了的事,昨儿一天都没有消息从信王府传出来,苏棠不放心,借口让半夏回去送东西打听一下情况。 苏棠应了一声,半夏这才推门进来,上前禀告道,“奴婢回信王府没看到小少爷,不过听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小少爷被李管事带回府后,老爷很生气,把小少爷屁股都打肿了。” 挨打是肯定的,苏棠道,“怎么会没见到北儿呢?” 爹娘再生气,也不至于不让她的人探望一下弟弟啊,要半夏见不到人,她肯定会担心的回去,这么热的天,许氏不会让她来回奔波才是。 半夏噘嘴道,“赵王府小少爷摔惨了,老爷带小 少爷登门赔不是去了。” 明明是赵王府小少爷欺人在前,该赵王府登门给她家小少爷赔礼才是,小少爷都挨打了,还要被带去赔礼,半夏心疼小少爷。 这边半夏刚说完,外面红菱没敲门,直接就跑了进来,喘气道,“世子妃,您的父亲苏老爷把赵王府大门踹倒了……”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看向半夏,“岳父大人去赵王府是做什么来着?” “……赔礼,”半夏脸上的不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飘荡起来。 谢柏庭看向苏棠,抽了眼角道,“岳父大人往常都是这么给人赔礼的?” 苏棠囧了。 说不是吧,半夏说了是去赔礼,她抵赖不掉。 “我们三兄妹极少闯祸,我爹没给人赔过礼,缺乏经验吧,”苏棠声音也飘忽的厉害。 “……” 再没经验也不会踹人家的大门啊。 直接一脚踹赵王的脸上都没这么严重,毕竟踹脸了还能下封口令,踹门,一目了然啊啊啊。 不过她爹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苏棠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变故。 只是红菱只知道苏鸿山踹了赵王府大门,余下的不知道。 谢柏庭当即让陈青去打听。 第543章 脑抽 陈青领命。 半个时辰后,陈青就回来了。 闪身进书房,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苏鸿山确实是带儿子苏北去赵王府赔礼的。 苏鸿山拎着儿子到了赵王府,赵王府还不让进,苏鸿山没多等,说等赵王有空了再来,赵王府管事怕他真走了,又赶紧放行。 他们赵王府小少爷摔惨了,摔肿的嘴,两天了都还没完全消肿,疼的饭都吃不了,才一天半就消瘦了一圈。 赵王赵王妃心疼坏了,府里下人人人自危,现在苏鸿山带儿子登门赔礼,正好给他们家王爷王妃做出气筒。 苏鸿山拎着儿子进赵王府,赵王妃见到他们父子,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杖毙。 赵王府小少爷之前就在苏棠手里摔过一跤,现在又栽苏棠的弟弟手里,赵王妃恨苏棠恨苏家,恨的是牙根痒痒。 气头上,自然不能指望赵王妃说什么好话了,赵王妃言语难听,但她是女人,苏鸿山不会和她计较,失了身份,但赵王就在旁边看着,并不阻拦赵王妃,就意味着赵王妃的指责他赵王也认可。 苏鸿山是带儿子登门赔礼,但他并没觉得这事他儿子的错很大。 只是管教孩子不容易,做爹娘的必须要十分用心。 儿子胆小时,你得鼓励他,让他胆大一点儿 。 可儿子太胆大了,做爹娘的就得压着点儿了,因为一串糖人,撂倒了赵王府四名小厮,还不见好就收,追的赵王府小少爷摔倒磕掉牙,将小事化大,再不严加管教,长大了能翻天不可。 苏北的错,错在未经爹娘允许,擅自偷溜出府,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但自己的东西被抢,努力拿错回来并没有错。 不惧权贵,勇于对抗就更没错了。 只是苏北的年纪太小了,这回是运气好,下回呢?不是每回都会有人及时赶到将他救下。 他带儿子登门赔礼,是在教自己儿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得理不饶人,要赵王府也懂礼,互相为各自没管教好儿子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苏鸿山没想到他登门,越发让赵王妃觉得错全在他儿子身上,质问他怎么管教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心如蛇蝎,不过是抢一根糖人,恨不得要她儿子的命,那些话当真是不堪入耳,苏鸿山听不下去,带着儿子转身就走。 只是此举越发激怒赵王妃,赵王妃冷道,“真当我赵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来人!” “给我把他们父子抓了!” 十几个小厮拿着棍棒把苏鸿山团团围住,赵王府大门更是紧闭,摆明了要关门打狗,而且还特意叮 嘱别打脸。 这一下可是把苏鸿山气的不轻,难怪赵王府小少爷小小年纪就敢在街上抢人东西,小厮不劝诫还帮着抓人了,有这样蛮不讲理的爹娘,惯出那样的儿子一点也不奇怪。 苏鸿山没在人前显露过武功,赵王府大概是觉得十几个小厮足以将他留下了,也不想想苏鸿山有个打遍京都无敌手的长子,次子七岁就能撂倒四个小厮了,做爹的能没点斤两吗? 十几个小厮被打的横七竖八,赵王亲自留人,被苏鸿山踹的后退七八步才停下。 苏鸿山带儿子离开,走到赵王府大门前让人开门,没人动手,苏鸿山一气之下,一脚把赵王府大门踹倒了。 力气之大。 把赵王府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嗯,苏鸿山那一脚不止镇住了赵王府上下,某个女婿也被镇住了,半晌没说话。 苏棠见了,用手在他跟前晃了下,道,“怎么不说话?” 谢柏庭默了默,见苏棠盯着他,他才道,“我在想父王能不能踹掉王府大门。” 苏棠,“……” “父王办不到吗?”苏棠吃惊,看上去王爷比他爹厉害多了呀。 “有点悬。” 王府大门很沉很重,想一脚踹掉,不是一般的难。 苏棠闷笑道,“那让父王踹一脚试试?”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下, 虽然他也想知道自家父王能不能办到。 但是—— “父王又不傻。” 谢柏庭话音一落,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世子爷,王爷把王府大门踹倒了。” 谢柏庭,“……” 苏棠,“……” 苏棠侧目看谢柏庭。 说好的王爷不傻不会踹自家大门呢? 谢柏庭扶额。 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不想说话了。 苏棠拉他起来,“走,去看看。” 苏棠拽着谢柏庭三步并两步出了静墨轩,到二门处,远远的见王妃过来,谢柏庭道,“难怪父王会踹王府大门了。” 苏棠看他,“为什么?” “肯定是母妃好奇了。” “除了母妃,没人能让父王脑子抽成这样。” “……” 迎上前,谢柏庭问王妃,“是母妃让父王踹的王府大门?” 王妃一脸尴尬,“我,我就是有点好奇,你父王说踹给我看看,我以为他在和母妃开玩笑,谁想他真踹了……” “你父王说王府大门年久失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该换了。” 苏棠从来没觉得做靖南王府世子妃这么辛苦。 得拼掉半条命才能忍住想狂笑不止的嘴角。 哪里是王府大门年久失修,是王爷在努力挽救自己抽掉的脑子。 王妃说完,谢柏庭一脸“母妃您看我会信您说 的吗”的表情,王妃尴尬的不行,知道他们要去看大门,王妃阻拦谢柏庭道,“别去了,你父王这会儿心情不好,你别去讨打。” 不是他要去,谢柏庭看苏棠,苏棠眨眼道,“我就说不去吧,你非要去,现在母妃说你总该听吧。” “走了,回去了。” 说完,把谢柏庭往回拽。 谢柏庭,“……” 书房内,王爷坐在书桌前,手扶着脑门,在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脑抽的事。 这么多年,王妃到底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哪怕现在冰释前嫌了,阴影也没能完全消退。 不然他能因为王妃多看大门几眼,他就生出和自己亲家一较高下的心思来吗? 比不过自己的亲家有什么不大了的吗? 王爷脑壳痛。 更让王爷脑壳痛的还在后面呢。 第二天去上朝,一堆大臣看着他笑而不语。 连皇上都打趣他,“靖南王莫不是担心世子被岳父打,想试试能不能帮世子吗?” 王爷,“……” 王爷第一次尝到了有口难辩的苦楚。 皇上笑道,“不过朕确实没想到苏爱卿武功竟然这么高,难怪能教出一个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儿子,改日朕设下擂台,你们两比划下。” 王爷,“……” 苏鸿山,“……” 这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第544章 举荐 不止皇上想看热闹,文武百官也想看啊。 近来靖南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以前性子沉稳果决,现在么,果决还在,沉稳这个词好像离他远去了,先是被靖南王妃掴掌,顶着巴掌印就出门,现在更绝,朝自家王府大门出手了。 他们和靖南王同朝为官多年,有的甚至十几年了,从来没想过靖南王是这样的人啊,甚至有大臣怀疑靖南王是不是被人给易容假冒了。 看着靖南王一脸“本王怎么会干那样的蠢事”的表情,皇上坐在龙椅,几次差点没崩住脸,忍笑忍的腮帮子疼。 不过很快,皇上就笑不出来了,西北送来消息,他率百官祭天祈雨那日,西北滴雨未下。 没下雨,就意味着西北的旱情不仅没好转,还更严重了。 接下来几天,西北每天都有消息送来: 第二天,没下雨。 第三天,没下雨。 …… 第七天,没下雨。 要是祭天管用,当天就该大雨滂沱,解万民于水火,七天没下雨,摆明了是祈雨没管用。 皇上想到自己率百官跪在祭台,祈求上苍怜悯,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膝盖酸疼,皇后和贵妃还热中暑了,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好。 结 果老天爷竟然一点面子不给。 一滴雨他都不下! 皇上火气很大。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几天,皇上都没来看过她,日日宿在秦贤妃那儿,她和靖南王世子妃斗一场,没想到最后让秦贤妃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她的脸,这些日子,珍珠粉不要钱的往脸上抹,皮肤没能恢复往日的白皙,左脸还起了个硬疙瘩,不疼,但摸着膈手。 太医开的药用了两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张脸是她最大的倚仗,迟迟不见好,夏贵妃脾气越来越暴戾,昭阳宫内宫女太监惴惴不安,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夏贵妃照镜子。 夏贵妃死死的盯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气不过,梳妆台上的东西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丢在地上,哗啦啦的滚到快步进来的宫女脚边,吓的宫女一激灵,连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有事禀告。” “说。” 宫女起身,颤巍巍道,“西北还未下雨。” 时机到了。 夏贵妃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两分,宫女又道,“宋国公得皇上准许去探望宋皇后了。” 夏贵妃脸上笑意更深,“这么多天没 去给皇后请安了,也该去一趟了。” 这一天,晴空万里无云,偶有飞鸟从上空掠过。 城北小院内,苏棠正在教那些丫鬟小厮制香露。 谢柏庭找的这些人不止手脚麻溜,领悟力也很强,几乎教一遍就会,当然了,提炼香露的过程并不难。 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苏棠还是连来了三天,几乎所有人都上手了,提炼出来的香露也很精纯,苏棠很满意,明儿不用来了。 苏棠看摆在架子上清洗过的栀子花,外面半夏拿了本黄历进来,道,“世子妃,你要的黄历拿来了。” 从半夏手里接过黄历,苏棠随着翻着,然后出了屋。 这些天,香露已经提炼了不少瓶,也到了她在宫里说开铺子的时候,香铺也准备好,谢柏庭提了词,匾额也做好了。 只差挑个良辰吉日,就能把铺子开起来了。 到了正堂,苏棠翻着老黄历道,“明儿日子就挺好。” 半夏道,“那铺子明儿开张吗?” 苏棠道,“明儿虽然也能开,但急了些,我再看看。” 苏棠又往后翻了几页,好家伙,一连十天没一个适合开张的,最近一个吉日在十六天后,她等得及,那些贵夫人可等不及,只怕会 在背后说她信口胡诌。 苏棠又把黄历往回翻,正翻着呢,半夏道,“世子爷来了。” 苏棠抬头,就见谢柏庭迈步进来,苏棠道,“你怎么来了?” 西北旱情没有得到缓解,这几天逃难来京都的人更多了,之前搭建的临时住处不够用了,从前天起,谢柏庭又在带人忙这事。 谢柏庭都没时间送她来城北小院,这会儿也没到吃午饭的时辰,他却来了,所以苏棠诧异。 谢柏庭道,“皇上下旨,让你我去西北祈雨。” 苏棠,“……” 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又是夏贵妃举荐的我?” 谢柏庭道,“宋国公率七八位大臣向皇上举荐的你,有没有夏贵妃的手笔,尚不清楚。” 苏棠气闷。 她是刨了夏贵妃和宋国公府的祖坟吗,为什么总是和她过不去。 皇上率百官祭天祈雨都不管用,她去西北就能求得老天爷下雨吗? 苏棠看着谢柏庭,“能不去吗?” 谢柏庭摇头,“皇上刚刚召我进宫,安排了二十名护卫随行护送。” 连侍卫都安排好了,这是飞去不可了。 “明日一早就启程。” 还好,没有要她立刻马上就出发。 苏棠看着手里的老黄历,道,“我 铺子开张怎么办,良辰吉日都还没选好呢。” 谢柏庭知道苏棠这回有多上心,他道,“有父王的暗卫看守,铺子不会有问题的,你要不放心,等从西北回来再开铺子也不迟。” 那不行,这得少挣多少钱啊。 不过她要去西北了,这一去,至少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她得去和爹娘大哥辞别,还得收拾包袱,这一整天都会很忙。 想到提炼香露刚能脱手,觉得能清闲了,结果又给她整了这么一出,苏棠忍不住在心底问候宋国公,问候个百八十遍都不带解恨的。 出府的路上,苏棠越想越气,“我们去西北了,那宋国公世子和二少奶奶的事……” “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谢柏庭道。 出了小院,两人坐上马车,直接去信王府。 知道苏棠不愿去西北,谢柏庭没和往常一样把人抱在怀里,苏棠掀开车帘看外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棠看着一座府邸,上面两个大字:刘府。 她记得钦天监刘大人府上就在城北? 苏棠问谢柏庭道,“这可是钦天监刘大人府上?”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要找刘夫人?” “嗯。” 陈青勒紧缰绳,调了个方向,在刘府门前停下。 第545章 质疑 刘府小厮看守大门,焉了吧唧无精打采的看着大门前人来人往,一顶奢华软轿停下,小厮激灵的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靖南王府的马车吗? 这是来贵客了还是认错门了? 陈青从车辕上下来,看向小厮道,“劳烦通禀一声,我家世子妃求见府上刘夫人。” 真来贵客了? 小厮连忙冲府里喊,“快去禀告夫人,就说靖南王世子妃来了。” 喊完,小厮连忙下台阶,迎接贵客。 见谢柏庭从马车里出来,然后扶苏棠下来,小厮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蓬荜生辉。 刘夫人算得上是个传奇女子,因为占卜测算在刘大人之上,又不在钦天监当差,京都不少贵夫人都请过刘夫人帮忙测算挑良辰吉日,但身份尊贵的多下道请帖,请她们家夫人过府一叙,只有身份差不多,或者略微尊贵一点儿的才会登门请教,上回来的最尊贵的人儿就是康王妃了。 不敢让苏棠和谢柏庭在门外等候,刘府管事直接领着他们进府,去内院见刘夫人。 堪堪走到二门,刘夫人已经迎接出来了,道,“不知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苏棠对刘夫 人挺有好感的,道,“是我们冒昧登门了。” 刘夫人请苏棠谢柏庭到正堂说话,道,“世子妃可是为去西北祈雨而来?” 毕竟上回苏棠奉旨离京找云翊,虽然很快就把人找到了,但一路上波折也不少,尤其回京途中遇刺,险些丧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回又被皇上安排离京,心下担心,来占个卜问个卦也是人之常情。 苏棠笑道,“贾大夫香露即将开张,看了黄历,没挑到好日子,刚刚从刘府门前路过,想起来刘夫人擅此道,特来求个良辰吉日。” 苏棠语气轻柔,但把刘夫人听懵了。 满京都都知道靖南王世子妃被皇上使唤去西北祈雨了,世子妃竟然还有心思管贾大夫开铺子的事…… 这心得是多大。 不过挑个良辰吉日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苏棠和谢柏庭又亲自求上门来,刘夫人岂有不帮之理。 很快,丫鬟就拿来黄历,刘夫人翻了会儿,就知道苏棠的来意了。 明儿开张太急,半个月开张太晚,这是让她在剩下黄历上没标明的日子里挑个好日子。 刘夫人把老黄历放下,笑道,“世子妃报下生辰八字。” 谢柏 庭正喝茶,闻言,看了刘夫人一眼。 苏棠说是为贾大夫开铺子而来,要报生辰八字也该是贾大夫的,而不是苏棠,刘夫人这是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 知道苏棠是贾大夫的人不少,但刘夫人是唯一一个他和苏棠没有主动告知猜到的……亦或者算出来的。 苏棠也看了刘夫人一眼,笑着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上。 刘夫人正拿笔记下,听到苏棠的八字,手顿了下,笑道,“世子妃这是在考验我的本事吗?” 苏棠看她,“刘夫人何出此言。” 刘夫人笑道,“你报给我的这八字与你生平相距甚远。” 苏棠道,“我这八字怎么了?” 刘夫人道,“这八字出身疾苦,命途多舛,甚至沦落为乞丐,凄惨无比,世子妃拥有伏羲骨,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八字,若不是在考验我,那一准是记错八字了。” 苏棠道,“这就是我的八字。” 苏棠看向半夏,半夏道,“是世子妃的八字啊,每年都这一天过生辰。” 刘夫人望着苏棠,眸光落在纸张上,半晌后,将手中羊毫笔放下道,“那请世子妃写个字吧。” 看字测算也一样。 苏棠就在纸 上写下一个字—— 香。 刘夫人对着字看了会儿,手掐算了片刻,道,“七月初六,也就是七天后,是个极好的日子,以世子妃的福气,可保铺子百年兴旺。” 苏棠笑道,“那承刘夫人吉言了。” 刘夫人笑道,“世子妃客气了。” 事情忙完了,该走了,但苏棠还有个问题想问,“捐赠那日,刘夫人和刘姑娘的话是特意说给我听的吗?” 刘夫人轻点了下头。 苏棠不解道,“为何要告诉我?” “这个……” 刘夫人面露难色,“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 苏棠,“……” 谢柏庭,“……” 这不是神棍用来匡人的话吗? 刘夫人也拿这话搪塞她。 苏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夫人,刘夫人哭笑不得,有些事,实在不能说的太直白,她道,“皇上给世子妃挑选封号的时候,我家老爷恰好在御书房,‘护国’两个字是我家老爷向皇上举荐的。” 这事刘夫人不说,苏棠还真不知道。 皇上要封苏棠为郡主,一般流程是让翰林院学士选几个寓意好的封号,皇上从中挑一个,这是翰林院文臣的差事,与刘大人 不相干。 刘大人替她请封“护国”,朝廷会发生水灾和兵灾的事,刘夫人也委婉的转告她知道,莫非她真的能护国? 刘夫人见苏棠眉头陇紧,她道,“总有一日,世子妃担的起‘护国’二字。” 苏棠眉头舒展,道,“刘夫人太高看我了。” 说着,苏棠看了半夏一眼,半夏拿出一瓶子香露,苏棠道,“今日有劳刘夫人了,这瓶香露全当是谢礼。” 刘夫人忙道,“举手之劳而已,这如何使得。” 苏棠笑道,“刘夫人不收,回头有事,我都不敢来麻烦你了。” 苏棠这么说,刘夫人哪还敢不收,道了谢,然后送苏棠和谢柏庭出府。 等苏棠和谢柏庭到刘府门前,陈青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和刘夫人告辞后,谢柏庭扶苏棠坐上马车,陈青赶马车离远,出了这条街,陈青道,“世子爷,属下无意间听到刘大姑娘和丫鬟谈话,是关于世子妃去西北祈雨的。”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道,“说什么了?” 陈青一边赶马车去往信王府,一边回道,“刘姑娘质疑刘夫人的本事,昨个儿晚上,刘夫人还斩钉截铁的说您不会去西北祈雨。” 第546章 本事 不怪刘姑娘质疑她娘的本事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率百官祭天祈雨是因为夏贵妃觉得苏棠福气好,让她去西北替难民祈雨,皇上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没听夏贵妃的建议。 但皇上祈雨不管用,再加上西北旱情更严重了,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没准儿夏贵妃再举荐,皇上就同意了。 刘姑娘问她娘靖南王世子妃会不会去西北祈雨,刘夫人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三个字,“不会去。” 结果昨儿才说不去,今儿皇上就下旨让她去西北。 这不是她娘本事没学到家么? 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道,“我看刘夫人有几分本事。” 苏棠笑道,“反正信信没坏处。” “嗯?”谢柏庭挑眉。 苏棠笑而不语。 很快,马车就到信王府门前停下了。 连刘夫人都知道皇上派苏棠去西北祈雨的事,信王府肯定更有所耳闻了。 见到苏棠,许氏心疼坏了,一向好性儿的她,忍不住骂皇上道,“皇上这是拿我女儿当吉祥物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某个吉祥物囧了。 她娘不仅武功高强,这形容也是一绝。 苏棠没说话,许氏道,“皇上率文武百官祈雨都不 管用,却要你去西北,这要出点什么事,你爹饶不了他。” 苏棠,“……?” 这个他是指皇上吗? 他爹不过是刑部尚书,他怎么饶不了皇上? 谢柏庭站在一旁,脑子里闪过皇上出宫祭拜沈皇后,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不得不说,岳父大人下手还是挺狠的。 要苏棠真出点意外,皇上绝对会被打个半死的。 见许氏气大,苏棠道,“娘别气了,女儿就当离京去游山玩水了。” 许氏嗔她,“西北还等着你去祈雨呢,哪来的水给你玩?” 苏棠,“……” 说不过她娘。 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去见信老王妃。 信老王妃也心疼苏棠,要不是为了找云翊,皇上不会让苏棠离京,也不会有借口让宋国公保举苏棠。 苏棠挨着信老王妃道,“上回是疏忽了,这回连皇上都派了二十名侍卫护送,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信老王妃道。 这个话题太沉重,容易勾起不愉快的回忆,苏棠果断转移话题,“北儿呢,我来这么半天了他也不露面,不会又想到法子溜出去玩了吧?” 屋子里,丫鬟婆子肩膀直抖。 没见过比苏小少爷还皮的孩 子了,连从莲花池游出去的法子都能想出来,连老王爷都服了他,承诺每个月都带他出府玩两天。 许氏失笑,“北儿现在最崇拜你爹,不闹着出府玩了,在屋子里看书,好让你爹教他踹门的武功。” 苏棠,“……” 她有点替别人家的门担忧了。 过个几年,开个卖大门的铺子,生意应该差不了。 说着话,某个想学踹门的小少爷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走到苏棠跟前道,“姐,你又要离京了?” 苏棠笑道,“怎么?想和我一起去啊?” 苏小北垂眸道,“我是挺想去的,但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我就不奢望了。” 这孩子,说话就欠揍的很。 苏小北望着谢柏庭,“姐夫,你能踹掉大门吗?” “……没试过,”谢柏庭黑线道。 苏小北来劲了,“那你踹下信王府大门试试。” 他爹忙的很,根本没空教他踹门的功夫,但能踹门的不止他爹,还有靖南王。 要是姐夫也有这本事,他这个小舅子求姐夫这么点小事,姐夫岂有不应之理? 信老王妃正喝茶呢,闻言直接呛着了,苏棠忙帮她拍后背,信老王妃哭笑不得道,“我看咱们信王府大 门迟早保不住。” 苏棠笑道,“祖父不会也想踹试试吧?” 信老王妃道,“可不,听说靖南王也把大门踹掉了,我就看出来他也有这想法了,只是靖南王府几天没大门用,才打消了他这念头。” 谢柏庭有点坐不住了,苏寂在哪儿,他还是去找他下盘棋吧。 苏棠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靖南王府大门不仅厚重,而且质量极好,定做要几天,然后靖南王府大门几天没关了,嗯,准确的说是没大门可关,真真做到了夜不闭户,到昨儿上午才把大门按上。 许氏瞪儿子,苏小北把谢柏庭拽起来,“姐夫,我们走。” 目送谢柏庭走远,许氏担忧,“不会踹王府大门吧?” 要是以前,她绝不会有此担心的,但靖南王都踹门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得不防备。 苏棠笑的前俯后仰,许氏嗔她,“没个正形。” 说完,许氏道,“明日就启程去西北了,收拾东西要不少时间,可能挤得出时间陪娘和你祖母吃午饭?” 苏棠道,“好不容易才回来,当然要吃过午饭再走了。” 信老王妃笑道,“那让厨房把午饭提前小半个时辰。” 云翊陪李 霁月回左相府了,不过知道苏棠要去西北,猜她会回信王府,当即回来,堪堪赶上吃午饭。 吃完饭,李霁月送苏棠离开,不舍道,“你这一去,岂不是没法喝我的喜酒了?” 苏棠笑道,“在黑水山庄已经喝过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我和相公回京,再专门敬我们一杯酒就是。” 李霁月舍不得苏棠离京,有和她说不完的话,但知道苏棠赶着回去收拾行李,只能含泪道别。 那含泪莹莹的样子,看的苏棠都觉得自己太没心没肺了,她竟然一点离别的愁绪都没有。 回了王府,进了静墨轩,半夏就问苏棠要带些什么去西北,东西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要把她也带去。 只是上回离京找云大少爷已经带过她了,这回该带茯苓了。 半夏不想和苏棠分别,眼眶不由得通红。 苏棠道,“一会儿再收拾包袱,先忙别的事。” 半夏茫然。 收拾包袱就是眼下最最最要紧的事啊。 连谢柏庭都看着苏棠,“还有什么事要忙的?” 苏棠眉梢上挑,眼底是细碎的流光,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如珠玉掷地。 “准备祭台,我要祭天祈雨。” 谢柏庭,“……” 第547章 心大 对祭天祈雨这事苏棠是慎重的。 虽然不像皇家祭天那样迎神、行礼、进俎、初献、亚献、终献等等,也还是让人抬了张供桌来,上面摆了新鲜刚出锅的糕点和今日新买的瓜果,至于三牲么,时间紧迫,就省略了。 供桌准备好,又让丫鬟拿来蒲团,苏棠跪在蒲团上,很虔诚的拜了三拜,然后就是祈祷上苍: “希望老天垂怜,尽快,不,是已经给西北降雨了,明日就能有好消息传回京,让皇上安心,也免我去西北祈雨。” 说完,点了三柱香,插在香炉里,祭天祈雨仪式就在丫鬟婆子们目瞪口呆中结束了。 丫鬟们,“……” 这就完事了? 丫鬟婆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屋内,谢柏庭正喝茶,见苏棠进来,他道,“你的祈雨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结束了啊,”苏棠道。 “……” 谢柏庭嘴角眼角狂抽。 他还打算喝完手里这盏茶就出去看她是怎么祈雨的。 结果他茶都还没喝完,门还没出去,她就祈完了? 谢柏庭嗓音飘的都找不到调,“你这是不是过于随意了些?” 别说祭天了,就是祭祖……不,是敬茶 都没这么草率。 苏棠知道自己不一般的草率,她也不是真的祭天,就是单纯的想试试刘夫人的本事,那么斩钉截铁的和自己女儿说她不会去西北,偏皇上圣旨又下了,除了西北旱情缓解,西北之行,她是非去不可。 她明日就得启程,要阻拦她出行,必然明日就得有好消息传回京啊。 坐下来,苏棠拿颗果子啃着道,“皇上率百官祈雨都不管用,我再隆重还能隆重的过皇上去么,这样祈雨不成功没人会说什么。” 说着,苏棠柳眉一挑,“可要是成功了……” 不等苏棠把话说完,谢柏庭抬手打断她,“你这样要都能成功,不说皇上和百官了,我这个负责守卫的都想掐死你了。” 苏棠,“……” 鼻子一痒。 苏棠打了个喷嚏。 好巧不巧谢柏庭坐她对面。 等苏棠抬头,他脸已经黑成锅底色了。 苏棠赶紧拿帕子给他擦脸。 苏棠在静墨轩祭天祈雨的事,一阵风就传遍整个靖南王府,传到佛堂老夫人和南康郡主耳中。 老夫人神情晦暗,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什么。 南康郡主听后则是晒笑一声。 就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 ,皇上携皇后贵妃,率百官出宫到祭台祭天祈雨,西北都滴雨未下,世子妃竟然妄想在静墨轩祈雨就能成功,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就算世子妃有伏羲骨,她的福气还能比皇上大吗? 想到苏棠和苏棠一家子,南康郡主就恨的牙根痒痒。 赵王府是她的娘家,王府大门被苏鸿山一脚踹掉,不止丢的赵王府的脸面,她南康郡主更面上无光,赵王府不仅被踹掉了门,御史台知道事情始末后,弹劾赵王教子无方,纵妻蛮横,皇上把赵王叫进宫,狠狠地训了一顿,并罚了赵王府一年的俸禄。 可怜赵王府先是被烧,再是赵王中毒,到现在被罚…… 满京都不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就找不出来第二家这么倒霉的。 嗯,这话也不绝对,毕竟明德侯府被查抄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赵王府再惨,也比不过明德侯府。 西北可是宁王的封地,就冲苏棠气太后的那些事,西北之行,定是有命去,没命回! 解决了世子世子妃,剩一个王妃不足为惧,就算有王爷宠着护着又如何,难道王爷还能去边关打仗的时候把王妃也带身边吗,他能 为了王妃交出手中的兵权从此远离战场吗? 办不到,王妃迟早是她砧板上的肉! 王妃和许氏一样,一点不希望苏棠和谢柏庭离京,可皇上圣旨已下,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再加上去西北是为难民祈雨,解万民于水火的好事,苏棠要拒绝,一定会受百姓唾骂。 王妃再不情愿,再舍不得,她连让王爷求皇上收回成命的嘴都张不开,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王爷多派些人随行保护,越多越好,一定不能再出现像上回那样的情况,她会活活吓死的。 求完王爷,王妃才来静墨轩,彼时苏棠正在那里吃燕窝羹,半夏和茯苓正忙着收拾包袱,听丫鬟禀告王妃来了,苏棠赶紧起身迎王妃。 王妃本来有点伤感的,可这会儿苏棠还能吃的下燕窝,自家儿子还在书房看兵书,好像明儿要出远门的压根就不是他们似得,王妃甚至生出一丝她在小题大做的感觉。 苏棠福身给王妃行礼,王妃眼眶微红道,“这么热的天让你去西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 苏棠重重点头,其实比起她和谢柏庭去西北,她能说他们更担心王妃么? 虽然有王爷护着 ,但王爷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南康郡主在府里积威已久,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苏棠怕王妃应付不来。 她塞给王妃一瓶子解毒丸,让王妃傍身。 王妃,“……” 宁妈妈,“……” 这到底是谁要远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要去西北呢。 她们都知道世子妃心大,胆子更大,但要不要大到这种程度啊,离别愁绪都愁不起来,卡那儿了。 知道王妃来了,谢柏庭进来,王妃叮嘱他照顾好苏棠,谢柏庭道,“娘子刚已经祭天祈雨过了,没准儿明天就收到好消息,用不着去西北了。” 苏棠点头如捣蒜。 她也是这么想的。 王妃哭笑不得。 西北几个月没下雨,皇上率百官祈雨,也没效果,结果让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去西北,西北就下雨了…… 王妃觉得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她也盼望如此,“希望能如棠儿所求。”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棠骨肉都睡酥软了。 没有好消息传来,苏棠和谢柏庭吃过午饭,去给王爷王妃辞别,王爷王妃送他们出府。 到王府大门口,苏棠被他们这回出行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第548章 惊喜 一顶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前面是十名靖南王府黑衣劲装戴面具的暗卫,后面是信王府派来保护苏棠和谢柏庭的黑衣暗卫,也是十名。 再后面是皇上派来保护他们的二十名侍卫。 阵仗不要太大。 不夸张的说,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出行都不会有这样大的阵仗,真把她当吉祥物保护起来了。 就这阵仗摆出来,哪个还敢派人来刺杀他们啊,震都震住了。 王爷王妃只送到王府大门口,马车一动身,王妃眼眶就不舍的眼眶通红,信安郡王、苏寂和忠勇侯世子他们则在城门口等候,送他们到十里亭。 到了十里亭,信安郡王不舍道,“我算过了,大嫂快马加鞭赶到西北旱情最严重的地方要七天,一天求雨,然后折返回京正好半个月。” “等你们回来,我们给你和大嫂接风洗尘。” 苏棠望向齐宵,齐宵知道苏棠想问什么,连忙道,“大嫂交代的事,明后儿就该有结果了,可惜——” “不过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严加督促我爹,绝不让大嫂你失望。” 苏棠囧了。 这话听的她担心匕首没做好,齐宵就被他爹齐国公府大老爷给活活打死了。 赶着去西北,苏棠和谢柏庭就没耽搁,坐上马车离开。 信安郡王他们目送队伍走远,惆怅道,“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沐止道,“有大嫂在,倒霉的一准是别人。” 苏寂瞥向他们,“你们对舍妹这么看好?” 信安郡王手搭在苏寂肩膀上道,“在这个话题上,我们和苏兄你没有共同话题。” 作为兄长,连自家妹妹会一手高超医术都不知道,还能聊啥? 大嫂富得流油,苏兄穷的叮当响。 苏寂,“……” 有没有搞错? 聊的是他妹妹,居然说和他这个大哥没话题。 信安郡王一本正经的问苏寂,“苏兄,你攒够钱请我们吃饭没有?” 苏寂斜 他一眼,“我们兄妹今日分别,我这心情正低落呢,居然要我请你们吃饭,过分了啊。” “钱还没攒够啊?”信安郡王黑线道。 “……” 众人低笑。 苏寂大怒。 他这是穷的人尽皆知啊。 沐止道,“我们这就回京吗?” 信安郡王道,“我们难得聚一起,要不去断桥逛逛,顺带洗个澡?” 这个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这边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断桥,那边马车汩汩奔向前方,苏棠被谢柏庭抱在怀里,哪怕马车里摆了冰壶,也还是热的不行。 苏棠泄气的很,谢柏庭看着她道,“怎么了?” “我以为今天不用出发的,”苏棠绞着手中绣帕道。 谢柏庭道,“要西北送消息进京,这时辰也该到了。” 谢柏庭话音刚落,疾驰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苏棠问道,“怎么了?” 陈青坐在车辕上,嗓音飘忽道,“碰到西北送旱情进京的官兵了。” “问问西北情况,”苏棠道。 苏棠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暗卫的惊喜声,“世子爷世子妃,不用去西北了,四天前,西北就下大雨了。” 谢柏庭,“……”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见某女一脸“哎呀,我说什么来着,真不用去了”的得意表情,他就手痒痒,忒气人了。 这简直就是求什么得什么。 简直就是老天爷嫡亲的女儿。 皇上让苏棠去西北祈雨,西北四天前就下雨了,没有去的必要了,谢柏庭当即吩咐大部队折返回京。 来的时候一路狂奔,回去不用那么赶,速度慢了几分,但也很快。 再说信安郡王他们在断桥玩了半个时辰,脱了锦袍,一头扎进河水里,这大热天的洗冷水澡不要太爽。 泡了会儿,穿好衣服就准备回京了。 一行人纵马狂奔,比谁先到城门口,输的人请客。 跑着跑着,然后就懵了。 跑在最前面的苏寂遥 望着远处大部队,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勒紧缰绳道,“我们是不是跑错方向了?” 秦问道,“没有啊,这是回京的方向。” 苏寂指着远处一行人,“难道是我记性变差了?你们看前面那是我妹我妹夫的队伍吗?” 秦问抬头看去,震惊道,“好像还真是。” 其他人也觉得像。 毕竟这么大阵仗很少见。 这是神马情况? 与其瞎猜,不如上前一问。 一行人马鞭甩的飞快,紧赶慢赶,到城门口才把人追上。 信安郡王累的气喘吁吁,问道,“不是去西北祈雨吗,怎么折返回来了?” “西北雨已下,用不着去祈雨自然就回来了,”谢柏庭回道。 “……” 一行人嘴角抽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愧是大嫂。 运气简直逆天。 佛堂。 南康郡主是难得好心情的坐在那里抄家规,吴妈妈端燕窝上前,“郡主歇会儿,吃碗燕窝羹去去暑气。” 南康郡主心情好,食欲更好,把手中狼毫笔放下,接过燕窝羹,舀一勺子吃进嘴里,软滑细腻,直接从喉咙滚进胃里,想着这会儿最讨厌的人正在马车里颠簸,南康郡主心情更美好了。 吃了两勺,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郡主,世子爷世子妃回府了。” 南康郡主听得一愣,“谁回府了?” “世子爷世子妃回府了,”丫鬟再道。 南康郡主眉头一沉,“这怎么可能?” 丫鬟道,“是真的,西北四天前就下雨了,旱情已解,报喜的消息已经送进宫了,世子爷世子妃这会儿人都回静墨轩了,府里丫鬟婆子都说世子妃……” 话没说完,丫鬟声音戛然而止。 南康郡主已经气到面容扭曲了,“说!府里丫鬟婆子都说世子妃什么?!” 丫鬟被南康郡主那气冒烟的脸色和眼里的冷意吓的双腿打摆子,颤抖了声音道,“府,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说世子 妃神了,昨个儿祭天祈雨说希望今儿收到西北好消息,那样她就不用受颠簸之苦,没想到就愿望成真了。” 哐当。 那碗吴妈妈熬了半天,南康郡主才吃了两口的燕窝羹被砸到了地上。 一片狼藉。 南康郡主恨的面目狰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丫鬟们摒气凝神,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世子妃太邪门了。 有多邪门? 她和世子爷去西北祈雨都回来了,王爷陪王妃去大昭寺给他们祈福还没回来。 王爷,“……” 王妃,“……”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只是怎么看都看不进去。 元公公见皇上心情烦躁,道,“皇上乏了,要不歇会儿,去御花园转转,或者去哪位嫔妃那儿坐坐?” 早上用早膳时,皇上本来食欲挺好,听说了靖南王世子妃在静墨轩祭天祈雨的事后,就没了食欲,也看不进去奏折了。 元公公是知道皇上拿靖南王世子妃当女儿疼的,要不是实在被西北旱情搅的头昏脑涨,实在没办法,皇上也不会同意宋国公的建议,下旨让靖南王世子妃去西北祈雨。 这大热的天,御书房里摆着冰盆都热的不行,却让世子妃那么娇滴滴的人儿颠簸去西北,皇上心疼了。 元公公望着御书房门口,往常这时辰,总有嫔妃来给皇上送清凉降暑补品,今儿怎么不见人来啊,皇上这会儿心情不好,正需要解语花啊。 正盼着,夏贵妃就来了。 夏贵妃莲步款款走进来,宫女端着莲子羹紧随身后,陪伴皇上多年,夏贵妃一眼就看出来皇上心情不好,她上前道,“皇上可是在心疼靖南王世子妃?” 皇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夏贵妃道,“能替皇上您排忧解难是靖南王世子妃的福气,只可惜毓阳没有和皇上您一样的伏羲骨,不然臣妾就让她去了。” 说来就叫人生气,一个私生子的女儿 ,竟然有伏羲骨,宫里那么多皇子公主一个也没有。 论福气,难不成这些生来就身份尊贵的龙子凤孙们还比不得靖南王世子妃吗? 皇上烦躁的很,一点不想听夏贵妃聒噪,摆手道,“退下吧。” 夏贵妃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娇柔道,“臣妾亲自熬的莲子羹,皇上您多少吃一口。” “放那儿就行了,”皇上敷衍道。 夏贵妃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沈皇后,还有人能这么影响皇上的心情,让她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不过很快,夏贵妃就将这股不安压了下去,这回靖南王世子妃应该是没命回来了。 送上门都要不了靖南王世子妃的命,他宁王就太没用了。 未免惹皇上厌烦,夏贵妃用眼神示意宫女把莲子羹放下,然后福身告退。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差点被个跑进来的小公公迎面撞上,气头上的夏贵妃没好气道,“有什么事要跑这么急的,撞着本宫就算了,撞到皇上,仔细你的脑袋!” 小公公惶恐道,“贵妃娘娘息怒,西北送来消息,说是下雨了,而且是下大雨,奴才是急于把这好消息禀告皇上知道……” 西北下雨了?! 几乎是瞬间,夏贵妃的脸就扭曲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听到公公的话,直接站了起来,也是不敢置信,“西北下雨了?” “哪天下的雨?” 小公公飞快的越过夏贵妃,上前禀告皇上道,“说是四天前。” 元公公怔了下,随即欣喜道,“真叫世子妃说准了,今儿真有好消息传回来。” 夏贵妃气到浑身颤抖,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呢,皇上迫不及待的吩咐小公公,“速派人去将靖南王世子妃叫回来。” 小公公连忙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已经回靖南王府了。” 夏贵妃气的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人送出宫,这才刚出京就回来了?! 第549章 见识 静墨轩。 苏棠坐在那里喝茶。 半夏忙前忙后的把包袱打开,把衣服放回柜子里,她眼角通红,但嘴角的笑却是高高勾起,怎么都弯不下去。 她还以为世子妃和茯苓要一去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久,谁想到吃完早饭走的,午饭时辰还没到就回来了。 她就知道她家世子妃是最最最有福气的,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有福之人不用愁,无福之人愁断肠。 半夏忙的不亦乐乎。 苏棠喝了半盏茶,把茶盏放下,外面许妈妈端着两盘子糕点进来,笑道,“这时辰该吃午饭了,只是小厨房没想到世子爷世子妃这么快就回来,没提前准备,怕是要一会儿才能吃上,世子妃先吃两块糕点点垫垫肚子。” 静墨轩有这么一位有福气的世子妃,许妈妈老脸都笑添了好几道褶子。 苏棠还不饿,但见糕点晶莹剔透,还是拿了一块起来,细嚼慢咽。 才吃了一半,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把盘子端起来道,“午饭还要会儿,你吃两块糕点吧。” 谢柏庭道,“我换身衣服,去和皇上复命。” 苏棠囧了,“我们又没去西北,还要进宫复命吗?” 谢柏庭也在犹 豫要不要去,但凡领了旨,差事办成都要复命的,苏棠情况特殊,谢柏庭就不偷这个懒,还是进宫一趟吧。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就当时要去不可,她眨了眨眼,修长的睫羽向蝴蝶震翅,“我这也算不负皇上重托了吧,皇上会不会赏赐我?” 谢柏庭,“……” 脑门上滑下几根粗壮黑线。 见苏棠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谢柏庭抽了嘴角道,“极可能不会。” 苏棠就道,“那就是还有可能会了?” 苏棠把剩下一点糕点全塞嘴里道,“你等我会儿,我拟个单子,皇上要赏赐我,你就把单子给皇上。” 谢柏庭,“……” 苏棠飞快的去书房,提笔蘸墨,唰唰唰就写满了张纸。 谢柏庭浑身无力,他实在不知道他这媳妇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几十万两花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偏又要向皇上讨赏,难不成皇上手里的东西更香些吗? 苏棠把玉管狼毫笔放下,吹干墨迹,然后叠好交给谢柏庭。 谢柏庭道,“你还是和我一起进宫吧。” “下回吧,”苏棠果断拒绝。 “快去快回。” 看着手里的单子,谢柏庭觉得他不是进宫复命的,他 是进宫讨赏去的。 等谢柏庭到御书房,皇上堪堪用完御膳,西北下雨了,困扰他许久的旱情总算是解了,压在心头的巨石移开,皇上心情好,食欲更好,这顿午膳是他这一个月来吃的最多的一回,吃的有点撑了。 打算溜食去昭阳宫坐会儿,刚起身,公公就上前禀告道,“皇上,靖南王世子来向您复命。” 元公公闷笑一声。 皇上也笑了。 这还用复命吗? “让他去御书房等朕。” 谢柏庭在御书房等了片刻,皇上就来了,揶揄道,“来向朕复什么命?” 谢柏庭给皇上行礼,默了默,才道,“其实臣也不知道怎么复这个命,但不来好像也不行。” 皇上在龙椅上坐下,端起茶盏道,“世子妃是怎么祈雨的?” 这个—— 他觉得皇上还是不知道为好。 皇上用茶盏盖轻轻拨弄了下,道,“怎么不说话?” 谢柏庭道,“臣没能亲眼看到内子祭天祈雨。” 皇上眉头一挑,“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参与一下?” “……臣想参与,只是臣回屋喝了半盏茶,内子就祈完雨了……” 咳咳! 皇上被茶呛了喉咙。 边咳边道,“这么 快?” 谢柏庭轻点了下头,“快到人不敢置信。” 皇上,“……” 皇上想到自己率百官祭天,天麻麻亮起床,回宫时天都擦黑了,结果老天爷还不给面子不下雨,到靖南王世子妃那儿,在住的院子里,只喝半盏茶的功夫,她就祈完雨了,皇上心底的落差不要太大。 老天爷莫不是对他这个皇帝心有不满,故意气他? 皇上越想越觉得膝盖疼的慌,摆手让谢柏庭退下。 谢柏庭就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想起苏棠写的那张纸,就这样空手而回,她肯定会失望,谢柏庭扶了下额头,又转身进了御书房。 皇上看着他,“还有事?” “进宫前,内子问臣皇上会不会赏赐她,”谢柏庭的嗓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 皇上懵住了。 他这个皇上都这么火大了,他看不见吗? 和老天爷联手气的他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还想要赏赐?! 皇上瞪向谢柏庭,可惜嘴不配合他的火气,说出口的话竟是,“要什么赏赐?”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皇上自己都愣住了。 谢柏庭麻溜的把怀里那张单子拿出来,“这是内子写的单子。” 皇上 ,“……” 元公公,“……” 元公公伺候皇上几十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真长见识了。 元公公看着皇上,皇上摆了下手,元公公这才过来从谢柏庭手里接过礼单,双手呈给皇上过目。 靖南王世子妃可不缺钱,花钱更是大方,能让她主动开口要的,必然是只有宫里头才有的稀罕物。 元公公猜的不错,苏棠就是因为给皇上准备的寿礼缺一样东西,陈青四处打听都没买到,她就想到皇上这儿碰碰运气,没准儿皇上这里有呢,只要一样太浪费机会了,就索性写了张纸。 也就是除了单子头一样,后面的东西没那么稀罕,至少以靖南王府的势力和钱是能办到的。 皇上看着单子,眉头拧了又拧,“晒了六年的茶油?少一年都不行的茶油?” 谢柏庭一脸“您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表情看着皇上。 皇上把单子从头扫到尾,怎么看都觉得这单子是拿来刁难他这个皇帝的,把单子交给元公公,“去问问单子上的东西有没有。” 元公公接过单子的时候,趁机瞄了一眼,好家伙,要的东西一样比一样匪夷所思,宫里头还真不一定有。 第550章 赏赐 把单子上的东西备齐要半天,皇上也不去昭阳宫了,让谢柏庭陪他下棋。 这一下,就是大半个时辰。 谢柏庭输了两子,皇上赢的痛快,“你这棋艺,不输你父王了。” “皇上谬赞了,”谢柏庭谦虚道。 元公公走进来,皇上道,“单子上的东西可都有?” 元公公回道,“世子妃的好运气,是奴才生平仅见了,奴才以为那晒过六年的茶油,宫里断然不会有,谁想到还真有,御膳房的刘御厨晒了一坛子,足足有四斤重,听说世子妃要,忍痛割爱愿分三斤给世子妃,但托奴才向皇上求个情,他三年未见家人了,他老家西北的,不知道家中老娘如何了,想告假一个月,还乡一趟。” “是个有孝心的,”皇上夸了一句。 “准了。” 元公公赶紧让身后跟的小公公去禀告刘御厨。 刘御厨人就在御书房外头等候,怀里抱着一坛子茶油,虽然和元公公提了要求,但皇上要不准,他也得给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岂会不懂,惹皇上和靖南王世子妃不快,小命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知道皇上准他还乡,刘御厨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抱着麻油进御书房向皇上道谢。 皇上赏了他四匹绸缎,让他带回去给家中老母做几件衣裳,刘御厨感 激涕零。 元公公把苏棠要的东西装在一口大箱子里,包括那坛子麻油,谢柏庭向皇上道了谢,就带着大箱子出宫了。 皇上恩赏靖南王世子妃,还赏了一大箱子的事,一阵风就刮遍后宫。 夏贵妃本来就因为算计苏棠失败气的吃不下午饭,结果苏棠什么都没做,皇上还赏了她一大箱子的东西,什么天山雪莲、百年血人参、冬虫夏草……什么稀罕赏赐什么! 夏贵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西北四天前下的雨,和她靖南王世子妃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凑巧,就把功劳都算在她头上,她、皇后还有文武百官顶着大太阳晒了一天,却什么功劳都没有! 她不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往靖南王世子妃手里送了一堆赏赐。 这回在靖南王府自己的院子里就能祭天祈雨,以后哪里再需要她去祈福,皇上还会让她靖南王世子妃去吗? 随便在靖南王府敷衍一下就够了! 这边夏贵妃气到呼吸不畅,那边苏棠见自己要的东西,皇上都依了,高兴的合不拢嘴。 见苏棠一件件的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谢柏庭只觉得皇上对她好的过了份,而且有件事,他一直没和苏棠提过,那就是岳父大人苏鸿山的真实身份。 谢柏庭基本上肯定苏鸿山就是被 抄家灭族的镇国公府二老爷。 但镇国公府二老爷在战场上出事,是在十六年前,那时候的沈二老爷并未娶妻,按说不会有苏寂这个已经二十岁的儿子才是,至于苏棠…… 从时间上来看,苏棠她娘怀上苏棠的时候,沈二老爷正在边关军营里,军营里是不许有女眷的,苏棠是不是苏鸿山和许氏亲生,也有待确定。 不过不管苏棠是谁生的,都是他的世子妃。 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苏棠正看着那些稀罕药材,谢柏庭在看她,门外,进来一丫鬟,传话道,“世子爷世子妃,王妃让你们晚上去天香院吃晚饭。”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苏棠就和谢柏庭去天香院了。 远远的看着天香院,苏棠道,“我昨天还和母妃说会从西北带些特产回来给她尝尝呢。” 别说去西北了,她连京都范围都没出去。 谢柏庭笑道,“你一会儿就能吃到西北特色菜了。” 苏棠,“……?” 她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示意她看远处,只见两个丫鬟拎了四个食盒进天香院。 苏棠更茫然了。 谢柏庭道,“府里的厨子有擅长西北菜的,母妃特意让大厨房做了几个西北特色菜,准备让你尝尝。” 苏棠囧了。 昨天她怕王妃舍不得,就说自己早就想看西北的风 景,吃西北的菜,王妃莫不是觉得她没能去西北会失望,才给她准备西北菜的吧? 苏棠看向谢柏庭,“府里的厨子会做西北菜,我竟然都不知道。” 谢柏庭斜她一眼,“怎么说也是管过王府中馈的人,连这事都不知道,不惭愧吗?” 苏棠,“……” 真惭愧了。 她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谢柏庭道,“府里的厨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东西南北,不论哪个方向来的客人,都能做出符合他们口味的菜肴。” 苏棠瞬间觉得自己错过了几百上千道的美食,从明天起,她要把各系菜肴都尝一遍。 进了天香院,丫鬟婆子们的眸光就围着苏棠打转,进了屋,王妃和宁妈妈也在看她,看的苏棠都有点不大适应。 不用问,肯定是昨天她那慎重的祈雨仪式把大家震到了。 她那是求着玩的啊。 不过解释的话,她就不说了,这样的误会,挺好。 王妃让苏棠坐她身边,道,“不用去西北祈雨了真好。” “让母妃担心了,”苏棠道。 王妃看着苏棠光洁的额头,确实和皇上的像极了,王妃握着苏棠的手道,“母妃今儿去大昭寺本是替你和庭儿求平安的,知道你们不用去西北,就改求子了,大昭寺的送子观音挺灵,母妃请了尊回来,一会 儿带回去摆屋子里,争取生个像你这么有福气的孩子。” 四下丫鬟婆子都在笑,笑的苏棠脖子脸和耳根都红了。 没人说话,苏棠瞪谢柏庭一眼,谢柏庭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努力你个大头鬼! 姥姥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柏庭的回答和苏棠的反应,王妃都很满意,抱孙儿在望了。 丫鬟已经把饭菜摆上了,王妃道,“王爷呢,怎么还没来?” 丫鬟回道,“已经去请过了,应该快到了。” 王妃叮嘱谢柏庭道,“一会儿好好吃饭,别总是气你父王。” 谢柏庭道,“明明是他气我。” 王爷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谢柏庭说这话,王爷就觉得手有点痒痒了,这混账儿子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王爷正迈步进屋,这时候,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道,“王爷,齐国公府大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去军器监一趟。” 王爷眉头一拢。 这时辰,齐大老爷怎么还在军器监,还派人来请他? 作为将军,手下的将士重要,将士们手里用的兵器也重要。 齐大老爷不是不懂礼数之人,赶着吃晚饭的时辰来请他,一定是有要紧事。 王爷当即转了身,边下台阶边吩咐丫鬟,“告诉王妃,就说我有急事出府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 第551章 军器 怕军器监出了大事,王爷三步并两步出了王府,翻身上马,火速赶往军器监。 通往军器监的路,王爷熟到不能再熟了,他经常到军器监挑选兵器,顺带检查兵器质量,偶尔也会画图纸,让军器监打造。 齐宵的父亲齐国公府大老爷任军器监一职就是王爷保举的,但凡和将士们相关的事,王爷都很上心,兵器攸关将士们的性命,更是重中之重。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军器监,天际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地面上,然而平常已经熄火的军器监却灯火通明,太过不寻常了。 王爷大步流星的朝军器监锻造处走去,进院子就看到齐大老爷站在那里,王爷道,“这么急的找我来何事?” 锻造炉里火光大盛,廊下挂了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齐大老爷没回答,而是将手里一把刀扔给了王爷,“王爷看看这把刀如何?” 王爷接过刀,举起来一看,就特别的想打人。 因为那把刀上有三个缺口。 王爷眸光从刀上移到齐大老爷脸上,“你火急火燎的把我找来,就给我看这么一把刀?” 这要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碰到他吃晚饭的时候,还是难得吃团圆饭的时候,王爷就更想打人了。 齐大老爷笑道,“王爷要不喜这把刀,那就换一把。” 他拿了一把赞新的扔给王爷。 王爷接过后,把那把残缺的 刀扔还给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笑道,“我陪王爷过几招。” 说着,举起手中的刀就朝王爷劈过去,王爷身子一侧就避开了。 王爷眉头拢起就没松开过,别说齐大老爷不是他对手了,就是军器监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今儿却主动要和他比划,这不是吃错药了就真有问题了。 王爷轻松避开齐大老爷的攻击,齐大老爷见近不了王爷的身,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才成功逼迫王爷用上刀。 一刀劈过去。 王爷用刀阻挡。 两刀相见—— 王爷手里的刀断了,齐大老爷手里的刀添了道口子。 王爷震惊了。 他猛然抬头看着齐大老爷,“这……” 齐大老爷看着自己手中刀上的四道缺口,道,“王爷手里的刀是断在我手中这把刀下的第四把了。” 王爷心底震撼,“这把刀是如何打造的?” 齐大老爷道,“这就是我找王爷来的原因。” 齐大老爷将那把有四道缺口的刀丢给一旁的官兵,请王爷到正堂说话。 事情得从苏棠托齐宵帮忙说起。 苏棠知道点锻造削铁如泥匕首的法子,但记得没那么清楚,只粗略记得个大概,她凭着记忆把知道的都写下来,有不确定的地方,所以就写了五张锻造法子,一并交给齐宵,让齐大老爷挨个的帮忙试,看有没有能成功的。 开始齐宵没说是苏棠找他帮的忙,齐 大老爷一口回绝,军器监忙的很,哪有闲功夫给他一再试验。 齐宵没辄,只好把苏棠抬出来,道,“这回可不是我找爹您帮忙,这锻造法子是靖南王世子妃给我的,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您几分薄面,私下找您,要她直接找皇上帮忙,皇上给您下道口谕,您能拒绝吗?” 齐大老爷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揍齐宵。 苏棠为朝廷立下的功劳,远在齐大老爷之上,他不信自己儿子能打造好兵器,还能不信苏棠吗? 答应帮忙后,齐大老爷就把苏棠的锻造办法看了一遍,和军器监现有的锻造法出入有点大,但苏棠一个女儿家竟然知道软铁硬铁,至少是懂点门道的。 第二天,齐大老爷到了军器监,就挑了个老铁匠让他照着法子试试看。 断断续续,花了三天时间,第一把匕首才打造好,虽然达不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但质量要比一般的匕首好很多,齐大老爷这才上心,让人接着试。 后来又打造了几把,又更好些的,也有更差一些的,铁匠说应该是其中哪一个步骤没记牢实,才挨个的试方子,或许最好的比例真的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匕首。 昨儿晚上,天热的人睡不着,齐大老爷就在琢磨这事,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把靖南王世子妃的法子用在锻造兵器上,添一两道步骤不是什么难事,要能让宁朝的兵器更好一 些,将士们的战斗力就更上一成了。 齐大老爷越想越激动,当下起身到书房研究添哪道还是哪几道步骤,把各种可能都试一下,现在边关无战事,对兵器的需求没那么大,花个三五天试验也无妨。 齐大老爷忙到后半夜,写了十种法子,第二天下朝后,就赶往军器监,让铁匠把手里的活都停下,三人一组,把十种法子都试造一下。 到了下午,快收工了,才把刀打造好,齐大老爷让官兵对打来试新的兵器,大部分都没什么效果或者效果甚微,但有一把,也就是那把有四道缺口的刀质量极好,齐大老爷觉得这不是巧合,激动之下,赶紧让人照着法子再打造四把出来看看,还有红缨枪的箭头…… 本来齐大老爷该带着刀去靖南王府找王爷,但他还想看看箭头打造出来的效果,以及这锻造之法需要格外保密,权衡再三,还是派人请王爷来军器监商议更为妥当。 齐大老爷看着王爷,把一锦盒交给王爷道,“锦盒里装的就是世子妃写的锻造之法,我临时起意借用了一下,也不知道世子妃介意不介意……” 虽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毕竟未经靖南王世子妃准许,人家托他儿子帮忙,结果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没顾及儿子擅用,只怕会连累儿子难做人。 王爷知道苏棠懂的东西不少,医术就不说了,连金矿各种矿都 知道,这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现在竟然连打造兵器她都懂…… 见齐大老爷又激动又不安,王爷把心底震撼压下,笑道,“你多虑了,这么点小事,世子妃不会介意的。” 为了朝廷战斗力,苏棠一口气掏了几十万两来组建铁骑兵,又岂会吝啬这一点锻造之法? 王爷这样说,齐大老爷心稍安,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官兵道,“大人,红缨枪打造好了。” 齐大老爷把那点不安抛开,迫不及待对王爷道,“王爷请。” 王爷和齐大老爷走到院中,官兵将红缨枪递上,王爷看了看枪头,上面竟有水波纹鱼骨图案,他和齐大老爷比划了下,改进红缨枪的枪头完好无损,旧的红缨枪箭头断了。 围观的将士和铁匠激动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王爷握长枪的手也激动,把长枪扔给官兵后,王爷和齐大老爷商议这事,刀枪极好,但重要的还是数量,能不能供应将士们所用,要锻造过程太复杂,打造不了多少,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齐大老爷笑道,“锻造的过程并没有增加多少,只是把软铁和硬铁层叠在一起,然后锻打,可以说,只要铁管够,供应多少都行。” 谁能想到把软铁硬铁放在一起打造兵器,就能达到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的效果,就能让矛尖锋利而不易折断。 这时候,有官兵过来道,“大人,该吃晚饭了。” 第552章 赏赐 齐大老爷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今儿这一天他过的不要太激动,他望着王爷,“王爷可吃晚饭了?” 王爷笑道,“刚准备吃,就被你叫来了。” “那正好,边吃边聊,”齐大老爷道。 官兵把饭菜端进屋,王爷和齐大老爷还有军器监其他两位大人一起坐下吃晚饭。 这顿饭,大家吃的不要太开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酒。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王爷没空吃这顿团圆饭,还让他们别等他,两人就陪王妃吃了,气氛比前几日好多了,但苏棠觉得有谢柏庭和王爷父子俩你瞪我我瞪你,吃饭更有滋味儿一些。 一顿饭,细嚼慢咽,有说有笑,吃了足足半个时辰。 碗筷放下,王爷都没回来,王妃就有点儿担心了,“街上都宵禁了,王爷怎么还没回府?” 谢柏庭道,“别说街上宵禁了,就是父王大半夜要进宫见皇上,宫门也得打开。” 不过这时辰还急急忙的出府,肯定是有要紧事。 如谢柏庭说的那般,王爷在军器监吃完晚饭,街上就宵禁了,空荡荡的街上,王爷带着护卫骑马回府,巡城司听到马蹄声过来拦人,见骑在马背上的人是王爷,二话不 说就掉了头,跑的很快,在转弯处上了另外一条街,然后连拍胸口喘息。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宵禁之后在街上瞎溜达的是他们,王爷是负责抓人的。 不怪他们胆怯啊,抓个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够巡城司忐忑不安了,谁敢把靖南王抓去巡城司大牢过夜啊,脖子上的脑袋想搬家了还差不多。 苏棠和谢柏庭陪王妃用完晚饭,又坐了会儿,两人就手牵手回静墨轩。 天上繁星璀璨,不要太美。 见苏棠一再抬头,回了静墨轩,谢柏庭揽过苏棠的腰肢,身子凌空腾起,跃上屋顶,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繁星似明珠点缀在夜幕上,闪闪的发着光,看的人移不开眼。 苏棠凝望了半天,侧头见谢柏庭在看她,苏棠道,“看星星,看我做什么?” “你比星星还好看。” 他眸子比星辰还要闪亮,声音醇厚如酒,闻之沉醉。 苏棠望着他的眼睛,眸底的人渐渐放大,接着唇瓣一软。 许妈妈知道苏棠和谢柏庭在屋顶上看星星,作为一个称职的管事妈妈,少不得要来劝两句,不说在屋顶上容易招蚊子咬了,这也太危险了,这要不小心脚下一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许妈妈快步过来,看到世子爷世子妃在屋顶上吻的忘乎所以,许妈妈老脸一红,转过头就赶紧回屋了。 非礼勿视啊。 两人在屋顶上吻的难舍难分,谢柏庭松开苏棠,魅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回屋?” 苏棠捶了他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一跃而下,把人抱进屋。 只是刚把人放床上,欺身而上,哐哐窗户被敲响了,暗卫的声音传来,“世子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谢柏庭那叫一个火大。 苏棠脸颊绯红,媚眼如丝,推他道,“父王这时候找你,肯定有急事,你快去。” 谢柏庭一点也不想去,但苏棠都快把他推下床了,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带着一肚子怒火去了外院。 一进屋,见王爷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谢柏庭走上前道,“这么大晚上的找我,父王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王爷眸光从手中纸张上移开,撇了谢柏庭一眼,“圆个房都要三个月,父王就没指望短时间能抱的上孙儿。” 咻。 一把利刃直插胸口。 谢柏庭肺差点气炸,但又没话反驳,谁让他成亲许久迟迟没圆房了。 他不快道,“父王找 我来何事?” 这是第二回搅合他好事了,上回是白天姑且算了,这大晚上的,要不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他绝不答应。 谢柏庭语气不耐,王爷看他也不顺眼了,“你去库房,世子妃喜欢什么就给她拿什么。” 谢柏庭,“……?” 再说苏棠,谢柏庭走后,苏棠就从床上下来,让丫鬟准备热水,洗了个澡。 洗完澡,见谢柏庭还没回来,索性歪在小榻上翻书打发时间。 一本书看了一半,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谢柏庭的说话声,“把箱子抬屋子里去。” 箱子? 苏棠把书扣桌子上,从小榻上下来就看到四个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 把箱子放下,小厮们就退下了。 苏棠看着两大箱子,然后看谢柏庭,“这是什么?” 谢柏庭没回她,只是直接让半夏和茯苓把箱子打开。 好家伙。 又是一大箱子的黄金。 另外一大箱子装的都是些奇珍异宝。 苏棠呆住了,她看着谢柏庭,“父王赏你的?” 这话问的谢柏庭心塞的紧,“父王赏给你的。” “赏我的?”苏棠惊讶。 “我做什么了,父王赏我这么多东西?” 见苏棠一脸被天 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乎的感觉,谢柏庭浑身无力,他言简意赅道,“你不是让齐宵帮你找军器监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吗?” 苏棠点头,眼睛闪亮道,“成功了?” “……没有,”谢柏庭回道。 苏棠,“……” 没有还说个毛线球啊。 成功了赏她这么一堆,她受之无愧,可没成功就赏她,苏棠就不理解了。 谢柏庭道,“虽然削铁如泥的匕首还差点火候,但齐大老爷把你打造削铁如泥匕首的法子用在了打造兵器上,兵器的柔韧性大有改进,吃晚饭的时候把父王找去就是为这事,父王高兴,库房里的东西任我挑选,我就给你拿了这些。” “另外,这事对朝廷有功,明日父王和齐大老爷会替你请赏,你要有特殊需要,可以拟了单子,父王会帮你找皇上要。” 没能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苏棠有点失望,但能帮到朝廷,她也高兴。 至于赏赐—— “我今儿才找皇上要了那么多东西,实在不好再要了,要能攒着就攒着,不能的话就随便皇上赏我什么了。” 好说话的不行。 然而明日皇上的赏赐,不止把苏棠惊呆了,更是把满朝文武宫里宫外的人都惊呆了。 第553章 赐封 翌日,王爷和往常一样早朝。 散朝后,王爷和齐大老爷去御书房见皇上,把军器监新打造的兵器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虽然自登基后,武功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但年轻的时候,皇上武功也不错,习武之人,自然懂兵器的重要性。 知道军器监新打造的兵器质量远非之前的能比,不由得龙心大悦。 再得知这事与苏棠有关,齐大老爷是受苏棠给的削铁如泥匕首打造法中得到的启迪,皇上更大为震惊,震惊到找不到词来形容。 不过想到苏棠都会些什么,震惊的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 虽然齐大老爷是从苏棠给的锻造匕首的法子里受到启发改进了兵器,但这功劳也不小了,皇上论功行赏,赏齐大老爷良田百亩,绫罗绸缎二十匹。 赏完齐大老爷,接着就该赏苏棠了。 皇上有点头疼,实在不知道赏苏棠什么好,苏棠不缺钱,都能私养铁骑兵了,这是缺钱的人能干的事吗?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前也赏过不少了,苏棠想要的东西,昨天皇上也见识过,多是些稀罕药材,但药材昨日才赏过,为此还被太后叫去数落了几句,太后恼他太纵容靖南王世子妃了,西北下雨是皇上、皇后和文武百官的功劳,皇上未赏百官分毫,却赏靖南王世子妃那么多稀罕药材,此举太寒百官的心了。 昨儿赏过,今儿又赏,必会惹来前朝后宫揣测纷纭,可不赏又说不过去。 皇上犯难了。 王爷见了道,“军器监兵器大有改进一事,臣觉得暂时保密为好,至于世子妃的功劳,皇上昨儿才赏过,不宜再行嘉奖,不妨先记着,以后再赏赐也不迟。” 皇上笑道,“也好,那就先记着。” 说完,皇上叮嘱齐大老爷,“ 回头削铁如泥的匕首制好了,别忘了送一把给朕。” 齐大老爷忙道,“可能短时间内无法成功,不过臣相信靖南王世子妃的锻造之法,绝对能打造出来……” 齐大老爷相信苏棠,皇上就更信任了。 君臣就兵器一事在御书房商议许久,然后才出宫。 他们一走,皇上就叮嘱元公公道,“没赏靖南王世子妃的事,替朕记清楚了,别忘了。” 元公公笑道,“以靖南王世子妃的聪慧,以后少不得还有立功的时候,奴才记性还没皇上您好,奴才还是弄个册子按年月日记清楚,以免漏了。” 有专门的册子记功劳,绝对是宁朝独一份儿了。 这边元公公拿了个好看的册子来,刚记上,墨迹还没干透,外面进来一侍卫,上呈一份奏折道,“工部虞部员外郎孙大人从贡州送来一份加急奏折,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 侍卫赶紧把奏折呈上。 皇上接过奏折,打开扫了两眼,就大笑了起来。 元公公拿了册子过来,道,“皇上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大喜事?” 皇上瞥了眼元公公手里的册子,道,“孙爱卿依照靖南王世子妃给的寻矿草木在西北贡州发现了玉矿,还是上等的羊脂玉。” 元公公嘴角张大的都能塞进去一颗咸鸭蛋,他看着手里的册子道,“那奴才可得记下来。” 才一天,靖南王世子妃就立下这么大两功劳,元公公担心手里的册子太薄了,应该换个厚的。 元公公要去记下来,只是才转身,皇上道,“等等。” 元公公回头望着皇上。 静墨轩 屋内,苏棠一边吃着冰镇果子一边看书,惬意的不行。 半夏端茶进屋,道,“世子妃,齐国公府大少爷来了,今儿是他一个人来的 ,而且是走的王府大门。” 平常信安郡王他们都是三个人一起来,而且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翻墙进出,这回只齐大少爷一人,还正儿八经走的大门,半夏都不大习惯。 本来听到齐宵来,苏棠还没什么反应,他、信安郡王还有沐止都是靖南王府的常客,平常有事来,没事也会来坐坐,谢柏庭招呼就成了,不必她每回都露面,但齐宵一个人来,苏棠还真有些奇怪。 她咬了口果子,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去书房。” 齐宵来找她的? 苏棠猜是为削铁如泥匕首的事。 把吃了一半的果子放下,苏棠洗了个手,就去了书房。 见到苏棠,齐宵给苏棠见礼,苏棠道,“是来找我的?” 齐宵惭愧,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的银票,毕恭毕敬的呈给苏棠。 苏棠看向谢柏庭,“这是?” 谢柏庭没说话,齐宵道,“大嫂托我帮忙,结果我爹不靠谱,削铁如泥的匕首没能打造出来不说,还擅自用了大嫂锻造匕首的秘法,借此立功,皇上赐下不少赏赐,家父心底实在过意不去,让我送一万两来。” 谢柏庭道,“我说不用,他非要给你。” 苏棠笑道,“这事我昨儿就已经知道了,齐伯父能举一反三,改进朝廷的兵器这是好事,齐伯父不止自己立功了,还带我立了功,我该谢谢他才是,怎么能收你齐国公府的钱呢?” 齐宵道,“那锻造之法,柏庭兄和王爷是没看到,不然哪有我爹什么事啊。” 他还是要把一万两银票送上。 苏棠能收么,肯定不能啊,苏棠道,“再这样我要生气了,齐伯父又不是为私利,他也是为朝廷为将士们好,皇上也记着我的功劳,再给我钱,我以后有事都不敢 找你和伯父帮忙了。” 齐宵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你拿回去吧,都是自己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苏棠不肯收,还快生气了,谢柏庭也让他带回去,齐宵能怎么办,只能带回去了,他道,“以后还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嫂你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几个客气过?”苏棠笑道。 “……” 她都没客气过,谢柏庭就更不可能和他们客气了。 不打扰他们在书房说话,苏棠准备回屋,结果刚出书房,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大喘息道,“世子妃,皇上派元公公来宣旨,让您即刻去外院接旨。” 丫鬟说话声很大,书房内的谢柏庭和齐宵都听见了。 谢柏庭走出来,苏棠看他,“功劳不是攒着吗,怎么又派元公公来给我宣旨了?” 她问谢柏庭那肯定是白问了,谢柏庭也不知道,他道,“去前院就知道了。” 谢柏庭和苏棠去前院,顺道送齐宵出府。 前院,正堂。 赵管事招呼元公公在那里喝茶, 见到苏棠和谢柏庭进来,元公公连忙把茶盏放下,起身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 这一幕看的进屋来的南康郡主和老夫人她们震惊,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般人都高攀不上,可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看到苏棠,竟然这么急的就起身行礼,简直就是把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当主子一般敬重了,怕是见到王爷都不会这么急切。 就冲元公公这反应,就知道元公公来宣的旨是好事。 只是这好事是对世子妃而言,对她们就不是了。 老夫人他们进来,元公公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到王爷过来,元公公给王爷行礼,王爷也奇怪,“皇上不是……” 才说功劳攒着,怎么又来宣旨了? 总不至于是皇上反悔了吧,功劳攒着对皇上又没坏处。 王爷没见过皇上赏赐谁有赏赐他靖南王府世子妃这么积极的。 元公公笑而不语。 见人到齐了,元公公从小公公端着的托盘里接过拿道明黄圣旨,笑道,“今儿这圣旨是皇上亲笔写的。” 平常的圣旨,由翰林院遵照皇上的意思拟旨,皇上看后没有问题,然后再誊抄到圣旨上,由皇上加盖玉玺,由皇上亲笔写的圣旨不说没有,但很好,毕竟是九五之尊,能让臣下代劳的事绝不会自己动手。 众人跪下。 元公公宣旨圣旨,苏棠听的很认真,然后听着听着,脑门黑线就往下滑了,她都不知道皇上用了多少昧着良心的词来夸奖她,简直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苏棠怀疑皇上是要和她比一比拍马屁的功夫…… 这般想,结果元公公话峰一转,“……靖南王世子妃不负‘护国’封号,甚得朕心,今赐封为护国公主,记名在德惠昭皇后膝下,赐护国郡为封地,食邑千户。” “钦此。” 元公公的嗓音在正堂内回荡。 所有人都被这道圣旨给惊呆住了,包括王爷王妃和谢柏庭。 皇上赐封苏棠为公主就够叫人震惊了,竟还记名在已逝沈皇后膝下…… 给公主封号,这是赏赐,至高无上的赏赐。 可记名在沈皇后膝下—— 还依照嫡公主给封地和食邑。 怎么看都像是在过继啊。 再说的直白点,皇上这简直就是公然在和臣子抢女儿了。 人家亲爹亲娘活的好好的,却硬记名在已过世的沈皇后膝下,给个嫡公主的身份,凌驾在自己亲生的一众公主之上…… 皇上脑子是被门给挤了吗? 南康郡主扭曲着面容,脸上和心底是无比的嫉妒和愤恨。 第554章 先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棠双手高举,元公公将明黄圣旨放到她手上。 圣旨遮挡下,苏棠脸上的笑容比花园里绽放的牡丹还要灿烂。 她这不止捞了个公主,还是个有封地的公主啊,皇上的大腿果然没白抱,爽到不行,用后脑勺都感受到了来自南康郡主咬牙切齿的恨意。 南康郡主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她郡主的身份,以此拒绝给王妃请安行礼,但不好意思,她现在是公主了,她南康郡主以后再不能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 她要还敢不给王妃行礼,那就来静墨轩给她这个护国公主请安吧。 爽歪歪。 不过眼下南康郡主被王爷罚在佛堂反省,请安就是放她出来透气,她还是老实待在佛堂吧。 苏棠站起身来,双手举圣旨在胸口处,问元公公道,“我是又立功了吗?” 军器监兵器大有改进一事,要是传开了,早传的沸沸扬扬了,没传开那必然是敛藏朝廷实力,皇上封她个郡主,太后就已经憋着一股子气了,她要立的功劳不够大,堵不住太后和百官的嘴。 元公公笑道,“世子妃可不是又立功了,工部虞部孙大人依照世子妃教的寻矿法子,在贡州找到了玉矿,而且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皇上说了,等第一批玉石送进宫,让世子妃去挑几块喜欢的。” 苏棠高兴的合不拢嘴,“谢皇上了。” 元公公宣读完圣旨就该回宫向皇上复命了,苏棠和谢柏庭送元公公出府。 走到王府大门口,半夏跑过来,累的气喘吁吁。 她手里拿着张纸,递给苏棠。 苏棠接过,递给元公公道,“元公公养生丸吃完了,就派人告诉我一声,这个给您。” 一张纸,叠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苏棠塞过来,元公公就接 了,打开一看,是火锅铺子的一成股份。 火锅铺子有多火,满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一成股份,一年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了。 元公公道,“这太重了,奴才不能要。” 苏棠笑道,“这么大热的天,元公公还亲自来宣旨,明儿我进宫向皇上谢恩。” 元公公就道,“要太热了,公主受不住,就等哪天凉快了再进宫也一样。” 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公主,在皇上心底那就是嫡亲的女儿了,怎么为公主好就怎么说,公主高兴,皇上也高兴。 元公公笑道,“那奴才就谢公主了。” 元公公坐上马车,苏棠用手肘推谢柏庭道,“你知不知道护国郡在哪儿?” 那么多本地志是白看了,对护国郡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朝根本就没有护国郡,苏棠怀疑是自己没记住,谢柏庭很肯定,不过他心底有个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谢柏庭下台阶问刚坐上马车准备回宫的元公公道,“元公公可知护国郡在什么地方?” 元公公掀开车帘子,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朝廷多以封地为公主封号,皇上不想世子妃与其她公主不同,就赐下护国郡为封地,回头皇上会挑个好地方改名为护国郡的。” 谢柏庭,“……” 苏棠,“……” 这操作绝了。 竟然为了配合她封号改郡名。 这绝对是强迫症重度患者啊。 然后现在封地是封了,就是不知道在哪儿…… 目送马车离开,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你不是要找个地方藏护国铁骑兵吗,护国郡正好。” 苏棠不缺钱,皇上很清楚。 苏棠不需要靠封地和食邑就能确保锦衣玉食的生活,赏封地一来彰显皇上对苏棠的看重,二来就是给苏棠藏铁骑兵之用。 谢柏庭觉 得他够宠苏棠了,只要苏棠想做的事,他都极力配合,谁想到竟然会被皇上给比了下去。 苏棠和谢柏庭转身回府,一阵车轱辘声传来,苏棠回头就看到一驾有点熟悉的马车驶来。 是赵王府的马车。 苏棠不关心马车里坐的是谁,收回眸光和谢柏庭进府。 谢梨谢绮上前给苏棠道谢,“我就知道大嫂最有福气,不仅被封为公主,还是个有封地的公主,可不是个虚名头。” 二太太四太太也纷纷道谢,还有丫鬟婆子们,苏棠道,“今日我封公主大喜,王府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谢世子妃。” “不是,是谢公主。” 丫鬟们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棠笑道,“以后还是唤我世子妃吧,听习惯了。” 丫鬟连连点头,“是,世子妃。” 远处,赵王妃和嘉南郡主进来,见苏棠被人围着,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赵王妃想到自己摔没了门牙的儿子,眼底寒芒闪烁,再见南康郡主脸色极其难看,赵王妃声音压低,“她又惹你了?” 南康郡主心都在呕血,“皇上封那贱人为护国公主,记名在沈皇后膝下,还给了封地,许她食邑千户。” 赵王妃倒吸了口凉气,“我们宁朝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而且这么大的事,事先竟没有一点风声。” 南康郡主气不顺道,“百官和太后要知道,绝不会同意的。” 可皇上在明知道百官和太后会阻挠的情况下,还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还是亲笔写的,可见皇上对封世子妃为公主的决心有多大了。 如今圣旨已下,太后和百官能让皇上收回旨意吗? 还有皇上是被灌了迷魂汤吗,就那么喜欢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 南康郡主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 皇上封苏棠为护国公主,还赏封地和食邑的事一 阵风传遍京都,传遍后宫,传到太后耳中。 百官闻之,无不震惊。 可太后和宋皇后夏贵妃她们听闻这事,则是震怒了。 苏棠让太后颜面扫地,皇上封苏棠为郡主,太后都不满意,只是因为太后封谢柔为县主,皇上跟在后头封的苏棠,太后再不满也只能憋着忍着。 可郡主就算了,太后还没放在眼里,可皇上竟然封苏棠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太后绝不同意。 宋皇后和夏贵妃她们不满,不只是皇上宠爱苏棠,苏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就是皇上的亲侄女,又嫁人了,对她们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她们这回愤怒,是因为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就是嫡出的公主,以后她们的女儿见了苏棠都得行礼。 一个私生子在清州那样小地方养大的女儿,也配和她们金尊玉贵的公主相提并论吗? 没皇上这么贬低自己亲生的女儿的! 几乎是一得知这事,太后、宋皇后还有夏贵妃就带着一肚子火气三步并两步到了御书房,要逼皇上收回成命,哪怕让帝王威严扫地,也必须收回去! 皇上料到这事会引起不小的震荡,但他既然下这道圣旨,自然有理由说服他们。 太后凤颜大怒,“封公主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和哀家商量一下也就罢了,连皇后都不知道,皇上是怕哀家和皇后不同意吗?!” 皇上看着太后道,“这么点小事,还需要知会太后吗?” “小事?” 太后本就在气头上,皇上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我们宁朝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历朝历代也只有皇室宗亲的郡主县主在和亲的情况下被封为公主,也不会有封地,更不会食邑千户!” 皇上脸色冷沉,“朕能追随历代先贤的脚步,就能开先例,让后人追随,靖南王世子妃是 信皇叔的孙女儿,本就是皇族——” “她救朕,有功。” “寻回云翊,有功。” “找到金矿,更是大功一件!” “她献给朝廷的寻矿法子,已经证实有效,后续还会找到新的矿脉。” “这般功劳,是哪个和亲的公主能比的?朕封她个公主有何不可?!” 皇上声音凌厉,太后反倒被镇住了,气的浑身颤抖,还说不出话来反驳。 宋皇后扶着太后,极力把怒气压下,努力让声音平和道,“皇上封靖南王世子妃为公主,臣妾不反对,可记名在先皇后名下,还给封地和食邑,这是皇上您亲生的女儿才享有的尊荣。” 这是皇上唯一出格的地方,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铁骑兵在组建成之前不为人所知,才能免去诸多阻挠,训练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皇上把气势收敛几分,瞥向皇后道,“朕能给你母仪天下的尊荣,就能给靖南王世子妃公主的尊荣。” “不只是她,宁朝不论哪位女子,立下靖南王世子妃那等功劳,朕也会封她为公主!” “她配做朕和阿虞的女儿!” 皇上一声比一声重,宋皇后只觉得后背发凉。 皇上是铁了心要宠靖南王世子妃到底了。 她要再劝皇上,就是惹怒皇上了,皇上能给她母仪天下的尊荣,就能收回去,这份尊荣不是她生来就有的。 宋皇后不敢再劝,因为以前她再惹皇上不高兴,皇上也不曾和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尤其还是当着夏贵妃的面说。 夏贵妃看着皇上道,“可先皇后未必愿意膝下有世子妃这样性子跳脱的女儿,臣妾了解她。” 皇上一记眼神扫过来,“是你了解阿虞,还是朕更了解她?” 夏贵妃脸色一僵,赶忙改口,“自然是皇上您。” “那就不必再劝了,”皇上神情不虞。 第555章 劝谏 夏贵妃的脸色愈加难看,因为她模样酷似沈皇后,皇上对她比对宫里的任何嫔妃都多两分耐心,可这回,她才说了一句,皇上就这般不耐烦了,他就这么宠爱靖南王世子妃吗?! 皇上拿起龙案上的奏折,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送太后回宫。” 一点也不想听她们聒噪。 太后气到浑身颤抖,可又无话可劝,毕竟苏棠立的那些功劳,人尽皆知,宫里头公主不少,可没哪个公主立过像样的功劳,靖南王世子妃一再的为皇上排忧解难,皇上摆明了是想要一个靖南王世子妃这么贴心的女儿。 自己生不了,偏又想要,只能抢了。 见过抢权抢钱抢女人的,还真没见过抢女儿的,太后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开了眼了。 皇上宠靖南王世子妃,赏金银珠宝赏绫罗绸缎,太后都不在乎,可赏封地和食邑,太后绝不允许! 她这个太后嫡亲的孙女儿外孙女儿都没有的待遇,她绝不允许旁人有,尤其是害她颜面扫地,让她这个堂堂太后沦为茶楼酒肆笑柄还吃尽苦头的靖南王府世子妃! 皇上以要批阅奏折赶人,太后没法再劝,但她劝不了,还有文武百官,总能劝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带 着一肚子怒火转身离开,宋皇后夏贵妃跟着一块儿走了。 再说苏鸿山,正在刑部大牢里审问犯人,冯大人得知苏棠被册封为护国公主的消息,赶忙去向苏鸿山道贺,狱卒们也纷纷向苏鸿山道喜,只是苏鸿山的反应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他们没从苏鸿山的脸上看到半点喜悦。 不仅没喜悦,甚至还有点阴沉,豁然起身,直接就走了。 狱卒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怎么觉得尚书大人有点不大高兴啊。” “那是有点吗?那是很不高兴,”有狱卒接茬道。 “可女儿被封为公主,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啊。” “……苏大人的祖坟不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祖坟吗?” “……” 反正就是挺奇怪的。 换成旁人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到他们尚书大人这里连个笑容都没有,好像不情愿皇上封他女儿为公主似的。 苏鸿山快马加鞭赶回信王府,正巧碰到要出府找他的信老王爷,苏鸿山赶忙问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封棠儿为公主?” 信老王爷看着他,“我正要去问你这事呢。” 两人谁也不知道。 信老王爷道,“皇上这公主封的太突然了,这样的大事,按说不该如此草率 才是。” 实在不放心,信老王爷道,“我进宫去问问皇上,你与我一块儿去。” 苏鸿山很想去问为什么,但他忍住了,“我就不去了,我怕忍不住揍他。” 信老王爷就不勉强了,骑马赶往皇宫,等他到的时候,御史台还有宋国公等人已经到御书房,请皇上收回成命了,不过他们连御书房都没能进去,跪在御书房外头呢。 信老王爷有进御书房不用通报之权,他直接就进去了,皇上坐在龙椅上,虽然在批阅奏折,但显然很是不耐烦。 见信老王爷过来,皇上道,“皇叔怎么进宫了?”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道,“皇上怎么突然封棠儿为公主?” 皇上道,“皇叔也不愿意朕封她为公主?”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信老王爷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皇上就有点不大高兴了,好歹也是公主的身份,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就这么不招人稀罕吗? 别人就算了,棠儿不是皇叔的亲孙女儿吗? 皇上看着信老王爷,信老王爷道,“皇上疼棠儿,在心底拿她当女儿疼便是,没必要封为公主,还赐封地和食邑,现在这么多人反对,必然会有一堆人羡慕嫉妒棠儿,我是担心……” 皇上抬手打断信老王爷后面的话,“她已经是公主了,就是朕的女儿,朕看谁还敢要她的命!” 信老王爷不反对皇上疼苏棠,但皇上这话听得他忍不住想泼他冷水,“连镇国公都敢栽赃,那些人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的孙女儿,靖南王的儿媳妇,身份也不比公主差多少了,不照样一而再的遇刺,得亏棠儿福大命大,换成旁人,只怕几条命都没了。”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皇上脸拉的很长,元公公见状,大着胆子把信老王爷叫到一旁道,“老王爷别嫌弃奴才说话难听,您把这事看的太过严重了,世子妃连太后都得罪了,不会因为封为公主就多招来些祸患的。” 早之前就招完了。 信老王爷,“……” 这话说得是真难听,但却是大实话。 元公公叹息道,“靖南王世子妃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直后悔当年沈皇后生产,他没陪在左右,没能保住沈皇后腹中孩子,没准儿是个女儿,是个像靖南王世子妃那般聪慧可人的女儿,奴才不离身的伺候皇上,老王爷您是不知道,皇上说梦都在让靖南王世子妃叫他父皇。” “要不是知道,皇上封世子妃为公主,还赏赐封地和食邑, 奴才能不劝皇上么?” 元公公说的鼻子都泛酸,即便尊为皇上,坐拥天下,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封个公主,还得靖南王世子妃立足够的功劳,也亏得靖南王世子妃争气,能让皇上如愿以偿。 元公公一番话,听得信老王爷心底颇不是滋味儿,后悔刚刚不该泼皇上冷水,信老王爷转身,对皇上道,“既然圣旨已下,棠儿立下的功劳也足够封个公主,我就不劝皇上收回旨意了,但皇上得答应我,暂时不修改皇家玉蝶,也不带棠儿游行祭天。” 皇上眉头拢紧,“为何?” 他已经吩咐钦天监挑良辰吉日祭天了。 信老王爷道,“才祭天求雨过,短时间内不宜再兴师动众。” “另外,棠儿她爹觉得女儿被分走了一半,心底不大痛快,回头对皇上你态度不好,皇上就当看在我和棠儿面子上,忍耐一二。” 信老王爷都特意打招呼,苏大人这是有多生气啊。 不过也难怪,苏大人连信王府爵位都不在乎,又岂会看重一个公主的身份,那么好的女儿,好到皇上都抢了,舍不得女儿叫别人爹也很正常。 信老王爷这点要求,皇上一口应了。 信老王爷没再多说什么,就出宫了。 第556章 阴谋 靖南王府 花园凉亭内,南康郡主在和赵王妃说话,好不容易借着接皇上圣旨出了佛堂,就不把赵王妃和嘉南郡主往佛堂带了,出不来那是没辄,佛堂地方不大,还和老夫人挤着住,说话都得压着声,免得被人听了去,说话都不方便。 这凉亭四下空旷,有什么人靠近一览无余,还有丫鬟把守,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赵王妃和嘉南郡主登门,赵嫣过来给赵王妃见礼,天热她不大想来的,但昨儿她才回过右相府,未免人说她对赵王妃不敬,还是来请个安为好。 赵王妃眸光落在赵嫣的腹部,笑道,“一段时间没见,肚子都这么大了,不比人家怀了五个月的小。” 赵嫣脸上笑容僵了僵,微微收腹,肚子就瘪下去了一点儿,赵王妃笑道,“肚子大又不是坏事,说明孩子长的好,别瘪肚子,小心孩子难受。” 赵嫣点点头,然后坐下来。 不过凉亭一点也不凉快,赵嫣扇着风,还觉得闷热,吩咐丫鬟道,“去抬个冰盆来。” 丫鬟要走,南康郡王的丫鬟忙阻拦道,“郡主已经让人去拿了。” 丫鬟站回到赵嫣身后,怀了身孕的人本 就容易出汗,冰盆迟迟不送来,赵嫣热的有点受不住了,赵王妃和南康郡主说话她也不感兴趣,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丫鬟扶她起身,主仆出了凉亭。 这边赵嫣离开,那边负责去取冰的丫鬟匆匆回来,累的气喘吁吁,外加热出满头大汗,喘气道,“冰窖说郡主您受罚期间,无权取用冰块,不给奴婢。” 南康郡主身后的丫鬟道,“您没和冰窖管事说,郡主取冰是招待赵王妃吗?” “说了,就是不给,”丫鬟擦着下巴的汗道。 赵王妃心往下沉了沉,她知道南康郡主没了管家权,日子不会像以前那样舒坦,但没想到连冰块都没法取用,赵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想到赵王府,赵王妃脸上就覆了层寒霜。 那边嘉南郡主走过来,脸上也满是怒容,道,“姑母,我实在受不了了,这些下人见您失势,世子妃得势就看菜下碟,世子妃喜欢的花,我不说碰了,连看都不让看,赶紧抱走了!” 要不是南康郡主是她亲姑母,就冲靖南王府的待客之道,她以后都不会再进一步了! 嘉南郡主一屁股坐下来,“ 她又被封为了公主,以后我见了她都得给她行礼,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尾巴还不知道得翘多高!” 南康郡主垂下眸光,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以为我不想吗?” 若是可以,她希望苏家上下一个活口都别留。 赵王妃看着南康郡主,“我倒是有一计。” 南康郡主看着她,只见赵王妃右手搭在左手上,左手正是之前被贾大夫要求剜肉的地方,她的眸光则落在走远的赵嫣身上。 南康郡主瞬间就懂赵王妃的意思了,这是要借赵嫣腹中胎儿要苏棠剜肉给她安胎,贾大夫能让赵王妃取血肉治赵王,说明这法子有用。 赵嫣腹中怀的可是靖南王府长孙,王爷也很看重,世子妃才被封为公主,就见死不救,这名声可不好听。 南康郡主觉得这计谋可行,赵王妃走后,她就叫来谢柏衍商量这事,谁想谢柏衍一口就回绝了,他不反对南康郡主灭苏棠的威风,但他不赞同南康郡主拿赵嫣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他不希望赵嫣和孩子有任何的闪失,哪怕一丁点儿的可能也不允许。 南康郡主道,“不会有问题的。” 谢柏衍不高兴道,“万 一呢?娘每回都信誓旦旦,可没哪一回成功了。” 这话太戳南康郡主心窝子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会娶了媳妇忘了娘,温柔乡的威力就那么大吗?! 见南康郡主不高兴,谢柏衍怕她生赵嫣的气,赶忙道,“要灭世子妃威风又不是非要嫣儿和她腹中胎儿不可,换个人就是。” 换个人? 南康郡主倏然反应过来,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我怎么没想到。” 南康郡主找谢柏衍的时候,赵嫣正和谢柏衍说话,谢柏衍回去,赵嫣就问道,“娘找你去说什么了?” 谢柏衍没隐瞒她,如实道,“她让你假装动胎气,要世子妃割肉给你保胎。” 赵嫣脸一白,声音徒然拔高,“你答应了?!”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谢柏衍没有多想道,“我当然不会答应了,世子妃邪门的很,我不想你和孩子与她多接触。” 赵嫣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谢柏衍伸手摸她的肚子,突然被孩子踢了一下,他惊奇的不行。 赵嫣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眼角红了,她亲上去,谢柏衍避开她道,“别闹,当着孩子的面矜持点儿。” 赵嫣就那么看着他, 谢柏衍可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道,“我约了人,我先去赴约。” 说完,逃似的出了门。 看着她离开,丫鬟羡慕道,“二少爷对二少奶奶您真是好的没话说了。” 灭世子妃的威风,说白了还不是替二少爷夺世子之位,假怀孕又不是真的,他怕有万一都不同意,要旁的男子早答应了。 赵嫣手摸着肚子,心底不是滋味儿。 静墨轩 苏棠在书房内喝茶翻地志,找最合适养铁骑兵的地方,她能说最好的地方是西北吗? 西北地广人稀,草地广茂,陆李两家就在西北方向,因为便于放马。 偏宁王的封地就在西北,头一个要排除的地方就是西北。 不过苏棠还是有点蠢蠢欲动,毕竟西北那么大,还有句话叫灯下黑,宁王决计想不到她会把铁骑兵养在他封地的隔壁的隔壁…… 苏棠对着地图,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西北最好,如果能给宁王换个封地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腾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赶忙从小榻上下去,刚出内屋,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进书房,她走过去就听到信安郡王和谢柏庭道喜,“恭喜柏庭兄荣升成护国驸马爷。” 第557章 不懂 苏棠听得扶额,这些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欠揍。 她相公可不是那么好打趣的。 苏棠这样想,书房内,谢柏庭扫了信安郡王一眼,“郡王和冯姑娘成亲的日子定下了?” 一击必杀。 杀完信安郡王,就轮到齐宵了,“听说伯父伯母有意让你迎娶表妹,亲上加亲?” 齐宵焉了。 谢柏庭眸光扫向沐止,沐止一个激灵袭来,飞快道,“我是被他们俩拉来的。” 沐止连忙认怂,可惜已经迟了,谢柏庭的刀抽出来,收不回去了,他漫不经心道,“你也抓紧点吧,不然回头他们两秀恩爱,你就成孤家寡人了。” 沐止,“……” 信安郡王想了下自己和冯媛腻歪秀恩爱的样子,齐宵想到和自己表妹手牵手逛街你喂我我喂你,齐齐打了个哆嗦。 太特么吓人了! 三人瞪谢柏庭,他们是来恭喜大嫂的,他竟然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屋子里一下子没了声音,苏棠在门口笑了会儿,方才走进去,信安郡王他们向苏棠道喜,不知道想到什么,信安郡王吧嗒把折扇打开,摇着分外嘚瑟,“以前大嫂没认祖归宗,我不敢以堂兄自居,如今被封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以后我们就是堂兄妹了。” 说着,信安 郡王瞥向谢柏庭,歪靠着书桌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正儿八经的堂舅子了。” “来,叫声堂舅哥听听。” 谢柏庭,“……” 谢柏庭笑了,“尝过被舅哥揍的滋味儿,正好今日也让我尝尝揍舅哥是什么感觉。” 信安郡王愣了下,见谢柏庭起身,他顿觉不妙,转身就跑。 本来谢柏庭只是开玩笑吓唬他的,信安郡王这反应,他感觉不真揍一顿亏了。 这些日子感觉武功有所精进,正好和他们比划下拳脚看看效果。 然后—— 两人就在院子里打起来。 拳脚相加。 看的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信安郡王他们不是来道贺的么,这道贺的方式也忒新奇了点儿吧? 院门口,丫鬟领着冯媛走进来,就瞧见谢柏庭和信安郡王在切磋,顿时觉得来的不是时候,她就想知道信安郡王是有多喜欢往靖南王府跑啊,她来几回就碰到他几回。 不过这回好歹比上回好,上回瞧见他从墙上摔下来,他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挺尴尬的。 冯媛心下庆幸,只是她高兴的略早了点儿,信安郡王和谢柏庭比划时,一个侧身看见了她,脑子当时就宕机了,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这一忘,然后就没能躲 过谢柏庭挥过来的拳头,左眼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谢柏庭,“……” 信安郡王,“……” 还有院子里一堆人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信安郡王疼的眼冒金星,背对着冯媛,不让她看到他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 齐宵和沐止俩闷笑不止,笑的肚子抽抽。 他们一直怀疑冯姑娘是信安郡王的克星,现在不用怀疑了,妥妥就是啊。 那一拳头怎么也能避过去的,冯姑娘一来,他就呆若木鸡了,得亏柏庭兄力道有所收敛,不然眼睛都能打废掉。 苏棠也不厚道的笑了,对谢柏庭道,“带郡王去上药吧。” 在院子里,信安郡王没说什么,等进了书房,他就抗议了,“大嫂,还是你给我上药吧,我信不过他。” 当着她的面,说信不过她相公,这是挨打没够啊。 这不,一听这话,谢柏庭就想把信安郡王另外一只眼睛也给他揍淤青。 苏棠笑道,“行,我给你上药。” 他就知道大嫂好说话。 信安郡王熟门熟路,直接开侧门去药房,苏棠和冯媛他们反倒落后几步。 进了药房,苏棠从药柜子上拿药膏,刚走过来,茯苓过来道,“世子妃,清阳郡主来向您道贺。” 苏棠眉头一挑,道,“那我可得去 迎接她一下。” 说着,苏棠把药膏塞给了冯媛,“你帮郡王上药。” 冯媛,“……” 信安郡王,“……” 冯媛拿着药膏无所适从,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谢柏庭自己走了,他又看向齐宵和沐止,两人装瞎道,“行,我们这就走。” 信安郡王吐血。 他那是让他们走吗? 他是让他们给他上药! 出了门,齐宵沐止还回头看了信安郡王一眼,作为兄弟,他们的默契不要太好,一眼就看出来齐宵沐止在怀疑他有没有胆量让冯媛给他上药。 开什么玩笑?! 他会没胆量吗? 信安郡王瞥向冯媛,“那你给我上药吧。” 冯媛一点不想给他上药,但苏棠把这事交给了她,其他人又不肯接手,她总不好不管,尤其满京都都知道她和信安郡王定亲了,安王府送纳采礼的日子都定下了,就在后天,她不想嫁也得嫁,他不愿娶也得娶了。 过不多久就要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要是连给他上药都不敢,她还有日子过吗? 不就是上药吗? 上就是了! 冯媛挑了点药膏抹在信安郡王眼睛周围,一碰上去,信安郡王就呲疼出声,冯媛下意识道,“疼吗?” “不疼。” 信安郡王强忍着疼痛道。 男人疼也得 说不疼啊,不然太丢人了。 只是他嘴硬的后果就是冯媛一直用着力道上药,疼的信安郡王额头青筋颤了又颤,带动眼角的肌肉,疼的他后背都湿透了。 他有点怀疑,这到底是在给他上药还是给他上刑…… 就他干的事,趁机给他上刑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弄清楚,然后望着冯媛,多看了两眼,冯媛脸上就飘了两朵红晕,就还挺好看,看的人心底像是有羽毛在撩拨似的,痒麻麻的,好像一下子就不抗拒成亲了,甚至还有了几分期待。 冯媛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赶紧把药膏抹好,然后飞快的起身,一转身就发现门外堆着两脑袋,齐宵和沐止在偷看。 这都是什么人呐! 冯媛飞快的走了。 齐宵走进去,对信安郡王道,“只是上个药,至于这么表情荡漾吗?” “你不懂,”信安郡王回了三个字。 齐宵扭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呢?” 沐止道,“我听着也耳熟的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等两人反应过来那是谢柏庭秀恩爱捅刀子时候说的话—— 齐宵,“……!” 沐止,“……!” 老天爷,柏庭兄秀恩爱他们都架不住了,就郡王的无耻劲,秀起恩爱来,绝对会是山崩地裂啊啊啊。 第558章 父皇 冯媛出了药房,匆匆穿过书房去找苏棠,刚走到台阶处就看到苏棠和清阳郡主有说有笑的进来,一起来的还有李霁月。 苏棠还没告诉她们冯媛在静墨轩,看到冯媛,清阳郡主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冯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清阳郡主,干脆瞪苏棠一眼,苏棠被瞪的无辜道,“我这不是让你提前练练手么,以后出嫁了少不得还有需要帮信安郡王上药的时候。” 冯媛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离靖南王府才好,她以前不这样的啊,怎么嫁了人就这么喜欢打趣人了呢。 信安郡王他们在书房,冯媛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他打照面,苏棠就带她们到花厅说话,喝了盏茶,又吃了些糕点刨冰消暑,然后领她们去给王妃请安。 清阳郡主她们和苏棠关系好,故亲自来靖南王府道贺,其他大臣得知苏棠被皇上赐封护国公主,震惊之后,就赶紧备上贺礼,差管事的送来。 虽然他们知道太后和宋皇后夏贵妃她们会劝皇上收回赐封的旨意,可有句话叫胳臂拧不过大腿。 苏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刑部尚书的女儿,靖南王的儿媳妇,身后集结了安王府、齐国公府、宁阳侯府还有左相康王府以及忠勇侯府等助力,再加上苏棠本就是皇族中人,又一而再立功,得皇上宠爱,再加上圣旨也下了,太后拿什么逼皇上收回圣旨? 虽然公主归后宫管,但立公主却是朝廷大事,尤其苏棠这个公主是靠着功劳恩封的,太后她们阻挠,有后宫干政的嫌疑。 太后可是差点就被靖南王世子妃逼去避暑山庄凉快了,嗯,不是差点,是已经逼了,只是太后身子骨太争气了,半道上中了暑,才得以返回皇宫,但太后的脸和凤 威却是结结实实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既然知道太后如不了愿,这么一个颇得圣宠的公主,能不赶紧巴结么? 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靖南王府门庭若市。 等苏棠送清阳郡主她们出府回静墨轩,被屋子里堆满的贺礼惊了个大呆,偌大一间屋子,只要是个桌子椅子都被礼物占满了,而且还源源不断的送来。 苏棠不用迎接客人,就愉快的看半夏和茯苓一个拆礼物,一个登记造册。 这一拆,就拆到了傍晚,小厨房饭菜都做好了,贺礼还没全看完。 吃了晚饭又继续。 真是喜悦充实又忙碌的一天。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虽然元公公说不急着进宫谢恩,但皇上待她这么好,当然不能不知感恩了,这不,吃了早饭,苏棠都没去给王妃请安,就和谢柏庭出了王府,坐马车直奔皇宫。 进了宫,苏棠就知道今儿早朝比较和谐,没大臣劝皇上收回成命,因为昨儿太后和宋皇后夏贵妃劝皇上无果,御史台和宋国公他们跪求皇上,结果皇上没管他们,让他们在御书房外跪了半天,最后还是哪位御史大人用膝盖把这事想通透了,不再劝皇上。 本来那些御史就不想管这事,靖南王世子妃的事是那么好管的吗,别人只是听说了她不敬太后,他们可是亲身经历啊,只是这事确实没有先例,他们完全是被御史这个身份逼来的,劝也劝了,皇上不听劝,那就只能算了啊。 几位御史都走了,宋国公和右相、宁王等人还跪的下去吗? 可只要起了身,这事就不得再提,他们都偃旗息鼓了,还有那么多大臣送贺礼道贺,哪还有缺心眼的这时候站出来触皇上眉头,惹苏棠不快? 御书房守 门公公瞧见苏棠和谢柏庭过来,飞快的进御书房通传,等苏棠近前,公公殷勤道,“公主、驸马爷,皇上在等你们呢。” 谢柏庭眉头拢了拢,这驸马的称呼听得他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来。 皇上封他娘子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一切都照着公主,不,是嫡出公主的分例来,谢柏庭现在有点担心皇上会赐苏棠公主府了,赏奴赏婢,再派起居舍人记录下苏棠的一言一行……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正在端茶喝。 苏棠走上前,福身给皇上行礼,恭谨道,“见过皇上。” 皇上把茶盏放下,笑道,“还叫朕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苏棠改口道。 要说“父皇”这两个字,皇上不知道听过几千遍了,可还没有哪一句听得他通体舒泰,就像是在沙漠里,口干舌燥之时的一碗甘泉,皇上心情别提多好了。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煞风景的就来了,一小公公上前道,“皇上,皇后和贵妃娘娘来了。” 皇上脸上笑容湮灭两分,但还是让宋皇后和夏贵妃进来。 宋皇后走在前面,夏贵妃落后半步,两人看到苏棠,那是一丁点儿的笑容都找不到。 尤其是夏贵妃,以前看苏棠就觉得莫名不顺眼,她一直以为是云葭之故,这会儿看,总算发现问题所在了,苏棠的额头和皇上如出一辙,但眼睛,准确的说眼神更像当年的沈皇后,难怪皇上会封她为公主,还记名字沈皇后膝下了,确实和沈皇后有几分神似,只是因为脑门更像皇上,所以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苏棠福身给宋皇后夏贵妃行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 宋皇后脸沉着,“既然皇上封你为公 主了,就该和宫里其她公主一样叫本宫‘母后’。” 苏棠眉头骤然一紧,喊皇上叫父皇就够勉强了,竟然还要叫宋皇后母后…… 被封为公主的喜悦顿时就没冲散了七七八八。 苏棠实在叫不出来,宋皇后脸更沉了,夏贵妃道,“靖南王世子妃莫不是因为皇后不赞同皇上立你为公主,心下不满?” 这一把火油浇下去,宋皇后的脸更更更难看了,不过这事苏棠不占理,宋皇后母仪天下,确实该叫她母后,苏棠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叫不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她也不愿意被人逼迫。 她这人天生反骨,顺着她,一切好说,越是逼迫她,她越强硬。 苏棠转身看着皇上,“父皇,儿臣不是不愿意叫皇后,只是您把我记名在沈皇后膝下,我想第一声‘母后’先叫她,可以吗?” 苏棠如此敬重沈皇后,皇上能不答应吗,想都没想就点头了,“该如此。” 宋皇后脸霎时绿了,她没想到自己拿皇后的身份压苏棠,苏棠会把沈皇后抬出来压她,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去吗,只要是公主,就逃不出她这个皇后的五指山! 宋皇后望着皇上道,“既然皇上不改初衷,执意要封她为公主,臣妾无话可说,但臣妾母仪天下,统管后宫,即便护国公主已经出嫁了,也该学习宫规礼仪,臣妾会尽职尽责,悉心教导她,绝不会让她辱没了皇家。” 宋皇后明显是和她过不去,拿着皇后的身份欺压她,苏棠的暴脾气忍不住了,结果身边人先一步对皇上道,“内子前些日子才在宫里差点被烫伤,臣至今还心有余悸,她进宫臣不陪着心不安,可内宫臣不便进出,再者内子言行举止,满京都也没几个人能比的 上,不需要皇后再行教导。” 苏棠当日被烫伤,矛头直指宋皇后,为此宋皇后被夺了凤印,谢柏庭提这事,皇上看宋皇后的眼神不善了。 那眼神看的宋皇后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苏棠还嫌不够,不能只有她被找茬不还击啊,苏棠道,“我有什么做到不妥之处,还请皇后明示,我回去就改了。” 苏棠眼睛不眨的看着宋皇后,宋皇后凤袍下手攒的紧紧的,苏棠见她不说话,催道,“没有吗?”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强忍着才没笑出声,皇后也是想不开,护国公主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会怕她一个皇后找茬吗,明知道皇上宠她,还当着皇上的面欺负护国公主,这不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没事捉两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吗? 宋皇后气到浑身颤抖,可一时间又找不出来,可找不出来就说明她刚刚纯粹是在找茬,是单纯的看苏棠不顺眼要给她立规矩。 宋皇后身后的宫女想到什么,上前一步,耳语了两句,宋皇后看向苏棠,“皇家公主绝不可与人同乘一骑。” 这倒是个失仪之处。 还真被她逮住了。 只是这么点小错就想打压她,她宋皇后这是有多小瞧她? 苏棠本不想和宫里的任何人交恶,奈何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的往她枪口上撞。 非要撞个头破血流才消停,那只能成全她宋皇后了。 苏棠望着皇上,委委屈屈道,“皇上,做公主太麻烦了,要遵这个守那个,我不一定守的住,做个皇亲国戚就挺好,像宋国公世子犯那样的错,差点败坏太后赐婚都一点事没有,我不想因为哪天相公带我骑马就被叫进宫听皇后训诫我,您还是收回封我为公主的圣旨吧。” “这个公主,我不当了。” 第559章 封地 清清脆脆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 不就是个公主么? 有很好,没有她也无所谓。 公主的封号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可有可无,她可没她宋皇后夏贵妃以为的那么看重。 既然这么不希望她做公主,那就如她的愿就是,她一向好说话。 可怜皇上才听了苏棠叫了几声“父皇”,因为宋皇后的咄咄相比,苏棠又换回了“皇上”,皇上看宋皇后的眼神就跟冰刀飞过去似的,那眼神看的宋皇后如坠冰窖,身子都冻僵了。 一定是她看错了,皇上那眼神不可能是再说:她要不当这个公主了,你也别做这个皇后了。 可即便宋皇后再不愿意承认,但心底抑制不住的恐慌,慌乱头上,对苏棠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冲苏棠道,“你以为公主是什么,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能不当的吗?!” 苏棠听笑了,望着宋皇后,眼神无辜如山间麋鹿,“皇后劝不动皇上,我帮着劝,皇后不欢喜,反倒恼了我,莫不是只能皇后劝皇上,我不能?” 欢喜? 她现在都快被气疯了! 宋皇后气到说不出来话,苏棠是真动了让皇上收回圣旨的念头,她这人懒的很,一想到大夏天的,宋皇后一传召,她就得屁颠颠进宫, 要是好事也就罢了,问题是就宋皇后对她的态度,那是半点可能也没有,做公主这么累,还是算了吧。 苏棠望着皇上,“皇上,您还是收回旨意吧。” 前两句,皇上只当苏棠是在以退为进,在他这个皇上面前给宋皇后上眼药,可这是第三句了,皇上感受到了苏棠对做公主的抗拒,对宋皇后越发没了好脸色,冷着脸道,“皇后居于后宫,连棠儿他们共乘一骑的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宋国公府的事怎么没听皇后有所训诫?!” 和宋国公世子干的龌龊事比,苏棠和谢柏庭当街骑马已经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她宋皇后敢挑她的刺,她就敢把她和宋国公府的脸皮扯下来几层。 宋皇后哑口无言,夏贵妃道,“皇后训了宋国公夫人,臣妾就在当场,只是皇上您不知道而已。” 苏棠多看了夏贵妃两眼,她是真没想到夏贵妃会帮宋皇后说好话,甚至这可能不只是好话,而是在帮宋皇后撒谎。 苏棠道,“那是我误会皇后了。” 宋皇后扫眼过来,苏棠又道,“不过这也不能怪我,靖南王府陪嫁到宋国公府的丫鬟回来说宋国公世子得皇后您宠爱,太后也喜欢他,出嫁当日发生的事,不仅没骂他,还觉得他受了委屈, 被拦在王府门外大半天。” “也不能怪丫鬟传错消息,皇后在宫里训诫宋国公夫人,除了夏贵妃,都没什么人知道,皇后母仪天下,有训诫诰命夫人之责,这不传出来,又如何以儆效尤?” “再者宋国公世子犯那么大的错,宋国公宋国公夫人没管教好儿子,都只挨几句训诫,像我和相公当街骑马,骂个半句就差不多了吧?” 见苏棠一脸我也就只能承受的住半句的模样,元公公憋的腮帮子都疼了。 他能不能请教世子妃一句,骂半句怎么骂? 宋皇后已经气到进气多出气少了,谢柏庭站在一旁,都没法护妻,不是他没这本事,而是自家娘子战斗力太强,和人吵架就没输过,三言两语就把宋皇后气成这样了,宋皇后再不收敛,一会儿指不定要被抬回凤鸾宫。 宋皇后气的不行了,皇上看着她,她还得认错,“是臣妾疏忽了,臣妾想着事关靖南王府三姑娘清誉,特意压着这事……” 知道这借口没什么说服力,说到最后,宋皇后的声音自己就弱了下去。 人家谢薇自己都不要清誉了,还需要她宋皇后帮着兜着吗? 而且这是瞒得住的事吗? 瞒得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既然都是要爆出来的,拖延那么几天 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不耐烦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皇上……” 宋皇后才唤了一声,皇上就道,“训诫的事,以后再说。” 宋皇后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屈辱的福身告退,只是人还没起身,外面跑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皇上眉头一沉。 苏棠脑壳疼,不用怀疑,太后肯定是因为皇上封她为公主一事晕的,是不是不讨喜的老婆子都喜欢用装晕这一招,别怪她怀疑太后是装晕的,在深宫倾轧中能活下来的心理素质就不一般了,爬到食物链顶端了能这么弱吗? 不过是“孝”字如山,就是皇上也难顶得住罢了。 不过苏棠觉得太后这回晕的好,晕的正中她下怀,宋皇后和夏贵妃要去看太后,本来皇上也要去的,苏棠眼巴巴的看着他,皇上就让宋皇后和夏贵妃先去了。 等她们出去后,皇上看着苏棠,苏棠道,“皇上,您选好护国郡在哪儿了吗?” 哪有这么快啊,皇上在想哪儿合适,苏棠就道,“要皇上没选好,我倒是有个地方正合适。” “哪儿?”皇上问道。 “西北忻州。” “……” 皇上嘴角抽搐。 可真会挑地方。 “那是宁王的封地。” 苏棠眼 睛眨了眨,“忻州地方偏僻,不够富庶,但草地繁茂,用来藏铁骑兵正合适,太后因您封我为公主生气,您给宁王换个富饶之地,我想太后肯定就消气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忻州养马很合适,但作为宁王的封地已有五六年,就算宁王换个地方,忻州也会有他不少的眼线。” 这个问题苏棠也想过,她道,“借口调兵去西北一带开渠引水,以缓西北年年干旱的局面,正大光明的派兵去,文武百官人尽皆知,他宁王的人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可禀告的,何况养铁骑兵的钱并不从国库出,他宁王怎么可能想到我会私养铁骑兵,皇上还同意我养?” 虽然还是有点冒险,但藏一支六千人的铁骑兵在什么地方都是件难事,谢柏庭被说服了。 皇上惊叹苏棠的谋略,可惜生错了女儿身,不然…… 没有不然了,是个女儿,他还能封为公主,要是个儿子,他这个皇上总不能认为义子,给他皇子的身份。 本来赐封地就是给苏棠藏铁骑兵的,既然西北合适,那就让宁王给苏棠腾位置。 皇上起身去永宁宫探望太后,苏棠和谢柏庭就没去了,本来太后就看她不顺眼,没得去让太后病上加病,两人就在御书房偏殿等皇上回来。 第560章 拒绝 永宁宫。 皇上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太后施针,太后刚刚醒过来。 皇上问伺候太后的赵嬷嬷,“太后怎么又晕倒了?” 赵嬷嬷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还用问么,太后还不是被皇上对靖南王世子妃的偏袒给气的。 可不回答又不行,赵嬷嬷道,“太后自打中暑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这两日又总是想起先皇,吃不下睡不着……” 连赵嬷嬷都不敢说实话,其她人就更不敢了,太后苍白了脸色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 宋皇后忙道,“太后千秋正盛,怎么会不中用呢,有太医帮您调理,很快就好了。” 太后道,“哀家也活够了,只是觉得有负先皇嘱托,劝诫不动皇上,怕下了九泉,挨先皇的数落。” 这话皇上就不爱听了,先皇都驾崩十几年了,还是有事没事就把先皇抬出来给他施压,皇上瞥了太后道,“太医叮嘱少操心,太后该安心静养才是。” 太医站在一旁,很想大声道:皇上,我可没说过这话啊。 不止他没说过,太医院上下包括赵院正在内就没人敢说,太后疑心重,尤其再被靖南王世子妃逼着御史台弹劾她后宫干政之后,就更没人敢让太后少操心了,怕太后以为他们语带讥讽。 伺候太后本就是件难事了,皇上还乱给他们扣话,简直不给活 路。 太医快哭了。 太后脸阴沉着,皇上道,“这些年,朕忙于朝政,在孝顺太后一事上却有疏忽,幸得宁王留在京都,时常来陪太后说话解闷,忻州距离京都太远,朕这就下旨把宁王的封地换到莒州。” 皇上一脸真诚,太后却是被皇上的话给震到了,她做梦也没想到皇上会给宁王换封地。 皇上说完,转身就要走,太后急忙拦下皇上,“不用给宁王换封地。” 太后没想到皇上会给宁王换封地,皇上也做梦没想过他给宁王换块富庶的封地,太后还不同意。 皇上脚步一滞,转身看向太后,刚刚还有气无力靠着大迎枕的太后,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脸色也没之前那么苍白,眼神也精神凌厉了不少。 见皇上蹙眉,太后反应过来,又躺靠回迎枕上。 这一来一回,皇上还能看不出来太后没他想的那么虚弱,皇上眉头紧锁,“朕给宁王换块富庶封地,太后不愿意?” 太后虚弱道,“皇上给宁王换封地,哀家高兴还来不及,但满朝文武都知道哀家不赞同皇上立靖南王世子妃为公主,还要赏她封地,许她食邑千户,皇上这时候给宁王换封地,没得叫人觉得皇上是拿给宁王换封地和哀家做交换。” 这回不止皇上,就连元公公都多看太后两眼了。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太后这么 为皇上着想呢。 着想的叫人忍不住怀疑宁王在封地忻州是不是在搞什么鬼,不然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太后怎么会不替他宁王接着,直接就拒绝了? 皇上看着太后道,“朕还打算封宜春县主为郡主,给个一县封地,既然太后如此为朕着想,那便算了吧。” 太后脸色僵硬。 可她连给宁王换封地都回绝了,又怎么能改口让皇上封她外孙女宜春县主为郡主。 可机会这么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太后在想办法补救,还没等她想出来,皇上已经叮嘱太医好生帮太后调养身子,然后就转身走了。 皇上回了御书房,见到谢柏庭就道,“你们回去吧,让你爹靖南王即刻进宫见朕。” 说完这一句,皇上直接进御书房了。 谢柏庭看着元公公,元公公道,“皇上要给宁王把封地换到莒州,太后拒绝了。”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 莒州她知道啊,乃宁朝第四富庶之地,距离京都不过四百里,水路陆路皆可达,当初看地志,看到介绍莒州的富饶,她就动过在那儿买宅子定居的念头。 拿这么一个鱼米之乡和宁王换西北一块贫瘠之地,太后居然不同意…… 难怪皇上回来时这么不高兴,比起怀疑太后没脑子,显然忻州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四下无人,谢柏庭看苏棠嘴角都 在抽抽,“你这护国公主真没白封。” 苏棠囧了。 她也有点怀疑她和太后宁王他们八字不合了,惦记宁王的封地都能让他们乱阵脚,换做谁能信啊。 到了停马车处,谢柏庭和苏棠坐马车出宫,苏棠掀开车帘看外面,马车跑了半天她才觉察不对劲,“这不是回王府的方向啊。” 谢柏庭道,“去信王府。” “可皇上不是让你给父王传话吗?”苏棠道。 谢柏庭道,“父王人在军营,我已经让暗卫去给父王传话了。” 等他把苏棠送回靖南王府,再去军营找父王,皇上早等不耐烦了,传话这样的小事,也不用他亲自去,只是太后才漏了一点馅,皇上就传王爷进宫,太后必然察觉皇上有所怀疑,才让他出宫传话。 有暗卫找王爷,苏棠没什么不放心的,何况查宁王封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急不得。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好不容易才选到个好地方,现在该怎么办?” 谢柏庭见苏棠一脸郁闷模样,忍不住捏她鼻子道,“要真查出来宁王有异心,将一场谋朝篡位摁杀住,所立的功劳不比你养一支铁骑兵小,你还不高兴?” 苏棠扒拉下他的手道,“就不能两全其美吗?” 世上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能全一样就很不错了。 马车汩汩朝前,不多会儿,就在信王府大门 前停下了。 王府守门小厮看到苏棠和谢柏庭,脸上都笑成一朵花,朝大门内喊道,“快去禀告老王妃,就说护国公主来了。” 喊的苏棠起了两胳膊的鸡皮疙瘩,“还是叫我姑奶奶吧。” 到了翠柏院,见到信老王妃,信老王妃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让苏棠坐到她身边,拍着苏棠的手道,“皇家郡主县主那么多,也就棠儿你得皇上看重,不用和亲就被封为公主,这就是天生的公主命,挡都挡不住的福气。” 许氏看着苏棠,“进宫谢过恩了?” 苏棠点点头,“刚从宫里头出来。” 说着,苏鸿山走进来,看到他,苏棠和谢柏庭起身给苏鸿山行礼。 “爹。”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苏鸿山点点头,脸上找不见苏棠被封为公主的喜悦,他看着苏棠道,“既然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去长桥给她磕个头吧。” 苏棠点点头。 苏鸿山转身就走。 苏棠以为他来就说这么一句,还有事要忙,准备坐到信老王妃身边,结果谢柏庭道,“去长桥。” 苏棠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现在就去啊?” 许氏也起身了,道,“今儿天气还好,难得你爹有空,陪你一块儿去。” 苏棠刚想说皇上说过几天带她去,那边信老王妃道,“沈皇后生前喜欢我信王府的莲花,别忘了摘几只带去。” 第561章 偏方 花园里,池塘里芙蕖清妖绽放,徐徐微风吹来,身姿摇曳,美不胜收。 谢柏庭脚踩莲叶,几个腾身就摘了一把莲花,落地后递给苏棠。 到了信王府门前,坐上马车,直接朝城门口而去,在马车上颠簸许久,才转入小道。 马车在长桥处停下,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长桥横贯长河两岸,树木葱郁,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天空,偶尔一片落叶飘落,被水流带走。 苏棠来长桥次数不多,似乎还没有哪回玩的尽兴,不是碰上皇上遇刺,就是瞧见皇上挨打,后来为了皇上的安全,谢柏庭就不带她来了。 苏棠总觉得这其中逻辑很有问题,说的好像是因为她,皇上才挨揍似的。 她不来,都没人救皇上好么。 不过这回总碰不到皇上了,就是前来祭拜沈皇后,心情多少有点沉重,再加上天又热,没有游玩的兴致。 跟在苏鸿山许氏身后走了好一会儿,累的都快走不动了,才远远看到一座坟墓,修建的很气派,但以沈皇后的身份,这已经很寒碜了。 本来苏鸿山走的很快,可看到沈皇后的墓,脚步反倒慢了下来,他走在最前面,没人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 到了沈皇后墓前,苏棠 就看到墓碑上雕刻的字:爱妻沈虞之墓。 落款就一个字—— 郇。 这应该就是皇上的名讳了。 苏棠多看了几眼,苏鸿山道,“把莲花放下,给皇后磕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苏棠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把手里的莲花拢了拢,苏棠放到沈皇后墓前供桌上,然后跪下磕头。 没有蒲团,被晒的滚烫的地面跪下去,膝盖不要太酸爽。 苏棠很恭敬的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 许氏对苏棠道,“你们先回去吧。” 苏棠道,“爹娘不回去吗?” 许氏看了眼四下风景道,“难得来一趟,我和你爹四下走走,看看风景。” “我可以陪爹娘一起……”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谢柏庭抓住了道,“我们先回去。” 说着,就把苏棠拉走了。 苏棠反抗道,“我陪我爹娘欣赏风景,你拽我回去干嘛?” 谢柏庭回头看了一眼,松开苏棠的手,然后把苏棠打横抱起,直接抱走了。 这下苏棠不敢大声说话了,只能拿眼刀削谢柏庭。 走远了些,谢柏庭无奈道,“是岳母大人使眼色让我带你走的。” 苏棠先是一怔,脱口道,“为什么?!” 他知道为 什么,但他不能说,怀中人儿太聪明了,只需稍微提醒,她就能猜到苏寂不是她亲大哥,甚至她自己身世都有问题,他不敢想她能不能承受的住爹娘兄弟都不是亲的这事,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知道苏棠不好打发,谢柏庭看着她道,“岳母大人的想法,你觉得我能猜得到吗?” 苏棠收回瞪他的眸光,别说猜她娘的心思了,她娘那么高的武功,不是为救她,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呢。 颠簸那么半天来,就给沈皇后磕几个头,就把她赶走了,有这样的吗? 苏棠望着谢柏庭,“过几日,还要和皇上来祭拜沈皇后吗?” 谢柏庭道,“应该不用了。” 皇上两次出宫祭拜沈皇后差点出事,皇上没心理阴影,旁人还有呢,皇上要打着带苏棠祭拜沈皇后为幌子出宫,苏棠已经祭拜过了,这个幌子就用不上了,信老王爷不会同意皇上出宫的。 谢柏庭问苏棠道,“膝盖疼不疼?” “有一点儿,一会儿上点药就好了,”苏棠道。 谢柏庭抱苏棠走在长桥上,到停马车处,上了马车,谢柏庭拿药膏给苏棠抹上,冰冰凉凉的,抹上去不要太舒服。 苏棠掀开车帘看远处 ,谢柏庭把药膏放回抽屉中,“回头天不热了,我再陪你来。” 也只能这样了。 苏棠把车帘放下,陈青赶马车离开。 刚到城门口,苏棠正看着马车外,突然马车停下,苏棠身子一晃,“怎么了?” 回她的却不是陈青,而是靖南王府小厮,“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中毒晕倒了,请你们即刻回府。” 苏棠眉头登时打了个死结。 老夫人怎么会中毒呢? 不过老夫人中毒了,找他们回去也很正常,但在信王府没找到他们就算了,不至于找到长桥去吧? 要说找他们是为请贾大夫,但小厮只说让他们即刻回府,并没说请贾大夫啊,直接给他们传话不更省事吗? 苏棠心下奇怪,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回府就知道了。” 陈青继续赶马车,一路穿街过市,直到靖南王府大门前方才停下。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进了府,苏棠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因为丫鬟小厮频频看她,虽然以前也没少被看,但这回显然不一样。 进了二门,苏棠忍不住叫住了个偷偷看她的丫鬟,沉了脸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道,“奴,奴婢没有冒犯世子妃的 意思,只,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苏棠问道。 丫鬟颤抖了声音道,“老夫人中毒昏迷不醒,前来诊治的太医说老夫人情况很凶险,只能试试偏方。” 谢柏庭眉头紧锁,“什么偏方?” 丫鬟飞快的看了苏棠一眼道,“和上回贾大夫给赵王开的药方一样,用血肉入药。” 顿了下,丫鬟声音更不成调,“需,需要世子妃您二两血肉入药。” 谢柏庭脸阴沉的能滴墨。 苏棠直接笑了。 难怪这么急的找他们回府,敢情在这里等她呢。 见没人说话,丫鬟又抬头看苏棠一眼,见苏棠嘴角的笑一闪而逝,丫鬟直接看懵了,都要被剜肉取血了,世子妃还笑的出来,一定是她看花眼了,就听苏棠紧绷了脸问,“府里那么多人,一定要我的血肉不可吗?” 丫鬟轻点了下头,“太医是这么说的,说您是最有福之人,老夫人沾您的福气才可能逃过此劫。” 苏棠没说话。 谢柏庭看她,“怎么不说话了?” 苏棠说话了,“相公,您节哀。” 谢柏庭嘴角一抽,“什么节哀?” 苏棠惆怅道,“如果要救老夫人,非我的血不可,那王府只能给老夫人准备后事了。” 第562章 血热 苏棠说话声不小,四下丫鬟婆子听见了,纷纷侧目。 老夫人不是没救了,只是要世子妃有点血肉,世子妃这是要见死不救吗? 不过想到老夫人是怎么待苏棠的,丫鬟婆子又觉得苏棠不救老夫人也很正常,老夫人一颗心最偏三房,其次是南康郡主,没少刁难世子妃,鸡蛋里挑骨头找世子妃的茬,虽然没成功过,但气总受了不少。 世子妃没报复老夫人就算厚道了,怎么可能愿意剜肉取血救老夫人呢,想也不可能啊。 可见死不救就叫人觉得心狠了,又是王府长辈,世子妃要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挂掉,会被人戳脊梁骨吧? 苏棠和谢柏庭在二门处说的话,一阵风就传遍王府,很快就传到佛堂。 三老爷三太太他们都在,听丫鬟说苏棠让谢柏庭给老夫人准备后事,三老爷那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 苏棠走进去,三老爷那双眼睛就像是蛰伏在草蔓里的毒蛇,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咬死她一般。 一群只许他们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他们的自私自利之人,苏棠看的心下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扫向一旁站在的太医,道,“我虽然有福气,但我相公的福气不再我之下,能剜我相公的血肉救老夫人吗?” 谢柏庭,“……” 太医,“……” 刚刚还喧闹的 屋子,霎时安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一屋子人都替谢柏庭感到心拔凉,都说夫妻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没世子妃这样的吧,她自己不愿意取血肉,就把自家相公推出门,世子爷狩猎被人暗害,病了好几年,算什么有福气? 不过能娶到世子妃这样有福气的,也不能说世子爷无福。 太医干咳了一下嗓子,道,“怕是不行,男子血热,对救治老夫人有百害无一利。” 苏棠眨了眨眼,“真的不行吗?” 太医坚定的点头,“不行。” 苏棠看向谢柏庭,“你的血不行,那就没法子了,准备后事吧。” 三太太一听这话就道,“取一点血肉,要不了命的,世子妃就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这可是老夫人,王爷的娘!” 这话说得够孝顺,就是不知道要用她三太太的血肉救老夫人,她还能不能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这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阴谋,她三太太可算不上是有福气的人,娘家被查抄了,夫婿养外室养私生子,女儿嫁人为妾,和福气两个字就不沾一点边儿,偌大一个靖南王府,首先排除的就是她三太太。 苏棠一脸无辜道,“三婶哪只耳朵听到我不愿意救老夫人了?” 哪只耳朵? 她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不止是她,屋子里这么 多人可都没耳聋。 苏棠道,“我救不了老夫人,让太医剜我相公的血肉,这都叫不愿意,那什么叫愿意?” 南康郡主也在,看着苏棠道,“你为什么救不了老夫人?” 苏棠瞥了三太太一眼,道,“王妃在大昭寺惊马那日,宋国公夫人为了逼我帮忙请贾大夫,给我下了毒,贾大夫给我解毒的时候,担心她人哪天不在京都,我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必死无疑,就准备花一年时间给我炼百毒不侵之身,这些天我一直在服用贾大夫提炼的毒药,血中含毒,老夫人用我的血肉入药,不仅救不了命,还会死的更快。” 三老爷三太太脸色大变,三太太不信道,“这别是世子妃不肯救老夫人找的说辞。” 真是一猜就准。 但苏棠敢说就不怕他们拆台,她瞥向太医,“太医人就在这儿,是不是给我把脉便知。” “给世子妃把脉,”南康郡主道。 苏棠瞥了南康郡主一眼,伸出胳膊让太医把脉,太医就站在给苏棠把脉,把了好一会儿,等的大家都不耐烦了,方才松手,三老爷迫不及待道,“如何?” 太医道,“惭愧,没把出世子妃脉象有异常。” 一句话,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棠身上,丝毫不怀疑苏棠就是不愿意救老夫人,可苏棠神态自若,又不像是在 撒谎。 谢柏庭道,“取碗水来。” 很快,丫鬟就端了碗水来,苏棠扎破手指,滴了滴水在碗里,太医道,“不够。” 苏棠扫了太医一眼,“太医还是先确保老夫人服下我这滴血不死再说够不够吧,害死老夫人的罪名,我担待不起。” 说到最后,苏棠的声音徒然凌厉了起来。 太医后背一凉,赶紧从药箱子里取出一根银针,往碗里头过了一下,等银针拿出来,针尖过水处发黑。 不只是有毒,而且是剧毒。 太医脑门上涌起一层冷汗,苏棠道,“我的血还能救老夫人吗?” “不,不能……” 现在老夫人虽然昏迷不醒,但至少人还有气,这带毒的血喝下去,老夫人极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不能就好。 苏棠道,“我相公的血不能用,那王爷的血行吗?” 谢柏庭提醒她,也提醒众人,“太医说的,男子血热,用不了。” “那可怎么办,这府里还有谁有福气,能剜肉取血救老夫人呢?母妃是肯定不行的,”苏棠眸光从屋子里所有人脸上扫过去,最后落在南康郡主身上。 苏棠眉头挑了下,“南康郡主儿女双全,虽是侧妃,但王爷待郡主二十年如一日,羡煞京都一众贵夫人,虽然比我差了点,但应该也算是个极其有福之人了吧?” 苏 棠清脆之声在屋子里回荡,荡的南康郡主脸都绿了。 她有福?! 王爷待她二十年如一日?! 是! 王爷骗了她整整二十年! 这是她心底久不能愈的伤疤,就这么被苏棠猛的撕开,疼到她面容扭曲。 那模样看的苏棠心底痛快极了,想借老夫人的手帮赵王妃出气,那就让你再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有本事就告诉大家,王爷心底没你,从来就不曾有过。 不敢说,就剜肉取血吧,不然就是心狠见死不救。 苏棠没怀疑是三老爷三太太,他们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老夫人,断然不可能拿老夫人的身子骨开玩笑,他们赌不起,其他人则没这份胆子,再加上这么明显的报复行为,不是南康郡主还能有谁。 屋子里人太多,憋闷的慌,谢柏庭道,“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去吧。” 南康郡主冲苏棠道,“你们可以帮忙请贾大夫!” 苏棠好笑,现在知道请贾大夫了,刚刚怎么不说,苏棠道,“倒是可以帮着请,就怕贾大夫的方子和这位太医的一样,到时候不止要剜肉取血,还得搭进去一万两的诊金。” “你们商量吧,需要请贾大夫,就派人告诉我一声。” 在南康郡主几乎要吃人的狠毒眼神中,苏棠丢下这一句,面带微笑,扬长而去。 第563章 庶民 南康郡主才长起来的指甲掐进肉里,后槽牙差点咬松。 吴妈妈站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心底恼太医笨拙,怎么就把话说死了呢,本来算计不了世子妃,还能把世子爷拖进来,再不行还有王爷,现在倒好,一句“男子血热”,这烂摊子甩不出去了。 让她们郡主剜肉救老夫人,那是想都别想的事! 这不,见大家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南康郡主阴沉着张脸,直接甩袖子走了。 三太太回头看了眼老夫人,追了出去。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出了佛堂,就往静墨轩走,王妃得知太医要取苏棠血肉,连忙赶来,脸色微白道,“一定要取血肉救老夫人吗?” 苏棠摇头,“不用。” “不用就好,”王妃松了口气。 谢柏庭道,“老夫人那里这会儿正乱,母妃还是先回去吧。” 在老夫人晕倒的时候,王妃就去看过老夫人了,不去也行,便折返回天香院。 回了静墨轩,两人回屋吃午饭,丝毫没有因为老夫人的事影响食欲,吃完了午饭,谢柏庭就去书房了。 苏棠看了会儿书,抵抗不住困意,就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时候,刚睁开眼睛,半夏就道,“世子妃,老夫人已经醒了。” 苏棠诧异,“这么快?” 半夏点头,“南康郡主取了血肉给老夫人入药,老夫人服下后,太医又给她施针,老夫人就醒过来了,不过听 说很虚弱,没醒一会儿就又昏睡了过去。” 上了年纪的人,又是中暑,又是中毒,昏睡过去很正常,但南康郡主竟然剜肉取血给老夫人入药,就出乎她意料了。 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看着他,还是不敢相信,“南康郡主真的给老夫人取血肉了?” “假的,”谢柏庭道。 “……” “她取的是鸡血和猪肉。” “……”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南康郡主也不可能为老夫人坐如此牺牲啊,老夫人和三太太之前可是惦记谢柔的亲事,南康郡主拿老夫人算计她,也是在帮自己女儿出这口恶气。 谢柏庭和苏棠出佛堂的时候,给陈青打了个手势,让他看着佛堂。 南康郡主不肯为老夫人取血肉,三太太去找她,三太太知道是南康郡主给老夫人下的毒,南康郡主也承认了,只是她们两互相握了对方的把柄,连吵架都小心翼翼,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陈青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南康郡主把解药给三太太,又让丫鬟取鸡血和猪肉,陈青听得一清二楚。 苏棠被南康郡主和三太太互相握把柄的事听懵乎了,这被握的是什么把柄? 被握了把柄,南康郡主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敢害老夫人,还敢打掉谢薇腹中胎儿,怎么看也没把那把柄当回事啊,可要把柄不管用,三太太去找南康郡主,又能拿到解药。 三太 太握着南康郡主的把柄,却没法给自己女儿要个平妻之位,甚至连贵妾都要不到,还是王妃帮着向王爷说情才有的…… 这把柄是握着玩的呢? 谢柏庭道,“应该是她们联手做过什么害人之事,彼此互为把柄又互相牵制,不论谁抖出来,都是玉石俱焚的下场才会如此。” 苏棠觉得谢柏庭说的有道理。 要不是因为宋国公世子,三太太和南康郡主的关系绝不会恶化到现在这地步。 就是不知道三太太和南康郡主做了什么害人事,她想把这事挖出来,这念头一起,就像是猫在挠心底死的迫不及待。 老夫人醒了,苏棠和谢柏庭去探望了下老夫人,没待一会儿就退下了。 苏棠以为这事到这儿就暂告一段落了,三太太知道是南康郡主给老夫人下的毒,老夫人自己肯定也门儿清,都没查的必要,然而第二天快吃午饭的时候,丫鬟正摆饭菜,红菱快步进来道,“世子妃,赵王妃被夺了诰命封号,被贬为庶人了。” 苏棠正净手,闻言愣住了。 赵王妃怎么会突然被贬? 莫非与昨儿老夫人中毒一事有关? 苏棠这般猜测,那边半夏已经迫不及待问出声道,“赵王妃犯什么事了?” 红菱巴拉巴拉倒豆子,“昨儿老夫人中毒,吴太医不是说要世子妃剜肉取血做药引,才能帮老夫人解毒么,后来南康郡主给老夫人取的药引,没想到竟然用 的是鸡血和猪肉,这事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就命元公公抓了吴太医,在御书房前审问。” “起初吴太医什么都不肯说,元公公给他用了刑,三十板子打下去,吴太医就招供了,说是赵王妃让他这么做的。” “皇上一气之下抄了吴太医的家,夺了赵王妃的诰命封号,把她贬为了庶民。” 太解气了。 苏棠心底爽的不行,只是南康郡主用鸡血和猪肉蒙混过关的事,除了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应该就只有他们知道了吧,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某男今儿早饭后进过宫,苏棠就不得不怀疑是他了,正巧谢柏庭进来,苏棠当即迎上去,“是你告诉皇上的?” “嗯。” “只可惜赵王妃把所有罪名都揽下了。” 没有波及到南康郡主,也没有牵扯到太后。 谢柏庭说起经过,苏棠这才知道那吴太医不是一般的太医,他是宫里专门负责给太后请平安脉的太医,医术高超,隐隐有取代赵院正之势,这也是为什么吴太医说用偏方,府里没人质疑他的医术,要请赵院正来医治老夫人的原因。 这些人一而再的把歪念头打到苏棠身上,哪怕没有成功过,可他们百战百殆,百殆百战,叫人厌烦。 况且真叫吴太医取代了赵院正,那整个太医院都在太后手里了,皇上的处境就不妙了,眼下有这么好除掉吴太医,断太后左膀右臂的机会,谢柏庭怎么 会错过? 吴太医只敢招供出赵王妃,赵王妃也不敢供出太后和南康郡主,一来这主意确实是她出的,只是换了个人,把赵嫣换成了老夫人。 二来一旦供出太后和南康郡主,她就把自己变成了颗废棋,她还指着南康郡主和太后救她呢。 赵王妃把南康郡主瞥的很干净,是她指使南康郡主身边的丫鬟给老夫人下药的,也不是真的要害老夫人的命,只为给谢柔和自己出气,南康郡主孝心可嘉,要为老夫人剜肉取血,丫鬟劝南康郡主用鸡血和猪肉,南康郡主不为所动,丫鬟不得已才说出实情,南康郡主见有了解药,这才拿鸡血和猪肉帮赵王妃全谎。 赵王妃为赵王剜肉取血传为一段佳话,南康郡主为老夫人剜肉做药引,这事也传出府去,为人所敬佩,觉得南康郡主得王爷宠爱不是没理由的,心善之人,这是她应得的,谁想才过了一天,就啪啪打脸了。 赵王妃为救赵王,跪在靖南王府前求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帮忙请贾大夫,不知恩图报,还反过来要靖南王世子妃也剜肉,简直是蛇蝎心肠。 还有南康郡主,包庇娘家长嫂,做戏博好名声,他们差点被她给骗了,还有靖南王,绝对是瞎了眼,看上这样一个心黑的女人。 佛堂内,南康郡主得知赵王妃被贬,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唾骂她,气的抓掉包裹手腕的纱布,把桌子上的饭菜摔了一地。 第564章 开张 南康郡主从来没感觉到这么挫败过。 任何胸有成竹的算计到了苏棠那里都成了拳头砸在棉花上,不仅伤不倒她分毫,反倒会伤了自己。 南康郡主憎恨之余又心下庆幸,庆幸谢柏衍没有同意她拿赵嫣肚子里的孩子来设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第一次对苏棠感觉到了恐惧,那些手段换个人都足够死上十回八回了,苏棠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老天爷庇佑一般,任何阴谋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不但成为不了她的绊脚石,还助她一步步被封为了公主。 她耳畔响起敬茶当日苏棠说的话:你们并不了解我,怎知选我就一定是退而求其次? 是她! 亲手把这煞星接进了靖南王府,从此永无宁日。 南康郡主肠子悔青,气病倒了。 赵王妃被皇上贬为庶人一事,在京都热议了整整两日,然后火速被另外一件事给盖了下去—— 贾大夫的香露铺子要开张了。 香露这东西大家都听过,但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它最先是南康郡主献给太后的寿礼,靖南王世子妃还险些因它背上谋害太后的恶名,再是前些日子,安王爷打翻香露,惹来蝴蝶环绕,甚至还引来两窝蜜蜂,霸占了皇上的龙椅。 据说靖南王世子妃曾送给左相夫人一瓶香露,祝贺左相夫人寻回失踪多年的儿子,左相夫人没舍得用,给了自己在宫里的女儿贤妃,贤妃靠着这 一瓶子香露独享了好一段时间的圣宠。 宫里嫔妃,宫外的贵夫人哪个不心心念念啊,奈何有钱都不知道从哪里买,好不容易靖南王世子妃才劝动贾大夫开个铺子卖香露,还迟迟不开张,等的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心底跟猫挠了似的难受。 盼到现在,总算是舍得开张了,真是有钱都不知道挣。 不过也难怪,人家贾大夫医术高超,给宋国公世子治病,就收了十万两的诊金,做生意要多久才能挣到十万两啊,人家压根就不缺钱,也懒得挣钱,完全是给靖南王世子妃一个薄面才开的香露铺子,说出来都气的人咬牙。 七月六日,是刘夫人帮苏棠敲定的香露铺子开张的良辰吉日。 这是苏棠最想开的铺子,之前还计划亲自住持开张,但因为被封为了公主,计划夭折了。 和谢柏庭共乘一骑都被宋皇后数落有损皇家名声,身为公主,抛头露面开铺子,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只能失落的把这安排取消,不过只要铺子开张,生意好就成了,是不是她亲自住持的开张没那么重要。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出了府,才走到大门口,就知道她的香露铺子今日开张生意有多火爆了。 她的铺子所在街道,天麻麻亮,门前就围了一堆丫鬟小厮,都是各家夫人小姐怕抢不到香露,多派些人手来排队增加胜算,人一多,把街道堵的个 水泄不通,巡城官来维持秩序都不管用,好不容易才抢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尿都快把膀胱憋炸了都不敢去方便,要为了让路把好位置让了出来,最后没买到香露,夫人小姐一生气,那就是皮开肉绽啊。 巡城司打他们都不会这么惨,要让让别人让去,他们不让,坚决不让。 人太多了,巡城司要抓人,人手都不够用,再加上众怒难犯,只能尽力相劝,劝不动,只能那些要路过的人换道而行了。 本来有不少大臣要从这条街去上朝,因为上朝要早起,都是掐着点出的门,这一绕道,成功迟到了。 皇上都上朝了,那些个大臣还没进议政殿,看着空了不少的大殿,皇上懵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大臣告假?” 文武百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知道原因。 负责文武百官告假的大臣出列道,“回禀皇上,这些没来的大臣并未告假。” 不告假就敢不来上朝,胆子挺肥了啊,上回靖南王没告假迟到了,他这个皇上都狠狠的数落了几句,靖南王的前车之鉴都敢犯,这些个臣子是皮痒了想挨板子不成?! 少来了十几位大臣,但不影响早朝,该奏禀的奏禀,早朝依旧。 上了一刻钟,才有大臣火急火燎的赶来,累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进来就和皇上告罪,“皇上恕罪,臣等来迟了。” 皇上阴沉了脸道,“上朝 也敢迟到,谁给你们的胆子?!” 有大臣叫冤,“臣等不是故意的,是贾大夫的铺子开张,一堆人要买香露,多到把路给堵的水泄不通,臣等只能绕道而行,这才迟到了。” 皇上,“……” 这理由是皇上没想过的。 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摆摆手,“既然不是故意的,恕你们无罪。” 那些大臣们长舒了口气,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才敢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很想弹劾那香露铺子,但谁让造成街道拥堵也有自家夫人和宝贝女儿一份功劳…… 香露铺子开在闹街最中间,但从街头就开始拥堵了,苏棠坐在马车里,半天都没前进几步,真是又高兴又脑壳疼。 苏棠猜到想买香露的人不少,但没想到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为了第一时间买到香露,会派这么多丫鬟小厮出来抢,香露不是吃的喝的,这么多人往里面挤,汗臭味都要把香味给掩去大半了。 苏棠掀开车帘,吩咐陈青道,“通知铺子掌柜的,就说香露昂贵,限购一瓶,且一经出售,概不退换,开张头半个月,不得让下人代买。” “那些天不亮就来排队的丫鬟小厮们也辛苦了,为了不让他们白跑一趟,但凡有意买香露的,留下十两定金,今日之后不论什么时候其主子来买香露,凭借订票一律八折,若不想要香露了,送回票据,可退定金。” 陈青 赶紧去铺子后院给掌柜的传话。 掌柜的到铺子跟前把苏棠的意思转达清楚,然后抬了张桌子来,那些丫鬟小厮们赶紧排队,没人离开,反正定金不想要了能退,肯定先交上啊。 忙了大半个时辰,堵在铺子前的丫鬟小厮们才散去大半,街道恢复通行,只是恢复了不到一刻钟,就又拥堵了,因为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得知要亲自来才能买到香露,纷纷赶来,造成路更更更堵了。 丫鬟小厮们来不用坐软轿,也不需坐马车,可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能成么? 人还能见缝插针挤出条路来,软轿和马车卡在那儿那就是真卡了。 看着更拥挤混乱的街道,苏棠一脸的绝望,她是真尽力了。 这条街上其他的铺子也绝望,同样是做生意,差距也太太太大了,不过想到这是名噪京都的贾大夫开的铺子,便连嫉妒都生不起来,只有敬仰。 要说最绝望的还是巡城司,已经拥堵到没法维持秩序了,他们能做的只是看着,只要各家小厮不发生碰撞,不大打出手不闹出人命就成了。 苏棠掀开车帘看了好一会儿,放弃道,“回去吧。” 谢柏庭扶额,“回不去了,后面也被堵住了。” 苏棠,“……” “那怎么办?”苏棠脑壳痛。 “我应该把铺子开在荒郊野外的。” 谢柏庭被她逗乐了,“下马车吧,带你去另外一条街逛逛。” 第565章 添妆 谢柏庭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两人往远处桥头走,从桥上过去,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另外一条街。 街上人也不少,但清净多了,苏棠一路往前逛,半夏茯苓跟在身后帮忙拿东西。 晚翠阁就在前头不远处,苏棠想起她还没给李霁月准备添妆,之前打算画了图纸命人打造,结果忙忘记了,也不知道李霁月哪天上花轿,还是买现成的吧。 苏棠进了晚翠阁,在楼下转了一圈,给半夏和茯苓一人买了一只银镯,又挑了一对银耳坠给红菱,然后上二楼。 才上台阶,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传来,是沐止的声音,他在挣扎,“我进,我进还不行吗,你们俩放开我。” 苏棠闻声回头,就看到信安郡王和齐宵一左一右把沐止架了进来。 见苏棠和谢柏庭也在,信安郡王惊讶道,“这么巧,柏庭兄和大嫂也在呢。” 谢柏庭见他们架着沐止道,“你们这是?” 沐止诉苦道,“齐兄要来选些见面礼送他即将进京的表妹,把郡王匡来还不够,非要我也一起。” 沐止这话,齐宵就不赞同了,“我怎么匡郡王了,他和冯姑娘定亲的事,京都人尽 皆知,他选几件首饰送给冯姑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沐止道,“就算没匡郡王,总匡我了吧?” 信安郡王用折扇敲沐止的肩膀道,“也不能算匡你,你迟早要定亲,总是要送未来弟妹几件礼物,这会儿挑有我们帮你参谋,也省得你到时候拿不定主意,等我们成了亲,就不好再帮你选了。” 成亲他是肯定会成的。 可他亲事又没定下,至于这么着急选礼物吗,选些首饰回去,万一叫他娘误会了,以为他有了心上人,就和当初信安郡王一样,他都没地儿哭去。 齐宵上前几步,给苏棠见礼,道,“大嫂在正好,可以帮我挑选一二。” 这么点小忙,苏棠肯定会帮的。 上了二楼,齐宵让小伙计把簪子都拿出来,苏棠一眼就相中了一支,拿起来道,“这支就挺好看的。” 齐宵四下扫了两眼,小声道,“大嫂,你帮我挑支最丑的。” 苏棠,“……” 小伙计,“……” 小伙计惊呆了。 人家挑首饰都是挑最好看的,到齐国公府大少爷这里怎么是要最丑的,这是来砸他们晚翠阁的招牌的吗? 他们晚翠阁没有丑首饰。 苏棠看着 齐宵,信安郡王他们也都望着齐宵,齐宵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我娘乱点鸳鸯谱,非要撮合我和表妹,我也是没办法。” 信安郡王笑道,“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不挺好的吗?” 齐宵瞪他,“说什么风凉话呢,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的。” “你有几年没见过你这‘亲妹妹’了?”信安郡王刨根问底。 齐宵想了想道,“差不多有六年了……” 信安郡王嘴角抽搐,“你这是失散的亲兄妹吧。” 齐宵,“……” 齐宵懒得和他逞口舌之快,巴巴的望着苏棠,苏棠道,“要不是真心喜欢,非娶不可,还是不娶自己表妹的好。” 齐宵问道,“大嫂为何这么说?” 苏棠道,“近亲结婚不好。” 见几人都看着她,苏棠道,“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简单的说就是血缘关系太近,生育的孩子更容易致病。” 古代喜欢表哥娶表妹来亲上加亲,但苏棠不赞同,只是鉴于齐宵这么抵触,又是谢柏庭的兄弟,她才多说了一句。 这个理由说服齐国公府大太太比用丑金簪让表妹厌恶不肯嫁的好,齐大太太是聪明人,齐宵那点小伎俩,瞒不过 她,没得花了钱,还得挨一通鸡毛掸子。 齐宵觉得这理由说服他娘不成问题,就买下了苏棠选的那支金簪。 信安郡王挑了一支玉簪。 苏棠则上三楼挑了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付了钱,出晚翠阁正好一送聘礼的队伍,浩浩汤汤的往前走。 见有四十八抬,行人不由的感慨,“这是谁家送请期礼,这么隆重。” “信王府啊,”有知情人告知道。 “怎么走这条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贾大夫铺子开张,路给堵了,只能绕道从这条路走了。” “……” 苏棠囧了。 没想到她铺子开张,会给信王府添这样的麻烦,不过信王府都送请期礼了,成亲的日子真的近了,今儿就能知道李霁月哪天出阁了。 信安郡王他们买了首饰就走了,谢柏庭陪苏棠又逛了半个时辰才回靖南王府。 前脚回静墨轩,才喝了一盏茶,就有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世子妃,信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云大少爷和云大少奶奶再拜堂的日子定下了,七月十六,云大少奶奶昨儿就搬回左相府住了。” 今天是七月初六,也就是六天后就要出嫁了,要顺带 给左相夫人把脉帮着调养身子,明儿就得去送添妆,她今儿这首饰买的可真够及时的。 翌日,吃过早饭,苏棠去给王妃请早安,回来就带半夏出府,陈青赶马车送她到左相府。 都没通传,小厮就直接请苏棠进府,才走到二门,李霁月就带着丫鬟迎了出来,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 苏棠笑道,“来给你送添妆啊,顺带完成应承你的事。” 应承她的事? 苏棠说的含糊,李霁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苏棠,“应承我什么事?” “我答应过你请贾大夫帮左相夫人调养身子。” 这事李霁月还记着,只是知道贾大夫神龙见首不见尾,也知道苏棠答应过的事不会忘记,所以几次话到嘴边都忍下了,今儿莫不是带贾大夫来的? 可贾大夫人呢? 李霁月往苏棠身后望,半夏见了直捂嘴笑。 苏棠忍俊不禁,“走吧,去见左相夫人。” 李霁月以为要带左相夫人去见贾大夫,虽然奔波了些,但贾大夫肯给左相夫人治病就很难得了,哪敢嫌麻烦。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左相夫人住的院子,才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第566章 表妹 走进去,苏棠就看到一夫人在和左相夫人说话,那夫人身边还坐了个姑娘,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生的极标致,杏眼桃腮,肤若凝脂,苏棠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苏棠。 满京都的大家闺秀,苏棠多少都有点眼熟,可这位姑娘,面生的很。 不止她面生,她身边坐的夫人,苏棠也没有一点印象,不过看眉眼,和左相夫人倒有几分相似。 见苏棠进来,左相夫人连忙起身,给苏棠行礼,“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赶紧扶左相夫人起身,道,“左相夫人多礼了。” 坐着的夫人和姑娘赶忙起身给苏棠行礼,苏棠不认得她们,李霁月连忙介绍,苏棠才知道她们的身份。 她们是左相夫人的胞妹,两淮盐运使林大人的夫人和女儿林菀。 苏棠道,“不必多礼,请起。” 林夫人这才直起身子,左相夫人请苏棠上座,苏棠还真有点不大适应,不过皇上已经下旨封她为公主了,出门在外,再不便以小辈自居了,她不能把自己的舒坦建立在别人的惶恐上。 苏棠坐下,李霁月就对左相夫人道,“娘,苏棠今儿来给我送添妆,顺道带您去见贾大夫,让贾大夫给您开方子调养身子。” 苏棠 之前说帮忙请贾大夫的事,左相夫人知道,她以为苏棠就是随口客气一下,没想到还真请,忙道,“天这么热,怎好让公主来回奔波受累?” 苏棠道,“左相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唤我吧,您一口一个公主,听得我不大习惯。” 左相夫人失笑,苏棠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左相夫人你说。” 林夫人极有眼色,当即起身,“那我就先带韵儿回屋了。” 左相夫人点点头,林夫人和林姑娘退下后,屋子里丫鬟婆子都退出去,左相夫人有些忐忑的看着苏棠,不知道苏棠要和她说什么。 见左相夫人有点紧张,苏棠笑道,“我给左相夫人您把脉。” 左相夫人,“……?” 李霁月,“……?” 不是贾大夫给她(娘)把脉吗? 怎么是她啊? 想到一种可能,左相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苏棠淡淡一笑,“左相夫人没猜错,我就贾大夫。” 虽然猜到了,可苏棠说出来,左相夫人还是被震的不轻,声音都找不到调,“世子妃这么年轻……” 可她也知道,世子妃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左相夫人连忙起身赔礼,“世子妃救小女一命,保他们母子平安,我一直想当面和贾大夫 道声谢,却没想到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苏棠起身扶她,“是我连累左相夫人你摔断胳膊,抱歉的人是我。” 左相夫人惶恐。 她知道苏棠惊马并非有意,当日靖南王世子就带着贾大夫来给她接骨,她忧心女儿难产,求贾大夫救她女儿,她从未想过贾大夫会是苏棠,也就是说当日苏棠在受惊的情况下,还来医治她,被她请去了彧国公府。 靖南王世子妃对她左相府有恩,她女儿贤妃还恼苏棠,赏赐也只有靖南王世子的份,后来她胳膊恢复了,秦贤妃才看苏棠顺眼了些。 苏棠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特意提前来给霁月送添妆,就是为方便给你把脉。” 碰到一堆人来送贺礼,总不好把左相夫人支开。 左相夫人道谢,然后伸出胳膊。 这边苏棠帮左相夫人把脉,那边林夫人带女儿回院子。 四下无人,林夫人看着女儿道,“我刚和你姨母商量了下,想把你和你表哥的亲事定下来。” 虽然是嫡亲的母女,进京之前也猜到一二了,但女儿家脸皮薄,谈及婚事,不免脸颊绯红,“女儿都还没见过表哥呢。” 说到这事,林夫人就瞪自己女儿。 才进左相府,就把脚给崴了 ,做表哥的总不好去她闺房见她,特意抽空拜见她这个姨母,愣是没见到表妹。 李霁明,不,是秦问这几天又忙的很,早出晚归,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表哥表妹愣是没打过照面。 林韵嘟着小嘴,好像她愿意崴脚似的,她能说崴伤的脚现在还有点疼吗? 回了屋,林韵赶紧给脚脖子抹药,外面一小丫鬟进来道,“姑娘,二表少爷回府了,就在前院,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这……不好吧?”林韵有点迟疑。 丫鬟怂恿道,“没什么不好的,总是要见的。” 林韵想想也是,赶紧穿好鞋袜,带着贴身丫鬟去前院。 清风苑。 秦问和齐宵出院门,两人有说有笑,才出院门,秦问想起来给信安郡王的东西又忘了拿,一会儿见了又该埋怨他破记性,秦问道,“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拿点东西。” 秦问转身进院子,那边林韵带着丫鬟走过来,远远的就看到齐宵从院子里出来,丫鬟见了道,“没想到表少爷长的这么一表人才,一点都不像土匪头儿。” 林韵瞪她,丫鬟俏皮的捂嘴笑,从身后掏出个荷包,举手摇了摇,“姑娘给表少爷准备的荷包,奴婢带来了。” 齐宵在树下等 秦问,听到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他侧头就见到一姑娘朝他走过来,那姑娘有点脸红,上前福身道,“见过表哥。” 齐宵,“……!” 阴魂不散呐。 躲她都躲到左相府来了,她还追来了。 这要被郡王他们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不过表妹小时候不是小圆脸吗,怎么长大变成瓜子脸了,和小时候长的完全不一样了,这要不是她先叫表哥,这要碰上,他肯定想不到这是他表妹。 不过容貌变化很大,但性子倒是没变多少,小时候是个缠人精,长大了也还是。 不过追他追到左相府就太不矜持了。 齐宵绷紧脸,严肃道,“谁让表妹你来这儿的?” 林韵脸更红了,“我,我想见见表哥就来了。” “想见表哥,也不该来这儿,叫人知道了,没得笑话你,”齐宵低声道。 林韵小脸微白。 齐宵道,“走吧。” 他抬脚往前,见林韵站那儿没动,齐宵回头道,“跟上啊。” “……去哪儿?”林韵有点茫然。 齐宵道,“跟我走就是了。” 齐宵走的很快,林韵小跑才能跟上。 见林韵跟在齐宵屁股后面,左相府丫鬟小厮都有点懵,齐国公府大少爷这是要带他们表姑娘去哪儿? 第567章 近亲 虽然很好奇,但没人想起来问一句,或者说是不敢问。 一个是他们家两位少爷的好兄弟,一位是新进府的表姑娘。 身为左相府的下人,哪好打听客人要做什么,何况齐大少爷是和二少爷一起来的,不用问,肯定是二少爷让他带表姑娘出府的啊。 只能说二少爷规矩懒散了些,他要带表姑娘去哪儿,也该自己带啊,哪有这样假手于人的啊。 不过他们二少爷流落山匪窝,对规矩什么的不是很懂,可齐大少爷出身国公府,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他该懂才是啊,还有表姑娘…… 好吧,表姑娘的反应还算正常,跟在齐大少爷身后,一脸的不想去又不能不跟上的小委屈表情,他们要不要去禀告夫人? 算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夫人本来就想撮合表姑娘和二少爷,二少爷虽然是他们相府正儿八经的少爷,但因为流落山匪窝十几年,哪怕再收敛,身上多多少少带点山匪气,时不时的就冒出来点儿,夫人有意无意的在几位贵夫人面前提过想结亲的想法,都被人打哈哈岔过去了,显然谁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家二少爷啊。 夫人心气高,她们不愿意,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和她们磨嘴皮子,就想和姨夫人来个亲 上加亲,让姨夫人来京都看看二少爷的为人品性,再决定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二少爷。 秦问在书房找了半天,才从摆放棋盘的小几底下找到忘拿的东西,出了院门,没看到齐宵的人影,四下张望寻找,确定人不在,见小厮走过来,便问小厮道,“齐大少爷人呢?” 小厮忙回道,“齐大少爷说他有点事,先走了,让二少爷您去找信安郡王他们,他稍后就到。” 秦问也没多想,迈步就要出府,小厮道,“齐大少爷还把表姑娘带出府了。” 秦问,“……?” “他带表姑娘出府做什么?”秦问奇怪道。 小厮一脸“二少爷您都不知道的事,您觉得小的能知道么”的表情望着他。 本来是他招呼齐大少爷的,见齐大少爷站在树底下等二少爷,就想去给齐大少爷倒盏茶,结果他端茶回来,就看到齐大少爷领着表姑娘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不好端着茶追上去问,就没问了。 秦问嘴角抽了抽,“这事我知道了。” 丢下这一句,他也出府了,没去找自家表妹,齐宵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过的,带他表妹走肯定有他的理由,秦问直接去醉仙楼和信安郡王他们汇合去了。 齐宵把林韵带出左相府的事,左相府下人认定是 秦问安排的,便没去禀告左相夫人,但这事在丫鬟们之间传开,传到了左相夫人的贴身管事妈妈耳中,管事妈妈怕二少爷此举会惹的林夫人不高兴,便和左相夫人提了一嘴。 左相夫人听后,有些恼怒道,“哪有这么不讲男女大防的,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儿子认祖归宗后,她和左相一直想对秦问严加管教,又怕伤了秦问的自尊,才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是不教不行了,世家大族不是江湖儿女,行事可肆意妄为。 再说齐宵,骑马待表妹回府,骑在马背上的他还在琢磨怎么打消自家亲娘让他娶表妹的事,追他都追到左相府的表妹,这要娶了,往后的日子必然黯淡无光啊,死都不能娶。 马车里,丫鬟掀开车帘一角,林韵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齐宵,背脊挺直,再想到那张俊美的脸,脸颊有点红,又有点白。 这个表哥脾气好像不是很好…… 也是,流落到山匪窝,管着那么多的山匪,脾气好也震不住人啊。 丫鬟听着街道两边叫卖的小贩,望着自家姑娘道,“表少爷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林韵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过表哥就算说话难听了些,也不至于害她,跟着就是了。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带路 ,一个在马车里耐着性子坐着,直到齐国公府门前方才停下。 天有点热,齐国公府守门小厮都有点焉了吧唧的,但看到自家大少爷回府,身后还跟着一驾明显是个姑娘才坐的马车,不由的精神一振。 齐宵从马背上下来,林韵掀开车帘,看着齐国公府鎏金的匾额,娇嫩如三春桃李的脸上更茫然了。 表哥怎么带她来齐国公府? 刚准备问,齐宵先开口了,“下来啊。” 听话的表妹就下马车了。 守门小厮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老天爷。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看花眼了? 他们家大少爷居然带姑娘回府了?! 夫人有意撮合大少爷和表姑娘,大少爷不愿意,就公然带姑娘回府,这不止驳姑奶奶的面子,更是公然忤逆夫人啊,会被打个半死的。 在小厮们目瞪口呆中,林韵脸颊绯红的跟着齐宵进了齐国公府。 屋内,齐国公府大太太正和一夫人在说话。 那夫人是齐国公府出嫁的姑奶奶,随夫外放,至今已有六年,此次回京,是想通过齐国公府和朝中大臣走动走动,等三个月后刘大人任满回京述职,能够顺利留京,自己一双儿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在任上挑不到什么好亲事,还得是京都才行。 聊着聊着 ,就聊到齐宵头上,齐大姑奶奶对齐宵这个娘家侄儿是赞不绝口,满意的很,儿子被夸,齐大太太也高兴,可昨儿自家儿子和她说的话,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近亲不宜结婚…… 虽然她当时就把儿子狠狠训斥了一遍,但事后越想越不安。 这会儿见齐大姑奶奶夸她儿子,表姑娘含羞带臊的模样,她越发担心,她把手中端起来半天没喝一口的茶放下,问齐大姑奶奶道,“我记得你有个手帕交闺名叫淑慧的,早些年嫁给了她表哥,她还好吧?” 突然转了话题,把齐大姑奶奶转懵了,她不解,“好端端的怎么提到淑慧?”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齐大太太道。 齐大姑奶奶叹息一声,“她情况不大好,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近年来连书信往来都少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齐大太太道,“我记得她生了个儿子……” 齐大姑奶奶道,“她那儿子没到三岁就夭折了,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可惜……” 说到这里就停了,齐大太太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天生痴傻。” 齐大太太脸色一变,急问道,“那,那头一个儿子为什么夭折,你可知道?” 第568章 蠢事 齐大太太刨根问底,齐大姑奶奶嗅出不对劲,虽然几年没回京了,但大嫂不是喜欢探听八卦的人啊,屋子里没外人,她就如实道,“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骨头软,两岁多了还不会走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夭折了,接着又生了个女儿,又是这样,都说是祖上做了恶,遭了报应,可几个妾室生的孩子又都挺好,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亏得她是亲上加亲,换做旁人家,保不齐早被休了。” 说完,齐大姑奶奶望着自家大嫂道,“大嫂问的这么详细做什么?” 齐大太太道,“京都有位医术高超的贾大夫,说近亲不宜结婚,不然生的孩子容易致病,我这不是担心才……” 齐大姑奶奶和她身后站着的姑娘脸瞬间就白了。 虽然她们进京才几个时辰,可在任上叙州也听说了贾大夫的大名,那是能和阎王爷抢人的人。 他说近亲不宜结婚,那肯定不宜啊。 齐大姑奶奶登时就打消了让姑血回流的念头,虽然不是每个嫁给表哥的表妹都会这么不幸,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些年她一直在想自己的手帕交性子温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就算有报应也不该报到 她身上,为此没少恨老天爷不长眼,没人想过造成淑慧不幸的原因竟是血缘太近。 她女儿不是嫁不出去,这要万一倒霉碰上了,那是会痛苦一辈子的,不止她女儿痛苦,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免不了心痛。 齐大姑奶奶和齐大太太互望一眼,很默契的把这念头收敛干净,赶紧端茶喝,把这吓人事给忘掉。 刚喝了两口茶,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齐大太太道,“太太,大少爷带了个姑娘回府。” 齐大太太直接被嘴里的茶给呛了喉咙。 这个孽子! 不肯娶表妹,她也不会拿刀子逼着他娶,至于为了羞辱自己表妹,就随便领个姑娘回府吗?! 他还没定亲呢,就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他是想气死她吗? 齐大太太眸光一扫,就看到放在那边桌子上的鸡毛掸子,起身就过去拿在了手里。 刚拿鸡毛掸子过来,就看到自己儿子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姑娘,齐大太太扫了一眼,眉头一拧,看着不像是花楼的姑娘,但就算不是,能被随便带回府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姑娘,齐国公府的大门可没那么好进! 齐宵走进来,就看到自家亲娘满面怒容的样子,他还在想 谁这么大胆敢惹他娘生气,气到连他爹专门用来抽他的鸡毛掸子都拿上了,然后鸡毛掸子就朝他打了过来,直接把他打懵了。 他不就是没去迎接姑母和表妹吗,至于气到要打他吗?! 齐宵懵了,林韵懵的更厉害。 为什么齐国公府上的人敢打她表哥? 来不及多想,脚就被踩了一下,齐宵躲他娘的鸡毛掸子,下意识的往后避,却忘了林韵在他身后,一脚踩下去,疼的林韵倒抽气。 疼的额头打颤之际,听到齐宵叫道,“娘,你打我做什么?” “娘?!”林韵眼睛睁圆,声音徒然拔高。 齐大太太那叫一个冒火,冲林韵道,“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林韵猛然望向齐宵,声音在颤抖,“你不是我表哥秦问吗?!” 齐宵,“……!” “你的表哥是秦问?!”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了。 一屋子人都被他们俩的话听懵了。 秦问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齐大太太手里还握着鸡毛掸子,问齐宵道,“怎么回事?” 齐宵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没脸道,“她认错表哥,我认错表妹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齐宵怕他娘没听懂 ,弱了声音又说了一遍,“我把秦问的表妹当自己的表妹带回府了……” 林韵脸爆红,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一只煮熟的螃蟹。 齐宵和她的反应很一致。 都是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我想去死的表情。 齐大太太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么回事,连忙把手里的鸡毛掸子丢给了丫鬟,瞪儿子道,“看你干的好事,没得吓着人姑娘了。” 林韵真不想活了,她怎么会认错表哥呢?! 为什么齐大少爷从她表哥住的院子里出来,都没个小厮带路,好歹也是左相府,就由着一个外人畅行无阻。 齐大太太请林韵坐,林韵哪还坐的住啊,连忙道,“我,我先告辞了。” 胡乱一福身,林韵转身就跑,形象什么的就顾不上了,连表哥都能认错,还跟着人回家,还要什么形象,她几辈子的脸这一回都丢干净了。 齐宵就那么看着她跑出去,齐大太太气的忘了自己是个贵夫人了,抬脚踹他,“还傻站在这里,还不快去送人家姑娘,人是你带回来的,给我好好的送回去。” 齐宵脚步很沉重,沉重到根本挪不动。 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硬着头皮,齐宵 赶紧追出去,落后十几步也不敢上前,怎么把人家表妹带回家的怎么送回去。 等他们都走了,然后屋子里大家的眸光就落在他们齐国公府真正的表姑娘刘凌身上了。 刘凌被他们看的也浑身不自在,她和刚刚那位姑娘长的就没一点地方像的,表哥居然也能认错,他们表兄妹只是六年没见啊,表哥在他心中的形象彻底土崩瓦解了。 齐大太太气到胸口痛,骂咧咧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儿子,连自己的表妹都能认错。” 齐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把林韵送回左相府的,坐在马背上,脑袋完全是懵的,好像突然就明白信安郡王的反常了,脑子这东西真是说离家出走它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车里,林韵脸上的温度就没退下去过,她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样的蠢事,丫鬟缩着脖子缩在角落里,是她怂恿姑娘找表少爷的,感觉回去要被打死了。 到了左相府,左相府守门小厮连忙下台阶迎接,“我家二少爷去醉仙楼了,齐大少爷来是?” 齐宵干涩了嗓音道,“我,我错把府上表姑娘当成自家表妹带走了,现把她送回来……” 左相府小厮,“……?” 第569章 连累 想到他带秦问表妹走的时候,左相府下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只当是左相府下人震惊他表妹找他找到左相府来的事,却没想过他带走的是人家府上表姑娘,左相府下人们是不明就里觉得匪夷所思才会如此。 为什么当时没人拦下他问一声呢,虽然也很丢人,但总好过直接把人姑娘带回他齐国公府强啊。 齐宵只觉得脸掉了一地,太阳晒的脸疼的不行。 左相府下人们被齐宵的话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心下为冤枉了二少爷默默道歉,还以为是二少爷授意的,敢情齐大少爷以为带走的是自己的表妹,可齐大少爷的表妹怎么会找来他们左相府呢? 林韵坐在马车里,丫鬟先下马车,然后将她扶下来,林韵那张脸红的就跟掉进了染缸里似的,目不斜视,都没敢看齐宵一眼,就赶紧进了左相府。 于情于理,齐宵都该进去赔个不是,但他把人送到左相府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胆量了,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在进左相府一步了,大概左相府也不想他再进去了。 目送林韵进左相府,主仆消失在视线中,齐宵这才翻身上马,骑马离开。 林韵还没进内院,她被齐宵 认错的事就传到了左相夫人和自家亲娘林夫人的耳中。 左相夫人嘴角抽搐道,“不是问儿让齐大少爷带韵儿出府的吗?” 林夫人坐不住椅子,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自己的女儿在姨母家被人认错堂而皇之的带走,竟然没一个人怀疑,这要传出去,她女儿的闺誉就荡然无存了。 林夫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女儿回来,脸通红,眼底还有泪花,林夫人心疼的不行,连忙上前问道,“齐大少爷把你带去哪儿了?” “齐国公府,”林韵声音低的跟蚊子哼似的。 “……” 左相夫人从罗汉榻上下来,问道,“怎么会认错呢?” 林韵低着头道,“我,我见他从二表哥的院子里出来,身边连个带路的小厮都没有,就以为他是二表哥,上前见礼,他也不记得他表妹长什么模样了,又碰巧他表妹今儿进京,他就把我认成是他表妹了,还,还说我不该来相府找他,女孩子要矜持,然后要送我回去,我以为表哥要带我出去逛逛就没多想跟着出去了……” 左相夫人嘴角就没这么抽搐过,一个不认识表哥的表妹,碰上一个不认识表妹的表哥,才 造成这么大的乌龙。 丫鬟站在林韵身侧道,“齐大少爷带姑娘回府,齐大太太误会了,气的拿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了齐大少爷好几下,齐大少爷躲闪的时候,还不小心踩了姑娘一脚……” 听到女儿被踩,林夫人连忙问道,“疼不疼?有没有被踩伤?” 有点疼,而且踩的正是她之前崴伤没好全的左脚,可这点伤疼根本不算什么,她瘪了嘴道,“娘,女儿今儿把脸都丢尽了……” 她一把抱住林夫人,哭的停不下来。 林夫人心疼女儿的遭遇,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谁让是她女儿先把人认错的。 左相夫人也心疼,连忙道,“去找二少爷,让他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带齐大少爷回府,也不好生招呼,自己不陪着就算了,连个小厮也不安排招呼,但凡有个小厮在齐大少爷身边,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齐宵骑马走远,小厮跟在身边,齐宵叮嘱道,“这事不许告诉郡王他们。” 小厮想笑不敢笑,憋的不要太难受,他道,“大少爷觉得这事瞒的住吗,您今儿带回府的可是秦二少爷的表妹,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肯定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想到要连累秦问 挨骂,想到这事会被信安郡王他们知道,齐宵就觉得自己灿烂的人生一下子就黯淡了。 他想喝酒,借酒忘掉自己干的蠢事。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他去了醉仙楼。 信安郡王他们在他们惯常吃饭喝酒的包间,齐宵进去的时候,信安郡王和秦问正在划拳,论玩,信安郡王在京都已经首屈一指了,可遇到秦问,他是碰到对手了,秦问是山匪头,什么三教九流的玩法他都会,玩色子更是祖宗级别的,信安郡王输了不知道多少碗酒了。 见齐宵进来,信安郡王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你总算是来了,快帮我抗几句,我架不住了。” 秦问转头见齐宵,他道,“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对了,你把我表妹带去哪儿了?” 齐宵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尤其信安郡王和沐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决定说什么也先把这会儿糊弄过去再说,正要开口,这时候一小厮跑到包间门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二少爷,夫人让你立刻马上滚回去。” 秦问,“……?” 因为他流落黑水寨的事,他爹娘对他很愧疚,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怕他觉得他们不喜他,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狠了, 用了“滚”这样的字眼? 秦问觉得不对劲,“我犯了什么事吗?” 小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秦问不耐烦道,“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看向齐宵道,“二少爷,您还是问齐大少爷吧,他知道的比小的清楚。” 秦问望着齐宵。 信安郡王和沐止一脸八卦的看着齐宵。 齐宵能怎么办,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僵硬了嘴角,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我错把秦兄的表妹当成自己的表妹,把人带回家才发现弄错了……” 包间里他的声音在回荡,信安郡王和沐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齐宵歉意的看着秦问,“秦兄,我可能要连累你挨打了……” “是可能吗?”秦问脑门上全是黑线。 “……” 他知道信安郡王他们不靠谱,和他们做兄弟就做好了会有一天会被他们不靠谱牵连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竟然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信安郡王催秦问道,“快点走吧。” 不由分说,直接把秦问推出了包间。 门一关。 爆笑声就传了出来。 笑声之大,酣畅淋漓,隔壁和楼下的食客都能听见,好奇他们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才会笑成这样。 第570章 定亲 信安郡王笑的直不起腰,他觉得自己在冯姑娘面前就够丢人了,没想到齐宵比他还惨,他丢大脸的时候好歹没人知道,齐宵丢的可瞒不住。 信安郡王拍齐宵肩膀,意味深长道,“秦兄的表妹长的很好看吧?” 齐宵脸通红,“我对她可没有非分之想。” “是,你没有,你只是把人直接带回家了,”信安郡王笑的停不下来。 “……!” 他都说了,那是误会。 是误会! 沐止笑的揉腮帮子,“刚刚我们还在聊你迟到,是不是被表妹绊住了脚,秦兄也受表妹困扰,左相夫人似乎也有意让他们表哥表妹亲上加亲。” 齐宵就更难堪了。 想到以后秦问娶了林韵,他要再见到她,得尴尬到什么程度。 感觉要做不成兄弟了。 信安郡王把齐宵摁坐下道,“做不成兄弟,你可以做秦兄的表妹夫啊,正好秦兄也不想娶表妹,你把她娶了算了。” 齐宵脸爆红,“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然而信安郡王和沐止直勾勾的望着他,什么都没说,但意思都在脸上:你把人家表妹往家带还不够儿戏吗? 自己的表妹都不宜走得太近,何况是别人的表妹。 齐宵心情烦闷,抱起桌子上的酒坛,就往嘴里灌酒。 喝的快急,一坛接一坛,拦都拦不住,最后烂醉如泥,被信安郡王和沐止送回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大老爷从军器监回来,听说了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就想等儿 子回府狠狠揍一顿,可齐宵喝的烂醉,站都站不住,他更是气的上火,要把儿子拖下去打,齐大太太又心疼儿子,阻拦道,“我已经打过他了,都醉成这样了,你要打他,也好歹等他酒醒了再打吧。” 齐大老爷气道,“慈母多败儿!” 齐大太太不赞同道,“老夫人那么慈祥,老爷不挺好吗?” 一句话说的齐大老爷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门外齐老夫人怕孙儿挨打,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道,“宵儿也不是故意的,他要不是知道错了,也不会喝醉成这样,我刚派人去打听了,今儿被宵儿带回府的那姑娘是左相夫人的侄女,两淮盐运使林大人的女儿,这次进京,一来探望左相夫人,二来是和你原先一样的盘算想亲上加亲。” “左相夫人为自己儿子选的儿媳妇,品行绝对差不了,今儿出了这样的乌龙,明儿你登门赔礼,若是林夫人同意,就让他们定亲吧。” 齐大老爷道,“娘,您明知道那是左相夫人给自己儿子选的儿媳妇,还说这话,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齐老夫人坐下道,“什么夺人所爱,林姑娘连自己表哥的照面都没打过,不然也不至于认错宵儿,何况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儿子都把人姑娘带回家了,总该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吧,林家不肯嫁女那是林家的事,我齐国公府的态度得够真诚。” “再说了,人家林家未必愿意要一个连自己表妹都不认得的女 婿,人家要肯,那都是我齐国公府烧了高香了,你还不乐意。” 齐老夫人瞪儿子,瞪的齐大老爷哑口无言。 看着自己醉歪在椅子上的儿子,齐大老爷越发来气,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迟早要被他活活气死。 齐宵这一回醉的厉害,到第二天早上人都没醒,齐大太太去左相府赔礼之前还来看了一眼,她是想带儿子一起去的,就这样子,还怎么带去啊。 瞪了儿子几眼,又吩咐小厮好生照顾,齐大太太就去左相府了。 齐大太太走了半个时辰,齐宵才醒过来,脑袋炸裂似的疼,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小厮赶紧给他倒茶,“大少爷,你快喝口茶润润喉。” 齐宵见是在自己房间,身上也没感觉到疼,有点不敢置信,“我回来没挨打吗?” 听听,多有自知之明的大少爷啊。 小厮回道,“老爷是要揍您的,被夫人和老夫人拦下了,暂时没打成。” 齐宵差点呛着,道,“什么叫暂时没打成?” 小厮道,“夫人去左相府赔礼,顺带帮大少爷您提亲,要是林家同意把女儿嫁给你,就是昨儿大少爷您错带回府的那位姑娘,老爷就不打你了,要是不同意,估计这回就是老夫人都拦不住老爷了。” 齐宵,“……!” “你说什么?帮我提亲?!”齐宵声音徒然拔高。 声音大的小厮耳膜差点没震破。 齐宵赶紧从床上下来,匆匆换下身上睡的皱巴巴的锦袍,就赶紧出 了府。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左相府,可真到了,又不敢进去了,只骑在马背上望着左相府高墙,一脸的愁云惨淡。 愁的不止是他,还有林韵。 林韵坐在床上,眼角微红。 丫鬟端茶和糕点过来道,“姑娘早上没吃两口,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林韵像是没听见丫鬟的话似的,一点反应也不给。 丫鬟叹息一声,把托盘放在床边小几上。 见自家姑娘懊悔的样子,丫鬟心底也不好受啊,昨天真不该怂恿姑娘去见表少爷,谁想到会认错人,昨儿从齐国公府回来,抱着夫人哭了一通,回屋后就再不肯出房门一步了。 她好说歹说才劝动姑娘去花园走走,散散心,刚拽着姑娘出门,丫鬟来禀告说是齐国公府大太太来府上赔礼,姑娘当即就转身要回屋,她拉着不让,结果平常娇娇弱弱,风吹都能倒的姑娘力气大到把她都拖回了屋,然后就坐在床上,闷不吭声到现在。 丫鬟站在一旁,陪着沉默。 好半天,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喘息道,“姑娘,夫人把你许给齐国公府大少爷了。” 林韵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丫鬟又重复了一遍,“齐国公府大太太说自己儿子也就是齐大少爷败坏了姑娘你的名声,于情于理该负责,夫人起先不同意,左相和左相夫人一个劲的夸齐大少爷,夫人就松口答应了。” “娘怎么能这样呢,她也不问问我的意思!” 林韵气的抬脚就走, 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她怕见齐大太太。 齐大少爷的娘可凶了。 鸡毛掸子说抽人就抽人。 她不敢去,也不好去,只能干着急,在屋子里来回打转,走的两只脚都疼了,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林韵迎上去,“娘,你怎么能把我嫁给齐大少爷呢?!” 林夫人道,“你都跟着人家去齐国公府了,娘能不同意吗?” “……女儿那是认错了!” 林夫人拉女儿坐下道,“娘知道你是认错了,但你姨母说的不无道理,认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你不认识表哥,他齐大少爷不认得自己的表妹,又碰巧小厮去倒茶不在,一路出府也没个下人阻拦,但凡有一点波折,他都带不走你,可你就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被他带去了齐国公府,这就是缘分。” “何况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哪怕就是下封口令,也迟早有传出去的一天。” “这样的误会,你嫁给他就是一桩美谈,没嫁给他,就是笑话了。” “你爹和齐国公府大老爷也有几分私交,你姨父姨母都觉得齐大少爷不错,他们不会害你,娘更不会。” 再者,自己的女儿她还能不了解,要没看上“表哥”,她一定会避嫌,又怎么会跟着“表哥”出府去? 她要不肯,难道齐大少爷还能生拉硬拽把她带走吗? 不嫁给齐大少爷,嫁给别人,回头拿这事取笑她,她受的住吗? 嫁给齐大少爷就没这困扰了。 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第571章 保证 再说齐宵,在左相府院墙外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自家娘家的软轿抬过来。 他赶忙从马背上下来,迎上前去,丫鬟小厮看到他,笑的合不拢嘴,“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 可怜齐宵还抱了一丝林夫人和左相府不会同意的念头,一听下人的恭喜,心都凉透了。 就跟做梦似的。 亏得他之前还笑话信安郡王亲事定下的随意,结果笑的太早了,他比信安郡王的亲事定的还随意。 昨天认错人,把人姑娘错带回家,今天就把亲事定下了。 还能更草率一点儿吗?! 齐大太太坐在软轿内,想着送聘的事,林家在京都有宅子,而且距离齐国公府不远,但常年不住人,只留几个婆子小厮在打扫,林夫人携女进京,都住在左相府的,这聘礼送林家估计不成,得送去淮州,可淮州距离京都就远了,有五百多里地呢,送亲队伍一来一回就要小一个月了。 这事得回去和老爷老夫人好好商量下,好不容易儿子亲事定下了,她现在心情迫切的很,只想尽快把儿媳妇娶进门,让儿子收心。 正走神呢,听到丫鬟小厮恭贺,齐大太太回过神来,掀开轿帘就看到一脸沮丧,如丧考妣的儿子,好心情顿时蒙了层阴影,她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在左相府门前就敢露这样的臭脸,叫林夫人林姑娘知 道了,没得气坏不可。 齐大太太瞪自己儿子,“你娘我费尽口舌,左相帮你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才能把亲事定下,你还不满意?” 他能满意吗? 他只知道林姑娘长什么样,其它的一概不知啊。 “可儿子一点都不了解她,”齐宵道。 这话齐大太太听得更生气,“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上哪了解去?” 齐宵哑然。 齐大太太火气很大,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不少男女成亲之前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掀开盖头才是第一次见面。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愿意尊重他,可定亲之前先了解人家姑娘—— 怎么了解? 天天去爬墙偷窥人家姑娘吗? 除了抛头露面的,就只有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能满足她儿子想先了解的想法了,逼不得已她才把他表妹接进京,他倒好,又诸多借口,现在闹出这样的笑话,他理亏在前,她正好趁机把亲事定下,省得他挑挑拣拣,他这般年纪的世家少爷,孩子生两三个的都有了,他亲事都还没定下。 他有脸出门溜达,她还怕出门被人家问呢。 齐大太太从软轿窗递出来块玉佩,“这是你和林姑娘的定亲信物,收好了。” 齐宵,“……” 在自己娘亲瞪眼中,齐宵艰难的抬起手接了玉佩。 同心玉佩,雕刻精美绝伦,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齐宵和左相府表姑娘定亲的事很快传开,毕竟是国公府,齐宵又是长子嫡孙,将来是要继承齐国公府爵位的,他的亲事某种程度上也是能影响朝堂局面的,比如宋皇后和夏贵妃听说了齐国公府大少爷和左相府表姑娘定亲的事,脸都拉的很长。 宋皇后和夏贵妃都没能拉拢到齐国公府,这些年,齐国公府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立储争斗,可现在和左相府表姑娘联姻了,那摆明了就是站到秦贤妃那边了。 秦贤妃的势力再一次壮大。 齐宵和林韵定亲的消息传到靖南王府,传到苏棠耳中的时候,苏棠也着实惊讶了下,“这亲事定下的也太快了吧?” 半夏侧目看着自家世子妃。 不知道世子妃是怎么觉得人家快的,再快也快不过世子妃啊,她家世子妃可是饶过了定亲,直接上花轿…… 不过这些话,半夏只敢在心底嘀咕,可不敢说出来。 半夏道,“奴婢觉得齐大少爷和左相府表姑娘定亲,也有世子妃一份功劳。” 苏棠失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见过左相府表姑娘一回,话都没说过一句,更没在齐宵面前提过她,这功劳是怎么摁到她身上的? 半夏捂嘴笑道,“昨个儿,世子妃去左相府送添妆,给左相夫人把脉, 不是把林夫人和林姑娘支开了么,林姑娘就去找秦二少爷,结果错把齐大少爷当成是自己的表哥上前行礼,齐大少爷就当是自己表妹找他找到了左相府,二话不说就要把表妹带走,带回了齐国公府……” 苏棠,“……” 不止嘴角,苏棠后脑勺都在抽了。 半夏听到这事时就笑了半天,这会儿还忍不住笑道,“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要是世子妃不支开林姑娘,她不会那时候去见秦二少爷,就不会错认齐大少爷了,所以功劳该算世子妃一份的。” 不是半夏硬要给苏棠揽功劳,实在是齐宵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把左相府表姑娘带回齐国公府这事太过奇葩了,这事一传开,就有很多人在分析,这事是怎么办到的,半夏听后,自动把苏棠加了进去,觉得巧合应该从苏棠这里算起。 苏棠听得哭笑不得,她觉得信安郡王和冯媛的亲事就够奇葩了,谁想到齐宵更甚一筹,她现在有点期待沐止的亲事了。 这边苏棠好奇,那边沐止在瑟瑟发抖。 他、信安郡王还有齐宵三个人算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了,现在两个兄弟亲事定的一个比一个仓促,一个比一个奇葩,他能不担心自己会步他们后尘么? 不止他担心,他娘宁阳侯夫人也担心啊,在知道齐宵和林姑娘定亲的经过后,第一时间就把沐止叫 了回去,耳提面命要沐止再三保证别和信安郡王还有齐宵似的,定亲之前先把脸丢干净,她可不想去给人姑娘爹娘赔礼。 沐止举手发誓,“儿子保证不会这样。” 宁阳侯夫人还是不放心,道,“信安郡王他们估计也不想这样,可事情发生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娘不能再纵容你了,你的亲事,还是娘给你选。” 沐止抗议道,“我已经保证不会了,娘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再说了,郡王定下的冯姑娘是靖南王世子妃的手帕交,齐宵要娶的是左相的外甥女,娘觉得她们差了吗?” “……娘没觉得她们差,只是定亲的过程奇葩了些,娘不赞同,”宁阳侯夫人道。 沐止道,“以郡王他们的性子,不这么奇葩,还不一定会同意娶呢。” 这倒也是。 宁阳侯夫人抬头,见自家儿子一脸“我说的有道理吧”的表情,顿时没好气道,“这么说,娘是不是还得祈祷你跟他们一样,早点丢脸,早点成亲,娘早点抱孙儿?” 沐止,“……” 完了。 本来他就心下忐忑。 他娘说这话,他这会儿小心肝都在颤抖了。 沐止飞快道,“娘,这是您祈祷的,万一儿子真丢脸了,您可不能怪我。” 丢下这一句,沐止就赶紧跑了,宁阳侯夫人气的想骂他的话还没出口,屋子里已经不见沐止人影了。 第572章 八字 出了宁阳侯府,沐止无处可去,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在醉仙楼,他就去醉仙楼了。 进去的时候,齐宵在灌酒,信安郡王躺在小榻上,优哉游哉的啃果子。 沐止见了道,“郡王,你都不安慰齐宵两句?” “我安慰了,”信安郡王道。 “可他怀疑我在幸灾乐祸。” 说完,吧唧又咬了口果子。 真甜。 沐止嘴角抽了下,这还用怀疑吗?他那幸灾乐祸的嘴角都快到耳根了。 不过想到当初信安郡王被安王妃误会他钟情冯姑娘,抢着给信安郡王把亲事定了,他和齐宵没少笑信安郡王,好像也没立场指责信安郡王太过分了。 果然不能随便笑话别人,谁知道哪天就沦为笑柄被人笑话了。 想劝齐宵两句,实在无从劝起,就在齐宵对面坐下,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齐宵看着他,连信安郡王都侧躺看着他了。 齐宵道,“你都不安慰我两句吗?” 沐止道,“我哪有功夫安慰你啊,我得想个法子,免得步你们俩的后尘。” 信安郡王啃着果子道,“想出来了吗?” 他要想出来了,就不会喝这么多酒了。 信安郡王从小榻上起身,坐到齐宵身边,拍齐宵肩膀道,“别郁闷了,还是帮沐止想想办法吧,我就不信我们三个都这么倒霉。” 然后信安郡王和齐宵就帮沐止出主意。 一个接一个。 主意烂到沐止怀疑他们不是在帮他,还是想拖他下水和他 们作伴。 你一句我一句,边吃边聊,就把一顿饭吃完了。 酒足饭饱,出了包间,下台阶的时候碰到钦天监府刘大少爷走进来,信安郡王看着沐止道,“大嫂的锦上香开张的日子就是刘夫人定的,或许你可以让刘大少爷帮忙算算你什么时候成亲。” “这也太丢人了。” 沐止果断摇头。 三人一起出了醉仙楼,在闹街尾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不过很快,沐止就又折返回来了,确定信安郡王和齐宵走了,才骑马回醉仙楼。 醉仙楼小伙计见他去而折返,殷勤道,“宁阳侯世子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没拿?” 沐止道,“刘大少爷在哪个包间?” 小伙计愣了下,醉仙楼吃饭的姓刘的少爷有好几位呢,沐止道,“钦天监刘府大少爷。” 小伙计忙道,“在楼上海棠间,小的领您上楼。” 沐止知道海棠间在哪儿,但还是让小伙计带路。 海棠间。 刘大少爷在和一位男子吃饭,不知道在聊什么,挺开心的。 这时候,门被扣响,小伙计的声音传来,“刘大少爷……” 刘大少爷愣了下道,“进来。” 小伙计进来道,“刘大少爷,宁阳侯世子找您有事。” 刘大少爷眉头拢紧,他和宁阳侯世子素无交情,怎么突然找他? 听小伙计说宁阳侯世子人就在门外,刘大少爷赶紧起身。 刘大少爷到门口,果然见到了沐止,诧异道,“宁阳侯世子找我有事吗 ?” 沐止见包间有人,便道,“你先吃,我去隔壁包间坐会儿,等你吃完再来找你。” 刘大少爷,“……?” 这是有什么事非要找他不可吗? 包间里的男子听到这话,连忙起身,对刘大少爷道,“还是我去隔壁等候吧,你先和宁阳侯世子说话。” 说着,他迈步出去了。 刘大少爷请沐止进去,小伙计帮忙把门带上。 刘大少爷请沐止坐,然后问道,“不知宁阳侯世子找我何事?” 沐止看着刘大少爷,有些难以启齿。 刘大少爷见状,心下更是奇怪,不好催,就只能等了。 沐止纠结了会儿,还是道明来意,“你帮我算算,我未来世子夫人在哪儿。” 刘大少爷,“……” “宁阳侯世子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刘大少爷问道。 “我是认真的。” 沐止一脸认真。 刘大少爷脑门黑线滑落,以宁阳侯世子的身份,不愁娶不到媳妇吧,想娶哪家姑娘直接登门求亲便是,哪怕就是公主,也不是没希望啊。 沐止见他不说话,道,“算不出来吗?” “直接算出来,我还没那本事,不过我倒是可以配合你的生辰八字给你选个天和的八字,”刘大少爷道。 沐止听不大懂,不过不妨碍他道谢,“那就有劳刘大少爷了。” 刘大少爷让小伙计端来笔墨纸砚。 沐止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刘大少爷不愧是出身钦天监府上,随身都带着吃饭的家伙, 不止有铜钱,连龟壳都有。 沐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大少爷忙活。 有个在钦天监任职的父亲,还有个本事在亲爹之上的亲娘,刘大少爷本事绝对差不了啊。 刘大少爷算了好一会儿,在纸下写下最适合沐止的八字。 等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刘大少爷眉头拢成麻花了,迟迟没有落笔。 沐止看着他,“怎么不写了?” 刘大少爷看着沐止道,“我本事没到家,还是别给你算了。” 说着,把笔放下,飞快的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然后尴尬的看着沐止。 沐止看着被他扔到角落里的纸团,心下堵了一疑团,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能算出来,算的时候也一本正经,煞有其事,这都写差不多了,再告诉他本事没到家,耍他呢? 再说信安郡王和齐宵回到各自府上,一盏茶还没喝完,小厮就跑进来道,“郡王爷,宁阳侯世子把钦天监刘府大少爷给打了。” 信安郡王,“……” 说好的太丢人不找刘大少爷算呢。 这不肯帮忙都揍人家了。 他就不怕这一揍,满京都都知道他宁阳侯世子迫不及待想娶媳妇吗? 沐止认定刘大少爷算出来了,但不肯告诉他,以拳相逼,刘大少爷不肯就范,他气不过,真给了人家两拳头。 刘大少爷不通武功,左眼被打青了,嘴角流血,出醉仙楼的时候,样子别提多惨了。 他被小厮送回府,刘夫人见儿子被打的鼻 青脸肿的样子,心疼的不行,问道,“宁阳侯世子为什么要打你?” 刘大少爷道,“别提了,倒霉。” 刘夫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少爷见不说,他娘不放过他,便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去,才捂嘴道,“宁阳侯世子找我帮忙算他未来的世子夫人是谁,我就合着他的八字给他选个天和的八字……” 刘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帮他,他还打你,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大少爷摇头,“算出来的八字,我没给他。” 刘夫人怒气一凝,“你算出来了,又不给他,你不是找打吗?” 说着,又觉得自己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一定八字有问题,便道,“为什么不把八字给他?” “……我算出来生辰八字和妹妹的一样。” 刘大少爷的嗓音有点飘。 人家宁阳侯世子找他算未来世子夫人,结果他把自家妹妹的八字给他,回头查出来是他妹妹,会怎么想他? 没得怀疑他想高攀宁阳侯府,故意骗他。 算出来的八字,他哪怕就是挨打也不能给啊。 刘夫人皱眉道,“我们刘家怎么可能会和宁阳侯府结亲呢,你会不会算错了?” 刘大少爷看着自家亲娘。 刘夫人觉得不至于,自己儿子有多少本事,她还是知道的,便道,“这世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在少数,和你妹妹一样的八字,未必就是你妹妹,何况他揍了你,和你妹妹就更不可能了。” 第573章 流言 确实,这世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少,可同一个时辰,还特定方位的,就没那么巧合了啊。 不过他妹妹只是八字最合宁阳侯世子的人,两个人要成亲了,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你遇到坎坷,我罩你一下,我遇到困难,你拉我一把,真正的携手平安顺遂过一生,但这不代表宁阳侯世子就会娶他妹妹,人生没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 只是他要告诉宁阳侯世子了,撮合之意就太明显了,虽然有点惋惜,但刘大少爷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就是这一顿打挨的委实无辜。 刘大姑娘刘芩儿听说自家大哥被打了,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进门瞧见自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大哥,这要不是知道自家大哥被打了,她都不敢认,大哥性情温润,与人和善,得是多凶神恶煞的人,才会揍她的大哥。 刘芩儿心疼的眼角通红,她再看自家大哥脸上的伤,刘大少爷也在看自家妹妹,自家妹妹的生辰八字和宁阳侯世子的八字相配他看得懂,可一想到自家妹妹和宁阳侯世子哪天要过到一块去,他又觉得匪夷所思。 他妹妹还是不要嫁给宁阳侯世子的好,就宁阳侯世子那性子,他妹妹一准只有被欺负的份。 这般 想,就听刘芩儿气呼呼道,“宁阳侯世子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揍大哥你呢!” 刘大少爷摸着刺痛的嘴角道,“有点疼,不过养几天就好了,你以后还是离宁阳侯世子远点儿好。” 刘芩儿不懂自家大哥在说什么,难道大哥看穿她想要打宁阳侯世子一顿给自家大哥出气的小心思? 可她也只是想想啊,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这心也没这本事啊。 刘夫人让丫鬟拿药膏来,要给刘大少爷上药,刘芩儿忙道,“娘,前几日赵姐姐给了我一小瓶赵院正调制的药膏,我让丫鬟拿来,给大哥用正合适。” 刘大少爷脑子里闪过赵家姑娘的笑脸,耳根微红道,“赵姑娘怎么会给你药膏?” 刘芩儿道,“我也奇怪呢,赵姐姐待我可好了,我们才见过两面,她就约我去她家玩,还送药膏给我,我不好推辞就收了,谁想到没过两天大哥你就用上了,赶明儿见到赵姐姐,我得好好谢谢他。” 赵院正是太医院之首,专门给皇上太后那样尊贵的人看病的,他亲自调制的药膏虽然没有贾大夫的那么贵,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 这边刘夫人给儿子上药,那边沐止揍刘大少爷的事一阵风就传开了,在醉仙 楼打的人,消息传得格外快。 信安郡王在听说了这事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醉仙楼,可惜,迟了一步,打人的被打的都不在了,只剩一堆看热闹的,揣测沐止为何揍刘大少爷。 见信安郡王过来,眼睛都冒精光,“郡王爷可知道宁阳侯世子为何揍刘大少爷?”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笑的分外招摇。 宁阳侯府。 宁阳侯夫人吃完午饭,慵懒的歪在美人榻上,任由丫鬟帮着捶腿,准备小憩会儿。 一丫鬟快步上前,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把钦天监刘家大少爷给打了。” 宁阳侯夫人眉头一紧,登时坐正了,捶腿的丫鬟赶忙退到一边。 管事妈妈刘妈妈连忙问道,“是世子爷一个人打的,还是和信安郡王他们一起?” “这回是世子爷一个人,”丫鬟回道。 刘妈妈听得心甘颤抖,刘家大少爷在京都风评极好,世子爷揍他,十有八。九是世子爷的错,等他回来,侯爷不抽他一顿才怪了。 宁阳侯夫人气炸肺,特意把那混账儿子叫回来,千叮万嘱别给她做丢人的事,结果呢,刚叮嘱完还没一个时辰,就又给她惹是生非。 宁阳侯夫人气的困意全无,从丫鬟手里抢了团扇,扇 的呼哧呼哧,“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人?” 丫鬟摇头,再摇头。 宁阳侯夫人深呼吸,“把那混账东西给我找回来!” 这边小厮还没找到人,那边又跑进来一丫鬟,喘息的更厉害,“夫人,奴婢知道世子爷揍刘家大少爷的原因了。” “快说,”宁阳侯夫人急切的很。 丫鬟缓了口气才道,“听信安郡王说,世子爷是羡慕他和齐大少爷定亲了,找刘大少爷帮他算什么时候成亲……” 宁阳侯夫人,“……” 宁阳侯夫人怔了下后,更生气了。 要给他定亲,他推三阻四,还以为他真不着急呢,结果又背着他去找刘大少爷算日子,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口是心非的儿子。 刘妈妈站在一旁,奇怪道,“世子爷找刘大少爷帮忙,最后怎么揍刘大少爷了?” 丫鬟支支吾吾。 宁阳侯夫人没耐心道,“赶紧说。” 丫鬟硬着头皮道,“好像是算的结果不好,这会儿府外都在传世子爷这辈子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宁阳侯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沐止做好了回家要挨打的准备,可等他回来,就看到自家娘亲眼角微红的样子,不仅没生气,还哽咽着安慰他道,“娘一定给你挑门好亲事, 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 沐止,“……?” 孤独终老? 谁啊? 他吗? 要不要这么吓唬他? 沐止心底沉甸甸的。 宁阳侯今儿回来的特别早,回来的时候脸阴沉沉的,在府衙就听到了自家儿子将来要孤独终老的事,同僚们同情的眼神看的他浑身不自在,公务也无心处理,就干脆回来了。 平常儿子和人打架,他肯定要揍儿子一顿,现在知道儿子因为受不住要孤独终老的结果气头上把人刘大少爷揍了一顿,虽然做的不对,但也能理解,破天荒的没想训儿子。 沐止实在不习惯,他能不能说比起自家亲爹看他失望的眼神,他宁愿被打一顿啊。 宁阳侯夫人眼底泪花闪烁,宁阳侯叹息道,“今儿时辰不早了,备份厚礼,明儿你去刘家赔个不是。” 翌日,宁阳侯夫人就坐软轿到了刘家,替自己混账儿子赔不是。 刘夫人虽然恼沐止揍了她儿子,但她儿子也有错,宁阳侯夫人又登门赔礼,刘夫人就道,“两人都有错,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宁阳侯夫人望着刘夫人,“我今儿来一为赔礼,再就是想请刘夫人给我那混账儿子再算算,是,是不是真的会孤独终老……” 刘夫人,“……” 第574章 喜宴 街上的传闻她也听说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宁阳侯夫人竟还信了。 不过做爹娘的,总希望儿子好,换做是她,估计也会忐忑。 刘夫人笑道,“宁阳侯夫人多虑了,令郎八字很好,绝不会孤独终老的。” 听到这话,宁阳侯夫人黯淡无光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刘夫人没骗我?” 刘夫人失笑,“我要骗你,岂不是害了别家姑娘?” 宁阳侯世子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孤独终老则意味着娶谁谁亡,疼女儿的爹娘肯定会顾忌,在命数这方面,她刘夫人说话还有几分分量。 宁阳侯夫人松了口气,道,“那令郎为何算出来,又不肯告知?” 这个问题也把刘夫人问难住了。 不过刘夫人到底比刘大少爷老练,只见她端起茶盏,慢声道,“宁阳侯夫人知道的,命数这样的东西,有时候不能说的太直白,否则会凭添变数。” “姻缘天定,顺其自然就好。” “有缘分,自然会走到一起,无缘,强求也枉然。” 这话,宁阳侯夫人很认同。 想到因为这流言,她担心的一宿没睡好,她现在已经不奢望自家儿子娶个多 好的姑娘回来了,儿子能不孤独终老,她就很欣慰了。 从刘府出来,宁阳侯夫人脸上还有些惆怅,刘妈妈道,“夫人别担心,奴婢一会儿就让人把世子爷命极好,绝不会孤独终老的事放出去,不会影响世子爷说亲的。” 宁阳侯夫人没说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一旦传出去,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收回来? 然而小厮还没把话放出去,流言就破了稀碎了。 沐止知道传出他孤独终老这样流言有信安郡王和齐宵一半的功劳,气不过一人给了一拳头,把他们俩倒吊在了醉仙楼房梁上给大家做开胃下酒菜。 托沐止的福,醉仙楼成最大赢家,生意火爆到大门都被人挤掉了。 醉仙楼大门,“……” 笑笑闹闹中,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是云翊和李霁月重办喜宴的日子。 天气晴好,天空蔚蓝,大朵的白云飘在空中,凝而不散,别提多美了。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去了信王府,信王府子嗣单薄,今儿云翊大婚,前来道贺的宾客必然不少,苏棠和谢柏庭得去帮忙招呼客人,王妃没一起去,她要等王爷下朝。 马车徐徐在信王府前停下,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信王府门前两只石狮子系了红绸,信王府丫鬟小厮腰上也是,脸上洋溢着笑容,灿烂无比。 他们是真喜欢李霁月这个大少奶奶,以前出身差了,是黑水寨从良女山匪,但现在不是了,摇身一变成了左相的女儿,当朝贤妃娘娘和彧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妹妹,以后再没人敢笑话他们家大少奶奶了。 苏棠和谢柏庭进了信王府,去翠柏院给信老王妃请安,她以为自己回来的够早了,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了承安伯世子和云葭,连云蒹和应国公府大少爷徐放也到了。 看到他们,承安伯世子和云蒹夫妻都笑容满面,只有云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屋子里人多,信老王妃也没顾上云葭,直接朝苏棠招手,让苏棠坐到她身边去,陪她说话。 苏棠是回来帮着迎客的,但没人敢让她这么做,开玩笑,她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护国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哪有让公主迎客的道理,前来道贺的贵夫人见到苏棠,还得屈膝给苏棠行礼呢,苏棠去迎接,没得吓着他们。 虽然苏棠觉得没那么夸张,但他们 坚持不让,苏棠也就算了,陪着信老王妃坐着,看那些贵夫人给信老王妃请安,奉承信老王妃,奉承她。 信老王爷的孙儿迎娶左相千金,满朝文武只要在京都的,无一不前来道贺,而且是亲自前来。 门庭若市都不足以形容这场喜宴热闹喧嚣的十分之一。 满堂宾客都在等新郎官把新娘子接回来,然而这会儿,云翊被拦在了左相府门外。 既然正儿八经的重办喜宴,这拦门一关是肯定少不了的,信安郡王和齐宵一人顶着一只还没完全好的淤青眼睛帮秦晃秦问刁难云翊,忠勇侯世子、康王世子则帮云翊,万一出的难题新郎官答不上来,那就丢脸了。 在门口被挡了小两刻钟,才放云翊进去,不到一刻钟,云翊就把李霁月抱了出来,天热,舍不得她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受累。 李霁月坐上花轿,云翊骑上马背,朝左相和秦问等人抱了抱拳,就带着花轿回去了。 正堂内,信老王妃等的着急,“怎么花轿还没到啊?” 贵夫人们瞧了都捂嘴笑,没信老王妃性子这么急的了,今儿是重办喜宴,人家早就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了,哪用得着这 么急的啊。 这般想,霹雳啪啦鞭炮炸响,唢呐吹的欢快,信老王妃眼角都笑添了两道褶子。 信王府大门前,花轿慢慢停下。 云翊从马背上下来,用箭射花轿,然后掀轿帘,要扶李霁月出来。 只是手伸进去了,半天没反应。 云翊眉头扭了扭,轻声换道,“霁月,下花轿了。” 还是没人应他。 云翊眉头皱的更厉害,四下围观的人也睁圆了眼睛,要说新娘子害羞不肯下花轿还正常,这是重办喜宴啊,不用这么矜持了吧? 花轿内,李霁月正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想把恶心感压下去。 方才花轿颠簸了几下,颠的她头晕乎乎的直犯恶心,想吐。 她以为缓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是那感觉不仅压不下去,还越来越重,今儿是她喜宴,她绝不能出任何纰漏让人笑话。 可是—— 真的好难受。 她真的憋不住了。 感觉再忍下去,她会死掉。 云翊又唤了几声,李霁月忍无可忍了,一把掀开轿帘,飞快的走了出去,把云翊推到一边,三两步走到石狮子边,弯着腰呕吐起来。 吐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云翊,“……” 众人,“……” 第575章 双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尤其是云翊。 他赶忙走到李霁月身边,问她怎么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见过新娘子一下花轿就吐成这样的,额,还真有…… 当初靖南王世子毒发昏迷不醒,靖南王世子妃替嫁冲喜,下花轿的时候就吐了代为迎亲的谢二少爷一身污秽,还把皇上御赐的玉如意给摔了个稀巴烂呢。 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了,尤其天这么热,新娘子在花轿内,又闷又颠簸,可能中暑了。 这时候,有人猜了一句,“会不会是有身孕了?” 这话要在别家门前说,会被打的爹娘都不认得,可李霁月和云翊是重办喜宴,两人早就圆房了,怀身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大家的猜测,云翊不知道,他心疼李霁月作呕不止,让人赶紧端茶来。 这边李霁月呕的不停,那边丫鬟飞快的把这事禀告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知道。 信老王妃心疼的不行,之前苏棠被颠轿颠吐了,她还特地叮嘱抬轿小厮,颠两下意思意思就成了,不许过分,怎么还吐了呢,当即吩咐道,“快请太医。” 不用派人去请太医,今儿信王府办喜宴,太医们 也来贺寿了,连赵院正都在。 赵院正赶紧出去,李霁月吐了一通,被云翊搀扶着,脸色苍白,看着别提多虚弱了。 赵院正三两步下台阶,过去给李霁月搭脉,不过几下,赵院正就笑了,“恭喜云大少爷,大少奶奶这是有喜了。” 云翊先是一怔,接着就是狂喜。 大门口的气氛一下子就从担心欢快起来,丫鬟赶紧把这消息禀告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知道。 信老王爷高兴的都有点坐不住,信老王妃眼泪都高兴出来了,满堂宾客齐道贺,“信王府这是双喜临门啊,以后必子嗣繁茂,老王爷老王妃享尽重孙绕膝之乐。” 信老王爷笑的合不拢嘴,“承你们吉言了。” 信老王妃则问道,“有没有动胎气,孩子没事吧?” 丫鬟连忙道,“赵院正说大少奶奶有轻微动胎气,不过吃几副药,休养几天就无碍了。” 就这样,信老王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就不重办喜宴了,这要把她重孙儿累出好歹来了,她得后悔死不可。 李霁月缓了一阵,等好受些了,喜娘重新将盖头给她蒙上,重办喜宴都到这份上了,肯定要进行到底。 迈火盆。 跨马鞍。 进了正堂,然后拜天地。 在丫鬟们簇拥下送入洞房,交杯酒什么的都还没喝,怀了身孕也不能喝,第一件事是先帮李霁月把头上沉甸甸压脖子的凤冠取下来,喜娘是最清楚凤冠的分量的,动了胎气的人顶这么沉的凤冠,那是雪上加霜啊。 云翊要留下来陪李霁月,李霁月推他道,“我已经不难受了,你去和靖南王世子他们喝酒去吧。” 云翊不放心,喜娘劝道,“大少爷放心,有我们照顾大少奶奶,不会有事的。” 李霁月不让云翊陪他,云翊就道,“那有事就派人去叫我。” 李霁月连连点头。 云翊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这边云翊喜上眉梢,那边某男某女则是愁上眉梢,还得拼命压着不让表露出来。 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苏鸿山和许氏,还有王爷王妃,信安郡王齐宵沐止他们的眸光都落在苏棠和谢柏庭身上…… 谁让他们两个比云翊和李霁月早成亲呢,现在人家孩子都造出来了,他们还一点音讯都没有,惭愧不惭愧。 就这么被人看着,质疑着,苏棠哪里架得住啊,没办法的她,也看向谢 柏庭了。 谢柏庭,“……” 本来大家只是怀疑他不够努力,苏棠一招死道友不死贫道,让本就在油锅里煎熬的他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那种心累谁能懂? 他只想把身边某个没良心的女人扛回去狠狠教训一顿,以后再讨饶,看他还会不会再心疼她了。 就在苏棠和谢柏庭觉得自己在油锅里都快冒肉香了,这时候,一道在别人听来刺耳,在他们耳中宛若天籁的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皇上来喝信王府喜酒,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赶紧起身,其他人纷纷去跪迎皇上。 苏棠觉得皇上这大腿真没抱错,关键时候真靠的上,不过很快,苏棠和谢柏庭就知道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皇上也是真心拿苏棠当女儿看的,那催生能少了皇上一份么? 苏棠和谢柏庭也去信王府大门口迎皇上,来的不止皇上,还有夏贵妃和秦贤妃,宋皇后没来。 夏贵妃和信王府关系一向不错,秦贤妃则是来喝自己妹妹和妹夫的喜酒,皇上带了夏贵妃出宫,没道理不带她。 众人跪地迎皇上,皇上笑道,“都起来吧,朕和你们一样也是来信王府喝喜酒的 。” 信老王爷请皇上上座,夏贵妃和秦贤妃坐皇上左右,一坐下,夏贵妃就道,“听说大少奶奶已经有身孕了,可是真的?” 信老王妃笑道,“刚知道有了身孕,只是有些动胎气,还需将养,不然该让翊儿和她来给皇上和两位娘娘敬酒。” 秦贤妃高兴道,“敬酒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养胎为重。” 李霁月没法出来敬酒,皇上一点不介意,他看向苏棠和谢柏庭,“你们可有好消息了?” 苏棠,“……” 谢柏庭,“……” 还以为皇上是来救他们于水火的,这分明上来火上浇油的啊。 这到底是给云翊和李霁月准备的喜宴,还是特意为他们办的催生宴? 看着苏棠和谢柏庭一脸想脚底抹油闪人的表情,信安郡王几个笑的腮帮子都疼,笑的正欢,一瞥眼发现自家亲爹亲娘在瞪他们,那冒火的眼神看的他们几个心拔凉拔凉的。 谢柏庭再怎么样也成亲了,他们还没成亲呢。 沐止就更不说了,他连亲都没定。 这样还有脸笑话别人,要不是离的远,手够不着,不然宁阳侯一巴掌都能把自家儿子扇出脑震荡来。 第576章 努力 皇上的问题,苏棠和谢柏庭都指着对方来回答,然后谁都没回答。 沉默就代表没好消息了。 皇上道,“抓点紧,朕还等着抱外孙儿呢。” 这句话让夏贵妃侧目,脸上笑容几乎稳不住,百官们更是面面相觑。 皇上抢臣下的女儿就算了,现在连外孙儿都要抢,宠靖南王世子妃宠的没边儿了啊,皇上膝下几位公主都到了出嫁之龄,也没见皇上对她们有多上心啊,人家靖南王世子妃的亲爹都没催生,皇上催的这么紧,不知道的真得以为靖南王世子妃是他和沈皇后生的掌上明珠了。 苏棠郁闷的很,说好的古人含蓄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催生,她脸皮真的没那么厚啊,可皇上的话,还不能当耳旁风,不能当没听见,苏棠很艰难的扯出来一丝笑容,表示皇上的话她听进去了。 可是,她暂时还不想生孩子啊,晚两年再生不行么?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云蒹就是前车之鉴,一年没生就开始喝药调理了,然后一堆人帮她想办法,信老王妃都愁白了头发。 这顿饭,苏棠吃的味同嚼蜡。 她和谢柏庭是这一桌唯二的两个小辈,大多时候他们都不说话,只有被问到,才会回一两句。 夏贵妃坐在皇上右下手,宫女给她倒酒,她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时,不经意瞥到苏鸿山,苏鸿山面容冷肃,看的夏贵妃心头一震,一丝惧意从心底涌上来,她下意识的把眸光移开,这一幕正巧落到秦贤妃眼中,秦贤妃笑道,“贵妃这是看到什么了,这么惶恐?” 夏贵妃心下一恼,她秦贤妃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可是秦贤妃一句话就把大家的眸光都吸引到了她夏贵妃身上,连皇上都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夏贵妃能告诉大家她刚刚瞧见苏大人面容冷肃的样子像极了自己 的舅舅,前镇国公吗? 夏贵妃把心底的恼怒压下,笑道,“贤妃妹妹看花眼了,我不是惶恐,我是惊奇,虽说靖南王世子妃是苏大人和苏夫人亲生,但容貌不像苏大人,倒更像皇上一些。” 这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皇上本就喜欢靖南王世子妃,喜欢到直接就封靖南王世子妃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她说靖南王世子妃更像皇上,这马屁是拍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秦贤妃认定夏贵妃是在拍皇上的马屁,不过眸光在苏棠和苏鸿山之间来回扫了两遍之后,又觉得夏贵妃说的没错,靖南王世子妃除了鼻子有点像苏大人之外,其她地方既不像苏大人,更不像苏夫人。 不过就算夏贵妃说的是实话,但她也笃定夏贵妃之前的神情不是惊奇,她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恐惧和惊奇。 许氏笑道,“我这几个孩子,长的都不像我和老爷,棠儿能像皇上,那是棠儿的福气。” 夏贵妃眸光落在许氏脸上,笑道,“本宫观苏夫人谈吐不俗,生的孩子又个顶个是人中龙凤,往后本宫得多向苏夫人请教怎么教儿女才是,本宫知道苏夫人本家姓许,倒不知道是哪个许家?” 夏贵妃这么说,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对许氏知之甚少,或者压根就没关心过她,只知道苏鸿山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被接进京之前,一直待在清州。 许氏没想到夏贵妃会好奇她的母族,道,“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夏贵妃笑道,“世家大族出身的夫人,也不见得就能筹办这么隆重的喜宴,苏夫人说自己出身小门小户,岂不羞煞人?” 夏贵妃刨根究底,咄咄相逼,许氏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皇上也多看了许氏两眼,苏鸿山是信老王爷的儿子,虽然信老王爷没把人接回来,但知道人就在清州,在掌控之中, 但许氏的来历,信老王爷提都没提一句,他也没在意,想到苏寂武功高强,苏棠一手高超医术,再加上会锻造兵器,还知道如何寻矿,皇上也觉得许氏出身不寻常,莫不是出自哪个隐世的家族? 许氏笑道,“贵妃娘娘这么说,那是真羞煞我了,喜宴办的好,是三太太御下有方,更是老王妃教导的好,下人们都盼着大少爷好,我吩咐起事来才能得心应手,这是老王妃和三太太的功劳,也是信王府上下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 许氏再一次避开了夏贵妃追问她的出身,可见她不想提这事,夏贵妃明知她不想说,还追问,那就是她夏贵妃不识趣了。 别说夏贵妃好奇了,苏棠也好奇啊,尤其在知道她娘会武功,而且武功高强,还瞒着不让她爹知道后,直觉告诉她许氏的身世不寻常,很不寻常。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打住了,大家吃吃喝喝,有说有笑,气氛极好,没有因为皇上在就拘谨,宾主尽欢。 这一顿喜宴,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散。 元公公见时辰不早,催了皇上三回,皇上才起驾回宫。 百官恭送皇上后,也纷纷告辞,苏鸿山和云三老爷送百官出府,谢柏庭帮着送客,苏棠则带着丫鬟去了新房,不闹洞房,只是来道个喜,再给李霁月把脉。 李霁月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对于苏棠给她把脉,她不诧异了,只是有些忐忑,“孩子没事吧?” 苏棠笑道,“你会些拳脚功夫,体质比一般人要好的多,没有大碍,回去我调制几颗安胎丸,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李霁月满眼感激,苏棠道,“你好生歇养,回头我再来看你。” 李霁月点点头,苏棠就走了。 等她再到前院,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苏棠和谢柏庭也要回去了,和苏鸿山还有许氏告辞,许氏 叮嘱苏棠道,“回去抓点紧,别老让娘催你。” 苏棠不敢摇头,只能点头了。 扶苏棠坐上马车,谢柏庭也坐了上去,陈青坐上车辕,准备赶马车离开,从门里跑出来一丫鬟,怀里抱着一锦盒,噔噔噔下台阶道,“姑爷姑奶奶,老王妃让奴婢把锦盒交给你们。” 苏棠掀开车帘,丫鬟把锦盒递过来,苏棠不知道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但长者赐不敢辞,她就接了。 云葭和承安伯世子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承安伯世子面色如常,云葭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祖母也太偏心了,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苏棠,她什么都没有就算了,还派丫鬟防着她,怕她大喜日子的闹腾,今儿是她大哥,嫡亲的哥哥重办喜宴,她有这么不懂事吗?! 越想越气,云葭将手中香罗帕都扯变了形,这时候,过来一丫鬟,也给她送了个锦盒。 云葭脸上怒气凝固,“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她迫不及待的要打开,丫鬟道,“老王妃让您回去再看。” 马车里,苏棠也好奇信老王妃送她的是什么,把锦盒打开,见锦盒里是一张纸,眉头扭了下,把纸拿起来。 打开扫了一眼,苏棠就嘴角抽搐不止了,谢柏庭探头过来问,“写的什么?” “没什么。” 谢柏庭不信,要伸手拿信纸,苏棠飞快的揣怀里了。 那防备的样子,看的谢柏庭失笑,下巴抵在苏棠肩膀在,在她耳畔道,“我已经看完了,既然信老王妃特意让赵院正写下的法子,更易受孕,回去我们就试试。” 苏棠,“……!” 马车到信王府门前停下,谢柏庭先下马车,苏棠要下来,谢柏庭道,“真不小心,在马车里也能崴脚。” 苏棠,“……?”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柏庭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靖南王府守门小厮就那么目送世子爷抱 世子妃走远,抓耳挠腮的好奇人在马车里是怎么做到崴脚的…… 不得不说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就是玄乎,大难躲过去轻轻松松,坠崖惊马都没事,可偏偏小磕小碰躲不开,经常的崴脚,实在是奇怪。 苏棠被一路抱回静墨轩,然后整整三天没出房门一步。 府里渐渐就传出了世子妃崴脚伤的都比坠崖惊马还要严重这样的流言…… 苏棠靠着大迎枕,谢柏庭走进来,见他意气风发,苏棠气坏了,为什么他精神抖擞,她却焉了吧唧的?! 谢柏庭朝床走过来,苏棠道,“你站住,别过来!”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落,苏棠抓过枕头就朝他砸过来,动作过大,扯着伤口,刺疼一声。 谢柏庭抓住枕头,坐到床边道,“还疼呢?” 他还有脸问?! 苏棠拿眼刀削他。 谢柏庭无辜的很,“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为夫得让人知道我努力过。” 说的这么委屈,分明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而且他这是努力吗? 他是想要她的命。 今天还过分,她真的给他下毒了。 苏棠暗下决心,这时候,半夏敲门进屋,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您要的藕梗丝送来了。” 可算是送来了。 苏棠掀开被子要下床,只是双腿软绵站不住,谢柏庭扶着她,苏棠坐到床上,气的咬牙,“耽误给皇上准备寿辰礼物,皇上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拖的我后腿。” 谢柏庭捏苏棠的鼻子,根本没把苏棠的威胁放在眼里,“在生辰礼物和外孙儿之间,娘子觉得皇上更想要哪个?” “你!”苏棠气结。 谢柏庭道,“你没力气,要做什么,使唤为夫就是。” 苏棠要就是他这句话。 “说话算话?”苏棠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谢柏庭笑道。 “就你那点力气,得省着点用。” 苏棠想口吐芬芳。 第577章 偏心 苏棠没什么力气,给皇上准备贺寿礼又是个体力活,谢柏庭还让苏棠使唤他,苏棠就不和他客气了。 时间有点紧,哪怕双脚软绵,苏棠也还是去了药房,指着谢柏庭忙着忙那,紧赶慢赶,到皇上寿宴前一天的傍晚才堪堪忙完。 还好是完成了,不然她就没寿礼献给皇上了,虽然库房里有不少好东西,可皇上坐拥天下,那些东西入不了皇上的眼,皇上封她为公主,这是她献的第一个寿礼,备受关注,再者皇上待她一向不错,连王爷都特意叮嘱她好好准备给皇上的寿礼,她岂敢疏忽? 明日要进宫贺寿,难得晚上某男放过她,苏棠一觉睡的香,翌日醒来,骨头都睡酥软了,坐在床上伸懒腰。 半夏茯苓端着铜盆进屋伺候,苏棠洗漱后坐到梳妆台前,任由茯苓帮她梳发。 因苏棠要进宫贺寿,半夏和茯苓昨儿下午就在给她挑选衣裳收拾了,从几十套裙裳里选了一套水蓝色百褶如意月裙,裙摆和衣襟上绣着马缨花,精美绝伦,乌发如墨,更衬得簪子上的东珠光泽莹润,苏棠肤若凝脂,平常极少涂脂抹粉,今儿薄施粉黛,更加光彩照人,看的人移不开眼。 对着铜镜,苏棠对自己这一身打扮满意 极了,直到她看到谢柏庭,然后心情就郁闷了,不说艳压群芳吧,她丫的连自己枕边人都压不过去。 今儿谢柏庭也穿了蓝色锦袍,和苏棠走在一起,男俊女俏,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王爷也在,今儿皇上过寿,免朝一日,平常极少能在这时辰在天香院见到王爷,哪怕是休沐。 这会儿进宫还早,请过安后,便坐了下来,还没聊两句,四太太她们就来了。 四太太她们来陪王妃说话,苏棠不诧异,让她诧异的事谢柏衍和赵嫣也来了。 苏棠多少还能在天香院见到王爷,只是次数极少,但今儿是头一回瞧见谢柏庭和赵嫣来给王妃请安,恍惚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今儿的赵嫣穿了一袭鹅黄色裙裳,裙摆上绣着幽兰,腰肢依旧纤细,但腹部比上回见隆起不少,显然只长肚子不长肉,调养的很不错。 这会儿来天香院,可见是准备一会儿进宫去给皇上贺寿的。 他们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道,“有孕在身,皇上过寿,可以不去。” 王爷声音清淡,赵嫣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带了几分委屈,她看了谢柏衍一眼,谢柏 衍就道,“上回宋皇后举办宴会,嫣儿就进过宫了,这些天嫣儿一直闷在府里,对腹中胎儿也不好,今儿皇上过寿,宫里热闹,我想带她进宫散散心。” 连宋皇后办个宴会,赵嫣都进宫赴宴了,今儿皇上过寿却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四太太笑道,“虽说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胎儿很稳了,但宫里热闹也意味着人多手杂,万一被谁碰着撞着,有所闪失,后悔就迟了,还会搅了皇上过寿的好心情。” “皇上年年过寿,不差这一年,等明年孩子生了,再进宫贺寿也不迟。” 王爷可极少管小辈的事,他说可以不去,就是不希望二少奶奶进宫,不止担心她腹中胎儿会有闪失,更要顾及皇上的心情啊。 皇上可一心盼着世子妃怀身孕,他好抱外孙儿,结果谢柏衍后娶,孩子都五个月了,世子爷世子妃还一点动静没有,皇上肯定失望,再万一见点血,那可太晦气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宫里那地方,今儿活蹦乱跳的人,明儿指不定就在阎王爷跟前诉苦了,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世子妃好好的走在御花园,不就差点被人泼一身的滚烫热水,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发生,还是避着点为 好。 四太太这么说,谢柏衍也不好再帮赵嫣说话,他看着赵嫣,赵嫣委屈的眼泪在眸底打转,不高兴的她,很僵硬的福身道,“那嫣儿就告退了。” 转身时,豆大的眼泪滚下来,谢柏衍追她出去,见她走的很快,谢柏衍道,“你还怀着身孕,慢点儿走。” 他抓住赵嫣的胳膊,赵嫣挣扎,含泪愤恨道,“今儿要是怀身孕的人是世子妃,父王会不让她进宫给皇上贺寿吗?!” 不用怀疑,王爷肯定会让的。 因为苏棠不止是靖南王府世子妃,她还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皇上过寿,苏棠只要没动胎气,只要能出府,必然要进宫给皇上贺寿啊。 赵嫣拿自己和苏棠比,是拿自己靖南王府二少奶奶的身份和护国公主比,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谢柏衍也恼王爷偏心,但王爷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谢柏衍道,“等贺寿回来,晚上我陪你逛花灯会。” 赵嫣嘲讽道,“都不让我进宫贺寿了,还会让我去逛花灯会吗,旁人家少奶奶怀了身孕,都众星捧月,要什么给什么,我呢?你们却禁我的足!” 她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辛辛苦苦怀着孩子,为靖南王府开枝散叶,却换来这样的薄待 ,赵嫣心都凉透了。 她怒回沉香轩,谢柏衍怕她气头上走路会崴脚,送她回去。 赵嫣把不高兴挂在脸上,不过没什么人在意就是了,怀了身孕的人就该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哪还能这么任性,万一出点什么事,靖南王府都没法和右相府交待,王爷也是怕,如今管家的是王妃,只是王妃不喜被人束缚,也不喜束缚人,她不说不管,又碰巧王爷在,少不得要说一句。 佛堂。 南康郡主在吃早饭,食欲不佳的她,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刚把碗筷放下,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二少奶奶想进宫给皇上贺寿,王爷没让她去,二少奶奶哭着回去了。” 南康郡主脸色一冷,虽然她也觉得不进宫的好,但赵嫣想进宫散散心,又有谢柏衍陪在左右,南康郡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她都随意的事,王爷却不让,南康郡主也恼火了。 不过这火气很快就消了,让赵嫣受点委屈也好,她不回右相府告状,右相怎么知道自己女儿在靖南王府的地位,争不到世子之位,她右相的女儿就会永远被世子妃压一头,永无出头之日。 这是好事,南康郡主食欲都好了几分,又吃了半碗粥,外加两只五鲜包。 第578章 喂鱼 差不多时辰该进宫了,王爷率先起身,王妃跟上,一行人出了天香院,到王府大门口,坐马车进宫。 马车里,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街上多了很多卖花灯的,各家铺子前都挂了花灯,虽然还没到晚上,但苏棠能想象到夜晚降临,花灯会上人山人海的热闹了。 苏棠迫不及待等着晚上逛花灯会,古代的夜生活太寡淡无味了,难得办个花灯会,那真是全民狂欢。 宁朝一年一般只有三个花灯会。 一个是万寿节,也就是当今皇上过寿,这是宁朝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皇上寿辰这天,不论宫里会不会大办寿宴,民间都会举办花灯会给皇上祈福,希望皇上能万寿无疆,国泰民安。 一个是元宵花灯会,再就是七夕花灯会了。 马车汩汩朝前,因为人比往常多,马车跑不快,苏棠在马车里多颠簸了至少一刻钟才得以进宫。 到了停马场,从马车里下来,就有宫人领着他们往前。 王爷去见皇上,王妃和苏棠她们则被带去了御花园,才走到御花园门口,就听到御花园里传来的喧闹声,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苏棠 跟在王妃身后去给宋皇后行礼,见到苏棠,宋皇后脸上虽然带笑,但笑容浅淡,不过也很正常,如今的宁朝皇后是她,皇上封苏棠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这是在打她这个皇后的脸,宋皇后能对苏棠有好脸色才怪了。 再加上宋皇后想给苏棠立规矩,被苏棠搪塞了过去,还狠狠地在皇上面前给宋国公府上眼药,自打宋皇后被夺了凤印后,皇上几乎就没再踏入过凤鸾宫一步,哪怕祖宗定下的初一十五要在凤鸾宫过夜的规矩也被皇上抛诸脑后。 知道宋皇后不想看到她,苏棠也不想杵在宋皇后跟前,都没坐下就退下去赏花去了。 出凉亭的时候,正好碰到晋敏长公主带着女儿宜春县主过来,看到苏棠,这对母女俩也是没好脸色。 苏棠心下无语的很,但脸上笑容灿烂,灿烂的叫晋敏长公主母女恨不得抓花苏棠的脸。 苏棠给晋敏长公主福身见礼,宜春县主给苏棠福身,打了个照面,请了安,苏棠就走了。 半夏跟在身后道,“晋敏长公主和宜春县主恼世子妃您,您怎么还对她们笑啊?”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 晋敏长公主不是不想打,是不敢打。 苏棠勾唇道,“我知道她们看我不顺眼,我越是笑的开心,她们就越心情不痛快,我就喜欢看她们气我恼我却干不掉我,气的抓心挠肝的样子。” 反正她和太后关系是好不了了,估计就是她负荆请罪都难消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的气,既然关系已经差到这地步了,苏棠也懒的装样子了,太后对她不仁,她就是没把太后当回事。 照阳公主、毓阳公主,还有秦贤妃所出涅阳公主在玩投壶,一堆大家闺秀在围观,不知道谁投中了,叫好声欢呼一片。 苏棠准备过去瞧瞧的,想到她之前在晋敏长公主府上玩投壶的经历,想想还是算了吧,本来就没几个好玩的游戏了,她去终结一个,岂不扫兴? 御花园里摆了不少的冰盆,几乎十步一个,哪怕头顶上太阳再大,也觉察不到热,从树荫下过去时,清风徐徐吹来,甚至还有几分冷意。 苏棠赏了会儿花,不知道清阳郡主和冯媛是没来,还是御花园太大,她们不知道她在这里,总之没见到人,苏棠站的腿有点酸,就去那边凉亭坐坐。 凉亭里,有两位姑娘在那里说话喂鱼,听到有脚步声,回头见是苏棠,两人赶紧起身给苏棠行礼。 其中一位姑娘,苏棠有点眼熟,那姑娘福身行礼,苏棠就知道她是谁了,是钦天监刘府大姑娘,苏棠淡淡一笑,“打扰刘姑娘和这位姑娘赏鱼的雅兴了。” 刘姑娘忙介绍另外一位姑娘,“这是赵院正府上大姑娘。” 赵大姑娘赵思语屈膝给苏棠行礼。 苏棠对她印象没多少,但对她爹赵院正,那可太熟了,关是拆台,她就拆了赵院正好几回了,估计赵院正看到她都头疼。 苏棠对赵院正和刘夫人印象不错,见她们眼神清明,对她们笑了笑,瞥眼见栏凳长有只荷包,苏棠道,“荷包掉了。” 刘芩儿回头就见自己荷包掉了,脸微微一红,赶紧过去捡起来,两人怕打扰苏棠休息,准备把凉亭让出来,结果还未开口,苏棠先道,“不介意我一起喂鱼吧?” 刘芩儿摇头如拨浪鼓,她们不介意,更不敢介意,她可是护国公公主,信老王爷的孙女儿,靖南王府世子妃,更重要的是满京都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她娘唯独只对靖南王 世子妃赞不绝口,可见一斑了。 她虽然在占卜推测方面没有她娘的天赋,却也没少钻研,更没少偷看爹娘观星,从爹娘的言语中,她多少能听出来,靖南王世子妃是能左右朝堂局势的人,她娘还惋惜靖南王世子妃是女儿身呢。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儿对她们和颜悦色,得多不长眼才不给面子啊。 刘芩儿忙不迭的点头,苏棠性子温和,虽然已经嫁人了,但和她们年纪相仿,很容易就聊到一块儿去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们一口一个公主,苏棠实在不适应,“还是唤我世子妃吧,我比你们长几个月,叫我一声姐姐也成。” 叫苏棠姐姐,她们还不敢,也还没熟到那份上,改称苏棠世子妃。 赵思语把装着鱼饵的瓷盘递过来,苏棠接过,抓了一把,撒进莲花池,没一会儿,就来了一群锦鲤,争先恐后抢吃的,有趣极了。 苏棠接着喂鱼,刘芩儿和赵思语就在一旁看着,各种颜色的锦鲤,都是极稀罕的品种,别处一条都很难看到,这里多的手抖数不过来,据说一条至少在十两银子之上,甚至有些有钱都买不到,只有宫里才有。 第579章 龙鱼 苏棠对这些鱼的品种知之甚少,在她眼里,锦鲤就两种—— 好看的和不好看的。 额,应该是好看的和更好看的,反正苏棠没看到一条丑锦鲤。 喂着喂着,来了一条超大的锦鲤,浑身金色,有五层鳞片,阳光照耀下,像是黄金打造而成,直接让满池成百上千条的锦鲤黯然失色。 直觉告诉苏棠,这条锦鲤很金贵。 这般想,身边就传到一阵惊呼声,“龙鱼!” “这是龙鱼!” 赵雨语声音激动的找不到调。 刘芩儿也震惊了,“赵姐姐,你是说这是皇上养的,只有皇上喂时才露面的龙鱼吗?” “错不了,我在书上看过,这就是龙鱼,”赵思语笃定的很。 刘芩儿更坚定她娘没看错,靖南王世子妃果然不是一般人,她看着龙鱼,惊艳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赵思语见到龙鱼太激动,说话声不小,再加上凉亭边就有宫女伺候,还有大家闺秀走过,听到有龙鱼,都围过来。 那边,照阳公主玩投壶玩的正尽兴,她把箭投出去,结果箭头在壶口打了个转还是掉在了地上,气的她跺脚,那边一宫女快步过来,“公主,龙鱼现身了 。” 照阳公主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呢,父皇又没来御花园,谁能让龙鱼现身?” 宫女道,“靖南王世子妃喂鱼,龙鱼现身了。” 照阳公主脸一臭,那些大家闺秀不在乎谁让龙鱼现身的,她们只想看看皇上养的这条龙鱼长什么模样,纷纷往凉亭走去。 照阳公主不信苏棠能让龙鱼现在,要过去一看究竟。 见她和毓阳公主过来,大家闺秀勉强才让出一条路,照阳公主往莲花池一看,还真是龙鱼。 几乎是看到龙鱼的瞬间,照阳公主就想把苏棠丢下去喂鱼了。 她都不知道喂了多少回,龙鱼从没现身过,靖南王世子妃喂一回,龙鱼就现身了,真是想活活气死她! 这条破鱼就不怕她偷偷把她煎炸炒熘蒸吗?! 如果眼神能杀鱼,龙鱼这会儿已经翻肚白了。 照阳公主正气的慌呢,结果又来了一条锦鲤,凉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更火爆了。 “是白金龙鱼!” “何其有幸,能见到这条世间独一无二的白金龙鱼!” 远处凉亭内,宋皇后、夏贵妃还有秦贤妃在和那些贵夫人说话。 一宫女快步上前,禀告道,“皇上养的龙鱼和白金龙 鱼一起现身了。” 宋皇后愣了下,连忙问道,“好端端,两条龙鱼怎么会现身?” 宫女回道,“靖南王世子妃在凉亭喂锦鲤,龙鱼就出来了。” 宋皇后脸唰的一下沉下去。 秦贤妃可不管宋皇后脸色好不好看,笑道,“今儿皇上过寿,两条龙鱼一同现身,这是好事,我得去瞧瞧。” 秦贤妃率先出了凉亭,其她贵夫人也想看看皇上心头好的龙鱼长什么模样,纷纷跟了出去。 宋皇后不想去,也被逼着去了,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皇后在凉亭孤零零的吹风,她不要面子吗? 御书房。 王爷在陪皇上下棋。 皇上正捻了颗棋子,犹豫放哪儿好,好像要输了,那边一小公公跑进来,“皇上,您养的龙鱼和白金龙鱼都现身了。” 皇上怔住,元公公震惊道,“白金龙鱼也现身了?” 小公公点头如捣蒜。 皇上问道,“谁让两条龙鱼一起现身的?” “靖南王世子妃喂鱼,它们就出来了,”小公公回道。 “……” 皇上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两条龙鱼都是他养的。 龙鱼脾气温和一点,他喂鱼十回,会现身三四回,白金龙 鱼是他这个皇帝见过脾气最臭的鱼,喂十回,连个鱼影都见不着,喂个百回,才有可能见到一回。 这么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皇上几次想叫人把它捞起来炖了喝汤,只是白金龙鱼是沈皇后生前最喜欢的鱼,皇上才忍它到现在。 结果苏棠喂一回,两条鱼就一起出来透气了。 难道苏棠的面子还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大吗? 王爷道,“两条龙鱼现身给皇上贺寿,皇上不去看看?” 这盘棋,他是不想再下下去了。 要不是陪王妃,他压根不会这么早进宫,皇上的棋艺是真一般,让都无从让起,今儿皇上过寿,王爷也不想皇上输的太难看,影响君臣和睦,正好趁机把皇上支开。 皇上也正有此打算,便把棋子丢回棋盘,然后起了身。 不过皇上到御花园的时候,喂鱼的人一堆,但并不见龙鱼。 知道皇上过来,照阳公主、毓阳公主和一众大家闺秀都纷纷福身给皇上行礼,皇上往锦鲤池一看,“龙鱼呢?” 没人回皇上,还是个大家闺秀道,“靖南王世子妃走后,两条龙鱼也走了。” 照阳公主道,“父皇,您喂龙鱼,龙鱼一定会出来。” 照阳公主把鱼饵递给皇上。 皇上就喂鱼了。 不过两条龙鱼脾气是真硬,皇上的面子也不给,喂了半天,也不见它们露面。 “可能是吃饱了,”刘芩儿小声道。 皇上眉头打结,御花园的锦鲤及时饿过肚子,当即道,“去请世子妃来。” 苏棠正看清阳郡主扑蝶呢,小公公过来道,“世子妃,皇上让您去喂鱼。” 苏棠囧了。 别人喂鱼,大家看的是鱼。 她喂鱼,大家看的是她。 不想被人围观,她才出凉亭的,现在又被叫回去,还不能不去,苏棠一脸无奈。 进了凉亭,苏棠福身给皇上行礼,元公公把鱼饵递给苏棠。 苏棠能怎么办,只能奉命喂鱼了,一把鱼饵洒出去,她都不知道是期盼龙鱼现身还是别再出来。 半盘子鱼食丢出去,也不见龙鱼,就在大家觉得之前是凑巧龙鱼饿了的时候,龙鱼现身了。 而且是两条一起出来的。 众大家闺秀,“……” 这两条龙鱼绝对是活腻歪了。 皇上的面子它们不给,靖南王世子妃喂鱼,他们就出来。 怕不是想成为一道菜给皇上贺寿。 有不少大家闺秀已经在好奇龙鱼是啥滋味儿了。 第580章 献寿 瞥见皇上气的头顶冒烟的样子,苏棠手里的鱼食还不知道还要不要丢出去,幸好有元公公在,赶紧搬来台阶给皇上下,“都说龙鱼有灵性,老奴今儿算是见着了,两条龙鱼定是知道皇上册封世子妃为公主,记名在了沈皇后膝下,特意现身瞧瞧小主子。” 这话算是把皇上的脸面兜住了,龙鱼给小主子面子,那还不是看在主子也就是皇上的面子上。 皇上脸色好看了许多,其他人则心下鄙夷,尤其是宋皇后和夏贵妃,难怪皇上这么信任元公公了,也忒会拍马屁递台阶了,龙鱼再稀罕珍贵,说白了不过就是两条鱼,却把它们说的这么玄乎。 靖南王世子妃不过是皇上认的公主,她们的女儿才是皇上正儿八经亲生的,要论小主子也该是她们才是,几时轮到她靖南王世子妃了?! 有小公公过来禀告吉时到了,宋皇后当即请皇上入席,接受百官拜寿,皇上就迈步出了凉亭,大家纷纷跟出去。 苏棠最后出凉亭,等她到皇上办宴会的万寿殿,谢柏庭已经坐那儿了,苏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屁股才挨到凳子,就过来一公公道,“公主、驸马,你们的位置在那边。” 宴会的位置是按照 身份尊卑排的,苏棠被封为护国公主,身份自然要比靖南王世子妃更尊贵些,不过苏棠生性不喜招摇,便道,“我就坐这儿吧。” 公公一脸为难,“位置是早定好的,不便临时更改,还请公主不要让奴才为难。” 苏棠看了眼谢柏庭,然后两人才起身,等跟着小公公到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处,苏棠眉头陇的没边,太后过寿时,照阳公主就坐这位置,现在她和谢柏庭坐这里了,照阳公主坐哪儿? 苏棠要问,然而小公公已经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眉头也皱紧,这位置安排的简直是煽风点火,他回头看,他和苏棠的位置,谢柏衍已经坐那儿了,该谢柏衍的位置也坐了别人。 在宫里,果然步履维艰,天知道哪里给她挖了坑,苏棠心头冒火,脸上不动声色道,“既然是宫里做的安排,那就坐这儿吧。” 她和谢柏庭坐下来,王妃见他们坐在公主之首,对王爷道,“棠儿他们怎么坐那位置?” 王爷也注意到了,毕竟就在斜对面,他道,“棠儿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坐那儿也无不可。” 虽说苏棠只是记名公主,不是皇上亲生,压几位亲生的公主一头说不过去,可既然记名在 沈皇后膝下了,总要享受一点嫡公主的待遇,不然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意义何在? 王爷没把这事看的多严重,敢把苏棠安排坐那儿的就不是一般人,再者皇上宠爱苏棠,就必然会给苏棠招来妒恨,坐公主之首还是坐他和王妃身边都一样。 大臣和夫人也注意到了,都在小声议论这事,时不时的看过来,苏棠能怎么办呢,只能在心底谢谢把她安排在这里的人了。 苏棠喝了盏茶,刚把战场放下,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跪迎皇上。 皇上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太后,以及宋皇后夏贵妃,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 两位公主坐到自己位置上,然后发现自己的位置都被往后移了,被苏棠抢了位置,照阳公主很难看,本来坐在照阳公主身后,毓阳公主就不开心了,现在位置还要往后挪一位,就更不开心了。 照阳公主强忍着才没有朝苏棠发难,今天是皇上过寿,寿宴才刚开始,她就和苏棠争座位,一定会惹的皇上不快,除了忍,她也只能忍了。 苏棠从起身到坐下,只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 元公公见苏棠坐那里,眉头狠狠扭了下,朝安排 宴会的礼部尚书看过去,礼部尚书不知道怎么安排靖南王世子妃的位置,还特意来请教他,他也觉得这事不好安排,便问了皇上,皇上对靖南王世子妃坐哪儿并不在意,只要是头一个给他献寿礼的公主就成了。 他明确的把皇上的意思转达到了,礼部尚书怎么还把靖南王世子妃安排坐那儿? 宋皇后和夏贵妃也是一脸不快,可再大的怒火,也不能在皇上寿宴这天发作,只是怒火不及时发作出来,憋在心头,灼烧的五脏六腑都生疼。 寿宴最热闹也最吸引人的就是献寿礼。 太后过寿,头一个献寿礼的是皇上,皇上过寿,太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头一个给儿子祝福,太后给皇上的是一柄血如意,慈霭道,“皇上一人之身,系万民福祉,哀家只盼皇上圣体康泰,勤勉持政,我宁朝国运昌盛,百姓能安居乐业。” 皇上起身接了血如意,“朕一定谨记太后教诲,为万民谋福祉,一日不懈怠。” 皇上坐下后,就是皇子们献寿礼了,有九龙捧寿玺、《群仙贺寿图》、万寿白玉碗、《万年仙鹤图》…… 还有几个小皇子,因母妃位份低,送不起太贵重的礼物,就写幅字或者画幅画,多少 是个心意。 皇子们献寿完,就轮到公主们了。 礼部官员唱仪道:“护国公主和驸马爷献寿。” 声音很洪亮,谢柏庭听得额头颤了颤,苏棠听不习惯别人叫她公主,谢柏庭就更不习惯别人叫他驸马了。 两人起身给皇上贺寿。 苏棠道,“祝父皇龙体安康,越活越年轻。” 众人憋笑,这样的祝词在皇家还真少见,特别接地气。 谢柏庭给皇上祝寿后,把给皇上准备的贺礼献上,端着的托盘里,摆了个不大的锦盒,把殿内所有人的眸光都拽了过来,好奇苏棠和谢柏庭献给皇上的寿礼是什么。 皇上也好奇,“这是什么?” “龙泉印泥,”苏棠回道。 “……” 殿内鸦雀无声。 皇上过寿,靖南王世子妃这个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竟然只献给皇上一方印泥? 简直不敢置信。 宋皇后总算逮着机会发难了,笑道,“护国公主怎么献给皇上一方印泥,可有什么说词?” 苏棠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印泥,它遇冬不凝固,逢夏不渗油,芳香四溢,永不褪色,更重要的是,它能做到水浸不湿,火烧而不化。” “儿臣献此印泥,是希望父皇的佳作和事迹能流传千古,供后世人瞻仰。” 第581章 醋味 苏棠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宋皇后眼底是鄙夷之色,吹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过就是块印泥而已。 大殿内大家的反应很割据,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反应寡淡,可百官们看着托盘就不要太眼热了,喜欢纂刻的、书法的、字画的哪个不想要这样一方印泥啊,其他皇子们送的寿礼虽然贵重,但多是摆设,皇上还能缺那些摆件吗,宫里的库房多的都摆不过来,可这印泥就实用了,摆在龙案上,每天都用到,用一回就想起靖南王世子妃的孝心。 这才是真正会送礼的人啊。 夏贵妃笑道,“这龙泉印泥都不曾听过,当真有世子妃说的这么好?” 显然也怀疑苏棠在吹牛。 宋皇后道,“是不是,一验便知。” 元公公接过托盘送到皇上跟前,皇上打开看了一眼,作为帝王,皇上用过的印泥不知道多少,印泥好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棠献的印泥,他能看出来好,但是不是好到苏棠说的程度,还有待验证。 “用印。” 皇上吩咐完,小公公取来宣纸,皇上用随身携带的私印在宣纸上盖了个章,元公公亲自放到装满清水的铜盆里浸泡,然后拿出来,即便隔的老远,也能看到印章没渲染开,那 些大臣们更更更眼热了。 试了水浸不湿,然后是火烧而不化。 宣纸化为灰烬了,印章痕迹还很清晰,元公公呈给皇上过目的时候,宋皇后坐在一旁看的清楚,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皇上闻了闻印泥,隐约还能闻到药材香,对这印泥,皇上喜欢极了,放到元公公端着的托盘里时,皇上道,“放龙案上,以后朕就用这印泥了。” 苏棠和谢柏庭献寿完,然后坐回去。 接着是照阳公主献寿。 有苏棠珠玉在前,照阳公主的寿礼就不起眼了,还有毓阳公主,甚至那些亲王大臣的寿礼,没有哪个和苏棠送的印泥一样享受到被皇上放入御书房或者寝殿的待遇。 苏棠是独一份。 百官献寿就献了整整一个时辰,然后舞姬上台献舞,百官们献万寿酒,寿宴喜庆热闹。 歌舞跳了大半个时辰,照阳公主给皇上献舞一曲,毓阳公主抚琴一首,大皇子舞剑给皇上贺寿,还有几位大臣千金献舞…… 苏棠坐在那里,喝着果子酒,看歌舞表演,不得不说坐的离皇上近就是好,看的特别清楚,惬意的不行。 更重要的是没人让她献舞,当初太后寿宴,她被逼着献舞,把脸献了出去,好在皇上替她兜着,没有太 难堪,当初她跳沈皇后擅长的舞蹈,皇上都没怪罪她,如今她被记名在沈皇后膝下,那就更没事了。 宴会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屁股都坐结实了,太后扛不住,宴会到一半就先回永宁宫了,直到皇上乏了,万寿宴才结束。 恭送皇上离开,苏棠都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太不容易了。 苏棠和谢柏庭出万寿殿,那边毓阳公主见苏棠离开,对照阳公主道,“她要出宫了。” 照阳公主没好气道,“出宫就出宫,难不成你还想她留在宫里添堵吗?” 毓阳公主道,“今儿我倒是希望她留下来。” 照阳郡主觉得毓阳公主吃错药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们这些个公主谁也不许出宫逛花灯会,凭什么她护国公主就可以,她也该留下来陪父皇。 照阳公主走过去,道,“护国公主这就准备出宫了?” 苏棠回头看她,眉头微拢,不懂照阳公主拦下她何意,她就那么看着照阳公主,照阳公主道,“晚上还有家宴,你既然被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理应参加。” 她心都飞出皇宫了,还要留她下来,摆明了是给她添堵,不让她逛花灯会,不过她被封为公主了,说不肯陪皇上肯定不行,苏棠笑道 ,“家宴什么时候结束,要住在宫里吗?” 照阳公主道,“等家宴结束,你就可以出宫了。” 苏棠道,“那太晚了,我去和皇上说一声,晚上就不出宫了,没准儿皇上会赐我一座宫殿,我偶尔能回来小住几日。” 说完,就往之前皇上离开的方向走去。 毓阳公主走过来道,“哪有出嫁的公主还赐宫殿的?” 还想留宿皇宫,想的倒是挺美。 苏棠看向谢柏庭,“没有吗?” 谢柏庭会意一笑,“你一向是例外。” 一句话就气的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牙关咬紧,眼睁睁的看着苏棠和谢柏庭离开却没法把人拦下。 苏棠和谢柏庭到御书房的时候,信老王爷和王爷也在御书房。 见他们进去,王爷问道,“怎么过来了?” 苏棠扶了下额头,谢柏庭便回道,“娘子喝多了果子酒,有些醉了,宫里还有晚宴,娘子扛不住了,我想送她回府,来和皇上说一声。” 苏棠脸颊酡红,一副醉酒的模样,皇上道,“你们先回去吧。” 苏棠正要福身告退,皇上突然问道,“你们献给朕的龙泉印泥是独一份吗?” 这话问的苏棠小心肝一颤。 皇上是要独一份的寿礼吗? 皇上看着苏棠,苏棠不敢欺 君,摇了下头,“儿臣那儿还有好几盒。” 皇上,“……”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高兴了。 苏棠忙道,“龙泉印泥调制一回要六年,幸亏皇上赏赐儿臣晒过六年的茶油,儿臣才能一回就制好几盒龙泉印泥。” 苏棠不说还好,一说皇上心更堵了。 元公公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世子妃真是个妙人,从皇上这里要了茶油,然后调制印泥送给皇上,还被信老王爷和靖南王打主意,要分一半走…… 王爷道,“还有就好,这印泥着实不错,水浸不湿,火烧不化,用来传密信难以仿造。” 苏棠忙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那印泥原也是想当作寿礼献给父王的,回去就拿给父王。” 说着,又看向信老王爷,“还有祖父和父亲的。” 信老王爷满意一笑。 皇上很不开心,“今儿是朕过寿,皇叔和靖南王却一起来给朕添堵。” 信老王爷笑道,“皇上认棠儿为公主才几天,就想越过我这个祖父,怕是不能够吧,等明年吧,明年让他们俩好好给皇上你贺寿。” 皇上想想也是,看着苏棠和谢柏庭道,“明年寿宴就交给你们俩筹办了,一定要独一无二。” 苏棠囧了。 皇上这醋味可真重。 第582章 花灯 不打扰王爷他们和皇上议事,苏棠和谢柏庭告退。 坐马车出宫,苏棠见街上热闹,就想下去,谢柏庭搂着她道,“这会儿下去坐什么,花灯会还要一个时辰才热闹,先回府休息,不然晚上你没力气逛。” 苏棠就先回静墨轩了,准备晚上大逛特逛,苏棠回屋喝了杯茶,就上床睡觉了。 等醒来,天际只剩最后一抹晚霞了,苏棠下床洗了把脸,没吃晚饭,就和谢柏庭出了门。 从沉香轩前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谢柏衍出来,独自一人,赵嫣不在。 屋内,赵嫣坐在那里,气的眼眶通红,她不过是说反话,恼白天没让她进宫贺寿的事,赌气说不去逛花灯会,他就真不带她去了?! 越想越气,赵嫣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地上去,丫鬟吓了一跳,连忙道,“您消消气,小心动胎气。” 赵嫣冷道,“担心我动胎气,就事事依着我!” 她嫁进靖南王府是做少奶奶的,不是来蹲大牢的。 她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准备软轿,我要出府。” 丫鬟劝道,“咱们还是别出去了,等小少爷生下来,咱们再去……”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嫣一记冰冷的眸子给堵了回去,丫鬟知道赵嫣性子拗,打定的主意谁也劝不动,只好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打了珠 帘出门,丫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怕自己劝不动二少奶奶,回头出去逛花灯会出事,她就是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二少奶奶也是的,既然想出去逛花灯会,又何必和二少爷说违心的话,不过二少爷一向宠爱二少奶奶,对二少奶奶是有求必应,今儿却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照顾不上二少奶奶才不带二少奶奶出府的。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到了闹街,人太多,马车行不快,苏棠就从马车上下来,拉着谢柏庭往人多的地方走,同样是小摊子,晚上看和白天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以防被人挑刺,苏棠和谢柏庭戴上了面具,然后就肆无忌惮的逛逛逛,吃吃吃了。 不过戴面具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对陌生人管用,但对熟悉的人一点用都没有,这不,对面走过来的两戴面具的人,苏棠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她的大哥和清阳郡主。 大家都很识趣,你装没看出我来,我装认不出你,擦肩而过。 苏棠从街头吃到街尾,把想吃的通通尝一遍,只是可惜,花灯会一年才三回,要是街上不用宵禁,她估计隔三差五就想出来逛夜市,苏棠道,“希望有朝一日,朝廷能解除宵禁。” 谢柏庭道,“很难,不过总有希望。” 苏棠点点头,拉着谢柏庭往前,猜灯谜,对 对子,射弓箭,投壶,套圈,还有吃包子比赛,斗蛐蛐,斗鸡,龙灯、舞狮,变戏法,踩高跷,还有花车游街…… 玩的是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不过要说最热闹,还得是抢花灯,苏棠没看过京都的花灯会,也听说了,当年王爷辛苦夺花灯送给王妃,结果看到了戳心窝子的一幕,才误会了二十年,由此可见一斑了。 到了夺花灯的时候,苏棠看着在架子最高处的花灯,惊艳道,“这花灯果然漂亮。” 半夏道,“奴婢听许妈妈说,这花灯一年才能打造出来一只,是最漂亮的花灯。”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抢给你。” 苏棠道,“估计很难。”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就这么不看好为夫?” 苏棠扒来下谢柏庭的鼻子,看着不远处的两道熟悉身影,那是她大哥和清阳郡主,她大哥打遍京都无敌手,这会儿站在这里,显然是要夺花灯送给清阳郡主。 谢柏庭知道苏寂在那儿,他道,“这么好的机会和大舅哥比划一下,岂能错过?” 等锣鼓敲响,意欲抢花灯的就飞上高架,努力往上爬,所有人因花灯短暂的成为对手,你拽我,我踢你,上去的人多,下来的人也多。 越往高处人越少,谢柏庭和苏寂各在两边,很快就碰上了,两人在架子上打的难舍 难分。 苏棠知道谢柏庭武功不错,还因为泡药浴,武功大有精进,但没想到都能和她大哥打个平手了,着实不错。 看着看着,发现那边有人钻空子,爬的比他们俩还要高了,而且身影极眼熟,像是……谢柏衍。 本来只谢柏庭和苏寂争,现在是三个人抢了。 谢柏衍武功和他们俩比差远了,但不论谢柏衍牵制谁,花灯就落对方手里了,谢柏庭和苏寂很默契的短暂罢手,苏寂抓着栏杆不动,不能趁人之危,谢柏庭和谢柏衍过招,谢柏衍不是谢柏庭的对手,十几招后,被踢下来,幸得抓住竹竿才没有直接掉下去。 谢柏衍抓着竹竿没有往上的想法,谢柏庭就当他放弃了,和苏寂互望一眼,一起去抢花灯。 谢柏衍朝下看了一眼,眸光落到苏棠身上,手下一使暗劲,竹竿就断了,不偏不倚的朝苏棠所在方向砸过来。 谢柏庭和苏寂到最高处,看到这一幕,脸是一个比一个白。 两人一跃而起,可是速度再快也迟了,竹竿朝苏棠劈过来。 谢柏衍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抢花灯不过只是手段,苏棠才是他的目的,花灯会架子年年散,今年意外砸伤砸死个人,只能怨她倒霉了。 看花灯的人太多了,苏棠想后退都没地方退,眼看着竹竿劈下来,突然眼前暗了下 ,一道身影挡在她前面,把摔下来的竹竿撑住了。 谢柏衍脸一沉,见苏棠往旁边避开,气的他脚下一用力,男子撑不住,竹竿落在了肩膀处,不过很快苏寂和谢柏庭就过来了,谢柏庭手一抬,将竹竿劈断,谢柏衍见势不妙,飞快的隐入人群。 谢柏庭问苏棠,“有没有事?” 苏棠摇头,然后看着救她的人,还是熟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倒霉东厥人,谢天养。 谢柏庭问他,“没受伤吧?” 谢天养道,“胳膊动不了,应该是脱臼了。” 脱臼不难治,苏棠抓住他胳膊,疼的谢天养额头打颤,她手一动,就帮谢天养把胳膊接了回去。 苏寂站在一旁,眼睛都瞪圆了。 他这个习武之人都不敢随便给人治脱臼,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竟然会?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 那边陈青跑过来,半夏惊魂未定的瞪他,“你跑哪去了?” 身为暗卫,竟然不随时守护世子妃,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见人。 陈青也没想到自己走开一会儿,世子妃就险出意外,他走到谢柏庭身边,低语道,“二少奶奶出府了,上了宋国公世子包的花船,船上除了他们只有两个船夫。” 想到谢柏衍要苏棠的命,谢柏庭脸就阴沉沉的,“把这事泄给二少爷知道,引他去抓奸。” 第583章 得罪 得了吩咐,陈青就赶紧去办这事了,因为花灯会上人太多,嘈杂喧闹,他听不清暗卫说什么,就走远到人少点的地方说,谁想才走开这么小会儿功夫,在世子爷和苏大少爷都在的情况下,还差点让世子妃出意外,已经是严重失职了。 再不把这差事办好,世子爷世子妃不怪他,半夏那丫鬟也得瞪他个半死不可。 谢天养用肩膀抗住摔下来的竹竿,除了胳膊脱臼之外,肩膀也淤青了,苏棠把随身带的药膏给他,谢天养道,“一点皮外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他从东厥不远千里来宁朝,是想找到家人,能帮他的人有伏羲骨,进京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宁朝只有两个人有伏羲骨,一个是宁朝皇帝,一个就是靖南王世子妃。 老实说,这两个人应该都很难帮他找到家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可能去东厥帮他找人,苏棠是靖南王世子妃,她也不可能去东厥帮他啊。 在宁朝溜达这么久,要不是结识了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几个,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接过药膏,递给谢天养道,“这药不错,一天涂三回,很快就恢复了。” 谢天养接了药膏,谢柏庭向谢天养道谢,约定明日在醉仙楼设宴答谢。 谢天养不打扰谢柏庭陪苏棠逛花灯,去找信安郡王他们喝酒,目送他走远,苏棠看向谢柏庭道,“他来宁朝是为找寻家人,我虽 然不能带他进宫见皇上,帮忙和皇上说一声应该可以。” 谢柏庭望着苏棠那双澄澈如山泉的眸子道,“如果慧海大师算的很准,会有一个拥有伏羲骨的人帮他找到家人,比起皇上,我觉得你的可能性更大。”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会有一天去东厥?”苏棠道。 谢柏庭不以为然,“以娘子的运气,没准儿他的家人会找来京都也说不一定。” 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她希望如谢柏庭说的那般,刚刚要不是谢天养及时出手相助,她就算不被砸死,绝对也重伤不轻,这份恩情得还,还有就是谢柏衍,真是逮着机会就想置她于死地,可惜他跑的太快了,不然她绝对给他下点毒,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不过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一个王府住着,还能打不着照面吗? 见苏棠没事,苏寂把花灯递给苏棠,苏棠眼睛眨了下,没有推辞,伸手接了。 不过她接了花灯,直接朝清阳郡主走过去,看到苏棠,清阳郡主恨不得脚底抹油,转身就跑,哪怕戴着面具,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她脸也火辣辣的烧疼。 苏棠把花灯递给她,“希望你能早日成为我大嫂。” 清阳郡主一张脸爆红,耳根脖子都成了粉色。 苏棠递着花灯,清阳郡主局促的看着苏寂,苏寂道,“既然给你,你就接着吧。” 清阳郡主摇头如拨浪鼓,苏棠直接塞她手里了,笑 了笑,然后就转身走了。 清阳郡主手提花灯,见苏棠走远,她看着苏寂,声音绷紧道,“苏,苏棠姐姐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苏寂道,“她要认出你早认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可我感觉她认出我了,”清阳郡主红着脸道。 “那是你感觉错了。” “走,去那边逛逛。” 苏寂抓过清阳郡主的手,往人群中走去。 走了没几步,清阳郡主就恨不得钻地缝了,因为她大哥康王世子迎面走过去。 康王世子在找自家妹妹呢,兄妹俩一起出的府,结果清阳要去买个花灯,他猜个灯谜的功夫就不见了她人影,吓的他也顾不上赏花灯了,赶紧找人。 他找了半天,都着急上火了,结果自家妹妹自己走到他跟前了,还被个男子牵着…… 康王世子瞬间就冒火了,想揍人,不过他很快就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他和苏寂那么熟,能认不出是他吗? 果然他们当日没怀疑错,败坏他妹妹姻缘的就是苏寂! 康王世子心情很复杂,苏寂人品武功才学都无可挑剔,自家妹妹能嫁给这样一个哪哪都好的人,做兄长的很高兴,可苏寂是信老王爷的孙儿,和他是堂兄弟啊。 清阳和他绝无可能在一起。 他不信苏寂会不懂,也不信自己的妹妹会如此糊涂。 康王世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他该把清阳直接带回府,可这里是花灯会,人山人海,事情一旦 闹大就无转圜余地了,再者他也打不过苏寂。 苏寂带着清阳郡主走过来,康王世子脸拉的很长,苏寂擦身而过的时候,康王世子手里多了张字条。 把纸条打开,上面六个大字—— 我爹是捡来的。 康王世子,“……” 就这纸条,他觉得苏寂是捡来的可能性更大。 康王世子把纸条揣怀里,然后派人跟着苏寂和清阳郡主,虽然知道苏寂不是那种人,但做兄长的,不能知道了不当回事啊,苏寂知道有人暗中跟着,也没当回事,四下都是人,多一个跟梢的也不多。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往前走,从白玉桥上穿过去,一上桥就听到一阵爽朗又熟悉的笑声,往前几步,就见一荷包飞过来,谢柏庭伸手抓住。 苏棠瞥了荷包一眼,“咦,这不是刘姑娘的荷包吗?” 那边沐止三两步下台阶就到了苏棠跟前,问道,“哪位刘姑娘?” 信安郡王走过来,憋笑道,“你得罪过几个刘姑娘,不就一个吗?” 沐止摸着红肿的额头道,“我几时得罪过姓刘的姑娘了?我从来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齐宵笑道,“你忘了自己揍钦天监刘家大少爷的事了,你把人家大哥揍了,不算得罪人家妹妹?” 沐止,“……” 苏棠听得云山雾罩,“什么得罪?” 信安郡王要告诉苏棠,被沐止一把捂住嘴,可是他捂住了信安郡王,却忘了还有齐宵。 齐宵抖着肩膀 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苏棠知道。 花灯会上有丢荷包以示倾慕之意的习俗,往年他们三个没少被姑娘用荷包砸,今年信安郡王和齐宵都议亲了,被砸的就只剩沐止了。 不知道多少荷包朝沐止砸过去,虽然有些不厌其烦,但也意味着他受欢迎啊,荷包里装的都是些熏香之类,砸在身上也不疼,不论谁被砸都不会躲闪,哪成想被人浑水摸鱼了,就在沐止洋洋得意的时候,一只装着石头的荷包朝他砸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脑门上,把他砸的眼冒金星,额头都砸肿了。 那么多荷包,沐止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这只塞石头的荷包捡了,想知道哪位姑娘和他有仇,要这么砸他。 正愁不知道上哪儿找荷包的主人,结果苏棠无意之下把刘芩儿给暴露了。 苏棠,“……” 她真不是故意的。 人家大哥被打,做妹妹没忍住帮自家兄长出气也是人之常情。 沐止朝苏棠伸手,“大嫂,你把荷包给我。” 苏棠把荷包给沐止,道,“刘姑娘是我朋友,就当给我个面子,不要太为难她。” 大嫂的面子肯定得给,只是—— “刘姑娘什么时候成大嫂的朋友了?”沐止有点茫然,大嫂不是在京都没什么闺中好友的吗? “……就今儿在宫里的时候,”苏棠道。 沐止,“……” 沐止点点头,伸手接荷包,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画船着火了!” 第584章 捉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很远处有一处着火点,这么远都能瞧见火光,足见火势很大。 苏棠还在看,手就被谢柏庭抓住了,“走,去看看。” 苏棠,“……?” 苏棠有点懵,这厮几时改了性子喜欢凑热闹了? 以前三房的热闹他都不看的啊,现在怎么对画船着火这么感兴趣,直觉告诉她画船着火不简单。 谢柏庭安排陈青去办的事,苏棠并不知道,这会儿被谢柏庭带着朝画舫方向走,不过距离实在是远,等他们赶到,那艘船已经烧的七七八八了。 一行人从小道过去,那边一条道上,有五六个男子走过来,其中一个走着走着,膝盖一软,要不是旁边人扶着,直接就栽下去了。 苏棠望过去,但很快被一段声音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有人从湖边走过来,骂咧咧道,“真是伤风败俗,恬不知耻。” “可不是,也难怪靖南王府二少爷气的要杀人了,枕边人和妹夫滚到一起,肚子还揣着孩子就和人苟合,换做是谁也得气疯了不可。” “谢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 身后跟着的信安郡王几个,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苏棠看向谢柏庭,正要问是不是他的手笔,这 时候陈青闪身出现,谢柏庭就道,“让陈青告诉你吧。” 陈青就从头说起,从谢柏庭让他引谢柏衍捉奸说起。 陈青得了谢柏庭的吩咐,就去找谢柏衍,引谢柏衍去捉奸这事不好办,陈青干脆写了张纸条,绑在暗器上,从谢柏衍眼跟前射过去,直插在木头柱子上。 谢柏衍将暗器取下,看到信上的内容,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显然不信赵嫣会和宋国公世子有奸情。 谢柏衍把纸条丢进花灯里,连着花灯都一起烧了,他进首饰铺,花三百两买了支碧玉簪,陈青在暗中看的都有些泄气了,消息送出去了,可人家不信他也没辄啊,总不能把人摁着去捉奸吧。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助,谢柏衍从首饰铺出来没一会儿,就看到赵嫣的贴身丫鬟珊瑚,几乎在看到珊瑚的瞬间,谢柏衍的脸就拉成马脸长了。 珊瑚是赵嫣的大丫鬟,赵嫣不出来逛花灯会,是不可能放珊瑚出来的,珊瑚在看花灯,就意味着赵嫣也出来了。 本来准备回府陪赵嫣的谢柏衍,哪还稳的住心神,当即往湖边走去。 湖边有好几艘画舫,谢柏衍只能碰运气,他轻功不错,脚点湖面就上了船,船上歌舞升平,没见到赵嫣,也不见宋国公 世子。 谢柏衍在京都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那些世家子弟见谢柏衍上船,赶紧起身请谢柏衍坐下喝酒,谢柏衍哪有心情理会他们,一跃从船上踩着湖水上了另外一艘更远的画舫。 这艘画舫很气派,但格外的安静,清风徐徐中,那从船内溢出来的娇喘声也格外的刺耳。 几乎是声音钻入耳的瞬间,谢柏衍心就跌落进谷底,他和赵嫣成亲至今,不知同床共枕多少回,赵嫣的声音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浑身冰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脚走进去的。 锦袍和裙裳凌落一地,还有搭在瑞兽铜炉上耦合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隔着折枝梅花双面绣屏风,谢柏衍将两人的龌龊行为看的一清二楚。 愤怒冲昏理智,谢柏衍一脚将屏风揣倒在地,把忘乎所以的两个人吓了一个激灵。 瞥头见是谢柏衍,赵嫣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被抽干净,宋国公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他把赵嫣送到谢柏衍身边的,但不管怎么说,谢柏衍才是赵嫣名正言顺的夫婿,他不仅给谢柏衍戴绿帽子了,还被他捉奸了。 谢柏衍双眸赤红,这一刻,他想不到别的了,只想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他抽出腰间的软剑 就朝宋国公世子刺过去,宋国公世子武功不弱,谢柏衍想要他的命不容易。 不过愤怒会激发人的潜力,平常只能和宋国公世子打个平手的他,因为愤怒,出招凌厉,十几招后,宋国公世子就落了下风。 见宋国公世子不敌谢柏衍,赵嫣怕谢柏衍真的杀宋国公世子,道,“你不能杀他!” 赵嫣这时候护着宋国公世子,无疑是火上浇油,谢柏衍要宋国公世子的命,更要她赵嫣的命。 她嫁给他虽然时日不长,但他几时薄待过她了?! 因为他没有被立为世子,又因为当日在中药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要了她,然后两人才成的亲,他心下愧疚,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对她好,因为她动胎气,他怕伤着她,再不敢碰她,结果呢,这贱女人竟然背着他和宋国公世子在画舫偷欢?! 谢柏衍招招凌厉,宋国公世子没有兵器,被谢柏衍刺伤,滚落在地,谢柏衍手中的剑抵在宋国公世子脖子处。 宋国公世子是真怕了,谢柏衍眼底一片血红,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宋国公世子惶恐道,“你杀了我,你妹妹谢柔就得守一辈子寡!” 谢柏衍更是气疯,他们兄妹上辈子是不是刨了他宋国公府的祖坟,要这么待他们?! 谢柏衍 握紧手中剑,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宋国公世子要起身,谢柏衍一脚踢了过去,把宋国公世子踢晕了。 谢柏衍的注意力都在宋国公世子身上,没有防备赵嫣,或者谢柏衍没想过,赵嫣会想要他的命,宋国公世子晕过去的瞬间,一花瓶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谢柏衍强撑着转身看赵嫣,最后摔倒的时候,打翻了莲花烛台,蜡烛掉在地上,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谢柏衍是从另外一艘画舫过来的,画舫上的世家子弟知道谢柏衍在这艘船上,见船着火,赶紧过来救人,也亏的赶到的及时,不然三个人就葬身火海了。 陈青说完,看向走远的几名男子道,“就是他们几个救了二少爷他们。” “宋国公世子伤的很严重,二少爷也伤的不轻,已经被送回王府了。” 信安郡王问道,“宋国公世子怎么会弱到被谢柏衍一脚就给踢晕过去?” 陈青看向信安郡王,然后眸光从他身下某处扫过去。 信安郡王身子打个哆嗦。 那位置可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谢柏衍一脚踢的疼晕过去,怕是要废。 苏棠问道,“赵嫣呢,也回王府了?” 陈青点头,“二少奶奶要回右相府,属下让人将她押上了马车,一并带回王府了。” 第585章 贱人 干的漂亮。 苏棠给了陈青一记赞赏的眼神。 靖南王府突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苏棠和谢柏庭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回去,正好花灯会也逛的差不多了,两人便打道回府。 两人骑马离开,信安郡王他们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往热闹处走去。 这么会儿功夫,靖南王府二少奶奶和宋国公世子偷情被谢二少爷抓奸的消息就传开了,成了花灯会最大的谈资。 佛堂。 府里各处都挂了花灯,但佛堂没有,一如往常。 平常这时辰,南康郡主早睡下了,但今天,她莫名的心慌,坐立不安。 她以为这份不安是源自王爷陪王妃逛花灯会。 她嫁给王爷二十年,王爷从来没陪她逛过一回花灯,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太太那儿,她知道了原因,王爷在花灯会上被王妃刺激到了,打那以后就再不过花灯节了。 如今王爷和王妃关系和睦,王爷甚至陪王妃去逛花灯会,南康郡主怀疑王爷是不是知道一切了。 要王爷知道王妃认错她大哥,她大哥明知道王妃认错人还不告诉王妃,让王妃误会至今,以王爷的脾气,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她大哥的。 南康郡主越想越担心,心越慌乱,吴妈妈劝她早些休息,南康郡主也不肯,就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的蜡烛滴泪 。 这时候,一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急道,“郡主,不好了,二少爷发现二少奶奶和姑爷在偷情,打晕了姑爷,二少奶奶拿花瓶砸晕了二少爷……”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被这消息刺激的从小榻上惊站起来,起猛了些,眼前一阵发黑,又跌坐回去。 吴妈妈呵斥丫鬟道,“胡说什么?!二少奶奶怎么会和姑爷偷情,再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丫鬟道,“这么大的事,借奴婢几颗胆子,奴婢也不敢胡说啊,二少爷已经被送回府了。” 吴妈妈心慌起来,不会是真的吧? 南康郡主撑着小几站起来,跌跌撞撞出门去。 她在心底不住的祈祷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在做噩梦,可她赶到沉香轩,远远的就看到王爷王妃走过来,即便夜色朦胧,她看不见王爷脸上的表情,可她也能感受到王爷周身散发的戾气。 南康郡主心跌落谷底,她顾不得王爷王妃,三步并两步进了沉香轩,进了屋,就看到趴在床上的谢柏衍,小厮正在给谢柏衍处理伤口,帕子上都是血。 南康郡主几欲疯狂,没见到赵嫣,她吼道,“那贱人呢?!” 丫鬟忙回道,“二少奶奶在书房……” 南康郡主转身就走,她去了书房,一脚把书房的门踹开,南康郡主就看到几个丫鬟警惕的 看着她,赵嫣被她们护在身后。 赵嫣脸色惨白,浑身直打哆嗦。 几个护她的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可其她丫鬟婆子被她放出去逛花灯了,就是那些陪嫁丫鬟婆子都在也护不住她,何况只有这么几个丫鬟。 吴妈妈让人把丫鬟拉开,南康郡主冲上去,左右开弓,朝赵嫣的脸猛然扇过去。 南康郡主气疯了。 她就生了一双女儿,竟然在同一天,被一个贱人同时戴了绿帽子! 谢柏庭和谢柔是她的心头肉,想到赵嫣让他们沦为笑柄,她就恨不得将赵嫣千刀万剐。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府,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小厮领着位太医进府,进了二门,就看到两婆子押着赵嫣走过来,看着赵嫣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要不是知道这是赵嫣,苏棠都不敢认。 两婆子给苏棠行礼,苏棠道,“你们这是要把二少奶奶押哪儿去了?” 婆子忙回道,“王妃怕南康郡主气头上把二少奶奶打死,让奴婢们送前院柴房关起来。” 给谢柏衍戴绿帽子,还拿花瓶打晕谢柏衍,以南康郡主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把赵嫣活活打死。 赵嫣一句话都没说,眼神怨毒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无语的很,好像是她逼着她赵嫣和宋国公世子偷情似的,那眼神真是把她恶心坏 了。 两婆子把赵嫣关进柴房,没有王爷王妃允许,不得任何人探望。 苏棠和谢柏庭去了沉香轩。 谢柏衍已经醒过来了,太医在给他包扎后脑勺的伤口,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眼睛里都是血丝,可见今日之事给他的打击有多大了,他是真的喜欢赵嫣,爱之深,恨之切。 南康郡主见儿子一句话都不说,泣不成声,求王爷道,“王爷,你要给衍儿做主啊。” 南康郡主面目狰狞,王爷心情烦躁,“我早告诉过你,宋国公世子不是良配,不让柔儿上花轿,你执意送她进狼窝,如今后悔,已经迟了!” 南康郡主肠子悔青,掩面痛哭,“我知道错了,可宋国公世子这般欺负衍儿和柔儿,王爷就坐视不管吗?!” 苏棠站在珠帘处,忍不住翻了记白眼,坚持让谢柔上花轿的时候,不惜把太后抬出来压王爷,如今后悔了,又要王爷来收拾烂摊子,王爷真是欠了她的。 南康郡主哭哭啼啼,王爷没有半分怜惜,只有不耐烦,他看向太医,“衍儿伤的如何?” 太医忙回道,“二少爷晕倒,更多的还是怒急攻心所致,脑袋只是皮外伤,伤的不重,养几天就能好。” 至于心伤…… 这就不是他能医治的了。 太医叮嘱了几句,就向王爷告辞,赵管事 送他出府。 太医走后,王爷也没多待就走了。 王爷都走了,苏棠这些看热闹的就更没留下的必要了。 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刚坐下,窗户就被敲响了,暗卫在窗外道,“世子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苏棠正倒茶呢,闻言看着谢柏庭,“父王这时辰找你去做什么?” 谢柏庭猜到点,怕苏棠担心,就不和她说了,起身去书房。 一进书房,谢柏庭就感受到了王爷的怒火,“你早就知道右相女儿和宋国公世子有染是不是?!” 果然是为这事找的他。 谢柏庭不在意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这种败坏人清誉的事,岂是随便能说出口的?” 一句话把王爷堵的脸都绿了。 为了捉奸捉双,他就让谢柏衍去花船捉奸,结果闹得整个京都都知道。 王爷气道,“身为世子,维护靖南王府名声是你分内之事!” 谢柏庭看着王爷道,“谢柏衍借着抢花灯,意图砸死我娘子的事,父王知不知道?他有闲心算计我们,我给他找点事做有何不可?” “我是世子,我就得时时维护王府名声,其他人就可以不要脸了是吗?!” 靖南王府被人耻笑,他身为世子,确实脸上无光。 但那又如何? 他不会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谢柏衍是谢柏衍。 他是他。 第586章 威胁 王爷不是怪谢柏庭不该捅破赵嫣和宋国公世子有染一事,只是不该闹的人尽皆知,明明可以私下告诉他这个父王,让他来处置这事。 现在事情闹大,靖南王府、宋国公府还有右相府脸都丢尽了。 宋国公府和右相府脸丢的不无辜,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女儿,被人耻笑是活该,别的事上王爷不敢说靖南王府没错,可这回脸丢的他都要心肌梗塞了。 王爷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大可以问陈青,犯不着把谢柏庭找来,可王爷怕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希望谢柏庭能以王府声誉为重,而不是图一时之快。 靖南王府以后由谢柏庭继承,难道他想继承一个想起来就被人诟病的靖南王府吗? 王爷揉了下眉心,处理家事可比上战场打仗难多了,他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爷语气软下来,谢柏庭态度也好了很多,“娘子在大昭寺惊马那回,被两个黑衣人追到后山,无意间发现有人在偷欢,她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宋国公世子,只在他们离开的地方看见一块玉佩,那日宋皇后举办宴会,右相女儿正好佩戴了那块玉佩……” 谢柏庭说到这里就停了,因为后面的事王爷知道,还是王爷的暗卫帮忙,他们才拿到赵嫣的玉佩,这事瞒不过王爷。 王爷后悔那日没 多问一句,以庭儿和世子妃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对一块玉佩感兴趣,而且是非要看到不可,暗卫帮了忙,还赏下十两黄金,这么多不寻常之举,他当时就该上心的。 王爷摆手让谢柏庭退下,这时候,一暗卫跳窗进来,禀告王爷道,“王爷,宋国公世子情况不妙……” 暗卫不敢再称呼宋国公世子为姑爷,王爷有宋国公世子这样的女婿,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 屋内,苏棠泡了个澡,舒服的不行,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就见谢柏庭回来,她问道,“父王找你去何事?” 谢柏庭就不告诉苏棠王爷训了她几句的事,道,“宋国公世子废了。” 虽然苏棠猜到了,但真亲耳听到,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确定吗?” 谢柏庭坐下道,“宋国公府找了大夫,请了太医,皆束手无策,宋国公把赵院正找了去,赵院正也没办法,开了张消肿方子,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但凡有一丝希望,赵院正都不会和宋国公说这话,宋国公膝下就一双儿女,宋国公世子废了,对宋国公的打击可想而知,当初宋国公世子不举了,宋国公府有多宝贝谢薇肚子里的孩子,那真是好的掏心掏肺了。 想到宋国公世子的下场,苏棠就觉得痛快,当初在晋敏长公主府,宋国公世子试图 非礼她,谢柏庭就气的要废掉宋国公世子,被她拦下了,想想谢柏衍可是亲眼见到宋国公世子和赵嫣滚到一起,别说废掉宋国公世子了,气头上要了宋国公世子的命都正常。 苏棠端茶轻啜,问道,“那赵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赵管事领太医出府的时候,带去柴房给赵嫣把了脉,但什么风声都没传出来,本来苏棠是坚信赵嫣怀的是宋国公世子的骨肉,这会儿倒是有点动摇了。 不过就冲着赵嫣和宋国公世子滚到一起去,王爷就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有这样一个恬不知耻与人勾搭成奸的娘,孩子生下来也会遭人耻笑,是以即便月份没问题,谁也不能确定那孩子就一定是谢柏衍的,事关靖南王府血脉,王爷绝不会姑息。 再者废掉的是宋国公世子又不是谢柏衍,没必要留下这么一个污点,让自己一辈子不痛快,让人耻笑。 再说南康郡主,确定谢柏衍没事,又看着他喝下药,时辰不早了,就拖着倦怠身子回佛堂。 刚走到佛堂院门口,身后一丫鬟拎着裙摆往这边跑,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往前一摔,手里提着的灯笼甩出去,一下子就烧着了。 跟在南康郡主身后的丫鬟回头看了一眼,道,“郡主,是大姑娘身边的丫鬟碧桃。” 柔儿?! 南康郡 主心头一窒,飞快的转身朝碧桃走过去,碧桃从地上爬起来,哭道,“郡主,您快救救姑娘吧。” 南康郡主面目狰狞,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柔儿怎么了?” 丫鬟哭道,“大姑娘被宋国公夫人关进了柴房,还不让奴婢们陪着,知道奴婢回来通风报信,宋国公夫人抓了奴婢,让奴婢给您和王爷带句话,谁要敢伤二少奶奶腹中胎儿,她一定会让姑娘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丫鬟的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在强撑的南康郡主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吼的佛堂里在窃窃私语的丫鬟婆子们吓了一跳。 老夫人跪在地方念佛经,听到这叫声,拨弄佛珠的手一滞,孙妈妈道,“这是南康郡主的叫声,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把她气到这种程度?” 说着,孙妈妈想到谢薇,飞快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脸色没什么起伏,虽然谢薇是她从小疼大的,可谢薇给宋国公世子做妾丢尽了她这个老夫人的脸,还不能生养了,从谢薇坐上宋国公府的软轿起,老夫人就当没她这个孙女儿了。 这时候,一丫鬟快步进来道,“老夫人,二少奶奶肚子里怀的是宋国公世子的孩子,宋国公夫人拿大姑娘的命威胁南康郡主,南康郡主气的要去前院杖毙二少奶奶… …”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丫鬟忙道,“是宋国公世子的,据说已经有快六个月的身孕了,她嫁给二少爷才三个半月,委身二少爷也才四个多月。” 老夫人眼神冰冷,手中佛珠几乎要捏碎。 孙妈妈也心惊的很,当初三姑娘小产大出血,大夫太医就说她服了过量的堕胎药,南康郡主只承认给三姑娘下的药只会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过量,这会儿看来,只怕那过量的堕胎药是出自二少奶奶之手。 当初宋国公世子不举,宋国公府担心绝后,才那么宝贝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就是宋国公世子的独苗了。 想到二少奶奶藏的这么深,孙妈妈都不寒而栗,谁能想到二少奶奶和宋国公世子会勾搭成奸呢,当初王爷坚持不让大姑娘出嫁,让三姑娘代嫁,南康郡主都快被说动了,就因为赵嫣站出来,极力怂恿,南康郡主才铁了心把大姑娘嫁给了宋国公世子。 当初只觉得二少奶奶是为二少爷谋划,如今看来,她完全是为了自己啊。 靖南王府这么多人,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今日要不是二少爷把她和宋国公世子捉奸在床,她们都不知道把三姑娘害惨到这地步的人竟是她赵嫣。 第587章 气晕 南康郡主已经被气疯了,气到理智全无,她现在就要去打掉赵嫣肚子里的孽种,吴妈妈阻拦南康郡主,南康郡主根本听不进去劝,吴妈妈多说两句,就成了南康郡主的出气筒,结结实实挨了南康郡主一巴掌,打的她老牙差点没掉。 南康郡主怒气冲冲赶到前院柴房,两婆子守在门外,南康郡主走过来,两人赶紧将南康郡主拦下。 南康郡主吼道,“给我滚开!” 两婆子倒是想滚,可她们不敢啊,王妃下的令,没有她和王爷允许,不得任何人来探望二少奶奶。 而且南康郡主这架势,也不是来探望,更像是来杀人的。 借她们几颗胆子,她们也不敢让。 婆子道,“郡主见谅,王妃的话,奴婢们不敢不听。” 在南康郡主气头上抬王妃出来压人,那是撞枪口上了,南康郡主眼神如刀,“你们怕王妃,就不怕我要你们的命吗?!” 两婆子吓的噗通跪下。 可南康郡主要进去,两婆子又起身拦在门外,她们是怕南康郡主要她们的命,可她们要随便被南康郡主威胁一下就把王妃的话当耳旁风了,王妃一定会严惩她们来以儆效尤。 她们听王妃的话行事,不惧南 康郡主威胁,王妃一定会保她们的,在靖南王府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这点事她们不会不懂。 儿子被人欺负,女儿被人欺负,现在连两个粗使婆子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气头上的南康郡主连吴妈妈都打了,还会对两个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婆子心慈手软吗? 一记响亮的巴掌在夜色里传的很远。 给完一巴掌还不解气,南康郡主还要打婆子,只是这回手抬起来就被王爷抓住了。 南康郡主只觉得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她侧头就看到王爷,她正要说话,王爷把她的手一甩,“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南康郡主被甩的踉跄,要不是吴妈妈扶着她,她都要摔地上去。 南康郡主眼泪涌出来,指着柴房冲王爷吼道,“宋国公府为了那贱人肚子里的孽种,把柔儿关进了柴房!” “她怀着宋国公世子的孩子还来祸害衍儿和柔儿,我要她的命!” 柴房里,赵嫣缩在角落里,满脸都是惊恐,怕南康郡主疯起来,王爷拦她不住,她就死定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赌一时之气去找宋国公世子,她没想过会被谢柏衍发现,她以为和以前那么多回一样会神不知鬼不觉, 一念之差,如今名声尽毁,让爹娘蒙羞,甚至连命都难保。 柴房外,南康郡主恨不得把赵嫣和她肚子里的孽种五马分尸,王爷比南康郡主要理智的多,“杀了她,你拿什么来救回柔儿?!” 想到女儿,南康郡主瘫软在地,哭到不能自己。 王爷最不喜女人哭,尤其今日这一切都是南康郡主自找的,他冷道,“送侧妃回佛堂,没有我允许,不许她出佛堂一步!” 丢下这一句,王爷就走了。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走远,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吴妈妈摸了下有些被打肿的脸,劝南康郡主道,“王爷说的对,眼下只有拿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救回大姑娘,郡主切莫意气用事。” 南康郡主吼道,“她让我的衍儿颜面扫地,你们就让我就这么放过她吗?!” 就是把赵嫣千刀万剐都难消她心头之恨,更别提放过她了。 吴妈妈知道南康郡主咽不下这口气,换做任何人也咽不下,可能怎么办呢,大姑娘还在宋国公府,宋国公夫人要不是晾准了靖南王府会为了救大姑娘而忍气吞声,又岂敢让丫鬟回来传那样火上浇油的话? 南康郡主气到站不住 ,吴妈妈和丫鬟两个人才把南康郡主扶回佛堂。 回了屋,南康郡主问碧桃道,“柔儿和宋国公世子圆房没有?!” 之前贾大夫给宋国公世子治不举,说过要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她叮嘱过柔儿,一定要等宋国公世子完全好,宋国公府为了治病花了十万两,万一没能好全,没得怪到她女儿头上,她就防了一手。 碧桃不敢看南康郡主的眼睛,南康郡主心渐渐的沉下去,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道,“说!” 碧桃飞快的看了南康郡主一眼,颤抖了声音道,“昨,昨儿晚上,姑娘和宋国公世子圆房了……” 南康郡主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郡主!” 佛堂乱作一团。 吴妈妈把南康郡主扶躺到小榻上,心底是不住的叹息。 没有宋国公世子这样的祸害了,没出阁的大家闺秀就祸害了两个,右相千金和三姑娘,大姑娘姿容不差,又是他明媒正娶回去的,他都把持不住和二少奶奶偷吃了,又怎么会放过大姑娘? 昨儿才圆房,今儿宋国公世子就被废了…… 大姑娘这辈子算是毁了。 苏棠没想到这一整天吃瓜会吃到停不下去,临睡觉,人都上床了,瓜还 不断的往静墨轩送。 南康郡主晕倒的消息,让苏棠精神了一刻钟,就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她得养足精神,明天接着吃瓜。 不过苏棠没想到,她和谢柏庭也会成为瓜的一部分,不止是他们,京都的大家闺秀世家少爷,嫁人的没嫁人,成亲的没成亲的都受到了牵连。 赵嫣是右相千金,谢薇是靖南王府三房嫡女,身份都不低了,都扛不住宋国公世子的引诱,交出了清白之身,还都珠胎暗结,就宋国公世子这撩拨人的手段,被他撩拨的姑娘绝对不止赵嫣和谢薇两个啊。 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被宋国公世子骗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少爷吃了宋国公世子的剩饭,想想就膈应。 一时间,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世家少爷都把宋国公世子恨上了。 苏棠和谢柏庭也被卷进了议论之中,同样是世家子弟,谢柏庭和宋国公世子就是两个极端,一个还未成亲就到处捏花惹草,祸害姑娘,一个成亲几个月,软玉温香抱满怀都没圆房。 这些事传到谢柏庭耳中,谢柏庭嘴唇抿的紧紧的。 这么丢人的事,好不容易大家淡忘了,因为宋国公世子又被翻了出来,他不要面子吗? 第588章 赔礼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骨肉都发出嘎吱响声,心情比窗外的朝阳还要灿烂几分。 半夏和茯苓端着铜盆进来,茯苓把铜盆放下,半夏伺候苏棠穿衣,一边幸灾乐祸道,“听说昨儿夜里宋国公府进进出出十几位大夫太医,宋国公世子三次醒来,又三次晕过去,到后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最脆弱的地方遭了致命一脚,宋国公世子会遭不少罪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高烧不退,这不止那个保不住,这是小命都难保了啊。 真真是偷情一时爽,捉奸火葬场啊。 穿好裙裳,茯苓又帮苏棠梳发髻,洗漱完毕,小厨房已经把早饭送来了,谢柏庭晨练完回来,两人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谢柏庭就出了府,苏棠则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进屋的时候,四太太正在唏嘘,“当初二少爷和右相女儿定亲,南康郡主高兴成那样,谁想到最后会乐极生悲。”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还是不能太恶毒了,当初南康郡主唆使人来靖南王府败坏世子妃的名声,被世子妃轻易就给化解了,谁想到当日之事最后应验在了她自己 儿子儿媳妇的身上,要说这不是报应,四太太不信。 苏棠上前福身给王妃请安,四太太感慨道,“咱们靖南王府得亏娶了世子妃,这半年来,王府出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要不是有王爷世子世子妃撑着,咱们靖南王府名声都不知道臭成什么样了。” 府里那些肮脏算计就不提了,单说三老爷养外室养私生子,三姑娘和宋国公世子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再到昨个儿靖南王府儿媳妇和女婿通奸,还怀上孽种的事…… 要不是王爷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没人敢轻视,再加上苏棠一而再的立功,先是被封郡主,再封公主,就这三件丑闻,不论哪一件,靖南王府脊梁骨都要被人给戳烂掉。 苏棠坐下来,道,“四婶向着我,才觉得我好,旁人可不这么认为,这府里只有我和相公败坏家规,其他人都循规蹈矩的很。” 苏棠在嘲讽谁,四太太心底门儿清,可惜老夫人不在,不过老夫人总会从佛堂出来,总会听到世子妃怼她的一天,就三老爷和三姑娘干的好事,老夫人的脊梁骨一辈子也挺不直了。 四太太笑了笑,正要说话,外 面一丫鬟走进来,凑到宁妈妈耳边低语了几句,宁妈妈眉头皱了下,禀告王妃道,“三太太抓了二少奶奶两个大丫鬟。” 王妃眉头皱了下,不知道三太太抓赵嫣的丫鬟做什么,她下意识的看向苏棠,苏棠便道,“二少奶奶的丫鬟除了跟进柴房伺候的一个外,都在沉香轩,二少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三婶能从他手里把人带走,母妃就别管了。” 四太太眉头挑了下,虽然王妃不爱多管闲事,但毕竟是他们靖南王府当家主母,如今还管着中馈,三房从长房带走两个丫鬟,王妃于情于理都该过问一二的,世子妃却让王妃袖手旁观,看来世子妃是知道三太太带走赵嫣两个丫鬟的原因,不让王妃趟这趟浑水。 明明世子妃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不上心,静墨轩交给许妈妈打点,可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她又都了然于心,甚至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她隐隐有种感觉,昨晚花灯会上二少爷捉奸二少奶奶和宋国公世子是世子世子妃的手笔。 本来南康郡主还指着右相府和宋国公府帮她夺世子之位,现在不止希望落空,还和右相府和宋国公 府结仇了,大势已去,再难成气候。 苏棠陪王妃说了会儿话,一盏茶喝完,她就准备起身告退了,结果人刚站起来,外面进来一丫鬟,喘气道,“王妃,右相夫人来了。” 王妃听得一怔,显然没想过右相夫人会有脸来靖南王府。 本来苏棠要走人的,知道右相夫人来,她又默默坐了回去,回静墨轩也是闲着,还会挠心挠肺的等丫鬟摘瓜回去,肯定要留下吃新鲜的啊。 要是平常,右相夫人登门,王妃怎么也会派人去迎接一下,现在么,王妃一句话都没吭,继续喝茶。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丫鬟就领着右相夫人进来,她面容憔悴,眼睑一片淤青,和昨儿皇上寿宴上,和宋皇后谈笑风生的右相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右相夫人这脸色也很正常,女儿做下那等丢人现眼的事,做娘的颜面荡然无存,要能睡得安稳,苏棠都要佩服她了。 右相夫人走上前,勉强才挤出一抹笑来,见王妃脸色寡淡,那抹费尽力气才挤出来的笑容也湮灭了,王妃还从来没对哪个登门的客人这般脸色过,右相夫人难堪至极,还是四太太问道,“右 相夫人来我们靖南王府是?” 没人请右相夫人坐,她自己坐下了,尴尬道,“我今儿是来登门赔礼的,我教女无方,让她做下那等丑事,连累靖南王府遭人耻笑……” 不过几句话,仿佛用尽了右相夫人的力气。 当初谢柏衍被人打晕,和赵嫣滚到一起去,因为败坏了赵嫣的名声,在求娶赵嫣上,靖南王府把姿态放的很低很低,甚至还想让王妃登门送纳采礼,被王爷拦下了。 当初右相夫人有多高傲,这会儿就有多难堪,她几时舔过脸给人低三下四过,谁让她生了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她也恼,她也气,可再怎么样,嫣儿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做不到不管她。 王妃看着右相夫人,“二少奶奶做的事,右相夫人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右相夫人脸色僵硬。 苏棠坐在那里想笑,王妃是不发脾气,生气起来嘴也如刀子,赵嫣在闺阁中就和宋国公世子有了收尾,要说右相夫人一点不知情,谁信啊。 这会儿说教女无方,做了丑事,丢了靖南王府的人,不过是赌输之下的无奈之举,要是能瞒一辈子,右相夫人能是现在这态度? 第589章 抵赖 右相夫人像是被打了几巴掌似的,脸火辣辣的烧疼,她几乎坐不住凳子道,“儿大不由娘,我右相府虽然不及靖南王府家大业大,却也有几百号人,忙的人心力交瘁,才会对嫣儿有所疏忽,府上三姑娘和宋国公世子的事,不也瞒的很深。” 难怪右相夫人有脸来靖南王府了,这是捏准了靖南王府也出了个恬不知耻的女儿,和她女儿赵嫣半斤八两,靖南王府没管教好谢薇,又哪来的脸面骂她右相夫人? 就这赔礼道歉的态度,养出赵嫣那样的女儿还有什么可叫人奇怪的? 上梁都不正了,下梁能不歪吗? 不过虽然右相夫人的话很气人,但不得不承认很管用,王妃不就没话可反驳了,要论唇枪舌剑,还得苏棠来,苏棠讥讽一笑,“我们靖南王府确实也没管教好三妹妹,这一点无可否认,但至少我们靖南王府没明知道三妹妹与宋国公世子有染,还把她嫁去别人家祸害别人去。”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呼在右相夫人脸上。 右相夫人的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精彩极了。 她要反驳,可是话从喉咙里滚出来,被她死死的咽了下去,她绝不能反驳半个字, 不然就等同是承认她这个做娘的在女儿嫁给谢柏衍之前就知道女儿和宋国公世子有染的事了。 右相夫人知道苏棠能言善道,今日算是领教了,她道,“我若知道,早逼宋国公世子把嫣儿娶过门了,也不会有今日悲剧,可如今后悔已经迟了,这事是我右相府对不住府上二少爷,今日我来,一为赔礼,二是带回我那不知耻的女儿。” 四太太听不下去了,“让我们靖南王府蒙受这样的羞辱,右相夫人觉得是赔句不是,把女儿带走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真当他们靖南王府好说话了。 右相夫人忙道,“我只带回女儿,那些陪嫁留下,权当是给二少爷赔礼。” 苏棠听笑了,“右相夫人觉得我们靖南王府缺那点陪嫁吗?何况那陪嫁一大半还是我们靖南王府抬去的聘礼。” 右相夫人哑口无言。 苏棠道,“右相夫人和南康郡主关系一向不错,该了解南康郡主的脾气,赵嫣让她一双儿女同时蒙羞,宋国公府还拿大姑娘的命威胁她,南康郡主这会儿人已经气疯了,若非母妃把人关去前院,这会儿只怕已经一尸两命了,母妃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何况赔礼,也该 右相与夫人一起来,只右相夫人你来找母妃,事关靖南王府名声,母妃一个人做不了主。” “右相夫人请回吧。” 这么大的事,右相夫人觉得她一个人来赔礼道歉,就能轻拿轻放,苏棠好奇是谁给她右相夫人的错觉,觉得靖南王府有这么好说话。 右相夫人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可她女儿还怀着身孕,她怕女儿有闪失。 知道苏棠不好说话,右相夫人看向王妃,正要哀求,外面丫鬟的声音突然传来,“三太太留步,容奴婢通禀王妃……” 苏棠抬头望去,丫鬟没能拦下三太太,三太太直接进来了,丫鬟望着王妃,忐忑道,“奴婢无能,没能拦下三太太。” 王妃没有怪罪丫鬟,摆了下手,丫鬟就赶紧退下了。 王妃看着三太太,“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连丫鬟通传都等不及就闯进来?” 王妃的声音有点冷,就是因为三太太没管好谢薇,才给了右相夫人说辞,靖南王府脊梁骨挺不正,王妃心下正恼呢,三太太就闯了进来,王妃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三太太满面怒容道,“我来是请王妃给薇儿主持公道。” 王妃眉头拧紧,“三弟妹气糊涂 了吧,薇儿虽然是我靖南王府女儿,但她已经出嫁了,我怎么给她主持公道?” 三太太眼眶通红,从云袖下拿出来一张供词,道,“我抓了二少奶奶的大丫鬟,她们招供二少奶奶往薇儿的保胎药里下了堕胎药,合着南康郡主给薇儿下的药,过重的药量,导致薇儿大出血,虽然侥幸保下一命,可这辈子都没法再生养了,二少奶奶害了我女儿一辈子!” 这事右相夫人不知道,她冷道,“三太太别是趁机落井下石,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三太太本就愤怒,右相夫人的话更是气的她浑身颤抖,“我往你女儿身上泼脏水?有供词在,她休想抵赖!” 右相夫人眸光落在供词上,“屈打成招的手段我见得多了。” 又一个不见南墙心不死的人。 苏棠觉得手头缺了点瓜子,就这么干坐着看她们吵架多没意思啊,两个都是苏棠讨厌的人,这会儿狗咬狗,总感觉少了点刺激。 然而苏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她叹息一声,道,“三妹妹已经被害的没法生养,不得不嫁给宋国公世子做妾,如今宋国公世子被废,从此三妹妹就得守活寡,本来她可以做宋国公世子 夫人的,当日王爷坚持让三妹妹上花轿,让她代替大姑娘嫁给宋国公世子,当时南康郡主都被说动了,可惜……” 话到这里,苏棠重重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三婶知道是二少奶奶害了三妹妹又能如何,二少奶奶如今肚子里怀的是宋国公世子的骨肉,可能是唯一的骨肉了,南康郡主那么愤怒都只能忍下,三婶来求母妃,母妃又能帮三妹妹什么?当日宋国公府有多看重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多宝贝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她肚子里揣的就是一道护身符……”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谁也不能把二少奶奶怎么样。” “生下来之后,母凭子贵,宋国公府要护着她,你也拿她没辄。” “证据确凿,三妹妹这口气都难出,何况右相夫人还觉得三婶你是屈打成招,在往她女儿身上泼脏水……” 一桶火油浇上去,三太太气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猛然看向右相夫人,苏棠飞快道,“拦着点儿三婶,别让她打了右相夫人。” 苏棠声音急切,三太太怔了一下,本来没想过打右相夫人的她,如猛兽一般朝右相夫人扑了过去,修剪齐整的指甲朝右相夫人的脸招呼过去。 第590章 挠花 随着凄厉一声惨叫,右相夫人脸上多了几道指甲印,鲜血淋淋。 虽然苏棠叫丫鬟拦着三太太,但能在屋子里伺候的就没有缺心眼的,没人会蠢的真上前拉架。 右相夫人的丫鬟要拦下三太太,三太太的丫鬟把右相夫人的丫鬟翻到在地,朝着丫鬟的脸啪啪啪就是一顿巴掌,那声音听得苏棠都脸疼。 半夏怕打到苏棠,从椅子后头到侧面,这点小动作,看的苏棠心暖洋洋的。 不过未免殃及池鱼,苏棠还是起身到王妃身边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三太太一出手就挠花了右相夫人的脸,气势正盛,右相夫人昨晚一夜未合眼,早上也没吃多少,对上三太太,没多少还手之力。 没一会儿就发髻凌乱,脸上七八道抓痕,还挨了三太太两大巴掌…… 不过三太太也没好到哪里去,发髻也乱糟糟的,脸也被抓花了,两人扭打在一起,全然不见半点贵夫人的矜持。 打到她们差不多没力气了,王妃才急急忙慌道,“快把她们拉开。” 苏棠在心底给王妃的演技点了个赞。 她就说嘛,谢柏庭那厮演技那么好,王妃怎么可能差得了,只是一直以来没给王妃展 现演技的机会,这不就被她逮到了么? 两丫鬟上前,轻轻松松就把三太太和右相夫人拉开了。 右相夫人的狼狈,苏棠都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会儿知道靖南王府的门没那么好登了吧,看下回还敢不敢只带张嘴就来赔礼道歉。 王妃都不忍心看右相夫人和三太太的样子,道,“带右相夫人下去整理一下,然后送她出府。” 右相夫人气的想活刮了三太太,但她身边只带了个丫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越反抗越吃亏。 右相夫人带着一肚子气随丫鬟去整理发髻,然后离开。 三太太手碰脸上被挠出来的血痕,疼的她额头打颤,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她们都走了,王妃嗔苏棠一眼,“你呀。” 苏棠一脸无辜。 那无辜的小模样看的王妃直摇头。 世子妃这性子,实在是招人喜欢。 佛堂。 南康郡主知道右相夫人来赔礼道歉,要接回赵嫣,气的她不顾身子虚弱从床上下来,吴妈妈劝她道,“郡主,您爱惜点身子吧,您要倒下了,就没人心疼大姑娘了。” 吴妈妈伺候南康郡主几十年,南康郡主有多疼爱谢柔,没人比吴妈妈清楚。 南康郡主 气若游丝,但因为愤怒,她胸口起伏不定,“我不去看着点儿,叫右相夫人把人带走了,柔儿就完了!” 吴妈妈劝道,“王妃不会让右相夫人带走二少奶奶的。” 可惜,南康郡主听不进吴妈妈的劝,她不信任王妃。 能给他们母子添堵的机会,王妃绝不会放过的! 南康郡主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以为王妃会和她一样为了私欲会不顾大局,昨天气的要弄死赵嫣,可想了一夜,是她急躁了,当务之急是救回柔儿,至于赵嫣,不过就是条贱命,且容她多活些日子便是,迟早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康郡主要出门去,可惜,被守门婆子拦下了,王爷的话,谁敢不听啊。 南康郡主拿金簪抵着脖子,两婆子道,“放郡主出去,把王爷的话当耳旁风,奴婢们也必死无疑。” 有本事就真捅下去,吓唬人算什么本事。 两婆子态度坚硬的很。 南康郡主气的摇摇欲坠,吴妈妈扶着她,极力相劝,这时候,外面跑来一丫鬟,道,“郡主,三太太和右相夫人打起来了,挠花了右相夫人的脸,鲜血淋淋的,看着别提多惨了。” 南康郡主听呆住了,吴 妈妈不敢置信道,“三太太怎么会挠右相夫人?” 丫鬟忙道,“害三姑娘大出血有二少奶奶一份功劳……” 南康郡主气骂道,“活该!要我在,也挠花她的脸不可。” 丫鬟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南康郡主,心道,要郡主真在,还不定谁挠花谁呢。 右相夫人走了,而且是带伤走的,南康郡主没有再去天香院的必要,吴妈妈再扶她回屋,南康郡主就回去了。 佛堂内,老夫人跪在地上诵经祈福,丫鬟巴拉巴拉把三太太打右相夫人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没什么反应,孙妈妈道,“连南康郡主都忍耐下了,三太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老夫人抬起胳膊,孙妈妈连忙扶她起来,老夫人道,“打了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妈妈一连错愕,“三姑娘那儿……” 老夫人不以为意,“宋国公府在乎的只是二少奶奶肚子里那个孽种,你以为宋国公府真的在乎二少奶奶的死活吗,宋国公府恼她都来不及,今儿老三媳妇打了右相夫人,和打路边一只野狗没什么区别。” 孙妈妈没再说话,虽然老夫人面上表现的不在关心三姑娘,但到底是她从小 疼到大的,被二少奶奶和南康郡主害到这地步,老夫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说右相夫人,顶着一张被挠花的脸,被丫鬟搀扶着出靖南王府,恰逢靖南王府门前有人路过,看到右相夫人的模样都惊呆了。 右相夫人没脸见人,匆匆钻进软轿,回了右相府。 不过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右相夫人还没回到右相府,她被靖南王府打了的事就满天飞了。 醉仙楼,有人吃瓜道,“右相府养出那般不知羞耻的女儿,还有脸去靖南王府,这不是去讨打吗?” 有知情人道,“据说是靖南王府三太太打的右相夫人。” 有人好奇道,“怎么是靖南王府三太太打的右相夫人?”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靖南王府三房嫡女嫁宋国公世子为妾,宋国公世子被废了,人家谢三太太心疼女儿,恼右相夫人教女无方呗,”有人接话道。 “这不是五十步挠一百步吗?” 哄堂大笑。 笑过后,知情人才道,“不是这个原因,听说当初右相女儿也给谢三姑娘下了堕胎药,双倍的堕胎药才让谢三姑娘大出血,这辈子没法生养,做娘的能不气恨吗?” “这倒也是。” 第591章 吐血 右相夫人被打,这事非同小可,未免别人瞎猜,败坏靖南王府名声,苏棠干脆直接让人把真相散出去,牢牢的占据道德制高点,让吃瓜群众在听说这事的时候,顺带骂一声活该,气死人不偿命。 再说右相夫人背着右相到靖南王府讨要休书,准备接回女儿,晚上临睡前,右相夫人提过一嘴,右相直接说不可能,让她死心,靖南王府不可能轻易放了他们女儿的。 右相夫人也知道希望不大,她想去靖南王府碰碰运气,万一能接回女儿呢,再不济,还能看一眼女儿。 谁想到女儿没见着,还被三太太给打了,软轿内闷热,汗流下来,碰到伤口,火烧火燎的疼。 右相夫人出门一趟,没能替女儿要到一份休书,自己差点得到一份。 看到右相夫人那种惨不忍睹的脸,右相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要不是强忍着,真的就当场把右相夫人给休了。 生了个丢人现眼的女儿还不够,她这个做娘的还要去做跌份的事,是觉得他这个右相的脸皮是铁打的吗?! 右相今儿告假没去上早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出门,该怎么去面对那些同僚,想到无数人在背后笑话他,右相恨不 得挂条白绫,一死百了。 右相夫人哭的停不下来,右相冷道,“你就当女儿死了吧!” 右相夫人脸色惨白,“嫣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右相袖子一甩,就回书房了。 靖南王和宋国公本来就不对付,他和靖南王同朝为官多年,深知靖南王的秉性,他不可能因为嫁个女儿给宋国公,就掐了扳倒宋国公的念头,皇上也不允许他们罢手言和。 两虎相争,必一死一伤。 嫣儿怀了宋国公世子的骨肉嫁给靖南王府二少爷,他这个右相能稳赢不输。 结果呢? 现在全毁了! 一个花灯会,从左右逢源两头通吃到现在两边都不讨好,他这个右相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他现在只盼着嫣儿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给宋国公府留条后,不然右相都不敢想等着他右相府的会是什么下场。 这一天,王爷、右相还有宋国公谁都没去上早朝,皇上继承皇位至今,还没发生过三位举足轻重的大臣同时不上朝的情况过,他更没想到他大办寿宴这一天,竟然发生通奸这样龌龊之事。 御史们这个早朝也上的瑟瑟发抖,因为谁也没写弹劾奏折,失职了,可这弹劾折子实 在不知道怎么写,虽说御史能望风而奏,可这是龙卷风啊。 午饭后,苏棠歪在小榻上,翻书打发时间,挑的书不大好看,苏棠兴致缺缺,翻了几页就把书合上了,准备去书房重挑一本。 只是她前脚刚进书房,一丫鬟跑过来,大喘气道,“世子妃,不好了,太后派人去贾大夫的铺子锦上香宣旨,要贾大夫去医治宋国公世子。” 丫鬟的话一传入耳,苏棠脸色就冷了下去。 这就是开铺子最不好的地方,上位者能有地方下旨了,抗旨不遵是死罪。 以前太后要找贾大夫治病,她想下旨都没地方可下,总不能给她和谢柏庭下旨,让他们找贾大夫进宫帮忙治病吧,他们要办不到,太后治他们的罪,那就真当靖南王府是泥捏的好欺负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不必管太后,皇上会让太后收回懿旨的。” 皇上会向着他们这是肯定的,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抖出她就是贾大夫的事,太后再蛮横,以权压人,也不能逼她去给宋国公世子治这样难以启齿的病,不然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太后淹个半死了。 苏棠觉得奇怪,太后早知道她和谢柏庭不是好惹的 ,当初宋国公拿兵权请王爷帮忙找贾大夫治宋国公世子的不举之症,王爷都不为所动,现在却为了帮宋国公府,直接给贾大夫下旨,太后就不担心贾大夫会抗旨不遵,到时候她这个太后的脸面再一次掉落一地吗? 苏棠想不明白,这时候,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南康郡主气吐血了……” 苏棠怔住,昨天南康郡主都没被气吐血,今天怎么反倒气吐血了,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更气人的事,苏棠按捺不住八卦之火燃烧,“这回是被谁气的?” 还能有谁啊,红菱道,“还是宋国公府……” 顿了下,红菱巴拉巴拉倒豆子,苏棠被宋国公府的厚脸皮震惊的无以复加。 南康郡主这回气吐血是因为宋国公夫人颠倒是非,三言两语把谢柏衍这个受害者打成了施暴者。 今儿宋皇后传召宋国公夫人进宫问话,宋国公夫人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儿子宋国公世子和右相千金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她都准备好去右相府提亲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赵嫣在文会宴被谢柏衍强要了,为了赵嫣的清誉,宋国公世子只能含泪看着心上人另嫁别人。 宋国公世子痛失所爱,萎 靡不振,谢薇又蓄意勾引,宋国公世子昏了头,才和谢薇有了首尾。 至于娶谢柔,则是担心赵嫣和他的过往被靖南王府知道,给赵嫣一道护身符。 昨天花灯会,是因为赵嫣受了委屈,怪他宋国公世子当初没有早去右相府提亲,她才遭人算计,不得不嫁给谢柏衍,怀了身孕,还被靖南王府薄待,宋国公世子心疼赵嫣,两人干柴烈火,一时没把持住这才…… 宋皇后得知这些“隐情”,就带着宋国公夫人去和太后告状,状告谢柏衍夺人所爱在前,打伤宋国公世子在后,请太后严惩谢柏衍,给她儿子一个公道。 不说南康郡主听到这些话会气吐血了,就是苏棠这个看热闹的都听得一肚子火啊,宋国公府的脸皮只怕要比城墙还要厚了,这是反正已经没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但不得不说宋国公府找的这一番说辞还真有效果,直接把到处捏花惹草的宋国公世子塑造成了个痴情种,赵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能证明她和宋国公世子在和谢柏衍之前。 可怜南康郡主帮谢柏庭娶了苏棠这个媳妇,自己的儿子摊上赵嫣这样的女子,她不一败涂地才怪了。 第592章 懿旨 太后信了宋国公夫人说的谢柏衍在文会宴对赵嫣施暴的话,再加上本来就恼贾大夫不识抬举,这不就下了懿旨了,不论贾大夫接不接旨,都够贾大夫喝一壶了。 但是可惜,太后没料到贾大夫是苏棠,苏棠的靠山是皇上。 都不用苏棠进宫求皇上,皇上就主动出手帮苏棠解决这困局了。 再说太后派去锦上香宣旨的公公,进了锦上香,那叫一个颐指气使,不过锦上香没人搭理他就是了,把人请去铺子,上了茶和点心,就该干嘛干嘛了。 公公等的不耐烦,几次催促,掌柜的就陪着笑脸,“再等等,已经派人去请贾大夫了。” 公公等了半个时辰,等的耐心全无,直接抬太后出来压人,“太后懿旨,贾大夫也敢端架子不来接旨,他是有几颗脑袋不怕被砍头?!” 掌柜的笑了笑,贾大夫的脑袋自然只有一颗,但就这一颗脑袋,还真不是太后她能砍的。 不过掌柜的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和公公呈口舌之快,只道,“我再派人去催催。” 公公再发飙,掌柜的能做的也只是敷衍。 公公一等再等,没等到贾大夫来,倒把元公公等来了。 看到元公公走近来,公公都懵了,连忙起身道,“元公公怎么也来锦上香了?” 元公公眸光从太后懿旨上扫过去,面无表情 的伸了手,“我奉皇上口谕,来收回太后懿旨。” 公公傻眼了,“这,这怎么能行呢?” 元公公脸一沉,那公公就吓的双腿打摆子了,虽然他得太后信任,但论威望,远不及元公公,皇上的话,他岂敢不听啊。 反正也等不到贾大夫来,现在连皇上都来给贾大夫撑腰,贾大夫就更不会现身了,还不如让元公公带走太后懿旨,他回宫向太后复命。 小公公毕恭毕敬的把太后懿旨交给元公公,元公公拿到懿旨就走了。 小公公跟在元公公身后进宫,一个去御书房,一个去永宁宫。 殿内,宋皇后正陪太后说话,见小公公回来,宋皇后迫不及待道,“贾大夫去宋国公府了?” 哪怕赵院正都说没什么希望了,但京都医术最高的是贾大夫,那么多人赵院正救不了,不都被贾大夫给救活了,贾大夫是宋国公世子最后的希望,宋皇后虽然恼侄儿管不住下半身,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保住侄儿的命。 小公公禀告太后道,“奴才在锦上香等了半天,贾大夫就没露面,元公公去贾大夫的铺子要走了太后您的懿旨。” 太后的脸猛然一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小公公摇头又摇头。 圣意岂是随便能猜到的啊。 不过皇上要走了太后的懿旨,肯定会来找太后的。 堪堪一刻钟,皇上就到永宁宫了,看到皇上,太后脸绷紧道,“哀家下旨让贾大夫去医治宋国公世子,皇上却收回哀家的懿旨,皇上难道不知道宋国公膝下就那么一根独苗吗?” “宋国公世子毁在靖南王儿子手中,两个手握重兵的人起这么大的龃龉,处置不妥,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好一个冠冕堂皇不掺私心的说辞,皇上面色冷淡,“当初宋国公为找贾大夫给世子治病,不惜拿铁骑兵找靖南王帮忙,靖南王都没同意,太后觉得一道懿旨就能让贾大夫去宋国公府吗?” 太后脸色也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哀家下旨让他贾大夫医治宋国公世子,他贾大夫敢不听?!” 元公公跟在皇上身后,没忍住翻了一记白眼,太后连贾大夫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抬出太后的架子以权压人,要靖南王世子妃会怕她,就不会逼御史台弹劾太后了。 皇上知道太后一向霸道,平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苏棠是他才封的公主,岂容她太后欺负,何况就算他这个皇上答应,皇叔和靖南王也不会同意。 皇上看着太后,“太后偏帮宋国公府,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虽然皇上说的偏帮是事实,但这话太后不爱 听,“哀家怎么就偏帮了,靖南王府二少爷夺人所爱难道不是事实吗?” 皇上听笑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宋国公夫人的一面之词,太后深信不疑还直接下懿旨逼贾大夫就范,不怕传扬出去,有损太后威严?” 皇上话音一落,宋皇后就道,“宋国公夫人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皇上眸光扫向宋皇后,冷笑一声,“皇后是觉得靖南王府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怀的身孕了是吗?” “你告诉朕,宋国公世子和右相女儿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非彼此不娶,宋国公世子又是怎么让靖南王府三姑娘先怀上身孕的?!” “你身为皇后,可知道欺瞒太后是什么罪名?!” 说到最后,皇上声音凌厉起来,宋皇后后背一僵,噗通一声给皇上跪下,“臣妾不知,皇上息怒。” 皇上眸光冷冷的从宋皇后脸上移向太后,“宋国公世子和右相女儿给靖南王的儿子戴绿帽子,还往人身上泼脏水,太后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如此偏帮宋国公,这就是太后的妥当处置之法?!” 皇上一点面子没给太后留,太后脸一阵红一阵白。 宋皇后跪在地上,哭诉道,“臣妾就那么一个侄儿,他要废了,宋国公府就绝后了。” 皇上呵斥道,“连 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共乘一骑都觉得有失体统,自己的侄儿做下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就只帮忙说情,皇后就是这么做天下女子的表率的?!” 宋皇后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皇上这话是在说她不配做皇后。 丢下这句,皇上袖子一甩,就直接走人了。 皇上前脚走,后脚太后眼神凌厉的扫向宋皇后,“你们就是这样拿哀家当枪使的吗?!” 宋皇后惶恐道,“太后息怒……” 太后倒是想息怒,可自打御史台被苏棠逼着弹劾她后宫干政后,太后的威望就不复从前了,现在下道懿旨,竟然被皇上收回去,太后所剩无几的威望再一次大损。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 再说皇上出了永宁宫,元公公紧随身后,他有个问题想问,强忍着进了御书房才问出声,“皇上怎么知道靖南王府三姑娘先怀的身孕?” 他寸步不离的跟着皇上,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见皇上的时候,他也在场,他很确定他们没说过这事,而且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他们也不会禀告皇上才是。 皇上斜了元公公一眼,“这样的小事,朕哪知道?” “朕信口胡诌的。” 元公公,“……” 被带歪了。 皇上绝对是被带歪了。 可谁能带歪皇上呢? 元公公脑海中蓦然浮现苏棠那张温和又天真的面庞。 第593章 保命 请太后出面是宋国公府能想到的唯一能请动贾大夫出面医治宋国公世子的办法。 可随着皇上收回太后懿旨,宋国公府就陷入了绝望,因为四五位太医齐聚宋国公世子病榻前,各种办法用尽,都没法让宋国公世子退热,便是用贾大夫当初医治云葭传开的方子也没多大用处,短暂的把温度退下,很快又高烧起来。 再烧下去,脑子就要烧坏了。 宋国公急的团团转,没办法的他,亲自进宫求皇上帮忙救他儿子。 宋国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毕竟是他的独子,就这么被废了,他心如刀割。 但皇上能帮他吗?皇上帮不了。 皇上看着宋国公道,“上回爱卿拿铁骑兵找靖南王帮忙,靖南王不是不要铁骑兵,而是贾大夫身份特殊,她不会给任何男子医治这之类的病,上回去宋国公府医治世子的是贾大夫的替身,她本人未曾踏进过宋国公府半步。” “这回,莫说太后下懿旨,就是朕,也使唤不了她。” 宋国公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不是没猜测过贾大夫的身份,当初他拿铁骑兵找靖南王帮自己的儿子,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没成功。 他把这事捅给信老王爷,捅给皇上知道,他很清楚信老王爷和皇上 把靖南王找到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可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了,他当时就猜到贾大夫的身份不简单,那是皇上和信老王爷都使唤不了的人。 可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猜不到贾大夫到底是何许人,只知道贾大夫和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关系匪浅,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身份特殊,不会给任何男子医治不举之类的病——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宋国公猛然抬头看着皇上,“贾大夫是女子?” 传闻中的贾大夫身量娇小,他见到的贾大夫身材魁梧,下盘很稳,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弱。 他只觉得流言不可信,却没想过去宋国公府治他儿子的压根就不是贾大夫本人,只是个替身。 宋国公眼睛不挪的看着皇上,皇上见他猜到了,道,“不错。” 宋国公面如死灰,几乎站不住脚。 皇上还有奏折要批阅,让宋国公退下了。 宋国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国公府,见他回来,双眸红肿的宋国公夫人快步迎上去,见宋国公脸色不好,宋国公夫人就猜到了,她道,“皇上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宋国公看着躺在床上,消瘦了一圈的儿子道,“贾大夫是女子。” “这怎么可能?!”宋国公夫人脱口道 。 宋国公道,“贾大夫的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总有暴露的一天,皇上不会骗我,也不敢骗我。” 皇上虽没多信任他,但他手里的兵权也不是吃素的,皇上见死不救,让他膝下唯一的儿子从此不能人道,他疯魔起来,也够皇上喝一壶了。 宋国公夫人也知道皇上不会拿这事骗他们,她只是不敢相信,“贾大夫怎么会是女子呢,她要是女子,那她又是谁?” 宋国公夫人脑子里闪过一张时常挂着从容笑容,说出口的话却能把人噎死的面庞。 宋国公夫人怔了下,她怎么会觉得靖南王世子妃是贾大夫,靖南王世子妃才多大年纪,哪怕就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医术,也不可能医术高超到这种程度,而且以靖南王世子妃的心胸,她不可能会救信王府三老爷和云二姑娘。 再者国公爷也派人去清州查过苏鸿山一家,苏大少爷武功卓绝,清州不少人知道,靖南王世子妃并没什么特别的出彩之处,倒是苏夫人,有一脚踢死咬人恶狗的本事。 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说话,并没有顾忌屋子里还有太医在,虽然宋国公说皇上不敢骗他,过于倨傲没把皇上放在眼里,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事实。 太医们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想过贾大夫会是女儿身,一群男人学医还比不过个女子,羞煞人也。 宋国公世子病情严重,伤处又难以启齿,贾大夫要是男人便罢,是个女子,她不可能会来医治宋国公世子的,其实贾大夫来,希望也不大,只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就是了,自己没本事,还觉得别人也救不了,宋国公一怒之下,没得把他们撵出门去。 宋国公心力交瘁,宋国公夫人泣不成声,“请不了贾大夫,那行儿怎么办?” “尽力救治吧。” 简短五个字,宋国公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让它们从喉咙处滚出来,说完,他就离开了。 宋国公夫人掩面痛哭,赵院正今儿早上来,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了她,要世子傍晚还退不了烧,就只能把祸根摘了…… 她没法想象,要真这样做了,等行儿醒来,如何承受得了,他一定会疯的。 这一天,进进出出,又不下几十位的大夫,京都但凡有点本事的都被请到了宋国公府,连以招摇撞骗闻名的江湖郎中都来了,可见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翌日,谢柏庭和往常一样起床,到书房跨院里练剑,才把剑拿起来,一黑衣劲装暗卫闪身出现道,“爷,宋国公世子退烧了。” 谢柏庭没说话,陈青道,“不是说没办法让宋国公世子退烧吗,怎么一夜过去就好了?” 好了? 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暗卫道,“昨儿傍晚,宋国公府请了赵院正和太医院三位太医会诊,摘了宋国公世子的子孙袋,虽然勉强保住了根,但病愈后还能不能用还不一定,就算能用,也不复以往刚猛,更没法传宗接代了。” 这话说的人瑟瑟发抖,听的人也在抖。 不过宋国公世子有此下场,全是他咎由自取,当初要不是苏棠拦着,哪等到谢柏衍出手,谢柏庭在晋敏长公主府就废了他。 这事很快传到南康郡主耳中,听说宋国公世子废了,她是既高兴又恐惧,高兴是自己儿子出了恶气,恐惧则是她和宋国公府彻底交恶,有了这样一个强大的死敌,除非哪天谢柏庭突然暴毙身亡,否则她儿子再没可能继承世子之位了。 宋国公世子退了烧,小命保住了,但他给谢柏衍戴绿帽子,谢柏衍一怒之下废了他的事还没完。 靖南王府要接回谢柔,宋国公府要赵嫣肚子里的孩子,但谁也不肯先退一步,都怕对方会临时变卦,如绑匪拿钱撕票,最后没拿到自己想要的,还失去了手中筹码。 双方僵持不下,成了死局。 第594章 流放 这一日,苏棠吃过早饭,带着茯苓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进屋的时候,听到王妃咳了两声,苏棠道,“母妃怎么了?” 王妃摇头一笑,“母妃不碍事,昨儿夜里闷热,屋子里多摆了个冰盆,有些着凉了。” 说着,叮嘱苏棠道,“你和庭儿晚上切莫贪凉。” 苏棠点点头,这时候四太太走了进来,笑道,“今年的冰价只有去年的一半,用起冰来也不心疼,难得过了个清爽的夏天。” 不过这个夏天南康郡主的日子就没那么滋润了,风水轮流转,这话说得是一点不错。 四太太每天都来天香院陪王妃说会子话,比苏棠来的都勤。 四太太坐下,丫鬟就上了茶,正说着话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王妃道,“二少奶奶还是不肯吃东西。” 四太太一听就笑了,“二少奶奶这是在闹绝食吗?” 前两天,赵嫣虽然食欲不振,至少还会吃两口,从昨天傍晚起,不论大厨房给她送什么饭菜,她一口也不肯吃,要说是寻死,大可以一脑袋朝墙撞去,登时一命呜呼,用不着用绝食这样折磨自己的法子。 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绝食的。 王妃何尝不知道赵嫣那点盘算,拿肚子里的孩子逼靖南王府和宋国公府就范呢,“还不知道这 事什么时候能解决。” 一日不解决,京都就会议论一日。 事关靖南王府名声,还把谢柏庭和苏棠卷进去,王妃希望这事能早日平息。 但这事不是她希望就能行的,谢柔始终是王爷的女儿,他总不能不顾谢柔的死活,连王爷都摆不平的事,王妃连想都不去想,她能做的只是一日三餐让丫鬟把饭菜给赵嫣送去,至于赵嫣吃不吃,那是赵嫣的事了,与她无关。 没人多提赵嫣,四太太和王妃说起别的,苏棠坐了一刻钟,就告退了。 出了天香院,苏棠望静墨轩走,茯苓想不明白,问道,“二少奶奶为什么要绝食啊?” 苏棠勾唇笑道,“二少奶奶是聪明人,她犯下的错,要不是肚子里孩子护着,她早没命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宋国公府不肯退让放了谢柔,怕是存了拖延之心,要是二少奶奶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还好,万一是个女儿,继承不了香火,她就死路一条了。” “她只能趁着现在还未瓜熟蒂落逼宋国公府救她,再者,宋国公年纪并不大,虽然膝下只有宋国公世子一个儿子,不代表他就不能再生了,要是哪天哪个妾室怀上了,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就更没人稀罕了。” 茯苓没想到一个绝食背后还 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她道,“可谁也不肯先放人,那怎么办?” 苏棠笑道,“家务事总是难处理,这事要是个案子,早结案了。” 主仆俩有说有笑的走远,等她们走后,假山后走出来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确定没人注意到她,飞快往佛堂走去。 屋内,南康郡主正为接不回女儿气愤,丫鬟快步上前,把在花园偷听到的话禀告南康郡主知道,南康郡主顿时如醍醐灌顶,她怎么没想到状告宋国公府?! 然后大理寺就发愁了。 愁的喝茶都跟吞黄连似的苦。 家务事不能搁自己家关起门来处置吗,非要闹到公堂上来,大理寺多小的衙门啊,能管得了宋国公和靖南王府的纠葛吗? 作奸犯科的案子,大理寺一年不知道要处置多少桩,可那些案子判起来不要太轻松,既不关乎头顶上的乌纱帽,更不会处置不好会引起朝廷动荡。 虽然这不是杀人案,但危害程度远超杀人放火了。 可状纸送到大理寺了,大理寺也没胆量不接。 接了案子之后,当即以手里案子多,问案判案要两天之后才行,把递状纸的人打发走,然后就赶紧商议这案子要怎么判。 不敢掉以轻心,大理寺愣是把一个没闹出人命的通奸案私下整成了三司 会审,去问了督察院,然后问刑部侍郎…… 几经斟酌,权衡利弊,外加请教谋士,最后依照《宁律疏议》上写的“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也就是通奸的人,男女各服徒刑一年半,有丈夫的妇女则服徒刑两年。 大理寺做出如下判决—— 宋国公世子流放一年半,赵嫣流放两年,因赵嫣身怀六甲,缓刑四个月,等胎儿满月,立即服刑。 谢柏衍打伤宋国公世子,虽然情有可原,但伤害程度较重,判流放一年半。 至于谢柔,她和谢柏衍是太后赐婚,在太后没有收回赐婚旨意之前,大理寺无权判他们二人和离。 大理寺的判决传到苏棠耳中,差点没把苏棠笑抽过去。 大理寺不敢得罪靖南王府,也不敢得罪宋国公府,就干脆两边都各打五十大板,一起都得完了算球。 判决传到南康郡主耳中,南康郡主差点就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状告宋国公府,是要宋国公府放了她女儿,结果她女儿没接回来,儿子被判流放了。 她儿子被人戴绿帽子,还要被判流放,南康郡主咽不下这口气,可案子大理寺接了,没法撤回了。 坑儿子,南康郡主是把好手。 王爷都气笑了,坑完女儿,又坑儿子,他就没见过这么蠢 的娘。 王爷进宫找太后,这回太后收回赐婚懿旨了,她不收回,皇上也会帮王爷解除赐婚,何必再让皇上踩她这个太后一回,再者她不收回懿旨,王爷不会放赵嫣出靖南王府,孩子生下来,靖南王府大可以孩子早产为由扣在王府里,宋国公府不放谢柔也不行。 太后收回赐婚懿旨不到一个时辰,大理寺的马车就来把赵嫣接走了。 赵嫣回了右相府,但谢柔和谢薇没回来。 两人出了大理寺,就被王爷安排的人带离了京都,至于带去哪儿了,没人知道。 南康郡主寻死觅活要王爷把谢柔接回来,王爷只冷冷道,“已经嫁过人了,你还想接回府后和从前一样吗,靖南王府没有修家庙,是列祖列宗从没想过府里的小辈会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我派人把她们两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以后给我清净过日子,每年准许她们回府住半个月。” “你再闹腾不休,就去陪她们!” 南康郡主知道王爷不是吓唬她,是真的会送她走的,因为王爷心底没她,又怎么会在乎她日子过得痛不痛快,王妃日子过舒坦就够了。 心如刀绞,南康郡主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早就想把我送走了是不是?!” 王爷理都没理她,直接就转身走了。 第595章 呕吐 南康郡主气的把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可王爷人都送走了,要南康郡主随便闹腾一下,寻死觅活就把人接回来,就不是王爷了。 不过苏棠也挺好奇王爷把谢柔谢薇送哪儿去了,她问谢柏庭道,“你知道吗?” 谢柏庭摇头。 苏棠诧异,“连你都不知道啊?”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道,“为夫只是世子,还没继任父王的爵位,父王在哪里有庄子院子,我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只能确定,她们离京后,日子过得不会太痛快,但也不至于太糟糕。” 吃穿用度是绝不会短缺她们的,但想出府玩,那是别想了。 王爷这样的安排,其实最合苏棠的心,谢柔谢薇两个是一个比一个能闹腾,要回了靖南王府,指不定会闹什么幺蛾子,关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苏棠心情愉悦的不行,把玩着桌子上的镇纸道,“那谢柏衍什么时候流放?” 谢柏庭笑道,“宋国公世子不痊愈,他的‘病’就不会好,大理寺不敢单独催他们其中一个上路。” 上路…… 这厮用词要不要这么气死人啊。 不过这流放还真有可能是上路。 以宋国公的肚量,谢柏衍废了他唯一的儿子,他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了,不过流 放不是什么好事,宋国公要派人去杀谢柏衍,也会在谢柏衍流放结束之后吧,如果是她的话,她肯定会这样。 苏棠这样想,谢柏庭道,“他们不会流放太久的。” 苏棠,“……?” “大理寺判了他们流放一年半,”苏棠道。 谢柏庭道,“朝堂上想巴结父王和宋国公的人不知道多少,哪天朝廷有好事发生,会有人奏请皇上大赦天下的,这也是大理寺敢两边打五十大板的原因,因为知道不会真的流放那么久。” 苏棠一脸失望,“我高兴的太早了。” 谢柏庭见她眉眼耷拉的样子,失笑道,“谢柏衍得罪了宋国公,以后寸步难行,留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比流放舒心多少。” 这倒也是。 苏棠心情有多云转晴了,这时候,外面半夏端茶进来道,“三太太去找王爷,要王爷放了三姑娘。” 苏棠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 三太太竟然敢去找王爷,她是觉得自己脸面比南康郡主更大些是吗? 王爷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放别院去了,能放谢薇回来吗,谢柔是被南康郡主坑的,谢薇可是不折不扣的败坏了靖南王府的名声,王爷没严惩谢薇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三太太竟然还敢要王爷放了她女儿 ,苏棠都佩服她的勇气了。 三太太勇气可嘉,不过三太太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赵管事一句话打发了,“三房一日待在靖南王府,就一日得听王爷的,等哪天三房分出府去,王爷自然会把三姑娘送还三房处置。” 言外之意,要接三姑娘回来可以,三房自请分家,王爷不会拦着她的。 三太太敢为女儿提分家吗? 她要敢提,三老爷和老夫人绝饶不了她。 赵管事说完,三太太就被丫鬟劝回去了。 这事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就不了了之了。 天越发的闷热,闷的人快透不过气来了,天这么闷,怕是要下雨。 大夏天来场雨不要太爽,可下雨前这段时间也难捱,苏棠扛不住了,拉着谢柏庭回屋吃刨冰。 刚出书房没几步,就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大嫂……” 苏棠望过去,就见信安郡王和齐宵架着沐止走过来。 苏棠,“……” 这哥几个又是在闹什么? 苏棠问道,“怎么了?” 信安郡王道,“去书房说。” 不等苏棠反应,信安郡王和齐宵已经把沐止架去书房了,苏棠回头就看到沐止脸上苍白的样子,苏棠心跟着提了上来。 苏棠和谢柏庭去了书房,一进去,谢柏庭就问道,“沐 止怎么了?” 信安郡王摇头,“不知道呢,花灯会之后,有两天没见他,今儿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结果饭吃到一半,沐止就吐了,我们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和齐宵准备扶他去看大夫,想了想,不放心,还是带来找大嫂了。” 信安郡王一脸的担心,因为沐止呕吐的样子实在把他们吓着了。 苏棠赶紧给沐止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收手,谢柏庭问道,“他为何呕吐?” 苏棠道,“像是脑震荡。” 谢柏庭皱眉。 显然这个专业术语他不是很懂,但从字面来看和脑子有关。 信安郡王是急性子,已经问出声了,“什么是脑震荡?” 苏棠回道,“脑震荡是指脑补受到外力打击等造成轻度脑损伤。” 信安郡王惊呼,“那是脑子被打坏了?” 沐止,“……” 他还清醒着呢。 别这么吓他。 苏棠囧了,“倒也没那么严重,找找看,他脑部应该有才愈合的伤疤。” 沐止刚要点头,齐宵已经眼疾手快的解了他的束发,扒拉了几下,就找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伤疤,才长出来的肉,还是粉色的。 不愧是大嫂,把脉就知道得的什么病。 苏棠见他们担心沐止道,“不是什么大病,吃几服药 ,休养十天半个月就恢复了。” 苏棠去开方子,听她说不是什么大病,信安郡王和齐宵狠狠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审问沐止了,“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挨了别人的打?” 沐止,“……” 他浑身无力。 信安郡王和齐宵直勾勾的看着他,大有他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沐止道,“没,没人打我,我自己撞门了。” 信安郡王白他一眼,“你觉得这说辞我们会信吗?” 齐宵用折扇敲沐止的肩膀道,“你还是趁早说了吧,郡王挖隐秘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沐止能怎么办,他想瞒,可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挖出来的,他硬着头皮道,“还不是你们两,花灯会上一个去撩未婚妻,一个去陪别人家的表妹,留下我一人在花灯会上溜达,准备回府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刘大少爷的妹妹,她拿小眼神瞪我,我没忍住就逗了她一下……” 说到这里,沐止的声音已经弱的听不见了。 “然后呢?”齐宵问道。 “然后我,我一时没防备,挨了她一板砖……” “……” 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 是一阵爆笑声。 苏棠笑的手抖,快写完的方子都笑毁了。 她就知道沐止是不会让她失望的,果不其然。 第596章 好笑 信安郡王和齐宵扶着沐止来的静墨轩,而且沐止脸上还有些苍白,不免叫静墨轩的丫鬟瞧了担心,猜测他是不是病了,又觉得奇怪,病了该去找大夫才是,来静墨轩也不管用啊,虽然他们家世子爷世子妃和贾大夫关系好,手里有不少贾大夫的药,但药也不能随便乱吃。 正担心沐止呢,然后就听到书房里传出来的爆笑声,直接把丫鬟们给笑懵了,频频朝书房张望,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的。 嗯,不止丫鬟们这么想,沐止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理解这些人哪来的脸笑话他。 信安郡王调戏姑娘,不还绣帕,让安王妃误会,上门抢着帮他把亲事给定了下来。 齐宵把别人表妹错认成是自己表妹带回家,不够丢人吗? 还有柏庭兄,毒发吐血昏迷,醒来媳妇已经进门了,都没他什么事。 一个个又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至于笑他笑成这样吗? 想起花灯会,沐止还觉得脑壳疼。 花灯会那天,谢柏衍出事后,苏棠和谢柏庭就打道回府了,信安郡王他们不想那么早回府,就准备四下再逛逛,花灯会一年才三回,一定要珍惜又珍惜啊。 然而前脚三个人才约好,找条船沿着护城河喝酒赏花灯,后脚就碰到冯媛在赏花灯,看到信安郡王,冯媛娇羞的瞥过脸去,拉着丫鬟赶紧走,然后信安郡王这个见色起意的打着花灯会人多,她们主仆不安全为由做护花使者去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两个人也还是能喝酒游船,两人往前走,然后就碰到秦问在陪左相府表姑娘林韵逛花灯,看到齐宵,那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林韵初来京都,恰逢花灯会,肯定要四下逛逛,左相夫人就让自己两个儿子陪林韵到处走走,结果出门没一会儿,秦晃就有事先走了,留下秦问陪着林韵。 秦问觉得两个表哥陪表妹就算了,一个表哥陪表妹,没得叫人误会,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了齐宵。 秦问勾着齐宵的脖子到林韵跟前道,“我这个真表哥陪表妹不成体统,还是你这个假表哥来吧。”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务必毫发无损的把我表妹送回右相府,不然我天天找你切磋。” 丢下这两句,不等齐宵和林韵答应,秦问已经跑远,消失在人群中。 秦问把表妹林韵交给齐宵,他们又定了亲,齐宵只能丢下沐止,陪林韵四下转转。 可怜沐止,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花灯会很热闹,然而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下子没有了四下溜达的闲情逸致,准备回府睡大觉去了。 他去找自己的马,结果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刘大姑娘刘芩儿。 本来沐止还没想起她来,但架不住刘芩儿替兄长抱打不平,看到沐止,就忍不住拿小眼刀削他,把沐止削清醒了。 正愁无聊,这不有聊就送上来门来了,人家姑娘砸他的荷包还揣在他怀里头,那么大的石头膈应的很,信安郡王的前车之鉴,他还真不大敢把荷包带回府,万一也被自家亲娘误会了怎么办? 正好逗逗人家,把荷包还回去。 沐止摇着折扇朝刘芩儿走去,刘芩儿见沐止眸光锁在她身上,心知不妙,她见那么多大家闺秀给沐止抛荷包,觉得那些姑娘都瞎了眼,被沐止的外表个蒙蔽了,想到自家大哥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她就气不顺,然后气愤压倒理智,刘芩儿把香包里的香草倒出来,从地上挑了块石头塞进去,然后朝沐止扔去。 她本意是想砸他胸口的,但准头没拿捏好,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人家左边脑门上,疼的沐止当时就捂住了脑袋,疼的额头直打颤,然后弯腰在一地的荷包里把她的 荷包找了出来。 刘拎儿怕自己丢荷包时被人看见了,吓的转身就跑,跑远了才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她荷包今儿在宫里御花园掉在了凉亭横座上,还是靖南王世子妃提醒她,她才知道的。 宁阳侯世子和靖南王世子关系极好,听说有事没事就往靖南王府跑,万一,万一被靖南王世子妃看到荷包,她就暴露了! 刘芩儿后悔太冲动了,但又觉得那一下砸的极好,总算是给自家大哥出了口恶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她大哥了。 现在沐止朝她走过来,还盯着她,刘芩儿担心沐止已经知道丢石头砸他的人就是她,一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而且就算不是,她离宁阳侯世子这样臭脾气喜欢欺负人的人远点儿准没错。 刘芩儿抓过丫鬟的手赶紧闪人,只是沐止盯上了她,存心捉弄一下她,能让她跑了才怪。 花灯会上人多,你挤过来我挤过去,刘芩儿被迫和丫鬟走散了,没办法的她,只能赶紧去找自家大哥,赶紧回府。 她慌不择路,结果进了条死巷,匆匆出来,就瞧见沐止站在巷子口,玉扇摇的别提多招摇了,勾唇道,“姑娘心悦我,又为何见我就跑?” 心悦他? 没见过这么狂妄自恋不要脸的人。 刘芩儿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气呼道,“宁阳侯世子慎言!” 慎言? 沐止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那只荷包,道,“这不是姑娘的荷包?” 他果然知道了,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刘芩儿还是有些慌了,但就算是她的,这时候也不能认啊,反正荷包上也没写她的名字,刘芩儿睁圆眼睛道,“这不是我的。” 她撒谎的样子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心虚。 就这胆子也敢砸他,沐止无话可说,朝她走过 去,沐止玩味道,“当真不是姑娘的?这样别具一格的示爱方式实在叫人难忘。” 他一步步逼近,刘芩儿吓的一步步后退,后背抵着墙,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沐止突然发现信安郡王调戏冯姑娘不是没理由的,调戏姑娘确实有趣啊,看着她慌乱无措,就跟山间受了惊吓的麋鹿似的,明明害怕的紧,偏还嘴硬,“不是我的!” 沐止手撑着墙壁,“我拿着这荷包登门提亲,你说刘府会不会把你许给我?” 刘芩儿是又羞又气,她大哥被他打的几天出不了门,这两天伤才完全好,他们刘家上下恼他恼的紧,他居然说这话,就算他们刘家和宁阳侯府比不得,但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而且这姿势也太吓人了,巷子口虽然有些暗,但来来往往都是人,万一被人瞧见了,她清誉还要不要了,宁阳侯世子可以不要脸,她还要呢。 刘芩儿心慌的很,沐止靠近的时候,她吓的手往后撑,然后就摸到了块板砖,不知道是谁放在墙边上的。 刘芩儿拿起板子,没带犹豫的,就朝沐止的脑袋呼了过去。 猝不及防,沐止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人往刘芩儿身上一倒,倒在了她肩膀上,昏过去的时候,鼻尖是一抹淡淡女儿香,甚是好闻。 刘芩儿吓住了,一把将沐止推开,抢回荷包,仓皇而逃。 不过逃远了,又害怕沐止真出事,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刘家就完了。 刘芩儿买了个面具戴上,告诉巡城司那边巷子口有人晕倒,巡城司还担心是出了人命案,赶紧去巷子口,不然沐止还不知道得躺地上晕多久。 只是捉弄姑娘,反被姑娘用板砖拍晕,这事太过丢人了,沐止哪敢往外说啊,会笑掉人大牙的。 挨了板砖之后,沐止回去自己上了药,两 天脑袋都晕乎乎的,偷偷摸摸的看了大夫,药也吃了,可就是不管用,在府里闷了两天,连他爹娘都嗅出不对劲,信安郡王又一再的约他出门,沐止就出去了。 他觉得就吃顿饭的功夫应该不会露馅,谁想到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吐了,然后被架到了静墨轩来。 都说了不是什么大病,只要静养十天半个月就成了,可静养这样对别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对他却是难比登天啊,他两天不回家,爹娘觉得正常,老实两天没出门,爹娘就怀疑他有问题。 沐止,“……” 见他们还在笑,沐止道,“有那么好笑吗?” “你说呢?”齐宵道。 “……” 信安郡王手拍在沐止肩膀上,“亏你还是习武之人,却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手里一再栽跟头,我看你和刘姑娘缘分匪浅。” 沐止抬手打断他,“别,我看到她我就脑袋疼。” “我以后一定离她远一点儿!” 半夏抓了药来,沐止接过药包,朝苏棠道谢,“谢大嫂了,我改日再登门拜谢,今儿就先告辞了。” 沐止赶紧走,信安郡王追上去,勾着沐止的肩膀道,“我记得刘府离宁阳侯府不远,从刘府门前路过也能回宁阳侯府是不是?” “我不会走那条路的!” 声音渐行渐远。 苏棠忍俊不禁,谢柏庭看她,“在笑什么?” 苏棠笑道,“我一直觉得奇怪,刘大少爷要不肯帮沐止,就不会帮着测八字,既然测了又不说,显然测出来的八字有问题,我在想,刘大少爷是不是写到一半反应过来那八字是他妹妹的,所以才反的口。” 苏棠猜测的有理有据,谢柏庭觉得她说的在理,他道,“要沐止和刘姑娘真是天缘,那他以后少不得还有苦头吃。” 虽然不厚道,但苏棠能不能说她还挺期待的? 第597章 探望 谢柏庭还有事忙,苏棠和他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屋。 天越发的闷热,苏棠又新做了样消暑饮品,准备送去给王妃尝尝。 茯苓道,“天太热了,还是奴婢去送吧。” 苏棠看了眼窗外的天道,“明儿怕是要下雨,后天就是王爷的寿辰了,我正好去问问王妃,王爷的寿宴怎么办。” 大办是肯定不会办的,要大办的话,至少也要提前半个月筹备,再者府里出了那样的事,就是准备办寿宴,也会取消。 苏棠要去忙正事,茯苓就不阻拦了,再者从静墨轩到天香院,除了院门口这一段路,大部分时候还是能从回廊下或者树荫下走,绕点儿路,倒也不至于热到那种程度。 茯苓拎着时候,跟在苏棠身后出了静墨轩。 苏棠进王妃屋子的时候,王妃正坐在绣架前做针线,丫鬟则往绣架子两边冰炉里添冰块。 见苏棠过来,王妃道,“太阳那么大,怎么还过来了?” 苏棠从茯苓手里接过食盒道,“新做了些消暑,特送来给母妃尝尝,母妃还在给父王做锦袍吗?” 王妃放下手里的活道,“给王爷做件锦袍当作生辰贺礼,早该做完了,耽误到现在。” 王妃做件锦袍,半个月足够了,可王妃忘了王爷休沐待在天香院,晚饭吃在天香院,连公文都搬来天香院处理,还时不时的让她去帮着研墨,再加上睡的早,白日里管着王府中馈,时间就不够用了。 苏棠把食盒交给丫鬟,然后道,“那父王寿辰要怎么办?” 这事王妃也发愁呢,她嫁给王爷二十年,王爷就没大办过寿宴,以前是年纪轻,后来是老国公去世,再是庭儿病重,王爷无心办寿宴,也不喜热闹,这些年,都是王府一家子人在松 鹤堂办几桌,府里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齐聚,倒也热热闹闹。 可如今,老夫人被罚去佛堂,南康郡主在病中,又出了二少爷被流放的事,连场像样的家宴都办不起来了。 王妃倒是想就在天香院里办一桌,烧几个王爷爱吃的菜,一家人小酌几杯,可王爷寿宴这样办,太寒酸了。 王妃拿不定主意,她问苏棠,苏棠哪知道啊,她能说她现在也愁的紧么,准备给王爷的龙泉印泥寿礼早给王爷了,总不好只口头给王爷拜个寿,苏棠便道,“要不母妃问问父王的意思?” 说着话,王爷就进来了,笑道,“问我什么?” 苏棠起身给王爷行礼。 王妃也起了身,道,“眼看着你就要过寿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王爷便道,“我无所谓,就在天香院里办一桌,多备些美酒,我喝过瘾就成了。” 王妃点头应下,王爷又补了一句,“让庭儿别气我,我不想那天揍他。” 王妃,“……” 苏棠,“……” 苏棠是想笑不能笑,憋的不要太难受,不打扰王爷王妃说话,苏棠就赶紧告退。 然而走了两步,苏棠又停下来,对王爷王妃道,“花园里花开的不错,瞧天像是要下雨,被打烂了太浪费,我能采了么?” 茯苓站在一旁,嘴角抽了又抽,她说世子妃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给王妃送消暑呢,还送双份的消暑,是晾准了会碰到王爷,问王爷怎么办寿宴是假,打花园里那些花的主意才是真啊。 老夫人和南康郡主被罚在佛堂反省,四太太又向着世子妃,只要王爷同意,世子妃把花园祸祸光净也没人敢说什么。 苏棠要采些花,王爷王妃哪会不同意,得了允许,苏棠利索的告退了。 到 了花园,苏棠就叫来五六个丫鬟帮忙采花了,以前那些花就那么凋敝,苏棠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帮它们把芳香留住。 正忙的不亦乐乎呢,那边丫鬟领着赵王妃走过来,苏棠正好在她去佛堂探望南康郡主的必经之路上,看到苏棠采花,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被无情的勾起来,赵王妃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棠站在路中间,这一处树荫浓密,清风徐徐,一点儿也不热。 赵王妃走过来,福身给苏棠行礼,“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早知道她来了,转身看向赵王妃,赵王妃穿着一袭蜀锦裙裳,上面花纹繁复,头上戴的头饰很华美,但和记忆中的赵王妃比,还是少了几分华贵,虽然大家还尊称她一声赵王妃,但毕竟没有诰命在身,只是庶民的身份,云锦她再不能穿了,有些头饰也不是平民妇人能戴的。 南康郡主病倒,赵王妃作为娘家嫂嫂前来探望无可厚非,但她拿老夫人做筏子来算计她,如今南康郡主和老夫人同住佛堂,赵王妃也好意思前去,对于这些人的脸皮,苏棠实在不理解。 两人没什么可说的,赵王妃给苏棠见了个礼,就朝佛堂走去,苏棠也没理会她,继续看丫鬟采花。 佛堂跨院内,南康郡主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赵王妃见了都心疼,“怎么就消瘦成这样了?” 赵王妃在床边坐下道,“都病成这样了,靖南王也不让你搬回牡丹院住,心也未免太狠了。” 南康郡主眼底含泪,满是委屈,王爷只恼她擅作主张,哪想到放她回牡丹院,他眼底心里只有天香院那位,又怎么会有她?! 南康郡主悔恨道,“我早该听你的……” 南康郡主指的是除掉王妃这事, 但赵王妃没想到这茬,以为是赵嫣的事,她道,“你就别后悔了,衍儿也不知道赵嫣是这样的人,他舍不得拿赵嫣肚子里的孩子做算计情有可原。” 要是当初没听谢柏衍的,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赵嫣病倒,太医登门把脉就能觉察出问题,不至于在花灯会上戳破这丑事,搭上自己的名声,竖下宋国公这个死敌。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南康郡主心疼儿子即将被流放,赵王妃道,“我听说是有人给衍儿递的消息,让他去捉奸的,可知道是什么人告诉他的?” 南康郡主摇头。 赵王妃道,“我看那人也没安好心。” 南康郡主不想提这事,提起来她就想把赵嫣抽筋剥皮,不过赵嫣这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了,她道,“大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病成这样,按说大哥也该来探望一下她,赵王府又不是离的很远。 提到赵王,赵王妃脸上就闪过一抹担忧,她道,“王爷原是准备和我一起来的,结果临出门,不知道从哪里送来飞鸽传书,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王爷看后脸色很不好,都没和我说一声就转身走了,我也没敢问。” 赵王妃这么说,南康郡主心也提了起来,怕赵王府出事。 本来赵王府就威望不复从前,现如今她和宋国公、右相结了仇,要赵王府被人逮住把柄,那小事也成大事了。 南康郡主心底乱糟糟的,赵王妃宽慰她,让她别担心,又哄着她吃药。 隔壁,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丫鬟端着糕点果子进来,气呼呼道,“赵王妃指使人下毒害老夫人,她还敢来佛堂探望南康郡主,她也太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老夫人可是王爷的娘!” 老夫人手中 佛珠滞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她算王爷哪门子的娘。 自打被罚来佛堂,王爷就像是把她给忘了似的,除了中暑来过一回,再不是被南康郡主蠢来佛堂,捎带看她一眼。 南康郡主病倒,三老爷怕她过了病气,要王爷放她回松鹤堂,王爷也不同意。 她是靖南王府老夫人,如今谁都能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了,真当她这个老夫人是泥捏的了。 老夫人接着拨弄佛珠,丫鬟见老夫人没反应,都觉得老夫人没脾气了,结果老夫人拨了一圈佛珠后,道,“右相夫人的脸伤可好了?” 丫鬟有点懵,她在说赵王妃,老夫人怎么提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的脸被三太太挠成那样,怎么可能好得了,没有贾大夫的药膏,估计要毁容,可贾大夫的药膏,右相夫人没脸来找世子爷世子妃帮忙买啊。 老夫人应该知道啊,怎么还问她,丫鬟茫然的看向王妈妈,王妈妈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打盆洗脚水来。” 丫鬟更茫然了,不过这回她反应就很快了,赶紧下去打水。 再说苏棠,带着五六个丫鬟采了十几篓子的花回了静墨轩,半夏和茯苓招呼丫鬟把花瓣摘下来洗干净,苏棠则回屋喝茶。 一盏茶才喝了两口,外面跑进来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笑的见牙不见眼,“世子妃,老夫人的丫鬟‘不小心’把老夫人的洗脚水泼了赵王妃一脸。” 咳咳! 苏棠被嘴里的茶呛了喉咙,眼泪都呛出来了。 她能想象到赵王妃的狼狈,不过赵王妃也是自找的,试问三太太连右相夫人都敢打了,要老夫人被她赵王妃欺负到头上,还什么都不敢做,那威望是荡然无存了。 这样狗咬狗的戏码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598章 孝心 佛堂乱成一团。 赵王妃虽然被夺了诰命封号,只要赵王没有休妻,就始终是南康郡主的娘家长嫂,前来靖南王府探望她,却被个丫鬟泼了一脸的洗澡水,受尽羞辱,这口气莫说赵王妃咽不下,南康郡主也怒火中烧啊。 她要不给娘家长嫂出这口气,以后没脸再回赵王府,靖南王府也没有她南康郡主的立足之地了。 南康郡主知道丫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是老夫人授意的,南康郡主没法把老夫人怎么样,毕竟是她给老夫人下药在前,赵王妃把罪名悉数揽下,才被夺了诰命封号,成了庶人,她本就亏欠赵王妃了,没法拿老夫人怎么样的南康郡主要杖毙那不长眼的丫鬟。 老夫人肯定会护丫鬟到底,丫鬟只是听吩咐办事,她这个老夫人要护不了丫鬟,以后哪个丫鬟还敢为她卖命? 一个非要丫鬟的命不可。 一个无论如何也要保丫鬟周全。 赵王妃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的功夫,佛堂已经打起来了。 吴妈妈指使婆子直接抓那丫鬟杖毙,孙妈妈带人护着丫鬟,双方口吐芬芳,大打出手。 等苏棠和王妃闻讯赶到的时候,被下人们扭打成一团的样子惊呆了。 吴妈妈拽孙妈妈的头发,孙妈妈挠吴妈妈的脸,有拿扫把横扫的,更有拿铜盆敲脑袋瓜的…… 哐当一声。 苏棠都觉得耳边嗡嗡炸响。 虽然佛堂离的远,但再怎么样也是在靖南王府里啊,下人们竟然打成这样子,这要传到王爷耳中,得把王爷气个半死不可。 宁妈妈喊了好几声住手,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扯着嗓子喊的声音还没有铜盆敲脑袋的声音大,能震的住人才怪了。 宁妈妈喊的嗓子冒烟也无济于事,苏棠喊了一声,“陈青。” 话音一落,七八颗石头飞出来,打在拿扫把、铜盆等丫鬟婆子手腕上, 疼的她们手一松,扫把等纷纷摔地上。 孙妈妈和吴妈妈,一个是老夫人的心腹,一个是南康郡主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是靖南王府最最最体面的人了,这会儿互殴,发髻歪了,眼睛青了,哪还有往日的风光,只剩下狼狈了。 王妃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从未想过靖南王府会发生这样的事,苏棠忙道,“母妃别气坏身子。” 王妃看着那些丫鬟婆子,“这成何体统?!” 孙妈妈走过来,福身给王妃行礼,只是弯腰的时候,发髻上的银簪哐当掉在了地上,把她老夫人心腹的脸面又扯下来一层,孙妈妈道,“王妃息怒,赵王妃给老夫人下毒,险些要了老夫人的命,丫鬟护主心切,这才泼了赵王妃一身水。” “老夫人来佛堂是为避暑静养,自打南康郡主来,老夫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闹成这样,老夫人是没法再静养下去了,该搬回松鹤堂了。”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果然老夫人泼赵王妃一身洗脚水不止是为出气那么简单,她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没法再和南康郡主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地步,然后就有理由要搬回松鹤堂了。 当初王爷是给老夫人留着两分面子,才说老夫人是来佛堂避暑静养的,老夫人还真当南康郡主是来受罚的,她不是呢,王爷给她三分颜色,她就把染坊支棱起来了。 王妃好看的眉毛拢起来,闹成这样,确实没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可就这么放老夫人回松鹤堂,王妃不愿意,老夫人对苏棠和谢柏庭鸡蛋里挑骨头,对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女就百般袒护,她要这么好说话,如了老夫人的意,棠儿好说话,庭儿都该恼她了。 王妃可没忘记当初帮谢薇说情,最后被自己儿子刁难的事,庭儿的脾气,没人比她这个做娘的更清楚了。 王妃沉了眉头道,“王爷 既然让老夫人来佛堂避暑静养,要搬走也该南康郡主搬,岂有让老夫人搬的道理?” 孙妈妈一连错愕,“南康郡主被送来佛堂是来受罚的。” 说的好像老夫人不是似的。 王妃还没反驳,苏棠笑道,“王爷要觉得松鹤堂适合静养,就不会让老夫人搬来佛堂住这么些日子了,如果老夫人实在和南康郡主没法在一个屋檐下住,是老夫人搬去别院避暑,还是南康郡主去陪大姑娘一段时日都行。” 总之,回松鹤堂是别想了,更别想回牡丹院。 苏棠的安排正合王妃的意,宁妈妈觉得王妃处理这些事远不及世子妃得心应手,世子妃是好性子,不主动招惹人,她要想拿捏谁,谁也跑不掉。 孙妈妈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老夫人都回不了松鹤堂,她道,“如今冰块不那么贵了,老夫人用不着去别院避暑,回松鹤堂就成了。” 苏棠笑了笑,“近来短了老夫人用冰?” “没,没有……” 孙妈妈连忙摇头。 苏棠就道,“既然没有,那就依照王爷的意思办,我想老夫人不会拂了王爷的一片孝心吧?” 孝心两个字,苏棠咬的格外清晰。 老夫人的脸面已经被三老爷和三姑娘丢了个干净,王爷给她一点面子,她希望老夫人好好的接着,不要给脸不要脸。 看着苏棠淡笑的面庞,明明在笑,可就是叫人打心底发颤,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家闺秀她都见过,还没哪个像世子妃这般不怒自威的。 苏棠扶着王妃,“老夫人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王妃点点头。 苏棠又看着孙妈妈和吴妈妈道,“到底谁搬出府去,好好商量着来,再动手打架,我不管谁先动的手,一律赏她三十大板。” 说完,眸光一扫,两婆子就把泼赵王妃一脸洗脚水的丫鬟抓了。 孙妈妈连 忙阻拦,“世子妃抓丫鬟做什么?” 苏棠道,“赵王妃算计老夫人一事,已经付出代价了,被夺了诰命封号,贬为庶人,要老夫人还心有不满自会派人去告诉王爷,王爷孝顺,一定会替老夫人讨公道,这么多天没吭声,就说明老夫人已经消气了,何须丫鬟强出头?” “要么就下令不让赵王妃再进靖南王府一步,进了府,就是客,岂容一个丫鬟欺负客人的道理?!” 老夫人给赵王妃难堪,苏棠乐见其成。 但心底高兴是一回事,面上怎么也不能表露出来,丫鬟今日能替老夫人抱打不平往赵王妃脸上泼洗脚水,难保她日不会如此对待她和王妃,她就是要借此告诉松鹤堂的丫鬟婆子,帮老夫人做不对之事,老夫人保不住她们。 这内院,她和王妃说了才算。 “带走!” 苏棠声音冷沉,不容置喙。 两婆子就把那丫鬟押走了,丫鬟吓白了脸,“孙妈妈救我!老夫人救我!” 孙妈妈嘴张了张,半个字也没敢说出口,丫鬟奋力挣扎道,“王妃饶命!奴婢和赵王妃无冤无仇,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王妃明鉴,奴婢冤枉啊!” 茯苓问了一句,“那你是奉谁的命行事?” “孙妈妈,是孙妈妈让奴婢这么做的!”丫鬟为了活命,把孙妈妈卖了。 刚刚还护短,为了保丫鬟大打出手的孙妈妈急眼了,气急败坏道,“我念你忠心为主,才护你,没想到你个小贱蹄子竟然反咬我一口!” 说完,孙妈妈看着苏棠道,“世子妃明鉴,奴婢熟读家规,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苏棠勾唇一笑,“不是孙妈妈指使的就好,这丫鬟虽然犯了家规,但到底是松鹤堂的丫鬟,由王妃来处置,难免有伤老夫人脸面,就交给孙妈妈带回松鹤堂处置吧。” 孙妈妈脸色一僵。 世子妃这是要杖毙丫鬟,还要她 亲自动手,没这样杀人诛心的了。 苏棠看向两抓人的婆子,“佛堂重地,不好见血腥,押松鹤堂去。” 两丫鬟就把丫鬟押走了,没捂丫鬟的嘴,丫鬟叫冤声一声接一声传来,苏棠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松鹤堂那些丫鬟一个个变了脸,眼底满是同情和害怕,同情那丫鬟的无辜,明明是奉命行事,却成了丫鬟擅作主张,害怕则是担心会步那丫鬟的后尘,今日倒霉的是那丫鬟,难保哪天同样的事不会落到她们头上。 出了佛堂,苏棠和王妃往回走,在花园,苏棠就福身告退,回了静墨轩。 目送苏棠走远,宁妈妈笑道,“还是世子妃处理事来干净利索。” 王妃很认同,“就是不爱管家。” 宁妈妈忍俊不禁,“眼下管家还是王妃您的分内之事,世子妃能丢回给您,您可丢不回去。” 王妃何尝不知道,再不喜欢也只能管着了。 这边王妃回天香院,那边茯苓跟在苏棠身后,好奇道,“老夫人和南康郡主,谁会出府呢?” “她们谁都不会出去的,”苏棠的声音被风吹散。 从佛堂回松鹤堂都难比登天了,搬去别院静养就不知道养多久了,老夫人不会搬的。 南康郡主就更不会了,虽然她很想见到女儿,但她是想在王府里见到,是想谢柔回来,搬去和谢柔住,去容易,可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王爷自打搬进天香院住,就没再睡过书房,更没去过天香院,这一去,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不让南康郡主回来都可能。 南康郡主岂敢冒这个险? 如苏棠所料,她和王妃走后,佛堂就安静了下来,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忍着满腔怒气下令,哪个丫鬟婆子再不听劝和对方的人起冲突,一律发卖出府。 佛堂在前所未有的哄闹之后,又迅速安静下来,仿佛那一场殴斗从未发生过一般。 第599章 寿辰 苏棠和茯苓回静墨轩,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几个小厮出来,见到苏棠,连忙行礼,“世子妃,您要的酒都送到了。” “辛苦了,”苏棠笑道。 小厮们齐齐一怔。 世子妃刚刚在说什么? 他们辛苦了? 世子妃竟然能体谅他们的辛苦。 小厮们感动的鼻子泛酸,连忙摇头说不辛苦。 苏棠让茯苓赏他们一人五钱银子,几个小厮忙不迭的道谢,高高兴兴的离开。 走远了些,小厮捏着手里的银锭子道,“满京都绝对找不到比咱们靖南王府还要温和的少夫人了。” 其他几个小厮点头认同。 几个路过的丫鬟侧目,这几个小厮是被猪油闷了心吗,说世子妃温柔,太后头一个不答应。 苏棠迈步进院子,直接回屋,一进去,就见谢柏庭拿起一酒坛子,把了酒塞就灌了一口,苏棠连忙上前,把酒坛子抢了下来,瞪谢柏庭道,“你要喝酒让人给你买去,你碰我的酒做什么?” 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苏棠,“这些酒不是给我喝的?” 苏棠朝他翻了记白眼,“你什么时候见我喜欢你喝酒过?”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满身酒气的样子,不阻拦他喝酒已经不错了,还买酒回来给他喝,想什么美事呢。 谢柏庭默默把看到这一堆美酒的感动收回来,他道,“不是给我的,你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苏棠道,“后天就是父王的寿辰,我准备的龙泉印泥已经给父王了,我不得另外准备寿礼啊。” 谢柏庭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坛,道,“你夫君我过生辰,都没见你上心,反倒把我狠狠地气了一通。” 这醋味…… 苏棠道,“明年,明年我好好给你过生辰。” “这还差不多。” 谢柏庭话说出口,苏棠已经抱着酒坛子走了。 谢柏庭,“ ……” 气闷。 一看就是在敷衍他。 父王过寿自有母妃招呼,她该把心思都放在他这个相公身上才是。 可怜王爷还指着安生过个寿,结果还没开始,自家儿子就对他这个父王一肚子不满了。 进了药房,苏棠就开始分配活了,让半夏和陈青提炼香露,茯苓帮她打下手提纯酒水。 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连午饭晚饭都是在药房吃的。 到第二天傍晚,苏棠才把所有酒水都提纯了一遍,微黄的酒水变的澄澈如泉,余??缭绕,??????甜,叫人回味无穷。 到王爷寿辰这一天,苏棠吃过早饭,就进了小厨房,小厨房的丫鬟婆子都愣住了,虽然苏棠进过小厨房好几回了,但那时候天不热啊,厨房那就是火炉啊,和在太阳底下暴晒没多少区别,世子妃的娇弱身子骨能受的住吗? 刘妈妈要劝苏棠离开厨房,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几个小厮抬了好几大块冰过来。 刘妈妈,“……” 还有啥可说的,世子妃让干啥就干啥吧。 苏棠做蛋糕,谢柏庭过生辰,蛋糕没吃上,王妃过寿辰,出了意外,苏棠连厨房都没进,这回王爷过寿,一定要做个大的。 苏棠撸起衣袖,开始忙起来。 整整忙了两个多时辰,苏棠才忙完,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苏棠做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蛋糕,分别写着:寿辰快乐,皇上万岁,合欢乐。 皇上过寿,苏棠送了龙泉印泥,当天也给了王爷和信老王爷还有她爹,皇上醋味就很重了,要叫皇上知道王爷过寿已经收到她送的龙泉印泥,她又在寿辰这天送美酒送蛋糕,皇上知道极可能会生气,为了以防万一,苏棠只能一视同仁了。 让陈青把蛋糕和美酒送信王府去,给皇上的那份则由谢柏庭亲自送进宫,交到皇上手里。 半 个时辰后,蛋糕和两坛子酒就摆在了皇上龙案上。 皇上看着没见过的蛋糕,道,“朕这是托了你爹靖南王的福了?” 谢柏庭嘴角抽了下,道,“是父王托了皇上的福,臣过生辰,娘子做的也是蛋糕,皇上过寿,娘子才着手调制的龙泉印泥。” 这话还算中听,皇上心情更不错了。 皇上不怎么爱吃甜食,他更喜欢喝酒,他想知道苏棠献给他的是什么酒。 把酒坛子打开,就闻到了酒香。 皇上喝过无数的好酒,但这酒—— 熟悉,又不熟悉。 皇上抱起酒坛子,元公公银针都还没拿出来,皇上就灌了一口了。 元公公,“……” 皇上进口的东西要先试毒,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啊。 皇上信任世子妃,但总要按规矩来啊。 “好酒!” 皇上赞不绝口。 把酒坛子放下,皇上问谢柏庭道,“这是什么酒?喝起来像女儿红,但又比女儿红甘醇香甜的多。” 谢柏庭就道,“这就是女儿红。” 皇上笑道,“这怎么会是女儿红呢?” 谢柏庭回道,“娘子买的现成的女儿红,把酒水提纯了一遍,去除了酒中的杂质。” 皇上,“……” 这样也行? 皇上脑门黑线往下滑。 一口没过瘾,皇上又喝了一口,道,“虽然不是亲自酿造,但这提纯后的酒确实不错,回头多给朕送些来。” 顿了顿,皇上吩咐元公公道,“让御书房把各种美酒送十坛子去靖南王府。” 苏棠提纯十几坛子酒就累的不行了,送这么多去,没得把他娘子活活累死,谢柏庭果断帮苏棠拒绝了,他道,“今儿父王过寿,皇上派人送那么多酒去,恐叫父王和百官误会是赏赐给父王的,而且提纯后的酒烈,后劲大,容易醉,不宜多喝。” 皇上就道,“赏靖南王十坛美酒。” 元公公应下。 皇上又对谢柏庭道,“这提纯的酒水着实不错,让棠儿开个酒水铺子,朕入一股。” 谢柏庭,“……” 之前是信安郡王他们催他娘子开铺子,现在皇上又催。 除了锦上香,其他铺子都是被催着开的。 谢柏庭拎着食盒和两坛子酒进的宫,出宫的时候,拉了整整一马车的酒,回府后,直接让小厮搬到了王爷的书房。 王爷在写奏折,见谢柏庭搬这么多酒进来,他道,“送这么多酒来做什么?” “皇上赏父王的,”谢柏庭道。 王爷诧异。 虽然今天是他寿辰,但这样的小事皇上是不会记着的,怎么会突然赏他这么多酒? 谢柏庭道,“皇上一片心意,父王多喝点儿。” 说完,谢柏庭就出了书房,走了没几步,一暗卫突然闪身出现,和谢柏庭低语了几句。 暗卫回书房后,抱一坛子酒给王爷,王爷道,“放那儿。” 暗卫看着王爷,“王爷不喝吗?” 王爷道,“庭儿从来不劝我喝酒,今儿一反常态,我担心有诈。” 暗卫,“……” 虽然世子爷劝王爷喝酒确实是头一回,但王爷要不要这么不信任世子爷? 今儿王爷过寿,世子爷聊表孝心实属正常啊。 暗卫觉得王爷多心了,还觉得世子爷要知道了肯定伤心,结果到了傍晚,暗卫就默默把这句话收回来了,还是王爷更了解世子爷,世子爷为了能多喝世子妃提纯后的酒,竟然怂恿王爷提前喝,这不是没事找打吗? 王爷喝了一口苏棠准备的酒,就想把自己的儿子吊起来抽了。 王爷强忍着没有发作,他怕开了个头,这顿饭就没法好好吃了,谢柏庭给王妃夹菜,给苏棠夹菜,最后给王爷夹了块红烧排骨。 苏棠都侧目,虽然来的路上,她一再叮嘱谢柏庭不要气王爷 ,谢柏庭也答应了,但这厮的脾气她也知道,在别的事上,能做到一言九鼎,但气王爷,那是左耳朵进右耳多,把承诺当放屁啊。 谢柏庭能做到不气王爷,苏棠就觉得很不容易了,他竟然还给王爷夹菜? 苏棠咬着筷子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看着我做什么?吃饭。” 苏棠收回警惕的眸光,默默吃饭。 今儿的团圆饭吃的格外的风平浪静,虽然中途起了几个涟漪,苏棠都担心谢柏庭会气王爷的时候,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歇,王爷喝的酣畅淋漓,甚是过瘾。 不过蛋糕,王爷吃了几口就没吃了,反倒是王妃,挺喜欢吃的,吃了半块,晚饭没吃几口。 从天香院出来,苏棠都还有点恍惚,她几次侧目看谢柏庭,谢柏庭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苏棠道,“你居然真的忍住没气父王。” 谢柏庭道,“确实忍的很辛苦。” 苏棠,“……” 说的这么忍辱负重。 “那是怎么忍住的?”苏棠问道。 谢柏庭笑道,“看在暗卫的面子上忍的。” 苏棠惊呆了,“哪个暗卫面子这么大?” “父王的暗卫。” “……” 苏棠四下张望。 这要被王爷听到,还不得当场气的就要揍她相公。 暗卫的面子都比父王大,哪天他被打死那都是他自找的。 苏棠盯着谢柏庭的脸,“为什么?” “暗卫告诉我赵王的罪证已经送进京了,只等今天父王寿辰一过,就会弹劾赵王,赵王这回吃不了兜着走,至少也会被贬一级。” 谢柏庭话还没说完,天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闪电撕开天幕,一阵狂风呼啸而来。 接着大雨滂沱而至。 这一场雨,迟了两天,但来势汹汹,带着摧枯拉朽的架势,在这炎炎盛夏,别提多叫人欢喜了。 第600章 被贬 这场雨来的太大太迅猛,即便谢柏庭抱着苏棠用上了轻功,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淋了些雨,回到静墨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更衣。 不带停歇,雨下了整整两天,不过狂风暴雨并没有阻拦住弹劾赵王的奏折飞上帝王的龙案。 大雨阻路,皇上没进后宫,就安心待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看到好几道弹劾赵王收受贿赂,贪墨贡品,纵仆行凶的折子,看的皇上好不容易被这场雨消下去的燥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这几道奏折可不是望风而奏,上面写清楚了赵王在哪年哪月哪日收了什么贿赂,又在什么时候收了贡品,拿假画作换下了地方献给皇上的真迹,家仆在老家仗着赵王府的势力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霸占人家宅子和良田,孤儿寡母求告无门,在家仆乔迁新居的大喜日子,一头撞死在了门外灵璧石上。 皇上雷霆震怒,当即宣召赵王进宫。 赵王早前已经收到了密报,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被人知道了,正在想办法补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捅到了皇上跟前,而且皇上不顾天下这么大的雨,就传召他进宫。 赵王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冒雨进宫,等进御书房,已浑身湿透,看着别提多狼狈。 赵王跪在地上,对弹劾他收受贿赂的罪名供认不讳,但贪墨贡品和纵仆行凶的罪名他大叫冤枉,抵死不认。 真迹确实在他手里,可那是地方居心不良,拿假画献给皇上后,事后又担心被皇上认错来,到时候招来祸患,就把真迹送给了他,以求庇佑,他是爱画之人,看到那画就走不动道了,一时鬼迷心窍就收了,绝没有做拿假画换真迹这样不敬皇上之事,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 再就是纵仆行凶,那就太冤枉他了,他前两天才知道恶仆不遵家训,在外头仗着赵王府的势作 恶,他在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就杖责了恶仆四十大板,这会儿人还趴在床上养伤,没直接杖毙,是怕人家不原谅,回头还得押着恶仆登门赔礼,他已经派人去善后了。 他御下不严有罪,该罚,但要说他纵仆行凶,他绝不认。 赵王跪在地上,诉苦道,“臣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年轻的时候就经常挨揍,前不久在自己府里,还差点被人刺杀,烧了赵王府,臣弟不可能明知道背地里有人要臣弟的命,还如此胆大妄为,做下这些事被人揪住把柄,还请皇上明鉴。” 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赵王不惜把自己的伤疤揭开,以弱示人,不得不说效果很好,皇上怒气消了几分。 赵王请皇上降罪,皇上没有罚了,收受贿赂的罪名可大可小,奏折弹劾之事和赵王说的出入很大,还需进一步弄清楚,再行惩治。 皇上打发赵王出宫了。 赵王冒雨回府,可怜他前脚进赵王府,后脚雨就停歇了,把穿了蓑衣还淋湿透的赵王气了个半死。 翌日,苏棠醒来,没听到雨声,半夏和茯苓端铜盆进来,苏棠边下床边问道,“没下雨了?” 半夏把铜盆放下,过来道,“昨儿夜里雨就停了,不过刘妈妈说,这雨停不了一会儿,还得接着下。” 苏棠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只见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那种云销雨霁的感觉,不过地上没那么湿了,不知道这雨能歇多久。 谢柏庭晨练回来,苏棠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过去,“今儿父王去上早朝了吗?” 苏棠这么问,谢柏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走过来捏着苏棠的鼻子道,“这么心急呢?” 能不心急吗? 从知道王爷过寿之后就收拾赵王府,结果愣是下了两天的雨,她心急知道结果都快急出毛病来了。 赵王和南康郡主要他们的 命,虽然没成功,虽然他们事后也报复了,打伤了赵王,烧了赵王府,但远远不够。 苏棠看着谢柏庭,“不会还要等许久吧?” 谢柏庭勾唇道,“以前或许要十天半个月,如今赵王府和南康郡主是墙倒众人推,没人帮忙求情,处罚会下来的很快。” 谢柏衍可是赵王嫡亲的外甥,谢柏衍废了宋国公唯一的儿子,这么好落井下石的机会,宋国公绝不会错过。 如谢柏庭说的那般,消息传回来的很快,她和谢柏庭吃完早饭,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半道上就看到一丫鬟火急火燎的往佛堂方向跑去,进了天香院,才福身给王妃行礼呢,身后就快步过来一丫鬟,禀告道,“王妃,赵王收受贿赂,纵仆行凶,被皇上贬为赵平郡王,官职降了两级,另罚俸一年。” 王妃听得一愣,二太太登时就坐不住凳子了,急道,“赵王怎么会被贬呢,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啊。” 见二太太一脸慌张,四太太心情别提多好了,一来是幸灾乐祸,二来是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老夫人和南康郡主薄待她女儿,她及时悔悟,弃暗投明,站到了世子世子妃这边,二房执迷不悟,依旧抱紧南康郡主的大腿,结果世子世子妃得皇上宠爱,青云直上,赵王和南康郡主却泥足深陷,甚至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 四太太笑道,“赵王这回算是被二少爷给连累了,连个帮着说情的人都没有,皇上处置起来自然快,等大家知道时,已经尘埃落定。” 要赵王只是被贬了官职还好,可连王爵一起被贬,事情就大了,朝堂官员起复,虽然多看皇上的心情,却也有规律可寻,一般贬的越快,翻身越难啊。 正想着,突然轰隆一声,一道惊雷炸响,吓了四太太一跳,连拍胸口道,“这雨好不容易才停, 也不多停会儿,凳子都还没坐热乎呢。” 她起身和王妃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点点头,对苏棠和谢柏庭道,“你们也快些回去,别叫雨淋湿了。” 佛堂。 南康郡主靠在大迎枕上,心绪不宁,静不下心来,丫鬟端药过来,南康郡主虽然厌烦吃药,但她更讨厌自己虚弱下不了床,端起药碗,正要灌喉咙里去,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忙慌道,“郡主,不好了,皇上贬赵王府为赵平郡王府了。” 哐当。 南康郡主才端上手,一口没喝的药掉在地上,上等彩瓷绘碗砸在地上,四分裂。 南康郡主脸色惨白如纸,眼泪先滚下来,然后才歇斯底里的吼道,“赵王府怎么会突然被贬?!” 虚弱如她,这一吼,吼岔了气,猛然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 吴妈妈连忙拍南康郡主后背,帮她顺气,她眼底也含了泪,曾今鲜活精神的郡主,怎么就变成这样虚弱了,好像精气神一下子被人抽走了一般,这些日子郡主一直在忧心二少爷的将来,被右相女儿戴了绿帽子沦为了笑柄,还和宋国公府结了仇,只怕说亲困难了,还要被流放一年半,流放的路上会不会出意外…… 这些担忧折磨的郡主夜不能寐,本来还指着赵王府护送二少爷,现在倒好,赵王又出事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这样糟心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莫说郡主难以忍受了,就是她都觉得煎熬。 南康郡主顺了些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赵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吴妈妈也觉得奇怪,“会不会是赵王怕郡主担心,就没派人告诉?” “不可能!” 这不是瞒的住的事,她迟早会知道,早两天晚两天有什么区别,早告诉 她,她还能找王爷想想办法。 想到王爷,南康郡主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凄惨。 王爷会帮赵王府吗? 他恨赵王府都来不及! 一定是王爷给门房下了封口令,再加上刮风下雨,她才没有收到消息。 可就算她收到了消息又有什么用,她被禁足,连佛堂她都出不去。 死死的揪着身下的被子,南康郡主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恨意,不为她,不为衍儿,哪怕就是为了赵王府,世子之位她也要拿到手! 再说谢柏庭以轻功带苏棠回到静墨轩,刚落地,苏棠就鼻子发痒,打了个打喷嚏。 谢柏庭看她,“着凉了?” “被骂了,”苏棠揉着鼻子道。 “……” 正忙着搬花盆的丫鬟婆子听到世子妃的话,笑的双手无力,连花盆都搬不动了,没世子妃这样说自己的了。 进了屋,苏棠一屁股坐下来道,“有宋国公一党落井下石,也只贬了赵王为郡王,再贬官两级,难道父王收集的罪证不够硬吗?” 谢柏庭坐下来道,“赵王年轻的时候挨父王揍了八回,一直没逮到人,这些年赵王行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哪怕是收受贿赂,都不是直接收,而是开个当铺,贿赂人以典当来行贿,即便价格低,也只能骂一句奸商,愿买愿卖,不然父王何至于到现在才逮到赵王把柄。” “家仆行凶,赵王在得知被查了后,就打了管事四十大板,以示与此事无关。” “要不是谢柏衍废了宋国公世子,估计最后皇上也至多贬赵王两级,这事就揭过了。” 只把赵王贬为郡王,苏棠都不满意了,结果这还算是意外之喜。 见苏棠一脸失望,谢柏庭道,“要扳倒一个王府,没那么容易。” 苏棠哼了鼻子道,“要老天爷长眼,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苏棠就是随口一说,谁想到会一语成谶。 第601章 太庙 又下了一天的暴雨。 翌日,苏棠醒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昨晚半夜被惊雷吵醒,被那厮折腾惨了,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棠坐在床上,人很饿,但就是不想下床。 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眼底的飞刀一把接一把的射过去,但是没什么杀伤力,谢柏庭到床边坐下,直接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苏棠脸一红,捶他道,“丫鬟还在呢。” 两个有眼色的丫鬟赶紧退下。 苏棠,“……” 她不是让她们出去的意思啊! 苏棠继续拿眼刀削谢柏庭。 谢柏庭手从苏棠那仿佛被露珠洗过的妖艳欲滴唇瓣上抚过去,道,“这张嘴可真灵。” 苏棠瞪他,“我说什么灵了?” 要敢说她是乌鸦嘴,她就一口咬死他。 谢柏庭手移个位置,捏苏棠的脸道,“你不是说老天爷长眼,扳倒赵王府就是分分钟的事吗?” 虽然他不知道分分钟是多少时间,但肯定指时间很短。 苏棠眼睛睁大,“赵王被雷劈了?” 谢柏庭,“……” 轻咳一声,谢柏庭道,“那倒没有。” 苏棠努了下嘴,没被雷劈还说个毛线球啊,谢柏庭见苏棠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笑道,“效果比赵王被雷劈了还要好。” 苏棠不敢置信,催谢柏庭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谢柏庭心情愉悦道,“连日下雨,太庙偏殿倒了一角。” 苏棠没听懂,茫然道,“太庙倒了和赵王有什么关系?” 谢柏庭道,“太庙是赵王三年前负责督造修建的,修建偏殿的木材以次充好,内里早已腐烂。” 苏棠听完,嘴角咧开一道灿烂的笑容。 对朝廷而言,有两样钱是最最最不能贪墨的,一个赈.灾款,另外一个就是给祖宗的钱。 明德侯府贪墨赈.灾款 ,被抄了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可见皇上绝不姑息。 给祖宗的钱,多体现在修建皇陵上,太庙是皇家祭祖的地方,赵王在列祖列宗眼皮子底下刮油,这是犯了大忌,这会儿故意皇上已经气炸了。 太庙一出事,负责看守太庙的人第一时间就把这事禀告皇上知道,因为太庙地位崇高,不论是走水还是倒塌,难免被人扣上祖宗示警的帽子,叫人在背地里揣度是不是当今圣上武德,触怒历代帝王龙威,降下示警,让皇上反省。 皇上每年都会到太庙祭拜,更是年年拨钱修缮,赵王竟然把主意打到太庙头上,皇上在得知这事时,没差点就气的驾崩了。 这事可比王爷找的那些个罪证要严重的多,如今暴露,后果可想而知。 修建太庙的木材,不,就是修建皇家别院的木材都严格要求,绝不可能三年就腐烂,皇上都没把赵王找进宫质问,气头上直接就下旨抄了赵王府,把赵王贬为庶民。 短短一个月时间,赵王府连贬三回,先是赵王妃毒害老夫人,被夺了诰命封号,成了庶人,接着是赵王被贬为赵平郡王,这才过了一天,就又被抄家,贬为庶民了。 偌大一个王府倒的这么快,叫人唏嘘,可赵王做的那些事,又叫人同情不起来,还是那两个字:活该。 人心不足蛇吞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野心太大,惦记不该惦记的,必将连自己有的都将逝去。 苏棠心情好的不行,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妃,南康郡主又吐血晕过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南康郡主第二次吐血了。 上回是被宋国公府的厚脸皮气的,怒急攻心,这回是因为赵王府被贬,悲从心来。 又 怒又悲,悲怒交加,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何况南康郡主养尊处优,够她受的了。 南康郡主吐血晕倒,大夫施针醒来,她就要下床去赵王府,可惜她站都站不稳,再者她还被禁足,连佛堂都出不去,遑论出府。 知道南康郡主担心,吴妈妈连忙道,“郡主养好身子为重,要实在不放心,奴婢去赵王府看看。” 吴妈妈到了赵王府,只看到赵王赵王妃,还有世子郡主小少爷衣裳素朴的站在门外,看着一箱箱东西从赵王府里抬出来,抬上马车。 吴妈妈没想到赵王府会被贬,高高在上的赵王有一天会流落街头,既然查抄赵王府,先皇赏赐的大宅自然要一并收回,赵王一家子无处可去,吴妈妈就把他们安置在了南康郡主的别院上,那别院也是赵王府给南康郡主的陪嫁。 得亏当年老王爷疼郡主,给的陪嫁够丰厚,郡主也擅钻营,攒了不小的家底,可惜,被大姑娘败去了不少。 把赵王一家子安顿好,吴妈妈才回靖南王府。 她一回来,南康郡主就迫不及待的要问,只是一着急,咳嗽不止,吴妈妈连忙帮南康郡主顺气道,“郡主别担心,赵王他们都好,我把他们安顿在了郡主城北别院,贴身使唤的丫鬟小厮都带去了,不愁没人伺候。” 南康郡主心稍安,但想到自家兄长金尊玉贵的长大,如今被贬,必然承受不了,南康郡主吩咐吴妈妈道,“取一万两银票送去别院,告诉他们,我虽然保证不了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吴妈妈道,“奴婢猜到郡主会给他们送银票,就提前说了,赵王说不用,户部尚书去查抄赵王府的时候,暗卫藏了两口大箱子在莲花池里,等 夜深人静,暗卫去赵王府把箱子捞出来,藏的那些东西够赵王府花用了。” 还算机警,藏了些东西,没有全便宜国库,不过那些被查封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拿回来的。 丫鬟端药来,吴妈妈劝了几句,南康郡主把药喝了,谁也没注意到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账册,陈青推开窗户闪身进来,把在佛堂听到的事禀告谢柏庭知道,谢柏庭道,“果然狡猾。” 陈青道,“要禀告世子妃知道吗?” “不用,就当给她个惊喜。” 傍晚,吃过晚饭后,谢柏庭陪苏棠逛了会儿花园,等回静墨轩,天际剩一丝光亮了。 两人迈步上台阶,苏棠本是要回屋的,突然听到一声口哨,谢柏庭牵过苏棠的手,带她去书房,苏棠道,“你拉我去书房做什么,我口渴,我要回屋喝茶。” “在书房一样喝茶,”谢柏庭道。 “……” 无话反驳,苏棠就被带到了书房。 书房门一推开,苏棠就看到书房里摆了两口大箱子,看上去挺精致,就是不知道装的什么。 苏棠好奇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打开。” 陈青把箱子打开。 好家伙,眼睛没差点苏棠的闪瞎。 一箱子金银珠宝,各种珠串宝石项链,连要用专门的锦盒放置的大东珠都随意的不值钱的放在箱子里,而且还不止一颗。 另外一箱子放的都是些稀罕摆件,同样放的不值钱样儿,歪七扭八的,苏棠都担心挤坏了,里面还有只锦盒,里面藏了十万两银票。 苏棠扭头看谢柏庭,“这些东西哪来的?” 谢柏庭就把陈青偷听到南康郡主和吴妈妈的谈话告诉苏棠。 苏棠在心底直呼好家伙。 朝廷查抄赵王府,会有官兵把赵王府团团包 围,别说人了,就是只鸟飞出来也会知道,赵王府暗卫武功再高,也难在官兵们眼皮子底下带不走两口大箱子,只能藏在莲花池里,没想到最后会被谢柏庭一锅端了。 赵王就剩这么点身家了,要知道东西没了,一定会气疯的。 此时此刻,赵王府仅剩的四名暗卫悄无声息的翻墙进赵王府,轻车熟路的到了藏箱子的地方,月色朦胧下,跳入水中,本来一摸就找到的大箱子—— 没了。 暗卫们脸都白了。 以为记错地方了,把那一带都找了个遍,找到月上中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四名暗卫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城北别院,赵王赵王妃一家子除了年纪小的小少爷之外,谁都没睡,都等那两口大箱子呢,都怕万一查抄的人查莲池,他们就真的身无分文了。 等了又等,总算把暗卫等回来了,然而暗卫身上湿透,却是空手而回。 赵王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起身问道,“箱子呢?!” 暗卫声音在颤抖,“属下们去放箱子的地方找了,箱子不见了。” 赵王脸阴沉的几乎能滴血,气到浑身颤抖。 赵王妃也面如死灰,猜测道,“会不会是被朝廷查抄走了?” “不可能。” 赵王声音冷彻骨,“要户部尚书连我藏在莲花池里的箱子都找到了,一定会在禀告皇上的时候邀功。” 查抄府邸没什么好说的,按部就班的搬东西,登记在册就成了,只有查到密室之内的地方才值得一提,值得被记上一功,朝廷官员就没有不擅长邀功讨赏的。 没传出他赵王狡猾如狐的流言,那两口大箱子必然没有入国库。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藏的本钱就这么被人抬走了,赵王想杀人的心都有。 要他知道是谁,一定将他挫骨扬灰! 第602章 认女 药房内,苏棠把两口大箱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尤其是那些稀罕玩意,还好,虽然放的很随意,但没有损毁,不然就太可惜了。 苏棠让半夏茯苓用锦盒把那些玉器摆件重新放好,从大箱子里拿了一串红宝石珠串赏给陈青,半夏和茯苓一人赏了只金镯。 半夏和茯苓高兴坏了,陈青看着红宝石珠串,望着苏棠道,“这是女儿家戴的,世子妃怎么赏赐给属下。” 苏棠笑道,“收好了,回头留着做聘礼。” 陈青,“……” 陈青耳根一红。 他是暗卫啊。 府里几乎就没有暗卫成亲,虽然他觉得以靖南王府下人对他的脸熟程度,说他是侍卫更合适些,可他领的还是暗卫的月钱啊,比侍卫可高多了。 不过陈青觉得即便是侍卫,也该给他那么多的月钱,毕竟他不止要做暗卫本职工作,护卫世子爷世子妃周全,还要做小厮跑腿打杂,还要充当车夫,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冒充贾大夫…… 一人身兼数职,除了本职工作暗卫失职了之外,其他工作他都很称职,深得世子妃的赞许。 陈青,“……” 陈青望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我另赏你一百两。” 陈青忙不迭道谢。 苏棠是见者有份,对自己人她从不吝啬,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来的便宜,赏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简直是拿赵王府的东西来替自己收买人心,感觉不要太爽,嗯,也不能说是赵王的,这两大箱子的便宜应该算是占了皇上的吧? 管它是谁的呢,到她手里就是她的了。 苏棠开心的不行,把大箱子合上,陈青搬到角落里放好,苏棠望向谢柏庭,突然,谢柏庭打了个喷嚏。 苏棠闷笑道,“被人骂的感觉是不是还挺好?” 谢柏庭,“……” 脑门上黑线 滑下来,浑身无力的紧。 见谢柏庭一脸我才不喜欢被骂的表情,苏棠抖着肩膀走了。 回屋后,见红菱在擦桌椅,苏棠赏红菱一对金耳坠,把红菱高兴懵了,从茯苓手里接过金耳坠还有些恍惚,不敢置信,小声问茯苓,“茯苓姐姐,世子妃为什么突然赏赐我?”而且还赏赐的这么贵重。 自打她对世子妃表了忠心后,每个月的赏赐比月钱都多,可那些赏赐多是她打听消息有功,今儿她没传什么特别的消息给世子妃知道啊。 虽然得了赏赐高兴,但她还是想知道世子妃为什么赏她。 茯苓见红菱一副得了赏钱不安的样子,捂嘴笑道,“赏你东西还要理由吗,世子妃今儿心情好,也赏了我和半夏。” 红菱想想也是,南康郡主没少欺负世子妃,虽然几乎没成功过,但气总受了些,如今南康郡主的娘家赵王府被贬为庶民,再依靠不了娘家的势,世子妃心情好很正常。 红菱双手捧着金耳坠,笑的见牙不见眼,“希望世子妃每天都心情好。” 许妈妈进来,正好听到这话,笑道,“说的这么小声,世子妃也听不见啊。” 红菱把金耳坠摇给许妈妈看,道,“世子妃也要赏许妈妈您呢。” 世子妃在赏她金耳坠的时候,就让茯苓顺道拿只金镯,显然是给许妈妈的。 许妈妈打了珠帘进屋,半夏就把那只金镯交给许妈妈,许妈妈虽然从红菱口中知道苏棠要赏她,但没想到会赏的这么重,这么大的金镯子,少说有一两重了,这不年不节的赏这么大,世子妃是发大财了吗? 许妈妈在走神,没第一时间接金镯,半夏直接塞她手里了,笑道,“世子妃赏许妈妈您金镯子,您怎么还走神啊?” 许妈妈眼底有泪花闪烁,道,“得 世子妃赏赐,我自然欢喜,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兴戴这些首饰了,膝下又无儿无女,若是可以,奴婢希望世子妃能给个恩典……” 说到这里,许妈妈停了下来,因为哽咽,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她想自己过世的女儿了。 苏棠懂许妈妈的意思,道,“许妈妈是想认个女儿吗?” 许妈妈点头。 苏棠笑道,“许妈妈看半夏和茯苓如何?” 半夏和茯苓眼睛倏然睁圆。 许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又怕苏棠在和她开玩笑,“世子妃这么问奴婢,奴婢可当真了。” 苏棠笑道,“多个娘疼是好事,有了牵绊,也不用总想着回天香院去,静墨轩可离不得您。” 说着,苏棠看向半夏和茯苓,“你们谁愿意给许妈妈做女儿?” “奴婢愿意。” 半夏和茯苓异口同声。 苏棠又看向许妈妈,“您挑一个吧。” 许妈妈看着半夏和茯苓,两个丫鬟她是哪个都喜欢,选哪个都舍不得另外一个,许妈妈就舔着老脸道,“奴婢能两个都认了吗?” 苏棠好说话道,“她们愿意,我没意见。” 半夏和茯苓本来就情同姐妹,许妈妈人好,一同认许妈妈做娘,她们就真成姐妹了。 “娘,”两丫鬟一人搂着许妈妈一只胳膊,高兴的唤着。 许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她看着手里的金镯子,笑道,“我那还有一只金镯,是早些年王妃赏下的,有些变形了,赶明儿我出府找人重新打造,你们一人一只。” 许妈妈是真高兴,高兴的都忘了来找苏棠何事了,出了门,还折返回来道,“一高兴就忘了正事,小厨房边的库房有些漏雨,今儿开库房的门,才发现里头积了水,需要找人翻修,最近几天应该不下雨,世子妃看哪天适合?” 翻修屋顶这 样的活得小厮来,小厮进进出出多有不便,许妈妈禀告一声,是怕苏棠和谢柏庭会有客人来,就避开些。 苏棠道,“随便哪天都行,许妈妈看着办就成了。” 许妈妈点头应下,然后退出去。 回了屋,许妈妈高兴的账册都看不进去了,一下子多了两个女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今儿太晚了,明儿一定要把这好消息传给几个老姐妹知道,办桌酒,好好热闹一下。 然而第二天一大清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女儿就被抢走了一个。 许妈妈,“……” 早上,苏棠醒来,眼睛才睁开,半夏的声音就传入耳,“世子妃,你可算是醒了。” 声音很快,但没有那么急迫感。 苏棠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半夏咯咯笑道,“宁妈妈从许妈妈把茯苓抢去做女儿了。” 苏棠,“……?” 她有点懵。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苏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妈妈和许妈妈一样,膝下也没有女儿,昨儿临睡前,宁妈妈就知道许妈妈认了半夏和茯苓做女儿,是又羡慕又生气,因为她也动过认半夏茯苓之一做女儿的念头,只是她们是世子妃的丫鬟,宁妈妈不敢开这个口。 结果许妈妈不仅开口了,还一下子把两个都认作了女儿,早知道,她就求世子妃了。 宁妈妈恼自己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天麻麻亮,她就起床了,来了静墨轩找许妈妈。 宁妈妈是王妃的心腹,这么大早来找她,尤其还眼睑淤青,把许妈妈吓了一跳,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宁妈妈是羡慕她认了两个女儿,前来道贺,道贺完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许妈妈让个女儿给她。 许妈妈差点和宁妈妈翻脸,不过最后宁妈妈还是把许妈妈说服了,两 个女儿,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手背还有肉厚肉薄呢,难免有厚此薄彼的时候,她们又都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万一影响伺候世子妃就不好了。 再说了,许妈妈攒那点体己,认两个女儿一人只有一半,分个女儿给她,她给的嫁妆绝不会比她的少。 许妈妈是不知道选半夏和茯苓哪个给她做女儿好,不好选就贪心都想要了,宁妈妈又是真心想认女儿,许妈妈舍不得,但为了半夏和茯苓好,还是忍痛割爱了。 许妈妈和宁妈妈抓阄选的女儿。 许妈妈选中了半夏,宁妈妈抓了茯苓。 这边苏棠刚知道怎么回事,那边宁妈妈和许妈妈就进来了,毕竟是苏棠的丫鬟,认她们谁做娘得苏棠点头。 宁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从来没抢过人东西,几十年来头一遭,就从许妈妈手里抢了个女儿走,就跟做梦似的。 苏棠笑道,“半夏和茯苓都有个全心全意疼她们的娘挺好的,我没意见。” “谢世子妃成全,”宁妈妈高兴道。 许妈妈“哼”了一声。 宁妈妈朝许妈妈道,“也谢你成全我,赶明儿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向你道谢。” “这还差不多,”许妈妈道。 宁妈妈还赶着回去伺候王妃,就没多留,回了天香院,王妃知道她和许妈妈分别收了茯苓和半夏做女儿,替她们高兴,一人赏了匹绸缎。 宁妈妈和许妈妈对认女儿一事甚是看重,还特意置了香案,正儿八经收的女儿,又分别办了酒席,委实热闹了好几天。 这一日,苏棠歪在小榻上吃果子,半夏显摆许妈妈送她的金镯子,茯苓给苏棠看宁妈妈送她的玉镯,主仆正说笑呢,外面红菱快步进来,羡慕的看了眼半夏和茯苓,才禀告道,“世子妃,四老爷升官了。” 第603章 升官 北院,屋内。 四太太在修剪花枝。 四姑娘谢绮坐在一旁,无聊的绞着帕子玩,四太太见了道,“不想陪娘,就回去看书作画去。” 谢绮摇头如拨浪鼓,“我陪娘。” 整天闷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作画,她都快要闷疯了。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夏天,岀不了门,就跟禁足了似的。 四太太一边剪花枝一边看女儿,她何尝不想出门去,女儿大了,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以前还有人打听,自打出了三姑娘的事后,就再没人向她表达过求娶她女儿的意思,四太太心底也急啊。 低头娶媳抬头嫁女,总不能她看上了哪个世家少爷,要把女儿许给人家吧,这般主动,没得叫人看轻。 心下正犯愁呢,突然,哐当一声茶盏砸碎声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望去,就见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进来,脸红扑扑道,“太太大喜,老爷升官了。” 四太太先是一怔,随即狂喜,不敢置信道,“怎么就升官了?” 丫鬟连忙回道,“是王爷帮老爷升的官,宫里头来报喜的公公说,赵王倒了,赵王的党羽皇上贬了两个,外放了两个,空出来四个位置,王爷就和皇上保举了老爷,然后老爷就官升 一级,公公说了是什么官职,奴婢太高兴了,脑袋笨没记住,只知道差事不错,有实权,赵管事给了报喜公公十两银子。” 四老爷官拜从五品,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能升一级就很不错了,还有实权,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四太太做梦也没想到王爷会帮四老爷升官,毕竟王爷连三老爷都没帮,老夫人给王爷施压都不管用,没想到他们四房都没求王爷,王爷就主动帮了。 四太太觉得这些日子天天去天香院陪王妃说话解闷真是没白去,王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随便帮他们说一句话,比送出去万儿八千两的还管用。 四太太高兴的不行,谢绮也高兴,她道,“以前娘天天捧着南康郡主,大伯父都没帮父亲,现在您只是陪大伯母说说话,他就帮了,大伯父最喜欢的人是不是大伯母啊?” 谢绮不说,四太太还没想到这一茬,她道,“你说的还真是。” 王爷王妃经常吵架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了,好到王妃给王爷一巴掌,王爷都不见气。 她要早知道王妃才是王爷的心尖儿,她早向着王妃了,哪用得着违心的去奉承南康郡主,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还受一肚子气。 这边四太 太高兴,那边佛堂里,南康郡主就不高兴了。 南康郡主恼王爷不仅不帮赵王,还帮四老爷抢赵王心腹的官,气的火大。 老夫人比南康郡主还要生气。 她以为王爷怕别人说他举贤唯亲,几次三番要王爷帮三老爷升官,王爷都拒绝了,逼的三老爷只能找别人,钱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宋国公帮着升了一级,结果因为谢柏庭擅作主张接回外室和私生子,好不容易升的官还贬了两级。 王爷避嫌不肯帮三老爷,老夫人且算了,可他现在帮四老爷,还压着不让她回松鹤堂,老夫人只觉得心寒,寒彻骨。 等王爷和四老爷回府,就听说了老夫人又病倒的事。 这回老夫人为何病倒,王爷和四老爷都心知肚明,老夫人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她的愤怒罢了。 不过老夫人自打进了佛堂,身子骨就没好过,她再次病倒也不影响四老爷升官的喜悦,更不影响苏棠给四老爷道贺。 当然了,以苏棠如今的身份,用不着亲自去西院道贺,许妈妈把贺礼准备好,苏棠让茯苓送去。 这边茯苓送贺礼出门,那边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找她去书房做什么? 苏棠把手中茶 盏放下,起身去了书房。 一进屋,就看到书房内多了张生面孔,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看到苏棠,给苏棠请安。 苏棠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点了下头,看向谢柏庭的时候,发现书桌上多了个小匣子。 苏棠道,“相公找我来是?” 谢柏庭手拍在箱子上道,“锦上香开张有些时日了,这是锦上香的账册,特地送来给你过目的。” 谢柏庭知道苏棠不喜管账,能丢给别人管,她绝不多看一眼,但锦上香不同,苏棠铺子选址到开张之日,苏棠都格外的上心。 苏棠听说是锦上香的账册,她迫不及待的把匣子打开,想看看这些天锦上香挣了多少钱,毕竟以后每年都要支出一笔不菲的开支,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挣钱满不在意了。 匣子里放了六本账册,苏棠拿出来,问男子道,“可知道这些天锦上香一共挣了多少钱?” 男子回道,“一共挣了六万九千五百四十两。” 这数字,苏棠还算满意。 谢柏庭坐在那里,听得嘴角抽抽,他名下也有七八间铺子,有太夫人留给他的,也有王爷给他的生辰礼物,但最好的盈利铺子一年也不过八千两,到他娘子这里,挣钱都是按月,而且最少一 万两起。 苏棠的挣钱能力,谢柏庭还不至于太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苏棠的兄长苏寂的穷。 苏棠发现谢柏庭盯着她看,她还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摸了下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柏庭道,“你这么会挣钱你大哥知道吗?” 苏棠囧了,“你可以告诉我大哥试试,他肯定不信。” 谢柏庭,“……” 谢柏庭无话可说。 苏棠翻了几页账册,虽然对锦上香很上心,但账册她也没准备看,放到谢柏庭跟前道,“你帮我看。” 谢柏庭道,“我哪有时间,皇上要你开酒坊,我忙这事呢。” 苏棠道,“时间嘛,挤一挤就有了,晚上晚点睡。” 说完,苏棠就走了,走之前还对男子道,“辛苦了。” 谢柏庭嘴角抽搐,他不知道苏棠是怎么理直气壮让他把时间挤一挤的,这是她的铺子好吗? 苏棠从书房出来,正好茯苓回来,苏棠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茯苓笑道,“奴婢去的巧,正好在花园碰到四老爷四太太去天香院谢王爷王妃,奴婢在花园就把贺礼送到他们手里,然后就回来了。” 说完,茯苓凑上前小声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二太太,她脸色很是不好看。” 第604章 玉石 茯苓说的委婉,二太太那脸色哪里是不好看,分明是很难看。 四老爷这一升官,官职就不比二老爷低了,而且有实权,更更更重要的是王爷保举的,王爷举荐的官,为了不让四老爷往他脸上抹黑,王爷会看着四老爷不让做有损仕途的事,必要的时候还会提点一二,四老爷差事办的漂亮,他这个举荐人才不会被人说他任人唯亲。 有王爷帮扶,四老爷的仕途会顺畅的多的多,但凡四老爷懂事上进,前途不可限量。 再看二老爷,本来他的顶头上司是赵王的心腹,随着赵王被贬为庶人,心腹也被外放了,新上任的顶头上司是宋国公的心腹。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在二老爷这个没少巴结赵王心腹的人身上,这两天,二老爷忙的天擦黑才回府,晚上累的是倒头就睡,二太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要王爷谁都不帮,二太太还能忍受,偏王爷帮了四老爷,打破了这份平衡,二太太心底就不是滋味儿了,就因为她少奉承了王妃和世子妃几句吗?! 回西院的路上,二太太眼泪几次不争气的掉下来,心底被妒恨灼烧的生疼,却又无可奈何,连老夫人都要不了王爷帮三老爷,他们又能怎么样? 当初四太太是因为老夫人薄待四姑娘,才一股脑的倒向世子妃,世子妃也趁机拉拢过她,她婉拒了,如今碰了壁再想回头巴结讨好,已经迟了。 靖南王府里又多了一个肠子悔青的人。 对此,苏棠一笑置之,回屋喝茶。 然而一盏茶才喝了一半,又传来一个好消息,红菱进来禀告道,“大理寺派人来传话,二少爷和宋国公世子三日后流放。” 半夏惊讶,“宋国公世子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半夏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是 句废话,多少人在流放途中就病故了,要宋国公世子的伤没好,宋国公府怎么可能让他三天后就流放呢。 不过好的只是身体上的伤口,心理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痊愈了。 三日后。 谢柏衍和宋国公世子到了大理寺。 两人站在堂上。 四目相对。 那毫不遮掩想弄死对方的眼神看的大理寺上下后背都发凉。 不过他们这样反应很正常。 一个被戴绿帽子,颜面尽失。 一个被废了,再不能传宗接代。 妹夫和大舅子,身份还一个比一个尊贵,本该携手相扶,联手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却因为一个女人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大理寺卿看的心慌,赶紧让人给他们套上枷锁,送去流放。 一南一北。 可不敢放在一起流放,要真这样做了,只怕他们两人还没出京都就打的头破血流了,御史再弹劾他蓄意而为,头顶上的乌纱帽甭想保住。 目送谢柏庭和宋国公世子出大理寺,大理寺卿就开始盼望朝廷有大喜事发生,皇上能大赦天下,把这两尊大佛放了,流放的越久,他越忐忑啊啊啊。 屋内,苏棠在看书,半夏端茶进来道,“世子妃,南康郡主又晕倒了。” 苏棠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些日子南康郡主不说晕倒了,光是吐血就两回了,同样的话听得多了,哪还惊诧的起来,早习惯了。 信手翻书,苏棠看的认真,这时候,外面红菱快步进来,笑的眼睛闪亮道,“世子妃,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羊脂玉石今儿一早送进宫了,让您进宫挑选。” 上回元公公来宣读皇上赐封苏棠为护国公主的圣旨时就说过,等羊脂玉石运送进京,就让她先去挑选,苏棠可盼着这一天呢,总算是等到了。 苏棠迫不及待的把书合上,从小榻上 下来。 等她带着半夏走到王府大门口,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了。 谢柏庭忙着开酒坊,人不在府里,半夏扶苏棠上马车,陈青道,“属下派人去找世子爷。” 苏棠拦着没让,她知道陈青是担心她在宫里出意外,但宋皇后已经因为御下不严被夺了凤印,她又被封为了公主,今儿又是应召进宫选赏赐的,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再者谢柏庭能陪她一回,总没法次次都陪着她,皇宫也不是龙潭虎穴,她应付得来。 苏棠说不用,陈青也没坚持,世子妃的运气那是好的没话说,皇上对世子妃的宠爱更没话说,谁欺负世子妃,那都是以卵击石。 等半夏也坐上马车,陈青坐到车辕上,驾马车进宫,宫里来传话的公公敢马车跟在后头。 进宫后,苏棠从马车上下来,传话公公领着她去御石房,走到半道,快步过来一公公,给苏棠行礼道,“世子妃这么快就道了,赵公公还在带人摆放玉石,方便世子妃您一会儿挑选,要不您先去给皇上请安?” 苏棠淡淡道,“挑过御石,再一并去和皇上谢恩。” 苏棠抬脚往前,小公公退后几步,阻拦道,“可,可御石房这会儿还乱的很……” 小公公说话有点急,还有点慌乱,苏棠还没说话,半夏已经生气了,叉腰道,“特意派人去靖南王府给我家世子妃传话,等我家世子妃进宫了,又说还没有收拾好,需不需要我家世子妃先回去,改日再来?!” 这大热的天,别说世子妃了,就是她都觉得晒的慌,要在停马车处就直接说让先去见皇上就算了,御石房和御书房就不在一个方向,这不是存心消遣她家世子妃吗?! 半夏心头冒火,话说的很重,小公公抬头看苏棠,见苏棠眼神 冰冷,吓的他连忙低下头去,“奴才不敢。” “不敢就把路让开,”半夏哼了鼻子道。 小公公硬着头皮把路让开。 不过路虽然让开了,但两小公公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在拖延时间。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她之前去了御石房选玉石,御石房管事公公不敢得罪,又怕她生气,才要把她们岔开。 朝廷用她教的法子找到的玉石矿脉,皇上高兴,特意给她一个恩典,准她先选几块玉石,这也是她应得的,皇上传下话,还有人敢抢在她之前,说不是故意和她争,谁信? 苏棠不喜争夺,但属于她的权利,别人也休想抢走,她扫向两公公,“公公腿脚不便就坐下歇会儿,告诉我御石房在哪儿,我们主仆自己去。” 被嫌弃慢了,两公公后背一僵,连忙道,“奴才们是怕累着世子妃,御石房就在前头不远了。” 苏棠说了句重话,公公走路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距离御石房不远,苏棠捕捉到几道身影往远处走,看不清楚是谁,但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了。 进了御石房,就看到两个公公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摆放的正是玉石。 御石房管事赵公公从屋子里出来,给苏棠行礼,“世子妃来的正是时候,石料刚刚摆放齐整。” 苏棠没搭理他,径直进屋。 屋子里六张八仙桌摆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羊脂玉石,苏棠进屋的时候,还有小公公在摆放石头,苏棠进去,小公公连忙退下。 玉石摆放的确实很齐整,像市集上摆的小摊子,看过去,一目了然。 不过也正因为一目了然,那大石料里混了一颗半大的,小籽料里又摆了几颗大的,看着格外的扎眼。 不用说,原本摆着这地方的石料被人选走了,又怕 她看出来,仓皇之间拿石头补上空缺,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棠眸光扫过去,不动声色道,“这间屋子里摆放的玉石都是今儿一早运送进京的?” 赵公公点头,“都是。” 苏棠道,“那刚刚两公公端出去的又是怎么回事?” 赵公公后背一僵,果然还是被靖南王世子妃瞧见了,赵公公连忙道,“那几块玉石粗糙的很,桌子上摆不下,就撤下去了。” “端上来,”苏棠声音不容人质疑。 赵公公头皮一紧,“那玉石……” 不等他把话说完,半夏就道,“皇上说了,等玉石送进京,让我家世子妃头一个选,我家世子妃人都还没来,就把玉石端下去,是怕我家世子妃太识货,怕好的全被我家世子妃选走了是吗?” “看一会儿见了皇上,我不和皇上告状,你们小小御石房就敢欺负我家世子妃!” 半夏气势很盛,都欺负到她家世子妃头上了,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 赵公公吓的跪倒在地,“奴才不敢,世子妃息怒。” 这可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而且是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谁敢慢待啊。 苏棠眸光落在他身上,“还不让端上来。” “是,是……” 赵公公赶紧让人把玉石送回来。 几个小公公是欲言又止,赵公公都不敢说实话,他们就更不敢了。 不多会儿,那两盘端走的玉石就被送回来,苏棠看着那些莹润光泽的玉石,笑了一声,“还真是把好的都藏起来了。” 赵公公惶恐道,“奴才不敢,这些玉石……” 赵公公要解释,但苏棠没给他们机会,直接打断赵公公的话,“起来吧,皇上给我恩典是好事,我不想选个玉石还闹出不愉快,闹到皇上跟前去。” “我也不挑了,这两盘玉石我全带走。” 第605章 炖汤 苏棠语气清冷,就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却是听得赵公公后背发寒。 苏棠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赵公公想再劝阻,可他看的出来苏棠生气了,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两端着托盘的公公看着赵公公,“这玉石……” 赵公公摆手,两公公就端着托盘跟苏棠走了。 见苏棠走远了,小公公才凑上来道,“那两盘子玉石是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要的,就这么被世子妃带走了,咱们怎么和她们交代啊?” 赵公公正愁这事呢,都是大菩萨,谁他都惹不起,他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选的玉石被靖南王世子妃拿走了也活该,明知道皇上让靖南王世子妃先选,她们偏要先来,把最好的都挑了出来,倒省了世子妃的事,全带走了。 出了御石房,苏棠看着半夏道,“我怎么觉得进了宫,你胆子反倒更大了?” 半夏眨眼,“有,有吗?” “把‘吗’字去掉,”苏棠道。 “谁给你壮胆了?” 半夏和茯苓跟了她许久,多大的胆子,她清楚的很,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有气势,显然背后有人撑腰。 半夏挠脑门,道,“老爷让奴婢和茯苓跟随世子妃您进宫,不要怕捅娄子,一切以世子妃您为重,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到您头上,捅破天了,有他顶着。” 说着,半夏捂嘴笑道,“老爷肯定是恼皇上抢了您做女儿,想看看皇上到底有多疼世子妃您。” 苏棠哭笑不得。 这些做爹的醋味咋都这么重呢? 即便她认一百个爹,亲爹也始终是亲爹啊。 不知道她爹苏鸿山是怎么想的,苏棠抬脚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不过还没到御书房,苏棠就被告知皇上去了秦贤妃那儿,苏棠不好不谢恩就出宫,便改道朝长春宫走去。 长春宫。 秦贤妃正在喂皇上吃果子。 宫人上前道,“皇上,靖南王世子妃已经选好玉石了。” 秦贤妃诧异道,“不是才进宫吗,这么快就选好了?” 她继续喂皇上,皇上没吃了,道,“棠儿办事一向利索。” 秦贤妃把手中果子放下道,“臣妾只是觉得天这么热,护国公主难得进宫选玉石,该多选几块,这么快就选好了,肯定没选多少。” 宫人道,“护国公主选了四块大的,十六块小的。” 秦贤妃,“……” 脸疼。 这些可不算少了。 皇上笑着起了身,“朕先走了,晚间再来。” 秦贤妃起身恭送皇上,然后皇上出殿的时候,八岁大的六皇子跑过来,直接撞到皇上了,吓的秦贤妃连忙把八皇子拉开道,“毛毛躁躁的,什么事要跑的这么急,都撞到了你父皇了。” 六皇子也没想到会撞到自己的父皇,他有些害怕道,“儿,儿臣是听说护国公主姐姐进宫了,上回她喂鱼,儿臣没见到龙鱼,今儿想见一见……” 秦贤妃就道,“好奇心这么重,等哪天你父皇喂鱼,你再看就是了。” “可儿臣想看看白金龙鱼……” 六皇子的声音越说越小,皇上眼角抽了下,敢情在自己儿子眼里,白金龙鱼都只给棠儿面子, 不给他这个父皇面子了。 元公公站在一旁笑道,“倒是可以请公主再喂回鱼,看是凑巧,还是两条龙鱼就是喜欢她。” 正好这也是皇上想知道的事。 这些天皇上只要到御花园,必到凉亭边喂鱼,然而喂了这么多回,两条龙鱼一条也没给过皇上面子。 皇上抬脚走了,元公公笑道,“六皇子请。” 元公公这一请,六皇子咧了嘴笑,赶忙跟上。 六皇子去了,秦贤妃必然要跟去的,六皇子年纪还小,怕他懵懵懂懂会说错话惹的皇上不快,得看着点才放心。 皇上准备到凉亭等苏棠,然而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就看到苏棠在那里喂鱼,元公公要高呼“皇上驾到”,被皇上抬手阻拦了。 皇上朝凉亭走去,就听苏棠一边撒鱼饵一边道,“虽然我知道我很招人喜欢,但你们要机灵点知道吗,专宠招妒,要雨露均沾,别哪天被人炖了喝汤。” 噗。 没忍住,秦贤妃笑出了声。 听到动静,苏棠回头就见皇上满脸黑线的看着她,苏棠赶紧把鱼饵放下,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着那两条龙鱼道,“朕养的龙鱼,没人敢炖。” 苏棠连连点头,“儿臣知道,儿臣和龙鱼开玩笑的。” 六皇子趴在栏杆上,只捕捉到龙鱼的影子,急的他大叫道,“再喂点儿,再喂点儿,龙鱼走了。” 苏棠就接着喂龙鱼了。 六皇子看的津津有味。 皇上和秦贤妃坐下来,苏棠坐他们对面,秦贤妃不放心怕六皇子会掉下水,一再回头看,对皇上道,“宫里的皇子要 么比皇儿年纪大的多,要么小很多,皇儿都没有什么玩伴,世子妃的弟弟,和皇儿年纪相仿,臣妾想……” 秦贤妃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打断了她,“朕也想过给皇儿召他做伴读,和皇叔提了一句,皇叔说他那小孙儿的性子太活拨了,让他进宫给皇儿做伴读,只怕书没读多少,最后教会皇儿一堆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的本事。” 秦贤妃有点不信,她看向苏棠。 苏棠微笑道,“祖父说的很委婉了。” 苏棠把自家弟弟从莲花池游出府的事一说,秦贤妃立马就把这想法打消了,但六皇子听进去了。 苏小少爷做了他想做不敢做的事,他也想出宫玩,但他没胆量混出去,他也混不出去,但他没想过还能从莲花池游出去,简直不敢想象。 六皇子赶紧从围栏上下来,央求皇上道,“父皇,儿臣在宫里只能和小太监玩,您能不能准我去信王府玩一天?” 六皇子一脸的祈求,皇上虽然有点震惊苏小北的调皮捣蛋,但玩一天,总带不坏六皇子,皇上便同意了。 得了准许,六皇子别提多高兴了。 这边苏棠陪皇上说话,那边御石房实在挑不到差不多大小和品质的玉石,也没胆量糊弄两位公主,就去向两位公主请罪。 因为掌凤印的是夏贵妃,赵公公先去找毓阳公主。 毓阳公主听说自己选了半天的玉石,被苏棠抢了,气的鼻子都歪了。 她咬着牙道,“本公主选的玉石,她也敢抢?!” 有什么不敢的,靖南王世子妃可是连太后都敢弹劾的人啊 ,何况是皇上让她先选的,她占理。 但这些话,赵公公不敢说出口,跪在地上,降低存在感。 夏贵妃把手中茶盏放下道,“靖南王世子妃知道那些玉石是两位公主选的?” 赵公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毓阳公主恼道,“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赵公公道,“奴才想告诉她,可靖南王世子妃没给奴才开口的机会,刚准备说出口,就被她给打断了,奴才觉得她应该是知道。” 夏贵妃眸光缩了下,“她倒是聪明。” 毓阳公主气的跺脚,“母妃,女儿都要被气炸了,您还夸她。” 赵公公也觉得靖南王世子妃聪明,说出是两位公主选的,她还坚持拿走,就是公然和两位公主作对,什么都不问,直接一锅端走,就没有不给两位公主面子一说了。 夏贵妃摆了下手,赵公公连忙告退。 赵公公退下后,毓阳公主越想越气,那十块玉石,其中有两块还是从照阳公主手里抢的,最后便宜了苏棠,一定会被她笑话的。 毓阳公主想怎么把玉石拿回来,问宫女道,“靖南王世子妃出宫了没有?” 这时候,一宫女上前道,“靖南王世子妃在凉亭陪皇上和秦贤妃说话,她又让龙鱼现身了。” 本来毓阳公主就在气头上,宫女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连父皇都不能让现身的龙鱼,竟然一而再的给靖南王世子妃面子,这样的龙鱼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想把龙鱼炖了的想法再一次冒出来,这一回,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第606章 一两 毓阳公主想去堵苏棠,说什么也要把玉石拿回来,她绝不允许一个半道上被封的公主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 只是可惜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夏贵妃,她连门都出不去,夏贵妃哪敢让自己女儿和苏棠对上,苏棠可是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的人,那时候还没被封公主呢,现在又得皇上宠爱,玉石一事,毓阳公主又不占理,这会子去招惹苏棠,那不是嫌浑身太舒坦了,捉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吗? 夏贵妃不让出门,毓阳公主也没办法,只能干生气,手里的香罗帕都绞变了形,气呼呼道,“母妃,您就由着她爬到女儿头上吗?!” 想到皇上过寿,最先给皇上献寿礼的不是照阳公主,也不是她,而是一个和父皇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毓阳公主就没法忍受。 越想越冒火,毓阳公主道,“父皇是不是被靖南王世子妃灌了迷魂汤,云葭都被她欺负人那样了,父皇还对她一再嘉奖!” 想到云葭,夏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芒。 见女儿气的不行,夏贵妃笑道,“气性这么大呢,不过一点小事而已,会有人收拾她的。” 毓阳公主望着自家母妃,“谁能收拾她?照阳公主吗?” 连她都没把握斗的赢靖南王世子妃,照阳公主就更别提了。 她想知 道谁能收拾靖南王世子妃,但夏贵妃什么都没说。 毓阳公主也没再追问,她心底在盘算龙鱼的事。 毓阳公主想找找不了苏棠的麻烦,照阳公主见毓阳公主没去,她也不做出头鸟,没人找茬,苏棠陪皇上说了会子话,就带着半夏和一堆玉石出了宫。 刚出宫门,陈青就道,“世子妃,爷来了。”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谢柏庭骑马过来,半夏道,“世子爷对世子妃真好,忙着皇上交待的事,还抽空来接世子妃。” 苏棠心底也甜蜜的很,但是只甜蜜了一会儿,就拿眼刀削人了。 因为谢柏庭不是来接她的! 谢柏庭骑马过来,苏棠掀开车帘看他,谢柏庭就停了一下,说了一句话,“你先回府,我一会儿回去陪你吃午饭。” 说完,就骑马进宫了。 连给苏棠问他进宫做什么的时间都没给,苏棠放下车帘,双手环胸看着半夏。 半夏,“……” 想到自己说的话,半夏小脸涨红,两只眼睛乱瞟,无处安放。 回了静墨轩,苏棠坐在小榻上欣赏那些玉石,一边琢磨雕刻些什么好,不得不说照阳公主和毓阳公主会选玉石,每一个都无可挑剔,苏棠准备自己画图纸,把这些玉石都雕出来。 说干就干,让茯苓端来笔墨纸砚,苏棠伏案认 真的画起来。 才堪堪画了四张图纸,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来,半夏飞快道,“世子爷回来了。” 回应苏棠的是一声轻哼。 回来了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她敲锣打鼓放鞭炮迎接吗? 谢柏庭打了珠帘进屋,苏棠头都没抬一下,谢柏庭坐到苏棠对面,见她不说话,道,“生气了?” 苏棠头未抬,“一边去,我正忙呢,别打扰我。”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多了两张纸。 叠的齐整,不知道是什么。 苏棠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问完,苏棠恨不得咬掉舌头,才打定主意忙完图纸再搭理他,竟然因为两张纸就破功了。 谢柏庭也不说,只递给她,苏棠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打开见是房契地契,苏棠扭眉,“这是?” “刚进宫找皇上要的,”谢柏庭回道。 默了下,他又补了一句,“这原是赵王府的铺子。” 酒水铺子距离开张就差一个铺子了,谢柏庭选了两天也没选到合适的,正好前几日朝廷查抄了赵王府,赵王府名下有个铺子位置大小都合适,谢柏庭就果断进宫找皇上要了。 苏棠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谢柏庭见了笑道,“不生气了?” 苏棠昂了脖子道,“我本来就没生气。” 谢柏庭捏苏棠的琼鼻,“是, 我娘子要生气了,那后果就严重了。” 这时候丫鬟端饭菜进屋,见世子爷世子妃打情骂俏,是又想笑又羡慕。 等饭菜摆好,苏棠就和谢柏庭上桌吃饭。 吃完饭,又接着画图纸,一忙就是一个下午,连午睡都忙忘记了。 等苏棠画完二十张图纸,三天过去了。 三天没进药房,苏棠连信老王妃的养生丸快吃完了,要送些去的事都给忘了。 吃完早饭想起这事,赶紧让茯苓把药丸装好,让陈青送信王府去。 茯苓听了道,“要不让半夏去送吧,许妈妈让晚翠阁重新打造金镯子,前两日就该去取的,一直不得空,正好让半夏帮着取回来。” “也好。” 陈青去送药,估计连信王府都不会进,把药丸送到就回了,半夏去能做的事就多了,还能帮着看看李霁月。 茯苓帮半夏抢了陈青的差事,半夏高兴的不行,走的时候对茯苓道,“我给你带糖人回来。” 茯苓笑道,“天这么热,糖人在路上都化了,你帮我吃了再回来吧。” 半夏咧嘴笑,“那我帮你多吃两串。” 茯苓恨不得追着半夏打才好。 半夏出府后,茯苓跟着苏棠去了药房,一整个上午都没出来。 午饭吃完,还不见半夏回来,茯苓就忍不住担心了,“半夏怎么去这么 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苏棠也觉得半夏去的时间久了些,送药丸,再取金镯子,并不绕道,就算贪玩在街上逛一会儿,午饭前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半夏的声音,“快帮把手,我要累死了。” 听半夏回来了,茯苓松了口气,她要出去看看,彼时半夏已经揉着胳膊进来了,茯苓道,“你怎么去这么久,害我好一阵担心。” 半夏也知道自己这一趟出府时间久了些,她道,“我送药丸去信王府,碰巧六皇子去找小少爷玩,小少爷带六皇子斗蛐蛐,拉着我做裁判,要不是夫人帮我,他们都不让我回来。” 竟然斗蛐蛐玩,这绝对不是皇上和夏贵妃愿意看到的。 得亏只玩一天,这要经常见,真得把人家六皇子带歪了不可,皇上和秦贤妃不会像她娘许氏和苏鸿山一样气起来会把儿子吊起来打。 见半夏满头汗,茯苓给她倒了盏凉茶,一口灌下去,喉咙里的火都浇灭了。 半夏把茶盏塞给茯苓,然后对苏棠道,“奴婢在街上看到有人卖龙鱼,和皇上养的那条白金龙鱼可像了,奴婢见机会难得就买了下来,就是价格有点贵……” 茯苓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一两银子。” 苏棠,“……” 茯苓,“……” 第607章 面具 苏棠脑门上黑线滑下。 一两银子就想买龙鱼…… 开什么玩笑呢。 茯苓道,“你别是看走眼,被人给忽悠了。” 半夏道,“可真的很像。” 见苏棠和茯苓都不信,半夏转身出去,把装龙鱼的木桶拎进来。 苏棠在喝茶,茯苓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即眼睛睁圆,“世子妃,好像真的是龙鱼。” 半夏和茯苓都见过龙鱼,现在连茯苓都说很像,苏棠就起了身。 她往木桶里看去,只见一条通体雪白的鱼在狭窄的木桶里,带点透明感,高贵典雅。 真的是白金龙鱼。 大小和皇上养的那条差不离。 见苏棠也一脸震惊,半夏忐忑的心落回腹中,她花了一两银子买的鱼,要不是龙鱼,她就亏大了。 苏棠看着半夏,“这真是一两银子买回来的?” 半夏点头,“真的是一两,要不是碰到个讨厌的小厮,一钱银子奴婢就能买下来。” 半夏把买龙鱼的经过说给苏棠听。 半夏从信王府脱身后,就拿着票据去晚翠阁取金镯子,彼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半夏肚子饿了,就想买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去买包子的路上,被人问她要不要买鱼,半夏肯定不会买鱼啊,静墨轩要什么鱼,只需要吩咐一声,只要京都有的,大厨房都会 送来,根本不用自己买。 但人家叫她,她下意识的瞥头看了一眼,就见木桶里的鱼和她在宫里见到的龙鱼特别的像。 半夏就多看了几眼,越看越像,像到什么程度,把这条和宫里那条放在一起,她都分不出来哪条是皇上养的。 龙鱼那么金贵,更重要的是有眼力啊,连皇上都面子不给,就喜欢她家世子妃,这样机灵的鱼,半夏也想养一条,要是不贵的话。 半夏问卖鱼的价钱,卖鱼的道,“这鱼我也是头一回见,姑娘看着给吧。” 半夏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卖鱼的笑道,“天下鱼那么多,我就是一普通渔夫哪可能都认识啊,这鱼是我在护城河捉到的,这么漂亮的鱼我还是头一回见,就这么炖了吃太可惜了,姑娘要不买下来,带回去养着,这鱼肯定能给你带来吉祥。” 还挺会说话,半夏准备买下来,结果她才点头,就过来一小厮道,“这鱼,我要了。” 说着,丢了几个大钱到卖鱼的跟前,然后去拎木桶。 半夏先看中的,也说要了,能被个小厮抢了么,肯定得抢回来啊。 半夏是肯定打不过小厮的,只能加价买下来,两人把价钱越抬越高,卖鱼的高兴的合不拢嘴。 半夏身上就带了二两银子, 已经花了一两了,不过还有许妈妈的金镯子,实在不行,她可以先用了,回头让晚翠阁再打一只,总之,这鱼她要定了。 那小厮见半夏志在必得,气道,“你是谁府上的丫鬟,这么嚣张,我可是户部侍郎府上的小厮!” 气焰嚣张的不行。 半夏拍着胸口,惊恐道,“户部侍郎,那可是大官了。” 小厮得意的昂了昂脖子,“知道怕了吧。” 半夏道,“我家主子是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赐封的护国公主。” 小厮,“……” 小厮眼睛睁圆,“你是靖南王世子妃的丫鬟?!” 半夏一字一顿道,“是贴身丫鬟,我可是在清州就跟着我家世子妃了。” 小厮嘴巴张大,半晌没合拢,最后钱都没要,逃命似的赶紧跑了。 满京都谁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啊,那可是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的主儿,皇上更是一再加封,和靖南王世子妃的丫鬟,还是贴身大丫鬟抢东西,回头这丫鬟说几句他们户部侍郎府几句坏话,没准儿会影响他们家老爷少爷的前程,为条鱼不值得。 可这鱼看着像龙鱼啊,他在百花楼莲花池里见过,虽然颜色不一样,但少爷说过,百花楼里的龙鱼一般,最金贵的是通体金黄的,通体雪白的就更难得了。 他 看着像,反正也不要几个钱,要不是龙鱼还能红烧了吃鱼肉,结果碰到个来历大的和他抢,真是晦气。 半夏和小厮抢鱼的时候,把价格抬到了一两,虽然小厮走了,半夏也不好把价格压下来,就给了一两银子,高兴的那卖鱼的笑的合不拢嘴。 半夏就连着木桶一起拎了回来。 还好,没看走眼,是龙鱼。 苏棠见龙鱼鱼鳞裂开了两片,吩咐茯苓道,“去拿麻沸散和镊子来。” 茯苓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赶紧照办。 苏棠把龙鱼迷晕,用镊子把那两片碎掉的鱼鳞拔下来,半夏和茯苓看呆了,“世子妃拔鱼鳞做什么?” 苏棠道,“这两片鱼鳞已经坏了,拔掉它才会长新的。” 木桶太小了,苏棠把龙鱼放到静墨轩的莲花池里去,莲花池不大,但养条龙鱼足够了。 只是一条龙鱼太孤单了,虽然还有别的锦鲤,但苏棠决定回头再买条龙鱼一起养。 晚上,吃过晚饭后,苏棠到莲花池就看到那条龙鱼,龙鱼看她的角度和在宫里的时候一模一样,苏棠忽然就生出这条龙鱼就是皇上那条的感觉来。 错觉。 一定是错觉。 皇上养在御书房莲花池的龙鱼怎么会到护城河里去,还被渔夫捞上来,最后被半夏一两银子买了回来 呢? 要宫里的莲花池和护城河连着,龙鱼早跑了,又怎么会被皇上养十几年。 苏棠晃晃脑袋,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开。 这边苏棠在赏鱼,那边皇宫里就热闹了。 皇上在长春宫用晚膳,秦贤妃一整天没看到儿子,派人去信王府催了三回,到吃晚饭的时候,儿子才舍得回宫,便把儿子叫来长春宫陪皇上吃饭,好增进父子感情。 结果六皇子磨磨蹭蹭才来,还戴着面具。 秦贤妃道,“都回宫了,怎么还戴着面具呢,快摘下来。” 六皇子摇头,再摇头,“我戴面具吃饭。” 他飞快的坐到皇上对面,睁着双眼睛看着皇上。 皇上被看的欣慰极了,平常六皇子看到他很畏缩,他知道苏家人胆大,想苏小少爷给六皇子做伴读,也是希望六皇子和苏小少爷在一起,胆子能大些,这不,去了信王府一趟,胆子果然就大了不少,敢直勾勾的看他了。 眼神看的真切,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 皇上道,“把面具摘了。” 六皇子道,“能不摘吗?” 秦贤妃嗔道,“听话,快点摘了。” 六皇子噘了下小嘴,把面具摘了。 然后—— 一大殿的人对着一张陌生的面孔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秦贤妃更是惊站起来,“你是谁?!” 第608章 开心 秦贤妃自打进宫,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时候,可还没有哪回像现在这样,她一颗心颤抖成筛子。 她当眼珠子疼的皇儿,不过是出宫去了信王府一趟,回来就换了个人?! 秦贤妃极力压抑心头的惶恐,看向负责陪六皇子去信王府的小公公。 小公公也吓懵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娘娘息怒,奴才不知道六皇子和苏小少爷什么时候换了衣服,六皇子和苏小少爷戴着面具玩了一下午,奴才没想过他们会调换……” 别说小公公不会想到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有这样的胆量,就是皇上也没想过啊。 皇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答应六皇子让他去信王府找苏小北玩草率了,觉得就玩一回,不至于把皇儿带歪,这岂止是带歪,六皇子都没回宫了。 秦贤妃急的不行,“快,快派人去把六皇子接回来!” 小公公跪在地上,没敢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 这会儿宫门已经落锁了,没有皇上准许,谁也不许开宫门,等他们出宫,街上差不多已经宵禁了。 巡城司现在可牛气了,只怕他们没到信王府,就被抓巡城司去了。 皇上脑壳疼,对秦贤妃道,“皇儿在信 王府,不会有事的,明天再派人去接他回来吧。” “可……” 秦贤妃还是想把儿子接回来,以前不得宠,她就日日防备,随着秦晃是前镇国公府遗孤的身份暴露,宋皇后和夏贵妃都针对她了,以前是睡不踏实,现在是寝食难安。 但皇上信任信王府,秦贤妃还能说什么,只能把担心压下,原样坐下来。 皇上看着苏小北,左看右看也没从这个才七岁大的孩子眼底看到胆怯。 皇上在看苏小北。 苏小北也在看皇上。 至于害怕—— 他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一个大半夜就敢偷马跑的孩子知道什么叫怕吗? 知道怕他敢一个人从密道溜出府玩,进进出出大半个月都没人发现吗? 还敢一个人从莲花池游出府玩,别说胆量了,这事就不像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能干的出来的。 可这些事,苏小北都干了。 皇上问他道,“这是谁的主意?” 苏小北眼睛闪亮和天上的星子似的,坐正了道,“我和六皇子一拍即合,我没进过宫,想进来看看,六皇子在信王府也没玩尽兴,想多玩两天,我们俩就换了衣服,他替我在信王府玩,我帮他逛皇宫。” “我们约定玩两天 就换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苏小北小脸上满是惆怅。 他进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只看到宫灯很亮,皇宫很气派,最好玩的御花园他还没去转过,就因为一顿晚膳暴露了,他可以少吃一顿的。 苏小北看着皇上道,“我能玩两天再回去吗,什么都没玩到回去还得挨打,太不划算了。” 秦贤妃坐在一旁,被苏小北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嫁给皇上十几年,她都不敢这么随意的和皇上说话啊,这苏家小少爷是真不怕人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皇上脑门上黑线滑下来,“你明知道会挨打还要这么做?” 苏小北惆怅道,“在府里玩我也经常挨打。” 皇上,“……” 皇上扶额。 竟然还有他这个皇上接不上话的时候。 苏小北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看到自己喜欢的菜,他拿起筷子,起身要去夹,筷子一伸出去,他又看着皇上道,“能吃饭了吗?” 皇上笑道,“吃吧。” 苏小北夹了个鸡腿给皇上,把另外一鸡腿交给了秦贤妃,自己夹了个翅膀,坐下来吃的喷香。 皇上看着碗里的鸡腿,觉得苏小北虽然很顽皮,却很懂事。 秦贤妃心情就更复杂了,皇 上来长春宫陪她吃饭,十次里她也会差人把六皇子叫来三回,还没哪回六皇子主动给皇上夹过菜,也没给她夹过,而且吃饭的时候特别拘谨,她不给夹菜,六皇子就只吃跟前的两三道菜,哪怕是他不喜欢吃的。 都是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是她教养的不够好吗? 秦贤妃在反省。 苏小北吃的不要太欢,虽然信王府的饭菜也很好吃了,但和御膳还是没法比,不仅好吃,还好看,他把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看他食欲好,皇上的食欲都跟着不错了,平常晚上只吃一碗饭的皇上,都难得添了半碗。 皇上和苏小北对面而坐,边吃边聊,苏小北虽然人不大,但人小鬼大,聊的还挺起劲,秦贤妃坐在一旁,心底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 皇上和六皇子都没这样聊过天。 不过六皇子和她这个亲母妃也不曾这样自在的聊过天,虽然不比在皇上跟前拘谨,但也没那么轻松。 秦贤妃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六皇子太过严苛了,以至于压的六皇子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失了天性,其实养出苏小少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皇上更喜欢苏小少爷这样的性子。 想到苏大少爷打遍京都无 敌手,靖南王世子妃得皇上宠爱,赐封为公主,甚至破例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如今对苏小少爷又格外的耐心,秦贤妃打定主意找苏夫人进宫,向她讨教怎么养孩子了。 吃了两碗饭,苏小北把筷子放下,站起身来对皇上道,“我吃饱了,我回去歇息了。” 顿了下,苏小北又道,“皇上,您明儿派人把六皇子接进宫时,让他们别忘了和我爹娘说一声,我在宫里玩一天,傍晚我就回去了。” 皇上,“……” 他这个皇上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苏小北毕恭毕敬的告退,走了两步后,又回头道,“六皇子没骗我,您人很好,以后多您疼我姐姐,我很开心。” 这孩子…… 不论是顽皮还是懂事都不像个七岁大的孩子。 苏小北退下后,小公公要跟着走,被秦贤妃用眼神留下了,她想知道这一整天六皇子在信王府都做了什么。 小公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贤妃听到苏小少爷带着她乖巧懂事的儿子爬树、掏鸟窝、玩弹弓、放纸鸢、挖坑设陷阱坑苏大少爷、捉蛐蛐,斗蛐蛐,告诉六皇子清州有多好玩…… “六皇子玩的很开心,奴才就没见六皇子这么开心过,”小公公道。 第609章 心大 皇上失笑,“要玩的不开心,能待在信王府不回来吗?” 秦贤妃就道,“皇儿去信王府,臣妾让他带了书去,怕是一点没看。” 小公公连忙道,“娘娘交待的课业,六皇子都做完了。” 秦贤妃惊住了,“这么疯玩,哪来的时间背书写大字?” 小公公回道,“午饭后歇了一刻钟,苏小少爷要看书,六皇子就和他一起看书写字,平常一上午才能完成的课业,六皇子半个时辰就做完了,还说他以后都要抓紧点儿,他比苏小少爷大十个月,看的书都不及苏小少爷多,苏小少爷每天起来还要练武,他以后也要多看书勤练武。” 玩的尽兴,书还读了,着实不错。 皇上很欣慰。 他生的儿子也不比苏鸿山差,只是没他会教而已,以后他多上点心,准不会比他差。 皇上心底这么想,秦贤妃按捺不住高兴,只是一瞥眼见小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道,“还有什么没禀告的?” 小公公瞄了皇上一眼,皇上道,“说。” 小公公就硬着头皮道,“六皇子被苏小少爷忽悠,认了苏老爷苏夫人做爹娘……” 皇上,“……” 秦贤妃,“……” 秦贤妃被小公公的话怔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皇上抽搐着嘴角道,“怎么忽悠的?” 小公公就把苏小少 爷忽悠六皇子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给皇上和秦贤妃听: 事情还得从早上六皇子坐马车到信王府说起。 到信王府,六皇子很兴奋,苏小少爷比六皇子还要兴奋,信王府里没苏小少爷这么大年纪的,乍来了个差不多大的,有玩伴了自然高兴。 两人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玩的正高兴呢,六皇子想到这样高兴的时间就一天,不免有些失落。 苏小少爷拍他肩膀,宽慰他道,“没事的,你以后想来就来。” 六皇子道,“没有父皇母妃准许,我出不了宫。” 苏小少爷不以为然,“皇上抢我姐姐做女儿,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惹的我爹好几天都不高兴,我原想着让哪个皇子公主也认我爹娘做爹娘,让我爹娘心底平衡一下,然后你就送上门来了,经过我一番考量,我觉得你还不错,以后你也给我爹娘做儿子吧。” 六皇子看着苏小少爷,“没有皇子认臣子做爹的。” 苏小少爷叼着狗尾巴草道,“也没有皇上赐封公主还记名在皇后膝下的啊,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祖父说多个爹疼没什么不好的,你认了我爹娘做爹娘,就不止多个爹娘疼你了,还有祖父祖母,还有我大哥和姐姐,还有我。” 说起苏小少爷怎么忽悠人的,小公公都佩服, 才七岁大点啊,就那么会忽悠人了,别说六皇子了,他在一旁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正巧忽悠的时候,苏大人苏夫人走过来,苏小少爷拉着六皇子就上前认爹认娘。 苏小少爷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爹娘,然后催六皇子道,“快叫啊。” 六皇子就对着苏老爷来了一声,“爹。” 又朝苏夫人行礼,“娘。” 苏老爷和苏夫人都听懵了,苏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瞪儿子苏小少爷道,“没规矩,怎么能让六皇子叫你爹做爹的?” 苏小少爷道,“这有什么不行的,皇上认姐姐做女儿,爹认皇上的儿子做儿子,很公平啊。” 说完,苏小少爷道,“你们是不是嫌弃六皇子年纪太小了啊?” 他也觉得六皇子年纪小了些,可年纪大的不好忽悠啊。 苏小少爷有点发愁。 苏夫人脑壳痛,“这不是年纪大小的事,这事得皇上同意,不,这事皇上就不会同意。” 苏小少爷道,“皇上认姐姐做女儿,爹和娘不也不知道吗,爹也不同意啊,就这么定了吧,回头知会皇上一声就成了。” 说完,就拉着九皇子玩去了。 小公公说完,然后望着皇上和秦贤妃,“就这样认了……” 秦贤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好忽悠,偏苏小少爷说的 那些话还无话反驳,确实是皇上破例在前,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看着皇上,只见皇上嘴角抽不停。 皇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收个女儿回来,会搭个儿子出去…… 爹娘都叫上了,哪怕这事最后会不了了之,至少在喊的那一刻,在六皇子心底,是接受认苏鸿山和许氏做爹娘的。 见秦贤妃一直看着自己,皇上道,“苏鸿山这三个女儿一个教的比一个好,让皇儿多和苏小少爷一起玩玩,要能学得苏小少爷几分机灵,朕就欣慰了。” 某个机灵的小少爷出了长春宫往六皇子的寝宫走去,他觉得信王府就够大了,没想到皇宫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出长春宫的时候,肚子还有点撑,回到住的地方,肚子就有那么点饿了。 不过今天疯玩了一天,着实有些累,泡了个澡,就上床歇息了,睡的不要太香。 小公公看着他酣睡模样,只觉得这苏家小少爷心不要太大,一个人就敢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和皇上面对面吃饭,一点也不胆怯,就是朝堂上那些个大臣,也不见的有这胆量啊。 小公公有点担心自家小皇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信王府里吃的好不好,睡不睡的着。 小公公不知道此时此刻,六皇子睡的比苏小少爷还要沉,连苏小北累了一天 都倒头就睡,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六皇子了。 第二天,差不多六皇子起床的时辰,六皇子就进宫了,彼时苏小北已经扎了半个时辰马步了。 见六皇子回来,苏小北诧异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六皇子盯着苏小北看,“你是捡来的吧?” 苏小北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六皇子一屁股坐门槛上,道,“昨儿你走后,我就回屋了,我照着你说的让人去和信老王妃说我累了,要在屋子里吃晚饭,他们就真的不让我去一起吃饭了,没一个人来看你,晚上睡觉也没人在屋子里伺候,我在信王府住了一晚上,都没人发现我们两换了。” “还是今儿一早宫里派人去告诉,他们才发现我被换了……” 某个觉得苏小北心大的小公公彻底不说话了。 有苏老爷苏夫人这样心大的爹娘,能养不出来心大的儿子才怪了。 六皇子说的都浑身无力,他看着苏小北,“平常你爹娘都不管你吗?” 问完,六皇子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句废话,要管那么多,苏小北就不会溜出府玩那么多回都没人发现。 六皇子见苏小北没戴面具,他道,“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苏小北道,“和你相反啊,你爹娘管太多了,说了不去吃晚膳,非得去不可,然后就被发现了。” 第610章 撂倒 苏小北一直觉得爹娘管他管的太多了,待在信王府里就跟坐牢似的,远没有在清州的时候自由,可遇到六皇子,进了一趟皇宫,苏小北才知道他已经很幸福了。 他爹娘是能不管他就不管他,六皇子在宫里,则是但凡能被管到的地方通通被管起来,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落,甚至大半夜睡的正香,还有小公公来叫他起床撒尿,苏小北十分的不理解,难道六皇子连尿急了都不知道起床吗? 六皇子同情苏小少爷被爹娘忽视。 苏小少爷同情六皇子被管的太死。 两人坐在门槛上,撑着小脸看日出。 苏小少爷问六皇子道,“爹娘可有话让你带给我的?” 六皇子点头道,“他们准你在宫里玩一天,但不许闯祸,不许冲撞人,不然你不止回去要挨板子,而且接下来一个月你都别想出门一下了。” 苏小少爷臭了张小脸道,“说的好像我是随便会闯祸的人似的,皇宫这么大,我一天都逛不过来,哪有时间闯祸啊?” 六皇子也是这么想的,有他看着,绝不会让苏小北闯祸的。 两人高高兴兴去吃早饭,小公公有点担心,他昨儿跟去信王府,是见过苏小少爷闹腾的本事的,宫里可不比信王府,他们摘个花祸祸个草没人说什么,有时候在别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的事,在宫里就是道坎啊啊啊。 希望今天能平安顺遂的度过。 朝阳才升起来,小公公已经盼着夕阳落下了。 因为他觉得苏家小少爷这尊小菩萨,六皇子供不起,还是早点儿送走为好。 再说苏棠,早饭才吃到一半,就得知自家弟弟和六皇子调换混进宫并陪皇上和秦贤妃吃了顿饭,在宫里过了一夜的事,听得苏棠嘴角抽抽的连包子都啃不动了。 她以为苏小北从莲花池游出府已经是他调皮的极限了,没想到这事才过去没多久就又刷新了她对顽皮的认知。 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他不仅干了,而且还成功了。 半夏站在一旁,佩服小少爷的胆识,一脸的与有荣焉,但想 到皇宫里那些讨厌的人,半夏又有点担心,“希望皇宫没不长眼的人,要招惹了小少爷,那就惨定了。” 苏小北可是令苏寂都头疼的存在,苏棠觉得宫里的人再难缠,比她的大哥应该还差点,不过她同样信任她爹苏鸿山和娘许氏,苏棠放心道,“爹娘都放心留他在宫里和六皇子玩一天,应该出不了事。” 谢柏庭坐在苏棠对面,本来不担心的他,自打苏棠说了这话后,他就替宫里人捏一把冷汗了。 很快,事实就证明苏棠想的太美好,半夏的担心不是多虑。 忙了一上午,到吃午饭的时候,丫鬟把饭菜都端上来了,苏棠净手准备吃饭,外面跑进来个丫鬟,气喘吁吁道,“世,世子妃,您的弟弟苏小少爷把照阳公主、宋皇后和夏贵妃都撂倒了,元公公派人来传话,让您赶紧带上祛淤青的药进宫,要有治马蜂蜇伤的药,全带上……”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赶紧让茯苓去药房拿药,自己则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赶紧吃饭,还对谢柏庭道,“快吃啊,进了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了。” 她那神一般的弟弟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宋皇后她们撂倒的,但闯这样的祸,估计皇上也不好留她吃饭。 不吃饱,哪有力气战斗啊。 苏棠狼吞虎咽,以最快的速度扒拉完一碗饭,谢柏庭见她吃出了要上战场杀敌的急切样子,道,“不用这么急,我让陈青去大厨房拿几个包子带路上吃也一样。” 苏棠,“……” 不早说。 快噎死她了。 茯苓取来药,苏棠确认药没拿错,就赶紧进宫,谢柏庭肯定是要陪着的。 等到王府大门口,陈青已经停在那儿了,马车里有个小食盒,里头装着才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已经吃饱了的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四个肉包子。 来传话的小公公只知道宋皇后夏贵妃出事了,但具体怎么出事的并不知道,不过进了宫,苏棠在停马场就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早膳后, 六皇子尽地主之谊带苏小北逛皇宫,逛累了,就在御花园了荡秋千玩,你推我,我推你,玩的不要太开心。 本来两个人玩也不妨碍旁人什么事,照阳公主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六皇子推苏小北,觉得有损皇子的身份,再加上苏小北嫌弃六皇子没力气,让他使点劲,照阳公主就训了六皇子几句,让公公去推苏小北。 公公过来推,六皇子就让他了,苏小北也没意见,荡秋千嘛,当然是荡的越高越好玩了。 公公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秋千,苏小北荡到最高处,笑的见牙不见眼,可是很快乐极生悲,好端端的秋千绳子不知道怎么就断了,苏小北被甩飞了出去,摔进了莲花池里。 等苏小北从莲花池里站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狼狈,浑身都是泥巴,脸都看不见白,惹的照阳公主大笑,笑的直捂肚子。 苏小北多人精啊,论坑人,他说第一,估计都没人敢称第二,他和六皇子荡了半天秋千都没事,这公公推了不到一刻钟,绳子就断了,说不是小公公捣的鬼,谁信啊。 得亏有个莲花池,他飞的也够远,不然今儿没摔死,也得摔残了不可。 苏小北可不是个好性儿的人,照阳公主幸灾乐祸,苏小北脾气一上来,从莲花池里揉了一团泥巴,瞄准照阳公主,然后猛的扔出去。 啪。 那团泥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照阳公主脸上,还飞溅了几滴到六皇子脑门上。 照阳公主是嫡公主,在宫里头众星捧月,是宋皇后的心头肉,却被苏小北糊了一脸的泥巴,宋皇后哪能忍受,闻讯赶来,打了苏小北二十板子手心。 宫人打的很用力,苏小北两只手都被打肿了。 不过宋皇后再生气,也只能这样了,苏小北再怎么说也是信老王爷的孙儿,苏棠的弟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说的难听点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打完了,宋皇后就急着带照阳公主回去洗脸,安抚女儿。 本来苏小北给照阳公主一泥巴团,就准备算了,毕竟他以后还想进宫玩,祸闯大 了,爹娘肯定不许他再进宫,可宋皇后不信他说的公公割断绳子害他被甩飞,掉进莲花池,还说他小小年纪就信口污蔑人,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抓他,打他手心,又把苏小北拼命压下去的怒火挑了起来。 宋皇后走的急,从莲花池上走的时候,苏小北拿出来随身携带的弹弓,没找到石头,就拿自己才从大哥那里坑来的小银锭子做弹子。 一弹弓射出去,正中宋皇后后脑勺。 宋皇后受惊尖叫,吓的身边的宫女一跳,惊慌之下你推我攘,把宋皇后挤掉进了莲花池,那一带水浅,有石头,宋皇后摔下去时,脑袋磕到了石头。 宋皇后是被抬回凤鸾宫的。 照阳公主出事的消息传来,秦贤妃就赶来御花园,夏贵妃也来看热闹。 夏贵妃一向不待见苏棠,厌屋及乌,苏小北打了照阳公主在前,又伤了宋皇后,是落到夏贵妃手里了。 夏贵妃掌管凤印,以苏小北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目无尊长,对宋皇后不敬,要苏小北认错,苏小北一口咬定自己没错,夏贵妃一记眼神使过去,两公公押着苏小北,脚一踹,苏小北就被踹的跪倒在地了。 爆晒了一上午的青石地面,烫的都能煎鸡蛋了,膝盖砸下去,不止像碎了似的疼,更烫的厉害。 苏小北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受过这么多的委屈,气的他人都快炸了。 秦贤妃帮苏小北说情,还被夏贵妃数落了,“现在是本宫执掌凤印,后宫发生的一切事,皆有本宫全权处置,何况以本宫和信王府的关系,本宫会不秉公处置吗?” “他如此冒犯皇后,本宫不严惩,皇后如何消气?!” 夏贵妃要替苏鸿山和许氏管教儿子,罚苏小北在花园跪一个时辰,这还是念在苏小北年纪小,看在信王府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 苏小北再人小鬼大,到底才七岁,在这么滚烫的地面上跪一个时辰,得跪坏一双膝盖不可,将来还怎么习武,这等于是要废了苏小北。 秦贤妃让人去找皇上,夏贵妃罚完苏 小北就走了,当日祭天祈雨给夏贵妃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那时候太阳还没现在毒辣,晒黑只要一天,养白可是费尽她力气。 夏贵妃迈步离开,她前脚走,后脚苏小北就起来了,他要这么听话,他就不是苏小北了。 苏小北把夏贵妃的话当成耳旁风,负责看着苏小北罚跪的公公过来呵斥,被秦贤妃用话吓住,“护国公主可是连太后都不怕的人,她能不能奈何得了夏贵妃,本宫不知道,但她想捏死一个公公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公公吓的不敢拉回从他身边过去的苏小北,秦贤妃以为苏小北是气的要出宫,想劝他去换身六皇子的衣服,这样浑身是泥巴的回去,夏贵妃看的过眼,她心底过意不去。 但是秦贤妃低估了苏小北的气性,只见苏小北再次掏出弹弓,从鹅卵石地面上扣了颗鹅卵石下来,瞄准了一颗树上的马蜂窝。 他准头很好,弹弓力量也很大,不止惊动了马蜂,而是直接把马蜂窝打掉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掉在了夏贵妃眼跟前,后果可想而知了。 马蜂受惊倾巢出动,见人就攻击。 夏贵妃连带宫女嬷嬷被蛰惨了。 秦贤妃派人去找皇上是来救苏小北的,结果皇上赶来,正好救了夏贵妃。 苏棠直接被带去了夏贵妃的昭阳宫,要不是这里是夏贵妃的寝宫,夏贵妃和上回见一样的首饰,苏棠都不敢确定自己见到的人是夏贵妃。 还有宫人,个个被蛰的惨不忍睹。 不愧是她弟弟,杀伤力就是惊人。 苏棠眸光扫过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干巴巴的来了一句,“没想到马蜂这么厉害……” 皇上看着自己被蛰肿的手背,道,“幸亏是个小马蜂窝,要大点,命都要没了。” 皇上这话挺正常的,但靠在大迎枕上被蛰的浑身都疼的夏贵妃却从这话里听出了敲打之意。 只捅了苏小少爷这只小马蜂窝就让她和宋皇后躺下了,要再捅了苏棠这只大点的马蜂窝,绝对能要走她剩下半条命。 第611章 委屈 夏贵妃没想到她只是给宋皇后出口气,给苏小北一点苦头吃,竟然被他用马蜂蛰成这样,夏贵妃脸疼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她再愤怒再火大,此时此刻也只有忍耐的份。 皇上问苏棠,“有治马蜂蜇伤的药吗?” 苏棠忙把带来的药膏拿出来,挑了点帮皇上抹上,皇上道,“给贵妃用药。” 夏贵妃靠着大迎枕,气弱游丝,宫里那么多太医,皇上不用他们的药给她消肿,却用靖南王世子妃送来的,摆明了是要她用了药息事宁人。 夏贵妃眼泪都气出来了,划过红肿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知道皇上偏疼靖南王世子妃,可照阳公主被砸伤脸,宋皇后后脑勺被砸肿,摔进莲花池,她和七八个宫人被蛰的眼睛都睁不开,皇上以为这样的过错是给送点药给她用就能算了的吗,即便那药出自贾大夫之手也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不过夏贵妃心底恨的牙根痒痒,但宫女从苏棠手里接过药膏给她用,她也没拒绝。 皇上也被那不长眼的马蜂蛰了一口,不是最好的药,皇上不会用的,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晶莹剔透的药膏抹在马蜂蛰伤处,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夏贵妃上了解毒消肿的药膏,苏棠还带了祛淤青的药,皇上让元公公送凤鸾宫给宋皇后。 凤鸾 宫离昭阳宫不远,很快,元公公就回来了,禀告皇上道,“皇后没有用世子妃的药,还把药扔在了地上。” 元公公心疼的紧啊,要说宋皇后就是比不上夏贵妃聪明,再生气也得先把伤治好了再说啊,皇上让他去送药,宋皇后也不给面子,就那么扔了,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药。 元公公说话声不小,殿内只要长耳朵的都听见了,苏棠倒没多大反应,她不关心宋皇后用不用药,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弟苏北,她问元公公道,“元公公可知道北儿在哪儿?” 元公公忙道,“小少爷浑身泥巴,贤妃娘娘带他下去换衣服了,知道世子妃来了,贤妃娘娘会带他过来的。” 刚说完,宫人就进来禀告秦贤妃来了。 苏棠望过去,就见秦贤妃走过来,走动间,苏棠瞥到跟在他身后的苏小北。 那头上、脸上还有浑身都是泥巴的样子看的苏棠眼睛都疼。 皇上也看不过眼,“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没换?” 秦贤妃叹息道,“苏小少爷脾气拗的很,任凭臣妾和皇儿怎么劝,他就是不肯换,知道世子妃来了,他要来找世子妃,臣妾就带他过来了。” 看到苏棠,苏小少爷眼泪在眸底打转,虽然倔强,性子顽劣,但到底才七岁,接连被甩飞、挨板子和罚跪,再坚 韧的心性也有点忍不住了,苏棠拿绣帕给他擦眼泪,苏小北哽咽了嗓音道,“姐,我膝盖疼……” 半夏跟在苏棠身后,见自家小少爷强忍着不哭还是掉了眼泪的模样,没忍住对苏棠道,“世子妃,小少爷从来不哭的,被老爷吊起来一个时辰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膝盖疼绝不会让小少爷哭,一定是受了委屈。 小少爷是犯了错,做错了事,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哭的人。 苏棠也知道自家弟弟什么性子,他叫膝盖疼,那肯定是真疼了,浑身脏兮兮的,万一让伤口感染,那可就是大事了。 苏小北身上的衣服早干了,随着走动,泥巴直往地上掉,苏棠让苏小北坐下,让元公公拿酒水和纱布来,她帮着处理伤口。 昭阳宫的宫人见苏小北坐在她们贵妃娘娘最爱的美人榻上,想阻拦却不敢,小心翼翼去瞥夏贵妃,果然夏贵妃的脸绿了。 酒刺激伤口,苏小北疼的额头打颤都没叫一声疼,皇上看了都侧目,打心眼里佩服。 苏棠小心翼翼把伤口处理好,然后裹上纱布,问道,“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棠在进昭阳宫之前就知道所有经过了,不过她还是想听自家弟弟说一遍。 苏小北眸底全是火星子,小拳头攒紧道,“是那小公公先害我的 ,她们不仅不替我主持公道,还笑话我,要罚我,她们是一伙的!” 苏棠点点头,“姐姐知道了。” 她站起身来,问道,“那小公公呢?” 六皇子回道,“那小公公是照阳公主宫里的,出了事后,就跟着照阳公主走了。” 秦贤妃知道苏棠是想审问那公公,要不能证实是小公公先谋害苏小少爷在前,苏小少爷就对看热闹的照阳公主出手,还伤及宋皇后和夏贵妃,即便他年纪小,这事也难善了,毕竟养不教,父之过。 这惩罚不会落到一个七岁孩子头上,可以罚他爹苏老爷啊。 只是那小公公被带走了,这会儿还是不是活着都难说,一旦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正说着,一小公公跑进来道,“不好了,照阳公主宫里的公公小栓子见自己给苏小少爷推秋千,惹出这么大的事,吓的投湖自尽了!” 苏棠心往上一提,“他死了?” 小公公不敢乱说话,摇头道,“还不知道。” 苏棠抬脚就往外走。 见她走的急,皇上眉头一蹙,也出去了。 皇上都走了,秦贤妃肯定不会留下来陪夏贵妃啊,夏贵妃那张脸她就没敢多看,怕晚上会做噩梦。 本来拥挤的寝殿,一下子走了大半,旁人走夏贵妃求之不得,可皇上竟然会跟着靖南王世子妃离开,夏贵妃 那张红肿的脸拉的很长很长。 苏棠几乎是小跑着到的御花园莲花池,彼时小公公已经被捞上来了,太医也在,苏棠走过去的时候,太医正起身,见苏棠蹲下,太医道,“已经没气了。” 苏棠手去摁小公公的颈脖,接着就是解开小公公脖子处的衣服,把他嘴里的泥巴等挖出来,然后摁压小公公的胸口。 一下又一下。 太医不知道苏棠在做什么,要帮忙道,“还是臣来吧。” 苏棠道,“你往他嘴里度气。” 太医,“……” 太医以为自己听岔了,眼睛睁圆。 他愣了下,接着元公公就催道,“赶紧照世子妃说的办啊。” 太医,“……” 苏棠让她这么做,元公公还催他快点,太医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 对着小公公嘴里度气,苏棠继续摁压小公公的胸口,就在苏棠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突然一声咳嗽传了来。 小公公躺在地上咳了一声,嘴里吐出不少脏水出来。 太医惊呆了。 他觉得没救了的人,靖南王世子妃竟然把这小公公给救活了过来……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绝对不敢相信啊。 小公公咳了好一会儿,见到苏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苏棠声音冷冽道,“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告诉皇上,秋千绳是不是你割断的?!” 第612章 息怒 苏棠话音一落,小公公抬头就见皇上威严的看着他,彼时一阵风传来,小公公冷的打了个寒颤。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起身,噗通在皇上跟前跪下,“皇上替奴才做主啊,奴才无意害苏小少爷,是照阳公主让奴才给苏小少爷一点苦头吃,奴才才割断秋千绳的,奴才是听吩咐办事,照阳公主杀奴才灭口……” 他对照阳公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他帮照阳公主办事,照阳公主不念功劳,竟要杀他灭口。 要真被灭口就算了,可阎王爷不收他,他死里逃生,他不替自己讨个公道,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也是苏棠不遗余力要救这小公公的原因,因为她太懂人性了,只要这小公公活过来,照阳公主罪责难逃。 凤鸾宫。 宋皇后靠着大迎枕,脑袋上裹着纱布,再不见往日凤威。 照阳公主坐在床边,她就是被糊了一脸的泥巴,没什么大伤,见自家母后被苏小北打伤,气的想把苏小北吊起来,往死里头抽。 宋皇后也恼苏小北,但她对自己女儿更恨铁不成钢,“你没事招惹苏家小少爷做什么?” 照阳公主也有点后悔了,她道,“母后,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就是见不得苏家人嚣张,他竟然让六皇子推他荡秋千。” 宋皇后气的后脑勺上的伤一阵阵抽疼,“六皇子又不是你弟弟,他就是趴在地上给苏家小少爷当马骑,又与你何干?” 照阳公主被训得一脸委屈。 这时候,进来一公公,宋皇后问道,“处理干净了?” 公公点头,“奴才办事,娘娘放心。” 宋皇后松了口气,接着,眼皮子就跳了起来,她刚落回腹中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跑过来一宫女,急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不好了,小栓子被靖南王世子妃和周太医联手救活了,还和皇上招供说是公主让他害的苏小少爷!” 宋皇后脸色大变。 她猛然扫向那办事的公公。 公公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为自己办事不力请罪。 公公心里苦啊,他说就在照阳公主的宫殿内把那公公处置了,皇后怕此举会落下杀人灭口的嫌疑,非要让那公公在出事的莲花池边自尽,不论在哪里自尽,都会被怀疑是杀人灭口,怀疑不重要,重要的是死无对证啊。 这一折腾,耽搁了时间,那小公公没死透被救活了过来,这把火又烧回到照阳公主身上,皇后护短,打了苏小少爷二十板子手心,以大欺小…… 公公越想越瑟瑟发抖。 皇后讨不了好,她不会反省自己,只会怪他办事不力,他死定了。 这边宋皇后气的两眼发黑,心乱成一团麻线,找不到头绪,照阳公主更是慌,“母后,现在该怎么办?” 宋皇后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用力过大,扯的后脑勺抽筋似的疼。 眸光一闪,宋皇后就有主意了。 再说莲花池旁,小公公的话让皇上绿了脸,自己的女儿气愤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皇后不容苏小少爷解释,就惩治了他,把苏小少爷惹炸毛,用弹弓打伤她,还掉进莲花池里。 因为她落水,夏贵妃也不闻不问,就罚苏小少爷罚跪,最后招来马蜂,蛰的不成人形。 这么多人欺负苏小少爷一个,把他这个皇上的脸都丢尽了! 苏小北在宫里出事,消息一传回信王府,信老王爷、苏鸿山还有许氏就匆匆赶来。 信老王爷的脸色极其难看,不过才到御花园门口,就知道事情的起因了,等他到人扎堆的莲花池边,苏小 少爷看到他,就带着浑身泥巴扑到信老王爷怀里,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祖父……” 信老王爷心疼坏了,“好孙儿,告诉祖父,哪里受伤了?” 苏小北把被打肿的手给信老王爷看,“膝盖伤的更严重,我从秋千上飞出去,差点就摔死了。” 六皇子在一旁,重重点头,表示苏小北所言不虚。 信老王爷脸冷的皇上见了都发怵。 苏鸿山嘴抿的紧紧的。 许氏眼底寒芒一片。 本来他们三个就在气头上了,偏这时候跑来个小公公,大喘气道,“皇上,皇后伤了脑袋,呕吐不止,晕了过去……” 信老王爷冷笑一声,“一个七岁孩童拿个弹弓和五钱银子也能把皇后伤到这种地步,弱不禁风的身子,教养的公主也如此心狠手辣,也配做皇后母仪天下?!” 苏棠还从未听信老王爷说过这么重的话,看来这回是真气的不轻了。 皇上见信老王爷气的气息都不稳,连忙道,“皇叔息怒。” “息怒?叫我如何息怒?!” 气头上,信老王爷连皇上都骂了,“这皇宫,连我的孙儿都来不得了,荡个秋千也要被害,宋皇后和夏贵妃,一个是皇后,一个执掌凤印,都不查不问,就重重处罚,逼的他这么小个人儿自己给自己讨公道,皇上有这样的后宫不觉得羞愧吗?!” 皇上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被皇叔骂了,没想到因为宋皇后和夏贵妃,他被自己最敬重的皇叔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头都抬不起来。 许氏上前劝信老王爷道,“老王爷消消气,我相信皇上会秉公处置这事的。”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皇上就知道今日不处决,皇叔是不会出宫了,皇上道,“贬照阳公主为照阳郡主,罚抄宫规 三百篇,皇后处置不公,禁足三月,抄宫规三百篇。” 处置完宋皇后和照阳公主,接着就是夏贵妃了—— 皇上夺了夏贵妃手中凤印,由秦贤妃执掌六宫。 秦贤妃懵了。 她儿子去了信王府一回,苏小少爷进宫一趟,凤印就到她手里了…… 要不是头顶上的太阳晒的人头晕,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皇上发落完,看向信老王爷,信老王爷都没搭理皇上,就抱起苏小北出宫了。 六皇子朝秦贤妃道,“母妃,我去送送他。” 不等秦贤妃答应,六皇子已经追上信老王爷的脚步了。 苏鸿山和许氏跟着信老王爷来的,自然跟着一起走,苏棠没什么事,便同皇上福身,跟着一起离开。 元公公见皇上脸色不快,正要宽慰几句,这时候一小公公凑上来低语了两句,元公公脸色一变,“丢了?!” 小公公缩了脖子道,“奴才只是怀疑,不敢断定,这才想请靖南王世子妃……” 元公公朝苏棠望去,苏棠落后几步,正和岔道过来的毓阳公主打了个照面,毓阳公主已经知道自己母妃到手的凤印被父皇拿走,给了秦贤妃的事,心底气恼的紧,再见苏棠一脸淡笑,恨不得抓花苏棠那张脸。 毓阳公主脸上的冷意,半夏看的真切,心底觉得可惜,连夏贵妃都凑热闹了,毓阳公主竟然没参与,不然受罚少不了她一份。 苏棠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过来,他虽然陪苏棠进宫了,但后宫重地,他不能随便进,就在偏殿等苏棠,知道信老王爷和苏鸿山在御花园,他才过来。 谢柏庭给信老王爷和苏鸿山行礼,然后等苏棠,等着等着,只见一小公公在身后唤,“世子妃留步。” 苏棠停下 脚步,那小公公上前道,“世子妃,您能不能帮忙喂一下龙鱼?” 苏棠,“……?” 她有点懵。 小公公忙道,“莲花池里的龙鱼由奴才负责喂养,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金龙鱼不吃小虾了,瞧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白金龙鱼更是连面都不露,奴才担心它们出事,就禀告了元公公,元公公忙着伺候皇上无暇来找您,便让奴才来。” 苏棠有点怀疑自己真是乌鸦嘴了,上回她在凉亭喂龙鱼,就有点担心和她走的近,会给它们带来灾祸,谁想到才过去几天,金龙鱼连最喜欢的小虾都不吃了,白金龙鱼连惯常待的地方都不露面,十几年的习惯,突然改变,必然有问题。 小公公找她去喂个鱼,这点小忙,苏棠不会不帮,就转身朝凉亭走去。 某个站在树荫下等自家娘子的世子爷,没等到娘子的靠近,反倒越走越远了。 能怎么办,谢柏庭抬脚跟过去。 等他知道苏棠折返是为了喂龙鱼,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棠把鱼饵抛出去,不多会儿金龙鱼就出现了,前两回金龙鱼都吃鱼饵,这回只露了下脸,就悄然退下,任凭苏棠再怎么撒鱼饵,金龙鱼都不出现了。 半夏探头探脑,“白金龙鱼去哪儿了?” 苏棠想到静墨轩莲花池里养的那条,问小公公道,“这莲花池和宫外护城河可连通?” 小公公不懂苏棠为何这么问,摇头道,“不连通。” 谢柏庭道,“既然龙鱼不现身了,走吧。” 苏棠还要去信王府,看了眼莲花池就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小公公忧心龙鱼,赶紧去禀告元公公知道,这两条龙鱼是皇上的最爱,他一向是当祖宗伺候的,要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第613章 折服 喂鱼耽搁了一会儿,等苏棠和谢柏庭到停马车处,信老王爷他们已经出宫了。 两人坐上马车,出宫后,直奔信王府。 翠柏院。 信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翘首以盼,满脸焦灼。 一丫鬟快步进来,喘气道,“老王妃,老王爷他们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信老王妃松了口气。 信老王爷亲自去宫里要人,要不到人,是不会出宫的。 信老王妃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就看到信老王爷抱苏小北进来,苏鸿山和许氏跟在身后,两人一脸的无奈。 苏小北闹着要下来,信老王爷就放下他,苏小北要朝信老王妃跑去,被许氏揪住后衣领子,“已经把老王爷衣服弄脏了,别再祸祸老王妃了。” 苏小北一脸小委屈模样。 信老王妃听了道,“衣服脏了洗洗就是了,快放开他。” “就是,”苏小北扭着身子,挣脱开自家亲娘的束缚。 苏小北扑到信老王妃怀里,信老王妃看着他那在信老王爷身上蹭了半干净的小脸道,“进宫一趟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叫祖母心疼坏了,以后就在府里玩,不去皇宫了。” 苏小北一听不让他再去宫里,登时睁圆了眼睛道,“我答应六皇子经常去皇宫找他玩,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因噎废食。” 苏小北说话声急的很,把信老王妃听愣住了。 七岁孩子知道言而有信就很了不起了,竟然还知道不能因噎废食? 信老王妃诧异的很,信老王爷笑道,“虎父无犬子,说的一点不错,北儿今儿在宫里受了不小的委屈,但他小小年纪就不卑不亢,没等到我们去,他自己就替自己讨了公道,还有棠儿,及时出手救了那差点被灭口的公公,帮北儿撑腰。” 说着,信老王爷伸 手揉北儿沾满泥巴的脑袋,“才七岁的人儿,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苏小北眨巴眼睛道,“爹说的,在宫里不能被欺负,捅破天了,有他顶着。” 苏鸿山坐在那里,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 苏小北道,“爹和姐姐的丫鬟说的,我听见了。” “姐姐在宫里捅破天,爹您帮着顶着,我和姐姐肯定一样啊。” 苏鸿山,“……” 脑壳痛。 许氏哭笑不得,嗔苏小北道,“你少拿你爹做幌子,即便没听到你爹说这话,你是不是就不拿弹弓打皇后,不让马蜂蛰夏贵妃了?” 知儿莫若母,许氏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长这么大,就没他怕的人,只要欺负了他,管她是皇后还是贵妃,不把场子找回来不罢休。 苏小北噘着嘴,一脸被说中了无话反驳的样子,看的许氏瞪他道,“你这惨样,爹娘和你祖父祖母都看腻了,还舍不得去洗干净呢?” 舍不得…… 苏夫人说话也太不中听了吧。 小少爷可是她亲生的。 丫鬟婆子们觉得苏夫人说话像后娘,不,后娘估计都不会这样说。 正心疼小少爷呢,就见某小少爷抱着信老王妃的胳膊,讨价还价道,“那我和六皇子互换去宫里的事,能不能不罚我?” 丫鬟们,“……” 还真叫苏夫人说准了啊。 小少爷是故意不洗的。 这是什么孩子啊…… 苏鸿山脸严肃起来,信老王妃护着苏小北道,“北儿今儿在宫里受了惊吓,还受了委屈,就别罚他了。” 说完,信老王妃对苏小北道,“下不为例。” 和皇子互换进宫,还和皇上、秦贤妃同桌吃饭,也亏的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确保不用挨罚,苏小北点头如小鸡 啄米。 他也讨厌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早就想换掉了,可不让爹娘看见,就不知道他从秋千上甩飞进莲花池里有多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宫里过的多快活,回来照打不误。 苏小北起身,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他出去的时候,苏棠正好进来,叮嘱道,“伤口不要碰水。” 苏小北乖巧的点了下头。 苏棠和谢柏庭进屋,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行礼,还有苏鸿山和许氏。 信老王妃笑道,“快坐下说话。” 许氏道,“我看你半道上被公公叫走,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苏棠道,“宫里龙鱼有些精神不济,不肯吃鱼饵,负责喂养的公公没办法让我帮忙喂了一下,耽搁了些时间。” 信老王爷看了苏鸿山一眼,才道,“皇上到底是长情之人,当年和沈皇后养的两条龙鱼,喂养至今,皇上看重,宫人自然不敢懈怠。” 许氏笑道,“那两条龙鱼倒是挺有眼光的。” 苏棠脸都有些发烫,她娘这是在夸龙鱼吗,她是在夸自己的女儿啊。 云三太太见不得许氏夸自己的女儿,她坐了半天没开口,没忍住道,“凤印好不容易才到夏贵妃手里,就这么被皇上收回了……” 唰。 一屋子人脸沉了一大半。 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云三老爷,冷了脸道,“你去太阳底下站着晒一个时辰,晒完了再说这话!” 都没让云三太太跪着晒了,因为站着晒一个时辰就足够要走她大半条命了。 夏贵妃偏疼云葭,护着云葭,一而再的针对苏棠,云三老爷虽然觉得不该,但还不至于觉得夏贵妃心狠手辣,可今天她罚苏小北在宫里跪一个时辰,云三老爷不寒而栗。 就算苏小北打了宋皇后,犯的错很大,但他到底也才七岁,夏 贵妃执掌凤印,要秉公处理,也该禀明皇上,把惩罚算在苏鸿山头上,甚至加倍都行,而不是直接重罚一个孩子。 对一个孩子尚且这般心狠,何况对宫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后妃了,手段必然残忍至极。 云三老爷觉得以前看错夏贵妃了,云三太太还觉得夏贵妃被夺去凤印可惜,当着老王爷和苏鸿山许氏的面就说这话,简直没长脑子。 许氏眸光淡淡的从云三太太脸上扫过,而后落在苏鸿山脸上,苏鸿山和许氏对了一眼,就赶紧把眸光移开了。 唇瓣抿的紧紧的,神情晦暗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苏小北换了身衣裳回来,丫鬟已经把饭菜端进屋了,只是吃饭是个问题,苏小北双手肿着呢,拿不了筷子,也用不了勺子。 信老王妃心疼的鼻子都泛酸,许氏喂苏小北吃了几口,苏小北也不知道是嫌弃她喂的不合心意还是雨露均沾,他要苏鸿山喂他。 他手肿的厉害,苏鸿山就依他了。 只是吃了五六口,苏小北鼻子突然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 喷了自家亲爹一脸的饭和菜。 苏鸿山额头颤了又颤。 苏小北缩了脖子道,“爹,我不是故意的……” 苏小北真不是故意的,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往自家亲爹脸上喷饭啊,实在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宫里发生的事,传到宫外了。 此时此刻,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 楼上包间里,挤挤一桌。 不止有信安郡王、齐宵和沐止,还有康王世子、忠勇侯世子和秦晃秦问,以及谢天养…… 听到苏小北在宫里的战绩,一桌子人都折服了。 苏寂在进京第一天,砸的天下第一楼在开张之日就关门大吉,把信安郡王他们三个都打了,一战成名。 苏 棠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逼得太后离京避暑,虽然最后太后没去成,但皇上圣旨毕竟下了,也是一战成名。 没想到苏小北进宫一趟,打了宋皇后,蛰了夏贵妃…… 就现在大家对苏小北言语间流露的佩服,妥妥的也是一战成名啊。 沐止笑道,“和苏兄他们比,苏老爷和苏夫人反倒平平无奇。” 谢天养不认同道,“能养出这么三个厉害的儿女,能平平无奇?” 信安郡王深以为然,“那么多大臣反对苏老爷出任刑部侍郎,前刑部尚书更是百般刁难,最后自己摔断了腿,回家养了几个月,最后连尚书之位都让了出来,我每回看到苏老爷都有点胆怵,他绝对深藏不露。” 齐宵点头,“我觉得苏夫人更不简单。” “何以见得?”大家都看着他。 齐宵眸光横扫过去,问信安郡王道,“我前几日新得的那把弓,你觉得沉不沉?” 信安郡王想揍他,“别转移话题。” “我没转移话题,你就说沉不沉吧,”齐宵道。 信安郡王道,“沉啊。” “苏夫人轻轻松松就把那把弓拿起来,”齐宵道。 “……”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这怎么可能?那把弓我拿都觉得有些吃力。” 齐宵道,“前些天雨后,我去兵器铺子挑兵器,正巧碰到苏夫人,她就拿了那把弓,我当时就惊呆了,还以为看错了,苏夫人走后,我又试了一下,我拿起来都没她那么轻松。” 众人惊的回不过神来,沐止道,“苏夫人会武功?” 齐宵道,“能单手轻松拿起那么重的弓,不止会武功,而且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信安郡王倒吸一口气,“那大嫂岂不是也会武功了?” “我说柏庭兄怎么那么惧内呢,他肯定被大嫂打过。” 第614章 被贬 午饭吃完,离桌的时候,谢柏庭打了个喷嚏。 他庆幸离桌了,不然得喷一桌子不可。 又待了一刻钟,苏棠和谢柏庭就告辞了,因为天太热,就没让许氏和苏鸿山送他们。 苏寂不知道去哪儿了,不在府里,估计是还不知道苏小北在宫里发生的事,不然早回来了。 马车内,苏棠坐在侧凳上,掀开车帘看外面,但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谢柏庭见了道,“在想什么?” 苏棠叹息一声,“宋国公他们已经知道贾大夫是女儿身,我今儿又在宫里救了那小公公,贾大夫就是我的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暴露了。” 她在发愁暴露的那一天,她要怎么和苏鸿山许氏解释。 看出苏棠怕谁知道,谢柏庭突然心慌了,他道,“你就这么怕岳父岳母知道?” 会医术,就算是偷学的,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苏棠救了不少人,还救过皇上,岳父岳母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为一件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事的事愁到这地步,这么反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不是苏鸿山和许氏的女儿。 苏棠看着谢柏庭,“怕,也不怕。” 谢柏庭眉头一拧。 这回答—— 到底是怕还是不 怕? 其实苏棠也说不上来,说不怕吧,她怕想好的说辞糊弄不过苏鸿山和许氏,说怕吧,她又不怕苏鸿山和许氏盘问,因为她继承了他们女儿全部的记忆,经得起审问。 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愁的不行,没准儿到时候轻轻松松就过关了呢。 苏棠把这事抛诸脑后,看着马车外街道,和谢柏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回了静墨轩,刚进屋坐下,茶才端起来,茯苓就进来道,“世子妃,皇上养在御花园莲花池里的白金龙鱼丢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道,“一条龙鱼,还是皇上养的,怎么会丢呢?” 茯苓道,“你买的那条白金龙鱼会不会就是皇上丢的?” 半夏摇头,“世子妃问了,宫里的莲花池和宫外护城河不连通,不是皇上丢的。” 茯苓有点小失望,因为从听到皇上养的白金龙鱼丢了,她就认定半夏买回来的那条就是,现在半夏斩钉截铁的说不是,茯苓带着一丝期盼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偷了皇上的白金龙鱼,放生到护城河,又被捞了起来?” 半夏嘴角抽抽道,“谁脑子这么有病啊?” 茯苓,“……” 好像也是啊。 偷了又 放生,也该放回御花园莲花池里去,而不是放到护城河里,皇上养了十几年的龙鱼,那么不给皇上面子,皇上都还三不五时亲自喂养,要知道被人偷了,一定会雷霆震怒,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查到,小命难保。 为了一条鱼搭上小命,太不值当了。 茯苓没再提龙鱼的事,苏棠则担心龙鱼被人给吃了,心底替龙鱼祈祷了两句。 傍晚,吃晚饭的时辰,丫鬟端饭菜进来,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您放养在莲花池里的白金龙鱼不吃鱼饵了。” 苏棠眉头一拢,半夏道,“咱们的龙鱼怎么也不吃了,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 红菱道,“可昨儿放进去的时候,龙鱼吃的挺好啊。” 今天的温度不比昨天高,昨天龙鱼还是用木桶拎回来的,木桶里的水温度高的多。 苏棠起了身,去莲花池看那条龙鱼,果然有些精神不济,和她在宫里见到的金龙鱼差不多。 苏棠再一次涌起这条龙鱼就是皇上丢的那条的感觉来。 想知道也容易,送进宫给皇上一认便知,只是今儿太晚了,只能明天了。 苏棠不知道,她迟了一晚没把龙鱼送进宫,宫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第二天,早上 起来,苏棠人还慵懒着,不愿起床,半夏上前道,“世子妃,毓阳公主也被贬为郡主了。” 一下子,苏棠的瞌睡虫就跑没影了,她道,“毓阳公主怎么会被贬?”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毓阳公主嫉妒世子妃你喂鱼饵龙鱼现身,气不过让人抓了白金龙鱼,炖了喝汤……” 苏棠脸一沉,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那是一条鱼,她也没少吃鱼,但那是皇上养了十几年的龙鱼,倾注了十几年的感情,毓阳公主因为嫉妒,就把龙鱼炖了,也太过残忍了。 不止对龙鱼残忍,更对皇上残忍。 见苏棠心疼,半夏连忙道,“不过毓阳公主没吃成。” 苏棠道,“龙鱼还活着?” 半夏摇头,“不知道,毓阳公主让公公抓了龙鱼,让御膳房的厨子杀了炖汤,御厨胆小,不敢杀皇上的龙鱼,又不敢不听毓阳公主的,背着其他御厨偷偷摸摸在井边杀鱼,结果有人过来,急急忙慌藏鱼的时候不小心把龙鱼连盆撞到了井水里,龙鱼跑了……” “御厨怕没法和毓阳公主交代,就用了一条普通的白鱼把毓阳公主糊弄了过去。” “昨儿皇上知道龙鱼丢了,毓阳公主怕事败,皇上会严惩她,吓的要杀抓 鱼的公公和做鱼的御厨灭口,御厨闻出饭菜味道不对劲,知道被下了毒,假装吃了饭菜晕在桌子上,然后收拾包袱准备天一亮就逃出宫去,躲藏的时候,被夜巡的侍卫发现给抓到了元公公跟前,然后毓阳公主就暴露了。” “皇上气坏了,当时就贬毓阳公主为毓阳郡主,和照阳公主一样罚抄宫规三百篇。” 三百篇宫规听着不算多,但宫规可比靖南王府家规厚多了,说有靖南王府家规的十倍,一点不夸张。 半夏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道,“听说皇上气的一宿没睡,早起没精神,都没上早朝。” 皇上生气很正常,照阳公主要苏小北的命,毓阳公主要他养了十几年龙鱼的命,膝下两个心狠手辣的公主,皇上能不生气才怪了。 只是井水并不适合养鱼,温度要低不少,要真掉进井里,凶多吉少啊。 这时候,谢柏庭走进来道,“御花园莲花池和护城河不连通,但井水连通。” 苏棠眼睛睁大,“你的意思是半夏买回来的白金龙鱼就是皇上丢的那条?”虽然她也是这么猜的。 “十有八。九是,”谢柏庭道。 苏棠嘴角一扬,就是一抹灿烂的笑容。 “吃完早饭,进宫送鱼去。” 第615章 薄面 这顿早饭,苏棠心情好,吃的别提多香了,比往常多吃了半碗粥,用完早饭,谢柏庭就陪苏棠送鱼进宫。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苏棠现在是被皇上册封的护国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回宫那就是回娘家,侍卫只要不缺心眼都不会阻拦。 皇上一宿没睡好,头有些疼,没在御书房,是以苏棠和谢柏庭直接去了含元殿。 只是去的太不凑巧,正好碰到夏贵妃求见皇上,女儿毓阳公主,不,现在是毓阳郡主闯下大祸,惹怒皇上,被皇上又贬又罚,夏贵妃要见皇上,帮毓阳郡主说几句软话,不能让女儿失了帝心啊。 苏棠和谢柏庭走过去的时候,元公公正好出来,夏贵妃迎上去,“元公公……” 然而才说了三个字,元公公就越过她,朝苏棠和谢柏庭走过来,“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夏贵妃转身看到苏棠,本就不好看的脸瞬间更难看了,后槽牙咬的紧紧的,那脸色苏棠一看就知道夏贵妃是把女儿毓阳公主被贬一事算她头上了。 苏棠心下无语,但对夏贵妃来了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看来药膏很管用,夏贵妃的脸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 夏贵妃见不得苏棠张扬得意的笑,恨不得撕碎她的脸。 苏棠也只和夏贵妃说了这么一句,转而看向元公公,“我要见皇上。” 元公公都没通传,直接把路让开了,“世子妃请。” 苏棠就迈步进皇上的寝 殿了,夏贵妃要跟进去,元公公把夏贵妃拦下,“贵妃娘娘请回吧。” 夏贵妃脸色铁青,“皇上见她不见我?!” 元公公觉得夏贵妃这是在自取其辱,靖南王世子妃不止是皇上抢回来的女儿,她还是医术高超的贾大夫,皇上这会儿头疼的紧,正好让世子妃帮忙看看,她夏贵妃去见皇上,除了让皇上气上加气,还有什么用? 元公公没有回话,夏贵妃气的一甩云袖,转身离开。 走的太快,苏棠还想说让夏贵妃在殿外等一等,待会儿还要找她呢,结果夏贵妃就走了。 叫住夏贵妃是不可能的,她没这么好心。 殿内,皇上靠在明黄大迎枕上,眼睑有些淤青,他已经知道苏棠和谢柏庭来了的事,看着苏棠走进来,皇上是既欣慰,又心底不是滋味儿。 自己生的棉袄是黑心棉,不仅不保暖还有害身心,抢来的棉袄,贴心又保暖。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皇上行礼,元公公道,“世子妃来的正好,皇上身子不舒服,您给皇上瞧瞧。” 苏棠笑道,“我就是来给皇上送药的。” 元公公一听就笑道,“还是世子妃贴心。” 谢柏庭回头,陈青就拎了个大木桶进来,那木桶大的看的元公公眼睛都直了。 用这么大的木桶装药,这药的分量也太多了吧? 喝是肯定喝不下去的,这分量都能直接把皇上撑死了,难不成是给皇上药浴? 可只要开方子就成了,宫里 有太医院,什么药都有,不用专程带来,皇上的病没那么急。 正想着—— 噗通。 木桶里到处鱼儿扑打水的声音。 元公公对苏棠给皇上送的药越发好奇了。 皇上也一样,“这是给朕送的什么药?” 公公一摆手,就有两公公从陈青手里接过木桶,抬到龙榻前。 木桶用漏了许多孔的盖子盖着的,看不见里头是什么。 “打开。” 皇上一发话,元公公就上前把盖子揭开。 看到木桶里装的是什么,元公公睁圆眼睛,不敢置信道,“白金龙鱼?!” “皇上,是您丢的白金龙鱼啊。” 元公公激动到声音都打颤了。 不用元公公说,在盖子掀开的第一时间,皇上就看到了,他抬头看着苏棠和谢柏庭,眼底闪着的光,苏棠就知道她送进宫的药效果好,皇上的病恢复大半了。 皇上看看他们,又看看龙鱼,声音微颤,“龙鱼掉进了井水里,你们是怎么找到它的?” 苏棠就道,“宫里的井水和护城河相连,龙鱼游到护城河里去了,被渔夫打捞上来,当街叫卖,被我的丫鬟瞧见,花重金买了下来。” “瞧见龙鱼时,就觉得和御花园莲花池里的那条很像,但没往上面想,昨儿负责喂养龙鱼的公公找我喂鱼时,我还问他宫里莲花池和宫外护城河连不连通……” 这事皇上知道,昨天小公公回了苏棠后,又担心自己说的不准确,禀告元公公的时候,提 了一嘴,元公公觉得苏棠问这话必有原因,不敢确定的他还特意请教了皇上。 元公公欣慰道,“白金龙鱼丢了后,龙鱼就没了精神,不吃东西,眼看着就要绝食而亡,如今白金龙鱼寻回来了,有了伴,两条龙鱼就都能活了。” 皇上点头,“快送莲花池去。” 元公公赶紧让心腹公公去办这事。 皇上要重赏苏棠,苏棠眨眨眼道,“皇上赏赐儿臣许多回了,重赏就不用了,您让夏贵妃把买龙鱼的钱给儿臣就够了。” 苏棠送回龙鱼,提这么个小要求,皇上怎么会不答应,他问道,“买下龙鱼花了多少钱?” 苏棠没回话,默默竖起一根手指。 皇上就吩咐宫人道,“传夏贵妃,让她带一万两来。” 皇上的话传入耳,苏棠默默用那根举的手指挠了挠鼻尖,她可没说一万两,是皇上自己这么认为的,她不算欺君吧? 再说夏贵妃,带着一肚子怒火回了昭阳宫,刚坐下,宫女茶都没端上来,就跑进来一公公,道,“贵妃娘娘,皇上让您带一万两去含元殿。” 夏贵妃眉头一拧,“为什么要拿一万两去?” 公公知道这事,回道,“靖南王世子妃买下龙鱼花了一万两。” 夏贵妃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宫人都不敢多看。 夏贵妃气的不轻,但没人敢劝,皇上让夏贵妃带一万两去,能不带吗? 夏贵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含元殿, 只觉得头重脚轻,从烈日炎炎爆晒下进摆了好些冰盆的殿内,一股寒气铺面而来,冷的人四肢百骸都打寒颤。 夏贵妃走上前,福身给皇上行礼,声音娇媚,带着虚弱道,“银票臣妾带来了,但臣妾听说是世子妃的丫鬟从渔夫手里买下的龙鱼,一个丫鬟出门,会随身携带一万两,还不经过主子同意就敢花用吗?” 这时候还想扣她一个欺君的帽子,这夏贵妃昨儿不是只被蛰了脸和手吗,难道脑子也被马蜂蛰了? 苏棠淡淡一笑,“毓阳郡主都敢不经过皇上同意要炖皇上养了十几年的龙鱼来尝味道,我的丫鬟花一万两买龙鱼,这么点小事值得夏贵妃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夏贵妃气到失语。 苏棠还嫌她气的不够,“贵妃娘娘能想到的事,皇上能想不到吗?丫鬟买龙鱼只花了一两,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两是皇上给我养了几天龙鱼的辛苦费。” “还有昨儿夏贵妃看在信王府的面子上从轻处罚了我弟弟,只罚他在太阳底下跪一个时辰,我也给信王府一个薄面,昨儿的药膏就不收夏贵妃三千两了,五千两,一个铜板都不许少。” 说完,苏棠看向皇上,“皇后没用药膏,把药膏还给我就成了。” 元公公提醒苏棠道,“药膏被皇后打碎了。” “那不好意思,三千两,”苏棠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皇上,“……” 元公公,“……” 谢柏庭,“……” 第616章 议亲 本来苏棠没打算要药膏的钱,毕竟她一般收钱都提前说,愿买愿卖,但谁让夏贵妃不懂什么叫夹起尾巴做人呢,她女儿毓阳郡主要炖皇上的龙鱼,闯下大祸,把皇上都气的提不起精神了,她把龙鱼送进宫,也算是替她女儿善后了,收她一万两,她还敢置喙。 苏棠就这臭脾气,你好说话,她更好说话,你不好说话,那对不住了,她更不好说话。 夏贵妃多一句嘴,自己损失五千两,还连带宋皇后得往外掏三千两。 皇上靠着金丝盘龙大迎枕上,听到眼角都抽抽。 说好的重金买下的龙鱼—— 结果竟然是一两银子。 这一趟进宫,进账一万八千两。 难怪她有勇气养一支六千人的铁骑兵,甚至还想养一万人,她是真养的起啊。 夏贵妃气疯了,“不是本宫找你要药膏的!” 苏棠心下好笑,看向皇上道,“父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您替她付这笔钱呢。” 皇上脸一沉。 夏贵妃只觉得一股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喷出来了。 苏棠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是非要她夏贵妃掏这笔钱,夏贵妃不肯给,她找皇上要就是了,总之,这钱她一定要拿到手,谁给她并不在乎。 皇上受夏贵妃和宋皇后误导,认定是苏小北犯错在前,找苏棠进宫是为善后,夏贵妃和宋皇后连累皇上被信 老王爷训了一顿,皇上这会儿气还没消呢,要皇上还要为她们付要钱,皇上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踏进昭阳宫一步。 苏棠赤裸裸的威胁,夏贵妃气到嘴里都有血腥味了,咬着牙吩咐身后跟着的嬷嬷道,“去取五千两银票来!” 这边嬷嬷回昭阳宫拿钱,元公公派公公去凤鸾宫找宋皇后要三千两。 夏贵妃掏五千两都掏的一肚子邪火了,更别提宋皇后了,夏贵妃好歹还用了苏棠的药膏,宋皇后可是一点没用。 宋皇后阴沉着脸,对来拿钱的公公道,“本宫一没用她靖南王世子妃的药膏,也不是本宫要她送药膏进宫的,竟妄想本宫付这个钱?!” 公公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他可不敢劝宋皇后拿钱,只道,“夏贵妃也不愿意付药膏钱五千两,靖南王世子妃也不逼她拿,直接找皇上要的。” 宋皇后怒拍凤椅,“你在帮靖南王世子妃威胁本宫?!” 公公腿一软,噗通跪地,“奴才不敢,奴才只把知道的禀告皇后知道,皇后不愿意付这个药膏钱,奴才如实转告皇上便是。” 公公从地上爬起来,就赶紧告退闪人。 只是走了几步,宋皇后冰冷说话声从身后传来,“站住!” 公公脚步戛然而止,颤巍巍的转身。 宋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怒气压下,连夏贵妃都被逼的 只能乖乖掏钱,她不掏钱只怕皇上该传她去了。 “拿三千两给他!”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宋皇后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公公拿了银票,在宋皇后几乎要吃人的咄咄眸光下飞似的出了凤鸾宫。 公公一路小跑回含元殿,竟比夏贵妃回去取钱的嬷嬷还要快一脚,进了殿,就把银票交给苏棠,半夏伸手接过,数了数,然后就揣怀里了。 夏贵妃已经气的头沉的像是顶了块石头似的,等把钱给苏棠,皇上就摆手让她退下。 夏贵妃也不敢多待了,她怕会忍不住气晕过去。 出了含元殿,嬷嬷扶着夏贵妃往昭阳宫走,小声道,“左相夫人刚刚进宫了。” 想到从手里溜走的凤印,夏贵妃脸拉成马脸长,“派人盯着,本宫要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 再说夏贵妃走后,元公公摆手将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等都退下去。 苏棠看着皇上道,“皇上心情可好些了?” 皇上,“……” 他这是被揶揄了吗? 但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苏棠道,“儿臣给父皇把个脉吧。” 元公公赶紧搬来椅子,苏棠坐下给皇上把脉,道,“有些怒急攻心,但没有大碍,保持心情愉悦,这几日吃的清淡点就成了。” 吃的清淡点不是问题,吩咐御膳房一声就成了,可保持心情愉悦,这就难办了。 不说后宫这些 个妃子应付起来耗费心神了,就是前朝杂七杂八一堆破事,皇上很难保持愉悦心情,不过瞧见世子妃的时候,皇上心情一般都很好。 见元公公一脸办不到的表情,苏棠道,“那我回去调制些静心丸,皇上服用七日。” 苏棠的事忙完了,谢柏庭拿出一张纸递给皇上,道,“酒水铺子已经筹备差不多了,只等挑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张了。” 皇上道,“回头给朕送几坛子好酒来。” 苏棠道,“服药的时候不能喝酒。” “……朕七日后再喝,”皇上道。 “还是七天后再送吧,”苏棠道。 皇上,“……” 见皇上一脸没辄的样子,元公公笑的肩膀直抖。 皇上总算是尝到了被女儿管是什么感觉了。 还是世子妃了解皇上,皇上没事也喜欢小酌两杯,酒一旦送进宫,皇上能忍住不喝才怪。 不打扰皇上休息,苏棠和谢柏庭告退。 他们走后,皇上看谢柏庭送上的契约—— 酒水铺子四成股。 虽然皇上不缺这点钱,但重在两小辈懂事啊,皇上心情更好了。 出了含元殿,苏棠和谢柏庭往出宫的方向走,苏棠问道,“良辰吉日要找刘夫人算吗?” 苏棠还是挺信任刘夫人的,去刘府也方便,谢柏庭原是打算让钦天监挑,找刘夫人也一样。 昭阳宫。 夏贵妃回去之后,就 没了精神,靠在贵妃榻上,让宫女给她揉揉太阳穴。 也不知道揉了多久,宫女累的有点坚持不住了,吴嬷嬷才进来道,“娘娘,左相夫人走了。” 夏贵妃眼皮都没掀开,“聊了些什么?” 吴嬷嬷道,“聊了左相府大少爷二少爷的亲事,他们两都有点说亲困难,贤妃说要请皇上给秦大少爷赐婚,左相夫人没同意,近来前镇国公的旧部和那些曾经受过镇国公恩惠的人都在暗中和秦大少爷联络,这些天秦大少爷忙的是早出晚归,在查前镇国公府的案子……” 说到这里,夏贵妃闭紧的眸子猛然睁开,吓了吴嬷嬷一跳。 夏贵妃坐正了,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接着说。” 吴嬷嬷被打岔,忘记说到哪儿了,缓了会儿才道,“左相夫人想等镇国公府翻案后,皇上赐还了爵位,再给秦大少爷定亲。” 夏贵妃端起茶盏,冷笑一声,“本宫还活着呢,给镇国公府遗孤议亲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会本宫一声!” 顿了下,夏贵妃问道,“替镇国公府翻案,可找到证据了?” 吴嬷嬷摇头,“只听到这些,贤妃屏退宫人,和左相夫人说了好一阵的体己话,不过秦大少爷年纪不小了,左相夫人却不着急给他议亲,想来手里是有证据了。” 夏贵妃低下头,氤氲茶气掩盖了她眸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第617章 刺果 再说苏棠决定找刘夫人挑良辰吉时,出了宫后,就让陈青驾马车去刘府,把这事办了,省得回头再跑一趟。 马车穿过闹街,去往刘府所在的街道,苏棠习惯的掀开车帘看窗外。 谢柏庭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就看到刘府院墙外有匹马—— 看着十分的眼熟。 很快,马车就在刘府前停下,刘府下人见过苏棠的马车,赶紧下台阶迎接。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迈步上台阶,然后就听到刘府里有说话声传来,“刘夫人留步,就送到这儿吧,让刘夫人看笑话了。” 苏棠抬头就看到一年约三十七八的夫人走过来,她身边还有个年约十八.九的男子,身上穿的锦袍有些脏兮兮的,膝盖处还破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应该是在刘府摔跟头了。 刘夫人则道,“王夫人说的哪儿话,大少爷磕伤,要不急着回去,还是等瞧了大夫再走?” “不了,不了,不打扰刘夫人招呼贵客,我们先告辞了,有时间再来府上坐坐,”王夫人连连摇头。 说着话,抬头见苏棠和谢柏庭走进来,王夫人直接傻眼了。 刘府小厮禀告刘夫人说贵客登门,王夫人没多想,刘府门第不 高,只要来的人官职超过五品,都算得上是贵客,但没想到竟然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 这贵客可不是一般的贵了。 小小刘家,何德何能让皇上才封的护国公主亲自登门? 早知道她就不急着走了,这会儿到大门口,不走也不行了。 王夫人和王大少爷福身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然后就离开了。 王大少爷一脸难堪,本来是上门求亲的,刘夫人对他印象极好,结果下台阶的时候,脚脖子一疼,人往台阶下一摔,形象全无。 这亲事是肯定没希望了。 虽然苏棠和谢柏庭已经来过刘家,但刘夫人一样诧异,连忙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 苏棠笑道,“上回刘夫人帮忙挑的良辰吉日极好,此番来还是为这事叨扰。” 刘夫人,“……” 这是又又又要开铺子了? 近几个月,京都开了不少生意红火的铺子,或多或少都和靖南王世子妃有关,应该都是世子妃的吧。 这是要揽尽天下生意吗? 刘夫人见苏棠额头上有细密汗珠,赶紧请苏棠和谢柏庭去书房说话。 他们前脚进书房,后脚小厮就抬了三大块冰进来,可见不敢慢待苏棠和谢柏庭。 苏棠 倒有些过意不去,和上回一样,写了个字,刘夫人帮忙定良辰。 这对刘夫人来说是小菜一碟,不多会儿,就把日子定下了,道,“下个月初六日子不错,铺子在这天开张,必兴旺。” 苏棠接了刘夫人写的日子,道,“那多谢刘夫人了。” 刘夫人笑道,“世子妃太客气了,能帮得上世子妃忙,是我的福气。” 以苏棠和谢柏庭的身份,找钦天监算日子动动嘴就成了,哪里用得着亲自来一趟,这是给她面子。 苏棠事情办完,就告辞了,刘夫人送他们出门。 刚出书房没几步,那边刘大姑娘刘芩儿走过来,上前给苏棠和谢柏庭福身行礼。 她和苏棠在皇上万寿宴上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苏棠来刘家,她肯定得来请个安啊。 只是才起身,刘夫人就道,“芩儿,你这脑袋上粘着的是什么?” 刘芩儿有点懵。 她脑袋上能粘什么啊? 什么也没有啊。 苏棠也注意到了,刘芩儿头上粘了三颗刺果儿,刘夫人伸手去帮女儿拿下来,苏棠刚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刘芩儿梳理齐整的发髻随着刺果拉扯的凌乱。 她脸爆红,哪还顾得上和苏棠说话,转身就赶紧跑了。 刘芩儿脸 火辣辣的发烫,要是有地洞,她估计直接就钻进去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在人前头发凌乱过,她都不敢想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 刘夫人也一脸尴尬,早知道就不摘下来了,她看着苏棠和谢柏庭,“让世子世子妃看笑话了。” 苏棠笑道,“那是刺果,有健胃消食,滋补止泻之效,应该是谁给她开玩笑丢她头上的。” 刘夫人眉头拧了下,刚刚芩儿见王大少爷的时候头上都没粘那什么刺果,回屋的功夫就被人丢了几颗,这府里哪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女儿开这样的玩笑? 再想到王大少爷摔跟头,刘夫人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送苏棠和谢柏庭出府。 坐上马车,陈青就赶马车往前,走了没一会儿,谢柏庭掀开车帘,那匹马依旧在墙边,他吹了一记口哨,马就往这边跑了。 苏棠眼睛睁圆,“这是谁的马?” 谢柏庭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沐止翻墙出来,没看到自己的马,直接懵了。 他的马呢? 谁把他的马偷走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他的马都敢抢?! 没了马,沐止只能步行了,到了闹街,正好碰到康王世子,康王世子骑在 马背上道,“沐兄怎么不骑马?” “别提了,马被人偷了,”沐止晦气道。 被偷? 康王世子道,“我刚刚还瞧见你的马啊。” 沐止连忙问道,“在哪儿?” “就跟在靖南王府的马车后面,”康王世子回道。 沐止看着康王世子,“你是要回府吗?” 康王世子摇头,“不,我去醉仙楼吃饭。” 话刚出口,人就被沐止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把马借我用用,一会儿还你。” 说完,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康王世子,“……” 沐止一路狂奔到靖南王府,陈青刚刚将马车停下,然后就听到“嗷”的一声惨叫声传来。 苏棠听这声音有点耳熟,道,“谁在惨叫?” 陈青道,“是宁阳侯世子。” “他怎么了?”苏棠担忧道。 “马鞍晒了一路,坐上去烫屁股,”陈青憋笑道。 “……” 苏棠囧了。 等她下马车,并未见到沐止的人影。 不知道是因为马鞍太烫屁股了,不好意思才走的,还是怕他们问他翻墙进刘府的事。 刘大姑娘发髻上的刺骨肯定是沐止的手笔了,王大少爷摔跤,只怕也和他有关。 苏棠想笑,这莫不是板砖拍脑袋瓜拍出情愫来了? 第618章 叹息 见苏棠在笑,谢柏庭侧目道,“在笑什么?” 苏棠轻声道,“在笑沐止和刘姑娘八字有一撇了。” 谢柏庭觉得苏棠想的太好了。 刘姑娘对沐止的感情还在砸石头和板砖这里,沐止登门往刘姑娘头上丢刺果,这哪里是有一撇,充其量也只是提起了笔,那一瞥落下还早着呢。 苏棠则不以为然,以沐止的性子,要不是对刘芩儿感兴趣,他压根就不会翻墙去刘府。 这一点,谢柏庭无可反驳。 天气热,丫鬟小厮们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走在九区回廊上,两人有说有笑。 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道俏丽身影,看的苏棠都恍惚。 那是表姑娘姚筠儿。 苏棠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姚筠儿了,更没听到丫鬟提到她,苏棠还以为老夫人被送去佛堂反省后,姚筠儿就搬回府了,这过来的方向像是从松鹤堂来的。 苏棠问半夏,“表姑娘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松鹤堂?” 半夏,“……” 半夏飞快的看了下四周,还好,没人听到世子妃的话,不然就太显得世子妃对王府表姑娘不上心了。 半夏点头道,“表姑娘原是要陪老夫人住佛堂的,老夫人没同意,表姑娘这些日子就一直住在松鹤堂跨院,每日都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棠除了出府,只早晚出静墨轩,偶尔去给王妃请早安,偶尔晚饭后去花园散散步,姚筠儿也甚少出门,是以这么多天,一直没碰上,苏棠才会以为她搬走了。 姚筠儿去佛堂,苏棠回静墨轩,按说是不会碰上,用不着打招呼的,可走着走着,姚筠儿身后跟着的丫鬟脚一崴,手里端着的托盘里的锦盒摔在了地上。 锦盒里装的是纸张,一阵风吹来,将那些纸张吹的到处都是。 要没瞧见就算了,瞧见了就不能不当回事,毕竟表姑娘是客人,不能一点待客之道都不讲。 苏棠和谢柏庭走过去,风将一张纸吹到跟前,苏棠弯腰将纸张捡起来,扫了一眼,是佛经。 半夏帮忙将飞的到处都是的佛经捡起来,花园里的粗使丫鬟也过来帮忙。 不多会儿,佛经就都捡起来了。 丫鬟一脸犯错的小模样,垂着脑袋等挨训。 苏棠把佛经递给姚筠儿道,“表姑娘怎么抄这么多佛经?” 姚筠儿道,“再过几日就是外祖父的忌日了,往年祖母都会亲自抄些佛经,送去大昭寺给九泉之下的外祖父祈福,今年外祖母身子骨欠佳,我怕她累着,就抄了这些,正准备给外祖母送去,结果丫鬟笨手笨脚,连路都走不好,还好没把佛经弄脏掉。” 烈日迎头爆晒,姚筠儿只和苏棠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丫鬟朝佛堂走去。 苏棠看谢柏庭,“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事?” 谢柏庭嘴角抽了下,“我以为你知道。” 苏棠,“……” 苏棠看了眼小道,平坦的很,再回头见丫鬟,走路也没有一瘸一拐,平路崴脚的本事都快赶得上她了。 表姑娘都抄佛经给过世的老国公祈福,何况她这个世子妃了。 得,回去抄佛经吧。 佛堂。 老夫人念了会儿佛经,孙妈妈将她扶起,老夫人没坐下歇息,而是坐到桌子前,准备抄佛经。 孙妈妈见了道,“老夫人您歇会儿吧,您要累坏了,九泉之下的老国公该心疼了。” 老夫人叹息道,“我也只能尽这点心意了。” 她提笔蘸墨,只是拿笔的手都有些颤抖,孙妈妈想把老夫人手里的笔夺下来又没这胆量,正好姚筠儿进去,孙妈妈就道,“表姑娘来的正好,快来劝劝老夫人。” 姚筠儿转身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抱起锦盒走到书桌前,道,“筠儿抄了两百篇佛经给外祖父祈福,要还不够,我一会儿回去接着抄。” 老夫人看着满满一下子的佛经, 道,“这都是你抄的?” 姚筠儿点头,“筠儿已经没有外祖父和娘疼了,要外祖母您还不爱惜身子,那疼筠儿的人就更少了。” “筠儿闲在屋子里也没事做,抄佛堂还能打发时间,这事就让筠儿代劳吧。” 一番话说的老夫人眼底泪花闪烁,姚筠儿把老夫人的笔夺了下来,扶老夫人到小榻上坐下,祖孙俩说着体己话。 老夫人有些乏了,姚筠儿便福身告退。 目送姚筠儿出去,老夫人叹息一声,孙妈妈端茶给老夫人道,“表姑娘这么懂事,老夫人叹息什么?” 老夫人垂眸道,“我原想给她挑桩好亲事,可三房接连出事,我搬到佛堂来,连松鹤堂都回不去,再有几个月筠儿就满十六了,亲事再不定下来,可就耽搁了。” 姚筠儿在门外停了下,等丫鬟去拿伞来,正巧听到这话,她眼神黯了黯。 出了佛堂,丫鬟忍不住道,“姑娘进京就是为了定亲,可老夫人迟迟没帮姑娘把亲事定下,如今老夫人连自身都难保了,姑娘的亲事该怎么办?” 姚筠儿心情闷闷的,她何尝不着急,可急也没用啊,虽然靖南王府没有禁她的足,她想去哪儿都成,可天这么热,没有几个大家闺秀会出门,都窝在家里养精蓄锐,等着夏天过去,在秋菊宴上大放异彩。 姚筠儿不说话,丫鬟见自己的话惹的姑娘心烦了,赶紧道,“要老夫人没法帮姑娘定亲,她肯定会让王爷帮忙的。” 姚筠儿眉头一沉道,“舅舅军务那么忙,又恼了外祖母,怎么会把我定亲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外祖母和舅舅身上,她还不如靠自己呢! 再说苏棠,回了静墨轩,喝了盏茶,睡了会儿,起床后才开始抄佛经。 断断续续抄了两天,勉强才抄了二十篇。 这一天,苏棠吃过早饭后,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刚要进屋,正巧碰到王妃出来,苏棠还没福身给王妃行礼,王妃就道,“来的正好,你陪四太太说会儿话,我去书房找你父王。” 说完,王妃就朝书房走去。 苏棠有点摸不着头脑,进屋后,问四太太道,“母妃走的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四太太笑道,“没出什么事,只是老夫人刚刚派人来传话,让王妃准备马车,后天她要去大昭寺给过世的老国公祈福,只是老夫人近来身子骨不好,王妃觉得老夫人还是不去为好,找王爷就是说这事。” 要四太太说,没老夫人这么能折腾的了,让她在佛堂好好反省,这哪反省了,隔三差五闹点事出来,这要去大昭寺累出好歹来,她对老国公是一片深情了,没得叫人说他们这些小辈不孝。 不过王妃去找王爷说,老夫人这一趟大昭寺之行是肯定去不了了。 如四太太猜的这般,王爷直接发了话,让老夫人好好待在佛堂歇养,让王妃和四太太她们去大昭寺给老国公祈福,反正每年王妃她们都是要跟老夫人去的。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转眼,就到了老国公忌日这一天。 在祠堂上香祭拜后,王爷和谢柏庭去老国公坟前祭拜,王妃和苏棠还有四太太她们则坐马车去大昭寺。 马车里放了冰炉,怀里还抱了一个小的,倒也没那么热,只是今儿大昭寺的热闹程度有点超乎苏棠的想象,上山的路上都是香客,比以往人还要多,这些人都不怕热吗? 到了大昭寺,苏棠从马车里下来,就看到了两熟人,刘芩儿和赵院正府上大姑娘赵思语。 苏棠看到了她们,她们也瞧见了苏棠,过来给苏棠见礼。 苏棠笑道,“你们也来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来大昭寺的人这么多?” 刘芩儿和赵思语脸有点红,但苏棠的问话,又不能不回答,刘芩儿道,“平常初一十 五,来大昭寺上香的人就很多,今儿又是大昭寺姻缘树诞辰日,据说今日来大昭寺祈姻缘最灵验……” 最后一句,刘芩儿的声音低的跟蚊子哼似的。 她们今天来,说明她们也是来求姻缘的,女儿家盼着嫁个如意郎君的小心思被人看穿,脸皮薄有点架不住。 苏棠早嫁人了,不用求什么姻缘,她还要进大殿上香祈福,和刘芩儿她们打了个招呼,苏棠就跟随王妃去大殿。 才从台阶上去,就看到宁阳侯夫人和沐止从大殿内出来。 见到王妃,宁阳侯夫人赶紧过来打招呼,笑道,“这么巧?” 王妃笑道,“来给世子求姻缘的?” 宁阳侯夫人愁眉道,“可不是,往年都是和安王妃她们一道,今年就剩我一个了。” 说完,宁阳侯夫人骂儿子沐止道,“再不上点心,明年靖南王妃和安王妃她们都抱孙儿了,我儿媳妇都还不知道在哪儿。” 王妃盼孙儿盼的不行,准儿一会儿上香祈福后,再去求求送子观音,让她早点能抱上孙儿。 打了个照面后,王妃等人进大殿,宁阳侯夫人压着自己想溜溜不掉的儿子去姻缘树拜拜,丢个红绸什么的。 沐止道,“每年都来,要管用早管用了。” 宁阳侯夫人瞪他,“我要是姻缘树神,听到你这话,我让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一会儿拜的时候,给我诚心点儿,听不到没有。” 在自家亲娘咄咄眸光下,沐止有气无力道,“听到了。” 姚筠儿看着宁阳侯夫人和沐止走远,半晌眸光没收回来。 丫鬟拽她云袖,道,“姑娘,王妃她们进大殿了。” 姚筠儿这才收回眸光,丫鬟捂嘴笑道,“宁阳侯世子是大表少爷的好兄弟,很不错呢。” 姚筠儿嗔她,“你也敢打趣我?!” “奴婢不敢。” 姚筠儿抬脚进殿的时候,还往沐止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619章 出事 再说沐止到了姻缘树,双手合十,拜了拜,刚把腰直起来。 啪嗒。 脑袋被砸了一下。 沐止吃了一疼。 那边丫鬟“呀”的一下叫起来,“姑娘,你砸到人了。” 刘芩儿脸一红,赶紧过来要道歉,见是沐止,道歉瞬间就变成了瞪眼。 刘芩儿要捡木牌,沐止先一步捡起,两人挨的太近,看的不远处宁阳侯夫人眉开眼笑,姻缘树果然灵验啊,这不就和姑娘搭上讪了吗? 然后宁阳侯夫人就看到让她下巴疼的一幕。 刘芩儿起身的急,脑袋撞到了沐止的下巴,疼的沐止倒吸了口凉气。 宁阳侯夫人笑的更欢了,这不就有纠葛了么? 一来二去,才能产生感情啊…… 这般想,身边丫鬟道,“夫人,砸到撞到世子爷的是钦天监刘府大姑娘。” 宁阳侯夫人心碎了一地。 她可没忘记自家儿子把钦天监刘府大少爷揍的鼻青脸肿被扶回府的事,把人家刘大少爷打成那样,还想娶人家女儿,想都别想。 沐止捂着下巴,看着刘芩儿道,“你是故意的吧?拿石头砸我还不够,还用木牌砸我,还撞我下巴。” 刘芩儿脑袋也疼的厉害,妙目一瞪,娇蛮道,“谁让你站在这里的。” 沐止,“……” 他见过蛮不 讲理的,还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他怎么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赵思语过来,和沐止说了声“对不住”就赶紧把刘芩儿拉走远了。 四下没什么人,赵思语道,“你还拿石头砸过宁阳侯世子?” 都听到了,刘芩儿就不否认了,点了下头。 赵思语就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找我要迷药,是防宁阳侯世子的。” 刘芩儿眸光躲闪,“不,不是,他不招惹我,我怎么会对他用迷药呢,我可惹不起他。” 这话赵思语相信,惹宁阳侯世子弄不好会搭上整个刘府,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该给刘芩儿迷药,道,“你还是把迷药还我吧。” 刘芩儿挽着赵思语的胳膊道,“好赵姐姐,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啊。” 赵思语哑口无言,没执意要了,两人往前走,有说有笑,比亲姐妹还要亲,没注意到一旁迎面走来一个穿戴素朴的姑娘。 擦身而过。 那姑娘走远了几步,回头望来,落在赵思语身上的眸光带着恶毒。 再说苏棠,在大殿祈福完,王妃要去求送子观音,苏棠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只能跟着去了。 不仅去,还得跪下诚心祈求。 她一个大夫,生孩子还要求菩萨,感觉这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不过 既然求了,苏棠就往贪心了求,要送子观音管用,就直接给她一对龙凤胎吧。 许完愿,添了香油钱,又陪王妃听了会儿经文,实在是听不下去,王妃就让她出去走走,苏棠求之不得。 在市集逛了一圈,人太多了,吵的苏棠耳朵嗡嗡的,她就往清净处走去,暗处有陈青和两暗卫在,不怕有危险。 走着走着,半夏看到远处凉亭有个姑娘,她道,“是赵院正府大姑娘。” 苏棠一个人逛没意思,就朝凉亭走去。 见苏棠过来,赵思语连忙福身给苏棠见礼,苏棠见石桌上有两盏茶,笑道,“怎么就你一人?” 赵思语坐下道,“我刚肚子不适,走开了一会儿,芩儿说在这里等我,可等我回来,她就不见了,我已经等她半天了。” 她不敢走开,怕刘芩儿回来见不到她,就让丫鬟去找,可等的越久,她就越不安,怕刘芩儿会出事。 见赵思语急的不行,苏棠正要宽慰她一句,这时候,传来“啊”的惊叫声。 声音是从一颗大树后传来的。 陈青现身道,“世子妃,有人在树后面鬼鬼祟祟偷看。” 被暗卫打了肩膀,躲在树后面的人见暴露了,就不躲藏了。 那是一对主仆,穿的并不出彩,尤其对苏棠这样 见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家闺秀,那姑娘的打扮委实入不了她的眼,只觉得这姑娘面容有一点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是何许人了。 不过苏棠不认得,赵思语却是一眼把她认了出来,“吴大姑娘?你怎么落魄成这样了?!” 吴大姑娘面色难堪,看赵思语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半夏总算想起吴大姑娘是谁了,禀告苏棠道,“世子妃可还记得帮赵王妃和南康郡主要剜世子妃血给老夫人解毒,因而被贬的吴太医?这姑娘就是吴太医府大姑娘。” 半夏这么一说,苏棠就想起来了。 因为主谋是赵王妃,吴太医又是太后的人,皇上就没有赶尽杀绝,抄了吴太医府,把人赶出太医院。 吴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只在赵院正之下,吴太医要夺院正之位,吴大姑娘和赵思语也不对盘,平常见面就掐。 这会儿见吴大姑娘看赵思语的眼神,再想到刘芩儿不见了,苏棠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苏棠猜到了,赵思语也猜到了,“是你把芩儿支开的?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吴大姑娘道,“我是来看你中没中招的,我来的时候,她就不在凉亭,她去哪儿了,我哪知道?!” 赵思语脸色一变,“你给我下药了?!” 吴 大姑娘笑道,“我落魄了,你也别想风光,等着身败名裂吧!” 丢下这一句,吴大姑娘就要跑,然而有暗卫在,她哪可能跑的掉。 苏棠看向赵思语,“你中毒了?” “没有啊,”赵思语摇头。 她赶紧回凉亭,看刘芩儿那盏茶,怕刘芩儿遭了吴大姑娘的算计。 不过她没从茶里闻出来什么。 苏棠问道,“茶有问题?” 赵思语摇头,“我没闻出来。” 她把茶盏放下,苏棠不放心,把茶盏端了起来,吴大姑娘和赵思语同出身杏林世家,又多少都会点医术,要下毒,必然是赵思语闻不出来的,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端起茶盏,苏棠闻了一下,当即脸色一变。 赵思语见苏棠变了脸,道,“茶有问题吗?” 问完,赵思语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连她都没从茶里闻出不对劲来,更别提靖南王世子妃了。 苏棠刚要回赵思语,陈青突然开口,“世子妃,爷来了。” 苏棠望过去,就见谢柏庭神色匆匆的过来,脚步走的飞快。 一进凉亭,谢柏庭就道,“皇上传召,让你即刻进宫救命。” 苏棠心一提,把茶盏放下时,茶盏没放稳,茶泼了一石桌,苏棠顾不得,赶忙问道,“谁出事了?” “秦晃。” 第620章 尽力 救人如救火,苏棠不敢耽搁,连忙和谢柏庭离开。 赵大姑娘看着两人匆忙离开的身影,脸上尽是茫然。 靖南王世子的话她没听懂,皇上传召靖南王世子妃即刻进宫救命…… 有什么人是皇上救不了,需要靖南王世子妃救的? 到这会儿赵大姑娘都没敢把苏棠就是贾大夫身上想,她也学医术,知道学医术有多难有多辛苦,苏棠比她最多也就大几个月,医术就比她爹都高,叫她怎么敢想啊。 苏棠脚步很快,可心底却乱的很,皇上都下旨要她即刻进宫了,说明秦晃的情况真的很危机,可眼下需要救命的不止秦晃一人啊,还有刘芩儿。 本来暗卫是看着吴大姑娘的,暗卫跟着苏棠和谢柏庭离开,吴大姑娘趁机跑了。 苏棠实在不放心刘芩儿,刘芩儿性子不错,刘夫人又帮过她几回,她不能见死不救,只是她虽然医术高超,但刘芩儿中的药,她帮得上忙的地方真不多。 走到大雄宝殿,苏棠正好瞧见宁阳侯夫人往那边斋堂走,沐止的小厮跟在后头,苏棠叫住小厮,问道,“你主子呢?” 小厮有点诧异苏棠找自家世子爷,忙回道,“刚刚有人递 了张纸条给世子爷,世子爷就匆忙走了,奴才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说完,小厮问道,“世子妃找我家世子爷可是有事?” 是有事,可等小厮找沐止,已经太迟了。 事关刘芩儿清誉,沐止帮不上忙,她就不多说了,眼下她能做的只是心底替刘芩儿祈福了。 宁阳侯夫人走在最前面,听丫鬟禀告苏棠找沐止,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谢柏庭搂着苏棠的腰,用轻功把苏棠带下台阶。 宁阳侯夫人看呆住了。 这是有多急,连下台阶的时间都没有? 宁阳侯夫人叫来小厮问道,“靖南王世子妃找世子何事?” 小厮摇头,“奴才说世子爷不在,靖南王世子妃就什么都没说,被靖南王世子带走了。” 顿了下,小厮道,“奴才瞧靖南王世子妃找世子爷的样子像是有急事……” 宁阳侯夫人本就担心,小厮这么一说,她就更气儿子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见人了,靖南王世子妃何等的身份,用得上他,是给他面子。 “快去把那孽障给我找回来!” 再说苏棠,被谢柏庭带下台阶后,就抱着去了停马场,跃身上马背,一夹马肚子,就奔向下山的方向。 陈青紧随身后,剩下两暗卫被谢柏庭留下护卫王妃。 马以最快的速度下山,那些香客听到马蹄声,回头看去,只觉得一阵风从跟前刮过去,逼近的马蹄声就远了。 穿街过市,因为跑的快,引起了不小的动乱,远处一妇人只来得及抱住自己小儿子,稍大点男儿还留在路中间,勒紧缰绳已经来不及了,谢柏庭带着苏棠直接骑马从那小男孩头上跃了过去,把路人看呆了。 “那不是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吗?”有人道。 “是他们。” “在闹街上跑的这么快,这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路人揣测纷纷。 跑的太快太急,苏棠想问谢柏庭秦晃怎么中毒的都没法问,因为一张嘴,风直往喉咙里灌。 进宫后,没和往常一样到停马场,而是在离后宫最近的地方停下,谢柏庭将苏棠抱下来后,就没放开,直接抱着往前走。 走的很快,宫人们纷纷侧目,担心苏棠是不是也出事了,赶去找太医救命,这会儿太医齐聚昭阳宫救前镇国公府遗孤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命途多舛啊。 谢柏庭抱着苏棠进了昭阳宫,直接进大殿。 殿外,七八位太医守在 那儿,殿内,更是济济一堂。 除了赵院正和皇上外,还有信老王爷、苏鸿山和许氏,左相和左相夫人、秦贤妃等都在。 看到谢柏庭抱苏棠进来,许氏心口一提,连忙问道,“棠儿这是怎么了?” 她担心苏棠出事了,这里是皇宫,要苏棠没事,谢柏庭不至于直接抱苏棠进来,哪里猜到谢柏庭这样做只是为了赶时间。 谢柏庭还未回话,皇上先道,“快救询儿!” 谢柏庭把苏棠放下,苏棠就赶紧上前,秦晃也就是沈询躺在小榻上,他嘴唇紫的就跟抹了黑炭似的,一看就知情况不妙。 苏棠坐下就给秦晃把脉,不过搭了几下脉搏,随即掏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秦晃的胸口扎去—— 这一幕看的苏鸿山和许氏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秦贤妃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夏贵妃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因为宋国公世子被谢柏衍踹中命根子一事,宋国公求到皇上跟前,皇上透露贾大夫是女子,但他们谁也没把靖南王世子妃就是贾大夫上头想。 秦晃中毒后,皇上第一时间找来赵院正,赵院正救不了秦晃,皇上就让靖南王世子带世子妃 进宫,当时他们还摸不着头脑,觉得皇上急糊涂了,谁想到靖南王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苏棠也没想过自己的马甲掉的这么猝不及防,她也想过回去拿面具和锦袍,可谢柏庭都急成那样,她哪敢说啊,也幸亏没说,她再迟来半盏茶的功夫,秦晃就回天乏术了。 苏棠用银针帮秦晃护住心脉,然后去写药方,一连写了好几张,交给赵院正,“照方抓药,再准备个大浴桶,我要用汗蒸法将他体内的毒气逼出来。” 赵院正接过药方,看了两眼,见苏棠又用大剂量附子,赵院正心颤抖了下,没敢多问,赶紧去让人抓药。 赵院正走后,苏棠去看秦晃,皇上问道,“能救活他吗?” 苏棠神情有点凝重道,“我只有三成把握。” 连一半的把握的都没有,皇上心下一叹,“尽力而为吧。” 苏鸿山看着苏棠,不敢置信道,“棠儿,你几时学会的医术?” 苏棠还未回答,信老王爷先道,“等棠儿救活询儿,你们再问她吧。” 苏棠一再隐瞒苏鸿山和许氏,必有缘由,信老王爷担心他们这会儿追问会影响苏棠救秦晃,眼下没有比救人更紧要的事了。 第621章 怀疑 有信老王爷阻拦苏鸿山问话,苏鸿山便没再问了,但皱紧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开。 他这个亲爹都这般诧异了,老王爷却一点不见惊讶,看来是早就知道棠儿会医术了。 殿内很安静,老王爷都不让苏鸿山问话,其他人哪个敢吭声啊。 很快,太医院抬来苏棠需要的大蒸桶,倒上热水,添柴确保水温,等准备完,药也送来了,苏棠用细竹管给秦晃喂药,虽然喂的很艰难,但汤药基本没撒,这是确保救活秦晃的第一步,苏棠必须要准确知道秦晃服下的附子药量,不能让秦晃没被毒药毒死,反倒死于过量附子之下。 药服下后,就是给秦晃宽衣,让他泡在浴桶内,头顶上扎了十几根银针,还有胸前,然后扎破秦晃的手指。 放血。 浓黑毒血滴下来。 秦晃紫的发黑的唇瓣颜色淡了几分。 赵院正轻松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靖南王世子妃只有三成把握,这会儿应该有五成了。 赵院正想到自己当初救苏棠,一再的被打脸,不由得脸有些发烫,他在靖南王世子妃面目班门弄斧了好些回。 等低落的血是红色的,苏棠取下几根银针,然后给秦晃止 血。 等忙完,头上已经累出一层细密汗珠。 左相夫人没忍住,红着眼眶道,“能救活晃儿吗?” 秦晃在左相府生活了十几年,左相夫人一直视他如己出,看到秦晃在她面前一口毒血喷出来,昏死过去,左相夫人差点吓的心脏骤停,心如刀绞。 她不敢想象,要是秦晃的命救不回来,她怎么能承受的了,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虽然秦晃体内大部分的毒血都逼出来了,但这毒太过霸道,要不是秦晃随身携带着她给的天山雪莲等稀罕药材调制的解毒丸,估计都撑不到赵院正来帮他压制毒性,更不可能等到她来。 以毒攻毒,是替秦晃解毒唯一之法。 但这法子凶险,苏棠也没有十足把握,她更不敢往轻松了说,最后让大家失望。 苏棠看了眼秦晃,道,“左相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救他。” 左相宽慰左相夫人道,“这么多人都想晃儿活着,他们不比你我少疼晃儿。” 秦贤妃拿秦晃当亲弟弟。 信老王爷更是会拼命保前镇国公府遗孤。 苏鸿山就更不必说了。 左相夫人点点头,拿绣帕擦眼泪。 苏棠道,“药浴要一个时辰, 看着火就成了,要不你们都出去吧?” 左相把左相夫人扶了出去,许氏和苏鸿山也出去了。 苏棠有些饿了,她看了眼摆在桌子上的糕点,谢柏庭就对元公公道,“内子还未用午膳。” 元公公听了忙道,“皇上也没用午膳,我这就传膳,你们陪皇上吃些。” 元公公朝小公公摆手,小公公就赶紧去御膳房传话。 很快,御膳房就送上四十八道御膳。 秦晃出事的消息传到信王府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辰,是以大家都没吃午饭。 皇上没什么胃口,但苏棠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人,皇上就坐下陪他们一起吃了,信老王爷、苏鸿山还有左相他们都一起吃。 秦贤妃吃不下,她守在浴桶旁,夏贵妃要坐到皇上身边,皇上一记寒眸扫过来,夏贵妃脸色僵硬道,“臣妾不饿,就不陪皇上用午膳了。” 她也去看着秦晃药浴了。 这一顿午膳,除了苏棠有胃口之外,其他人筷子都没怎么伸,苏棠也顾不上形象,很快扒完一碗饭,然后把碗筷放下,“我吃饱了。” 擦了擦嘴,苏棠就起了身,虽然有赵院正看火候,但她得盯着才能放心。 伸手 试了试水温,苏棠看向秦贤妃道,“秦大少爷是怎么中毒的?” 秦贤妃眼角通红,瞥了夏贵妃一眼才道,“夏贵妃传召家母和晃儿进宫,说是要商谈晃儿的亲事,正谈着呢,突然晃儿就一口毒血喷出来,昏死了过去,幸亏他身上带着世子妃给的解毒丸,及时服下……” 苏棠问道,“秦大少爷所中之毒极其霸道,顷刻便会殒命,查到中毒原因应该不难。” 秦贤妃点头,“晃儿喝的茶里被人下了毒。” 也就是说秦晃是喝了昭阳宫端给他的茶中毒的。 夏贵妃脸色很难看,尤其秦贤妃看她的眼神不善,夏贵妃恼道,“贤妃是在怀疑本宫吗?!” 秦贤妃冷道,“询儿在你昭阳宫中的毒,我怀疑你有何不妥?!” 夏贵妃气的咬牙,“镇国公府是本宫外祖家,本宫深受镇国公府恩惠,询儿是镇国公府仅剩的独苗,本宫见询儿亲事迟迟没有定下,特地找左相夫人进宫商谈这事,想把毓阳许给询儿,本宫对询儿恨不得掏心掏肺,你却如此怀疑本宫?!” 夏贵妃眼泪都被气出来了。 秦贤妃冷眼看着夏贵妃,她夏贵妃几时这么脆弱,容不得 人质问就掉眼泪了,别是心虚! 是,夏贵妃找她娘左相夫人进宫确实是为询儿的亲事,还特意叮嘱把询儿也带进宫,可夏贵妃应该很清楚,她和左相府都不会同意让秦晃娶毓阳郡主,提了也是白提,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还要开这个口,这是自找难堪。 这里是昭阳宫,谁能在她夏贵妃眼皮子底下给晃儿下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夏贵妃指使的! 以前只有夏贵妃和宋皇后争夺储君之位,随着晃儿是前镇国公府遗孤的身份暴露,又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弟弟,左相府权势高歌猛进,连带着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再加上皇上让她执掌凤印,成了她夏贵妃夺嫡之路上一块绊脚石! 秦贤妃把怀疑刻在脸上,夏贵妃气到手心发痒,恨不得掴掌秦贤妃,她指甲掐进肉里,拼命忍耐,忍无可忍后,她抬脚出去,找皇上告状去了。 夏贵妃抽泣道,“询儿中毒,命悬一线,臣妾恨不能替他受罪,就因为询儿是在臣妾宫里中的毒,贤妃就怀疑是臣妾要害询儿,给他下毒!” “如此不白之冤,臣妾实难承受,臣妾恳求皇上查出下毒真凶,还臣妾一个公道!” 第622章 指使 夏贵妃字字如泣,掷地有声。 在偏殿的苏棠听后,眉头都拢了起来。 夏贵妃叫冤叫的这么大声,难道真不是她给秦晃下的毒? 可不是夏贵妃又会是谁给秦晃下毒呢? 在昭阳宫害秦晃,摆明了是要拖夏贵妃下水,可那么霸道的毒,下在茶水里,只要喝下去,十有八。九会当场没命,与其拐着弯的算计秦晃,连累夏贵妃,何不再干脆点直接把夏贵妃毒死,绕这么一道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可夏贵妃声音虽然带哭腔,但声音并不颤抖,并不虚。 秦贤妃看了苏棠一眼,迈步出去。 秦晃这个前镇国公府遗孤,皇上心尖上沈皇后的娘家侄儿在夏贵妃的宫里中毒,这是大事了,不止关系秦晃一条命,更危及到皇上的安危。 皇上也时常来昭阳宫小坐,今日能悄无声息的给秦晃下毒,他日就能不吭不声的往皇上喝的茶里下药。 这事必须要查清楚! 之前顾着救回秦晃的命,没人查下毒,这会儿秦晃在药浴逼毒,有苏棠招呼,皇上腾出手来查下毒了。 昭阳宫里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尤其是沏茶端茶的宫女。 秦晃中毒后,昭阳宫里的宫人就人人自危,怕火烧到她们头上,也怕真是夏贵妃想不开给秦晃下毒,夏贵妃要被打入了冷宫,他们这些宫人不死也得 脱一层皮,去做宫里最脏最累的话,永无出头之日。 这会儿元公公审他们,宫人们跪在地上,连连叫冤。 几个嫌疑最大的宫女太监还有嬷嬷被重点审问,他们也一口一个冤枉,元公公听得耳朵长茧子,直接给他们用刑。 啪啪板子声伴随着宫人凄厉惨叫声,别提多刺耳了。 二十板子下去,元公公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真把人打死吧,不论夏贵妃是冤枉还是真是她下的毒,总要找出往茶里下毒的人,要他的供词来洗刷夏贵妃的冤屈或者让夏贵妃伏法。 元公公盯着给秦晃沏茶的宫女,宫女抓着身下的长凳,一言不吭,也不叫冤枉,倒是她身旁跪着的宫女,抬头看了元公公一眼。 元公公当即指着那宫女道,“是你往茶水里下的毒?” 宫女哭道,“公公明鉴,借奴婢几颗胆子,奴婢也不敢害秦大少爷。” “还敢嘴硬?” “给我打!” 元公公话音一落,板子就啪啪落下,疼的那宫女惨叫起来。 五六板子下去,那宫女就扛不住道,“不是奴婢下的毒,是秋梅!” 秋梅就是给秦晃沏茶的宫女,闻言,秋梅猛然看向那宫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往我身上泼脏水?!” 宫女虚弱道,“就是你给秦大少爷茶里下的毒,你手忙脚乱,装毒药粉的油纸没 塞到袖子里,掉在了地上,你不敢弯腰捡,怕被人瞧见,便随脚就踢到了桌子下面,我看的一清二楚!” 元公公一摆手,当即就有一小公公进殿,不多会儿,那小公公就拿着一小纸团出来,给元公公过目,“这是奴才从桌子底下扒拉出来的。” 元公公眸光扫向秋梅,“把她拖进殿,由皇上亲自审问!” 元公公回殿禀告皇上,刚禀告完,两公公就把秋梅拖了进来,丢在地上。 秋梅还在叫冤,夏贵妃面容狰狞,“本宫待你不薄,你受谁指使要害询儿,害本宫?!” 夏贵妃声音像是刀子刮过来,秋梅愣住了,一颗心坠进冰窖,她茫然又愤恨的看着夏贵妃,“娘娘,是您让奴婢给秦大少爷的茶里下药的啊!” 夏贵妃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吴嬷嬷先骂出声,“你毒害秦大少爷在前,还敢往贵妃娘娘身上泼脏水?!贵妃娘娘为什么要害秦大少爷,她有什么理由要害秦大少爷,还在自己寝殿内动手,给自己招来怀疑,这对贵妃娘娘有什么好处?!” 一连串的质问,把秋梅问懵了。 贵妃娘娘让她毒害秦大少爷的时候,她也想过这些问题,可贵妃娘娘做事有自己的理由,她不敢多嘴。 她照着办了,贵妃娘娘又不认了,她和秦大少爷无冤无仇,她没理由害秦大少爷啊。 现在让她招供是谁指使她下毒,她能招供谁来? 秋梅忍着屁股上的板子伤,往前爬了好几步,急急忙慌的冲皇上道,“皇上,您相信奴婢,就是夏贵妃指使奴婢给秦大少爷下的毒,奴婢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真的是她指使奴婢的,奴婢要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夏贵妃气的后槽牙要咬碎,她望着皇上道,“要真是臣妾指使宫女下的毒,能留着她活到现在还不灭口吗?” “昭阳宫是臣妾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连身边二等宫女都被人收买,臣妾御下无方,才连累询儿,有今日之教训。” 苏棠站在屏风边听着,说实话,她都听迷糊了,在怀疑夏贵妃和相信夏贵妃没这么蠢之间来回摇摆。 谢柏庭走到她身边,苏棠道,“你怎么看?” 谢柏庭道,“就看夏贵妃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苏棠眉头一拧,“你相信她?” “恰恰相反,我怀疑她,”谢柏庭摇头道。 如果夏贵妃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谢柏庭反倒坚信就是她所为,没有理由,仅凭感觉。 大殿内,夏贵妃替自己申辩,她才说完,秋梅就道,“奴婢有人证,昨儿贵妃娘娘把毒药交给奴婢的时候,奴婢正和冬菊在擦桌椅,贵妃娘娘把冬菊支开,单独留下了奴婢,冬菊出去的时候把贵妃 娘娘修剪的落叶掉在了地上,借着捡花叶偷听,她肯定听见了,昭阳宫的宫女都能替奴婢作证。” 皇上一摆手,元公公又去审问那叫冬菊的宫女。 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很快,元公公就回来了,回来时面色难看。 皇上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秋梅所言不假,扫向夏贵妃的眼神就能冰刀子似的。 夏贵妃和皇上的眸光撞上,噗通跪地,“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指使宫女给询儿下毒!臣妾敢指天发誓!” 皇上气笑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夏贵妃面如死灰,皇上一甩龙袖,“把贵妃打入冷宫!” 皇上要去看秦晃,夏贵妃抓着皇上的龙袍道,“皇上,您不能如此冤枉臣妾,臣妾没有给询儿下毒,这世上最不可能给他下毒的人就是臣妾!” “这事,信老王爷能给臣妾作证!” 夏贵妃抓着皇上的龙袍不让走,狼狈的看着信老王爷,“信老王爷,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信老王爷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皇上不耐烦道,“还不把贵妃拉开!” 两嬷嬷过来,将皇上的龙袍下摆从夏贵妃手里解救下来,把夏贵妃拖走。 夏贵妃奋力挣扎,“皇上,信王府二姑娘,如今的承安伯世子夫人是您和虞表姐的亲生女儿!” “当年是臣妾冒死救下的她!” 第623章 晦气 平地起惊雷。 夏贵妃的话把大殿内所有人都震到了。 信老王爷的孙女儿云二姑娘是皇上和沈皇后的女儿? 当年沈皇后不是一尸两命吗? 怎么又冒出来个女儿? 要说最震惊,非皇上莫属。 他一直后悔沈皇后突然生产,他没有陪在身边,若是他在,或许沈皇后就不用死了,就算保不了沈皇后,至少也能保住他们的孩子。 他一直在想那没有福分出生人世的孩子是什么模样,想到看到苏棠,直接就抢了,记名在沈皇后膝下。 现在却告诉他,阿虞当年其实把孩子生下来了…… 皇上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又怕是在做梦,急切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夏贵妃没说话了,她看向信老王爷。 皇上也跟着看向信老王爷,“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老王爷起身道,“十六年前,沈皇后生产当日的傍晚,夏贵妃拎着一食盒进我信王府,食盒里装着个小婴孩,皱皱巴巴的,气息很微弱,夏贵妃跪在地上,说那孩子是沈皇后拼命生下来的小公主,有人要害小公主的命,她冒死将小公主带出宫,当时的她,因镇国公府被查抄,寄人篱下,没法养育小公主,遂求我信王府代为抚养。” “当年小公主情况危机,若非赵院正及时医治,小公主都活不到天亮。” 赵院正人就在大殿内,他还记得当年的事,不过当年的他才进太医院一年,因为住的离信王府最近,大半夜都就寝了,被暗卫驾到信王府治个孩子,因为这份救命之恩,他和信王府的关系一直不错。 因为他是信老王爷的人,皇上也对他多有倚仗,自此他在太医院平步青云,不到十年,就坐上了太医院院正一职。 他一直以为当年救的那孩子是信王府云二姑娘,没想到竟然是皇上和沈皇后的小公主。 夏贵妃的话,皇上或许不信,但信老王爷绝不 会骗他。 皇上激动道,“那葭儿是朕和阿虞的女儿了?” 信老王爷没说话,苏鸿山要起身,只是才起了一半,许氏抓住他的手,往下一拽,苏鸿山又坐了回去。 苏鸿山看着许氏,许氏朝他摇了下头。 苏鸿山坐下时动静有点大,信老王爷也看向他,许氏朝苏鸿山点头,信老王爷自然也瞧见了。 信老王爷看着皇上道,“小公主虽然是女儿,但和皇上刚出生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沈皇后入殓的时候,我也检查过,她确实把孩子生下来了。” 当年信老王爷虽然不遗余力的救治夏贵妃送去的小女婴,但对她是不是小公主,信老王爷存疑,因为宫里没有流传出沈皇后把孩子生下来的消息,是以沈皇后入殓当日,信老王爷以拿沈皇后当女儿看,想看她最后一眼,伸手进棺材里摁了摁沈皇后的肚子,虽然肚子依旧很大,但里面确实不像有孩子的样子,事后信老王爷也请教了大夫,才敢确定那是小公主。 信老王爷话音一落,夏贵妃就道,“这么多年,臣妾有多疼葭儿,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疼毓阳都没疼到那份上,臣妾怎么可能会害镇国公府仅剩的遗孤?就是拿刀架在臣妾脖子上,臣妾都不会这么做。” 夏贵妃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哭的秦贤妃都心生愧疚,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夏贵妃。 夏贵妃疼云二姑娘,不止皇上清楚,整个后宫哪个嫔妃不知道啊,她们不知内情,只觉得夏贵妃心机深沉,宠着信王府二姑娘,好东西不要钱似的赏给云二姑娘,好拉拢信老王爷,扶她夏贵妃和四皇子上位。 不过这么多年,信老王爷并没有明确表态过,夏贵妃虽然恼怒,但对云二姑娘的宠爱丝毫不减,为此一而再的刁难靖南王世子妃,甚至当初云二姑娘出嫁,夏贵妃还极力说服皇上赐下八抬陪嫁,对云二姑娘,夏贵妃 确实好到没话说了。 对沈皇后的女儿尚且如此,镇国公府遗孤,夏贵妃没理由痛下毒手啊,而且这一次的算计,确实太生硬了,所有证据不带转弯的直指夏贵妃,秦贤妃入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简单的案子,除了冤案。 但秦晃在昭阳宫中毒,差点丧命,这事不查清楚,没法给拿秦晃当儿子疼的左相府交代,更没法给前镇国公府交代,还有夏贵妃,也坚持要皇上查清真相,还她清白。 那两宫女被拖出去杖责,可不论怎么用刑,她们都不改口供,就是夏贵妃指使她下的毒。 两宫女扛不住板子,当庭毙命,证人都扛不住刑法挂了,这案子也没法往下审了。 苏棠站在屏风处,只觉得晦气。 太晦气了。 本以为云葭嫁给了承安伯世子,她们俩就没什么交集了,结果又冒出来云葭是沈皇后亲生女儿一事。 人家亲生女儿找回来了,她这个记名女儿还不得哪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正想着,皇上问夏贵妃道,“这么多年,为何不告诉朕这事?” 夏贵妃垂眸道,“臣妾无数次想告诉皇上,可虞表姐为何难产,又是什么人容不下小公主,臣妾一无所知,臣妾怕将小公主接回宫,会护不住她。” “云三太太当年产下个死胎,拿葭儿当亲生女儿疼,臣妾也怕葭儿认祖归宗会伤到她,留葭儿在信王府,虽然没有公主的封号,但至少她过的无忧无虑,没有人敢害她的性命。” “信老王爷也不赞同,臣妾就没敢告诉皇上您了,臣妾有罪,请皇上惩罚。” 这是请罪吗? 这分明是请赏。 保住小公主一命,这是多大的恩情,哪怕今日真是夏贵妃给秦晃下的毒,皇上也会看在她保住小公主一命的份上从轻发落,要秦晃命大,最后有惊无险,那夏贵妃受的惩罚就更轻了。 云葭就是夏贵妃的一道保命符。 苏棠也不 知道夏贵妃算不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说证明了吧,两宫女并没有改口,说没有证明吧,这会儿没人再怀疑夏贵妃,甚至为她对沈皇后的姐妹之情所感动。 隔着屏风,苏棠看着皇上扶夏贵妃起身,苏棠没来由的两胳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明明夏贵妃救了小公主,但苏棠就是觉得她心机深沉,怕是南康郡主和三太太老夫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案子随着两宫女的毙命不了了之,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秦晃身上,药浴了这么久,秦晃的脸色比之前又有所好转,苏棠有六成把握能救活秦晃了。 不过药浴只需一个时辰,但醒来怕是要到后半夜了,苏棠肯定得守在秦晃病榻前。 皇上对信老王爷他们道,“有棠儿在,你们尽可放心,都别守在这里了,回去吧。” 秦贤妃也对左相和左相夫人道,“我会一直守在昭阳宫。” 这里是后宫,不是谁都能留下的,左相和左相夫人不放心,但再不放心也得离开,信老王爷和苏鸿山许氏也没多留。 这边他们还没出昭阳宫,苏棠就是贾大夫,信王府二姑奶奶承安伯世子夫人是皇上和沈皇后所生女儿一事就传到太后和宋皇后耳中了。 宫人禀告的时候,太后都听恍惚了,“你再说一遍?谁是贾大夫?!” 禀告公公道,“靖南王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太后脸骤然间拉成马脸长,一股磅礴怒气涌上心头,气的她咳嗽不止起来。 再说宋皇后,听说秦晃在昭阳宫中了剧毒,赵院正都束手无策,心情正好的坐在那里抄宫规。 才抄了小半的小半,周嬷嬷快步进殿,道,“皇后,你可知道贾大夫是谁?” 宋皇后瞥了周嬷嬷一眼,“贾大夫以面具示人,兄长都不知道,本宫能知道吗?” 说着,又觉得周嬷嬷突然这么问不寻常,就道,“谁是贾大夫?” 周 嬷嬷沉了声音道,“贾大夫就是靖南王世子妃。” 宋皇后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周嬷嬷叹道,“皇上早告诉过国公爷,贾大夫是女儿,秦大少爷中毒,赵院正没法医治,皇上就下旨传召靖南王世子妃进宫,估计是赶时间,她没戴面具就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夏贵妃哪儿救秦大少爷呢。” 虽然没明说,但都这么明确了,还能猜不到吗? 就是因为靖南王世子妃是贾大夫,所以宋国公拿兵权请靖南王帮忙找贾大夫救治自己的女婿,靖南王都不肯帮忙,靖南王再想要兵权,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去给别的男子治不举之证啊。 还有皇上和信老王爷恼靖南王拎不清轻重,把靖南王叫去御书房训斥,最后也不了了之。 还有宋国公世子被靖南王府二少爷踹了一脚…… 宋国公府拿谢柔的命威胁靖南王都不管用,他们就该猜到了。 只是靖南王世子妃太太太年轻了,别说让他们猜了,就是直接告诉他们,他们也不敢信啊。 宋皇后把手里紫毫笔重重拍下,道,“靖南王世子妃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的医术吗?!” 周嬷嬷没有接话,而是禀告宋皇后另外一件事,脸色更沉了几分,“沈皇后的女儿还活着。” 宋皇后猛然看向周嬷嬷,还是那话,“这怎么可能?!” 周嬷嬷点头,“信王府二姑奶奶,也就是承安伯世子夫人就是沈皇后的女儿。” “夏贵妃没法洗刷自己的冤屈,不得已向皇上抖出了这事。” 宋皇后脸色就跟便秘了大半个月似的,“好一个夏贵妃!本宫当真小瞧她了!” 周嬷嬷劝道,“一个公主,还是个嫁了人的公主,成不了气候,反倒可以打压靖南王世子妃的气焰,这是好事。” 宋皇后怒气消了三分,但也只有三分,“她夏贵妃向天借胆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本宫饶不了她!” 第624章 怀疑 看着宋皇后怒容满面的样子,有些话周嬷嬷是想说不敢说。 饶不了夏贵妃又能如何,夏贵妃靠着一张酷似沈皇后的脸,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如今又救沈皇后的女儿有功,皇后就更拿她没辄了,何况如今还被禁足,连凤鸾宫都出不去。 靖南王府,佛堂。 南康郡主在床上躺了几天,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有了胃口吃午饭。 刚坐上桌,才喝了一勺汤,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郡主,外面都在传,咱们靖南王府世子妃是贾大夫……” 丫鬟话说的太快,快到吴妈妈给她使眼色,丫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 哐当。 南康郡主第二勺乌鸡汤才舀起来就脱手掉进了碗里,撇去浮油的鸡汤溅到她胸口,湿了一片。 吴妈妈赶紧拿绣帕给南康郡主擦,被南康郡主一把拂开,她猛然起身,忍着嘴里的血腥味道,“你再说一遍,谁是贾大夫?!” 南康郡主那冷到可怕的脸色,看到的丫鬟锁紧脖子,迟了一下没开口,南康郡主吼道,“说!” 丫鬟硬着头皮道,“咱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南康郡主就那么看 着丫鬟,丫鬟明明只禀告了一遍,可这句话就像是绕梁余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回荡。 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就是贾大夫! 南康郡主笑了。 笑的酣畅淋漓。 笑的眼泪直往外涌。 她和赵王府惦记信王府爵位,觊觎信老王爷手里的权势,一定要抓个人质在手里,没能抓到云二姑娘,就逮住了世子妃。 南康郡主想起苏棠敬茶那日说的话:你们了解云二姑娘,却并不了解我,怎知选我就是退而求其次? 哪里是退而求其次?! 她给世子选了个最适合他的世子妃! 世子一条命都是世子妃给救回来的。 是她和赵王府的贪婪害了衍儿,害了柔儿,也害苦了自己。 再压不住喉咙里那股子血腥味。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 南康郡主往后一倒,晕死过去。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事,还有云葭是沈皇后的女儿一事都传到靖南王府了,信王府自然有所耳闻。 消息传到信老王妃耳中的时候,云三太太就在那儿,闻言道,“靖南王世子妃怎么可能是贾大夫?!” 信老王妃也被这消息震惊的不轻,她道, “那老三和葭儿的命岂不是棠儿救的?” 这话就像是两巴掌呼在云三太太脸上。 云三太太脸像打翻了颜料盘似的难看,心底实在接受不了苏棠就是贾大夫,贾大夫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她。 那她和葭儿就得背负一个忘恩负义之名,以后在苏老爷苏夫人面前再抬不起头来了。 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事先传到信王府,过了一刻钟,云葭是沈皇后女儿一事才传回来。 云三太太登时有点坐不住了,道,“老王爷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会……” 她才说到这里,就把信老王妃抬手打断,“老王爷做事不用你教,管好自己的嘴!” 云三太太闭紧嘴巴,再不敢开口。 信老王妃本来就忧心秦晃中毒,现在更着急想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再心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了又等,才把信老王爷盼回来,信老王妃迫不及待道,“询儿情况如何?” 信老王爷道,“还在救治,能不能保住性命,明儿一早才能知道。” 信老王妃在心底替秦晃祈福,又问道,“棠儿真的是贾大夫?” “嗯,”信老王爷点了下头。 云三太太只觉得屁股底下 的椅子凭空生出许多荆棘刺来,扎的她坐不住。 信老王妃道,“棠儿她才多大啊?” 信老王爷笑道,“棠儿年纪是不大,但医术便是连赵院正都得甘拜下风,而且——” “连鸿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云三太太脱口道,“难道她是假冒的?” 信老王爷脸一沉,信老王妃就骂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谁会冒充棠儿去替你女儿嫁给靖南王世子冲喜?!” “就你和葭儿干的那些事,棠儿得多宽广的心胸才会出手救治老三和葭儿!” 云三太太被骂的脸上挂不住,“她,她要早治好靖南王世子,也,也不用她替葭儿……” 说话声越来越小,小的估计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信老王妃看着信老王爷,“那葭儿的事……” 信老王爷摇了下头,信老王妃就道,“鸿山他们呢?” “他们回自己院子去了,”信老王爷道。 再说苏鸿山一回屋,就问许氏道,“你为何不让我说出真相?” “因为我不信任夏贵妃。” 许氏的回答干脆利落,苏鸿山眉头陇紧。 许氏道,“在你眼里,她是你青梅竹马温柔体贴的表妹,还是救下 沈皇后女儿一命的恩人。” “可我见到的夏贵妃,和你说的完全不同,我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善良。” 苏鸿山皱的更厉害,“除了偏颇葭儿,她也没做别的什么……” 许氏笑了,“后宫那是什么地方,你自己的亲妹妹都死在那里,她夏贵妃却稳坐贵妃之位十几年,能是没有手段的人吗?” “她疼云葭,疼在表面,不在骨子里,你我是怎么疼棠儿,疼寂儿的,我们几时允许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去坑害别人?” 苏鸿山无话可说。 许氏道,“夏贵妃十几年前是救了沈皇后的女儿,但不代表今日询儿中毒就不是她所为。”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话,但我就是怀疑她。” “棠儿如今已经是公主,也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皇上一样疼她,说出来也多不了什么,可你的身份就暴露了,皇上可以赦免你的死罪,但你还能做刑部尚书吗?” “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回京了吗?!” “你们表兄妹相认比查镇国公府真相还要重要吗?” “今日在昭阳宫被害的是询儿,他日没准就是你这个前镇国公府二老爷了!” “我不想你成为活靶子!” 第625章 尴尬 许氏的话让苏鸿山蹙眉,“我哪里是在意表兄妹相认,我只是不想信老王爷背负一个欺君之名。” 许氏则道,“阻拦皇上认云葭为公主,这么点小事,你还怕老王爷摆不平吗?再退一步,老王爷为朝廷鞠躬尽瘁,皇上给他的孙女儿一个公主的封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鸿山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 苏鸿山及时服软,许氏便没再说什么,她现在更关心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学会的一手高超医术。 苏棠这会儿人在宫里,今夜都得守在昭阳宫,许氏没耐心等到天明,是以她派人把半夏和茯苓叫了回来。 站在许氏和苏鸿山跟前,半夏和茯苓有点忐忑,声音都打颤,“老爷、夫人叫奴婢们回来是?” 许氏看着她们,“棠儿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半夏和茯苓猜到找她们回来是问这事,因为这会儿满京都都在惊讶她们家世子妃就是名噪京都的贾大夫。 半夏和茯苓你推我攘,都指着对方说。 许氏沉了脸道,“半夏,你来说。” 半夏硬着头皮道,“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妃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在清州的时候,世子妃就没碰过医书,可世子妃悬梁自尽醒来,就让奴婢给她银针,一针把云二姑娘扎晕过去,嫁到靖南王府,又救活了世子爷……” 许氏看向苏鸿山,苏鸿山眉头也拢的松不开,他问道,“除了会医术,还有没有反常之处?” 半夏摇头,“姑娘变聪明了许多,奴婢也怀疑过姑娘是被人顶替了,可姑娘记得以前的所有事,奴婢甚至拿只有奴婢和姑娘知道的事试探,姑娘是真的。” “奴婢也问过姑娘为何突然会医术,姑娘说她上吊自尽后,去了鬼门关,捡了别人丢掉的记忆回来……” 苏棠这明显忽悠人的话,半夏是不信的,但姑娘不肯说,她又只是一个丫鬟,不敢多问。 许氏看向 茯苓,茯苓要比半夏稳重些,茯苓点头道,“奴婢也暗暗试探过,姑娘确实没有被人假冒。” 苏鸿山道,“假冒应该不至于,棠儿对金玉糕过敏,旁的能造假,这个假不了。” 许氏想起来件事,她望着苏鸿山道,“你可还记得棠儿三岁病重时,我们带棠儿求到慧海大师门前,慧海大师赐药的时候曾说过棠儿身上会有奇遇,我一直以为这奇遇是她给靖南王世子冲喜,莫不是指的是这离奇之事?” 苏鸿山也记得这事,他道,“冲喜是常有之事,算不得是奇遇,若是这事,足够称的上是奇遇了。” “以后有机会,再问问慧海大师。” 毕竟遭遇离奇了些,而且,让许氏不安的是,连皇上和信老王爷都知道苏棠会医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想知道苏棠为何要隐瞒他们。 只是这个答案半夏和茯苓给不了。 苏鸿山则道,“云葭一再挑衅棠儿,她能放下芥蒂救治三老爷和云葭,这份心胸,着实令人佩服了。” “你佩服顶什么用,要她们佩服才行。” 许氏呛了一句,苏鸿山顿时头大。 不过许氏也就随嘴抱怨一句,以棠儿如今的心性聪慧,她不担心棠儿会吃亏,何况真遇到棘手的事,她这个娘也不是吃素的。 再说苏棠,不知道她担心的事已经被摆平了,此刻的她正坐在罗汉榻上,为怎么才能应付自家爹娘的逼问而苦恼,而这份苦恼,一点不落的落在谢柏庭眼里。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她,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一会儿坦然,一会儿心虚。 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别提多精彩了。 谢柏庭能感觉到苏棠怕自己医术暴露的事,但又好像没那么怕,这种矛盾复杂的情绪,谢柏庭实在想不明白。 他握着苏棠的手,“有什么不能和为夫说的吗?” 苏棠看着谢柏庭,“如果我告诉你,我一个早上就学会了医术,你是 怎么感受?” “……你在逗我吗?”谢柏庭黑线道。 苏棠两手一摊,“我就是怕我爹娘也是这么想的。” 谢柏庭,“……” 谢柏庭抬手扶额,苏棠拿眼镜瞪他,谢柏庭有点无奈,这明显骗人的话,还要他信服,也太为难他了。 谢柏庭配合的问道,“是哪个早上学会的?” “嫁给你的那天早上,”苏棠回道。 “……那岂不是专门为我学的?”谢柏庭笑道。 “算了,还是另外想个说辞吧,这么说,会把我爹娘肉麻死的,”苏棠手撑着下颚,接着发愁。 偏殿内,没外人,宫人送茶水糕点进屋,就看到苏棠一副发愁的模样,不由得替还在昏迷的秦大少爷捏一把冷汗,靖南王世子妃都愁成这样了,秦大少爷的情况好不了。 苏棠绞尽脑汁想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没法糊弄过去,就破罐子破摔不想了,吃着糕点喝着茶,等秦晃醒来。 只要秦晃能在天亮之前苏醒,这条命就保住了,要醒不过来,那就只能节哀了。 苏棠一直守在昭阳宫,秦贤妃回长春宫吃了晚饭回来,道,“世子妃和世子爷先睡会儿吧,有事再叫醒你们。” 苏棠也是真有点扛不住了,就和谢柏庭下去睡了会儿,昭阳宫很大,能住人的房间不下十间。 这一睡,直到月上中天才醒。 刚穿好衣服,门就被扣响,传来宫女的急呼,“世子妃……” 苏棠赶紧过去开门,“怎么了?” 宫女道,“贤妃娘娘请您过去。” 苏棠就去了偏殿。 秦贤妃看到苏棠,急道,“你快看看晃儿,我刚刚瞧见他手动了,可怎么都叫不醒他。” 苏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吓她一跳,她道,“现在还不到他苏醒的时候,手动应该是潜意识的动作,没关系的。” 不放心,苏棠还是去给秦晃把了个脉,脉象没什么问题。 秦贤妃轻拍胸口,显然被吓的不轻。 不过这会儿 情况还好,但过了没半个时辰,秦晃的情况就急转直下,突然额头脖子出了许多的汗,半边身子冰冷,半边身子烫如火,苏棠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能尽全力施救。 这一忙,就忙到了鸡鸣之时,就在苏棠都不敢抱希望的时候,秦晃搭在浴桶上的手再一次动了。 苏棠赶紧检查秦晃的情况,然后她就对赵院正感同身受了,体会到了当初她醒来时赵院正的尴尬。 她去掀秦晃的眼皮,她看的是右眼,两根手指撑开秦晃的眼皮,想看看他的瞳孔,结果她刚撑开右眼,要凑上去看,人家把左眼睁开了。 就那么茫然的看着她。 苏棠,“……” 这醒来的时间掐的可真够准的。 苏棠飞快的松了手,后退一步。 然后殿内就热闹了,宫女急呼道,“快去禀告娘娘,就说秦大少爷醒了。” 最先进殿的是赵院正,虽然怎么治秦晃苏棠说了算,但赵院正也守在昭阳宫,随时听候苏棠的吩咐,帮忙打下手。 他给秦晃把脉,夏贵妃问道,“情况如何?” 赵院正道,“世子妃医术高超,秦大少爷已经无恙了。” 夏贵妃眼神凝滞了一瞬,高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贤妃没说话,但她眼泪涌了出来,喜极而泣。 皇上醒的比往常要早的多,离上朝还要一会儿,皇上就来昭阳宫看秦晃,确定秦晃没有性命之忧,皇上也松了口气,镇国公府仅剩的独苗,他不希望秦晃有任何的闪失。 苏棠累的背酸,皇上见了道,“累了一夜,下去歇会吧。” 苏棠道,“我一会儿回靖南王府再歇息,皇上,看在我救了秦大少爷的面子上,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皇上…… 怎么又称呼他为皇上了? 是累懵了吗? 皇上道,“说。” 苏棠就道,“请皇上收回将我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旨意。” 皇上眉头瞬间打了个死结,“圣旨不是儿戏 。” 苏棠道,“我知道圣旨不是儿戏,但如今已经找到沈皇后的亲生女儿,没必要再记名一个在她膝下,尤其我和承安伯世子夫人的旧怨,京都人尽皆知,到时候我尴尬,她也尴尬。” 皇上眉头松不开,元公公知道皇上不愿意收回圣旨,道,“世子妃多虑了,您和承安伯世子夫人在信王府是姐妹,都认了公主,依然是姐妹。” 苏棠,“……” 忘了这么大漏洞。 元公公,您不说话,我不会拿您当哑巴啊啊啊。 苏棠嗡了声音道,“那不一样,我……” 元公公见苏棠坚持,打断苏棠的话,对皇上道,“皇上,该去上早朝了。” 皇上就转身走了。 苏棠,“……” 她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 秦贤妃站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 夏贵妃想借沈皇后的亲生女儿来分皇上对靖南王世子妃的宠爱,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夏贵妃感觉到了秦贤妃的笑,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她秦贤妃开心的,皇上那么多亲生的公主,在皇上心底的分量还比不上一个抢来的,不够丢人吗?! 她指着沈皇后的女儿帮着撑住脸面,结果还没下旨认回公主,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皇上嘴上说爱着沈皇后,他怎么就不会爱屋及乌呢?! 葭儿出娘胎就被抱出宫,没在皇上膝下养一天,皇上不该对她愧疚更怜惜她吗?! 秦贤妃在昭阳宫待够了,问苏棠道,“晃儿能出宫了吗?” 苏棠点头,“小心些,可以出宫了。” 秦贤妃赶紧招呼人扶秦晃起身,夏贵妃见不得秦贤妃在她面前呼三喝四,但秦晃确实不宜留在宫里,昨晚在昭阳宫过夜已经是破例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才到停马车处,就跑过来一公公,喘着大气道,“恭喜护国公主,贺喜护国公主,皇上封您为超一品公主,位列诸位公主之上。” 苏棠,“……?” 谢柏庭,“……” 第626章 气绿 皇上这是有多喜欢他娘子,一怕尴尬要皇上收回圣旨,皇上就干脆下了道让他娘子不尴尬让太后尴尬的圣旨。 苏棠还不知道超一品公主这五个字是什么分量,她问谢柏庭道,“什么是超一品公主?” 公公一脸错愕。 谢柏庭扶额道,“宁朝只有一位超一品公主,就是太后所出嫡长公主,晋敏长公主。” “超一品公主位同亲王,以后皇上生的那些公主见了你都得行礼。” 苏棠,“……” 苏棠怔了好半天,然后嘴角裂开一朵灿烂的笑容,不敢置信道,“这事太后和百官居然也答应?” 谢柏庭见不得苏棠笑的眉飞色舞的模样,伸手揪她鼻子道,“你要只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我靖南王府世子妃,百官一定会不遗余力劝皇上打消这念头,可谁让你还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贾大夫,谁都有生病的时候,得罪你,极可能是和自己过不去。” “反正有没有超一品公主头衔,皇上一样疼你,又必须惹恼你绝自己的后路?” 宋国公得罪了苏棠,苏棠给宋国公世子治病的时候狠敲竹竿,要了整整十万两的诊金,还不自己出面治病,这就是前车之鉴。 今儿早朝 ,除了宋国公不赞同皇上加封苏棠,其他大臣没一个附议的,连宁王都只帮着说了两句就算了。 满朝文武就宋国公一个反对,皇上鸟都不带鸟他的。 苏棠心情好的不行,问公公道,“还有呢?” 公公有点茫然,“还有什么?” 这公公怎么就一点不懂事呢,“我是问承安伯世子夫人的封号。” 公公反应过来道,“没封号。” 苏棠眉头一扭,“怎么会?” 公公笑道,“皇上是要封承安伯世子夫人为信阳公主的,但信老王爷站出来反对,说他年纪大了,记性差了许多,他早前不让夏贵妃和皇上透露这事,是因为他找钦天监已经过世的老刘大人算过,说承安伯世子夫人出生的时候身体孱弱,十八岁之前不宜认祖归宗,让皇上等她年满十八了再封。” “皇上虽然很失望,但也只能再忍耐两年。” 苏棠,“……” 苏棠囧了。 这是皇上加封了她,没封云葭了? 苏棠道,“皇上加封我在前吧?” 公公点头。 苏棠就猜到是这样,要皇上知道信老王爷两年内不让他封云葭为公主,不让云葭认祖归宗,不会加封她的,她这也算是沾了云葭认祖归宗的光 了? 这要叫夏贵妃知道,不得脸都气绿了? 嗯,气绿脸的又岂止夏贵妃,宋皇后、太后还有晋敏长公主哪个脸没绿啊。 可再绿也没用,苏棠立下的功劳太硬了,那些个皇上亲生的公主和苏棠这个护国公主比,除了比苏棠会投胎之外这一点外,没有半点可以和苏棠相提并论的地方。 苏棠高高兴兴的坐马车出宫,没有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信王府。 到信王府的时候,信老王妃还没吃早饭,看到苏棠,信老王妃嗔她道,“你救了你三叔的命,也不告诉祖母,连你祖父都帮你瞒着,这回要不是询儿出事,还不知道要瞒祖母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不知道怎么接话,许氏给信老王妃夹菜道,“我和老爷也不知道她随便翻翻医书还真学会了医术,她都没正经学过,她要说自己给三老爷治病,我一准把她关屋子里不让她出来。” 信老王妃想想也是,当初苏棠救云三老爷用的是剧毒的附子,连赵院正都觉得太冒险了,还是信老王爷抱着一丝期望才用的药,要知道是苏棠就是贾大夫,还真不敢,那三老爷的病就好不了了。 信老王妃给苏棠夹菜,“难为你了。” 苏棠眼睛眨了眨,没想到她娘会帮她打圆场。 有说有笑的吃完早饭,信老王妃见苏棠眼睑微青,知道她没休息好,就没留她,让谢柏庭送她回去歇息。 许氏送他们出门,出了翠柏院,走了一路,苏棠见许氏都没问她医术的事,问道,“娘不问我怎么学的医术吗?” “我已经知道了,”许氏道。 苏棠,“……?” 她还没说呢,她娘怎么就知道了? 苏棠道,“娘不怀疑我是假冒的?” 许氏失笑,“那娘问你,你七岁生辰,娘送你的生辰荷包里放了几颗金瓜子?” 苏棠眨眼,“八颗。” 许氏看着她,“真是假的?” 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道,“娘送了我七颗金花生,大哥骗我种在地里能长许多金花生,我傻乎乎的信了,娘知道后逗我说把大哥种地里,来年能长出许多大哥,大哥见我真挖坑,吓的好几天没敢回家。” 许氏笑道,“连这事都还记得,能不是娘的女儿吗,不过那等离奇之事就不要对外人言了,传到不怀好意之人耳中,没得生出事端来。” 苏棠,“……?” 什么离奇之言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氏没多言,“回去早点歇息 。” 苏棠懵了,她纠结了许久的事,就这么解决了,而且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苏棠看了一眼谢柏庭,他寸步不离的和她在一起,问他也是白问。 两人坐上马车,直奔回靖南王府。 半道上,陈青看到陆家三少爷骑马过去,想起来件事,禀告苏棠和谢柏庭道,“爷,陆大少爷进京了,昨儿还去府上找您和世子妃。”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肯定是因为我们迟迟没有去陆家取马……” 谢柏庭也在为这事发愁,父王已经挑选了四千人,随时能出发,可把马养在什么地方的问题还没解决,父王派人去宁王封地查探,也有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消息传回来,只怕派去的人凶多吉少了。 很快,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 谢柏庭刚出马车,就有人喊他,“靖南王世子,您可认得我?” 谢柏庭侧头就看到一年约四十左右的男子朝他过来。 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男子道,“是我啊,御厨,皇上赏赐给世子妃晒的六年的茶油就是我的。” 谢柏庭想起来了,“找我有事?” 御厨摇头,“我找靖南王有事,但府上没人认得我,不肯帮忙去军营请靖南王。” 第627章 野心 见谢柏庭和刘御厨说话,赵管事连忙下台阶道,“这位自称是宫里的御厨,但府上实在没人认识,他只说找王爷,又不说找王爷何事,王爷不喜人去军营打扰他,这才……” 谢柏庭看向刘御厨,刘御厨一脸为难,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要说的事可能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他不敢掉以轻心。 刘御厨往怀里一掏,东西没拿出来,但露了一半给谢柏庭看。 那一眼,让谢柏庭瞳孔一缩。 那是靖南王府暗卫的令牌。 在御书房帮苏棠要茶油的时候,他记得元公公说过,这刘御厨的老家在西北…… 谢柏庭就道,“有什么事,刘御厨与本世子说一样。” 刘御厨点点头。 彼时苏棠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谢柏庭牵过苏棠的手,请刘御厨进府说话。 去静墨轩太远了,谢柏庭就请刘御厨去王爷的书房说话,在正堂等地方都难免有被人偷听的嫌疑,书房则无此担忧。 进了书房,谢柏庭就问刘御厨,“刘御厨找我父王有何事?” 刘御厨这才把那块令牌掏出来,一起掏出来的还有封信,一并交到谢柏庭手中。 谢柏庭直接就把信拆开 了,从信封里掏出信来,没看到字,先看到一手印,而且是血手印。 看着那手印,谢柏庭眉头拢成麻花,他看了刘御厨一眼。 刘御厨解释道,“暗卫右胳膊受伤,写不了字,这封信是他口述,我代笔的,我怕靖南王不信,便让他摁了手印。” 如果可以,刘御厨压根就不想帮着送信的。 他离家十年,好不容易因为献茶油,才得皇上恩准回乡探亲一个月,回去的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十一天。 可怜他傍晚到家,第二天吃过早饭带着侄儿上山采野果,他在宫里馋家乡的野果快馋哭了,侄儿爬到树上摘野果,站的高,看的远,瞧见男子倒在不远处的,吓的赶紧把这事告诉他。 他和侄儿以为是哪位乡亲晕倒在这里,就过去一看,见男子一身黑衣劲装,脸上全是血,看着像没气了一样。 他过去探男子鼻息,昏睡中的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念叨三个字,“靖南王……” 这三个字,宁朝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御厨更是如雷贯耳,本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加上“靖南王”三个字,这人他能不救么? 和侄儿 两个人把暗卫背回了家,又帮忙包扎了伤口,换了身衣裳,从镇子上请了大夫,到傍晚,男子才醒过来,醒来就要走,被刘家老夫人拦下了,这一身的伤,只怕还没出他们刘家,就倒地不起了。 暗卫急着把消息送回京,知道刘御厨的身份,就托刘御厨帮忙。 刘御厨千里奔波回家,只想好好给老母做几顿饭菜,暗卫要禀告的事不仅大,而且急,需得即刻送信到靖南王府,亲自交给靖南王,刘御厨不想走,奈何他有个太识大体的老娘,想他这个儿子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还要他以国家大事为重,帮他把包袱收拾好,要不是当时天实在是太晚了,估计就让他立刻出发了。 可怜他十年才得以回家一趟,才住了两晚上,天不亮就又出发回京了。 谢柏庭把信展开,从头扫到尾,几乎每看一下,眉头就皱紧三分,苏棠问道,“写了些什么?” 谢柏庭道,“宁王的封地忻州不仅有银矿,还有铁矿。” 说着,他把信递给苏棠,让苏棠自己看。 事情还得从苏棠选中西北忻州做护国郡开始,她找皇上要这地方,皇上宠苏棠,再加上那 地方来藏铁骑兵是再合适不过的,便打着安抚太后,奖赏宁王孝心的由头要给宁王换个封地,结果太后一反常态不同意,让皇上生了疑心。 皇上回到御书房,就传召王爷进宫议事,派人去西北查探。 派去的人找到了银矿,想查探看银矿有多大,结果在查探时,在一处山顶最高处发现有官兵在守山,当时就觉察出不对劲,便去一看究竟。 这一看,就发现有人在私挖铁矿。 事关重大,暗卫们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回京,只是消息没能出忻州,还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招来杀身之祸。 王爷派去的六名暗卫在打斗中死了四个,被抓了一个,剩下一个也就是刘御厨救的这个,在追杀中跳了悬崖才得以保住一条命,借刘御厨之手把这消息送回京。 苏棠看完了信,总算知道太后为什么不同意给宁王换封地了,一座铁矿山就和一座金山没区别了,而且宁王野心勃勃,铁矿山对他的作用远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刘御厨见消息送到,就准备告辞了。 苏棠道,“刘御厨送回来的消息非同一般,我和相公会帮你向皇上请赏的。” 刘御厨忙 道,“世子妃的心意,我心领了,要叫宁王知道我帮着传的消息,只怕我小命危矣。” 在御膳房待了那么久,还能不知道钱是好东西,更重要的是有命花才行。 苏棠笑道,“这一点刘御厨尽管放心。” 刘御厨点点头,就告辞了,赵管事送他出府。 赵管事和刘御厨走后,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父王派去的暗卫连送个消息回来都这般难,还不知道宁王在封地上做了些什么,把铁骑兵养在忻州的想法怕是……” 不等谢柏庭说完,苏棠笑着打断他,“我早想好怎么让宁王让出封地了,只是之前差点火候,现在这一把火送到了。” 苏棠扬了扬手中的信。 谢柏庭看着她,“什么办法?” “假传圣旨,”苏棠笑的狡黠。 “……” 谢柏庭扶额,“以皇上对你的疼爱,你要什么圣旨,皇上还能不给你吗,用不着……” 说到这里,谢柏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了,嘴角抽搐的看着苏棠,“你的意思是宁王?” 苏棠眨巴眼睛,灵动又无辜道,“损了点儿,但只要皇上配合,这封地宁王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第628章 请奏 苏棠的办法,虽然损了点儿,但谢柏庭觉得可行,但是用不用这法子,还得王爷同意,因为这法子一用,就不是打草惊蛇那么简单了。 谢柏庭带着令牌和密信去军营找王爷,苏棠则回静墨轩。 刚出书房院门,半夏就迎了上来,“世子妃可算是回来了。” 苏棠道,“怎么了?” 半夏回道,“昨儿老爷夫人把奴婢和茯苓叫回去问话了。” 苏棠怔了下,难怪她娘不仅不问她会医术的事,还说那些话呢,苏棠道,“你怎么告诉我娘的?” 半夏有点茫然,“世子妃怎么告诉奴婢的,奴婢就怎么告诉老爷夫人的啊。” 苏棠,“……” 苏棠在脑子里回想了下自己是怎么忽悠半夏的,然后就嘴角眼角齐抽了。 她说自己去鬼门关一趟,捡了别人丢掉的记忆回来,这么明显忽悠人的说法,她爹娘也会信,还不仅信了,甚至还叮嘱她不要对外人言,早知道她爹娘这么好忽悠,她还发什么愁啊,突然就心疼自己了。 等半夏告诉苏棠许氏和苏鸿山信的原因,苏棠对那如雷贯耳却不曾见过的慧海大师肃然起敬。 以前的她从来不信这些的,现在不信也信三分了。 苏棠一边想事一边回静墨轩,进了二门,没走进步,就看到一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来。 苏棠看到了那老夫人,半夏也看到了,“那是永安伯府老夫人,来探望老夫人的。” 顿了下,半夏道,“老夫人搬回松鹤堂了。” 苏棠眉头一拢,“老夫人怎么就搬回去了?” 因为赵王妃,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在佛堂闹出那么大动静,王爷都没松口让老夫人搬回松鹤堂,她才一天没回府,老夫人就得偿所愿了,苏棠想知道为什么。 刚问完,永安伯府老夫人就过来了,虽然年纪和老夫人一般大,但苏棠现在是超一品公主,见到苏棠,永安伯府老夫人得给苏棠行礼,不过苏棠秉着尊老的原则回了一礼。 永安伯府老夫人夸赞了苏棠好几句,苏棠谦虚了两句,就继续迈步回静墨轩了。 一回屋,半夏就把忍了一肚子的话倒出来,“昨个儿世子妃和王妃还有四太太她们一起去大昭寺祈福,你们前脚走,后脚老夫人就打着给老国公祈福的幌子出了府,没去大昭寺,去了京都第二大寺庙长生寺。” “结果在大殿祈福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被抬回了府,没回佛堂,直接回了松鹤堂。” “因为老夫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的,会有人来探望,佛堂地方小,南康郡主又病重,王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对老夫人搬回松鹤堂的法子,半夏十分不耻,没见哪家老夫人又这么能折腾的,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提到南康郡主,半夏咧嘴笑道,“昨个儿,三太太知道世子妃就是贾大夫,就派丫鬟去佛堂 禀告南康郡主,南康郡主知道后,一口血喷老远,太医来瞧过,撂下话,说南康郡主要还不能静下心来静养,活不过三个月。” 南康郡主的丫鬟哪个不知道南康郡主不会乐意听到苏棠就是贾大夫的事,没胆量禀告南康郡主知道。 三太太知道丫鬟没胆量告诉南康郡主,她不忍心让南康郡主蒙在鼓里,就派了丫鬟去,佛堂不是牡丹院,丫鬟闯进去不要太容易。 谢薇被害不能生养的事,哪怕谢柏衍被流放,宋国公世子被废了也难消三太太之气。 但凡有机会落井下石,三太太是不会错过的。 南康郡主接连遭受重击,一再的吐血,还能扛到现在,只能说南康郡主这么多年的鲍参翅肚,燕窝虫草没白吃,底子很硬实。 不过再硬实的底子也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若还不能好好调理,三个月都算多的了。 苏棠坐下来,吃了碗刨冰,困乏的她,强撑着困意洗了个澡,然后才上床睡下。 这一觉,睡的足足两个时辰,直接把午饭给睡过去了,谢柏庭见她是在困乏,就没让丫鬟叫醒她,午饭等醒来再吃也不迟。 睡饱了,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醒了,信安郡王和齐国公府大少爷在书房和世子爷说话。” 苏棠下床,半夏把铜盆放下,过来伺候苏棠穿衣,外面三个小丫鬟端饭菜进屋,苏棠饿的很,就没去书房了。 净了手,又洗了把脸,苏棠坐下吃饭,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道,“信安郡王他们走了?” “嗯。” 谢柏庭坐到苏棠对面,苏棠看着他,“你也没吃午饭?” 谢柏庭道,“我吃了两块糕点垫了肚子,没那么饿。” 他给苏棠夹菜,道,“沐止中暑了,郡王他们去宁阳侯府探望他,他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就托郡王来问一问。” 够称职了。 只是等他今天帮忙,黄花菜早凉了。 想到吴大姑娘要害赵大姑娘,却不小心让刘芩儿中了招,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了。 没传出流言来,也没传出刘芩儿暴毙的事,那药劲应该是解了,而且解的悄无声息,没叫人知道。 虽然不得不嫁,但总好过传的沸沸扬扬再嫁,至少名声上好听些。 苏棠心下叹息一声,把这糟心事从脑海中甩开,问谢柏庭道,“你去军营了,父王怎么说的?” 谢柏庭笑道,“父王说你这一招打草惊蛇用的妙绝,他和皇上再派人去忻州查,不仅耽误时间,还可能什么都查不到,白白折损暗卫,直接让宁王让出封地,派大军去驻守,要宁王真在封地私养兵马了,必不会让它们继续待在那儿,到时候只要派人把守各个关卡,就能知道宁王养了多少人。” “一会儿吃完饭,我就进宫找皇上。” 苏棠点点头。 她以为这事要几天才能有结果,谁想到第二天事情就办 成了。 翌日,议政殿。 百官和皇上同往常一样上早朝。 早朝到一半,元公公递给皇上一道折子,皇上看过折子,笑道,“宁王对朕的忠心,朕感受到了。” 宁王心头一惊,摸不清皇上这话是讥讽还是真夸奖,连忙表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皇上笑道,“你请奏换封地一事,朕准了。” 宁王,“……?” 他什么时候请奏换封地了? 没有的事啊! 宁王刚要说话,皇上道,“天佑宁朝,继金矿和玉石矿后,又在忻州发现了银矿和铁矿,有了这批银和铁,我宁朝兵力能更进一步。” 宁王脸色剧变。 封地铁矿被人发现的事,早有飞鸽传书禀告他知道。 可那六名查探铁矿的人不是一个活口没留吗?! 为什么还被知道了?! 甚至还以他的名义上奏皇上,请皇上给他换封地。 这一道折子打了宁王一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来不及琢磨这事,不知道是该直接说这道奏折不是他写的,还是听从皇上的话换封地。 传出忻州有银矿和铁矿的流言,哪怕为避嫌,他也要奏请皇上给他换个封地…… 宁王脑子转的飞快,百官们看着他,宁王心底恼怒极了,脸上还得保持微笑。 皇上道,“以后莒州就作为宁王的封地了。” 宁王站那儿没动,皇上道,“宁王,还不谢恩。” 宁王眼底冰芒一片,跪地道,“臣,谢主隆恩。” 第629章 阴损 宁王高声谢恩,谢的咬牙切齿,谢的那只被人射瞎的眼睛都隐隐作疼。 百官们都望着宁王,尤其是宁王一党,第一次觉得宁王缺心眼,怀疑自己站错队了。 没见过封地上有银矿和铁矿的亲王主动上禀要换封地的,瞒都来不及,何况主动上告,那可是银矿和铁矿啊,就算要取得皇上信任,也没有把铁矿往外送的啊,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后面的早朝,宁王和他的党羽压根就没听清楚皇上在说什么,下朝后,几个心腹问宁王,“王爷,您怎么会请奏皇上换封地?” 宁王心底苦的跟塞了一麻袋的黄连似的。 那是他上的折子吗? 不是! 早朝上他没和皇上否认折子是有人冒用他的名义上的,这会儿就不会告诉别人,哪怕是他的心腹。 看着几个心腹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宁王的脸拉的很长,长的几个心腹不敢再问,这时候,太后派人来请,宁王就去见太后了。 宫人一退下,太后就问宁王道,“皇上上回要给你换封地,我就没同意,怎么你反倒主动上折子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与哀家商量一下。” 太后是宁王的亲娘,宁王就不瞒着太后了,“我倒是想和母后商量,可我今儿早朝才知道有那么份折子。” 太后眉头一拧,“这话什么意思?那不是你上的折子吗,怎么你早朝才知道?” 宁王阴沉了脸,话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是有人冒用我的名义给我上了道请换封地的折子!” 太后脸一冷,“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做这样的事?!” 宁王摇头。 他要知道就好了。 宁王道,“上回皇上要给我换封地,就已经惹皇上起疑了,去封地的暗探没准儿就是皇上派去的, 这回不管是谁上的折子,肯定事先和皇上通过气,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只能顺皇上的意换封地。” 朝堂上的事,哪怕是信老王爷刁难他,他都游刃有余,今天是他第一次感到无力,就像是忘了带嘴上朝一般,他想知道是谁想出这么阴损的招?! 要叫他知道是谁,必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望着宁王那张阴挚的脸,那被玉石蒙着的眼,太后心如刀绞,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本来宁朝万里江山都该是她儿子的,如今连个想要的封地都保不住?! 就因为被人射瞎了一只眼,和皇位失之交臂,如今还要被皇上猜疑忌惮,太后气的喉咙里都有血腥味,只恨镇国公府二老爷战死沙场,尸体被战马碾成泥,哪怕有座坟墓,她都会叫人将他的尸骸挖出来鞭尸! 太后攒紧拳头,猜测道,“是不是信老王爷和靖南王?” 宁王道,“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正直,不会用这样阴损的招算计我。” 至于皇上—— 这样的招就不可能是皇上能想的出来的。 说实话,要不是这阴招是用在他身上,他还真佩服想出这法子的人,他会极力拉拢,招为幕僚,许以高官厚禄。 可现在,他只想把这个人找到,将他抽筋剥皮卸骨! 再说苏棠吃过早饭后,带着茯苓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刚出静墨轩呢,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要不是茯苓及时扶着她,她都要崴着脚不可。 茯苓刚想说世子妃小心些,瞥头就看到自家世子妃笑容灿烂的样子,不用问,肯定又被骂了。 茯苓,“……” 没见过被骂还这么开心的,她家世子妃也是独一份了。 苏棠揉了揉鼻子,心情美好的朝天香院走去,一路上但凡是个丫鬟婆子见到苏棠 都福身行礼,有些离的远的,还故意凑上来,也不多说话,就单纯请个安,想混个脸熟。 苏棠不止是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还是他们靖南王府世子的救命恩人,还救过皇上的命,救过康王妃,救过彧国公府世子夫人……现在更是被皇上破格封为超一品公主,论品级,都在王爷之上了。 以后靖南王府,世子妃说一没人敢说二了啊。 进了天香院,二太太四太太都在了,见到苏棠,四太太眼睛都放光,“以前只知道庭儿媳妇聪慧胆大,却不曾想竟还会一手高超医术,是名震京都的贾大夫,以前觉得府上的姑娘都不错了,和世子妃一比,简直快一无是处了。” 今儿不止四太太在,四姑娘谢绮也在,听到自家娘亲的话,窘迫了张脸道,“娘,您别把我们和大嫂一块儿比,大嫂这样的,满京都也找不出来一个,比凤毛麟角还稀罕,谁和大嫂比都得相形见绌。” 想到以前南康郡主说大嫂是清州小地方来的上不得台面,谢绮脸就火烧火燎,太打脸了。 四太太笑道,“要说会看人,还得是南康郡主,当初要不是她坚持娶世子妃冲喜,咱们靖南王府哪能有这么好一位世子妃啊。” 论阴阳怪气落井下石,四太太绝对是一把好手,得亏南康郡主人不在,不然又得吐血了。 王妃嗔了四太太一眼,朝苏棠招手,苏棠就坐到王妃身边去了,王妃握着苏棠的手道,“你救了庭儿,就是救了母妃,叫母妃怎么感谢你才好。” 苏棠笑道,“虽然之前没暴露我会医术,但大家都知道是我冲喜,相公才醒的,父王母妃不是早就谢过我了么?” “这怎么能一样?”王妃失笑。 对苏棠冲喜让谢柏庭病愈这事,之前南 康郡主和老夫人她们都不认可,甚至觉得谁冲喜都一样。 苏棠用医术救醒了谢柏庭,这就是无可争议的事。 昨儿苏棠回府,王妃就准备去静墨轩谢苏棠,知道苏棠在宫里忙了一晚上,强忍着没去,王爷从军营回来,王妃就质问王爷为何不告诉她苏棠会医术的事,王爷道,“亲家老爷夫人也只比你早半个时辰知道,瞒的这般严实,我哪敢随便告诉你?” 王爷的话着实把王妃怔的不轻,她都不敢想庭儿娶了个多聪慧的媳妇,背着爹娘就能学得一手高超医术,还有什么是世子妃学不会的? 苏棠在王妃那儿待了小两刻钟才离开,出了天香院,苏棠去了松鹤堂。 不管怎么说,老夫人都是王爷名义上的母亲,谢柏庭的祖母,于情于理都该去给老夫人请个安搭个脉,尽尽孝心。 看到苏棠进来,松鹤堂的丫鬟婆子连给苏棠行礼都忐忑。 屋内,老夫人靠着大迎枕,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 虽然晕倒是假,但她身体不适是真,又去长生寺来回折腾,这两日是什么都吃不下,食难下咽。 丫鬟端了药来,孙妈妈要喂老夫人吃药,老夫人摆手道,“我不吃。” 孙妈妈正要劝老夫人,这时候,一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世子妃来了。” 唰。 老夫人的脸一下子就拉成马脸了。 “不见!” 可惜,苏棠现在的身份不是她老夫人想不见就能不见的,哪个不怕死的敢拉公主啊。 苏棠直接就进屋了,老夫人气的差点喘不上气来,“你来做什么?!” 孙妈妈恨不得捂老夫人的嘴,我的老夫人啊,世子妃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还是超一品公主,哪还能如此和世子妃说话。 老夫人横眉相对,苏棠一点也不生 气,她笑道,“听说老夫人病了,我来给老夫人瞧瞧。” 老夫人气笑了,“不敢奢望世子妃给我老婆子治病,少给我下点毒,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棠眉头一挑,这是猜到那些太医解不了的毒是出自她手了,不过猜到了又能怎么样,苏棠以前就没把老夫人的怒火当回事,何况现在了,都不用她开口,茯苓就道,“老夫人慎言,皇上和王爷都知道我家世子妃用毒的本事超过医术,我家世子妃要想对老夫人做些什么,老夫人哪还能活到现在?” 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那可真要多谢世子妃不杀之恩了!” 茯苓生气,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望着苏棠。 苏棠淡淡一笑,“我学医术是为救人,轻易不会让自己手上沾满血,因为我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贱自有天收,犯不着弄脏自己的手。” “既然老夫人不用我把脉,那我改日再来探望。” 稍微一福身,苏棠就转身走了。 出门时,苏棠还能感受到老夫人落在她后背上的眸光有多咬牙切齿,不止苏棠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还因为自己堂堂老夫人被人当跳梁小丑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苏棠走后,孙妈妈劝老夫人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夫人您何必和世子妃……” 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孙妈妈后面的话没敢再说,老夫人作为长辈,还是王府最大的长辈,被世子妃拿捏到这种程度,叫老夫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般想,只听老夫人疼叫起来,捂着肚子,疼的额头直打颤。 这样子孙妈妈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要腹泻啊。 孙妈妈心底发毛,怕世子妃给老夫人下毒,她就没敢让世子妃上前,她一直在防备,天知道世子妃是怎么给老夫人下的药…… 第630章 喜好 苏棠本来没打算给老夫人下药的,谁让老夫人讥讽要谢她不杀之恩了,苏棠只能用事实告诉她老夫人,她想要她的命真的易如反掌。 出了松鹤堂,茯苓问苏棠道,“要去佛堂探望南康郡主吗?” 老夫人可恨,南康郡主更可恨。 气完老夫人,也不能放过南康郡主。 不过苏棠没打算去佛堂探望南康郡主,老夫人的病一半是装的,还能去长生寺,南康郡主是真吐血,她再去气一通,人家一口血喷出来,没得脏了她的裙裳。 一路从树荫下走,苏棠回静墨轩,远远的就看到六个婆子从进静墨轩出来,一个个都在揉肩膀,茯苓见了道,“瞧着像是天香院的婆子。” 一下子来这么多婆子,这是做什么? 苏棠揣着疑惑进院子,就有丫鬟上前道,“世子妃,王妃赏了您三大箱子东西。” 苏棠回屋就看到了那三口大箱子,半夏正围着箱子打转,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想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见苏棠回来,半夏咧嘴笑,苏棠嗔她道,“别笑了,打开看看。” 半夏就等着苏棠发话呢,赶紧开箱子。 箱子一打开—— 半夏眼睛没差点闪瞎。 满满一箱 子黄金。 虽然苏棠不止一次收到一箱子黄金了,但再次看到,还是被那金灿灿的颜色给狠狠地闪了下,她可太喜欢这种摆放齐整的黄金了。 等半夏把另外两口大箱子打开,苏棠就嘴角抽抽了。 王妃送了她整整三大箱子的黄金。 她喜欢黄金的癖好暴露无遗。 王妃送了三大箱子黄金,苏棠去天香院道谢,回来坐下喝了口茶,谢柏庭就回来了,一进屋,迎接他的是苏棠的眼刀。 谢柏庭无辜的很,“为夫是哪儿做的不好惹到娘子了?” 苏棠瞪他,“我喜欢黄金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母妃?” 谢柏庭坐到苏棠对面,捏苏棠的鼻子道,“母妃问我你喜欢什么,我就如实说了,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喜欢黄金了?”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 苏棠道,“那也用不着为了送我黄金,特意派赵管事拿银票去换黄金回来,本来我给人治病就收一万两,不少人背地里说我黑心了,再传出我喜欢黄金,以后视金钱如粪土这样的词就和我无缘了。” 谢柏庭闷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在恼什么,就恼这个?” “你还笑!”苏棠气大道。 谢柏庭就不笑了,道, “他们不知道贾大夫是你,才会说黑心,堂堂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我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给人治病收一万两,那是应当应分。” “至于喜欢黄金,没人会说你俗,只会说你率直,不像别人明明喜欢黄白之物,却故作清高,一口一个俗物的叫着。” 谢柏庭觉得自己这番话够消苏棠的气了,但苏棠依旧瞪他,谢柏庭就没辄了,“真不喜欢黄金了?” “喜欢,但是没地方放了,”苏棠呲牙道。 “……” 这一点是谢柏庭没想到的。 敢情她是在恼这个。 谢柏庭无话可说,没见过嫌弃黄金多到没地方放的,库房那么大地方,还不够她放黄金的吗? 很快,谢柏庭就知道是真不够。 苏棠喜欢黄金的事,随着王妃送苏棠三大箱子,这个癖好就传出府了,然后苏棠黄金就收到手软了。 先是康王爷送了一大箱子黄金来,感谢苏棠救了他的王妃。 再是彧国公府送一箱子黄金来,感谢苏棠保住他们彧国公府世子夫人和小孙儿的命。 再是皇上,加封苏棠为超一品公主得赏啊,又是两大箱子黄金。 还有信老王爷感谢苏棠救了云三老爷和云 葭,派人送来两大箱子黄金。 苏棠,“……” 为了给苏棠屯放黄金,谢柏庭还专门让下人腾了间屋子给苏棠做库房。 从库房出来,两人往回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大嫂……” 苏棠回头,就看到信安郡王和齐宵过来。 谢柏庭道,“你们怎么来了?” 信安郡王道,“大嫂被封超一品公主,来向大嫂道贺啊。” 他看着苏棠,眼神不一般的真诚,“大嫂这样的才叫平步青云。” 他们以为苏棠被封为公主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大嫂的本事,这才多久啊,就又进一步了,现在都是超一品了,已经是公主位份之极,没得再进了吧? 谢柏庭见他们空着手来的,道,“你们就是这样空着手来道贺的?” “当然不是了。” 信安郡王说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锭黄金,阳光照耀下,金灿灿的闪眼。 苏棠,“……” 谢柏庭,“……” 信安郡王把黄金往苏棠跟前递,道,“大嫂的喜好,我可太喜欢了,不像别人还得绞尽脑汁的琢磨送什么,可能送了还不一定喜欢。” 苏棠哭笑不得,她这喜欢黄金的癖好算是深入人心了。 半夏茯苓忍着笑,接过他们送的黄金。 齐宵又拿出两锭来,道,“这是沐止送的,他中暑还没好,没法亲自来道贺。” 苏棠就道,“确定他是中暑了吗?” 沐止被宁阳侯夫人逼着去大昭寺求姻缘,她也在,虽然天是很热,但沐止习武之人,哪怕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也不会中暑啊,怎么就中暑了? 那日信安郡王和齐宵说沐止中暑,她就觉得奇怪,因为是谢柏庭转述的,她没机会问。 齐宵道,“沐止是这么说的,今儿我们去看他,他还在吃药。” 苏棠就问道,“他什么症状?” “头晕、呕吐,吃不下饭……” “不过我们只看到他吃药,这些症状是小厮告诉我们的,”齐宵严谨道。 症状倒是挺像中暑的,但这些症状不只是中暑有。 想到那天的沐止精神抖擞的样子,苏棠越发不放心,叮嘱道,“要他的病症明儿还没有好转,就带他来找我。” 齐宵道,“本来我们今天就要他来的,他死活不肯,说已经看过大夫了,不能一点小毛病就来麻烦大嫂。” 信安郡王道,“这不是在和大嫂见外吗,明天他还要扭捏,我们就打晕把他扛来了。” 第631章 中招 信安郡王就不是会客气见外的人,这不,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和齐宵就架着沐止翻墙进了静墨轩。 看到沐止,苏棠吓了一跳,才几天没见,沐止就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不复以往的精神。 都不用把脉,苏棠就能确认沐止不是中暑,中暑虽然也折磨人,但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扶他去书房,”苏棠道。 信安郡王和齐宵就又把沐止架到书房。 沐止坐在小榻上,自觉的把袖子撸起来,把胳膊搭在小几上。 苏棠坐下后,便给他把脉。 手一搭上去,没片刻,苏棠眉头就拢成麻花了,看向沐止,“你又被人给打了脑袋?” 沐止,“……” 他就知道,只要来见大嫂,他的倒霉事就一准瞒不住。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嘴角抽搐的停不下来,“你怎么又被人给打了?这回还是刘姑娘?” 沐止涨红了脸,摇头,摇的他犯恶心,当即停下,不敢看几个兄弟的眼睛,“这回不知道是谁打的……” 他的声音低的跟蚊蝇哼似的,但再小声,大家也都听清楚了。 苏棠脑门上黑线滑下,她去看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听到这事得反应。 三人反应很一致。 抬手扶额 ,不忍卒听。 信安郡王语重心长道,“以后出门别说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前不久才被刘家姑娘一板砖拍出了脑震荡,刚痊愈,就又被人给呼了脑袋,这回更绝,连谁打的都不知道,照着架势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被人拍傻的兄弟了。 谢柏庭问苏棠,“他情况如何?” 苏棠道,“上回是轻微脑震荡,不吃药休息十天半个月都能好,这回不吃药会越拖越严重,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这几天应该在吃我上回开的药,只是药量太轻,没什么用,我重新给他开个方子,这回要休息一个月才能完全好了。” 苏棠说完,信安郡王就看着沐止道,“你可长点心,别好不容易休养一个月,脑袋瓜子刚好就又被人开了瓢,亏你还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真是白学了。” 沐止,“……” 这话听的他瘆得慌。 能不能不要吓他。 他现在心理阴影有点过大了。 齐宵则好奇道,“这回到底是怎么中招的?” 包括苏棠和半夏茯苓在内,一屋子人都望着沐止,沐止脸脖子耳根都红透了。 他支支吾吾,倒也把话说清楚了。 那日在大昭寺,他实在 不喜被自家亲娘逼着选未来世子夫人,就想先下山,这时候有个小沙弥送来张纸条给他,有人约他去大昭寺后山一叙。 他不知道是谁约他,左右闲着没事,就去会一会给他送信的人。 结果他往后山凉亭走,才走到半道一假山处,就听到有姑娘喊“救命”,声音软糯急切,好像被登徒子非礼一般,没听见便罢,听见了哪能当不知道,当下转身要去救人。 只是一转身—— 哐当。 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打的他当时嘴角就有了血腥味。 他想转身看是谁打的他,奈何那一棍子给的实在不轻,没转过去,人往地上一倒,脑袋撞到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沐止就停了,齐宵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沐止眼神飘忽的不知道看哪儿。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道,“只给了你一棍子,就没然后了?” 沐止看着他,“还要什么然后?”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没被人非礼吧?” 沐止脸爆炸似的红,两个字脱口而出,“没有!” “还真有啊?”信安郡王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 沐止心累的慌,他说的是没有,是没有 啊,听不见吗?! 只是信安郡王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要是没有,他这样猜测,一准要追着他打,而不是直接否认,否认的时候还连个瞪眼都不带。 齐宵则道,“可不知道是什么人约的你?” 沐止摇头,“不知道。” 信安郡王道,“那纸条呢,有笔迹在,查应该不难。” 沐止也想找到打晕他的人,他让下人查了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原本也是准备找信安郡王帮忙的,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沐止从怀里掏纸,只是纸张摸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只耳坠,掉在了地上,绿玉耳坠和青石地面相撞,声音格外清脆。 只是大家才看清那耳坠,沐止眼疾手快的捡起来,揣入怀中。 等他抬头,一圈人盯着他看。 沐止刚退了几分红晕的脸再一次爆炸红起来。 信安郡王双手环胸,合起的折扇敲着胳膊道,“沐兄这是有心上人了啊。” 什么心上人?! 这是他的仇人的! 他在自己醒来的地方捡到的。 沐止不说话,怕越说暴露的越多,信安郡王从他手里接过纸条,看了两眼道,“字体清秀,像是出自姑娘之手,要是大家闺秀还好,若是小家碧玉,还真 不少查。” 京都办过宴会的,大家闺秀多少都留下过墨宝,让人对照一下就知道了。 苏棠起身准备去写药方,走的时候,瞥了眼那纸条,只觉得字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从信安郡王手里接过,苏棠多看了两眼,脸色微微一变。 她道,“信安郡王已经定亲了,查大家闺秀的笔迹,恐招致非议,还是我来查吧。” 信安郡王不疑有他,“大嫂来查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棠就带着那纸条去书桌处,提笔蘸墨,很快就把方子写好,茯苓抓了三副药来,苏棠叮嘱沐止道,“喝七天,七天后来找我换方子。” 沐止连连点头,只是多点了几下,脑袋一阵晕眩。 病看完了,沐止就同苏棠和谢柏庭告辞,信安郡王和齐宵架着他来的,自然要送他回府,他们怕啊,怕沐止落单被人打。 出了静墨轩,齐宵道,“大嫂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连账册都不看,怎么会主动帮沐止查纸条的主人?” 信安郡王道,“大嫂认出了那纸条上的笔迹。” 他看着沐止,憋笑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纸条一准是大嫂的熟人写的。” 沐止心底沉甸甸的,脑袋晕的他想吐。 第632章 纸条 连齐宵和信安郡王都了解苏棠的性子,何况是谢柏庭了。 他们一走,谢柏庭就看着苏棠,“那纸条是谁送给沐止的?” 苏棠把纸条递给他,“你认不出来吗?” 谢柏庭眉头陇紧。 看他的样子就没看出来,苏棠就直接说了,“你的表妹,姚筠儿。” 谢柏庭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苏棠会认得姚筠儿的笔迹完全是那天在花园,姚筠儿见不得她太清闲,要她抄佛经给已经过世的老国公祈福,她从地上捡起四下散落的佛经时,瞄了一眼。 她对姚筠儿知之甚少,但不能否认,她一手字写的确实漂亮,她比不过。 她就没见过几个大家闺秀的笔迹,脑子里挨个想一圈,就知道是她了。 姚筠儿进京留在靖南王府,就是想老夫人给她挑门好亲事,因为三老爷和谢薇的事,老夫人的威望不复从前,甚至自己都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姚筠儿了,姚筠儿着急也很正常,她给沐止送纸条,约他去后山一叙,显然是相中沐止了。 不得不说,姚筠儿眼光不错,比谢柔谢薇眼光好多了。 勇敢追爱一点问题没有,只是老夫人膝下养的三老爷和谢薇都做出了败坏靖南王府名声的事,现在轮到姚筠儿,就不得不叫人往坏处想了。 她要约沐止去后山说说话,虽然出格了点儿,但都不打紧,姚筠儿不够矜持,还有沐止呢,他不会一点分寸没有,怕就怕姚筠儿会用些非常手段,来个生米煮熟饭…… 姚筠儿虽然住在靖南王府,但毕竟只是表姑娘,她要住在靖南王府期间闹出点什么事,靖南王府如何和她爹和姚家交待? 老夫人如今在病重,她照顾不周没人会说什么,都是王爷这个做舅舅的过错,尤其姚筠儿又是跟在王妃和她这个世子妃去的大昭寺,这责任很大可能就落她们头上了, 老夫人护短又蛮横,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要不知道姚筠儿的所作所为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哪还能不谨慎点儿,回头铸成大错,坑了沐止或者哪家世子怎么办? 苏棠的担心,也正是谢柏庭担心之处,他可不想沐止和姚筠儿有点什么。 他不好处置这事,所以他把纸条交给了王爷。 王爷知道姚筠儿约沐止,导致沐止在去的半路上被人敲了闷棍,打出了脑震荡,脸也拉的很长。 处理好手里的公务,王爷就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听丫鬟禀告说王爷来了,老夫人都有些恍惚,她在佛堂病了那么久,王爷都不曾去探望过,王爷不可能是因为佛堂路远不去,这会儿来,定然是有事,老夫人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王爷走到病榻前,老夫人道,“王爷军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王爷没回话,而是吩咐丫鬟道,“把表姑娘抄的佛经拿一张给我。” 丫鬟有点懵,不敢多问,赶紧照办。 不多会儿,丫鬟就拿了张佛经来,王爷扫了几眼,脸就沉了下去,摆手让除孙妈妈之外所有人退下。 老夫人心越发忐忑起来,“王爷来到底所为何事?” 王爷道,“我靖南王府的脸面已经被丢的差不多了,我不想希望表姑娘再出点意外,如果老夫人管教不了她,就送她回荆州。” 老夫人脸色一僵,“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把纸条拿出来,孙妈妈接过,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赶紧递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看到纸条上那熟悉的笔迹,脸色也难堪,上面没有落款,要王爷刚进屋没有对笔迹,她直接就替自己孙女儿否认了。 老夫人强自镇定道,“这纸条是?” “这是她约宁阳侯世子的纸条!”王爷声音冷沉。 老夫人怔了下,脑子里闪 过宁阳侯世子的模样,虽然性子混不吝了些,但容貌、家世、才情都不错,不委屈筠儿。 老夫人让孙妈妈派人把姚筠儿叫来。 姚筠儿就住在松鹤堂跨院,很快就来了。 一进屋看到那张纸条,她脸就又红又白起来。 红是羞赫女儿家心思被人看穿,白是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够矜持,理亏。 老夫人见她模样就知道纸条是她写的了,但她还是问了一遍,“这是你写的?” 姚筠儿咬紧唇瓣,轻点了下头。 老夫人就看向王爷道,“这事我不知道,是我没管教好筠儿,但筠儿是永兴侯府嫡女,是你靖南王的外甥女,足够配得上宁阳侯世子了,你作为舅舅,既然知道她女儿家的心思,何不成全了她?” 王爷本就带着怒气来的,见老夫人话说的这么轻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老夫人这般护短,才纵的三房名声殆尽,连累靖南王府都遭人耻笑。 王爷气笑了,“成全她,你知不知道她这张纸条闯了多大的祸?!” 闯祸? 老夫人心头一慌,猛然看向姚筠儿。 姚筠儿脸也白了,急道,“外祖母,筠儿是约了宁阳侯世子,但筠儿在后山凉亭等了她大半个时辰,并没有见到他人啊。” 老夫人又看向王爷,王爷沉声道,“宁阳侯世子去赴约,半道上被人打晕,伤了脑袋,头晕呕吐,至今没有好转,他要有什么好歹,凭着这张纸条,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姚筠儿约沐止,那肯定是僻静无人处,万一沐止被人给砍了杀了,有这张纸条在,姚筠儿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会被下狱的。 一个约外男私会,还蹲过大牢的姑娘,她这辈子就毁了。 想到这其中的厉害,老夫人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姚筠儿脸色惨白,“我,我是给他送了纸条,但他被人打晕和我 无关啊……” 老夫人也生气,“真出了事,不是你说无关就能摆脱干系的。” “收拾包袱,我让人护送你回荆州。” 姚筠儿噗通跪下,哭道,“外祖母,我不回荆州,我不回去……” 老夫人也舍不得姚筠儿回去,可留在京都,她这个外祖母又能帮她挑什么好亲事,还不如回荆州,以永兴侯府在荆州的威望,荆州男儿任她挑选。 王爷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松鹤堂发生的事,陈青一五一十禀告谢柏庭知道,谢柏庭听后,没多大反应,只让陈青去宁阳侯府告知沐止一声。 …… 三天后,姚筠儿离开了靖南王府,老夫人派人护送她回荆州。 …… 这几日,苏棠日子过的清闲,不过朝堂很热闹。 宁王“主动”请换了封地,忻州空了出来,但这这地方也没落到苏棠手里。 有银矿还有铁矿的地方,朝廷是不会封给亲王公主的,尤其苏棠这个公主还是靖南王府世子妃,靖南王府握有宁朝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再给靖南王府这么块封地,都能撼动皇位了。 哪怕皇上再信任王爷,也不会这样做。 不过忻州那一带养马确实不错,皇上便迂回了下,把紧挨着忻州的叙州给苏棠做封地,另从靖南王麾下调兵六千去忻州兴修水利。 皇上是打着兴修水利的幌子调兵六千训练铁骑兵,但在宁王和百官看来,皇上此举是怀疑宁王在封地忻州私养兵马,派兵去瞧瞧,没有就算了,有则以雷霆手段镇压。 是以皇上做的安排,虽然百官觉得不妥,觉得不宜让靖南王的兵权和铁矿靠的太近,但皇上要防着宁王,谁敢在这时候触皇上的霉头啊,就是太后和宁王都不敢有微词,是以这两件事办的都格外的顺利。 六千精锐早就选好了,只等王爷号令,就整装待发,铁骑兵是苏 棠养的,由谢柏庭统领,但眼下边关并未起战火,谢柏庭离京许久会惹人起疑,王爷就没让谢柏庭去叙州了。 再者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王爷还想早点抱孙儿呢,更重要的是皇上急着抱外孙儿啊,便和之前计划的一样,让归德将军训练铁骑兵。 消息传到靖南王府的时候,苏棠在王妃那儿,四太太也在。 四太太道,“由归德将军带六千兵马去忻州兴修水利,可归德将军府老夫人七天后就过寿了啊,帖子都送到府上了,寿宴不办了吗?” 王妃也在想这事呢,她和王爷误会了二十年,多亏归德将军回京才得以解开,王妃对归德将军心怀感激,归德将军的母亲李老夫人过寿,王妃在收到请帖的时候就准备精心备份厚礼,聊表心意,如今归德将军要带兵去忻州,儿子离京,李老夫人未必还有心情办寿宴。 苏棠想了想道,“六千将士去西北,靠腿走快不了,归德将军完全可以等李老夫人寿宴过后,快马加鞭去追赶,他驻守边关十年,难得回京尽尽孝心,这个恩典,皇上不会不给的。” 王妃想想也是,只是隔七天,又不是隔半个月,再者今年的旱灾已经缓解了,兴修水利防的是明年,也不急于这几天。 王妃问苏棠,“你那儿养生丸可还有?” 苏棠就道,“母妃是想送些养生丸给李老夫人?” 王妃点头,苏棠就道,“养生丸虽然不错,但我准备和母妃一起去给李老夫人贺寿,到时候我给她把脉,依照她身体给她调制养生丸,效果会更好。” 李老夫人身体好,归德将军才能心无旁骛的训练铁骑兵,这个道理苏棠懂的。 正聊着呢,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苏棠道,“世子妃,宫里派人来传话,三日后,宫里举办家宴,让您和世子爷别忘了去参加。” 第633章 保证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宫里举办家宴的日子。 这是苏棠被封为公主参加的第一个皇家家宴,虽然内心不是很想去,但也得盛装出席。 为了彰显苏棠对这场家宴的看重,半夏茯苓给她选衣服搭配首饰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不过时间没白花,一袭水蓝罗纱裙,广袖飘飘,袖口处绣着幽兰,更衬托的她十指纤长,手指上难得戴了只碧玉戒,和额心坠着的碧玉水滴遥相辉映,俏皮又不失稳重,更让苏棠这一身装扮出彩的是她那双波澜不惊的剪水瞳眸。 苏棠拥有一双让人看了会忘记她打扮的眼睛,不论如何刁难,都难从她眼底看到慌乱,她好像始终不慌不乱,不疾不徐。 谢柏庭穿了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玟锦袍,头戴玉冠,腰间佩戴一块麒麟佩,长身如玉,风华内敛,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贵气,那是走到哪儿,哪儿黯然失色。 见苏棠眸光锁在自己身上,谢柏庭笑道,“成亲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呢?” 就这惊艳绝伦的妖孽脸,怎么可能看的够? 等等。 苏棠仰头看着他,眸底呲着小火苗,“你这话的意思是看我看够了?” 谢柏庭,“……” 这是哪跟哪儿啊? 他是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歪到这上头的,他捏着苏棠 的脸道,“为夫欣赏娘子的从来不是容貌。” 苏棠笑了,不过笑了一下,眸底火苗蹭的一下爆炸起来,“这话可以理解为我的容貌还不足以惊艳你了?” 半夏和茯苓两捂嘴笑,世子妃容貌够美了,但要说让世子爷惊艳,估计还差点儿,感觉世子妃在自取其辱,两丫鬟不敢正大光明的听,出去偷听了。 谢柏庭摸了下鼻子,看着苏棠道,“为夫说娘子的容貌惊艳我,你信吗?” 苏棠,“……” 不信。 心底跟着就响起了这两个字。 苏棠恼羞成怒,狠狠的瞪向谢柏庭。 谢柏庭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苏棠脸一红,骂了一声“无耻”,接着就用上了踩脚之刑,疼的谢柏庭额头打颤,“再不松脚,要坐轮椅去赴宴了。” 苏棠这才把脚松开,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谢柏庭含笑跟在身后。 从来都是手牵手走路的两个人,突然一前一后,惹来丫鬟婆子频频张望,要说世子爷世子妃吵架了吧,世子爷那模样哪有半点吵架的样子啊,心情好的不行,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天太热,不方便牵手了。 才走到二门,那边跑过来一小厮,微微喘息道,“世子妃,您快去大门口看看,有人给您 送了两马车十大箱子黄金来。” 苏棠,“……?” 小厮禀告完,就把路让开,苏棠就拢着眉头去了王府大门口。 不过等苏棠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马车,倒是王府大门口被十口大箱子堵的人都出不了门。 谢柏庭看向赵管事,“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黄金谁送来的?” 赵管事摇头,一头雾水道,“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说是奉他们主子之命送十箱子黄金给世子妃,没留下姓名。” 苏棠眼角抽抽的从那些大箱子上扫过去。 不知道是谁送的,把十箱子黄金愣是送出了十箱子大白菜的气势。 这可是十箱子黄金好么! 就算对方钱多的烫手,好歹留下个姓名吧,就一点不担心她收了钱不认账,让他十箱子黄金打水漂? 赵管事看着苏棠和谢柏庭道,“来人把箱子卸下就走了,这些黄金怎么办?” 苏棠脑壳疼。 她不喜欢收不明不白的礼啊,虽然这些黄金人家送的正大光明,甚至还有点硬逼她收的架势。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可能想请你帮忙治病吧。” “那病人在哪儿?”苏棠问道。 “……” 把钱撂下就走,好歹把病人也一并撂下啊。 这么多黄金堵在王府门口,陈青马车都赶不 过来了,苏棠道,“先抬静墨轩去吧,剩下的回头再说了。” 人家送钱的都不担心,她收钱的还怕么? 赵管事就赶紧招呼人把十大箱子黄金抬静墨轩去,等王府大门前空了,陈青把马车牵过来几步。 苏棠和谢柏庭坐上马车,就直奔皇宫了。 到了停马车处,才下马车,就过来一公公,给苏棠行礼道,“家宴推迟了半个时辰,贤妃娘娘让奴才领世子妃去她那儿坐会儿。” 家宴只推迟半个时辰,宫里就不派人去各亲王府郡王府传话了,毕竟半个时辰也就只够逛御花园一角。 苏棠要去见秦贤妃,谢柏庭没法陪着,便道,“我去宫里藏书阁挑几本书。” 同行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柏庭走后,苏棠就带着茯苓跟公公朝长春宫走去。 才走到御花园,就听到一阵欢笑声,那笑声不要太熟悉,好像是…… “是小少爷的笑声,”茯苓先一步道。 苏棠不仅听出来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上回进宫带着一身泥巴出宫的苏小北正和六皇子在放纸鸢,玩的不要太开心。 可见上回从秋千上飞出去,被打手心,还罚跪没留下心理阴影。 但苏小北没留下,不知道宋皇后和夏贵妃有没有…… 她爹娘也放心让北儿再进 宫,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苏棠抬脚走过去,苏小北和六皇子放着纸鸢,一步步后退,然后撞到了苏棠,苏小北回头见到苏棠,高兴道,“姐姐……” 苏棠道,“你怎么进宫了?” 六皇子要给苏棠行礼,就把纸鸢递给了跟班公公,“给我放会儿,别叫纸鸢掉下来了。” 公公连连点头。 六皇子给苏棠行礼,苏小北回苏棠道,“皇上说我上回进宫没玩尽兴,和祖父说让我再进宫玩,今儿六皇子去信王府接我,虽然娘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给六皇子和皇上面子让我进宫了。” 皇上怎么会管她弟弟进宫不进宫这样的小事? 苏棠心下奇怪,叮嘱道,“天热,虽然是御花园,但难免有虫蛇,玩的时候要小心点儿。” 苏小北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来之前和娘保证不惹事了。” 苏棠失笑,“确定保证管用?” 苏小北,“……” 他小脸涨红,“必须管用啊,娘说了,我再惹事,以后都不让我进宫了。” 保证不管用,但威胁还是很管用的。 再加上有六皇子在,上回的事虽然秦贤妃成了最大赢家,但估计也把她吓了个够呛,她肯定会派人看着的。 不打扰他们放纸鸢,苏棠继续往秦贤妃的长春宫走去。 第634章 纸鸢 长春宫。 济济一堂。 后宫由秦贤妃执掌凤印,这场家宴也是秦贤妃一手操办的,这会儿距离开宴还要半个时辰,那些王妃郡王妃齐聚长春宫,正有说有笑呢。 苏棠走进去,正在谈笑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起身给苏棠行礼。 没办法,苏棠虽然是小辈,但她是皇上亲封的超一品公主,位份别说是她们这些王妃郡王妃了,也在秦贤妃之上。 不过秦贤妃如今掌凤印,凤印在身,不便给苏棠行礼,便只朝苏棠笑了笑,请苏棠坐。 可怜苏棠实在不喜欢别人给她行礼,好不容易习惯了丫鬟婆子给她见礼,现在这些贵夫人看到她都得毕恭毕敬的,苏棠实在是不习惯啊。 苏棠坐下来,宫女茶都没端上来,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苏棠笑的脸都僵硬了。 正聊着呢,有公公快步进来,秦贤妃问道,“可知道皇上为何把家宴推迟半个时辰?” 她头一回掌凤印,操办家宴,这么多王妃郡王妃进宫赴宴,家宴却推迟了,不把原因弄清楚,没得叫人质疑她操办宫宴的能力。 公公摇头,“奴才找了元公公,元公公说暂时不便透露原因,不过不是坏事。” 顿了下,公公补了一句,“信老王爷在御书房。” 康王妃笑道,“许是皇上在和信老王爷商谈国家大事。” 秦贤妃就道,“国事要紧,诸位就多在我这儿坐会儿。”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再要紧的国家大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啊,就不能等家宴过后再谈论么? 而且事越大,就越不可能只信老王爷和皇上就能拿定主意的,还得百官共商,各抒己见之后再行定夺。 没人敢议论朝政,但心底都好奇的很。 秦贤妃又说起别的,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再说御花园,苏小北和六皇子放纸鸢,放纸鸢有一点不好就是绳子容易断,这不,放的正高兴呢,绳子断了,纸鸢从高空中掉下来,可把苏小北心疼坏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敲诈大哥帮他买的,据大哥说他骑马跑了足足三条街才买到的,京都独一份儿。 可别给他摔坏了! 苏小北心疼的去追纸鸢,可是皇宫这么大,纸鸢掉下来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但具体掉在了哪里,还真不好找。 苏小北撒丫子就跑,六皇子铆足了劲追,小公公紧随其后,累的是气喘吁吁,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孩子,难怪六皇子每年早上起来要绕着御花园跑一圈了,敢情是怕和苏小少爷玩,追不上他,看来以后不止六皇子要练跑了,他也得练啊。 苏小北追着纸鸢坠落的方向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纸鸢,问路过的公公,“可看到纸鸢掉下来?” 公公道,“瞧见了,应该是掉到那边了。” 公公指了个方向,离的不远。 苏小北道了声谢,就跑过去,不过公公指的方向,苏小北和六皇子外加一小公公找了好几遍,连树上都没放过,并没看到纸鸢。 小公公道,“刚刚那公公是不是骗我们的?” 六皇子摇头道,“应该不会,纸鸢掉到这里很正常。” 但就是找不见也是怪了。 这时候跑过来一公公道,“六皇子,纸鸢好像掉进了昭阳宫……” 六皇子小脸就愁了起来,看向苏小北道,“掉夏贵妃的寝宫去了,怎么办?” 苏小北奇怪道,“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去捡不就行了吗?” 六皇子,“……” 他说的可真轻巧。 他怕是忘了他用马蜂把夏贵妃蛰的有多惨了,虽然夏贵妃是自找的,但这后宫的女人就没有不记仇的。 苏小北不以为然,他被夏贵妃罚跪,烫伤膝盖,他都不记仇了,他还怕夏贵妃记仇么,不是有句话叫大人不记小人过吗? 苏小北就问道,“昭阳宫在哪儿?” 传话的公公指了个方向,苏小北小眉头就扭了起来。 纸鸢怎么掉那方向去了? 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被风吹去哪儿了。 苏小北让公公带路,他带着六皇子和六皇子的小公公进了昭阳宫。 昭阳宫的宫人见到苏小北,一个个眸底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因为他们也被马蜂蛰了,那种疼痛至今难忘,贵妃娘娘被他用马蜂蛰的那么惨,靖南王世子妃还敲了他们 贵妃娘娘那么多钱,贵妃娘娘气了几天,整个昭阳宫就乌烟瘴气了几天。 这苏小少爷看到昭阳宫不躲着走,他还敢进来,胆子真够肥的。 六皇子看着苏小北道,“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吧。” 苏小北看他,“你那儿有纸鸢吗?” “……没有。” 他的纸鸢掉莲花池毁了,母妃说要他背会《周记》才给他买新的,他才背了一半。 苏小北就不搭理六皇子了,他找纸鸢,六皇子见他固执就帮着找,还是公公眼尖,或者他个子最高,瞥见了掉在屋顶上的纸鸢,道,“纸鸢在那儿呢。” 苏小北抬头垫脚都看不见,退了好几步才看到,六皇子对昭阳宫公公道,“帮忙捡一下。” 公公没好气道,“苏小少爷的东西,我们可没胆子碰,万一碰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六皇子脸一哏,无话可说。 不过公公也不敢不听六皇子的话,道,“有梯子,六皇子让自己的公公爬上去捡吧。” 六皇子的跟班公公连连超六皇子摇头,“那么高的屋顶,奴才不敢啊。” 苏小北回头瞅了公公一眼,“白长这么高个子了。” 公公,“……” 胆量和个子有关系吗? 苏小北就道,“给我扛个梯子来。” 很快,两个公公就扛了个梯子来。 苏小北稳了稳梯子,就要往上爬,六皇子拉着他道,“太高了,危险,咱们今天就不玩纸鸢了,别捡了。” 苏小北就道,“没事,我经常爬屋顶玩。” 他推开六皇子的手,就往梯子上爬,道,“给我扶稳了啊。” 不多会儿,苏小北就爬到了墙上,踩着墙往屋顶走。 六皇子看的心惊胆战,心都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苏小北很快就爬到了屋顶,小心翼翼的走到纸鸢处,然后就一肚子火气了。 屋顶上风有点大,他的纸鸢正被一块石头压着呢,不然早被吹下去了。 这明摆着是他的纸鸢掉下来被昭阳宫的人捡到,故意放到屋顶上来刁难他的。 苏小少爷暴脾气一上来,谁也压不住。 他把石头移开,把纸鸢丢下屋顶。 起身 后,他就开始摇摇晃晃了,昭阳宫的屋顶是真高,他走一步,就吓的蹲下,还几次不小心脚滑,差点从屋顶上滚下来,吓的六皇子小心肝没停下来,对昭阳宫的宫人道,“他可是信老王爷的孙儿,他要不小心摔下来了,你们难辞其咎。” 昭阳宫的宫人也有点害怕,但他们理直气壮,“是苏小少爷自己要爬的屋顶,与我们何干?” “你们不要大声喧嚷,贵妃娘娘这会儿正在睡觉。” 六皇子哪顾得上夏贵妃睡不睡觉,他叮嘱苏小北道,“你蹲那儿别动。” 说完,六皇子吩咐跟班公公道,“快去禀告我母妃。” 跟班公公也吓的六神无主了,六皇子一吩咐,他转身撒丫子就跑。 再说长春宫,秦贤妃正和那些皇家命妇们在说笑,小公公跑进去,边喘息边道,“贤妃娘娘,不好了,苏小少爷的纸鸢掉在了贵妃娘娘的寝宫上头,他爬上去捡,下不来了。” 秦贤妃脸色一变,“怎么能让苏小少爷爬屋顶捡纸鸢?!” 小公公道,“他一定要那纸鸢不可,昭阳宫的宫人说不敢碰苏小少爷的纸鸢,他就自己爬了,您快去救他,他快要摔下来了。” 秦贤妃连忙起身,问道,“那夏贵妃呢?” “夏贵妃在睡觉,宫人不敢打扰她,”小公公道。 秦贤妃脸拉的很长,家宴就快开始了,夏贵妃这时候睡觉,骗谁呢! 秦贤妃不放心,抬脚就走,走了几步,想起来苏棠在,又看向苏棠。 彼时苏棠正小声问茯苓,“宫里有几个苏小少爷?” “就,就一个吧?”茯苓抽抽嘴角道。 不过他们家小少爷在屋顶上一向健步如飞的啊,爬的上的屋顶,他就一定能安然无恙的下来啊。 他们说的是他们家小少爷吗? 总感觉不是…… 秦贤妃望过来,苏棠就赶紧起身了,虽然觉得自家弟弟不至于进了宫就这么弱了,但毕竟人在昭阳宫,在夏贵妃的地盘,还是去看着点才放心。 匆匆赶到昭阳宫,一进去,苏棠就看到自家弟弟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爬,形象全无。 上回进宫还 大杀四方,雄赳赳气昂昂,这回怎么就变弱鸡了? 秦贤妃看的害怕的不行,彼时夏贵妃也从殿内出来,道,“本宫正准备去长春宫,贤妃妹妹怎么就来了?” 秦贤妃哪有心情搭理她,赶紧道,“快上去把苏小少爷扶下来。” 夏贵妃好像不知道苏小北在她的屋顶上一般,回头去看,吓的花容失色,“苏小少爷爬我昭阳宫的屋顶,你们也不拦着,还不快把他救下来!” 彼时,苏小少爷在屋顶上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下来。” 他继续爬啊爬,爬的不要太慢,大家被晒的不行了,他才慢悠悠的下来,都不老实的踩着梯子,两手扶着竹竿,直接滑下来,那叫一个欠揍。 看到苏棠,苏小少爷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道,“烫死我了。” 苏棠又气又心疼,“那你爬那么半天?” 苏小少爷支支吾吾道,“祖母给我的金瓜子不小心掉在了屋顶上,我在找金瓜子。” “真的?”苏棠有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我去玩了,”苏小少爷抢过苏棠要给他上的药,拉着六皇子就往外跑。 秦贤妃看到一个头两个大,难怪皇儿近来胆子大了不少,跟着这样胆大的苏小少爷,能不胆大吗? 还有一堆皇家命妇在长春宫,秦贤妃还要回去招呼,就走了,苏棠没去了,准备去凉亭喂龙鱼,顺带看着点自家弟弟。 到了花园,迎面碰上两个不想见的人。 云葭和云三太太。 避无可避,只能走过去了。 看到苏棠,云葭脸色很不好看,一副不想搭理苏棠的样子,直接越过苏棠走了,被云三太太呵住,“葭儿!” 云葭停下脚步,屈辱的咬紧牙关,朝苏棠福身,“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心情一下子就美好了起来,道,“不必多礼。” 云葭气的头顶冒青烟,她还没被封为公主,她就踩着她被皇上加封超一品,永远压她一头! 皇上不是最喜欢她娘沈皇后吗,为什么要让靖南王世子妃欺压她?! 就冲皇上给苏棠的加封,云葭一点也没有被封公主的喜悦,何况她还没有封! 第635章 进展 云葭是被云三太太摁着给苏棠行的礼,行完就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三太太见云葭对苏棠不敬,满脸尴尬,毕竟苏棠不计前嫌救了云三老爷,救了云葭,还治好了承安伯世子的眼疾,找回了云翊,是信王府和云葭的恩人。 再者谢柏庭的命是苏棠救回来的,而非冲喜管用,要当初嫁的是云葭,谢柏庭早死了,云葭也在守寡中。 云葭对苏棠这般态度,任谁瞧了都会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云三太太尴尬道,“葭儿只是抹不开面子,她心里知道你对她有恩……” 连脸都不要的人会抹不开面子? 可能吗? 不过好歹云三太太还算有一点良知,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被逼的,毕竟云三老爷的病虽然好了,但身子骨没那么好,万一哪天又怎么着了,还得仰仗她,虽然她得看在信老王爷和云翊的面子上出手搭救,但怎么救她说了算,万一要她云三太太几两血肉做药引子,她剜还是不剜? 再和她作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这道理,云三太太不会不懂。 再说云葭,揣了一肚子气去见夏贵妃,夏贵妃见她满面怒容的进来,就道,“这是怎么 了?谁敢惹我们信阳公主不高兴?” 虽然皇上两年后才能下旨封云葭为信阳公主,但宫里人这么称呼云葭,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云葭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就告状道,“还不是靖南王世子妃,要世子夫人给她行礼。” 丫鬟这句话引起了昭阳宫内宫人的公愤。 岂止承安伯世子夫人见了靖南王世子妃要屈膝行礼,连她们毓阳公主,皇后生的照阳公主见了靖南王世子妃都要行礼了。 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的女儿为公主,还凌驾在自己一众亲生的公主之上,惹的后宫怨声载道。 夏贵妃心底也气啊,可谁让皇上宠靖南王世子妃呢,她朝云葭招手,云葭就坐到夏贵妃身边。 夏贵妃握着云葭的手,道,“连太后都在靖南王世子妃手里吃过亏,你和她硬碰硬,你不吃亏谁吃亏?” 云葭眼睛一红,要把手往回抽,可惜被夏贵妃紧紧的握着,她生气道,“连你也帮她说话!” 信王府里除了她娘没人向着她,现在知道靖南王世子妃就是贾大夫,连她娘都要她给靖南王世子妃行礼。 承安伯世子的眼睛是靖南王世 子妃医治好的,承安伯夫人对靖南王世子妃感激不尽,见到她就耳提面命不许她和靖南王世子妃起争执,那些话她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现在连最疼她的夏贵妃也要她避靖南王世子妃的锋芒! 云葭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夏贵妃拿香罗帕帮她擦拭道,“我不是帮她说话,我是在帮你,你明知道所有人都向着她,还故意和她作对,岂不是把那些原本疼你的人都推到她那边去?” “靖南王世子妃知道你是沈皇后的女儿,她就主动请皇上收回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旨意,皇上舍不得,就加封她为超一品公主,我就知道皇上是真喜欢她了,哪怕就是沈皇后的女儿,也比她不过。” 云葭眼泪涌的更凶了,夏贵妃见了就有些不耐烦,“本宫和你说这些,不是打击你,而是在教你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只有比她做的更好,才能把失去的人心都收回来,使小性子,胡搅蛮缠,只会叫人厌恶,长此以往,哪怕你是对的,别人也会认定是你的错。” 指着一把钝刀去削靖南王世子妃,那是痴人说梦,只能先将这把钝刀磨快了,再徐徐图之了。 云葭一向很 听夏贵妃的话,她想了想,觉得夏贵妃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夏贵妃见她孺子可教,道,“以后不要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叫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云三太太走进来,正好听到夏贵妃说这话,她眉头狠狠皱了下,虽然这话她也教过葭儿,但从夏贵妃嘴里说出来,她心底就抗拒的很。 以前她觉得夏贵妃是拿葭儿当沈皇后的女儿疼,现在她只感觉到利用,夏贵妃分明是拿葭儿当她一道护身符。 最让云三太太生气的是,她说的话,云葭不听,夏贵妃说的话,云葭奉若圭臬。 云三太太走上前,夏贵妃见她行礼,忙道,“和本宫还这么多虚礼做什么?快坐。” 云三太太坐下,夏贵妃和她闲说了几句话,然后话峰一转道,“近来老王爷查镇国公府的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以前夏贵妃问这话,云三太太不会多想,但今天带着防备听,总觉得在套她的话。 莫不是真在套她的话? 云三太太多留了个心眼道,“昨个儿我还听到老王爷和老王妃说镇国公府的案子,苏大人尽心尽力,派人去东雍拿到了澹泊侯生前留下 的亲笔,这两日就送进京了,等对过笔迹,就能确定当年给镇国公府定罪的信是人捏造,就能给镇国公府翻案了。” 云三太太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贵妃,她没有错过夏贵妃眼底一丝的恐惧和不安。 虽然只有一点儿,却是看的云三太太心惊肉跳。 这是好事啊,连她都盼着镇国公府能早日翻案,夏贵妃听到翻案在即,竟然不见喜悦,而是不安…… 她在害怕什么? 不过恐惧和不安一闪而逝,夏贵妃喜极而泣,“本宫日盼夜盼,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云三太太就道,“左相把镇国公府遗孤养的很好,文武双全,等镇国公府翻案,有这么多人帮衬,他定能重振镇国公府门楣,那些坑害镇国公府的人,也必不会有好下场,连老王妃的好性子,都不止一次说过要将那些黑心烂肝的人五马分尸,遑论是皇上了。” 夏贵妃点头,“这是自然。” 说完,外面进来一公公道,“贵妃娘娘,家宴要开始了。” 夏贵妃笑道,“本宫知道了,这就领云三太太和信阳公主过去。” 她站起身来,下台阶的时候瞥了嬷嬷一眼,嬷嬷点了下头。 第636章 着火 含光殿。 是宫里历来举办家宴的地方。 既然是家宴,前来赴宴都是皇室宗亲,连被封为异姓王的靖南王都没资格参加,可见一斑。 不过虽然只是家宴,但苏棠还是被这家宴的规模给狠狠地震惊了下。 人是真不少。 这还是宫闱倾轧,死了不少皇嗣的情况下,不然一座大殿肯定装不下。 苏棠和谢柏庭坐到位置上,云葭和承安伯世子就坐在他们身后,然后是涅阳公主,至于照阳郡主和毓阳郡主,排在最后面…… 秦贤妃操办的家宴,她们两对座位有意见也只能忍着,谁让皇上其她女儿都是公主,她们两是郡主了。 等大家都坐下了,才有公鸭嗓音高呼: “皇上驾到——” 皇室宗亲起身行礼。 除了信老王爷,其他人都跪下迎接圣驾。 皇上在龙椅上坐下,宋皇后坐皇上右手边,秦贤妃和夏贵妃坐皇上左手边。 今儿是家宴,夏贵妃帮着宋皇后说情,皇上才许禁足中的宋皇后出凤鸾宫参加家宴。 宫里不常办家宴,因为一般的宫宴,皇室宗族的人都差不多够资格参加,这回办家宴是因为皇家多了两个成员,嗯,这么说也不准确,毕竟云葭和苏棠本就是皇族中人,但这场家宴确确实实因她们而办。 皇上坐下后,让跪着的皇室宗亲们起身。 大家坐下,皇上笑道,“宫里许久没办家宴了,今儿家宴只谈家事,不论国事。” 夏贵妃就道,“虽然皇室宗亲们都认得护国公主和信阳公主,但还是该郑重的向宗亲们介绍一下才是。” 信老王爷蹙眉道,“皇 上并未下旨封葭儿,怎可以信阳公主称之?” 夏贵妃笑道,“皇上迟早是要封的,只要没更改皇家玉蝶,就不算正儿八经认祖归宗,不会折了葭儿和皇上的福,皇上下过口谕,虽未认祖归宗,宫里上下需以嫡长公主之礼相待。” 信老王爷还欲说话,皇上就道,“皇叔太慎重了。” 信老王爷还能说什么,只能由他们去了。 皇上看向苏棠,唤道,“棠儿,起身给宗亲们见个礼。” 夏贵妃脸色变了变,皇上竟然先介绍靖南王世子妃,而不是葭儿。 苏棠便起了身,谢柏庭和她一起起身。 苏棠福身见礼,谢柏庭作揖行礼。 皇室宗亲除了信老王爷,其他人都起身回了一礼,包括宁王和晋敏长公主。 虽然是家宴,但君臣之礼也得时刻谨记,可不敢真当自己是长辈,稳稳的坐在那里,让公主起身行礼。 苏棠之后,才是云葭。 起身给云葭还礼的宗亲们就少得多了,一来云葭没有封号,二来就算封了,也只是一品公主,一样的品阶又是长辈,自然不用还礼。 家宴就是吃吃喝喝,看看歌舞,气氛很融洽,不像宫宴,还有一堆大家闺秀御前表演,秀才艺。 云葭坐在苏棠身后,看歌舞总能看到苏棠的后脑勺,气的她牙疼。 她脑子里闪过夏贵妃说的话,思考了半天,然后拿了颗果子剥皮,喂给承安伯世子吃。 承安伯世子看着递到嘴边的果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葭,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要在承安伯府,他直接就问了,在宫里,他虽然诧异,也只能张嘴吃 下。 吃了云葭喂的,少不得要喂回去。 一来二去,还真有点琴瑟和谐的味道,皇上瞧见,甚是欣慰。 跳舞、抚琴、弹琵琶、弹箜篌…… 歌舞令人惊艳,曲子叫人产出共鸣,但不包括苏小少爷和六皇子。 两年年纪太小,还欣赏不来歌舞和曲子,苏小少爷坐在那里,手撑着脑袋瓜子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啊,还要看多久啊?” 六皇子道,“至少还用一个时辰才会散宴。” 苏小少爷叹息道,“一个时辰,屁股都要坐硬了。” 六皇子,“……” “说话能文雅一点儿吗?”六皇子道。 “一个时辰,臀部都要坐硬了,”苏小少爷文雅道。 “……” 六皇子觉得苏小少爷还是别文雅的好,这样的文雅,他招架不住。 两人把桌子上的果子啃了一通后,苏小少爷想溜去逛御花园,六皇子不让。 苏小少爷道,“就这么干坐着吗,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还不如逛街有意思。” 六皇子泼他冷水道,“逛街你有钱吗?” 一句话就戳到苏小少爷的痛处了。 然而苏小少爷就坐在那里想怎么弄钱了。 然后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 他示意六皇子附耳过来,低估几句,六皇子道,“你要坑我父皇钱?” 苏小少爷道,“还说我说话不文雅,我这怎么能叫坑呢,我这叫卖艺,挣点辛苦钱,再说了,你父皇的钱不赏我,他也会赏给别人啊,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呢,好歹我买串糖葫芦,也给你吃两颗。” 这倒也是。 六皇子成功被说服了。 两 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秦贤妃注意到了,趁着一曲罢,她笑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六皇子起身道,“小北问我,他给皇上献艺,有没有赏赐。” 秦贤妃一脸黑线。 皇上笑道,“你要给朕表演什么才艺?表演的好才有赏。” 果然还是从皇上这里弄钱最容易,不像他爹娘,一点也不好说话。 苏小北赶紧起身,“我给皇上您武剑。” 他今儿是带着木剑进宫的。 皇上见过不少世家子弟舞剑,但苏小北这么大的还是头一回见,必须要看看。 很快,宫人就把苏小北的剑取来,苏小北就煞有其事的给皇上舞剑了。 虽然人小,但剑在他手里行云流水,叫人刮目相看。 那些皇室宗亲看到苏小北,在想到自家除了吃喝,就会玩乐的儿子孙子,是又羡慕又妒忌,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胆识,长大必定是人中龙凤啊。 苏小北舞完,一脸期盼的看着皇上,“皇上,我的剑舞的怎么样?” 皇上笑道,“着实不错,你要什么赏赐?” 苏小北等的就是皇上这句话,他飞快道,“我也喜欢金子。” 皇上哈哈大笑。 他问苏小北道,“你要朕赏你多少黄金?” 苏小北默默举起一根手指。 皇上眼角抽了下,想起苏棠和他举手指的事…… 元公公站在那边,笑的腮帮子都疼,不愧是靖南王世子妃的弟弟,鬼精鬼精的。 不过有前车之鉴,皇上不好忽悠了。 皇上问道,“多少?” “一两。” “……” “就要这么点儿?”皇上笑问道。 苏小 北小脸满是惆怅,“多了我娘就给我拿走了。” 稚子之言,哄堂大笑。 皇上大手一挥,就赏了苏小北一两金锭子。 拿到手,就多了两牙印,可爱的不行。 皇上看向信老王爷,“皇叔,您这小孙儿小小年纪和朕同桌吃饭就丝毫不怯,待他长大,前途不可限量。” 信老王爷笑的一脸自豪。 苏小北坐到位置上,把黄金给六皇子看,道,“你要不要也给皇上表演个才艺?” 六皇子飞快的摇头,“等我也学会舞剑,再给父皇表演。” 写字作画,他虽然还不错,但还做不到让父皇自豪,他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努力。 苏小北退下后,歌舞依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苏棠觉得屁股都麻木的时候,有宫人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刑部着火了!” 皇上眉头一拢,“刑部怎么会着火?!” 云三太太猛然看向夏贵妃。 脸上是惊天骇浪的惶恐。 信老王爷起身道,“我去看看。” 苏棠不放心,也起了身,虽然今儿是家宴,但她爹娘都没有参加,她爹没进宫,自然在刑部当差,她不去看看不放心。 苏棠要走,谢柏庭自然陪着了。 两人匆匆退下。 刑部火势很大,冲天的火光,浓烟密布,等谢柏庭骑马带苏棠赶到,火势也没有减缓之势。 苏鸿山站在那里看刑部衙差扑火。 信老王爷走过去,问道,“怎么会突然着火?而且烧掉的还是存放卷宗的库房。” 刑部最重要的地方就库房。 苏鸿山脸色冷沉,“一时不察,被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第637章 伪造 大半个时辰前,苏鸿山在看各地新送进京的死刑犯的卷宗,看供词和罪证有没有可疑之处,以免发生冤假错案,正处理着,衙差来禀告他,说宫里派人来传话,让他即刻进宫。 苏鸿山也没多想,他和信老王爷表示过不进宫赴宴,而且这时辰家宴差不多快结束了,找他进宫应该是为镇国公府翻案一事。 只是他才骑马到宫门口,就发现刑部方向着火了,那方向和位置,苏鸿山看一眼就能断定是刑部,当时就觉察不妙,问守宫侍卫皇上有没有召他进宫,守宫侍卫有点懵,连连摇头。 苏鸿山当即调头,赶回刑部。 可惜,火势太大了,就算能把火扑灭,那些卷宗也全毁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苏鸿山眉头皱拢的松不开,心底隐隐觉得和镇国公府翻案有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因为东雍拿回来的澹泊侯的字迹和镇国公府一案的通敌密信,信老王爷对比过后,直接就送进宫给皇上过目了,为此,宫宴推迟了半个时辰。 东雍取回证物的事,仅限信王府的人知道,若信王府里有细作,该知道那些证据都已经送到皇上手里,烧刑部库房一点用都没有了。 可大白天的,刑部库房绝不会点灯烛,再加上蓄意支开他,显然是故意纵火烧的刑部库房。 他接管刑部至今,并没有什么大案要案,需要到烧库房来阻拦 的地步,若是各地的案子,都能有烧刑部库房的胆量和本事了,就不可能让供词进京。 苏鸿山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谁又是为什么要火烧刑部,毁掉卷宗。 信老王爷道,“人没事就好。” 苏鸿山则道,“幸亏老王爷及时把供词和证据呈给皇上过目了。” 信老王爷想起来也觉得惊险万分,虽然苏鸿山是刑部尚书,他是当今皇上最敬重的皇叔,但供词和证据也不能私带回府,需得封存在刑部库房,以备皇上随时调用。 若非翻案的证据今儿一早送进京,苏鸿山让李叔来取镇国公府卷宗,这一把火,什么卷宗也烧成了灰烬,没有了供词和证物,想给镇国公府翻案,就更难比登天了。 信老王爷道,“这是镇国公在天之灵在保佑,皇上对比了笔迹,雷天震怒,明日一早就会在议政殿上替镇国公府翻案。” 对比笔迹,花不了多少时间,皇上推迟半个时辰举办家宴是在调节心情,特意为两个女儿举办的家宴,一脸怒容的赴宴,没得叫皇室宗亲们议论纷纷。 刑部衙差还在奋力的救火,浓烟熏人,苏鸿山对苏棠和谢柏庭道,“烟熏火燎的,你们先回去吧。” 确定苏鸿山没事,苏棠就放心了,谢柏庭作揖,就和苏棠出了刑部。 两人骑马来的,谢柏庭抱苏棠坐上马背,苏棠看着刑部上空的滚滚浓烟,“大白 天的就敢放火,还是烧的刑部,也太无法无天了。” 谢柏庭道,“镇国公满门忠烈,都敢污蔑镇国公通敌,烧个刑部又算得了什么?” 苏棠道,“你也觉得这把火要烧的是镇国公府的供词?” 谢柏庭看着怀中人儿,“你是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苏棠道,“我是怀疑刑部着火是冲着毁掉供词去的,可供词早送进宫了。” 谢柏庭不以为然,“在进刑部之前,你我都不知道供词已经进宫了。”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你的意思是放火之人收到的消息有误?” 谢柏庭谨慎道,“放火之人知道信老王爷手里已经有证据能替镇国公府翻案了,但不知道信老王爷这么心急,会不顾皇上有没有心情参加家宴就把证据送进了宫,以为供词还在刑部,才大白天就放火。” 苏棠道,“可若是在信王府就泄了密,应该知道信老王爷把证据送进宫了啊。” 这一点是谢柏庭唯一想不通的地方,苏棠也想不通,惆怅道,“思来想去,好像只有知道这事的人故意说一半掖一半才能造成这样的局面,可信王府里没这样的人啊。” 信老王爷和云三老爷都是嘴紧之人,不会往外泄露半个字,云三太太若是知道,她倒是可能泄密,但她不是泄一半留一半的人啊,她会一股脑就给你倒光净了,一点不剩啊。 绞尽脑汁也没 想明白,苏棠就索性不想了,反正供词和证据都到皇上手里了,她就不信放火之人有这样的贼胆,敢火烧御书房。 要真敢烧,她倒是佩服他的胆量了。 翌日,早朝。 御史台联手弹劾苏鸿山这个刑部尚书严重失职,刑部库房重地,没有派人严加看守,导致十几年的卷宗都被烧了个干净。 刑部被烧,哪怕苏鸿山被人用了调虎离山计,这责任他也得担一大半,无可辩驳。 御史台请皇上严惩苏鸿山后,宋国公站出来道,“这么多年,信老王爷一直在找证据,想替镇国公府翻案,谁想到当年的供词和罪证会被一把火烧毁,这般失职,不严惩都对不起信老王爷多年心血。” 宋国公言之凿凿,一堆大臣附议。 信老王爷瞥了宋国公一眼,“谁告诉宋国公,镇国公府当年的供词和通敌密信被烧毁了?” 宋国公脸色一僵,“刑部存放档案的库房都烧没了,供词和密信还能安然无恙?” 信老王爷瞥了宋国公一眼,直接看向皇上道,“请皇上替镇国公府翻案。” 信老王爷这话一出,偌大的议政殿静默了片刻,接着就哄闹起来。 前一刻还在惋惜镇国公府供词被烧毁,下一刻就找到证据替镇国公府翻案了? 这起落之大,百官们被震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悲愤和痛心,“信皇叔 昨儿家宴之前,就把供词和证据送进宫给朕过目了,当年镇国公府通敌的书信乃奸人伪造,我宁朝因此冤枉了忠臣良将,实属不该。” 皇上说完,宁王就道,“当年镇国公和东雍澹泊侯的往来密信,臣见过,确实是镇国公亲笔,当时几位老大臣也都辨认了,臣知道信老王爷和镇国公关系好,一心想替镇国公府翻案,但不能为了给镇国公府翻案,就如此颠倒黑白。” 一番话把信老王爷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道,“鸿山派人去东雍,几经波折拿到了澹泊侯的亲笔,和当年从镇国公府搜出来的澹泊侯亲笔密信一对比就知是人伪造,至于从镇国公府搜出来的两封没有送出去的密信,信的内容并非镇国公所写,只是落款和私印是他的而已。” 元公公把当年的密信和苏鸿山的人拿回来的澹泊侯亲笔给诸位大臣过目。 翰林院林大人最是擅长辨认笔迹,细微差别他都能看出来,他对比后道,“从镇国公府翻出来的密信和苏大人找回来的澹泊侯亲笔看上去一样,但仔细辨认就知镇国公府这几封密信形似而神不似,确实是伪造。” 他对比后,其他几位大臣也看了,和林大人看法一致。 宋国公也对比了下,道,“就算两封信笔迹不一样,也不能代表苏大人找回来的澹泊侯亲笔就一定出自澹泊侯之手,也有可能这封才是伪造的。” 第638章 疑点 宋国公的话一出口,苏鸿山的脸色就没那么难看过,他拳头不自主握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他派出去八名暗卫,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从东雍皇宫里拿到的澹泊侯当年上奏的奏章,到宋国公这里,上下嘴皮一翻,就怀疑这不是澹泊侯的亲笔。 苏鸿山周身寒气直往外涌,站在他前后的几位大臣都感到身子发冷,苏鸿山看着宋国公,“当年从镇国公府搜出密信来,查都不查,就一口认定这是澹泊侯的亲笔,定镇国公府一个通敌的罪名,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澹泊侯的亲笔,宋国公却怀疑是伪造的,当年对待证物怎么没有这般严谨的态度?!” 苏鸿山离宋国公很近,近到因为愤慨,说话的唾沫都飞溅到了宋国公脸上。 宋国公看着皇上,“皇上,翻案本就该严谨,臣严谨些,何错之有?” 苏鸿山气笑了,“宋国公一句怀疑找到的证据可能是伪造的,就把我和刑部上下几个月的心血给抹杀,这就是你宋国公的严谨?!” 说完,苏鸿山看向皇上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这确实是澹泊侯的亲笔。” “宋国公怀疑臣找回来的并非澹泊侯 亲笔,乃是伪造之物,臣恳求皇上把去东雍取澹泊侯亲笔的重任交给宋国公,若查证是伪造,臣与镇国公府同罪。” 苏鸿山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内回荡。 百官们面面相觑。 与镇国公府同罪,那是要被砍头的啊。 皇上也厌恶宋国公的所谓“严谨”,他道,“既然宋国公怀疑苏爱卿找回来的证据是假,那就再找一份澹泊侯的亲笔回来。” 皇上话音一落,信老王爷道,“以宋国公的严谨,必然有办法确保派去东雍的人拿回来的亲笔是真,否则就是故意阻挠给镇国公府翻案,该以残害忠良之罪论处!” 宋国公脸色变了又变,皇上已经把这事交给了他,他不接着也不行,他道,“就算证明这亲笔是真,那镇国公的落款和私印呢?那总是无可辩驳的吧!” 信老王爷道,“我不否认那是镇国公的亲笔和私印,但从镇国公书房搜出来的澹泊侯的书信是伪造的,那镇国公写给澹泊侯的密信必然真不了,一定是有人拿到了镇国公的落款和私印,伪造的密信!” 宁王道,“满朝文武,没人比信老王爷更了解镇国公了,有谁能逼镇国公在白纸上写下落款,又拿到他的私印吗 ?” “莫说镇国公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的私印足够调动兵马,轻易不离身,就是本王,也不会如此疏忽,信老王爷如此替信老王爷辩驳,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百官们议论纷纷,觉得宁王说的有理。 私印虽然不及正印,但一样代表了持印者的权利,那是轻易丢不得的。 镇国公当年的权势犹在今日靖南王之上,断然不会如此疏忽。 靖南王一直在听着,这会儿忍不住出列道,“臣相信镇国公对朝廷的忠心,必是遭奸人构陷,如今找到疑点,当年通敌一案要重新审理,宋国公派人去东雍找澹泊侯亲笔,刑部也不会闲着,会接着找证据,证明信老王爷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 证明密信是伪造的,只能证明镇国公府的清白,更重要的还是报仇,满门忠烈,无辜惨死,逼的沈询小小年纪,要不是左相出手搭救,都难逃死劫。 这冤,要伸。 这仇,更要报! 双方僵持不下,王爷一番话总算是让大殿安静下来。 不过议政殿上发生的事,很快传开,毕竟替镇国公府翻案是大事,尤其镇国公府还有遗孤,就更受人关注了。 醉仙楼。 信安郡王听着楼下食客 议论,气的直捂胸口,义愤填膺道,“没见过宋国公这样挑刺的,还好皇上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然我得气的饭都吃不下。” 齐宵也愤愤难平,“还有宁王说的话,要是能拿到他的亲笔落款和私印,造一封通敌密信,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振振有词。” 两人一个比一个气愤,然后回头看坐在那里喝酒的苏寂,信安郡王眉头扭了又扭,“伯父替镇国公府翻案,和宋国公在朝堂上吵起来,苏兄怎么也一点不生气?” 苏寂给自己倒了杯酒,“生气有什么用?” 虽然是没用,但还是很生气啊。 苏寂道,“别生气了,我有事需离京一两个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陪我好好喝几杯。” 信安郡王坐到苏寂对面道,“苏兄为什么要离京这么久?” 苏寂给信安郡王倒酒,笑道,“去做点没什么意义的事。” 信安郡王,“……” 齐宵,“……” 是他们听错了吗? 两人互望一眼,信安郡王抽抽嘴角道,“没意义,那你还去做?” “闲着也是闲着,”苏寂笑道。 “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来,喝酒。” 两人被苏寂的话打败了,不过他 们不担心苏寂,就苏寂这一身的武功可不是盖的,不过至今没见过苏寂用脑子,因为一般的事他用武力就解决了,不过就冲他有大嫂那么聪慧的妹妹和苏小少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弟,做大哥的绝对差不了啊。 这般想,就听苏寂把弱点暴露出来了,他轻咳一声,“路途遥远,借我点盘缠。” 信安郡王,“……” 齐宵,“……” 穷,绝对是苏寂致命的弱点了。 信安郡王浑身无力道,“借多少?” “这回多借点儿,一人借我十两。” 两人,“……” 两人几近崩溃。 借这么点儿。 他张的开口,他们还借不出手呢! 把身上的钱找零借给苏寂,也真是没谁了。 三人喝的尽兴,苏寂走的时候道,“我不回信王府了,要是信王府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离京了,不过大概没人会问我。” 说完,苏寂纵身一跃,就从窗户跳到了街上。 两人走到窗户处,苏寂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朝他们摆了摆手。 齐宵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苏兄经常借钱,但我总觉得他特别有钱。” 信安郡王瞅了齐宵一眼,扶额道,“我还以为就我有这样的错觉呢。” 第639章 贺寿 都说钱是男人胆,没钱的男人气势都矮人三分,但他们没从苏寂身上感受到半点手头紧需要借钱度日的自卑,甚至比他们这些不差钱的还要张扬,那种自信,好像天塌了,他也能顶半边似的。 再加上苏棠日进斗金,苏小北没钱花了,都打上给皇上献艺坑钱的主意,作为大哥的苏寂,弄点钱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边信安郡王和齐宵都怀疑苏寂的穷是伪装的,那边议政殿上的事传到静墨轩,半夏和茯苓听后,是愤愤难平,气的头顶冒烟。 见苏棠啃着果子,好像没听见红菱的禀告似的,半夏道,“世子妃,您不生气吗?” 苏棠笑道,“宋国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笑还来不及,生什么气啊?” 茯苓不解道,“宋国公都把老爷和老王爷气惨了啊。” 苏棠继续啃果子,勾唇道,“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爹和老王爷希望能证明拿回来的澹泊侯的笔迹是真的,更希望宋国公能证明他们拿到的澹泊侯的亲笔是假的。” 半夏,“……?” 茯苓,“……?” 两人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着苏棠,完全没懂苏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可是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撂了话,要他拿到的亲笔是假的,他和镇国公府同罪,是要被砍脑袋的。 见她们反应不过来,苏棠就道,“镇国公府的案子,信老王爷查了十几年都没什么进展,可见做的有多滴水不漏,但他们都知道镇国公的为人,他绝不可能会通敌叛国,密信必是伪造。” “宋国公要能拿出和当年伪造的密信一样的笔迹,当年构陷镇国公府必有他一份,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最次他也知道是谁害的镇国公府,我爹和老王爷正好能顺腾摸 瓜,替镇国公府报仇。” “替镇国公府翻案,不一定能报仇,但替镇国公府报仇,就一定能翻案。” 半夏和茯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复杂的朝廷之事,不是她们的小脑袋瓜能想透彻的。 苏棠继续啃果子,她爹拿自己项上人头做赌,应该是怕宋国公事后反应过来,破坏他和老王爷的计划,故而拿自己的命做诱饵,让宋国公死死的咬在钩子上下不来。 她给宋国公世子治病坑了宋国公府那么多钱,北儿打伤宋皇后,苏寂和宋国公世子干过架…… 宋国公肯定想要他们一家子的命。 现在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要他爹的命,宋国公应该不会错过。 苏棠一脸的期待。 希望宋国公给力点,不要让他们等太久。 …… 转眼,就到了归德将军府李老夫人过寿的日子。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去天香院,待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丫鬟进来禀告王爷下朝了,王妃等人就起了身,到前院的时候,王爷刚好换下朝服,穿了一身寻常锦袍。 归德将军府老夫人过寿,不止王妃亲自去贺寿,王爷也去,他和归德将军年少时就是兄弟,这么多年,有归德将军坐镇边关,王爷才能放心的待在京都。 归德将军远在边关,远水难解近渴,是以府里有什么事,多是王爷照应,百官们也知道归德将军的靠山是王爷,这回更是被王爷保举,被皇上派去忻州兴修水利,更有王爷帮着说情,准许归德将军等李老夫人寿宴过后再出发。 王爷帮着说话的时候,皇上夸赞归德将军的孝心,再加上驻守边关,日子远没有在京都滋润,皇上感念归德将军对朝廷的忠心,特意叮嘱元 公公别忘了在李老夫人寿辰当日,赏一份寿礼。 李老夫人过寿,皇上都赏了贺礼,何况是百官了。 归德将军府门庭若市,前来贺寿的官员络绎不绝,即便本人不到,也会差管事的送份贺礼来,毕竟归德将军背靠靖南王,这些年是边关无战事,一旦哪天开战,少不了归德将军立功的机会,那时候想高攀都攀不上。 见靖南王府的马车到了,归德将军府下人赶紧通知归德将军,归德将军李牧三步并两步出来迎接。 王爷王妃来,李牧不诧异,但他没想到苏棠这个皇上亲封的超一品护国公主也来了,尤其作为王爷的心腹,李牧知道自己即将要训练的铁骑兵是苏棠掏钱为朝廷养的,对苏棠就更肃然起敬了。 李牧请大家进府,王爷边走边道,“老夫人身子骨可还硬朗?” 李牧和王爷说话就和自家兄弟似的随意,笑道,“还凑合,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多少有点小病小痛,免不了的。” 王爷就道,“为了你能安心去忻州,庭儿媳妇一会儿会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 李牧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这,这如何使得?” 要不是李夫人已经领着王妃和苏棠去见李老夫人,李牧一准要给苏棠作揖道谢。 知道护国公主来了,李老夫人起身就要给苏棠行礼,苏棠哪能让年近六十的李老夫人给她行礼啊,还不等李老夫人屈膝,苏棠就将她扶了起来,“今儿老夫人您是寿星,给我行礼,岂不是折煞我一个小辈了?” 李夫人扶李老夫人坐下,李老夫人上下打量苏棠,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庭儿娶了个好媳妇。” 李老将军是老国公麾下得力干将,李将军是王爷的心腹,谢柏庭可以说是李老 夫人看着长大的,从称呼就看的出来亲近了。 李牧派丫鬟来告诉李夫人,苏棠要给李老夫人把脉的事,当即高兴的凑到李老夫人身边道,“娘,将军说请您去偏屋,世子妃要给您请平安脉。” 李老夫人直接愣住了,看向苏棠,压抑着喜悦道,“叫老身如何受得起?” 苏棠淡淡一笑。 李夫人把李老夫人扶起,苏棠跟着去了偏屋。 如李牧说的那样,李老夫人大病没有,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多少有点小毛病,死不了人,但折磨人。 苏棠把脉后道,“老夫人身子骨硬朗,一点小毛病,待我回去调制些药丸送来,服用半个月就会有所改善。” 李夫人笑道,“世子妃的医术,冠绝天下,有她给娘您调养身子,您定能长命百岁。” 李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待她们出去,正好刘夫人和赵院正的夫人和女儿进来,给李老夫人贺寿。 李老夫人笑道,“芩儿呢,怎么没带她来?” 刘夫人就道,“芩儿这些日子有些无精打采的,我原是想带她来给老寿星您贺寿,老爷怕她过了病气给您,就没许她来,回头我带她来给您请安。” 刘夫人说的时候,赵思语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她看向苏棠。 那日苏棠在凉亭打翻了刘芩儿喝的茶,赵思语走的时候,拿自己的绣帕沾了些茶水,回府后,让自家亲爹赵院正检查,才知道茶里被人下了烈性春药。 她让芩儿陪她去大昭寺,把芩儿害惨了。 听刘夫人的话,就知道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和苏棠都知道。 前来道贺的宾客多,正堂拥挤,苏棠就出去了,赵思语跟着一起,到了花园,四下无人,苏棠问道,“那日我走后,芩儿 她……” 赵思语懊悔道,“是我害了她。” 苏棠则道,“她定亲了?” 赵思语摇头,“没有。” 苏棠扭眉,“怎么会没定亲?” 见苏棠诧异,赵思语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芩儿确实是被人给救了,但我问她谁救的,她不肯说,我也不敢多问,这些天,我几乎每天都去刘府开解她,但她心情始终好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了那样的事,换做是谁都好不了,虽然刘芩儿不是她害的,却是受她牵连。 失了完璧之身,芩儿以后还怎么嫁人…… 甚至顾及刘芩儿的名声,她都没法将吴大姑娘绳之以法,吴大姑娘手段那般恶毒,该把牢底坐穿的。 不止赵思语觉得奇怪,苏棠也一样,她脑子里闪过一种猜测,猜的她嘴角眼角齐抽,她问赵思语道,“芩儿那日佩戴的可是一对绿玉莲花耳坠?” 苏棠实在不记得刘芩儿那日的妆扮,半夏也没注意。 赵思语不懂苏棠为何这么问,她道,“芩儿那日佩戴的是一对寻常珍珠耳坠。” 顿了下,她又道,“不过我在逛集市的时候,倒是在一个小摊子上看到了你说的绿玉莲花耳坠,样式精美,叫人爱不释手,但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够就没买,芩儿也没有。” 苏棠眉头一拢。 难不成她猜错了? 把沐止打成脑震荡的不是刘芩儿? 可那日信安郡王逗沐止,怀疑他被人怎么了的时候,沐止那眸光躲闪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点什么啊。 苏棠想请赵思语帮着旁敲侧击下,结果这时候有人过来,事关刘芩儿清誉,苏棠只好就此打住,准备找机会再问。 结果这一等,直到李老夫人寿宴散,苏棠都没找到机会单独和赵思语说话。 第640章 崴脚 从归德将军府回来,苏棠坐下喝了盏茶就去药房,才走到书房门口,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大嫂……” 苏棠回头,就见沐止急匆匆的过来,苏棠道,“出什么事了?” 沐止道,“我来向大嫂讨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一点药膏,苏棠不会吝啬的,当即让茯苓去药房拿。 沐止接过就要走,苏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急成这样,活血化瘀又不是致命的伤,不知道他给谁用,苏棠叮嘱道,“活血化瘀的药膏,怀了身孕的人不能用。” 沐止点点头,“大嫂,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赶紧跑了。 半夏拎了食盒回来,正好见到沐止的背影,她看向茯苓道,“宁阳侯世子来做什么的?” 茯苓奇怪半夏为何这么问,虽然宁阳侯世子不是她们的主子,但院子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公然打听宁阳侯世子来做什么,太没规矩了,半夏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啊。 茯苓看着半夏,“为何这么问?” 半夏道,“你回答我先。” 茯苓就道,“不知道谁崴伤了脚,他来找世子妃要些活血散瘀的药膏。” 彼时苏棠已经进了书房,半夏就和茯苓跟上去,等进了书房,半夏才道,“肯定是替刘姑娘要的。” 茯苓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替刘姑娘要的?” 半夏得意的昂了昂脖子,提了提手里的糕点道,“你 跟世子妃去归德将军府参加寿宴,我闲着没事就上街买些世子妃爱吃的糕点,见时辰还早,就去晚翠阁转了转……” 红菱要过生日了,她打算送她一对银耳坠,还没选好礼物,就看了场热闹。 刘芩儿也在晚翠阁,她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正巧沐止上楼,看到沐止,刘芩儿想都没想,当即转身就要走。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慌乱,急的都忘了自己人在楼梯上,而非平地,结果可想而知了,走的太急,直接把脚给崴了,要不是及时扶住了栏杆,她人都要从台阶上滚下来不可。 刘芩儿出门就带了一个丫鬟,她把脚崴了,大庭广众之下,沐止也不好扶她,丫鬟扶不住,还是半夏帮忙把刘芩儿扶上的马车。 半夏清楚的看见刘芩儿崴伤脚,沐止担心的样子,这会儿又来讨药膏,肯定是替刘芩儿要的啊。 茯苓听得捂嘴直笑,“刘姑娘都敢拿板砖拍晕宁阳侯世子了,还怕宁阳侯世子吗?” “不止怕,而且是很怕呢,”半夏咯咯笑道。 再说沐止,从苏棠这里要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就直奔刘府,轻车熟路的翻墙进去,他绕了一圈都到刘芩儿闺房所在的小院了,刘芩儿才在两丫鬟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来。 才坐下,窗户就被敲响了,吓了刘芩儿主仆一激灵。 沐止也不知道他都没礼貌的翻墙进刘府了 ,为什么进屋还要有礼貌的先敲门,但信安郡王千叮铃万嘱咐,让他和齐宵千万千万一定要听,他一脸严肃的忠告,沐止不听都心底过意不去。 刘芩儿看着紧闭的窗户,问道,“窗外是谁?” “是我,”沐止回道。 “……!”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刘芩儿身子都僵硬了,小心肝吓的直颤抖。 她正想轰沐止走,沐止就直接推开窗户跃进来了。 刘芩儿的丫鬟百合也吓懵了,反应过来,赶紧去把门栓上,不让人靠近,她家姑娘的闺房被外男闯入,要传出去,姑娘还做不做人了,想到自家姑娘和宁阳侯世子的孽缘,百合又默默把这些话收了回来。 刘芩儿坐在小榻上,警惕的看着沐止,声音颤抖成筛子,“你,你……谁让你来的?!” 沐止举了举手里的药膏,“要不是给你送药膏,谁愿意来啊。” 刘芩儿哏了脖子道,“又没人让你给我送药膏来!” 沐止嗓子一噎,把药膏放到小几上道,“我的良心让我送的。” 刘芩儿,“……” 他还有良心? 这样稀罕的东西他也有? 揍她大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 沐止看着刘芩儿,“你拍我板砖的时候胆子那么肥,在大昭寺砸到我也理直气壮,怎么今天看到我就跑,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刘芩儿心脏没差点吓停, 丫鬟更是吓的双腿发软,得亏她守在门边,要离的近,一准要露馅。 刘芩儿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强自镇定道,“我,我能对你做什么亏心事?” 他不可能知道的。 以宁阳侯世子的臭脾气,要知道是她,估计能活剥了她。 刘芩儿眼睛不敢乱瞟,免得被人看出来她在心虚,所以她死死的盯着沐止,盯得沐止浑身不自在,他为什么会怀疑是她,肯定是因为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他还是回家吃药吧。 沐止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跳窗走了。 见他离开,刘芩儿整个人就像是紧绷的琴弦突然松开,差点没瘫掉。 百合过来,道,“宁阳侯世子也没那么坏,姑娘脚崴伤,还特意给姑娘送来药,有他送的药,奴婢就不用去大少爷那里取药了。” 百合拿起小几上的药,给刘芩儿上药。 刘芩儿脚崴伤的厉害,整个脚踝都肿了,百合小心翼翼的往上抹药,刚抹完,窗户又被敲响了。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回刘芩儿虽然受惊,但好多了。 沐止跳窗进来,刘芩儿气的脸涨红,“你不是走了吗,你又来做什么?!” 沐止轻咳一声,“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用我送的药……” 刘芩儿恨不得把药膏丢给他,早知道他还回来,她说什么也不用。 见沐止还站在那里,刘芩儿道,“你有话就赶紧说, 说完赶紧走。” 一会儿她爹娘大哥来看她,见宁阳侯世子在她屋子里,她就百口莫辩了,这可是揍她大哥的仇人! 进来的时候,沐止还记得有话要说,这会儿刘芩儿一问,脑子里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就想起来一句,“这活血散瘀的药膏,怀了身孕的人不能用。” 说完,沐止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他和一个闺阁中的大家闺秀说这话,感觉自己在讨打。 好在他脑子还算灵活,赶紧补救道,“这是靖南王世子妃叮嘱的,剩的给别人用的时候注意些,我走了。” 他跳窗离开。 百合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然后拿绣帕沾水,过来把刘芩儿脚踝上的药膏擦掉,刘芩儿看着她道,“擦掉药做什么?” 百合小声道,“万,万一姑娘你怀了身孕怎么办?” 姑娘从大昭寺回来,可没吃避子药。 刘芩儿脸色骤然变的惨白,身子不自主的因为害怕恐惧打起了哆嗦。 她要抢百合手里的药膏,百合抱起药膏退后几步,道,“等明儿姑娘来了葵水,奴婢再给姑娘上药。” 姑娘的葵水一向准时,明儿就到日子了,崴伤脚用药只是好的快些,不用药也能好,只是要多养些时日,这事她们做下人的再清楚不过了。 “快把药给我!”刘芩儿惨白了脸道。 百合不理她,抱着药膏就出了门,拿去藏好。 第641章 暴雨 苏棠进了药房,看着柜子上的药,让茯苓拿了个锦盒来,把那些药装到锦盒里,又附了几张军中常用来的药方子,吩咐茯苓道,“送去给世子爷,让王爷交给归德将军。” 铁骑兵是她养的,不止要负责粮草,还得顾着训练时受伤用药,六千铁骑兵,该配个军医的。 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不过王爷应该会想到的。 茯苓把锦盒送去给谢柏庭,苏棠就开始忙碌了,她得给归德将军府李老夫人调制养生丸啊。 写下药方子,然后照方抓药。 捣药声很快传开。 等苏棠忙完,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刚把那些药搓成可直接吞服的小药丸,让半夏封坛装好,刚忙完,天空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打雷了。 茯苓赶紧去关窗户。 看了看天,茯苓道,“吃午饭的时候还阳光灿烂,这才多会儿就乌云密布了,六月天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半夏收拾桌子道,“许妈妈说这场雨要到傍晚才会下,这会儿还早呢。”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雨果然才下,但雨下的特别的大,屋子隔音不好,雨声大的吵的人说话声都听的没那么清楚。 苏棠和谢柏庭两边吃边聊,突然,茯苓想起件事,猛然看向苏棠,声音颤抖道,“世子妃,小少爷那天在昭阳宫那么反常,他不会是在掀夏贵妃的屋顶吧?” 苏棠,“……” 不会吧? 想到夏贵妃被马蜂蛰的惨不忍堵的样子,这太可能了。 苏棠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昭阳宫有多惨。 夏贵妃知道今晚会下大雨,所以到吃晚饭的时候,就用了点小心机把皇上请到昭阳宫陪她吃晚饭,等雨一下,皇上就只能留宿在昭阳宫了。 正美滋滋的给皇上夹菜呢,突然,一滴雨掉进了皇上跟前的三鲜木樨汤里,皇上看见了,但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接着—— 两滴。 三滴。 最后一溜串的雨滴下来。 再然后殿内伺候的宫人就乱了起来。 因为夏贵妃的寝宫里到处都在漏雨。 那真是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连皇上的龙袍都被淋了好几滴。 宫人手忙脚乱的拿铜盆接雨,可收效甚微,因为漏雨的地方至少有二三十处。 夏贵妃气疯了,几乎是在漏雨的瞬间,她就想到了苏小北,她在昭阳宫住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漏雨,就在苏小北爬了她的 屋顶之后,不是他捣的鬼还能有谁?! 夏贵妃气的两眼发黑,告状道,“皇上,苏小少爷借着上屋顶取纸鸢,掀了臣妾的屋顶!” 皇上,“……” 皇上也知道这屋顶漏雨一定是人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苏小北。 看着一地的雨水,皇上脑壳疼了。 委屈了他,也被他拿马蜂蛰了,怎么还这么记仇。 元公公道,“皇上,这寝宫没发待了,请您移驾含元殿。” 皇上抬脚就走,夏贵妃要留皇上,结果才走了一步,雨水就滴在了她的头上,气的夏贵妃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皇上是准备回含元殿的,奈何雨太大了,还有风,把雨水斜斜的吹到人身上,皇上就去了离昭阳宫最近的长春宫。 长春宫内,秦贤妃听说了昭阳宫漏雨的事,笑的前俯后仰,虽然雨很大,但正殿漏雨几十年也难得遇上一回,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即便下大雨,也传开的很快。 笑的肚子都疼了,笑的酣畅,再加上雨声大,连公公报“皇上驾到”都没听到。 皇上走进来就看到长春宫上到秦贤妃,下到宫女太监都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皇上眉头皱紧了,等他们仓皇给皇 上行礼,皇上黑了脸道,“昭阳宫漏雨,一个个笑的这么开心,未免太幸灾乐祸了。” 宫人们吓的噗通跪地,秦贤妃也有些惶恐,她道,“不是臣妾和宫人幸灾乐祸,实在是夏贵妃吃一堑不长一智。” 皇上坐下来道,“这话何意?” 秦贤妃就道,“昭阳宫的屋顶应该是苏小少爷掀的,但他也不是故意的,那日他和皇儿在御花园放纸鸢,纸鸢掉到了昭阳宫附近,被昭阳宫宫人捡到,也不知道是报被马蜂蛰之仇还是为了给夏贵妃出气,就把纸鸢放到了屋顶上,皇儿让他们帮忙捡下来,他们以不敢招惹苏小少爷为由拒不帮忙。” “苏小少爷又非要那纸鸢不可,就自己爬上了屋顶,据他和皇儿说,纸鸢被人拿石子压在了屋顶上。” “苏小少爷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夏贵妃和昭阳宫的人都知道,还故意刁难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么高的屋顶,万一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皇上还觉得苏小北小小年纪太过记仇,却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内情,能坐到贤妃之位,各宫都有秦贤妃的眼线,她前脚出昭阳宫,后脚就知道了。 想到夏贵妃任由苏小 北爬屋顶捡纸鸢,皇上脸就拉的很长,这就不是一个温良贤淑之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她口口声声敬重信老王爷,却这般对他的小孙儿,皇上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阵厌恶。 皇上的厌恶,秦贤妃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极了。 也就只有苏小少爷这样有仇不会忍气吞声,瞻前顾后,当场就报的人才能制的住夏贵妃骨子里透出来的阴狠。 苏小少爷才七岁,一个孩童,她夏贵妃就算有脸告状,皇上还没脸罚他呢,何况还是昭阳宫的人挑衅在前,苏小少爷掀了昭阳宫屋顶的事,她夏贵妃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事者,等雨停,消息早传出宫了,够她夏贵妃半个月都消不了气。 见皇上龙袍湿了,秦贤妃忙道,“皇上把龙袍换下来吧,仔细伤寒。” 皇上就去换龙袍了,嬷嬷则请元公公去换衣服,元公公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宫人去御膳房传膳,皇上在昭阳宫可就吃了一口鸡腿,雨再大,也不能让皇上饿肚子啊。 第二天一早,苏棠刚醒,就得知自家弟弟掀了昭阳宫的屋顶,以至于昭阳宫被水淹了的事。 对此—— 苏棠,“……” 谢柏庭,“……” 第642章 离家 昭阳宫淹到什么程度? 听说都够养鱼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宫人想修屋顶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昭阳宫夏贵妃住了十几年,里面奇珍异宝遍地的屋子被水淹了个底朝天,损失不计其数。 夏贵妃气了一夜,更让夏贵妃生气的是,她纵容宫人欺负苏小北,让一个七岁孩童爬屋顶的事传遍京都,舆论一边倒的向着苏小北,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夏贵妃太过心狠手辣,对苏小北小小年纪不惧权贵是赞不绝口。 流言蜚语传到夏贵妃耳中,直接把夏贵妃气病倒了。 苏小北一共进宫两回,一次比一次战功彪炳,成功在自家亲爹那儿喜提“屁股开花”奖励。 虽然被打的很惨,苏棠很同情,但被打的原因,苏棠真的忍不住想笑。 知道自己儿子掀了昭阳宫的屋顶,苏鸿山第一时间把苏小北叫去训话,问他为什么要掀夏贵妃的屋顶,苏小北理直气壮道,“爹你不是常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吗?” “夏贵妃那么欺负人,过了三天皇上还不罚他,我就只能把她的屋顶掀了出气了。 堂前教子,当时屋子里不少丫鬟婆子在。 听到苏小北重新定义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时没忍住,笑 出了声。 苏鸿山听得脸黑成锅底色,抓过苏小北摁在膝盖上,大巴掌就朝他的屁股打了下去…… 知道弟弟被打了,再加上雨后,天气难得的凉爽,苏棠心疼弟弟,便回信王府送药膏。 马车徐徐在信王府门前停下。 半夏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谢柏庭有事忙,陈青和另外一暗卫护送的苏棠。 看到许氏,苏棠道,“爹怎么把北儿打的那么惨?” 许氏也心疼儿子被罚,但儿子才七岁就这般有仇必报了,再不管束,长大了真能翻天,哪怕明知道是夏贵妃和昭阳宫上下招惹苏小北在前,也得给他一个教训啊,他掀夏贵妃的屋顶出气,掀三五个漏雨口子,他们都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可他几乎把昭阳宫内殿的屋顶掀了个遍。 许氏和苏鸿山的顾虑不无道理,就是,“经过这两回,以后就算爹娘还敢放北儿进宫,皇上估计也不敢让北儿进宫玩了。” 许氏道,“六皇子就在北儿那儿。” 没有皇上准许,六皇子出不了宫,他能来信王府,足以说明皇上知道事情的原委,没有怪罪苏小北。 屋内,苏小北趴在床上,一个姿势趴久了,浑身难受,可一挪动,屁股又疼的他牙齿都打颤。 六皇子坐在床边,看苏小北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后宫那么多嫔妃,包括他母妃在内,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夏贵妃,满宫的人看到夏贵妃都毕恭毕敬的,他看到夏贵妃也心底发憷,可夏贵妃欺负苏小北,苏小北毫不犹豫就还手了,而且大获全胜,让夏贵妃一再的吃哑巴亏,他觉得夏贵妃也没那么可怕了。 苏小北看着六皇子,道,“以后我被打了,你来探望我,能别带燕窝虫草吗?” 六皇子愣了下,“不带这个,带什么?” “你给我带串糖葫芦糖人就行了,”苏小北道。 “只有糖葫芦能安抚我受伤的小心灵。” 六皇子,“……” 本来他觉得苏小北被打惨了,现在还来,伤的肯定不重,白叫他心疼那么半天了。 苏棠进屋正好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自己该带串糖葫芦来的,听到脚步声,苏小北艰难的扭头,看到苏棠,他欣喜若狂,“姐姐……” 苏棠走过去,要掀被子,被苏小北死死的揪住,苏棠道,“我看看你的伤。” 苏小北窘红了脸,“我的屁股姐姐怎么能看?” 苏棠哭笑不得,半夏道,“世子妃的医术没人能比,有世子妃给小少爷治屁股上的伤,很快就能好。” “那也不行,”苏小北倔强道。 许氏无奈道,“连我都不让帮他上药,把药膏给他就成了。” 才七岁大的孩子,居然也知道害羞了,苏棠就把药膏给了小厮,给苏小北把了个脉就算了。 苏鸿山用手打的,不会没分寸,何况还是当着许氏和信老王妃的面打的,要真打重了,信老王妃拼命也会拦住他的。 苏棠来了后,苏小北道,“大哥呢,我被他害的这么惨,他都不来看我!” 苏棠奇怪道,“怎么是大哥害你的?” 苏小北疼的龇牙咧嘴道,“大哥骗我说他给我买的风筝是京都独一无二的,花了他整整一两银子,我才舍不得丢,一定要找到不可,结果回府的路上,我掀开车帘看外面,一路上,我看到了不下十只同样的纸鸢!” “我问了卖纸鸢的,那纸鸢只要二十个铜板!” “我就问了问价格,那卖纸鸢的以为我嫌贵,十八个铜板他都卖给我!” 因为气愤,苏小北说的唾沫横飞,他望着许氏道,“娘,你派人把大哥叫来吧。” 许氏道,“昨儿你大哥一早出府后,到现在人都没回来,娘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苏小北眼睛睁圆,“大哥又跑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三五天,可能十天半个月,他什么时候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许氏道。 苏小北不满道,“大哥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娘也不管管他。” 许氏失笑,“你这么点大,爹娘管着你都不乐意,你大哥那么大了,能乐意爹娘管着他吗?” 苏小北哑然。 对于苏寂经常玩失踪的事,苏家上下早习以为常了。 苏寂第一次玩失踪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失踪了两天,把苏鸿山和许氏急的快把清州翻个底朝天了,苏寂骑着马慢悠悠的回来了,那回被许氏打惨了。 可那一顿毒打没能管多久,不到半年,苏寂又离家出走了。 那次走了五天。 回来后又挨了顿打,这回管用的时间更短,不到四个月,苏寂又又又离家出走了。 再后来,因为次数太多,苏寂离家出走回来后,直接搬个长凳趴上面等着挨板子,但苏鸿山没再打他了,只让他走的时候留个字条,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在苏棠的记忆里,苏寂走的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三个月,最短的时间是许氏才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的纸条,他人就回来了。 这回走多久,谁也不知道。 不过就自家大哥的本事,他去哪里,苏棠都不会担心就是了。 第643章 恭喜 看过苏小北,不妨碍他换药,苏棠就去给信老王妃请安。 才迈步进屋,苏棠就听到传出来的信老王妃的笑声,苏棠看向许氏,“祖母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许氏笑道,“自从宫里家宴后,老王妃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苏棠嗅出不寻常来,“府里有什么好事吗?” 许氏不瞒苏棠道,“云葭和承安伯世子圆房了。” 苏棠,“……” 圆房? 他们不是早圆房了吗? 等等。 她娘的意思不会是云葭嫁给承安伯世子之后,直到家宴那日才圆房吧…… 以云葭的性子,太可能了。 谢柏庭选承安伯世子救云葭,是因为承安伯世子品性过的去,云葭抗拒,承安伯世子自然不会强逼,他们圆房,就说明云葭从心底接纳承安伯世子了。 随着云三老爷病愈,云翊找回来,李霁月怀身孕,信老王妃唯一的遗憾就是云葭,如今云葭放下芥蒂和承安伯世子安心过小日子,压在信老王妃心口的石头移开,再没了烦心事,心情好很正常。 而且不止信老王妃心情好,云三太太的心情也不错,对苏棠也是笑脸相对,苏棠都有点不大适应。 陪信老王妃吃了午饭,又去看了苏小北,这回苏棠是带着糖葫芦去的。 两串。 苏小北和六皇子一人一串,苏棠特地让陈青去买回来的。 可怜两个身份尊贵的小少爷小皇子,看到糖葫芦眼睛都放光,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从信王府回到靖南王府的路上,苏棠靠着马车打了个盹,回静墨轩后,人精神的不行,谢柏庭还没回来,苏棠闲的无聊,就进药房调制药膏药粉了。 她调制的那些药膏,一大半都让王爷带给了归德将军,等苏棠重新调制一遍,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苏棠除了去天香院请安,就没出静墨轩一步,谢绮和谢梨来了一回,冯媛来给她送自己做的糕点,两人下了一个时辰棋,其余时间苏棠不是调制药膏,就是看书,日子过的不要太清净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棠从天香院回来,又 一头扎进了药房。 和往常一样打开药屉抓药,抓了三味后,发现药屉里剩下的药材不够用了,还有几味药也需要添些,就写了张药材单子,让陈青去街上药铺抓药。 没药材,后面的事继续不了,苏棠就让茯苓准备食材,她要制刨冰,茯苓道,“这个夏天,世子妃吃了不少的刨冰,没几日就要入秋了,不能再吃了。” 苏棠恍惚,“夏天要过去了吗?” 一点都没感觉到啊。 茯苓重重点头。 虽然离天凉快还要些日子,但确实快要入秋了,见世子妃吃那么多刨冰,许妈妈都着急,女子不能吃太多凉食,只是世子妃医术高超,连信王府大姑奶奶兴国公世子夫人两年还没怀身孕都是世子妃治的,许妈妈是想说不敢说,只敢偷偷叮嘱她和半夏,给世子妃吃的刨冰量能少尽量少。 茯苓道,“奴婢还是让小厨房多熬些绿豆汤吧?” “也行。” 苏棠从书房挑了三本书,回屋看书打发时间。 一本书看完,窗户被敲响,陈青回来了。 听到敲窗户声,半夏屁颠颠去开窗户,陈青回道,“世子妃,药材买回来了。” 苏棠没起身,点了下头。 陈青又道,“属下这里有张药方,世子妃看看是治什么病的。” 半夏从陈青手里接过药方,呈给苏棠过目。 苏棠扫了方子两眼,眉头拢成麻花,她快步走到窗户旁,问陈青道,“这方子哪来的?” 陈青回道,“属下去药铺买药材,碰到了刘姑娘的贴身丫鬟鬼鬼祟祟的去药铺抓药,走还很急,连药方子都忘了拿走,属下觉得她形迹可疑,就把方子带了回来。” 听陈青说完,苏棠脸色大变,“快,快去刘府,阻拦刘姑娘服药。” 见苏棠这么急,半夏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烈性堕胎药,堕五六个月胎儿的,她要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这药要吃下去,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苏棠能不急吗? 陈青领命,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苏棠看着手里的方子,眉头拢成 麻花,鉴于刘芩儿在大昭寺发生的意外,又是她的丫鬟去抓的药,行迹可疑,苏棠有理由怀疑是刘芩儿有了身孕,私下找大夫开了这样一张堕胎药,可她找的这是什么庸医啊,开这样的方子,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怕陈青赶不及,苏棠把药方子往怀里一踹,就带着半夏出了门,亲自去刘府。 再说陈青,翻墙出了静墨轩,骑马就赶往刘府,他紧赶慢赶,等他到刘芩儿的闺房的时候,丫鬟百合已经把药熬好,端给刘芩儿了。 刘芩儿捧着药碗,浓郁的药味直往鼻子里钻,她脸色惨白,大拇指紧紧的扣着碗沿。 她在害怕,可她必须得这么做,爹娘的脸面她不能不顾,还有大哥和赵姐姐的亲事,要知道她受了赵姐姐的牵连,亲事十有八。九就成不了了。 大哥和赵姐姐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她不能让他们的亲事出任何的意外,她更怕回头肚子大了,到时候瞒不住,叫那人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不止她,只怕连整个刘家都要跟着遭殃。 她赌不起。 一咬牙,一狠心,刘芩儿把眼睛一闭,就要喝药。 嘴都碰到碗了,突然手腕被东西打了一下,吃疼之下,药碗脱手。 哐当。 碗砸地,四分五裂。 刘芩儿心头一震,目露惊恐,她以为打翻她的药的是沐止,抬头见到一张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的陈青,刘芩儿直接傻眼了,“你,你是谁?” 陈青刚要报身份,百合先道,“姑娘,他是靖南王世子妃的车夫。” 陈青,“……” 行吧,他是车夫。 知道是苏棠的车夫,刘芩儿心稍安,道,“你,你打翻我的药做什么?” 说着,刘芩儿又改口道,“你来我刘家做什么?” 陈青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汁道,“奉世子妃之命阻拦你喝药。” 说完,陈青就转身走了。 他前脚跳窗出去,后脚敲门声就传来了,“是什么砸碎了,姑娘没事吧?” 百合忙道,“是我笨手笨脚打碎了个茶碗,姑娘没事。” 门外的声音就歇了。 百合看 着脸色惨白的刘芩儿道,“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本来她就不赞同姑娘喝堕胎药,可姑娘以死相逼她去买药,她只能听命,这会儿药被打翻,她反倒如释重负了。 刘芩儿看着地上,她也想知道接下俩该怎么办,她现在的脑子就和地上的药汁一样乱,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了。 苏棠坐马车赶到刘家,可是把刘府守门小厮给震懵了,他们刘府何等何能一而再的让靖南王世子妃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大驾光临啊。 前两次苏棠来,都不疾不徐,这会儿马车一停下,她就从马车上下来了,管事赶来请安,苏棠就道,“带我去见你们刘府大姑娘。” 刘家管事吓了一跳,“可是大姑娘惹世子妃不高兴了?” 苏棠道,“没有,我有事找她,不必惊动刘大人刘夫人。” 这…… 刘管事一脸为难。 这会儿丫鬟早去就禀告老爷夫人,想不惊动也不行了。 刘管事不敢忤逆苏棠,赶紧派人再去给刘大人刘夫人传话,让他们不要过来接驾。 管事的领着苏棠直奔刘芩儿的院子,进院子的时候,苏棠道,“送我到这里就成了。” 刘管事,“……” 苏棠进了院子,直接朝刘芩儿住的内屋走去,半夏推门,推了两下,没能把门推开,半夏唤道,“刘姑娘,请开门。” 话音一落,门就打开了。 一股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苏棠提了一路的心稳稳落下,陈青没去找她,就说明拦下了。 她进了屋,就看到刘芩儿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看着她,苏棠走过去问道,“那药方,谁给你开的?” 刘芩儿没回话,丫鬟百合回道,“姑娘借口想学医,找赵大姑娘要了二十几本医书,自己翻医术找的药方子。” 苏棠,“……” 一时间,苏棠不知道该说她刘芩儿是聪明还是笨了。 说她笨吧,她知道找大夫难保暴露自己怀身孕的事,找赵大姑娘要医书自己找方子。 说她聪明吧,她难道不知道药不能随便乱吃吗? 要自己看医书 就能开方子,还要什么大夫啊,找文人抄方子就够了。 苏棠气的不轻,道,“你知不知道那药方子是堕五六个月胎儿的,你服下,不止能堕胎,只怕连小命也一起堕没了。” 本来刘芩儿脸色就惨白,听到这话,她脸更白了,“怎,怎么会,书上写着不足两个月能用的啊。” 百合去把医书翻出来,才知道刘芩儿因为太紧张,抄药方子的时候,风吹过了一页医书她都没察觉,把两张药方抄串了。 苏棠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坐下给刘芩儿把脉,确定她是怀了身孕,然后才问道,“孩子是谁的?” 刘芩儿快哭了,她摇头。 不是不知道,是不肯说。 苏棠也不指望她说,直接问丫鬟百合,“那日在大昭寺你主子是怎么解的药劲?是不是你们打晕了宁阳侯世子?这时候还隐瞒,等我告诉你们家夫人,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苏棠的威望,京都就没有几个不怕的。 她话说重一点儿,丫鬟就吓的噗通跪地,道,“是,是宁阳侯世子……” “当时姑娘情况危机,奴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恰好有男子过来,奴婢病急乱投医,把人打晕了才知道是宁阳侯世子……” 苏棠,“……” 苏棠扶了下额头,冲窗外道,“陈青,去请宁阳侯世子。” 醉仙楼。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又在一起喝酒。 信安郡王见沐止闷闷不乐,道,“脸色这么差,是脑震荡还没好,还是又被逼婚了?还是两个都有?” 信安郡王一开口,那就是在沐止伤口上蹦迪。 沐止不想理他,信安郡王道,“我娶妻之日都定下了,下个月十六,齐宵也快了,就你连亲事都还没定下,你就不怕以后你儿子只有被我儿子打的份?” 信安郡王想了下那场面,乐不可支。 这时候,门被敲响,他们看过去,就见陈青推门进来。 陈青走到沐止跟前,道,“宁阳侯世子,恭喜你要当爹了。” 沐止,“……?” 齐宵,“……?” 信安郡王,“……?” 第644章 负责 陈青说的一本正经,信安郡王三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信安郡王开口,问齐宵和沐止道,“看的出来他是谁易容的吗?” 陈青是谢柏庭的暗卫,虽然已经丢失了作为暗卫最基本的不苟言笑的素养,但还不至于和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一定是有人假扮的。 但不得不说假扮的够真,身高体型甚至连眉毛都一模一样。 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围着陈青看是谁有这本事,沐止伸手去扯陈青的脸,试图把人皮面具扯下来。 陈青,“……” 陈青眼角抽了下,看着沐止道,“我说的话,宁阳侯世子听见了吗?” 沐止一门心思找面具的破绽,道,“兄弟,谢你替我抱打不平,露真面吧,我请你喝酒。” 这话一听就知道以为他在开玩笑,沐止伸手过来扯他的脸皮,陈青抬手阻拦他,“我没骗你。” 沐止笑道,“没骗我,那我可就当真了啊,只是你恭喜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儿子他娘是谁?” 没忍住,齐宵笑出了声。 信安郡王搭上陈青的肩膀,“说吧。” 陈青嘴角抽搐的看着沐止,“宁阳侯世子真要我说出你在大昭寺被人拖进小树林的事……” 沐止,“……!” 陈青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止把嘴捂住了。 可惜已经迟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两都听见了,两人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沐止在大昭寺被人打晕的事他们都知道。 他们也猜到打晕沐止没那么简单。 但被人拖进小树林…… 这不是信安郡王逗沐止的话吗? 难道猜准了? 这也太劲爆了吧? 信安郡王还欲再问,然而沐止已经把陈青拖出了包间,出门那一刻,他肠子都悔青了。 那件有损他威名的丢人事到底还是没瞒住,会被郡王他们笑话一辈子的。 包间内,看着 沐止仓皇而逃的模样,齐宵看着信安郡王道,“沐止不会真的有儿子了吧?” “十有八。九是有了,”信安郡王道。 “脸疼吗?”齐宵憋笑道。 “……” 岂止是脸疼,信安郡王觉得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他才说沐止连亲事都没定,结果人家就蹦出来个儿子,见齐宵笑的肩膀直抖,信安郡王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以后我儿子被打,你儿子就能幸免吗?” 齐宵,“……” 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想到他们天天激将沐止,结果被人家后来者居上了,丢人呐。 再说沐止,出了醉仙楼,他才放开陈青,问道,“当日是谁打晕的我?” 见沐止紧张的直咽口水,陈青故意卖关子道,“跟我走就是。” 他翻身上马,骑马离开。 陈青不说,沐止能怎么办,只能赶紧上马背,追上去。 跑了三条街,渐渐地,沐止的眉头就皱拢了起来,这是回宁阳侯府的路,难道那姑娘找上门来了?可要找上门来,该宁阳侯府小厮找他才是啊,怎么是柏庭兄的暗卫,还是他们分头行事…… 正想着,就看到了刘家府邸,脑子里闪过刘芩儿的模样,沐止的心情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上那个拿石头砸他,拿板砖拍他的姑娘,可惜,他们再没可能了。 一夹马肚子,沐止越过陈青,直接从刘府大门前跑过去。 刘府小厮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到沐止骑马从门前路过了,没揍他们大少爷之前,宁阳侯世子从来不走这条路,欺负了他们家大少爷,还一天好几回的从他们刘家大门前过去,明明有近路不走,为了气他们刘家故意绕点道,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刘府小厮再一次忍不住的在心底亲切的问候沐止。 见沐止突然速度加快,陈青还以为他猜到 了,然后就看见沐止一阵风跑远。 陈青,“……” 对于世子爷这几个不靠谱的兄弟,果然不能报太大期望。 再说沐止跑离刘家府邸,回头见陈青没追上来,他停下等陈青。 等了一会儿,陈青还没来,沐止眉头扭了扭,以陈青骑马的速度早过来了啊,就算他不跑快点儿,马溜达着也把人带来了啊。 沐止觉得不对劲,骑马往回,就见陈青把马拴在刘府院外的树上。 沐止骑马过去道,“怎么停这儿了?” 陈青没回他,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直接就翻墙进了刘府。 沐止心头一震,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炸的他精神恍惚。 他一跃从马背上腾起,翻墙进了刘府,追上陈青。 屋内,苏棠坐那里喝茶,窗户被敲响,苏棠回头,就见陈青进来,没见到沐止,苏棠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沐止呢?” 陈青回道,“他在窗外。” 苏棠失笑,沐止居然也有薄脸皮的时候,将手中茶盏放下,苏棠起身对刘芩儿道,“我待的时间够久了,也该回去了,你们好好说话。” 刘芩儿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我不会告诉你爹娘的。” 说着,苏棠将桌子上的医书拿起,道,“这医书我带走了。” 苏棠带着半夏出了院门,刘老爷刘夫人就迎了上来,刘大人忐忑道,“靖南王世子妃急匆匆来找小女,可是小女闯了什么祸?” 苏棠笑道,“让刘大人刘夫人担心了,是我无意间发现一张药方,知道是出自令嫒之手,特来借医书一观,学医之人,看到奇方,总是格外心急些,冒犯了。” 刘大人刘夫人知道自己女儿找赵大姑娘要了不少医书的事,看到了半夏手里拿着的医书,两人轻呼一口气,笑道,“世子妃言重了,正是因为世子 妃勤学钻研,才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令人佩服。” 知道苏棠要走,刘大人刘夫人送苏棠出府。 再说沐止,听到关门声,他就迫不及待跳窗进屋了。 四目相对。 刘芩儿飞快的把脸瞥过去,沐止走过来道,“我说在晚翠阁你为什么看到我怕的转身就跑,原来真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拿石头砸沐止,拿板砖拍晕他,刘芩儿都理直气壮,可在大昭寺把沐止打晕,是她理亏。 刘芩儿低着头道,“对不起……” 从陈青那儿,沐止知道刘芩儿中药的原委,知道她并非故意,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刘芩儿这样子,他道,“对不起有什么用,我都不清白了,你得对我负责。” 怕沐止愤怒,刘芩儿胆怯的揪着绣帕,听到沐止的话,她直接愣住了,抬头看着沐止,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沐止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这样无耻的话,但谁让他把刘大少爷给打了,不理直气壮点,他怎么好意思上门提亲啊,弄不好会被拿扫把撵出去。 沐止理直气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对我负责。” “我……,”刘芩儿哑口无言。 “你什么时候让你爹娘去宁阳侯府提亲嫁给我?”沐止问道。 “……” “岳父岳母要不好意思去,我让我爹娘来,”沐止好说话道。 “……” “你怎么不说话?” “……” 刘芩儿觉得她好像一点都不认识宁阳侯世子,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刚要说点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她娘的说话声,“芩儿,大白天的怎么把门拴上了,给娘开门,娘有话和你说。” 刘芩儿吓了一跳,飞快的对沐止道,“我娘来了,你快走。” 刘芩儿推沐止往窗户处走,沐止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推门声哐哐传来,刘芩儿 心急如焚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刘家能和宁阳侯府比吗,让她爹娘去宁阳侯府提亲,只要她敢开这个口,爹娘一定会给她请十个八个的大夫看她是不是魔怔了。 这个答复勉勉强强让沐止满意,刘夫人催的急,沐止也不敢多待,就跳窗走了。 出刘府的时候,沐止心情不要太好,他是准备直接回宁阳侯府的,但这会儿他爹在府衙,他娘回娘家了,回去也见不到人,便去找信安郡王和齐宵,气了他那么多天,他必须得把肠子找回来。 只是见到信安郡王,他还没来及的显摆,就被暴击了,信安郡王问他道,“真被人拖进小树林了?” 沐止,“……” 信安郡王捅完刀子,齐宵又补了一刀,“谁这么大胆?” 沐止内伤了,喉咙带着血腥味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当爹了,你们两等着生儿子被我儿子打吧。” 然后信安郡王和齐宵也内伤了。 三败俱伤。 这顿饭,沐止吃的不要太得意,但他也就得意了一顿饭的时间,然后人生就又灰暗了。 酒足饭饱后,三人一起出了包间,准备各回各家。 结果下台阶的时候,正好瞧见刘大少爷上楼,沐止想着自己揍了准大舅哥,也没当面赔个礼,今天赔礼,明天爹娘上门提亲正好。 他就朝刘大少爷一笑,笑的能多友善就有多友善,只是这笑容让刘大少爷背脊发寒,因为那天沐止揍他之前,就是这么朝他笑的。 他可不想再被打一顿了。 刘大少爷转身就要走。 沐止道,“别走啊,我找你有事。” 沐止下楼去追,刘大少爷跑的更快。 惹不起,他总能躲得起。 这般想,刘大少爷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了。 然后沐止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准大舅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沐止,“……!” 第645章 嚣张 滚下去的速度很快,等沐止反应过来,刘大少爷已经滚下台阶了,疼的是龇牙咧嘴,额头打颤。 颤的沐止小心肝抖了又抖。 虽然太不厚道了,但信安郡王和齐宵拼了命也只能忍住脸上不笑,肩膀却是控制不住的抖成筛子。 见沐止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信安郡王拍沐止的肩膀,“你完了。” 齐宵拍沐止另外一边,“你真的完了。” 沐止心抖了又抖,飞快的下台阶,要去扶摔的起不来的刘大少爷。 刘大少爷见有人伸手过来,心下感激,可搭手过去的时候发现是沐止,就跟抓了炭火似的猛然把手收回来。 沐止有点受伤了,“我扶你起来。” 刘大少爷躲他就跟躲瘟神似的,“不敢劳驾。” 刘大少爷咬着牙爬起来,“嘎吱”一声清脆响声传来—— 腰扭了。 刘大少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被宁阳侯世子暴揍一顿就够没脸了,最近正在求娶赵大姑娘,这时候传出他从台阶上滚下去把腰扭伤的事,亲事不黄也得绿了。 屋内,刘老爷刘夫人来看女儿,刘老爷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没起疑心,但刘夫人没那么好忽悠,看着自家的女儿道,“靖南王世子妃真是来借医书的?” 她知道自己女儿从赵大 姑娘那儿借了不少医书回来,闲的没事看书打发时间她不反对,但借书回来没两天,药方子就把靖南王世子妃引来他们刘家,她女儿这几日可没出过门,药方子怎么流出去的? 不把这事弄清楚,她心不安。 刘芩儿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亲娘说靖南王世子妃来刘家真正的原因,实在是羞于启齿。 刘夫人见女儿三缄其口,她就看向丫鬟百合,“你说。” 姑娘都不敢说,她一个丫鬟就更不敢了,虽然这事已经纸包不住火了。 她支支吾吾,刘夫人脸一沉,“非要我打你板子才肯说吗?” 百合把心一横,道,“姑娘在大昭寺……” 才说了几个字,外面跑进来个丫鬟,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又被宁阳侯世子欺负了!” 刘芩儿只觉得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他又怎么欺负我大哥了?!” 丫鬟撑着膝盖,抬手擦下巴上的汗珠道,“他撵大少爷,大少爷为了躲他,从醉仙楼台阶上滚了下去,把腰给扭伤了。” 刘芩儿气的吭哧吭哧。 刘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回的事都过去多久了,还揪着不放,宁阳侯宁阳侯夫人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说完,她看着自己女儿道,“你以后看到 他,绕道走离他远点儿知道吗?” 刘芩儿艰难的点了下头。 刘夫人心急儿子扭伤了腰,顾不上丫鬟话才说了一半,匆匆就走了。 百合看着刘芩儿道,“姑娘,你和宁阳侯世子……” “别跟我提他!”刘芩儿心头冒火道。 口口声声要娶她,转过脸就又欺负她大哥,她要嫁给他,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她就是落发做姑子也不嫁给他。 担心兄长,刘芩儿也跟了出去。 再说沐止,刘大少爷把腰扭伤了,虽然他自认不是自己的过错,但这罪名他想不担只怕刘家也不认,就是醉仙楼那些食客,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都认定是他欺负了刘大少爷,没动手,用眼神欺负也是欺负。 沐止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憋屈,还得想办法补救,这不,他又又又来找苏棠了。 屋内,苏棠刚吃完午饭,用茶水漱口,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宁阳侯世子打了刘大少爷……” 嗯,流言就是这么越传越离谱的。 苏棠听得一愣,“哪个刘家?” 红菱就道,“钦天监刘家大少爷啊,宁阳侯世子之前就揍过他一回,也是在醉仙楼。” 苏棠,“……” 有没有搞错啊? 沐止不是要娶刘芩儿吗? 媳妇都 还没娶到家,他就敢又揍自己准大舅子? 难道是刘大少爷不同意嫁妹妹,可孩子都有了,不嫁也不行了啊。 苏棠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这时候,外面又进来一丫鬟,“世子妃,宁阳侯世子来了,说是找您有事。” 苏棠起身出去,沐止一脸焦灼道,“大嫂,你再给我点治腰扭伤的药吧。” 苏棠看他,“你真揍刘大少爷了?” 沐止,“……” 这消息传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儿吧。 沐止委屈极了,“借我几颗胆子我也不敢揍他了啊,我就想和他聊聊,赔个礼,结果他看到我扭头就跑,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把腰扭了,我真的啥也没干,郡王和齐宵能替我作证。” 沐止把“冤枉”两个字刻在脑门上,苏棠脑子里想了下那场面,是想笑不能笑。 苏棠让茯苓去拿药,沐止接过药瓶,郑重道谢,然后就赶紧去送药。 只是他人还没到刘家,就被自家亲爹亲娘派出来的小厮给截了道,“世子爷,侯爷和夫人让你赶紧滚回去。” 真是一个字都不带委婉的。 沐止道,“我有事,一会儿就回去。” 小厮道,“世子爷,您不要为难我,侯爷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要不回去,我们就把你绑回去了。” 也不知道侯爷和夫人是不了解世子爷,还是不了解他们,他们这些小厮能绑得了世子爷吗,但话得传到了,因为侯爷和夫人是真的很生气。 有小厮在,也不好翻墙,沐止就先回宁阳侯府了。 骑马从刘府门前过去,心急和刘芩儿解释的他,下意识的朝刘府看了一眼,只是刘府小厮没能看出来他的忧心,只看出来嚣张,刘府小厮们气的鼻子都冒烟了。 屋内,刘大少爷趴在床上,大夫正给他治腰,疼的刘大少爷叫的那叫一个惨,刘夫人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丫鬟还去火上浇油道,“夫人,宁阳侯世子太嚣张了,他欺负了大少爷,从咱们刘府过去的时候,还往咱们府里看,趾高气昂,不可一世,气的小厮们都恨不得替大少爷出气揍他了。” 刘夫人也气,刘大少爷趴在床上,颤抖了额头道,“让小厮们别冲动,当没看见他。” 刘芩儿已经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沐止多少遍,丫鬟百合拽她袖子,刘芩儿反应过来,沐止可能回来找她,就赶紧回屋了。 只是回去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沐止的人,更是气上加气。 百合默默递过来一颗药丸。 刘芩儿道,“这是什么?” “靖南王世子妃给的安胎药,”百合弱声道。 第646章 提亲 再说沐止,从刘府门前过去,就快马加鞭回府了。 一见到自己亲爹娘,还没开口呢,鸡毛掸子就朝他抽了过来,宁阳侯抽自己儿子,宁阳侯夫人坐在那里,不仅不拦,还火上浇油,“人家刘大少爷是京都出了名的脾气好,从不惹事生非,上回我舔着脸去刘家赔礼道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刘家,脸都丢尽了,养不教父之过,这回我说什么也不去了,侯爷去赔礼啊。” 宁阳侯是最清楚自家夫人有多疼儿子的,这回都气到这种程度,可见去刘家赔礼有多难堪了,不成器的儿子,成天就知道惹事。 鸡毛掸子抽的满屋飘飞,不一样的风景。 沐止躲鸡毛掸子上蹿下跳,道,“我没揍刘大少爷!” 宁阳侯夫人气道,“你没揍,人家刘大少爷能从台阶上滚下来吗?醉仙楼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人替你说句话?!” 沐止心里苦,宁阳侯的鸡毛掸子抽过去,他一把抓住,把鸡毛掸子夺了过来,丢门外去了。 这一幕,把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呆住了,尤其是宁阳侯。 他没想到自家儿子能从他手里抢走鸡毛掸子扔掉,这简直是没把他这个做爹的放在眼里。 宁阳侯火冒三丈高,沐止举手发誓,“上回我确实揍了他,但这回我真的没有,你们不信我,总该信齐宵和信安郡王吧,不信你们去问他。” 身为儿子,却不被爹娘信任,沐止更委屈了。 宁阳侯夫人还真怕儿子发誓,她道,“真没揍人家刘大少爷。” 沐止无力道,“我真的 没有,真的。” “我还有事,先出府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未落,沐止人已经出门去了。 宁阳侯夫人真是拿自己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宁阳侯坐下后,她道,“这么多下人看着呢,你放水也放的太明显了些,把自己的脸面都给放没了。” 宁阳侯头疼道,“我没放水。” “你没放水,鸡毛掸子都被儿子给抢了扔了,”宁阳侯夫人压低声音道。 “……” “我每回打他都是真打,从来没放过水,”宁阳侯一脸严肃,打就真打,放水还打什么? “……” 宁阳侯夫人惊呆,“止儿武功这么高了?” 宁阳侯很生气,但又有点引以为傲,“比我年轻的时候强不少。”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宁阳侯夫人一脸骄傲。 “……” 宁阳侯看着自家夫人,轻咳一声,“虽然止儿说不是他揍的刘大少爷,但大家都这么认为,这赔礼少不得去一趟,堵悠悠众口,明天我有约,就有劳夫人去了。” 宁阳侯说完就借口又是走了,宁阳侯夫人臭了脸道,“父子俩,一个德行。” 再说沐止,挨了四五下鸡毛掸子,揉着后背和屁股出了门,又骑马到了刘府院墙。 轻车熟路的到刘芩儿闺房前,敲窗户。 这回不等他开窗户,刘芩儿就把窗户打开了,瞪他道,“你还来做什么?!” 果然生气了。 沐止道,“我说我没揍你大哥,你信吗?” 刘芩儿气呼呼道,“那你也不能吓我大哥啊。” 沐止道,“我就 是再混不吝,我也不能吓自己准大舅子啊,我就朝你大哥笑了一声,他转身就跑,就和你上回一样,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刘芩儿又羞又恼,要关窗户,沐止抵着窗户道,“不信你问你大哥,我是不是只对他笑了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沐止让刘芩儿去问自家大哥,刘芩儿不信也信他三分了。 沐止把药膏递给她,“我找靖南王世子妃要了些治疗腰扭伤的药,你送去给你大哥的时候别忘了问啊,别人冤枉我就算了,你不能冤枉我。” 刘芩儿看到药膏,犹豫了下,伸手接了。 但接完,她就赶紧把门窗关了。 沐止也没再把窗户推开,他还得想办法说服自家亲娘帮他向刘府提亲呢。 好在刘府离宁阳侯府近,就隔了一条街,回去后,沐止就看到自家娘在准备明天的赔罪礼,见到他,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沐止把自家亲娘扶坐下,给她捏肩膀道,“娘,儿子能不能求您件事?” 宁阳侯夫人听得皱眉,“要求娘什么事?” “儿子相中了个姑娘……” 宁阳侯夫人喜上眉梢,“哪家姑娘啊?” 沐止道,“她身份有那么一点特殊。” 宁阳侯夫人脸一沉,“花楼里的姑娘想都别想,你敢有这念头,你爹都能打断你两条腿。” 沐止黑线道,“我说的特殊不是这个特殊,她是清正人家的女儿。” 宁阳侯夫人松口气道,“既然你看中了,娘去给你提亲就是了,对了,你还没告诉娘你看上 了哪家姑娘呢,满京都没出阁的大家闺秀,只要不是钦天监刘府的,娘都有脸开口。” 沐止,“……” 他还没说话,刘妈妈在一旁笑道,“夫人多虑了,世子爷怎么会看上刘家姑娘呢?” “说的也是,”宁阳侯夫人心情很好。 她看着自家儿子,“你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啊,这么藏着掖着,问半天也不说。” 还说啥啊说。 说了他娘一整晚都睡不好了,还是让他娘睡个好觉,明天再说吧。 作为儿子,沐止还是很孝顺的。 这不,第二天一早,宁阳侯夫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刘府赔礼,临出门,沐止塞过来两荷包,“娘,你去刘府给我赔礼,赔礼完,当着刘夫人的面拆这个绿色荷包,要是事情没办成,你再拆这个蓝色的,办成了,您就别看了啊。” 宁阳侯夫人哭笑不得,“你在玩什么花样,赔个礼还给娘出锦囊妙计吗?” 沐止一脸祈求。 宁阳侯夫人哪受得了自家儿子这表情,“知道了。” 坐进软轿,宁阳侯夫人就去了刘家,知道宁阳侯夫人是来赔礼道歉的,刘家小厮虽然愤怒,但都压在心底,谁让他们家老爷官微言轻,比不得有权有势的宁阳侯了。 刘夫人上回都没说什么重话,这回都没逮到沐止欺负刘大少爷的铁证,就更不会说难听的话了,现在,整个刘家只想和宁阳侯府离的远远的。 赔礼完,宁阳侯夫人就要走,丫鬟提醒道,“夫人,荷包……” 对,差点把儿子交待的事给忘了。 宁阳侯夫人拿 出绿色荷包,从荷包里拿出来张纸条,上面写着:娘,儿子看上了刘家大姑娘刘芩儿,非她不娶,您帮儿子和刘家提亲。 宁阳侯夫人,“……!” 宁阳侯夫人直接惊站了起来,吓了刘夫人一跳。 刘夫人看着宁阳侯夫人道,“这是怎么了?” 宁阳侯夫人想把自家儿子吊起来打了,她坐回去道,“府上大姑娘可是闺字芩儿?” 刘夫人点头,“宁阳侯夫人为何这么问?” 宁阳侯夫人脸火烧火燎的,道,“府上姑娘蕙质兰心,又与我儿有缘,我想……” 不等宁阳侯夫人把话说完,刘夫人已经嘴角抽搐的打断她,“宁阳侯夫人是在与我们刘家开玩笑吗?” 把她儿子揍的那么惨,还想娶她的女儿?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虽然自己女儿和宁阳侯世子八字极合,但不是八字合就一定要在一起的,宁阳侯府,他们刘家高攀不起。 刘夫人觉得宁阳侯夫人是在戏弄刘家,要送客了。 丫鬟把另外一荷包递给宁阳侯夫人,宁阳侯夫人忍着想抽儿子的冲动,接过荷包。 打开一看,她又惊站了起来。 刘夫人,“……” 刘家下人,“……” 宁阳侯夫人眸光在纸条上扫了几个来回,只见上面写着:刘大姑娘在大昭寺误中春药,儿子舍身相救于她,她已怀了儿子的骨肉,刘夫人要不信,让她询问刘大姑娘。 宁阳侯夫人把信递给刘夫人。 好家伙。 刘夫人也惊站了起来。 刘府下人,“……?” 惊站也会传染吗? 第647章 消灾 不止是惊站会传染,无礼也会。 宁阳侯夫人明知道自己儿子揍了他们刘大少爷,还开口求娶他们刘家姑娘,就是无礼。 而他们家夫人,在看到那让她也惊站起来的字条后,一声招呼没打,抬脚就走。 出了门,刘夫人才想起来宁阳侯夫人还在,叮嘱管事妈妈道,“好生招呼宁阳侯夫人,我去去就来。” 她走的很急,丫鬟婆子们从来就没见他们家夫人走的这么急过,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刘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刘芩儿住的小院,没让丫鬟禀告,自己就推门进去了,一进屋,就听到一阵呕吐声,听得刘夫人心都凉了半截,转身将门关上,一个丫鬟也没让跟进来。 百合听到开门声,人还没回头就问道,“酸梅呢?” 话音出口,见是夫人,吓的百合脸色刷白,“夫,夫人怎么来了……” 这会儿夫人不该在招呼宁阳侯夫人吗?! 刘芩儿听到百合颤抖的声音,回头见到自家亲娘,脸色比百合还要难看十倍。 刘夫人匆匆赶来就是为求证纸条上的内容,这会儿看到自己女儿吐的昏天黑地,还有问的必要吗? 刘夫人看 着女儿,“当真怀了宁阳侯世子的孩子?” 刘芩儿僵硬在那里,忘了做反应。 刘夫人知道自己女儿胆小脸皮薄,她就问百合了,百合连连点头。 刘夫人道,“到底怎么回事?” 百合就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刘夫人知道。 百合不知道大昭寺的事被沐止润色了,她一五一十的把实情说出来,可怜刘夫人听到自家女儿把宁阳侯世子打晕拖进小树林,刘夫人差点没昏厥过去,丫鬟先说了最劲爆的,刘夫人扛住了没晕,丫鬟再说刘芩儿替大少爷报仇拿石头砸宁阳侯世子脑门,拿板砖把宁阳侯世子拍晕的事,刘夫人已经麻木了。 这还是她生的胆小脸皮薄的女儿吗? 刘夫人想到了苏棠,她问道,“昨儿靖南王世子妃来找你是为宁阳侯世子的事?” 还是百合替刘芩儿回答的,“姑娘怕宁阳侯世子知道,会祸及您和老爷大少爷,就找赵大姑娘要了二十多本医书,从里头找了张堕胎方子,让奴婢去抓药,那药方子姑娘抄错了,要不是靖南王世子妃发现,及时派人来阻拦,姑娘小命都难保。” 刘夫人又气又心疼,“我是你娘,有 什么事不能跟娘商量着来吗?” 这些天,刘芩儿委实吓坏了,她扑到刘夫人怀里哭起来。 刘夫人拍她的后背,又帮着擦掉眼泪道,“别哭了,这事说来是你大哥没办好,倒也不能全怪你和宁阳侯世子。” 刘芩儿望着自家亲娘,“这关大哥什么事?” 刘夫人失笑,“宁阳侯世子找你大哥帮忙算他未来世子夫人在哪里,你大哥就合着他的生辰八字算了天合的八字,结果写到最后,发现那生辰八字是你的,你大哥怕宁阳侯世子误会,就改口说算不出来,他前后不一,惹恼了宁阳侯世子,才被他揍了一顿。” 听到这内情,刘芩儿呆住了,刘夫人道,“宁阳侯夫人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宁阳侯世子为人厚道,要不是我实在不同意,他也不会说出你怀身孕的事,还瞒了大半,这亲事,娘同意了。” 孩子都有了,还是她女儿对不住人家宁阳侯世子,哪有刘家不同意份啊。 刘夫人都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宁阳侯夫人。 稳了稳心神,刘夫人这才起身。 来的时候急匆匆,回去的时候走的就慢了。 一进屋就看到宁阳侯夫人迫切的 眼神,顾不得身份,直接起身道,“是真的吗?” 刘夫人艰难点了下头。 宁阳侯夫人脸上笑开了花。 然后屋子里的氛围两家丫鬟都看不懂了,只见刚刚还坐立难安的宁阳侯夫人亲昵的拉着刘夫人坐下,乐乐呵呵的商量喜宴怎么办,聘礼抬多少来…… 刘府下人,“……?” 宁阳侯府下人,“……?” 商量聘礼就算了,宁阳侯夫人还当场就报了自家儿子的生辰八字,让她们家夫人算良辰吉日,好像十分迫不及待的迎娶她们家大姑娘过门似的。 成亲事宜,刘夫人几乎就没发表看法,宁阳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不介怀她女儿做的事,她就心满意足了,哪敢提要求啊。 宁阳侯夫人离开之前去看了刘芩儿,把手腕上戴的血玉镯给刘芩儿做了见面礼,刘夫人送她出门的时候,宁阳侯夫人道,“我那混账儿子揍了府上大少爷,明儿我让他来,让大少爷揍他一顿出出气,这会儿揍,养养伤,不影响成亲。” 刘夫人,“……” 这是亲娘吗? 刘夫人有些怀疑。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从刘芩儿那里带回来的医书, 上面有两处纰漏,苏棠看不过眼,提笔在旁边作纠正。 刚写完,把狼毫笔放下,外面半夏端着托盘进来道,“世子妃,宁阳侯世子和刘大姑娘成亲之日定下了,下个月初八,比信安郡王迎娶冯大姑娘还要早几天呢。” 沐止和刘芩儿今天会定亲,苏棠猜到了,但没想到今天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二十九啊。 就算急,也不用这么急的吧? 半夏把茶盏放下,捂嘴笑道,“世子妃可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宁阳侯世子和刘姑娘这桩亲事的?” 苏棠挑眉,“怎么议论的?” 半夏咯咯笑道,“刚出府采买的婆子回来说,街边小茶摊吃茶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因为刘大少爷算出来宁阳侯世子一辈子成不了亲,遭到宁阳侯世子的惨痛报复,刘家怕刘大少爷被欺负死,不得已嫁女消灾……” “这会儿一堆人在替刘府抱打不平,骂宁阳侯府仗势欺人。” 这事沐止冤的很,但没人心疼沐止,只有笑得前俯后仰的。 信安郡王和齐宵就郁闷了,本来沐止全方面落后他们,结果被沐止后来居上到连亲事都在他们前头了。 第648章 洞房 那些替刘府抱打不平的人觉得众口铄金,众怒难犯,宁阳侯府一定会迫于流言蜚语和刘家退婚。 然而宁阳侯府在议论纷纷中今个儿送纳采礼,明儿送纳吉礼,后儿送请期礼…… 两府离的又近,第一抬聘礼都进刘家了,最后一抬还没出宁阳侯府。 因为聘礼送的又多又急,这桩亲事的热度迟迟没能从酒桌上撤下去,揣测纷纭中,就到沐止迎娶刘芩儿过门的日子…… 头一天,苏棠派茯苓给刘芩儿送了套羊脂玉头面去,第二天就和谢柏庭去宁阳侯府喝喜酒。 因为刘芩儿怀了身孕,不宜劳累,再加上天还热,所以沐止和刘芩儿的喜宴做了些调整,由沐止带着迎亲队伍绕着京都走大半圈,到刘家接上刘芩儿,坐花轿走一条街,就到宁阳侯府前停下了。 饶是如此,宁阳侯夫人和刘夫人还担心刘芩儿会受不住,下花轿的时候会呕吐,到时候她怀身孕的事就瞒不住了。 刘夫人担心女儿做的事败露,有损清誉。 宁阳侯夫人担心大家瞎猜,败坏宁阳侯府的名声。 好在刘芩儿还算给力,靠着嘴里塞的酸梅,拼了命把想呕吐的感觉压下,拜过天地之后,到了喜房才吐。 沐止人都没进喜房,就被信安郡王和齐宵等人架去喝酒了。 宁阳侯夫人怕儿子喝醉,特意让下人把酒掺了水,被信安郡王识破,给沐止换了烈酒。 沐止求饶道,“今儿我洞房花烛,别灌我太多酒行吗?” 云翊勾着沐止的肩膀道,“双喜临门,该多喝些酒庆祝,至于洞房花烛——” “你一个要打地铺的人,不要想太多。” 沐止听呆住。 今儿他成亲大喜,他打什么地铺啊? 正想问一下,就被信安郡王拉去陪酒了,从这桌喝到那桌,不知道灌了多少酒,反正酒席才过一半,他就跑了三趟茅房。 最后实在扛不住,装醉酒被小厮扶回了新房。 见他回来,丫鬟帮刘芩儿把凤冠戴上,盖上喜帕,毕竟女儿家成亲就这么一回,还是要体会一下喝交杯酒被揭盖头的感觉。 喜娘怎么说,沐止就怎么做。 挑起鸳鸯戏水的盖头,喜秤放下,喜娘就招呼丫鬟们退下,然后抱来被子在地上帮沐止铺好地铺。 沐止,“……” 喜娘把被子铺好,对沐止道,“恭喜宁阳侯世子,祝您和世子夫人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沐止看着地盘,不敢置信道,“大喜日子让我打地铺?” 过去二十年,他都没睡过地铺,成亲头一天,竟然让他睡地铺,为了今儿的洞房花烛,他昨晚恶补了几本春宫图好么! 喜娘尴尬道,“这是夫人的叮嘱,奴婢只是听吩咐办事。” 这时候宁阳侯身边的管事刘妈妈过来,喜娘就福身告退了。 沐止看着刘妈妈,指着地盘铺道,“我娘 这是什么意思?” 刘妈妈笑道,“世子夫人怀胎不足三月,胎儿未稳,为了世子夫人和孩子着想,只能委屈世子爷睡一个月的地铺了。” 沐止,“……!” 睡一天还不够,还要睡一个月?! 爹娘不能有了孙儿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啊。 窗户处,信安郡王、齐宵还有康王世子、忠勇侯世子以及秦晃秦问他们都知道沐止和刘芩儿的事,想来看看还能不能闹洞房,结果看到地上的地盘,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走了,走了,别打扰沐兄睡地铺。” 信安郡王说完,冲屋内道,“沐止,兄弟们就不闹你的洞房了,由衷的祝你洞房花烛夜快乐。” 这是祝福吗? 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沐止忍不住的想出去和信安郡王干架。 他才不要打地铺,他一屁股坐到喜床上,“我晚上睡床,我保证不碰你就是了。” 刘芩儿也被宁阳侯府的安排惊呆了,见沐止一副憋屈的样子,她是想笑不能笑。 她爬到里间,沐止睡在外头,但没坚持一刻钟,沐止就坐了起来,惊的刘芩儿也坐了起来。 沐止闷声道,“我还是打地铺睡吧。” 早知道洞房花烛夜没他什么事,他能看那么多刺激的画本子吗?! 躺在床上,那些个画面一张接一张的飘不过去,人都快炸了。 他需要打地铺冷静一下。 虽然第一次睡地盘不 习惯,但好在他喝了不少的酒,头有些昏沉,失眠了小半个时辰就睡着了。 本来以为他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了,谁想到更惨的还在后面呢。 半夜刘芩儿起夜,小心翼翼的下床,因为紧张,不小心被被子绊倒,朝沐止的肚子摔了下去。 大半夜的,新房里传出了世子爷惨叫声,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吓了个半死,还以为世子夫人咋了。 闯进来一看出事的是世子爷,世子夫人毛事没有,又都放心的退了出去。 沐止,“……” 躺在地铺上,沐止看着天花板,神情有点恍惚。 他……是入赘了吗? 早点睡,明天一早还得给岳父岳母敬茶呢,沐止咬牙切齿的想。 喜宴散后,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内,谢柏庭把手腕递给苏棠,苏棠茫然道,“这是做什么?” “给我把脉,”谢柏庭道。 苏棠吓了一跳,“你中毒了?” 谢柏庭咬牙道,“给我把脉看看我身体有没有毛病,不然我日夜耕耘,为什么你都没怀上身孕?” 苏棠囧了。 这是被催生催的自我怀疑了吗? 苏棠拍了谢柏庭手道,“你没毛病,问题在我。” 谢柏庭眉头一拧,“你有什么问题?” 苏棠小声道,“我之前葵水不准时,不是吃药调理了吗,那些药有避孕的效果,我嫌吃药麻烦,用药效果管的时间比较长… …” 谢柏庭脸黑下来,“管多久?” “……半年。” 苏棠的声音弱的听不见,她很快又道,“我服用的时间早,上个月药效已经过去了。” 谢柏庭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丝,但还是很难看,对着苏棠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苏棠吃痛道,“要这么早生孩子做什么?” 谢柏庭道,“你就不怕生的晚,回头你儿子被他们儿子打啊?”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来,怕儿子被打也能成为早点生孩子的理由,苏棠昂着脖子道,“他们只管先生,回头我一次生两,我就不信他们一个能打我两个。” 谢柏庭被她逗笑了,“孩子是你想生两个就能生两个的?” “你不是总说我嘴灵吗?”苏棠挑眉道。 “……” 见不得苏棠眉飞色舞的样子,谢柏庭捏她鼻子道,“为夫还以为你靠的是医术,没想到你靠的竟然是嘴。” 偏他还无话反驳,因为苏棠的嘴是真灵。 看着苏棠唇瓣水洗过一般的润泽,他心猿意马起来,只想把怀中人儿揉进骨子里,再不放她出来。 手从鼻子往下,抬起下巴,刚要亲上去,突然马车停下,苏棠不受控制的朝谢柏庭撞了上去,疼的谢柏庭鼻子炸裂似的疼,他替苏棠揉脑门道,“怎么赶的马车?” 一暗卫骑马过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禀告王爷道,“王爷,属下无能,二少爷遇刺坠崖了……” 第649章 生死 两驾马车紧挨着,暗卫说话声又不小,苏棠和谢柏庭坐在马车里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面面相觑。 谢柏衍坠崖了?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宋国公不会饶了谢柏衍,但没想到宋国公下手会这么的快,流放千里,紧靠步行,谢柏衍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到流放之地啊。 流放又不是去享受生活,宋国公这么急着下手做什么,多折磨谢柏衍一些日子不更好吗? 苏棠猜测可能是因为云葭是沈皇后亲生女儿的事暴露,皇上会大赦天下,谢柏衍一旦回京,想要他的命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是没想到信老王爷会阻拦皇上在云葭十八岁之前认祖归宗。 王爷今日没有骑马,和王妃坐的马车,听到暗卫的禀告,他脸拉的很长。 虽然他更中意谢柏庭这个儿子,但谢柏衍毕竟也是他亲生,而且他膝下就两个儿子,料到宋国公不会善罢甘休,谢柏衍流放一路,他派了三暗卫暗中随行,以确保谢柏衍无性命之忧,宋国公也清楚他不会让自己儿子孤身上路,竟然还下手了。 王爷周身冷气直往外涌,王妃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王爷问暗卫谢柏衍是在什么地方遇的刺,暗卫一五一十禀告王爷知道。 谢柏衍是在七天前遇刺的,中午在一茶馆歇脚,茶里被人下了药,当 时两暗卫就被撂倒了,他因为去方便躲过一劫,他断后,谢柏衍骑马逃跑,两黑衣人追了过去,他杀了一刺客,去追二少爷,在一悬崖处,眼睁睁的看着二少爷不敌刺客,不想死在刺客剑下的他,转身就跳了崖。 刺客见谢柏衍跳崖了,就没再对暗卫痛下杀手,骑马离开。 悬崖深不见底,等三名暗卫下崖底寻找,不见谢柏衍的尸体,只找到一地的血和几块他身上穿的带血的破布,在另外一座山头找到半块被野狼啃过的残肢,不确定是不是谢柏衍的,但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几乎没有可能活下来。 暗卫描述的悬崖之高,王爷很清楚真的坠崖了,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摔残废,王爷的脸充满了戾气,和当日知道谢柏庭和苏棠坠崖了一模一样。 王妃不知道怎么安慰王爷,只握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 连王爷知道谢柏衍坠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这般悲痛了,何况拿谢柏衍当命根子疼的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一得知儿子遇刺坠崖了,直接就扛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大夫来将她扎醒,南康郡主一醒来,就要下床去找王爷,她不信自己的儿子死了,她要王爷亲口告诉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看守佛堂的婆子哪还敢阻拦南康郡主啊,孩子就是娘身上掉 下来的肉啊,何况南康郡主就生了一儿一女,大姑娘谢柔被王爷送走,都不知道送去哪儿了,一年才许回来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二少爷招惹了宋国公府,遇刺坠崖。 虽说世子爷世子妃也坠过崖,第二天就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可人跟人是不能比的,世子妃可是有伏羲骨的人,二少爷就没运气好过,娶个二少奶奶是被人塞过来的,还是肚子里带着孽种塞过来的。 南康郡主这些日子身子骨就没好过,双脚虚浮无力,一个丫鬟都扶她不住,吴妈妈和丫鬟两个人才将她扶去前院书房。 这回王爷没有拒而不见,南康郡主进了书房,含泪望着王爷,哽咽道,“你告诉我,衍儿他真的,真的坠崖了吗?” 王爷没有说话,南康郡主身子往后一踉跄,吴妈妈和丫鬟赶紧扶住她,“郡主……” 王爷道,“扶她回去。” 吴妈妈和丫鬟要扶南康郡主离开,南康郡主突然像发了疯似得冲王爷道,“我知道你眼里心里只有王妃,最疼的是世子,可衍儿他也是你亲生的,他被人害死,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王爷脸阴沉下来,“衍儿是坠崖了,但一日没找到他的尸体,他就有可能活着,你作为母亲,就不能往好处想吗?!” 王爷在书房想这事想了 半天,怎么想都觉得这事透着点不寻常。 宋国公为人是心狠手辣,毁了他儿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宋国公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如今宋皇后和大皇子因为夺嫡焦头烂额,宋国公这时候置他靖南王的儿子于死地,他一定会替自己儿子报仇,宋国公不是不能隐忍的人。 再者让他生出疑心的是派去的三名暗卫都活着,刺客并没有痛下杀手,若刺客是宋国公派去的,必不会留下活口,更不会让他们回来报信。 王爷不知道这是宋国公在故布疑阵,还是有人嫌靖南王府和宋国公府的火烧的不够旺,在暗中火上浇油。 她不想往好处想吗? 他可知道她有多希望衍儿能在她跟前再叫她一声娘! 南康郡主心如刀绞,嘴里满是血腥味,她歇斯底里的冲王爷道,“就算衍儿活着,你一日不除掉宋国公,他回来也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话还没吼完,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吴妈妈扶着南康郡主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王爷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和宋国公结亲,郡主也知道王爷和宋国公政见不合,就因为想要夺世子之位,想借宋国公手中势力打压世子爷,结果把大姑娘搭了进去,又害了二少爷。 郡主不记得自己当初的坚持,这会儿又逼王爷除掉宋国公替二少爷 报仇…… 郡主和赵王府里应外合连一个世子爷都除不掉,何况宋国公还是当朝国舅。 南康郡主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来见王爷的,剧烈的咳嗽,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晕了好,再不晕,王爷都要被郡主气死了。 吴妈妈和丫鬟赶紧扶南康郡主走,只是回佛堂的路太远了,吴妈妈就擅作主张的把南康郡主扶回了牡丹院。 南康郡主被抬回牡丹院的事一阵风传到苏棠耳中,苏棠没什么反应,半夏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王爷就这么放南康郡主回去了吗?” 苏棠叹息一声道,“二少爷凶多吉少,南康郡主又三番五次的吐血,她被抬回牡丹院,王爷还能让她再搬去佛堂住吗?” 半夏想想也是。 二少爷出事了,她没感觉,但王爷肯定有啊,哪怕给出事的二少爷一个面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王爷是不是忘了南康郡主为什么被罚去佛堂反省了,就是因为她派人给大理寺递状纸啊,虽然这事有她家世子妃一份功劳在…… 半夏有点担心这事被王爷知道了,会不会生世子妃的气。 比起半夏的忐忑,苏棠坦然的多,她挖坑也得南康郡主够蠢往下跳啊,就冲南康郡主和赵王府要她的命,她没直接给南康郡主下毒就已经是她宽厚了好么。 第650章 捉贱 宋国公府。 书房内,书桌上摆着一幅画,宋国公在欣赏画作,专注而认真。 一黑衣男子禀告道,“忻州送消息回来,靖南王派去兴修水利的六千兵马快到了,忻州通往寂州和邛州的必经之路上多了两个茶摊,端茶递水的伙计都是习武之人。” 宋国公手从画上摸过去,不以为意道,“忻州有铁矿,皇上和靖南王怀疑宁王在封地私养兵马很正常。” “可惜,他们把宁王想的太简单了。” 话音一落,敲门声传来,“国公爷。” “进来。” 门吱嘎一声推门,宋国公夫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个丫鬟,手里端着托盘。 进书房后,宋国公夫人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确定没丫鬟在,才笑着上前,“我做了些银耳莲子羹,最是消暑,用冰镇过,国公爷喝一盏解解暑气。” “夫人有心了,”宋国公道。 宋国公夫人正要把银耳莲子羹端给宋国公,这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来,落在画上。 那是一只信鸽,宋国公抓过信鸽,从鸽子脚上把信取下来,宋国公夫人见鸽子落脚处又爪印,道,“画弄脏了。” 宋国公随口道,“一幅假画而已。” 宋国公 夫人眉头一沉,“谁敢送国公爷假画?” 这些天往他们国公府送东西的人多了,夏天眼看着就要过去,入了秋,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都是想走后门的。 宋国公没有回答宋国公夫人,他把信打开,看了一眼,直接就惊站了起来,把走神的宋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吗?” 宋国公脸色难看,看着宋国公夫人道,“你背着我派人去杀靖南王府二少爷了?” 宋国公夫人茫然,“国公爷叮嘱我在行儿回京之前不得杀他,我哪敢派人去?” 再说了,她能使唤的动的只是府里的小厮,那些小厮又岂止靖南王府二少爷的对手,派暗卫去,国公爷必然会知道。 宋国公脸阴冷下来,那眼神看的宋国公夫人有点害怕,“怎么了?” “谢二少爷死了,”宋国公回道。 宋国公夫人心上一喜,“这不是好事吗?” 胆敢废她儿子,死都是便宜他了。 宋国公气涌到胸口处,“好事?就冲行儿和谢二少爷的纠葛,他出事,头一个被人怀疑的就是我!” 他要真派人去了,被人怀疑也就罢了,可问题他并没有。 宋国公夫人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想巴结讨好国 公爷下的手?” 宋国公道,“靖南王的权势不在我之下,谁敢冒着得罪靖南王的风险巴结我?!” 想到一种可能,宋国公脸拉成马脸长,“别是他靖南王料准我会下手,为救儿子耍的花样。” 虽然衙差和流放之地的官员都不敢刁难他靖南王的儿子,但流放始终是流放,没那么自由,玩一招假死,改头换面,他想替自己儿子报仇都找不到人。 宋国公夫人害怕道,“万一国公爷猜的没错,谢二少爷没死,那行儿就危险了。” 宋国公也有此担心,当即又派了几个人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不过比起已经被废的儿子,宋国公更担心赵嫣,他对宋国公夫人道,“你再去右相府一趟,务必说服右相和右相夫人让赵大姑娘到我宋国公府来生产。” 提到赵嫣,宋国公夫人就恨不得将那贱女人千刀万剐,要不是她,她儿子也不会被谢柏衍废掉,她最好祈祷自己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要是个女儿,她要她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谢柏衍遇刺坠崖一事,王爷怀疑宋国公在故布疑阵,宋国公怀疑王爷在护自己儿子,只有南康郡主当自己儿子被人害死了,几次从晕厥中醒来 ,又哭的昏死过去。 不论吴妈妈和牡丹院的丫鬟如何劝,南康郡主别说吃饭了,她连汤药都不肯喝,水也不喝一口,就那么靠在大迎枕上,嘴唇干裂,深可见血。 吴妈妈伺候南康郡主二十多年,几十见过南康郡主这样过,她最是了解南康郡主,知道南康郡主蒙生死意了。 也不怪郡主不想活了,以前的她是赵王府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南康郡主,因为王爷舍命相救,满京都的人都羡慕郡主得王爷宠爱,走到哪儿就被人奉承到哪儿,无限风光,可如今的郡主呢,王爷心底没她,二十年的宠爱都是假的,赵王府被贬,别说给郡主庇佑了,现在赵王府一大家子人都在靠郡主养活。 大姑娘所嫁非人,被王爷送的远远的,二少爷被二少奶奶戴绿帽子,沦为京都的笑柄,被流放千两,如今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南康郡主除了一个郡主的头衔外,以前最让她风光得意的东西都失去了,可这个郡主的头衔,碰上被皇上破例封为超一品护国公主的世子妃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太医就一再叮嘱郡主要静养,现在二少爷出事,郡主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吴妈妈没办法, 只好派人去别院请赵王妃来劝南康郡主。 赵王妃来的很快,丫鬟才走到二门,就得知赵王妃来了。 自打上回老夫人的丫鬟“不小心”往赵王妃脸上身上泼了老夫人一盆洗脚水后,赵王妃就再没来过靖南王府,丫鬟还真担心请不动赵王妃来,不过这担心也多余,赵王府如今全靠着南康郡主供应,要南康郡主倒下了,赵王府的日子要比现在还要清苦十倍不止。 整个京都,估计也只有赵王府盼着南康郡主长命百岁了。 赵王妃进了屋,看到南康郡主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大跳,她走过来道,“你这不是在捉贱自己吗?” 她给南康郡主倒了盏茶,道,“快把茶喝了,别让亲者痛仇者快。” 看到赵王妃,南康郡主才有了一丝动容,她接了茶,一口气喝光,吴妈妈又赶紧给南康郡主倒了一盏,吩咐丫鬟端粥来。 赵王妃喂南康郡主喝粥,一口接一口,赵王妃也是听说了谢柏衍的事来的靖南王府,她儿子磕碎门牙,她都心疼的不行,何况谢柏衍命都被人害没了,她道,“一日没看到衍儿的尸体,他就可能还活着,还有柔儿,只有你还想着她了,还有赵王府,你绝不能倒下。” 第651章 称呼 南康郡主边喝粥边落泪,赵王妃拿帕子给她拭泪,劝她振作。 吴妈妈见赵王妃把一整碗粥喂了下去,高兴的眼泪往外涌,正抬手擦眼角的泪,一丫鬟走进来,在她身边小声道,“吴妈妈,三太太来了。” 吴妈妈脸色一变。 偌大一个靖南王府,要说谁让吴妈妈感到可怕就只有三太太了。 南康郡主狠毒,但更多的狠在明面上,叫人有防备之心,可三太太就像是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她给盯上了。 尚在闺中的她就能把王爷、王妃还有南康郡主玩弄于鼓掌之间。 吴妈妈时常想,若是当年三太太没有算计南康郡主,南康郡主虽然享受不到王爷带给她的二十年风光,至少也绝不可能有今日的狼狈和绝望。 三太太这时候来,准是来落井下石的,她们郡主已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吴妈妈转身出去,说什么也不能让三太太进屋,气她们家郡主。 赵王妃喂完南康郡主,把碗放到丫鬟端着的小几上,然后就听到吴妈妈的说话声传来,“郡主身体不适,三太太请回吧。” 三太太道,“我就是知道南康郡主身体不好,前来探望她的。” 吴妈妈道,“郡主和赵王妃说会儿话,就要歇下了。” 三太太笑道,“赵王府已经被贬了,吴妈妈还以‘赵王妃’称呼,不妥吧?” 吴妈妈脸色一僵,她知道再这样称呼赵王妃 不该,可她已经习惯了,让她以“王氏”或者“云夫人”称呼,她张不开这个口。 还没见到郡主就挑她称呼错了的刺,吴妈妈就更不会让三太太进屋了。 屋内,赵王妃脸很冷,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她看向南康郡主,“放三太太进来,我正好有话与她说。” 丫鬟见南康郡主没说话,就出去传话了。 三太太笑着上台阶,迈步进屋。 见到三太太,赵王妃摆了下手,把除吴妈妈之外的丫鬟婆子都屏退出去。 三太太的丫鬟跟在身后没动,赵王妃看着三太太道,“让你的丫鬟也退下。” 三太太眉头皱了皱,“我的心腹丫鬟,没什么话不能听的。” 赵王妃道,“我让吴妈妈放三太太进来,只是想告诉你件你想知道的事,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算了。” 她想知道的事? 什么事? 好奇心被勾起来,三太太对丫鬟道,“出去吧。” 丫鬟有点担心,她始终没忘记三太太掴掌南康郡主的事,如今屋子里都是南康郡主的人,怕南康郡主把那一巴掌还回来。 丫鬟退出去,关门声传来,三太太看着赵王妃道,“赵王妃要告诉我什么事?” 赵王妃笑道,“三太太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把明德侯府推入的万劫不复之地吗?” 三太太脸色一变。 这是她做梦都想知道的事! “是谁?!”三太太急问道。 赵王妃看着三太太,眸光 落在她手腕的玉镯上。 三太太一口郁气盘踞心口,她把手腕摘下来,递给赵王妃。 看着那碧玉镯,赵王妃眼底闪过一抹凄凉,以前的她,怎么可能会把一只玉镯看在眼里,还这么赤果果的要,可那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她不能全靠南康郡主供养。 赵王妃把眼底的沉痛压下,伸手接了玉镯道,“靖南王。” 三太太身子一僵,声音徒然拔高,“谁?!” 赵王妃看着她,笑道,“做梦也想不到吧,让明德侯府被查抄,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之人竟然是靖南王。” “可怜你还指着靖南王妃帮你求靖南王救明德侯府,殊不知把明德侯府推入深渊的人就是他。” 三太太脸色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你骗我!” 赵王妃轻笑一声,“信不信随你,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靖南王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就你做的那些事,王爷能放过你,放过明德侯府?” “把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王玩弄于股掌之间,说实话,我佩服你的勇气。” 不论赵王妃怎么说,三太太都不信,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 她怎么肯接受是自己害了明德侯府呢?! 她接受不了。 三太太转身离开。 看着三太太离开的背影,赵王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干净,南康郡主道,“真的是王爷灭的明德侯府?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王妃苦笑一声。 怎么知道的 ? “王爷在查是谁和赵王府过意不去,顺道查出来明德侯府被贬是靖南王的手笔。” 南康郡主身子往前一挺,脑袋晕眩道,“是谁和我们赵王府过不去?” 赵王妃看着南康郡主,她没说话,她已经说的够明显了。 南康郡主脸上因为激动添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去,她声音颤抖,“也是王爷?!” “他……”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南康郡主歇斯底里的吼叫。 呕。 一个没忍住。 南康郡主把刚吃下去的那碗粥全给吐了,包括之前喝的两盏茶。 吴妈妈从白粥里看到了血丝,心都揪成了一团。 她心底有些埋怨赵王妃,明知道郡主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她还告诉郡主这事,这不是要郡主的命吗? 赵王妃也没想到南康郡主会这样,她道,“我告诉你这事,是让你知道我们赵王府还有仇人,你必须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哪怕是带着仇恨,也要活下去。 南康郡主倒在大迎枕上,眼泪决堤。 吴妈妈来清扫地面,赵王妃握着南康郡主的手,南康郡主哭到不能自己,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赵王妃一个劲的劝南康郡主,南康郡主什么也没听进去,倒是赵王妃离开的时候,南康郡主说话了,她虚弱的吩咐吴妈妈道,“把梳妆台底下那小匣子拿给赵王妃。” 吴妈妈脸色一变,“郡 主,那里头装的是房契地契……” 南康郡主凄凉道,“衍儿出事,柔儿被送走,这些东西我现在不给,以后想给都给不了了。” 赵王妃道,“郡主说的什么丧气话。” 南康郡主垂眸道,“就当是替我收着吧。” 吴妈妈也知道赵王妃不会昧下郡主的东西,她更知道郡主是担心自己活不久,有大姑娘在,她的那些陪嫁不会送归赵王府,最后不知道便宜了谁,而赵王府没了她这个依靠,会活不下去。 吴妈妈把匣子交给赵王妃,赵王妃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 这边赵王妃离开,那边红菱进屋,禀告苏棠道,“云夫人来探望南康郡主,临走的时候,带了个匣子走。” 苏棠有点茫然,“云夫人是谁?” “被贬的赵王妃啊,”红菱道。 “……” 苏棠嘴角抽了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翻书,但红菱说的另外件事,让她上了心,红菱道,“云夫人走的时候,手腕上戴着三太太惯常戴的那只玉镯子。” 因为三太太经常戴,红菱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道,“奴婢觉得奇怪,就打听了下,云夫人去探望南康郡主的时候,三太太也去了,笑着去的,走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半夏猜测道,“三太太不会是送上门被打被抢了吧?” 红菱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苏棠觉得不寻常,不放心的她,叮嘱道,“派人盯着点牡丹院。” 第652章 添妆 谢柏衍遇刺坠崖一事传回京,王爷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谢柏衍出事之地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前王爷和宋国公就政见不合,被太后下旨赐婚成了亲家,关系也不曾好转,再加上宋国公世子给谢柏衍戴绿帽子,关系急转直下,现在谢柏衍又凶多吉少,王爷和宋国公两表面上和往常没差别,但谁都知道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是汹涌滚动的波涛,不定什么时候就掀起惊天骇浪来。 朝廷上的事,苏棠没那么关注,消息也没那么及时,但牡丹院的一举一动,苏棠一清二楚。 南康郡主确实和她想的那样反常,接连三天,从牡丹院抬出了不下二三十口的大箱子,皆送到了南康郡主拿来安置被贬后的赵王府一家子,显然南康郡主是在拿自己的陪嫁和体己贴补赵王府。 听红菱禀告的时候,苏棠着实诧异了一番,没想到南康郡主对自家兄长会这般掏心掏肺,不过那些是南康郡主的陪嫁,她要怎么花,王爷都管不着,何况是旁人了,哪怕南康郡主把自己的陪嫁全送去给赵王府了,靖南王府也不会少她一口吃的。 只是南康郡主此举,苏棠忍不住猜测她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毕竟早前太医就断言她若不能静养,活不过三个月,如今的南康郡主是赵王府仅剩的靠山了,她在临死前为自己的骨肉血亲做谋算也很正常。 但很快苏棠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南康郡主把自己的陪嫁送出府七七八八后,心态大变,从不吃不喝到要好吃好喝,什么稀罕吃什么,府里没什么她要吃什么,驼峰、熊掌、豹胎、鹿筋…… 牡丹院的丫鬟去大厨房传话倒是带着钱去的,因为这些都不在分例之内,如今是王妃管家,南康郡主在吃上面要求太过分,大厨房的人会当成耳旁风刮过去,带着钱去,大厨房就无话可说了,闹到王爷王妃那里,也是大厨房不占理。 可这大热的天,上哪儿去找这些稀罕食材,只怕连宫里都不一定有,大厨房叫苦不迭,本来还同情南康郡主痛失爱子,就冲南康郡主这么折磨人,他们同情自己都来不及呢。 转眼,就快到信安郡王迎娶冯媛的日子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天上飘着大朵的云,阳光照耀下,仿佛镶了一层金边。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去冯府送添妆。 才出院门,远远的就看到天香院的丫鬟雪梅端着个托盘进来,用大红绸缎盖着托盘,半夏才反应过来今儿是王府发月钱的日子。 苏棠往王府大门口方向走,半夏道,“世子妃,您等奴婢片刻。” 苏棠还没应她,这丫鬟就已经撒丫子朝雪梅跑过去了。 苏棠人还没走到树荫下,半夏又跑了回来,对着苏棠笑的见牙不见眼,高兴道, “托世子妃的福,奴婢月钱涨到三两五钱了。” 这话可不是拍马屁,半夏能拿三两五钱的银子完全是靠苏棠的努力。 以前苏棠是谢大少奶奶,半夏这个贴身大丫鬟的月钱是一两五钱。 苏棠荣升靖南王府世子妃后,半夏的月钱涨到了二两。 苏棠被封为护国郡主后,半夏的月钱涨了五钱。 苏棠被封为护国公主后,半夏的月钱跟着水涨船高到了三两。 上个月,苏棠被皇上封为超一品护国公主,作为苏棠的贴身大丫鬟,月钱少不得沾主子的风光往上拔高一点。 半夏迫不及待去找雪梅,不是急着拿月钱,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月钱是不是又涨了…… 半夏那喜滋滋的模样看的苏棠直摇头,随口问了一句,“我的月钱多少?” 一句话把半夏问懵了。 她只顾问自己的,没问世子妃的月钱是多少。 实在是平常苏棠出手的钱都是以万两计,最少最少也是千两,苏棠哪怕就是超一品护国公主,她的月钱也不会超过二百两,太太太少了,平常半夏和茯苓帮苏棠领了月钱,都懒得和苏棠说一声,就直接放钱匣子里了。 半夏为自己作为大丫鬟失职了脸红,“上,上个月世子妃的月钱是一百八十两……” 苏棠囧了。 真是少的可怜。 主仆俩穿过九曲回廊,出了二门,到了前院,彼时陈青 已经赶着马车候在门外了。 坐上马车,直奔冯府。 冯府下人看到苏棠,殷勤之余心情有点复杂,以前在清州的时候,他们冯府比苏家尊贵的多,结果到了京都,冯府就不起眼了,苏大人一家子青云直上,简直可以说是飞到了云端,要不是在清州的情分,他们冯府都高攀不起了。 半夏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刚迈步进冯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苏棠姐姐……” 苏棠回头就看到清阳郡主从马车上下来。 冯媛进京时日不长,除了苏棠之外,只和清阳郡主还有李霁月交好了,如今李霁月身怀有孕,信王府肯定不会让她来冯府送添妆。 清阳郡主走过来,苏棠笑道,“这么巧。”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两人聊着天由丫鬟带路去见冯媛。 进了二门,清阳郡主看着苏棠欲言又止,苏棠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和我还见外?” 清阳郡主脸微微红,苏棠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她道,“我大哥离家出走了。” “啊?”清阳郡主惊呆了。 “他怎么离家出走了?他受委屈了吗?” 在清阳郡主眼里,只有受了委屈,而且是很大的委屈才会离家出走。 半夏捂嘴偷笑,苏棠笑道,“我大哥经常离家出走,我们已经习惯了,回头你也会习惯的。” 清阳郡主脸腾的红成猴屁股,“ 我,我习惯什么……” 声音弱成蚊蝇哼,苏棠听见了,知道她脸皮薄,没有打趣她。 冯媛知道苏棠和清阳郡主来了,赶紧出来迎接,两人同她道喜,冯媛也是满脸飞霞,赶紧请苏棠和清阳郡主进她闺房说话。 清阳郡主送给冯媛的添妆是一只碧玉镯,外加一对金簪。 苏棠送冯媛的是一套羊脂玉的首饰,冯媛道,“这太贵重了。” 苏棠还没说话,半夏道,“贵重的不只是玉石,还有我家世子妃的心意,这是皇上赏的羊脂玉石,我家世子妃亲自画图纸打造的首饰,无一无二呢。” 冯媛感动的不行,爱不释手。 苏棠看了清阳郡主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清阳郡主没来由就红了脸,赶紧端茶喝。 苏棠也有些口渴,便也将茶盏端起来,只是在拨弄茶盏的时候,突然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来,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想着来冯家也有半个时辰了,苏棠便决定回去了,冯媛便送她和清阳郡主出府。 坐上马车,苏棠叮嘱陈青道,“我心不安的紧,赶马车的时候小心些。” 陈青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赶马车的时候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就发现靖南王府方向上空浓烟滚滚。 陈青连忙禀告苏棠道,“王府好像着火了。” 苏棠掀开车帘,果然看到王府上空浓烟密布,“快回府。” 第653章 火海 这里离靖南王府不远,几乎可以肯定着火的是靖南王府,就是不能确定着火的确切位置。 半夏担心着火的是静墨轩,世子妃手里有那么多的银票和房契地契啊,房契地契烧了还能补,银票可不会补的,还有那些稀罕玩意…… 要着火的是静墨轩,那损失就惨重了。 陈青以最快的速度将马车赶回靖南王府,许是小厮们都赶去救火了,苏棠人都进府了,都没见到人,好不容易见到个丫鬟,半夏急问道,“哪着火了?” 丫鬟连忙回道,“牡丹院。” 怎么是牡丹院啊。 白担心了这么半天。 半夏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 不过即便走水的是牡丹院,苏棠既然赶回来了,少不得去看一眼,苏棠三步并两步赶到牡丹院。 本来天就挺热,再加上牡丹院烧了好几间屋子,就更像是火炉了。 见王妃在,苏棠走过去,就听宁妈妈道,“王妃,您手烫伤了,还是先回天香院上药吧。” 王妃没理会宁妈妈,她朝着南康郡主住的内屋道,“王爷,王爷怎么还没出来?” 苏棠走上前,就看到王妃手背上有铜钱大的烫伤,她问丫鬟雪梅道,“ 王妃怎么会烫伤?” 雪梅眼眶通红,咬牙道,“南康郡主寻死,拉王妃给她陪葬,幸亏王爷回来的及时,不然就真如南康郡主所愿了……” 雪梅牡丹院着火的经过告诉苏棠。 今儿是王府发月钱的日子,一般都是各院去天香院领,雪梅送静墨轩来是因为顺带有事找茯苓,就顺手带来了,省的许妈妈再跑一趟。 各院的例钱都发下去了,牡丹院迟迟没人来领,宁妈妈就让雪梅送牡丹院来。 这一送,送出事端来了。 她是按照牡丹院的人数送的钱,一钱也不少,可她转过身的功夫,就少了二十两,牡丹院的丫鬟拉着她不让走,要她给个说法,为什么牡丹院这个月的例钱比上个月少二十两,这二十两少的是谁的,不说清楚,这钱牡丹院没法分。 雪梅一口咬定钱不少,牡丹院的丫鬟就以她昧下了这二十两搜她的身,扣着她人不让走,一定要弄清楚钱去哪儿了。 雪梅是王妃的大丫鬟,来牡丹院送例钱被扣着不让回,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不能坐视不管的她,就来牡丹院救雪梅了。 南康郡主这些天仿佛忘了自己一双儿女,该吃吃该喝喝,为 的就是这一天,大白天的在屋子里点了许多蜡烛,王妃虽然有些起疑,但也没往南康郡主要和她同归于尽上想,南康郡主支开丫鬟,和王妃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后悔过去二十年没有要王妃的命,要没有她,王爷绝不会如此待她之类云云。 这是南康郡主和王爷之间的事,王妃一点也不想听,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南康郡主用力一推,王妃朝饶绍的莲花烛台扑过去,烛台一倒,点着床幔,火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天干气燥,屋子里又放了不少容易燃烧的东西,等院子里的丫鬟反应过来,已经进不来屋了。 王爷下朝后,本来是想直接去军营的,半道上突然不安,就折返回府,得知牡丹院着火,王妃还在里面,就冲进了火海,把王妃救了出来,得亏王爷进去的及时,炭火掉在王妃手背上就被王爷扔开了,再迟一步,王妃不死也会烧伤。 王爷把王妃救出来,又进去救南康郡主。 火势之大,不说王妃担心了,就是苏棠也替王爷捏一把冷汗,再不出来,没得连着王爷也要葬身火海。 这般想,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听得人浑身一颤。 火海里,南康郡主看着王爷冲进来,把王妃救了出去,她站在那里,眼神怨毒的恨不得扑过来,要王爷也陪她一起死。 她在心底诅咒王爷王妃这辈子不得善终,然后就看到王爷把王妃送出去后,又进来救她。 她以为王爷会不管她死活的,王爷能冲进火海救她,说明心底有她,南康郡主眼泪模糊双眼,她朝王爷跑过去,然而才跑了两步,一根燃烧的木头不偏不倚的朝她砸下来。 屋外,一堆人在焦灼的等王爷出来,等的心都紧张害怕的跳出喉咙了,王爷才出来,抱着南康郡主出来的。 可等大家看到南康郡主的模样时,一个个脸色惨白。 南康郡主头发烧掉了一半,半边脸更是惨不忍睹,就是苏棠多看了两眼,都把眸光移开了,怕晚上会做噩梦。 不过王爷把南康郡主救了出来,却是丢似的扔给了吴妈妈,冷声道,“送她去佛堂,再给她请个太医。” 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王爷朝王妃走去,看着王妃手背上的伤,对苏棠道,“快给你母妃处理伤口。” 苏棠扶王妃回天香院,王爷也一起回去的,冲入火海救人时,王爷往身上泼 了两桶水,浑身湿漉漉的,需要将衣服换下来。 王妃有些狼狈的坐在罗汉榻上,苏棠在给她处理伤口,疼的王妃额头打颤,苏棠道,“有点疼,母妃你忍忍……” 王妃道,“母妃忍的住。” 苏棠帮王妃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挑药膏抹在伤口上,裹上纱布,苏棠道,“母妃放心,不会留疤的。” 王爷换好衣服过来,王妃望着他,苏棠觉得自己留下碍事,就悄悄退下了。 退了,又没完全退。 走到屏风处,苏棠停下来,就听王爷的声音传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王妃眼眶通红,哽咽道,“如果王爷有什么闪失,我宁愿你不救我。” 王爷失笑道,“你要死了,我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那南康郡主呢?”王妃望着他。 王爷将王妃拉起来,抱在怀里道,“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没有她了。” 出了天香院,半夏小声问道,“王爷救了南康郡主,南康郡主就死不了,王爷为什么还那么说啊?” 苏棠耸肩,“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 半夏,“……” 连世子妃都不知道,半夏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 第654章 休书 苏棠往静墨轩走,走了百余步,谢柏庭快步过来,问道,“母妃伤的如何?” 苏棠道,“母妃手被烫伤,已经上过药了。” 谢柏庭要去看王妃,苏棠道,“母妃在和父王说话呢,你还是过会儿再去吧。” 谢柏庭看着还在燃烧的牡丹院,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 虽然王爷及时将王妃救下,但要王爷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说南康郡主是谢柏庭的杀母仇人一点不为过。 可这个杀母仇人,王爷却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谢柏庭脸色铁青,“她想死还想拉着母妃给她陪葬,父王不成全她,反倒救她,父王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苏棠回答不上来,但她相信王爷做有自己的用意,王爷把南康郡主丢给吴妈妈的时候,眼底的嫌弃,她看的真切。 王爷绝不可能是因为对南康郡主有感情才救的她。 远处,赵管事领着太医去医治南康郡主,苏棠拉谢柏庭回静墨轩,只是才走到静墨轩门口,身后跑过来一丫鬟道,“世子爷世子妃,赵王……南康郡主的兄嫂来了。” 丫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被贬的赵王赵王妃,感觉叫他们云老爷云夫人没人能知道是 谁。 靖南王府大白天着火,烧的还是南康郡主住的牡丹院,赵王赵王妃不放心来看看是人之常情。 苏棠眉头一挑,对谢柏庭道,“我好像懂父王为什么要救南康郡主了。” 谢柏庭眉头陇紧,苏棠拉着他下台阶,“走,看热闹去。” 远远的,就看到赵王赵王妃迈步进天香院,苏棠催谢柏庭走快些,谢柏庭一脸的无奈。 屋内,王妃人不在,只王爷一人坐在那里喝茶,身侧站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 赵王赵王妃走进去,赵王对王爷语气不善,“好端端的牡丹院怎么会着火?” 赵王质问的理直气壮,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个个义愤填膺。 说的好像是有人要害南康郡主似的! 他知不知道南康郡主险些害死她们王妃?! 王爷把眸光从茶盏移开,落在赵王脸上,语气冰冷道,“来的正好,你们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请你们来。” 赵王眉头一沉,心底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王爷把茶盏放下,身侧站的男子就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到赵王手中。 赵王皱眉接过,打开,两个大字赫然引入眼帘—— 休书。 赵王脸色铁青,“你要休了南康?!” 赵王 妃也被这封休书震的不轻,“南康郡主以郡主之尊嫁给靖南王你做侧妃,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今日也冒死救她出火海,就这样休了南康,未免太叫人寒心了。” 寒心? 可不只有她南康郡主会寒心。 王爷冷冷的看着赵王,“我给她一封休书,让你们接她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就冲她今日谋害本王的王妃,处死她都是她罪有应得。” 赵王气的不轻,“你既然容不下她,为何要救她?!” 王爷看着赵王,“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入我靖南王府祖坟。” 王爷的声音掷地有声,在正堂内回荡。 宁妈妈和王妃站在屏风后听着,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本来心底还介怀王爷冒死救南康郡主,还以为王爷心底有南康郡主,原来只是不想南康郡主入靖南王府祖坟,也是,活着的时候给休书才管用,要南康郡主真被火烧死了,王爷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王也不能和一个已死之人计较,失了气度,靖南王府祖坟也不缺块埋人。 再加上人总是同情弱者,二少爷遇刺坠崖生死未卜,本来大家就同情南康郡主了,南康郡主和王妃一同被关在火海中,王爷救了王妃 ,却没救南康郡主,就更同情南康郡主了,哪怕这火是南康郡主放的,她要和王妃同归于尽。 可靖南王府家事,外人并不知道,再加死无对证,王妃这个气不仅出不了,害得以侧妃之礼下葬,让南康郡主走的风光。 就南康郡主的所作所为,哪怕就是死后的风光,宁妈妈也不想便宜了她。 赵王气的浑身颤抖,气的把休书撕的粉碎,丢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将休书吹的到处都是。 王爷看着赵王,“今日你们不带走她,本王就以纵火行凶的罪名将她送进刑部大牢。” “你!”赵王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赵王要替南康郡主出气,被赵王妃死死拦下,劝道,“还是带南康走吧,靖南王府容不下她,留下来没得叫人害死。”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那叫一个气啊。 从始至终就没人害过南康郡主,都是她在找别人的茬,要害别人,别人不了解南康郡主,他们是南康郡主的兄嫂能不知道吗?! 他们还后悔把南康郡主嫁给王爷,王爷才后悔娶了南康郡主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呢,要没有南康郡主,王爷和王妃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赵王气的甩袖离开,赵王妃 紧随身后,走到屏风处看到苏棠,赵王赵王妃的脸一个比一个难看。 苏棠觉得南康郡主封号没取好。 以前是南康,后来是难堪,现在变成了难看。 就南康郡主脸被烧伤的程度,哪怕她出手诊治,稀罕的药不要钱的往脸上抹,也治不好了。 难怪王爷说今天之后,他和王妃之间再没有南康郡主了,一个被休之人,确实不配再被王妃提及了。 王爷休了南康郡主,谢柏庭难看的脸色才缓和三分,他迈步进去,见到王妃道,“母妃可受惊了?” 王妃道,“棠儿给我开了安神药,我已经喝过了。” 谢柏庭瞥了王爷道,“这封休书要早些给,母妃哪用得着受这份罪?” 谢柏庭气王爷,王爷没说话,看到王妃在火海中无助时,王爷就后悔太顾着皇家颜面,没有给南康郡主休书了,好在现在给也不晚,没有铸成不可不挽回的错。 谢柏庭还要再说,王妃朝他摇头,谢柏庭给王妃面子,没再说气人的话。 很快,有丫鬟进来道,“王爷,南康郡主没醒,吴妈妈求您等南康郡主醒了再送她走……” 王爷冷道,“本王说的不够清楚吗?!牡丹院上下随南康郡主一起离开。” 第655章 求情 靖南王府不缺下人使唤,留下南康郡主的人,意味着有可能留下隐患,王爷几次险些失去王妃,任何一丝危害到王妃的可能他都不想留下。 可怜吴妈妈还想拖延些时间,想着王爷冒死从火海中救下南康郡主,心底不可能一点没有南康郡主,这会儿王爷在气头上,要赵王赵王妃即刻带南康郡主离开,等过两日,气消了就改主意了,没曾想撞了王爷的枪口,连带着牡丹院的丫鬟婆子,王爷都容不下了。 王爷态度坚决,油盐不进,赵王赵王妃还真担心他们不带南康郡主离开,王爷会把南康郡主送入刑部大牢,男人心狠起来,可比女人狠的多。 二十年前,南康郡主因为王爷舍身相救,嫁进靖南王府给王爷做侧妃,二十年后的今天,王爷把一心求死的南康郡主从火海中救出来,给她一纸休书,送她还家。 他们之间以救命之恩开始,也以救命之恩结束。 热闹看完了,苏棠准备和谢柏庭回静墨轩了,结果人还没起身,外面跑进来个丫鬟,大喘气道,“不好了,八少爷落水淹死了……” 这消息可是把屋子里的人狠狠怔了下。 八少爷…… 那可是三老爷最宝贝的龙凤胎儿子。 自打外室和私生子接回府后,三老爷和三太太的关系就不复从前了,几乎没再踏进过三太太房间半步,独宠那外室刘姨娘,对那一双龙凤胎,更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王妃心生怜悯道,“八少爷怎么会落水,身边没人看着吗?” 丫鬟回道,“据负责照顾八少爷的丫鬟说,因为牡丹院走水,八少爷要去看热闹,丫鬟拦着不让,八少爷推她,丫鬟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追不上八少爷,等丫鬟到牡丹院,没见到八少爷的人影,找了一圈,还是花园里的丫鬟看见八少爷飘在水里……” 丫鬟说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八少爷就是个还不到六岁大的孩子啊,就这么落水夭折了,实在太过残忍了。 苏棠听得于心不忍,她可不信八少爷落水是意外,趁着牡丹院走水,花园的丫鬟婆子都去帮忙了,就把魔爪伸向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这得是什么样的心肠才能狠到这种程度,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从天香院出来,苏棠心情闷闷的,和谢柏庭路过花园时,那边两丫鬟走过来 ,边走边说话: “你刚刚看见没有,刘姨娘抱着八少爷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都跟着掉了好几滴眼泪,八少爷太可怜了,”碧色裙裳丫鬟声音还有些沙哑。 另外一鹅黄色裙裳丫鬟摇头道,“我没看见,我到的时候,刘姨娘已经哭晕过去了。” “龙凤胎诶,这是多大的福分才能有的,老夫人不待见刘姨娘,但对那双龙凤胎却是疼爱的紧,就这么没了一个……” 两丫鬟渐行渐远,声音也弱了下去。 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半夏给两人倒了茶,苏棠才把茶盏端起来,红菱快步进来道,“刘姨娘痛失八少爷,在莲花池边哭晕过去,被三老爷抱回南院,正好府里给南康郡主请了太医,诊完脉要走,被三太太请去给刘姨娘把脉,结果世子妃猜怎么着……?” 红菱卖起了关子,苏棠没接话,半夏道,“刘姨娘怎么了?” “太医诊出刘姨娘有身孕了,足有两个月,”红菱飞快道。 “……” “听说当时三太太脸就气绿了。” “……” 没有哪个主母愿意看到妾室有孕,三太太脸绿很正常,就怕这脸绿是 因为除掉一个八少爷,又冒一个九少爷出来。 这刘姨娘也是够惨的,被自家姐姐姐夫献给三老爷,以外室的身份养在随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进得靖南王府,一双儿女能认祖归宗,结果才过去多久,儿子就没了,悲痛欲绝的时候又得知自己怀了身孕,这要平常,刘姨娘肯定得高兴坏,可这会儿,估计只有是悲伤,养那么大的儿子都保不住,何况肚子里还没成形的。 苏棠心下叹息,端茶轻啜。 时值正午,吃午饭的时辰,本来今儿谢柏庭不回来吃午饭的,因为着火赶回府,小厨房把饭菜端来,谢柏庭就陪苏棠吃午饭。 才吃了小半碗饭,外面传来一丫鬟的说话声,“我要见世子妃,我有要紧事要见世子妃……” 苏棠夹着菜道,“谁在外面喊?” 半夏正要去问,丫鬟进来道,“世子妃,是牡丹院的二等丫鬟碧朱在外头嚷嚷着要见您。” 半夏就道,“王爷已经把牡丹院的丫鬟赶出府了,你们怎么还让她进院子,快把她打发走,没得吵着世子爷世子妃吃午饭的好心情。” 对牡丹院的下人,半夏没一点好感。 苏 棠对南康郡主的丫鬟也无感,不过这叫碧朱的丫鬟有胆量来找她,苏棠倒是好奇她哪来的胆量了,便道,“放她进来。” 传话丫鬟怎么要出去赶丫鬟走了,苏棠发了话,她出去,就放她进来了。 那叫碧朱的丫鬟,苏棠瞧着眼生,毕竟南康郡主的丫鬟不少,除了几个大丫鬟,苏棠见过的真不多。 见到苏棠,碧朱噗通一声跪下,“世子妃,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赶出王府……” 苏棠听笑了,“你既是南康郡主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该知道我和南康郡主关系有多差,你不想被赶出王府,跑来求我,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她是有几分怜悯之心,但她不是圣母,无缘无故帮了这丫鬟,回头牡丹院的丫鬟全来求,她帮是不帮? 一个小丫鬟凭什么觉得她会为她忤逆王爷,按说能被南康郡主提拔为二等丫鬟,不该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 这丫鬟既然来了,必然有几分把握,苏棠想知道她要怎么说服她。 碧朱跪在地上,望着苏棠道,“世子妃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三太太给南康郡主一巴掌,南康郡主却没有把三太太怎么样?” 第656章 碧朱 丫鬟说的时候,苏棠正在夹菜,闻言,手滞了下。 这丫鬟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这桩被她按捺住的好奇事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苏棠夹了块红烧排骨给谢柏庭,瞥了丫鬟道,“我确实很想知道这件反常之事,但你该知道,欺骗我会是什么下场。” 碧朱点头,“奴婢知道。” 她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了。 赵王府已经被贬了,偌大一个赵王府都靠着南康郡主供养,牡丹院的丫鬟婆子除了几个心腹丫鬟,其她人只怕都逃不掉被卖的下场。 她自认有几分姿色,一旦被卖,等着她的就是火坑,与其流落花楼勾栏院,她宁肯一头撞死。 在死之前,她决定来世子妃这里碰碰运气,或许她可以拿世子妃不知道的事换取留在府里,哪怕做最脏最累的活。 苏棠把筷子放下,看着碧朱,“说吧。” 碧朱就道,“当年王爷救南康郡主是三太太算计的……” 苏棠眉头一拧,她飞快的看了眼谢柏庭,只见他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苏棠收回眸光,看着碧朱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和世子爷。” 碧朱就把知 道的倒出来。 她知道这事也是巧,那日三姑娘小产大出血,三太太悲愤头上去找南康郡主时,她人就在屋子里,因为她把东西放到里间箱子里,所以南康郡主让丫鬟退下时,她并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出不去了。 她只能缩着身子躲在箱子边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听着三太太说起往事,告诉南康郡主她是如何嫉妒王妃,如何算计王爷成全南康郡主的。 那天她过的有多小心翼翼,碧朱到这会儿还有心理阴影,她无意间听说了那么大的隐秘,一旦被南康郡主知道,她必死无疑。 南康郡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多久,她就躲了多久,蹲到腿麻,憋到膀胱几乎要炸裂开,才等到屋子里来好几个丫鬟,她才敢趁机混出去。 碧朱把知道的全抖出来,包括三太太让王妃和南康郡主惊马车,听得谢柏庭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杀人。 碧朱说完,望着苏棠和谢柏庭道,“奴婢虽然是牡丹院二等丫鬟,但奴婢从来没帮南康郡主做过恶,牡丹院里其实除了那几个心腹丫鬟婆子,其她人都不错,求世子妃帮帮奴婢,奴婢不想被卖出府。” 怕苏棠 不答应,碧朱一个劲的给苏棠磕头,苏棠道,“我帮你向王爷说情,以后你就在静墨轩当差吧。” 碧朱先是一怔,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随即狂喜,对着苏棠又是一阵猛磕头,磕的苏棠都觉得脑门疼。 半夏将她扶起来。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还吃得下吗?” 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谢柏庭把筷子放下,苏棠和他起了身,两人带着碧朱去了天香院。 牡丹院着火,王妃险被烧死,王爷就是再军务繁忙,今天也不会去军营,留在天香院陪王妃。 苏棠和谢柏庭到天香院的时候,王爷王妃还在吃午饭,王妃食欲寡淡,吃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王爷问道,“可是手疼拿不了筷子?我喂你。” 王爷要去拿王妃的碗,王妃哪会让王爷给她喂饭,她道,“我不想吃,我待会儿再吃。” 王爷也不逼她吃饭,只是自己也不吃了。 王妃道,“王爷怎么不吃了?” 王爷道,“我陪你。” 王妃心下动容,道,“王爷这不是为难我吗?” 她这会儿一点食欲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晚上食欲会不会回来,王爷午饭陪着她不吃,晚 饭呢,也不吃吗? 王妃拿起筷子给王爷夹菜,这时候传来丫鬟给苏棠谢柏庭请安声。 王妃抬头见他们进来,笑道,“怎么这时辰来母妃这儿,午饭吃了吗?” “吃了一半,”谢柏庭回道。 王妃眉头一拢,只有要紧事忙的时候才会吃一半啊,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赶着来天香院? 谢柏庭回了王妃,然后瞥了丫鬟碧朱一眼,碧朱就朝王爷跪下了,王爷眉头一紧,看向谢柏庭,“这是?” 谢柏庭道,“我带这丫鬟来,是让父王亲耳听听您和母妃过去二十年是怎么错过的。” 王爷脸色一变。 碧朱跪在地上,把刚刚告诉苏棠和谢柏庭的那些话重复一遍给王爷王妃听。 连苏棠和谢柏庭听得都火冒三丈了,何况王爷王妃。 王爷周身弥漫的戾气,都能把天香院的屋顶给掀了,脸色铁青道,“把三太太给我抓来!” 屋子里不少丫鬟婆子,听了碧朱的话,一个个眼睛睁圆,她们知道王爷王妃近来感情不错,除了知道内情的宁妈妈,其她人都以为是南康郡主一再的忤逆王爷,寒了王爷的心,才把王爷推到了王妃身边,却没想到王 爷二十年前爱的人就是王妃,就因为三太太因爱生恨,嫉妒王妃,硬是把南康郡主推到了王爷身边,要不是太夫人坚持,王爷和王妃这辈子就错过了。 二十年啊。 王爷误会王妃心底的人是赵王,言语中伤王妃,还曾气的王妃上吊寻死。 谁想到这一切,都是三太太从中捣的鬼。 丫鬟婆子们气的都恨不得把三太太千刀万剐泄愤了。 很快,三太太就被丫鬟抓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三老爷。 王爷派人去南院,不由分说抓过三太太就往外拖,哪怕三老爷再不喜三太太,他也不能任由人如此欺负他的嫡妻,这是公然打他的脸,就是王爷也不行。 进了屋,三太太正要叫委屈,只是还没开口,谢柏庭眸光一瞥,抓三太太的婆子脚一抬,就把三太太踹跪在地,那膝盖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都发麻。 三太太疼的倒抽气,眼泪直往外涌。 三老爷就冲王爷道,“内子犯了什么事,要被抓来天香院审问?!” 犯了什么事? 王爷眸光冰冷的看着三老爷,声音裹着寒霜砸过来,“你的好夫人,把本王和王妃玩弄于股掌之间二十年。” 第657章 瘫软 王爷眼神冷,声音更冷,传到三老爷耳中,三老爷心底蹿过五个字—— 这怎么可能? 他和三太太夫妻二十年,以三太太的心机手段把王妃玩弄于鼓掌之间,三老爷一点不怀疑,可王爷是什么人,一个手握重兵叱咤疆场的将军王,岂是他枕边人能算计的? 要三太太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落魄到明德侯府都被抄家的地步吗? 三老爷一脸的不信,他下意识的去看三太太,就看到三太太一脸惶恐惊惧,三老爷顿觉毛骨悚然。 他和三太太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深知三太太的脾气,要王爷污蔑了她,早撒泼叫冤,甚至可能寻死觅活为自己讨公道,而不是这样一副事情败露大祸临头的表情。 不过三太太惶恐之后,就是喊冤了,“谁在王爷面前嚼我的舌根?!看我不拔了她的舌头!”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苏棠见不得三太太到这会儿还如此理直气壮,她道,“三婶扇南康郡主巴掌时说的话,被南康郡主躲在屋子里的丫鬟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三婶觉得丫鬟的供词还不够,那吴妈妈的呢,需要把吴妈妈抓回来,当着三婶的面再问一遍吗?” 要不是当初南康郡主和赵 嫣给谢薇下药,把三太太气狠了,气到失去理智,把这桩隐瞒了二十年的事抖出来,就不会被碧朱听到,也就不会传到苏棠的耳中,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三太太面如死灰。 她料准了南康郡主恨王爷,哪怕再气她,也绝不会向王爷告发她,才不管不顾的全说了,却没想到屋子里除了南康郡主的心腹吴妈妈外,还有一个丫鬟在。 看着王爷那仿佛覆了寒霜的脸,三太太身子都凉透了,三老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问赵管事到底出了什么事,赵管事一开口,三老爷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因为赵管事是这么小声告诉他的,“二十年前,三太太想嫁王爷不成,给王爷下药,最后嫁给了三老爷您,飞不上枝头做凤凰,因此恨极王爷,知道王爷王妃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便从中作梗,让王妃以为赵王是王爷,又让南康郡主做王妃的打扮,让王爷误以为王妃出事,舍命相救,摔断了胳膊,不得不娶南康郡主……” 论煽风点火,赵管事绝对是把好手。 三两句话一说,三老爷难堪的想把三太太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赵管事的话把三老爷的 脸面扒下来好几层,放在地上死命的践踏,本来三老爷面对王爷就有些自卑了,现在告诉他,三太太嫁给他三老爷并非是因为倾慕他,只是逼不得已,三太太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他三老爷,人家心底的人是王爷,自卑和羞辱传遍四肢百骸,三老爷恨不得将三太太活活掐死。 三老爷强忍住杀人的冲动,质问三太太,“赵管事说的事是不是真的?!当年确实是你算计了王爷和王妃?!” 三太太很清楚王爷有多爱王妃,南康郡主恨王爷,要拿王妃的命来报复王爷,让王爷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南康郡主可是陪了王爷二十年,给王爷生了一双儿女的人,南康郡主伤害王妃,王爷都容她不下,遑论是她了。 这罪名,一旦认了,她必死无疑。 三太太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当年南康郡主羞辱我,我给她一个教训那是应该的,我没有拿刀架在王爷脖子上逼王爷救南康郡主,王爷自己舍命相救与我何干?!” “至于让王妃误会赵王,我只不过知道实情没有告诉王妃罢了,嘴长在我身上,我有选择说与不说的权利!” “当年之事,南 康郡主并没有怪罪我,如今王爷已经休了她,又有什么立场替她南康郡主出这个头?!” 三太太越说越激愤,理直气壮到苏棠都想打人了。 她不否认是王妃误会赵王就是王爷在前,她三太太有说与不说的权利,可既然选择冷眼旁观偷着乐,就别和王妃再有往来,这么多年以和王妃是表姐妹,往来密切,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明德侯府出事后,一而再的求王妃帮忙,王妃不肯,就骂王妃忘恩负义。 敢情她三太太可以不把王妃一辈子的幸福当回事,以看王爷王妃在痛苦中挣扎为乐,但王妃得把她和明德侯府的荣华富贵放在心上。 苏棠恨不得把“双标”两个字制成烙印,烙在她三太太身上。 见没人说话,三太太越发觉得自己无罪,她要起身,踹她跪下的婆子死死的摁住她的肩膀,三太太动弹不得。 算计王爷王妃错过二十年,还想靠着巧舌如簧躲过去,要真让她就这么过去了,王爷就不是王爷了。 从王爷让人抓她三太太来的那一刻,三太太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连她一个婆子都懂的事,三太太竟然还妄想躲过去,婆子都觉得 三太太的想法太可笑了。 这时候,一黑衣劲装男子走进来,将两份供词呈给王爷道,“三太太的贴身管事妈妈招供,三太太为了能让三姑娘顺利代替大姑娘嫁进宋国公府,指使人暗中下手,让王妃和南康郡主惊马,另丫鬟夏霜招供,是三太太让丫鬟把八少爷推入水中……”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三老爷已然脸色大变,痛失爱子这阵劲还没过去的他,直接掐住了三太太的脖子,掐的三太太当时就翻了白眼。 “拉开他,”王爷发话道。 赵管事这才上前掰开三老爷的手。 再晚一步,三太太的脖子就被三老爷掐断了,三太太瘫软在地,好一阵没呼吸的她大口喘气。 苏棠吩咐王妃的丫鬟雪梅道,“去拿笔墨纸砚给三老爷。” 雪梅赶紧照办,不过雪梅还没端来笔墨纸砚,四少爷谢柏允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老夫人。 谢柏允见自家娘亲瘫在地上,要扶三太太起来,婆子拦着不让靠近,被谢柏允一把推开,然而就在他要去扶三太太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一扭,就疼的他额头打颤。 谢柏庭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后一丢,“天香院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第658章 失踪 谢柏允往后踉跄了五六步才停下来,他满面屈辱,拳头攒紧,被审问的是他亲娘,他作为儿子岂能熟视无睹?! 他冲三老爷道,“父亲!您就容他们如此欺负母亲吗?!”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得白眼直翻。 四少爷怕是不知道三太太这副惨样子就是三老爷掐出来的吧,他找三老爷求救,那可是找错人了。 三老爷恨不得将三太太千刀万剐泄愤,见谢柏允如此维护三太太,他冷道,“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你的母亲!” 雪梅端来笔墨纸砚,三老爷提笔就要写休书,老夫人也恼三太太,她道,“明德侯府已经没了,按照‘七出三不去’,你给不了她休书。” 七出之条,大家都知道,但三不去,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分别是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三老爷和三太太成亲的时候,三太太的双亲健在,如今明德侯府被抄家,双亲被砍头,明德侯府已不复存在了,现在三老爷休三太太,三太太无家可归,从朝廷律法来说,三老爷休不了妻。 苏棠坐在那里,听了老夫人的话,眉头微微一挑,不是说老夫人喜欢龙凤胎吗,如今被三太太害死了其中一个,老夫人竟然不让三老爷休妻。 苏棠不知道老夫人是为 膝下唯一的孙儿谢柏允着想,还是单纯的给王爷王妃添堵,但苏棠的目的就纯粹了,和老夫人抬杠道,“没的只是明德侯府,三太太可不是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了,有流放的,有充作官奴官妓的,还有三太太拼命保下的娘家侄女,那些都不算是人吗?” 老夫人脸色铁青,她现在一听到苏棠说话,就心头直突突,她道,“世子妃是这么理解‘三不去’的吗?” 苏棠笑道,“‘三不去’,乍一看,三婶也确实符合,但她的双亲是被朝廷砍的脑袋,非正常死亡也非意外或者病死,三叔要真休了三婶,我想没哪个御史会弹劾三叔,也没哪个大臣知道三叔休妻的理由会同情三婶……” 苏棠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柏庭握住手给打断,他道,“你误会老夫人的意思了,三婶害死了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儿的命,她觉得休妻太便宜三婶了,要以杀人之罪将三婶送入刑部定罪,要三婶以命偿命。” 是这个意思吗? 苏棠眼睛一眨道,“那是我误会老夫人了,我还以为老夫人要袒护三婶呢。” 两人一唱一和,气的老夫人几乎站不住。 三太太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王爷冷眼看着她,“是被休还是去蹲刑部死牢,你选一个吧!” 三太太转头就抓住三老爷的脚,“老爷,你休了我吧。” 三老爷厌恶三太太的碰触,一脚将她踢翻,而后提笔蘸墨,不多会儿,便将休书写好,狠狠地砸在三太太的脸上。 这时候,丫鬟跑进来禀告三老爷,说刘姨娘晕过去了,三老爷就对老夫人道,“我要扶正刘姨娘。” 老夫人还没说话,王爷冷道,“你养外室,我已经网开一面,你还想将外室扶正?!你拿靖南王府家规当什么,要不想待了,即刻给我搬出府去!” 三老爷觉得这事老夫人做主就成了,可靖南王府说了算的人是王爷。 王爷声音凌厉,三老爷脸色大变,连忙改口道,“大哥息怒,我休了妻,南院内宅无人打理,这才想把刘姨娘扶正……” 王爷可不管三老爷的内院,他只有一句话,“我靖南王府不允许养外室,更不允许外室扶正,我念你三房迟早会分出府,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有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就去祠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老夫人也瞪三老爷,“真是气糊涂了,还不快退下。” 说完,老夫人转移矛盾道,“送三太太出府。” 这里是天香院,老夫人发话不管用,得王爷王妃,世子爷世子妃说了才有人听。 婆子看向王爷王妃,王 妃道,“送她出府。” 三太太被拖出去,连句委屈都不敢叫,赵王赵王妃不同意王爷休南康郡主,王爷都要把南康郡主送刑部去,对她就更不会心慈手软了。 随着三太太、三老爷和老夫人离开,拥挤的天香院正堂总算空阔起来。 三老爷赶着去看刘姨娘,老夫人则由孙妈妈扶着回松鹤堂,走着走着,老夫人叹息一声。 孙妈妈知道老夫人叹息什么,三老爷养外室和私生子,坏了名声,再加上被贬了官,仕途到头了,运气好能在这位置上坐一辈子,要运气不好,不定哪天就没官可做了,他休了三太太,想再娶个嫡妻回来管事难比登天,几乎就没这个可能了。 刘姨娘能帮着打点内院,可迎来送往,哪个贵夫人会看的起一个外室?只怕刘姨娘连那些世家大族的门都进不去。 这也就是老夫人恨不得剥了三太太的皮,还想保住三太太嫡妻之位的原因,明德侯府是没了,可三太太至少和王妃还是表姐妹,三太太把王爷王妃玩弄于股掌之间二十年的事,太过丢人了,王爷不会让这事传出府外的,传出去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信。 可惜,王爷铁了心要办的事,老夫人想拦也拦不住。 苏棠和谢柏庭也没在天香院多待,出了天香院,苏 棠忍不住问谢柏庭道,“父王那么生气,不会真的只让三老爷休了三太太就算了吧?” “可能吗?”谢柏庭笑问道。 “……” 她就是觉得不大可能才问的。 谢柏庭望着天际浮动的闲云,声音被风吹散,“父王是让她在死和生不如死之间做选择。” 这个答复,苏棠满意了。 三太太包藏祸心,让王爷王妃之间错过二十年美好时光,要让她直接被砍头,确实太便宜她了。 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才大半个时辰,负责送三太太去找自家娘家侄女的小厮就匆匆赶回来禀告,说三太太失踪了。 小厮不知道三太太是怎么失踪的,他是亲眼看到丫鬟把三太太扶上马车的,可等他赶着马车在城北小院停下时,迟迟不见人出来,掀开车帘子一看,只有丫鬟晕倒在马车里,三太太早不知所踪了。 显然,是王爷派人干的。 王妃也猜到了,她望着王爷,“你杀了她?” 王爷道,“我不会杀她的,我会留她活二十年,痛苦的活二十年。” “……我可以见见她吗?”王妃问道。 王爷道,“别见了,我怕你见了会做噩梦。” 王妃就没再问了,她没忘记王爷年轻的时候有个外号叫“活阎王”,这也是当年她怕王爷的原因。 第659章 中暑 一日之间,靖南王府先是着火,接着王爷休南康郡主,再是八少爷溺亡,三老爷休三太太…… 这些事压不住的传出府外,叫人不免感慨世家大族事儿就是多,尤其是那些曾经羡慕嫉妒南康郡主的贵夫人们,更是被震的不轻。 不是说靖南王待南康郡主二十年如一日吗,怎么会休南康郡主呢? 她们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好奇,可除了知道南康郡主寻死,拉王妃陪葬之外,余下一无所知。 至于三太太被休,大家也只知道她善妒,心狠手辣,容不下外室和私生子,借着王府着火,趁乱杀了庶子,因此触怒三老爷而被休。 知道南康郡主和三太太休妻的原因,没人同情她们,甚至唾一口,骂一句:活该! 牡丹院被烧了大半,不过损失没多少,南康郡主早就计划好和王妃同归于尽,她的那些陪嫁,都抬去给了赵王赵王妃,烧毁的只是几间空屋子。 牡丹院离天香院不远,被烧毁了肯定要重建,王爷干脆让人把牡丹院夷为平地,让王妃想怎么建就怎么建,王妃不擅长建园子,怕破坏靖南王府整体布局,便请京都最擅长园林的大师进府,重新画图再建,那图纸苏棠见了,不止院子里全改了,连带院外都大变样。 几乎把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府生活过的影子抹了个干净。 想想也觉得可笑,南康郡主惦记靖南王府爵位就算了,她和赵王府连信王府的爵位也惦记,人 心不足蛇吞象,最后硬生生的把自己和赵王府给噎死了。 有此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等敲定牡丹院重建的图纸,就到信安郡王迎娶冯媛的日子了。 信安郡王和冯媛成亲,苏棠和谢柏庭肯定要去喝喜酒,恰逢休沐,王爷王妃也一块儿去的。 安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安王爷安王妃迎接宾客,笑的眼角都添了两道褶子。 见到王爷王妃来,安王爷笑着请王爷王妃里面喝茶,“靖南王百忙之中能抽空来我安王府喝杯喜酒,我实在是高兴,今儿说什么也得多喝几杯。” 说完,又对跟在王爷身后的谢柏庭大夸特夸了一顿,安王妃则领着王妃和苏棠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安王爷实在是忙,招呼完王爷就赶紧走了,王爷瞥了谢柏庭一眼,“你比信安郡王早好几个月成亲,别安王爷都抱上孙儿了,我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谢柏庭,“……” 以前好歹听说谁要当爹了才催他,现在已经到喝个喜酒都催的地步了。 谢柏庭抽了嘴角,把某女抬出来做挡箭牌,“我娘子说了,只管让他们先生,她一次生两个。” 王爷,“……” 王爷脑门黑线滑下,“这是说能生两个就能生两个的吗?” “别人不行,我娘子还能不行吗?”某男理直气壮的很。 “……” 王爷不想说话了。 怕忍不住在人家喜宴上揍儿子,王爷 干脆离远点儿,免得控制不住自己。 再说苏棠和王妃被安王妃带去安王府花园,那里有不少贵夫人在赏花,花园里几乎是棵树下就摆了个铜盆,虽然天热,但树荫下风吹来,不要太凉快。 看到王妃和苏棠,那些贵夫人迎上来,热情的不行,王妃是谢柏庭的亲娘,王爷休了南康郡主,内院就只有王妃一人了,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苏棠不仅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还有一手高超的医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苏棠啊。 只是她们实在是太太太热情了,热情到苏棠都招架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夸的苏棠只觉得脸皮蹭蹭蹭的长。 王爷是掐着时间到的安王府,待一刻钟,信安郡王就该带花轿回来拜天地了,可过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鞭炮唢呐吹响,苏棠觉得奇怪,安王妃更是等的心急,吩咐丫鬟道,“都这会儿了怎么人还没回来,别是路上出什么事才好,快去问问。” 丫鬟拎起裙摆跑去寻常,很快,气喘吁吁的回来道,“郡王爷成亲太高兴,一时不察走错了道,喜娘说娶亲不能走回头路,就多绕了两条街,估摸着还要一刻钟才能回来。” 安王妃,“……” 安王妃抬手扶额。 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生了个不靠谱的儿子,但能不能不要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文武百官和夫人都在安王府了,他一个新郎官带着花轿走错路,他不嫌丢人吗? 那些贵夫 人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帮安王妃兜脸道,“这大热的天,骑在马背上被太阳爆晒,还能走错路,可见郡王爷是真高兴,对迎娶的郡王妃甚是满意,不然不至于如此。” 苏棠则心疼冯媛,作为过来人,她太知道在花轿里颠簸有多难受了,尤其还顶着沉甸甸的凤冠,信安郡王也忒不靠谱了。 安王妃耐着性子,堪堪一刻钟,鞭炮声就传了来,她一颗心才放下来,去正堂等新人拜天地。 安王府大门口,花轿停下来,信安郡王潇洒的从马背上跃下来,那叫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气风发的不行。 见过云翊和沐止成亲,对成亲的礼仪,信安郡王熟悉的很,搭弓射箭,然后踢轿帘,扶冯媛下花轿。 冯媛也把手搭信安郡王手上,被他迁出了花轿,但人从花轿里出来,一阵风吹来。 呕。 冯媛扶着抬轿杆吐了起来。 信安郡王懵了。 那些看热闹的宾客们也懵了。 今年流行新娘子下花轿呕吐吗? 莫不是信安郡王妃也怀了身孕? 嗯,不止宾客们是这么想的,齐宵和沐止也是这么想的,信安郡王懵了,下意识的去看自家兄弟,让他们帮忙出出主意,结果就看到两兄弟脸上刻着五个大字—— 你不守夫道。 早圆房了,还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那么迫切的想成亲,有这样的吗?! 还有安王爷安王妃,听说冯媛呕吐,也怀疑自家儿子没能把持住 自己,匆匆出来看情况。 安王妃先看了看冯媛,然后瞪信安郡王,“看你干的好事!” 信安郡王被瞪的那叫一个委屈,“我什么都没干啊。” “你什么都没干,她能吐吗?”安王妃压低声音骂道。 “……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信安郡王越发委屈了。 见冯媛吐的难受,信安郡王慌乱无措,忘了要请太医,还是安王妃反应过来道,“快请赵院正。” 小厮忙回道,“赵院正被右相右相夫人带走了。” 信安郡王反应过来,忙道,“快请大嫂,不是,快请靖南王世子妃过来瞧瞧。” 苏棠原就往外走,闻言,就快步下台阶给冯媛把脉,信安郡王在一旁紧张道,“媛儿没事吧?” 苏棠抽了眼角道,“没什么大碍,就是……” 苏棠还在想怎么说委婉些比较好,信安郡王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就是什么?” “中暑了,”苏棠道。 “……” 这是把新娘子闷在花轿里闷中暑了吗? 众人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信安郡王脸爆红,“中,中暑也不会吐这么惨吧?” 能不能不要刨根问底,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棠扶额,委婉道,“你这一路迎亲出了多少汗?” 信安郡王还没反应过来,四下笑声已经此起彼伏了。 沐止拍信安郡王的肩膀,憋笑道,“大嫂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汗臭味把弟妹熏吐了。” 信安郡王,“……!” 第660章 丢人 丫鬟端茶来,冯媛喝茶漱口,又连喝了两盏茶,才和信安郡王一起进安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然后就是送入洞房。 信安郡王一只脚迈进新房,就被齐宵和沐止抬了出来,道,“都已经把弟妹熏吐了,你还敢进去呢,让弟妹一个人缓会儿,你陪我们喝酒去。” 沐止则笑道,“上次还笑话我洞房花烛夜要打地铺,我看今儿你这地铺也是睡定了。” 信安郡王,“……” 他要知道自己也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就不笑话沐止了。 沐止看向齐宵,“你没几日就要成亲了,要吸取郡王的教训。” 这边沐止和齐宵把信安郡王拉去喝喜酒,那边齐国公府大太太和左相夫人坐一桌,左相夫人道,“天这么热,身娇体贵的姑娘得穿着嫁衣闷在花轿里绕着京都颠簸那么一大圈,确实受累了,我看府上大少爷和韵儿的亲事要不往后延半个月?” 齐国公府大太太连连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虽然我齐国公府心急,但好饭不怕晚,一切以他们身子骨为重。” 两人一拍即合,把齐宵和林韵的亲事往后延了二十二天。 日子很确定,齐国公府当初挑了三个吉利日子,游说左相府选了第一个,现在改成最后一个了。 不止是她们,喜宴上,大家一致觉得以后迎亲嫁女一定要避开炎炎烈日,信安 郡王就是前车之鉴。 冯媛热中暑了,苏棠开了张方子,安王府煎了副药端给冯媛,冯媛捧着药碗,眼泪掉进碗里,喜娘见了道,“新娘子今儿受累了,以后郡王爷会加倍疼你的,快把药喝了。” 别说郡王爷身上馊了,他们这些跟着花轿走的,哪个没出一身汗啊,恨不得飞到安王府了,结果碰到不靠谱的信安郡王带错路,硬生生的多走了两条路,她现在只想郡王爷能早点回来,喝了交杯酒她们好回去洗澡,身上黏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冯媛把药喝完,然后漱口,拿蜜饯压药味儿。 安王妃身边管事李嬷嬷见冯媛吃了药,道,“奴婢派人去请郡王爷回来揭盖头,郡王妃一会儿洗个澡,您要累了就先睡,不用等郡王爷。” 冯媛点点头,“谢嬷嬷。” 李嬷嬷派人去请信安郡王,齐宵和沐止没拦下信安郡王,放他回去喝交杯酒了。 揭盖头。 喝交杯酒。 喜娘恭喜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得了赏钱高高兴兴的退下。 信安郡王看着冯媛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冯媛有点紧张,不敢看信安郡王的眼睛。 信安郡王转身走,只是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在冯媛脸上亲了下,在她耳边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冯媛脸爆红,红的几乎能滴血。 信安郡王脸皮没那么薄,但也红了耳尖。 丫鬟拎热水来,冯媛沐浴,然后换上丫鬟给她准备的大红纱衣,那薄如蝉翼的纱衣,看的冯媛脸颊通红,小声对贴身丫鬟碧儿道,“给我换一身。” 碧儿也小声道,“今儿是姑娘大喜之日,只能穿大红的,这是安王府拿给姑娘的,姑娘将就着穿吧。” 才下花轿就呕吐,还是因为信安郡王身上的汗臭味吐的,让信安郡王被人笑了好一通,碧儿担心安王府会不喜她家姑娘,本来冯家门第就不显,能嫁进安王府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要被安王府上下嫌弃,那姑娘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碧儿忧心忡忡。 冯媛听是安王府拿给她的,虽然抗拒,也只能穿了。 虽然李嬷嬷说她可以先睡,不用等信安郡王,但冯媛哪敢真不等啊,而且换了个陌生地方,她也睡不着。 她就坐在那里等信安郡王。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信安郡王是被小厮抬回来的,反正今儿圆房是别想了,一辈子就成一次亲,干脆喝个痛快。 进了新房,见到冯媛坐在喜床上,纱衣朦胧,罩不住的曼妙身姿,冯媛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拉过枕头抱在怀里,信安郡王看笑了,“这是防备我吗?” 知道还说。 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不防他,难道防自己吗? 信安郡王勾唇一笑,然后就觉得鼻子一热。 他还没反应过来,冯媛先叫出声了, “你,你流鼻血了……” 冯媛要叫人,被信安郡王捂住嘴,“别叫,我今天脸丢的够大了,不能再丢人了。” 冯媛就道,“可你在流鼻血。” 信安郡王道,“热的,我冲个冷水澡就没事了。” 正好屋子里有备的水,信安郡王脱掉喜袍,丢到屏风上之前他闻了闻,那汗臭味熏的他差点翻白眼,他直接丢窗外头去了。 泡进浴桶里,信安郡王仰着脑袋,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等他泡完澡,出来看到冯媛看着他,信安郡王顿觉身子火烧火燎的,感觉冷水澡根本不顶事。 他坐到冯媛身边,抬起胳膊道,“你闻闻,还臭不臭。” 冯媛不想搭理他。 信安郡王知道她脸皮薄,道,“地铺呢?” 冯媛看他,一脸满然,“什么地铺?” “我今晚打地铺睡,”信安郡王道。 “……” 不至于让他打地铺还让他自己铺吧? 信安郡王郁闷的想。 冯媛看着他,“不,不用一起睡吗?” 她问的极小声,不过信安郡王听见了,那软软的声音就跟羽毛在他心间撩拨似的,痒痒麻麻的,他喉咙一滚,望着冯媛道,“你中暑好了?” 冯媛没多想,只当信安郡王在关心她,回道,“喝了药,已经好很多了。” “头还晕吗?”信安郡王再问。 “不晕了,”冯媛摇头。 信安郡 王就道,“那我晚上睡床。” 话题跳的太快,快的冯媛都反应不过来,信安郡王人已经躺下了,她要睡里间还得爬进去。 冯媛红着脸往里爬,越过信安郡王的时候,被信安郡王一把抱住,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信安郡王笑道,“洞房花烛夜,一辈子就一回,能不错过还是别错过了,你说呢?” 冯媛刚要摇头,信安郡王就道,“不许摇头。” 冯媛哪还敢摇头,信安郡王摸着她的脸道,“乖,从我翻你窗户,看到不该看的,脑子里就全是你了,你都折磨我这么久了,你忍心吗?” 谁折磨他了?! 冯媛推他。 但信安郡王不给她机会。 喜帐落下,红浪翻飞。 李嬷嬷带着丫鬟抱被子来给郡王爷打地铺,走到屋子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禽兽啊。 郡王妃都中暑了,还不怜惜点儿。 李嬷嬷红着老脸,赶紧转身走了。 喜宴散后,安王爷安王妃送宾客们离开,苏棠和谢柏庭跟在王爷王妃身后出去,见不少贵夫人在小声议论,苏棠问半夏道,“她们在议论什么?” 半夏不着痕迹的凑过去,听了两耳朵,回来道,“她们在聊右相右相夫人来安王府喝喜酒,结果喜宴还没开始,就把赵院正带走的事,猜……” 半夏把声音压的更低,“猜是不是二少奶奶要生了……” 第661章 出事 王爷在前面,半夏怕被王爷听见,声音是能多小就有多小,小到担心苏棠听不清楚。 不过苏棠听见了,眉头拢起来。 右相右相夫人匆匆离开,还把赵院正带走,显然是右相府里有人急需要看大夫,大家怀疑赵嫣很正常。 只是现在还不到赵嫣生产的日子啊,满打满算也才八个月多几天,难道早产了? 苏棠往不远处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望去,宋国公夫人一脸的焦灼不安,宋国公要比宋国公夫人稳重的多,但眉宇间也带了几分忐忑。 就冲宋国公宋国公夫人这幅神情,苏棠也怀疑是赵嫣要生了。 宋国公世子已经废了,宋国公府的香火能不能延续下去,全看赵嫣能不能生个儿子了,不怪宋国公宋国公夫人会如此紧张,就是她也好奇赵嫣生的是男是女啊。 宋国公宋国公夫人心急的往外走,有大臣过来打招呼,宋国公都没搭理,出了安王府,等候在石狮子处的小厮三两步迎上来,凑到宋国公耳边低语了几句。 几乎是瞬间,宋国公脸色铁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大的,只要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想杀人。 宋国公夫人则膝盖一软,要不是宋国公及时扶着她,她估计直接就从安王府台阶上摔下去了。 宋国公把宋国公夫人扶进软轿内,匆匆离开,留下一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交头接耳,“莫不是右相千金生的是个女儿?”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会,孩子在肚子里,生男生女希望各一半,宋国公府不会没想过万一生的是个女儿,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是这样神情,宋国公愤怒的想杀人,宋国公夫人眼泪都流出来了,可见事情非同一般。 大家忍不住猜是不是生了个儿子,只是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苏棠也想知道,她望着谢柏庭,谢柏庭就把去右相府探听的事交给了陈青,赶马车的任务则交给另外一暗卫。 暗卫,“……” 是不是只要是个暗卫,跟了世子爷世子妃,就逃脱不掉成为车夫的命运? 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彼时天际晚霞绚烂,谢柏庭就陪苏棠在花园里逛了会儿,然后才回静墨轩。 喝了盏茶,窗户就被敲响,陈青回来了。 半夏屁颠颠过去开窗户,迫不及待道,“右相千金生了?” “生了,”陈青回道。 “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半夏追问道。 “女孩。” 听到是女儿,半夏浑身舒泰,宋国公府肯定气死了。 苏棠也走过来,见陈青欲言又止,苏棠问道,“还探听到什么?” 陈青这一趟去右相府,确实探听到不少事,他道,“宋国公府大姑娘在右相府出事了……” 宋国公府大姑娘? 宋娇儿? 苏棠想到宋国公宋国公夫人在安王府大门前的脸色,看来让他们变脸的不是赵嫣生了个女儿,而是他们的女儿出事。 苏棠好奇道,“宋娇儿在右相府出了什么事?” 陈青压低声音道,“宋国公府大姑娘在右相府花园假山内被人给那啥了……” 苏棠眼睛睁圆,“谁这么大胆敢在右相府里如此胡作非为?” 陈青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这事他也是躲在暗处,听右相府两个封口令都封不住嘴的丫鬟碎嘴才知道的。 今儿安王府办喜宴,宋国公宋国公夫人,还有右相右相夫人都去喝喜酒,宋娇儿则去右相府找赵嫣,希望能把赵嫣匡出府,带回宋国公府,让赵嫣在宋国公府里生产,说白了,宋国公府不信任右相府,怕自己孙儿有闪失。 宋娇儿哄着赵嫣,陪她在花园散步,结果下台阶的时候,宋娇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往前一扑,把赵嫣扑摔到地上了,身怀六甲的人,哪受到得了这样的意外,这不,就早产了。 赵嫣距离生产至少还有大半个月,右相府里没有请稳婆,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右相府上下手忙脚乱。 又是请稳婆,又是请大夫…… 宋娇儿也是吓的不轻,毕竟赵嫣怀的是她大哥的骨肉,而且是这辈子唯一的骨肉了,是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的,她吓的在赵嫣屋 外团团转。 右相府的人气宋娇儿推倒了赵嫣,哪怕不是故意的,是意外,可她不来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觉得宋娇儿留下来碍事,就请宋娇儿离开。 宋娇儿不肯走,要等孩子生下来,只是生孩子没那么快,可能第二天傍晚生不来都可能,她不可能在右相府过夜。 宋娇儿就带着丫鬟离开,结果路过花园的时候,右相府领路丫鬟突然崴了脚,没法带路,不过这路宋娇儿熟,就自己带着丫鬟往前走。 半道上,丫鬟被人点晕,她则被人拖进了假山里…… 宋国公府得到个孙女儿,搭进去个女儿,宋国公宋国公夫人得知这消息差点当场气死。 再说宋国公宋国公夫人赶回府时,宋娇儿已经被送回来了,宋国公夫人被丫鬟扶着赶到女儿住的地方,进了屋,就听到哭泣声,宋国公夫人心如刀绞。 见到女儿抱着膝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宋国公夫人想把凌辱她女儿的人千刀万剐了泄愤,她坐到床边,伸手去碰女儿,宋娇儿吓的连往旁边躲,“别碰我,别碰我……” 宋国公夫人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宋国公膝下就一双儿女,对儿子纵容,对女儿更是疼爱有加,见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宋国公怒气大的连屋顶都能掀翻了,他拳头攒紧道,“知不知道是谁欺负的你?” 宋娇儿摇头,眼泪 直往下掉,哭的肝肠寸断,“那,那人戴着面具,说,说大哥欺负了他妹妹,让我替大哥还债……” 天知道她大哥欺负了多少人的妹妹,单一个靖南王府,就有谢柔和谢薇,外加一个二少奶奶赵嫣,这还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可欺负人的是她大哥,又不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宋娇儿眼泪决堤。 宋国公宋国公夫人脸色铁青,宋国公怒视宋国公夫人,“你惯出来的好儿子!” 宋国公夫人被骂的不服气,“你也没少惯儿子,这会儿全赖我一个人。” “我可怜的女儿……” 宋国公夫人肠子悔青了,她要知道自己儿子到处祸害姑娘,最后不止自己遭报应,连带着她女儿都遭殃,她一定会严加管教,可这会儿后悔已经迟了,她只想把人找出来五马分尸。 宋国公拳头攒的紧紧的,丫鬟跪在地上,道,“奴,奴婢在假山里收拾姑娘衣服的时候,捡,捡到一块玉佩……” 丫鬟从怀里摸出一块羊脂玉佩,双手呈过头顶。 看到那玉佩,宋国公眸光一缩。 那玉佩质地莹润,雕工精湛,绝非一般人能有的。 宋国公抓过玉佩,眼神冰冷。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敢闯右相府,还欺辱他的掌上明珠。 他一定会让他后悔降生到这世上来! 第662章 石榴 宋国公世子背地里勾搭了多少大家闺秀,连宋国公宋国公夫人都不知道,更别提旁人了。 苏棠实在猜不到谁有这样的胆量,会用这样以牙还牙的方式在右相府祸害宋国公的女儿,虽然有点同情宋娇儿的遭遇,但宋国公宋国公夫人管教不好儿子,纵容他四处拈花惹草,最后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只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不过宋娇儿的事右相府拼了命也会捂住的,不然丢的不止宋国公府的脸,右相府的脸也会丢尽,一旦传开,没大家闺秀敢进右相府一步。 一夜好眠。 翌日,苏棠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胯骨发出嘎吱声,听得苏棠脸有点发热。 外面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右相千金疯了……” 苏棠听得一怔。 赵嫣疯了? 苏棠眉头皱紧道,“怎么会疯?” 赵嫣虽然出意外,摔了一跤,导致孩子提前生产,但生产的很快,没受多少罪,至于孩子被宋国公府抱走,赵嫣该比谁都清楚,宋国公府不可能允许孩子放在她身上养大,也不会让她赵嫣进宋国公府的大门,再者宋国公世子被废,如今还被流放,赵嫣估计也不愿意再和宋国公世子多牵扯。 至于宋娇儿在右相府出意外,虽然宋国公很愤怒,但宋国公该清楚,右相不会这么做,除非右相想不开活腻了。 苏棠实在想不通赵嫣为何会疯,半夏神神秘秘道,“听说昨儿半夜二少奶奶从睡梦中醒来,半梦半醒间看到二少爷站在她床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要生吞了她,吓的二少奶奶尖叫不止,丫鬟婆子冲进屋,却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二少奶奶就疯了,直嚷嚷着说二少爷的魂魄来找她索命……” 说到这里,半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厨房的婆子说才生产过的人,身子虚,容易看到脏东西。” 半夏害怕 的不行。 二少爷最想要的肯定是二少奶奶的命,可他肯定也恨世子爷世子妃啊,还有南康郡主被毁容,估计也恨王妃。 半夏担心谢柏衍的魂魄也会飘到静墨轩来。 见半夏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苏棠哭笑不得,“二少爷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把他当回事,死了我还会怕他吗?” 再说了,要她相信谢柏衍的魂魄大半夜去右相府找赵嫣,她更愿意相信谢柏衍压根就没死。 本来她还在想是谁祸害了宋娇儿,这不嫌疑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么? 谢柏衍虽然遇刺坠崖了,但没看到尸体,就可能还活着,如果他真的借假死回京了,那赵嫣摔倒,宋娇儿被那啥,极可能就是谢柏衍干的。 让赵嫣小产是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只要那孩子活一天,他被宋国公世子戴绿帽子的事就一天过不去,就会有人记得,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有机会,谢柏庭一点会痛下杀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至于祸害宋娇儿,宋国公世子娶了他妹妹谢柔,还和赵嫣滚到一块儿去,谢柏衍看到宋国公府的人估计都难保持理智,何况在右相府撞见的还是宋国公世子的亲妹妹…… 谢柏衍会报复宋国公府,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用这样的手段,是苏棠做梦也没想到的。 她一直知道南康郡主母子心狠手辣,但这已经到近乎疯狂了,那是一种豁出去的狠绝,没什么可失去的,拼了命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疯狂,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可怕。 可他们有这样的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啊。 苏棠不寒而栗,谢柏庭走进来,苏棠就见他也眉头紧锁,她道,“你也觉得谢柏衍还活着?会是父王帮的他吗?” 谢柏庭摇头,“不可能是父王,父王绝不会允许他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报复。” “他流放一路,父王一直派人暗中守 护,能从父王眼皮子底下假死,必然有人暗中相助。” 苏棠猜道,“会不会是赵王府?” 这猜测,都不用谢柏庭否认,苏棠就知道不可能。 要赵王有这本事,就不会落魄到需要靠南康郡主用陪嫁和体己补贴的地步了。 排除了王爷和赵王,满京都还有谁敢和宋国公府作对帮谢柏衍呢? 本来觉得把南康郡主和三太太整垮,就剩下一个老夫人,也蹦跶不出多大的水花来,以后能过清净日子了,她还是想的太美好了。 苏棠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往后才是惊涛骇浪。 虽然心底有点担心,但日子还是依照她之前预想的那样有滋有味了起来。 这不,苏棠去给王妃请完安回来,歪在小榻上看书,才翻了两页,外面红菱快步进来,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世子妃,皇上赏了您一大框石榴。” 苏棠听到这话,没差点感动哭,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石榴,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她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呢,“快抬进来。” 不多会儿,两丫鬟就抬了一大框石榴进来,又大又红,苏棠挑了个最大的,不让丫鬟帮忙,自己剥到盘子里,粒粒红如玉石雕刻,舀一勺子进嘴,酸甜的不行。 不愧是贡品,就是好吃。 不过这么大一箩筐,苏棠一个人也吃不完,便让茯苓给王妃送八个去,又送了老夫人和各房三个,半夏茯苓还有许妈妈她们两人分一个,就这样,还剩下半箩筐。 茯苓道,“不知道信王府有没有……” 苏棠也在想这事呢,虽然皇上宠爱她,但信老王爷可是皇上敬重的皇叔,不知道皇上赏没有赏信王府,若是赏了,她再送有些多余,若是没赏,皇上给她这么多,她连二房三房都送了,不送点回信王府说不过去。 送之前派人去问就更不行了,石榴又不是多贵 重的东西,不过这送不送的问题难不倒她,苏棠道,“送十四颗去信王府,就说我念着北儿喜欢吃石榴,送去给他吃的。” 许氏不会让苏小北一个人吃完十四颗石榴的,她会做安排。 半夏有些日子没回信王府了,自告奋勇的揽了这差事,屁颠颠拎着石榴出门去。 苏棠一口气干光一大石榴,然后贤惠的剥了一盘子籽送去书房给某男吃,某男很感动,但是拒绝了,“我不吃石榴。” 居然不吃。 苏棠看他,“这多好吃啊,为什么不吃?” 苏棠就是随口一问,关于喜好这东西,很多时候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结果谢柏庭给了不吃石榴的理由,“吐籽太麻烦了。” 苏棠,“……” 这理由—— 很好。 很强大。 她以为自己够懒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懒的。 苏棠朝着盘子里的石榴籽翻了记白眼,然后就把盘子端走了。 不过很快,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彩瓷盅,端给谢柏庭道,“喏,我新做了点吃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对于苏棠做的吃的,谢柏庭还是很热衷尝试的。 他端起来,看着彩瓷盅里像晚霞一样的颜色,他浅唱了一口。 苏棠眨巴修长睫毛看他,“味道怎么样?” 谢柏庭细细品味道,“挺好喝的,味道还有点熟悉,这是什么?” 苏棠哼了鼻子道,“你嫌弃吐籽麻烦的石榴籽榨的汁。” “懒死了。” 谢柏庭,“……” 苏棠昂着脖子要走,然而谢柏庭胳膊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在了怀中,茯苓见状,赶紧拿着托盘闪了。 苏棠挣扎道,“你放开我。” 谢柏庭抱着她道,“为夫看了一上午的账册,你不心疼为夫就算了,还说为夫懒死了,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得,撞枪口了,苏棠哽着脖子道 ,“我是说你在吃上面懒死了。” 谢柏庭咬着苏棠圆润耳垂,“那要看吃什么了。” 苏棠顿觉不妙。 她可真是闲的没事自找麻烦。 不吃石榴又不会死人,她干嘛非要他吃。 苏棠道,“还有许多账册要看呢,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谢柏庭会放她走才怪了,他笑道,“皇上赏你石榴的弦外之意,娘子不会不懂吧?” 苏棠被他弄的耳朵痒痒的,缩着雪颈道,“皇上日理万机,哪会想这么多,赏我石榴只是因为现在是吃石榴的季节,你别多想。” 谢柏庭道,“皇上可不会随便赏赐臣下。” 说完,就把苏棠抱了起来,没回屋,去了药房。 等苏棠扶着腰从书房出来,半夏都送完石榴回来了,哼着小调,心情好的不行,苏棠见了道,“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半夏拿出一小锦盒,递给苏棠道,“这是信老王妃赏世子妃您的玉镯。” 苏棠诧异,道,“我只是让你送点石榴去,怎么还给我赏赐了?” 要赏也该当面赏她才是,而不是让半夏带回来给她啊。 半夏咯咯道,“肯定要给啊,不然老王妃就厚此薄彼了。” 苏棠一头雾水,半夏进了屋才道,“云二姑奶奶也得皇上赏了一箩筐的石榴,她送了八颗回去,云三太太直夸她孝顺,还送了两颗给夫人,说贡品石榴,老爷夫人以前肯定没吃过,信老王妃觉得云二姑奶奶懂事了,就赏了她一支玉簪,结果刚赏赐完,奴婢就把石榴送去了。” “她有一箩筐才送八颗,还没世子妃送的大,老王妃赏了她,肯定得赏世子妃啊。” 半夏想到云三太太看到她食盒里装的石榴,难堪的都坐不住,云二姑奶奶脸更是气绿了,半夏就觉得她家世子妃天生是这些人的克星,送个石榴也能踩她们一脚,真是克的死死的…… 第663章 告状 看着半夏眉飞目舞的得意小模样,苏棠抬手扶了下额头,她只是觉得有好吃的理当孝敬一下长辈而已,谁能想到送个石榴还能和云葭撞上,把人家的脸面扯掉一地。 不过皇上赏云葭一大箩筐的石榴,她专程送回信王府表孝心,不说带半箩筐回去吧,好歹挑大的送啊,这被她踩一脚,苏棠都能想象到云葭当时的难堪了。 不用怀疑,铁定又把她给记恨上了。 苏棠无辜的歪在小榻上剥石榴吃,一颗接一颗,酸酸又甜甜。 不过很快,苏棠就知道这回还真不是云葭的错,午饭后,她有点犯困,准备睡会儿,都快迷糊上了,半夏禀告的话,她也只听到一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毓阳郡主给承安伯世子夫人赔礼道歉?怎么回事?” 半夏止不住的乐,“因为石榴啊。” 苏棠坐正了,是以半夏往下说。 半夏就抖着肩膀把刚听说的事告诉苏棠。 事情还得从半夏去信王府送石榴说起,半夏走后,云葭是越想越气不顺,她明明已经把最好的石榴送回来孝敬祖母了,同样是皇上赏赐的石榴,为什么靖南王世子妃的石榴比她的大,比她的红?! 要是平常,一点吃的,云葭绝不会把事情闹大,可谁让苏棠无心之举让她在信王府没了脸,被丫鬟小厮在背后数落她抠门小气了。 信王府没养过苏棠几天,却是养育了她十六年,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爱,尤其云三老爷云三太太,更是视她如己出,结果皇上同样赏两箩筐的石榴,她专程送回来的石榴还没苏棠的多,没苏棠的好,她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更有她爹娘云三老爷云三太太的。 云葭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这不,半夏前脚离开 信王府,她后脚也走了。 没回承安伯府,而是直接进宫找夏贵妃哭诉,让夏贵妃给她一个公道,宫里人看菜下碟,把苏棠这个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女儿看的比她这个亲生的还要重要。 夏贵妃本就恼皇上宠爱苏棠,也劝过皇上几次,只是皇上不仅不听,多劝几句,皇上还会不喜,现在总算被夏贵妃逮到机会劝诫皇上了,夏贵妃想都没想,就带着满腹委屈的云葭去了御书房。 云葭眼眶通红,把委屈挂在脸上,皇上看了心疼极了,问道,“这是谁给葭儿委屈受了?” 云葭没说话,夏贵妃替她告状,道,“一共进贡了两箩筐的石榴,宫人竟然把一箩筐小的给葭儿,一箩筐大的送去给了靖南王世子妃。” “葭儿孝顺,送些去信王府,结果靖南王世子妃也派人送了去,两相一比对,葭儿一番孝心尽成难堪。” “宫人看菜下碟,觉得皇上宠爱葭儿,更宠靖南王世子妃,想方设法的讨靖南王世子妃的欢心,臣妾可舍不得葭儿受半点委屈,今儿只是石榴,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委屈葭儿呢。” 因为激愤,夏贵妃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她女儿毓阳郡主比不过靖南王世子妃就算了,要连皇上最爱的沈皇后的女儿也比不过,夏贵妃就不服气了。 她今儿非得叫宫里上下知道皇上最疼爱的是谁不可! 皇上听得也生气,他是宠爱靖南王世子妃,但一样宠葭儿,两人在他这个皇上心底分量一样重。 因为之前苏棠请皇上收回赐封公主的圣旨,皇上还真有点怕厚此薄彼,最后让两个女儿都不快,便尽量一碗水端平。 这些天送进宫不少贡品,皇上觉得亏欠云葭,都会挑一份派人送承安伯府去,苏棠虽然没送, 却让元公公记下来,回头赏个大的。 只是那些绫罗绸缎瓷器玉器什么的能攒,石榴只有这季节才有,皇上赏了云葭一箩筐,肯定要赏苏棠一箩筐。 谁想到同样的赏赐,还能分个厚薄出来,这样的不正之风,皇上绝不姑息。 见皇上动怒了,要追究到底,夏贵妃心情别提多好了,只是她没想到,这把火没烧到那些看菜下碟的宫人头上,反倒烧到她女儿毓阳郡主身上去了。 元公公叫人把分派石榴的宫人抓来御书房,宫人跪地就叫冤枉,他没有讨好靖南王世子妃的想法,送石榴去的人也不是他,而且也见不到靖南王世子妃,何谈讨好之说,他更不会蠢到讨好一位公主,去得罪另外一位公主。 夏贵妃见那管事公公嘴硬,道,“没有存讨好之心,怎么两箩筐石榴不一样大?!” 管事公公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夏贵妃呵斥道,“说!” 管事公公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是,是毓阳郡主吩咐奴才这样办的……” 夏贵妃脸色一僵,心下觉得不妙,嘴上不饶人,“你办事不利,还往毓阳身上泼脏水,你居心何在?!” 管事公公向皇上磕头道,“皇上,奴才没有半句虚言,确实是毓阳郡主让奴才这么做的,毓阳郡主说一共就进贡了两箩筐的石榴,皇上赏了信阳公主一箩筐,剩下的就不够后宫分了,让奴才机灵点儿,皇上只说赏一箩筐,但箩筐有大有小,石榴也有大有小……” “奴才就用小箩筐挑了二十八颗小点儿的石榴让人送承安伯府去,结果宫人前脚把石榴送出宫,后脚元公公就派人来传话,让把另外一箩筐送去给靖南王世子妃……” “奴才不敢扣下石榴,就用大箩筐装了四十五 颗石榴送去靖南王府。” 说到最后,管事公公声音低的都听不见了,因为皇上在扶额,夏贵妃脸色铁青。 元公公站在一旁是想笑不敢笑,憋的小命都要去掉半条了。 他一直知道靖南王世子妃运气好,但要不要好到这种程度啊,本来皇上是一块儿赏的,结果刚说完赏给承安伯世子夫人,宁王就来找皇上,商议事耽搁了会儿,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毓阳郡主嫉妒承安伯世子夫人得皇上宠爱,气不过削下她一半的赏赐,结果最后自己没得到便宜,全给靖南王世子妃做了嫁衣裳。 夏贵妃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犯了嫉妒心,怒气冲冲的来找皇上告状,结果告到自己女儿头上…… 皇上派人把毓阳郡主叫来御书房,毓阳郡主还以为找她是有什么好事呢,结果一进御书房,还没给皇上请安,夏贵妃就劈头盖脸将她一通训斥,让她给云葭赔礼道歉,又请皇上禁足她一个月,让她好好反省。 苏棠听得直笑,“皇上真罚毓阳郡主禁足一个月了?” “宫里都传开了,还能有假?”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 “云葭没帮着求情?”苏棠奇怪道。 以皇上对云葭的疼爱,她帮着求情,皇上应该不会罚毓阳郡主。 半夏摇头,笑道,“云二姑奶奶恼毓阳郡主都来不及,哪会帮着求情?” 这倒也是,她不欠云葭什么,都被她追着恨到现在,毓阳郡主让她在信王府丢那么大的脸,别说提毓阳郡主求情了,只怕皇上罚毓阳郡主禁足一个月,她都嫌惩罚轻了。 只能说信王府太宠云葭了,宠的都快缺心眼了,估计这会儿夏贵妃气的够呛。 如苏棠所料,这会儿宫里都在笑话夏贵妃干的蠢事,气的夏贵妃一口银牙 没差点咬碎。 本来就够生气了,身边还有火上浇油的,齐嫔道,“贵妃娘娘那么宠爱承安伯世子夫人,知道她受了委屈,还带她去找皇上,她怎么就不知道帮毓阳郡主求个情呢?” 夏贵妃想到自己给云葭使眼色,云葭视而不见,更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皇上和沈皇后都不是蠢人,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女儿?! 嗯,不止夏贵妃觉得云葭蠢,信老王妃和云三太太听说了云葭没帮毓阳郡主求情的事,也觉得云葭蠢了,夏贵妃是疼她,可对她的疼爱始终带了一层算计,毓阳郡主可是夏贵妃亲生的女儿,是她夏贵妃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能比吗? 信老王妃后悔过去那么多年没有让云葭受过挫折,什么都依着她,才会养出来这样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小性子,让丫鬟取来一只玉镯,信老王妃吩咐云三太太道,“把这只玉镯带给葭儿,让她明天进宫替毓阳郡主求情,再好好教教她人情世故。” 翌日,苏棠正在药房捣鼓石榴酒,送了不少出去,还剩不少,苏棠怕放坏了,就决定投桃报李,制成石榴酒,发酵两个月,然后献给皇上。 正忙的不亦乐乎,茯苓跑进来道,“世子妃,王爷让您和世子爷进宫一趟。” 苏棠,“……?” 好端端怎么让她和谢柏庭进宫啊。 怕有要紧事,苏棠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书房找谢柏庭。 只见谢柏庭坐在那里把玩匕首。 见苏棠过来,他将匕首插入刀鞘,挂在腰间。 苏棠见了道,“去见皇上,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匕首?” 进宫是不许带兵器的,这事按说谢柏庭比她更清楚才是啊。 谢柏庭笑道,“我可以不进宫,但这把匕首得去。” 苏棠,“……?” 第664章 厌恶 一问之下才知道,皇上刚派人给王爷传话,让王爷带上他赏赐的削铁如泥的匕首进宫面圣。 皇上确实赏了王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但那把匕首到了谢柏庭手里,他到现在都没玩腻。 王爷就索性把送匕首进宫的活交给了谢柏庭和苏棠。 苏棠猜测道,“皇上把匕首赏给父王了,还要父王带匕首进宫做什么?” 谢柏庭猜到点原因,但他没说,只笑道,“一会儿进宫就知道了。” 苏棠就当谢柏庭也不知道,两人出了静墨轩,在王府大门口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进了御书房,苏棠瞧见齐大老爷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皇上为何要王爷送匕首进宫了。 她拜托齐宵帮忙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匕首成功了! 苏棠怕自己高兴太早,直接问道,“齐大人,可是打造出来削铁如泥的匕首了?” 齐大人忙给苏棠行礼,道,“昨儿夜里打造出来了,用各种兵器试过,无一例外都被那把匕首劈断,就是不知道和皇上赏赐给靖南王的那把比如何……” 皇上就是好奇,才派人让王爷带匕首进宫的。 皇上把军器监打造出来的匕首扔给齐大人,道,“你们两比划一下。” 齐大人稳稳的接住匕首。 怕在御书房内比划,会伤到皇上,亦或者弄坏御书房内的摆件,便到御书房外切磋。 苏棠和皇上在御书房门口看着。 两人手持匕首,看的苏棠还真是有点担心,毕竟一寸短一寸险,互劈的力道不够就试不出哪个匕首更胜一筹。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人才罢手。 元公公端着托盘过来,谢柏庭和齐大老爷把匕首放在托盘上,而后呈给皇上过目。 苏棠瞄了一眼托盘,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那把皇上赏赐给王爷被谢柏庭抢了不还的匕首此刻缺了好几个口子,齐大老爷和钦天监打造出来的匕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这么给毁了。 真败家子啊。 皇上,“……” 咳咳! 皇上咳了两声道,“从缺口看,两把匕首不相上下。” 苏棠问齐大老爷,“打造这样一把匕首要多久?” 齐大老爷肉疼道,“日夜不停的捶打,也需十天。” 不止打造耗费时间,而且被毁的那一把他前后帮着捶打了不下三个时辰,就这么被毁了,齐大老爷觉得抡大锤的胳膊酸痛的紧。 皇上就道,“打造一把给靖南王。” 苏棠见齐大老爷一直看着匕首,道,“坏了也好,回头正好拿来试其他匕首的锋利程度,对了,还有劳齐大人帮忙打造十四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齐大老爷倒吸了口凉气,看向皇上,皇上问道,“要这么多削铁如泥的匕首做什么?” 苏棠道,“我相公有十一个好兄弟啊,不好送了这个,落了那个,再加上我爹和祖父就差不多了,要是不够,回头我再找齐大人要。” 皇上,“……” 齐大老爷,“……” 谢柏庭,“……” 好像一下子削铁如泥的匕首就从遥不可及的云端跌到了人间,从价值连城变成了人手一颗的大白菜。 齐大老爷看着皇上,一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他可以做主,这太多了,没皇上发话,他可不敢让军器监打造,毕竟军器监的职责是打造兵器让将士们在战场上用,匕首只是少部分将士防身之物,不需要做到削铁如泥的程度。 皇上抬手扶额,“依她。” “谢皇上。” 苏棠和谢柏庭异口同声。 谢柏庭还有事找皇上,苏棠不便留在御书房听他们议事,正好今儿天没那么热,苏棠就退下,由御书房的宫女领着她去御花园转转。 到了御花园,苏棠准备去喂龙鱼,就见云葭和毓阳郡主在那里赏牡丹。 苏棠眉头微扭,问宫女道,“毓阳郡主不是被皇上禁足一个月吗?” 宫女繁儿回道,“皇上确实罚毓阳郡主禁足一个月,不过今儿承安伯世子夫人进宫,帮毓阳郡主说情,说她一个人逛御花园没意思,让毓阳郡主陪她赏花,皇上就又解了毓阳郡主的禁足。” 不用问,肯定是信王府给支的招了,不过瞧毓阳郡主的脸色,不仅一点不领情,甚至还有点厌恶。 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心气一个比一个高,毓阳郡主就没觉得自己有错,不该被罚,现在被皇上解禁足,日头这么晒,却要她陪云葭逛御花园,简直拿她当宫女羞辱! 以前母妃就宠云葭,她以为母妃是要借信王府的权势夺嫡,心有不满都忍了,谁曾想云葭和她一样是父皇的女儿,父皇疼她远胜过自己,母妃也宠她,为了云葭训斥自己,还要她给云葭赔礼道歉。 昨晚上毓阳郡主气的一宿没睡,再加上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陪云葭逛花园双腿乏力,已经再强忍着了,云葭还嫌弃她走的慢,催她道,“那边的牡丹开的更好,你走快 点儿啊。” 毓阳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看着云葭欢快的脚步,她示意宫女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宫女有些不敢,“贵妃娘娘让郡主您和她好好相处。”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这也不行吗?!”毓阳郡主生气道。 宫女不敢不听毓阳郡主的,“奴婢这就去办。” 御花园不小,只要苏棠铁了心避她们就碰不上,苏棠到凉亭喂龙鱼,依稀能听到云葭和毓阳郡主的笑声传开。 一把鱼食撒下去,很快就引来一群锦鲤,不多会儿,两条龙鱼也现身了。 不过这两条龙鱼都不怎么吃东西。 苏棠有点担心,问负责喂龙鱼的管事公公,“龙鱼怎么了?” 管事公公笑道,“世子妃别担心,龙鱼没事,小别胜新婚,这两条龙鱼这么多年都没产小龙鱼,这回分开了几天,回来就如胶似漆,很快就有小龙鱼了。” 苏棠囧了。 突然就有种全世界都在生孩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管事公公还道,“皇上高兴,还说回头等小龙鱼养大点儿,让世子妃挑两条回去养。” 苏棠已经在期待了,她看向龙鱼,突然一阵叫“救命”声传来—— 声音很熟悉。 是云葭的声音。 第665章 胎记 苏棠眉头拢成麻花。 云葭不是在和毓阳郡主在赏花吗? 怎么突然就叫救命了? 要没听见就算了,听的这么清楚不去瞧一瞧,皇上和信王府那儿都不好交代。 苏棠放下鱼饵,起身往声音传来处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云葭在莲花池里扑腾,那位置正好是之前宋皇后被她弟弟苏小北打落的地方,水不深,但泥巴不少。 毓阳郡主站在莲花石墩上,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但嘴上担心一点不少,“快,快把承安伯世子夫人拉起来。” 宫女伸手要拉云葭起来,云葭没起,毓阳郡主伸出手去,云葭一把抓住,接着就是噗通一声—— 毓阳郡主也落水了。 真狗咬狗一嘴泥啊。 苏棠干脆果断的“哎呦”一声装崴脚,免得靠的太近,万一伸手叫她拉她们怎么办,她可不想也掉进莲花池里,弄个浑身脏兮兮。 装崴脚,苏棠经验丰富,宫女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过去看热闹,莲花池里云葭和毓阳郡主快打起来了。 御书房。 皇上、齐大老爷还有谢柏庭在商议事情。 谢柏庭是代替王爷的,省得皇上再传召王爷进宫。 正说着呢,一小公公快步上前,急急禀告道,“皇上,承安伯世子夫人和毓阳郡主落水了。” 皇上听得额头一颤。 御书房内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向谢柏庭。 别说皇上怀疑和苏棠有关了,谢柏庭也担心啊,连忙问道,“我娘子没事吧?” “世子妃崴脚了,”小公公连忙回道。 不放心,皇上当即从龙椅上起来,谢柏庭跟着到了御花园。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云葭和毓阳郡主已经从莲花池里捞出来了,身上裹着披风,但浑身的泥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见皇上和谢柏庭过来,苏棠迎上去,皇上见她走路平稳道,“不是崴脚了吗?” 苏棠道,“缓了会儿,已经好了。” 云葭和毓阳郡 主没差点气炸,她们两个落水,父皇不关心她们,先问靖南王世子妃,他果然最疼的是靖南王世子妃! 毓阳郡主气不过道,“她根本就没崴脚,只是不想救我们,装出来的!” 毓阳郡主拆穿苏棠崴脚是假,但苏棠一点也没当回事,毓阳郡主和云葭要落水有个三长两短,她见死不救是过,现在她们两都被捞起来了,还这么中气十足的指责她,可见一点事没有。 皇上眉头一沉,道,“好端端的你们俩怎么会落水?” 云葭要告状,毓阳郡主先她一步道,“儿臣陪承安伯世子夫人逛花园,从莲花台过去的时候,树上掉下来截绳子,儿臣仓皇之下没看清楚以为是蛇叫出了声,承安伯世子夫人受惊之下摔进了莲花池,儿臣不是有意的……” 毓阳郡主一脸害怕被皇上骂的样子,看的云葭怒火中烧,什么不是有意的,分明就是故意吓唬她,报昨日让皇上罚她禁足之仇! 皇上眉头没有松开,问毓阳郡主,“你又是怎么落水的?” 毓阳郡主要开口,这回被云葭抢了先,“毓阳拉我起来,结果我脚下一滑,不小心把她也拽进了莲花池……” 这回换毓阳郡主气的咬牙了,知道自己母妃护着云葭,她也不能把云葭怎么样,准备小小出口恶气,给云葭一个教训就算了,结果遭受云葭报复,她昨日之气未消,今天又添了几分怒火。 夏贵妃得知云葭和毓阳郡主双双落水,再知道苏棠也在御花园,也下意识以为是苏棠弄的,自打被苏小北用马蜂蛰了,还被苏小北掀了屋顶后,夏贵妃对苏家人就有了心理阴影。 一个七岁的孩子,尚且对付不了,何况运气贼好的苏棠,和她对上,能占到便宜才怪了。 赶来御花园的一路,夏贵妃都在祈祷两人别是和苏棠杆上落的水,可到了御花园,知道两人落水的原因,夏贵妃觉得还不如是苏棠害她 们落水的…… 她还指着两人能沆瀣一气,一致对外,结果倒好,两人内讧掐起来给苏棠看热闹,昨儿夏贵妃觉得云葭蠢,今儿再看,自己生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气的她心口都隐隐作疼。 夏贵妃快步走过去,就听苏棠意味深长道,“也不知道半截麻绳是怎么上的树……” 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夏贵妃看苏棠的眼神冰冷刺骨,再见女儿毓阳郡主的狼狈模样,头发上都是泥巴,风刮过来,还带了几分腥臭味,夏贵妃强忍着才没有捂鼻子,“身为公主,狼狈成这样,成何体统?!” 训斥完,夏贵妃看向皇上道,“臣妾这就带她们回去梳洗。” 夏贵妃把云葭和毓阳郡主带走了。 皇上看着自己两位公主一步一泥巴脚印,看的额头直突突。 苏棠望着谢柏庭,问道,“你和皇上事情商议完了吗?” “基本商议完了,”谢柏庭回道。 没什么事了,苏棠和谢柏庭就和皇上告退,皇上也没留他们。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出宫,那边云葭和毓阳郡主进了昭阳宫,夏贵妃吩咐宫女道,“拿两套裙裳来。” 云葭和毓阳郡主到偏殿梳洗,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看的夏贵妃太阳穴都疼,怕她们打起来,还得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宫人早把浴桶准备好了,一人一只,里面装满了水,还撒了花瓣…… 宫女帮毓阳郡主和云葭宽衣,夏贵妃则对她们耳提面命,“你们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从小疼到大的,都是我的心头肉,为一点小事互相算计,让人看笑话,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绝不轻……” “饶”字还在喉咙里没滚出来,夏贵妃看到云葭光洁的后背,眼神一变。 她几步走到云葭身后,看着她的后背,问道,“胎记呢?!” 夏贵妃的指甲很长,刮在云葭后背上 ,疼的她额头都打颤,她茫然道,“我后背上没有胎记啊。”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想到一种可能,夏贵妃脸色铁青,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看着夏贵妃离开,云葭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毓阳郡主也觉得她母妃反应太大了,为什么她母妃会诧异云葭后背上没有胎记? 出了偏殿,夏贵妃当即吩咐宫女道,“传云三太太即刻进宫见本宫!” 宫女见夏贵妃脸色极其的难看,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出宫传话。 再说云三太太正担心云葭不听她的话帮毓阳郡主求情,在屋子里等的焦灼,丫鬟一禀告夏贵妃传召,云三太太就赶紧起了身。 进了宫,直奔昭阳宫。 然而她进内殿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殿内除了夏贵妃坐在那里,再无旁人。 她进昭阳宫不知道多少回,还没哪回像今儿这样,心底没来由的不安。 云三太太走上前,正要给夏贵妃请安,夏贵妃冰冷骇人的声音就传了来,“信王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公主,知不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名?!” 云三太太脸色一僵,“贵妃娘娘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夏贵妃冷笑一声,“别和本宫装糊涂,皇上的长公主,沈皇后的女儿是本宫亲自抱到你信王府的,你不会以为本宫不知道她后背上生有一块胎记吧!” “今日若不是葭儿落水,本宫看到了她的后背,还不知道会被你们信王府瞒骗到几时!” 因为愤怒,夏贵妃身子都在颤抖。 难怪这么多年,不论她怎么宠爱云葭,怎么明里暗里的希望信王府帮助她和四皇子夺嫡,信老王爷都充耳不闻,原来她疼爱的就不是皇上的公主! 她现在只想知道公主去哪儿了?! 信王府为何要让云葭冒充公主! 云三太太和夏贵妃装傻充愣,“许是贵妃娘娘记错了,云葭生下来后背上 就不曾有过胎记。” 夏贵妃气笑了,“云三太太莫不是觉得皇上敬重信老王爷,哪怕犯下欺君之罪皇上也不会追究是吗?本宫告诉你,就算皇上不追究,还有太后和文武百官,不能逼着皇上严惩整个信王府,但云葭那颗脑袋是别想保住!” 夏贵妃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她的声音像是裹着寒霜砸过来,砸的云三太太再维持不住沉稳。 夏贵妃雷霆之声砸过来,“还不肯说是吗,本宫这就去禀告皇上!” 夏贵妃起身就要往外走,云三太太拉住她的云袖道,“葭儿却是不是公主……” 总算是肯开口了,夏贵妃就那么望着云三太太。 云三太太硬着头皮道,“葭儿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女儿。” 这个回答,夏贵妃并不诧异。 当年她送公主去信王府的时候,云三太太就身怀六甲,分娩在即,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当着她的面说的,让公主记名在云三太太膝下,若云三太太生的是个女儿,就当作双胞胎养,若是个儿子,正好凑成一对龙凤胎。 只是不巧,云三太太生下来个死胎,当时她还同情了云三太太许久。 夏贵妃死死的盯着云三太太,云三太太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应该比谁都清楚,公主当年早产,有多孱弱,她进信王府就一直在看太医,赵院正几乎就住在我信王府医治小公主,葭儿生下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老王妃说她留在府里养不活,将她送离京都了,怕你追问小公主的下落,忧心小公主的病情,让我暂时瞒着你,这一瞒,就瞒到了现在……” 夏贵妃冷道,“宁朝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若是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了小公主,宁朝还有谁能医治?!” 云三太太看着夏贵妃,“我问过老王妃许多回,也曾旁敲侧击过,但老王妃始终不肯告诉我,我想到小公主的虚弱,只怕当年就已经夭折了。” 第666章 冒充 小公主是夏贵妃送去信王府的,有多虚弱,夏贵妃比谁都清楚。 她冷道,“救不活小公主,我不怪信王府,但信王府瞒骗我至今,将本宫玩弄于鼓掌之中,本宫绝不饶恕!” 不饶恕就不饶恕吧,她还能把信王府怎么着不成? 云三太太毫不在意道,“老王爷老王妃一直不赞同贵妃娘娘告诉皇上沈皇后的女儿还活着,是夏贵妃你为了洗刷冤屈抖出了这事,老王爷为了阻拦皇上封葭儿为公主,不得不撒谎说葭儿十八岁之前不宜认祖归宗,我信王府没那么在乎一个公主的位份,更不屑于去算计。” 这话云三太太说的理直气壮,因为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确实不在乎。 公主听着风光无限,可要说日子滋润,哪有她的葭儿过的舒坦,当朝皇叔唯二的亲孙女,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毓阳郡主照阳郡主连皇宫都出不去。 见夏贵妃气到头顶冒烟,云三太太道,“皇上那儿,贵妃娘娘不必担心,老王爷会去和皇上解释清楚的。” 夏贵妃气道,“皇上一直希望他和沈皇后的孩子能生下来,为此不惜抢了靖南王世子妃记名在沈皇后膝下,这些日子,皇上有多宠爱云葭,你比谁都清楚,现在去告诉皇上,他和沈皇后的女儿早在十六年前就夭折了,你让皇上如何承受得了?!” 云三 太太眉头紧锁,“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继续瞒着皇上!” 云三太太错愕的看着夏贵妃。 欺君之罪由信王府一力承当,皇上不会怪罪她夏贵妃,她却选择继续欺瞒皇上…… 云三太太想到沈询中毒,想到夏贵妃听说找到证据证明镇国公府是被人构陷时的惶恐和不安,她看着夏贵妃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皇上总有知道的一天。” 夏贵妃眸光冰冷的从云三太太脸上扫过去,“知道纸包不住火,一直瞒着本宫做什么?!” 云三太太哑然。 夏贵妃一甩云袖,转身坐到贵妃榻上,冷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么多年,本宫赏了葭儿多少好东西,又哄着皇上赏了葭儿多少,真当本宫好糊弄呢,葭儿如今只是承安伯世子夫人,没了本宫对她的疼爱,没了沈皇后女儿这个身份,她还能有今日的风光?” “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没告诉本宫小公主夭折了,本宫就当她还活着,信王府一日没找回公主,云葭就给我继续做这个公主!” 云三太太有些怕夏贵妃了,她道,“你为何一定要沈皇后的女儿活着,甚至不惜要葭儿冒充?” 夏贵妃眸光一扫,“本宫做事还需向你解释吗?!” “你要想尝尝本宫的手段,就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试试 。” 那冰冷的眸子落在身上,云三太太仿佛置身冰窖,连骨头都在打寒颤。 云三太太没再说什么,朝夏贵妃福了福身,带云葭出宫。 这边云三太太出门,那边毓阳郡主从屏风后出来,嘟着嘴不满道,“您怎么还让云葭继续冒充公主,她连女儿都敢欺负。” 想到云葭连累她被皇上罚,还让她陪着逛了那么久的御花园,还拖她进莲花池,沾一身的泥巴,毓阳郡主就气不顺。 夏贵妃叮嘱毓阳郡主道,“母妃知道你生气了,但气再大,也得给母妃忍着,不许再和云葭起争执,坏母妃的事,听到没有。” 毓阳郡主挽着夏贵妃的胳膊,乖巧的点了点头。 知道母妃不是真疼云葭,云葭不是真的公主,她的嫉妒心就烟消云散了,她堂堂公主还犯不着去嫉妒一颗棋子。 再说云葭跟着云三太太出了昭阳宫,云葭就问云三太太道,“娘,夏贵妃为什么看到我后背上没有胎记会那么生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云三太太心头乱的很,没有说话,云葭垂眸道,“我不是沈皇后的女儿是不是?” 她虽然任性娇纵,但她并不傻。 被夏贵妃掐过的后背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夏贵妃的脸色和反应已经告诉她一切了。 云三太太摸着云葭的脸道,“你是娘生的,以前娘以 为夏贵妃疼你,是因为她认定你是沈皇后生的,到今儿我才知道,她压根就不在乎谁是沈皇后的女儿,她只是需要沈皇后女儿这颗棋子。” “听娘的话,以后没有皇上传召,不要进宫。” 云葭连连点头,她今儿仗着自己得皇上宠爱,没把毓阳郡主放在眼里,以后再进宫,毓阳郡主绝饶不了她,她躲着都来不及,哪还敢往宫里头凑。 知道自己不是公主,云葭并没有失落,或许因为她和皇上并不亲吧,本来她就是信王府嫡女,身份就尊贵,除了苏棠,没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成了公主,还是一样。 公主身份带给她的尊荣没多少,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她可是哭了好些天,她宁愿一辈子做爹娘的女儿。 云葭挽着云三太太的胳膊,母女两往出宫的方向走。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出宫,刚走到醉仙楼门前,就被从醉仙楼二楼一跃而下的信安郡王他们拦住了去路。 谢柏庭抱着苏棠,问陈青道,“怎么了?” 接着信安郡王的声音就传来了,“我们找大嫂。” 苏棠掀开车帘,问信安郡王道,“找我什么事?” 信安郡王一脸祈求道,“大嫂,我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他说完,齐宵和沐止的脸也出现在苏棠视线范围内,让苏棠别忘了他们。 苏棠正要点头,谢柏庭先她一步道,“半年后给你们。” 半年? 他们半天都等不及好么。 信安郡王眼巴巴道,“既然送我们,能早点送吗?”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要想早点拿到,只能你们去军器监自己打造了。”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不是吧?” 谢柏庭道,“军器监这几个月忙着锻造兵器,只能腾出一两名铁匠打造,一把匕首日夜不停就要十天,半年能拿到就算快了。” 信安郡王看向齐宵,“军器监有这么忙吗?” 齐宵道,“我有好些天没去军器监了,不过最近父亲倒是忙的不见人,再说了,柏庭兄还能骗我们吗?” 管军器监的就是他爹,要是骗人的,他回家一问就戳破了。 信安郡王是急性子,可忍不了半年后才拿到削铁如泥匕首,便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动手打造一把削铁如泥匕首也好,将来还能做传家宝。” 这个提议,齐宵和沐止一致赞同。 他们三个迫不及待要去军器监,就告辞闪人了。 苏棠望着谢柏庭,“你匡他们做什么?” 谢柏庭惆怅道,“他们要削铁如泥的匕首得亲自去打造,你以为我就能幸免吗?” 苏棠惊讶,“你也要去?” 谢柏庭揪苏棠的鼻子,“皇上宠你,可不宠为夫。” 第667章 呕吐 先前在御书房,苏棠走后,齐大老爷想起来问他削铁如泥的匕首是等十四把打造好一起给他,还是打造一把送一把去靖南王府,谢柏庭当然选择一起了,免得信安郡王他们因为争抢而大打出手。 齐大老爷就道,“要一起的话,那至少得半年才行。” 当然了,打造十四把不需要那么久,但打造好的得先紧着皇上王爷,少不得还得奖赏几位将军,得以皇上为重。 谢柏庭觉得太久了,皇上喝着茶,瞥过来一眼,“军器监人手不足,但火炉足够,你们要嫌太慢了,可以自己去打造。” 谢柏庭能反驳么,只能认同,“皇上圣明。” 苏棠听得想笑,“皇上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谢柏庭抱着苏棠,庆幸道,“得亏你不是皇上的亲女儿,不然为夫的日子就惨了。” 苏棠有锻造兵器之法,没有交给苏鸿山,没有交给信老王爷,更没有给皇上,而是直接找齐宵帮忙,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送给他,可见把他放在第一位,皇上喜欢苏棠到不惜直接下旨抢做女儿,他是真拿苏棠当女儿疼,岳父看女婿,能看顺眼才怪了。 他是一不留神撞到了皇上枪口上,连带着他那一溜串的兄弟都挂皇上红缨枪上了。 苏棠忍俊不禁,又有些担心,“军器监怎么突然这么忙了?” 谢柏庭道,“父王安插在东雍的探子发现东雍近几个月一直在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恐边关会起战事,让军器监抓紧打造新的兵器,以备不时之需。” 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显然是为战乱做准备。 之前刘夫人就曾断言会有兵灾,王爷也在做防备,只怕这一场战乱是不可避免了。 不过刘夫人说今年宁朝不安生,有旱灾、洪涝和兵灾。 旱灾已经经历过了,兵灾也有了苗头,苏棠开始担心洪涝了。 洪涝可比旱灾要难以防范的多,旱灾是温水煮青蛙,洪水猛如虎,毁房伤屋夺人命。 国库本就空虚,要接连经历旱灾和洪涝,必元气大伤,但凡对宁朝虎视眈 眈的必不会错过这样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机会,再加上宁王的狼子野心…… 苏棠都替皇上捏一把冷汗,她道,“这么久了,铁骑兵应该到忻州了吧?” 谢柏庭知道苏棠要问的是什么,他道,“已经到了,但并未发现宁王在封地忻州私养兵马。” “居然没有?”苏棠惊诧。 谢柏庭道,“父王不止派人去查了忻州,连晋敏长公主的封地都查了,确实没有。” 坐拥铁矿,还私自开采,却没有养兵马,难道宁王开采铁矿只是为卖钱吗? 苏棠不信。 她虽然没见过宁王几回,但宁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阴冷潮湿洞穴里蛰伏的毒蛇,要不是太后先招惹的她,苏棠一点都不想和太后母子为敌,难道是因为宁王瞎了一只眼,让她生出了错觉? 不过宁王怎么会瞎一只眼睛呢? 谢柏庭总说她没有常识,苏棠就直接问了。 谢柏庭摇头。 苏棠眼睛睁大,“你也不知道?” 谢柏庭失笑,“为夫哪能什么都知道?这事不止你好奇,我也好奇。” “这事透着不寻常,宁王被人射瞎一只眼睛,朝廷却没有追查下手之人,而且宁王受伤当日,皇上也遇刺重伤。” 苏棠猜道,“难不成是皇上弄瞎了宁王的眼睛?” 虽然大家都说皇上能坐上龙椅靠的是逆天的运气,但苏棠不信,能在后宫倾轧中活下来,还坐到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还十几年都没被人拉下来,绝不可能只是靠运气那么简单。 苏棠和谢柏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朝堂之事,直到马车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方才止了这话题。 谢柏庭扶苏棠下来,两人迈步进府,然后就瞧见四太太送一位夫人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看到苏棠,那夫人福身给苏棠行礼,“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不认得那夫人,四太太笑道,“这是殿前钱指挥使的夫人。” 苏棠点头一笑,“夫人有礼了。” 苏棠以为四太太是替王妃送的钱夫人,等她回到静墨轩,半夏给她倒茶道,“ 世子妃,四姑娘定亲了。” 苏棠端起茶盏,随口笑问,“许给谁家了?” 半夏笑道,“殿前钱指挥使的嫡次子钱三少爷,这桩亲事四老爷四太太应下之前还特意问了王爷,王爷点头的,王爷还让王妃给四姑娘准备的陪嫁钱多从公中拿三千两呢。” 不得不说四老爷四太太够上道,殿前指挥使,从二品,官职不低,可靠不可靠,王爷比他们清楚的多,请教王爷,一来以示对王爷的敬重,再就是为四姑娘谢绮好,当着钱夫人的面去询问的王爷,以后钱家要欺负他们女儿,王爷可是会过问的。 四老爷四太太敬重王爷,王爷自然会善待他们,毕竟谢柔出嫁,王爷都没让公中多拿钱,不过王爷心底估计不大是滋味儿,侄女的亲事定下之前都问过他的意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南康郡主却防备他,擅自做主定下,把谢柔推进了火坑里。 这桩亲事王爷点头的,那错不了,苏棠道,“把我那支镶红宝石的金簪送去给四姑娘,就说我恭贺她定亲之喜。” 半夏去拿金簪,笑道,“今儿日子好,不止咱们府上四姑娘定亲了,还有赵院正府上大姑娘,她和刘家大少爷也定亲了,还是宁阳侯夫人帮着去赵院正府提的亲。” 苏棠忍俊不禁,刘大少爷和赵大姑娘的亲事早该成了,因为沐止突如其来的热情,惊的刘大少爷从醉仙楼的台阶上滚了下来,亲事架在了那里,刘大少爷那回腰闪的不轻,刘芩儿出嫁,刘大少爷都没法背她出阁,宁阳侯夫人帮刘家提亲,显然是在替儿子沐止善后。 …… 翌日,天气晴好。 书房内,苏棠坐在那里看账册,看的她是昏昏欲睡。 本来这些账册都是谢柏庭在看,现在谢柏庭要去军器监锻造削铁如泥的匕首,而且要连去至少十天,然后看账册的活就落到苏棠身上了,总不能让谢柏庭在军器监累一整天,晚上还熬夜看账册吧。 就算谢柏庭愿意,苏棠也不忍心啊,少不得打起精神接着看。 账册实在是 太太太多了,因为不止有锦上香的,还有天下第一楼、火锅铺子以及烧烤铺子、酒水铺子…… 苏棠一整天几乎就没歇,直到太阳落山,她才堪堪看完,累的她是腰酸背痛。 她从书房出来,正好瞧见谢柏庭回来,她下台阶迎接,结果距离谢柏庭至少还有一丈之远,一阵风刮过来,那味道…… 酸爽的…… 苏棠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没忍住,苏棠背过身就去扶着树吐去了。 谢柏庭,“……” 谢柏庭下意识的走过去,苏棠抬手阻拦道,“你别过来,你快去洗澡。” 谢柏庭,“……” 有那么难闻吗? 嘴角抽搐,不敢再靠近的某男听话的去洗澡了。 苏棠扶着树,吐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感觉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 静墨轩的丫鬟婆子们看的心疼极了,不过世子爷身上那汗臭味确实是不一般的难闻,她们都快忍不住了,别提世子妃了,不过世子爷做什么去了,臭成这样回来? 许妈妈正在和小厨房管事刘妈妈说话,丫鬟跑过来道,“许妈妈,世子妃吐了。” 许妈妈先是一怔,接着就是狂喜,“莫不是有了?” “有了什么?”丫鬟茫然。 “身孕啊,”许妈妈抬脚就要走。 丫鬟忙道,“没有,没有,世子妃没怀身孕,她是被世子爷身上的汗臭味熏吐的。” 一盆冷水浇下来,许妈妈那叫一个失望。 连许妈妈听到苏棠呕吐,都下意识的觉得苏棠怀上了,何况王爷王妃了,尤其是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结果知道是被谢柏庭熏吐的,王妃都想揍儿子了,信安郡王的前车之鉴,庭儿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苏棠吐的浑身无力,被半夏和茯苓扶回的屋,坐在那里焉了吧唧的,谢柏庭洗完澡回来,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道,“才熏了一下,还隔那么远,怎么会吐的这么严重?” 苏棠看着他,“你自己出了多少汗,你不知道啊。” 谢柏庭没说话,他从进了军器监汗就 没停过,一整天不知道灌下去多少的水,全流汗流没了。 丫鬟把饭菜端上来,七菜一汤,都是苏棠和谢柏庭爱吃的,知道谢柏庭今儿累着了,苏棠还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平常午饭才吃的红烧排骨,但这会儿,苏棠一点食欲都没有,甚至抗拒坐到桌子旁去。 谢柏庭后悔没先洗个澡再回来,他道,“多少吃点。” 苏棠摇头,再摇头,“你吃吧,我不想吃。” 苏棠不吃,谢柏庭就道,“那先缓一缓,待会儿再吃。” 谢柏庭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苏棠拗不过他,就坐到他对面了,强忍着吃了半碗粥,只是吃完不到一刻钟,就又犯起了恶心,全给吐了。 吐到什么程度? 连喝的茶都吐的一干二净。 谢柏庭自责的不行,道,“别强撑,你给自己开张方子,吃副药。” 苏棠摇头,“不用吃药。” 她靠着大迎枕,嘴里乏味的紧。 一晚上,苏棠什么都没吃,到了睡觉的时候,才有一点食欲,巴巴的望着谢柏庭,“我饿了……” 谢柏庭却如释重负,“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臭豆腐,”苏棠咽口水道。 “……” 谢柏庭直接坐了起来,两只眼睛望着苏棠,磨牙道,“你是故意气我吗?” 苏棠望着他,谢柏庭道,“你嫌我身上汗臭味,豆腐却要吃臭的。” 臭的豆腐能吃吗? 就算能吃,这大晚上的上哪儿弄去? 苏棠也知道没有,但她就是嘴馋想吃,最后让小厨房做了碗牛肉面,吃了小半碗才睡下。 第二天,谢柏庭要留下来陪苏棠,苏棠没让,睡了一觉,她精神好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来昨晚精神萎靡的样子,谢柏庭便放心的走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没睡饱,又接着睡了一觉,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还是被半夏和茯苓叫醒的,因为王妃来了。 苏棠睡眼惺忪,王妃到床边坐下道,“等庭儿回来,母妃帮你骂他,要还不解气,母妃让你父王把庭儿打一顿。” 苏棠,“……?” 第668章 酸梅 骂都不用,怎么还要打了? 苏棠心下感动,摇头道,“相公也不是故意的。” 王妃就道,“你别替他说好话,把你熏吐还不够,还要你吃臭的豆腐,太过分了。” 苏棠,“……?” 她看向茯苓,茯苓道,“今儿早上,世子爷出门的时候,让小厨房给世子妃您做一碗臭的豆腐做早饭。”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臭豆腐和臭的豆腐差别有点大好么,见王妃误会了,苏棠忙道,“母妃误会了,是我想吃臭豆腐,不是相公薄待我,臭豆腐也不是您和相公想的那样,它是一道美食,闻着臭吃着香,只是京都没人会做。” 王妃松了口气,道,“我说庭儿怎么会让你吃臭的豆腐,原来是误会了。” 这一点误会,却是吓了她一跳,弄清楚了就好,不然她都要忍不住把庭儿从军器监叫回来痛斥一顿了。 王妃见苏棠气色还不错,那句要身子不舒服就请太医进府看一看的话到嘴边还给咽了回去,论医术,连赵院正都比不过苏棠,哪个太医敢来给苏棠看病啊,王妃只叮嘱苏棠道,“虽然入秋了,天没那么热了,但还是要小心,别累着自己了。” 苏棠点头应下,王妃就走了。 苏棠洗漱完,小厨房把早饭端来,晚上没食欲的她,早上食欲极好,吃麻麻香。 午饭吃的也好,苏棠以为自己没事了,可等到傍晚,谢柏庭回来,苏棠看到他,就又忍不住犯恶心吐了。 谢柏庭,“……” 他今天可是洗了澡才回来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确定是因为我吐的吗?” 苏棠望着他,澄澈的眼睛因为呕吐都含了泪,控诉道,“你回来之前,我都好的很,一看到你就吐了,肯定是你的原因啊。” 谢柏庭,“……” 谢柏庭看看苏棠,然后看半夏和茯苓,“世子妃白天一点事没有?” 半夏茯苓齐齐点头,“吃嘛嘛香,一点也不吐。” 谢柏庭眉头打死结,“我走?” 苏棠没理他,她接着吐。 谢柏庭去了书房,把陈青叫出来,“世子妃白天真的没事?” 陈青点头,“没骗世子爷你,世子妃白天确实一点事没有。” 谢柏庭脑壳疼了。 难道是汗臭味把她熏出心理阴影来了? 这要传到父王母妃耳中,骂他一顿都是轻的,只怕会赶他出家门,等世子妃好了才许他回来。 谢柏庭不放心,吩咐陈青道,“你去赵院正府上 问问他,世子妃这是什么情况。” 陈青要去。 谢柏庭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待在书房也是煎熬。 谢柏庭飞檐走壁到赵院正府上的时候,赵院正正在钻研医书,听到敲窗户上,吓了他一大跳,府上的小厮不会敲窗户,可要是外人闯入,该直接就闯进来才是啊,怎么会这么有礼貌? 赵院正忐忑的把医书放下,起了身。 打开窗户,见是谢柏庭,赵院正就嘴角眼角齐抽了,这大晚上的,靖南王世子怎么来他们赵家了? 要是别人,赵院正毫不怀疑是来求医问药,可靖南王世子妃医术在他之上,靖南王世子不找靖南王世子妃,来找他,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赵院正问道,“世子爷来是?” 谢柏庭就道,“内子病了,我来问问你。” 赵院正,“……” 他是在做梦吗? 靖南王世子妃病了,靖南王世子来找他,要靖南王世子妃都治不了自己,找他也没用啊。 他肯定是在做梦。 赵院正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真疼。 疼的他额头狠狠一颤,道,“世子爷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谢柏庭跳窗进去道,“昨儿傍晚我回府,身上的汗臭味 熏吐了内子,她晚上吃什么吐什么,到半夜才吃了半碗面,今儿白天吃的好,睡的香,可我傍晚一回府,她见到我就控制不住的想吐,她说是见到我的缘故,那我不能一直避着她,没办法,只能来请教赵院正了。” 赵院正,“……” 见谢柏庭一脸担忧,赵院正强忍住才没有笑,他道,“世子妃没告诉世子她为何呕吐?” 谢柏庭怀疑赵院正耳力有问题,他道,“内子说是因为我。” 这回答倒也没错。 没有世子,世子妃也怀不上身孕。 赵院正有心告诉谢柏庭,但苏棠不说,赵院正想想还是不告诉了,便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一般十天半个月情况就有所好转了。” 谢柏庭皱眉,“没办法治吗?” 赵院正摇头,“吃药效果也一般,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别吃了,世子妃医术高超,世子爷不必过于担心。” “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买点酸梅果子给世子妃压压呕吐感。” 陈青心道,这大晚上街上都宵禁了,上哪儿买酸梅果子去?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自家世子爷是怎么宠世子妃的。 大半夜的去闯人家铺子,把人家酸梅果铺掌柜的从睡梦中叫起 来,把各种果子,酸的甜的,只要铺子里有的一样给他装一斤。 两个人大晚上的拎了二三十斤酸梅果子飞檐走壁,简直跟做梦一样,这要被巡城司逮住—— 怕什么来什么。 巡城司骆垚发现有人从屋顶上过,当即腾身上了屋顶,见是谢柏庭,骆垚嘴角抽搐,“靖南王世子这大晚上的是?” 他眸光落在谢柏庭手里拎的包袱上。 谢柏庭倒也不瞒他,道,“给内子买了点酸梅果子。” 一点儿? 这是一点儿吗? 都快把人家铺子搬回去了好么。 骆垚笑道,“那恭喜世子爷了。” “不打扰世子爷给世子妃送酸梅,我去巡城了。” 说完,人跳下屋顶,稳稳的落在马背上,还朝谢柏庭一抱拳。 谢柏庭,“……?” 恭喜他做什么? 谢柏庭心下奇怪,但也没问,赶着回了静墨轩。 他和陈青拎这么多东西进屋,把苏棠吓了一跳,但见是酸梅果子,她又开心了。 一样一样吃过去,最后拿起一包抱着到小榻上吃的不亦乐乎。 谢柏庭见她吃的欢,拿了一颗,咬了一口,然后人就炸了,连忙吐出来,他看着苏棠,“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 第669章 挂件 怎么吃下去的? 就这么吃的—— 咔嚓。 当着谢柏庭的面,苏棠恶狠狠的咬下去。 那样子不像是在吃酸梅,更像是咬某男的肉,咬的某男不止牙酸,是浑身的肌肉都酸。 是他的错觉吗? 感觉自从昨儿傍晚苏棠呕吐过后,对他的态度是急转直下,哪哪都透着古怪。 说生他的气吧,苏棠在他面前一向是所有情绪都在脸上,毫不遮掩,要生他的气早宣之于口了,不会时不时的就拿小飞刀一样的眼神削他。 可要说没生他的气吧,他又没瞎,苏棠那脸上刻着字呢:都是你害的。 连吃了三颗酸梅果子,苏棠才后知后觉,望着谢柏庭道,“你怎么买这么多酸梅果子回来?” 谢柏庭道,“你吐成这样又不说原因,我只能去问赵院正了。” “……那赵院正说什么了?”苏棠声音带了点忐忑。 谢柏庭道,“他说你这呕吐的毛病一般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转,让我给你买点酸梅。” “然后呢?”苏棠再问。 “然后我就给你买酸梅了,”谢柏庭道。 “……” “再然后呢?”苏棠抽了嘴角问。 都没有然后,哪来的再然后? 谢柏庭狐疑的看着苏棠,“你这话问的好像赵院正有什么没告诉我似的?” 苏棠啃着酸梅道,“我以为赵院正会叮嘱你我呕吐时会脾气 暴躁,让你多让着我点儿……”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赵院正没有叮嘱我,想来是知道我只有被欺负的份,用不着。” 苏棠,“……” 半夏茯苓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可想忍住实在是太太太难了,两丫鬟赶紧出去了。 关门声传来,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能要点脸吗?” 他怎么就不要脸了? 谢柏庭长臂一揽,苏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他怀里了,被紧紧的桎梏着,他朝苏棠的耳垂呼气道,“为夫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苏棠朝天花板翻白眼,一边欺负她一边说自己只有被欺负的份,这厮脸皮厚的只怕城墙都要甘拜下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棠反抗的太激烈,某男做了一丝反省,惆怅道,“宁朝这么大,为夫能不被欺负的地方也就只剩这一张床了。” 苏棠,“……” 擦。 太无耻了。 苏棠正要反驳他,那种想呕吐的感觉袭来,吓的她赶紧吃酸梅,一边用眼刀削谢柏庭。 谢柏庭看的又心疼又无奈,才两天他都有些扛不住了,想到还要十天半个月,谢柏庭就头疼。 以前睡前,总是会拉着苏棠亲热会儿,现在这心思也不敢有了,他想把苏棠抱在怀里睡,胳膊还没伸过去,苏棠就先犯恶心了,哪还敢乱动,只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棠,紧紧的挨着床边沿 睡,一个翻身都要滚下去的那种。 苏棠难入眠,但睡着了,又睡的很香,第二天醒来,谢柏庭已经去军器监了。 苏棠坐在床上,伸着懒腰看着堆满一桌子的酸梅果子,她道,“那些我不吃,一会儿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分分。” 半夏“啊”了一声道,“世子爷晚上特意去买的,是对世子妃的一片心意,世子妃不吃吗?” “不吃,”回答的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 半夏默默点了下头。 这么多酸梅果子,够静墨轩上下一人分一斤还有余,要世子妃一个人吃光,估计世子妃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酸梅果子了。 一整天,静墨轩上下都特别开心融洽,你吃我分到的酸梅果子,我吃你手里拿的,一口气尝了三十多样酸梅果子,知道自己最喜欢吃哪种口味,回头发了月钱可以上街买着吃,都是托了世子妃的福呢,就是没人往世子妃可能怀了身孕上头想,毕竟被熏吐她们家世子妃不是第一个人,毕竟世子爷回来时身上的汗臭味是真的有点重…… 苏棠白天精神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一到傍晚就食欲不振,犯恶心,经过了前两天,谢柏庭已经习惯了。 一连去了军器监五天,这天吃过早饭后,苏棠去给王妃请安回来,发现谢柏庭人在书房,苏棠有点懵,“今儿怎么没去军器监?” 谢柏庭把眸 光从账册上移开,道,“今儿歇息半天,吃过午饭后再去。” 苏棠看谢柏庭的脸色,不像是受累的样子,谢柏庭武功在信安郡王他们之上,谢柏庭受的住,信安郡王他们估计扛不住了,歇歇也好,为了把匕首把自己累惨了不值得,晚个一两天拿到并不妨事。 不打扰谢柏庭看账册,苏棠要去药房,刚要走,一道清脆的呼唤传来,“姐,姐夫……?” 声音一传入耳,半夏就道,“是小少爷。” 她赶紧去开门,彼时苏小北人已经在书房外了,一起来的还有六皇子。 苏小北看到苏棠,眼睛都放光,赶紧进屋。 苏棠笑道,“怎么来靖南王府了?” “我找姐夫有事,”苏小北道。 谢柏庭看向苏小北,“找我有什么事?” 苏小北走到书桌前,闪亮着双眼睛问道,“姐夫,你是不是要送我大哥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嗯,”谢柏庭点头。 “那有没有我的份啊?”苏小北问道。 “……” 谢柏庭没说话,苏小北就知道没有了,他撅着嘴道,“姐夫,我也是你的好兄弟啊。” 谢柏庭,“……” 苏家人总是有本事让他接不上话。 说不是他好兄弟吧,这是他小舅子。 说是他的好兄弟吧,这是他才七岁大的小舅子。 谢柏庭无奈道,“你太小了,等你长 大些,我再送你。” 而且也不是他送,是他的亲姐姐苏棠送他。 苏小北靠着书桌,小脸上满是郁闷,“不让我玩匕首的时候,就说我还小,打我板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小了?”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滑下,然而更让他满脸黑线的还在后面呢。 苏小北太想要削铁如泥的匕首了,六皇子也想要,谢柏庭要送他们回信王府,苏小北给六皇子使了一记眼色,然后谢柏庭就多了两个腿部挂件。 苏小北和六皇子一左一右挂在谢柏庭的腿上,六皇子动作生疏,谢柏庭走动时差点掉下来,苏小北抱的紧紧的,一看就经常挂人腿上,苏小北道,“姐夫,你最好了,你就送我和六皇子一人一把吧,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 谢柏庭一个头两个大,“你该去求你姐姐。” 苏小北艰难的昂着头看着谢柏庭,“姐夫,你会打我吗?” “不会,”谢柏庭道。 “我姐会打我的,”苏小北道。 “……” 屋外,陈青笑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苏小少爷小小年纪就会柿子捡软的捏了。 而且他和六皇子一块儿玩才几天啊,就把六皇子带歪了,要知道六皇子可是有夺嫡的希望的,要是成功了,他可就是宁朝未来的皇帝,虽然这会儿才八岁,可身为皇子,挂在他们家世子爷腿上也有损皇子的尊贵身份啊。 第670章 放肆 谢柏庭脑壳疼,他看着在极力憋笑的苏棠,苏棠一脸“别找我,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谢柏庭看着苏小北和六皇子道,“下来。” 苏小北道,“姐夫,你就答应我吧。” 谢柏庭道,“你姐发话了,我就给你。” 苏小北看着谢柏庭道,“可我们求的是姐夫你啊,你做主就成了。” 谢柏庭往前走了两步,没能让两腿部挂件掉下来,还抱的更紧了,苏小北紧紧的抱着谢柏庭的腿道,“姐夫,你要实在怕我和六皇子受伤,送我们一人一把不开锋的小匕首行不行?” 苏棠笑道,“以后再送不行吗?” 苏小北道,“当然不行了,承诺不当时兑现,极可能就是句空话,骗人的,这是姐你以前说的。” 苏棠,“……” 这是什么孩子啊,鬼精鬼精的。 别说谢柏庭招架不住,她也扛不住啊。 无话可说的苏棠,只能退一步了,对谢柏庭道,“要不就送他们一把不开锋的小匕首吧?” “是不开锋的削铁如泥的小匕首,”苏小北纠正道。 谢柏庭看着两腿部挂件道,“下来吧。” 可算是答应了。 再不答应,他真的要挂不住了,苏小北手一松,一屁股坐地上,坐的他屁股疼死了。 苏小北 自己起来后,把八皇子扶起来,然后对谢柏庭道,“姐夫,我们就先走了,你早点帮我们把匕首打造好啊。” 苏棠要送他们,苏小北没让,“我们自己走就行了。” 好说歹说,娘只许他们逛一上午的街,他们是抽空来的靖南王府,姐姐走路不快,他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规规矩矩走路上。 赶时间的两人,很一致的揉着摔疼的屁股出去。 都没让丫鬟带路,苏小北带着六皇子出府去,六皇子道,“不开锋的匕首,你要了也没用啊。” 苏小北道,“怎么没用啊,我们自己开锋不就行了?” “你会吗?”六皇子问道。 “要不会我就不要了,我看李叔磨刀都看过好多回了,”苏小北自信的很。 六皇子看着苏小北,眼神充满了崇拜,好像就没有苏小北不会的。 三天后,苏小北和六皇子就拿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匕首。 那是真小,才苏小北巴掌大。 信安郡王锻造匕首操作不当,匕首一断为二,要丢尽火炉重新烧制的时候,被谢柏庭拦下,虽然断裂的匕首还达不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但比起一般的匕首要坚韧的多,拿来敷衍苏小北和六皇子足够了。 苏小北看着那小匕首,望着谢柏庭道,“ 姐夫,这匕首也太太太小了吧?”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道,“你要那么大做什么?要嫌弃小,那给我。” 苏棠伸手去拿,虽然才巴掌大,虽然没开锋,但苏棠还是觉得不给他们为好,万一伤着自己伤着别人了怎么办? 苏小北怕被苏棠抢,赶忙藏在了身后。 虽然小了点儿,但聊胜于无,怕苏棠和谢柏庭反悔,苏小北赶紧拉着六皇子跑了。 他们带走匕首后,苏棠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松口,毕竟是匕首,是会伤人伤己的东西。 此时此刻的苏棠,决计想不到她一时的心软,送出的这两把小匕首,会在不久的将来救苏小北和六皇子一命,为苏小北和六皇子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历程添光添彩。 苏棠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觉得有必要和许氏报备一声,谢柏庭下午不去军器监,就陪苏棠回信王府。 刚走到王府大门口,一小厮骑马过来道,“世子妃,老王妃让小的给您传话,让您赶紧进宫劝皇上消气。” 苏棠有点懵,“皇上怎么了?” “您的父亲苏大人和皇上拍了桌子,皇上要打他板子,秦贤妃不一定劝的住皇上,让您赶紧去,老王爷不知道去哪儿了,找不到人,”小厮急的很。 苏棠,“……” 谢柏庭,“……” 苏棠惊呆了。 她爹是真敢啊。 谢柏庭的吃惊要比苏棠小的多,毕竟他可是见过自己的岳父把皇上揍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可那是在私底下,没人知道,公然拍皇上的桌子,这是赤果果的以下犯上啊。 岳父大人不是忍不住的性子,今儿怎么和皇上公然叫板了? 忧心苏鸿山,苏棠嫌坐马车太慢,谢柏庭便骑马带她进宫,只是苏棠忍受不了在马背上颠簸,从马背上下来,就犯恶心,强撑着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苏棠来过许多回了,但还没有哪回有这么的热闹。 她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已经济济一堂。 太后、宁王、夏贵妃、秦贤妃还有宋国公都在,反倒是她爹苏鸿山,苏棠眸光来回扫了两圈,没见到她爹的人影儿,倒是宋国公淤青的右眼让她眸光多逗留了一瞬。 不会……宋国公的眼睛是她爹揍青的吧? “我爹呢?”苏棠问元公公道。 元公公想到苏鸿山和皇上拍桌子,骂皇上做事不果决,拳头攒紧,恨不得要揍皇上的样子,元公公这会儿还心头发憷,难怪能养出世子妃和苏小少爷这般大胆的人儿,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元公公忙回道,“在隔壁偏殿。” 太后看着皇上道, “哀家知道皇上敬重信老王爷,但苏尚书向天借胆敢和皇上叫板,若不严惩,帝王威严何在?!” 苏棠瞥了太后一眼,继续问元公公道,“我爹真拍皇上龙案了?” 苏棠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要不是真的,谁敢传这样的流言蜚语。 元公公点了下头,苏棠就问道,“为的什么事啊?” 元公公叹息道,“还是为镇国公府翻案的事,当年镇国公府一案,牵扯甚广,其中受牵连最大的就是镇国公夫人的娘家广德侯府,广德侯府男人悉数被砍头,女眷流放,广德侯府世子夫人当时身怀六甲,得信老王爷庇佑,才在边关顺利诞下一男婴,今年十六岁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病了,断断续续烧了大半个月,人都瘦脱了形,边关的军医和大夫都束手无策,苏大人希望他能回京,让世子妃您帮着医治,只是他是戴罪之身,没有皇上准许,不得离开流放之地半步……” “苏大人为这事求皇上,宋国公极力阻挠,说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一定要救人不可,只能世子妃您去边关,苏大人没控制住脾气,当着皇上的面给了宋国公一拳头,皇上觉得苏大人太放肆了,就呵斥了苏大人一句,然后苏大人就劈头盖脸把皇上骂了一通……” 第671章 送信 皇上登基至今十几年,不,是皇上活了三十八年,就没被人骂的这么惨过,皇上也就抢了苏大人的女儿记名在沈皇后膝下啊,封为公主,又不是送去和亲,只是多个人宠苏大人的女儿,这是好事啊。 可元公公能感觉到苏大人对皇上积怨已久,广德侯府仅剩的独苗是压垮苏大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才没控制住脾气,揍了宋国公,对皇上破口大骂。 为了广德侯府对皇上以下犯上,落下惩罚,值得吗? 想到苏棠和谢柏庭为了忠勇侯府,不惜假传圣旨,让自己身陷囹圄,只能说在这深宫浸染久了,已经不大了解这些还充满正义感的人的想法了。 本来太后一党恼靖南王世子妃就恼的厉害,苏大人这回撞到他们枪口上,哪怕皇上最后不计较网开一面,太后也不会轻饶了他。 元公公替苏鸿山捏一把冷汗,他和秦贤妃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能不能力挽狂澜了,还有信老王爷,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皇上最为敬重的皇叔啊,指着两小辈压住皇上,悬啊…… 太后咄咄相逼,一定要皇上严惩苏鸿山,夺苏鸿山刑部尚书之职还不够,还要皇上众责苏鸿山六十大板,这还是看在信老王爷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不然太后都要逼皇上抄了苏 鸿山的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太后斥责的唾沫横飞,毕竟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这么好的机会落井下石,以前多少不占理,这回国法都在她这边,有国法做靠山,太后能不理直气壮吗? 不过太后理智气壮,苏棠也不慌乱,“太后拿国法逼皇上严惩我爹,我倒觉得皇上不但不该罚我爹,还应该重赏我爹。” 御书房内,包括谢柏庭在内,所有人都望着苏棠,嘴角抽搐不止。 一半人是气的,如太后和皇上。 一半人是震惊的,比如秦贤妃和谢柏庭。 苏鸿山向天借胆训斥皇上,能劝动皇上从轻惩罚苏鸿山就已经难比登天了,她还觉得皇上该奖赏苏鸿山? 只能说不愧是父女,一个敢骂,一个敢说。 这是没把皇上骂死,要接着把皇上气死吗? 太后气笑了,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苏棠先道,“皇上破格认命我爹我刑部尚书,就是看重我爹能肃清冤案,不让活着的人含冤受辱,让枉死之人能九泉之下安宁,我爹尽职尽责,不该受到嘉奖吗?” 宁王冷道,“尽职尽责的大臣不胜枚举,还没谁向苏大人这般不敬皇上的。” 苏棠道,“他们尽职,但他们没我爹尽职。” “我爹身为刑部尚书,明知道镇国公府是冤枉,被人构陷,广德侯府 是受了牵连,我爹为了替镇国公府翻案,找回了证据,就因为朝中大臣质疑,迟迟不能给镇国公府翻案,那些无辜之人就一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广德侯府能被封侯,其列祖列宗必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只剩那么一根独苗了,在这桩案子存在疑点,正在翻案之时,不该确保他们性命无忧吗?” “是,朝廷没有这先例,但先例总要有人去开创,这开创之人怎么就不能是我爹,怎么就不能是皇上?” “皇上是圣明君王,不会迂腐行事,我爹顶撞皇上到现在也许久了,他也没杖责我爹,可见皇上也在守成和开创之间犹豫,开先例准广德侯府遗孤进京治病,保广德侯府一丝血脉,他日镇国公府翻案,必然会传为一大段佳话,甚至名留青史。” 元公公一直知道苏棠能言善道,口灿莲花,但没想到会这么能说,简直掐住了皇上的七寸。 圣明君王是皇上所求,名留青史也是啊。 只是皇上或许会为了名留青史而退让,但太后不会啊,这般想,就听太后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若是镇国公府翻不了案呢?!” 苏棠笑道,“皇上愿意给曾经为朝廷立过血汗功劳的臣子一个机会,皇上是个有人情味的皇上,我相信那些誓死效忠皇上 的臣子心底都会很温暖。” “回头证明镇国公府不臣之心是真,广德侯府并不无辜,皇上就再下道圣旨,砍了那广德侯府独苗的脑袋便是。” 苏棠话音未落,太后雷霆之声传开,“宋国公对朝廷对皇上也忠心耿耿,世子犯案,一样被流放千里,他也有病在身,难道皇上也要准许他回京治病吗?!” 太后态度坚决,只要皇上敢开这个先例,她立刻就会逼皇上放宋国公世子回京。 苏棠本来还好言好语,这会儿被彻底激怒,冷笑道,“在太后眼里,宋国公世子的流放和广德侯府独苗的流放是一样的吗?” 太后知道他们不一样,但让她松开,想都别想,“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广德侯府独苗扛不到镇国公府翻案就病逝,那是他和广德侯府的命。” “这先例,哀家不允许开!” 凌厉之声在御书房内传开。 苏棠云袖下手都攒紧了。 这时候,一公公快步进来,走到苏棠身边道,“世子妃,信安郡王来了,说是受人之托,送封信给您。” 苏棠,“……?” 送信送到御书房…… 这信送的得是多急? 就信安郡王消息灵通的程度,该知道她爹冲撞了皇上,她在忙着捞自家亲爹啊。 直觉告诉苏棠那封 信不简单,她赶紧出去。 御书房外,信安郡王等在那里,苏棠一出去,就见到他手里拿着的信。 见苏棠出来,他把信递给苏棠,苏棠问道,“谁给我的信啊?” “不知道,”信安郡王笑回道。 “……”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 都笑成这样了,能不知道吗? 苏棠也没追问,连忙把信封拆开,看到里头的信,苏棠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嘴角一咧,转身就进御书房。 苏棠出御书房的突然,回来的更突然,苏棠望着太后和宁王,“国法之外,尚有人情,太后和宁王就不能通融一二吗?” 太后冷道,“国法无情,你爹身为刑部尚书,要维护的就是国法威严,凭感情办案,他就不配做这个刑部尚书!” 苏棠沉眉道,“若是十六年前镇国公府的案子发生在宁王身上呢?太后也会依照从当初镇国公府里搜出来的证据那般抄了宁王府,处死宁王吗?” 太后有些恼怒了,“只要罪证确凿,哪怕是宁王,哀家也绝不姑息!” 很好。 她要的就是太后这话。 苏棠从云袖里掏出那封信,毕恭毕敬的呈给皇上。 皇上眉头紧锁,接了信,拆开。 眸光横扫几眼,皇上直接从龙椅上惊站起来,凌厉眸光扫向宁王,“宁王,你好大的胆子!” 第672章 台阶 震怒之声砸来,把宁王砸懵了。 他怔了一瞬,才缓缓跪下,望着皇上道,“臣不知哪里惹怒了皇上?” 太后也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更是恼怒皇上呵斥宁王,她道,“皇上这会儿要处置的是苏鸿山,皇上莫要被靖南王世子妃带偏了。” 带偏? 皇上走到宁王跟前,把那两张信纸扔给宁王,“你好好看看!” 信纸飘在地上,宁王赶忙捡起来,看到信,他就叫道,“这信不是臣写的,这是构陷!” 皇上冷道,“这落款和印章不是你的吗?!” 宁王连忙看落款和印章。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心就跌进了谷底。 是他的亲笔和印章。 可他没有写过这样一封密信啊。 宁王望着皇上要叫冤,苏棠压根不给他机会,直接从御书房外喊道,“来人!宁王谋逆,速速将他拿下!” 话音一落,当即冲进来四名侍卫,不由分说,直接把刚要起身的宁王摁下,脑袋都抵着地面了。 押人只要两侍卫就成了,还有两侍卫没用上,秉着浪费可耻的原则,苏棠指着宋国公道,“宋国公是同党,将他扣下。” 然后宋国公就和宁王一道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太后都没反应过来,宁王和宋国公就被抓了,气的她浑身颤抖,她望着皇上道,“皇上仅凭两封信就认定宁王和宋国公要谋反吗?!” 皇上还没说话,苏棠先笑了,“当年镇国公府不就是因为搜查时从镇国公的书房暗格里搜出几封密信,被判定通敌叛国,被抄 家灭族的吗?” “当年凭着两封有镇国公落款和亲笔的密信就能定镇国公府的罪,如今怎么不能判宁王和宋国公通敌叛国了?” 太后气到想叫人把苏棠乱棍打死,强忍怒气道,“这信分明是栽赃!” 苏棠无辜道,“什么栽赃?这通敌信上可是有宁王的落款和印章,皇上认得,百官也认得。” “太后不会想说落款和印章也能被人拿到吧?当初我爹和祖父也是这么怀疑镇国公府一案密信上的落款和印章是这么来的,宁王不是一口咬定绝无这种可能吗?” “宁王这话可是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说的,我想宁王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你!” 太后气到说不出来话。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直接被眼前这逆转的境况给整懵了。 刚刚还是太后和宁王在穷追猛打,逼的靖南王世子妃都没辄啊,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有了宁王的谋反信,局势瞬间倒向靖南王世子妃。 宁王这会儿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还能逼皇上严惩苏大人,太后保自己儿子都来不及,更别提落井下石了。 太后气的站不住,指着苏棠道,“就为了报复宁王说的话,就偷拿了宁王的落款和私印,你好大的胆子!” 她本来胆子就大,苏棠就不谦虚了,苏棠没理会太后,直接看向皇上道,“皇上,太后说宁王没有谋反之心,对您忠心耿耿,当年的镇国公不也一样吗,镇国公的女儿贵为皇后,还身怀六甲,我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谋反,要抢自 己外孙儿的皇位。” “既然当年凭着两封密信认定镇国公通敌叛国,今日就绝不能饶了宁王,请皇上即刻下旨查抄宁王府宋国公,将两人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苏棠声音一落,太后声音随即而起,“皇上!” 皇上看着太后,“证据确凿,太后还有什么可替宁王辩解的?” 太后脸色惨白,面如死灰。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宁王和宋国公,“将他们压入刑部死牢,没有朕允许,不许任何人探监。” 侍卫将宁王和宋国公抓起来,押出御书房。 太后摇摇欲坠,皇上道,“送太后回宫。” 声音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 嬷嬷要扶太后出御书房,太后甩开了嬷嬷的手,眼神冷冽的看着皇上,夏贵妃忙劝皇上道,“皇上,你明知道这是一场闹剧,还陪两小辈胡闹。” 苏棠错愕的看着夏贵妃,秦贤妃也吃惊,“宁王和宋国公阻拦替镇国公府翻案,夏贵妃怎么还帮他们求情?” 夏贵妃脸色一僵,道,“再急着替镇国公府翻案,也得顾全大局,贸然以谋逆之罪将宁王和宋国公入狱,文武百官不知情,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苏棠笑了,“十六年前,皇上初登帝位不久,处置了个手握重兵的镇国公都没出乱子,如今皇上帝位稳固,四海升平,能出什么乱子?” 夏贵妃嗓子一噎,冷声道,“靖南王世子妃,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 苏棠道,“不是我唯恐天下不乱,是您夏贵妃觉得天下太容易乱了,太后不是说了吗,君 要臣死,臣不能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宁王和宋国公对皇上忠心耿耿,手下之人必安分守己,又怎么生出乱子来?” “夏贵妃莫不是觉得皇上冤杀宁王,会引起那些效忠宁王之人起兵造反吧?那这问题就真大了,他们这是拿宁王当主子,拿皇上当敌人啊。” 夏贵妃气的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一阵青一阵绿,她望着皇上道,“皇上,您就由着她如此胡闹吗?!” 皇上刚准备开口,谢柏庭道,“内子在替镇国公府叫冤,到夏贵妃口中竟成了胡闹,当年镇国公府如何被定罪的,内子都知道,夏贵妃不清楚吗?” 夏贵妃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她道,“臣妾只是觉得用伪造的证据来抓宁王和宋国公,用这样的法子来替镇国公府翻案不可取,舅舅在九泉之下得知也不会高兴的。” 苏棠好笑道,“我爹找到证据,宋国公和宁王说证据是被伪造的,难道只许他们胡搅蛮缠,不许我们反击吗?” 夏贵妃还要再说,皇上冷道,“够了!” “退下!” 夏贵妃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却不得不福身退下。 夏贵妃不让留,秦贤妃也识趣的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元公公摆手把御书房里的宫人退下,皇上问苏棠道,“这两封密信是怎么回事?” 苏棠道,“信安郡王特地送进宫交给我的。” 不用皇上发话,元公公赶紧去叫信安郡王进来。 信安郡王在御书房外等的无聊呢,进了御书房,皇上就问道,“密信从何处得来的? ” “苏兄,不是,是苏寂交给我的,没有皇上传召,他进不了宫,就让我送进宫,”信安郡王如实道。 皇上就道,“宣苏寂进宫。” 元公公赶紧去传话,信安郡王道,“他在天下第一楼吃烤鸭,去那儿找他。” 元公公,“……” 绝了。 亲爹都要被皇上打板子了,作儿子的还有心情吃烤鸭,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了。 元公公去传话,苏棠望着皇上,刚要开口,谢柏庭小声道,“叫父皇……” 苏棠嘴角一抽,望着皇上道,“父皇,您就饶了我爹顶撞之过吧。” 皇上沉了脸道,“身为臣子,竟然敢顶撞朕,绝不能轻饶了。” 苏棠走到皇上身边,撒娇道,“能的,能的,您就看在我爹养了我这么一个好女儿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皇上,“……” 谢柏庭,“……” 见过求情的,没见过求情还自夸的。 皇上扶额道,“要不是看在你和老王爷的面子上,朕已经杖毙他了。” 谢柏庭站在那里,心道得亏皇上没真让人打他岳父,不然等他娘子进宫就不定是赶来救谁了。 不过皇上当时没杖责岳父大人,这会儿就更不可能了,只是身为帝王,被臣子顶撞,颜面大失,必须要个台阶,而且是漂亮台阶才能下来。 现在就看他娘子的台阶递的怎么样了。 苏棠当然知道了,可这台阶真不好递啊,偏她又不擅长撒娇,苏棠只好看着谢柏庭了。 谢柏庭,“……” 他就知道像提台阶这样的粗活他逃不掉。 第673章 周折 苏棠看着谢柏庭,皇上也看着他,然后元公公也看着他。 谢柏庭嘴角抽了下,给皇上行礼,铺梯子道,“岳父大人身为刑部尚书,比谁都清楚顶撞皇上是什么罪名,他明知故犯,即便情有可原,也该做出惩罚,以儆效尤。” 苏棠瞪谢柏庭,她是让他帮忙,不是让他帮倒忙,皇上挑眉道,“那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惩罚你的岳父。” “岳父”两个字,皇上咬的格外清楚。 谢柏庭就知道皇上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一本正经道,“事情的起因是岳父大人和宋国公政见不合,不如把他们关一个牢房,让他们同僚之间好好沟通一下,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朝廷会平静许多,皇上也能省心不少。” 苏棠,“……” 皇上,“……” 到底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皇上笑了,“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谢柏庭勾唇道,“为夫这样安排,皇上、岳父还有宋国公和宁王都高兴,不好吗?” 皇上是坐山观虎斗。 宋国公和宁王会高兴能关门打狗。 岳父大人一拳头气没出够,能接着出。 三全其美。 苏棠小声道,“你确定我爹不会吃亏?” 谢柏庭道,“你记得劝岳父大人别把人打死了 。” 苏棠,“……” 苏棠嘴角抽搐,没再说话。 还说什么呢? 她虽然是半道来的,可苏寂和苏小北却是实打实的战斗力爆表,能养出这样的一双儿子,她爹绝对差不了啊,她确实更应该担心宁王和宋国公,毕竟她爹当着皇上的面都敢揍宋国公,和皇上拍桌子了,在刑部自己的地盘上,宁王和宋国公就是她爹砧板上的鱼肉啊。 谢柏庭望着皇上道,“皇上,岳父大人有过您罚了,但有些话岳父大人也没说错,宋国公和宁王蓄意阻挠镇国公府翻案,若是因此导致广德侯府遗孤病死,确实太寒忠臣良将的心。” 朝廷开先例很难,谢柏庭知道。 不过眼下阻挠已经没了,这先例开不开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了。 皇上摆了下手,“朕准了。” 苏棠和谢柏庭赶紧谢皇上。 事情办好,苏棠和谢柏庭就可以出宫了,但皇上又召苏寂进宫,苏棠和谢柏庭便留了下来。 好在苏寂来的很快,没让他们等多久。 苏寂经常玩失踪,又经常突然回来,苏棠已经习惯了,但没想到他离京许久,突然带回这样两封密信,对这个大哥,苏棠越发好奇。 知道苏寂进来,苏棠望过去,就见一逮着面具的男子走进来,苏棠试探着唤了一声,“大哥?” 皇上皱眉,“怎么戴着 面具?” 苏寂就把面具摘了。 好家伙,看到苏寂的脸,苏棠吓了一跳,“大哥,你脸怎么起这么多红疹子?” 苏寂摸着自己的脸,郁闷道,“人皮面具戴久了就这样,有办法帮大哥消了红疹嘛,你大哥我英俊潇洒不能就这么毁容了啊。” 皇上脑门黑线滑下。 元公公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苏棠仔细看苏寂的脸道,“没事,回去我帮你调制些药膏,抹个三五日就全消了。” 苏寂点点头,给皇上行礼,皇上手扣在那两封密信上,道,“这密信你是如何得来的?” 这还用问吗,苏寂回道,“混入宁王府拿到的。” 皇上,“……” 这回答还真是干脆。 信安郡王也没走,看着苏寂道,“你说出院门,去做点无意义的事,我还真信了,这可是宁王的亲笔和印章,正印和私印都拿到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信安郡王一脸的崇拜。 能混入宁王府不被发现就已经难得了,苏寂竟然还能拿到宁王的亲笔和印章伪造通敌信,简直匪夷所思。 苏寂道,“确实费了一番周折。” 从知道宁王反驳他爹镇国公府的密信不可能是伪造的,苏寂就决定给宁王一个教训。 好吃好喝一顿后,苏寂就乔装易容成宁王府一个不起眼的马夫混进了宁王府,喂了几天 的马,把宁王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后,才巴结讨好宁王府二管事。 没办法,宁王府大管事个子太矮了,苏寂不会缩骨功,只能先扶持宁王府二管事,帮他坐上宁王府大管事的位置,得到宁王府二管事完全的信任,才能在恰当的时机易容成二管事的模样去宁王的书房,拿着要传的信让宁王签名摁印。 拿到签名后,苏寂就退下,不小心和端茶进屋的丫鬟撞上,把信泼湿,正好宁王又着急出府,苏寂就让宁王先签大名和盖印,他把信补齐发出去,宁王也没多心,因为宁王府二管事深得他的信任,不疑有他。 他就用这样的办法拿到的宁王的落款和私印,出了宁王府,再补的通敌内容。 就为了那两封信,他在宁王府待了快一个月,苏寂都快憋疯了,好在皇上把他们下了刑部大牢,不然这憋屈真是白受了。 苏寂摸着自己的脸,御书房内有一个算一个,包括皇上在内都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月办了这么多事,还嫌弃自己办事效率低,这还是人不是了? 得亏宁王不在,不然直接就被他给气死了。 本来皇上只羡慕苏鸿山有苏棠这么一个好女儿,这会儿又羡慕他还有两好儿子了,苏小北人小鬼大,鬼精鬼精的,苏大少爷不仅武功高强,还有勇有谋,皇上在想到自己那些皇子 …… 还是别想了,心塞。 皇上揉着眉心,摆手道,“退下吧。” 一行人就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信安郡王勾着苏寂的肩膀,哥两好道,“我一直在想你去忙什么了,都没能喝上我的喜酒。” 苏寂从怀里摸出银锭子丢给信安郡王道,“还你的钱,记得补请我喝喜酒。” 信安郡王抓住银锭子,整好十两,他看着苏寂道,“你老实交代,你在宁王府挣了多少钱?” 苏寂道,“宁王府下人巴结讨好我,孝敬了我三百多两,不收他们怕我给他们穿小鞋,宁王后院那些侧妃姨娘送了我小两千两,我不收她们还不高兴,我是去办事的,搞的我好像是去挣钱的似的。” 信安郡王,“……” 苏棠,“……” 谢柏庭,“……” 虽然嘴上埋怨,但苏寂挣的那些钱都像是金子贴在脸上,闪闪发光。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出宫方向走,远处,一官兵呈着八百里加急快步过来,神色匆匆,一看就出了大事。 信安郡王眸光跟着官兵到了御书房,“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苏棠心往上一提,别是她担心的事发生了。 这边他们还没出宫,东南发大水,冲垮堤坝,淹没十几个村庄,数万灾民受困的消息就传到了他们耳中。 “多事之秋啊,”苏寂叹息出声。 第674章 拆台 听到东南发大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信安郡王心生同情,但听到苏寂的感慨,他又忍不住想笑。 他能说自从苏家人进京之后,就有了多事之春,多事之夏,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及跑不掉的多事之冬么? 苏家简直就是太后、宁王还有宋国公等人的克星,克的死死的那种。 如今满京都最不能惹的就是苏家人了,不止是苏棠和苏寂,连七岁大的苏小北都不能惹,宋皇后和夏贵妃就是前车之鉴。 谢柏庭和苏棠是骑马进的宫,到了停马车处,谢柏庭叫宫人赶马车过来,苏棠道,“还是骑马吧,我也回信王府。” 谢柏庭看她,“骑马你会呕吐。” “坐马车也一样,”苏棠道。 苏寂已经翻身上马了,道,“骑马怎么会呕吐?妹妹身体不适吗?” 苏棠摇头,“没事,先前赶着进宫吃了风,头有点晕。” “那骑慢点儿,”苏寂叮嘱道。 谢柏庭抱苏棠坐上马背,然后几人出宫,顾着苏棠,速度慢到苏棠都嫌慢了。 同行了半路,信安郡王不去信王府就先走了,苏棠谢柏庭还有苏寂则到了信王府。 苏寂没打招呼就不见了人影儿,突然回来,还带着一脸的红疹回来,信王府下人都有点懵,等苏棠他们上了台阶,才想起来行礼。 进了信王府,就直奔翠柏院,才走到屏风处就听信老王妃不放心道,“刑部牢房那么多,皇上为什么要把鸿山和宁王、宋国公关一间,万一打起来,鸿山岂不吃亏?你要不再去求求皇上?” 信老王爷还没说话,许氏先道,“鸿山没忍住脾气当着宋国公的面顶撞了皇上,最后能不挨板子,只被罚关几日刑部大牢,皇上已经给足了信王府脸面了,您就别为难老王爷了。” 信老王爷笑道,“这回皇上能脱险,可 不是皇上给我信王府面子,是寂儿和棠儿他们有本事,这两孩子总是闷不吭声干大事。” 苏小北和六皇子坐在那里吃糕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呛着了,反正苏小北突然就咳嗽了起来,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信老王爷哭笑不得,“还有北儿,都是干大事的人。” 苏小北开心了。 屋子里丫鬟婆子们笑的肩膀直抖。 他们靖南王府小少爷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惊人,打了宋皇后,用马车蛰了夏贵妃,还掀了夏贵妃的屋顶,还能全身而退,整个宁朝只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才七岁大就这么厉害了,天知道他长大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秦贤妃不敢再派人请他们靖南王府小少爷进宫陪六皇子玩,又希望六皇子多和小少爷为伴,便三不五时的把六皇子送来信王府,六皇子的胆子肉眼可见的大了起来,现在已经和他们小少爷抢着爬树掏鸟窝了。 苏棠他们走进去,苏小北看到苏棠回来,连忙把手里的糕点塞嘴里,跑到谢柏庭跟前道,“姐夫,你送我和六皇子的小匕首,我们逛街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你再送我们一把吧。” 六皇子坐在那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匕首什么时候丢了? 不是好好的揣在他们靴子里吗? 之前还嫌硌脚,揣了一上午,他都习惯了啊。 苏棠和谢柏庭还没说话,许氏就道,“什么匕首?” 苏棠就道,“北儿也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抱着相公的腿不撒手,相公没办法,就送了他和六皇子一人一把没开锋的小匕首,早上才给他们的。” 许氏瞪儿子道,“你才多大,就敢玩匕首,丢了正好,不丢娘也会没收了。” 这回换六皇子噎着了,咳的喘不上气来。 难怪苏小北要撒谎说匕首丢了 ,他是知道即便匕首没开锋,苏夫人也不许他拿着,说丢了,就不会找他要了。 苏小北噘着嘴,坐到六皇子身边,继续吃糕点,六皇子瞅着他:你怎么能撒谎骗人呢? 苏小北一脸“你以为我想骗人么,还不是被逼的”的无奈。 苏棠上前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爷看着苏寂,满眼都是自豪,“这般年纪就已经会忍辱负重,着实难得,这些日子不在爹娘身边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苏寂谦虚道,“出门在外,自然比不上在家里。” 只是才说了一句,就被自家弟弟给无情的戳破,“大哥你胖了。” 苏寂,“……” 他离家这么久,一回来就拆他的台。 他为什么长胖? 还不是因为宁王府里没有一个整天就琢磨换着花样坑他的弟弟,身心俱松,吃的好睡的又香,能不长胖才怪了。 苏寂,“……” 四下丫鬟婆子们再一次憋笑,连苏棠肩膀都抖个不停。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以拆自家大哥台为乐的儿子呢,许氏无奈道,“你们出去玩吧。” 苏小北和六皇子早坐不住了,得了吩咐当即从椅子上下来,高高兴兴的出去玩了。 苏寂再不说话了,默默坐下,信老王爷看他是笑容满面,虽然没有明说,但信老王妃猜的出来那两封把宁王和宋国公送进刑部大牢的假密信是苏寂的手笔,别说信老王爷了,就是信老王妃都觉得扬眉吐气啊。 这么多年,只要信老王爷提给镇国公府翻案,宋国公和宁王就从中阻挠,找到证据了,还挑证据的刺,这回苏寂逮住宁王的话柄,让他自食苦果,这回的跟头,太后和宁王栽的不轻。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王爷,皇上传召您进宫。” 信老王爷蹙眉,信老王妃道,“都快 吃午饭了,这时辰找你进宫,这是有什么事?” 谢柏庭道,“东南发生了水患,皇上找老王爷应该是为这事。” “可这事找老王爷也没用啊,该百官商议,”信老王妃奇怪道。 信老王爷叹息一声,“怕是国库空虚,建铁骑兵的钱要先拿来赈.灾。” 本来朝廷就只建两千铁骑兵,因为旱情砍了一半,现在又要因为水患砍掉剩下一半。 难怪谢柏庭说铁骑兵在建立起来之前都悬的很,因为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太太多了,四海升平的时候不需要养那么多将士,可朝廷动荡的时候又没钱养,估计她不私掏腰包,铁骑兵还真不知道何年马月能建立起来。 皇上传召,又是为灾情,信老王爷没耽搁就进宫了,苏棠他们陪信老王妃吃午饭。 吃完饭,苏棠和谢柏庭就回了靖南王府,回去是坐的马车,谢柏庭和平常一样抱着苏棠,但苏棠能感觉到他心不在焉,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柏庭道,“东南几个州郡号称‘天下粮仓’所在,不知道灾情如何,一旦灾情过重,东雍又这时候兴兵……” 刘夫人说的旱情、洪涝都应验了,兵灾只怕在所难免。 身为靖南王世子,一旦边关开战,他肯定要上战场,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东雍都在囤积粮草了,宁朝必须先要做好应对之策,等人家兵临城下了再做打算就太迟了。 打仗苏棠不怎么懂,但战略储备,苏棠多少懂点儿,她望着谢柏庭道,“能从北疆南疆买粮草吗?” 谢柏庭失笑,“别的东西还行,粮草可能性不大。” “买不行?换呢?”苏棠问道。 谢柏庭看她,“拿什么换?” 苏棠道,“雪盐啊,朝廷不是和南疆等地签了契约么,我宁朝不要钱,改要粮草。” 谢柏庭摇头 道,“已经签订契约了,没那么容易。” 不是不容易,而是几乎不可能。 不过在苏棠这里,没什么不可能的,她笑道,“他们买盐付钱要十万两白银,若是用粮草,我们宁朝只要八万两,甚至七万两的粮草呢?只要朝廷让的利润足够大,我就不信他们不动摇。” 说白了就是砸钱,砸到对方心动为止。 这办法毫无疑问能拿到粮草,但是,“这缺口太大了,等于凭白让朝廷损失不少钱财,哪怕边关起了战事,朝廷都不一定会同意这么做,何况眼下只是在防患阶段。” 见苏棠还在想这事,谢柏庭揉着她的手道,“这事我和父王会解决的。” 这事确实不是苏棠能管的,她歪在谢柏庭怀中,惆怅道,“为什么国库总是空虚,钱都去哪儿了?” 要说皇上花光了,皇上并没有到处修建行宫别院,也没有下什么江南江北,可只要一用到钱,就国库空虚没钱了。 谢柏庭道,“朝廷用钱的地方确实不少,如东南堤坝被冲毁,至少要拨二三十万两去修。” 苏棠耸肩道,“堤坝要真是被冲毁就算了,天灾躲不过,就怕是人祸,是被人蓄意破坏,好趁着重建的时候捞油水。” 苏棠就是随口一说,她伸手去掀车帘,谢柏庭却是眼睛不移的看着她,苏棠看了会儿,回头见谢柏庭看着她,苏棠道,“你怎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柏庭摇了下头,苏棠犹豫道,“我要不要现在就去探监?” 这里离刑部大牢不远,前头拐弯,再走半条街就到了,但她爹才被关刑部大牢,现在就去探监好像早了点儿,显得她迫不及待就去探监似的,尤其让皇上把她爹和宁王他们关一起的主意还是谢柏庭出的。 谢柏庭失笑,“岳父大人一顿也吃不了太多,明日我陪你去探监。” 第675章 探监 苏棠觉得谢柏庭说的有道理,她爹被皇上罚蹲几天大牢,肯定少不了给她爹送饭的,连她都这么迫不及待了,她大哥和弟弟肯定比她还要迫切。 凑一起去送,不如分开,她爹能顿顿吃好的,馋死同蹲牢房的宁王和宋国公。 对探监一事,苏棠是积极的。 第二天中午,苏棠就让小厨房做好了她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酱牛肉和小鸡炖蘑菇,外加她爹不大爱的青菜豆腐一大盘子,当然了,酒是少不了的,上等女儿红一坛。 半夏拎着时候,跟在苏棠和谢柏庭身后,坐上马车,直到刑部大牢前停下。 去的凑巧,正好碰到同样来探监的晋敏长公主,不过此刻的晋敏长公主怒气很大,因为狱卒拦门不让她进去。 晋敏长公主脸色冰冷,她的丫鬟怒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阻拦我们公主探监?!” 狱卒态度恭敬,就是不让路,“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还请晋敏长公主不要为难小的们。” “让开!”晋敏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直接呵道。 狱卒寸步不让。 苏棠和谢柏庭走过去,狱卒见是他们,默默把路让开。 这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晋敏长公主彻底暴怒,“你们好大的狗胆,在本公主这里也敢看菜下碟?!” 她抬脚就往前,狱卒被她逼的后退两步,眼看着就要退进牢房里了,狱 卒硬着头皮顶住,晋敏长公主一记眼神扫过去,丫鬟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听得苏棠额头狠狠一颤。 她本来不想气晋敏长公主的,但这一巴掌是因为狱卒放她进去才挨的,她就不能不管,毕竟狱卒也是她爹的手下。 苏棠转身看向晋敏长公主,“皇上不许任何人探监宁王和宋国公,晋敏长公主要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吗?” 看到苏棠,晋敏长公主就恨不得撕了她,他们故意伪造宁王通敌密信,让皇上将宁王和宋国公下了刑部死牢,一整天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宁王和宋国公在刑部大牢里遭遇了些什么。 太后气的病倒,还得强撑着,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哪怕就是忤逆皇上,她今儿也要见到宁王不可! 晋敏长公主冷道,“我把不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还轮不到你来管,等我见过宁王,自会去向皇上请罪。” 苏棠道,“长公主要先斩后奏,我确实管不着。” 苏棠这句话一出来,晋敏长公主的丫鬟昂了下脖子,显然因为苏棠的服软而得意。 结果下一秒,丫鬟就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因为苏棠对晋敏长公主道,“同样身为公主,维护皇家的脸面也是本公主的分内之事。” “长公主身份尊贵,不把皇上的话当回事,皇上最多也就把你贬为庶民,可狱卒守不住帝王威严,是会 掉脑袋的,这门,他们绝不敢让半步,长公主一定要硬闯,万一叫狱卒误会是要劫囚,以劫囚之罪论处把你伤了,尽职尽责的狱卒会加官进爵,而等着长公主你的会是皇上的严惩。” 苏棠清脆之声传开,狱卒有人撑腰,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晋敏长公主气的头顶冒绿烟,盯着苏棠的背脊,恨不得烧出两个大洞出来。 晋敏长公主气的甩袖离开。 可算是走了。 狱卒们长呼一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没呼完,晋敏长公主又回头了。 狱卒们,“……” 阴魂不散啊。 再说苏棠,气了晋敏长公主一通后,由狱卒带路,领着她和谢柏庭往前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狱卒跑过来道,“世子妃,晋敏长公主说她也要探望尚书大人,小的们拦她不住了……” 苏棠恶心坏了。 她可以体谅晋敏长公主想见兄长的心情,但这已经不是钻空子,而是明目张胆的把人当傻子愚弄了。 苏棠要出去,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道,“让她进来吧。” 苏棠眉头一扭,这厮是吃错药了吗,但见谢柏庭嘴角微勾,苏棠虽然不知道谢柏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决定听他的。 狱卒确定苏棠不去牢房门口,就回去传话。 苏棠和谢柏庭继续去探监,远远的就看到宁王和宋国公靠着牢房墙壁坐着,她爹则躺在牢房里的 木板床上。 太远了看不清楚脸色,但就冲能躺三个人的床被她爹一个人霸占了,苏棠脑子里默默飘过四个字—— 牢、狱、凌、霸。 果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等近前,苏棠就知道谢柏庭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这么说吧,要不是宁王瞎了一只眼,就此时此刻的宁王和宋国公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她决计分不出来谁是谁。 打的也忒狠了些,不愧是她爹。 见她靠近,苏鸿山还脸朝内躺着,苏棠就担心了,赶紧喊道,“爹,爹,您没事吧?” 苏鸿山翻了个身,苏棠就看到他的脸了,逼宁王和宋国公好很多,但嘴角也淤青了,看到苏棠,苏鸿山坐起来,摸着嘴角道,“可算是有人来探我的监了。” 苏棠,“……” 谢柏庭,“……” 这心酸的话是怎么回事? 不会从昨天到他们来之前都没人来探监吧? 苏棠斜了谢柏庭一眼,那一眼看的谢柏庭心一抖,苏棠抽抽嘴角问道,“没人来探监爹爹吗?” 本来苏鸿山就够心塞了,苏棠这么一问,他更心塞的厉害。 皇上不许人探监宁王和宋国公,来探监的人一拨又一拨,虽然人进不来,但吃的都送进来了,皇上没说不让人探望他,一个来的都没有,这是觉得刑部是他的地盘,他不愁吃喝就不来了吗? 苏棠还从未在自家亲爹脸上看到过 这样失落的表情,一股浓浓的不孝感袭来,苏棠脚一抬,狠狠的踩在了谢柏庭的脚背上。 谢柏庭疼的额头颤了又颤,还不敢把脚挪开。 苏棠从半夏手里接过食盒,道,“我带了爹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来。” 狱卒把牢房打开,苏棠要送进去,谢柏庭拦下她道,“我来。” 牢房里有宁王和宋国公,他怕苏棠进去会有危险,虽然他们不敢伤苏棠的命,但一点皮肉伤,谢柏庭也不想苏棠受。 谢柏庭拎了食盒进去,把饭菜摆好,苏鸿山坐下吃饭。 才把筷子拿起来,晋敏长公主就进来了,看到宁王,晋敏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苏鸿山道,“你好大的胆子,敢伤宁王和宋国公!” 苏鸿山没搭理她,夹菜吃饭。 宁王看着晋敏长公主道,“你怎么进来的?” 进来的方式为人不耻,晋敏长公主就不说了,问宁王伤的重不重,然后阴阳怪气的威胁,说要禀告太后。 说了没几句,宁王就道,“刑部大牢阴暗潮湿,不宜久留,你回去吧。” 晋敏长公主急着把宁王的情况禀告太后知道,她要走,谢柏庭道,“她走不了了。” 苏棠眼睛睁圆。 下一秒,两狱卒就把晋敏长公主抓进了对面的牢房里。 哐当。 上了锁。 宁王脸色铁青,看着谢柏庭的眼睛睚眦欲裂,“谁给你的胆子关的人?!” 第676章 服软 这个问题,谢柏庭还真想认真回答一下。 是岳父一家给他的胆子。 岳父苏鸿山私下揍皇上,公然和皇上叫板。 岳母虽然没做什么,但就冲她有武功,就不可能会弱。 大舅子苏寂易容进宁王府如鱼得水。 小舅子苏小北的战功就不用提了,夏贵妃肯定有心理阴影。 至于他的娘子—— 就没落过下风。 身为苏家的女婿,他肯定不能拖后腿。 这么好的机会,当着岳父的面,他能不趁机好好表现一下么? 至于太后那儿,都把宁王下狱了,多抓一个晋敏长公主也不算什么了。 晋敏长公主没想到自己来探个监,会被以宁王同党的罪名关押,如果眼神能杀人,谢柏庭和苏棠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永宁宫。 太后靠着大迎枕,面色阴冷无比,伺候的宫女嬷嬷大气都不敢粗喘,唯恐撞了枪口,被太后拿来泄愤。 赵嬷嬷端了药进来,看到太后这副脸色,即便是太后最看重的心腹嬷嬷,赵嬷嬷内心也忐忑的很,太后纵横后宫三十多年,连皇上都不敢不给太后几分面子,没想到靖南王世子妃竟然一而再的没把太后放在眼里,把太后往死里头气,偏皇上又纵容她,太后再恼火,也拿她没办法。 赵嬷嬷端着药上前,正犹豫要怎么劝太后吃药,太后是最不喜欢吃药的啊,然而这回都不用她开口 ,太后直接就端过药碗,一口气灌进喉咙里,随后把碗丢进托盘,要不是嬷嬷眼疾手快,碗都要摔地上去不可。 宫女赶忙端茶给太后漱口,太后只问道,“见到宁王没有?” 哪那么容易啊,宁王妃和宋国公夫人都去了,都没能进刑部大牢。 但这话赵嬷嬷肯定不敢和太后说,只道,“那两封密信是伪造,皇上和百官心知肚明,刑部不敢把王爷和宋国公怎么样的,太后您别急坏身子,晋敏长公主已经去刑部大牢了,她肯定能见到宁王的。” 赵嬷嬷话音刚落,外面快步进来一公公,道,“太后,不好了,刑部把晋敏长公主也下了狱……” 太后脸色一变,气冲天灵穴,“好一个刑部!哀家倒要看看,哀家去探监,是不是连哀家都要下狱!” 太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要去刑部大牢,奈何上了年纪的人,又好几顿饭没怎么吃东西,身子骨遭不住,才一下床,人就晕了过去。 太后晕倒,永宁宫上下乱成一锅粥。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皇上也得知谢柏庭和苏棠把将他的话当耳旁风的晋敏长公主抓了的事,本来还为东南水患忧心的皇上,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了不少。 见皇上愁眉舒展,元公公也跟着高兴,不怪皇上那么宠靖南王世子妃,说话做事比他这个伺候了皇上几十年的还要得皇上的心,又聪明又胆 大,这样的人儿不得宠谁得宠? 太后要知道,得气坏了不可。 这般想,公公就跑进来禀告道,“皇上,太后晕倒了。” 元公公,“……” 这是靖南王世子妃第几次气晕太后了? 听说南康郡主之前就是先被气晕,后气着气着就开始吐血了,元公公觉得造这架势下去,太后距离被气吐血的日子也不远了。 太后晕倒,皇上知道了肯定得去探望,去的不疾不徐,等皇上到永宁宫的时候,赵院正已经给太后施过针,太后醒来了。 皇上问道,“太后情况如何?” 赵院正忙回道,“太后晕倒是怒急攻心所致,需静养。” 太后靠着大迎枕,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然而皇上像看不见似的,气死人不偿命道,“宫里烦心事多,不利太后静养,等太后身子骨好转一些,还是搬去昌顺行宫住吧。” 太后脸色铁青,“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吗?!” 这回,皇上脸色也不好看了,元公公忙道,“太后,皇上对您的孝心日月可鉴啊,您这样说就太伤皇上的心了。” 日月可鉴? 她这个太后还没有耳聋心瞎! 太后冷看着皇上,“皇上明知道那两封密信是怎么回事,还要将宁王和宋国公关进刑部大牢,晋敏去探望,刑部竟敢将她也下狱,没有皇上默许,刑部哪来这样的胆子?!” 皇 上冷声道,“太后觉得刑部该这么做,也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太后脸色一僵,皇上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撂下一句,“三日之内,太后的病情要没有好转,就移驾顺昌行宫。” 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太后后槽牙都咬松了,手紧紧的揪着身下被褥,半晌才松开,眼底寒冰一片。 “传哀家旨意,刑部恪尽职守,赏黄金百两。” 宫人赶紧去传话。 太后又吩咐道,“让秦贤妃来永宁宫一趟。” 再说皇上,从永宁宫出来,就直接回了御书房,元公公赶紧端茶给皇上消气,而皇上没有喝茶,只摩挲着沈皇后留下的那块玉佩。 元公公跟随皇上几十年,知道昨天苏棠拿出的那两封密信给皇上的冲击有多大,镇国公府十有八。九是被人构陷了,当年若不是受镇国公府牵连,沈皇后不会被打入冷宫,就不会在冷宫产子,最后死在冷宫里,皇上也就不会后悔这么多年。 皇上对着玉佩走神了多久,元公公就心疼了多久,心疼皇上,更心疼沈皇后。 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秦贤妃来了。” “让她回去吧,”皇上道。 小公公赶紧去传话,不过很快又回来,“贤妃娘娘是说太后让她来的。” 皇上眉心一皱。 等秦贤妃进来,皇上神情不虞,“你也要帮太后做说客 ?” 秦贤妃福身行礼,“臣妾不敢,太后让臣妾来劝皇上放了刑部尚书。” 元公公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太后这是服软了? 秦贤妃继续道,“经过宁王一事,太后也相信当年镇国公府可能是被人冤枉了,放了刑部尚书,他才能尽快查清镇国公府一案,还镇国公府清白,另外当年那些受到镇国公府一案牵连的人,都暂停处罚,等镇国公府一案查清之后,再决定是继续受罚还是放了他们。” 秦贤妃声音轻柔,心底对苏棠一家子佩服的不行,她进宫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能把太后逼到服软的地步。 靖南王世子妃她见过不少回了,笑起来如春风拂面,说话也温和,没想到硬起来连太后都比不过,这性子她可太喜欢了。 不过太后服软了,皇上态度还坚决的很,“刑部尚书敢和朕拍桌子,岂能轻饶,罚他关十天半个月再说吧。” 秦贤妃就没劝了,她知道皇上的本意不是罚苏鸿山,而是宁王和宋国公。 当年皇上才坐上龙椅,根基未稳,被太后和宁王等人逼着处置了镇国公,如今为救宁王才不得不退让,可惜,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不是她太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 秦贤妃只是来帮着传句话,皇上听不听,她一点也不在乎,不过她也按捺不住好奇,太后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放了宁王和宋国公。 第677章 见外 太后会服软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硬碰硬的结果必然是一方认怂,但苏棠没想到太后会服软的这么快,只能说是亲娘,舍不得儿子女儿受一点儿苦。 可越是这样,苏棠越不想皇上这么快放过宁王和宋国公,谁让他们耍耍嘴皮子,就把她爹几个月的辛劳给否决了,她大哥潜伏宁王府多久,就该让他们在刑部死牢待多久,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随着宁王和宋国公被抓入狱,宁王一党群龙无首,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上朝的时候都低着头,缩着脑袋,尽量减弱存在感,唯恐一个不小心撞皇上枪口上,触犯龙颜,被抄家流放。 偶尔被皇上点名,要他们发表意见的时候,平常这些和王爷信老王爷唱反调的大臣,出乎意料的一边倒的向着他们,弄的王爷和信老王爷都以为他们倒戈了。 没了宁王和宋国公的朝廷格外的和谐,和谐到皇上都有点不适应,不过这感觉很不错,皇上决定能关宁王和宋国公多久就关他们多久。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谢柏庭一日不落的去刑部大牢探监送饭,作为女婿,是称职到不能再称职。 这一日 ,谢柏庭探监完回来,苏棠觉得他神情有些古怪,道,“怎么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最近得罪信安郡王他们了吗?” 苏棠,“……?” “为什么这么说?”苏棠茫然。 谢柏庭坐下来道,“方才我探监完回府,路上碰到信安郡王他们,三个人看到我,一人给了我一记白眼,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他和信安郡王他们认识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棠也觉得奇怪,她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们鄙视的事。” 谢柏庭斜了苏棠一眼,“你是不是过于了解他们了?” 苏棠囧了。 这还用过于了解吗? 他们三个的性子就差没刻在脸上了。 回来的路上,谢柏庭一直在想这事,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他们三个了,因为他这几日就没见到他们,上回见信安郡王还是苏寂托信安郡王给苏棠送信,出宫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再见就翻脸了。 不过谢柏庭也就想想,没真当回事,他这几个兄弟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割袍断义都不是大 事,更别提只是白他一眼了。 谢柏庭将这事抛诸脑后,但很快又被陈青翻了出来,陈青帮苏棠去买药材回来,对谢柏庭道,“爷,属下碰到了信安郡王他们,就多问了一句,他们说你和他们见外,有好消息都不告诉他们,没把他们当兄弟。” 谢柏庭看着陈青,茫然道,“我有什么好消息没告诉他们?” 陈青很确定没有,但信安郡王他们的态度又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陈青道,“属下想问一句,但他们没搭理属下就走了。” 谢柏庭无语了一阵,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兵书上,然而才翻了一页,就打了个喷嚏。 醉仙楼上,信安郡王他们在窗户处,看楼下人来人往,等了好一会儿,苏寂才骑马过来。 信安郡王道,“大嫂有了身孕的事,柏庭兄没告诉我们,他不会连苏兄也瞒着吧?” “我看苏兄不像是知道的样子,”齐宵道。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道,“他瞒着我们就算了,他连苏兄也敢瞒,就不怕再被苏兄踹河里去?” “我们要不要告诉苏兄?”沐止问道。 信安郡王道,“当然不告诉了,我看他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去。” 信安郡王几个在心底唾弃了谢柏庭好一阵,谢柏庭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 屋内,苏棠端茶轻啜,小厨房管事刘妈妈来问午饭探监做些什么菜,苏棠已经想好了,告诉她道,“做个宫保鸡丁,桂花鱼条,外加一个青菜豆腐就够了。” 刘妈妈道,“今儿少一个菜?” 苏棠笑道,“不少,去的路上再带只烤鸭,够我爹吃了。” 那是够了,刘妈妈连连夸苏棠孝顺,然后退下。 这边刘妈妈回小厨房,外面进来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信王府派人来传话,让您速回信王府。” 苏棠心往上一提,信王府极少派人给她传话,为数不多几次让她赶回去,不是云三老爷病危,就是李叔等着她救命,这回让她赶紧回去,莫不又是谁出事了? 不放心,苏棠赶紧把茶盏放下起了身。 书房内,谢柏庭打了喷嚏,在揉鼻子,知道信王府急着找苏棠,便将兵书放下,陪苏棠回信王府。 陈青将马车赶的飞快,马车颠簸的苏棠犯恶心,她连忙将随身携带的酸梅塞了一颗进嘴,谢柏庭见了道,“你这呕吐之症不仅没好转,怎么还更严重了?” 苏 棠一脸不想说话,谢柏庭便没追问,马车很快到信王府门前停下。 谢柏庭扶苏棠下马车的时候,正好苏小北和六皇子出来,看到苏棠,苏小北和六皇子赶紧行礼,嘴甜的叫着姐姐姐夫。 苏棠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府?” 苏小北点头如小鸡啄米,“娘嫌我们待在府里闹腾,准我们出府玩半天。” 急着出去玩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跑了。 信王府管事的迎上来,道,“姑奶奶可算回来了,老王爷和夫人他们在书房等您。” 李管事前面带路,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而后随李管事去书房。 到了书房,李管事将门推开,苏棠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天蓝色云锦袍子,上面金丝银线绣着祥云,通身的贵气,苏棠正好奇是谁,谢柏庭已然出声,“容离?” 那人转过身来,那熟悉的面容不是扶风王世子容离又是谁。 容离正要给苏棠和谢柏庭见礼,许氏就道,“棠儿,快救广德侯府小少爷。” 苏棠,“……?” 什么情况? 前几日她爹不是还在求皇上破例放广德侯府小少爷回京治病么…… 这才过去几天,人就进京了? 第678章 退烧 这么短的时间,派去传信的人只怕都没到边关,唯一的解释就是先斩后奏。 而且先斩后奏的人还不是她爹,而是扶风王。 广德侯府女眷被流放边关,信老王爷念广德侯府遗孤顾一明年幼无辜,便托常年驻守边关的扶风王代为照顾一二。 半个月前,不知何故,顾一明突然发起了高烧,军医和边关的大夫请遍,皆束手无策,扶风王没办法,就赶紧派儿子容离护送顾一明回京医治。 顾一明染疾在身,马车跑不快,怕他支撑不到进京,这一路,但凡到个州郡,必请大夫给顾一明治病,要是能在半道上就治好,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顾一明是戴罪之身,未经皇上首肯就送他回京,扶风王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只是信老王爷嘱托,扶风王不敢不当回事。 只是大夫看了一堆,顾一明的病情却没有多少好转,高烧压下去,不到一天就又起来,反反复复,容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火速差人禀告信老王爷知道,然后乘船回京。 因为顾一明回京在即,苏鸿山没有时间和皇上周旋,他忧心顾一明的病情,正担心的着急上火,偏宋国公一口一个国法不允,拿没有这先例压皇上,一下子就把苏鸿山的怒气挑了起来,要他宋国公真这么奉公守法,他哪怕说的再难听一些,苏鸿山都能忍,可他宋国公贪官污吏的事一件也没少干,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自己可以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却一定要别人遵守不可。 这毛病,皇上惯他宋国公,他苏鸿山不会惯。 这不,气头上,一拳头就朝宋国公的眼睛揍了过去。 顾一明昏睡在小榻上,形容消瘦,要不是苏棠知道他快十七岁了,说他只有十三四岁,苏棠丝毫不怀疑。 这样的消瘦不止病半个月能造成的,难怪都说流放之人很难活过三年五载了,信老王爷托扶风 王照顾,顾一明都瘦弱成这样,要没有信老王爷暗中庇佑,广德侯府早就绝后了。 苏棠心下同情,赶紧坐下给顾一明把脉,越把脉,苏棠眉头越皱,见她把脉半天,许氏实在憋不住问道,“能治吗?” 苏棠抬头就看到她娘许氏眼底流露的急切和紧张,溢于言表的关心,绝不是同情一个弱者会有的神情,她娘把这个广德侯府遗孤看的很重。 因为苏棠在走神,许氏又问了一遍,“治不了吗?” 苏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娘,为了救广德侯府少爷,她爹都入狱了,结果广德侯府少爷的病出乎意料的简单…… 没法夸大病情,苏棠如实道,“他的病好治,吃副药就好了。” 许氏以为自己幻听了,“只要吃副药就行了?” 容离也被苏棠的话震惊的不轻,要不是知道苏棠就是闻名京都的贾大夫,他都要以为她在大言不惭了,这一路,他给顾一明请了不下二十名大夫,皆束手无策,甚至有些听说顾一明断断续续烧了半个月,直接就摇头让他另请高明的。 这样让人头疼的病,竟然一副药就能治好? 苏棠道,“顾少爷高烧不退的症状是中毒导致的,应该是不小心误食了有毒之物,因为服用量不多,脉象上表现细微,寻常大夫把不出来,只是帮他退烧,治标不治本,才会高烧反复。” “只要帮他解了毒,很快就退烧了。” 苏棠这么一解释,大家就懂了。 她去书桌处开方子,李管事赶紧派人去抓药。 很快,丫鬟就把药煎好端来,苏棠要喂顾一明服下,许氏道,“还是娘来吧。” 苏棠怔了下,就把药碗递给了许氏。 苏棠站到谢柏庭身边,怎么看都觉得她娘对这广德侯府遗孤的关心有点过头了,瞥头见谢柏庭丝毫不诧异,苏棠眉头扭了扭,小声道,“我娘这么关心广德侯府 遗孤,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岳父岳母鹣鲽情深。” 苏棠,“……?” 是她说话声太小了,他没听清楚吗? 她说的是她娘对这广德侯府遗孤好的过了分了,怎么就发出她爹娘鹣鲽情深这样的感慨来? 有些事苏棠不知道,但谢柏庭清楚。 苏鸿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沈岐,广德侯府是苏鸿山的外祖家,顾一明作为外祖家仅剩的独苗,苏鸿山本就格外看中,而这顾一明的父亲,当年的广德侯府世子和苏鸿山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最后为苏鸿山挡住敌人刺过来的长枪而死。 可以说当年要是没有广德侯世子舍命相救,苏鸿山早死在战场之上了,又如何和许氏相识,许氏知道苏鸿山有多看中这个表侄儿,如今苏鸿山被关在刑部大牢,他不在,照顾好顾一明的责任自然就落在许氏身上。 许氏这般关心,必然对顾一明父亲当年舍命相救万分感激,苏棠不知内情才会觉得奇怪,在谢柏庭看来这很正常。 顾一明昏睡着,药喂的很慢,好在最后全喂下去了,许氏把药碗放下,苏棠道,“半个时辰差不多就退烧了。” 许氏点头道,“陪老王爷老王妃吃完午饭就差不多了。” 不用守在病榻前,苏棠和谢柏庭就去给信老王妃请安,扶风王世子容离没有走,云翊正陪着他和信老王妃说话,他一路护送顾一明回京劳累,信老王爷留他吃午饭,容离和云翊还有谢柏庭许久未见,正好叙叙旧,便答应了。 苏棠和信老王妃说了会儿话,丫鬟就把饭菜端了来,等信老王爷来,大家就坐一起吃饭。 信老王妃叹道,“可惜鸿山不在。” 许氏笑着,刚准备说话,苏棠先开口,望着谢柏庭道,“出门之前,你安排人给我爹送饭了吗?” “……出门的急,没顾上,”谢柏庭摇 头。 苏棠又望向许氏,许氏笑道,“你爹是刑部尚书,饿着谁也饿不着他。” 所以这就是她爹头两天蹲大牢没人送饭的原因么? 许氏给苏棠夹菜道,“午饭就让你爹将就着吃吧,晚饭娘再去送。” 苏棠还能说什么,她十分怀疑她娘就没去给她爹送过饭,说好的鹣鲽情深呢? 一顿饭吃完,刚刚半个时辰,刚把筷子放下,信老王爷书房的小厮就进来禀告道,“姑奶奶医术高超,顾少爷额头不烫了,人也醒了,这会儿正在吃粥。” 信老王爷感慨道,“可惜不是哪个大夫都有棠儿的医术,能药到病除,不然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信老王妃笑道,“能有一个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信老王妃对苏棠是满心感激,要不是有苏棠,如今的信王府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顾一明醒了,而且能自己吃东西了,信老王爷起身去看他,苏棠他们紧随其后。 看到一堆陌生人,顾一明明显有些胆怯,他唯一信任的只有扶风王世子容离,容离安抚他道,“不用怕,他们都很关心你。” 苏棠给他把脉,道,“已经没事了,不过在饮食上需注意,他身子虚弱,切忌大补,要循序渐进,最近几日吃的清淡些。” 许氏一一记下。 又待了一刻钟,苏棠和谢柏庭就告辞了,容离和他们一起走。 来的时候,谢柏庭陪苏棠坐的马车,离开时则骑的马。 马车内,苏棠靠着车身,有些犯恶心,她拿了酸梅,一颗接一颗的吃起来。 正拿第四颗,突然马车停下,苏棠身子往前一倾,酸梅往前一飞,从马车里滚了出去。 苏棠刚稳住身子,就听一公鸭嗓音传来,“皇上口谕,传靖南王世子进宫议事。” 苏棠听得奇怪,谢柏庭又无官职在身,皇上怎么这么正儿八经的找他进宫议事? 这 般想,谢柏庭已经将车帘掀开,“我去见皇上,让陈青送你回府。” 苏棠点点头。 云翊骑马过来道,“你放心进宫吧,我护送她回靖南王府。” 有陈青护送,谢柏庭就没那么担心了,再加一个云翊,谢柏庭就更放心了。 谢柏庭骑马进宫,云翊和容离继续跟在马车后面。 容离也不急着回扶风王府,就和云翊一起将苏棠送到靖南王府。 看着苏棠从马车里下来,和他们道谢,然后进府,容离的眸光一直追随那道清丽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容离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收回眸光时发现云翊在看他,那明显带了探究的眼神,看的容离没来由一阵心虚,“我,我只是诧异靖南王世子妃这般年纪,就有那么高超的医术……” 云翊笑道,“堂妹天赋异禀,确实非一般女子可比。” 靖南王府守门小厮听到两人的话,背脊挺的直直的,为有苏棠这么厉害的世子妃感到无比自豪。 再说苏棠进了府,直接回了静墨轩,刚进屋,茯苓就迎上来道,“先前世子爷世子妃走的急,小厨房来不及问还要不要给老爷送饭菜,奴婢就让小厨房接着准备了,让赵管事去给老爷送的饭,也照世子妃的安排买了烤鸭。” 苏棠就道,“还好让赵管事送了,不然我爹这顿午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谢柏庭连送了几天,刑部狱卒不会想到今天会不送,自然不会准备她爹吃的饭菜,等反应过来再去买,他爹肯定饿坏了。 有些困乏,苏棠喝了盏茶,就上床歇下了。 眼睛合上之前,还在想皇上找谢柏庭去商议什么事,估摸着睡醒他就该回来了。 然而苏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叫醒了,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一双喷火的眸子,只见他好看的唇瓣张开,吐出来的说话声却是咬牙切齿,“给她把脉。” 第679章 有孕 苏棠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她就看到了赵院正。 苏棠,“……?” 她又没病没痛,让赵院正给她把脉做什么,而且论医术,赵院正比她不过,就算病了,她自己都治不了,找赵院正来的希望也渺茫啊。 茯苓搬来凳子,赵院正坐下来,请苏棠把手伸出来,他好给苏棠把脉。 说实话,赵院正一点也不想来的,没人愿意班门弄斧,尤其是班门弄斧尴尬过好多回的他,可谁让圣命难为了,皇上发话,哪有他一个太医敢不听的份儿。 苏棠没动,谢柏庭一记眼神扫过去,茯苓就默默上前劝苏棠了,苏棠觉得没必要,但赵院正人都来了,总不好叫人白跑一趟,苏棠便坐起来,把手腕露给赵院正。 赵院正给苏棠搭脉,谢柏庭站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极了。 不多会儿,赵院正就收了手,谢柏庭问道,“如何?” 赵院正笑道,“恭喜世子爷,世子妃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而且胎相很稳。” 虽然谢柏庭已经知道了,但这会儿听赵院正说,心底还忍不住涌起一阵狂喜,只是这喜悦被他压住,没有爬到脸上,看上去还是一脸生气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很生气。 半夏和茯苓高兴的手舞足蹈,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世子妃怀身孕,静墨轩要有小少爷了。 许妈妈听说谢柏庭请了赵院正来静墨轩,还以为苏棠怎么了,匆匆赶来,才走到珠帘处就听到赵院正的话,高兴的她转头就吩咐丫鬟道,“快,快去禀告王妃,就说世子妃有身孕了。” 丫鬟撒丫子就往外跑,唯恐这报喜的活被人抢了,这么好的消息,谁禀告王妃知道都会有赏钱的。 谢柏庭向赵院正道谢,让赵管事 送赵院正出府,还把半夏和茯苓支了出去。 苏棠靠着大迎枕,心知不妙,只能一脸无辜的看着谢柏庭,看的谢柏庭手心都痒痒,咬着牙道,“你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棠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呕吐吃酸梅,你一点没往我怀身孕上想,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 苏棠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这理由她连自己都骗不过,何况是糊弄谢柏庭了。 可她总不能告诉谢柏庭,前世她表姐怀了身孕,才四十多天就整个家族都知道了,这个恭喜,那个给宝宝买礼物,结果胚胎不好,自然淘汰了,有多少人盼望那孩子降生,就有多少人失望。 怀孕前三个月不宜四处宣扬,不是因为迷信,而是在防范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是大夫,她能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便准备等胎儿稳了再说。 抬头见谢柏庭眸光喷火,苏棠奇怪道,“你不是进宫和皇上议事吗,怎么就突然怀疑我有了身孕,领赵院正来给我把脉?” 本来谢柏庭就生气,苏棠这一问,更是火上浇油,话几乎是从谢柏庭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连安王爷都知道你有了身孕,我都不知道!” 苏棠,“……” 苏棠嘴角抽搐,“安王爷怎么会知道?” 谢柏庭气到不想说话,他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一饮而尽。 皇上传召他进宫,是商议东南水患一事,本来皇上是安排工部侍郎去赈.灾,结果不巧,今儿工部侍郎摔了一跤,胳膊折了,皇上只能另外安排人。 皇上忙这事的时候,正好夏贵妃去给皇上送糕点,夏贵妃就趁机向皇上举荐谢柏庭,让皇上派谢柏庭去东南赈.灾,苏棠陪同一起去,因为水患之后容易爆发瘟疫 ,苏棠医术高超,若是真爆发了瘟疫,有苏棠坐镇,皇上能高枕无忧。 让苏棠颠簸去东南是辛苦了些,但万一派太医去治不了瘟疫,最后还是得劳烦苏棠去,这来回的耽搁,不知道要多死多少无辜百姓,让朝廷损失惨重。 苏棠既然被皇上封为“护国”公主,她又是极有福气之人,拥有能影响天下百姓祸福的伏羲骨,理应多为皇上分担些。 夏贵妃拿信王府和朝廷派人找了小半年都不到云翊,苏棠走错路都能把人找到,捡到块玉佩,就帮左相找到失踪多年的儿子,还有皇上率百官求雨都不及苏棠在静墨轩敷衍的求一求管用举例,皇上被她说服了,然后就找谢柏庭进宫商议这事。 谢柏庭也不想苏棠受累,但赈.灾和瘟疫都不是小事,他怕自己先去了,最后太医治不了瘟疫,还得苏棠去救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和他一起,而且此去东南,大部分路程都可以乘船,不至于太颠簸,谢柏庭就应下了。 安王爷有事找皇上,进御书房时得知皇上把赈.灾的差事交给了他和苏棠,安王爷就道,“靖南王世子对皇上对朝廷忠心是好事,可赈.灾也不是非你不可,世子妃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奔波劳累,万一出点事,你如何向皇上向信老王爷交代?” 当时谢柏庭就懵了。 他娘子怀了身孕?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皇上看向他,不悦道,“棠儿怀了身孕,为何不禀告朕知道?” 明知道他急着抱外孙儿,好不容易有了,还故意瞒着他,皇上很生气。 谢柏庭就道,“棠儿没怀身孕啊。” 然后一御书房的人都看向安王爷。 安王爷也懵了。 怎么会没有呢? 皇上问道,“为何说棠儿怀 了身孕?” 安王爷硬着头皮道,“是内子让犬子多向谢世子学习的时候,臣听到的。” “前几日,骆夫人去我安王府,说起谢世子是如何宠妻的,大晚上的世子妃呕吐,谢世子带着暗卫飞檐走壁买了几大包袱的酸梅果子,要不是怕世子妃太担心,巡城司都把他抓去蹲一晚上大牢了,内子很是羡慕靖南王妃和宁阳侯夫人很快就能抱上孙儿……” 酸梅果子都买了,难道还能有假? 安王爷忐忑的很,怕自己没弄清楚状况就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诌。 皇上看着谢柏庭,“棠儿呕吐吃酸梅了?” “吃了,”谢柏庭点头。 “那不就是怀上了,”作为过来人,而且是过来很多回的人,皇上笃定的很。 谢柏庭怕皇上失望,抽了眼角道,“内子是吐了,但是是被臣的汗臭味熏吐的……” 皇上,“……” 安王爷,“……” 谢柏庭道,“是赵院正让臣买的酸梅果子,他没说内子有了身孕。” 赵院正人就在宫里,皇上直接就把赵院正宣到了御书房,见到赵院正,谢柏庭就道,“我娘子呕吐是因为有了身孕?” 赵院正,“……” 这都多少天了,靖南王世子还不知道世子妃怀了孩子? 赵院正点点头。 皇上就道,“当真怀上了?” 赵院正又沉稳道,“从世子爷的描述来看,世子妃十有八。九是怀上了,但要确定,还需给她把脉。” 话不能说的太瞒,毕竟还存在假孕的可能,虽然这可能性几乎没有。 然后皇上就把他赶出了御书房,让他带赵院正回府确认。 这就是为什么苏棠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喷火的样子,他咬牙道,“信安郡王他们都知道你有了身孕, 我都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以为我瞒着不告诉他们,觉得我和他们见外,在大街上看见我也当没看见!” 当日骆垚恭喜他,他还觉得奇怪,早知道骆垚不是无缘无故说的,他就该多问一句,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整个宫里,不,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安王爷都知道他娘子有了身孕,他这个做夫婿的还被蒙在鼓里! 谢柏庭气的想把苏棠狠狠教训一顿,奈何苏棠肚子里揣着护身符,他除了瞪她两眼也不能做别的。 然而现在的苏棠是他连瞪都不能瞪的。 王妃听丫鬟禀告苏棠怀了身孕,赶紧来看苏棠,迫切的没让丫鬟通传就直接进了屋,她脚步走的很快,苏棠见王妃进来,脸上登时换成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王妃坐到床边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棠儿你委屈受了?” 苏棠用小媳妇样的眼神瞅了谢柏庭一眼,耷拉了眼睛道,“相公恼我没告诉他有了身孕,害他被皇上骂了几句……” 王妃扭头就瞪谢柏庭,“棠儿医术高超,她不说必然有原因,她如今怀着身孕,你不多关心她,你还瞪她,母妃看皇上骂你还不够,应该给你几板子。” 王妃一口气训完谢柏庭,看向苏棠时,眼神能多温和就多温和,脸上是压不住的高兴,“你好好养胎,庭儿要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母妃,母妃让你父王揍他。” 苏棠乖巧的点了下头,背着王妃看向谢柏庭的眼神眉飞色舞。 谢柏庭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喷出来了。 怀了身孕不告诉他,他还以为是被他熏出了心理阴影,自责懊悔了许久,现在他知道真相,只瞪她两眼,连句重话都没说,就这么护着她。 谢柏庭越发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 第680章 赏赐 苏棠有了身孕,王妃高兴的不行,不打扰苏棠休息,王妃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谢柏庭,不许惹苏棠生气。 谢柏庭郁闷不语,王妃道,“母妃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谢柏庭闷了声音道,“母妃放心,儿子对自己的地位有自知之明。” 王妃,“……” 宁妈妈跟在王妃身边,没忍住肩膀抖了几下。 以前世子爷还只是大少爷的时候,地位挺高,可自打封了世子,在府外的地位涨了,府里的地位却是一而再的下降,王爷王妃和好之后,不怕揍了世子爷,王妃会伤心了,回头有了小世子,宁妈妈都不敢想世子爷的地位得低到什么程度去。 本来该同情一下世子爷的,但此刻宁妈妈只想笑。 王妃无话可说,嗔了儿子两眼,带着满心的喜悦走了。 送走王妃,谢柏庭转身回屋,就看到某个罪魁祸首靠着大迎枕,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看着他,嘴上讨饶,“相公,我错了……” 难得,还知道认错。 但瞒骗他许久,别想只认个错他就会算了,尤其刚刚还和母妃告他的黑状,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谢柏庭坐到床边上,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原谅我了啊。” 苏棠眼眸比星子还要闪亮,闪亮的某男又有想吐血的冲动了。 看着苏棠一脸 狡黠模样,谢柏庭后槽牙都痒,“你欺瞒我,还故意气我!” 苏棠扯着谢柏庭的云袖道,“那我也不止瞒了你一个人啊,谁我都没告诉……” 但巡城司骆大人能凭着谢柏庭大半夜的买酸梅果子就猜到她有了身孕,不愧是过来人,懂的就是多。 谢柏庭气笑了,“那为夫是不是还要感谢娘子一视同仁?” 苏棠眨眨眼,“感谢就不用了,我嘴里乏味的紧,你给我拿颗酸梅。” 虽然没第一时间告诉谢柏庭有些理亏,但苏棠这些日子罪可一点没少受,前几天还只是晚上呕吐,现在白天也有了压不住的架势,怀孕这么辛苦,使唤一下孩子他爹不是应该的么? 谢柏庭是又气又无奈,屋子里除了他没旁人了,苏棠要吃酸梅,他能不拿吗? 他把酸梅拿过来,苏棠默默张开嘴。 谢柏庭浑身无力,认命的拿了颗酸梅塞苏棠嘴里,“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苏棠挨过去,抱着他胳膊笑,“都这么半天了,气还没消呢?” 苏棠极少撒娇,难得撒回娇,岂是谢柏庭能招架的住的,这不,那点子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嗯,不仅瞬间烟消云散,还云销雨霁,灿烂的不行。 感觉这样不行,会被拿捏的死死的,谢柏庭故意紧绷脸,要把被抱的胳膊抽回来,苏棠抱的紧紧的 ,他抽不回来,便道,“这笔账先记着,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连本带利跟你清算。” 苏棠乖乖的点头,憋笑憋的腮帮子胀疼,一点子怒气连傍晚都扛不到,还想忍到七个月后,回头孩子生下来,人都乐的找不着北了,能找到记账的册子吗? 苏棠抱着谢柏庭的胳膊不撒手,谢柏庭怒气消散,心情愉悦,在苏棠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上扬。 不过苏棠看不到,还有丫鬟呢,半夏茯苓进来,就看到自家世子爷一脸高兴模样,不过发现她们看见了,脸又臭了起来,半夏茯苓心里苦,世子爷肯定误会她们是世子妃的帮凶了。 天可怜见,她们也被瞒的死死的,也没怀疑过世子妃有了身孕,她们信任世子妃不会骗他们,可谁想到世子妃会不值得信任呢。 半夏走上前,高兴道,“世子妃怀了身孕,王妃高兴,赏了王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谢柏庭听了道,“我再赏王府上下三个月月钱,静墨轩赏半年。” 半夏茯苓连忙代静墨轩和王府上下谢世子爷世子妃的赏赐。 王妃不止赏了王府上下,回去后,就让丫鬟给苏棠送了一箱子黄金来。 王爷从军营回来得知苏棠有了身孕,手一挥,又是一大箱子的黄金。 王爷的赏赐才进静墨轩,信老王爷赏的黄金也送到了……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贵妃榻上,脸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他安王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人家靖南王世子妃怀没怀身孕和他有什么关系,要他多嘴,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皇上派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去东南赈.灾,他却抖出靖南王世子妃怀了身孕,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夏贵妃气的嘴唇都发紫。 夏贵妃周身气息冷戾,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公公噤若寒蝉,恨不得连呼吸都隐去。 这时候一公公上前道,“贵妃娘娘,皇上得知靖南王世子妃有了身孕,赏了她一大箱子黄金,还赏了大东珠和一些稀罕药材,就连前儿才送进宫的贡品冰蚕锦都赏给了靖南王世子妃……” 夏贵妃本来就火大,听到皇上一下子赏赐苏棠这么许多东西,脸更是奇差无比。 黄金、大东珠和稀罕药材,夏贵妃都不看在眼里,只能大事能成,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可听到冰蚕锦也赏给了苏棠,夏贵妃是气的浑身颤抖。 因为冰蚕锦即便是皇上,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三年才能得一匹,制成衣服,夏天穿在身上,即便走在太阳底下也不会觉得燥热,冰蚕锦的衣服,便是皇上也只有一件,可想有多贵重了。 自打抖出云葭是沈皇后女儿的身份,但凡有贡品送进宫,夏贵妃必为云葭向皇上讨一份,皇上也不吝啬 ,但这冰蚕锦,夏贵妃舍不得,她想要了给自己女儿毓阳郡主,将来给她做陪嫁。 这两天,夏贵妃一直忍着不开口,就是怕被人说她更疼自己女儿,寻常的贡品都紧着云葭,真正的好东西,她就往自己女儿身边划拉。 她想过段日子再向皇上要,结果倒好,被皇上赏赐给了靖南王世子妃。 早知道会便宜她,她还不如让皇上赏给云葭,好歹是自己人! 夏贵妃越想越气,成功把自己气上火,牙疼了。 再说苏棠,见了信老王爷赏的一箱子黄金,让丫鬟抬库房里去,可怜丫鬟们没力气,四个人抬一箱子都费劲,不过丫鬟们高兴啊,今儿一天得了九个月的赏赐,做静墨轩的丫鬟不仅风光有面子,更是拿赏钱拿到手软。 苏棠要去药房,准备给广德侯府遗孤调制些养身丸,还在娘胎里就开始流放,吃不好穿不暖,脾胃失调,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调理,仅靠食补的话太慢了,而且极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食欲,再者身子骨不好吸收差,吃进去的东西大部分也浪费了。 这边苏棠才走到书房,身后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世,世子妃,皇上也赏了您一堆东西,让您好生养胎。” 苏棠囧了。 只是有了身孕,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就赏赐这么多了,回头孩子生下来,这得赏她多少…… 第681章 稀罕 不多会儿,皇上的赏赐就抬进了静墨轩。 其中一箱子小厮抬的格外吃力,静墨轩的丫鬟婆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到箱子里装的是皇上,谁让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喜欢黄金人尽皆知呢。 王爷王妃还有老王爷都送了黄金,投世子妃所好,皇上肯定也不例外啊。 至于另外两箱子就猜不出来是什么了。 看着满满一箱子的稀罕药材,苏棠比看到黄金还要高兴,毕竟物以稀为贵,而黄金她都快有一库房了…… 苏棠,“……” 这话莫说别人听到觉得她欠揍了,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除了三口大箱子,还有一丫鬟端着托盘,呈给苏棠道,“皇上还赏了世子妃您一块绸缎,送东西来的公公特别叮嘱,这东西是皇上赏赐给您的最为贵重之物。” 苏棠听得诧异,皇上赏的三口大箱子,已经一箱子比一箱子贵重了,还有更贵重的,还是匹绸缎,苏棠就不得不好奇了。 她掀开红绸,就看到一匹乳白色锦缎,眸光触及之处,尽是丝滑。 伸手一摸,指尖冰冰凉凉,别提多舒服了,叫人爱不释手。 皇上派人送了赏赐来,谢柏庭从书房出来,看到托盘里装的东西,谢柏 庭嘴角眼睛齐抽了下,苏棠就问他,“这是什么锦缎,好奇特。” 谢柏庭刚要回答,那边一道惊艳声传来,“冰蚕锦!” 苏棠抬头,就看到信安郡王几个过来,尤其是信安郡王,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手摸着锦缎,激动到不行,“我没看花眼,真的是冰蚕锦。” 说完,信安郡王瞅着苏棠,“大嫂,你不会是皇上亲生的女儿吧?” 谢柏庭道,“慎言。” 信安郡王笑道,“别的要慎言,怀疑大嫂是皇上亲生的用不着。” 谢柏庭无话可说。 不仅用不着,可能听在皇上耳中还像是在拍他的马屁。 谢柏庭,“……” 苏棠则道,“这冰蚕锦有那么稀罕吗?” 信安郡王道,“冰蚕锦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据说百年前,桑蚕之乡在养蚕之时,突发天灾,大夏天的下暴雪,桑蚕冻死无数,仅有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只蚕活了下来,那些蚕吐出来的丝触手生凉,和以往的蚕丝大不相同,当地的县太爷知道了,命养蚕人用这样的冰蚕丝制一匹绸缎,养蚕人不敢忤逆,可冰蚕难得,花了五六年才制成第一匹冰蚕锦。” “后来养蚕人有了经验,但也要三年才得这 么一匹,也就大嫂福泽深厚……” 后面的话信安郡王没说了,懂的都懂。 宫里那么多人,这么稀罕的冰蚕锦谁都想要,根本不够分,太后得一匹做了衣裳,还想再要一匹做一件,换着穿,膝下还有宁王和晋敏长公主,要想着他们,宋皇后母仪天下,这样稀罕之物,她这个皇后得一匹不过分,皇上宠爱夏贵妃,把冰蚕丝赏赐给她就是最好的宠爱证明,还有秦贤妃,如今最得圣宠,掌凤印,执掌六宫…… 三年前冰蚕锦送进宫,宫里的日子别提多热闹了,吃不完的瓜。 今年连个水花都没冒,冰蚕锦就花落苏棠之手了,不得不说苏棠气运逆天。 太后为宁王下狱一事焦头烂耳,宋皇后被禁足,夏贵妃在苏小北手里接连栽跟头,不复以往圣宠,秦贤妃手握凤印,忙着处理后宫给她找事的嫔妃都不够,没心思和皇上讨冰蚕锦…… 然后这时候苏棠又有了身孕,皇上又格外的宠她,然后这么稀罕的冰蚕锦就到苏棠手里了。 别人还能羡慕一下,苏棠那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伏羲骨,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苏棠手摸在冰蚕锦上,指尖冰凉,但心却是 无比的温暖,皇上待她是好的没话说了。 这般想,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齐齐朝谢柏庭作揖,道歉道,“之前冤枉了柏庭兄,瞪了你好几眼,实在是失礼,特来赔礼道歉。” 这道歉听得苏棠小心肝乱颤。 听着是道谢,行为举止也像是在道歉,可事实是来撒盐的啊。 自己媳妇有了身孕,别人一听就知道怀孕了,也就他是个傻憨憨啥都不知道,被瞪无辜吗? 一点也不无辜好么。 小心翼翼瞄一眼谢柏庭,就见到他额头颤抖,忍不住想叫人把信安郡王丢出门去的表情,未免殃及池鱼,苏棠识时务的闪了。 屋内,苏棠还在看冰蚕锦,这么贵重,不做衣服浪费,拿来做衣服吧,实在舍不得啊。 正犹豫怎么处置好,外面半夏进来,捂嘴笑道,“信安郡王他们走了。” 苏棠笑道,“这么快就走了?” 半夏咯咯笑道,“信安郡王他们是骂骂咧咧走的,说来道贺,结果一人接了一盆冰凉水走。” “怎么了?”苏棠好奇道。 半夏就巴拉巴拉倒豆子,把她去送茶时听到的话说给苏棠听: “他们笑话世子爷世子妃有了身孕,旁人都知道了,世子 爷还蒙在鼓里,世子爷气的不轻,忍无可忍,就反击他们说即便不知道,孩子也怀上了,而他们一个还没成亲,一个成亲了还没怀上孩子,两盆水泼下去,信安郡王和齐大少爷就都笑不出来了。” “宁阳侯世子摇着折扇得意他媳妇怀了,世子爷瞥了他一眼,冷水泼的更凶,说‘你儿子差点都被打掉了,你得意什么,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头你儿子长大了,问你他怎么来的,你怎么回答吧’,然后宁阳侯世子就败下阵来了。” 毕竟被孩子他娘拖进小树林的事太羞于启齿了。 然后三个高高兴兴来的人就气呼呼的走了。 那骂骂咧咧咋咋呼呼的样子,半夏想起来就想笑,信安郡王他们还是不了解世子爷啊,世子爷在世子妃这里没占过上风,但在别人那里,世子爷也没落过下风啊。 苏棠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半夏说的绘声绘色,苏棠能想象的到,有信安郡王他们三个送上门来给她相公出出气,她就更安全了。 正高兴呢,然后她也兴头上被人泼了盆冷水,一丫鬟跑进来道,“世,世子妃,不好了,信王府派人来传话,说,说您的弟弟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失踪了……” 第682章 找人 失踪?! 苏棠心头一颤,手里端的茶盏险些摔了,急问道,“怎么会失踪?” 苏小北一个人逛街,信王府至少也会派两个小厮跟着,六皇子一起逛街,就更小心谨慎了,这样的情况也能失踪? 可这么大的事,若不是真的,没人敢乱传,苏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听丫鬟道,“说是今儿晌午过后,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在街上玩,看人家玩杂耍大变活人的游戏,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就凑了个热闹,因为那杂耍摊子在那条街摆了好些天,也有孩童玩,跟着的小厮和公公就没防备,谁想到大变活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变没了……” 苏棠听得脸色铁青,摆了几天的摊子,谁玩都没事,到她弟弟苏小北和六皇子玩就把人玩失踪了,摆明了是专门给他们俩挖的坑。 她不否认自己弟弟调皮捣蛋胆子大,但他从不主动招惹谁,苏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把矛头对着两个才七八岁大的孩子,算计到他们头上去。 苏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半夏和茯苓也担心苏小北和六皇子,但她们也没忘了苏棠有孕在身,连忙劝道,“小少爷和六皇子福大命大,就算遇到危险也会逢凶化吉的,世子妃别担心,小心腹中胎儿。” 失踪的是她的亲弟弟,还有六皇子,她能不担心吗? 苏棠要去信王府,只是人还没出门,就被谢柏庭留下了,“今儿太晚了,你别去了,我去信王府看看,再让府里的小厮出去找他们,暗中之人费这般周折抓他们两个,必有所图,不会要他们命的。” 苏小北进京许久,得罪的人也就只有夏贵妃和被贬的赵王府,赵王府自身难保,已经没能力算计人了,就剩 夏贵妃了。 夏贵妃有同时针对苏小北和六皇子的嫌疑,苏小北给过她惨痛教训,六皇子有了和夏贵妃还有宋皇后夺嫡的实力,但夏贵妃久居深宫,应该很难在宫外设下这般严密的计划,再者除掉苏小北和六皇子,虽然能出口恶气,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败,她夏贵妃将万劫不复。 为了出点恶气冒这么大的风险,夏贵妃能稳坐贵妃之位十几年,不至于会被苏小北气昏头,做这样的事。 排除他们,那就只剩此刻还在蹲刑部大牢的宁王和宋国公了。 这些日子,太后是想尽一切办法捞宁王和宋国公以及送上门蹲大牢的晋敏长公主,但皇上都不为所动,谢柏庭怀疑苏小北和六皇子的失踪是在报复信王府和皇上关押宁王一事。 抓了两人,不仅报了伪造密信将他们入狱之仇,若是最后人是被宋国公府或者宁王府的人找到,皇上就没理由不放了他们,信老王爷和苏鸿山也不能再说什么。 谢柏庭安抚完苏棠就走了,苏棠虽然很生气,但她内心希望如谢柏庭猜测的这般,因为这样至少能保证她弟弟和六皇子没有性命之忧,怕就怕他们还是把事情想的太好了。 这边苏棠担心弟弟和六皇子的安危,宫里秦贤妃听宫人禀告六皇子和苏小北失踪了,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后宫嫔妃生个孩子那是过五关斩六将,只要侍寝了,就得防备被人下避子药,有了身孕怕被人暗害滑胎小产,孩子生下来怕被人毒害…… 自打进了宫,秦贤妃就没一刻放下过心防,有了六皇子,更是行事小心谨慎,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了意外,六皇子就是秦贤妃的心头肉命根子,听宫人禀告六 皇子出事,秦贤妃只觉得天都塌了。 屋内,摆了一桌子菜,本来晚上就没什么食欲的苏棠,今天就更没有食欲了,半夏茯苓两丫鬟也担心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吃不下饭,知道劝了没用,就守在一旁陪着。 天黑下来,回廊上点了灯笼,差不多街上宵禁了,谢柏庭才回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苏棠迎上去,问道,“找到我弟弟和六皇子了吗?” 谢柏庭摇头,“还没有。” 苏棠眼底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下去,看的谢柏庭都心疼,他道,“岳母大人知道你担心,让你安心养胎,她这两日没空来看你,让你好好的,别让她分心。” 苏棠轻点了下头,又问道,“没能从大变活人那些人嘴里盘问出来点什么吗?” 苏棠觉得自己问的是句废话,失踪的是信老王爷的孙儿和皇上的六皇子,怎么可能不上心。 大变活人的台子被人动了手脚,苏小北和六皇子被人从台子下面转移走的,大理寺对那些人严刑拷打,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前几日杂耍班子来了个人,苏小北和六皇子上台就是那人操作的,苏小北和六皇子失踪后,因为惶恐,小厮和公公一时慌了神,让那人趁乱逃了,剩下的人一无所知,还差点在严刑拷打送搭上小命。 这一夜,多少人担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信王府、靖南王府再加上左相府再加上安王府等人几乎将京都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苏小北和六皇子的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三天,城内还在继续找人,告示张贴的到处都是,赏金高达万两,另外派人离京去追,怕苏小北和六皇子被人挟持出京了。 转眼,四天过去了。 这一日,苏棠吃过早饭, 还不到一刻钟,就犯起了恶心,将好不容易逼着自己吃下去的早饭全给吐了,吐的苏棠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知道怀孕辛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辛苦,茯苓给苏棠端茶水漱口,半夏则捧着酸梅站在一旁。 苏棠吐完了,漱口过后,往嘴里塞了个酸梅,整个人虚弱无力,茯苓扶着她坐到小榻上。 刚坐下,外面红菱进来道,“秦贤妃病倒了,没法再执掌六宫,现在后宫又由夏贵妃管了。” 想到夏贵妃欺负苏小少爷,虽然没占到便宜,但现在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出事,夏贵妃却跟着沾光,半夏就愤愤难平。 苏棠面无表情,六皇子下落不明,秦贤妃忧心六皇子,哪有心思管后宫,只怕这会儿给她后位,她也不会高兴。 苏棠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进宫一趟。” 茯苓道,“世子妃可是要去探望秦贤妃?您怀着身孕,刚刚又吐了,还是别……” “去准备吧,”苏棠态度坚决。 茯苓知道苏棠性子拗,当下不再劝,让人去准备马车。 等马车准备妥当,苏棠也缓过劲了,到王府大门口,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进宫后,苏棠没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直接朝长春宫走去,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夏贵妃在赏牡丹,两嫔妃陪在左右。 远远的瞧见苏棠往长春宫方向走,其中一嫔妃笑道,“秦贤妃这回算是尝到苦果了,皇上不敢再让苏小少爷进宫,秦贤妃看中信王府的助力,一而再的把六皇子送去信王府,结果苏小少爷把六皇子带丢了,如意算盘落空不说,六皇子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里,这会儿秦贤妃肠子怕是都悔青了。” “苏小少爷那就是个小恶魔,秦贤妃不让六皇子离他远远的,还 把六皇子往苏小少爷跟前送,合该有此下场,”另一嫔妃道。 夏贵妃对两嫔妃的幸灾乐祸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在欣赏牡丹花。 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从牡丹花瓣上抚过,随手就摘下一朵,嘴角噙着一抹笑。 不知道是在笑话秦贤妃,还是在笑手中的牡丹花,亦或者别的…… 再说苏棠去了长春宫,远远的宫人见到她过来就禀告秦贤妃知道,苏棠畅通无阻的到了秦贤妃的病榻前。 才不过五日,秦贤妃人已经消瘦了一圈,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见苏棠进来,秦贤妃艰难的起身,宫女扶她靠在大迎枕上,秦贤妃脸色苍白,眼底含泪道,“世子妃怀着身孕,怎么还来我长春宫……” 宫女搬来椅子,苏棠坐下来道,“北儿和六皇子一同失踪,我没法去找他们,知道贤妃娘娘你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我来看看你。” 苏棠移步坐到床榻上,给秦贤妃把脉,然后道,“你放心,一定会找到六皇子和北儿的,你要养好身子,不能六皇子回来了,你却垮了。” 秦贤妃眼泪无声坠落,这回要不是苏小北和六皇子一起失踪的,秦贤妃早就撑不住了,六皇子一个人在宫外活不下去,可苏小北虽然还没有六皇子大,但秦贤妃就莫名的信任他,信任苏家人。 他们一定能把她的六皇子找回来。 秦贤妃含泪点头。 苏棠陪秦贤妃坐了会儿,秦贤妃精神不济,没说几句话就乏了,这才几天就这样了,苏棠有点担心,便留了张药方子给嬷嬷,要秦贤妃还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就让嬷嬷拿着药方子去找赵院正,调制成药丸,每晚睡前服用一颗,总不能让秦贤妃因为忧心六皇子,把自己的身子骨给拖垮。 第683章 巴掌 秦贤妃乏了,苏棠就不打扰她休息,出了长春宫。 半夏跟在后头道,“世子妃要去见皇上吗?” 苏棠不想去的,但皇上对她不错,她难得进宫一趟,理应去给皇上请个安,然后苏棠就去了御书房。 去的不凑巧,皇上正和右相议事,不过苏棠只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进去了。 皇上比上回见略有憔悴,但比秦贤妃要好太多了,毕竟秦贤妃膝下就六皇子一个儿子,外加一个涅阳公主,可皇上儿子有八.九个,皇上不可能如秦贤妃那样把六皇子视为一切。 见到苏棠,皇上道,“怎么进宫了?” 苏棠福身行礼道,“儿臣听说秦贤妃病倒了,不放心就来看看她,再宽慰宽慰她。” 皇上心下动容,难为苏棠怀着身孕,还想着秦贤妃和他,见苏棠脸色也没之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苏小北和六皇子,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虽然苏棠医术高超,但皇上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养好身子为重,找人的事,自有朕和信王府。” 苏棠连连点头,“儿臣知道。” “不打扰父皇处理朝政,我就先回去了。” 苏棠福身告退,皇上手头确实还有不少奏折没处理,就没留苏棠了。 出了宫, 苏棠没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信王府。 去的不凑巧,她回信王府的时候,正好云葭也会来,两人从相反的方向过来,同时在信王府大门口停下。 守门小厮见两人一起回来,只感觉到一股硝烟味扑面而来。 信老王妃怕两人一起回门,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怕啊,主子心情不好,做下人的日子能快活吗? 苏棠从马车内出来,就看到云葭。 四目相对。 苏棠脸色淡漠,云葭看到她的眼神却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 她最近招惹云葭了吗? 上回送石榴,不小心踩了云葭的脸面,但云葭进宫闹了一通,信老王妃知道了内情,还派人给她送了只玉镯去安抚她,也算是把面子找回来了。 那回惹她不快的是毓阳郡主,要恼也该恼毓阳郡主才是,怪不到她头上来,可云葭的脸色一看就是针对她,好像她又招惹到了她似的。 半夏瞧见云葭怒视苏棠,气的头顶冒青烟,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讨厌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以前得顾着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的脸面,现在还得给皇上面子,不然就她家世子妃的手段,抬抬手,就够她云二姑奶奶喝一壶了。 这些日子,世子妃怀了身 孕,再加上小少爷和六皇子失踪,脾气见长,她最好别惹她家世子妃,不然有她苦头吃。 云葭比苏棠先一步进信王府,而且走的很快,连背影都充满了怒气,好像……不止是针对她。 苏棠去了翠柏院,才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信老王妃在生气,在拍桌子,“亏得我还以为她懂事了,她是成心想气死我!” 这是在骂云葭吗? 苏棠带着疑惑绕过屏风,就见信老王妃满面怒容的样子,不过见到苏棠,信老王妃脸上的怒气又收敛几分,对苏棠慈霭道,“棠儿怎么回来了?” 苏棠上前给信老王妃福身请安,才回道,“我进宫去看了秦贤妃,就顺带回来,看看您和我娘。” 信老王妃朝苏棠招手,苏棠就坐到她身边,信老王妃道,“你娘和大哥都出府找北儿去了,不在府里,怀了身孕害喜不好受,还要为北儿和六皇子担心,难为你了。” 苏棠摇头,“我没事。” 说没事,但脸色没之前红润大家都看的见,信老王妃叹息。 苏棠道,“祖母刚刚在生谁的气?” 信老王妃想到云葭,脸上就控制不住的愤怒,压抑着道,“不提也罢。” 信老王妃不愿意提,苏棠就不问了,陪信老王妃说话, 有丫鬟过来,凑到信老王妃耳边低语几句,苏棠就道,“我去看看霁月。” 信老王妃点点头,苏棠就福身退下了。 出了翠柏院,半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才小声道,“奴婢方才听到了‘和离’两个字……” 其实苏棠也听到了,这府里能把信老王妃气到这种程度的就只有云葭,只是云葭和承安伯世子的感情不是大有好转吗,怎么就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 云葭不满承安伯世子,那对把承安伯世子撮合给她的谢柏庭肯定恨的牙根痒痒,自然就会迁怒于她了。 苏棠脑壳疼,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迈步朝李霁月住的院子走去,走到花园,苏棠往白玉桥走去。 刚走到桥边,就听到桥那边有说话声传来,是丫鬟的声音,“姑娘别伤心了,太太不许你和承安伯世子和离是为你好,姑爷除了家世差了点儿,旁的无可挑剔,今儿这事说起来是姑娘不占理……” 接着就是云葭的怒声,还带了几分哭腔,“我不占理?我哪里不占理了?!” “说好的陪我去长桥赏风景,一推再推,那么多人找六皇子和那小欠揍的,要他跟着凑热闹,我不过说他两句,他就骂我没良心!” “他都帮 着找了几天了,要一直找不到人,他就一直帮着找吗……?!” 不等云葭说话,丫鬟瞧见了苏棠,连忙道,“姑娘,靖南王世子妃听见了……” 云葭脸一哏,气道,“她听见了就她听见了,我还怕她不成?!” 苏棠冷道,“你说谁是小欠揍的?” 云葭咬牙道,“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有哪家的小少爷七岁就敢冒犯皇后,拿马蜂蛰夏贵妃的,还把夏贵妃的屋顶掀了,说他是小欠揍的都是轻的。” 云葭火气很大,想到承安伯世子和她甩脸色,云葭就更是怒火中烧,她本来说话就不经过大脑,气头上更是口不遮掩,“小小年纪,这么目中无人,也难怪被人盯上,还连累六皇子跟着遭殃,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指不定已经尸骨……” 啪! 苏棠手一抬,一巴掌朝云葭的脸扇了过去。 平常苏棠是能忍云葭三分她都看在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的面子上算了,但骂她和谢柏庭就算了,对一个才七岁的孩子也这般恶毒,苏棠就忍无可忍了。 既然信王府管教不好她,那她就亲自管教! 苏棠冷道,“你再敢口不择言咒北儿,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不信你就试试!” 第684章 流血 苏棠声音冷的像是穿过数重雪山而来,云葭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谁打过巴掌,在苏棠一家子被接回府之前,甚至和她说句重话的人都没有,现在祖母不喜她,娘也骂他,爹更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棠,云葭瞬间被仇恨淹没,眼底露出想要杀人的凶骇光芒来。 云葭一向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此刻的她不堪巴掌之辱,只想要苏棠的命,失去理智的她,手从脸颊上移开,朝着苏棠猛地一推。 云葭猝不及防推过来,苏棠压根来不及反应,被云葭推的后退两步,一脚踏下台阶…… 那一瞬间,苏棠心都吓停了。 这桥虽然不大,却也有十几级台阶,就这么滚下去,她或许不会有大碍,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巨大的恐惧袭来,苏棠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滚到地上了,突然后背被人一托,身子被带的凌空飞起,稳稳的落在桥下地面上。 双脚站地,苏棠一颗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心才落回腹中,接着就是一道惨叫声传来: “啊!” 是云葭的惨叫声。 苏棠望过去,就见到云葭从桥上滚了下来。 这一幕是苏棠没想过的,直接呆住了,然后就见身边的人飞快的走过去,苏棠才发现救她的人是承安伯世子。 苏棠没想到云葭会从桥上滚下来,承安伯世子就更没想到了,云葭从桥下滚下来,直接晕了过去,承安伯世子吓住了,赶忙要将云葭抱起来,然而手才碰到云葭,就感觉到一阵湿热,他心下一惊,收回手就看到自己满手的血。 承安伯世子慌神了,“怎,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从桥下滚下来,就算受伤,也不会伤的这么严重才是。 看着承安伯世子满手的血,苏棠心头闪过一抹猜测,她快近两步,问道,“云葭怀孕了?” 承安伯世子看着苏棠,脸色一白,“我不知道……” 苏棠虽然恨云葭推她,但承安伯世子救了她,她再不喜再厌恶云葭,也得给承安伯世子一个面子,再者她也想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苏棠蹲下给云葭把脉,一搭上云葭的脉搏,苏棠就探出了喜脉,但是可惜,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听苏棠说云葭有小两个月身 孕,但孩子已经摔的保不住了,承安伯世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赶忙将云葭抱起。 翠柏院。 信老王妃知道云葭和承安伯世子闹着要和离,气的两眼发黑,恨不得叫人把云葭丢出府去,省得她觉得有信王府做靠山,就可以胡作非为。 正气着呢,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忙道,“老王妃,不好了,二姑奶奶从桥上滚下来,把孩子摔没了……” 信老王妃气头上,还以为把孩子摔没了的是苏棠,吓的她脸上刷白,还是她身边的徐妈妈道,“你再说一遍,是谁把孩子摔没了?” “二姑奶奶,”丫鬟回道。 “不是苏姑奶奶,靖南王府世子妃?”徐妈妈问道。 丫鬟摇头,“不是她,是二姑奶奶。” 信老王妃连忙问道,“葭儿什么时候怀了身孕?又怎么会从桥上摔下来?” 丫鬟道,“二姑奶奶恼二姑爷帮着找小少爷,没空陪她去逛长桥,对承安伯世子心有埋怨,怪小少爷惹是生非,被苏姑奶奶听到了,两人就在桥上吵了起来,二姑奶奶口不择言,苏姑奶奶就打了她一巴掌,二姑奶奶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气头上推了苏姑奶奶一把, 把苏姑奶奶推的差点从桥上滚下去,幸亏承安伯世子及时赶到,将苏姑奶奶救了下来。” “二姑奶奶瞧见二姑爷救了苏姑奶奶,更是生气,结果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踏空,自己从桥上滚了下来,流了不少血,苏姑奶奶给她把脉才知道二姑奶奶已有小两个月的身孕……” 可惜知道的已经太迟了。 信老王妃脸都气紫了,徐妈妈连忙劝道,“老王妃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信老王妃能不生气吗,她气的嘴里都有血腥味了,“我信王府怎么会生出这样没良心的人?!” 苏棠救了云三老爷,那是云葭的亲爹,也不计前嫌救过云葭自己,还治好了承安伯世子的眼睛,这恩情哪一个不比天大,到云葭这里,她游山玩水比帮苏棠找回失踪的弟弟还要重要,就因为承安伯世子有良心,就和他吵和他闹,甚至闹到要和离的地步,这回要不是承安伯世子及时赶到,救下苏棠,要把苏棠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谁也保不住她! 信老王妃气到浑身颤抖,徐妈妈劝道,“您别气坏了身子,二姑奶奶这回已经尝到苦头了……” 要徐妈妈说,二 姑奶奶养出今日性子,还不是老王妃和三太太娇惯的,平常再任性,也不过苛责几句就算了,再不就是罚禁足抄家规,还有夏贵妃护着,禁足一个月,最多三五日就解了,根本不足以让二姑奶奶吸取教训,只会觉得捅破天,也有信王府和夏贵妃帮她顶着,还不是想任性就任性。 俗话说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训斥的多了,不仅不会长记性,甚至还会当耳旁风,只有切身之痛才能深刻。 以前但凡管的严点儿,何至于有这样的胆子推攘有了身孕的苏姑奶奶,她不存这样的害人之心,就不会自食这样的恶果,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都看着呢。 再说云葭被抱回她出嫁前住的小院,忙着处理家务的云三太太就赶了来,自打苏小北和六皇子失踪后,许氏就无心管信王府了,将管中馈的事交给云三太太,这几日都是云三太太在管家。 她匆匆赶来,见云葭身下一片鲜红,身子都凉了半边。 云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云三太太质问丫鬟道,“葭儿有了身孕,为什么不禀告我知道?!” 丫鬟噗通跪下,“夫人冤枉,奴婢不知道世子夫人有了身孕……” 第685章 烦躁 要是知道,早回来报喜了,哪会帮着隐瞒,世子夫人嫉妒靖南王世子妃有了身孕,皇上又是赏赐黄金,又是赏赐稀罕药材,连三年才得一匹的稀罕冰蚕锦都给了她,皇上也疼世子夫人,要世子夫人也怀了身孕,不说给世子夫人吧,哪怕一视同仁,皇上也不会把冰蚕锦给靖南王世子妃的啊,谁想世子夫人已经怀上了…… 云三太太气道,“你们贴身伺候的,怀没怀身孕也不知道吗?!” 云三太太气的头重脚轻,但这事还真不怪丫鬟,因为云葭自打落水后,葵水就没那么准了,经常两个月才来,丫鬟劝她看大夫,云葭没想过替承安伯世子生儿育女,来葵水疼的人夜不能寐,不来多好,谁想到才接纳承安伯世子没多久就怀上了,云葭自己都不知道,丫鬟又从而得知。 云葭不像苏棠,有了身孕就犯恶心想吐,她只是近来脾气越发暴躁,本来她就难伺候,丫鬟们也只是私底下抱怨两句,伺候的越发尽心,谁也没往她有了身孕上头想。 前几日,云葭食欲不振吃不下,丫鬟就劝她出府逛逛散散心,待在府里养尊处优,不饿也很正常,承安伯世子就说带她去长桥转转,那里的景致集美,而且沈皇后就埋在那儿,云葭还能顺带 祭拜一下。 去长桥是承安伯世子提的,但没想到苏小北和六皇子回突然失踪,承安伯世子是谢柏庭挑选给云葭的夫婿,人品毫无疑问,苏棠治好他的眼疾,他无以为报,就想承安伯府也出份力帮着找人。 第二天去不成长桥,云葭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忍耐了两天,脾气越发暴躁,到了今天早上,承安伯世子吃过早饭就要出府帮忙找人,云葭就控制不住脾气爆发了,承安伯世子好言相劝,云葭不依不饶,指责承安伯世子言而无信,一定要他今日兑现承诺。 承安伯世子只觉得云葭不可理喻,为人凉薄寡恩,苏棠救过她的命,救过云三老爷,她不知恩图报,还要去长桥看风景,长桥就在那里,不会跑了,等把苏小北和六皇子找回来再陪她去逛风景也不迟,这些天就委屈她在府里逛逛。 云葭被娇惯坏了,她娘云三太太和信老王妃说她几句重话,她都承受不了,何况承安伯世子了,当即就让承安伯世子滚。 承安伯世子还真走了,气的云葭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一通,趴在床上哭,丫鬟劝她别气坏身子,云葭气愤的说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听夏贵妃的话给承安伯世子好脸色看,才给了他几天好脸色就敢欺负她了,云葭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落了东西回来取的承安伯世子听见了,当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还以为云葭变了,想通透了,决心好好和他过日子,没想到她只是给夏贵妃面子而已,承安伯世子只觉得难堪,说话也重了几分,“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然后就让丫鬟把他的被褥搬去书房。 本来云葭在气头上,见承安伯世子要搬去书房住,心底委屈,火气更盛,然后就吵了起来,吵到要和离的地步。 云葭一气之下带丫鬟回了信王府,承安伯夫人知道后,虽然心底恼云葭,但看在信老王爷和皇上的面子上,再生气也得忍耐几分啊,何况要不是因为娶了云葭,她儿子的眼疾也不会好,就当是娶了个祖宗放在那里供着就是了。 三年后,要是云葭不能替承安伯府诞下一儿半女,还和她儿子一点感情没有,她就来信王府求老王妃,给她儿子安排两房妾室,承安伯府忍耐云葭三年仁至义尽了。 这样想,云葭再闹腾,承安伯夫人也能忍她,因为她从来就不曾对云葭抱过什么期望,甚至在面对云葭的时候,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不然不是被云葭活活气死,就是控制不住脾气严惩云葭了。 承安伯夫人训了承安伯世子几 句,让他到信王府好好赔个不是,把云葭接回来。 承安伯世子不愿意,因为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母命难为,他还是来了,然后就在花园看到云葭推苏棠那一幕,那一瞬间,承安伯世子想的不是和离,而是休妻了。 他可以容忍云葭娇纵任性,但她草菅人命,已经触碰到承安伯世子的底线了。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的太快,苏棠得他相救有惊无险,云葭自己从桥上滚了下来。 丫鬟把知道的都禀告云三太太,包括桥上发生的事,这事没法隐瞒,因为云葭当时说话很大声,花园里有丫鬟婆子,听得一清二楚。 信老王妃在徐妈妈的搀扶下过来,怒斥云三太太,“你养的好女儿!” 云三太太被训的低下头,没敢反驳半个字。 她一直以为葭儿只是娇纵了些,可说的那些话,不怪靖南王世子妃会掴掌她,她都听不下去,可葭儿自己摔倒,也受到教训了。 徐妈妈劝信老王妃道,“老王妃消消气,当务之急是医治二姑奶奶……” 信老王妃忍住脾气道,“请太医。” 苏棠就在屋子里,但没人有这个脸请苏棠出手医治云葭,而苏棠,只要承安伯世子不开这个口,她绝不会再多管闲事。 信老王妃看 着苏棠道,“棠儿有没有事?” 苏棠则道,“今日要不是承安伯世子出手相救,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了,以前我看在祖父祖母的面子上对云葭多有忍耐,但我对她的容忍也只到今天了,我不管她是不是皇上和沈皇后的女儿,从现在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再敢惹我,我必不饶她。” 丢下这一句,苏棠抬脚就走了。 走的时候,都没给信老王妃福身,任谁瞧了都知道她恼云葭,连带着信老王妃也一块儿恼上了。 也难怪,要不是信王府对二姑奶奶百般宠护,也养不住她这样的性子,苏姑奶奶可是连太后都拿她没辄的人,她不是奈何不了二姑奶奶,她是给老王爷老王妃面子,对二姑奶奶一让再让,现在二姑奶奶都要苏姑奶奶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了,苏姑奶奶以后还会让着二姑奶奶才怪了。 从云葭的屋子出来,苏棠就准备回靖南王府了,只是走了百余步,就看到李霁月过来,她肚子微微隆起,已经初显怀了。 她神情焦灼,望着苏棠道,“你没事吧?” 苏棠摇头,“我没事。” 李霁月松了口气,她已经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叹道,“云葭真的是被宠坏了,她又是沈皇后的女儿,怕是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第686章 祭拜 苏棠冷道,“没有谁是管不了的,只看想管不想管,指着信王府管教云葭,那是别想了,你怀着身孕,以后尽量避着她吧。” 李霁月也心有余悸,连连点头,苏棠道,“我先走了。” 李霁月要送苏棠,苏棠没让。 这边苏棠坐马车回靖南王府,那边信王府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太医就多问了一句,毕竟宫里的太医各有擅长,尽量派擅长的太医出诊。 小厮说承安伯世子夫人和靖南王世子妃在桥上争执,不小心滚下台阶小产了,听到这话的公公就以为出事的是靖南王世子妃,毕竟苏棠有身孕宫里人尽皆知,没人知道承安伯世子夫人也怀上了。 赵院正虽然平常只给皇上太后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治病,但宫里宫外都知道皇上有多宠爱苏棠,尤其苏棠医术超绝,赵院正一听说是她出事,没带犹豫,拎了药箱子就出了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太医把这事禀告皇上知道。 御书房。 皇上去探望秦贤妃回来,才走到御书房门口,那边一小公公快步过来,禀告道,“皇上,不好了,靖南王世子妃在信王府出了意外,从桥上摔滚下去,孩子摔没了。” 皇上脸色一变,“棠儿性子沉稳,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 小公公摇头,“信王府来人请太医是这么 说的,赵院正已经去信王府了。” 皇上急的不行,元公公也觉得这意外太大了,靖南王世子妃不是一向能逢凶化吉吗,今儿进宫还好好的,怎么去信王府就出事了,元公公也担心苏棠,劝皇上道,“皇上别急坏身子,公主本就医术高超,现在赵院正也赶去了,不会有事的。” 本来皇上是回御书房处理朝政的,听说苏棠出了事,皇上哪还有心思批阅奏折,当即派人去信王府打探消息,自己则在御书房急的团团转。 元公公还从未见皇上这么紧张过,后宫里怀身孕的嫔妃多,小产的更不少,还没哪个嫔妃孩子掉了,皇上急成这样的,皇上是真拿护国公主当亲女儿疼,要不是贵为九五之尊,不能随意出宫,只怕皇上这会儿都去信王府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派去的公公一路小跑回御书房,大喘气道,“弄,弄错了,是承安伯世子夫人小产了,不是靖南王世子妃……” 听到不是苏棠,皇上提到嗓子眼落回腹中,下意识呢喃出事,“不是靖南王世子妃就好……” 等等。 刚刚小公公禀告谁出事了?! 皇上猛然抬头,“谁小产了?” “承,承安伯世子夫人……” 皇上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元公公就道,“ 承安伯世子夫人也怀上了,这事怎么没听说?” 小公公道,“没人知道,就是承安伯世子世子夫人以及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出事了才知道的。” 皇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公公就把去信王府一趟打听到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禀告皇上知道。 等小公公说完,皇上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阿虞那般善良,他这个皇帝也算宽厚,怎么葭儿性子却生的这样冷漠,虽然孩子摔没了,可所作所为实在叫人提不起心疼来,反倒是听到云葭推苏棠,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夏贵妃说他偏心,他还不觉得,前后听到两人孩子没了的消息,他似乎真的有些偏心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抬手揉眉心。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贵妃榻上,一口接一口的吃宫女喂的葡萄,心情好的不行。 云葭和承安伯世子吵架闹和离的事,夏贵妃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传出靖南王世子妃在信王府从桥上滚下去小产的消息,不用问,肯定是云葭的手笔。 虽然云葭不是沈皇后的女儿,但也算没白养,总算是狠狠给她出了口恶气。 心情好,食欲就好,觉得今儿的葡萄格外的甜。 正吃着呢,外面一宫女快步进来道,“贵妃娘娘,弄错了,小产的不是 靖南王世子妃,是承安伯世子夫人。” 夏贵妃身子一怔,脸色迅速冷下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宫女硬着头皮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等宫女再抬头,夏贵妃脸色早不复她进来时见到的笑容满面,都快拉成马脸长了。 等知道是承安伯世子救了苏棠,夏贵妃气的亲眼发黑,咬紧牙关道,“自己的媳妇不救,救别人的媳妇,他承安伯世子真是好样的!” 宫人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 夏贵妃气的抬手揉太阳穴,摆了摆手,禀告的宫女赶紧退下。 这边宫女退下,那边又进来个公公,上前小声低语了几句,夏贵妃思绪还在云葭小产上,没注意听公公说的话,到最后听到几个字眼,夏贵妃心头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般,“你刚刚说什么?” 公公一看夏贵妃就没仔细听他的话,又加重三分语调,“奴才奉命去祭拜镇国公,到的时候发现镇国公府陵墓前有瓜果,都有些焉了,应该是被人祭拜过。” 夏贵妃眉头紧锁。 这几日她心绪不宁,梦到了镇国公府,就派人替她去镇国公坟前祭拜下,顺带烧些纸钱,聊表孝心。 便是她也是临时起意,又没到镇国公府的忌日,怎么会有人去镇国公府坟前祭拜呢?难道是信老王爷? 刚闪过这念 头,就被夏贵妃否决了,信老王爷丢失了小孙儿,忙着找人都不够,哪会没事去祭拜镇国公,不可能是他,然后就听公公又道,“不止镇国公坟前有瓜果,镇国公夫人坟上还压了几只荷花,都快被太阳晒干了。” 听到公公这话,夏贵妃直接惊站了起来。 荷花?! “确定是荷花吗?!”夏贵妃声音在颤抖。 公公被夏贵妃震惊的样子吓住了,连忙道,“是荷花,虽然晒干了,但奴才一眼就看出来了。” 夏贵妃脸色惨白。 就算信老王爷偶尔想起镇国公,去祭拜一下,但他不可能记得镇国公夫人喜欢荷花,更不可能会压在镇国公夫人的坟上。 时隔十六年,还有谁会记得镇国公夫人的喜好…… 莫非镇国公府除了沈询还有人活着? 夏贵妃脑子里挨个的闪过镇国公府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她亲自下葬的,除了在战场上被一箭穿心的二表哥沈岐…… 夏贵妃心头一震。 莫不是二表哥没死,他还活着? 那他又在哪里? 夏贵妃缓缓坐下,端茶平复慌乱心情的她,才把茶盏端起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严肃酷似镇国公的脸,吓的夏贵妃手里的茶盏脱了手。 哐当。 精致彩瓷的茶水摔的稀碎。 惊的殿内伺候的宫人小心肝乱颤。 第687章 心软 不可能的。 信老王爷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她的二表哥呢。 可这个念头一起,就再压不下去了。 万一是呢? 夏贵妃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 是不是,找个机会一试便知。 再说信王府,苏鸿山和许氏满京都的找儿子苏小北和六皇子,听下人禀告苏棠和云葭的事,就赶紧回了府。 不过等他们回来,苏棠已经回靖南王府了,知道苏棠安然无恙,苏鸿山和许氏都松了口气,可云葭从桥上摔下,把孩子摔没了,两人心情又沉甸甸的。 进了二门,四下没人,许氏看着苏鸿山,叹道,“三老爷病愈了,大少爷也找回来了,我们早该搬走的,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苏鸿山道,“也确实到我们一家子搬走的时候了,我会找机会和老王爷说的。” 两人往前走,谁也没注意到那边假山后站着个穿碧色裙裳的丫鬟。 许氏和苏鸿山去了翠柏院,信老王妃坐在那里生气,见到他们回来,问道,“可有北儿和六皇子的消息?” 许氏摇头,然后问道,“葭儿还好吧?” 信老王妃哀叹一声,“孩子摔没了,其他的倒都还好。” 说 着,信老王妃看着许氏道,“棠儿回靖南王府了,虽然得承安伯世子相救,没有大碍,但肯定吓着了,你抽空去安抚她一下。” 这事不用信老王妃叮嘱,许氏也会去的,本来苏棠怀了身孕,许氏就该去看看的,只是苏小北和六皇子突然失踪,她无暇分身。 许氏虽然恼云葭的娇纵任性,但苏家寄居在信王府,苏棠也没事,云葭也自食恶果了,她就没多说什么,再加上儿子失踪许久,她身心俱疲,也不想多说话,没待一会儿,许氏就退下了。 许氏和苏鸿山走后,一丫鬟上前,道,“老王妃,奴婢路过二门的时候,听到苏老爷苏夫人在商议搬出王府……” 信老王妃身子一怔,“搬走?” 丫鬟点头,“奴婢听得真切,是要搬走。” 信老王妃鼻子一酸,眼神黯淡下来,她知道苏鸿山和许氏不会一直住在信王府,可真听到他们准备搬走的消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已经习惯信王府有他们在了。 徐妈妈看着信老王妃眼底含泪,满是不舍的样子,心底也跟着叹了口气。 当初信王府是走投无路,才把苏家接回京,二姑娘假装落水逼嫁就已 经伤苏家一回了,只是苏老爷和苏夫人厚道,才没有说什么,后来二姑娘一而再的招惹苏姑奶奶,许氏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不可能没气,再加上三太太,不论老王妃怎么说苏老爷不会和三老爷争夺信王府,可三太太就是不信,明里暗里给苏夫人使绊子,也亏得苏夫人脾气好,不然以苏夫人的聪慧和手段,十个三太太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姑奶奶是苏夫人的掌上明珠,二姑奶奶要苏姑奶奶的命,苏夫人能不恼火吗,这回侥幸没事,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一回,苏夫人应该是看出来指着信王府管教好二姑奶奶是没希望了,她又不好教训二姑奶奶,只能尽量减少二姑奶奶和苏姑奶奶碰面的机会。 信王府是二姑奶奶的娘家,她不可能不回来,那只能苏姑奶奶少来信王府了,只要他们一家子搬走,这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再加上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失踪,苏夫人一门心思都在找儿子上,实在无心应付三太太了。 苏家是信王府的恩人,却被二姑奶奶的娇纵任性给逼走,徐妈妈心堵的慌。 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王妃,承安伯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信老王妃道。 丫鬟退下,很快承安伯夫人就进来了。 走上前,承安伯夫人给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妃道,“我还正想派人去请你来一趟,没想到你就来了。” 请她来? 承安伯夫人心头打鼓了,虽然云葭小产了,但她儿子一直陪在身边,她肯定也会来的,毕竟没的是承安伯府血脉,但请她来,这就言重了吧? 承安伯夫人忐忑的看着信老王妃,道,“枫儿没能救下葭儿,是他对不住……” 不等承安伯夫人把话说完,信老王妃抬手打断她道,“我没有责怪世子之意,纵然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时救下棠儿和葭儿,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哪怕葭儿会没命,他也要确保棠儿和她腹中胎儿毫发无伤。” 承安伯夫人震惊,信老王妃道,“我找你来,是想有件事拜托你。” 承安伯夫人惶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信老王妃摆了下手,把除徐妈妈之外的人都退下,承安伯夫人见这阵仗,有点坐不住椅子。 等人都出去了,信老王妃看着承安伯夫人道,“今日之事,想来你都知道了,葭儿任性妄为 ,险些酿成大祸,再不严加管教,只怕将来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我信王府没管教好她,如今她嫁进承安伯府,只能劳你操心严加管教了。” 承安伯夫人没想到信老王妃是让她管教云葭,她忙道,“老王妃这不是为难我吗,她是沈皇后的女儿,您和信王府都不敢管,我承安伯府哪敢多说什么?” 夏贵妃有多袒护云葭,皇上对云葭又有多宠爱,那流水般抬进承安伯府的赏赐就可见一斑了。 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管啊。 信老王妃看着承安伯夫人道,“承安伯夫人可知道老王爷为何让皇上两年后再让葭儿认祖归宗,被封为公主?” 承安伯夫人摇头。 信老王妃就道,“因为葭儿压根就不是沈皇后的女儿,她是我的亲孙女。” 承安伯夫人惊住了,“不是?” 信老王妃摇头,“公主另有其人,我信王府没管教好葭儿,只是因为子嗣凋零,对她多有宠溺,谁想到宠出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我知道碍于信王府和皇上,承安伯府对葭儿有微词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她是要伴世子过一辈子的人,你要真心为世子好,就不要心软。” 第688章 呕吐 承安伯夫人为难道,“老王妃和我推心置腹,那我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葭儿的性子要想拗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老要我承安伯府严加管教,三太太同意吗?” 信老王妃脸一沉,“我还没死,信王府还轮不到她说了算!” 承安伯夫人又道,“您老要这么说,那我可就真管了,就怕到时候您会舍不得,还有葭儿,我怕她受不住气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承安伯夫人不是没手段的人,以她的手段,只要信王府不掺和,她保管把云葭管的服服帖帖的,只是顾虑太多,平常都装聋作瞎由着云葭闹腾去。 承安伯夫人怕信老王妃只是一时之气,到时候管教狠了,没得恼她管的太严,自己都舍不得管的孙女儿被她又是罚跪又是罚站的,能不心疼么? 信老王妃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儿有多能闹腾,当下让徐妈妈端来纸笔,给承安伯夫人写下一张纸条,要云葭真不服管教玩寻死觅活的把戏,就由着她去,只要承安伯府占理,信王府绝不追究。 拿到信老王妃的亲笔承诺,承安伯夫人手都有些颤抖,不能不激动啊,承安伯府鸡飞狗跳了半年 ,总算是有平静的希望了。 再说苏棠回了靖南王府,才走到花园,王妃就快步走过来,拉着苏棠的手问,“没事吧?” 这么紧张,显然是知道她在信王府里发生的事了,苏棠摇头,“母妃放心,我没事。” 虽然丫鬟一而再的说苏棠没事,但不见到苏棠的人,王妃就始终不放心,“没事就好,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母妃和庭儿怎么办……” 有些话王妃是不好说,毕竟信王府是苏棠的娘家,她总不能不让苏棠回娘家看望爹娘和祖父祖母,可回去就难保会碰到云葭,想到云葭,饶是王妃的温和性子,都忍不住想骂人了,从来就没有人负过云葭,偏弄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似的,打不得骂不得,王妃都替苏棠感到委屈。 苏棠眼眶微红,王妃心疼道,“回去好好歇着,以后回信王府都让庭儿陪你去。” 苏棠点头应下。 这边苏棠带着半夏回了静墨轩,谢柏庭就回来了,眼底是紧张心疼,还夹杂了几分隐忍的怒火。 确保苏棠没事,谢柏庭冷道,“当初我就不该让承安伯世子救她。” 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 苏棠道,“你确 实把承安伯世子给坑了,只能尽量补救了,以后云葭再敢和我说一句重话,我那些毒药可不是盖的,我非整的她以后看到我绕道走不可。” 半夏在一旁泼冷水道,“世子妃给她下了毒,皇上肯定让你给她解药。” 她为什么一而再的容忍承云葭,还不就是因为护着她的人多,还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让再让,可换回来的是云葭的变本加厉。 以后她绝不会再忍了。 苏棠咬着牙道,“皇上管不了她就管我,我连他一块儿毒!” 本来苏棠是要在信王府陪信老王妃吃午饭的,闹了一通,午饭也没吃,出府之前说不回来吃午饭,小厨房便没做,知道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吃午饭,赶忙烧了几个小菜端上来,苏棠和谢柏庭将就着吃了一顿。 苏棠怀着身孕本就没什么胃口,今儿又受了一通惊吓,就吃了半碗米饭,疲惫极了,就上床睡下了。 谢柏庭帮她掖好被子就去了书房,陈青道,“在信王府里,属下没法做到世子妃走到哪儿,属下跟到哪儿,今日得亏承安伯世子去的及时,不然……” 想起来,陈青都后怕。 谢柏庭又何尝不是,他道,“得想个办法让岳父一家搬出信王府。” 陈青就道,“要抖出苏老爷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身份吗?” 抖出来很简单,只要放出风去就成了。 只是这个办法,被谢柏庭一口否决,“不可。” “因为两封伪造的密信,皇上将宁王和宋国公关进了刑部大牢,要这时候抖出岳父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太后必会率宁王党羽逼皇上将岳父一家也关刑部大牢去,我要这么做了,岂不是帮了宁王和宋国公?” 虽然皇上关不了宁王和宋国公几天了,但谢柏庭怕苏小北和六皇子在宁王和宋国公手中,一旦他们能出狱了,苏小北和六皇子就没了用处,那么处心积虑抓的人,不可能轻易就放了,万一一怒之下杀了苏小北和六皇子,倒是他之过了。 他只是防备而已,如今云葭小产,短时间内出不了门,没那么急。 陈青忙道,“是属下思虑不周。” 谢柏庭坐在那里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岳父一家子搬出信王府,又不用暴露身份。 然而他还没想出好办法来,那边苏鸿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一日 ,天气晴好,天空飘着大朵的云,一点也不闷热,苏棠闲来无事,便带着半夏茯苓去花园赏花,赏着赏着就变成了采花,采了四篮子花回静墨轩,才上台阶,那边飞奔过来一小厮道,“世子妃,不好了,您的父亲苏大人在宫里呕吐不止,皇上传您即刻进宫。” 苏棠心头一震,脱口道,“我爹怎么会呕吐不止?” 这话问丫鬟那是白问了,丫鬟只是来传话,她哪里知道苏大人怎么会呕吐呢,她也好奇啊。 苏棠担心苏鸿山是中了毒,毕竟沈询就差点在宫里折了命,苏棠转身就出府,半夏赶紧把手里的花塞给传话丫鬟,追上苏棠道,“世子爷在府里,不等世子爷一起去吗?” “他会追来的。” 苏棠走的很快,她到王府大门口了,谢柏庭才追上来,陈青赶马车过来,苏棠道,“骑马去。” 谢柏庭虽然觉得骑马颠簸,但岳父性命攸关,也只能依苏棠了。 抱着苏棠上马背,谢柏庭就骑马带苏棠进宫了。 刚从马背上下来,那边一公公就过来道,“奴才正要去靖南王府传话呢,世子爷世子妃就到了。” 谢柏庭问道,“去传什么话?” 第689章 暴露 公公忙道,“苏大人没有大碍,只是不小心吃了含棰子的糕点,他不能吃棰子,一吃必呕吐不止,皇上怕世子妃担心着急,派奴才赶紧去靖南王府禀告一声,让您安心。” 只是皇上还是低估了世子妃的孝顺,他都还没出宫,靖南王世子世子妃就已经进宫了。 不能吃棰子…… 一吃就呕吐不止…… 苏棠想起了自己吃金玉糕,吐的昏天黑地的事,看来她不能吃的食物就是棰子了。 苏棠心稍安,不过既然已经进宫了,少不得去御书房看看。 进了御书房,苏棠只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并没有看到苏鸿山,苏棠就问道,“我爹呢?” 皇上还未说话,元公公先道,“苏大人呕吐之症未得缓解,还在吐……” 说话的功夫,苏鸿山已经回来了,即便他武功高强,可他也压不住呕吐感,不过脸色要比苏棠当初要好的多,没那么虚弱就是了。 看到苏棠,苏鸿山道,“怎么把你叫来了。” 说着,苏鸿山看向皇上道,“臣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皇上看着苏鸿山的眼神带着探究,苏鸿山一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还和沈皇后一样吃不得棰子,他记得阿虞告 诉过他,镇国公府除了镇国公,其他人都随了镇国公夫人,吃不得棰子,一吃必吐。 宫里只有金玉糕里会放棰子,他怕暴露阿虞吃不得棰子,就把唯一会做金玉糕的御厨赏给了闻王…… 让他隐隐有熟悉感,又同样吃不得棰子,对镇国公府一案以及受牵连的人都格外上心,皇上怀疑苏鸿山的身份了。 正在猜测苏鸿山是镇国公府什么人,外面传来公公的说话声,“贵妃娘娘留步,容奴才禀告皇上……” “让开!” 夏贵妃急切声传来,众人望去,就见夏贵妃推的公公踉跄摔倒在地,夏贵妃闯进了御书房。 皇上不喜夏贵妃的放肆,眉头一沉,而夏贵妃已经快步走到苏鸿山跟前,泪流满面道,“第一次在信王府见到你,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我不敢想,因为镇国公府已经没人在了,刚刚听宫人说你吃了糕点呕吐不止,我才敢抱一丝希望。” “你是沈二表哥是不是?” 沈二表哥?! 皇上被这四个字震住,他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着苏鸿山道,“你是沈岐?!” 苏棠惊呆了。 她爹不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吗? 怎么会是镇国公府二老爷? 难怪她爹对给镇国公府平反这么上心,她怎么就没往这上头想呢。 想到她吃惊她娘许氏对广德侯府小少爷那么上心,谢柏庭说的话,苏棠瞥头看他,果然没从谢柏庭脸上看到吃惊之色,苏棠咬紧牙关道,“你早知道我爹的身份了是不是?!” 谢柏庭捏了下苏棠的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棠拿眼镜瞪他,“你瞒着我,还怪我有了身孕不和你说。” 丫的,他哪来的厚脸皮啊。 谢柏庭哑然,“那咱们俩扯平了。” 苏棠撇过脸去,不理他。 已经被夏贵妃认出来了,皇上也知道了,苏鸿山就不隐瞒了,两个字缓缓出口,“是我。” 夏贵妃喜极而泣。 皇上从龙案上下来,拍着苏鸿山的肩膀道,“你还活着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朕?” 苏鸿山面无表情道,“皇上已经要了镇国公府那么多颗脑袋,还非要我这颗不可吗?” 皇上脸色一僵,不知道想到什么,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贵妃帮皇上说话道,“皇上也不想的,当年表哥战死沙场,所有将士都说你尸骨无存,包括靖南王在内,表哥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苏鸿山瞥了皇上一眼, 淡漠道,“命大,阎王爷不收,才能忍辱偷生到现在,才有机会给镇国公府伸冤。” 说完,苏鸿山道,“我身体不适,就先出宫了。” 夏贵妃红着眼眶道,“表哥都不肯和我多说两句就要出宫,可是怪我给皇上送的糕点,暴露了你的身份……” 苏鸿山皱眉道,“表妹多心了,我是戴罪之身,等镇国公府翻了案,你我表兄妹再叙旧不迟。” 没看皇上一眼,苏鸿山转身就走了。 苏棠和谢柏庭是来看他的,现在苏鸿山要走,他们肯定要跟着离开,当下朝皇上福身,跟着苏鸿山出了御书房。 一脚踏出御书房,身后夏贵妃的声音就传了来,“皇上,表哥是心痛镇国公府受人构陷,沈皇后难产而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要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心底难免有些怨气。” 皇上能不知道吗,他道,“你退下吧,让朕安静一会儿。” 夏贵妃还欲再劝,皇上摆手,她也只能福身告退。 这边夏贵妃退下,元公公赶紧给皇上端茶,“皇上您消消气。” 皇上瞥了元公公一眼,“你知道朕在气什么?” 元公公能猜不到么,皇上就没挨过几次打,尤其登基之后,在 沈皇后陵墓附近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做皇帝的脸面都给丢尽了,皇上一直没忘记这事,可始终找不到下手之人,现在知道沈二老爷还活着,不用问,肯定是他打的了。 沈二老爷是真敢下手啊。 元公公道,“许是皇上猜错了,要不您改日问问?” 皇上气道,“怎么问?他要否认还好,他要承认了,朕要怎么处置他?” 元公公,“……” 这还真是个问题。 照这么看,皇上那顿打只能算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跟随苏鸿山出了宫,到宫门口,苏鸿山就道,“你们回靖南王府吧。” 苏棠道,“爹爹身子虚弱,我们护送你回信王府。” 苏鸿山笑道,“我没那么虚弱。” 苏棠就道,“我总不能以后都不去信王府了,不过爹爹应该很快就搬镇国公府住了吧?” 苏鸿山点头,“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就不便再在信王府住下去了。” 苏棠高兴一笑,苏鸿山见了心下叹息,叮嘱道,“信王府对你对爹爹都有恩,爹爹不希望云葭的任性,影响到你对老王爷老王妃的敬重。” 苏棠点头,“女儿知道。” 苏鸿山欣慰,不再阻拦他们随他去信王府。 第690章 消息 谢柏庭带苏棠骑马,紧随苏鸿山到信王府停下。 看到苏鸿山下马,信王府李管事赶忙迎出来道,“刚刚宫人来禀告说苏老爷在宫里呕吐不止,苏老爷没事吧?” 苏鸿山道,“已经没事了。” 没事才怪了,她上回吐那么惨,就算她爹能忍耐,不吃药没三天好不了。 不过上回她不知道是对棰子过敏,现在知道了,一副药下去,她爹明儿早上就能好。 苏棠找李管事要了纸笔,写下药方,让陈青去街上药铺抓药,然后才去翠柏院。 屋内,除了信老王妃,还有许氏,三太太也在。 见到苏鸿山,许氏当即起了身,道,“怎么会在宫里呕吐不止?” 苏鸿山道,“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没有大碍。” 苏棠和谢柏庭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这句,苏棠没忍住朝屏风翻了记白眼,什么不小心,分明是夏贵妃怀疑她爹的身份,故意试探,还是当着皇上的面,一点也不给她爹否认的机会。 苏棠不明白夏贵妃为何要这么做,镇国公府还没翻案,她爹是戴罪之身,皇上已经赦免了沈询,不可能再赦免她爹,把她爹的身份捅出来,一定会被太后、宁王还有宋国公的人揪着不放,此举对给镇国公府翻案一点好处也没有。 夏贵妃不该不懂这些才是,要确认她爹的身份,完全可以私下问,别说后宫嫔妃和前朝臣子没机会说上话,只要掐准时机,在御书房见多少回都不是问题,就看有心还是无心了。 可夏贵妃偏偏选择了直接暴露她爹的身份,直觉告诉苏棠夏贵妃是故意的,可别告诉她夏贵妃是在拿她爹来帮太后。 这般想,云三老爷走进来,直接绕过屏风进屋,对苏鸿山道,“怎么突 然就暴露身份了?” 苏鸿山也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突然,他容貌和年轻的时候判若两人,即便最亲近之人也难从容貌分辨出来,可镇国公府子嗣就有吃不得棰子的致命缺憾,苏鸿山道,“总是瞒不住的,只不过比计划的提前了些而已。” 云三老爷叹息道,“这会给镇国公府翻案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云三太太坐在那里,茫然道,“什么身份暴露了?”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云三老爷就道,“鸿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沈岐,当初我病重,翊儿下落不明,信王府大厦将倾,不得已让鸿山以父亲私生子的身份回京,一来绝皇室宗族过继子嗣给我信王府的想法,二来就是给镇国公府翻案。” 这些年,苏鸿山一直在暗中查找证据替镇国公府翻案,只是没什么收获,信老王爷在儿子孙子接连出事后,心力交瘁,觉得难以支撑,有他在,替镇国公府翻案尚且困难,若是他哪天撒手人寰,苏鸿山想给镇国公府翻案就难比登天了。 当初信老王妃只是一时气愤,觉得与其便宜那些把主意打到信王府头上的皇室宗族,不如让苏鸿山接管信王府,信老王爷觉得私生子的身份不错,便于苏鸿山查案,就派人把苏鸿山一家子接进了京。 云三太太身子一震,不敢置信,“他,他是镇国公府二老爷……” 信老王妃瞥了云三太太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云三太太只觉得难堪,她一直拿苏鸿山和许氏当敌人,因为不止信老王爷信任他们,信老王妃也一点不介怀苏鸿山这个私生子,甚至把王府管家权都交给许氏管,云三太太怕哪天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昏了头,把信王府都交给苏鸿山继 承…… 虽然信老王妃一再说苏鸿山不会继承信王府,但她始终不敢相信,谁能想到他压根就不是老王爷的私生子…… 想到自己明里暗里的针对许氏,给她使绊子,云三太太更觉难堪,不止有忘恩负义的难堪,还有被枕边人不信任的难堪,她要知道苏鸿山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她能处处针对他们吗?云三太太委屈的紧。 许氏眸光从云三太太脸上扫过,笑道,“暴露了也好,我们一家子在信王府也叨扰了许久,也该搬走了。” 云三老爷听了便道,“嫂夫人这话就是在折辱我信王府了,没了你和鸿山,没有棠儿出手相救,我早没命了,翊儿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回来,你们是我信王府的恩人,何来叨扰之说?” 苏鸿山拍云三老爷肩膀道,“镇国公府离的不远,我们会常回来给老王爷老王妃请安的,我们搬回去,左相也就放心让询儿回去住了。” 信老王妃万分不舍道,“我知道你们不会在信王府住一辈子,但怎么也要等镇国公府翻案之后,当初是谁在镇国公府里藏金子藏兵器都没查出来,你们就这么搬回去,我和老王爷实在不放心。” 许氏是铁了心要搬走,苏鸿山也舍不得苏棠一再的因为云葭受委屈,以前言语上受点委屈姑且算了,可这回危及到苏棠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了,苏鸿山哪还能不当回事,信老王妃哪都好,唯独太宠云葭了,知道信老王妃舍不得他们,他们也不再多说,回头让信老王爷劝劝她。 苏鸿山在宫里呕吐了一通,这会儿头有些晕眩,准备回屋歇会儿,刚起身,苏寂快步走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瓷瓶,看到苏鸿山就道,“父亲,有北儿的消 息了。” 苏鸿山忙道,“找到北儿了?” 苏寂摇头,“还没有,只找到北儿和六皇子留的信。” 苏鸿山眉头打结,许氏就道,“信呢?快给我看看。” 苏寂就把瓷瓶递给了许氏,许氏一头雾水的接过,把瓷瓶打开,瓶子里果然塞了封信。 许氏赶紧把信抽出来,信没有密封,不过许氏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儿子苏小北的笔迹,只见上头写着: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和六皇子都平安,我也知道你们在到处找我们,但我们被人挟持出京,好不容易逃出魔爪,请允许儿子在外面多待几天,我可不是想玩,我只是想带六皇子体会一下民间疾苦,让他知道还有这么多穷苦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将来好做个明君,你们放心,我就是要饭也会把六皇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还有我看到告示上写着不论谁找到我们,赏白银万两,我和六皇子主动现身,能把钱给我们吗? 许氏,“……” 苏鸿山,“……” 苏棠看到信,腮帮子都憋抽筋了。 不愧是她弟弟。 家书都送的这么的欠揍。 这么多人找他们找的着急上火,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他居然在外面玩的不想回来,还给自己的贪玩找了那么大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不容易送封家书,报平安还是次要的,真正目的是想挣钱。 看完苏小北的气人信,许氏又看六皇子留的信,只见六皇子写着: 母妃勿念,我和小北在外安好,这一趟离京,我总算懂太傅常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回小北带我长了许多的见识,是宫里见不到的,我们玩几天就回京,您保重身子,照顾好自己和父皇。 许氏看完信 ,问苏寂道,“这信是从哪里找到的?” 苏寂回道,“是在随州的一个小镇子上,我认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北儿失踪后,我就托他们帮忙寻找,前儿在一镇子上看到了北儿留的暗号,在暗号指引的位置挖出了这瓷瓶。” 苏鸿山皱眉道,“北儿怎么知道暗号?” 苏寂斟酌了下要怎么说,但没斟酌出来,便如实道,“我带北儿从清州进京,一路上他太闹腾,我几次没忍住想扔了他,他几次想逃跑,我怕自己哪天没忍住,也怕没看住真让他跑了,就在吃午饭的时候教他流落在外怎么联系我,又教了他不少流落在外自保的法子,当时他一门心思在吃饭,我还以为他没听进去……” 众人狂汗。 都教苏小北流落在外怎么自保怎么联系了,苏寂这个大哥说扔弟弟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见没人说话,苏寂轻咳了下道,“北儿虽然小,但不是一般的机灵,进京那一路,我都招架他不住,他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六皇子的。” 信老王妃道,“得派人去随州镇子上接他们。” 苏鸿山头疼,之前是因为棰子,现在是为有个太机灵的儿子,“他哪会乖乖待在那里等我们去接他,只怕信一埋地下,就不在那镇子上了。” 信老王妃想想也是,“他和六皇子能从挟持之人手里逃脱,想来能照顾好自己。”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不得不说,有了这封家书,大家安心多了。 云三老爷道,“皇上和秦贤妃也担心坏了,这家书该送去给他们看看,只是北儿的家书……” 苏小北的家书上写了让六皇子将来做个明君。 信老王妃道,“童言无忌,皇上还不至于为一个七岁孩子的话多心。” 第691章 余孽 要是平常,苏小北和六皇子的家书由苏鸿山去送最合适,顺带和皇上商议下找回两人,现在苏鸿山身体不适,云三老爷道,“我去送。” 苏棠道,“还是我和相公去送吧。” 许氏望着苏棠的小腹道,“你怀着身孕不宜劳累。” 苏棠道,“娘,我没事。” 她爹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事都传到信王府了,宫里肯定传遍了,太后必然会给皇上施压,她得去看看才放心。 虽然骑马颠簸了些,但谢柏庭抱着她,倒也没那么辛苦。 知道皇上和秦贤妃心急,苏棠和谢柏庭便没耽搁,李管事送他们出门。 刚到信王府大门口,正好陈青买完药回来,苏棠接过药包,交给李管事,叮嘱让她爹按时服用,现在喝一回,晚上睡前再喝一回。 李管事记的用心,连连点头。 谢柏庭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陈青回道,“属下去买药,在街上看到有人递了个瓷瓶给苏大少爷。” 谢柏庭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然而陈青要禀告的不是瓷瓶,而是,“那人的打扮和当日送十箱子黄金给世子妃的人一模一样。” 这下谢柏庭眉头拢了起来,他看向陈青,陈青点头道,“他对苏大少爷就如属下对爷一般尊敬。” 谢柏庭一直觉得苏寂穷的不正常,看来他这个大舅子不止明面上厉害,还深藏不露,那十箱子黄金十有八。九是听说苏棠喜欢黄金专程派人送给她的。 苏棠交代完李管事走过来,见谢柏庭和陈青说话,她道,“在说什么?” 谢柏庭道,“我在奇怪你大哥怎么会认识那么多江湖上的朋友。” 其实苏棠也挺诧异的,她道,“我大哥经常离家出走,行走江湖,多结识些江湖好友也很正常。” 出了信王府,谢柏庭抱苏棠骑上马背,奔往进宫的路上,谢柏 庭的声音被风吹散,“改日我得和你大哥好好请教一下,身无分文是如何广交朋友的。” 苏棠笑道,“你这话听着好像我大哥藏了钱似的?” 谢柏庭看着怀中人儿,“你就没怀疑过那十箱子黄金是你大哥送的?” 苏棠道,“我大哥送我东西还用这么偷偷摸摸么?” 偷偷摸摸…… 都直接送到信王府大门口了,已经高调到不能再高调了好么。 见苏棠毫不怀疑,谢柏庭就不说了,毕竟他也只是怀疑,即便送黄金之人对苏寂态度恭敬,或许是苏寂对他们主子有恩也未可知。 两人骑马穿街过市,引来无数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毕竟两人身份尊贵,而大家闺秀是要矜持的,不过因为苏棠和谢柏庭共乘一骑的次数太多,已经开始有追随者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两人去而复返,宫人们都好奇这回进宫所为何事。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有些心不在焉,一公公上前道,“皇上,太后来了。” 皇上眉头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不用问,太后肯定是来逼他放了宁王和宋国公的。 公公不敢拦太后,太后直接就进来了,眼神冰冷,冲皇上道,“信老王爷好大的胆子,竟敢让镇国公府余孽冒充他的私生子,试图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 杀信老王爷,太后她是真敢说啊。 元公公心下腹诽。 只是皇上并不把太后的话当回事,淡漠道,“皇叔所犯之罪,明日早朝,朕会和百官商议,共同定罪,就不劳太后操心了。” 哪个大臣敢开口让皇上砍信老王爷的脑袋,除非他自己的脑袋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皇上拐着弯的让太后不要干政,气的太后浑身颤抖,“哀家知道不该干预朝政,但苏鸿山是朝廷钦犯,戴罪之身,需 即刻卸下他刑部尚书的身份,压入刑部死牢,直到镇国公府的案子尘埃落地,再行处决!” 皇上就知道太后会揪着苏鸿山的身份不放,夏贵妃送来的那盘加了棰子的糕点当真是害人不浅,好好的糕点放什么棰子?! 皇上面色阴沉,“此事朕也会处理,太后身子虚弱,还是少操心朝堂之事为好。” 太后看着皇上,“皇上已经赦免镇国公府遗孤了,还要再赦免沈岐吗?! 太后眼神咄咄,之前低三下四的求皇上,皇上不肯放宁王,如今被她逮到把柄,还想她好说话,不能够了! 皇上眼神冷冽,御书房的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苏棠走进去道,“那皇上就依照太后的要求下道圣旨,将我爹娘下刑部死牢吧,有宁王和宋国公为伴,刑部大牢的日子不会冷清。” 太后转身看着苏棠,“你以为你就能幸免?!” 苏棠勾唇一笑,“太后是想让永宁郡主和宜春县主也蹲刑部大牢吗?” 要将她入狱,那太后的孙女儿外孙女一个别想跑,大不了两败俱伤。 苏棠对太后,从来是硬碰硬,因为她很清楚,即便她服软哀求,太后也不会给她好脸色,那就硬刚到底吧。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光,这话说的可太解气了。 太后气的头顶冒青烟,知道自己说不过苏棠,她眸光扫向皇上,“皇上就纵容她如此顶撞哀家?!” 皇上道,“虽然棠儿说话是冲了些,也不无道理,既然要将她都要下狱,宁王府和宋国公府众人自然也该如此。” 谢柏庭默默的补了一刀,“我娘子脾气不好,被关入刑部大牢,谁要有病有痛就不要找她医治了。” 太后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嬷嬷都担心太后会气晕过去,道,“太后,您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恨不得叫人把苏棠和谢柏庭拖出去乱棍打死,可此刻她只能把所有的愤怒都忍下,对皇上道,“哀家可以不将苏鸿山一家下狱,但他不得再任刑部尚书,另外放了宁王和宋国公。” 皇上觉得这样可以,但苏棠不同意,“我爹不任刑部尚书,就没法替镇国公府翻案,他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去蹲大牢呢。” 太后要气疯了,“不抓你爹入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还想他继续任刑部尚书?!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 论气人,苏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道,“似乎没人要太后您网开一面,我爹在刑部大牢和宁王宋国公相处的挺融洽的。” 融洽…… 皇上听到这两个字,嘴角眼角齐齐一抽。 确实挺融洽的,宁王和宋国公被打的都不敢吭声,不是融洽是什么。 太后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她死死的握着嬷嬷的手,疼的嬷嬷额头都在打颤,她望着苏棠道,“公主想怎么办?” 苏棠一脸无辜,欠揍道,“后宫尚且不得干政,我也就是替我爹转达两句,怎么办自然皇上说了算,岂是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太后已经控制不住想杀人了,皇上还真有点担心太后会被抬出御书房,便道,“送太后回寝宫。” 嬷嬷也觉得先走为好,靖南王世子妃这张嘴就跟刀子似的锋利,专朝太后的心窝子捅。 太后走后,皇上看着苏棠和谢柏庭道,“虽然你们气走了太后,但这回不放宁王和宋国公是不行了。” 苏棠也知道皇上夹在中间为难,她道,“还请皇上无论如何保住我爹亲自替镇国公府翻案的权利,半年就够了,皇上您知道我爹要不是为了替镇国公府翻案,他不会想做刑部尚书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放心吧,满朝文武没人敢接这案子, 只能岳父来。” 苏鸿山背后是信老王爷和靖南王府,还有左相、安王府等人相助,查这案子尚且这般艰难,朝中那些大臣一个比一个精明,知道这是烫手山芋,没人会接的。 宁王和宋国公的人倒是可能,但宁王和宋国公如今在刑部大牢,都被关半个月了,没有宁王和宋国公当面授意,没人会嫌日子太舒坦找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 谢柏庭这么说,苏棠想想也是,遂放下心来。 皇上看着两人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苏棠忙道,“有北儿和六皇子的消息了。” 谢柏庭把信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接过信,赶紧拆开,看到苏小北的信,皇上嘴角抽了又抽。 带六皇子体会民间疾苦…… 他们两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懂什么是人间疾苦吗? 正看着信,秦贤妃就扶着宫女的手进来了,脚步虚弱,眼眶通红,声音更是颤抖,“听宫人说有皇儿的消息了,是真的吗?” 苏棠来御书房之前,就派人去禀告看秦贤妃,说六皇子给她写了家书,秦贤妃等不及苏棠去看她,直接就来御书房了。 皇上把六皇子的家书递给秦贤妃,秦贤妃捧过信,泪眼模糊道,“是,这是皇儿的笔迹……” 皇上见秦贤妃又哭又笑,知道她这些日子担心坏了,宽慰她道,“这家书字里行间都透着流落在外的喜悦,你就别担心了。” 秦贤妃把六皇子写给她的家书贴着胸口放着,含泪道,“皇上,您一定要早点派人将他们找回来,一日不看到皇儿,臣妾一日放不下心。” 皇上则道,“身为皇子,确实该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可皇儿年纪还那么小……” 秦贤妃舍不得六皇子吃苦头。 比起秦贤妃的担心,皇上放心的很,“真吃不了苦,他们自然就回来了。” 第692章 捡来 对自己的儿子六皇子,皇上不敢说了解,但苏小北,那可是敌人都给不了他苦头吃的主,能自己找苦吃吗? 宋皇后、夏贵妃,但凡招惹他的,哪个不是一身伤,损失惨重。 小小年纪,有胆有谋,他流落在外,那就是龙归大海虎归山,他们在京都担心他担心的夜不能寐,指不定人家还偷着乐呢。 要只六皇子一个,皇上肯定不放心,可有苏小北在,皇上想不放心都难。 秦贤妃病了这么多天,太医治不了她,苏棠开的方子也只确保她晚上能睡着,她得的完全是心病,如今看到六皇子的家书,病就好大半了,从担心六皇子的安危变成希望六皇子早日在外面玩腻回宫。 从御书房出来,秦贤妃就赶紧差人回左相府禀告一声,让左相左相夫人还有秦晃秦问安心。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那里吃燕窝羹,心情愉悦。 才吃了一半,一宫女上前道,“娘娘,太后被扶回永宁宫了。” 夏贵妃眉头一皱,“被扶回去的?” 宫女重重点头,“听说被靖南王世子妃气的不轻。” 太后被靖南王世子妃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太后去御书房是逼皇上放了宁王和宋国公的啊,靖南王世子妃的父 亲是镇国公府二老爷,是逃犯,靖南王世子妃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能把太后气着,宫女也不知道是太后身子骨太虚弱受不得气,还是靖南王世子妃气人的本事太强了。 镇国公府二老爷是贵妃娘娘的表哥,虽然以前贵妃娘娘护着承安伯世子夫人针对过靖南王世子妃,但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镇国公府二老爷会让靖南王世子妃扶持四皇子的吧? 本来四皇子和大皇子就不相上下,要能得靖南王世子妃相助,储君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夏贵妃坐在榻上,神情晦暗,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宫女禀告完,想着要不要悄悄退下,不打扰贵妃娘娘想事情,身后又过来一公公道,“娘娘,六皇子和苏小少爷送了家书回京……” 夏贵妃从走神中惊醒过来,脱口道,“已经找到他们了?” 公公摇头,“人没找到,他们不肯回来,说是要在外头多玩些日子。” 公公也是服气的很,宫里要什么有什么,外面要啥没啥,不然也不会有“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一说,两个才七八岁的孩子,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居然不思回家,哭哭啼啼吵着要回家才是他们这年纪该做的事好 么。 明明是被挟持出京的,愣是被他们整成了离京游山玩水去的,也是没谁了。 想到苏小北,夏贵妃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镇国公府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小恶魔,她到现在都没忘了被马蜂蛰的感觉,还托他的福,她现在对下雨都有心理阴影了。 夏贵妃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站在她身边的吴嬷嬷奇怪道,“二表老爷是十六年前在战场出事的,算算日子,还要几个月才满十七年,他怎么会有一个已经满十六岁的女儿,甚至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 这事不止吴嬷嬷奇怪,夏贵妃比她还要奇怪,要不是因为苏寂和苏棠,她早怀疑苏鸿山的身份了,夏贵妃端起茶盏道,“等过几日,这事了了,传召苏夫人进宫见本宫。” 吴嬷嬷点头记下。 醉仙楼。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帮着找苏小北和六皇子,如今知道他们俩从歹人手里逃脱,都松了口气,然后就嚷嚷着让苏寂请客,以前都是他们请苏寂,现在苏寂在宁王府挣了不少钱,也该请他们一回了。 请客本来就是你请我,我请你,苏寂吃了他们那么多顿饭,请一回也应该,当下就同意了。 不过最先到的就只有苏 寂和信安郡王他们,人没到齐,就没点菜,醉仙楼给他们上了四小盘子瓜果花生,先打。打牙祭。 信安郡王剥着花生丢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这时候门被扣响。 “进来。” 话音一落,门就被推开,进来一小厮。 小厮走到信安郡王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信安郡王猛然看向正在吃东西的苏寂,抽搐嘴角问,“消息无误?” 小厮重重点头,“从御书房传出来的,错不了。” 错不了就要出事了。 信安郡王转头对苏寂道,“快,快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苏寂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信安郡王心急如焚,见苏寂反应迟钝,伸手直接掐住苏寂的下颚,要把他嘴里的东西抠出来,齐宵沐止见状道,“这东西没毒,我们都吃了。” 信安郡王急道,“我们吃没事,苏兄不能吃,苏老爷就是吃了这棰子呕吐不止的,大嫂也吃不得。” 苏寂刚要说自己吃没事,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三个人抓住,要他把刚吃进肚子里的棰子吐出来。 苏寂,“……” 兄弟们这么紧张他,他很感动。 但是! 能不能把手松开,让他说两句话? 呕。 苏寂犯恶 心了,成功把吃进肚子的五六颗棰子给吐了出来。 信安郡王几个松了口气,“吐出来就没事了。” 苏寂吐的眼泪都飙出来了,特别的想揍人。 信安郡王在洗手,沐止端茶给苏寂漱口,齐宵后知后觉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道,“镇国公府二老爷在战场出事的时候,尚未成亲啊,怎么会有苏兄这么大一儿子?” 苏寂一脸生无可恋道,“我是我爹娘捡来的,他们吃不了棰子,我能吃。” 齐宵,“……” 沐止,“……” 信安郡王,“……” “捡来的?!”信安郡王声音都找不到调了。 齐宵弱弱的问道,“是那种小时候问爹娘我们哪来的,回答捡来的那种吗?” 苏寂,“……” 苏寂浑身无力的坐下,信安郡王默默把一下盘子的棰子挪到苏寂跟前,“你吃,都给你吃,你要早告诉我们你是捡来的,我们就不担心你了。” 苏寂已经不想说话了,哪个捡来的会碰到个人就把自己是捡来的挂在嘴边啊,会被人怀疑脑XX病的好么。 信安郡王给苏寂剥棰子道,“苏兄,你是捡来的事就不要往外说了啊,我怕我爹娘会不要我,想去捡一个你这样的回来。” 苏寂,“……” 第693章 恨意 说实话,信安郡王都有点替自家父王母妃心塞,人家苏老爷,不,沈老爷生的就够厉害了,捡来的还这么厉害,不能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啊,不过能生出苏兄这么厉害的,爹娘必不差,怎么会把他丢了呢?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该满世界的找吧。 正想着,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不过这回进来的不是小厮,而是秦问秦晃他们了,还有康王世子,乌拉拉一堆人。 这是醉仙楼最大的包间,不然都坐不下这么多人。 秦晃看到苏寂,笑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堂兄弟。” 虽然苏寂是捡来的,但他是苏鸿山的儿子,就和秦晃是堂兄弟,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而已。 秦晃在左相府长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是左相左相夫人亲生,而是被以投敌叛国罪抄家灭族的镇国公府遗孤,虽然他还没有搬出左相府,但心底始终被失落笼罩,没想到他还有血亲在世,不只有二叔二婶,还有堂兄堂妹和堂弟。 康王世子进来后,齐宵就把位置让给了康王世子,康王世子就在苏寂身边坐下了。 在花灯会上,康王世子收到苏寂塞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大字:我爹是捡来的。 康王世子知道苏寂不会骗他,但他着实没想到苏老爷会是镇国公府二老爷,之前苏家迟迟不捅破不是信老王爷 私生子的身份,康王世子发愁,现在知道了,还是发愁。 镇国公府还在翻案的路上,就冲宁王和宋国公的刁难劲,短时间内想翻案怕是难,可镇国公府一日不翻案,清阳和苏寂的亲事就定不下来,虽然康王府不急着把清阳嫁出去,可清阳快十六岁了,迟迟不许人,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嘀咕了。 还有他和秦晃从东雍回来,请大师给清阳算过,她是要远嫁的命格…… 可镇国公府离康王府就两条街,别说远嫁了,闭着眼睛走,他都能走到。 就算将来苏寂秉承祖志,驻守边关,可镇国公府也是他的祖宅,也和远嫁不沾边啊。 康王世子实在想不通,然后就被挨着坐的信安郡王推了一把,“过分了啊,摆大舅子谱也没这么早的。” 康王世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苏寂敬他的酒,康王世子轻咳一声道,“什么大舅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他还是喝了苏寂敬的酒。 信安郡王笑而不语。 八字有没有一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康王府的院墙都快要被苏寂翻烂了。 苏寂可是能为赌一口气,就耐住性子潜入宁王府待一个月拿到宁王亲笔和印信的人,他看上清阳郡主,康王府不嫁能行么? 谁敢和苏寂抢人,别说自己不安生了,只怕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都安生不了。 醉仙 楼的小伙计过来问他们要点些什么菜,康王世子问道,“靖南王世子还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苏寂道,“他和棠儿进宫去了,我已经派人去靖南王府请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谢柏庭正带苏棠骑马从醉仙楼下路过。 两人骑马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守门小厮就道,“世子爷,世子妃的兄长苏大少爷在醉仙楼请客,让您也去。” “我知道了。” 谢柏庭下马后,把苏棠扶下来,苏棠笑道,“我大哥居然有钱请客了,真是不容易。” 谢柏庭要送苏棠回静墨轩,苏棠道,“你去吧,别叫他们等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都把苏棠送到王府大门口了,谢柏庭也没理由担心苏棠会遇到危险,便点了点头,骑上马背,目送苏棠进府,方才离开。 苏棠从出现在靖南王府门前到她回静墨轩这一路,不知道受到多少眸光打量,毕竟她这个世子妃唯一受人诟病之处就是她爹是私生子,现在她爹不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而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身份大白于世,这唯一落人口舌之处也不存在了。 回了屋,半夏茯苓看到苏棠,眼睛都闪着光亮,迫不及待道,“世子妃,老爷真的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吗?” 苏棠点了下头。 半夏高兴的手舞足蹈。 苏棠见了笑道,“这么 高兴?” 半夏重重点头,昂着脖子道,“当然高兴了,虽然咱们都不在乎,但私生子名声不好听,会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就没人敢说什么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镇国公府还没有洗刷冤屈。” 茯苓给苏棠倒茶,道,“现在世子妃知道老爷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帮着翻案的,以咱们世子妃的好福气,不仅能很快翻案,还能将构陷之人揪出来替镇国公府报仇雪恨,老爷大少爷他们一定能重振镇国公府门楣的。” 半夏很认同茯苓的话,论福气,谁也比不过她们家世子妃啊,老爷死活找不到的证据,没准儿自己就往世子妃跟前凑呢。 见半夏茯苓对自己盲目自信,苏棠哭笑不得,不过她倒是希望如两丫鬟想的那样,尽快替镇国公府翻案,但眼下她爹能不能不被关进刑部大牢,还能不能继续负责替镇国公府翻案都难。 苏棠口渴的紧,准备端茶喝,然而茶盏才端起来,就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都飙出来了。 不用问,肯定被骂了。 而且不用猜也知道骂她的人是太后。 太后被赵嬷嬷扶回永宁宫,头晕目眩,支撑不住,就请了太医,看着端上来的乌漆嘛黑,散发着苦涩的药汁,太后就想将苏棠凌迟处死,不过要说恨,她最恨的还不是苏棠,而是苏鸿山。 不止是因为苏鸿山生了苏棠这样难缠的女儿,苏寂那样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儿子,更因为苏鸿山射瞎了宁王一只眼睛,要不是宁王瞎了左眼,这皇位又岂会落到皇上手里! 当年苏鸿山战死沙场,被东雍的铁骑踏成肉泥尚且消不了她心头之恨,结果他胸口中箭,竟然还能活下来,还活到现在,以信老王爷私生子的身份回京! 太后越想越气,一口银牙险些要崩掉。 这边太后怒不可抑,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血腥味,那边刑部大牢里,宁王也知道他做梦都想挖出来鞭尸的镇国公府二老爷沈岐还活着,苏鸿山是刑部尚书,他的一举一动是最让刑部上下关注上心的,苏鸿山不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而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消息一传来,整个刑部连带着刑部死牢都在议论,又怎么会传不到宁王耳中。 那一刻,宁王完好的右相充血,那布满血丝的样子看的狱卒都心头发憷,不敢多待,赶紧躲的远远的。 宁王死死的抓着牢房的栏杆,手指几乎要把栏杆抓碎。 宋国公怕他会伤到手,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道,“都过去了……” “过去?”这个两个字几乎从宁王的牙缝只挤出来。 “他弄瞎我一只眼睛,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宋国公看着宁王用玉石遮挡的左眼,眼神渐渐晦暗下来。 第694章 东雍 苏鸿山不是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而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消息一阵风传开,满朝文武皆震惊,包括知情人王爷和左相在内,其他人是吃惊苏鸿山的身份,而他们吃惊的是苏鸿山身份暴露的太过突然。 事情很叫人震惊,但很快又觉得很正常。 苏鸿山对给镇国公府翻案一事格外上心,急着救广德侯府独苗甚至不惜揍宋国公,气头上和皇上叫板,拍皇上的桌子,就算再同情镇国公府和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他们连脖子在的脑袋都不要的地步。 这一天,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事,本来镇国公府尚有遗孤活在世上,就已经影响朝廷格局了,以前只有四皇子和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现在六皇子也有了和大皇子、四皇子一争高下的势力,沈询虽然是夏贵妃的侄儿,却是在左相府长大,是秦贤妃疼爱的弟弟。 在秦贤妃和夏贵妃之间,沈询肯定会向着秦贤妃,但现在多了个苏鸿山,这局势又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了。 苏鸿山和夏贵妃是表兄妹,但夏贵妃一再的针对苏棠,还一而再的在苏小北手里栽跟头,苏鸿山是会向着夏贵妃还是帮和苏小少爷玩的好的六皇子,还真不一定。 要苏鸿山也帮六皇子,那夏贵妃夺嫡的胜算就又被削弱三分。 事关立储,下一代的君王,没哪个臣子敢掉以 轻心,就算不能谋一份从龙之功,也绝不能和继任君王结仇啊。 翌日早朝,皇上和百官和往常一样上朝。 苏鸿山没有上朝,虽然服了苏棠开的药,不再作呕了,但他身份已经暴露,再上朝不合适,便没去了。 皇上才坐到龙椅上,御史台就出列弹劾信老王爷包庇罪犯,还试图混淆皇室血脉,请皇上严惩。 意料之中的弹劾,皇上也没生气,只问道,“依律该如何严惩皇叔?” 皇上问了,但没一个大臣接话。 开玩笑,信老王爷犯这么大的错,皇上都没改称呼,还是称“皇叔”,可见对信老王爷的敬重,压根就没想惩治信老王爷,谁敢逼皇上严惩信老王爷,那就是给皇上找不痛快。 要不是职责所在,御史台压根就不想费神写弹劾折子。 皇上眸光横扫过去,道,“怎么没人说话?” 还是没人接话。 王爷道,“信老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让沈岐以私生子的身份回京,也是为替镇国公府翻案,情有可原,虽然眼下还不能撤销对镇国公府的判决,但当年从镇国公府搜出来的罪证做不到铁证如山,臣觉得对老王爷的惩罚该在替镇国公府翻案之后。” 王爷帮信老王爷说情,安王爷和康王爷站出来附议,然后一大半的朝臣都帮信老王爷说好话。 皇上就道,“镇国公府翻案 还不知到何时,在对皇叔做出惩治之前,朝廷暂停皇叔的俸禄,直到惩罚之后。” 发俸禄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皇上说完,问道,“可有爱卿还有异议?” 没人接话。 很好。 现在没有异议,以后也不许有。 信老王爷出列谢恩,这事就暂告一段落,然后御史台又出列,请皇上将苏鸿山一家子下狱。 御史台说的时候,嗓子都冒烟儿,满京都谁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不好惹啊,还是那话,职责所在,就是讨人嫌,也得硬着头皮说啊,至于皇上听不听,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皇上还没说完,王爷道,“还是先商议由谁来接管刑部尚书一职,继续查镇国公府的案子吧。” 皇上坐在龙椅上,眸光扫过来扫过去,眸光所到之处,一个个大臣都低了脑袋,脑门上悬着三个大字:别找臣。 这案子都不是用棘手两个字能形容的,有胆量构陷镇国公府,当年的镇国大将军的能是一般人吗,沈询在昭阳宫都能中剧毒,差点没命,这案子,他们查不出来,信老王爷和皇上不满,查出来,不,可能查出一点证据,他们就被灭口了。 这样的大案,谁敢接吗? 皇上点了一大臣,道,“陈大人在进吏部之前,也是查案的好手,这案子……” 不等皇上说完,被点名的陈大人出列 ,赶紧推脱道,“皇上,臣早些年只是运气好,才破了几个小案,如今年纪上来了,又在吏部任职多年,早已不能胜任刑部尚书之职,您把镇国公府的案子交给臣,臣怕是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查的出来。” 皇上摆了下手,陈大人狠狠松了口气,回到位置上,默默抬手擦汗。 皇上又点了几个大臣,无一例外的都推脱了。 皇上这几个大臣点的微妙,不是宁王的心腹,就是宋国公举荐之人,皇上冷了脸道,“偌大朝廷,数百臣子,竟找不出来一个有能力的来查镇国公府的案子吗?!”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阴沉的厉害。 他眸光落在一大臣脸上,那大臣怕这倒霉差事落到自己头上,赶紧出列道,“皇上,虽然苏大人是镇国公府一案的逃犯,但他查案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臣觉得可以破例,让他接着查这案子。” 这时候有大臣反对道,“朝廷没有让罪犯查案的先例……” 皇上点头,“确实没有这样的先例,那这案子就交由你来查了。” 大臣,“……” 大臣后背蹿过一阵寒芒,赶紧改口,“没有先例,可以开这个先例,苏大人来查这案子比臣合适,只是他戴罪之身,不宜再出任刑部尚书一职,再者刑部大案要案多,苏大人要兼顾,必会分心,该集中精力查这案子才是。” 改口之快,同僚无不唾弃。 可唾弃就唾弃吧,总比牵扯进去好。 百官都怕牵连,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谁站出来反对,皇上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谁,哪还有大臣敢做这个出头鸟啊,活腻了还差不多。 静墨轩,苏棠起的晚,还在和谢柏庭吃早饭,没什么食欲的她,对着一桌子好吃的,筷子都不想拿。 谢柏庭知道她在担心,担心皇上压不住百官,不得不把苏鸿山下狱,正要宽慰苏棠几句,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皇上卸了苏老爷刑部尚书一职,交由安王爷接任,不过皇上给了苏老爷一块令牌,责令苏老爷半年之内查清镇国公府投敌叛国案,若是查出不来,半年后,将以叛国罪将苏家上下斩首。” 苏棠松了口气,虽然皇上没能保住她爹刑部尚书一职,但准他爹继续查案这便够了,再者安王爷是自己人,皇上做这样的安排,显然是为了方便她爹调用刑部人力。 皇上还是很厚道的。 “那宁王和宋国公呢?”苏棠问道。 红菱还没说话,谢柏庭先道,“皇上之前把派人去东雍拿澹泊侯亲笔的事交给宋国公,宋国公直接修书找东雍要,东雍派了人来宁朝,不日将抵达京都,来人似乎知道皇上将宁王和宋国公下狱的事,今日一早给朝廷传了话,要宋国公亲自到十里亭迎接。” 第695章 积食 谢柏庭的话直接把苏棠听愣住了,她之前好奇宋国公要怎么拿到东雍澹泊侯的亲笔,毕竟她爹花了许久的时间,而且找回来的笔迹还被质疑可能是伪造,那宋国公肯定不能以同样的方法拿到了,否则就成死局了,你质疑我,我质疑你。 没想到宋国公会直接修书给东雍,让东雍送澹泊侯的亲笔来,这一招苏棠不得不服,不仅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任务,而且完成的漂亮,叫人无话可说。 东雍使臣不远千里而来,点名了要宋国公去迎接,朝廷肯定会给这个薄面,即便她爹没在这时候暴露身份,皇上也得放了宋国公。 苏棠不知道,谢柏庭告诉她这事的时候,宁王和宋国公已经出刑部大牢了,能靠着两封伪造的密信把宁王和宋国公关这么多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道,“现在放心了,多吃点儿。” 苏棠看着他,“吃不下……” 谢柏庭以为苏棠是担心苏鸿山要被关刑部大牢才吃不下的,结果苏棠是真的没食欲,与皇上关不关她爹一点关系没有。 可早饭就吃这么两口,别说有孕在身了,就是没怀孕也不行啊。 谢柏庭问苏棠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想吃煎饼果子,松子百合酥,黄桥烧饼,火茸酥饼……” 苏棠一口气报了十几样吃的,听得谢柏庭脑壳疼。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府里有的都不想吃,想吃的府里都没有。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待会儿我进宫找皇上要个御厨,专门给你做吃的。” 苏棠就道,“就要刘御厨吧,信的过,正好还欠他一份人情,他要不愿意待靖南王府,等孩子生下来,就放他自由。” “好,”谢柏庭眼底泄出宠溺来。 吃完早饭, 谢柏庭就进宫了,苏棠则带着茯苓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进屋的时候,正有四个丫鬟捧着十二匹绸缎给王妃挑选,见到苏棠,王妃笑容满面,“来的正好,我都挑花眼了,你看看那匹绸缎好。” 苏棠眸光扫过去,道,“都挺好的啊。” 能进靖南王府的绸缎就差不了,何况是王妃用的。 宁妈妈笑道,“王妃不是选给自己用的,是给世子妃肚子里的小世子做小衣裳。” 苏棠听了忙道,“母妃要管王府中馈,再做小衣裳太劳累了,有绣房做就成了。” 王妃笑道,“绣房做是绣房做,这是母妃的一番心意。” 苏棠知道说不用也不管用,就挑了两匹她喜欢的颜色,王妃点点头,丫鬟们方才退下。 做到罗汉榻上,王妃看着苏棠的脸道,“消瘦了不少,害喜还那么严重吗?” 苏棠轻点了下头。 王妃心疼道,“辛苦你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苏棠问道,“母妃怀相公的时候,也吐的这么厉害吗?” 王妃还没说话,宁妈妈端茶给苏棠道,“王妃怀世子爷的时候,可是遭了大罪,吐了整整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我瞧了都害怕,怕王妃会没命,世子妃还能出门,王妃那时候几乎连床都下不了。” 王妃害喜严重到宁妈妈差点没忍住开口劝王妃把孩子打掉保命,可见一斑。 苏棠听得咋舌,王妃笑道,“母妃怀庭儿时是辛苦了些,但还比不得康王妃怀清阳郡主的时候,怀胎十月,她至少吐了七八个月。” 苏棠知道有些人怀孕会把自己吐进医院,也有人会从头吐到尾,但那都极少数了,最叫人羡慕的是怀孕吃嘛嘛香,从头到尾什么事都没有,就跟怀了个假孕似的。 既然问到王妃怀谢柏庭,少不得问问那厮小时 候了,聊的正欢,谢柏庭进来了,道,“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苏棠揉着笑疼的腮帮子,不答反问,“皇上把刘御厨给你了吗?” 谢柏庭坐下来道,“被皇上骂了一顿。” 苏棠眼睛睁圆,“不给就算了,不至于骂你吧?” “皇上嫌我要晚了,”谢柏庭抽了嘴角道。 “……” 苏棠找皇上要个御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谢柏庭道,“皇上说你要吃不惯刘御厨做的菜,就再换个御厨。” 苏棠,“……” 还能说什么? 皇恩浩荡。 谢柏庭喝了半盏茶,问苏棠道,“可有精力出府一趟?” 苏棠看他,“出府做什么?” “昌太妃病了,赵院正去瞧过,开的方子效果甚微,皇上说你要是有空,让我带你去昌王府给昌太妃瞧瞧,”谢柏庭回道。 苏棠眉头挑了下。 太后病倒,皇上都没开口让她给太后看病,却让她去医治昌太妃,这昌太妃在皇上心底有几分分量啊。 皇上待她一向不错,又把刘御厨给了她,让她去给昌太妃看病,苏棠肯定得给这个面子。 苏棠当即起了身,同王妃告退,出了天香院,苏棠就看向谢柏庭,谢柏庭知道苏棠要问什么,替她释疑道,“皇上的生母是先皇的梅妃,曾受过昌太妃不小的恩惠,也因为这份人情,皇上登基之后,许昌太妃出宫荣养,昌王也颇得皇上器重。” 不小的恩惠…… 那肯定是救命之恩了。 不过昌太妃得的肯定不是什么大病急病,不然皇上不会说等她有空了再让谢柏庭带她去。 谢柏庭带着苏棠往前走,等他们到王府大门口,陈青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谢柏庭把苏棠扶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内,谢柏庭要抱苏棠,苏棠没让,坐在 一旁,掀开车帘看外面,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骑马,坐在马背上,可以把街道一览无余。 马车汩汩朝前,到了闹街,速度就慢了下来,喧嚣叫卖声中,传来陈青的声音,“世子妃,苏夫人的马车往这边来,不知道是不是去王府看您的。” 苏棠换了个方向,把脑袋伸出去,果然看到了她娘惯常坐的马车。 两马车方向截然相反。 赶马车的车夫看到了苏棠,禀告许氏,许氏也掀开车帘看外面,见苏棠道,“这是要去哪儿?” “去昌王府,”苏棠回道。 “娘这是要去哪儿?” 许氏道,“夏贵妃传召,娘进宫见她。” 苏棠眉头一扭,夏贵妃找她娘进宫做什么,秦晃在昭阳宫都能中剧毒,苏棠实在不放心,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递给许氏,“娘,您进宫一定要小心啊。” 许氏忍俊不禁,从来只有儿女出门爹娘叮嘱,她这个做娘的倒让女儿不放心,不过她还是接了药瓶子。 两驾马车,一驾往昌王府而去,一驾驶向皇宫的方向。 苏棠放下车帘,眉头不展,谢柏庭见了道,“岳父大人既然放心岳母大人单独进宫,你不用担心。” 苏棠努了下嘴。 她爹当然放心了,夏贵妃在她爹眼里是年年祭拜镇国公府亡魂的表妹,把沈皇后女儿看的比自己生的公主皇子还要重,是有情有义之人,可在她眼里,秦晃在夏贵妃的昭阳宫里差点丧命。 不过担心倒也不用,当初没能毒死秦晃,一样的招数不会用两回,要她娘也在昭阳宫中毒,以后真没人敢进昭阳宫了,而且她娘会武功,虽然她娘几乎没玩过手段,但直觉告诉她,夏贵妃绝对玩不过她娘。 想到最后,苏棠觉得比起担心她娘,她更应该担心夏贵妃。 苏棠,“……” 默 默地苏棠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外。 马车又行驶了一刻钟,才到昌王府前停下。 昌王府的下人见是靖南王府的马车,赶紧下来帮忙搬凳子,殷勤的很。 谢柏庭和苏棠迈步进昌王府,由昌王府管事的领着去见昌太妃,到二门的时候,昌王妃就迎接出来道,“护国公主来我们昌王府,有失远迎了。” 苏棠笑道,“皇上记挂太妃的病情,让我来瞧瞧。” 昌王妃赶紧请苏棠去见昌太妃。 绕过双面绣锦鲤莲花屏风,苏棠就看到坐在罗汉榻上的昌太妃,比太后要年轻几岁,瞧着也比太后精神的多。 知道是皇上派苏棠来的,昌太妃道,“皇上日理万机,我一点小毛病还要劳烦皇上操心,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昌王爷走进来,听到这句话,道,“昨儿我进宫见皇上,皇上问起您,我就如实说了,您总不能让我欺瞒皇上吧?” 昌太妃便没再说什么,脸上洋溢着喜悦,皇上让苏棠来给她看病,这是看重她,看重昌王府。 苏棠给昌太妃请过安,就坐下给昌太妃把脉。 如她猜测的那般,昌太妃得的不是什么大病急病,就是很寻常的胃积食,简单点说就是胃动力消化不足,导致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不能及时得到消化,有些胀气,从昌太妃得丫鬟口中得知昌太妃这情况有好几个月了,也看了好几位太医,请了赵院正,吃药也有效果,但效果不强。 苏棠看了那些太医开的方子,中规中矩,一般从太医的方子就能看出病人的身份,越是身份尊贵之人,治疗起来越小心谨慎,方子开的越加保守。 这些方子但凡药量重一点,昌太妃的胃积食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越拖越严重。 苏棠看过方子,昌王妃问道,“太妃的胀气之症可能治好?” 第696章 假姓 苏棠道,“太妃血气积于脾胃,治疗不难,但要想以后不复发,得细心调理,我开张方子,太妃先服用十日,十日后,我再来给太妃换方子。” 昌太妃看着苏棠道,“护国公主有孕在身,却要为我一点毛病来回奔波,叫我于心何忍?” 昌王妃就问苏棠道,“不知提前两日换方子可行?” 苏棠不解。 总是要来的,早两天晚两天有什么区别吗? 正疑惑,就听昌王妃道,“几天后,我昌王府要办宴会,公主可以赴宴的时候顺带给太妃把个脉,也省得多跑一趟。” 她可以不来赴宴啊…… 不过皇上都给昌太妃面子,让她来给昌太妃看病,不来赴宴说不过去。 苏棠笑道,“还是等宴会那日看过太妃恢复情况再说吧,总是要以太妃身子骨为重。” 昌王妃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是。” 苏棠去开方子,吹干墨迹,把方子交给昌王妃后,苏棠道,“记得让太妃按时服药,我们就告辞了。” 昌王昌王妃送苏棠谢柏庭出府。 到二门处,一丫鬟追过来,道,“靖南王世子世子妃留步。” 苏棠停下脚步,回头就见丫鬟端了个托盘过来,托盘里 摆着柄玉如意道,“太妃感谢世子妃来给她治病,特让奴婢将这柄先皇赏赐给她的玉如意送给您。” 苏棠就道,“既然是先皇赏给太妃的,我就不收了。” 昌王笑道,“长者赐不能辞,世子妃不收下,太妃会过意不去。”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那你就收了吧。” 半夏便接了托盘。 到了王府门口,谢柏庭带苏棠坐马车离开,马车离开昌王府所在街道,听着街上的喧闹,苏棠问谢柏庭道,“你有事要忙吗?” 谢柏庭捏苏棠的鼻子,“再忙也得陪娘子逛街啊。” 到了闹街,苏棠就愉快的逛起街来,谢柏庭陪在左右,陈青跟在后面拎东西。 陈青,“……” 暗卫? 请叫我小厮。 再说许氏,进宫后,由宫人领着到了昭阳宫。 看着昭阳宫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许氏还真挺好奇夏贵妃召她进宫所为何事,她更好奇夏贵妃这个从小在镇国公府长大的表姑娘,是如何在镇国公府被抄家灭族后,在宫里如鱼得水稳坐贵妃之位的。 这样的尊荣可不是仅靠一张酷似沈皇后的脸能保得住的。 许氏一直想找机会会会夏贵 妃,今儿倒是得偿所愿了。 不过进了昭阳宫,许氏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夏贵妃,而是被宫女领到偏殿喝了盏茶,凤印又回到夏贵妃手中,她正忙着处理后宫的事。 等夏贵妃忙完,宫女才过来道,“苏夫人,请。” 许氏把茶盏放下,随宫女到正殿,福身给夏贵妃行礼,夏贵妃下台阶把许氏扶起来道,“表嫂多礼了,刚刚忙着处理琐事,把表嫂晾一旁许久,表嫂切莫怪罪。” 许氏道,“不敢。” 夏贵妃道,“我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妹还要亲,表嫂与我这般生分,可是怪我之前要罚跪北儿的事?” 许氏头疼,“北儿性子顽劣,让贵妃娘娘吃了苦头,是我管教无方。” 夏贵妃扶着许氏的手坐下道,“以前的事不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平白让人瞧了笑话。” 许氏笑了笑,没再接话,夏贵妃找她进宫,绝不可能只是说这些事。 宫女端茶和糕点过来,许氏看着夏贵妃,“贵妃娘娘召我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夏贵妃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叙叙旧,表哥不便进后宫,我想知道表哥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当年是 如何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你们这些年想来吃了不少苦头吧?” 许氏道,“一家人在一起,苦也是甜,清州虽然比不得京都繁华,倒也无拘无束,至于老爷当年是如何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我也不忍心揭他的伤疤。” 许氏不知道,夏贵妃就不再问了,她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我知道表嫂姓许,不知闺名?” “单名一个‘柔’字。” 柔? 夏贵妃拨弄茶盏的手顿了下,笑道,“想来表嫂的姓也是假的了?” 许氏眉头挑了下,奇怪的看着夏贵妃,“贵妃娘娘为何觉得我的姓是假的?” 夏贵妃问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许氏摇头。 夏贵妃道,“你不必瞒我,当年表哥上战场前,镇国公府要给他成亲,他执意不肯,在舅母逼问下吐露他已有意中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柔字,这辈子非她不娶,表哥性子执拗,舅父舅母在世尚且逼迫不了他,何况……” 说到这里,夏贵妃哽咽起来。 许氏眉头拢成麻花,道,“人是会变的,能让你表哥看中的姑娘,家世必然不一般,镇国公府覆灭,他 戴罪之身如何求娶?镇国公府就剩他一个,他肩负传宗接代之责,哪还能任性。” 夏贵妃见许氏有些不高兴了,她道,“表嫂说的也是,能养育三个聪慧胆大的儿女,表哥表嫂感情甚笃。” “不过大少爷已年满二十,我表哥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儿子?” 许氏正端茶,闻言淡淡道,“寂儿是我带来的,他不是你表哥亲生。” 夏贵妃眉头瞬间皱拢,声音徒然拔高,“你嫁给我表哥之前已经嫁过人了?” 许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么多年,他视寂儿如己出,我甚是感激。” 夏贵妃脸都气绿了,当年那么多大家闺秀任他表哥挑选,结果表哥最后竟然娶了个已经嫁过人的,夏贵妃气到说不出来话。 更让她生气的是,许氏压根没觉得自己配不上苏鸿山,她理直气壮的很,脸上丝毫不见羞愧之色,也是,没有这样的厚脸皮,怎么会生出靖南王世子妃那样的女儿来,表哥这辈子算是毁在她手里了! 许氏把茶盏放下,见夏贵妃脸色铁青,她笑道,“这么多年,你表哥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那叫‘独孤柔’的女子,或许是他为了拒婚胡诌出来的也说不一定。” 第697章 善茬 本来许氏生了苏棠和苏小北这样一双儿女,夏贵妃就不喜许氏,现在就更不喜欢了,她似笑非笑道,“埋藏在心底的爱总是最刻骨铭心的。” 许氏笑容也浅淡,“贵妃娘娘何故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话要是云三太太说,夏贵妃不会多想,许氏说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和她装傻充愣。 夏贵妃蒙圣宠多年,后宫嫔妃要么奉承,要么羡慕嫉妒,还没哪个和许氏这样,拳头打出去,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没伤着许氏半分,自己反倒气了个半死。 茶凉了,许氏把茶盏放下,宫女过来给许氏换茶。 宫女端茶过来时,夏贵妃眸光一闪,宫女茶端到许氏跟前时,突然脚一崴,一盏才沏好的滚烫的茶就朝许氏泼了过去。 “啊!” 随即一声凄厉惨叫声就传开了。 那声音听的殿内的宫女嬷嬷毛骨悚然。 等等! 这好像是贵妃娘娘的叫声。 宫人赶紧上前,就看到夏贵妃手被烫的通红,疼的额头颤抖不止。 许氏什么事都没有,端茶的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一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把手烫伤了。” 皇上眉头一紧, “怎么会烫伤手?” 公公忙道,“贵妃娘娘传苏夫人进宫说话,宫女上茶时不小心崴了脚,茶差点泼了苏夫人,苏夫人手脚快,扶了宫女一把,结果宫女没站稳,茶盏从托盘滚下去,烫伤了坐在一旁的贵妃娘娘……”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光是听小公公禀告,都觉得手疼。 夏贵妃绝对和苏家人八字犯冲,一再的在苏小少爷手里栽跟头,还不吸取教训,竟然敢传苏夫人进宫,那可是养出三个一个比一个厉害儿女的娘,在这样的人面前玩花样,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皇上头疼的紧,把手中奏折放下,起身去昭阳宫。 皇上到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夏贵妃处理伤口,夏贵妃那只被烫的手起了好几个大泡,太医轻轻一碰,就疼的她倒吸气,眼泪在眸底打转。 许氏没走,站在一旁看着,见皇上来,忙福身给皇上行礼,还有落后皇上几步的秦贤妃。 自打收到六皇子的家书,秦贤妃病根就去了大半,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知道夏贵妃传召许氏进宫,又差点烫伤许氏,秦贤妃就来了。 见到夏贵妃的手,秦贤妃道,“烫的这么严重,怕是要留疤了。” 夏贵妃本就疼的受不住,听到秦贤妃这看似 关心,实则幸灾乐祸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疼痛让她说不了话,秦贤妃就道,“贵妃该好好整顿一下昭阳宫了,晃儿在你昭阳宫险些被毒死,这才过去多久,又险些烫伤苏夫人,现在烫伤了手,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法处理后宫之事了。” 秦贤妃是来抢凤印的! 夏贵妃心头一慌。 皇上冷道,“把那毛手毛脚的宫女拖出去杖毙!” “既然烫伤了手,就安心养伤,凤印交给贤妃。” 夏贵妃一口银牙差点被咬裂开,她好不容易才从秦贤妃手里拿回凤印,结果这么轻易就又被秦贤妃拿回去了! 偏阻拦的话还没法说出口,她都烫伤了还霸着凤印不放,她和秦贤妃都只是代掌凤印,凤印迟早是要还给宋皇后的。 太医帮夏贵妃上好药,许氏也不多留了,朝皇上福身告退。 秦贤妃送许氏出去,出了昭阳宫,秦贤妃就道,“听说苏夫人和苏大人准备搬去镇国公府住,可是真的?” 许氏点头笑道,“镇国公府年久失修,等修葺完就搬进去。” 秦贤妃就道,“偌大一个镇国公府,还曾被人藏兵器和黄金,只晃儿一个人搬去住,我和爹娘都不放心,有你们在,我们就放心了,晃儿 也到了娶亲之龄,他的亲事还得劳你们多操些心。” 许氏笑道,“晃儿的亲事不急,等镇国公府翻了案,恢复了爵位,他就是宁朝最年轻的国公爷,一定能娶个品貌端庄的国公夫人。” 秦贤妃则道,“晃儿年纪那么轻,如何担得起国公爵位?” 许氏笑道,“身为长子嫡孙,这是他应尽的责任,左相和左相夫人把他教养的很好,我和老爷都相信他担的起。” 说完,许氏笑道,“贤妃娘娘留步,就送到这儿吧。” 秦贤妃道,“改日得空,苏夫人再进宫坐坐,陪我说说话。” 许氏笑着应下,福身行礼后就随丫鬟走了。 目送许氏走远,秦贤妃的宫女小声好奇道,“苏夫人是怎么做到自己不被烫伤,还反伤夏贵妃的?” 秦贤妃也好奇呢,宫女崴脚泼茶水不过瞬间的事,一般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烫伤了啊。 不过苏家人总是这么神奇,在他们身上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是可能的。 因为苏小少爷到她手里的凤印,被她不争气的弄丢后,没想到苏夫人又帮她拿了回来,苏家一定是她和皇儿命里的贵人。 不止是她,还有晃儿,苏夫人那番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她说话声不小,而 宫里是最藏不住事的,苏夫人知道镇国公府没有翻案,晃儿说亲困难,现在放出晃儿将来会继承镇国公府的事,对晃儿说亲会大有帮助,若是她娘相中了哪家姑娘,委婉求娶,要是被一口回绝,这样没眼力的人家,不结亲也罢。 再说许氏,出宫后,就直接回了信王府,她在昭阳宫差点出事的事也传到信王府了,看到她,苏鸿山道,“夏贵妃找你进宫聊什么了?” 许氏瞥了苏鸿山一眼,“她告诉我你年轻的时候有个心仪的姑娘,还说非她不娶,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 “她叫独孤柔。” “……” 许氏看着苏鸿山道,“是吗?” 苏鸿山尴尬道,“没有的事,你别听她瞎说,我那是骗她的。” “我就知道,所以我这么回她了,”许氏笑道。 “……” 两人往前走,许氏笑道,“所以那叫独孤柔的姑娘家在何处?容貌如何?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砸的苏鸿山眼角颤抖,“她的事,你不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吗?” 许氏望着苏鸿山,苏鸿山转移话题道,“夏贵妃烫伤是怎么回事?” 许氏收敛笑容,“你这表妹,不是善茬。” 第698章 使臣 苏鸿山脚步一滞。 四下无人,许氏就把夏贵妃用眼神指使宫人烫伤她的事说与苏鸿山听,她道,“今日我手下留情了,下回再和我玩花样,烫伤的就不是手,而是她的脸了。” 许氏说完,见苏鸿山不说话,她道,“怎么不说话?” 苏鸿山叹道,“表妹确实变了不少。” 苏鸿山没帮夏贵妃说话,许氏就不怼他了,要她说,夏贵妃要是被深宫的尔虞我诈移了本性还好,就怕她是本性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再说苏棠,在谢柏庭的陪同下逛了两条街就乏了,打道回府。 刚进屋坐下,茶盏才端上手就听说了夏贵妃被宫女烫伤手的事,苏棠嘴角荡漾出一抹璀璨笑容来。 没见过夏贵妃这样喜欢搬石头砸自己脚的。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她娘会武功都不知道,就敢指使宫女伤她娘,不烫伤她夏贵妃烫伤谁? 只是可惜她没有一身武功,夏贵妃要这么对付她,若无人相救,她肯定躲不过去。 苏棠不自觉手摸着肚子,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苏棠看着他,“我要生了女儿,要让她学武功。” 谢柏庭抬头就见苏棠眼神坚定的样子,他抬手扶额,苏棠不快道, “你不同意?” 谢柏庭道,“不是不同意,我仿佛已经看到我们的女儿揍遍京都无敌手了……” 要生个女儿继承他和苏棠的容貌,他的武功,苏棠的医术,那绝对是所有世家子弟的噩梦。 苏棠想了想,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啊。” 嗯。 确实挺好的。 苏棠自打怀了身孕,日子过的格外的快,因为人慵懒了许多,早上起的晚,下午再睡一觉,就到傍晚了。 转身,三天过去。 时间过的很快,但东雍的使臣来的却很慢。 吃早饭的时候,苏棠夹菜道,“都三四天了,东雍的使臣怎么还没到?”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道,“东雍应邀前来送笔迹,并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而来,行程不会快。” 急的是他们,人家东雍使臣可一点不着急。 苏棠听得心下翻白眼,不急着来,倒急着要求朝廷派宋国公到十里亭迎接他们,也不知道派的什么人来送信,这架子可真不小。 事实证明,东雍使臣送笔迹来不止考验人的耐心,它还考验人的心脏。 翌日清晨,苏棠醒来,人都还没完全清醒,半夏就急道,“世子妃,不好了,昨儿东雍使臣下榻的驿站走水了。” 一个激灵袭来, 苏棠瞌睡虫瞬间没吓跑,“驿站着火了?” 半夏点头,“奴婢去给世子爷送茶,暗卫是这么禀告世子爷的。” 有脚步声传来,苏棠看过去,就见谢柏庭进来,苏棠还没开口问,谢柏庭道,“别担心,驿站是走水了,但使臣和送来的澹泊侯笔记都没事。” 苏棠轻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盼了这么久,才把笔记盼来,要到京都门前了还是被一把火烧掉,她爹绝对会气个半死的。 见苏棠如此担心,谢柏庭道,“宋国公已经去十里亭迎接东雍使臣了,一会儿你和我一起进宫。” 苏棠眼睛睁大,“皇上在议政殿接见东雍使臣,我也能去吗?” 谢柏庭笑道,“以皇上对你的疼爱,你躲在屏风后看,谁还敢拦着?” 别说躲了,苏棠正大光明的看,也没哪个大臣敢反对。 苏棠本就想去,现在谢柏庭说可以去,那肯定得去啊,她可没耐心待在静墨轩里等消息。 既然要进宫,穿戴就不能随意了,半夏茯苓赶紧帮苏棠挑衣裳,等小厮来报,说宋国公领着东雍使臣进城了,谢柏庭才带苏棠出府,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到宫门口的时候,苏棠看到两驾奢华马车进宫,苏棠道,“东雍派 什么人来送笔迹的?” 谢柏庭道,“来的人不少,除了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澹伯侯世子。” “澹伯侯世子?”苏棠以为自己听岔了。 谢柏庭道,“澹伯侯府就是曾经的澹泊侯府,澹泊侯府当年也出了不少事,澹泊侯和澹泊侯世子战死沙场,澹泊侯府小少爷花灯会上失踪,二房一脉无人袭爵,就由庶出的长房继承,长房觉得‘澹泊侯’三个字不吉利,东雍皇帝就给改了封号。” 原来如此。 苏棠明白了,但还是奇怪,“只是送澹泊侯的亲笔来而已,用不着出动东雍两位皇子吧?” 一位皇子都用不着,竟然还来了两位,又不是送什么绝世珍宝,只是一封笔迹而已啊。 连苏棠都嗅出不寻常,何况谢柏庭了,尤其在东雍在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之际,他道,“东雍此行绝不是送笔迹这么简单。” 不过眼下笔迹最重要。 东雍不远千里送澹泊侯亲笔来宁朝,朝廷派了宋国公到十里亭迎接,事关镇国公府冤屈,文武百官聚集议政殿,就连皇上都在。 谢柏庭身为靖南王府世子,镇国公府女婿,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进议政殿围观,苏棠就不行了,公公领着苏棠走皇上上殿的路,在屏 风后围观。 脑袋一探出来,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就看见了,皇上正要开口,苏棠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上,“……” 元公公也看见了,肩膀直抖。 也就靖南王世子妃敢让皇上闭嘴了。 皇上摇头无奈,这时候右相禀告道,“皇上,东雍使臣已经在殿外等候宣召了。” 皇上摆了下手,元公公就扯着他的嗓子喊,“宣,东雍使臣觐见。” 话音还在殿内回荡,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澹伯侯世子就进来了。” 东雍二皇子和澹伯侯世子年纪差不多大,七皇子要比他们小一两岁的样子。 进了大殿,三人给皇上行礼,皇上道,“我宁朝只是要一份东雍澹泊侯的亲笔,没想到东雍竟然派两位皇子千里送来。” 东雍二皇子笑道,“宁朝有事相求,虽然只是件小事,但父皇甚是看重,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让大家久等了。” 皇上道,“笔迹何在?” 皇上话音一落,澹伯侯世子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 元公公赶紧下台阶,双手接过,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把信拆开,看到信上的笔迹,他眉头拢成麻花。 文武百官都看着皇上,见皇上脸上丝毫不见喜色,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699章 破绽 皇上这脸色…… 只怕这笔迹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啊。 大殿内,陷入静谧,几乎所有人,包括躲在屏风后的苏棠都看着皇上。 没人敢催皇上,除了信老王爷,信老王爷等澹泊侯的笔迹等到现在,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道,“皇上,可辨认出笔迹了?” 皇上眸光从笔迹上移开,道,“皇叔自己看吧。” 元公公又双手从皇上手中接过信,下台阶,呈给信老王爷过目。 还没接信,只一眼扫过去,信老王爷心就沉到了谷底,他胳膊都抬不起来,信被苏鸿山夺了过去。 虽然苏鸿山现在无官职在身,但皇上准他查镇国公府的案子,对照笔迹是翻案的关键,苏鸿山肯定要进宫。 苏鸿山看着信,不过扫了几眼,眼睛就赤红了起来,拿信的手都在颤抖。 东雍送来的澹泊侯的亲笔和从镇国公府书房暗格中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份亲笔信不仅证明不了镇国公府的清白,反而坐实了镇国公府通敌谋逆之罪! 皇上、信老王爷还有苏鸿山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了。 那些希望镇国公府能翻案的大臣都沉默了,宋国公走过来,瞥了信道,“这份澹泊侯的笔 迹是东雍皇帝派人不远千里送来的,沈二老爷还有何话可说?” 苏鸿山派人找回来的笔迹,宋国公可以理直气壮的质疑笔迹是假的,是伪造的,可这份是东雍皇帝派人送来的,即便苏鸿山心底认定是假的,他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是污蔑,污蔑东雍皇帝包藏祸心。 苏鸿山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信,眸底燃烧的怒火恨不得把信烧成灰烬。 见苏鸿山不说话,宋国公转身朝皇上行礼,“皇上,如今罪证确凿,当年并没有冤枉镇国公,一切皆是镇国公府咎由自取,沈岐隐姓埋名藏匿十几年,还试图伪造证据替镇国公府翻案,居心叵测,还请皇上即刻下旨将苏鸿山拿下,于午门斩首示众!” 宋国公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大殿内一遍遍回荡。 信老王爷气到站不住,指着宋国公道,“宋国公,你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宋国公道,“我知道信老王爷与镇国公关系好,不肯相信镇国公会谋逆,但罪证确凿,容不得信老王爷你徇私枉法,你包庇沈岐多年,要真追究起来,当以同党之罪论处。” 信老王爷脸色铁青。 那些还有心替苏鸿山求情 的大臣,听宋国公都要定信老王爷的罪了,哪还敢多言,一个个噤若寒蝉。 苏棠在屏风后看着,急的不行,没人帮她爹求情,皇上就算不砍她爹的脑袋,至少也会把她爹关进刑部死牢的。 要关就不止是她爹了,还有她娘和大哥,甚至连流落在外的弟弟苏小北都会成为逃犯。 绝不能让她爹被抓起来! 苏棠眸光落到那封信上,信已经从她爹手里转到安王爷手中了,苏棠小声唤元公公,元公公朝苏棠摇头,皇上听到动静,看过来,朝苏棠摆了下手。 苏棠眸光一转,挺直身子,迈步出去。 议政殿是文武百官议事的地方,连太后都不能轻易来,苏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到大殿中间,从安王爷手里接过信,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怯懦,看得宋国公脸色冰冷,“这里是议政殿,岂是你靖南王世子妃能随意来的地方?!” 苏棠既然敢过来,就不怕被人训斥,她看着宋国公道,“我是靖南王府世子妃,但我更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护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给宋国公你听吧?” “何况我过来之前,已经在屏风后请示过皇上了,皇上准许 了。” 皇上,“……?” 他哪里准许了? 他摆手是让她退下的意思啊。 百官望着皇上,皇上能怎么办,自己抢来的女儿自己宠呗,“她要看澹泊侯的笔迹就让她看吧。” 宋国公就道,“臣等都知道皇上宠爱靖南王世子妃,但后宫不得干政,她要看澹泊侯的笔迹也不该在议政殿,东雍使臣还在,如此岂不让使臣看了笑……” 宋国公话还没说完,苏棠就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打断,“这信是东雍使臣送来的又如何,假的东雍使臣送来就能变成真的吗,假的就是假的。” 百官脸色齐变。 东雍二皇子元铖眸光一缩,东雍澹伯侯世子独孤邑勃然大怒,“我们不远千里送来的亲笔,你空口白牙当着满殿的大臣就质疑是假的?!” 苏棠看着他,扬了下手中的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澹泊侯战死沙场已有十五年之久,不错,这信纸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但信纸可以做出旧样子,这纸张的本身纹路可旧不了,这是我宁朝范阳县前几年才造出来的纸张,你告诉我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澹泊侯是如何用上这纸的,他诈尸了吗?” 苏棠凌厉之声朝澹 伯侯世子独孤邑砸过去,砸的独孤邑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苏棠把信拍他胸口处,“不单信纸露了破绽,就是这墨也有问题,你们千里送封假信来,不丢人吗?” 独孤邑快气炸了,拳头攒紧,发出嘎吱响声。 皇上坐在龙椅上道,“查证护国公主说的是否属实。” 翰林院学士孙大人最喜研究笔墨纸砚,当即出列,走到独孤邑跟前,道,“请把信给我。” 独孤邑粗暴的把信扔给孙大人,孙大人接过信,仔细辨认,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把信给另外两位大人看,然后才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道,“有话就说。” 孙大人道,“经过臣等辨认,这信纸确实有问题,不过不是护国公主说的出自范阳县,而是富阳县,这纸是富阳县两年前新出的纸张,纸张细腻,初看和寻常纸张没什么不同,但对着阳光隐隐可见花纹,对这纸张有了解的人,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已经过世十五年的澹泊侯不可能用这样的纸张写信。” “至于墨,臣等眼拙,没看出来问题。” 不过只纸张的问题就足以证明东雍使臣送来的信是假的,墨有没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第700章 赌圣 孙大人说完,把手里的信往前递,宋国公要拿信,却被离的更近的东雍七皇子元宣抢了先,他对着太阳光看了看,而后对二皇子元铖道,“二哥,父皇把信交给我们的时候,我对着阳光看过,是没有花纹的,这信上花纹虽然很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确实不是父皇让我们送的那封。” 独孤邑道,“可这一路,信都不曾离开我们视线,如何被人掉包?” 元铖眸光深沉道,“怕是昨晚驿站马厩走水,我们出门看的时候被人偷换了。” 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道,“这可不只是偷换这么简单,那么短的时间就是照着抄也来不及。” 看着对面东雍几个人脸色变了又变,苏棠含笑看着谢柏庭:相公,你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 不远千里送信来,被人偷换就够没面子了,还被人不止换一次,脸都被打肿了吧? 要依照独孤邑说的,这一路信就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人仿造一封一模一样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谢柏庭看向东雍二皇子,“澹泊侯的笔迹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东雍既然派两位皇子前来送澹泊侯的亲 笔,可见对此事的看重,不可能不防患被人路上掉包偷走这样的情况,定留有后手。” 元铖眼神暗沉,独孤邑拳头攒紧,“我们只带了……” 他才说了几个字,七皇子元宣道,“我这还有半张澹泊侯生前抄写的兵书,应该够用了。” 他解下腰间佩戴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半张兵书,另外一半已经被火烧毁了。 元铖看着元宣,“七弟,这半张兵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元宣就道,“说来也是凑巧,那日我去藏书阁拿书看,看到有人在焚烧澹泊侯的笔迹,当时风挺大,将这半张兵书吹到我脚边,我想也没想就将火踩灭了,觉得烧毁澹泊侯旧物此举太过奇怪,就将这半张兵书留下了。” 元宣说完,信老王爷已经从他手里接过那半张兵书,看过后,是老泪纵横,“快,呈给皇上过目。” 元公公赶忙下台阶,把半张兵书呈给皇上,皇上看过后道,“这半张兵书和苏鸿山派人从东雍拿回来的一模一样。” 苏棠松了口气,道,“皇上,即便没有这半张兵书,就凭有人又造了封假的澹泊侯亲笔,试图将我爹除掉,就足以证明当年 从镇国公府书房暗格中搜出来的密信是假的,当年镇国公通敌谋逆是遭人构陷,他们在恐惧我爹,怕我爹给镇国公府翻案!” “请您替镇国公府正名,还镇国公府清白。” 苏棠话音一落,一大半的大臣站出来请皇上还镇国公府清白。 宋国公脸色铁青,几次想阻拦,但都没能说出口,他已经阻拦不了镇国公府翻案了,这时候阻拦,火会该往他身上烧了。 皇上道,“当年朝廷冤枉了镇国公,以至镇国公府满门含冤,今日朕痛思己过,昭告天下,还镇国公府清白,当年查抄镇国公府之物,悉数归还,朕会亲自到镇国公坟前祭告,赐镇国公府匾额,希望能重振镇国公府门楣。” 皇上话音一落,百官高呼,“皇上圣明!” 苏鸿山眼底泪光闪烁。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信老王爷道,“鸿山,上前谢恩。” 谢恩? 还的只是镇国公府清白,镇国公府枉死的那么多人命可回不来了。 苏鸿山没有谢恩,他只道,“如今只是证明我镇国公府无辜,但是谁构陷的我镇国公府尚未查清,一日找不出栽赃之人,家父在九泉之下 就一日不会瞑目。” 信老王爷心下叹息。 替镇国公府翻案尚且这般艰难,找到栽赃之人又谈何容易。 不过至少有点线索了,当年伪造密信的人还活着,没有伪造密信之后就被灭口,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今儿百官齐聚议政殿,为的就是替镇国公府翻案,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这事就暂告一段落了。 皇上让左相安顿东雍使臣到行宫下榻,然后就退朝了。 百官过来向苏鸿山道贺,“恭喜沈二老爷。” 苏鸿山一一道谢。 信老王爷摸苏棠的脑袋,“今儿多亏棠儿在。” 苏棠正要说话,那边过来一公公道,“皇上请老王爷您去御书房说话,沈二老爷还有世子爷世子妃也一块儿去。” 然后大家就去御书房。 苏鸿山虽然去见皇上,但脸色可一点没缓和。 皇上也知道苏鸿山气难消,换做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他看着苏棠道,“棠儿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对纸张却是研究颇深,不然这案子也不会翻的这么顺利。” 苏棠囧了。 夸她就夸她,为什么要先损她一下,她字也没那么丑好么! 至于“ 颇有研究”四个字,她可不敢领。 苏棠如实道,“皇上谬赞了,今儿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爹娘大哥被关进刑部死牢瞎说的,毕竟只要有疑点,皇上就能暂时把这事压下来。” 皇上,“……” 众人,“……” “当然了,我能那么理直气壮也是有一点点底气的,我不信过去十五年,纸张和墨还一点改进都没有,一旦有了新的纸张,一般的造纸坊就不会再生产旧纸了,想找一张十五年前的旧纸不容易,我赌栽赃之人不会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没想到给我赌对了。” 请叫我赌圣。 苏棠只是单纯的想保爹娘不入狱,后面的都是意外之喜。 苏鸿山摸着苏棠的后脑勺,哽咽道,“爹爹谢谢你。” 苏棠笑起来,眼底溢彩流光,“这是女儿应该做的,其实爹和祖父应该都怀疑了,只是你们顾虑颇多,不会随便说话,我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就算我说错话,东雍也不好和我一个女流之辈计较。” 信老王爷站在一旁,是既高兴又惋惜。 棠儿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生了女儿身,要是个男儿该多好。 第701章 群架 皇上看着苏鸿山,苏鸿山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要不是还有事要找皇上,他都不会来御书房。 苏鸿山看向皇上道,“皇上下旨平了镇国公府的冤情,还有那些受镇国公府一案牵连的无辜之人,还请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再封询儿为镇国公。” 皇上看着苏鸿山,“你要让询儿继承国公之位?” 苏鸿山瞥了皇上道,“他是镇国公府长子嫡孙,爵位本就该他继承。” 要没有镇国公府这一番冤屈,沈询会在镇国公府无忧无虑的长大,虽然左相左相夫人视他为己出,沈询也被他们管教的很好,但苏鸿山始终觉得亏欠沈询,又怎么可能抢自己侄儿的爵位? 皇上也不是反对沈询继承镇国公府,只是觉得沈询年纪尚轻,替镇国公府翻案苏鸿山一家功劳最大,由他继承爵位也没人会说什么。 现在苏鸿山要他封沈询为镇国公,皇上自然依他。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苏鸿山转身离开,他前脚出御书房,那边夏贵妃赶过来,唤道,“表哥……” 苏鸿山脚步停下,就看到夏贵妃快步过来,她被烫伤的左手裹着纱布,等近前,夏贵妃鼻子酸涩道,“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镇国公府翻案了。” 苏鸿山动容道,“这么多年,我不在京都,多谢表妹年年清明为父亲扫祭。” 夏贵妃道,“表哥说的什么话,我本就是镇国公府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鸿山没再说什么,即便从小一起长大,但十六年未见,想不生分也生分了,他道,“我还有事,就先出宫了。” 夏贵妃还想和苏鸿山多说几句话,苏鸿山头也不回的离开,夏贵妃看向御书房,她知道是苏鸿山还在怪皇上当年态度不够强硬,被逼着下旨抄了镇国公府, 灭了镇国公府满门,还把沈皇后打入冷宫,最后死在冷宫的事。 从小一起长大,夏贵妃还能不知道苏鸿山的脾气,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把他的脾气磨灭了不少,不然早揍皇上了。 夏贵妃迈步进御书房,见到苏棠站在那里,眸底闪过一抹暗芒,她上前给皇上请安,道,“皇上,先皇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埋在长桥十六年,如今镇国公府翻案,也该把她迁入皇陵了。” 把沈皇后葬入皇陵是皇上最想做的事,只是废后入皇陵也不能与皇上合葬,一日不能给镇国公府翻案,沈皇后就一日不得葬入皇陵。 如今,这件事总算是可以办了。 不过迁坟是大事,得让钦天监挑选个吉利日子。 夏贵妃站到皇上身边,道,“这么多年,多亏信老王爷暗中照拂,表哥才能回京替镇国公府翻案,皇上,您一定要重赏信老王爷。” 皇上点头,“朕知道。” 信老王爷道,“我照顾鸿山一家远没有他们对我信王府照拂的多,不敢要赏赐,皇上还是多弥补镇国公府吧,在昭阳宫就有人敢要询儿的命,至今也没找到下手之人,皇上要为镇国公府好,就派人将镇国公府附近的宅子买下来赏给鸿山,他们一家在镇国公府住不了多久,离的近,便于照顾询儿。” 皇上连连点头,“还是皇叔思虑周全,朕这就差人去办。” 有夏贵妃在,信老王爷就不多待了,同皇上告退,苏棠和谢柏庭跟着一起退下。 出御书房的时候,苏棠只觉得一股子让她浑身不舒服的视线盯着她,她回头,不期然和夏贵妃眸光撞上。 夏贵妃眸光暗沉,苏棠勾唇一笑。 对不待见的人,笑容要比愤怒的杀伤力大的多,越想看到她惶恐不安,她越沉稳从容。 夏贵妃恨不得撕了苏棠笑的样子,苏棠收回眸光,随谢柏庭离开,转身的样子和记忆中一道丽影重合,化成一记重锤,捶在夏贵妃的心口上。 她知道靖南王世子妃有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可方才她转身的样子,像极了沈皇后! 既像皇上,又似沈皇后……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蹿过,震的夏贵妃脚步往后踉跄两步,撞到高几,高几上摆放的牡丹花盆重重摔在地上。 哐当。 花瓶摔裂开。 皇上看向夏贵妃,没有错过夏贵妃脸上的惶恐之色,眉头皱紧。 夏贵妃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臣妾方才走神,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手道,“退下吧。” “谢皇上不怪罪。” 夏贵妃站起身来,福身退下。 出了御书房,太阳落在身上,更觉得后背发凉,宫女扶着夏贵妃道,“娘娘,您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等宫女说完,夏贵妃就把手抽了回来。 她往远处望去,隐约还能看到苏棠的背影。 不可能的。 靖南王世子妃不可能是沈皇后的女儿。 一定是她的错觉! 可这个猜测一起,就再压不下去了,表哥在战场上被一箭穿心,尚且被人救活,宫里的太医治不了小公主,信老王爷一定会让表哥带小公主离京去治病,为了不暴露表哥还活着的事,只能拿云葭来敷衍她,而小公被带走后,不仅得医术高超的大夫相救,活了下来,甚至还学了一手高超医术…… 越想夏贵妃的身子越冰冷,她控制不住自己把苏棠带入想这些事,想的越多越疯狂,她不想自己豁出命救下来的小公主最后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敌人! 是不是小公主,只要看后背有没有胎记就知道了! 夏贵妃快步 往昭阳宫走,进了昭阳宫,吴嬷嬷迎上来,夏贵妃吩咐道,“从库房拿些补药去承安伯府探望云葭。” 吴嬷嬷有些奇怪,前儿不是才派人去看过承安伯世子夫人吗,怎么又要去? 怕夏贵妃忘记了,吴嬷嬷正要提醒,夏贵妃就催道,“赶紧去办这事。” 吴嬷嬷连声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和信老王爷一起出宫,但没去信王府,而是直接回了信王府,东雍使臣千里送澹泊侯笔迹来,虽然要送的信被人换了,但所幸七皇子给力,用半张没烧毁的兵书帮镇国公府翻了案,朝廷肯定要举办接尘宴,替远道而来的他们接风洗尘。 本来接风宴该放在今天的,但今日给镇国公府翻案,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谁也不能保证结果会如皇上所愿,便把接风宴放在了明天,让使臣好好歇一晚明日再赴宴也不算失礼。 明日接风宴,苏鸿山和许氏肯定要参加,在宫里能见到,不必往信王府多跑一趟。 回了静墨轩,苏棠一进屋就净手,拿糕点吃,早上几乎没吃东西,在宫里待到现在,肚子都饿瘪了。 见苏棠吃了块糕点,又拿一块,谢柏庭给苏棠倒茶道,“快吃午饭了,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我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苏棠囫囵不清道。 “……”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下。 自己的胃口有多大自己不知道吗,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结果半根牛尾巴还没吃完就饱了。 茯苓捂嘴笑道,“奴婢去小厨房催催,让她们尽快把午饭端来。” 苏棠吃着糕点,望着谢柏庭道,“幸好你今儿带我进宫了,真是惊险。” 谢柏庭笑道,“我这不是防着吗,怕事情进行的不顺利,把你这个‘吉 祥物’带去镇场子。” 咳咳! 一句“吉祥物”让苏棠喷糕点了。 喷了坐在对面的谢柏庭一脸。 谢柏庭抽搐着嘴角把脸上的糕点渣滓拍下来。 苏棠咳了两声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说我是‘吉祥物’的……” 谢柏庭黑着脸道,“为夫说错了吗?” 说错好像也没错。 但肯定不能说他做的对啊。 想不到怎么反驳,苏棠就干脆不说了,她现在饿的很,只想吃东西。 很快,茯苓就带着个小丫鬟端了五菜一汤来,道,“小厨房还有两个菜没烧好,一会儿送来。” 苏棠连连点头,茯苓把菜摆好,她就大快朵颐起来。 半夏茯苓站在一旁看着,心情别提多好了。 镇国公府翻案了,老爷夫人肯定高兴坏,以后搬去镇国公府住,就不用担心在镇国公府会碰到承安伯世子夫人了。 小厨房做的都是苏棠爱吃的菜,这一顿饭,苏棠吃的别提多满足了。 吃完了饭,谢柏庭给苏棠盛了碗鸡汤,刚要递给苏棠,这时候红菱跑进来,大喘气道,“不,不好了,世子妃,您的兄长苏大少爷和东雍澹伯侯世子他们在醉仙楼打群架,把醉仙楼拆了……” 苏棠,“……!” 谢柏庭,“……” 平地起惊雷。 苏棠被红菱禀告之事震懵了。 她知道自家大哥武功高,打遍京都无敌手,但他轻易不和人干架啊。 东雍澹伯侯世子他们才到京都第一天,皇上不是让左相送他们到行宫歇息吗,他们怎么去醉仙楼了,还和她大哥打起来了? 人家不远千里送澹泊侯笔迹来帮着替镇国公府翻案,不管什么原因,他大哥揍的东雍使臣,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是铁定跑不掉了。 苏棠脑壳胀疼的厉害。 第702章 旧怨 苏棠问红菱,“可知道为什么打架?” 红菱道,“好像是因为一盘子花生米……”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 因为一盘子花生米大打出手,最后拆了醉仙楼…… 这要不是金花生米,她都不答应。 红菱只知道这么多,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赶紧来禀告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苏棠头疼的紧,谢柏庭道,“我去看看。” 苏棠点点头,谢柏庭就起身出去了。 他骑马到醉仙楼的时候,醉仙楼的小伙计正在收拾桌椅,一地的狼藉,说把醉仙楼拆了一点不为过。 见到谢柏庭进来,小伙计忙迎上来,“靖南王世子可是来找信安郡王他们的?” 谢柏庭道,“他们在哪儿?” 小伙计看着二楼道,“他们在二楼吃饭。” 谢柏庭脚下一点,就腾身上了二楼。 别问为什么不走楼梯,因为楼梯在打斗中已经损毁的惨不忍睹了。 打了那么一通,偌大一个二楼就一间包间里有人,谢柏庭只敲了下门就推门而入了。 门推开的瞬间,谢柏庭从渐开的门缝中看到信安郡王他们手忙脚乱的丢下碗筷,逃命似的到了窗户处,谢柏庭要阻拦的话才涌到喉咙口,三人就跳下去了。 谢柏庭,“……” 他是来找他们的,搞的好像他是来抓贼的似的。 谢柏庭无话可说,陈青赶紧去追人。 不多会儿,信安郡王他们三个又跳窗户进来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看上去特别的惨,信安郡王道,“吓死我了,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父王他们来揍我们。” 谢柏庭坐在那里喝酒,信安郡王坐到他对面,伸手道,“药膏给我。” 谢柏庭看他,“什么药膏?” 信安郡王道,“你不是来给我们送药膏的吗?” 想太多了,谢柏庭道,“我是来问你苏寂怎么会和东雍澹伯侯世子打起来的,没带药膏。” 明知道他们挨打了,来找他们还不带药膏,不过说苏寂和澹伯侯世子打架,信安郡王神神秘秘道,“苏兄和东雍澹伯侯世子绝对有旧怨。” 齐宵道,“不要瞎猜,散播谣言。” 信安郡王白他道,“我是会乱说话的人吗?” 谢柏庭则道,“为何这么说?” 信安郡王就把打架的经过说与谢柏庭听: 他们到醉仙楼吃午饭,苏寂下楼去方便,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东雍澹伯侯世子和东雍二皇子七皇子他们来醉仙楼吃饭。 醉仙楼小伙计送一碟子 花生米给食客,正巧碰到东雍澹伯侯世子和东雍二皇子他们来醉仙楼吃饭,澹伯侯世子火气很大,嫌小伙计走的太慢,就推了小伙计一把,小伙计往前一踉跄,托盘里端着的花生米一滴不少的全泼在了苏寂身上。 小伙计吓的赔礼道歉,毕竟苏家三兄妹稳占京都最不能招惹排行榜一二三,苏寂更是号称打遍京都无敌手,这要气头上给一拳头,骨头都要打碎不可。 小伙计道了歉,苏寂不追究,他要澹伯侯世子给他赔礼。 澹伯侯世子今儿送澹泊侯笔记进宫,结果笔迹被人半道上给换了,要不是七皇子手里有半张烧剩的澹泊侯亲笔抄写的兵书,这一趟不仅白来,还丢了澹伯侯府的脸,尤其在宁朝议政殿上,他被一个女子给怼了,澹伯侯世子是越想越气。 小伙计有些恼澹伯侯世子,但见他穿戴不俗,好言相劝道,“这位是靖南王世子妃的兄长,苏家大少爷。” 本来澹伯侯世子就火大,再听苏寂是苏棠的哥哥,澹伯侯世子就更冒火了。 让他道歉? 绝无可能! 当时苏寂在和澹伯侯世子对峙,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赶紧下楼,信安郡王消息最灵通,知道他们的身份,提醒 苏寂道,“苏兄,他们是……” 话才说到这里,就被苏寂打断了,“我管他是谁,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一个拒不道歉,一个非要对方道歉。 谁都不肯退一步。 最后就拳头说话了。 澹伯侯世子不是苏寂的对手,可澹伯侯世子有帮手,不止有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四名侍卫,个个武功高强。 澹伯侯世子落了下风,侍卫就帮忙,苏寂一个打三个没问题,但四个侍卫一起上,他就招架不住了。 信安郡王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他劝不住苏寂,又不能看着苏寂被他们打,能怎么办,只能上去帮忙。 然后就混战了,把醉仙楼一楼砸了个稀巴烂,那些食客本来还看热闹,发现看热闹会被殃及池鱼,赶紧跑了,把地方给他们腾出来。 信安郡王说话都扯的嘴角生疼,他端起桌子上的花生米朝齐宵丢过去,齐宵身子一歪,避开道,“你砸我做什么?” 信安郡王就道,“你都躲的开我丢的花生米,以苏兄的武功,他躲不过一盘子迎面扑来的花生米可能吗?” 齐宵哑然。 好像是有些反常…… 信安郡王继续道,“明明能躲开却不躲,还有我都要提醒苏兄对 方的身份了,他压根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摆明了是要狠狠教训那澹伯侯世子一顿。” “澹伯侯世子初来京都,都不认识苏兄,苏兄经常离家出走,又擅易容术,绝对和澹伯侯世子有旧怨,而且是忍不了的那种。” 信安郡王内心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苏寂的忍耐力有多强,能静下心来在宁王府潜伏一个月,就为了拿两张宁王的亲笔落款和印信可见一斑了,他容忍不了澹伯侯世子的失礼之举,非要给他一个教训,只怕梁子结的不小。 沐止道,“据我所知,东雍澹泊侯府小少爷独孤忌十五年前在花灯会上走失,至今下落不明,当时丢的时候已有五岁,苏兄又是被苏家捡来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澹泊侯府小少爷?” 信安郡王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从东雍皇都流落到咱们宁朝,还被因遭人构陷与澹泊侯府有勾结的镇国公府二老爷捡到,抚养成人,这要是真的,那苏兄年少时的经历也太离奇了。” “这要是真的,镇国公府岂不又要卷入流言蜚语之中,养澹泊侯的孙儿,说与澹泊侯府没有勾结,没有私下往来,肯定没人信。” 沐止点点头,“这倒也是。” 第703章 实话 齐宵道,“苏兄是谁府上的都行,绝不能是东雍澹泊侯府丢失的小少爷,不然他这辈子就完了,宁朝会怀疑他心向东雍,东雍怀疑他心向咱们宁朝,最后两边都不是人……那就太惨了。” 以苏寂的才学武功,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要因为猜忌得不到重用,不仅是朝廷的损失,苏寂更会抑郁。 沐止道,“苏兄肯定不会是东雍人,咱们别瞎猜。” 说完,见谢柏庭沉默,沐止道,“柏庭兄怎么不说话?” 谢柏庭道,“话都让你们说完了,让我说什么?” 他起身要走,信安郡王他们跟着起身,谢柏庭看着他们。 信安郡王摸着淤青的眼角道,“去找大嫂上药。” 谢柏庭眸光从他们脸上的伤上一一扫过去,“也好。” 一行四人到了靖南王府,谢柏庭被迫跟着翻墙进的静墨轩。 看到他们脸上的伤,苏棠吓了一跳,“伤的这么重?我大哥伤的如何?” 信安郡王道,“苏兄不知道,我们伤都在脸上。” 他们可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哪敢朝人脸上招呼啊,所以东雍二皇子他们的伤都在身上,脸上有,但不多。 苏棠让茯苓去拿药膏来给信安郡王他们上药。 谢柏庭道,“不要给他们消肿,最好用点药,让他们明日进宫赴宴的时候看着比现在更惨一些。” 所有人都看着谢柏庭。 信安郡王眼睛睁大,扯的眼角伤口疼,“不是吧?” 谢柏庭道,“即便东雍澹伯侯世子有错在前,但他们毕竟是使臣,来者是客,因为一点小事揍了他们,皇上能不罚你们吗?” “只有你们伤的比他们严重的多,皇上才能从轻发落。” 苏棠的药膏效果好,抹上去,一晚上伤就好大半了。 别脸上的伤好了,最后连累屁股挨板子。 信安郡王几个觉得谢柏庭说的有礼,连忙看苏棠道,“大嫂,你别怜惜我们,把我们整惨一点,越惨越好。” 苏棠,“……”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的欠呢。 再口没遮拦,她相公要亲自动手揍他们了。 行宫 澹伯侯世子没吃到醉仙楼的饭菜,最后带着一肚子火回了行宫。 行宫管事公公见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回来,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还没开口,澹伯侯世子独孤邑就道,“即刻给我们宣太医。” 管事公公转身就要走,被东雍二皇子元铖叫住,“不用了。” 管事公公站在那里不知 道该听谁的,只看着独孤邑,独孤邑摆了下手,管事公公就退下了。 进了内殿,独孤邑才道,“为什么不让请太医?” 元铖冷道,“我们送澹泊侯笔迹来,半道上被人偷换已经丢了脸,连接风宴都还没参加就又被人给打了,打到需要请太医的地步,我东雍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着独孤邑,“你在东雍横行霸道,没人敢管,但这里是宁朝,你以后给我收敛点儿。” 独孤邑和元铖是表兄弟,两人年纪相仿,仅隔了三个月。 可即便元铖是表哥,被训斥了,独孤邑心下也不快,但临行前,父亲让他听二皇子的,他不敢不听,“我知道了。” 说完,他咳嗽起来,咳了好几声。 咳的胸前后背都疼。 独孤邑把衣服脱了,看着前胸后背上的斑斑紫痕,气的他咬牙。 元铖比独孤邑好不到哪里去,他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他这是要我们吃暗亏。” 在东雍,他几时吃过这样的亏,走到哪里不被人奉承巴结,结果到宁朝京都第一天,就被人给打出内伤来,元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明日接风宴,他要他们好看! 信王府。 苏寂骑马在大门前停 下,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守门小厮已经知道苏寂和东雍使臣干架的事,这会儿见到苏寂脸上的伤,不由得唏嘘。 苏寂迈步进府,往前走了没几步,许氏就脚步匆匆的过来,看着他脸上的伤,许氏道,“你为什么要和澹伯侯世子还有东雍二皇子他们打架?” 苏寂道,“不是我先动手的。” 许氏道,“不管是谁动手的,你也不能打他们啊。” 苏寂摸着嘴角道,“不能打也打了。” 许氏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颗脑袋的儿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娘说实话。” 别人不认识澹伯侯世子就算了,他不会不认识。 苏寂眸光看向天际飘荡的浮云道,“我始终下不定决心离开,去做我该做的事,只有揍了他们,我才能别无选择。” 他离家出走十几回,每一回离开之前都说不回来了,可他最后还是回来了。 他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妹妹,舍不得弟弟。 可他不属于这里。 许氏眉头紧锁,显然没有听懂苏寂的话,“你在说什么,娘没听懂。” 苏寂眼眶微红,道,“娘,我从来没失忆过。” 许氏心头一震,“你,你……”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苏寂道。 他还要再说,许氏抬手打断他,“别再说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丢下这一句,许氏转身离开。 许氏走的很快,脚步凌乱,她从来没想过苏寂知道自己的身世,五岁大就会装失忆骗她。 这么多年明面上嘻嘻哈哈,看似没心没肺的活着,心底却始终装着仇恨。 可仅靠他一个人就想报仇谈何容易?! 镇国公府有信老王爷鼎力相助,还有靖南王府和安王府等人帮着尚且这般艰难,只找到证据翻案,还找不出栽赃之人,更别提将凶手绳之以法,何况他想回东雍报仇。 若真有那么简单,她能不替父兄报仇吗?! 想到苏寂那么多次离家出走都是抱着一走不再回来的念头,许氏就惶恐,苏寂已经长大了,大到他想做什么她都阻拦不了的地步。 她怕苏寂哪一天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不回来,再也没命回来。 当年,她将他带离狼窝,今日就绝不会让他再回去! 许氏去书房找苏鸿山,见她脸色苍白,苏鸿山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许氏只道,“寂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两日就去康王府提亲,让他早点成家。” 第704章 接风 苏鸿山正为苏寂揍了东雍澹伯侯世子和二皇子七皇子一事发愁呢,事情的经过他已经知道了,是澹伯侯世子错在先,还拒不赔礼道歉,但他们毕竟是使臣,千里送澹泊侯笔迹前来,镇国公府该心怀感激,苏寂却在这时候把人揍了,说不过去。 赔礼吧,是在纵容澹伯侯世子在京都横行霸道,这里是宁朝,不是东雍,即便是使臣,也不能如此放肆。 不赔礼吧,显得镇国公府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苏鸿山正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美之法,许氏突然说要给苏寂成亲,苏鸿山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寂儿确实该成家了,但之前你一直不着急,怎么今儿这么突然?” 许氏不知道该怎么和苏鸿山说,她道,“寂儿性子太过冲动,成了亲,有了妻儿,做事会更慎重的。” 苏鸿山道,“我可以请老王爷去康王府提亲,但你确定寂儿会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康王府只怕舍不得清阳郡主远嫁。” 苏鸿山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许氏浇了个透心凉。 她希望苏寂娶了清阳郡主,以后能安心待在宁朝,不要想着报仇,不要去送死,可苏寂未必会照着她安排的路去走,还有清阳郡主…… 苏寂武功高强,容貌才情之绝,没几个世家子弟能比的过,不知道多少姑娘芳心暗许,苏寂都不为所动,当初救清阳郡主,为了避嫌,他救人都只用给人坐肉垫的法子。 许氏一直觉得苏寂太过谨慎了,现在瞧来,他分明是怕有了羁绊,将来舍不得离开,对清阳郡主从开始的避嫌到有事没事就去翻康王府的院墙,转变就是从传出清阳郡主会远嫁开始的…… 都是要远嫁,不如嫁给他,寂儿十有八。九是这样想的。 可他想归想,康王府要舍得清阳郡主远嫁,当初就不会那么急的给清阳郡主定亲了。 信老王爷 出面给苏寂提亲,康王府不会不答应,可要不如实将苏寂的身世告诉康王爷康王妃,那这桩亲事就存在欺骗…… 许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鸿山没见过她这样踌躇不定的样子,道,“这事也不急于这一两天,等接风宴过后再决定也不迟。” 许氏轻点了下头,见苏鸿山眉间愁色难消,她道,“还在为寂儿打架一事发愁?” 苏鸿山道,“这事不好处理……” 许氏就道,“你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这事不过是澹伯侯世子知道寂儿武功高,有意切磋,怕寂儿不答应,便故意寻衅逼寂儿出手,既然是切磋,受些皮外伤在所难免,只要你不把这事当回事,它就不是事,醉仙楼地方小,施展不开,要澹伯侯世子还没打过瘾,回头让皇上设下擂台,让他们好好比划下。” 许氏三两句话就把一场殴斗变成了切磋,虽然牵强了些,毕竟没有切磋是打群架的,但只要东雍认了,谁还敢说不是? 毕竟切磋怎么也比有错拒不赔礼强,身为使臣,出使他国,还做横行霸道之事,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还有他代表的东雍。 这哑巴亏,他澹伯侯世子和二皇子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翌日,是朝廷给东雍使臣接风洗尘的日子。 平常举办宫宴,苏棠都会提前到,逛逛御花园,现在她怀了身孕,谢柏庭担心她在宫里会被人磕着碰着,掐着点进的宫。 时间拿捏之精准,苏棠不得不服,准到什么程度? 在百官和夫人到举办接风宴的麟德殿之后,皇上和皇后来麟德殿之前,几乎刚坐到位置上,公鸭嗓音就传了来—— “皇上驾到!” 苏棠在起身跪迎皇上前,悄悄给谢柏庭竖了个大拇指。 谢柏庭摇头失笑。 皇上走过来,坐到龙椅上道,“平身。” 夏贵妃和秦贤妃坐在皇上左手边,宋 皇后也在,虽然她禁足还没有被解,但这回东雍使臣送澹泊侯笔迹来,替镇国公府翻了案,人是宋国公请来的,皇上怎么也要给宋国公一个面子。 禁足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凤印落到了秦贤妃手里,宋皇后比上回见又消瘦了许多,气色很差,哪怕扑了不少的胭脂也遮掩不住。 百官起身,坐下。 皇上瞥向给使臣安排的位置,见是空的,眉头微蹙,“东雍使臣没来?” 左相连忙起身道,“回禀皇上,使臣还未进宫。” 宋国公就道,“这接风宴是为迎接他们远道而来特意举办的,他们怎么会迟到,莫不是昨儿被打伤了来不了?” 王爷看向宋国公,“行宫都没叫太医,想来伤的不重,宋国公如此说,未免太小瞧他们了。” 宋国公要火上浇油,被王爷一盆水直接给灭了,便没在说话,要再坚持东雍使臣被打伤了,那就真是小瞧他们了。 皇上道,“许是有事耽搁了,派人去看看。” 左相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左相办事,皇上放心,还不知道东雍使臣什么时候来,不好让这么多人干等他,大家就看歌舞等东雍使臣来。 歌舞上了一支又一支,足足半个时辰,公鸭嗓音才传来: “东雍二皇子、七皇子到!”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东雍二皇子元铖,七皇子元宣,还有澹伯侯世子独孤邑走进来,看到他们,满大殿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三人脸上一个比一个伤的严重,鼻青脸肿的,惨不忍睹。 就这伤,一看就知道下了死手。 在三人身后,还有一位姑娘,着一袭火红长裙,头上戴着红宝石头饰,似骄阳般耀眼夺目,更衬托的她皮肤白皙,举手投足灵动无比。 这姑娘貌美动人,本该把大家的眼球死死抓住,奈何东雍二皇子等人鼻青脸肿的样子更引人 注目,是以大家的眸光并未在她身上逗留多久,都看着澹伯侯世子他们呢。 东雍二皇子一行四人,三男一女,上前给皇上行礼。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到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眼角狠狠抽了下,眸光扫向苏鸿山和安王爷他们,苏鸿山没反应,安王爷几乎坐不住,闯下这样大祸,还躲着不回家,要信安郡王在,安王爷估计一脚就踹他跪下认错了。 皇上眼睛疼,道,“伤的这么严重,怎么没请太医?” 东雍二皇子元铖摸了眼角道,“以为只是一点皮外伤,就不劳烦宁朝太医了,只是没想到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不止人水土不服,连药也没了效果,带伤赴宴,失礼了。” 那一身火红裙裳的姑娘就道,“宁朝皇上,我们千里迢迢送叔公的笔迹来,帮镇国公府翻了案,镇国公府大少爷却把我哥和二皇子七皇子揍成这样,也太没良心了!” 这姑娘是澹伯侯府嫡女,澹伯侯世子的胞妹,独孤雪。 苏棠轻笑,“几位送信来宁朝确实辛苦了,这不皇上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但要说我大哥没良心,这话我就不认同了,几位并未把身份刻在脸上,我大哥眼拙,怎么认得出来你们是东雍使臣?” 论口舌,苏棠就没输过,独孤雪怎么可能是苏棠的对手,当下就不知该如何反驳了,气的头顶冒红烟。 元铖朝苏棠看了一眼,他眼神犀利,像是丛林里盯上猎物的狼。 宁王看着皇上道,“即便不知东雍使臣的身份,但把人揍成这样,也该当面赔个不是,东雍给我们宁朝面子,我宁朝岂能不以礼待之?” 皇上就问安王府道,“信安郡王他们怎么没来赴宴?” 安王爷站起身来,正要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哪里,这时候,公鸭嗓音传了来: “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宁阳侯世子到!” 这一嗓子把满殿的人都喊懵了。 虽然这几个身份够尊贵,但还不够让宫人扯着嗓子喊,又不是进来什么大人物。 不过很快大家就知道公公为啥报信了,要不报信,只怕没人知道进来的是谁。 三人走进来,那脸上的伤…… 看的苏棠都嘴角抽搐。 这三个人对自己下手也忒狠了。 安王爷都没认出哪个是他儿子,看着像是,又好像不是。 安王妃倒是认出来了,看锦袍认的儿子,看的她小心肝都颤抖。 得亏早早成亲了,不然就这模样,只怕是娶不上媳妇了。 三人上前给皇上行礼,说话都囫囵不清,皇上不忍直视,“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信安郡王朝一旁坐着的元铖和独孤邑看了一眼,幸亏柏庭兄机警,没让他们上药,不然看上去比东雍使臣轻多了,皇上一定会严惩他们给东雍交待的。 心下庆幸,信安郡王回皇上道,“东雍使臣都没请太医,我们也不好意思请,结果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这时候,苏寂走进来,他脸上只剩淡淡淤青,和信安郡王他们对比鲜明。 看到苏寂,信安郡王眼睛睁圆,“你伤呢?” “我上药了,”苏寂道。 “……” 皇上扶额道,“还不去上药。” 信安郡王几个一致看向谢柏庭,谢柏庭掏出一瓷盘,扔给了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几个就退下去上药了。 谢柏庭又拿出一瓶药膏呈给皇上道,“昨儿就该把药膏送去行宫的,只是几位使臣专程送的信都被人掉了包,臣担心他们身边有卧底,揍人的又是内子的兄长,臣怕会被人在药膏里动手脚,到时候解释不清,便没敢送。” 皇上道,“顾虑的不无道理,把药膏给东雍二皇子他们。” 谢柏庭看向元铖,眸光对上,他将药丢过去,元铖稳稳接住,“多谢了。” 第705章 献舞 不便当众上药,元铖、元宣还有独孤邑就去侧殿上药去了。 虽然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伤的看上去要比独孤邑他们要严重的多,但独孤雪还是气难消,他们来宁朝可不是来找打的,她大哥在东雍无人敢欺,表哥元铖将来是要被立为太子,继承东雍皇位的,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颜面何存?! 这场子她非要帮着找回来不可。 等独孤邑他们上完药回来,又欣赏了几支舞,元铖只倒酒喝,不看舞蹈,宋国公笑道,“二皇子殿下可是不喜我们宁朝的歌舞?” 元铖举了举手中酒杯道,“酒很不错,但歌舞,一般般。” 皇上笑道,“这酒,别处可喝不到,备上百坛,东雍使臣回去的时候带上,以示朕对东雍皇帝助我宁朝洗刷镇国公府冤屈的感谢。” 元宣道,“这酒有点像女儿红,但比女儿红甘醇香甜的多。” 宋国公道,“这就是女儿红。” 元宣惊讶,“这是女儿红?” “不错,它原本就是大家惯常喝的女儿,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用了什么法子将酒中那一丝涩意去了,酒水也清澈了不少,”宋国公难得不吝啬对苏棠大家夸张。 就是不知道这夸赞是出于爱酒还是知道东雍恼苏棠,在故 意火上浇油。 宋国公两句话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苏棠身上。 元铖的眸光再一次落到苏棠身上,难怪能被宁朝皇帝抢作女儿,封为公主,确实非同一般。 见元铖眼底流露一丝欣赏,独孤雪站起身来,道,“酒我不懂,不过舞蹈我倒是略懂一二,看了宁朝歌舞这么半天,我也献舞一曲,以谢宁朝盛情款待。” 她走到大殿中间,给皇上行礼,然后道,“拿我的九凤鞭来。” 话音一落,就有一丫鬟双手将一只精美绝伦的鞭子送上。 看到这鞭子,有将军道,“这鞭子瞧着甚是眼熟。” 独孤雪拿起鞭子,眉间尽是自豪,“这是我姑姑生前用过的,她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跟随叔公上战场杀敌,这位将军觉得眼熟,莫不是挨过我姑姑的鞭子?” 这女娃子的嘴怎么跟刀子似的利索,那将军笑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战场上确实有个用鞭子的女将军,叫独孤柔,名字很温柔,鞭子和温柔可不沾一点边,我还记得沈二将军缴了她的鞭子带回军营,最后用那鞭子换了一百个被东雍抓的将士。” 说着,那将军看向苏鸿山,“沈二将军可还记得这事?” 苏鸿山倒酒道,“十几年 前的旧事了,我哪还记得?” 一样叫独孤柔…… 又和二表哥在战场上遇到,还被二表哥夺过鞭子,莫非二表哥当年的心上人就是澹泊侯府姑娘? 十有八。九是了,当年二表哥护送敬王去东雍送寿礼,回来后就喜欢夜深人静时上屋顶喝酒,铁定是那回去东雍,喜欢上了独孤柔。 只是他们一个是宁朝镇国公府少爷,一个是东雍侯府嫡女,还是将门嫡女。 两个注定在战场上刀剑相向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所以才会苦闷。 可是独孤柔怎么就死了? 夏贵妃心下好奇,可这场合,她也不好问这样扫兴的话,便忍下了,总会找到机会问的,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独孤雪向往成为她姑姑那样的女子,自从学鞭子以来,这九凤鞭就没离过身,她握着鞭子朝皇上行礼,然后手一动,鞭子在空中炸响,在安静的大殿内格外的响亮,胆小的被吓的心肝打颤。 一曲鞭舞。 力量又不失灵动,和舞姬跳的舞截然不同,让人耳目一新,赞叹连连。 舞是好舞,就是有点费红毯,被打出来好几道鞭痕。 苏棠看的认真,虽然独孤雪脾气冲了点儿,但不得不承认,人家这鞭子舞的确实好,又坚 定了她让女儿学武的决心。 一曲毕 独孤雪收了鞭子,虽然大殿四周摆了不少冰盆,但额头还是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脸色红润,更显得英姿飒爽。 皇上赞不绝口,“早闻东雍澹伯侯府嫡女舞绝天下,今日有幸得见,确实很不错。” 独孤雪得意一笑,然后瞥向苏棠,道,“听行宫的人说,靖南王世子妃的舞跳的最好,还得过皇上奖赏,不知我们今日能不能有幸瞧见?” 苏棠心累。 没人要她献舞,自己主动献舞就算了,为毛要拉着她一块儿献,想看她刮鞋子吗? 不巧,他们来的太不是时候,只能下回再看了。 苏棠笑道,“抱歉,我有孕在身,不能跳舞,其实我的舞艺很一般,宁朝比我舞跳的好的姑娘不知道多少,殿内的姑娘你随便挑个都比我跳的好。” 独孤雪不开心,她不知道苏棠怀孕,拳头打出去苏棠不接,她道,“可她们并没有得过皇上赏赐。” 苏棠道,“独孤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当日奖赏我,并非是我舞跳的好,只是我跳了个很多年没人敢跳的舞,皇上觉得我胆识过人。” 苏棠怀着身孕,没人敢逼她献舞,再者当日苏棠献舞大家都在,鞋都跳脱脚了,也就皇上 会昧着良心说好,谁夸苏棠都是居心叵测。 苏棠不接独孤雪的招,夏贵妃笑看着皇上道,“皇上,涅阳公主近来一直在练舞,不如让她和独孤姑娘比一比?” 秦贤妃坐在一旁,眼角余光斜了夏贵妃一眼,然后看着皇上,“皇上……” 皇上就道,“涅阳舞艺比不上毓阳,既然独孤姑娘有意见见我宁朝姑娘跳舞,就让毓阳跳一曲吧。” 秦贤妃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夏贵妃有意让她女儿涅阳公主出丑,她还没开口,皇上就替她绝了夏贵妃的歪心思。 夏贵妃暗气。 不过皇上说的也不错,皇上那么多位公主,她女儿毓阳的舞跳的是最好的,皇上心里有数。 皇上点名了让毓阳郡主献舞,毓阳郡主就当仁不让了。 她去换舞衣。 不多会儿,毓阳郡主就换了舞衣来,见女儿笑容满面的样子,夏贵妃看了也欢喜。 毓阳郡主朝皇上福身,“父皇,女儿献丑了。” 皇上点点头。 毓阳郡主转身往外走几步,到了最中间,然后福身行礼,等乐音传来,她就翩翩起舞了。 夏贵妃坐在那里看着,笑容端庄,只是这样的端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在看到毓阳郡主叫上穿的珍珠鞋后,脸色大变。 第706章 献丑 夏贵妃脸色变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秦贤妃注意到了,问道,“贵妃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夏贵妃稳住心神,轻捂了下肚子,声音压低道,“刚刚肚子绞疼了下……” 这话听的秦贤妃心头一颤。 凤印再次到她手里,这接风宴是她操办的,要宴会有什么闪失,她罪责难逃。 她已经尽力防备了,别告诉她还被人钻了空子。 她不是皇后,只是代掌凤印,一旦有闪失,凤印就得交出去了。 秦贤妃云袖下手攒紧,把不安压下来,这时候,传来“啊”的一声,毓阳郡主摔倒了。 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夏贵妃脸色铁青,道,“还不快把公主扶下去。” 看着毓阳郡主疼的额头打颤的样子,苏棠是想笑不能笑。 别人献丑是谦虚,毓阳郡主说献丑,她是真献丑啊。 做人是要实诚,但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独孤雪撇撇嘴,还以为宁朝姑娘的舞跳的能有多好呢,这也太差劲了,亏得她还要比,她简直是在羞辱自己,更神奇的是跳成这样也有胆量上场,还是公主呢,丢脸有那么好玩吗? 满大殿的人都没想到毓阳郡主献舞会丢脸,一个个噤若寒蝉。 皇上脸上也挂不住, 更挂不住的是没人给他递台阶,因为这台阶实在不好递啊,元公公赶紧给皇上找梯子,他看向苏棠。 苏棠,“……” 过分了啊。 大殿里百八十号人不找,让她一个怀了身孕的给皇上扛梯子来,太不心疼人了。 苏棠心下吐槽了几句,看向独孤雪道,“听闻擅长用鞭子者,能做到豆腐上放只核桃,能用鞭子打碎核桃而豆腐纹丝不动,独孤姑娘可能做到?” 独孤雪听得眉头一拧,脱口道,“这谁能办的到?!” 说完,独孤雪看着苏棠,“你见过吗?” 苏棠摇头,“我只是听过,没见过,我看你鞭子舞的极好,觉得你会呢。” 独孤雪道,“没人能办到。” 苏棠笑道,“独孤姑娘这就太绝对了。” 这时候,一声咳嗽传来,把苏棠的眸光吸引过去,只见苏寂把啃了一半的果子放下,站起身来,拍手道,“妹妹想看砸核桃早说啊,大哥用鞭子给你砸核桃吃。” 苏棠,“……” 不是吧。 她大哥还擅长用鞭子? 不止苏棠不信,满大殿就没人信。 苏寂武功高,弓箭术惊人,要还会鞭子…… 那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不过苏寂自己站出来,皇上摆了下手,元公 公赶紧让人去御膳房拿豆腐和核桃来。 很快,豆腐核桃就取来了,摆在桌子上,风吹来,都能看到豆腐在颤抖。 公公把鞭子递给苏寂,苏棠握着鞭子,道,“许久没用过鞭子了,拿着都有点手生。” 信安郡王见了道,“苏兄,你行不行啊?” 苏寂笑道,“不行就算了啊,吹牛又不犯法。” 信安郡王,“……” 吹牛是不犯法,可是丢人啊。 想到他和齐宵沐止鼻青脸肿的进来,脸丢大了,苏寂丢个脸也应该,他居然不合群上药。 这般想,就见苏寂鞭子甩出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核桃裂开了。 从中间裂成两半,豆腐完好无损。 众人,“……!” 信安郡王几个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握草。 他竟然真的会?! 嗯,苏寂不只会用鞭子砸核桃,他还能用鞭子送核桃,鞭子一甩,就将两半核桃打飞,稳稳的落在苏棠面前,动作利索,没有惊动豆腐。 送完核桃,苏寂把鞭子一收,丢给公公,然后坐下,拿起吃了一半的果子接着啃。 信安郡王看着他,“你到底擅长些什么?” 苏寂看着他,“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会十八般武艺。” 信安郡王,“ ……” 是的。 苏寂说过。 不止当着他的面,齐宵沐止也知道。 可他们都以为苏寂是在吹牛逼啊。 谁知道他不是吹牛逼,他是真牛逼。 牛逼到让他们自残形愧,觉得自己不配和他称兄道弟的地步。 苏家一家子还是不是人啊,大嫂医术超绝,会做一堆好吃的,聪明到没有事能难得住她,苏寂武功高强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还有苏家小少爷,才七岁大,被挟持出京,不仅不害怕,还正中下怀,乐不思归。 感觉到两股视线落在身上,信安郡王都不敢侧头—— 又是被亲爹亲娘嫌弃的一天。 他们真是打心眼里谢谢苏兄了。 文武百官就没有不羡慕苏鸿山的,三个儿女,个个人中龙凤,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好歹匀一个给他们吧。 独孤雪被苏寂那两鞭子震住了,她从来不知道鞭子还能用到这种程度,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宫人把桌子抬下去,独孤雪再不说话,缴了鞭子下去,心底暗暗发誓,她也要把鞭子练的这般厉害。 苏棠坐在那里吃核桃,道,“大哥剥的核桃就是香。” 谢柏庭道,“你喜欢吃核桃,怎么不告诉我?” 苏棠道,“核桃好吃,就是剥壳太麻烦 。” 谢柏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封的护国公主,竟然不知道使唤丫鬟,要吃核桃还用自己剥壳吗? 谢柏庭看向公公,公公有眼色的端了盘子核桃来。 谢柏庭拿起核桃,苏棠都没看到他用力,核桃就在他手里裂开了。 三两下,一颗完整的核桃肉就递到嘴边了。 苏棠默了默,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眸光中张开嘴,把核桃吃了下去。 宴会继续,歌舞升平。 东雍没再挑衅,后半段宴会风平浪静。 苏棠把一盘子核桃吃完,宴会才结束。 大家都还好,唯独夏贵妃着急,毓阳郡主被扶下去,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她急着去看女儿,可她不好擅自离开,等宴会散了,皇上从龙椅上起身,夏贵妃就火急火燎的起身走了。 秦贤妃把夏贵妃的担忧尽收眼底,跟在皇上身后走了几步,一宫女过来,小声道,“珍珠绣鞋里被人藏了半根绣花针,毓阳郡主扎伤了脚,伤的不轻……” 秦贤妃脸色一变,“珍珠绣鞋,那不是涅阳的鞋吗?” 宫女道,“幸亏皇上没让公主献舞,不然献丑的就是公主了。” 想到毓阳郡主摔倒前,夏贵妃的紧张和担忧,秦贤妃脸拉的很长很长。 第707章 藏拙 夏贵妃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秦贤妃一眼就看穿了,不过是想要看到她女儿涅阳公主在殿前失仪,丢皇上的脸面,被皇上也贬为郡主,而她把宴会搞砸了,不宜再掌凤印,她从夏贵妃手里拿回凤印不是因为夏贵妃犯了什么过错,只是她手被烫伤,需要静养。 如今也养了几日,都能参加接风宴了,管后宫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夏贵妃没想到皇上会不听她的挑唆,皇上知道涅阳几斤几两,献舞不可能胜的过独孤雪,压根就不让涅阳上台。 而夏贵妃做的阴毒事,没有告诉毓阳郡主,毓阳郡主求胜心切,为了增加胜算,抢了她精心为涅阳制的珍珠舞鞋,夏贵妃以小人之心度人,她大概是觉得涅阳一定舍不得把珍珠舞鞋借给毓阳郡主穿,偏偏她女儿为了宁朝的脸面出借了。 秦贤妃都不记得这是夏贵妃第几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迟早有一天,她夏贵妃会被自己举起砸人的石头将自己活活压死,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夏贵妃匆匆赶到毓阳郡主的寝宫,一进殿,就看到毓阳郡主坐在床上,她脚上裹着纱布,眼泪在眸底打转,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丢脸羞愧的。 夏贵妃瞧了是又气又心疼,她道,“谁让 你抢涅阳公主的舞鞋的?!” 毓阳郡主已经猜到绣鞋里的断针是她母妃的手笔了,更觉得委屈,“母妃也没和我说不能抢啊,本来那些珍珠该是女儿的,父皇不像以前那么疼我了……” 以前宫里有什么好东西,父皇都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连照阳郡主都争不过她,可现在呢? 新进宫的好东西,皇上想着靖南王世子妃,念着承安伯世子夫人,还有涅阳公主…… 等这些人分下来,到她手里就不剩什么了。 以前的她,哪会去抢涅阳公主的东西,涅阳公主有的她都有,涅阳公主没有的她还是有,她从来就没把涅阳公主放在眼里过,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毓阳郡主委屈的厉害,夏贵妃也知道这些日子毓阳郡主受委屈了,不说毓阳郡主觉得落差了,她何尝没有,这一切都是从她护着云葭,针对靖南王世子妃开始的。 想到自己护的是个假公主,针对的极可能是真公主,夏贵妃气的咬紧牙关,咬的后槽牙都隐隐作疼。 毓阳郡主害怕道,“母妃,秦贤妃会不会查到是您,向父皇告状?” 夏贵妃心下叹息,她这个女儿一点也不了解她这个母妃,她既然有胆量在接风宴上动手,又怎么可能 轻易让秦贤妃抓到把柄呢,涅阳公主没吃亏,六皇子如今还流落在外,秦贤妃知道她的手段,就算有证据都未必敢和皇上告状,何况她还没有。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宴会散后,就出了麟德殿,就见左相左相夫人朝齐国公府大老爷大太太走去,道,“齐大少爷被打伤了,这婚期是不是晚后……” 齐大太太心头一颤,可别是看了她儿子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模样,有意悔婚。 齐大老爷正要开口,齐大太太赶紧道,“左相心疼犬子,但喜帖已经送出去了,这会儿再推迟,恐会叫人揣测是不是婚事闹掰了……” 左相夫人道,“只是后日就成亲,齐大少爷脸上的伤怕是好不了。” 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骑在马背上,是个人都能看见。 齐大太太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悔婚呢,吓死她了,她道,“皇上和百官都见过宵儿鼻青脸肿的模样了,还有谁不能看的?” 左相夫人,“……” 无话反驳。 齐大太太继续道,“靖南王世子妃的药膏效果极好,两天足够恢复七七八八了,一点淡淡淤青,不妨事的。” 齐大太太和左相夫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走的时候,齐大太太回头狠狠地剜了自己 儿子一眼。 齐宵摸着脸,心情郁闷极了,他可不想带伤成亲,便找苏棠求助,“大嫂,你有办法两天之内让我脸上的淤青消掉吗?” 苏棠看了他脸几眼,“这个……我实在办不到,不过你可以找我大哥帮你。” 齐宵震住,脱口道,“我就知道苏兄藏拙了,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苏棠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忙道,“我不是那意思……” 然而齐宵早跑开了。 苏棠脑壳疼。 她大哥在接风宴上露了那一手鞭子,让人觉得他无所不能了。 可她大哥真的不会医术啊。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憋笑道,“其实,我也怀疑你大哥藏拙了。” 回谢柏庭的是苏棠的白眼。 再说苏寂,在大殿上小露一手,信安郡王和沐止要苏寂教他们用鞭子,苏寂很爽快的答应了。 正有说有笑的往前走,齐宵过去,一把勾住苏寂的肩膀道,“兄弟一辈子就成一次亲,你说什么也得帮我。” “你成亲,我能帮你什么?”苏寂有点懵。 齐宵指着自己的脸道,“治脸啊,我这样子成亲,太没脸了。” 苏寂道,“我又不会医术,要治脸,你找我有什么用,你该去找我妹妹 。” 齐宵就道,“你就别瞒了,我刚去找了大嫂,她说办不到,让我来找你。” “苏兄,你好歹给其他世家子弟一点活路吧。” 信安郡王和沐止也一脸震惊的模样看着苏寂,“你还会医术?!” 齐宵道,“不止会,还在大嫂之上呢,不然大嫂不会让我来找苏兄。” “都露馅了,还藏着掖着,苏兄,你太不厚道了。” 苏寂,“……” 他就没藏着掖着过啊。 还有棠儿怎么会说他会医术呢? 苏寂觉得奇怪,问道,“你确定棠儿和你说的是我会医术?” 齐宵道,“确定啊,我问大嫂能不能两天之日让我脸色淤青全消,他说办不到,让我来找你。” 找他帮忙不一定是他会医术啊,苏寂道,“棠儿是让你找我帮你易容。” 齐宵,“……” 还能这样? 齐宵惊呆了。 苏寂看着齐宵的脸道,“你成亲那日,我帮你易容,保管没人能看出来。” 信安郡王笑道,“谁能猜到有人会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啊。” 欢笑声传的很远。 独孤邑走在前面,听到他们的笑声,只觉得眼角刺疼。 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嘴角往上勾了勾,眼底一抹光芒忽闪而逝。 第708章 鞭炮 转眼就到齐宵迎娶林韵的日子。 林韵是左相府表姑娘,林家又不在京都,林韵从林家出嫁,路途太遥远,林家舍不得林韵穿着厚重嫁衣受这样的颠簸之苦,便从左相府出嫁。 左相夫人是林韵的亲姨母,拿林韵更是当女儿疼,当初接林韵和林夫人进京,是想亲上加亲的,可见对林韵的喜欢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林韵嫁进齐国公府,左相夫人甚是满意。 左相对齐老国公甚是敬重,秦晃秦问和齐宵称兄道弟,不然也不会被林韵错认成是自家表哥,就放心的跟人家走了。 左相夫人就当自己嫁女儿,为了让林韵嫁的风光,这些日子和林夫人给林韵准备陪嫁,是尽心尽力。 苏棠和林韵不怎么熟,但林韵是秦晃秦问的表妹,嫁的又是齐宵,以后肯定会常来常往,苏棠没亲自去左相府送添妆,却也让茯苓送了套羊脂玉首饰去。 到了成亲这日,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就带苏棠出了府,去齐国公府喝喜酒,当然了,苏棠是不会喝酒的,没怀孕也只喝一点果子酒,现在有孕在身,连果子酒都不沾一滴。 齐国公府大少爷迎娶左相府表姑娘,两淮盐运使的林大人的千金,文武百官都给面子来喝喜酒,连宁王和宋国公都亲自到场了。 盐运使是肥差,而两淮盐运使,更是肥到不能再肥的肥差了。 林老爷膝下又只有一儿一女,林韵是林老爷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大家都想瞧瞧林韵的陪嫁有多丰厚。 齐国公府张灯结彩,大门口的石狮子上挂着红绸,威严中都带了几分喜气,齐国公府下人迎接宾客,笑的合不拢嘴。 靖南王府的人前来喝喜酒,齐大老爷亲自迎出来,齐大太太领着王妃和苏棠去见齐国公老夫人。 看到苏棠,齐国公老夫人要起身给苏棠行礼,苏棠哪敢让她屈膝啊,连忙 扶住她道,“老夫人折煞我了。” 齐国公老夫人道,“世子妃是皇上亲封的超一品护国公主,见到公主,哪能不行礼?” 齐国公老夫人有诰命在身,还是一品诰命夫人,满京都让齐国公老夫人起身见礼的没几个,苏棠算一个,谁让苏棠是皇上亲封的超一品护国公主了。 不止齐国公老夫人,屋子里一大半的人都起身给苏棠行礼,苏棠根本扶不过来,只能受着了。 苏棠扶着齐国公老夫人道,“齐老夫人实在言重了,相公和齐大少爷还有信安郡王几个关系好到说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都不为过,他们唤我大嫂,您老人家给我行礼,我一个小辈怎么受的起?”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个词把齐国公老夫人听懵了。 等反应过来,齐国公老夫人笑成一朵花。 其她人也被这词逗笑了,觉得有趣又贴切。 前来道贺的人实在是多,要搁平常,苏棠肯定会去花园逛逛,但她有孕在身,上回被云葭推,差点从桥上滚下去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出门在外,只要人一朵,她就不敢随心所欲了,她的敌人不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坐在这里听听京都的八卦也挺有趣的,苏棠听得津津有味。 齐国公老夫人上了年纪,一下说太多话,再加上一直笑,脸颊有些疼,她问道,“花轿还要多久到?” 齐国公府大太太笑道,“娘,您耐着性子再等会儿,至少还要两刻钟。” 齐大太太话音一落,噼里啪啦鞭炮就炸响了。 不过只有鞭炮响,没听到唢呐。 齐大太太愣住了,“花轿还没到,怎么就放鞭炮了?” 虽然府里准备了不少的鞭炮,可这动静怕是全放了啊。 齐大太太不放心,要去看看,她才走到门口,一小厮跑进来,撑着膝盖大喘气道,“大,大少爷骑马把大少奶奶带回府了……” 齐大太太眉头一拧,“骑马?怎么是骑马?花轿呢?” 小厮忙回道,“迎亲队伍在回来的路上,路过闹街时,不知道谁使坏,往迎亲队伍丢鞭炮,炸的迎亲队伍东倒西歪,大少爷就让大少奶奶从花轿里出来,骑马把她带回府了,老爷让您和老夫人赶紧去前院,让大少爷大少奶奶拜堂。” 小厮说话声很大,齐国公老夫人已经从罗汉榻上起来了,道,“快去前院。” 齐大太太转身扶她去前院正堂。 出门的时候,齐老夫人担心道,“宵儿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要在他大喜之日捣乱?” 齐大太太摇头。 她也想知道呢。 宵儿和信安郡王他们一向同进同出,打架殴斗从来不少谁,信安郡王和宁阳侯世子成亲,并没有人捣乱啊,要针对肯定针对三人,不会只针对宵儿一个才是。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齐大太太扶着齐老夫人到正堂。 齐宵把林韵带回来了,已经跨火盆,迈马鞍到正堂了,就等高堂到,好拜堂。 林韵一袭大红嫁衣,美的不似人间女子,头上凤冠极美,上面镶嵌了八颗大东珠,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美,很美。 齐大太太见了道,“盖头呢?” 齐宵尴尬,他能说顾着抱林韵上马,忘了拿盖头吗,这会儿盖头还在花轿内…… 不过齐国公府主子少爷不靠谱,下人还是很靠谱的,丫鬟跑进来,“盖头拿来了。” “快给大少奶奶盖上,”齐大太太道。 丫鬟帮林韵把盖头盖好,然后就拜天地送入洞房了。 把林韵送进新房,齐宵就去喜宴上敬酒,敬了一圈,最后到信安郡王这一桌,因为来了就走不了了,所以放在最后敬。 一过来,信安郡王就给他倒酒,问道,“你得罪了什么人,给你捣这样的乱?” 齐宵道,“很快就知道了。” “你确定?”信安 郡王不信道。 齐宵道,“我骑在马背上看到柏庭兄的明卫陈青去追扔鞭炮的人了,以陈青的武功,定能把人追到。” “陈青?我刚还看到他了,”秦晃道。 一桌子人眸光横扫,前后一致的落在陈青身上。 十几道眸光落在身上,想躲都躲不过去,陈青就走了过来。 齐宵问道,“可抓到扔鞭炮的人了?” 陈青摇头。 居然没抓到? 齐宵就道,“总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吧?” 陈青欲言又止。 齐宵就望着谢柏庭了,谢柏庭道,“说吧。” 陈青这才道,“属下追着扔鞭炮的人到了东雍使臣下榻的行宫,他翻墙进去了,属下没敢进去就回来了。” 信安郡王听笑了,“这东雍澹伯侯世子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在我们的地盘还敢胡作非为,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他拍着齐宵的肩膀道,“这口气,兄弟们帮你出了。” 齐宵谨慎道,“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往他们下榻的行宫扔鞭炮啊,”信安郡王道。 “……” 谢柏庭瞥了信安郡王一眼,“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皇上不打你一顿你不过瘾是吗?” 行宫是朝廷安排使臣的下榻之处,大半夜的被人丢鞭炮,朝廷颜面何存? 信安郡王只顾着出气,忘了这一茬,他道,“那怎么办?” 苏寂笑道,“齐宵是帮我才得罪的澹伯侯世子,这口气我帮他出。” 信安郡王好奇道,“苏兄要怎么帮齐宵出气?” “说出来就无趣了。” 信安郡王果断把好奇心压下,等着苏寂给齐宵出气。 此刻,行宫内,独孤邑正在挑衅行宫伺候的宫女,胆小的宫女被他吓的噗通跪地求饶。 元铖走进来,摆手让宫女退下,独孤邑道,“无趣。” 元铖道,“你派人捣乱齐国公府大少爷的迎亲队伍,还被人发现了?” 独 孤邑派了两暗卫出府,其中一个逃回行宫的事瞒不过元铖。 独孤邑道,“他帮着镇国公府大少爷揍我们,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给他一个教训了,不然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了。” 元宣提醒道,“这里是宁朝。” 独孤邑脸一沉,“就凭你也敢教训我?!” 元宣袖子下拳头一紧。 元铖道,“他们几个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 他们有仇必报,他还睚眦必报呢。 独孤邑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就算他们知道是我派人干的,还敢拿我怎么样不成?” 他一脸的有恃无恐。 行宫虽然很大,修建的富丽堂皇,花团锦簇,但元铖他们都不喜闷在行宫里,难得来宁朝一趟,肯定要四处逛逛,宁朝的富庶繁华不在东雍之下,还有许多东雍没有的吃食,比如天下第一楼的烤鸭,火锅和烧烤铺子,太合他们胃口了。 吃饱喝足后,从天下第一楼出来,准备逛逛街消消食,正走在闹街上,身后推过来一架推车,车上推的东西有点多,快要倒下来了,车夫边往前推边看到,“让让,快让让!” 然后就撞到了独孤邑,推车里的鞭炮掉到地上,灰尘有点大。 独孤邑瞬间火大,揪着车夫的衣领子道,“你敢撞我?!” 车夫连连认错,“小的不是故意的。” 独孤邑咬着牙把车夫丢到车上,气的直骂晦气,车夫连忙帮独孤邑擦灰土,这时候,鞭炮不知道怎么炸开了。 元铖、元宣还有侍卫身子一闪,而独孤邑却站在鞭炮中间,动弹不得。 他被人点了穴道! 鞭炮围着他炸。 火光噼里啪啦,浓烟密布。 等一堆鞭炮炸完,他身上的锦袍已经不能看了,那张足称的上好看的脸乌漆嘛黑的,头发也凌乱不堪,像极了扫把星。 独孤邑嘴一张,烟直往外冒。 独孤邑,“……!” 他想杀人! 第709章 银票 醉仙楼,二楼。 窗户处,站着几道俊逸的身影。 为首一人正是苏寂。 身侧站着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 看着闹街上中招的独孤邑,信安郡王笑成一朵花,朝苏寂竖起一大拇指,“苏兄,我服了。” 柏庭兄不让往行宫里扔鞭炮来以牙还牙,苏兄就在大街上扔独孤邑一身,既然这么喜欢扔鞭炮,一次炸他个过瘾,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了。 独孤邑被人拿鞭炮炸,完全出乎元铖和元宣,还有侍卫的意料,他们没想到独孤邑会站在那里不动,等他们离远了想去拉独孤邑已经晚了,噼里啪啦的鞭炮炸的他们根本没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孤邑在鞭炮中遗世独立。 等鞭炮炸完了,侍卫赶紧去看独孤邑,让独孤邑气吐血的地方来了。 鞭炮炸完—— 他、能、动、了! 然后四下看热闹的,甚至元铖都怀疑他脑XX病,怀疑他被鞭炮炸傻了,不知道躲。 独孤邑一口银牙没差点要蹦掉。 他昨儿才拿鞭炮使坏,今儿就被鞭炮炸的脑袋嗡嗡的,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独孤邑眸光横扫,然后和窗户处苏寂他们眸光撞上。 独孤邑拳头攒紧,恨不得将苏寂几个大卸八块来泄愤,苏寂嘴角往上轻勾,信安郡王则笑道,“澹伯侯世子这么喜欢放鞭炮呢?” 独孤邑忍不住又要和信安郡王干架了,元铖眼神冰冷,给侍卫一使眼色,两侍卫就上前把独孤邑驾走了。 几人就站在那里目送独孤邑走远,眼神依依不舍,刚刚的鞭炮放的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随着吱嘎一声传开,一面生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走到苏寂跟前,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苏寂,“主子……” 主子? 这男子称苏寂为主子? 信安郡王几个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寂,不怪他们震惊,在他们眼里,苏寂一向是单打独斗,而且他们第一次和苏寂打架的时候,苏寂正带着苏小北从清州进京,兄弟两个,身边连个跟班都没带。 不过信安郡王他们吃惊归吃惊,也没多想,毕竟苏鸿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为了给镇国公府洗刷冤屈,身边不可能没有死士,这次苏寂揍了东雍澹伯侯世子,怕他有闪失,派几个暗卫护着他也很正常。 苏寂接过银票,随手看了下,道,“人比人,气 死人啊,随随便便身上就揣四万两,我平常四两银子都没有。” 信安郡王嗅到点什么,他道,“这银票……?” 苏寂道,“炸独孤邑的时候,顺手牵来的。” 信安郡王,“……” 就刚刚车夫接触独孤邑那么小会儿功夫,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点燃鞭炮,点穴,还顺手牵羊…… 独孤邑来宁朝一趟,身上揣四万两银票确实叫人羡慕嫉妒恨,可被苏兄炸了一通,钱全没了,被气死的该是他独孤邑才是啊。 信安郡王拍苏寂的肩膀道,“苏兄,你转运了,近来财运都能和柏庭兄还有大嫂比了。” 苏寂笑道,“这财运不是我的。” 说着,他把银票递给齐宵。 齐宵茫然,“苏兄给我银票做什么?” 苏寂白他一眼,“给你银票,想什么美事呢,这是给弟妹的。” “独孤邑昨儿连累弟妹损失了不少陪嫁,理应赔偿。” 齐宵还以为给他银票做什么呢,笑道,“昨儿虽然迎亲的队伍乱了,但损失并不重,昨晚清点了陪嫁,损失不超过两千两,我爹娘要给补上,韵儿都没要。” “苏兄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身上有点钱 了,我能要吗?” 男子站在一旁,听得眼角抽了下。 主子穷的真是深入人心啊。 苏寂看着齐宵,“真不要啊?” 齐宵点头,“苏兄能给我和内子出这口恶气就足够了。” 齐宵执意不要,苏寂就不硬塞给他了,把银票踹进怀里,豪气冲天道,“今儿我请客,不醉不归。” 他们已经成亲了,哪还能和以前似的喝醉被抬回去,会被打个半死的,信安郡王拍着苏寂的肩膀道,“苏兄,我们都成亲了,你连亲事都还没定下,你和清阳两情相悦,镇国公府也翻案了,怎么还不登门提亲?” 说到亲事,苏寂眉间凝了一抹愁云,“我也在愁这事呢。” 沐止倒茶道,“这有什么好愁的?不过是请人去康王府提一句的事。”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苏寂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在他们看来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却让苏寂这般踌躇,直觉告诉他们与苏寂的身世有关。 怕触及苏寂的伤心事,谁也没敢问,陪苏寂喝酒。 再说独孤邑回了行宫,被炸烂的锦袍 一脱,就发现银票没了,气的独孤邑一脚踹向屏风,将好端端一绣着劲松的双面绣屏风给踹烂了。 他面目狰狞,牙呲欲裂。 苏寂! 本世子跟你没完! 独孤邑是东雍派来的使臣,他在京都的一言一行,都备受文武百官的关注,他在街上被鞭炮围着炸的惨不忍睹的事一阵风就传进宫,传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听得扶额,昨儿齐国公府大少爷成亲被鞭炮炸,今儿澹伯侯世子也被鞭炮炸了,用膝盖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澹伯侯世子横行霸道惯了,父亲是澹伯侯,手握兵权,姑母是母仪天下的东雍皇后,表哥元铖虽然还没有被立为太子,但没有敌手,太子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澹伯侯世子在东雍横着走都没人敢惹,可这里是宁朝,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是人中龙凤。 澹伯侯世子初来乍到,连谁能惹,谁不能惹都没弄清楚,就直接和苏寂杠上,被揍出来的伤还没好全,就又被鞭炮炸伤…… 皇上扶额,有点怀疑独孤邑是不是来东雍找打的。 不过还是得找个机会敲打一下信安郡王他们,毕竟是使臣,不可太过分。 第710章 赴宴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吃着酸梅,半夏眉飞色舞的说着独孤邑被鞭炮炸的惨兮兮的模样,苏棠笑的腮帮子都嚼不动酸梅了。 不愧是她大哥,出手就是干脆利索。 正笑着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午饭备好了。” “端上来吧,”苏棠道。 谢柏庭被王爷叫去军营了,应该不回来吃午饭,不用等他。 很快,小厨房就把菜端来了,即便谢柏庭不在,也还是七个菜,都是她喜欢的。 丫鬟把饭菜摆好,道,“世子妃,您要的海带豆腐汤,大厨房豆腐还没有做好,要一会儿才能送来。” 茯苓听了道,“豆腐一向是买现成的啊,今儿大厨房怎么自己做了?” 虽然做豆腐是能省点钱,但靖南王府何等的门第,不用省这三瓜两枣吧? 丫鬟回道,“这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京都大。大小小的豆腐摊都被人给包了,大厨房买不到豆腐,要吃只能自己做。” 半夏奇怪道,“京都卖豆腐的至少也有十家,谁家能吃的下那么多的豆腐?” 闻言,苏棠眉头拢了下,心下闪过一抹猜测,可别是独孤雪要拿豆腐练鞭子…… 很快,苏棠就知道她没猜错,确实是行宫买光了京都大。大小小的豆腐摊。 苏棠眉头皱的没边,要练鞭子完全可以拿泥堆替代,如此糟蹋粮食,她独孤雪就不怕遭天谴,将来也会有食不果腹的一天。 苏棠后悔极了,她要知道独孤雪这么痴迷练鞭子,又死板不知变通,她就不在接风宴上提什么豆腐核桃了。 …… 转眼,又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是昌王府举办秋菊宴的日子。 两个多月的酷暑,大家闺秀们都窝在府里,人都快闷出病了,就盼着昌王府办秋菊宴,好好热闹一番呢。 吃过 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就出了府,跟随王妃去昌王府参加秋菊宴,一起去的还有二太太四太太以及谢梨谢绮。 这些日子二太太去天香院比四太太去的都勤,二老爷被宋国公的心腹穿小鞋,日子不好过,想通过讨好王妃,让王爷帮二老爷换个差事,因为目的性太强,王妃不是很喜欢,但王妃性子温和,婉拒没用,她也就随二太太去了。 坐上马车,直奔昌王府。 已经入秋了,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苏棠坐在马车里,都能闻到桂花的香甜。 马车朝前,距离昌王府还有一条街,速度就慢了下来,今儿到昌王府参加宴会的人实在是不少,把路给堵了。 就这一条街,平常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今儿愣是走了一刻多钟才到。 看到靖南王府的马车,昌王府丫鬟小厮格外的殷勤。 进了昌王府,被婆子领着去见昌太妃,绕过屏风的时候,正好有贵夫人笑道,“太妃的气色比上回见好了许多呢,瞧着年轻了好几岁。” 彼时苏棠她们走进去,昌太妃看着苏棠笑道,“托靖南王世子妃的福,折磨了我几个月的胀气总算是消了,这两日,我是吃的好睡的香,气色自然好。” 那贵夫人笑道,“靖南王世子妃医术冠绝京都,皇上敬重太妃,让她来给您诊脉,那必然药到病除。” 苏棠多看了那贵夫人一眼,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京都遍地权贵,有多少权贵,就有多少权贵夫人,她这脑袋瓜记别的事还行,记人记脸就有点难为她了,一时间愣是没想起来是谁。 不过这贵夫人会说话,一句话,既夸赞了她,又捧了昌太妃。 苏棠跟在王妃身侧,福身给昌太妃行礼,昌太妃笑道,“我昌王府举办赏菊宴快十年了,我年年盼,可算是盼到靖南王妃你来。” 这话听得苏棠眉头微微一拢,她已经许久没想起南康郡主了,昌太妃这话,她就想到她了,不只是她,屋子里不少贵夫人都想到了,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南康郡主掌王府中馈,没王妃什么事。 王妃高高兴兴来参加秋菊宴,人都还没坐下,昌太妃开口就是扫兴的话,苏棠不信昌太妃不知道王妃并不愿意想起南康郡主,本来苏棠对昌太妃挺有好感的,毕竟皇上敬重她,但这一句话,苏棠对昌太妃的好感就消了几分。 王妃笑了笑,“我不知道太妃这么想见我,不然我肯定早来给您请安了。” 昌太妃面色一僵,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王妃为什么不知道昌太妃这么想见她,因为昌王府明知道出门赴宴的都是南康郡主,不说给王妃单独下帖子了,哪怕在帖子上格外提一句都没有。 以王爷对王妃暗搓搓的关注,只要昌王府提了,王爷肯定会让王妃和南康郡主一起来参加赏菊宴,甚至可能只让王妃来。 不过昌太妃也只是尴尬了一瞬,因为又有人进来了,这回来的是苏棠的娘许氏和云三太太。 昌太妃对许氏赞不绝口,“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儿才能生出苏大少爷和靖南王世子妃这样的人人羡慕的儿女,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许氏笑道,“太妃谬赞了。” 昌太妃笑道,“快坐。” 等她们坐下,丫鬟就上茶,昌太妃问云三太太道,“老王妃身子骨可还硬朗?” 云三太太笑道,“劳太妃记挂,老王妃一切安好,出门前还让我代她问问您呢,还说得空她来昌王府还是您去我信王府,多年老姐妹总要聚一聚。” 昌太妃笑的合不拢嘴,“回去告诉老王妃,可不敢劳她来我昌王府,我去信王府寻她说话去。” 云三太太笑着应下。 不多会儿,又来了好几位贵夫人,其中就有晋敏长公主。 苏棠坐在那里,听两位贵夫人在说话,其中一位道,“皇上敬重昌太妃,每年的赏菊宴,夏贵妃都来参加,不知道今年来不来。” “夏贵妃伤了手,毓阳郡主伤了脚,今年十有八。九是不会来了,”另一贵夫人道。 最好是别来,不想看到她。 苏棠心下这么说,然后看到进来的人,她眉头就拢紧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葭。 看到云葭进来,不止苏棠惊讶,就连云三太太都吃惊,脱口道,“葭儿,你怎么也来了?” 云葭摔流产才半个月,虽然孩子月份小,没那么伤身体,但也要悉心调养,云三太太叮嘱过她,不满一个月,不许她出门,这会儿出现在昌王府,就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云三太太现在最怕的就是云葭和苏棠碰上,只要两人凑到一起,必会出事。 几乎在看到云葭的时候,云三太太就眼皮子乱跳,心慌不安。 云葭道,“昌王府给承安伯府下了帖子,承安伯夫人身体不适,我就来了。” 承安伯夫人身体不适? 前儿她去承安伯府,承安伯夫人气色好的很,哪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她也没听说承安伯夫人请大夫,她隔三差五去承安伯府探望,要承安伯夫人病了痛了,她能不去探望吗? 别是葭儿闹着要来昌王府,承安伯夫人拗她不过,不愿同行,索性就不来了。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任性的女儿,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每个月都有,不差这一回,怎么能如此任性呢?! 难怪老王妃要承安伯夫人对她严加管教了,之前没管是因为她小产需要休养,现在都能出府赴宴了,就意味着身子骨完全好了,承安伯夫人就能好好管教她了。 大庭广众之下,云三 太太即便有气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眼皮子一直跳,跳的她烦躁不安。 屋子里人太多,昌王妃领大家去花园赏花,入秋还没多久,靖南王府花园里的菊花还没开几朵,昌王府的花园菊花已经开的绚烂,叫人移不开眼。 苏棠正赏菊花呢,那边有大家闺秀道,“没想到夏贵妃烫伤了手,还来昌王府赏菊花。” “皇上敬重昌太妃,一点胀气都让靖南王世子妃来给昌太妃看,夏贵妃如今恩宠不复从前,更要来了,要有什么事,还能指着昌太妃帮她求个情,”有大家闺秀小声道。 “这倒也是。” 苏棠赏菊花,谢绮陪在左右,苏棠道,“你不用陪我的。” 谢绮道,“出府之前,娘叮嘱我说大嫂怀了身孕,今儿秋菊宴上人多,怕有人撞到你,让我防着些。” 苏棠心下感动,道,“你要守着我,就玩不痛快了,有半夏守着我,你去玩吧。” 谢绮很想去玩,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万一大嫂出点什么事,她爹娘会骂死她的。 不过很快,谢绮就知道有些事是防不胜防的。 她陪着苏棠,防备左右,不让人靠近,可她防不住有姑娘赏花的时候突然晕倒啊,就在苏棠五六步之外。 有大家闺秀在面前晕过去,苏棠肯定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啊,少不得过去看看情况,然后就出岔子了。 苏棠在医治那姑娘,谢绮看的认真,全然没注意到本来站在对面的云葭什么时候到了苏棠身后,还踩在了苏棠的裙后摆上,苏棠一起身。 刺啦。 裙摆被扯下来一块。 云葭慌乱收了脚,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苏棠脸都气绿了。 别人说没注意到她信,云葭可能吗? 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多大的人了,玩这样膈应人的小把戏,有意思吗? 第711章 身亡 谢绮看着苏棠的裙摆,肉疼道,“衣服坏了。” 她拿小眼神瞪云葭。 云葭见了,没好气道,“不过就是坏了件衣服,我赔你一件就是了。” 信王府给她准备了那么多陪嫁衣裳,都便宜苏棠了,她踩坏一件算得了什么?! 昌王府的丫鬟赶紧过来道,“奴婢拿一套新的给世子妃您换上?” 半夏道,“不用,我家世子妃带了备用的衣服,在马车里。” 苏棠就道,“你去拿来,我在凉亭等你。” 谢绮陪苏棠到凉亭等半夏,谢绮回头看云葭道,“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孩子都被她折腾掉了,还不收敛,非要踩坏大嫂你的裙子不可,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棠也觉得云葭此举有些奇怪,踩坏她的裙子,她换一件就是了,就是折腾了些,伤不了她什么,可这事被信老王妃知道了,一定会狠狠训斥云葭的。 踩坏她一件裙子,换回来一通痛骂,她云葭图什么? 直觉告诉苏棠云葭这么做不会这么简单。 可云葭只是踩坏了她的裙子,没有趁机给她下毒,而且云葭比谁都清楚她医术高,用毒的本事更强。 进了凉亭,丫鬟端来笔墨纸砚,跟着丫鬟一起过来的还有方才晕倒的姑娘。 苏棠看着摆在她面前的纸笔,眸光扫向那姑娘,“是承安伯世子夫人让你在我面前晕倒的?” 那姑娘脸色一白,“我,我……” “说实话,”苏棠眸光一冷。 那姑娘膝盖发软,强撑着才没有跪下 ,突然跪下来,必会把大家都吸引过来,她这辈子就完了。 那姑娘红着眼眶,瑟瑟颤抖道,“世子妃方才给我把脉了,知道我的病情,大夫太医都治不好我,承安伯世子夫人昨儿派丫鬟给我传话,让我今儿来参加赏菊宴,一刻钟前,她告诉我,说只要我在世子妃面前晕倒,世子妃肯定会救我,我太想把病治好了……” “我不知道她让我晕倒,是要趁机踩世子妃的裙子,我要知道,我绝不会听她的。” 她声音颤抖,脸上尽是惶恐。 苏棠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道,“你要想治病,可以去靖南王府求我,用不着配合云葭耍这样的手段。” “今日我当众给你把脉了,这方子我开给你,但我不会让你白拿药方的。” “一万两,落日之前差人送到靖南王府去。” 那姑娘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苏棠把药方子写好,递给那姑娘,“把云葭让你做的事,一个字不落的告诉云三太太。” 那姑娘忙不迭的点头。 那姑娘捧着药方,又道了谢,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凉亭。 谢绮道,“大嫂心地善良,还给她开了方子,不过她和承安伯世子夫人应该不熟,她病疾缠身,一般人怕被她过了病气都不理她的,她也甚少出门。” 那姑娘的病情,苏棠比她都清楚,是真的可怜,作为大夫,苏棠于心不忍,但求医问药不是这样求的,她不喜被人算计,要只是碰巧遇到,她可以分文不收,可带 了算计,不收她一万两,她就真好算计了。 这边苏棠喝茶坐等半夏,那姑娘得了药方子,去见云三太太。 云三太太听说云葭踩坏了苏棠的裙子,正往花园赶,那姑娘就上前请安,把云葭要她做的事告诉云三太太知道。 说完,那姑娘就退下了,知道大家不喜她病恹恹的,走不了几步就喘气的样子,她也不留下扫大家的兴,就先走了。 云三太太去找云葭,抓过云葭的手就道,“跟我去给靖南王世子妃赔礼道歉。” 云葭挣扎道,“我已经跟她说过对不起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云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不是故意的,人家程姑娘都告诉娘了!” 云葭气骂道,“她怎么这么守不住话。” 云三太太要拉云葭去,云葭气道,“娘,是夏贵妃让我这么做的。” 夏贵妃? 云三太太怔住,“她让你踩靖南王世子妃的裙子做什么?” 云葭道,“我哪知道啊,前几日,夏贵妃派嬷嬷给我送补药,让我在秋菊宴上如论如何也要让她换身衣服,我想了半天,娘,夏贵妃是不是怀疑她才是真的公主,想看她后背上有没有胎记啊?” 除了这个原因,云葭想不到别的了。 云三太太眉头拢成麻花。 靖南王世子妃是公主? 倒是有这个可能…… 夏贵妃和苏鸿山是表兄妹,她要想知道靖南王世子妃是不是公主,直接问苏鸿山就是了,拐这样的弯子,把她女儿卷进去,她夏贵妃 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夏贵妃对镇国公府翻案的恐惧,云三太太就不寒而栗,夏贵妃要查苏棠是不是真的公主,她管不着,老王爷老王妃绝不会让皇上封葭儿为公主,谁是公主都与她无关,她就怕夏贵妃会利用葭儿的恨意对靖南王世子妃做些什么。 云三太太在走神,云葭趁机挣脱开,云三太太也没叫住她,症结在夏贵妃那儿。 有丫鬟路过,云三太太叫住丫鬟道,“夏贵妃在哪儿?” 夏贵妃进昌王府就有些头晕,昌王妃安排她到花园什么地方歇脚去了。 丫鬟道,“奴婢要去奉茶,不能陪云三太太您过去,夏贵妃在花园南角那边竹屋,就是沈皇后生前在我们昌王府种梅花的地方。” 云三太太抬脚就往那边走。 凉亭内,苏棠坐在那里喝了半盏茶,半夏就抱着包袱过来了,累的气喘吁吁。 昌王府的丫鬟过来领苏棠去换衣服,谢绮和丫鬟一直跟着,怕云葭在别处还给苏棠挖了坑。 不过苏棠把衣服换好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连苏棠都觉得自己多心了,从屋子出来,往花园那边走。 只是她们由丫鬟带路过来的,换衣服的时候丫鬟都在,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丫鬟跑没影了。 谁都没记路,然后华丽丽的迷路了。 正不辨方向呢,突然“啊”的一声传来。 声音有点熟悉。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半夏就道,“好像是云三太太的声音。” “不会出什么事吧?”谢绮有些害怕 。 那声音听着就像是出事了,她胆小。 苏棠也觉得云三太太的叫声不对劲,脚快过脑子,已经往声音传来处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云三太太倒在地上,苏棠愣住了。 云三太太出现在这里就不寻常了,她还倒在地上,未及多想,苏棠快步走过去。 等近前,苏棠就看到云三太太嘴角有血,脸上惨白的样子,顿时心下涌起不好的预感,然后耳边就传来谢绮和半夏扯着嗓子叫“救命”的声音。 苏棠蹲下给云三太太把脉,几乎是一搭脉搏,苏棠就收了手,掏出银针,用十三根银针帮云三太太护住心脉。 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云三太太把眼睛睁开了,看到是苏棠,她嘴张开,一大口血涌出来。 苏棠心都凉了半截,连忙道,“你别说话。” 苏棠要再拿银针,云三太太一把抓住苏棠的手,抓的很用力,很用力,血裹着话从嘴里冒出来,“来,来不及了……” “夏,夏贵妃与人,与人有染……” “是,是她谋,谋害的镇国公府……” “原,原谅葭儿……” “答……答应……答应我……” 最后一句,云三太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一出口,她眼睛瞪如铜铃大,随即抓着苏棠的手重重摔下,死在了苏棠怀中。 谢绮没见过死人,更没想到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会就这样死了,吓的她瑟瑟发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三太太身上,谁也没注意到,暗处一支袖箭瞄准了苏棠。 第712章 不敢 咻。 短箭刺破空气射向苏棠。 而苏棠还沉浸在云三太太几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眼看着短箭就要射过来,直取苏棠的小命。 就在这时,那边飞过来一支金簪,和短箭撞上。 短箭掉在地上,金簪则插进了一旁的树干上。 看到短箭掉在云三太太腿上,苏棠心都凉了半截。 只差一点点她就去见阎王爷了。 许氏一个纵身落在地上,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云三太太,眸光扫向暗器射来的方向,四目撞上,黑衣人转身就跑。 许氏提脚就去追,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软剑。 很快,打斗声就传了来。 谢绮已经惊呆了。 呆若木鸡。 刚刚……刚刚那人是大嫂的亲娘苏夫人吗? 苏夫人竟然会武功?! 别说谢绮和她的丫鬟春巧惊的回不过神来,就是半夏也恍惚啊。 她从来不知道夫人也会武功啊啊啊。 半夏看着苏棠,担忧道,“夫,夫人不会有事吧?” 苏棠也担心,不过她娘既然敢去追刺客,必然有把握。 许氏本来是在屋子里坐着的,听说云葭踩坏了苏棠的衣裙,想着苏棠给信老王妃撂的狠话,云葭要再惹她,必不会再手软,不放心就到花园找苏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还是清阳郡主告诉她,说丫鬟带着苏棠往这边换衣裳了,不过去了有好一会儿了。 许氏不放心就往这边来,隐约听到半夏叫“救命”,许氏心往上一提,怕苏棠出事,当下顾不得再隐瞒武功,用轻功赶过来,万幸赶到的及时,不然苏棠小命休矣。 没人想过许氏会武功,看着她腾空而起往花园这边赶,看到这一幕的大家闺秀和贵夫人都惊呆了,甚至恍惚自己看花了眼,担心出事,昌王 府丫鬟抬脚就追,那些大家闺秀和贵夫人则在好奇心驱使下也跟了过来,其中就包括云葭。 来的路上,云葭还在想是不是苏棠出事了,毕竟她是亲眼看到苏棠被带走换裙裳,就在这个方向,夏贵妃让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苏棠换裙裳,有下手之机,夏贵妃绝不会错过的。 要不是苏棠出事,苏夫人也不可能这么急,只是没想到苏夫人竟然会武功,想到苏棠屡次遇险,屡次为人所救,云葭眼底尽是嫉妒,她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边往这边走,云葭心底边祈祷老天爷这回别护着她了,等近前,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是她娘云三太太,云葭只觉得晴天霹雳,天都塌了。 “娘?!” 她疯似的往这边跑。 苏棠正把银针从云三太太心口处取下,半夏提醒她承安伯世子夫人来了,苏棠拔针的速度加快三分。 云葭双眸赤红的跑过来,跪在地上抱着云三太太,一个劲的摇晃,哭的歇斯底里,“娘,你别死,你别丢下女儿,娘……” 那哭声之哀恸,苏棠也动容,云三太太是真的关心女儿,临死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求她原谅云葭,甚至都没等到她答应就撒手人寰了。 苏棠把银针收起来,云葭哭着哭着,突然眼神怨毒的看着苏棠,一把降苏棠推倒,“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 猝不及防之下,苏棠被她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夏气道,“我们来的时候,你娘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可半夏的话,云葭充耳不闻,“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娘!” 谢绮和半夏扶苏棠起来,本来还同情云葭没了娘,可云葭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把云三太太的死摁在苏棠头上,谢绮气道,“我们迷路听到你娘惊叫,大嫂赶过来 ,还不弃前嫌救你娘,你倒好,直接把你娘的死算在大嫂头上,你娘死的时候还求大嫂原谅你!” 别的话,谢绮没听到,但云三太太拼了最后一口气求苏棠的话声音很大,谢绮和丫鬟都听见了。 云葭泣不成声。 那边夏贵妃听到动静,在宫女的搀扶下赶过来,就看到许氏和黑衣人打起来,许氏武功极高,一脚揣的黑衣人连连后退,手起剑落,一剑劈断了黑衣人的拿剑的胳膊,这一幕看的夏贵妃脸色刷白,宫女惊叫出声。 “啊!” 黑衣人痛失臂膀,从怀里抓出石灰粉一撒,趁着许氏闪避的功夫,纵身一跃,逃了。 许氏朝夏贵妃瞥了一眼,转身就走,夏贵妃叫住她,“表嫂!” 许氏停下未停,夏贵妃恼道,“站住!” 许氏这才停下脚步,夏贵妃快步走过来道,“你是独孤柔,你一定是独孤柔!” 许氏看着她,眸光暗沉,“我女儿险些丧命,我急着去看她,贵妃娘娘却在纠结我到底姓什么,我是姓许还是姓独孤,与你何干?!” 与她何干? 这四个字让夏贵妃脸色变了又变,“独孤柔是东雍澹泊侯之女,镇国公府因为被人诬陷和澹泊侯府私下勾结才惨遭灭门,如今好不容易翻案,要让人知道我表哥娶了澹泊侯的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怀疑镇国公府!” 许氏看着夏贵妃,朝夏贵妃走过来,她脸上带着笑,却是吓的夏贵妃步步后退,莫名觉得恐惧,许氏道,“的确,我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澹泊侯的女儿独孤柔,夏贵妃既然知道,还逼我认下,是要我杀你灭口是吗?” “你!”夏贵妃脸色大变。 “你敢?!” 许氏笑了,“我确实不敢。” “但刺客敢杀云三太太,难 道不敢杀你夏贵妃吗?” 夏贵妃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许氏的弦外之音是杀了她,然后栽赃到刺客头上,有刺客一只手臂为证,她夏贵妃就是被她杀了,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看着夏贵妃惊慌失措的样子,许氏只觉得厌恶,转身离开。 这边许氏离开,那边快步过来一丫鬟,要是苏棠在,一眼就能认出是给她带路换衣裳的丫鬟。 丫鬟走到夏贵妃身边,福身道,“贵妃娘娘,靖南王世子妃后腰处确实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听到这话,夏贵妃身子一软,要不是宫女及时扶住,她都能摔地上去不可。 再说云葭把云三太太的死算在苏棠头上,被半夏和谢绮骂了几句后,又抱着云三太太哭,一堆大家闺秀和贵夫人看的眼角发红,半年前她们还觉得云三太太命太硬,云大少爷遭遇刺客,凶多吉少,云三老爷病重,药石无医,云葭要嫁给病秧子谢大少爷,注定要守寡一辈子,只有云三太太留在信王府,孤独终老。 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光景,病重的云三老爷身子骨大好,失踪许久的云翊找到了,还成了亲,快要做爹了,云葭没嫁给谢柏庭,嫁给了承安伯世子,还是沈皇后的女儿,皇上的掌上明珠,谁想到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云三太太被人给杀了,一命呜呼。 这一刻,大家都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谢柏庭和云翊他们在前院,听到云三太太在花园南角被人杀了,正要射箭的云翊弓箭齐齐掉落,他眼眶一红,转身就往花园跑,谢柏庭和苏寂、信安郡王他们都被这消息吓住了,跟着过来。 云翊一路跑过来,真看到自家亲娘倒在地上,胸前是她吐出来的血,他脚步 反倒慢了下来,他眼睛被泪水模糊,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一步步走过来。 噗通。 跪在地上。 相比云葭的嚎嚎大哭,云翊哭的隐忍的多。 谢柏庭手搭在他肩膀上。 云翊擦了下眼泪,把云三太太抱起来,送她回信王府。 才走到花园中间,昌王昌王妃甚至昌太妃都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云三太太死了,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 “怎……怎么就死了?”昌太妃的声音在颤抖。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云翊抱着云三太太离开,云葭哭着跟在身后,苏棠和谢柏庭肯定要一起回信王府的,还有许氏和苏寂…… 昌王府赏菊宴还没开始就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信王府三太太,谁也没心情在赏菊了,纷纷同昌王昌王妃告辞,昌王昌王妃赶紧送他们出府。 王府大门口,四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停下来,独孤邑、元铖、元宣以及独孤雪前来赴宴。 昌王府举办赏菊宴,京都四品官以上的人家都邀请了,甚至有才学的五品官家少爷和姑娘也收到了请帖,东雍使臣身份尊贵,又住在行宫,昌王便派人往行宫递了帖子,邀请他们来昌王府赏菊。 闲着也是闲着,独孤邑他们就来了,才在街上栽了跟头,他得想法子把场子找回来,秋菊宴就是个好机会。 结果要进昌王府,被昌王府小厮拦下了,道,“几位请回吧。” 独孤邑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耍我们呢,送帖子去请我们来,来了又不让进!” 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来了宁朝,吃了两回瘪,脾气更是火爆,一点就炸。 昌王府小厮忙道,“我昌王府不是有意怠慢几位贵客,而是府里刚出了人命,为了安全起见,我家王爷取消了宴会。” 第713章 遗言 死人了? 这也太晦气了。 独孤邑皱眉不悦,自打来了宁朝,他做什么事都不顺,现在倒好,连参加宴会都能碰到死人。 正想着,就见云翊抱着云三太太出来,独孤邑几个挡在昌王府大门口,见状,不得不把路让开。 云翊送云三太太回信王府,谢柏庭扶苏棠坐上马车,进了马车,苏棠就问谢柏庭道,“陈青怎么没在暗中护我?” 算起来,她娘救她两回了。 一回在宫里,一回在昌王府。 谢柏庭后怕不已,他道,“陈青原是要暗中护你的,一进昌王府就被昌王府的暗卫发现了,暗卫让陈青不要为难他,说昌王府守卫严明,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陈青想着他都被发现了,昌王府的守卫确实不错……” 说到这里,谢柏庭就说不下去了。 真守卫严明,云三太太怎么会被杀? 甚至要不是许氏,连苏棠都要把命留在昌王府。 从苏棠在昌王府迷路,带着谢绮兜圈子,苏棠就知道陈青不在,要陈青在,不会不现身给她指路。 苏棠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陈青不在,不然她肯定不会迷路,不会碰到弥留之际的云三太太,就不知道知道是谁要了云三太太的命…… 苏棠叹气,谢柏庭紧紧的抱着她,“你知道是谁杀了云三太太?” 苏棠道,“待会儿 再说吧。” 一路到信王府停下,信王府已经知道云三太太死在昌王府了,守门小厮眼眶都红了,虽然云三太太没少针对苏棠,刁难许氏,但在以前云三老爷和云大少爷没病没失踪之前,云三太太对王府下人也很和善,这些日子,知道苏鸿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后,云三太太又恢复从前了,甚至为了收拢人心待她们比从前还要好,谁想到这王府安生了没几天,三太太就被人给杀了。 信老王妃听说云三太太被害的事,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苏棠来正好给信老王妃看诊,将银针处理了下,然后施针让信老王妃醒过来。 信老王妃靠着大迎枕垂泪,“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到底是谁要和我信王府过不去?!” 知道云三太太死在苏棠怀里,信老王妃问道,“你三婶死前可留了什么话?” 苏棠犹豫要不要告诉信老王妃,谢柏庭道,“刚刚老王爷派人来传话,说老王妃醒了,让你去书房一趟。” 苏棠果断起了身,宽慰信老王妃道,“给三婶报仇的事,有祖父和三叔我爹他们,您安心养身子。” 福了下身,苏棠就和谢柏庭退下了。 出了二门,往信老王爷的书房走去,苏棠还担心有许多人,还好,除了信老王爷,就只有她爹娘在,连云三老爷 都不在。 信老王爷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不少,信王府死的人实在是不少了,任何一个人的离去,对信老王爷都是沉痛的打击。 见到苏棠,许氏问道,“云三太太死之前可告诉你谁杀了她?” 苏棠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娘,三婶是被人灭口的。” 许氏眉头一紧,“谁?” “夏贵妃和她的奸夫,”苏棠回道。 信老王爷原是坐着的,听到这一句,他直接惊站了起来。 苏鸿山脸色大变,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苏棠就猜到她爹不会信,可不信她也得说啊,夏贵妃这个人心思阴毒,在昭阳宫就敢杀秦晃,还口口声声她是对镇国公府最好的人,想到那丑陋嘴脸,苏棠昨晚吃的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苏棠看着苏鸿山道,“爹,这是三婶临死前抓着我的手告诉我的,她说夏贵妃与人有染,还说……” “还说了什么?”苏鸿山问道。 “还说是夏贵妃谋害了镇国公府,”苏棠回道。 苏鸿山身子一僵,脚步往后踉跄两步,撞到椅子才停下来。 苏棠看着苏鸿山道,“三婶一向不待见我,但她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弥留之际求我原谅云葭,不可能编造谎言骗我,夏贵妃那么疼云葭,她指着夏贵妃护云葭都来不及, 不可能抹黑夏贵妃。” 苏棠还要说话,许氏朝苏棠摇头道,“这事对你爹打击过大,让你爹缓缓。” 苏棠知道这几句话对她爹的打击有多大,镇国公心疼外甥女,特地接回镇国公府悉心教养,从不曾亏待过半分,可夏贵妃却恩将仇报,伙同奸夫灭了镇国公府。 这些年,苏鸿山一直在查是谁伪造了那几分密信,始终查不到线索,谁能想到是自己父亲最疼爱的外甥女,他的表妹呢? 不仅没有怀疑过,甚至因为夏贵妃救了沈皇后的女儿,将她抱到信王府,还年年派人清明扫祭,做了他这个儿子应该做的事,苏鸿山对夏贵妃甚是感激,感激到夏贵妃袒护云葭,朝她发难,都希望她忍让三分。 现在却告诉他,他要寻找的构陷镇国公府,让他父兄含冤而死,母亲上吊自尽的人就有夏贵妃…… 苏鸿山能承受的了才怪了。 可左相夫人和秦晃就是对夏贵妃不设防,才险被夏贵妃毒死,苏棠怕苏鸿山也会步秦晃的后尘,即便苏鸿山不信,怀疑的种子也得种下去,见到夏贵妃的时候,警醒三分,别着了夏贵妃的道。 信老王爷问苏棠道,“可说了奸夫是谁?” 苏棠摇头,“没说。” 可能云三太太也没看太清,或者戴了面具之类的,要是知道,云三太太不会 不告诉的,夏贵妃没本事杀云三太太,定然是奸夫下的手,找到奸夫,将他绳之以法,不只是给镇国公府报仇,也是替她云三太太报仇。 谢柏庭道,“三婶用自己的命给镇国公府报仇指明了方向,但夏贵妃藏的太深,这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三叔和云翊的好,尤其是云葭,我怕她鲁莽,不仅不会信,还会去告诉夏贵妃。” 杀妻之仇,杀母之恨,谢柏庭担心云三老爷和云翊在面对夏贵妃的时候会忍不住,夏贵妃是皇上的宠妃,与人通奸,给皇上戴绿帽子,皇上知道会气死的,这事太过严重,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能捅到皇上跟前,甚至为了保住皇上的颜面,会秘密处置夏贵妃和奸夫。 其实这话不用谢柏庭提醒,信老王爷比谁都在乎皇家和皇上的颜面。 许氏看着苏棠,“除了这些,三太太可还说了别的?” 苏棠摇头,“三婶伤的太重,只说了这两句,让我原谅云葭就咽气了,都没等到我答应她。” 许氏心下叹息,看向谢柏庭道,“棠儿今儿受惊不小,你带她回靖南王府吧。” 谢柏庭就作揖告辞,带苏棠离开。 坐在马车上,苏棠就走神,谢柏庭道,“在想什么?”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在想昌王府。” 谢柏庭道,“确实,昌王府很可疑。” 第714章 猜测 守卫严明的昌王府能发现陈青,却察觉不到夏贵妃与人通奸,说不过去。 让夏贵妃来昌王府参加赏菊宴,是皇上给昌王府面子,昌王府必须要确保夏贵妃周全,暗卫更要在暗中护着才是。 可昌王府恰恰相反,夏贵妃在的地方,一个暗卫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在给夏贵妃和奸夫创造机会幽会。 昌太妃因曾经救过皇上的生母梅妃,颇得皇上敬重,昌王府却纵容夏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子,要奸夫是昌王也就罢了,可那时间,昌王在招呼宾客,人在外院,不可能是他。 苏棠脑子转的飞快,在想这件反常的事,她道,“昌王府此举分明是在自掘坟墓,一旦暴露,皇上绝容不下昌王府,昌王府明知道还做这么危险的事,必然受制于人,极可能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夏贵妃和奸夫手中。” 说着,苏棠猜测道,“奸夫会不会是宁王?” 只凭夏贵妃一人不可能构陷得了镇国公府,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帮凶,而且夏贵妃当时寄居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垮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何况镇国公府待她一向不错,她把刀子捅向镇国公府的时候,必然背后有依靠,而且这个依 靠不在镇国公府之下。 这个靠山还把她送进了宫,送到了皇上身边,帮她稳坐贵妃之位,有能力办到这事的人,只有宁王和宋国公。 宋皇后是宋国公的亲妹妹,宋国公脑子要没被驴踢,不可能让夏贵妃进宫给宋皇后添堵,甚至抢自己外甥的储君之位,排除掉宋国公,就只剩宁王了。 若真是宁王…… 苏棠飞快的看向谢柏庭,“之前父王派人去宁王的封地和晋敏长公主的封地查,都没查到宁王有任何造反之举,有没有可能宁王的兵马养在昌王的封地上?” 谢柏庭也想到这可能,以皇上对昌王的信任,昌王表现出来的对皇上的敬重,要宁王的兵马真养在昌王封地上,没人会去查,要远比养在自己封地上安全的多。 “但愿你我猜错了,不然就太可怕了,”谢柏庭道。 苏棠看着他,“为何这么说?” 谢柏庭道,“昌王的封地在鹤州,距离京都不到三百里,要宁王的兵马真养在鹤州,只要过一个关卡,可直取京都。” 苏棠心都听得噗通乱跳,忙道,“肯定是我们多虑了,离的这么近,要宁王真要谋反,肯定早谋反了。” 谢柏庭道, “不一定,这几年边关无战事,父王留守京都,带了三万多的兵马驻守在城外,是一大威慑,而那道关卡,一直是信老王爷的心腹在把守,这两年还相安无事,但前几年,派去的守城将军接连出事,宁王和宋国公一直想换成自己人,信老王爷始终没同意,即便他麾下无人可用了,他也亲自去顶上,那位置,必须他信得过的人守护。” 想到这两年,守卫将军没出意外,谢柏庭担心不是信老将军的话让宁王和宋国公死了心,而是派去的人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只要边关起战火,父王就会带着麾下三万将士去边关,一旦那道关卡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皇上的龙榻边卧着一只饿狼,随时会扑过来咬死皇上。 马车里陷入静谧,两人都在想这事的可能有多大,不过就算只有一丝,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以回了靖南王府,谢柏庭把苏棠送到静墨轩,就去找王爷了。 接下来两天,苏棠都没出静墨轩一步,王府内外都在议论两件事。 一件是云三太太在昌王府被人杀了的事。 另一件则是许氏会武功的事。 信王府三太太去 昌王府赴宴,却被人给杀了,给那些去赴宴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云三太太死的太突然,叫人同情。 在谈论云三太太之死的时候,少不得唏嘘一句,“要云三太太也会武功,就不会被人给杀了。” 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许氏身上了。 大家闺秀没人会学拳脚功夫的,便是出身武将世家,为了修生养性,也很少教女儿武功,就算教也只教些拳脚功夫啊,如许氏那般武功高强,能砍下刺客一只胳膊的,几乎就没有。 难怪苏家三兄妹个顶个的厉害了,俗话说的好,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人家爹厉害,娘也厉害,怎么生也不可能生出差的来,再加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家三兄妹不厉害,谁厉害? 苏棠歪在小榻上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夏端了糕点进来道,“世子妃,云三太太下葬的日子定下了。” 苏棠回过神来,问道,“哪天?” “后日,”半夏回道。 这么快就要下葬了,她还以为要七天后呢。 苏棠道,“明日去吊唁她一下。” 茯苓在一旁给苏棠打扇子,听了道,“一般怀身孕的人是不去吊唁的 。” 苏棠失笑,“没那么多讲究。” 云三太太人都死她怀里的,吊唁算得了什么? 再者皇上让她医治昌太妃,本来宴会那日顺带就能把这事办了,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昌太妃忙着招呼宾客,顾不上让她诊脉,她想着宴会散后再给昌太妃看也不迟,结果云三太太命丧昌王府,她就跟着一块儿去了信王府,没顾上这事。 虽然对昌太妃和昌王府大有怀疑,但既然答应皇上了,就要有始有终,现在她肚子还没显怀,身子也不重,她得多往宫里跑几趟,没准儿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待在府里,证据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夏贵妃居于深宫内院,除了她,也没人能随意进出后宫,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云葭身上吧,云葭不帮倒忙添乱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在谢柏庭的陪同下出了靖南王府,坐上马车,直奔昌王府而去。 昌王府守门小厮有些焉了吧唧的,看到靖南王府的马车徐徐过来、停下。 守门小厮眼睛都放光。 还以为云三太太在他们昌王府被人给杀了,以后都没人敢来昌王府了,没想到这么快,靖南王世子妃就来了。 第715章 吊唁 昌王府守门小厮殷勤备至,帮着抬踩脚凳,让谢柏庭扶苏棠下来。 昌王府管事的领苏棠和谢柏庭进府,才走到二门,昌王妃就迎了出来,道,“秋菊宴上让世子妃受惊了,我正打算去靖南王府探望你,没想到世子妃就来了。” 这话听得苏棠心下直翻白眼,算上秋菊宴那大半天,三天半的时间都不够昌王妃去靖南王府探望她,她一来,她昌王妃就准备去,可真够巧的。 虽然和昌王府的人接触不多,但就这两回看,昌太妃和昌王妃都喜欢说漂亮话,只是这些话或许别人喜欢听,但她不是爱听漂亮的人,比起别人说什么,她更喜欢看别人做什么。 光说不做,只会引起她反感,漂亮话她说不了多好,但添堵的话,她张口就是,苏棠叹息道,“以前受些惊吓,我都不当回事的,如今有了身孕,不比从前了,缓了几天,这会儿还有些腿软,昨儿我就想来昌王府给太妃把脉,相公说昌太妃本就怕我奔波劳累,再加上昌王府才出过事,不敢劳烦我再跑一趟,太妃会去靖南王府的……” “我也不知道太妃哪天去,皇上敬重太妃,好不容易胀气大有好转,需要接着调理,拖不得,只能我来了。” 苏棠话说了一箩筐,听在谢柏庭耳中就一句:别和我虚伪。 昌王妃的脸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尴尬道,“云三太太在府里出事,太妃愧疚不已,病倒了……” 苏棠没再说话,跟着昌王妃去见昌太妃。 屋内,昌太妃靠在大迎枕上,脸色有些苍白,见到苏棠,昌太妃道,“怎敢再劳烦世子妃跑一趟?” 苏棠道,“皇上让我给太妃治病,我岂敢懈怠?” 丫鬟搬来凳子,苏棠坐下给昌太妃把脉,道,“太妃恢复的很好,我开张方子,服用两个月,肠气之症 以后注意饮食休息就不会复发了。” 昌太妃点点头,苏棠要起身去开方子,她红着眼角,道,“我昌王府举办秋菊宴,给我昌王府面子的人多,花园南角景致远不及花园中央美,以为不会有人去,疏于防备,被人钻了空子,连累云三太太搭上一条命,还险些让人伤了世子妃,她临死前,身边只有世子妃和靖南王府四姑娘,云三太太可说是谁害了她?” “我知道信王府不需要我昌王府相助,但我昌王府什么都不做,实在难以心安。” 这是在套她的话吗? 苏棠看了昌太妃一眼,摇了下头道,“我去晚了,听到她惨叫声赶到的时候,云三太太已经倒地不起了,我尽全力施救,也回天乏术,她剩最后一口气,只求我原谅承安伯世子夫人。” 昌太妃动容道,“做母亲的,总是以儿女为重,除了这些,就没说别的了吗?” 苏棠疑惑的看着她,道,“我和承安伯世子夫人一向不合,云三太太也不喜我,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会想见到我,又怎么会和我多说话,恨我都来不及呢。” 昌太妃可惜道,“要是能留下只言片语,也能早日替她报仇。” 苏棠就道,“太妃放心,云三太太的仇迟早能报的,我这人不但嘴灵,做梦更灵验,我昨晚就梦到信王府给云三太太报了仇,皇上将凶手抄家,于城门口斩首示众,十来颗脑袋挂在城门上,引来一堆人围观唾骂,当时天飘着大雪,我估摸着就是今年冬天了。” 苏棠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昌太妃,即便昌太妃情绪维持的很好,但眼底也还是流露了一丝恐惧。 苏棠说完,就起了身去开方子,开完药方子,苏棠就和谢柏庭告辞了。 昌王妃要送他们,苏棠没让,昌王府管事的送他们到大门口,坐进 马车,苏棠就对谢柏庭道,“一会儿祭拜完云三太太,我进宫一趟。” 谢柏庭眉头一挑,“你找皇上有事?” 苏棠道,“皇上记挂昌太妃的身子骨,我得禀告皇上一声,再者皇上让我给昌太妃治病,得付我诊金啊,一万两呢,不要白不要。” 苏棠看着车帘说的,谢柏庭就知道她是说给昌王府管事的听的。 苏棠的性子,谢柏庭不说了解的十足十吧,九成还是有的,她喜欢的人,治病可分无不取,搭上稀罕药材都行,要不喜欢的人,诊金是一个铜板别想少。 马车一走,昌王府管事的就赶紧把听到的话送到昌太妃昌王妃耳中,昌王妃有些不快道,“皇上让她治病,她还要找皇上要诊金?” 昌太妃眼神晦暗莫测,她道,“宋皇后夏贵妃都付诊金了,我怎么会例外?皇上念着我,我昌王府不能不懂事,差人送两万两去信王府给世子妃。” 昌王妃就道,“一万两就够了。” 昌太妃道,“她收一万两是她的事,我昌王府送两万两是我昌王府的事,她不收再拿回来就是。” 昌王府管事的赶紧去办。 再说苏棠,马车在路是堵了好一阵,等她到信王府,正要上台阶,就传来了一阵呼唤,“世子妃留步。” 苏棠循声望去,就看到昌王府管事的骑马过来,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道,“世子妃走的急,诊金都没来得及给您,太妃让我给您送来。” 苏棠笑道,“不用,太妃的诊金,皇上会给我的。” 昌王府管事的道,“这如何使得,皇上念着我们太妃,我们昌王府就已经满怀感激了,哪还能让皇上付这个诊金,那我们昌王府就太不懂事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苏棠道。 昌王 府管事的把银票递过来,半夏连忙接住,见是两张,忙道,“世子妃,昌王府给了两万两。” 苏棠眉头一挑,看向昌王府管事的,“怎么给我两万两?” 管事的忙道,“太妃说世子妃怀着身孕,还劳烦您跑了两趟,还险些出意外,该给两万两。” 苏棠摸了下肚子,“说的也是。” 管事的,“……” 苏棠说完,就转身迈步进信王府,昌王府管事的就那么目送他们进去,消失在视线中。 两万两…… 全收了? 说好的只收一万两呢? 苏棠要知道管事的心底这般想,肯定要问谁说的,她可没说过,她算是摸透了昌太妃的性子,虚伪的很,以为送两万两来,她要么不收,要收也肯定只收一万两,偏偏,她来钱不拒,有多少她收多少。 昌王府管事的硬着头皮翻身上马,太妃和王妃压根就没想给靖南王世子妃诊金,更没想给两万两,虽然两万两对昌王府也不算什么,但治个胀气,跑两回就收两万两诊金,也太太太多了。 等昌太妃知道苏棠两万两全收了,脸都绿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进了昌王府,去灵堂祭拜,一进屋就看到云翊和云葭跪在地上烧纸,云葭双眼红肿,一看就哭了许久,云翊眼睛没那么肿,但人憔悴了许久。 看到苏棠进来,云葭冲苏棠吼道,“谁许你来的?!” 苏棠脸色一沉,她还没说话,云翊先出声了,声音嘶哑道,“你再如此是非不分,胡搅蛮缠,就给我回承安伯府去!” 云葭被训得眼泪涌出来,“大哥,你以前从不骂我的,娘一死,你就这样对我!” 云翊气的浑身颤抖。 虽然祖父和苏伯父苏伯母都不肯告诉他娘的死因,但他猜的出来,娘是因为夏贵妃指使她踩坏苏棠的裙裳,去质问夏贵妃, 结果就出了事,这事和夏贵妃脱不了干系! 她推靖南王世子妃落水,要她替嫁,靖南王世子妃还不计前嫌救治父亲,还去找他,对信王府有恩,可她呢,恩将仇报不说,几次吃亏,娘的命都搭进去了,她还不知反省! 云翊脸色沉着,云葭哭的肩膀直颤抖,但她也不敢再回嘴,信王府其她人都向着苏棠,唯一疼她护她的娘死了,她要再像以前一样,信王府真的不让她回来了。 云翊起身招呼谢柏庭和苏棠,苏棠和谢柏庭一人点了三根香,祭拜云三太太。 还有不少人前来吊唁,苏棠和谢柏庭就去内院了,去的不凑巧,信老王妃睡下了,这几日她因为悲痛没合眼,许氏让丫鬟点了安神香,信老王妃才勉强睡下,苏棠就不打扰她了。 许氏和苏鸿山忙着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也顾不上苏棠,苏棠去看李霁月,陪她说了会子话,就回了靖南王府。 等他们坐上马车,陈青就驾着马车离开信王府。 马车内,谢柏庭抱着苏棠,问道,“云三婶死之前,你给她把过脉,可知道她的具体死因?” 苏棠诧异,“没给云三太太验尸吗?” 谢柏庭回道,“刑部仵作来过,没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来,仵作建议解剖验尸,云三叔和云翊都接受不了。” 苏棠惊呆,“仵作一点可疑之处都没看出来?” 谢柏庭摇头。 苏棠眼睛睁圆,“不该啊,云三太太死之前,我给她把脉了,她心脉受损大出血,一般这样的伤要么是胸口被人给了一掌,要么中了暗器,不论是哪种,尸体上都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 但仵作和云三老爷都看了,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正因为尸体完好,所以云三老爷和云翊都接受不了仵作给云三太太开膛验尸,让云三太太死都死不安宁。 第716章 胎记 出于破案的角度,苏棠自是希望信王府同意仵作验尸,把云三太太的具体死因弄清楚,但云三老爷和云翊不同意,谁也强求不了,再者杀害云三太太的凶手很明确,就是夏贵妃的奸夫,只要把奸夫揪出来,就能替云三太太报仇了,倒也不必非要验尸不可。 说句泄气的话,那么多案子都没查出来,都悬在那里,苏棠也不指望把云三太太解剖了,对案子能有多大帮助,这大概也是云三老爷和云翊不让仵作解剖的原因。 翌日,是云三太太下葬的日子。 苏棠怀着身孕,没有去送葬,谢柏庭一早就去了信王府,到傍晚才回来。 云三太太的葬礼办的很风光,皇上准许信王府以王妃的规制给云三太太办丧事,从信王府到埋葬地,一路上所经过的人家都设了路祭,也算是对云三太太的认可。 这一日,天气晴好,天上浓云朵朵,洁白如霞。 吃早饭的时候,苏棠问谢柏庭道,“你今儿有事吗?” 谢柏庭看她,“你要去哪儿?” “进宫转转,”苏棠回道。 谢柏庭眉头一拧,显然不想苏棠进宫,他可没忘记苏棠在宫里险些被人泼开水的事,尤其现在知道夏贵妃是敌人,他就更不放心让苏棠进宫了。 宫里那地方,防不胜防。 不过谢柏庭也知道苏棠的固执,他道,“给我一个非要进宫不可的理由。” 理由就是进宫打草惊蛇去。 任由夏贵妃蛰伏在那里,何年马月才 能把人抓到啊。 动起来,才能抓到把柄。 但这肯定不能说啊,苏棠眨巴眼睛道,“我许久没见皇上了,怪想他的。” 谢柏庭眼角一抽,“你敷衍我好歹找个好点的理由吧,接风宴才过去几天。” 苏棠,“……” 忘了接风宴上见过皇上了。 但就算被戳破了,苏棠也理直气壮,“接风宴都过去七天了,还不够久吗?” 才七天,算什么久? 谢柏庭态度坚决,“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隔三差五的见你。” 刚说完,打脸的就来了,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皇上传召您进宫。” 谢柏庭,“……” 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喷出来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眨巴修长的睫毛道,“相公,脸疼吗?” 谢柏庭已经不想说话了。 可皇上气他还不够,苏棠还气道,“让传话公公回了皇上,就说我相公不让我进宫。” 红菱惊呆道,“这,这么回的话,世子爷会挨板子吧?” 苏棠轻松道,“不过就挨几十板子,我相公铁打的身子骨受的住,再不济,我还有最好的药。” 红菱,“……” 世子爷世子妃是吵架了吗? 不然不会说这样明显感情破裂的话。 红菱道,“那,那奴婢就去回话了?” “去吧,去吧。” 苏棠连连摆手,然后身边坐着的某男就起身往外走了,苏棠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皇上领板子去,”这话 几乎从谢柏庭牙缝中挤出来。 苏棠听得肩膀直抖,起身跟出去。 平常恨不得黏在一起的两人,难得一前一后,还一个黑着脸郁闷,一个笑容灿烂,惹得不少丫鬟婆子看过来。 从静墨轩到王府大门口,谢柏庭都没等她,不多不少就先她六步,等苏棠迈步出王府大门,谢柏庭已经坐上马背了。 小样儿。 还以为他骑马呢,有本事别坐马车啊。 论气人,苏棠一向不差,道,“我相公不想见我,给我另外备驾马车。” 陈青站那儿没动,谢柏庭已经掀开车帘了,脸乌漆嘛黑的,“上来。” 苏棠没挪脚步,谢柏庭就道,“行,为夫这就下来抱你。” 苏棠,“……” 这死不要脸的。 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她非要抱才肯上马车。 不等谢柏庭从马车里出来,苏棠就抓着马车踩凳子上去,一进去,就被谢柏庭抱在了怀里,禁锢的她动弹不得,苏棠道,“你放开我!” 谢柏庭磨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进宫想做什么,你要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就知道瞒不住他。 太有默契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苏棠道,“相公,你想多了,我很惜命的。” 谢柏庭捧着苏棠的脸,望着她的眼睛,“答应我,不要做冒险的事,永远不要。” 苏棠看着谢柏庭那双比盛夏夜空还要美的眼中只有自己,她心软成一滩水,她笑着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做过 冒险的事了?” 谢柏庭抱着她的手加重三分,苏棠叫疼道,“命是我自己的,我能不爱惜吗?非要人家答应你做什么,行,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柏庭这才松开她,“别骗我。” 回他的是苏棠的白眼,非要她答应不可,答应了又担心她骗他,这是什么毛病啊。 进了宫,两人往御书房走去。 去御书房的路上,苏棠还在想怎么去见夏贵妃,身边这厮肯定不会让她去的,要见不到夏贵妃,她这一趟不是白来一大半吗? 等到了御书房门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苏棠就知道她想多了,夏贵妃人就在御书房。 苏棠默默翻了下白眼,不止谢柏庭有病,她也有,明明要找夏贵妃,可夏贵妃在御书房,她又恼火。 进了御书房,苏棠和谢柏庭给皇上行礼,然后问道,“父皇找我来是?” 一声“父皇”,夏贵妃听得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苏棠没看见,谢柏庭看的一清二楚,他眸光也冷了下来。 皇上没说话,夏贵妃笑道,“葭儿病倒了,我派人去探望她,她怕你恼她,不肯把云三太太临终遗言相告,让我帮她求求皇上,皇上找你来就是为这事。” 当着皇上的面问云三太太遗言,她夏贵妃是真敢啊。 这是笃定她不知道,还是想她在没有确凿证据下说出来,好扣她一个污蔑之名? 毕竟她要心虚,就不会当着皇上的面问了。 不愧是给皇上戴绿帽子把皇上 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这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苏棠不虞道,“云三太太临终几句话,我都告诉老王爷了,老王爷不会不和云葭说,她还要让皇上问,这是要我捏造几句骗她才满意吗?” 夏贵妃就道,“云葭怕你恼她,故意隐瞒,我虽然觉得不至于,但她忧思成疾,总要向着她一些。” 说的好像云葭不忧思成疾,就不向着她似的。 苏棠正要说话,谢柏庭先一步问夏贵妃道,“我有一疑惑,还请夏贵妃解疑。” 夏贵妃心下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就听谢柏庭问道,“在昌王府赏菊宴上,云葭踩坏内子的裙裳,说是受你指使,云三太太去找你才被人杀害……” 不等谢柏庭说完,夏贵妃就急道,“本宫未曾见到云三太太。” 谢柏庭道,“我想知道夏贵妃为何要云葭想方设法让内子在昌王府换套裙裳?” 皇上也看着夏贵妃,夏贵妃没想到云葭的嘴这么不严实,心下暗气,这会儿捅到皇上跟前,没法撒谎糊弄过去,不然就是欺君。 夏贵妃硬着头皮道,“臣妾只是想看看靖南王世子妃后腰处有没有胎记,没有坏心。” 苏棠抬手摸自己的后腰。 她后腰确实有胎记。 但夏贵妃要看她的胎记做什么? 苏棠这般想,皇上已经问出声了,“你看棠儿胎记做什么?” 夏贵妃支支吾吾,“皇上,您别为难臣妾,这个问题您还是问表哥问信老王爷吧,臣妾不敢说。” 第717章 玉佩 夏贵妃的话把苏棠听笑了,她夏贵妃都敢给皇上戴绿帽子,敢杀云三太太了,却不敢说她后腰处的胎记,未免太可笑了。 苏棠好奇自己的胎记怎么会被夏贵妃盯上,道,“皇上问家父问信老王爷,他们不会不说,信王府办丧事,爹爹帮着迎来送往劳累,信老王爷年事已高,受不了打击,贵妃娘娘直接告诉皇上便是,何必劳烦他们再进宫一趟?” 夏贵妃垂眸,眼底还有一丝伤痛,“他们未必会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就不多言了。” 苏棠的暴脾气快憋不住了,不多言那你倒是别指使云葭帮你看胎记啊,真是横也是她竖也是她。 怕苏棠追问,夏贵妃转移话题道,“没想到苏夫人竟然会武功,不知道苏夫人出身是?” 苏棠一点也不想回答夏贵妃的问题,但皇上也看着她,苏棠就知道不回答是不行的,便道,“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已经是孤女,无父无母,至于武功……” “我也不知道我娘会武功,又是跟谁学的,我娘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武功就是在宫里我差点被人泼开水那回。” 之前皇上还奇怪迎面泼来的开水,许氏是怎么救的苏棠,因为极少有女子会武功,所以没人往这上面想。 夏贵妃还以为能从苏棠话中找到破绽,奈何苏棠回答的滴水不漏,不过即便没有证据,她也笃定许柔就是独孤柔,东雍澹泊侯之女! 苏棠想问问皇上找她进宫可还有别的事,没事她就出宫了,正准备开口,外面进来一公公道,“皇上,宋国公有事禀告。” 谢柏庭就朝皇上道,“臣就先带内子回去了。” 皇上点了下头,苏棠福了福身,和谢柏庭一起退下。 出了御书房,苏棠望着谢柏庭道,“你怎么知道是夏贵妃指使云葭踩我裙裳的?” 谢柏庭道,“是云翊告诉我的。” 云葭向云三太太吐露实情的时候,没有避开云三太太的丫鬟,丫鬟对云三太太忠心耿耿, 知道说出来,云葭会更被信老王妃嫌弃,不论信老王妃怎么问,丫鬟也只说不知道,云翊逼问丫鬟,丫鬟要云翊保证不告诉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才如实相告。 云翊信守诺言,没有告诉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夏贵妃此举太过奇怪,就把这事告诉了他。 谢柏庭没想到夏贵妃费这么大的周折只为看苏棠后腰有没有胎记,他怕夏贵妃计划失败了,怕她还会再耍手段伤到苏棠,所以干脆当着皇上的面问她,让皇上知道夏贵妃不仅针对苏棠,她还利用云葭,从而心底对夏贵妃警惕三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远处一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宫女瞧见他们过来,转身就走,然后身子一转,躲到了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后。 苏棠没看见,谢柏庭看见了,他朝大树多看了两眼,苏棠就懂了。 走过去,苏棠埋怨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和夏贵妃说我昨晚做噩梦的事?” 谢柏庭,“……”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你可还记得?”谢柏庭嗓音有点飘。 “梦到云三太太捧着自己的心趴在夏贵妃床头跟她说‘心好痛’啊,”苏棠眨巴眼睛道。 “……” “你不觉得太吓人吗?” “还好吧,”苏棠嗡了声音道。 谢柏庭眼角抽了下道,“还好?昨晚也不知道是谁都吓醒了,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这要叫夏贵妃知道,还不得吓出病来?” 苏棠道,“我就是想吓她一下,不能我一个人害怕啊,谁让她老是针对我呢,指不定云三太太想夏贵妃替她报仇呢。” 谢柏庭道,“云三婶要想夏贵妃给她报仇,直接找夏贵妃就是,找你做什么?她临死前见到的人是你,可能有没来得及说的话,想托梦告诉你吧。” “托梦有事相求就好好托梦,这不是吓唬人吗?”苏棠道。 “还捧着一颗心,难道那心有问题?” “……” 渐说渐远。 见两人走的老远,宫女才从大树后出来, 小脸煞白。 靖南王世子妃这噩梦做的也太吓人了点儿。 一阵风吹来,宫女身子一激灵,撒丫子就往昭阳宫方向跑。 蒙头跑的,宫女没注意到有人,险些撞上。 夏贵妃的心腹吴嬷嬷要去御书房找夏贵妃,见宫女神色不对,便问道,“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宫女正害怕呢,早知道会听到这样吓人的事,她就不偷听了,绝不能只她一个人知道,得给自己找个伴,要害怕大家一起害怕。 宫女把吴嬷嬷拉到一旁,把听到的事告诉吴嬷嬷。 然后吴嬷嬷也瑟瑟发抖了。 虽然出事的时候,她没有跟在夏贵妃身边,但夏贵妃慌乱的回竹屋,她能猜不到云三太太的死和夏贵妃有关么? 云三太太这是冤魂不散,找靖南王世子妃帮她报仇啊。 虽然太阳很大,但吴嬷嬷只觉得后背发凉,抬脚就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她三步并两步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夏贵妃正好出来,见她神情不对,道,“怎么了?” 吴嬷嬷凑上前,嘀咕了好几句,等她说完,夏贵妃的脸跟死人脸也差不了多少了,惨白惨白的。 宋国公禀告完事情出来,就看到吴嬷嬷搀扶着夏贵妃,他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出了宫,苏棠掀开车帘看外面,谢柏庭道,“今儿太阳不大,我陪你逛会儿街再回去。” 苏棠忙不迭的点头。 到了闹街,陈青将马车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从街尾往街头逛。 自打有了身孕,苏棠看到那些精巧小玩意就走不动路了,从这个小摊子买到那个小摊子,不多会儿陈青就两手拎满了。 正看长命锁,一声呼唤传来,“苏棠?” 连命带姓喊她的目前就只有冯媛。 苏棠侧头,就看到冯媛带着丫鬟过来,看到她,笑容满面。 等近前,苏棠问道,“信安郡王怎么没陪你逛街?” 冯媛道,“他是陪我逛街的,刚 刚碰到了扶风王世子,和扶风王世子喝酒去了。” 苏棠转身看向谢柏庭,“你也去吧。” 谢柏庭道,“我和他们喝酒什么时候都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冯媛:我不是人吗? 不过想到苏棠容易招刺客,现在又怀了身孕,还是让靖南王世子陪着的好。 虽然谢柏庭也陪着,但远没有冯媛陪着逛街有趣,两人有说有笑,谢柏庭落后七八步跟着。 到了晚翠阁前,少不得进去转转,进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一姑娘出来,那姑娘一出晚翠阁,就有两姑娘闲话道,“我还以为吴将军府姑娘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呢,没想到她不仅嫁的出去,还嫁的挺好。” “这还不是托了靖南王世子妃母亲的福,”另外一姑娘酸溜溜道。 苏棠,“……?” 怎么就托她娘的福了? 苏棠正好奇,身边冯媛已经笑出声了,苏棠看向她,“你知道怎么回事?” 冯媛点头,“知道啊。” 家里有个消息灵通的郡王夫婿,想不知道都难。 冯媛小声道,“吴将军府姑娘今年十七了,两年前快要及笄的时候,被几个大家闺秀欺负,一气之下把她们摁在地上捶着打,打那以后,就再没人敢上门提亲,蹉跎到现在。” “伯母武功高强,与伯父生了你们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厉害,叫人羡慕嫉妒不已,那些将军改了想法,觉得女儿习武也挺好的,也有人觉得娶个凶悍会武功的儿媳妇也不错,秋菊宴后,吴姑娘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起来,吴将军怕这阵风头很快过去,当天就把吴姑娘的亲事定了下来,许给了翰林院陈大人府上大少爷。” 苏棠囧了。 但愿陈大少爷成亲后,能谨守夫道,被吴姑娘追着打的时候,不要怪她娘。 苏棠和冯媛笑着上了二楼,一人挑了套首饰,从晚翠阁出来,又逛了半条街,苏棠乏了,就先回府了。 买的东西委实不少,四个丫鬟帮忙才把东西搬到静墨轩 ,堆满了桌子。 苏棠坐在那里喝茶,谢柏庭则去了书房,一进书房,陈青就道,“爷陪世子妃逛晚翠阁的时候,属下送东西到马车里,碰到了扶风王世子,他让我把一只玉佩转交给世子妃。” 说着,陈青从怀里摸出一块葫芦玉佩,递给谢柏庭过目。 那玉佩,谢柏庭瞥了一眼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接过葫芦玉佩,转了一下,就看到玉佩后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他身子一震。 这……这葫芦玉佩不是他送给云葭的定亲信物吗? 怎么会在苏棠手里? 谢柏庭确定自己没记错,祖父把葫芦玉佩送给他,他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拿在手里,睡梦中葫芦玉佩摔在地上,虽然没摔碎,却也有了一丝划痕,他还心疼了许久。 他记得苏棠说过,这玉佩她从小不离身…… 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谢柏庭拿着葫芦玉佩,转身就去找苏棠,把玉佩递给她,“这是扶风王世子给你的玉佩,是你丢的那只吗?” 苏棠正吃糕点,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用帕子擦了下手,接过葫芦玉佩,看了看,很确定道,“上面有道划痕,是我的玉佩没错。”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全明白了,”谢柏庭道。 苏棠一头雾水,“你想明白什么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我总算知道岳父岳母为什么让你给我冲喜了。” 因为和他定亲的压根就不是云葭,而是她苏棠。 还有夏贵妃为什么要看她后腰处的胎记…… 想到他今儿在御书房质问夏贵妃,夏贵妃说的话,谢柏庭嘴角眼角齐抽。 他可别坏了岳父大人的事…… 这般想,就听苏棠问道,“为什么?” 苏棠话音未落,珠帘外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世,世子妃,宫里都在传承安伯世子夫人不是沈皇后的女儿,您才是……” 苏棠,“……!” 第718章 相认 苏棠被丫鬟禀告的事震的七荤八素,她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沈皇后的女儿呢?”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虽然我也不想,但你可能真的是。” 这回换苏棠眉头打结了,“怎么可能?” 谢柏庭握着苏棠拿着葫芦玉佩的手,把划痕给苏棠看,“这葫芦玉佩是我的,当年我随太夫人去信王府喝满月酒,送给了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太夫人见我喜欢极了,就和信王府定下婚约。” “这葫芦玉佩本该在云葭那里,却在你手里,夏贵妃把沈皇后的女儿抱给信王府,当年我见到的应该是你,而非云葭。” “也正因为当年和我定下婚约的人是你,所以云葭闹着不肯嫁,岳父岳母才让你上的花轿。” 他一直纳闷以岳父岳母对苏棠的疼爱,怎么会舍得让苏棠替云葭冲喜,即便王爷同意将来让苏棠从靖南王府出嫁,名声也不好听。 他怀疑过是苏鸿山为了想要信王府爵位才牺牲的苏棠,但苏鸿山要他救云三老爷,还说他不知感恩,他就知道苏鸿山无心争夺信王府爵位,因为只要云三老爷一死,信王府爵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时候云翊生死未卜,要老王爷等不到云翊回来就立苏鸿山为继承人,大局一定,云翊再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信老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找证据帮镇国公府翻案,更牺牲自己的名声,以私生子的身份让苏鸿山回京,正大光明的查案,苏鸿山和许氏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他们决计做不到明知道云葭不肯嫁,和他有婚约的人是苏棠,还要云葭出嫁,他们只能委屈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苏棠实在难以接受这消息,丫鬟还没退出去,又跑进来个丫鬟道,“世子爷世子 妃,皇上召你们即刻进宫。” 兜兜转转,她这个被皇上抢了记名在沈皇后膝下的女儿才是沈皇后嫡亲的女儿—— 真的没有搞错吗? 醉仙楼。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在吃午饭。 正喝酒呢,小厮上前禀告信安郡王道,“郡王爷,宫里都在传靖南王世子妃才是沈皇后的女儿。” 噗。 信安郡王直接喷酒了。 “大嫂才是沈皇后的女儿?”信安郡王问道。 “消息属实吗?” 小厮回道,“从御书房传出来的消息,皇上已经派人去传靖南王世子世子妃进宫了,应该错不了。” 信安郡王嘴角抽抽道,“以前只是戏称柏庭兄为‘驸马’,结果他真成驸马了。” “等等。” “大嫂要是真公主,那她就真是我堂妹了啊。” “柏庭兄得随她叫我一声‘堂兄’了。” 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了有没有。 虽然他年纪没柏庭兄大,要小上几个月,但他成功靠着堂妹做上了大哥。 齐宵道,“难怪皇上那么宠爱大嫂了,父女血缘,见了大嫂不喜欢才怪了。” 沐止点头,“本来皇上就够宠爱大嫂了,等大嫂认祖归宗,还不知道会宠到什么程度。” “可惜大嫂是女儿身,”信安郡王惋惜道。 齐宵道,“你说这话,小心柏庭兄揍你。” 信安郡王,“……” 几人说话的时候,靖南王府的马车正从窗外街上驶过。 进了宫,谢柏庭和苏棠往御书房走去,一路上,只要是个宫女太监都看着他们,眼底是化不开的羡慕。 到了御书房外,正好元公公出来,看到她,登时转了身,高兴声随之传来,“来了,来了,靖南王世子妃,不是,是公主来了……” 等苏棠进去,就 看到皇上从龙椅上下来,三步并两步朝她走过来,摸着她的脑袋,眼底隐隐有泪花闪烁。 眼底有夙愿得偿的喜悦,更有多年亏欠的愧疚。 苏棠唤道,“父皇?” 皇上哽咽道,“朕竟然抢了自己的女儿做女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朕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你母后,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亏得他还羡慕苏鸿山许久,没想到这就是他和阿虞的女儿。 皇上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扫兴的来了。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御书房,听到皇上说的话,道,“皇上高兴的太早了,满京都都知道承安伯世子夫人才是你和沈皇后的女儿,现在又冒出靖南王世子妃才是,我皇家血统不是儿戏!” 信老王爷道,“公主是夏贵妃抱进信王府的,谁是公主,她最清楚,当初我找了不下十位太医入府医治小公主,也有两位太医见过小公主后腰处的胎记,亦能为证。” 太后犀利眸光扫向夏贵妃,夏贵妃眸光躲闪,根本不敢和太后对视。 太后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既然靖南王世子妃才是真的公主,为何老王爷到今日才告诉皇上,任由皇上误会承安伯世子妃才是沈皇后的女儿!” 信老王爷道,“这事做的确实欠妥,当日询儿在昭阳宫中毒,夏贵妃说起这事,就该如实告诉皇上的,只是棠儿在宫里险出意外,又树敌颇多,再加上要给镇国公府翻案,抖出棠儿是公主的身份,必然会暴露鸿山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事,为了查案,只能暂时将棠儿认祖归宗一事往后拖,我和鸿山说好,等皇上确定下吉日,将沈皇后迁入皇陵重新下葬,由棠儿来摔瓦盆。” 沈皇后重新葬入皇陵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 半个月后,没想到会提前暴露。 知道太后不喜苏棠,信老王爷道,“葭儿是我的亲孙女儿,她要真是公主,我不会阻拦皇上封她为公主。” “更何况皇上已经封棠儿为公主,还记名在沈皇后膝下,不必多此一举。”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却无话反驳。 因为信老王爷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论苏棠是不是沈皇后的女儿,她都是皇上封的公主了,皇上亲生的女儿那么多,加起来的宠爱还不及苏棠一个,这份宠爱和沈皇后其实并没有多少干系,她阻拦也没用。 皇上兴头上,一点不想被太后扫兴,直接吩咐嬷嬷道,“太后身体不适,扶太后回永宁宫歇息。” 太后脸色铁青,气的甩袖离开。 信老王爷走到苏棠身边,摸着苏棠的脑袋道,“这事不该瞒你这么久的,你爹娘也舍不得你认祖归宗,皇上不缺女儿疼,他们膝下女儿只有你一个。” 苏棠乖巧的点头,“祖父,我知道。” 一声“祖父”,信老王爷眼睛都湿润了,这孩子是个重情的,为人胆大细心又宽厚,宁朝有这样一位公主,是宁朝的福气。 信老王爷拍了拍苏棠的后脑勺,和皇上打了声招呼,就出宫了。 夏贵妃也识趣的退下。 她一出御书房,就过来一宫女道,“娘娘,宋皇后让您去她那儿,已经派人来催三回了。” 夏贵妃心口闷闷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知道宋皇后的脾气,夏贵妃不想去凤鸾宫也得去,这一趟,她躲不掉的。 进了宋皇后的寝宫,就看到宋皇后坐在凤椅上,满面怒容。 她抬了下手,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就都退下了。 关门声传来,宋皇后从凤椅上下来,走到夏贵妃身边。 手一抬。 啪。 一巴掌就朝夏贵妃的脸扇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的夏贵妃往旁边椅子上一撞,撞倒了紫檀木雕花椅子,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宋皇后走到夏贵妃身边,捏着她的下巴道,“本宫一直以为你已经丧尽天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良心?!” 手一甩,夏贵妃的脑袋磕到摔倒的椅子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宋皇后想杀了夏贵妃的心都了。 都说斩草除根,她夏贵妃倒好,最后竟然良心未泯,把孩子抱去给信老王爷,要真是承安伯世子夫人那样的废物也就罢了,偏偏生的有胆有识,处处与他们为敌! 想到因为苏棠一家子,秦贤妃有了和她争夺储君之位的实力,宋皇后就气的牙根痒痒,她咬牙道,“要因为靖南王世子妃误了大事,本宫把你剁碎了喂狗!” 夏贵妃从地上爬起来,她手一抹,指尖就多了抹血迹。 接着。 她手一抬。 把巴掌还给了宋皇后。 宋皇后没想到夏贵妃敢掴掌她,被她打的倒想凤椅上,她怒视夏贵妃道,“你敢打我?!” 都打完了,还要怀疑她敢不敢吗? 夏贵妃俯视着宋皇后,可笑道,“既然知道我已经丧尽天良,以后就对我客气些,我容忍你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别逼我要你的命。” 丢下这一句,夏贵妃转身离开。 她揉着自己的脸。 这一巴掌她该挨,所以她挨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智无双,可以轻轻松松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她玩弄得了人心,可她抗争不了命。 谁能想到当年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公主,进了信王府会被治好,还长成了她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伏羲骨—— 当真就有这么厉害吗?! 第719章 关心 时值正午,吃午饭的时辰,苏棠和谢柏庭还没吃午饭就被传召进宫,皇上得知苏棠才是他和沈皇后的女儿,高兴的顾不上用午膳。 这会儿苏棠的身世尘埃落地,元公公适时提醒皇上,“皇上,公主和驸马没准儿也没吃午膳,要不让他们陪您用些,边吃边聊。” 皇上看向苏棠和谢柏庭,“还没吃?” 苏棠摇了下头。 然后皇上就瞪谢柏庭了,“怀了身孕的人,怎么能饿肚子,怎么照顾棠儿的?” 某驸马爷,“……” 多了个岳父,他这个女婿一下子就成了冤种。 皇上瞪完,就道,“立刻传膳。” 小公公都不用元公公吩咐,转身就走,一路跑着去的御膳房。 不多会儿,四十八道御膳就送来了。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土里长的……应有尽有。 好看,更好吃。 苏棠食欲不错,但谢柏庭心情就郁闷了。 桌子很长,不长也摆不下四十八道御膳。 皇上坐一头,苏棠坐在他身边,至于谢柏庭,则坐在皇上一丈半之外的另一边,距离远到皇上和苏棠说话声小点,他都听不见。 谢柏庭心累的很,吃个饭把他放这么远,皇上何不干脆让人在御书房外给他支张桌子,让他在外头吃,省得留在这里碍事。 皇上一个劲的给苏棠夹菜,道,“尝尝这道糖闷莲子,你母后生前最喜欢的菜。” 洁白如玉石雕刻而成的莲子放在碗里,苏棠看着皇上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也不是不喜欢,要是当成零食吃,她喜欢,可当成菜,她吃不惯。 皇上愣了下,道,“不喜欢吃啊?随父皇了。” 说着就把糖闷莲子夹走了。 摆了下手,元公公就赶紧把这道菜撤了。 皇上又给苏棠夹别的,苏 棠压力有点大,四十八道菜,哪怕一道菜一筷子,她也能吃饱了,她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啊,偶尔一筷子还行,这夹的停不下来了。 苏棠赶紧给皇上夹了块红烧排骨,“父皇别顾着给我夹菜,您也多吃些。” 皇上老怀安慰啊,总算是吃到女儿夹的菜了。 皇上尝了一口,道,“这道红烧排骨做的不做,赏。” 元公公憋笑。 哪里是红烧排骨做的不错,分明是女儿夹的菜格外的香些。 皇上一边吃饭,一边道,“刘御厨的菜要做的不好,御膳房还有不少御厨,再挑两个带回去。” 苏棠忙道,“刘御厨做的菜我还没吃腻,要是哪天腻了,我再找父皇要。” 皇上点点头。 父女俩有说有笑,某个冤种驸马爷被忽视的够彻底,郁闷的嚼饭菜的力气都没有。 从上桌吃饭到吃完,整个半个时辰,他一句话也没说,这半个时辰,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家娘子瞥菜的时候,眸光无意间扫到了他。 谢柏庭,“……” 这顿午膳,苏棠吃的有些撑,再加上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她就道,“父皇,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陪您用膳。” 皇上十分不舍,看谢柏庭的眼神越发不善,“以后要多陪棠儿进宫。” 谢柏庭忙应下,“臣遵旨。” 两人告退,皇上送他们到偏殿门口,目送他们走远。 元公公道,“皇上,您午膳吃的比平常多不少,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 皇上平常午饭只吃一碗饭,今儿吃完了一整碗,还添了一碗,吃的菜也比平常多不少,元公公担心皇上撑着,多走走消消食。 皇上笑道,“是有些撑,去库房转转。” 皇上抬脚就走,元公公连忙跟上。 再说苏棠离开御书房,看着 谢柏庭道,“相公,你吃饱了吗?” 谢柏庭斜了苏棠一眼,磨牙道,“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吃没吃饱,是不是太迟了?” 苏棠囧了。 这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这是吃了多少的醋啊。 苏棠道,“下回,下回我一定关心你。” 谢柏庭一口老血往上涌,“别了,你当着皇上的面骂我几句,他估计更高兴。” 苏棠咧嘴一笑,“你这提议不错,那我下回多骂你几句,让皇上高兴高兴。” 谢柏庭,“……” 这媳妇还能不能要了? 心拔凉拔凉的。 到了停马车处,坐马车出宫,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信王府。 快到信王府的时候,苏棠想起那只葫芦玉佩,有些疑惑道,“依照信老王爷说的,当年宫里的太医都治不好我,我满月的时候应该瘦巴巴的,你是怎么看上我的?” 这用词…… 那时候他才四五岁,能知道什么是看上吗,充其量只是觉得她有些可爱。 苏棠想想也是,“但我身子骨不好,太夫人怎么会让你和我定亲?” 太夫人对谢柏庭的疼爱,就冲她死后,把所有的压箱子和田产铺子都给了谢柏庭就知道了,太夫人是真疼谢柏庭的,不至于给谢柏庭定下一桩可能会夭折的亲事才是啊。 这一点,谢柏庭也有些疑惑。 不过这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他们进了信王府,没走几步,就看到许氏从苏鸿山的书房方向过来,苏棠快步迎上去,唤道,“娘……” 许氏笑道,“就猜到你们会回来。” 苏棠道,“刚刚瞧见娘愁容满面的,怎么了?” 许氏握着苏棠的手道,“你爹舍不得你认祖归宗,在凉亭里喝闷酒呢,劝他也不听。” 这话听的谢柏庭心咯噔一下跳了,道,“我去 向岳父大人请罪。” 他抬脚往书房方向走,许氏拦下他道,“请罪就言重了,棠儿的身世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现在捅开也好,只是揭破的毫无防备,棠儿她爹一时间没法接受而已。” 苏棠心下动容道,“我去看看爹。” 许氏就陪他们去见苏鸿山。 进了院子,远远的就看到苏鸿山坐在凉亭里,酒一杯接一杯,看上去颇有些落寞。 苏棠走进凉亭,唤道,“爹……” 谢柏庭行礼,“岳父大人。” 某个在宫里被岳父忽视彻底的驸马爷,再一次被忽视了个彻底。 苏鸿山站起身来,摸着苏棠的脑袋道,“终于还是要认祖归宗了,爹爹多希望你是爹爹的女儿。” 苏棠道,“我本来就是爹爹的女儿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苏鸿山眼眶微红,连连点头。 许氏嗔笑道,“我说你不信,非要棠儿亲口说,再说了,舅舅未必比不上亲爹。” 多少亲爹薄待儿女,还是舅舅给撑的腰。 苏鸿山道,“还好早早嫁人了,不用住在宫里,不然爹爹还真不放心。” 皇上没能护住沈皇后是苏鸿山心底最大的芥蒂,这个疙瘩估计一辈子都难消了。 许氏笑道,“皇上对棠儿的疼爱不比你少,不知道她是沈皇后的女儿,都抢了封为公主,你还怕皇上会委屈棠儿吗?” 说着,许氏顿了下,“反倒是我们,当初委屈棠儿,以至想不开上吊寻死,好在是救活了过来。” 这话听的苏棠鼻子发酸,虽然她是活了过来,可真的苏棠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不过她会替她好好爱这些疼爱她关心她的人的。 既然提到当初替嫁的事,苏棠就多问了一句,“爹娘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当年和相公定亲的人其实是我?” 许 氏诧异,“你怎么知道的?老王爷告诉你的?” 苏棠摇头,“那只我以前从不离身的葫芦玉佩找到了,相公认出那是他送给我的,然后我们就猜到了。” 许氏拉着苏棠坐下来道,“当日我和你爹确实想过告诉你,最后想想还是没说,一来你未必会信,二来你心底一向藏不住事,我们这事泄露,对给镇国公府翻案一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左右都是要嫁的,说与不说都一样。” 苏棠道,“为什么我就非嫁不可?” 许氏道,“当年夏贵妃将你抱到信王府时,你奄奄一息,赵院正治了你多日,情况也没多好转,当年正好京都有人家冲喜,信老王妃随口提了一句,不知道给你冲喜有没有用,信老王爷就找了钦天监刘大人的父亲老刘大人给你测算生辰八字,选中了靖南王府大少爷。” “在你满月之前,信老王妃特意去靖南王府求了太夫人,太夫人才会在你满月当日把大少爷带进府,将你们亲事定下,当年我和你爹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满月的你比大部分刚出来的孩子还要瘦弱,甚至虚弱到我都不敢抱你,要不是信老王妃求上门,靖南王府太夫人哪会给自己最疼爱的重孙儿定个随时可能会夭折的女娃儿。” “这桩亲事是信老王妃当年为救你求来的,所有人,包括靖南王府都以为和大少爷定亲的人是云葭,所以大少爷病重后,她不许云三太太登门退亲,真要退婚,只能靖南王府开这个口,云葭死活不肯嫁,你又回京了,爹娘再舍不得,也只能送你上花轿。” 这些内情着实把苏棠和谢柏庭惊呆了。 满京都都知道苏棠出嫁是给谢柏庭冲喜,却不曾想谢柏庭先给苏棠冲的喜,他们当年定亲,就是因为他们八字天合,能白首偕老,子孝孙贤。 第720章 潜质 许氏看着苏棠和谢柏庭,笑道,“老刘大人果然有本事,你们确实是天作之合。”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心底十分庆幸,“娘子是有福之人,即便没有我冲喜,也会平安无事,但我能和娘子定亲,全托了信老王妃的福,我一会儿得好好谢谢她。” 太夫人没告诉过他,他和苏棠定亲是为冲喜,这事连父王都不知道,瞒的够严实。 苏棠和谢柏庭陪许氏和苏鸿山在凉亭说了会儿话,就去探望信老王妃了。 云三太太的死给信老王妃打击不小,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见到苏棠,信老王妃虚弱,想要说话,却一阵咳嗽了起来。 苏棠连忙给她把脉,道,“您躺下,我给您施针。” 苏棠掏出银针帮信老王妃施针,然后问徐妈妈道,“我给祖母开了方子,没服用吗,怎么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云翊遇刺失踪,信老王妃都扛过来了,没道理云三太太去世,她会打击的一蹶不振。 不过转念一想,苏棠就知道信老王妃的病因了,信老王妃知道信王府太宠云葭,对云葭不是好事,可还是一再的护着云葭,轻拿轻放,把云葭宠的没边,最后这份宠溺送掉了云三太太的命。 而信王府其他人出事,信老王妃很悲痛,但她并不自责,如云大老爷云二老爷战死沙场,她痛心,也为他们自豪。 徐妈妈叹 息道,“药太苦了,老王妃喝不下去,勉强喝几口,最后还吐了。” 这就相当于没吃药,病怎么可能会好得了? 可喝不下去药,找哪个大夫来也不行啊。 苏棠道,“也不知道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说着,苏棠看着信老王妃道,“回去我调制些药丸送来,祖母服用药丸应该不会呕吐,只是药丸见效慢些,总比吃不下药好。” 信老王妃点点头,“难为你怀着身孕还念着我。” 苏棠道,“要不是祖母,我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管冲喜有没有用,信老王妃为她去靖南王府求太夫人是事实,理应报答。 谢柏庭向信老王妃道谢,信老王妃眼底含泪,“你们不怪祖母就好……” 苏棠摇了下头,信老王妃除了太护着云葭之外,没什么让苏棠不满的地方,现在已经尝到过分宠溺的苦果了,苏棠相信信老王妃以后一定会吸取教训的,这便够了。 信老王妃太虚弱,说不了几句话就乏了,苏棠和谢柏庭便没多待,她得赶着回靖南王府,给信老王妃调制药丸。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出信王府,才刚把苏棠扶上马车,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道,“世子妃,皇上派人给您送了不少赏赐来。” 听到皇上送了赏赐,苏棠一点都不诧异。 陪皇上用御膳,皇上就恨不得 多塞她几个御厨了,能不赏赐她么? 知道云葭是沈皇后的女儿,皇上都尽量弥补,何况皇上本来就挺喜欢她,现在更如愿以偿,不送她赏赐才怪了。 苏棠有这个心里准备,但等她和谢柏庭回到静墨轩,看到院子里都摆了五六口大箱子,苏棠惊呆了,“这些箱子怎么放在院子里?” 许妈妈道,“正堂放不下了,只能放在这儿,皇上特意送来的,总不好不过个眼就抬进库房。” 而且,库房也放不下啊。 以前是疼了间屋子出来给世子妃放黄金,看来得腾个小跨院出来给世子妃放赏赐了。 苏棠囧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 进了屋,苏棠就看到桌子上,小榻上,但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皇上的赏赐占满了,半夏茯苓笑的见牙不见眼。 苏棠看过去,道,“皇上是把库房赏给我了吗?” 半夏捂嘴笑道,“可不是,我问了前来送赏赐的小公公,小公公说世子妃和世子爷出宫后,皇上就去了库房,但凡觉得好看的都让他们装了箱子给您送来,这才是第一个库房。” “公公还特意提了一句,说宫里大。大小小的库房不下二十个,皇上说每个库房都挑些送给您。” 苏棠,“……” 谢柏庭,“……” 接下来三天。 整整三天。 皇上的赏赐就跟流水一样抬进靖南王府。 下朝后,来一拨。 午饭后,再来一拨。 虽然苏棠知道说这话很欠揍,但她还想说一句,托皇上送赏赐的福,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午睡了。 永宁宫。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脸拉的很长。 宫女端了药来,嬷嬷劝太后吃药,太医特意给太后开的平心静气的药,但效果很一般,太后的火气一点也没压下来,甚至还越来越大了。 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好不容易劝动太后吃药,好了,刚喝了一口,外面进来一宫女道,“太后,皇上又去库房了。” 宫女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就传了来,太后气的把药碗砸了。 太后脸色铁青,“有哪个皇帝下朝后不先回御书房,去库房一待大半天的?!” “他是要把整个皇宫赏给靖南王世子妃不成?!” 嬷嬷站在一旁,心下叹息。 皇上何尝不想,奈何沈皇后的肚子不争气,生的是个公主,要是皇子,只怕皇上在知道世子妃身份的时候,就下旨封为太子了,哪用得着亲自挑选赏赐之物,写几个字盖个玉玺就足够告诉世人,他这个皇上有多宠爱靖南王世子妃这个女儿了。 赏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苏棠都架不住了,没办法,她只能进宫劝皇上收敛些。 看到皇上,苏棠道,“父皇,赏赐够多了,静墨轩都放不下了。” 苏棠的重点是赏赐 太多,听到皇上耳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他道,“静墨轩是小了,朕赏你座公主府。” 苏棠,“……” 谢柏庭,“……” 苏棠听了忙道,“父皇,我在靖南王府里住的挺好的,不想要公主府。” “那你要什么?”皇上问道。 “父皇除了没白花花的银子,东西还是很多的,田产铺子,应有尽有。” 苏棠果断道,“我就喜欢金子。” 皇上,“……” 皇上默了默,“这喜好挺好。” 元公公站在一旁,憋笑没差点憋疯掉。 苏棠和谢柏庭进了宫,少不得陪皇上用午膳再回去,他们前脚回去,后脚就听说皇上抄了户部左侍郎的府邸。 苏棠喝着茶道,“没听说户部左侍郎犯了什么错啊,怎么就突然被查抄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 苏棠摸自己脸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谢柏庭扶额道,“你还是看着点皇上吧,虽然户部左侍郎是宋国公的心腹,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但皇上太有做昏君的潜质了。” 苏棠眼睛睁圆,“为什么这么说?” “你喜欢黄金,皇上又没黄金赏你,这不,抄户部左侍郎府给你送黄金,”谢柏庭嗓音都有点飘。 苏棠,“……” 苏棠不信谢柏庭说的。 直到她看到抬进静墨轩的八大箱子黄金,苏棠沉默了。 第721章 花钱 强忍住抽搐的嘴角,苏棠抬手擦了下脑门上粗壮的黑线。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要皇上没有的黄金,能打消皇上的她的赏赐,结果皇上给她这个女儿展示了下帝王的无所不能。 他没钱,可臣子有啊。 贪官就是帝王的存钱罐。 没钱了,敲一个。 不够? 那再敲一个。 皇上处置贪官是好事,可不能为了赏女儿黄金才灭的贪官,而是为民除害。 这黄金,她不能要。 她得让皇上看到她的决心,是以苏棠带着这八大箱子的黄金进了宫。 御书房。 皇上抄了户部左侍郎府,那是宋国公的心腹,一得知这消息,宋国公就进宫找皇上,试图保下户部左侍郎。 宋国公道,“臣不知道是谁进的谗言,但没有实据,就抄了户部左侍郎的府邸,恐会引起百官非议,认为皇上为了宠公主,不惜滥杀忠良。” 就差没明说皇上是个昏君了。 可宋国公话说了一箩筐,皇上压根一句没听进去,喝着茶,心情好的不行,宋国公心底那叫一个气。 然而让他更生气的还在后面呢,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护国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皇上回过神来,嫌宋国公碍事,让他去偏殿喝杯茶。 宋国公气冲上脑,“皇上!国事为重!” 苏棠和谢柏庭进御书房,正好听到宋国公这话,皇上脸倏然一沉,然后宋国公就知 不妙了,在皇上的宝贝女儿面前落他这个父皇的面子,他这不是找骂吗,然后两本奏折就朝宋国公砸了过来,其中一本还砸在了眼睛上。 皇上砸东西,借宋国公几颗胆子他也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下,疼的他眼冒金星,随之而来的是皇上的怒火,“户部左侍郎程之平,乃朕登基当年钦点的探花,穷苦出身,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借的,你告诉朕,我宁朝给官员的俸禄几时丰厚到不过短短十七年就够他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了?!” “光是黄金,就有足足八大箱,就以他户部左侍郎的俸禄,十七年不吃不喝也不够半箱,你宋国公替他程之平解释下那八大箱子黄金是怎么攒下来的!” 雷霆之声砸过来,宋国公“噗通”跪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程之平身为户部左侍郎,出门在外,难免下面的官员有些孝敬,这是朝中官员普遍存在的情况,历朝历代防无可防,臣知道他收了些孝敬,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臣举荐失职,错信奸佞,请皇上责罚。” 这话听的苏棠朝天花板翻了记白眼,错信奸佞,他宋国公也好意思说这话,脸皮厚的只怕纳鞋底的铜锥子都扎不透。 皇上冷道,“要只是举荐失职,朕便算了,要查出来你和他蛇鼠一窝,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退下!” 宋国公哪还敢多待,赶紧退下,退下之前还不忘 把两份奏折捡起来,毕恭毕敬的送到皇上龙案前。 这谦卑的样子看的谢柏庭侧目,总觉得宋国公这样太奇怪了些,皇上已经下旨抄了户部左侍郎的府邸,宋国公该知道皇上要处置户部左侍郎的决心,还进宫帮着求情,难道皇上会打自己的脸收回成命吗? 户部是宁朝最肥的差事之一,终日和黄白之物打交道,哪怕再清廉的官员进了刑部,也难经受得住考验,处置户部的官员,从上到下,几乎一查一个准。 不过即便贪墨,没有确凿证据,也难处置,是以弹劾的折子再多,皇上也没法处置户部左侍郎,这回皇上为了宠女儿直接就下旨了,把那些步骤都给省了。 苏棠和谢柏庭给皇上见礼,皇上笑容满面,不过笑容都是给苏棠的,某驸马爷怀疑皇上压根就没看见他,只听皇上笑道,“怎么进宫了?” 苏棠道,“户部左侍郎贪墨民脂民膏,父皇查抄他府邸为民除害是好事,宋国公替户部左侍郎求情不该,但有句话也没说错,皇上把查抄之物赏给我,难免叫人质疑父皇是为了赏赐我才查抄的户部左侍郎,那些黄金,儿臣不能要。” 皇上眉头拧紧,对于苏棠的话,皇上想了想,认真道,“棠儿说的不错,这事父皇做的有欠妥当,该先送进宫,再赏赐于你。”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嘴角眼角齐抽。 皇上, 你这反省的是不是过于深刻了? 苏棠几近绝望了。 深呼一口气,苏棠看着皇上道,“父皇,我不缺钱用,黄金我都有几十箱子了,等我哪天把黄金用完了,我再找您要行吗?” 皇上看着苏棠,“钱没了找父皇要也行,但你确定你的钱不会越花越多吗?” 苏棠,“……” 谢柏庭,“……” 皇上这担心,还真值得担心。 苏棠囧道,“这……儿臣没法保证。” 皇上心情复杂的很,女儿聪慧不需要他庇佑是好事,可这样也显得他这个父皇没那么重要,甚至东西都赏赐不出去,要抬回来还给他,皇上越想越郁闷。 苏棠都不知道该怎么劝皇上,皇上宠着她,她高兴,但是那些东西,她真的没那么需要啊。 正绞尽脑汁想有没有两全其美之法,这时候,一公公快步进来道,“皇上,不好了,户部左侍郎在押往刑部途中被人一箭穿喉了……” 皇上脸瞬间阴沉下来,冷黑的像是寒冬快要凝固的墨汁。 谢柏庭也反应过来宋国公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谁也不好怀疑求情之人就是杀人灭口之人,毕竟户部左侍郎被杀的时候,宋国公帮着求情被拒,人都还没出宫门。 这心思不可谓不缜密,难怪父王这么多年想逮他把柄都逮不到。 知道皇上气愤,苏棠劝了皇上几句,给皇上泡了盏茶消气,这会儿吃午饭还早,皇上还 有一堆奏折要批阅,她就和谢柏庭先退下了。 出了宫,马车往前跑,苏棠坐在谢柏庭怀中走神,谢柏庭见了道,“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棠惆怅道,“想怎么花钱。” 谢柏庭,“……” 这也太欠揍了些。 苏棠道,“可我没什么缺的,头饰我没戴过的就有几十套了,绫罗绸缎多的我都担心会烂掉,思来想去,还是得养铁骑兵。” “我要不再养几千铁骑兵吧,我不要赏赐,皇上那失望的样子我都感觉我不孝……” 话没说完,马车突然勒紧缰绳,苏棠身子一晃,“怎么了?” 谢柏庭道,“别是你的话把陈青震到了。” 话音一落,陈青道,“爷,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路给挡住了。”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一溜串五六驾马车堵城一排,最前面为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苏棠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为了满足苏棠吃瓜的心情,陈青从车辕上下去,去前面给世子妃探听八卦,不过很快,陈青就回来了,脸色很难看,“爷,前面小巷子发现了一具女尸,属下瞧着有点像……” 他顿住,没敢往下说。 谢柏庭问道,“像谁?” 陈青看了苏棠一眼,“属下怕吓着世子妃,不敢说。” 苏棠道,“你说就是,我没那么胆小。” “云三太太,”陈青道。 “……” 第722章 同意 陈青的话,听得苏棠打了个哆嗦,虽然她胆子够大了,也不怕死人,可云三太太早几天已经下葬了啊,她的尸体怎么可能出现在闹街的小巷子里? 可陈青性子稳重,不是十足十的像,他不会说这话。 苏棠忍着两胳膊控制不住涌起的鸡皮疙瘩道,“难道被盗墓了?” 信王府给云三太太的陪葬极其丰厚,会被盗墓贼盯上很正常,但信王府还未没落,盗墓贼就敢盗信王府三太太的墓,就未免太没把云三太太放在眼里了。 谢柏庭眉宇紧锁,“盗墓盗的也是钱财,没有盗尸体的。” 这倒也是…… 谢柏庭不放心,“我下去看看。” 陈青阻拦道,“爷别去看了,就是云三太太。” 虽然云三太太死了有几日了,但信王府做了防腐,尸体保存还算完好,虽然只穿了一身里衣,头上下葬的朱钗全被取走了,但陈青还是一眼就把云三太太给认了出来。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两人都觉得此事非比寻常,谢柏庭果断道,“让人把云三婶的尸体拉去刑部。” 确定是云三太太的尸体,还拉去刑部做什么? 苏棠脑袋一转。 这厮不会是想…… 这般想,谢柏庭就道,“你先回府。 ” 苏棠道,“不,我和你一起去刑部。” 陈青道,“世子妃还是别去了,属下怕世子妃会忍受不住熏臭味。” 别说看了,就是听着,苏棠都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但她还是坚持,道,“我没那么娇弱,快去办吧。” 陈青看谢柏庭,谢柏庭点了下头,他就赶紧去办这事了。 很快陈青回来,等他坐上马车,前面的马车一动,他就赶着马车在前面路口转弯,转道去刑部府衙。 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之前苏鸿山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的事暴露后,皇上就夺了他的刑部尚书一职,交由安王爷接任,给镇国公府翻案后,安王爷就以自己不擅查案,辞了刑部尚书一职,皇上就又委任苏鸿山为刑部尚书了。 虽然苏鸿山对查案也没多少兴趣,但眼下朝中没有适合他的官职,当年他在战场上出事的时候是右翼先锋,如今边关无战事,皇上也不好恢复他以前的官职。 再者要镇国公府没出事,苏鸿山怎么也坐到二品大将军了,信老王爷就劝苏鸿山接了刑部尚书一职,接着查镇国公府的案子,虽然翻案了,但构陷之人还没揪出来,是以,如今的刑部尚书还是苏鸿山,而且,今天是他再回刑部的日 子。 这会儿苏鸿山正和安王爷在办交接,虽然安王爷任刑部尚书没几天,倒也在着手查几个案子,不好有头无尾,办办交接,再在刑部吃顿午饭再走正正好。 正在说话呢,外面一衙差跑进来,大喘气道,“尚,尚书大人,你们快去前头看,出大事了。” 苏鸿山眉头一拢,“出什么事了?” “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小的不敢说,”衙差哆嗦着身子道。 苏鸿山就起了身,安王爷也跟着一起去了。 云三太太的尸体蒙着白布,等两人捂着鼻子过来,衙差将白布掀开,看到白布下遮挡的是谁,苏鸿山和安王爷脸色齐齐一变。 “这……这……”安王爷说不出话来。 “这尸体哪里发现的?!”苏鸿山声音冷如寒霜。 衙差忙回道,“是在昌平街小巷子里发现的,靖南王世子命人送刑部来的。” 安王爷身子都发凉,“这是要把信王府活活气死才罢休。” 杀了云三太太还不够,还要把她的尸体挖出来丢弃在小巷子里,羞辱人也没有这样羞辱的。 这事要不查清,信王府颜面何在,皇家颜面何存?! 苏鸿山道,“派人去告诉信老王爷。” 衙差忙道,“已经派人去信王 府了。” 话音未落,那边一衙差进来道,“尚书大人,靖南王世子世子妃来了。” 苏鸿山抬脚走出去,见苏棠过来,他皱眉对谢柏庭道,“棠儿怀着身孕,这么晦气的事,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谢柏庭一脸无奈,好像他能拦得住似的,岳父大人自己养的女儿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吗? 苏棠道,“我就来看看,我不进去。” 她鼻子太灵了,隔的这么远,都能闻见臭味,她可不敢进屋。 苏鸿山就让谢柏庭陪苏棠去后院喝茶。 两人到后院,喝了盏茶,等了会儿,衙差就过来道,“信老王爷、云三老爷还有云大少爷都来了。” 苏棠就和谢柏庭起了身,两人到正堂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信老王爷走过来,他脸色铁青到几乎要杀人,云三老爷脸上愤怒到惨白,云翊额头上的青筋,苏棠隔的这么远都看见了,可见对此事有多愤慨了。 谢柏庭没让苏棠靠近,“在外头等着,别进去。” 苏棠点点头。 谢柏庭跟在后面进去,迈步进屋,就听到信老王爷在怒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到底是谁,要羞辱我信王府至此!” 信老王爷气的身子不稳,云三老爷和云翊也被这事气的 双眸布满血丝,顾不上信老王爷,还是谢柏庭上前扶了信老王爷一把,“老王爷别气坏了身子。” 叫他如何能做到不生气?! 信老王爷从来就没这么生气过。 气到他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谢柏庭扶住信老王爷道,“我没将云三婶的尸体送回信王府,而是抬到刑部,是想请您和云三叔同意,给云三婶验尸。” 信老王爷看着谢柏庭,云三老爷眼底含泪,“这叫我如何忍心?” 谢柏庭道,“内子说过,云三婶是心脉大出血而亡,但仵作初步验尸,从尸体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我就觉得奇怪,当日信王府将云三婶下葬,我就后悔没说服您和和云翊,如今云三婶的尸体被挖出来,还被我和内子碰到,我相信这是冥冥之中,云三婶希望我和内子帮她查出确凿死因。” 可不论谢柏庭怎么劝说,云三老爷和云翊都舍不得让云三太太再遭这个罪,他们满目悲痛,下不了决心。 谢柏庭只能请信老王爷移步了,他道,“棠儿前几日进宫,吓唬过夏贵妃,其中就提到了云三婶的心脏,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我隐隐觉得与云三婶尸体被盗有关。” 信老王爷拳头攒紧,转头看向苏鸿山,“让仵作验尸!” 第723章 暗器 本来云三老爷和云翊就犹豫不决,现在信老王爷发了话,他们也不反对了,仵作拿了工具来,道,“请几位到偏屋等候。” 没人走。 仵作也就不管了,反正他是不怕尸体的,把工具展开,拿了刀就开膛破肚。 云三老爷不忍心看,背过身去,除了苏鸿山和信老王爷,没人敢看这一幕,包括刑部衙差。 因为谢柏庭提到了心脉大出血,所以仵作重点验心脉,确实有问题,只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问题,就在他要说没找到凶器的时候,眉头皱了下,手细细摸,然后摸出了一根针。 那根针细如发丝,只有三分之一小拇指长,却极其锋利。 仵作把针洗了洗,放到白布针,道,“这应该就是凶器了,之前没查出来,是尸体上有不少银针孔,把这短针穿过的小孔也当成银针孔疏忽了。” 苏鸿山眉头紧锁,没想到云三太太就是死在这么细小的一根短针上,虽然短针是找到了,可苏鸿山实在没把握能凭着一根短针就把凶手找到。 知道安王爷消息灵通,苏鸿山便请教道,“安王爷可知道有什么人用这样的短针做暗器?” 安王爷摇头,“我不知,不过十七年前,宁王的眼睛好像就是被一根细如发丝的短针给射瞎的眼睛……” 安王爷话音一落,刑部捕头突然道,“我说我怎么好像见过这短针 ,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在宁王府看到的这样的短针。” 李捕头嗓门大,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李捕头道,“当年宁王被人射瞎眼睛的时候,我才进刑部没多久,当时的尚书还是赵大人,他带我去宁王府问案,我亲眼看到太医拿一块吸铁磁把射入宁王眼睛左眼的短针吸出来,当时宁王的惨叫声我至今还记得,虽然当时只瞥了一眼,但我记得那短针和这个一模一样。” 宁王?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 不怪他这表情,因为他和苏棠一直怀疑宁王是夏贵妃的奸夫。 可现在却冒出杀云三太太的凶器和当日射瞎宁王的凶器一模一样。 宁王要不是瞎了只眼睛,皇上不说没可能,但很难坐上龙椅,宁王对短针肯定深恶痛绝,他不可能会用这样的暗器。 信老王爷眸光从短针上扫过,他没见过射瞎宁王的短针,却也听过这事,当即道,“派人去请宁王来。” 衙差赶紧去传宁王。 不到半个时辰,宁王就来了,来的很急,人还没进大堂,就急道,“暗器在哪儿?!” 衙差赶紧端着放着短针的托盘给宁王看。 看到那放在白手帕上的短针,宁王的脸拉成马脸上,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是要杀人的怒气,“这短针当真是杀害云三太太的凶器?” 这话质疑的就叫人不痛快 了,这满大堂的人要么是云三太太的血亲,要么是与云三太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没理由捏造一个凶器出来,难道要哄骗自己吗? 苏鸿山看着宁王道,“这短针当真和当年射瞎宁王眼睛的暗器一模一样?” 宁王看着苏鸿山,他眉头皱成川字。 他一直以为射瞎他眼睛的人是他沈岐,当年他求娶镇国公府嫡女,镇国公不同意,却要把女儿许给皇上,他心生怨恨,也怕皇上得镇国公府相助,会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决定除掉皇上,就在他要取皇上命的时候,沈岐带人赶到,不仅将皇上救下,还射中了他的眼睛,以至他从山坡滚了下去,幸得宋国公相救,才活下来。 他是先皇的二皇子,生母是先皇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储君之位几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先皇却迟迟不肯立储,他才起了猜疑,怀疑先皇有意立七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为储君,毕竟先皇最信任信老王爷,而皇上在信王府住过几年。 这份猜疑毁了他左眼,也让他彻底和心心念念的储君之位无缘,他恨极了皇上,恨极了沈岐…… 可现在却告诉他,射瞎他的人不是沈岐。 宁王接受不了这事实。 宁王闭上眼睛,摆了下手,跟在他身侧的男子拿出一只锦盒,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当年射瞎宁王的那只短针,这么多年 ,他一直留着没有丢掉。 两根短针不论长短还是粗细都一模一样。 杀害云三太太的人就是当年射瞎宁王眼睛的人。 安王爷问宁王道,“宁王可找到当年伤你的凶手了?” 宁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安王爷,“我要找到了,他还能活着,能杀云三太太吗?” 安王爷,“……” 安王爷哑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问了的是句废话。 要宁王把人找到了,早用非人的手段折磨致死了,哪可能活到现在。 苏棠没进正堂,但堂上发生的事,有衙差一五一十禀告她知道,苏棠也被这事怔住了,只觉得老天爷在和他们开玩笑,宁王处处与他们为敌,斗个不死不休,谁想到最后竟然会有共同的敌人。 这事给苏棠的震惊不轻,以至于她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大好使了。 对于宁王就是夏贵妃奸夫的事,她怀疑的有理有据啊,怎么就给推翻了呢? 夏贵妃的奸夫不是宁王,那又会是谁? 是谁射瞎了宁王一只眼,把皇上捧上了皇位,又把夏贵妃塞到皇上身边去呢? 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苏棠实在想不到会是谁了。 宁王查了十七年都没能找到凶手,隐藏的得是有多深。 苏棠在想这事,想的入神,谢柏庭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察觉,谢柏庭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棠抬眸 望着他,“盗尸体应该是怕凶器被发现,可为什么会扔在昌平街的小巷子里,这不是等着被人发现吗?” 谢柏庭也疑惑的很,他道,“岳父大人让我送你回府,至于这些疑惑,总会查清的。” 嗯,不止能查清,还查的特别的快,傍晚就知道云三太太的尸体为什么被人丢在小巷子里了。 一个盗墓贼把从云三太太身上搜刮下来的首饰拿去典当,被一把抓获,逼问之下,盗墓贼招供确实是他把云三太太的尸体丢弃在小巷子里的,但尸体不是他盗的,他手头紧,准备盗墓,当然了,他准备盗的不是云三太太的墓,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信王府。 他准备盗墓的时候,碰到了同行,有两个黑衣人把云三太太的墓盗了,抬了个长木匣子上马车,他猜是好东西,就准备来个黑吃黑。 也是巧,那两人去方便,他就去把长木匣子从马车上翻了下来,又给了马一刀,马车就拼了命的往前跑,两人赶紧去追。 木箱子钉了钉子,他手里的工具撬不开,就把长木匣子带回了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结果发现竟然是具尸体,只觉得晦气极了。 不过这一趟倒也值,云三太太身上戴的穿的,值不少钱,就都扒拉了下来,嫌埋云三太太太吃累了,赶着去花楼找姑娘的盗墓贼就把云三太太的尸体丢弃在了小巷子里。 第724章 恨意 那盗墓贼想着趁信王府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脏物当了,再最后和老相好温存一把就远走高飞,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置办个百亩田地,再娶几房娇妻美妾,下半辈子过地主老爷的快活日子,这鸟京都再不回来了,结果女色误人,裤子刚提起来,就被抓了。 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举头三尺有神明,包藏祸心的人越折腾,暴露的越快。 云三太太都被下葬了,不把她挖出来,他们也没法说服信王府让仵作验尸,又怎么知道夏贵妃和她的奸夫不止杀了云三太太灭口,还在十七年前射瞎了宁王一只眼睛,绝了他的帝王梦呢。 云三太太陵墓被盗的事就够震惊朝野了,没想到还把宁王卷入其中,这事很快传遍京都,也传到了太后耳中。 云三太太陵墓被盗,太后没什么反应,事不关己的闭目养神,可等宫人禀告杀害云三太太的凶器和当年射瞎宁王眼睛的暗器一模一样的时候,太后眼睛猛然睁开,眼底的寒芒能把人活活冻死。 等宁王进宫见太后,太后退下宫人,道,“怎么回事?毁你左眼的不是沈岐吗?” 宁王拳头攒紧,“我以为是,甚至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这 回要不是云三太太陵墓被盗,信王府狠心让仵作验尸,我只怕这辈子都要恨错人了。” 他不后悔除掉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从拒绝把沈虞嫁给他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只是他或许会手段温和些,不会赶尽杀绝,更不会恨的想把镇国公府众人尸骸刨出来鞭尸。 太后对下手之人恨的咬牙切齿,想到让凶手逍遥法外十几年,太后就想把人揪出来抽筋剥皮,她深呼吸,把恨意压下,理智道,“可你当年斩钉截铁的说就是沈岐。” 宁王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当年的事,暗器确实是从沈岐的方向射过来的,但从今日他的表现来看,绝不是他,他虽然没去昌王府参加赏菊宴,但云三太太被杀的时候,他人在镇国公府。” “不是他,也可能是他的手下,”太后道。 宁王道,“镇国公府除了沈岐和沈询,没有别的活口了,就算有,信王府在不遗余力的帮镇国公府翻案,查找凶手,怎么会杀信王府三太太?” 太后胸口起伏不定道,“这么多年,哀家以为你的仇已经报了,哀家只要一想到他还活着,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不将他千刀万剐,消不了哀家心头之恨! ” 就因为那根细如毛发的短针,让他们母子吃了多少的苦头,太后想起来,四肢百骸都是恨意。 万幸下手之人还是杀害云三太太的凶手,有宁王府和信王府一起查案,一定能把人揪出来! 这边太后气的两眼发黑,那边御书房皇上得知云三太太的陵墓被人给刨了的事,也是气的不轻,但对于杀云三太太的凶手就是十七年前射瞎宁王眼睛之人,皇上愣住了。 宁王的眼睛不是沈岐射瞎的吗? 皇上觉得此事不寻常,当下派人去请苏鸿山。 知道一般人去请不动,派元公公去请的。 皇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苏鸿山才来,见到皇上也没有行礼,皇上也不计较,也计较不了。 皇上屏退下宫人,问苏鸿山道,“宁王的眼睛不是你射瞎的吗?” 苏鸿山眉头一拢,“怎么会是我?” “当年朕问你,你还承认了啊,”皇上道。 苏鸿山眉头打结。 他几时承认了? 皇上回想当年宁王刺杀他的事,宁王眼睛被射伤后,疼的歇斯底里的惨叫,他从声音听出来是宁王,宁王疼的滚下山坡,他以为是沈岐,就道,“宁王那只眼睛是铁定保不住了,以他睚眦必报 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岐不以为然道,“他要你的命,只收了他一只眼睛,已经是便宜他了。” 收回思绪,皇上看着苏鸿山道,“你这不是承认了吗?” 苏鸿山眉头紧锁,“当年我以为射瞎宁王的人是你,见你担心,才出言安慰你。” 皇上,“……” 皇上和苏鸿山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眉头齐齐一皱。 昭阳宫。 夏贵妃坐在贵妃榻上,脸拉的很长。 宫里伺候的宫女公公屏气凝神,不敢粗喘气,胆大一点的小心翼翼的瞄贵妃娘娘一眼。 贵妃娘娘和云三太太感情是真好,听说云三太太的尸体被盗,竟气到这种程度,云三太太泉下有知,肯定会保佑贵妃娘娘盛宠不衰的。 这般想,殿外又进来一宫女,上前道,“贵妃娘娘,您知道杀云三太太的凶手是谁吗?” 夏贵妃心头一颤,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是谁?” 宫女没看出夏贵妃神色有异,道,“杀云三太太的和当年射瞎宁王眼睛的是同一个人。” 话音入耳,夏贵妃直接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杀害云三太太的是谁?!” 宫女被夏贵妃的震惊之色吓 住了,哆嗦了身子回道,“杀云三太太的凶器和射瞎宁王的暗器一模一样,是出自一人之手。” 宫女说完,小心翼翼的瞄夏贵妃的脸色,然后就见夏贵妃满目震惊的样子,宫女心下奇怪,这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都敢射瞎宁王眼睛了,杀云三太太有什么不敢的,为什么贵妃娘娘这么吃惊呢? 夏贵妃震惊的心口起伏不定,嘴里呢喃自语,“难怪……” 静墨轩。 苏棠歪在小榻上想事,酸梅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绞尽脑汁把脑袋想痛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茯苓端糕点进来,道,“想事费神,世子妃想不通就别想了,没准儿哪天自己就通透了呢,还是多想想肚子里的小少爷吧。” 可怜小少爷还在世子妃肚子里,就被世子妃带着想这些杀人的事,小少爷的小脑袋瓜哪里受得了啊。 苏棠拿了块糕点,才咬了一口,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皇上知道云三太太尸体被盗的事,雷霆震怒,命苏老爷彻查此事,还下旨准云三太太葬入皇陵。” 皇上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皇上会让云三太太葬入皇陵,配享太庙,云三太太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725章 迷香 三日后,云三太太再次下葬,规格更胜之前。 本来云三太太陵墓被刨,尸体被盗,信王府丢尽颜面,好在最后峰回路转,凶器把宁王卷了进来,显得没那么丢人了。 宁王被射瞎一只眼睛,十七年都没找到凶手,可见凶手隐藏之深,手段之狠辣,云三太太招惹到这样的人,有此下场也不为奇了。 再加上皇上准云三太太葬入皇陵,帮信王府撑着脸面,就更没人敢小觑了。 醉仙楼,菡萏间。 二楼。 独孤邑站在窗户旁,折扇摇的猛烈,恨不得把折扇摇散掉。 元铖坐在那里喝酒,道,“有那么热吗?” 元宣瞥了独孤邑一眼。 澹伯侯世子哪里是热,他是烦躁。 在东雍横行霸道惯了,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来了宁朝,却在苏家大少爷手里一而再的栽根头,他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想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奈何信王府接连出事,光是丧事就办了两回,信安郡王他们都去帮忙了,他天天出门逮人,愣是碰不到他们的人影,心底憋着气,上火的很。 他们此番是为送澹泊侯笔迹而来,现在皇上交待的差事完成了,该启程回东雍了,就算拖,也拖不了几天了。 独孤邑气的很,奈何这里是宁朝,虽然随行的人也不少,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在东雍,他大半夜就带人就把人掳了,让他们知道得罪他是什么样的下场。 独孤邑盯着楼下闹街,他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喜欢来醉仙楼吃饭,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想着,就看到几道让他气的咬牙切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看着几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独孤邑眼底寒芒窜过,看一会儿你们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再说信安郡王几个,有说有笑的进了醉仙楼,小伙计殷勤的迎上来道, “几位爷可算是又来关顾我们醉仙楼了,楼上芙蓉间一直给几位爷留着呢。” 信安郡王手中折扇敲了下小伙计的脑袋道,“你这小伙计是不是去花楼了,说话一股子花楼的味道。” 小伙计脸一红,“郡王爷,您就别打趣小的,您和几位爷楼上请。” 到了芙蓉见,小伙计把门推开,请几位爷进去,信安郡王道,“把你们醉仙楼最好的酒给我们来八坛。” “好勒,几位爷稍等,好酒一会儿就送到。” 说完,小伙计就下去拿酒了,京都贵公子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招待信安郡王他们,无他,给的赏钱丰厚。 信安郡王他们一个月多来几回,给的赏钱都够他一个月的工钱了,就问谁不喜欢? 进了屋,苏寂坐下给自己倒茶,信安郡王坐他对面,他看着那边琴台上的香炉道,“这是什么香?还挺好闻的。” 信安郡王就是随口一问,苏寂道,“这都闻不出来,这不显然是迷香。” 信安郡王端起茶盏,随口道,“迷香是什么香?” 苏寂,“……” “等等。” “你刚刚说的迷香是广为人知的那种迷香吗?”信安郡王问道。 “还有别的香叫迷香吗?”苏寂问道。 信安郡王、齐宵和沐止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苏寂,“迷香你还能这么淡定?逗我们玩呢。” 苏寂看着他们三个,“已经晚了。” 说完,人往桌子上一栽。 信安郡王三人狠狠一怔,等他们起身,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人往地上一倒。 晕倒后,独孤邑就用帕子捂着鼻子走了进来,冷笑道,“还以为多厉害了,一点迷药就全撂倒了。” 他手一抬,“把他们都给我带走。” 四个护卫拿麻袋把苏寂他们装进去,带着从窗户跳下醉仙楼 ,等小伙计拎酒来,只瞧见桌子上信安郡王不离手的折扇,早不见他们人影了。 小伙计也没多想,信安郡王他们经常不结账就跳窗户走,他们都习惯了,只要把账记清楚就成了,信安郡王他们这点好,从来不赖账。 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倒挂着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四个。 迷药效果强,他们四个到现在都没有醒。 独孤邑坐在那里喝茶,清风吹来,不要太惬意。 桌子上除了茶点果子,还有一条鞭子。 独孤邑悠哉的喝了两口茶,将茶盏放下后,把鞭子拿了起来。 他苏寂不是鞭子耍的挺好的吗,今儿就让他尝尝被鞭笞是什么滋味儿。 独孤邑手中鞭子一甩,软绵泥面上就多了条足够一寸深的鞭痕,这要打在人身上,必定会皮开肉绽。 独孤邑嘴角一勾,鞭子就朝苏寂甩了过去,直接朝脸呼过去。 就在鞭子要打到苏寂脸的时候,他眼睛猛然睁开,脚一动,鞋底就多了块刀片,将绳子割断。 独孤邑鞭子挥出去,没打到苏寂,抽到了一旁挂着的信安郡王,硬生生的把信安郡王抽疼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独孤邑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寂,“你装晕?!” 苏寂笑了,“这么点小把戏就想逮住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独孤邑握紧鞭子,朝苏寂挥过来,苏寂轻轻松松避开,独孤邑武功不错,但他还远不是苏寂的对手,不过十几个回合,就拜下阵来,护卫见独孤邑不敌,过来帮忙。 信安郡王见了唾弃,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不过四个护卫也不是苏寂的对手,很快就被苏寂撂倒了,直接打晕的那种。 独孤邑见状不妙,转身摇头,苏寂脚一踢,一颗半大石头就朝独孤邑后背砸了过去,砸的独 孤邑往前一趴,他要爬起来,被苏寂一脚踩住后背,硬生生的给踩了回去,踩的他脸死死的贴着泥巴,动弹不得。 苏寂抓了独孤邑的鞭子,笑道,“还当自己是在东雍,有澹伯侯和独孤皇后护着你呢,这里是宁朝,我的地盘。” 他把独孤邑捆起来,倒吊在树上。 信安郡王道,“苏兄,先把兄弟我放下来啊。” 苏寂看了信安郡王一眼,摘了片树叶飞过去,割断捆着信安郡王脚的绳子,信安郡王飞快的下坠,要不是他反应还算快,真就脸着地了。 苏寂只放了信安郡王,就没管齐宵和沐止了,自有信安郡王放他们,独孤邑还带了一篓子的香来,苏寂帮他把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独孤邑嘴塞着布条,熏香刺鼻,更刺眼,刺的他眼泪直流,他奋力挣扎,可惜挣脱不开,嘴里也只能发出“呜呜”声。 信安郡王把齐宵沐止放了,用茶将两人泼醒过来,然后问苏寂道,“你没中迷香?” 苏寂笑道,“迷香这样的玩意儿,北儿就给我下了不下十回,这玩意闻久了,就跟闻普通香没什么区别了,晕个半盏茶的功夫算是给他面子了。” 信安郡王,“……” 苏兄这么优秀,苏小弟居功至伟啊。 信安郡王揉着挨了鞭子的右肩,看着独孤邑道,“吊的这么高,熏香效果也不明显啊,还是把人放低一点吧。” 苏寂坐下来道,“你放吧。” 信安郡王走过去,揭开独孤邑塞嘴的破布,笑道,“不用谢我。” 说完,就去放绳子。 绳子一松,独孤邑飞快的往下坠,然后就是他疼的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了。 信安郡王没拿捏好,多放了点,独孤邑的脸挨到了燃烧的香。 信安郡王道,“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力道,我 下回会注意的。” 说完把独孤邑往上拉了一丢丢,不多不少,刚好一寸,这么点距离熏的独孤邑眼睛都不敢睁开,怕被熏瞎。 独孤邑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苏寂! 信安郡王! 你们给本世子等着! 苏寂坐在那里喝茶,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一边啃果子,一边看独孤邑被吊的惨不兮兮的样子,道,“没想到京都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要不是澹伯侯世子,我们都没发现。” 沐止啃着果子道,“就这点糕点果子,也吃不饱啊。” 苏寂道,“烤鱼吃吧。” “我们去抓鱼。” 这里就在河边,水里的鱼又大又肥美。 等东雍七皇子元宣带人赶来,远远的就闻到烤鱼香,等近前,就看到苏寂他们围着火堆烤鱼吃。 元宣,“……” 而某个在东雍不可一世的世子,此刻正被吊在树上,熏的脸漆黑,和被鞭炮炸那天没什么两样。 苏寂转身看着元宣,“吃鱼就坐下,若是也想被吊起来,我成全你。” 元宣硬着头皮走过来道,“澹伯侯世子奉命送澹泊侯笔迹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就放他一马吧。” 苏寂看着元宣,勾唇道,“要不是看在这点苦劳份上,就冲他一而再的招惹我,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了,你东雍七皇子于我镇国公府有恩,我不能不给你个薄面。” “吃了这条鱼,我准你放人。” 说完,苏寂把手里的鱼丢过去,元宣稳稳接住。 “说话算话,”元宣道。 苏寂收回眸光,继续烤鱼道,“我向来说一不二。”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三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苏寂会给东雍七皇子面子,还有那日在醉仙楼,苏寂只给了东雍七皇子一拳头,总觉得他们两早前就认识,是他们的错觉吗? 第726章 提亲 元宣朝独孤邑看了一眼,在苏寂身旁坐下,捏了块鱼肉放嘴里,才嚼了一下,就后悔不该来这里了,多管闲事,总是要吃些苦头的。 他难以下咽,信安郡王笑道,“放心吃吧,没毒。”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烤一条完整还没有焦的鱼,出于对苏兄的敬重,给他吃,他竟然转手送给了东雍七皇子,信安郡王有种被辜负的感觉,然后就听元宣道,“没毒,但是有盐。” 信安郡王惊讶,“你不吃盐啊?” “……我不吃过量的盐,”元宣道。 信安郡王,“……” 把盐放咸了说的这么委婉也是没谁了。 信安郡王捏了块鱼肉嚼了下,下一瞬,他就吐了。 这哪是咸了点啊,都快咸死人了,可他记得自己没放那么多盐啊。 信安郡王又尝了口另外一边…… 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盐放一边了。” 元宣,“……” 元宣看向苏寂。 苏寂拿木棍戳炭火,看都没看他一眼,元宣就知道,这鱼他是要吃完不可的。 堪堪吃了一半,一阵马蹄声传来,不多会儿,就来了好几个人,秦晃秦问还有康王世子都来了。 本来一群人约在醉仙楼喝酒的,他们 到的时候只看到信安郡王的折扇,却不见信安郡王的人影,等了会儿,没等到信安郡王到,倒等到一小厮给他们传话说苏寂他们被澹伯侯世子抓了,让他们赶去救人。 他们快马加鞭赶来,就看到苏寂他们在有滋有味的吃鱼,抓人的人反被倒吊在熏了个半死。 康王世子瞥了苏寂一眼,没好气道,“走了。” 他转身就走。 秦晃看着他走远,奇怪道,“听到苏兄出事,他比谁都急,现在又走的比谁都快。” 苏寂起身追上去。 信安郡王走到秦晃身边,拍他肩膀道,“最近不少人登门求娶清阳郡主,康王府都一一回绝了,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拒绝的多了也伤情面。” 本来康王府不用拒绝那些人的,谁让苏寂迟迟不登门提亲,康王府总不好往外放话说清阳郡主已心有所属了吧,虽然苏寂很优秀,世家子弟无人能比,但抬头嫁女,康王府郡主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他苏寂不可。 是以康王世子听到苏寂出事,很担心,但看到他毛事没有,又很生气。 苏寂追上康王世子,但康王世子不搭理他,苏寂喊了好几声,不论是云塍还是云塍兄,康王世子都没反应 ,苏寂就知道康王世子对他火气不小了。 嗯,康王世子哪里是火气不小啊,他要是打的过苏寂,苏寂早被他打趴下了。 他虽然也舍不得妹妹清阳出嫁,但女儿家到了年纪就该许人,不然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现在他父王母妃都不敢随意出门会客了,一出去准被问清阳许人没有,清阳已经十六岁了,皇家郡主这般年纪的早嫁人了,清阳却是连亲事都没定下来。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呼唤传来,“大舅子?” 康王世子脸一沉,回头骂道,“谁是你大舅子?!” 康王世子揪住苏寂的衣领子,凶狠道,“就算我打不过你,但你要敢败坏清阳的清誉,我跟你拼了。” 苏寂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揪衣领子,他还不敢还手。 康王世子撂完狠话,就松了手,转身就走。 苏寂跟在身后,再后面是信安郡王他们。 苏寂打遍京都无敌手,当然了,纯论武功的话,谢柏庭和苏寂应该在伯仲之间,但苏寂他还有一手惊人的弓箭术,那都不是百步传扬能形容了,还擅长用鞭子,谢柏庭病了四年,耽误了四年,不过假以时日,应该能追上苏寂。 这么一个 厉害的人物,被康王世子揪住衣领子,还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绝对也是个妻管严。 一路骑马进城,苏寂对信安郡王他们道,“你们先去醉仙楼,我去康王府一趟。” 说完,就骑马往康王府方向跑去。 可怜康王世子在最前面,是去醉仙楼的方向,见苏寂从另外一条道走了,脸都气绿了,他还想翻墙进康王府撩拨他妹妹? 没门了! 不对,是没墙了! 康王世子调转马头去追苏寂,到康王府大门口,才把人追上。 苏寂这回没翻墙了,他直接走的大门。 康王世子追进府,道,“苏寂,你别太过分!” 苏寂道,“我来提亲的。” 康王世子眉头一皱,“哪有自己登门提亲的?莫非伯父伯母不同意你娶清阳?” 按说不会,苏夫人见过清阳,还送了一只血玉镯给清阳,可见对清阳的喜欢。 苏寂道,“有些话我亲口告诉伯父伯母更合适些,等康王府同意了,我会请爹娘正式登门提亲,礼数上绝不会委屈清阳的。” 康王世子眉头拢的没边,苏寂这张狂的性子,怎么会觉得康王府会不把清阳嫁给他,他当康王府是什么地方,要不同意这桩亲事,能 让他把康王府当自己家一样想翻墙进就翻墙进的? 虽然有些疑惑,但苏寂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这些话,康王世子就不说什么了,问清楚自家父王在书房,就领着苏寂过去。 书房内,康王在练字,笔走龙蛇,写的颇为潇洒,刚写完,敲门声传来,“父王,苏寂来了。” 康王愣了下,道,“进来。” 康王世子先进书房,苏寂随后,上前给康王行礼。 康王知道苏寂是康王府的常客,但这么正儿八经的登门拜见,他还有点不大适应,他放下手中狼毫笔道,“苏大少爷找我有事?” 苏寂道,“我心悦清阳,有意求娶,但有些事我不想隐瞒伯父,故先登门。” 居然是提亲…… 康王看了康王世子一眼,康王世子摇头,他不知道苏寂要说什么,不过这么慎重,想来要说的事不简单,便摆手让在屋子里伺候的小厮退下。 等人走了,关门声传来,康王端起茶盏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苏寂看着康王道,“我不姓苏。” 康王,“……”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 康王用茶盏盖拨弄了下茶盏,道,“你姓沈,我知道。” 苏寂摇头。 “我本姓独孤。” 第727章 八字 康王一口茶没差点把自己烫死。 康王世子也被苏寂的话怔住了,“你姓独孤?” 苏寂点头,“我本名独孤忌,乃东雍以逝澹泊侯的嫡长孙。” 康王世子惊呆道,“你就是十五年前东雍澹伯侯府在花灯会上丢失的小少爷独孤忌?” “不是丢失,是姑母不忍我留在澹泊侯府受人欺凌,将我带走了,”苏寂纠正道。 当年镇国公府受人构陷一案,镇国公府被抄家灭族,虽然澹泊侯府影响没这么大,但也受到东雍皇帝的猜忌,他祖父澹泊侯本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父亲更骁勇善战,受这事牵连,被东雍皇帝卸掉了手中兵权,从坐镇军中的大将军沦落为一个普通将士,在战场上受伤,不治身亡,父亲更是被人害死。 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变故,思念父亲,一病不起,熬了三个月,丢下他撒手人寰。 他永远记得最疼爱他的祖父和爹娘死后,澹伯侯府众人是怎么欺凌他的,甚至在花灯会上推他落水,试图活活淹死他,姑母将他救起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许氏是他的姑母,还当她是个人贩子,但她对他和蔼可亲,说话的时候眼底含泪,和娘一样。 他不想再回澹泊侯府,所以假装 失忆,被带到了宁朝,成了许氏和苏鸿山的长子苏寂。 苏寂把那些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过往翻出来,更坚定了他报仇的决心,他望着康王道,“我喜欢清阳,希望能和她厮守一生,但我身为人子,这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如今机会快成熟,该我回东雍报仇的时候了,此去九死一生,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活命回来,我……” 康王世子气道,“你既然决心要回东雍报仇,连生死都不顾,你又为何招惹清阳?!” 苏寂垂眸道,“我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从未想过与宁朝哪位姑娘有瓜葛,哪怕再喜欢也不能阻拦我报仇的脚步,但我偏偏知道清阳是远嫁的命格,东雍够远,既然清阳一定要远嫁,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当初苏寂救清阳郡主,为了避嫌,不发生肌肤之亲,他是趴在地上给清阳郡主做肉垫的,这事京都人尽皆知。 是清阳郡主远嫁的命格让他放纵了自己,不然他绝不会招惹清阳郡主,以至于现在回东雍,心底更添了一份羁绊。 康王世子哑口无言。 他还以为清阳嫁给苏寂,能破除远嫁的命格,现在看来,这让康王府寝食难安的命格没准儿就是因他苏寂而来! 他算个屁命啊! 要不 算命,指不定就没这些烦恼了。 苏寂望着康王道,“我希望伯父伯母能给我两年时间,等我报完仇,再来迎娶清阳。” 康王没说话。 康王世子道,“这样的血海深仇,两年时间报的了吗,你又有几分把握能活着回来迎娶清阳?” “两年后,清阳就十八岁了!” 康王世子不同意。 虽然苏寂没明说,但从他的话里,康王世子听得出来他知道自己的仇敌是谁,他和独孤邑一而再的起冲突,独孤邑在东雍的势力有多强,就冲着他在宁朝都敢这般横行无忌就可见一斑,他苏寂要报仇的人,还把独孤邑往死里招惹,他一个从小在宁朝长大的人,孤身去东雍,他拿什么去报仇?! 他这不是去报仇,他是去送死! 康王在犹豫,他不能阻拦,也阻拦不了苏寂报血海深仇,可他因为欣赏苏寂,就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康王不说话,门外的清阳郡主等不及了,推门而入,对苏寂道,“你报仇去吧,我等你三年。” 康王气的额头颤抖。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外向的女儿呢?! 两年他都嫌久了,她还给人加一年! 更气人的是,还有不领情的,苏寂道,“我只要你等我两年。” 清 阳郡主道,“两年时间太紧了。” “我不想你等太久,多给自己一点压力,我会更努力的,”苏寂道。 狗粮扑面砸过来,气的康王头晕,摆手对康王世子道,“把你妹妹拉出去。” 康王世子吃不惯狗粮,抓过清阳郡主的胳膊就把她拉出去了,清阳郡主气鼓了腮帮子,被自己大哥带出书房,一路拉到院门口,道,“回自己院子去。” 等康王世子再转身,苏寂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康王世子不知道自家父王最后和苏寂说了什么,但看苏寂的脸色,应该是同意了。 再者,不同意有什么用,清阳自己都答应了。 康王世子看着苏寂道,“留在宁朝不好吗,你的敌人是澹伯侯,你完全可以在战场上要他的命。” 苏寂望着康王世子,问道,“你希望有一个一辈子做缩头乌龟的妹夫吗?” 康王世子道,“你在宁朝长大,你确定东雍就能容得下你吗?” 在他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东雍容不下他。 苏寂勾着康王世子的肩膀道,“为什么一定要东雍容下我呢?我容下东雍也一样。” 这能一样吗?! 康王世子送苏寂出门,出大门的时候,还气不过,一脚踹苏寂屁股上,把苏寂踹的 脚步踉跄的出去,差点滚下台阶。 康王府守门小厮看呆了。 他们康王府世子爷出息了,竟然敢踹打遍京都无敌手的苏大少爷! 小厮担心苏寂气不过,踹掉他们康王府大门,防备的看着苏寂,然后就见苏寂揉揉屁股,翻身上马背道,“郡王请客,别让大家久等了。” 丢下这一句,苏大少爷就骑马走……走了…… 两小厮,“……?” 苏大少爷几时脾气这么好了? 苏大少爷可是为一只烤鸭和信安郡王他们大打出手的人,还为此拆了天下第一楼。 世子爷踹他屁股,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太不寻常了,太匪夷所思了。 苏大少爷不会对他们家世子爷有意思吧? 这个念头一闪,两小厮齐齐打了个哆嗦。 太吓人了! 康王世子给了苏寂一脚,心底舒服多了,他转身回府,走了没几步,就见康王妃匆匆过来,道,“苏大少爷走了?” 康王世子道,“刚走。” “他留下八字了吗?”康王妃问道。 “应该没有。” “去,让他把八字留下,”康王妃道。 康王世子就知道自家母妃要给苏寂算命格,当下追出门去。 很快,康王世子就回来了,把八字写下来交给康王妃。 第728章 亲爹 清晨,阳光透过窗柩照耀进屋,洒落一地的碎金。 苏棠从酣睡中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茯苓进屋伺候苏棠起床,等她洗漱完,谢柏庭也晨练完回来。 两人一起吃早饭,谢柏庭给苏棠夹虾饺道,“我一会儿去军营一趟,午饭回来陪你吃。” 最近些日子,谢柏庭经常被王爷叫去军营,苏棠已经习惯了,不过现在好歹还能回来陪她吃午饭,想到一旦打仗,谢柏庭就要去战场,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苏棠心头就闷闷的。 没事打什么仗,和平相处不好吗? 吃晚饭,谢柏庭就去军营了,陈青跟着一起出的府,不过陈青只是顺路,他出府是帮苏棠买药材。 苏棠闲来无事,调制药丸打发时间,半个时辰后,陈青拎了两大包袱的药材回来,把药材放下时,顺带禀告苏棠道,“爷让属下转告世子妃一声,午饭他不回来吃了,信王府今日帮您的兄长苏大少爷和清阳郡主定亲,苏大少爷在醉仙楼请客。” 总算是要定亲了,苏棠喜上眉梢,把打开的药屉合上,吩咐半夏道,“让人准备马车,我们回信王府。” 半夏积极的不行,大少爷比世子爷还要年长几个月,世子爷都要做爹了,大少爷 连亲事都没定下,老爷夫人可算是知道急了。 半夏赶紧去让人准备马车。 平常苏棠只带半夏茯苓其中一个回信王府,今儿两丫鬟都巴巴的看着她,都想去,苏棠就把她们都带上了。 马车宽敞,主仆三人坐一点也不拥挤,陈青赶马车,两护卫在前面开路,马车后还跟了四名护卫,还真有点公主出行的阵仗。 有护卫开路,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信王府。 从马车上下来,有丫鬟领着朝翠柏院走去,快到翠柏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许氏出来,苏棠懵了下,快步走上前,许氏见了就道,“有身孕的人,走这么快做什么?慢着点儿。” 之前早晚呕吐,苏棠还有点怀孕的感觉,最近几天不吐了,感觉就跟怀了个假孕似的。 苏棠道,“娘不是去康王府帮大哥提亲了吗,怎么还在府里啊?” 许氏和苏棠进院子,笑道,“去给你大哥提亲的是老王爷,已经去了半天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信老王爷去提亲比许氏和苏鸿山去更合适,也更显得他们对求娶清阳郡主的诚心。 苏棠问道,“祖母身子骨如何了?” 许氏笑道,“皇上恩准三太太葬入皇陵,老王妃心里好受了不少,再 加上你开的药,太医帮着施针,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配享太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便是皇亲,也得是很亲近的或者有功于江山社稷的皇亲才行,臣子也有,但得有大功于社稷,才能供奉在太庙里。 要是平常,云三太太是绝不够资格的,云三老爷百年后,也会葬入皇陵,与云三太太合葬。 进了屋,绕过花鸟山水的双面绣屏风,苏棠就看到坐在罗汉榻上的信老王妃,头发白了不少,精神还有些不振,但比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好很多了,看到苏棠,信老王妃慈霭道,“棠儿怎么一个人来的?” 苏棠道,“相公去军营了,我听说大哥今儿定亲,回来凑个热闹。” 挨着信老王妃坐下,苏棠给她把脉,刚把脉完,李霁月就来了,大家有说有笑,信老王妃心情更好了不少。 正聊着天,信老王爷就进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信老王妃见了道,“给寂儿定亲是好事,怎么脸色这么差?” 信老王爷坐下道,“康王府没同意。”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愣住了。 康王府竟然没同意? 苏大少爷不仅武功高强,还有胆有识,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康王府竟然不要,而且他 们家老王爷亲自去提亲,康王府都不给面子,就算清阳郡主很不错,也没有这样倨傲的吧,康王府拒了苏大少爷的求娶,以后还有谁敢登门提亲啊,这是准备把清阳郡主砸手里吗? 信老王妃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怎么又反口了?” 信老王爷抬手,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包括半夏和茯苓在内都退下去,就只剩下信老王妃的心腹徐妈妈伺候在身边。 等丫鬟婆子退下,信老王爷将一张纸条递给许氏,“这是寂儿的生辰八字吗?” 许氏接过,看了一眼道,“是寂儿的八字不错。” 信老王爷眉头陇紧,信老王妃就道,“这八字怎么了?” 信老王爷道,“昨儿康王府要了寂儿的生辰八字,找了钦天监测算……” 说到这里,信老王爷就停了,信老王妃性急道,“你倒是直说啊。” 信老王爷就道,“钦天监刘大人算出这八字命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六亲无缘,注定会孤独终老,康王爷康王妃被吓住了,不敢把清阳嫁给寂儿,我也不好逼他们,就回来了。” 许氏震惊不轻,脱口道,“天煞孤星?这怎么可能?!” 信老王妃也不信。 寂儿怎么 可能命格这么差呢? 就那性子也不可能会孤独终老啊。 命格多少从性格上也会显现一二的。 “会不会是刘大人算错了?”信老王妃道。 信老王爷摇头,“康王爷把八字交给刘大人的时候没说是寂儿,等刘大人算出来,他也质疑,刘大人一听是寂儿的八字,也怀疑自己算错了,他见过寂儿,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命格,可算了又算,钦天监其他人甚至刘夫人都算了,怎么算都是天煞孤星。” 信老王爷看着许氏,“寂儿的八字没弄错吗?” 许氏欲言又止。 信老王妃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许氏道,“我大哥生前除了喜好研究兵法战术,还喜欢钻研星象占卜,大嫂临盆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寂儿一生下来,大哥就面色凝重,然后把寂儿的生辰往后移了半盏茶的功夫,换到了下一个时辰,还叮嘱我,此事不得对外人言,说更改过后的八字对寂儿更好。” 她还以为改了个什么好八字呢。 天煞孤星! 他还是不是寂儿的亲爹了?! 许氏气到胸口痛。 要是在东雍,她估计要跑去自家大哥的坟前指着坟包痛骂了。 不会算就不要算,半桶水乱晃,这不是坑寂儿吗?! 第729章 行情 许氏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苏棠坐在一旁,听得有点懵懵的。 她猜到自家大哥不是爹娘亲生,毕竟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爹苏鸿山当年“战死”沙场的时候,尚未成亲,他不可能有一个年满二十岁的儿子。 苏寂肯定不是苏鸿山亲生,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苏棠没想到苏寂是许氏兄长之子,是她的亲侄儿。 她和苏寂从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变成了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表哥表妹,还是拐弯的那种。 苏棠,“……” 虽然她也不是许氏和苏鸿山的亲生女儿,但知道大哥不是亲的,苏棠心底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儿。 信老王妃道,“清阳郡主是康王妃的命根子,当年康王妃怀清阳郡主怀的有多辛苦,我是知道的,只怕不说出寂儿真的生辰八字,康王府是不会许亲的。” “我再去康王府一趟,”信老王爷放下茶盏就要起身。 许氏忙道,“快吃午饭的时辰了,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还是吃过午饭再去吧。” 信老王爷一把年纪了,又是当朝皇叔,为了苏寂的事一再奔波,许氏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信老王爷点点头,“也好。” 醉仙楼。 没人知道康 王府拒嫁清阳郡主,一个个的都跟苏寂道贺。 苏寂也是真高兴,来酒不拒,喝的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喝的正兴呢,一小厮敲门进去,凑到信安郡王耳边低语了两句。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这怎么可能?!” 小厮道,“是真的。” 齐宵坐信安郡王旁边,小厮禀告的话,他也听见了,当下看着脚踩在凳子上喝酒的苏寂。 一个传一个,苏寂喝完酒,见他们都看着他,他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人敢告诉苏寂,你推我攘,最后还是信安郡王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苏兄,你要先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苏寂道。 “好消息是你不用请客了,”信安郡王道。 “那坏消息呢?”苏寂笑道。 “……你提亲失败了,”信安郡王声音飘的厉害。 苏寂眉头一拢,“还是不是好兄弟,这么高兴的日子泼我冷水,板上钉钉的亲事,怎么可能会失败?” “好像确确实实失败了,”信安郡王道。 “……” 然后这顿酒就从庆祝苏寂提亲成功改为了安慰他提亲失败。 本来请客的是苏寂,现在结账的是谢柏庭。 别问为什 么…… 谁让苏寂是大舅子,他是妹夫了。 信安郡王他们是准备把苏寂灌醉的,结果苏寂自己就把自己灌醉了,一坛子接一坛子,停不下来。 醉醺醺的,下个楼都一摇三晃,正好苏棠在信王府,谢柏庭就负责送苏寂回去了。 在马背上吹了会儿风,回到信王府,酒就醒差不多了,谢柏庭和苏寂到翠柏院的时候,苏棠他们刚吃完。 苏寂进去问道,“昨儿康王爷已经答应我了,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康王府明知道他和清阳两情相悦,也默许了他们私下往来,到正儿八经提亲,反倒不同意了,苏寂想不通为什么。 苏寂喝的酒实在是不少,说话的时候,酒味一阵阵往外喷,许氏道,“这是喝了多少酒?提亲出了点岔子,待会儿老王爷会再去康王府。” 苏寂点点头。 谢柏庭眸底闪过一抹狐疑,信老王爷在宁朝的身份,几乎仅此于皇上了,信老王爷提亲还能出岔子,这岔子只怕大到难以想象。 信老王爷还没去康王府,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苏棠不可能在信王府待这么久,就准备和谢柏庭回信王府了,把半夏和茯苓留下一个,回头把消息带回去就成 了。 正要起身告辞,这时候,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老王爷、老王妃,府里派去找苏小少爷和六皇子的小厮回来了一个,说是已经找到他们了。” “谢天谢地,可算是把他们给找到了,”信老王妃高兴道。 许氏也欣喜万分。 信老王爷则道,“快传小厮进来回话。” 苏棠屁股都离开椅子了,又默默坐了回去,她那神一般的弟弟,这一趟离京的时间着实不短,也不知道在外面过的如何。 不多会儿,小厮就进来了,小厮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奔波的衣服胸前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进了屋,赶紧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妃问道,“在哪里找到小少爷和六皇子的?” 小厮忙回道,“在淄州。” 淄州在哪儿? 屋子里丫鬟婆子知道的不多。 连信老王妃也不是很清楚,信老王爷道,“这两小家伙怎么跑那么远去了,距离京都足有五六百里了。” 苏棠好奇道,“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干嘛?” 小厮支支吾吾。 许氏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厮硬着头皮道,“发现他们的时候,苏小少爷在装死。” 许氏,“……” 是她儿子没错了。 “六皇子呢?”信老王妃再问。 小厮默默道,“六皇子在卖身葬弟。” 苏棠,“……” 谢柏庭,“……” 众人,“……” 可怜许氏才被自家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大哥气了一通,现在又被自己生的儿子气一通。 宁愿流落在外装死骗钱,也不回京回到爹娘身边来。 许氏气的恨不得叫人别管他了,让他在外面接着流浪去。 苏寂在一旁,憋笑道,“他们两要饭的行情怎么样?” 小厮,“……” 这话问的—— 小厮回道,“行情挺好,发现他们的时候,破碗都快装满铜板了。” 苏棠,“……” 谢柏庭,“……” 众人,“……” 苏寂抖着肩膀来一句,“难怪舍不得回来了,在外面不仅自由,挣的还比在府里多。” 信老王妃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半晌来了一句,“瘦了没?” 小厮回道,“没瘦,养的白白胖胖的,六皇子长高了,身子结实了不少,被发现后,撒腿就跑,我们都差点没追上他们。” 一个镇国公府小少爷,一个皇上的六皇子。 宁愿在外面要饭都不回京,但愿皇上知道了,不会被气死。 第730章 感动 皇上会不会气死,大家不知道,反正许氏气的够呛。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皮实,是吃不了亏的性子,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苏小北再聪明胆大,毕竟才七岁,还带着皇上的六皇子,哪怕两人年纪再大一点,苏小北有十岁了,他就是去东雍,去北疆,去东厥,许氏都不带担心一下的。 还以为两人迟迟不肯回京是去游山玩水,结果是去要饭,人家要饭都往京都富庶之地要,他们倒好,跑那么远去要饭,许氏气到胸口痛,要是苏小北在,看她不狠狠的揍他一顿。 不过气归气,知道儿子和六皇子找到了,许氏一颗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信老王爷坐在罗汉榻上,直抬手扶额,他知道六皇子和苏小北一起待久了,会被带歪,但没想到会歪到这种程度。 他是皇子啊。 他是怎么做到放下皇子的身份去要饭的? 还宁肯要饭也不想被找到,被带回京…… 苏棠坐在那里,问小厮道,“可问过北儿和六皇子,当初他们是怎么从挟持之人手里逃脱的?” 小厮连连点头,回道,“据六皇子说,当日他和苏小少爷玩大变活人,一进去就被迷晕了,等醒来 ,已经是两天后,在一驾狂奔的马车里了,万幸他们身上带着世子妃送的削铁如泥的匕首,没有被抓他们的人搜走,两人在马车里折腾了半天,才把捆绑他们的绳子割断。” “苏小少爷要杀了那车夫,只是他和六皇子谁都没杀过人,两人你推我攘,结果马车不小心从一块大石头上驶过去,马车一晃,苏小少爷人往前一栽,刀划破马车帘子,捅到了车夫的屁股……” “车夫一惊之下,从车辕上滚了下去,直接滚下了山坡,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好在马车没有受惊,跑了一会儿自己就停下来了。” “六皇子要回京,苏小少爷觉得难得出来,马车里还有车夫留下的一百多两银子,把钱花光了再回去不迟,然后六皇子就被说服了。” 小厮说到这里,苏寂道,“有一百多两银子,怎么还沦落到要饭的地步?” 说到这里,小厮没忍住抖了下肩膀,道,“那一百两苏小少爷和六皇子花的很节省,一天最多只用一两银子,争取在外面混三个月再回京,可人算不如天算,皇上知道世子妃才是真的公主,张榜公告天下,苏小少爷和六皇子看到了告示,六皇子说世子妃 是他的亲姐,是苏小少爷的表姐,气的苏小少爷和他打了起来,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把钱袋子弄丢了……” 苏棠坐在那里,心底别提多感动了,两个小家伙流落在外还为她打了一架啊。 不过,她还有个疑问,“我给他们的匕首并未开锋啊。” 小厮道,“他们自己开锋的,没有完全磨好,但刀尖磨的很锋利,这一路被他们两拿来削银子,很是利索,知道我回来报信,苏小少爷还让我给姑爷带句话,让姑爷给他们再打造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那匕首小了点,用起来不称手。” 谢柏庭,“……” 他居然被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小舅子使唤了,还是两小舅子。 小厮只知道这么多,都说出来了,道,“他们应该四五日就回京了。” 信老王妃道,“快差人去禀告皇上和秦贤妃,让他们安心。” 李管事要去安排人进宫传话,苏寂来了一句,“四五日是不可能回来的,半个月能回京就算快的了,要是没防好,让他们溜了,估计得一两个月。” 当初他带苏小北从清州进京的那段日子,想起来都是泪啊,他这个大哥都差点防不住的人,指着几个小厮能 让苏小北乖乖回京,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要苏小北一个人,想都不用想,小厮是铁定带不回来他的,现在就看六皇子在他弟弟心目中的分量了,苏小北带六皇子从小厮眼皮子底下逃走难度加十倍,要让苏小北带着六皇子从眼皮子底下逃了,这些小厮也不用回来了。 李管事要去传话的脚步被苏寂的话留住,他回头看着信老王爷,信老王爷无奈道,“再派几个小厮去接应他们,务必把人看紧了,另外告诉皇上和秦贤妃,人是找到了,但玩心一时间难收回来,估计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至于六皇子在外要饭的事……就不要告诉皇上和秦贤妃了。” 一屋子人都觉得还是瞒着皇上和秦贤妃的好,然而这事不是大家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信王府派进宫禀告的人还没出府,那边苏小少爷和六皇子找到的事就传进宫了。 信王府小厮在淄州满大街的抓两小乞丐,这事不可能不惊动地方官,知道是六皇子到了淄州,淄州知府怕担责任,第一时间就派人送消息回京了。 皇上听说苏小北在装死,摇头直笑,等听说六皇子在卖身葬弟,直接笑喷茶了。 喷完之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可怜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差点因为憋笑去见了阎王爷。 至于秦贤妃,听到六皇子找到的消息,是又高兴又气愤,气的都站不住身子,后宫是个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无限放大的地方,堂堂皇子流落宫外不肯回来,还要饭,这已经是往皇家脸上抹黑了。 本来宋皇后和夏贵妃还担心六皇子因为和苏小北走的近,会得到信王府等人的支持,成为她们的心腹之患,没想到六皇子会做这样自绝后路的事,文人傲骨,尚且不为五斗米折腰,他堂堂皇子,竟然为几个铜板屈膝下跪,皇上是绝不可能会立这样的皇子为储君的,文武百官也不会拥戴。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听完了苏小北和六皇子在宫外的事,就告辞回靖南王府,信老王爷则再去康王府帮苏寂提亲。 苏棠回静墨轩,睡了个午觉,等她醒来,就问茯苓道,“半夏还没回来?” 茯苓摇头,“还没……” 话刚出口,就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茯苓笑道,“回来了。” 苏棠往珠帘处看去,就见半夏笑容满面的进屋,茯苓迎上去,问道,“大少爷的亲事怎么样了?” 第731章 毁容 半夏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这还用问,肯定成了啊。” 要是不成,她能高兴成这样么,那不是往大少爷伤口上撒盐吗? 苏棠靠着大迎枕,半夏道,“信老王爷去了康王府,还派人去请了钦天监刘大人,重新算了大少爷的生辰八字,才放心把清阳郡主许给大少爷。” 既然同意了,那说明她大哥的命格还不错,绝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 只是她大哥的亲爹,宁肯让人质疑自己的儿子是天煞孤星的命,也要给他换个八字,就耐人寻味了,毕竟要换也只会往好的换,没有换个差到极点的道理,只往后推半盏茶的功夫,这分明是怕被人觉察到,最后弄巧成拙,这般谨慎,足以说明她大哥原本的八字会给大哥带来性命之忧。 可苏棠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八字会给她大哥招来杀身之祸,总不至于他大哥是帝王命,是注定要做皇帝的人吧? 想不通苏棠就不想了,只要她大哥和清阳郡主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就够了。 苏棠掀开被子下床,半夏一边伺候苏棠穿鞋一边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四太太送钱指挥使夫人出府,就多问了一句,明儿钱府送请期礼来,四姑娘就快要出阁了。” 因为在昌王府,谢绮一直陪着苏棠,半夏对她对四房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听到谢绮要出阁,还颇有些不舍。 四太太懂分寸,不让谢绮 来静墨轩打扰苏棠清净,但苏棠去花园散步,要谢柏庭不在,十次里有六七回能碰到谢绮,陪她逛园子。 这份心意,苏棠领了。 半夏帮苏棠穿好鞋,苏棠道,“回头四姑娘出嫁,多给她送些添妆,除了一套首饰外,再另加四匹云锦,四匹蜀锦,一颗大东珠,十六颗小东珠,剩下的你再从库房看着挑些。” 半夏一一记下。 翌日,钱府送请期礼来,足足四十八抬,四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因为聘礼送的越多,代表越看重她女儿。 做父母的,最盼望的就是儿女好。 午饭吃的有点多,苏棠遛食到了天香院,结果她前脚到,后脚四太太就来了。 王妃见四太太进来,笑道,“今儿北院忙,怎么还来我这儿了?” 四太太眉间都是喜色,道,“钱府挑了三个吉利日子送来,我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就想来让大嫂给我选一个。” 四太太从丫鬟手里接过大红帖子,交到王妃手里,看的宁妈妈感慨万分。 一般府里姑娘的出嫁之日该老夫人敲定的,以示对老夫人的敬重,但他们靖南王府老夫人蛮横无理还护短,伤透了四太太的心,谁能想到半年前还热闹的松鹤堂,如今已经冷清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了。 王妃接了帖子,转手就递给了苏棠,笑道,“棠儿福气好,还是让棠儿给四姑娘挑吧。” 四太太高兴道,“还 是大嫂考虑周全,让绮儿也沾沾世子妃的好福气。” 四太太原本就打算让苏棠帮着挑的,只是越过王妃去不合适,再者四太太觉得王妃的福气就够好了,虽然和王爷彼此误会了二十年,但王爷心底的人一直是王妃,从未曾变过,一份经受得住考验的感情太难得了。 不过她也算苦尽甘来了,自打她弃暗投明,向着世子妃和王妃后,四房就兴旺了起来,四老爷待她也越来越好,得王爷提携,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后,四老爷也收心了,一门心思的以王爷为榜样,对她也更爱重,姨娘挑衅她这个主母,都不用她处置,四老爷就把人打发去了庄子上,剩下的两姨娘也不敢放肆了。 这日子啊,是越过越轻松,着实是沾了世子妃的福了。 苏棠没想到这挑日子的活会转到她手里,是好事,她就当仁不让了,把帖子打开,看了看钱家算出来的吉利日子,道,“我看这个月十六就挺好。” 苏棠选的是第一个日子。 四太太连连点头,“那就这天。” 从苏棠手里接过帖子,四太太就让人送去钱家。 这边丫鬟刚走,那边进来一丫鬟,匆匆急道,“王妃,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 四太太脸一沉,他们四房的好日子,老夫人不闹点幺蛾子出来,心里不舒服是吧?! 王妃怔了下,委实有好些日子没人向她禀告老夫人的事了 ,乍一下,还有些恍惚,”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会晕倒?” 丫鬟就道,“老夫人不知道为何事生气,跪在蒲团上诵经的时候,用力过大,佛珠断了,孙妈妈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人往前一栽,撞到了供桌,把老夫人供奉了十几年的白玉观音撞的从供桌上摔下来砸碎了,老夫人大概是觉得不吉利,一口气没提上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虽然很心疼那尊白玉观音,但苏棠还是没忍住抖了几下肩膀。 老夫人为何事生气显而易见啊,她最瞧不上,没放在眼里的四房日子蒸蒸日上,四姑娘谢绮的婚事也很不错,再看看她袒着护着的三房,三老爷升官没两天就被贬了,谢薇一辈子毁在宋国公世子手里,三太太被休后下落不明,除了谢柏允,没一个有好下场,就是谢柏允还有一桩亲事在身上,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 老夫人一心为三老爷谋划,还不如没人护着的四房混的好,能不堵心么? 王妃也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不痛快,道,“派人给老夫人请太医了没有?” 丫鬟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王妃点点头,摆手让丫鬟退下,然后看着四太太道,“一会儿四弟妹陪我去看看老夫人。” 四太太笑着点头。 苏棠强忍住不笑,她觉得王妃也学坏了,带着四太太去,这哪里是去看老夫人的,分明是去气老夫人 的。 又待了会儿,苏棠就出了天香院,走到花园就看到一丫鬟领着大夫往前走,但不是松鹤堂的方向,苏棠道,“府里还有谁病了?” 半夏不知道,刚要派人去打听,红菱屁颠颠跑过来,道,“是二太太请的大夫,二太太嫉妒四太太给四姑娘挑了桩好亲事,气的拍桌子,结果不小心,指甲被她拍翻了,差点没痛晕过去……” 这话听的苏棠毛骨悚然,这得多疼啊。 回到静墨轩,苏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指甲剪了,正在修剪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元公公来了。” 苏棠愣了下,“快请。” 很快,元公公就进来了,苏棠道,“元公公怎么来我静墨轩了?” 元公公笑道,“没几天就是沈皇后下葬皇陵的日子了,皇上让奴才来和世子妃说一声,明儿礼部会来人教您些仪式,还有就是找世子妃拿一瓶祛伤疤的药膏。” 苏棠挑了下眉头道,“谁受伤了,需要舒痕膏?” 元公公道,“是东雍澹伯侯世子,前两日不知何故被熏香烫伤了脸,东雍二皇子求到皇上跟前,他们专程为送澹泊侯笔迹来的咱们宁朝,不好让澹伯侯世子毁容而归。” 这药膏是不能不送…… 苏棠问道,“澹伯侯世子伤的严重吗?” 元公公抖了下身子,回道,“深深浅浅的,据说一共烫了十九个伤疤出来。” 苏棠,“……” 第732章 守灵 澹伯侯世子的脸也不大,烫十九个伤疤出来,这要不消掉,怕是叫人不忍直视了。 朝廷欠东雍人情,这下正好还了,苏棠让茯苓去药房拿了瓶舒痕膏来,元公公接过,和苏棠说了几句话,就送药膏去行宫,顺道看看澹伯侯世子是不是真有东雍二皇子说的那么惨。 谢柏庭回来,苏棠问他,“澹伯侯世子被熏香烫伤脸的事,你知不知道?” 谢柏庭勾唇一笑,坐到苏棠身边,“知道一点,但没你大哥清楚。” 苏棠,“……” 苏棠猜到可能和她大哥有关,谢柏庭这么说,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就是她大哥干的。 只是做大哥的伤,做妹妹的救—— 兄妹两心不齐啊。 这边苏棠在想怎么补救,那边信安郡王惆怅,“早知道我就不让澹伯侯世子伤到脸了,凭白连累大嫂搭进去一瓶子好药膏。” 齐宵笑道,“虽然大嫂吃了亏,但我们出了气,朝廷还了东雍人情,一失两得。” “澹伯侯世子有仇必报,在他回东雍之前,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沐止道。 信安郡王给自己倒茶道,“他们回去还早呢。” 齐宵惊讶,“他们打算待到什么时 候去?” “据我得到的消息,要在参加皇家狩猎之后,”信安郡王回道。 狩猎…… 至少还要半个月啊。 就东雍澹伯侯世子的性子,让他半个月不闹幺蛾子,怕是要把自己憋死不可。 翌日,苏棠起床洗漱完,和谢柏庭一起吃早饭,想到要学礼仪,苏棠吃的有点走神。 谢柏庭给她夹春卷道,“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棠掰着馒头吃着,问道,“想一会儿学礼仪的事,送葬的礼仪不会很繁琐吧?” 谢柏庭点头,“皇后下葬的礼仪仅次于皇上和太后。” “……万一我学不会怎么办?”苏棠眉间凝聚一抹担忧。 那一抹化不开的担忧,看的谢柏庭都恍惚,他还以为没什么事能让她烦心的,没想到她会怕学礼仪,难道学礼仪还能难过学医术? 不过想到苏棠的行为举止,虽然出门在外端庄从容,但私下无人时,她一向是怎么舒坦怎么来,把大家闺秀的礼仪抛诸脑后,可见不喜欢。 谢柏庭道,“还有几天,以你的聪明才智,难不住你。” 苏棠不敢说不学,因为要送殡的是沈皇后,是她这副身躯的亲娘,下葬的时候,文武百 官和朝廷命妇都会到,那么多人看着,她绝不能丢皇上和沈皇后的脸。 为了一会儿有体力学礼仪,苏棠比平常多吃了一个肉包子,斗志昂扬。 吃完了早饭,就等礼部来人了。 苏棠以为礼部派个侍郎来教她就算不错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礼部尚书,这般郑重,苏棠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送葬的礼仪有多繁琐,礼部尚书光是给苏棠说一遍,就花了小一刻钟。 苏棠咽了下口水,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礼部尚书回道,“摔瓦盆,摔的越碎越好。” “还有呢?”苏棠问道。 “没了。” 苏棠眼睛睁圆,连谢柏庭都诧异的看着礼部尚书,苏棠不敢置信,“我只要摔瓦盆就行了吗?” 礼部尚书笑道,“要依照寻常,自然是不行的,只是公主有孕在身,不宜劳累,臣来之前,皇上特意叮嘱,礼仪繁琐,未免伤及公主腹中胎儿,除了摔瓦盆之外的一切礼仪,皆由驸马代劳。” 某驸马爷,“……” 刚刚听礼部尚书说宫规礼仪的时候,他还忧心苏棠身子骨会吃不消,果然他想太多了。 苏棠睁着一双无辜如山间麋鹿的眼睛,“相公, 辛苦你了。” 他不辛苦,他心累。 礼部尚书以为要在静墨轩待一天的,谢柏庭学的很快,只半天就全部学完了,礼部尚书夸赞了一番,而后就带着苏棠送的养生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沈皇后葬入皇陵的日子还要几日,但从第二天就开始忙碌起来,先起棺,把沈皇后的骸骨挖出来,送进宫,在沈皇后生前住的凤临宫停灵三日,然后从宫里出发,由百官和命妇送入皇陵下葬。 停灵这几天,按理该苏棠守灵,鉴于她已经出嫁,又有孕在身,皇上就没让她守灵了,深宫内院,谢柏庭也不便代劳,皇上就让那些皇子公主替沈皇后守灵,他们都该尊沈皇后一声“母后”,替沈皇后守灵也应该。 最该守灵的苏棠不用守,只每日白天进宫烧点纸钱,还担心她跪久了身子骨吃不消,至多半个时辰就让她歇息,皇上偏心的太过明显,惹得那些跪在那里快要被烧纸钱的味道熏吐的皇子公主们气的咬牙切齿。 沈皇后既没生过他们,也没养过他们,她自己的女儿不给她烧纸钱守灵,却要他们代劳,父皇心都偏到边关去了! 气死他们了! 明日就是沈皇后下葬之日 ,吃过早饭后,苏棠和谢柏庭进宫,才出静墨轩,就得知夏贵妃给沈皇后守了一夜的灵,累晕过去的消息。 丫鬟禀告的时候,苏棠眼底窜过一阵寒芒,她夏贵妃对沈皇后还真是姐妹情深,要不是知道她狼心狗肺,勾结外人构陷镇国公府,还真要被她这一番表面功夫给蒙混过去。 不就是表面功夫么,可不止她夏贵妃会,她也会! 进宫后,苏棠没去凤临宫,而是直接去了昭阳宫。 她见到夏贵妃时,宫女正劝夏贵妃吃药,夏贵妃靠在大迎枕上,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的很。 见苏棠进来,夏贵妃要撑起身子起来,奈何太虚弱了,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这演技不给满分都不行。 夏贵妃虚弱道,“公主怎么来我昭阳宫了?” 苏棠眼底皆是感激,“当年得贵妃娘娘相助,我才能活下来,知道您替我母后守了一夜灵,生生累晕被抬回昭阳宫,我焉能不来瞧一瞧?” 夏贵妃垂眸道,“镇国公府对我养育之恩,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本宫数次针对公主,公主不怪本宫,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养育之恩? 这话她夏贵妃说出来舌头都不打结吗? 第733章 送殡 苏棠强忍住恶心道,“贵妃娘娘护着云葭,只是错把云葭当成是我,真正想护的人是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夏贵妃怔怔的看着苏棠,大概是想看苏棠说的是真心的还是匡她的吧。 苏棠道,“我给贵妃娘娘把脉。” 夏贵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太医已经给我瞧过了,就不劳烦公主了。” 这时候,秦贤妃走了进来,道,“公主医术超绝,远非太医能比,她给贵妃把脉,贵妃能好的更快,旁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机会,贵妃怎么还拒绝?” 有秦贤妃帮腔,夏贵妃不让苏棠给她把脉都不成。 夏贵妃把手腕露出来,道,“我这病恹恹的身子,明儿怕是没法给沈皇后送葬了。” 苏棠就猜到她是想躲送葬的辛苦,她既然来了,这苦她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苏棠搭上夏贵妃脉搏,然后就面露难色。 秦贤妃见了道,“怎么了?” 苏棠耷拉眼睛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一法子,能让贵妃娘娘很快恢复,就是会吃些苦头,我不忍心她吃苦,可她这么想送我娘最后一程,我不帮她,又怕她会抱憾终身。” 夏贵妃脸色一僵,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 她才表达想 送沈皇后最后一程,苏棠就说自己有办法,只是要吃些苦头,她能不选择吃苦头吗?! 夏贵妃极力把怒气压下,道,“只要能送你母后最后一程,就是再大的苦,我也能忍。” 苏棠看了夏贵妃一眼,麻溜的把银针掏了出来。 那明晃晃的银针,看的夏贵妃只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人刀俎。 待夏贵妃躺好,苏棠把银针悉数给夏贵妃扎下去,施针的时候不疼,疼在拔针之后。 一刻钟后,苏棠将银针拔了。 夏贵妃只觉得银针处细细密密的疼,瞬间遍布周身,往人骨肉里钻,几乎是瞬间,就疼的她脸变了形。 宫女吓住了,“怎么会这么疼?贵妃娘娘要疼多久?” “半个时辰,”苏棠回道。 “……!” 夏贵妃疼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苏棠看向秦贤妃道,“我知道父皇下令这几日让宫里茹素,还有劳贤妃娘娘让御膳房做几道荤菜送来昭阳宫,吃的好,才能恢复的快。” 秦贤妃笑着应下。 苏棠看了疼的满头大汗的夏贵妃道,“疼过后,身子会很轻松的,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明日我保管贵妃娘娘精神抖擞。” 夏贵妃疼的说不出来话,但那眼神明显是 想活剐了苏棠。 苏棠回之一笑。 她医术好到没人敢质疑,她连秘法都使出来了,她夏贵妃明儿要是不能送沈皇后出殡,必会有人怀疑她在装病。 福了福身,苏棠转身离开。 秦贤妃和她一起。 出了昭阳宫,两人往凤临宫走去,半道上,苏棠看了看秦贤妃身边的宫女,秦贤妃就让宫女退下了,道,“公主有话与我说?” 苏棠道,“贤妃娘娘进宫也有十几年了,这么多年,可曾发现夏贵妃与朝中哪位大臣走的近?” 知道夏贵妃有奸夫后,信老王爷、苏鸿山还有谢柏庭都在查这事,但都没发现夏贵妃与朝中哪位大臣有牵扯,查了这么久,别说把奸夫揪出来,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苏棠知道给皇上戴绿帽子,是诛九族的死罪,肯定会小心谨慎,但她不信夏贵妃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 宫外查不出来,那就从宫里查,他们在宫里又不是没有帮手。 秦贤妃不懂苏棠为何这么问,她道,“夏贵妃母族势微,能稳坐贵妃之位,全靠她那张酷似沈皇后的脸……” 秦贤妃说到这里,就被苏棠给打断了,“我母后有镇国公府这个手握兵权的母族做靠山他们都敢暗害,何况只是酷似我母后的夏贵妃, 贤妃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很奇怪,秦贤妃看着苏棠,苏棠道,“我虽然是公主,能随意进宫,但毕竟不方便,还请贤妃娘娘多帮我盯着些夏贵妃,我怀疑我母后的死与她有关。” “这,这……” 秦贤妃被苏棠的话震住了。 不怪秦贤妃震惊,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想到夏贵妃会害镇国公府,尤其在知道她还救了沈皇后的女儿,十几年如一日的疼爱之下。 只能说夏贵妃这个人太擅长玩弄人心了,别说秦贤妃不会怀疑了,要不是云三太太临死透露的话,她也不会往夏贵妃身上想。 苏棠望着她,秦贤妃点头道,“好。” 苏棠道谢,然后叮嘱道,“夏贵妃为人心狠手辣,还极擅伪装,背后的靠山必不简单,贤妃娘娘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秦贤妃在宫里行事一向小心,如今苏棠怀疑夏贵妃是杀害沈皇后的凶手之一,她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两人进了凤临宫,秦贤妃给沈皇后上香,苏棠则跪下烧纸钱。 翌日,是沈皇后出殡的日子。 苏棠起了个大早进宫,到了时辰,就摔瓦盆,送沈皇后出殡。 这个本该苏棠最吃累的日子,她却成了仅次于皇上最轻松的人,更让大家见识 到了皇上对她这个女儿有多宠溺。 皇上送沈皇后棺椁入皇陵,但他是坐御撵出宫相送的,苏棠随皇上一起坐的御撵。 其余人包括宋皇后夏贵妃在内,乌泱泱一堆的公主命妇皆步行跟在御撵后面,皇宫距离皇陵又远,一步步走去,甚至中途还要跪拜相送,多少贵夫人鞋底都磨破了。 对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而言,送个葬,简直送掉了半条命。 好在沈皇后葬入皇陵后,她们不用再步行回京,不然剩下半条命也得送掉。 一切礼仪完毕,大家都松了口气,等皇上启程回宫,且走远了些,大家才敢坐马车离开。 御撵内,皇上看着苏棠,心疼道,“累着了吧?” 苏棠,“……” 父皇,你说这话能不能小点声儿,被人听到是会在心底问候你,连带着问候我的。 坐御撵送葬还叫累,其他人岂不要累死啊。 苏棠摇头,再摇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皇上摸着她脑袋,眼底闪烁着泪花,“你母后没能陪父皇一辈子,万幸,她给父皇留下了你。” “父皇亏欠了你母后,也亏欠了你。” 苏棠心下动容。 她理解皇上想弥补的心,只是可惜,他真正亏欠的人,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第734章 拿药 怕苏棠累着,皇上只让苏棠送到宫门口,就让谢柏庭带她回王府歇息。 等他们回王府,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苏棠才回静墨轩,茯苓就迎了上来,道,“世子妃回来的正好,王妃脚磨伤了,不让请太医,街上的大夫又请不到了,我娘让拿些治磨伤的药给王妃,奴婢不知道哪个药好。” 王妃平常都极少出门,乍一下走那么远的路,脚能受的住才怪了,苏棠去药房拿药膏,要亲自给王妃送去,谢柏庭一脸无奈的阻拦道,“你还是回屋好好歇息吧,皇上都舍不得你吃一点苦,母妃就更不敢了,我去看母妃就成了。”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拿过药膏,苏棠道,“我得看看母妃脚伤的情况。” 谢柏庭道,“要很严重,再叫你去。” 这样也行,苏棠点点头,然后就转身回屋喝茶了。 一口气灌了两盏茶下去,才解了口渴。 这一趟送殡,不累,但是口渴,毕竟坐御撵送殡就够招人恨了,要还在御撵里喝茶,估计一堆人会在心底问候她,她一向信奉做人要低调的,虽然实力不允许。 很快谢柏庭就回来了,苏棠问他,“母妃脚伤如何?” 谢柏庭道,“磨出了水泡,又把水泡弄破了。” 苏棠能想到有多疼,她道,“那药膏对治疗磨伤很有用,三四天就完全恢复了。” 半夏道,“只怕夫人和清阳郡主她们也和王妃一样。” 清阳郡 主会磨伤脚,毫无疑问,但许氏,苏棠觉得应该不会。 她娘和谢柏庭一样是习武之人,走了一路,也没见谢柏庭眉间有一丝疲惫之色,她娘想来也不差。 不过即便苏棠觉得许氏用不上,也还是让丫鬟送了一小瓶药膏去,除了康王妃和清阳郡主之外,还有安王妃和冯媛她们都送了,送了她们,秦贤妃和夏贵妃就不能不送了,只是苏棠手里药膏就剩了一大盒,根本不够分,苏棠就干脆差人送去太医院,谁需要给谁用,单独送,没得怀疑她在显摆自己。 不过就是这样,也还是把宋皇后夏贵妃和那些皇子公主们气的够呛,问候不绝,苏棠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 吃了晚饭,苏棠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下了。 翌日醒来,苏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半夏拢着纱幔,禀告道,“世子妃,今儿早朝,皇上下旨大赦天下了。” 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半夏说的时候,声音都没什么起伏,苏棠也没多大反应。 当初夏贵妃抖出云葭是沈皇后亲生女儿的时候,宋国公就奏请皇上大赦天下过,只是信老王爷摁着没让云葭认祖归宗,也没让皇上给公主封号,宋国公才没能如愿让皇上大赦天下。 如今镇国公府翻案了,沈皇后得以安葬皇陵,还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公主,算是皇宫的重大喜庆了,皇上肯定要施恩天下,即便没有宋国公世子被流放一事,皇上也 会这么做的。 皇上大赦天下后,宋国公世子就能回京了,与他一起被流放的谢柏衍,要真如她猜测的那般还活着,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找到”…… 苏棠一直坚信吓疯赵嫣的人就是谢柏衍,也是他把对宋国公世子的仇恨报复在宋娇儿身上,但宋娇儿自打在右相府出事之后,好像就再没见过她人前露面,也不知道她现下如何了。 …… 转眼,三天过去了。 本来国丧期间,京都百日不得迎亲嫁娶,不得宴会做乐,但沈皇后情况特殊,她已经死了十六年了,历朝历代也没有被废且已逝的皇后复位重新葬入皇陵的先例,皇上和百官商议了许久,只让京都的臣民在沈皇后下葬前后七日禁乐茹素,以示对沈皇后的哀敬。 七日一过,京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热闹。 闲来无事,苏棠进药房,准备调制药膏打发时间,走到桌子前,就看到一本老黄历扑在那里,茯苓见了就道,“也不知道半夏忙什么,黄历看了也不收起来。” 苏棠随手将老黄历拿起来,老黄历在昨天,翻了一页,就到今天了。 苏棠扫了两眼,然后就递给了茯苓,茯苓放架子上去。 苏棠打开药屉,准备抓药,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夏贵妃派了人来找您。” 夏贵妃居然会派人来找她,这是苏棠没想过的,不知道找她何事,苏棠就迈步出去了。 来的是夏 贵妃的心腹吴嬷嬷,见了苏棠,赶忙给苏棠行礼,苏棠道,“夏贵妃让你来找我何事?” 苏棠进正堂坐下,吴嬷嬷跟进去,回道,“贵妃娘娘让奴婢代她来向世子妃道谢,若非世子妃出手,她没法送沈皇后最后一程。” 夏贵妃施针后,硬生生的疼了半个时辰,恨极了她才是,竟然还让嬷嬷来向她道谢,吃错药了吗? 苏棠不信吴嬷嬷来只为道谢,她不喜猜测,直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夏贵妃怎么还劳烦吴嬷嬷来靖南王府谢我?” 吴嬷嬷道,“贵妃娘娘今儿早上不小心烫伤了手,让奴婢来向世子妃讨一盒子药膏。” 果然,来找她就没好事。 夏贵妃这是咽不下那口气,故意给她添堵呢,她既然主动给她夏贵妃治病,又口口声声感激夏贵妃当年的救命之恩,那她夏贵妃要一盒子药膏,她能不给吗? 必定心怀感激双手奉上啊。 苏棠面带微笑,吩咐茯苓道,“拿盒舒痕膏来。” 茯苓不想苏棠把药膏给夏贵妃,但又不敢劝,只能去把药膏取来,交给吴嬷嬷。 吴嬷嬷拿到药膏,连句谢谢都没有,那脸色摆明了是觉得这是苏棠应该做的。 苏棠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吴嬷嬷道,“贵妃娘娘还让奴婢转告世子妃一声,让您有空去街上转转,虽然皇上说国丧只七日,但您不出门,只怕没哪个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敢上街溜达。” 苏棠眉头挑了一挑,“好,我知道了。” 态度好的,别说吴嬷嬷不敢相信,连茯苓都不敢信啊。 这不,吴嬷嬷一走,茯苓就道,“世子妃怎么真把药膏给夏贵妃了?” “我能不给吗?”苏棠笑问道。 ……不能。 茯苓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焉了吧唧的。 满京都都知道公主是夏贵妃当年抱到信王府,才得以活下来的,不管夏贵妃如何对他们家世子妃,在世人眼里,世子妃欠夏贵妃一份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命相报都不为过,何况只是一盒子药膏了,这也是夏贵妃理直气壮让吴嬷嬷来拿药膏的原因。 药膏不能不给,可世子妃给的这么开心,茯苓就想不明白了。 她看苏棠的脸色,不是装出来的开心,是真开心,茯苓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茯苓还在想为什么,就听苏棠吩咐道,“准备马车,我们逛街去。” 茯苓“啊”了一声,“真的要去逛街吗,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夏贵妃不是好人,她说的话,万万不能听的,没准儿就是个陷阱。 苏棠笑道,“夏贵妃居于深宫,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逛不逛街,与她并不相干,她明知道我不会听她的话,却偏偏让嬷嬷给我传话……” “今儿出去逛街,没准儿会有意外之喜。” 老黄历上可写着今日宜出门。 她不信自己的猜测,也要信一下老黄历不是? 第735章 宫女 茯苓听苏棠这么说,就放心的让人准备马车了。 谢柏庭不在,陈青不放心,又叫了个暗卫随行保护,外加两小厮帮着拿东西,应该能确保世子妃周全。 马车在昌平街停下,半夏茯苓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 昌平街是京都最繁华热闹的街,不论是寒冬还是酷暑,总是人流如织,天气好,人就更多了,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孩童拿着拨浪鼓玩的不亦乐乎。 苏棠从街头往街尾逛,才逛了一刻钟,半夏眼尖道,“世子妃,前头那不是吴嬷嬷吗?” 苏棠抬手,随着半夏指着的方向看去,可不就看到了奉夏贵妃之命找她拿药膏的吴嬷嬷,吴嬷嬷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人。 眸光前后左右横扫,神情焦灼,不期然和苏棠的眸光撞上,吴嬷嬷身子一震。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到她这么吃惊,她果然没猜错,夏贵妃不想她今儿逛街,吴嬷嬷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 瞧见了不能当没瞧见,不论吴嬷嬷想不想,她都得上前给苏棠行礼,不然就是蔑视公主,即便她是夏贵妃的贴身嬷嬷也不行。 吴嬷嬷硬着头皮走过来,屈膝行礼,苏棠道,“我看吴嬷嬷在东张西望,可是在找什么人,我带的人多,可以帮忙找一找。” 吴嬷嬷 忙道,“奴婢只是找个宫女,岂敢扰了世子妃逛街的雅兴。” “只是找宫女吗?”苏棠的声音拉长。 “若只是找宫女,那吴嬷嬷还是先回宫吧,我给夏贵妃的那一瓶子药膏足够买上百个宫女了,街上人多手杂,万一弄丢了,可就不好了。” 吴嬷嬷连连点头,“世子妃提醒的是,奴婢这就回宫了。” 吴嬷嬷福了福身,赶紧离开。 看着她走的匆忙,半夏嘀咕道,“什么宫女能让吴嬷嬷找这么半天啊?” 苏棠轻笑了笑,迈步往前走,很快,她就知道吴嬷嬷要找的宫女是谁了。 毓阳郡主打扮成宫女偷溜出宫,好不容易出来,还没逛过瘾,实在不想回去,躲着找她的太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从小巷子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老者推着车过去,直接撞车上,细皮嫩肉的,疼的毓阳公主倒抽气。 那边两公公看到苏棠,当下不敢再上前,心下祈祷护国公主没有认出他们公主来。 毓阳郡主揉着胳膊,疼的恨不得把追她的两小厮砍了脑袋,转过身,就看到苏棠看着她,还不只是苏棠,外加丫鬟车夫和小厮,阵仗怎么看怎么强大。 毓阳郡主在看到苏棠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下直冲天灵盖,汗毛都竖了起来。 身 为公主,没有准许,是不能出宫的,她冒着被罚的风险溜出来,实在是在宫里头快憋疯了,御花园是美,可再美的景致,从小看到大,也早看腻了。 看到苏棠,她心底嫉妒的小泡就往上涌,沈皇后下葬,苏棠这个亲生女儿坐御撵,只用在御撵里跪拜,她们这些公主却要一步步走去,双脚磨出七八个水泡出来,这会儿还隐隐作疼! 父皇宠靖南王世子妃,纵容她连孝道都不讲,她们这些在宫里头长大的公主凭什么就要循规蹈矩,只能遥遥的望着宫门,不能踏出一步?! 以前她就想溜出来玩了,那日送殡看到热闹的市集,再按捺不下去,所以她就出宫了。 苏棠眸光落在毓阳郡主身上,“原来吴嬷嬷要找的宫女就是你。” 毓阳郡主强忍住胳膊疼痛道,“是找我又怎么样?!你敢和父皇告我的状,我跟你没完!” 不愧是亲母女,一贯的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毓阳郡主远没有夏贵妃心机深沉,长袖善舞,苏棠淡漠道,“我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但我既然在街上碰到你了,于情于理都该劝你回宫,甚至送你回宫,人心险恶,万一你在宫外出点什么事,没得牵连到我。” 苏棠这一句人心险恶,既指宫外三教九流都有,毓阳 郡主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万一被人盯上,手无缚鸡之力难以逃脱,也指她和夏贵妃母女心狠手辣,要毓阳郡主真出事,夏贵妃一定会怪到她头上。 苏棠要让人送毓阳郡主回宫,毓阳郡主妒恨道,“就父皇对你的偏疼,谁能牵连到你,要告我的状,让父皇罚我,何必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用不着你管,也绝不牵连到你!” 丢下这一句,毓阳郡主转身就走,苏棠也只把话说到,至于毓阳郡主不肯回宫,那是她自己的事,总不能她把人打晕了送回去吧。 苏棠把毓阳郡主抛诸脑后,继续往前逛街,从前面小巷子转去另外一条闹街,免得和毓阳郡主碰上,堵心。 毓阳郡主走远了,回头就看到苏棠往那边走了,她没怎么出过宫,不知道那边是去哪,但不妨碍她找人询问,刚问完,就看到一道绝艳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不是东雍澹伯侯府嫡女独孤雪,又是何人。 只见独孤雪一袭红裙,骑在马背上,背脊挺直,宛若雪山之巅绽放的红莲,艳光逼人,惹得路人纷纷注目观看。 独孤雪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样子,毓阳郡主想到自己在接风宴上的丢的脸,顿时对独孤雪也没了好感。 她眸光一转,便计上心来。 知道身后有公公跟着,毓阳郡主回头勾了勾手指头,公公赶紧跑过来,毓阳郡主吩咐了几句,公公就赶紧去办了。 再说苏棠,到了另外一条街,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晚翠阁,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是金玉阁,苏棠被金玉阁算计过,也给了金玉阁教训,打那以后,她就极少关顾金玉阁了,反倒晚翠阁更得她喜欢,因为可以自己定制首饰。 虽然苏棠不缺首饰,没戴过的首饰不知道多少,但女儿家都喜欢漂亮首饰,可以不戴,但不可以没有,更不会嫌首饰太多,再者,苏棠有那么多钱,多少要花一点儿。 苏棠也算晚翠阁的常客了,晚翠阁掌柜小伙计都认得她,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大驾光临他们晚翠阁,必定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招呼啊。 小伙计殷勤的请苏棠进铺子,一楼没看,直接上了二楼。 一段时间没来,晚翠阁的首饰换了大半,而且添了个柜台,卖成套的首饰,样式精美不输金玉阁,等同品质,价钱只有金玉阁的八.九成。 怕小伙计招待不周,晚翠阁掌柜的亲自招呼,拿出一盒手镯,苏棠一眼就相中了一只翡翠镯,拿在手上欣赏,看有没有瑕疵。 正要开口买下,这时候,一道声音先她一步传开,“这只玉镯,我要了!” 第736章 热闹 苏棠还真没想过,到今时今日她逛街还会被人抢首饰,瞥头见是独孤雪,就不觉得奇怪了。 宁朝应该是没人敢了,哪怕就是毓阳郡主照阳郡主也没这胆量。 苏棠眉头微蹙,没有说话,晚翠阁掌柜的看着独孤雪,不知道独孤雪什么身份,但通身贵气,想来身份不俗,但再不俗,也比不上皇上的公主啊,莫不是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的身份,才如此莽撞。 晚翠阁掌柜的忙道,“这玉镯在靖南王世子妃手中,这位姑娘要买,只能等靖南王世子妃把玉镯放下之后。” 独孤雪高傲道,“她要一直拿着不放,旁人还不能买了不成?晚翠阁开门做生意,难道只做她靖南王世子妃的,不做我的?!” 她眼神不善,一看就不好招惹。 晚翠阁掌柜的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苏棠笑了笑,看着独孤雪道,“既然独孤姑娘看上了,我让与你便是。” 苏棠把翡翠镯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只羊脂玉镯。 独孤雪一拳头打过来,苏棠压根就不接招,独孤雪气的咬牙,然后道,“这只羊脂玉镯,我也买了!” 晚翠阁掌柜的都看不过眼了,都说见好就收,这姑娘要翡翠镯,靖南王世子妃也让给她了,她还不满足,又要抢羊脂玉镯,摆明了是和靖南王世子妃过不去。 苏棠也不生气,甚至笑道,“独孤姑娘确定要买这羊脂玉镯?” 独孤雪道,“我确定!” 苏棠就道,“我羊脂玉镯不少,这只让给你也无妨。” 说完,又将羊脂玉镯放下,看血玉镯。 同样,又被独孤雪抢了。 苏棠还是不生气,继续挑首饰,但无一例外,只要她看上的,都被独孤雪抢了。 二楼几位夫人和大家闺秀见了都觉得 独孤雪太过无理了,更奇怪苏棠的忍让,太后找她的茬,她都不带忍的,现在竟然忍独孤雪的挑衅,这不像是靖南王世子妃的性子啊。 苏棠一口气从玉镯挑到玉簪,再从玉镯挑到耳坠,然后成套的首饰,一共挑了小三十件,但没能买下一件,都被独孤雪抢了。 抢到最后,苏棠耐心还在,独孤雪反倒没什么耐心了,不是都说靖南王世子妃脾气差吗,这能叫差吗?这跟软柿子没差别了。 苏棠又挑了套两千两的头饰,问独孤雪道,“独孤姑娘一口气抢了我二十九件首饰了,这套首饰还要抢吗?” 半夏问晚翠阁掌柜的,“算算独孤姑娘买了多少钱的首饰。” 晚翠阁掌柜的拨着算盘道,“一共一万六千四百七十两。” 苏棠道,“才这么点呢?” 独孤雪脸绿了,气头上只顾着抢,想看靖南王世子妃能忍到几时,却没想到一下子抢了这么多…… 一万六千多两的首饰,她还说不多,摆明了是坑她花钱。 独孤雪才反应过来,苏棠就道,“独孤姑娘不要的话,那这套首饰我就买了。” 好说话的不行。 独孤雪朝苏棠靠近一步,“你坑我?!” 苏棠笑道,“这话就没道理了,我可没有拿刀架在独孤姑娘你的脖子上,逼你抢我看中的首饰。” 她是挖了坑,但也得她傻乎乎的往下跳吧,何况挖坑的锄头还是她独孤雪自己递过来的,这会儿掉坑里了,反过来怪她,这是把脑子落在行宫没带出门,还是压根就没带来宁朝? 苏棠道,“想来东雍首饰远不及我宁朝的好看,不然独孤姑娘不会一口气买一万六七千两的首饰,不辞辛苦的千里迢迢带回去,你们送澹泊侯笔迹来,我又怎么好与你争 抢,晚翠阁就在这里,我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挑选,又何必与你相争一时?” 苏棠一脸“我可以让与你,但买不起就认怂”的表情,气的独孤雪手搭在腰间九凤鞭上,道,“别以为你是宁朝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敢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真给你一顿鞭子,你们宁朝皇帝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独孤雪有恃无恐。 苏棠看着近的都要挨到她的独孤雪,眼底笑意浅淡,“独孤姑娘来我宁朝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知道我医术高超,用毒的本事还在医术之上吗?离我这么近,就不怕我给你下点毒?” 独孤雪脸色一变,立马后退两步,看到苏棠笑的愉悦,她登时反应过来,咬牙道,“你敢吓唬我?!” 苏棠道,“我奉劝你们兄妹收敛点儿,这里是宁朝,不是东雍,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 不提到澹伯侯世子还好,一提到独孤邑,独孤雪就有点控制不住理智了,他们竟敢毁了她大哥的容貌! 他们千里迢迢来帮镇国公洗刷冤情,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 独孤雪手紧紧的握着鞭子,手背上青筋暴起,陈青站在苏棠身后,双手环胸看着她。 独孤雪咬着牙把怒气压下来。 苏棠转身对晚翠阁掌柜的道,“这套首饰我要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要独孤姑娘后悔不要了,就把这些首饰送靖南王府去,我全要。” 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苏棠撂下两句话,迈步离开,半夏鄙夷的看了独孤雪一眼,独孤雪气的恨不得挖了半夏的眼睛。 苏棠迈步朝楼梯口走去,这时候,一暗卫过来,低语了几句,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冷弧,朝那边一道粉色身影瞥了一眼。 她说 毓阳郡主在昌平街逛的好好的,怎么来晚翠阁了,敢情是怂恿独孤雪和她斗起来,好看热闹,真不是个善茬。 苏棠眸光收回时,瞥到毓阳郡主手里拿着的一只姿色玉簪,不得不说,眼光很不错。 苏棠迈步下楼,瞧见一丫鬟进来,苏棠眸光在那丫鬟身上多逗留了一瞬,吩咐小伙计道,“刚刚楼上那穿粉色裙裳的丫鬟,她手里拿的那只紫玉簪,算我账上。” 半夏茯苓睁圆了眼睛看着苏棠,小伙计应下,送苏棠出门。 那丫鬟多看了苏棠一眼,快步上楼去。 出了晚翠阁,半夏道,“毓阳郡主没安好心,世子妃怎么还送她紫玉簪啊?” 苏棠笑这吐出几个字,“舍不得银子套不着狼。” 半夏茯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实在不理解自家世子妃的话,明明她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世子妃的啊,可世子妃说话做事她们能懂一半就不错了,可世子爷都能懂,两丫鬟归结为读书太少的缘故。 晚翠阁这点小插曲一点没影响苏棠逛街的好心情,出了晚翠阁,苏棠继续逛街,吩咐半夏道,“我带茯苓去前头,你留在这里看热闹。” 半夏,“……?” 她举目四望,虽然人来人往,但哪有热闹看啊。 不过苏棠吩咐,半夏虽然质疑,但也得听话。 然后苏棠就带茯苓往前逛去了,这条街比较长,苏棠刚逛到街尾,要绕到另外一条街上去,半夏就屁颠颠跑过来,大喘息,喘的都说不上话。 苏棠见了笑道,“看到热闹了?” 半夏点头如小鸡啄米,“看到了,独孤姑娘从晚翠阁出来没一会儿就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挡住了去路,气的她拿起鞭子就抽了过去,抽那男子的时候,鞭子没长眼,抽到了毓阳郡 主,毓阳郡主后背和脸都挨了鞭子,那脸被鞭子抽的那叫一个惨……” 看到鞭子落在毓阳郡主身上,半夏才反应过来自家世子妃为什么要帮毓阳郡主结账了。 偷溜出宫,还作宫女打扮,毓阳郡主绝不敢随便暴露自己公主的身份,独孤雪虽然见过毓阳郡主,但至多也就见过一两回,肯定认不出打扮后的毓阳郡主来。 独孤雪被毓阳郡主怂恿来找她家世子妃的茬,结果世子妃不接招不说,还坑着她花了一万六七千两的银子,这口气正没地方出呢,这时候知道毓阳郡主和她家世子妃关系好,她奈何不了她家世子妃,就拿毓阳郡主做出气筒。 还是世子妃计高一筹,半夏一脸“我家世子妃无敌聪明”的自豪。 茯苓听得心下痛快,追问道,“然后呢?” 半夏一脸可惜道,“独孤姑娘原本还要抽毓阳郡主第三鞭子,结果碰巧宋国公骑马路过,他替毓阳郡主拦下了第三鞭子,还把毓阳郡主带走了。” 宋国公? 苏棠眉头隆起。 宋国公是吃饱了撑着吗,夏贵妃和宋皇后争夺储君之位,毓阳郡主和照阳郡主在宫里争宠攀比,互相使绊子,如今毓阳郡主自己溜出宫,他宋国公不落井下石趁机给毓阳郡主一点苦头吃,他还帮毓阳郡主,他脑子被门挤了吗? 直觉告诉苏棠这事不简单,宋国公可不是什么宽厚大度之人,他能在人群里一眼把乔装打扮后的毓阳郡主认出来就更不寻常了,便是她,心理有所准备,也还是看了好几眼才把毓阳郡主认出来。 苏棠果断吩咐陈青道,“派人盯着宋国公和毓阳郡主。” 陈青要去传话,走了几步后,半夏追了上来,吩咐了几句。 陈青点点头,然后抽搐着嘴角走了。 第737章 药膏 苏棠出来逛了许久,腿有些酸乏了,等陈青安排人盯梢回来,便坐马车打道回府。 等苏棠回静墨轩,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回屋喝了半盏茶,小厨房就把饭菜端来,七菜一汤,都是苏棠喜欢的。 上午一直在闲逛,几乎没停歇,消耗大,肚子也饿,再加上心情好,食欲别提多好了,害喜消瘦掉的肉已经全长回来了。 美美的饱餐一顿,才把筷子放下,窗户就被人敲响,半夏屁颠颠过去开窗户。 苏棠起身走过去,陈青回道,“派去盯着宋国公的人回来了,宋国公送毓阳郡主回了宫,本是要直接带毓阳郡主去御书房见皇上的,半道上毓阳郡主跑了,宋国公就独自去了御书房,皇上把夏贵妃和毓阳郡主叫到御书房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罚毓阳郡主禁足三个月,抄宫规百篇。” 苏棠眉头陇紧。 宋国公此举苏棠更琢磨不透了,救毓阳郡主,又和皇上告状,以毓阳郡主的性子非但不会领宋国公的情,甚至会记恨上他,宋国公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捉只虱子放身上要自己个吗? 还是她猜测的方向有误,宋国公并非夏贵妃的奸夫,他救毓阳郡主只是顺带,真正要帮的人是独孤雪,毕竟独孤雪身处宁朝,却拿鞭子抽宁朝的公主,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虽然独孤雪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抽,而是“不小心”抽到的。 这 般想,就听陈青道,“世子妃猜测的方向未必就是错的。” 苏棠看着他,“有别的发现?” 陈青摇头,回道,“派去的暗卫说,宋国公送毓阳郡主回宫的路上,觉察到了他的跟踪……” “属下觉得宋国公和皇上告状的举动未必就是他的本意,也可能是怕被怀疑,故意为之。” 苏棠点点头,觉得陈青说的不为道理,独孤雪敢公然和她抢首饰,还威胁她要抽她的鞭子,她都有把握全身而退,宋国公还怕皇上把独孤雪怎么样么? 只是可惜暗卫跟踪被发现了,不能判断宋国公此举是出于本意还是被逼无奈。 苏棠有些失望,陈青从怀里掏出一瓷盒,苏棠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给吴嬷嬷带给夏贵妃的舒痕膏,她道,“这药膏……?” 陈青瞥了半夏一眼,道,“半夏让属下找人偷回来的。” 苏棠那点失望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半夏道,“干的不错。” 半夏被夸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夏贵妃以前没少帮着承安伯世子夫人欺负她家世子妃,虽然世子妃没吃什么亏,但总气了不少,心怀叵测还想占她家世子妃的便宜,门的没有。 碍于救命之恩,药膏不能不给,但给了不代表不能再偷偷拿回来,虽然这样虚伪了些,但是她夏贵妃虚伪在前的,看谁气的过谁。 再者是她吴嬷嬷自己不好好把握,她拿到药膏直 接回宫复命,暗卫也不能进宫偷。 嗯,苏棠把半夏留在晚翠阁前看热闹,半夏等热闹等的百无聊赖,又看到了吴嬷嬷,吴嬷嬷把苏棠的话当成耳旁风,一路打听毓阳郡主过来,半夏不想她找到毓阳郡主,就给了一小摊贩五钱银子,等吴嬷嬷过来,让小摊贩告诉她,毓阳郡主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吴嬷嬷不疑有他,匆匆往那方向去找人。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毓阳郡主那脸伤的严重,正需要舒痕膏,她心肠歹毒,不配用世子妃调的药膏。” 苏棠高兴,赏了半夏十两银子,也赏了偷回药膏的暗卫十两。 这边苏棠主仆尽欢,那边夏贵妃就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女儿毓阳郡主被人狠狠抽了两鞭子,她还挨了皇上好一通训斥,皇上从来没有那么厉声斥责过她,本来就觉得皇上对她的恩宠不复从前了,现在更是一落千丈。 夏贵妃带着一肚子怒气回了昭阳宫,毓阳郡主垂丧着颗脑袋跟在身后,她脸上罩着面纱,但双眼泪朦胧,想哭不敢哭,泪水是咸的,从伤口上滑过,针扎似的疼。 她强忍泪水,肩膀不自主的颤抖,夏贵妃见了更是来气,“你还有脸哭?!” 毓阳郡主委屈的不行,夏贵妃还想骂几句,这时候太医来了,不好当着太医的面骂女儿,夏贵妃就将怒火忍下了。 毓阳郡主坐下来,把面纱揭 下,看到毓阳郡主脸上的伤,太医都倒吸了口凉气,他知道毓阳郡主脸受伤了,但没想到伤的这么严重,这明显是被人抽了鞭子啊,这可是公主。 毓阳郡主害怕道,“孙太医,我脸不会留疤吧?” 孙太医只道,“臣会尽力医治公主的。” 毓阳郡主眼泪彻底忍不住滑下来,她望着夏贵妃道,“母妃,我的脸要留伤疤了,我不想留疤……” 夏贵妃也心疼女儿的脸,但她敢偷溜出宫玩,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夏贵妃就没告诉毓阳郡主她一早就让吴嬷嬷出宫找苏棠拿药膏的事。 太医留了药膏退下,没过一会儿,吴嬷嬷就回来了。 吴嬷嬷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夏贵妃以为吴嬷嬷是因为没及时找到毓阳郡主,让毓阳郡主挨了独孤雪两鞭子的事白的脸,没找到毓阳郡主,确实失职,夏贵妃也没好脸色,问道,“药膏呢?” 吴嬷嬷噗通一声跪下,把夏贵妃跪的心头突的一跳,“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 吴嬷嬷道,“奴婢有罪,奴婢把靖南王世子妃给的祛伤疤的药膏弄丢了。” 这话一入耳,夏贵妃直接从小榻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弄丢了?!” 吴嬷嬷只觉得这话就跟刀劈过来似的,叫她心胆俱颤。 夏贵妃手并没有被烫伤,不需要舒痕膏,只是知道毓阳郡主偷溜出宫了,怕郡主在宫外碰到 靖南王世子妃,到时候吃亏,就让她往靖南王府跑一趟,要盒子祛伤疤的药膏,顺带膈应靖南王世子妃一下,沈皇后才下葬皇陵,虽然皇上说不用守孝,但做女儿的,总不好亲娘才下葬就出门逛街。 谁想到靖南王世子妃偏生这回就有这么听话,让她出去逛街,她就真去了,好像怎么样都会和贵妃娘娘作对似的,邪门的很。 本来药膏用不上,丢了也就丢了,可偏偏毓阳郡主被鞭子抽到了脸,继续舒痕膏,她却在这节骨眼把到手的药膏弄丢了,她这不是找死吗? 吴嬷嬷了解夏贵妃的脾气,当即道,“一定是靖南王世子妃,她不甘心把药膏给贵妃娘娘您,又不能不给,就耍了这样的龌龊手段,把药膏偷回去。” 把锅甩出去,吴嬷嬷道,“奴婢再去找靖南王世子妃要一盒……” 虽然说去要,但吴嬷嬷并没起身,因为这显然是不可能要到的。 她虽然怀疑是被苏棠派人偷回去的,但并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说这话,就是污蔑,已经给了一盒了,还去要,说不过去。 夏贵妃气的头顶冒青烟,“知道她不是真心给,还不好好收着,一个两个是想活活气死我吗?!” 毓阳郡主只委屈的喊着,“母妃……” 夏贵妃强忍着郁结在胸口处的怒火,起身往外走,毓阳郡主道,“母妃,您要去哪儿?” “去找你父皇!” 第738章 冤种 这边夏贵妃去御书房找皇上帮忙要舒痕膏,那边行宫里,独孤雪练鞭子出气。 鞭子抽打树,抽的树干鞭痕累累,东雍带来的丫鬟没什么感觉,确实看的行宫里的宫女公公心下气愤,这树碰到东雍澹伯侯的女儿,也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要受这样的苦楚。 一鞭又一鞭,抽的树皮都不剩什么了。 正泄愤呢,独孤邑和元铖走过来,独孤邑道,“毓阳郡主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抽她两鞭子。” 独孤雪知道这事瞒不了自家大哥和表哥,她道,“谁让她和靖南王世子妃走的近的,是她活该。” 元铖眉头一拢,“谁告诉你毓阳郡主和靖南王世子妃走的近的?” 独孤雪道,“不用谁告诉我,我自己看见的。” 元铖眉头拢的更厉害,“你亲眼看见的?” 都说是自己看见的,难道还能借用别人的眼睛看吗? 独孤雪道,“在晚翠阁,毓阳郡主看上一支紫玉簪,结账的时候,晚翠阁的小伙计说靖南王世子妃走之前,说紫玉簪记她账上,要关系不好,靖南王世子妃吃饱了撑着送毓阳郡主紫玉簪啊?” 元铖就道,“你被靖南王世子妃利用了 。” 独孤雪脸色一僵,脱口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元铖道,“靖南王世子妃和毓阳郡主一向不对付,毓阳郡主从公主被贬为郡主就是因为靖南王世子妃的弟弟,她替毓阳郡主结账,还这么巧被你知道,摆明了是想借你的手教训毓阳郡主。” 第一次见就知道那女子够聪明,果然手段了得,别说独孤雪了,只怕是他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本来独孤雪就恼苏棠,现在知道被苏棠利用了,更是恼上加恼,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呢,元铖道,“明日进宫给夏贵妃和毓阳郡主赔个不是。” 独孤雪拉不下这个脸,“我不去,我又不是故意抽她的。” 元铖脸一沉,“你觉得这话骗的过谁?” 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独孤雪见表哥生气了,这才答应,“我去就是了。” 元铖脸色这才舒缓两分,转身离开。 独孤雪要追上去,然而才走了两步,那边快不走过来一宫女道,“独孤姑娘,晚翠阁将首饰送来了。” 独孤雪听得咬牙切齿,然后望着自家大哥,“大哥,你给我一万两银子。” 独孤邑皱眉道,“你不是有钱吗? ” “我钱不够,还差几千两,”独孤雪道。 独孤邑就道,“人家靖南王世子妃给你挖坑,你就傻乎乎往里跳。” 独孤雪好面子,被苏棠坑着花钱的事本就丢脸了,还被大哥数落,她气道,“大哥,你就别说我了,我好歹还有首饰,总比你被人偷了强。” 独孤邑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这真是亲兄妹,互相捅刀子,往彼此伤口上撒盐。 不过亲兄妹始终是亲兄妹,不怕生分才敢这样说,这不,独孤雪说完了,就挽着独孤邑的胳膊撒娇,“大哥,我知道错了,但我绝不能丢了爹娘和东雍的脸,你给我一万两吧。” “我也没钱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独孤邑牙缝中挤出来的。 独孤雪根本不信,她可没那么好骗,“大哥,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宁朝逛青楼都不给钱的。” 独孤邑,“……” 独孤雪伸了手,独孤邑咬着牙从怀里把银票拿出来,问道,“缺几千两?” 话音未落,银票就没了,全被独孤雪抢了,而且抢完就跑。 丫鬟跟在身后道,“姑娘,大少爷的钱是二皇子匀给他的,你全拿走了,大少爷就没钱花了。” 独 孤雪道,“怕什么,我大哥有的是钱。” 要父亲告诉她,没钱了去哪里拿,她还不乐意要大哥这几千两呢。 再说苏棠,吃过午饭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回屋睡下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就发现谢柏庭坐在床上,一脸郁闷的看着她。 那郁闷的样子看的苏棠满脸疑惑,起身道,“谁惹你了?” “岳父,”谢柏庭回答的干脆。 “我爹?”苏棠下意识道。 “另一个岳父。” “……” 谢柏庭浑身无力。 满京都谁有两个岳父? 也就只有他了。 苏棠囧了,“皇上又怎么着你了?” 怎么着他了? 谢柏庭都不想说话了。 他人在军营,正在和父王还有两位将军商议边关之事,皇上派元公公到军营找他,他还以为皇上找他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结果是让他找他宝贝女儿要一盒舒痕膏。 这弯子绕的谢柏庭差点心肌梗塞,要说和他这个女婿更亲吧,想到吃饭他都离的远远的,站在跟前都看他不见,别的事找他就算了,要药膏也找他,他也得有吧?! 苏棠扭眉,“皇上为什么找你要?” 谢柏庭想到元公公找他时说的话,就觉得皇上被夏贵妃拿捏的够厉害。 毓阳郡主伤了脸,今年的贡品药膏又还没有送进宫,夏贵妃求到皇上那儿,皇上之前才找苏棠要过舒痕膏给澹伯侯世子,夏贵妃和毓阳郡主针对过苏棠,皇上一点也不想找苏棠拿药膏,怕影响父女感情,就让夏贵妃找自己的表哥苏鸿山。 夏贵妃就说苏棠是皇上的亲生女儿,需要药膏的也不是别人,也是皇上的女儿,她去找苏鸿山,显得苏鸿山在苏棠心目中比皇上这个亲爹分量要重,皇上一听就没让夏贵妃找苏鸿山了。 夏贵妃退下后,皇上估计想想还是不能找苏棠,然后就把主意打到他这个冤种女婿身上了,还特意让元公公跑了一趟。 看到谢柏庭一脸“摊上这样一个岳父,我能怎么办”的郁闷表情,苏棠是想笑不能笑,她看了眼窗外,时辰还不晚,便道,“我和你一起进宫送药膏。” 谢柏庭没有拒绝,他一回静墨轩,就知道今儿发生的所有事了,让夏贵妃占便宜,苏棠必不乐意,可他送药膏给皇上,他总不能让皇上给钱,虽然他很想,甚至想收皇上个十万八万的。 第739章 讽刺 御书房 皇上在看东南送来的折子,水患之后,果然爆发了瘟疫,好在朝廷及时防备,派了太医去,还带了苏棠写的治疗瘟疫的药方,瘟疫刚爆发出来就及时控制住了,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不过瘟疫伤害被降到了最低,但那一场水患造成的损失着实不小,良田被淹,成千上万亩的庄稼被淹死,整个东南的粮食产量至少会减三成。 这份折子看的皇上堵心的很,皇上抬手揉眉心。 外面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护国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听到苏棠来了,皇上眉间愁容散去几分,“让他们进来。” 公公退下,请苏棠和谢柏庭进御书房。 看到苏棠,皇上脸上的笑容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只是这份温柔落到谢柏庭身上时就不剩多少了,“你送药膏来不就行了,这时候还带棠儿进宫。” 谢柏庭,“……” 做女婿难。 做皇上的女婿就更难了。 谢柏庭就道,“皇上恕罪,臣没能要到舒痕膏。” 皇上,“……” 咳! 皇上咳了一声,看着苏棠道,“药膏是父皇让驸马找你要的。” 苏棠点头道,“我知道药膏是父皇要的,我也不是不给,只是我手里就剩最后一盒了,调制舒痕膏极其耗费心神,我怕动胎气,短时间内没 打算再调制,我也知道毓阳郡主伤了脸,要治的不好,会留下伤疤,但今儿早上贵妃娘娘派吴嬷嬷去靖南王府找过我,说是夏贵妃不小心烫伤了手,已经从我手里拿走一盒舒痕膏了。” “那盒舒痕膏分量不少,足够治夏贵妃烫伤的手和毓阳郡主的脸有余了,我不知道夏贵妃为什么有药膏还找父皇要,所以才没有把药膏给相公。” 自己要过一盒了,还要他帮着再要一盒。 皇上听得脸沉下来,“传贵妃来见朕。” 宫人赶紧去昭阳宫传话,夏贵妃知道苏棠和谢柏庭进宫了,心急拿到舒痕膏,夏贵妃没耽搁就来了。 一进御书房,见皇上看她的脸色不善,夏贵妃心下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就听皇上道,“棠儿已经给过你一盒舒痕膏了,为何还要?” 夏贵妃知道这一盒舒痕膏不好拿,她硬着头皮道,“不够用……” 皇上还未说话,苏棠先道,“才开始用呢,怎么就知道不够用?我调制的药膏,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贵妃娘娘放心,只要不故意糟蹋药膏,绝对够用了。” 皇上看夏贵妃的眼神更加不耐烦,“棠儿说够用了,那就肯定够了,退下吧。” 要真有那是够了,可药膏被人偷走了,她没药膏给毓阳用啊。 这是在逼她说出药膏被偷 的事。 夏贵妃紧咬了下牙关,看着皇上道,“皇上,臣妾确实让吴嬷嬷去靖南王府找世子妃拿了一盒药膏,可那盒药膏并没有送进宫,在街上就被人给偷了……” 夏贵妃话才说到这里,就把苏棠拔高的声音给打断了,“被偷了?!” 那吃惊震惊还带着几分怒气的样子,看的夏贵妃都怀疑自己猜错了,药膏不是苏棠派人偷回去的,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知道。 苏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那药膏用了多少稀罕药材,就是旁人花一万两找我买,我都舍不得卖,吴嬷嬷去找我的时候,我私心觉得只是烫伤了手而已,压根不需要那么好的药膏,但夏贵妃救过我的命,我若是不给,必会被人说我知恩不报,那么珍贵的药膏,竟然就这么被人给偷了?!” 越说越气,苏棠眼睛都气红了,“上午我听贵妃娘娘的叮嘱,去逛街,就看到吴嬷嬷在街上瞎溜达,我还特意叮嘱她早些回宫,别把药膏弄丢了,她还真把药膏给丢了,她怎么不把自己丢了,她那条命都抵不上我那瓶子药膏!” 谢柏庭站在苏棠身边,看着苏棠眸底打转的眼泪,抽了眼角柔声哄道,“别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药膏既然给出去了,别人是用掉还是丢掉扔掉,你也管不着了。” 苏棠 抬手擦了下眼泪道,“说的轻巧,现在毓阳郡主没药膏脸就要毁容,我能不再给她一盒吗?!” “果然,不花钱的东西就不知道心疼。” 皇上一听就对夏贵妃道,“拿一万两给棠儿。” 夏贵妃脸都气绿了,要花钱买,她还用得着找皇上吗?! 苏棠道,“这钱,我怎么能收,我只想知道吴嬷嬷弄丢了这么珍贵的药膏,她受了什么惩罚。” 皇上看向夏贵妃,夏贵妃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皇上脸就阴沉了下来,要是罚了,夏贵妃不会不说。 弄丢药膏,还不用受罚,宫规几时这么松散了?! 皇上冷道,“抓来御书房,当庭杖毙。” 夏贵妃心头一震,连忙道,“吴嬷嬷是保管药膏不力,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伺候臣妾几十年,尽心尽力,就为了一瓶子药膏杖毙她,太过狠心了,世子妃怀着身孕,皇上就当是给世子妃肚子里的胎儿积福,饶吴嬷嬷一命吧。” 看着夏贵妃眼眶通红,舍不得吴嬷嬷死的表情,苏棠心底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镇国公府养育她十几年,她能连同外人构陷镇国公府,一个奴婢婆子反倒不舍了,真够讽刺的。 舍不得婆子死,还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幌子,苏棠忍着恶心道,“我腹中胎 儿生下来还要六七个月,难道这六七个月,父皇都不杀该死之人了吗?” 要不了夏贵妃的命,先断她条臂膀也是好的。 皇上摆了下手,夏贵妃面如死灰。 苏棠宽慰夏贵妃道,“贵妃娘娘也别舍不得,这样马虎的嬷嬷留在身边不是好事,你要没人使唤了,让父皇拨两个得力的嬷嬷给你。” 夏贵妃眼底寒芒闪缩,除掉吴嬷嬷,还要往她身边塞人,她一个不在宫里的公主,手倒是伸的够长! 怕皇上真赐她嬷嬷,夏贵妃忙道,“不用皇上赐臣妾奴婢,臣妾宫里人不少,只是习惯了吴嬷嬷伺候。” 她眼眶微红,把不舍都挂在脸上,她这样子有七分像沈皇后,要是以前肯定管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皇上把对沈皇后的愧疚弥补在她身上,如今有了苏棠,还有她夏贵妃什么事啊。 苏棠缓了会儿,气就消了,谢柏庭扶她坐下道,“你要喝我泡的茶?我去给你泡。” 苏棠,“……?” 她几时要他泡茶了? 在府里都没给她泡过茶,进了宫,却突然这么积极。 孩子都有了,还用得着秀恩爱吗? 苏棠觉得没必要,然后就见谢柏庭走的时候,瞥头看了元公公一眼,接着元公公也走了。 苏棠眉头挑了下。 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啊。 第740章 积德 很快,谢柏庭就回来了,元公公端的茶,放到苏棠手边小几上。 一堆人看着,苏棠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拿眼刀削谢柏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吃喝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要找元公公不能借口去茅房吗,非要给她沏茶。 苏棠端起来,吹了吹,轻呷了一口。 别问她什么味道。 太烫了。 就嘴唇碰了两滴,压根就没尝出味道来。 苏棠把茶盏放下,娇羞道,“还是相公泡的茶最好喝。” 皇上眸光瞥向谢柏庭,“朕的呢?” 某女婿,“……” 得。 忘了没让公公给皇上沏一盏茶。 冤种女婿只能退下给皇上沏茶去。 不多会儿,元公公又给皇上端了盏茶过来。 皇上端起来,喝了一口气。 眉头皱了皱。 又喝一口。 这茶泡的哪好喝了? 还没元公公泡的好呢。 皇上眸光从手中茶汤上移到谢柏庭和苏棠脸上,十分怀疑某女婿给他女儿的茶里加的是爱意,给他这个岳父茶里加的是恨意。 皇上对茶极其挑剔,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又等了片刻,吴嬷嬷就被押了进来。 吴嬷嬷已经知道她弄丢苏棠给夏贵妃的舒痕膏,皇上要杖毙她的事,而且夏贵妃保都保不住她。 看到苏棠,吴嬷嬷恨的咬牙切齿,“靖南王世子妃,分明是你派人把药膏给偷了回去,你忘恩负义,不想给药膏给夏贵妃不给便是,用这样的下作手段坑害我,你不得好……” “死”字还没有从喉咙里滚出来,就被公公拿东西堵住了嘴,剩下的话只成了“呜呜”声。 皇上脸色铁青,“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拖下去杖毙!” 两押人的公公没想到吴嬷嬷敢当着皇上的面咒苏棠,吓的赶紧把吴嬷嬷拖出去,情急之下,吴嬷嬷刮 掉了只鞋都顾不上。 本来夏贵妃还想最后求求皇上,吴嬷嬷这一通斥责咒骂,夏贵妃哪还敢张嘴,皇上瞥眼过来,夏贵妃还得和吴嬷嬷撇清干系,“皇上息怒,臣妾从未这样想过……” 她的声音被“啪啪”板子上和吴嬷嬷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 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的传来,听得夏贵妃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宫人没有捂着吴嬷嬷的嘴,吴嬷嬷的惨叫声一声比一个凄厉后,渐渐的低了下来,然后就只剩下板子声,没听到她的叫声了。 等板子声也停了,一公公进来,回禀道,“已将吴嬷嬷杖毙了。” 夏贵妃云袖下的手,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元公公摆了下手,公公就退下了。 夏贵妃强忍住才没有气的浑身颤抖,吴嬷嬷跟了十六年,对她忠心耿耿,就因为一盒药膏,就被杖毙,夏贵妃一口银牙没险些咬碎掉。 她望着苏棠,冰冷着眸子,一字一顿道,“本宫派人随你回靖南王府取药膏。” 苏棠道,“不必,药膏我带来了。” 苏棠手一伸,半夏就把药膏送上。 苏棠把药膏递给皇上,道,“没什么事,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对了,夏贵妃买药膏的一万两,儿臣不能收,就捐给东南那些饱受灾情折磨的难民吧,毓阳郡主出宫一回就伤了脸,运气实在是差了些,要多积德行善。” 皇上,“……” 元公公,“……” 夏贵妃脸都气绿了。 苏棠把夏贵妃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尽收眼底。 买药膏的钱,她不能收,可不代表她夏贵妃就能不掏这笔钱了,她就是便宜那些难民,也不会让她夏贵妃占到丁点儿的便宜。 不是让皇上替她腹中胎儿积福么,自己造那么多孽,该好好忏悔,免得 哪天报应到她一双儿女身上。 福了福身,苏棠施施然退下。 出了御书房,苏棠就要离开,却被谢柏庭抓住了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苏棠眼睛眨巴好几下。 两人在殿外耽搁了小会儿,夏贵妃就出来了,看到苏棠和谢柏庭没走,那脸色难看的,要是眼神能杀人,苏棠这会儿铁定千疮百孔了。 夏贵妃攒紧拳头,头也不会的走了,只是从苏棠身边路过的时候,嗅到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夏贵妃走后,苏棠和谢柏庭也离开御书房,走远了些,四下无人,苏棠才笑道,“怎么突然让我给夏贵妃下毒?” 谢柏庭眼底笑意流泻,“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去再说。” 两人闲庭信步到停马车处,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那边两公公抬过来一大箱子,道,“公主,这是皇上赏您的。” 苏棠还没说话,谢柏庭就道,“放到马车里去。” 两公公赶紧照办,半夏垫着脚看,不知道皇上又赏了世子妃什么好东西,这么大箱子一放她坐的马车里,她就没地方坐了。 半夏要上去和皇上的赏赐挤一挤,被苏棠叫到她的马车里。 出了宫,马车穿过闹街往前,苏棠掀开车帘看外面,看了会儿,觉得不大对劲,回头看谢柏庭,“这不是回靖南王府的路。” 谢柏庭道,“去城南小院。” 苏棠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时候去城南小院做什么? 但她知道谢柏庭这么做必有深意,就没再多问,继续看外面。 又跑了两刻钟,马车在城南小院停下。 城南小院自打被烧后,苏棠就再没来过,不过如今小院已经重建完毕,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好像被烧毁只是错觉一般。 两人进了小院,半夏和陈青跟在身后,再后面是那口皇 上赏的大箱子。 苏棠越发觉得奇怪,皇上赏的东西,抬进小院来做什么? 等进了内院,到了药房,小厮把箱子放下就退下了,苏棠问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谢柏庭看了陈青一眼,陈青就把箱子打开了。 看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后,苏棠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箱子里装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嬷嬷。 苏棠看着谢柏庭,“吴嬷嬷不是皇上杖毙了吗?” 谢柏庭道,“她是夏贵妃的心腹,直接被皇上杖毙太可惜了,我就让元公公帮我留了个活口,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来点什么。” 苏棠瞬间就懂谢柏庭为什么让她给夏贵妃下毒了。 吴嬷嬷毕竟伺候了夏贵妃许久,是她的心腹,弄丢了毓阳郡主急需的药膏,夏贵妃都没舍得杖责她,可见主仆情深。 吴嬷嬷死了,就算夏贵妃不看她最后一眼,也会让宫人送吴嬷嬷,将她好生安葬。 未免夏贵妃发现吴嬷嬷没死,给她下点毒,昭阳宫乱成一锅粥,自然就没人顾得上了,再者,她欠夏贵妃的救命之恩该好好还一还,一次还清,省得钝刀子割肉似的一次还一点,永远还不清。 不过吴嬷嬷虽然留了个口气,但板子是在御书房外挨的,也挨了三十好几大板子,伤的严重,要不医治,她还真不一定能扛的过去。 在逼问之前,还得先救她,这也是谢柏庭带苏棠来城南小院的原因,不能百忙活一场。 陈青把吴嬷嬷扶到小榻上,苏棠给她把脉,然后让丫鬟给吴嬷嬷上药,心急的苏棠,把银针拿了出来,被谢柏庭阻拦了,“审问不急于这一时。” 苏棠看着他,“可我着急。” 谢柏庭把苏棠带出门去,道,“夏贵妃心思深沉,她的心腹,未必能问出来什么。 ” 苏棠不懂谢柏庭的意思,要问不出来,那还费心思把人带出宫做什么? 谢柏庭道,“能问出来自然最好,要问不出来,就放松警惕让她逃出去。” 苏棠,“……?” 让吴嬷嬷逃走? 苏棠脑袋一转,就知道谢柏庭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吴嬷嬷是被皇上下令杖毙的,皇宫她是铁定回不去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宫里,在宫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十有八。九会去找夏贵妃在宫外的奸夫。 只要盯紧吴嬷嬷,不愁找不到夏贵妃背后之人。 因为要吴嬷嬷去见奸夫,所以不能抖出他们已经知道夏贵妃有奸夫的事,逼问吴嬷嬷,也只能逼她说些夏贵妃做的不为人知的恶事,这样的审问,还真不能苏棠来,万一她说漏嘴就不好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只要保她不死就行了。” 苏棠笑道,“放心,就是阎王爷要她的命,我也会把她救回来的。” 时辰不早,两人没在小院多待,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等他们回去,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两人一进屋,才喝了两口茶,小厨房就把晚饭端了来。 苏棠和谢柏庭净手吃饭,边吃边聊,心情愉悦的很,外面,红菱快步进来道,“世子妃,夏贵妃出事了……” 苏棠吃着菜,心底跟明镜似的,还得装出惊讶来,“她怎么了?” 红菱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夏贵妃喝茶喝的好好的,突然胸口发闷,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半夏心下乐开了花,虽然她没看到世子妃出手,但十有八。九是世子妃的手笔,就该给夏贵妃一点苦头吃,半夏道,“昭阳宫一而再的出事,太不吉利了。” 听到这话,苏棠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第741章 爪牙 今儿时辰太晚了,没法进宫看热闹……不是,是没法进宫报夏贵妃的救命之恩,苏棠只能化担心为食欲,大快朵颐起来。 一整天,除了午睡了会儿,其余时间几乎就没歇过,晚上又是一觉到天大亮。 夏贵妃昏迷了一夜,太医院上下包括赵院正在内治了夏贵妃整整一夜,几乎没人合眼,可办法用尽,也没能让夏贵妃醒过来。 苏棠得夏贵妃出手相救才活下来的事,满京都人尽皆知,她又医术高超,在诸位太医之上,天太黑了可以不进宫,没人会说什么,但太医们治不好夏贵妃,她还不出马,就是她知恩不报了。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在谢柏庭的陪同下进宫去,刚到宫门口,就碰到了奉命去靖南王府传她的宫人。 进了宫,苏棠直奔昭阳宫而去。 皇上下朝后,直接来了昭阳宫,见苏棠和谢柏庭来的快,诧异道,“这么快就来了?” 苏棠道,“昨晚得知夏贵妃昏迷的事就该进宫看看的,相公怕我累着,觉得赵院正和诸位太医能治的好夏贵妃,我就没来了,谁想到夏贵妃一夜都没醒,我不放心,就赶紧来了。” 皇上点了下头,“快给夏贵妃 看看。” 苏棠往床榻看去,就看到本该在禁足中的毓阳郡主,此刻正跪在夏贵妃的床前,哭的肝肠寸断,还有甚少见到的四皇子也在,眼眶通红。 苏棠多看了四皇子几眼,因为夏贵妃有奸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苏棠见到夏贵妃一双儿女,就容易往歪处想。 虽然没能从四皇子和毓阳郡主身上看出容貌像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长的不像皇上。 毓阳郡主眼睛和额头像夏贵妃,四皇子鼻子和嘴和夏贵妃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苏棠将两人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拿出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也没找出一丝和皇上像的地方。 果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嬷嬷身上了么…… 苏棠郁闷的想。 苏棠走过去,毓阳郡主擦掉眼泪站起身来,她看着苏棠,强忍住恨意,她怀疑自己母妃晕倒是苏棠害的,但是她没有证据,当着皇上的面,她不敢说。 宫女搬来凳子,苏棠坐下给夏贵妃把脉,把了好一会儿,甚至还换了只手把脉,眉头拢的松不开。 四皇子一颗心不安极了,忍不住问道,“我母妃情况如何?” 苏棠看了他一眼,回禀皇上道 ,“贵妃娘娘中毒了。” 皇上眉头一拢,“中毒?” 苏棠点头,“贵妃娘娘这样子看上去就和睡着了一样,脉象也很平稳,但仔细把脉还是能看出来点端倪,只是中毒很轻,难以察觉。” 苏棠说完,孙太医就道,“还是公主医术高超,昨晚赵院正也怀疑是中毒了,但不敢断定,更不敢轻易给夏贵妃解毒。” 都不敢断定是中毒,就更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遑论解毒。 皇上看着苏棠道,“能解毒吗?” 苏棠欲言又止。 皇上道,“有话直说就是。” 苏棠就直言不讳了,“替夏贵妃解毒不难,只是昭阳宫一而再的出事,之前是秦晃,再是我娘在昭阳宫险些烫伤,现在轮到夏贵妃自己了,父皇又时常来昭阳宫小坐,我实在是担心。” “夏贵妃心肠软,犯了错的嬷嬷都不忍心责罚,指着夏贵妃找出下毒之人,几乎不可能,贵妃娘娘与我有救命之恩,她出事,我多治她几回也无妨,但我怕万一我赶不及来,万一我治不了……” “没什么比夏贵妃和父皇的性命更重的了,这事赌不起,宁肯错赶千人,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昭阳宫 出的意外实在是不少,皇上也心有余悸,当下道,“昭阳宫这些宫人交由秦贤妃安排去处,再让秦贤妃从新选入宫的宫人中挑十四个到昭阳宫当差。” 殿内几个宫女听到皇上的话,小脸齐刷刷一白,噗通跪下,“皇上,奴婢们伺候贵妃娘娘尽心尽力,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绝无谋害贵妃娘娘的念头,您不要赶我们出昭阳宫……” 不等宫女讨饶,元公公摆了下手,小公公就把在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女拖下去了。 皇上发了话,岂会因为几个小宫女求饶就会收回,金口玉言四个字什么分量,不懂吗? 长春宫。 秦贤妃得知苏棠进宫救夏贵妃,准备来昭阳宫看看。 才出门,一小公公就跑过来,累的直喘气,秦贤妃的宫女见了道,“不是让你盯着昭阳宫吗,这么急的跑回来做什么?” 小公公喘着气,笑道,“皇上把昭阳宫大换血,除了夏贵妃没换之外,里头的宫女太监全换了,让贤妃娘娘您安排去处,再给夏贵妃安排新人伺候。” 这消息把秦贤妃听懵了,不敢置信道,“全换了?” “一个没留,”小公公字正腔圆。 “……” 秦 贤妃没忍住,脸上绽放一朵比御花园新开的菊花还要美的笑容来。 不用问,这肯定是护国公主的手笔了。 昭阳宫的人不说全是夏贵妃的心腹,但绝大部分都是了,护国公主这一刀劈下去,至少把夏贵妃十根手指剁掉了六七根啊,不,绝对有八根了。 虽然宫里还有不少夏贵妃的人,但也得派人去联络啊,总不能夏贵妃自己去吧。 秦贤妃忍住笑意道,“夏贵妃也同意?” 小公公摇头,“夏贵妃人还晕着呢,她都还不知道。” 这么大伤元气的事,夏贵妃要是醒着,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拦不下皇上把昭阳宫的人全换掉,至少也会留下三五个心腹,要说还是护国公主聪明,趁着夏贵妃晕倒把这事办了,等她醒来,尘埃落地,再气也没用了。 额,她还得谢谢护国公主救她的命。 夏贵妃这回跟头栽的可是不轻。 可惜护国公主早早就出嫁了,她要是在宫里,只怕没两个月,夏贵妃就要去冷宫里凉快去了,太解恨了啊。 秦贤妃心下乐了会儿,就赶紧去昭阳宫办这事,必须要赶在夏贵妃之前把昭阳宫的这些爪牙拔了,迟了恐会横生枝节。 第742章 赔礼 皇上只让秦贤妃把昭阳宫里的宫人安排到别处,但秦贤妃觉得这样还不够,把这些夏贵妃的心腹分散到各处,没得仗着夏贵妃的势做大,最后宫里哪哪都是夏贵妃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秦贤妃道,“皇上既是担心这些宫人中有包藏祸心之人,将他们赶出昭阳宫,可放到别处去,要想为祸,总能找到机会,还是赶出宫去吧,能永绝后患。” 几个宫人,皇上又岂会看在眼里,当下给了恩典,放他们出宫。 那些宫人有高兴的,有不高兴的,尤其是那些公公,他们可是放弃传宗接代进的宫,为的就是糊口混日子,放他们出宫,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没法活啊。 皇上便打发他们守皇陵去了。 秦贤妃命那些宫人赶紧收拾细离开,等夏贵妃醒来,她精心培养的宫人一个都不在宫里了。 知道苏棠和秦贤妃趁着她昏迷,把昭阳宫的人都换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苏棠站在床边,叹息道,“才醒过来的人,总是格外虚弱些,不过没大碍,多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几个太医站在一旁,脑门上的黑线直个往下掉。 夏贵妃这分明是被气晕的。 气大也伤身啊。 苏棠再次 施针让夏贵妃醒来,夏贵妃那脸色难看的,云袖下手紧紧的揪着被子。 好一个护国公主! 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 她进宫十几年,还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这跟头几乎栽的她头破血流。 以前真是小瞧她了,竟然趁着她昏迷,和秦贤妃联手毁了她在宫里的钻营和心血。 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怎么样了吗? 那就太小瞧她夏婉怡了! 她会让她们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一定! 夏贵妃双眸死死的盯着苏棠,苏棠脸上是牲畜无害的笑,说出口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贵妃娘娘这么感激的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赵院正都听不下去了。 公主什么眼神啊。 夏贵妃那眼神哪有半分感激,分明想杀人。 不知道护国公主和夏贵妃结的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这简直是不把夏贵妃活活气死不罢休啊。 夏贵妃只觉得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她牙关紧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是,本宫是该好好谢谢护国公主。”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言谢就太见外了,”苏棠微笑道。 夏贵妃恨不得叫人把苏棠撵出去,免得被她气死。 苏棠也不愿多看夏 贵妃,怕忍不住再给她下点毒,她看向赵院正道,“贵妃娘娘的毒已经解了,要还有什么问题,赵院正解决不了的,就差人告诉我。” 赵院正连忙应下。 苏棠朝夏贵妃福了福身,就带着半夏离开了。 谢柏庭之前就跟着皇上走了,苏棠去御书房找他,然后一起出宫。 进了御书房,皇上就问道,“贵妃如何了?” 苏棠垂眸道,“夏贵妃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心底不痛快,知道昭阳宫上下被放出宫,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估计要缓几日。” 元公公心道:这哪是几天能缓过来的,只要昭阳宫的人使唤的没有以前顺心,夏贵妃就会气的咬牙切齿,没个一年半载的,是绝对缓不过来的。 元公公心下奇怪的紧,公主一向宅心仁厚啊,承安伯世子夫人一再挑衅她,她都既往不咎,还救了云三老爷和承安伯世子夫人的命,夏贵妃当年把公主抱去信王府,对公主有救命之恩,之前种种,皆是误会,按说该化干戈为玉帛才是。 可他怎么看公主和夏贵妃的矛盾都不可调和,好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尤其是昨儿带走吴嬷嬷…… 吴嬷嬷可是夏贵妃的心腹,是夏贵妃最信任的人。 带走吴嬷嬷, 还不让夏贵妃知道,显然是要盘问吴嬷嬷,这是要扳倒夏贵妃啊。 今儿把夏贵妃的宫人全换了,目的就更明显了—— 公主要夏贵妃在宫里寸步难行。 连元公公都觉察出不对劲了,何况皇上了,皇上正要问,结果一公公进来道,“皇上,左相大人有事禀告。” “让他进来,”皇上道。 苏棠和谢柏庭都以为左相进宫找皇上是有要紧事,不好留下,便告退了。 左相进来和他们打了个照面,苏棠迈步出御书房时,只听左相的说话声传来,“皇上,东雍澹伯侯府独孤姑娘要为昨儿在街上不小心抽到毓阳郡主的事进宫赔礼道歉,人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皇上想到毓阳郡主脸上的鞭痕,脸色就沉了下来,“夏贵妃才醒,她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左相回道,“臣也是这么劝的,可独孤姑娘很坚持,她怕过几日再进宫赔礼,显得她不够诚心,她执意要进宫,臣也拦她不住。” 不小心抽到毓阳郡主,确实该第一时间就进宫赔礼,只是谁也没料到夏贵妃会在这时候病倒。 元公公想到苏棠气夏贵妃,没忍住道,“皇上,夏贵妃正为毓阳郡主脸被抽伤一事愤怒,独孤姑娘进宫赔礼, 正好消夏贵妃的怒气,于她恢复有利。” 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针对夏贵妃,但他相信公主不会针对无辜之人,跟着起哄准没错。 皇上斜了元公公一眼,那一眼看的元公公后悔不该多嘴,正要跪下请罪,皇上的声音就传来了,“准独孤雪进宫赔礼。” 得了皇上准许,宫人赶紧去传话。 苏棠和谢柏庭出宫,掀开车帘的苏棠和骑在马背上的独孤雪,四目相对。 一个笑容灿烂,一个火光四射。 独孤雪气的恨不得给苏棠百八十鞭子才好。 进了宫,独孤雪由宫人领着往昭阳宫方向走去。 再说昭阳宫,夏贵妃靠在大迎枕上,即便过了这么半天了,她的怒气依旧平息不下来,甚至越想越气,气到头晕喘不上气来。 寝殿内,两宫女伺候在那儿。 这两宫女是毓阳郡主宫里的,是夏贵妃精挑细选放在自己女儿身边的,现在无人可用,就把两宫女暂时要来使唤,秦贤妃安排来的宫女,哪怕是新进宫的,她也不信任! 正恼火呢,外面一宫女进来道,“娘娘,东雍澹伯侯府嫡女独孤雪来为昨儿打伤郡主一事前来赔礼。” 唰。 夏贵妃的脸又铁青了几分。 打了毓阳,她还敢进宫来?! 第743章 手滑 夏贵妃牙关咬的紧紧的。 要不是因为毓阳脸被她独孤雪打伤,非要祛伤疤的药膏不可,不会搭上吴嬷嬷一条命,靖南王世子妃没机会给她下毒,就更没机会趁着她昏迷不醒,怂恿皇上把昭阳宫上下换了个遍。 夏贵妃恨不得把独孤雪和苏棠一块儿剁碎了喂狗,可皇上准她来赔礼,她不见也得见。 夏贵妃极力将怒气压下,道,“让她进来。” 宫女退下,不多会儿就领着独孤雪进来。 独孤雪依旧是一身火红裙裳,明媚张扬,看到她,夏贵妃就想到了许氏,忍耐不住的怒气瞬间就被她压了下来。 独孤雪进来后,眸光一直落在夏贵妃脸上,自然把夏贵妃对她的怒火和隐忍都看在眼里。 夏贵妃讨厌她恼她很正常,毕竟她抽了毓阳郡主两鞭子。 走上前,独孤雪福身给夏贵妃行礼,道,“昨儿在街上,我无心抽了毓阳郡主两鞭子,心底实在过意不去,特来赔礼。” 夏贵妃笑了一声,随即脸上笑容消失殆尽,“独孤姑娘觉得本宫有这么好糊弄吗?” 当然没有。 独孤雪眸光从两宫女身上扫过,道,“我有几句话单独与贵妃娘娘说。” 夏贵妃眉头一拢,道,“她们是本 宫的心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独孤雪就直说了,“贵妃娘娘猜的没错,我昨儿确实是故意抽毓阳郡主鞭子的。” “你!”夏贵妃气的身子往前倾,眼底是狂风暴雨的怒火。 两宫女更是义愤填膺。 就是护国公主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和她们贵妃娘娘这般说话! 独孤雪道,“昨儿我骑马逛街,心怀不轨之人特意告诉我,靖南王世子妃在晚翠阁,我就去了,我和靖南王世子妃在晚翠阁发生的事,不必我多说,贵妃娘娘应该清楚,靖南王世子妃知道毓阳郡主也在,故意送毓阳郡主一支紫玉簪,让我误会她们关系极好……” “我与毓阳郡主无冤无仇,若非靖南王世子妃引诱我上当,我不会将对她的怒气撒在毓阳郡主身上。” “事后反应过来,后悔极了,但已经迟了。” 可怜夏贵妃,本来就恨苏棠恨的咬牙切齿,现在知道自己女儿挨鞭子也是苏棠的算计,更是气到浑身颤抖,颤抖到独孤雪都担心她会晕过去。 虽然她是掉进了靖南王世子妃给她挖的坑里,但没能识破,就是她笨,赔礼道歉还气晕夏贵妃,只怕她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夏贵妃气到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独孤雪赔礼完就准备告退了。 宫女气不过道,“独孤姑娘给了我们郡主两鞭子,为了治她的脸,贵妃娘娘花了一万两买药膏,这钱该独孤姑娘你掏。” 让她掏钱? 独孤雪眸光沉下来,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反击道,“我家郡主来赔礼,是给你们宁朝皇帝面子,不是真的需要赔这个礼,你们郡主自己斗不过靖南王世子妃,就唆使我家姑娘和她斗,她利用我家姑娘在前,我家姑娘还没怪她呢!” 宫女脸色一僵,气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郡主挑唆的?!” 话音一落,就被夏贵妃训斥,“没规矩,本宫和独孤姑娘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 “掌嘴!” 两宫女委屈的咬紧唇瓣,“啪啪”巴掌朝脸上招呼。 独孤雪看向夏贵妃道,“没有证据,丫鬟岂敢信口胡诌,不过这事我不会往外说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确实,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独孤雪虽然聪慧不及靖南王世子妃,但她有东雍做靠山,确实算得上一个好帮手。 只是可惜,她注定不会在宁朝久待,于她没什么大用处。 夏贵妃看着独孤雪,道,“在独孤姑娘来我们宁朝前,本宫一直以为东雍的 姑娘与我们宁朝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曾想不仅能出远门,甚至还能上战场,能与本宫说说你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姑母吗?” 独孤雪没想到夏贵妃会想知道她姑母的事,她道,“姑母武功高强,聪慧果敢,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不输男子,只是可惜我还未出生,她就战死沙场了。” “确定她死了吗?”夏贵妃问道。 这话听的独孤雪抬头看着夏贵妃,奇怪道,“死了还能有假?” 夏贵妃笑了笑。 独孤雪要问她笑什么,夏贵妃突然开口道,“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狩猎之日,还有劳独孤姑娘请皇上准毓阳出宫陪你狩猎。” 这么点小忙,独孤雪不会不帮,痛快的答应了。 应完,夏贵妃就道,“本宫乏了,送独孤姑娘出宫。” 这边独孤雪出昭阳宫,那边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驶向昌平街,苏棠掀开车帘,一路看过去,就看到独孤邑进醉仙楼。 吃午饭的时辰,谢柏庭就没带苏棠逛街了,直接回府,马车往前跑了会儿,然后停了下来。 谢柏庭问道,“怎么了?” 回答他的不是陈青,而是信安郡王,“柏庭兄,苏兄请客吃饭,一起吧。” 苏棠想到澹伯侯世子, 掀开车帘就看到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苏棠问道,“大哥,你们在哪儿吃饭啊?” 苏寂笑道,“请客必须醉仙楼啊。” 苏棠就猜到是醉仙楼,她道,“来的路上,我看到澹伯侯世子进醉仙楼了,你们可别又打起来,把人家醉仙楼给拆了。” 苏寂没说话,信安郡王道,“大嫂放心,我们向皇上保证,不和澹伯侯世子打架了。” 那就好。 苏棠对谢柏庭道,“陈青送我回府就行了,你和我大哥他们吃饭去吧。” 谢柏庭道,“我送你回府再去也不迟。” 苏寂他们把路让开,等马车走了,他们骑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去醉仙楼。 只是他们保证不和独孤邑打架,但架不住独孤邑会找茬啊。 这不,刚骑马到醉仙楼,一盏滚烫的茶从二楼飞下来,要不是苏寂眼疾手快抓住信安郡王的衣领子往后一提溜,那茶就迎头泼下来了。 信安郡王从马背上被丢下来,往后踉跄好几步才稳住。 他抬头就看到独孤邑道,“抱歉,手滑了。” 鬼才信他手滑! 齐宵沐止很气愤。 苏寂摇着折扇,笑道,“呦,这不是那谁吗,叫什么来着?” 信安郡王走过来道,“独孤十九。” 第744章 赌注 两人一唱一和,一脚踩在独孤邑的脸上,还狠狠地碾了下,独孤邑的脸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 苏棠的药膏很管用,用了几天,独孤邑脸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疤痕来。 十九个伤疤! 几乎毁了他整张脸。 这对他是奇耻大辱! 他们看到他不绕道走,还敢揭他的伤疤,往他伤口上撒盐,这是找死。 独孤邑眼神如刀,刀刀朝苏寂和信安郡王劈过来。 信安郡王可不怕他,开玩笑,这里是宁朝,是他们的地盘,要由着独孤邑横行霸道,他们也别混了。 他们是和皇上保证不和独孤邑起冲突,不再和他打架,但独孤邑挑衅他们,他先动手,皇上总不能不让他们还手。 信安郡王轻蔑的看着独孤邑,火上浇油道,“上回苏兄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敢用这样的下作手段,看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独孤邑拿着折扇的手攒紧,仿佛那折扇是信安郡王,要把他捏的粉身碎骨。 苏寂把他吊起来拿香熏,那十九个伤疤是他信安郡王的手笔! 独孤邑气到说不出来话,信安郡王道,“有胆量就立生死状,正大光明的打一架,没胆子就收起尾巴做你的缩头乌龟。” 论毒舌,信安郡王可是一等一的,只是碍于身份尊贵,平常找不到机会发挥。 独孤邑挑衅,激怒信安郡王这一幕被醉仙楼在门外迎来送往的小伙计瞧见了,赶紧去禀告掌柜的知道。 掌柜的正在拨算盘,听小伙计说东雍澹伯侯世子又惹恼了信安郡王等人,拨算盘珠子的手都抖。 老天爷啊,上回把他们醉仙楼砸了个稀巴烂,害的他们醉仙楼三四天都没法开门做生意,这才过去几天啊,就又在他们醉仙楼起冲突了。 他现在看到东雍澹伯侯世子和信安郡王他们来光顾醉仙楼,他的小心肝就止不住的颤抖。 正心疼呢,小伙计就道,“澹伯侯世子下来了……” 掌柜的看过去。 小伙计又道,“信安郡王他们进来了!” 掌 柜的,“……!” 完了。 醉仙楼又要被砸了。 上回没让他们赔钱,损失自己咽了,不是他们的酒楼,砸起来不知道心疼呢。 掌柜的赶紧过去道,“几位爷,我们醉仙楼才修葺好,实在不经砸,地儿也小,打起来也施展不开,你们要实在忍不住想比划下拳脚,能去外头比吗?” 苏寂眸光扫了一圈,道,“修葺的不错,砸了确实挺可惜的。” 掌柜的感动的快要哭了。 可算是有个知道体谅他们的爷了。 掌柜的道,“你们比喝酒,比文采,比吟诗作赋都行,只要不打架,比什么,我醉仙楼都给你们腾位置。” 苏寂拍了拍一旁食客的肩膀,那食客就自动自觉的把位置给苏寂让出来,苏寂一脚踩在凳子上,撇着独孤邑,从怀里摸出那顺来的四万两银票,“啪”的一下拍桌子上,十分的嚣张道,“不论比什么,只要你独孤十九敢比,本大少爷今儿都奉陪到底。” 这动作在宁朝人看来是怎么看怎么潇洒,可在独孤邑眼里是怎么看怎么挑衅。 那些银票是他的! 是从他手里偷去的! 拿他的钱和他赌,赢了好,输了也不亏。 独孤邑气的咬牙,然而更让他咬牙切齿的还在后面呢,信安郡王他们知道他脸上烫出来十九个伤疤,醉仙楼里其他们不知道,以为他东雍澹伯侯世子姓独孤,名邑,字十九。 虽然说的很小声,但独孤邑还是听见了,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要比是吗? 今儿就让他输的亵裤都没得穿! 再说谢柏庭送苏棠回靖南王府,马车停下,谢柏庭把苏棠扶下来,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苏大少爷和东雍澹伯侯世子在醉仙楼设下赌桌,赌起来了。” 苏棠浑身无力,她果然还是放心的太早了,他们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的地步,不能打架,不代表不能用别的方式斗起来,不过苏棠不担心就是了,她大哥不知道会不会玩这个,但信安郡王他们一个比一个会,专业对口了。 苏棠带半 夏回静墨轩,谢柏庭骑马去醉仙楼。 醉仙楼里,两张八仙桌拼起来,苏寂和独孤邑对面而坐,一人跟前一只色盅外加六只骰子。 独孤邑身后站在元铖和元宣,苏寂身后是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 苏寂在看骰子,信安郡王道,“苏兄,你要不会玩这个,我来吧。” 这玩意他八岁就会玩了,是个中好手。 会玩到什么程度? 京都各大赌坊看到他们几个去就直接关门的地步,因为和他们不敢作弊,不作弊铁定玩不过他们。 独孤邑笑道,“不会玩还大放厥词,输不起就趁早认输,跪下给本世子磕三个响头,本世子不会和你计较的。” 苏寂听笑了,“在我这里,你赢过吗?” 啪。 一巴掌打过去。 独孤邑眸底的怒火几乎要把苏寂烧成灰烬。 信安郡王听苏寂这么说,心底飘过两个字:稳了。 他们没见过苏寂玩骰子,不代表他就不会,不必担心。 独孤邑用色盅带起六枚骰子,“本世子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寂嘴角一勾,“希望你别输不起。” 信安郡王自认自己够毒舌了,但苏寂激将人的本事,他都要甘拜下风。 忒会气人了。 苏寂和独孤邑定下规矩,放到桌子上的赌注,对方不认输,不得拿回去,一直赌到对方认输为止,另外一方的赌注不得少于对方。 也就是赌注滚雪球,会以一方输干净,输无可输为止。 这个提议两人一致赞同,然后就开始赌了。 从一百两赌起,因为决定输赢在最后一局,所以前面两人赌的漫不经心,看不出对方的水准。 赌注从一百两到两百两,再到四百两,八百两,一千六百两,三千二百两…… 到第九回的时候,赌注一方已经是两万五千六百两了。 这么大的赌注,京都一年都难碰到一回,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紧张起来,手心沁出一层汗了。 这真是一局定乾坤。 赢了就是五万一千二百两,输了就是穷光蛋了啊。 两人赌 注都在跟前了,上一局独孤邑赢的,苏寂掏两万多两放桌子上,几乎不剩钱了。 独孤邑笑道,“还要接着赌吗?” 苏寂道,“怕了吗?” 他怕? 开什么玩笑! 独孤邑道,“这一把比什么?” 醉仙楼掌柜的这辈子头一回主持赌局,就赌这么大,脑门上都有汗了,“比小。” 他话音一落,独孤邑和苏寂就拿起色盅,摇晃起来。 两人一起放到桌子上。 独孤邑朝苏寂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苏寂当仁不让,把色盅打开。 一柱擎天。 一点! 醉仙楼轰起来。 稳赢了啊。 一点已经是最小的点了。 对面独孤邑嗮笑一声,“没见识。” 话音落,色盅起。 那六枚骰子成了一堆粉末。 一点都没有。 醉仙楼瞬间安静下来。 苏寂道,“你这是比大小还是比内力呢?” 独孤邑道,“不论比什么,我点数比你小就够了,莫非苏大少爷输不起?” 苏寂笑了,“激将我呢?这一局我认输就是。” 醉仙楼掌柜将苏寂跟前的银票拿给独孤邑,独孤邑拿过银票就要走,苏寂道,“我让你走了吗?” 独孤邑看他,“你钱都输光了,拿什么和我赌?” 苏寂指着自己道,“我没钱?” 他手往后指,指着信安郡王他们道,“看到我身后这几个钱袋子没有?” 几个钱袋子,“……” 苏寂伸手,“兄弟,救急。” 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抽搐嘴角道,“我们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你再赌一局的。” 苏寂就道,“看来只能找我妹先借了。” 说着,就看到某个冤种妹夫,“妹夫,你来的正好,你帮我找我妹拿十万两来。” 谢柏庭,“……” 这些人使唤起他来一个比一个溜。 谢柏庭走过来,道,“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我想澹伯侯世子不介意你打个欠条。” 苏寂看向独孤邑,“不怕我赖账吧?” 独孤邑笑道,“敢和本世子赖账的人,还没出生。” 醉仙楼 掌柜的让人端来纸笔,苏寂写欠条,他看着独孤邑道,“最后一把了,身上的钱全拿出来吧。” 独孤邑把身上最后六千两拿出来,还觉得不够,找元铖拿了一万两,元宣没参与。 苏寂把赌注写下拍桌子上。 醉仙楼掌柜的让人重新给独孤邑上了六枚骰子,道,“这回比大。” 苏寂嘴角一勾,“那就开始吧!” 两人带起骰子,一个劲的摇晃,再摇晃,晃的整个醉仙楼的人心都跟着塞子跳。 摇好后,两人一起把色盅落下。 这回是独孤邑先掀开的色盅。 色盅一掀开,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六枚骰子。 三十七点。 其中一枚骰子被他打成了两半。 独孤邑朝苏寂走过来,伸手要拿欠条,苏寂摁着欠条道,“你连我的色盅都没看就觉得自己赢定了,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到底是谁过于自信了,独孤邑只觉得可笑,“你拿什么赢我?” 苏寂嘴角勾起,将色盅打开。 然后是更大更震惊的倒抽气声。 独孤邑只震裂了一只骰子,苏寂把六只都震开了,每个骰子都七点。 独孤邑眸光一缩,“这不可能!” 别说独孤邑震惊了,信安郡王他们还有元铖元宣一样震惊啊。 不过这一局比的就是内力。 论武功,苏寂就没怕过谁。 独孤邑不输才怪了。 苏寂拍他胸口道,“兄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门在外,说话做事要谦虚点,不然吃起教训来没完。” 拍完,苏寂就去拿桌子上的银票了,随手抽出一万两给谢柏庭。 谢柏庭,“……?” “给我钱做什么?”谢柏庭不解道。 苏寂道,“亲兄妹,明算账,我借我妹十万两,不得付点利息啊。” “不收,下回我可不敢借了啊。” 谢柏庭,“……” 众人,“……” 宠妹妹就宠妹妹,居然还找借口宠,真是没谁了,不过也不怪苏大少爷如此,据说皇上给的赏赐太多,靖南王世子妃都不要,不找借口送钱,靖南王世子妃都不要的。 第745章 借用 苏寂给了苏棠一万两,心情极好的好,大手一挥,在场所有人的饭菜酒水都算他账上,豪气的不行。 这份豪气没差点把独孤邑活活气死,因为苏寂请客的钱不是从他身上偷去的就是赢了他的! 拿他的钱请客,花起来当然不会心疼了! 元宣在一旁看的想笑,独孤邑在东雍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到了宁朝,却做起了散财童子,还连带着二皇子一起破财。 独孤邑被偷了四万两后,想着他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钱不像样子,元铖就分了一万五千两给他,刚刚觉得独孤邑稳赢不输,下了一万两的赌注,指着那一万两给他挣一万两回来,结果打了水漂,元铖身上估计也只剩一万两了。 至于他—— 穷皇子一个。 再说苏棠,刚吃完午饭,就知道自己大哥赢光了独孤邑的钱,付了她一万两利息的事。 本钱连门都没出,就能给她挣利息了,就问还有谁。 红菱禀告完,半夏不由的感慨出声,“托东雍澹伯侯世子的福,大少爷总算是不缺钱花了。” 茯苓道,“澹伯侯世子都恨不得要大少爷的命了,还托他的福呢?” 半夏昂着脖子道,“他有 钱的时候都奈何不了大少爷,何况现成已经是穷光蛋一个了,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大少爷威风好不好。” 半夏对苏家三兄妹总是盲目自信。 但不得不承认半夏说的对,茯苓败下阵来。 苏棠忍俊不禁,等谢柏庭吃完午饭回来,把银票给她的时候,苏棠惊讶,“你知道我不缺钱,怎么还替我收下了?” 谢柏庭没说话,但字都刻在那张妖孽般的脸上: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苏棠默默接了银票,打定主意哪天回信王府,把银票带回去给苏寂,就是她回去,经常碰不到苏寂在,也是愁。 不过第二天,苏棠就见到了苏寂,而且还是在静墨轩见到的。 苏寂翻墙来静墨轩,不过不是找她,而是找谢柏庭。 苏棠也是服气,谢柏庭的兄弟来静墨轩大多找她,她的大哥小弟来静墨轩,都是找的谢柏庭。 也不知道苏寂找谢柏庭什么事,在书房聊了会儿,等他出来,苏棠把银票还苏寂,苏寂道,“还给大哥做什么?” 苏棠回道,“我又不缺钱用。” “不,你不缺的是别人的钱,缺大哥给的,”苏寂道。 “……” “大哥还有事忙,就先 走了。” 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我大哥有这么忙吗?” 谢柏庭抽了眼角道,“怕你还钱才这么忙的。” 苏棠,“……” 她低头看着手中银票。 这是银票啊,不是烫手山芋。 回屋后,苏棠按捺不住好奇问谢柏庭道,“我大哥找你什么事啊?” 谢柏庭给自己倒茶,道,“他让我帮他一个小忙。” “什么忙?”苏棠刨根问底。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借用一下你公主的身份。” 苏棠,“……?” 苏棠好看的眉头扭起,“我大哥要易容成我的模样吗?” 咳咳! 可怜谢柏庭一口茶才入喉,听了苏棠的话,直接呛着了。 想到苏寂那块头易容成苏棠,谢柏庭就一阵恶寒,“别瞎猜,明儿我陪你逛街。” 谢柏庭就说了这么一句,不论苏棠怎么问,连撒娇都用上了,谢柏庭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第二天,秋高气爽,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在谢柏庭的陪同下出了府,到了昌平街,从街头往街尾逛,感觉这条街上的小摊贩都认得她了,毕竟前两天才逛过这条街,几乎每个小摊子都光顾了。 才 隔了两天,小摊贩卖的东西都没怎么更新,作为不差钱,但凡看上的就直接买的人,第一次没看上眼的东西,第二次也很难入眼。 果然逛街还是要隔几日或者换着街逛才有意思。 苏棠往前走,在一卖虎头鞋的老妇人摊铺前停下,那虎头鞋做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苏棠爱不释手,正挑着呢,一男子走过来,在距离苏棠几步远的时候,袖子里掉下一把匕首,朝苏棠就刺过来。 明晃晃的刀身,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谢柏庭被闪了下眼睛,及时阻拦,也还是让此刻的刀划破了苏棠的衣袖。 谢柏庭和刺客过了几招,怕中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走远,陈青抓刺客,刺客武功不弱,见杀不了苏棠,转身就逃,陈青穷追不舍。 等陈青追着刺客走了后,谢柏庭回头看苏棠,问道,“没受伤吧?” 苏棠把衣袖给他看,“还好有你在,只划破了衣服。” 只是这刺客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要刺杀她也该选谢柏庭不在的时候,有谢柏庭在,他能得手吗? 额,好像缺心眼的不是刺客,是她。 这刺客可能就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可没忘记谢柏庭说的 ,她大哥要借用一下她公主的身份,苏棠一直在想要怎么借用,现在遇到这么一个不合格的刺客,她有理由怀疑刺客是她大哥派来的,苏棠要向谢柏庭确认,谢柏庭先她一步道,“先回府。” 谢柏庭带了两暗卫出门,陈青去追刺客了,车夫的活就由另外一暗卫接替了。 上了马车,苏棠就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道,“你猜的没错。” 苏棠眼睛睁圆,真是她大哥派来的刺客啊,“我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谢柏庭摇头,“你大哥没说,我猜与澹伯侯世子有关,具体等陈青回来就知道了。” 苏棠没受伤,还知道这遇刺是大哥要借她公主身份办点事,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不,苏棠前脚回静墨轩,王妃就闻讯赶来了。 哪怕苏棠和谢柏庭一再的说没事,王妃都不放心,“刺客向天借胆,在大街上就敢行刺于你,这要不抓到,以后还敢出去逛街吗?” 苏棠能说什么,只能重重点头。 好不容易装累倒把王妃送走,许氏又来了。 又花了半天功夫把许氏送出府。 刚松一口气。 好么,元公公来了。 苏棠,“……” 谢柏庭,“……” 第746章 查封 苏棠靠在大迎枕上,她发誓,她气色红润,精神抖擞,和平常无异,甚至看上去还更精神一点儿,但就这样,都看的元公公心疼的不行,上前行礼道,“皇上让老奴来替他看看公主的伤……” 苏棠,“……” 谢柏庭,“……” 这就难办了。 苏棠看着元公公道,“能不看吗?” 元公公摇头,“皇上听说公主胳膊差点被刺客废了,心疼的不行,要不是老奴拼命拦着,他都要来靖南王府看你了,老奴不看到公主的伤口,回去没法和皇上交代。” 她胳膊差点被刺客废了? 苏棠嘴角抽搐。 这谁给皇上传的话,这也传的也太离谱了。 苏棠把两只胳膊抬起来给元公公看。 元公公眼睛都看直了,“伤呢?” 半夏把苏棠换下来的衣服端过来,“伤在这里呢,衣服被划破了。” 元公公,“……” 元公公脑门上黑线滑下,“这是谁乱传的话,事情都不弄清楚就禀告皇上,把皇上吓出毛病来,他九族的命都不够皇上砍的。” 苏棠道,“让父皇担心了。” 元公公忙道,“比起皇上空受一通惊吓,公主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未免皇上担心 ,老奴这就回宫复命了。” 元公公急着赶回去,走了两步后,想起来有话没传,随即看向谢柏庭,“虽然公主没有大碍,但那是公主福大命大,有老天爷保佑,皇上口谕,让驸马爷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刺客,凌迟处死,以正皇家威严。” 谢柏庭领命,“臣遵旨。” 元公公回头看了苏棠一眼,就赶紧回宫了。 元公公走没一会儿,窗户就被敲响,陈青回来了。 “进来。” 陈青把窗户推开,跳进来。 苏棠靠着大迎枕,谢柏庭坐在床边,听陈青禀告他去追刺客之后的事。 他一路追着刺客,几次交手,将刺客打伤后,刺客逃进了惜春楼。 说来也巧,陈青追到惜春楼后院的时候,正巧碰到巡城司的人巡城,还是骆垚亲自带人巡城,见陈青对一男子穷追不舍,就过去问了一句,得知刺客伤了护国公主,当即帮着陈青抓人。 骆垚和陈青翻墙追进惜春楼,其他巡城官兵则把守惜春楼各个出口,以防刺客逃走。 刺客从后院翻墙进惜春楼,一路逃到前院,逃的很急,碰到惜春楼老鸨,赶紧上去在老鸨耳边低语了两句。 老鸨抬头就看到陈青和骆垚 追来,吓的转身就要跑,惜春楼都被围住了,能跑掉才怪,然后就被骆垚抓住了。 至于刺客—— 等他们把老鸨抓住,刺客已经不知所踪了。 陈青说完,道,“惜春楼的老板是刺客同党,已经被抓了,巡城司加派人手包围了惜春楼,苏大少爷和信安郡王他们在那儿看着,让属下回来找爷您,让您进宫请旨,查封惜春楼。” 陈青回来晚了一步,没听到元公公传的皇上口谕。 皇上既然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刺客,查封一个青楼,自然不用进宫请旨。 谢柏庭回头看苏棠,苏棠道,“你去办这事吧,别让我大哥久等了。” 苏棠不是真的遇刺,谢柏庭放心的出门去。 宁王府。 书房内,宁王和宋国公正在商议事情。 正商议着,突然门被敲响,将两人打断。 宁王听敲门声急的很,便道,“进来。” 宁王府管事进去,急道,“王爷,惜春楼被查封了。” 宁王眉头一沉,宋国公脱口道,“好端端的,惜春楼怎么会被查封?” 宁王府管事的看看自家王爷,再看宋国公,心下觉得奇怪,惜春楼东家懂事,知道京都生意不好做,铺子 开张之日就各孝敬了他家王爷和宋国公两成股,就这两成股每年不多不少给他们王爷带来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了。 惜春楼被查封,他家王爷也损失不小,但宋国公这反应也太大了些吧,不过管事的还是回道,“靖南王世子妃在靖南王世子陪同下逛街,遭遇了刺客,靖南王府侍卫追着刺客进了惜春楼,见到刺客和惜春楼老鸨说话,认定惜春楼和刺客是同党,把惜春楼包围了,皇上知道此事,雷霆震怒,让靖南王世子查封了惜春楼。” 宋国公眸光冷沉,“这干的是什么蠢事?!” 大白天的去行刺,还是在闹街上,还当着靖南王世子的面,没成功还把人往惜春楼带,这是嫌弃惜春楼不暴露是吗? 宋国公怒气磅礴,看的宁王侧目。 事情商议差不多了,宋国公担心惜春楼这把火会烧到他身上来,和宁王告退,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一只灰鸽落到窗户上。 宁王府管事的赶紧抓住鸽子,从鸽子脚脖子上取下信来,递给宁王过目。 宁王把信展开,扫了一眼,脸色一变。 宋国公见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宁王把信递给宋国公 看。 宋国公看后,脸色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信上只有几个字: 石将军醉酒坠马,腿断。 石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信老王爷派去镇守凤阳关的人,凤阳关是京都外第一道关卡,一旦被破,可直取京师。 当初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才拉拢到石将军,还没用上,就因为醉酒摔断了腿。 守城将军,即便没有战事,也需时刻保持清醒,可小酌,但绝不可烂醉如泥,他倒好,不仅喝醉了,还把腿给摔断。 这样视军规如无物的将军,就是治好了腿,信老王爷也没脸再让他驻守凤阳关了。 宋国公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将纸条放下,就告退了。 目送宋国公离开后,宁王眸光落到纸条上。 惜春楼出事,石将军摔断腿,宋国公的怒气竟然比他还要大。 虽然每年惜春楼给他送两万两,但他还真没把惜春楼放在眼里,只当惜春楼背后的东家是个懂事的,知道在京都,没人可以吞下一整块肥肉,必然要孝敬一半出去,他不介意给惜春楼靠一靠。 这会儿看来,惜春楼背后的东家不简单。 而宋国公知道惜春楼背后东家是谁。 但宋国公从来没和他提过。 第747章 受罚 行宫,凉亭内。 元铖和独孤邑正在喝酒。 对于宁朝的酒,两人是爱不释口,怎么喝都不够。 清风徐徐,好不惬意。 正喝的痛快,一侍卫匆匆过来,道,“世子爷,属下有事禀告。” 独孤邑看了元铖一眼道,“二皇子不是外人,直说就是。” 侍卫把苏棠被人当街行刺的事说了,独孤邑还可惜刺客没得手,结果侍卫话风一转,“惜春楼被查封了。” 独孤邑脸上笑容凝固,“查封了?!” 侍卫点头,“楼里上到老鸨,下到小厮,悉数被抓进里大理寺大牢。” 独孤邑脸色铁青,“谁让他们去刺杀护国公主的?!” 侍卫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惜春楼为什么这么做,惜春楼存在的目的只是传递消息之用,就算看不过眼世子爷被苏家兄妹摁着欺压,刺杀这样的事,也该和世子爷报备一声才是。 独孤邑气的不行,元铖道,“你昨日去惜春楼拿钱了?” 独孤邑看向元铖,没说话,默认了。 元铖就道,“我说苏大少爷为何一而再的掏空你身上的钱,只怕他的目的就在于此。” 独孤邑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是说惜春楼被查封是苏 寂的手笔?!” 元铖给自己倒酒,“刺客没能伤到靖南王世子妃,却让惜春楼查封了,摆明了是冲着惜春楼去的,你昨儿取的钱,今儿惜春楼就栽了,只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苏大少爷眼皮子底下。” 只是苏大少爷怎么知道澹伯侯在宁朝还有产业…… 便是他,也是昨儿独孤邑去惜春楼拿钱才知道的。 可苏大少爷步步为营,先是偷银票,再是设下赌局,把他们身上的钱赢空,逼的独孤邑去取钱,然后把澹伯侯府在宁朝的眼线一举挖出来,当真是好心计。 元铖担心道,“惜春楼的人嘴严不严,别被人逼的说了实话,到时候你我在宁朝的处境就尴尬了。” 虽然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再者东雍肯定也有宁朝安插的眼线,但只要不摆到明面上来,大家就会装不知道。 独孤邑放心的很,“我爹派来宁朝的人,就是死也不敢乱说话的。” 独孤邑行事,元铖不放心,对于舅舅澹伯侯,他还是很放心的。 静墨轩。 谢柏庭走后,苏棠犯困就躺下睡了一觉,醒来怎么也躺不下去了,就干脆下了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会儿,就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 一本书看完,谢柏庭还没回来,苏棠兴致缺缺,准备去书房挑两本书,刚出门,红菱从院外跑进来,微微喘气道,“世子妃,皇上罚了宁王和宋国公一人二十万两银子。” 苏棠眼睛睁圆,“怎么回事?” 红菱知道的不多,“好像和惜春楼被查封有关。” 但具体原因,她一个小丫鬟就不得而知了。 苏棠按捺下好奇,去了书房,才挑好一本书,谢柏庭就带着陈青回来了,苏棠就问他道,“宋国公和宁王被皇上罚的事,你可知道?” 这话问的陈青没忍住抖了下肩膀,世子妃问爷那是问对人了,爷不止是知道,而是宋国公和宁王这回就是栽爷手里的。 谢柏庭让人查封了惜春楼后,将惜春楼众人都关进了大理寺大牢,这案子都没让大理寺审问,他和苏寂,外加信安郡王几个凑热闹的亲自审,只是人才架起来,宋国公就赶到大理寺了。 宋国公要进大理寺大牢,狱卒不敢阻拦,但惜春楼涉嫌行刺苏棠,皇上交给谢柏庭查这个案子,他有权不让任何人过问。 谢柏庭不让宋国公接触犯人,宋国公没辄,只好进宫找皇上。 谢柏庭不放心,就跟在是宋国 公身后去了御书房。 宋国公和皇上招供,他是惜春楼的东家之一,当年惜春楼在京都开张,怕在京都难以立足,找他做靠山,他见惜春楼态度诚恳,只要惜春楼循规蹈矩,他不会让人打惜春楼的主意,他实在没想到惜春楼向天借胆,敢在大白天在昌平街就行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他要去大理寺大牢质问,谢驸马不让,他求皇上准许他来查这个案子。 宋国公说的理直气壮,因为京都各大铺子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在京都立足不易,寻求靠山是最便捷的方式,皇上一清二楚。 他身为国公,不可能什么事都探听的那么清楚,同朝为官的官员举荐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一个开青楼的背后东家。 谢柏庭走进去,正好听到宋国公说这些话,他道,“宋国公当真不知道惜春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宋国公瞥了谢柏庭一眼,看向皇上道,“臣要知道惜春楼背后的东家会蠢到大白天就行刺护国公主,还当着谢驸马的面行刺,臣绝不会和惜春楼扯上半点关系。” 宋国公这话是真心的,就是避开了谢柏庭的问题。 他拒不回答,谢柏庭也没再问,只道,“惜春楼 不止找了你宋国公做靠山,还有宁王,一人两成股,一年两万两,至今已有十年。” “你宋国公连惜春楼背后的东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收人家二十万两的孝敬,现在惜春楼刺杀我娘子,你一句不知情就想蒙混过去,你觉得皇上有这么好糊弄吗?” 二十万两这个数额成功刺激到了皇上。 给惜春楼做个靠山,十年就有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钱来的可真够便宜的! 宋国公一口咬定刺杀他不知情,更与他无关,他甚至指天发誓,谢柏庭眼下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宋国公和东雍澹伯侯有勾结,但宋国公自己都招供拿了惜春楼的钱,必须让他和宁王先把钱吐出来。 宋国公还和皇上哭穷,说就是要他的命,他宋国公府也拿不出二十万两银子来,谢柏庭无情的戳破了他,又不是只有银票才是钱,田产铺子,古玩字画都能折算成钱的,把宋国公气的,差点被抬出御书房。 苏棠问谢柏庭道,“能让惜春楼吐出背后的东家是谁吗?” 谢柏庭道,“很难,要不是你大哥反应及时,惜春楼管事的在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咬舌自尽了。” “不过,我已经如实和皇上说了。” 第748章 狩猎 皇上知道就好。 不过苏棠也不信皇上会真的相信宋国公的话,相信宋国公真的不知道惜春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把这事抛开,苏棠问谢柏庭道,“吴嬷嬷情况如何了?” 吴嬷嬷在宫里挨了三十好几大板,被打的皮开肉绽,虽然有苏棠及时医治,当天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烧,怕她死了,看守城南小院的暗卫大半夜的还抓了个大夫去给她治病,折腾了一晚上,才帮吴嬷嬷把烧退了。 对吴嬷嬷的小命,苏棠格外的上心。 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出宫,不能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这么死了。 谢柏庭道,“恢复的挺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会儿了。” 真是不容易,怕影响恢复,这几日都没敢审问吴嬷嬷。 等她能下床走一刻钟,就可以审问了。 又过了两日,小院管事的就审问吴嬷嬷,不过和谢柏庭预料的那般,吴嬷嬷嘴严实的很,什么都不肯说,管事的又不敢对吴嬷嬷用刑,只能边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一边审问了。 转眼,就到了皇上出宫狩猎的日子。 这一日,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对苏棠道,“好好待在府里,我给你猎头鹿回来。” 苏棠看着他,声音拔高,“你没打算带我去狩猎?” 谢柏庭真没想过这事,他就是在狩猎场出的意外,对于他去狩猎场,王爷王妃都有心理阴影,谢柏庭哪敢带苏棠去,他道,“乖乖待在府里,我给你打头鹿回来补身子。” 苏棠抗争道,“我要去狩猎场。” 谢柏庭态度坚决,“不行。” 平常苏棠想做什么,谢柏庭都随她的,唯独去狩猎场,没得商量。 可这个狩猎场,苏棠非去不可,她要去的原因和谢柏庭不让她去的原因一样,都是因为谢柏庭曾经在狩猎场出过事。 万一……万一再有人要谋害谢柏庭怎么办? 再万一他没上回的好运气怎么办? 不是她不盼着谢柏庭好,实在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只是跟去狩猎场,她老实待在营帐里等他狩猎回来,她又不会想骑马去狩猎,她既骑不了马,也拉不开弓箭。 两人互不相让,都快吵起来了,最后苏棠道,“你我各退一步,进宫问父皇,要父皇也不准我去,我就不去行了吧?” 谢柏庭无奈道,“何苦奔波进宫,皇上不可能同意你跟去狩猎的。” “那我也要亲耳听到才死心,”苏棠倔强道。 谢柏庭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带苏棠一起进宫了。 如谢柏庭说的那般,皇上知道苏棠要跟去狩猎,一百个不同意,还瞪谢柏庭,怪他夫纲不振,没能把苏棠留在静墨轩,让他这个父皇拒绝女儿的要求。 谢柏庭,“……” 他想知道天下做岳父的都这么蛮不讲理吗? 苏棠气鼓了腮帮子,背过身去,“不去就不去,谁要不小心在狩猎场伤了,别找我去救命,拉回来我也不救!” 皇上,“……” 谢柏庭,“……” 苏棠这话听得两人心肝都在颤抖。 苏棠这张嘴有多灵,身边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她说话一向好的灵,坏的更灵啊。 皇上和谢柏庭互望一眼。 两人脑壳一个比一个疼。 “行,准你去,”皇上松口道。 苏棠嘴甜道,“还是父皇对我最好。” 这马屁拍的皇上龙心大悦啊。 宫里去狩猎场有些距离,就没有耽搁出发了,皇上让苏棠和他同坐御撵,这待遇,真是要多招人恨就有多招人恨。 到了狩猎场,苏棠从御撵上下来,转身就看到了毓阳郡主,没办法看不到,因为那妒恨的眼神太灼热了,没法忽视。 苏棠眉头扭紧,毓阳郡主不是因为出宫被皇上禁足三个月吗,居然还能来狩猎,这禁足禁了个寂寞。 见苏棠看着毓阳郡主,一旁的公公道 ,“独孤姑娘求左相帮她找皇上说好话,说她抽了毓阳郡主鞭子,心底实在过意不去,明日送行宴后就启程回东雍了,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希望皇上能让毓阳郡主陪她狩猎,皇上见她态度诚恳就同意了。” 独孤雪抽了毓阳郡主,还要毓阳郡主陪她狩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苏棠跟着皇上去营帐歇息。 今儿狩猎的人实在不少,连受罚中的毓阳郡主都来了,何况照阳郡主了,还有夏贵妃、秦贤妃都在,乌泱泱一堆人。 皇上坐下歇了会儿,就兴致勃勃的带人去狩猎了,苏棠留在营帐内,等着吃皇上打回来的猎物。 皇上走后,夏贵妃也走了,她以为自己完全恢复了,但坐马车到狩猎场,累的有些喘不上气,回营帐歇息去了,免得看到苏棠就堵心。 她走了正好,没她留下碍事,苏棠正好和秦贤妃说说体己话。 秦贤妃目送夏贵妃走远,然后看着苏棠,苏棠坐到她身边道,“我拜托贤妃娘娘帮忙的事,可有眉目了?” 秦贤妃摆手让宫人都退下,然后才摇头,小声道,“尚无眉目,不过有件事有些奇怪……” 苏棠就问道,“什么事?” 秦贤妃也不知道该不该和苏棠说,毕竟没有证据的话不可瞎说,但苏棠都告诉她,她怀疑沈皇后的死和夏贵妃有关,还托她帮忙查,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扳倒夏贵妃,对她有百利无一害,要她猜测属实,那宋皇后只怕也会牵扯其中,对她就更有利了。 秦贤妃眸光从迟疑坚定起来,压低声音道,“昨儿太后召夏贵妃去永宁宫说话,夏贵妃以身体不适拒绝了,但不到半个时辰,宋国公去凤鸾宫见宋皇后,夏贵妃去了凤鸾宫……” “夏贵妃经常在宋国公去见宋皇后的时候去凤鸾宫,我以前只当夏贵妃是在帮皇上盯梢,但这回皇上换掉了昭阳宫所有 宫人,夏贵妃对皇上心有埋怨,不会为了讨皇上高兴而触怒太后。” 再者宋皇后和宋国公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要夏贵妃真如此碍事,夏贵妃早就被除掉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啊。 苏棠也觉得这事反常,但宋国公可能是夏贵妃的奸夫吗? 当初在宋国公和宁王之间,她最先排除的人就是宋国公啊。 宋国公射瞎宁王的眼睛,让皇上坐收渔翁之利,后又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皇上,再把自己的情人送到皇上身边…… 自己妹妹和情人都生了儿子,他宋国公是扶持自己的外甥还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鸡蛋最好不要放一个篮子里,可两个篮子都是鸡蛋,他宋国公没选择困难症吗? 还有宁王,野心勃勃,但又让宋国公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皇上…… 外甥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宋国公和他宁王可没有。 居然还能这么和谐,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苏棠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她眼睛都直了。 别告诉她,宋皇后的儿子,皇上的大皇子是宁王的! 那皇上就不止是被绿了,简直是绿巨人了啊啊啊。 苏棠被这大胆猜测吓的小心肝噗通噗通乱跳。 虽然她不赞同皇上有后宫三千,辜负很多女人,但她也不想自己的亲爹被人一而再的戴绿帽子啊。 苏棠的脸色变化很快,很剧烈,秦贤妃一直在看她,自然把苏棠脸上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道,“怎么了?” 苏棠反应过来自己脸色未收敛,道,“我只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下,让贤妃娘娘见笑了。” 秦贤妃没问苏棠胡思乱想什么,她只要知道苏棠心是向着皇上的,这便够了。 两人在营帐内说了会子话,实在无聊,就迈步出去了。 秦贤妃看着远处走神,苏棠道,“贤妃娘娘这是想六皇子了?” 秦贤妃哽咽道,“皇儿从未离开过我身 边这么久过。” “六皇子和北儿要不了几日就回京了,若非在宫外待的开心,他们早就回来了,”苏棠宽慰秦贤妃道。 宽慰是很宽慰,就是带了点扎心。 她这个母妃锦衣玉食的养着,还不及苏小少爷带他在宫外头要饭,简直是抚平了她一个伤口,又拿刀子捅出来一伤口,暗搓搓的疼。 四下景致很好,苏棠陪秦贤妃四下走走逛逛,半夏茯苓,还有秦贤妃的两宫女在身后跟在,暗处还有暗卫,防备的很严实。 夏贵妃歇了会儿出来,远远的瞧见苏棠和秦贤妃有说有笑,再想到苏棠是如何对待她的,更是气的胸口痛。 又过了半个时辰,皇上就打猎回来了,收获颇丰,猎了头鹿,一只狐狸,两只兔子,文武百官都高呼“皇上威武”。 皇上过足了狩猎的瘾,把弓箭丢给侍卫,然后从马背上下来。 见皇上一头的汗,秦贤妃要给皇上擦汗,被夏贵妃抢了先,不过夏贵妃也只擦了下,皇上嫌她擦汗太慢,拿过帕子擦了几下,就丢给了夏贵妃,然后吩咐御厨好好烹饪鹿,还问苏棠喜欢什么口味的,让御厨照着苏棠的口味烧。 极尽宠爱啊。 宠的夏贵妃额头都起了青筋。 信安郡王看看谢柏庭,看看苏寂,憋笑不止。 一个要宠媳妇,一个要宠妹妹,居然抢不到机会。 皇上进营帐喝茶,夏贵妃要跟进去,突然眼皮子一跳,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不安,她这才发现女儿毓阳郡主没回来。 秋猎一般皇上猎过后,世家子弟才会比试,得皇上的赏赐。 毓阳郡主跟去凑热闹,皇上都回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夏贵妃问宫人,“郡主呢?” 宫人摇头,“奴才不知。” 夏贵妃不放心,赶紧派人去找,刚吩咐完,那边一公公跑过来道,“贵妃娘娘,不好了,毓阳郡主和独孤姑娘被马蜂蛰了!” 第749章 猎物 如果要问夏贵妃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她最厌恶的,那绝对非马蜂莫属了。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听到马蜂两个字,夏贵妃还忍不住恐惧。 她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步她的后尘,心疼极了的夏贵妃,说话声都在颤抖,“怎么会被马蜂蛰?!” 公公只负责传话,具体为什么被蛰他也不知道。 担心毓阳郡主,夏贵妃抬脚就往公公过来的方向,公公在前面带路。 营帐内,皇上才把茶盏端起来,就得知毓阳郡主和独孤雪被马蜂蛰了的事,当即眉头拢成川字。 苏棠就在营帐内,宫人禀告毓阳郡主和独孤雪出事的时候,苏棠第一时间就去看宋国公的反应,虽然只有一瞬间,她还是捕捉到了宋国公眼底一闪而逝的担忧。 这时候,进来一侍卫道,“皇上,毓阳郡主和独孤姑娘被马蜂蛰晕过去了。” 这伤的可不轻了。 皇上担忧的直接起了身。 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东雍澹伯侯的女儿,谁都不能出事。 皇上出了营帐,一堆人跟了出去,苏棠也不例外。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好奇她们两怎么会被马蜂蛰的,毕竟马蜂极少无缘无故的攻击人,尤其两人还有过节在前,很难叫人相信这是简单的意外。 跟在皇上身后,苏棠才出营帐,那边又又又过来一人,撑着膝盖,看着苏棠大喘息道,“公,公主,赵院正说毓阳郡主和独孤姑娘情况危及,让您速去救命。” 马蜂是能蛰死人的,赵院正直接派人来找她,可见毓阳郡主和独孤雪情况有多凶险了。 只是这两人,苏棠一个也没好感,她巴巴的来狩猎场,却正好救她们,苏棠郁闷极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人不能不救,尤其是独孤雪,她是东雍澹伯侯的女儿,为送澹泊侯笔迹来的宁朝,澹伯侯手握兵权,东雍又在招兵买马,意 图不轨,要独孤雪在宁朝被马蜂蛰死,带着她的棺椁回去,正好给东雍由头对宁朝用兵。 这也是独孤雪兄妹在宁朝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原因,因为他们就是再过分,只要不闹出人命,皇上顾全大局,不会把他们兄妹怎么样。 苏棠看向皇上,皇上就想到苏棠要跟来时说的话,心累的很,“快去救人先。” 毓阳郡主和独孤雪已经被抬到营帐了,公公在前面带路,苏棠抬脚跟上,皇上不放心,也一起的。 营帐内,毓阳郡主和独孤雪躺在床上,两人都昏迷了。 进了营帐,苏棠往前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两人被马蜂蛰后的样子,要不是独孤雪一袭红裙,反正苏棠是看不出来两人谁是谁,被蛰的脸都肿成了发酵过后的大馒头。 苏棠坐下给独孤雪把脉,一搭上脉搏,苏棠就把手收了,把随身带的解毒丸喂独孤雪和毓阳郡主服下,然后才对赵院正道,“她们已命悬一线,我需要以毒攻毒,可带了药材来?” 赵院正忙道,“只带了些治疗外伤的药……” 狩猎一般是不会有危险的,狩猎场的动物大部分都是驯养的,只有不会伤人的如野兔这样的动物才是野生的,为了以防万一,皇上带他随行,他就带了个要箱子来,并无药材。 苏棠就道,“去买怕是赶不及了,只能现挖了。” “公主要什么药材?”赵院正忙问道。 “什么毒挖什么,最好能找到附子。” 赵院正见过苏棠用附子救人,再者,毓阳郡主和独孤雪的情况,不用这样的剧毒之药,怕是回天乏术了。 不敢耽搁,赵院正赶紧带着另外一名太医去找药材,这里是狩猎场,树木丛生,找几位有毒的药材不难。 赵院正走后,苏棠为了能让独孤雪和毓阳郡主撑住,要帮她们把毒血逼出来一部分,没有瓦罐,让人现 砍的竹子。 毓阳郡主和独孤雪脸上最重,不过身上也没少被蛰,苏棠让大家退下,只留下夏贵妃、秦贤妃还有几个宫女帮忙。 用竹罐逼出部分毒血,累的苏棠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上药都是交给丫鬟办的,她只站在看,好在忙完,赵院正就找了七八味带毒的药材来,其中包括附子。 生附子毒性大,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保命要紧,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赵院正亲自煎药,宫女端进来,夏贵妃喂毓阳郡主,苏棠准备喂独孤雪,秦贤妃道,“我来吧,你有孕在身,也累动胎气了。” 苏棠也是真累,就不推辞了,把药碗递给了秦贤妃。 两人昏迷着,药喂的艰难,不过好歹都喂进去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过了一刻钟,夏贵妃心急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又不是神仙,喂的也不是灵丹妙药,怎么可能一吃下去很快就有反应,被蛰成那样,能救活就谢天谢地谢她吧。 赵院正上前给毓阳郡主把脉,道,“脉象平稳了些,情况已有所好转了。” 苏棠就道,“慢慢等吧,她们至少要半个时辰才会醒。” 说完,苏棠抬脚就要走,夏贵妃脸一沉,“你不能走。”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苏棠的暴脾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夏贵妃拿她当什么人了,帮着保住命还不够,还要她守着她们醒过来,还真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苏棠直接气笑了,“夏贵妃觉得她们两有资格让我守在病榻前等她们醒过来吗?” 轻蔑一笑,苏棠收回眸光,迈步离开。 身后是夏贵妃气的咬牙切齿的眼神。 出了营帐,苏棠往皇上的大帐走去,虽然毓阳郡主和独孤雪出了意外,很影响皇上狩猎的心情,但眼下她们不能回宫,皇上和百官不能干等着,就接着狩猎了。 往大 帐走,陈青闪身出现,小声禀告了苏棠几句。 苏棠听后,瓷白的脸色冷沉沉的。 陈青禀告的正是毓阳郡主和独孤雪被马蜂蛰一事。 如苏棠猜测的那般,马蜂蜇人不是意外,是毓阳郡主的手笔。 毓阳郡主在街上挨了独孤雪两鞭子,差点毁容,还被皇上禁足抄宫规,还付了一万两的诊金,连累昭阳宫上下被赶出宫,这口气,毓阳郡主咽不下。 这不,狩猎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不报复,再不报复,人家就要走了,报仇要趁早。 毓阳郡主就想到了马蜂蛰人这一出,可人算不如天算,她让人打落马蜂窝,让马蜂蛰独孤雪的时,还躲在一旁看热闹,这一幕还恰好被暗卫看见了。 暗卫不能看见了当没看见啊,一粒石子飞出去,正中毓阳郡主肩膀,猝不及防的一下,吓的毓阳郡主“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这一嗓子出来,独孤雪就知道是谁在算计她了,都是不肯吃一点亏的主,独孤雪气的咬牙切齿,取下腰间佩戴的鞭子,奋力一甩,就把马蜂窝甩向了毓阳郡主。 后面的事,不用陈青说,苏棠也知道了。 想到刚刚夏贵妃还不让她走,要她守在营帐里等她女儿醒来,苏棠就心头冒火,脸这么大,怎么不直接上天去! 苏棠庆幸暗卫给了那一石子,让毓阳郡主帮着独孤雪分担了一下马蜂,不然独孤雪只怕当场就被蛰死了。 她毓阳郡主享尽公主尊荣,不思维护朝廷安稳,她还唯恐天下不乱,为一时之气就要置独孤雪于死地,就这样也配做公主,皇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她这样的公主。 苏棠深呼吸,把涌上来的怒气压下,才继续往前。 皇上在营帐内和一些文武大臣喝酒,见苏棠进去,皇上道,“她们两情况如何了?” 苏棠回道,“万幸,命是保住了。” 皇 上松了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皇上让苏棠坐下,宫人给苏棠端考好的鹿肉来,皇上把最好的部分留给了她。 鹿肉大补,苏棠怀着身孕,吃一点对身子骨有好处,但不可多吃。 谢柏庭和苏寂、信安郡王他们都不在,东雍两位皇子和独孤邑也不在,都去狩猎去了。 谁打的猎物多,谁就能得到皇上的奖赏—— 一匹汗血宝马。 这彩头可不轻,几乎所有世家子弟都卯足了劲争第一。 不仅是为了得到汗血宝马,更重要的是要在皇上跟前露脸。 小半个时辰后,马蹄声就传了来,一公公进来,笑容满面道,“皇上,他们狩猎完回来了。” 皇上笑着起身,“走,去看看。” 苏棠也好奇谁能争得第一,她大哥苏寂的弓箭术好的没话说,不知道谢柏庭箭术怎么样。 去狩猎的世家子弟不少,不过大部分空手而归,要么只猎到一只兔子,不值一提。 苏寂打了不少猎物,丢在地上,东雍澹伯侯世子也猎了不少,不过看到他跟前的一堆猎物,信安郡王不耻的很,别的他不敢说,但那只小野猪臀部的箭分明是东雍七皇子元宣射的,竟也成了他的猎物,为了赢一匹马,脸都不要了。 苏棠看谢柏庭,“你的猎物呢?” “……没打到,”谢柏庭回道。 苏棠眼睛睁圆,“怎么可能呢?” 她不信谢柏庭的箭术比信安郡王他们差。 谢柏庭无奈道,“郡王他们怕我狩猎,把我的箭抢了,我空带着一只弓跟着他们看了半天。” 谢柏庭有胆量狩猎,信安郡王他们还怕他重蹈覆辙,死活不让他参与狩猎,汗血宝马是好,但他想要,还不是苏棠一句话的事,唾手可得的东西还和他们抢,很过分。 然后谢柏庭狩猎就狩了个寂寞,只过了个眼瘾,压根没给他上手的机会。 第750章 逃出 苏棠想笑,她是挺羡慕谢柏庭有信安郡王他们这么一群兄弟的,虽然不靠谱了点儿,坑的时候是真坑,暖心的时候也是真暖心。 举目望去,猎物最多的是苏寂和独孤邑。 但谁的更多,还要数过才知道。 营帐外的气氛有点微妙,宁朝这么多世家子弟,竟然让东雍澹伯侯世子打到这么多的猎物,万一他的要比苏寂多,那宁朝的脸面就丢一地了。 侍卫当面清点,苏寂和独孤邑的猎物,苏寂的要大一些,但两人数目一样多,都是十一只。 皇上倒是为难了,“一样的数目,伯仲之间,这汗血宝马只有一匹,朕该给谁?” 这时候,一只雄鹰从头顶上飞过。 独孤邑身子一转,一脚将侍卫捧着的弓踢飞起来,又抽了支箭。 等弓掉下来,他稳稳接住。 搭弓。 射箭。 箭朝着头顶着盘桓的雄鹰射过去。 就在他射出箭的时候,谢柏庭把弓丢给了苏寂,信安郡王也把箭扔给了他。 苏寂嘴角一勾。 箭射出去,在独孤邑的箭要射中鹰的时候,将独孤邑的箭劈开,直插鹰喉。 鹰坠落下来。 独孤邑的脸直接绿了。 扭头看苏寂的眼神,恨不得将 苏寂剁碎了喂狗。 “苏兄,好箭法!” 信安郡王高呼出声。 现场一片欢呼。 皇上赞赏的点点头,独孤邑不服道,“我要你和再比一场!” 苏寂笑道,“你要自取其辱,我没道理不成全你。” 嚣张的不行。 然后康王府就收到了好多记羡慕嫉妒的眼神。 这样的好男儿,是他的准女婿啊。 康王爷背脊挺的直直的,得意的不行。 独孤邑道,“射铜板。” 苏寂把弓落地,撑着弓站着,“还以为比什么呢,能比点有新意的吗?” “那你说比什么!”独孤邑问道。 苏寂想了想道,“你我互相射箭怎么样?立下军令状,不小心射死了对方,不用对方偿命。”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比的也太大了。 这是赌命了啊。 苏寂看着独孤邑,笑的十分挑衅,“怎么样,敢赌吗?” 独孤邑敢赌吗? 他不敢。 他拳头攒的紧紧的,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苏寂料准了他不敢,把弓扔回给谢柏庭,那边侍卫已经把今天的彩头汗血宝马牵来了,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是匹好马。 苏 寂不客气的翻身上马,那姿态真是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只是好马,性子都烈的很,不驯服它,它是不会听话的,这不,苏寂一上马背,汗血宝马就抗拒的要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苏寂揪着缰绳,一夹马肚子,马就跑远了。 信安郡王几个跟去看苏寂驯马,其他人则等在这里。 不多会儿,苏寂就骑着马回来了,马背上的他,器宇轩昂,人中龙凤都不足以形容的贵气。 皇上龙心大悦,夸了苏寂好几句,当然了,和苏寂在伯仲之间的独孤邑,皇上也不吝啬,大加赞赏。 独孤邑输给了苏寂,心有不甘,但他眼下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妹妹,当下问道,“雪儿如何了?” 刚问完,赵院正进来道,“皇上,毓阳郡主和独孤姑娘都醒了。” “醒了就好,”皇上道。 赵院正道,“不过虽然醒了,还需静养数日。” 元铖眉头一拢,“需要多久。” “十天左右,”赵院正回道。 独孤邑就道,“本打算后天就启程回东雍,看来只能再逗留些时日了。” 他不喜宁朝,但他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了。 虽然他和苏寂迟早会在战场上相遇,但他等不到那一天 ,一而再的落他威风,让他颜面扫地,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要苏寂死! 皇上道,“等独孤姑娘伤好,朕再设宴给你们践行。” 虽然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了,但也只能这样了。 毓阳郡主和独孤雪转危为安,众人松了口气,狩猎的氛围又愉快起来,信安郡王他们在营帐外烧烤,忙的是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时辰不早了,皇上便启程回宫。 苏棠坐皇上的御撵来的,回去也是坐的御撵,在宫门口停下,停下后,苏棠没有直接和谢柏庭走,而是去找了元公公。 元公公受宠若惊啊,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棠交代了几句,元公公面色凝重起来,连连点头。 目送御撵进宫,谢柏庭才扶苏棠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苏棠和往常一样被谢柏庭抱在怀里,但这回,谢柏庭没抱一会儿,就闷了声音道,“你坐一旁去。” 苏棠,“……?” 正觉得奇怪,就嗅到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苏棠侧头就看到谢柏庭在流鼻血,连忙道,“这是怎么了?” “……多吃了两块鹿肉。” 只是多吃两块鹿肉也不至于会这样,苏棠抬头就 迎上某男哀怨的眼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自打知道她有了身孕,谢柏庭就没敢再碰她…… 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蚀骨知味,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苏棠默不作声,挪了下屁股离谢柏庭更远一点儿,然后掀开车帘看外面,只是嘴角弯起来,却怎么也摁不下去。 苏棠让陈青马车赶慢一点儿,等到靖南王府,谢柏庭的鼻血也止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静墨轩,刚进屋,谢柏庭就从身后抱了过来,脑袋抵着她脖子处,“还不可以吗?” 苏棠缩紧脖子,没说话,谢柏庭就当她默认了。 当下将她抱起,朝床边走去,刚欺身而上呢,这时候,窗户被敲响了。 谢柏庭那张脸黑的,苏棠都担心暗卫要禀告的事不重要,要挨板子。 苏棠推谢柏庭起身,从床上下来坐到小榻上才道,“进来。” 进来的不是陈青,是个面生的暗卫。 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后,暗卫回道,“吴嬷嬷逃出了城南小院,坐马车去了城北的一小院。” 苏棠飞快看向谢柏庭,这厮竟然没告诉她今儿放吴嬷嬷出小院啊。 “那院子可知是谁的?”苏棠迫不及待道。 “宋国公。” 第751章 敲门 暗卫回的干脆利落。 苏棠和谢柏庭两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苏棠很快从震惊中淡定下来,毕竟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她笃定道,“奸夫应该就是宋国公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确定,苏棠就把今儿在狩猎场秦贤妃和她说的事告知谢柏庭。 对于宋国公,苏棠第一次觉得他可怕至极,她一直以为宋国公只是宁王的走狗,唯宁王马首是瞻,却没想到他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 皇上知道宁王不甘心因为瞎了只眼睛而错失帝位,一直防备着他,却没想到宋国公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夏贵妃暗通款曲,苏棠都不敢想皇上知道了会气到什么程度,是个男人都没法容忍这样的事,何况是一国之君。 苏棠笃定宋国公就是夏贵妃的奸夫,但还有几个疑点她想不通。 宋国公为什么要射瞎宁王的眼睛? 还有宋皇后和宁王是不是有一腿,要大皇子是宋皇后和宁王生的,那宋皇后又为什么帮宋国公和夏贵妃暗中往来,难道她不知道外甥再亲也不可能亲的过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这边苏棠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绞尽脑汁试图把这事捋清楚,那边宋国公送皇上回宫后,就回了宋国公府。 才迈步进府,宋国公府管事的就迎了上来,小声低语了几句,宋国公身子一僵,“她还活着?!” 管事的点头,“活的好好的,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谢柏庭的人审问吴嬷嬷多回,但并没有让吴嬷嬷知道救她审问她的人是谁。 本来人活着是好事,可听在宋国公耳中,只觉得要大祸临头了。 要杖毙吴嬷嬷的不是别人,是皇上。 有胆子救下皇上要杀的人,还带出宫的,整个皇宫也没几个人能办到。 再加上要杖毙吴嬷嬷的人是苏棠和谢柏庭,是谁救下的吴嬷嬷,还用质疑吗?! 要真是苏棠和谢柏庭连同元公公把吴嬷嬷带出宫 ,又帮吴嬷嬷治好了伤,费这么多功夫,绝不可能让吴嬷嬷轻易逃走。 插翅难飞的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逃了,目的就只有一个—— 让吴嬷嬷给他们带路! 想到这里,宋国公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管事的见他脸色难看,道,“国公爷?” 宋国公就道,“把城北小院的房契地契拿去给昌王,让昌王送吴嬷嬷进宫去见皇上。” “速去办这事。” 宋国公这么急,管事的不敢耽搁,赶紧去办。 宋国公去了书房,坐下来喝茶平复不安的心情,一盏茶喝完,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 暗卫突然现身,惊的鸽子转身就要逃,被暗卫伸手抓住。 从鸽子脚脖子上取下信,随手就把鸽子放飞了。 暗卫展开信,看了一眼,连忙道,“国公爷,是威州送来的消息,说有人怀疑堤坝被毁是人祸,在暗中查这事……” 本来宋国公就够心慌不安了,威州送来的消息更是雪上添霜。 先是凤阳关石将军坠马,再是吴嬷嬷,现在是威州…… 这些事就像是一张巨网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过来,勒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那里,周身气息冷冽的,便是暗卫都侧目。 他跟随国公爷多年,从未见国公爷这般脸色过…… 屋内,苏棠还在想琢磨宋国公和夏贵妃,实在是想不通,谢柏庭道,“想不通就别想了。” 苏棠看他,谢柏庭长臂一揽就把她抱在了怀里,继续之前未竟之事,抱起苏棠朝床榻走去。 刚把苏棠放下,这时候窗户传来吱嘎声。 暗卫不懂事,人走了没关窗户,陈青帮着把窗户关上了。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脸爆红,推谢柏庭,“看你干的好事……”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余下的话都成了“唔唔”声。 正亲的难舍难分呢,门被敲响了。 谢柏庭 要骂人了,“什么事?!” 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听得许妈妈一愣,道,“夏贵妃派人来取消肿药膏。” 苏棠随身带的药膏只够毓阳郡主和独孤雪用一回,晚上睡前还要上药,怕苏棠不上心,忘了派人送进宫,夏贵妃就让人来取了。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他禁欲都快一个月了,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正气着,就觉得鼻子一热,又又又流鼻血了。 知道自己火气大,还敢吃那么多鹿肉,这鼻血流的真白吃了。 苏棠红着脸推他道,“你还是去冲个冷水澡吧。” 谢柏庭眼神哀怨,苏棠没敢看他,下床后,到铜镜前看了看,发髻没乱,她就出了屋。 拿了两大盒消肿药膏,一盒给毓阳郡主,一盒给独孤雪。 回屋的时候,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她也要沐浴,帮毓阳郡主和独孤雪拔罐的时候,身上也出了不少的汗。 苏棠就随便洗了下,泡澡的时候,困的厉害,洗完就上床睡下了。 等谢柏庭冲完冷水澡回来,苏棠已经睡熟了。 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在一旁躺下,忍受软玉温香抱满怀,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了。 不过这一觉苏棠睡的没多久,毕竟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会儿睡久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只是人才醒,就又被压住了,某男是不吃到她誓不罢休。 然而这回更惨,一个翻身,敲门声就传了来。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苏棠笑的肚子都疼,“可不能怪我……” 谢柏庭狠狠的咬上苏棠的唇,苏棠吃痛,闷疼出声,谢柏庭又舍不得真把她怎么样,一放过苏棠,苏棠就道,“什么事?” 半夏推门进来,就看到某位爷黑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赖账不还似的,半夏都不敢多看,上前道,“昌王把吴嬷嬷送进宫了……” 昌王? 苏棠眉头打结,“怎么回事?” 半夏就把宫里传 来的消息禀告苏棠知道,“吴嬷嬷从城南小院逃出去后,去了城北昌王的院子,大概是觉得夏贵妃对昌王府不错,昌王一定会救她,谁想昌王直接就把她送进了宫,交给皇上处置……” 苏棠看向谢柏庭,“院子不是宋国公的吗?” 说及正事,谢柏庭脸色缓和几分,他给自己倒茶道,“房契地契是可以送人的。” 越是欲盖弥彰,越能证明夏贵妃的奸夫就是他宋国公。 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宋国公的,这么快就猜到他放吴嬷嬷的目的,还想到遮掩之法,可惜,太迟了。 御书房。 昌王把吴嬷嬷送进宫,交给皇上处置。 皇上没想到他下令杖毙的人,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皇上是雷霆震怒,也不审问是谁帮的吴嬷嬷,当下叫人杖毙。 等夏贵妃赶到,吴嬷嬷已经死透到不能更透了。 夏贵妃念及吴嬷嬷对她的忠心,让人好生安葬,等夏贵妃和昌王都退下后,皇上就望向元公公,“到底怎么回事?” 元公公吓的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息怒,确实是奴才放的吴嬷嬷……”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脸一沉。 元公公忙道,“奴才不敢,是驸马爷让奴才留吴嬷嬷一口气,说是有用,驸马和公主让奴才办这点小事,奴才岂敢不帮?” 皇上眉头拢的松不开,“他们两要带走吴嬷嬷做什么?” 元公公摇头,“奴才倒是问了,但是驸马爷没说,只说回头会告诉皇上您的。” “他们就是直接开口向皇上您要了吴嬷嬷,皇上也不会不给,奴才这才……” 元公公说到这里就停了,皇上道,“起来吧。” 元公公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才敢起身,“奴才也奇怪,公主和驸马费那么大的劲让皇上您杖毙吴嬷嬷,好将她带出宫,却又轻易让吴嬷嬷逃了……” 昌王带吴嬷嬷进宫,他当时就很诧异,诧异的表 情被皇上看见了,再加上人是在御书房杖毙的,只有他才能办到这事,瞒不过皇上。 想到苏棠和谢柏庭,皇上就道,“他们做这样的事,必有缘故。” 只是好歹也顾忌一下他这个父皇的颜面,下令杖毙的人也能让她逃走,还被昌王送进宫……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皇上脑壳疼。 屋内,谢柏庭喝了两盏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谢柏庭侧头就和苏棠来了个四目相对。 谢柏庭豁然起身,他走到门口,道,“天塌下来,今儿也不许敲门了。” 苏棠,“……!” 这死不要脸的,太不要脸了! 等谢柏庭关门回来,苏棠拿眼刀削他,“大白天的,能要点脸吗?” 谢柏庭道,“天已经黑了。” 一而再被打岔,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坐到床边,道,“我就不信还有人来打扰我。” 苏棠不理他,下床要走,只是她能走到了才怪了。 不过谢柏庭今儿也是真倒霉,处处和他作对,都开门撂话了,还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他。 正要把苏棠拆吃入腹,门被砰砰敲响。 嗯,敲门的不是静墨轩的丫鬟,许妈妈瞧见自家世子爷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见天还没黑,就把丫鬟婆子都赶走了,院子里没丫鬟伺候。 外院来传话的丫鬟愣是没瞧见人,又急着禀告,只能哐哐敲门了。 谢柏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某女还火上浇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谢柏庭已经彻底放弃了。 苏棠赶紧从床上下来,去开门,就见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她道,“什么事?” 小丫鬟连忙道,“信王府派人来传话,说苏小少爷和六皇子明儿就回京了。” 苏棠诧异,她大哥不是说至少要半个月才回京吗,这还没到半个月呢。 谢柏庭从身后过来,苏棠道,“明儿我回信王府。” “嗯。” 丢下一个字,谢柏庭就去书房了。 第752章 回来 翌日,苏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来身子酸软的,就跟被车碾过一般,羞恼的她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某男多少遍。 就跟饿了几百年没吃过肉一般,连骨头渣都啃的不剩。 苏棠焉了吧唧的,谢柏庭晨练完回来,精神抖擞,苏棠瞧了暗气,她掀开被子下床,腿一软,要不是谢柏庭眼疾手快扶着她,估计都要摔地上去。 谢柏庭扶着她,“你慢点儿……” “呲。” 苏棠抓过他的手,朝着虎口就是用力一咬。 咬完了,狠狠的剜他一眼,谢柏庭也不恼,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句,苏棠羞红了脸,气的拿脚踩他,“你还敢说!” 谢柏庭忍住笑意道,“为夫不敢,要实在太累了,我明日再陪你回信王府。” 回他的是苏棠的瞪眼。 看着谢柏庭那张春风得意的妖孽脸,再想到自己昨晚的讨饶,苏棠决定回信王府后,一定怂恿自家大哥把他揍一顿。 洗漱梳洗完,吃了早饭,苏棠就和谢柏庭出府,坐马车去信王府。 马车一停下,信王府守门小厮就迎了上来,道,“姑爷姑奶奶回来的正巧,小少爷和六皇子刚回来。” 闻言,苏棠瞪谢柏庭一眼,要不是他,她不会起这么晚,都回来迟了。 谢柏庭下了 马车,把苏棠扶下来,迈步进府。 迈步进门的时候,苏棠眉头微蹙,谢柏庭道,“我抱你走。” 苏棠往旁边一让,“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谢柏庭,“……” 苏棠说话声不小,信王府下人纷纷看过来。 姑爷姑奶奶来信王府,一向手牵手,感情好的不行啊,这回怎么不牵手了,难道是吵架了? 虽说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之事,毕竟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呢,但姑爷可是有两个岳父的人啊,其中一个岳父是皇上,另一个是皇上的二舅子,他怎么敢和姑奶奶吵架的? 苏棠朝内院走去,谢柏庭落后两步跟着,落在苏棠身上的眸光柔和,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宠溺。 苏小少爷和六皇子人在翠柏院,苏棠就直接去信老王妃哪儿了,一进屋,就听到自家弟弟在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苏棠猜是离家太久,看到爹娘没忍住痛哭流涕,但一想自家弟弟不是那样的人,要真想爹娘,早回来了。 这是为什么哭? 这般想,就听自家弟弟哭着道,“一家人不骗一家人,你们怎么忍心骗我和六皇子,你们这么大的人,骗我们两个小孩子,你们惭愧不惭愧啊!” 苏棠,“……” 谢柏庭,“……” 绕过屏风 ,就看到苏小少爷趴在信老王妃怀里哭,许氏道,“你还知道你们两只是小孩子呢,在外玩的都不知道回来。” 苏小北哭道,“反正你们不该骗我们!” 一旁有丫鬟出来,苏棠就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捂嘴笑道,“苏夫人让去接小少爷和六皇子的小厮告诉他们,皇上要秋猎,让他们回来参加狩猎……” 在外头浪是苏小北和六皇子想要的,但狩猎他们也想要参加。 苏夫人这诱饵抛出去,两个磨磨蹭蹭,一天只能走十里路的一个劲的催小厮赶紧赶路。 紧赶慢赶的回了京,结果被告知皇上已经狩猎完了。 知道被骗了,苏小北气哭了,可是人已经回来了,后悔也没用了。 不得不说,知儿莫若母,苏小北的性子算是被她娘拿捏死了,短时间内是休想蹦出她娘的五指山了。 苏棠走进去,信老王妃笑道,“棠儿也回来了。” 听到姐姐回来,苏小北这才擦了眼泪看向苏棠。 看到苏小北的小模样,再看六皇子,苏棠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白白胖胖。 之前那回来禀告的小厮莫不是色盲。 这是白白胖胖吗? 她不否认苏小北和六皇子长胖了,但这肤色和白字就不沾边啊,都快晒黑成煤炭球 了好么。 苏小北在信老王妃怀里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许氏扶额道,“差不多得了,你爹没想打你。” “真的?”苏小北眼睛雪亮。 “假的。” “……” 苏小北一下子又扑到信老王妃怀里接着哭了,信老王妃忍俊不禁道,“别哭了,你娘是逗你玩的,你和六皇子被挟持出京,能靠自己的本事逃出魔爪,你爹为你自豪都来不及,哪会打你?” 苏小北想想也是,当即把眼泪擦了。 说着话,苏寂就进来了,看着苏小北擦眼泪的模样,道,“就这么舍不得回来呢?” 苏小北不答反问,“大哥,我不在这么久,你有想我吗?” 苏寂道,“可不敢想你,大哥我只要一想到你在外头要饭,就笑的停不下来。” 苏小北,“……” 众人,“……” 一听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说话,他们就会笑的停不下来。 苏小北撇过脸去,不想搭理自家大哥。 很快,苏鸿山也回来了,看到他,苏小北就从信老王妃怀里下来,一把抱住苏鸿山,“爹,我好想你。” 苏鸿山揪着苏小北的衣领子,把他拎的远远的,“去把脸洗了再来说话。” “……我已经洗过脸了,”苏小北道。 苏鸿山眉头陇紧, “晒这么黑了?” 苏小北,“……” 苏小北也不想搭理自家亲爹了。 许氏问苏鸿山道,“日子定下了吗?” 苏鸿山点头,“这个月十八。” 信老王妃顿时不舍道,“要这么急的搬走吗,不能再多住些日子吗?” 许氏道,“老王妃见谅,这事不能再拖了,询儿年纪不小,该成亲了,万一哪天边关起战火,询儿总是要上战场的。” 信老王妃也知道沈询的亲事不能再耽搁了,便不再出言挽留。 苏寂看向六皇子,道,“我送你回宫。” 六皇子赶紧起身。 苏小北就道,“爹,还是让姐姐姐夫送我们进宫吧,万一皇上要罚六皇子,姐姐姐夫还能帮着求个情。” 说完,苏小北就巴巴的望着苏棠。 许氏道,“你姐怀着身孕,你爹会帮六皇子说情的。” 苏棠就道,“娘,还是我和相公送吧,我顺带看看毓阳郡主的伤。” 苏棠这么说,许氏就不说什么了,只道,“进了宫,要多小心。” 有苏棠和谢柏庭送六皇子回宫,苏鸿山就不去了,苏小北要跟着去,苏鸿山也让他去了。 把细皮嫩肉的六皇子晒的这么粗糙回来,他怕皇上和秦贤妃看了会受不了,有苏小北一起,多少心底好受点儿。 第753章 体会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看完一本放下,又拿另外一本翻看。 一公公进来道,“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皇上合上奏折道,“让她进来。” 公公退下,秦贤妃就进来了,给皇上行礼道,“皇儿当真回京了吗?” 秦贤妃声音微颤,迫不及待的想见儿子。 自打六皇子被人挟持出京,秦贤妃就总是做梦,以前是梦到六皇子被人刺杀,后来知道六皇子和苏小北要饭后,又改梦到他们食不果腹,沿街乞讨…… 这种抓心挠肝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皇上笑道,“信王叔还能骗你和朕不成?再等等,要不了一会儿就回宫了。” 皇上话音一落,小公公就跑进来道,“皇上,贤妃娘娘,六皇子回宫了!” 秦贤妃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强忍着才没有去迎儿子,就站在皇上身边,等着六皇子来给皇上请罪。 皇上也有点想六皇子了,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听到有脚步声传进来,皇上抬头望去,乍一眼,没认出进来的是谁。 又看了一眼,才认识是苏小北。 皇上,“……” 离京不过一个多月,怎么变这么黑了? 再一看跟在苏小北身后进来的六皇子,皇上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六皇子。 这要不是知道六皇子离京之前是什么模样,就这肤色,皇上都要怀疑六皇子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看到六皇子,秦贤妃再按捺不住,跑过去一把将六皇子搂住,“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母妃了……” 六皇子也想秦贤妃,母子俩抱的紧紧的。 把儿子抱在怀里,秦贤妃才敢相信六皇子是真的回来了,她擦掉眼泪道,“快,快向你父皇认错……” 六皇子擦了下眼泪,跪下给皇上请安。 皇上严肃着张脸,“还知道回来!” 六皇子没有说话,苏小北跪在六皇子身边道,“六皇子是为了陪我才没有及时回京的,皇上要罚就罚我吧。” 还挺有义气。 皇上看看苏小北,再看看六皇子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皇子,一个是镇国公府小少爷,明知道朕在找你们,还躲着不被人找到,甚至要饭都不肯回来,你们是想气死朕吗?” 秦贤妃想到自己儿子穿的破破烂烂,跪在地上乞讨,就心如刀割。 他是皇子啊。 以前她从不敢奢望储君之位,只想坐稳贤妃之位,将来六皇子长大,能做个不被人欺负的亲王就心满意足了,最近几个月,拥护六皇子的人多了,她也敢想一想那位置了,结果皇儿自甘堕落,当街要饭,沦为笑柄。 秦贤妃就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了,一个不顾身份乞讨的皇子,怎么可能会被立为储君,将来君临天下呢? 以前她执掌凤印,宋皇后和夏贵妃还给她使绊子,知道六皇子在宫外要饭后,也不刁难她了。 见皇上动怒,秦贤妃怕他罚六皇子,连忙道,“皇上……” 只是才喊了一声,就被皇上抬手打断了,“让皇儿自己说。” 六皇子跪在地上道,“儿臣有幸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但这次离京,儿臣见到了不少民间疾苦,有为一口吃的卖儿卖女的,还有为一口吃的偷鸡摸狗的,他们活的太辛苦了,儿臣放下皇子身份融入他们,过他们的生活,才更能体会他们的辛苦。” “儿臣希望咱们宁朝没有乞丐,人人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这一番话,把皇上说沉默了,“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六皇子摇头,“没有人教儿臣,这是儿臣自己的体会。” 虽然六皇子才八岁, 但他在遇到苏小北之前,出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趟离京,苏小北匡他体会民间疾苦,六皇子真的用心体会了。 这短短一个月,对他产生的影响之深,可以说是一辈子。 这段经历造就了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成就了一个盛世王朝。 皇上看着六皇子,不止晒黑了,人精神了,性子也沉稳了不少,可见这一趟离京长进不小。 更难得的是这一番感触,听得皇上动容。 皇上道,“你们俩起来吧。” 苏小北和六皇子这才起身。 苏小北还担心皇上会罚六皇子,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早知道就不让姐姐姐夫陪他进宫了。 见两人个子又长了不少,皇上道,“过来让朕看看。” 苏小北和六皇子就上前了。 皇上捏捏六皇子的肩膀,“这一趟真没白出去,结实了不少。” “和父皇说说,你们两个这一趟离京都去了什么地方?” 六皇子要说,苏小北抓后背道,“姑父,我们去的地方可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还是回头让六皇子慢慢和您说吧,您先把温泉借我们泡个澡。” 一声“姑父”把皇上叫懵了。 不过苏小北没喊错。 沈皇后是苏小北的亲姑姑,皇上可不就是他的姑父。 秦贤妃听了道,“你们两回京没洗澡吗?” 苏小北道,“洗了,每天都洗,但身上的虱子总是除不干净,我和六皇子急需泡温泉杀虱子。” 秦贤妃,“……!” 皇上,“……!” 虱……虱子?! 皇上带着微笑的脸僵硬、皲裂。 他已经感觉到身上在痒了。 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挠。 皇上摆手道,“速速带他们去泡澡。” 元公公赶紧叫人领六皇子和苏小北去泡温泉,叮嘱务必把两人搓干净了。 目送苏小北和六皇子离开,元公公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虱子这样的东西也能长在这么尊贵的人儿身上,可怕的是他们刚刚还离皇上和秦贤妃那么近,可别传给了皇上和贤妃娘娘。 要说担心,还得是苏棠,她可是和两小家伙坐马车进的宫。 额,把信老王妃忘记了。 苏棠不知道,她想到信老王妃的时候,信老王妃正难受的让丫鬟给她挠后背…… 是他们疏忽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流落在外,和乞丐住一块儿,不长虱子才怪了。 不放心,苏棠赶紧写了张药方子,让公公送去太医院,让太医院照方抓药煎煮,送去给苏小北和六皇子擦拭身子,外加洗头发。 写完药方子,苏棠要去昭阳宫看毓阳郡主,提到毓阳郡主,皇上脸就拉长了,“不必去看了。” 苏棠眼睛眨了两下,她下意识的去看元公公。 元公公轻点了下头。 昨儿苏棠送皇上到宫门口,离开的时候交代了元公公几句,让元公公趁着皇上去看毓阳郡主的时候,让皇上审问一下毓阳郡主的贴身宫女。 这一问,皇上自然就知道毓阳郡主被马蜂蛰完全是害人害己,咎由自取了。 得亏苏棠在狩猎场,要独孤雪被马蜂蛰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毓阳郡主身为公主,如此任性妄为,皇上岂会纵容,从接风宴上失态,再到溜出宫被打,再被马蜂蛰……皇上对毓阳郡主这个女儿失望至极。 她被马蜂蛰是活该,再不吸取教训,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苏棠已经保住她的命了,剩下的让太医治就成了,左不过就是晚几日恢复而已。 苏棠本就不想去给毓阳郡主把脉,皇上都说不用了,她肯定不会去了啊。 只是他们送苏小北进宫的,自然要送他回信王府,苏棠就留下来 等他。 皇上想起吴嬷嬷的事,问苏棠和谢柏庭道,“你们把吴嬷嬷带出宫,治好了,又放了她做什么?” 这个…… 苏棠看向元公公。 元公公一脸“我也不想让皇上知道的,可是瞒不住”的表情。 苏棠也知道这事不好瞒,但眼下还不到告诉皇上的时候,毕竟事关皇上的尊严,必须要一锤子捶死才行,苏棠果断道,“眼下还不到告诉父皇的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如实告诉父皇您的。” 皇上失笑,“和父皇还卖关子?” 苏棠道,“父皇日理万机,有些事儿臣操心就成了,不过需要您和贤妃娘娘稍微配合一下儿臣。” 皇上,“……” 不让他知道,还要他配合? 皇上心累的很。 但谁让他宠女儿呢。 皇上一口应了。 应的那叫一个爽快,应的谢柏庭都侧目,就皇上宠他娘子的劲头,幸好他娘子孝顺,不然卖了皇上,皇上还屁颠屁颠的帮着数钱。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公公道,“皇上,左相有急事禀告您。” 虽然左相是秦贤妃的父亲,但后宫不得干政,朝堂大事不便她一个妃子听,秦贤妃就和苏棠去偏殿说话。 出去的时候,正好左相进来,虽然左相是父亲,但看到秦贤妃也得行礼,秦贤妃唤了一声“父亲”就走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左相疾步进去,皇上见了道,“这么急的进宫,是有什么事要禀告朕的?” 左相忙道,“臣收到虔州传来的消息,说是虔州粮仓前些日子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虔州知府怕朝廷知道了降罪,欺瞒不报……” 听到这消息,皇上直接从龙椅上惊站了起来,“虔州粮仓烧了?!” 皇上声音都在颤抖。 谢柏庭就在御书房内,听到左相禀告的事,他心头也沉甸甸的。 第754章 粮仓 东南水患,冲毁良田无数,今年的粮食收成本就大减,虔州粮仓几乎是宁朝最大的粮仓了,之前水患,朝廷要从虔州粮仓拨粮,王爷和信老王爷都压着皇上没准许,要朝廷拨银子买粮食,因为一旦开战,军饷可以欠一年半载的,可粮食不能少,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结果千防万防,没想到虔州粮仓会被烧掉。 谢柏庭想问左相,这消息可不可靠,但左相性子沉稳,这事又重大,不确定,他不会禀告皇上的。 皇上立即派人传召靖南王和信老王爷还有苏鸿山进宫商议这事。 王爷和信老王爷来的很快,对于虔州粮仓被烧,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虔州粮仓至少存储了二十万担粮草啊,就这么被烧了,虔州知府还压下不报,信老王爷要活刮了虔州知府的心都有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在温泉里泡澡,皮都泡皱了,才舍得起来。 穿好衣服,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苏小北决定蹭一顿御膳再回信王府。 在宫外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不痛快,不止是没钱,就是有钱,他们两个也不敢乱花,大哥教过他财不露白的道理,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那样会有一堆人盯上他,打他的主意。 不然他能揣着一百两的巨款 ,一天最多只花一两银子么,不是他节俭,是不敢花啊。 在外面饿极了,窝窝头都能把他馋死。 现在回京了,还是被骗回京的,让他吃顿好的弥补一下他受骗的小心灵不过分吧? 打定主意,苏小北就拉着六皇子往御书房跑,跑的太快,守门公公都没反应过来,两小家伙就溜进去了,元公公瞧见了,赶紧把两人赶出去,“先出去,皇上在商议要紧事,一会儿再来。” 苏小北见到了信老王爷,他道,“连祖父和父亲都在,在商议什么事啊?” 元公公叹息,“粮仓被烧了。” 一边回答,一边把两人赶出御书房。 退出去的时候,苏小北还问了一句,“什么地方的粮仓被烧了?” 元公公笑道,“你们要操心国家大事还要等十年呢,还是去找公主和贵妃娘娘吧,她们在偏殿。” 苏小北和六皇子就去偏殿了。 苏棠和秦贤妃也知道虔州粮仓被烧了的事,两人也眉头紧锁。 见苏小北过来,苏棠道,“我送你回信王府。” 苏小北道,“我要吃了御膳再回去。” 苏棠道,“皇上今儿怕是没心情陪你们吃御膳,改日吧。” 苏小北就道,“到底哪里的粮仓被烧了?” 苏棠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你不说, 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苏小北抗议道。 苏棠忍俊不禁,“虔州粮仓。” 苏小北眼睛睁圆,以为听错了,声音拔高道,“哪里的粮仓?” “虔州粮仓,”苏棠一字一顿道。 苏小北翻了记小白眼,双手环胸道,“你们大人就是容易大惊小怪。” 苏棠失笑道,“你年纪还小,不懂粮仓有多重要。” 苏小北不服气道,“粮仓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粮食啊,烧一座空粮仓而已,重建一下不就成了?” 苏棠敲苏小北的脑袋道,“谁告诉你虔州粮仓是空的?” 苏小北摸着脑门道,“不用谁告诉我,我和六皇子都知道虔州粮仓是空的。” 苏棠眉头一拢,“你们确定是空的?” 苏小北和六皇子齐齐点头。 …… 苏棠从偏殿出去,就看到王爷、信老王爷还有苏鸿山从御书房出来。 苏棠疾步过去,道,“祖父,您们先别走,虔州粮仓被烧一事,或许另有隐情。” 苏棠说完这一句,就进了御书房,身后跟着苏小北和六皇子。 信老王爷和王爷、苏鸿山面面相觑了会儿,也转身进了御书房。 进去后,苏鸿山问道,“虔州粮仓被烧,有什么隐情?” 苏棠道,“刚刚北儿和六皇子说,虔州粮仓在他们离开虔州之 前,就已经被人搬空了。” 信老王爷心头一震,看向苏小北和六皇子道,“你们怎么知道虔州粮仓被人搬空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还要从他们被挟持出京说起。 他们从挟持之人手里逃脱后,两人不敢穿的太富贵,怕被刺客抓到,也怕被信王府的人找到,影响他们在外面浪,就换了粗布衣裳,两个半大孩子,出门在外,有钱也不敢住酒楼客栈,这一个多月,他们都是与乞丐为伍的。 到了虔州后,也很快打入乞丐内部,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很容易被乞丐们接纳。 他们到虔州的那天,被狠狠的吓了一回,他和六皇子睡着的时候,破庙里有十来个乞丐,男女老少都有,可等他半夜被尿憋醒,破庙里就剩他和六皇子两个了,差点没把他们吓死掉。 两人缩在破庙角落里瑟瑟发抖,就在要崩溃的时候,那些乞丐们又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一袋粮食。 苏小北眼泪都吓出来了,哽咽道,“大半夜的也能要饭吗?” 苏小北觉得那些乞丐不友善。 大家都是乞丐,去要饭都不叫他和六皇子一声。 其中一个比他们只大几岁的乞丐道,“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要到饭呢,我们是去捡粮食去了。” 苏小北一问之下才知道虔州粮仓大 晚上的往外运粮食,天黑,视线不好,搬几块大石头放到运粮路中间,运粮车不注意从石头上滚上去,堆的老高的粮食就会掉下来,运气好碰到粮袋没扎紧的,那白花花的大米就跟水一样流下来,运粮官兵赶着运粮,不会捡掉在地上的大米,就便宜他们了。 苏小北道,“我和六皇子不敢两个人待在破庙,也和他们去捡大米了,趴在地上,亲耳听到运粮官兵说粮仓里剩下的粮食,他们再辛苦四天就能搬完了。” 等苏小北说完,御书房里其他人的脸也阴沉的能滴墨了。 要苏小北和六皇子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有人事先搬空了虔州粮仓里的二十万担粮草,怕朝廷要粮草,到时候粮仓里无粮,没法交待,索性一把火把粮草烧了,造成粮仓被烧光的假象! 粮仓被烧,皇上震怒。 粮食被人给搬空了,皇上更是雷霆大怒。 二十万担粮草啊。 这么大数额的粮草都敢吞,怕的还不只是被几个贪官卖了,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信老王爷拍着苏小北的后脑勺,“这一趟离京,真没白去。” 苏小北道,“那我和六皇子算是立功了吗?” 他把要赏赐挂在脸上。 皇上虽然震怒,但还是把怒气压下,一人赏了十两银子,把苏小北和六皇子高兴坏了。 第755章 欺负 十两银子巨款,足够弥补苏小北蹭不到饭的失望了,不打扰皇上和信老王爷他们继续商议朝政,谢柏庭和苏棠送苏小北回信王府。 六皇子要送苏小北出宫,秦贤妃没让,她片刻都不想儿子离开她的视线,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儿子出宫都做了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她要先听一遍,万一有触怒龙颜的事,就让六皇子忘了。 不过皇上本来就不追究,再加上苏小北和六皇子立功,皇上就更不会怪罪了,倒也没那么担心。 出了御书房,苏棠他们往停马车处走,半道上,苏棠远远的瞧见大皇子走过来。 大皇子年纪不大,才十七岁,但生的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一双眼睛酷似皇上,当然了,宁王和皇上的眼睛长的差不多,都随了先皇,至于额头—— 皇上有伏羲骨,只有苏棠像他,生的那么多的皇子公主没一个像的。 虽然苏棠对宋皇后没好感,但苏棠打心眼里还是希望大皇子是皇上的亲骨肉,别和她胡乱猜测的那般,一顶绿帽子就够皇上受得了,要再来一顶,她怕皇上会活活气死。 到了停马车处,谢柏庭骑马,苏小北和苏棠坐马车。 出了宫,苏小北掀开车帘 看外面,指着那些叫卖的小摊子给苏棠看,苏棠多看了几眼,就看到一男子从一间铺子走出来,乍一眼看去,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苏棠回头再看一眼,没看到那男子,眸光被另外一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贵夫人所吸引。 那贵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宁王妃。 几乎在看到宁王妃的瞬间,苏棠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就清晰了不少。 她一直想不通宋国公要自己儿子和外甥争皇位,宋皇后还不生气,觉得此举匪夷所思,却没想过大皇子可能压根就不是宋国公的外甥,要大皇子是被宁王偷龙转凤到宋皇后膝下的,那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宋国公都敢射瞎宁王一只眼睛了,让自己的儿子和宁王之子争储君之位又有什么不敢的? 马车很快在信王府大门前停下,苏棠和苏小北从马车上下来,有说有笑的进府。 谢柏庭落后几步跟着,正往内院走呢,那边苏寂过来,苏棠唤了一声,“大哥……” 苏寂点了下头,看向谢柏庭,揉了下手腕道,“手有点痒,妹夫陪我过几招。” 这是过几招吗? 他怎么感觉苏寂想揍他? 他没惹他吧? 谢柏庭眉头紧 锁。 苏棠就道,“要吃午饭了。” 苏寂笑道,“打完了再去吃也不迟。” 说完,勾了谢柏庭的肩膀,就把谢柏庭带着往他住的院子走去。 苏棠和苏小北互望一眼,苏小北抬脚就要跟过去,被苏棠揪出后衣领子,“你去做什么?” “我去看看谁更厉害啊,”苏小北脱口道。 “……” 好吧,她也有点好奇。 谢柏庭和苏寂不是没交过手,在花灯会上抢花灯比划过,只是当时出了意外,两人赶着救她罢了手,是以谁武功更高,还真不知道。 这么好的机会,万不能错过。 苏棠和苏小北抬脚往那边走,然而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等他们赶到,苏寂和谢柏庭已经交上手了。 苏小北看的两眼放光,羡慕自家大哥和姐夫武功高强,希望有一天自己武功也能有这么高,那样高高的围墙就困不住他了,想出去就出去,不用求人,更不用到处找狗洞钻。 苏寂和谢柏庭拳脚相加,谢柏庭胸前挨了一脚,他道,“我没惹到你吧?” 苏寂拳头打过去,“你胆子真不小,竟然敢欺负我妹妹。” 谢柏庭,“……?” 他什么时候欺负他妹妹了? 谢柏 庭避开苏寂的拳峰,“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苏寂道,“还敢否认,我怕冤枉了你,还特意问了半夏,她说你欺负了。” 谢柏庭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他敢欺负他妹妹吗? 他能欺负得了他妹妹吗? 自家妹妹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兄长的还能不知道? 谢柏庭脑子转的飞快,突然想起今儿进信王府,苏棠不搭理他的事…… 谢柏庭嘴角一抽,浑身脱力的他,反应都慢了半拍,眼睛结结实实挨了苏寂一拳头,疼的他是眼冒金星。 该反应的时候慢半拍,该慢半拍的时候,反应又特别的快。 眼睛一挨拳头,他拳头下意识就挥了出去,苏寂大概是没想到谢柏庭躲不过他那一拳头,打了谢柏庭,他自己也懵了,然后眼睛也挨了谢柏庭一拳头。 这两拳头发生在眨眼间,苏棠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就一人青了左眼,一人青了右眼。 苏寂捂着眼睛道,“好小子,欺负棠儿,你还敢打我!” 谢柏庭知道苏家人都护短,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护短啊,无奈的他勾着苏寂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丫鬟说的欺负和你理解的不是一个。” 苏 寂眉头陇紧,带的眼睛针扎似的疼,他看着谢柏庭,谢柏庭不知道怎么说,只道,“等你成亲就懂了。” 苏寂,“……” 苏寂虽然没成亲,但该懂的他都懂。 反应过来谢柏庭说的什么,他脖子脸还有耳朵都红了。 苏棠走过来道,“你们两还真打啊?” 苏寂勾着谢柏庭的脖子道,“切磋不动真格的,那还切磋什么?是吧,妹夫?” 谢柏庭能说不是吗? “是。” 苏棠狐疑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好看的眉头拢了又拢,最后眸光落在谢柏庭锦袍上的鞋印上。 然而才看到,苏寂就抬手帮着擦掉了。 苏棠朝两人翻了记白眼,和苏小北转身走了。 苏棠一走,苏寂就把手收了回来,苏棠回头看过来,苏寂又赶紧把胳膊搭了回去,一副舅子和妹夫哥两好的模样,确定苏棠走远了,苏寂嫌弃的收回胳膊,瞪谢柏庭道,“以后好好说话,别往我伤口上撒盐。” 明知道他成亲还早,还说这话,回他一拳头不说,还大把的往他伤口上撒盐,身心俱疼。 谢柏庭没搭理他,捂着眼睛走了。 虽然没回答,但整个人都是答案:以后有机会,我肯定还撒。 第756章 下注 等苏寂和谢柏庭到翠柏院,信老王妃和许氏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切磋武功,打伤彼此的事了,见两人眼睛青紫的进来,许氏道,“切磋就切磋,一点分寸都没有,眼睛是随便能打伤的吗?” 苏寂忙道,“下回我们会注意的。” 还有下回…… 谢柏庭侧目斜了苏寂一眼。 许氏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说了,等丫鬟把饭菜摆好,信老王爷和苏鸿山也回来了,知道两人切磋的事,信老王爷笑道,“看来你们俩武功是在伯仲之间了。” 为了不引人怀疑,上了桌后,苏寂和谢柏庭两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颇有点兄友弟恭的感觉。 苏棠吃着花生米,越发觉得两人之间有点问题…… 当着一堆人的面,苏棠不好问,忍到吃完饭,出了府,坐上马车,苏棠才道,“你和我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问出口,苏棠整个人都松快了,没差点憋死她。 谢柏庭道,“你大哥就是怕你问,才一反常态的。” 苏棠,“……” 苏棠不再多问,但两只眼睛都看着谢柏庭。 谢柏庭无奈道,“你早上不搭理我,信王府下人乱猜我欺负了你,被你大哥知道了……” 苏棠,“……” 虽然早上出门前,苏棠打定主意要让自家大哥把谢柏庭揍一顿,但忙着送六皇子回宫,压根没顾着这事,结果她进信王府的时候不理谢柏庭,就办到了…… 瞥眼见谢柏庭一脸无辜的样子,苏棠没好气道,“又没冤枉 你,你本来就欺负了我。” 谢柏庭抱着苏棠,在她耳边道,“那能叫欺负吗?那是疼爱。” 苏棠耳根一红,道,“那我也疼爱疼爱你?” 还有这等好事? 谢柏庭眉头一挑,然后就看到了苏棠手里明晃晃的银针。 谢柏庭,“……” 果然,他想太多了。 苏棠看了他一眼,谢柏庭松开胳膊,苏棠就坐到一旁去了,收了银针,掀开车帘看外面。 路过一书铺的时候,看到几个书生出来,苏棠恍然道,“难怪我觉得眼熟了,原来是他。” 谢柏庭眉头一拢,“他是谁?” 一股子醋味飙出来。 苏棠憋笑道,“刚刚送北儿回信王府,我瞧见了江大少爷,就是我们找云翊回京路上碰到的那个江大少爷。” 谢柏庭眉头拢的松不开,“不过一面之缘,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要记得清楚,就不会半天没想起来了,苏棠道,“过两天就秋闱了,不是说江大少爷文采斐然,极可能会高中状元吗?” 在所有人都抢盐的时候,江大少爷江照能猜到盐要降价了,这般才智,苏棠一点不怀疑他能高中。 谢柏庭道,“江大少爷确实不一般,但宁朝人才济济,未必就没有在他之上的。” “这倒也是,”苏棠认同道。 谢柏庭没再说什么。 回了静墨轩,苏棠回屋喝茶,谢柏庭则去了书房。 半夏见院子里几个丫鬟扎堆聊天,好奇她们聊什么,就过去问了几句。 屋内,苏棠坐 在那里喝茶,半夏进来道,“世子妃,京都赌坊设了赌局,赌今年的新科状元会是谁。” 苏棠随口问道,“呼声最高的是谁?” 半夏就道,“好像是穹庐书院的某位学子。” 苏棠喝了两口茶,笑道,“这样的盛况,不能不参与一下。” 半夏点头如捣蒜,“世子妃金口玉言,赌谁是状元,那状元肯定就是他的了。” 就她家世子妃的好运气,稳赢不输的事,必须要挣一把啊。 半夏要去拿钱给陈青,走了两步,回头问道,“那下多少赌注啊?” 苏棠笑道,“就意思意思,下个两万两。” 半夏,“……” 门外树上,陈青,“……” 从半夏手里接过银票,陈青看到两张意思意思的银票,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意思。 书房内。 谢柏庭在看兵书,陈青跳窗进去道,“爷,属下出去办点事。” 出去办事就出去办事,和他说什么? 谢柏庭觉得不对劲,抬头道,“要去办什么事?” 陈青回道,“世子妃下赌注两万两,赌今年新科状元是江大少爷。”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 她这是有多看好这个江大少爷。 深呼吸,谢柏庭摆了下手,让陈青退下。 陈青和谢柏庭说这事,可不是告状,更不是让谢柏庭阻拦苏棠,而是为爷小金库着想,“爷,您要不要跟着世子妃挣点儿?” 就世子妃的财运,那都不是风刮不过来能形容的了,必须得是龙卷风。 跟着世 子妃下注准没错。 有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他不能自己跟着喝汤,不带爷一把啊。 某个世子爷快要被自己忠心耿耿的暗卫气吐血了。 在谢柏庭喷火的眸光中,某暗卫逃命似的闪了。 苏棠喝了盏茶,困乏的紧,就上床睡下了,美美的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坐在床上伸懒腰,想到要办的事还有许多,就赶紧下了床,洗了把脸,就去了书房。 谢柏庭在书房看书,苏棠进来只看了他一眼就去了药房,很快,咚咚捣药声就传了来。 这一忙,就是整整两天。 这一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就进了书房后院,把埋在地下封存了好几个月的药泥罐子挖出来。 半夏小心翼翼的排掉罐子外的泥巴,唯恐自己粗手粗脚把罐子拍碎了,没办法,罐子里的东西比她可贵重多了,这些药泥用了十七八种稀罕药材,光是东珠就用了二十多颗,还是她亲自捣成粉末的,天知道她碾碎东珠的时候有多心疼,心底都不知道说了世子妃多少句败家子。 埋了许久,她以为世子妃都忘记了,好在是挖出来了。 抱着坛子进药房,苏棠挖出药泥,捏成小饼状,把同色小药丸当成馅搓着东珠大小的丸子,一颗颗放到白玉盘里。 一共二十颗,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盘子里装的是东珠。 等药丸晾干些,苏棠就装进瓶子里,等忙完,轻呼了口气。 茯苓道,“可算是忙完了,世子妃该吃午饭了。” 苏棠也是真饿了,但 需要一气呵成,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晚一时半会儿吃饭也饿不坏,大事要紧。 苏棠吩咐茯苓道,“一会儿吃完午饭,你把这玉瓶送进宫交给元公公。” 茯苓点头记下。 苏棠出了药房,路过书房的时候没见到谢柏庭,回屋也没看到他,苏棠道,“爷呢?” 半夏庆幸世子爷不在,不然准得生气不可,世子妃一忙起来,就把世子爷的话当成耳旁风,半夏提醒道,“世子妃忙着调制药丸的时候,世子爷说他有事要出府三日。” 苏棠想起来谢柏庭是和她说过话,但不知道是说这事,她当时正在调制药丸,不敢分心,压根没听清楚,“他没说出府去做什么吗?” 半夏摇头。 世子爷没说,她一个小丫鬟哪敢问啊。 半夏不知道,苏棠就没问了,能指使谢柏庭的人就没几个,他离府三日肯定是去办要紧事了,苏棠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就回屋午睡了。 忙了一上午,疲惫的很,苏棠一觉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醒来时,茯苓已经回来了。 苏棠一睁开眼,茯苓就道,“奴婢把药丸交给元公公了,元公公让您放心,明儿就有一批贡品送进宫,混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 元公公办事,苏棠放心。 何况还有皇上和秦贤妃配合,一定会把那瓶子加了料的极品养颜丸送到夏贵妃手中。 想到那养颜丸,苏棠真心的肉疼。 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再舍不得也得舍得啊。 第757章 寻夫 第二天,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皇上赏了夏贵妃一瓶子养颜丸的事就传到了苏棠耳中。 苏棠心情好,食欲大振,比平常都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刚准备回屋睡觉,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齐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有宁阳侯世子夫人来了。” 苏棠,“……?” 信安郡王、齐宵和沐止三个经常一起来静墨轩,但冯媛、林韵和刘芩儿一起来还是头一回。 不知道她们来找她何事,苏棠要去迎她们,不过走了没几步,冯媛她们就被丫鬟领着进来了。 见到苏棠,冯媛快走几步过来,苏棠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福身给苏棠行礼,苏棠扶起她们道,“和我还来这些虚礼,你们三个一起来,可是找我有事?” 冯媛点点头道,“郡王和齐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他们昨儿一早出的门,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不知道去哪儿了,想你可能知道点儿,就来问问你。” 苏棠惊讶,“信安郡王他们也没着家?” 林韵听了道,“难道靖南王世子也一起不见了?” 也不能算是不见了吧,苏棠就道,“我相公说有事要出府三日,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人去办事了,看来是和郡王他们一起了。” 冯媛气呼 呼道,“靖南王世子还知道留个话,他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人,他是不是忘记带嘴出门了。” 刘芩儿不放心道,“他们确定是在一起吗?” 这个…… 苏棠还真不能确定。 不过她可以找陈青问问。 苏棠让半夏去问陈青,她则请冯媛她们进屋喝茶,丫鬟才把茶端上来,半夏就回来道,“奴婢问了,郡王他们是和世子爷在一起,陈青说他们很安全,不用担心。” 苏棠问道,“没问陈青他们去哪儿了?” 半夏道,“奴婢问了,但是陈青说世子爷下了封口令,不许他吐露半个字。” 虽然不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忙什么去了,但知道他们在一起,冯媛她们就放心了。 她们三个难得来靖南王府找苏棠,今儿天气又好,喝了盏茶后,苏棠就陪她们去给王妃请安,然后逛花园。 四个人玩的不要太开心,找什么相公,有姐妹就够了。 逛累了,在凉亭歇脚,丫鬟端茶水和糕点果子过来。 因为苏棠和刘芩儿有身孕,还端了一盘子酸梅来,贴心周到。 苏棠捏了一颗酸梅塞嘴里,刘芩儿也吃了一颗,见她们都吃酸梅,冯媛和林韵也拿了一颗。 咬了一口,林韵酸的脸都皱成了包子,赶忙吐了,她侧头看冯媛,“你不觉得酸吗?” “ 还好啊,”冯媛道。 林韵佩服道,“她们能吃酸是因为有了身孕,你是真能吃酸。” 冯媛正咬酸梅,闻言,怔了下。 她没那么能吃酸啊…… 苏棠和冯媛认识多年,冯媛能不能吃酸,她再清楚不过了,当下道,“你不会也有了身孕吧?” 冯媛脸一红,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怀。” 虽然她们四个都嫁人了,而且怀身孕的就有两个了,但说这事还是有点羞耻。 虽然她没怀过身孕,但怀身孕的人都吐的不行,她吃嘛嘛香,怎么可能有身孕呢。 冯媛笃定自己没有,苏棠笑道,“我就坐在这里,有没有,我给你把个脉不就知道了?” 冯媛没犹豫就把手腕伸给苏棠把脉,就苏棠的医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苏棠帮忙把脉,但凡她有一丝的犹豫,她都不识抬举。 苏棠手搭上冯媛的脉搏,很快,就收了手扶额。 冯媛就道,“我就说我没怀身孕吧。” 苏棠笑道,“但愿郡王是去办要紧事了,不然我怕他会被安王爷安王妃打死。” 冯媛不解的看着苏棠,苏棠道,“你有两个月身孕了。” 冯媛,“……!” 冯媛直接惊站起来,林韵见了道,“你慢着点儿。” 丫鬟碧儿就站在冯媛身后,高兴郡王妃总算有了 身孕,又担心她一惊一乍的会吓着腹中胎儿。 冯媛看着苏棠,声音忐忑道,“你,你是逗我玩的吧?” 苏棠轻笑,“可不敢逗你,万一七八个月后生不出来孩子,郡王让我赔他怎么办?” 当初谢柏庭说信安郡王成亲了,信安郡王知道后,可没少找谢柏庭问他未来郡王妃在哪儿…… 冯媛缓缓坐下来,林韵和刘芩儿只当苏棠是说笑,但冯媛知道,这是她那郡王相公做的出来的事。 刘芩儿和林韵向冯媛道喜,冯媛红着脸对苏棠道,“别只给我把脉啊,你也给韵儿把脉试试,没准儿她也怀上了。” 林韵就道,“我还吃不了酸。” 不过苏棠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把胳膊露了出来,苏棠给她把了好一会儿的脉,把了一回又一回,看的林韵都心惊肉跳,等苏棠收了手,她道,“我,我有问题吗?” 苏棠摇头一笑,问了她几个问题,才道,“别担心,你身体很好,只是你的脉象平稳中隐带一丝滑脉迹象,可能时日尚短,等过半个月,找个大夫把脉看看,就知道有没有身孕了。” 苏棠这么说,基本是十拿九稳了。 林韵连连点头。 都是有身孕的人,不宜劳累,在凉亭坐了会儿,就告辞了。 苏棠要送她们出府,她们没让,苏棠也 就不坚持送了,让茯苓找赵管事,多派几个人护送她们回府。 再说冯媛一回去,就要把信安郡王和谢柏庭在一起的事禀告安王妃知道,让她宽心。 然而见到安王妃,她还没说话,碧儿先道,“靖南王世子妃给郡王妃把脉,说郡王妃有两个月身孕了。” 安王妃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怀上了?” 冯媛小声道,“不,不知道靖南王世子妃是不是逗我玩的……” 安王妃就道,“这么大的事,哪会逗你玩呢,一准是怀上了,谢天谢地,可算是怀上了。” 扶冯媛坐下后,安王妃赶紧让人去和安王爷报喜,又问冯媛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关怀了半天,才想起来儿子不见了,安王妃气骂道,“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事先打个招呼,让你怀着身孕还到处找他,担心他,得亏没事,要是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他。” 此时此刻,贡院内,某郡王爷正奋笔疾书,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手中的笔一滑,快要写好的试卷就作了废。 信安郡王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知道自己招人喜欢,可要不要在他准备高中来堵他爹的嘴……不是,是光耀门楣的时候想他。 这已经是他打的第十三个喷嚏了。 喷嚏打的都快要被以扰乱考场秩序为由把他扔出去了。 第758章 放榜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苏棠闲来无事,带着半夏茯苓在花园赏菊。 嗯,赏着赏着就变成了采菊。 这些菊花就这么开败,太过可惜了,不如拿来酿酒,长寿酒味道清凉甜美,还有养肝明目,健脑防衰之效。 半夏拎了竹篓跟在苏棠身侧,作为丫鬟,看着怀了身孕的主子做这样的粗活,太过失职了,可她抢不到啊,世子妃非要自己动手,她一个丫鬟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东张西望,半夏看到一道身影走过来,高兴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咔嚓。 一剪刀下去。 一朵才刚绽放的菊花就被剪了下来。 苏棠把菊花放到竹篓里,回头就见谢柏庭走过来,阳光下的他,说不出的惊艳绝伦。 谢柏庭走过来,眼底溢彩流光,“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醇厚如酒,极是好听。 苏棠“嗯”了一声,继续剪菊花。 谢柏庭眉头微微隆起,“娘子,我回来了。” 苏棠心下翻白眼,面上却委屈,活脱脱一小媳妇模样,“我知道了,下次离家回来前记得先派人通知我,我好准备炮仗炸你。” 谢柏庭,“……” 脑子里闪过独孤邑被鞭炮炸过的样子,谢柏庭嘴角眼角齐抽。 苏棠则看着他,“出府几 日,还不许陈青告诉我你去哪儿了,现在人回来了,总能告诉我了吧?” 虽然听着很好说话,但眼神之坚定,那是非要知道不可。 谢柏庭半真半假道,“去贡院监督考生去了。” 苏棠没怀疑谢柏庭的话,因为谢柏庭离府之日,秋闱开始,秋闱一结束,他就回来了。 只是有些奇怪,秋闱监督考生这样的事,用得着他这个靖南王世子和信安郡王他们亲自去吗,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想到这里,苏棠妙目一瞪,“我才没那么好骗呢,去监督考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信安郡王他们偷偷摸摸的谁都不告诉?” 谢柏庭脑壳疼。 媳妇太聪明了,就是不好忽悠。 苏棠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去参加科举了?” 谢柏庭,“……” 不仅不好忽悠,还一猜就准。 谢柏庭不说话,算默认了。 苏棠就生气了,“太过分了,你去参加科举居然不带上我。” 谢柏庭,“……” 脑门黑线滑下。 谢柏庭心累道,“我可不敢带你去,怕被两岳父活活打死。” 没办法,只能把岳父们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苏棠想想也是,信安郡王他们失踪,安王府都满京都的找人了,要是她不见了,皇上和她爹还不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的找他啊。 谢 柏庭把苏棠手里的剪刀拿下来,放到篓子里,带苏棠回静墨轩了。 半夏和茯苓两互望一眼,一个跟上伺候,一个留下继续采菊花酿酒。 苏棠和谢柏庭的声音被风吹来: “放榜需要几日?” “七日。” “这么快?我以为要十天半个月呢。” “前朝是十天放榜,太祖皇帝求贤若渴,改为七日,皇上登基后,一直没作修改。” “……” “要太祖皇帝还活着,肯定喜欢你。” “何以断言太祖皇帝会喜欢为夫?” “你太会拍马屁了,明明性子急,也能说成求贤若渴。” “……”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被风吹的听不见。 ……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莘莘学子殷切的期盼中,七天过去,迎来了放榜之日。 …… 醉仙楼,二楼。 齐宵、沐止还有苏寂坐在那里喝酒。 小厮站在窗户处,伸出脑袋看外面,这包间位置好,站在窗户处就能看到有没有放榜。 齐宵道,“奇怪,郡王一向守时,怎么今儿迟迟不到?” 话音未落,门被扣响,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谢柏庭走了进去。 沐止道,“连柏庭兄都到了,郡王都还没来,难道他又挨打了?” 又…… 谢柏庭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道,“郡王挨打了?” 齐宵憋 笑道,“岂止是挨打,差点没被安王爷活活打死。” 想起来,齐宵就笑的停不下来。 那日,他们考完从贡院出来,信安郡王得知冯媛有了身孕,就把和他们约定好考完来醉仙楼大吃一顿,骑上马背就赶回了安王府。 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做爹,信安郡王太激动了,抱起冯媛就转圈圈,结果乐极生悲,没注意让冯媛的脚砸到了高几上,把冯媛疼的眼泪直飙。 后果可想而知了,安王爷气的把儿子往死里打,信安郡王在贡院关了三天,回府后,在书房养了三天的伤。 他们去探望了信安郡王,据小厮说,要不是不知道郡王妃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可能还用得上信安郡王,不然安王爷都要把信安郡王赶出家门了,怕有他在,会伤到尚在郡王妃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嫡长孙。 想到信安郡王趴在小榻上的郁闷模样,齐宵和沐止是笑的肚子疼。 郡王爷过去这二十年,从小祖宗变成宝贝儿子,儿子,再到孽障儿子,现在干脆沦为安王府祸害了…… 信安郡王走到包间前,就听到屋子里来自自家兄弟肆意欢快的笑声,他不知道是在笑他,走进去道,“在笑什么呢?” “啊嚏!” 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喷嚏给盖了过去。 齐宵沐止他们赶紧忍住笑,道,“没笑什么 ,倒是你,看起来不大精神啊。” 信安郡王又一个喷嚏打出来,小厮连忙把帕子递上去,信安郡王擦鼻涕。 谢柏庭道,“伤寒了?” 信安郡王点头,“可难受了。” 齐宵道,“没看太医?” “吃了药才来的,”信安郡王鼻子都被揉红了。 苏寂就道,“这天没那么冷,怎么会伤寒?” 习武之人,哪怕冰天雪地也不会冻伤寒才是。 沐止道,“不会是泡冷水澡的吧?” 信安郡王笑道,“一看就是过来人。” 沐止,“……” “我不是,”信安郡王道。 齐宵笑问道,“那是怎么伤害的?” 信安郡王摇头。 不肯说。 不过他不说,齐宵就问他的小厮。 小厮卖自家郡王爷卖的可快了,“郡王爷打地铺……” 才说到这里,就被信安郡王捂住了嘴,不过很快,齐宵和沐止就把信安郡王架开了,小厮咧了嘴道,“郡王爷打地铺睡觉还不老实,没睡在地铺上,翻到地上睡着了,大半夜生生冻醒了……” 齐宵,“……” 沐止,“……” 还有谢柏庭和苏寂,“……” “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是一阵爆笑声。 笑的信安郡王面红耳刺,恨不得把小厮丢出窗外去。 正笑着呢,楼下传来一阵高呼,“放榜了!” 第759章 落榜 可算是放榜了。 一直守在窗户处的小厮见一堆人把张贴告示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当即道,“小的下去看榜。” 小厮拔腿就要出包间。 沐止和信安郡王的跟班也要赶去看,三人一起出门,在门处卡住了。 信安郡王的暴脾气,走过去,一脚踹自家跟班屁股上,把他们三个一起踹出去了。 小厮们撒丫子就往楼梯口跑,跑的快,差点没直接滚下去。 信安郡王坐下,继续擦鼻涕,八百年不伤寒一回,太特么难受了,他怀疑太医的药不管用,又不敢去静墨轩找苏棠,安王妃叮嘱不让去的,怕信安郡王过了病气给苏棠。 再说小厮,飞奔到张榜处,使出吃奶的劲才挤到最前面,从榜首看起。 嘴里念叨着苏笪、云珥、齐山、沐司、谢邬…… 眼睛扫的飞快。 包间内,沐止有点紧张道,“怎么还不回来?” 信安郡王笑道,“紧张什么?就凭我们的文采,不可能榜上无名,再说了,我们也不靠科举。” 他继承安王府,沐止继承宁阳侯府,他们五个人,除了苏寂,都有家业要继承,至于苏寂,就他那一身武功,他要参加武举,武状元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想要都不行的那种。 沐止道,“这不一样,蒙祖荫那是祖宗厉害,科举考的是我们自己的本事,万一落榜了,多难堪啊。” 他喝茶,把紧张感压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扣响,沐止道,“快进来。” 小厮推门而入,跑着回来的,累的是气喘吁吁。 沐止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小厮咧嘴笑道,“世子爷上榜了,第一百九十八名。” 沐止,“……” 信安郡王笑道,“朝廷会试取二百人,第一百九十八,不就是倒数第三?” 沐止尴尬的不行,抬手就朝小厮脑门拍过去,“你家爷我考倒数第三,你还高兴成这样,是想气死我吗?” 小厮被打的委屈极了,赶紧揉脑门。 信安郡王转头问自家小厮,“我考第几?” 小厮,“……” 小厮摇了下头。 信安郡王就道,“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厮垂丧着脑袋道,“郡王爷,榜上没您,小的也不知道您考第几。”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直接站了起来,“我没上榜?” 小厮道,“小的来来回回找了四五遍,也没瞧见榜上有叫云珥的……” 落榜了。 不过小厮觉得很正常。 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才能一招高中,就他家郡王爷,寒窗都等烂了,也等不到他家郡王爷耐着性子待在书房里看一天的书啊,这样要都能高中,那些学子们不得气死啊,说实话,小厮也不知道自家郡王爷哪来的勇气要参加秋闱的。 这 不是自取其辱么? 齐宵有点紧张了,沐止倒数第三,信安郡王没上榜,他有点悬了,他看向自己的小厮,小厮道,“大少爷,您也没上榜。” “不过不止您和郡王爷,还有谢世子和苏大少爷,都没考中。” 沐止的小厮摸着脑袋看着自家世子爷,为什么他这么高兴,一共五个人参加科举,就他家世子爷考上了,虽然是榜尾,但好歹中了啊。 连靖南王世子和苏大少爷都没中啊,他家世子爷能考上,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得高兴坏了不可。 听说谢柏庭和苏寂也没上榜,信安郡王眼睛睁圆,“我没上榜就算了,连柏庭兄的文采都上不了榜,这榜有问题吧?” 苏寂的文采怎么样,信安郡王不知道,但苏家人就没有不厉害的,差不了。 陈青走进来,谢柏庭看向他,陈青摇了下头,“望州江大少爷也落榜了。” 信安郡王他们三个参加秋闱是因为老是被自家亲爹骂不学无术,难得碰到三年一次的秋闱,就想证明一下自己,苏大少爷为何考的他不知道,但自家爷是冲着状元去的,因为世子妃太过看好望州江大少爷…… 苏寂倒酒道,“看来叫郡王说中了,这金榜有问题。”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翻书,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听到脚步声,就抬头望去,见进来的是茯苓,不由得有些失望。 茯苓见了道,“要不奴婢派人去找世子爷回来?” 苏棠可不想让谢柏庭知道她好奇他高中没有,当即道,“不用。” 说着,信手翻书。 一本书看完,谢柏庭才回来,看到他,苏棠就忍不住了,道,“上榜了吗?” 谢柏庭抽了下嘴角道,“落榜了。” 苏棠,“……” 苏棠看着谢柏庭,“和我开玩笑的?” “真的,”谢柏庭坐下道。 “……” 苏棠看着他,“真落榜了啊?” 谢柏庭点了下头。 苏棠嘴角就开始抽抽了。 身为靖南王世子,跑去贡院狭窄的隔间待三天,最后还落榜了,他图什么啊…… 苏棠抽了嘴角问,“信安郡王他们谁高中了?” “除了沐止上了榜尾,其他人包括你大哥都落榜了,”谢柏庭回道。 苏棠惊呆了,她没想过自家大哥也凑这个热闹,而且也落榜了,她大哥莫不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给大家找点诟病之处…… 正想着,红菱跑进来道,“不好了,世子妃,您的那两万两银子打水漂了……” 红菱打了珠帘进屋,累的直喘气,苏棠笑道,“现在就说打水漂太早了,要等殿试之后才知道是谁状元。” 今儿贴的是会试榜,前十都是榜首,回头殿试,状元榜眼探花基本是这十人角逐,剩下的人除非运气逆天才可能压过他们。 红菱摇头,再摇头,“江大少爷都没上榜,他没机会参加殿试。” 苏棠,“……” “江大少爷也没上榜?”苏棠声音拔高两成。 她倒不是心疼那两万两,只要救两个人,钱就回来了,可她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啊。 本来谢柏庭他们落榜,苏棠就觉得不正常了,现在江大少爷也落榜,苏棠望向谢柏庭,“科举多舞弊,不会是秋闱有猫腻吧?” 谢柏庭眼底有小火苗在跳跃,他和苏寂都落榜,她不怀疑秋闱有问题,江大少爷落榜,她就怀疑秋闱有猫腻,她这是有多看好江大少爷? 谢柏庭不说话,苏棠就道,“真有问题啊?” “那你别坐着了,快去禀告皇上。” 谢柏庭无奈道,“这事我怎么好去说,自己没上榜就怀疑进士榜有问题,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苏棠想想也是,“那我去说。” 谢柏庭失笑,“你去和我去没什么不同。” 自家夫君没考上,就怀疑有问题。 苏棠想了想道,“那我请左相去说,这是好事,左相不会不帮忙的。” 谢柏庭见苏棠如此心急,他道,“我和你大哥还有郡王商议了这事,觉得还是先不说的好,会试的题目可能早就泄露了,重新阅卷估计也难把人揪出来,不如继续殿试,由沐止来捅破这事,到时候皇上临时换题,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760章 殿试 一般殿试在会试放榜半个月后举行,这次殿试的时间提前了,就在后日。 这也是谢柏庭选择不说的重要原因之一,要秋闱真的有人舞弊,肯定要重考,时间拖的太久,那些没能上榜的学子们会失望的离开,毕竟在京都多待一日,就多一天的开支,但就隔两天,绝大部分学子都会好奇谁独占鳌头,又是谁跨马游街。 然而就这两天的时间,苏棠都觉得煎熬,不过接下来几日,都会在忙碌中度过。 十月十五,殿试。 十月十六,谢绮出嫁。 十月十七,宫里举办送行宴,给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澹伯侯世子他们践行。 十月十八,是镇国公府乔迁之日。 …… 殿试这日,天不亮,两百学子就进了宫。 两百学子有一百九十九个精神抖擞,唯一一个焉了吧唧的就是沐止了。 长这么大,他就没起这么早过,平常这会儿睡的正香,就被叫起来,披星戴月来参加殿试…… 说句扎人心窝子的话,这一百九十九个学子,可能奋斗到死也没一两个有他现在的身份尊贵,果然,人还是得会投胎才行啊。 昏昏欲睡到站着都能倒的地步,身后的学子扶了他一把,道,“同年怎么困乏成这样,殿试可关系到一生的前程,一定要留个好印象。” 倒数第二在叮嘱倒数第三。 沐止撑着眼皮 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精神的?” 那学子嘴一张,吐出三个字来,“习惯了。” 沐止,“……” 沐止惊讶,“你们平常这么早就起来读书?” 那学子惊讶于沐止的惊讶,“难道同年不是吗?” 同年,是同榜进士的互称。 沐止惭愧,“家里对我管教甚松,我平常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那学子,“……” 春闱之后到秋闱这段时间,他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眼睛看书都快看瞎了,才勉强考了个倒数第二,他日上三竿才起,居然考的比他还要好,那学子心塞的厉害。 不过心塞之余,又羡慕道,“同年天赋异禀,不似我这般苦读,要是如我们这般勤奋,必在一甲之列。” 一甲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沐止想了想道,“听你一番话,我感觉我错过了个状元郎。” “对了,一会儿进了大殿,我要困的摇摇欲坠,你不要扶我。” 那学子,“……?” 到了大殿,他还要接着打盹吗? 打盹不让扶,他不怕摔了,殿前失仪吗? 进殿后,众学子跪下拜见皇上,聆听圣训,这二百学子就是所谓的天子门生。 殿试不淘汰考生,但会重新排名次,由八名阅卷官阅卷打分,得分最高的十个人试卷呈给皇上过目,由皇上钦定御批一甲。 聆听圣训后 ,就是殿试,议政殿外广阔的空地就是他们的考场,差不多圣训完,考场也布置妥当了。 皇上训完,礼部尚书正要宣布殿试开始,“咚”的一声传来,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见有学子摔倒在地,皇上眉头一拢,就有大臣道,“殿前失仪,岂配为官?” 沐止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道,“皇上,臣不是有意殿前失仪,臣只是想引起您注意……” 皇上,“……” 百官,“……” 这话说的叫人无话可说。 用这样的方式引起皇上的注意,脑子读书读傻了吧? 皇上道,“上前回话。” 沐止就赶紧上前了。 皇上道,“为何要故意引起朕的注意?” 沐止道,“因为臣怕犯欺君之罪。” 说着,沐止伸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来。 沐止虽然进宫的次数没信安郡王多,但在众多世家子弟中,算是经常见皇上的了,皇上岂会不认识。 百官就更认得宁阳侯的儿子了。 宋国公和宁王在看到沐止的瞬间,脸色齐齐一变。 宁阳侯没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当即呵斥道,“混账东西,科举乃朝廷大事,岂容你如此胡闹?!” 安王爷知道自己儿子和宁阳侯世子还有齐国公府大少爷几个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当即眸光从那些学子们身上横扫过去,道,“ 云瑀!还不出来!” 齐老国公也在找自己孙儿。 沐止弱声道,“郡王他们考了,但是没中……” 安王爷,“……” 齐老国公,“……” 真的。 一辈子的脸这一刻丢差不多了。 四下同僚在憋笑,憋的齐老国公无地自容,好在沐止几句话就替他们解了围,“不止信安郡王和齐宵,还有靖南王世子和苏大少爷都参加秋闱了,一个都没中。” 宁阳侯突然觉得自家儿子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虽然倒数第三,但好歹上榜了不是? 皇上脸有点挂不住了,自己的女婿参加秋闱还没中,简直丢他这个岳父的脸。 皇上正要说话,沐止又来了一句,“还有大嫂,不是,是护国公主重金押了今年的新科状元,他也没上榜……” 这一下,皇上眉头拧起来了。 他女儿看人准着呢,能让他女儿花重金押得新科状元的人,不可能连会试榜都上不了。 他女儿的银子可是连门都不出就会下小银崽子的。 皇上在想这事,宋国公提醒道,“皇上,殿试再不开始,日落之前恐难交卷。” 信老王爷就道,“今年的殿试题目,由我来出吧。” 宋国公脸色一僵。 一般殿试题目由几位大臣拟定,写在折子上,由皇上从中选一个。 皇上笑道,“皇叔肯费心出题,是这些学子的 福气。” “皇叔,请。” 信老王爷就道,“就让这些学子谈谈科举舞弊对朝廷的危害。” 殿试多考策问,也就是当前朝廷的政治问题。 信老王爷这道题出的新鲜的不能再新鲜了。 皇上赞道,“王叔这题出的妙极!就这么办。” 两百学子除了沐止都出去考试了,皇上道,“立刻派人去贡院取他们五人的答卷,朕要看看他们的文章写的是有多差。” 说着,皇上问沐止,“公主押了谁得状元?” 沐止赶紧回道,“望州府江大少爷,江照。” “把他的试卷一并取来。” 皇上话音在大殿内回荡,主考官文华殿大学士周大人,以及几个负责阅卷定名次的同考官,翰林学士,已经脸色苍白,紧张的直抬衣袖擦汗了。 学子们在考试,认真答卷,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正商议着呢,一侍卫进来道,“皇上,不好了,贡院走水了……” 等大家出议政殿,就看到贡院方向上空,浓烟滚滚。 那火光看的文武百官心惊肉跳。 皇上一要查阅考卷,贡院就走了水,时间掐的这么巧,说没问题谁信啊。 百官看皇上的脸色,只见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一怒之下,把主考官、同考官一共十七人一起下了狱。 敢在科举上动手脚,干涉朝廷选拔人才,皇上绝不轻饶! 第761章 践行 苏棠站在回廊上,望着贡院方向冲天的火光,好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一场火烧到午饭后才灭。 不过苏棠见到谢柏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苏棠等的耐心全无,让小厨房上菜,丫鬟刚把菜摆好,人回来了。 苏棠看着他走进来,道,“贡院火午时就灭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柏庭一边净手一边道,“进宫挨训去了。” 苏棠眨眼道,“是为贡院走水一事?” 谢柏庭点了下头。 皇上以为他没派人看守贡院和那些考卷,他派了暗卫去看守,奈何染指科举的人心思太过缜密,早防备着科举舞弊暴露的情况。 皇上派人去贡院拿考卷,贡院的人毕恭毕敬的把人迎进去,到了存放考卷的地方,认真的翻找,低处的没找到,还爬梯子上高处寻,尽职尽责到暗卫都怀疑自家世子爷多心了,皇上都要查阅考卷了,贡院把守的人也一点不心虚。 刚这样想,然后书架高处放着的罐子,突然被打落到地上,罐子里装的正是火油,暗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火折子就掉了下来…… 藏卷室里都是试卷,火油一燃,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熊熊烈火。 那上千份的考卷是在暗卫眼皮子底下被烧掉的。 苏棠听后,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防不胜防。 这做事之缜密,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科举选拔人才,只要不是昏庸的帝王都不会懈怠,一旦查出有问题,必会严惩,会防一手也很正常。 只是,“考卷都被烧了,没了证据,只要主考 官同考官咬死不承认会试舞弊,也奈何不了他们。” 谢柏庭笑道,“怎么会没有证据?” 苏棠看着他。 谢柏庭道,“今儿殿试那一百九十九份考卷就是证据,信老王爷临时出的题,没法作弊,作答太失水准,就是嫌疑人。” 主考官同考官怕被皇上抄家灭族来熄天下学子之怒,哪怕动用最厉害的酷刑也不敢认罪,可那些作弊的学子就没这样的担心了,作弊只是被终身禁考或者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没有性命之忧,撬开他们的嘴就容易多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能被灭口,不过烧贡院毁考卷容易,但把那些学子一家老小都灭口,那就难比登天了。 苏棠点点头,谢柏庭道,“皇上已经下旨会试重考了。” 苏棠听了道,“那我提前祝你高中状元。” 谢柏庭挑眉道,“我中了状元,你那两万两可就打水漂了。” 苏棠笑道,“本来下赌注就有输有赢,既然赌了,就要做好输的准备。” 这话听着顺耳,谢柏庭道,“可惜,父王不准我们参加秋闱。” 苏棠不解道,“为什么?”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道,“朝廷三年才取进士二百人,要世家子弟都如我们一样参与科举,那天下寒门子弟就再难进朝堂了。” 不过这回他们赌一时之气参加秋闱,因隐姓埋名和易容,误打误撞发现了科举舞弊,算是大功一件,不然就犯众怒了。 苏棠点点头,觉得王爷说的有理,她道,“我们是肯定要扳倒宋国公和宁王的,他们党羽众多 ,必须要连根拔起,回头我见了皇上,看能不能劝皇上今年科举多取些人,为朝廷贮备人才,免得到时候朝廷出现太多空缺。” 因为朝廷缺人使唤,君王还会特开恩科,选拔人才,但这样太折腾那些学子了,甚至有些偏远地区的学子,都可能死在进京赶考的路上,毕竟这是一个小伤寒都可能去见阎王爷的时代。 这个傍晚,不知道有多少学子食难下咽,又有多少因为落榜对朝廷心灰意冷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的学子食欲大开。 …… 翌日,是谢绮出嫁的日子。 苏棠身份尊贵,又有孕在身,不用迎来送往,但四房为人不错,苏棠肯定要给谢绮撑场子。 谢绮的盖头是苏棠帮她盖上的。 拜别爹娘后,又拜别王爷王妃,然后就坐上钱府的花轿离开。 四太太舍不得女儿出嫁,哭成泪人儿。 苏棠也有些不舍,王府里又少了一个说话的人儿。 ……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阳光洒碎金,天空碧蓝,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明日,东雍二皇子七皇子他们就要启程回东雍了,朝廷今儿设宴替他们践行。 送行宴设在保和殿,和上回一样,苏棠和谢柏庭卡点进宫,等他们到太和殿,文武百官和家眷都到齐了,不过皇上还没来。 进了大殿,苏棠和谢柏庭两并肩往她的位置走去,走到位置处,苏棠转身去了对面。 对面是皇子们的位置,坐在最前面的是大皇子,苏棠从大皇子身边走过去,去找苏小北和六皇子。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 她蹲下和苏小北六皇子说了几句话,苏小北用手比划了下,苏棠就起身回来了。 等苏棠坐到谢柏庭身边,公鸭嗓音就传了来: “皇上驾到!” 满大殿的人都起身给皇上行礼。 和接风宴一样,宋皇后、夏贵妃还有秦贤妃都陪在皇上左右。 苏棠眸光落在夏贵妃身上,那肌肤润泽的如同才满月的婴儿般,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看夏贵妃脸上的笑容,看来对养颜丸甚是满意了。 很好。 皇上坐下后,让大家起身,接着舞乐就开始了。 差不多跳完三支舞,东雍二皇子他们就到了,上前给皇上行礼。 大家的眸光落在独孤邑独孤雪兄妹身上,因为独孤十九的称呼,大家都知道独孤邑脸上被香烫出来十九个伤疤,独孤雪在狩猎场差点被马蜂蛰死。 好在他们宁朝有护国公主,医术超绝,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们恢复如初,不然好端端的来,带着一脸伤疤甚至没命回去,他们宁朝就太不占理了。 但想到他们这么多人送澹泊侯笔迹来,却被人在路上偷换了,还是东雍七皇子随便揣在荷包里的半张烧剩的笔迹替镇国公府洗刷了冤屈,说是送笔迹,分明是游山玩水来的。 不管如何,镇国公府总是翻案了,而且明儿就是镇国公府乔迁的日子了。 皇上让东雍二皇子代为问候东雍皇帝,又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入座。 元铖元宣他们坐下后,独孤雪就倒了杯酒,过来敬苏棠,“多谢靖南王世子妃在狩猎场出手相救。” 这杯 酒,独孤雪敬的真心实意。 她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扪心自问,谁要抢了她的东西,甚是还出言威胁她,对方落难,她连不落井下石都办不到,何况出手搭救了,要不是苏棠救她,她死定了。 她知道要她命的是毓阳郡主,因为毓阳郡主也差点被蛰死,再加上她先抽了毓阳郡主两鞭子,这口气,咽不下,她也得咽下。 虽然她没机会亲自报这个仇了,但毓阳郡主这般小心眼,她处处和靖南王世子妃作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靖南王世子妃手中。 独孤雪就当是先谢苏棠替她出气了。 再者救命之恩,她连杯酒都不敬,就太失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要离开了,苏棠端起茶盏道,“我有孕在身,不宜引酒,就以茶代酒,祝独孤姑娘和几位一路顺风。” 苏棠把茶盏对向元铖和元宣他们。 元宣端起酒盏回礼。 元铖看向苏棠,眸光晦暗,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苏棠不喜他的眸光,元铖却是一笑,起身回礼。 礼数周到的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苏棠喝了茶坐下,独孤雪把酒喝了,回去坐下,见表哥元铖一直在看苏棠,独孤雪不由得暗气,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日子表哥没少打听靖南王世子妃的事,表哥不会对她有想法吧? 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谢柏庭,独孤雪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表哥是不错,但人家靖南王世子也不差,已经出嫁的公主,还是宁朝皇上最喜欢的公主,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亲的,表哥有想法也是白想。 第762章 试探 打了个岔,等独孤雪坐下后,舞姬就上来,接着跳舞了。 苏棠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歌舞,不得不说,舞姬们的舞跳的确实不错。 送行宴进行到一半,气氛正嗨时,意外出现了。 大皇子喝着酒,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人晕了过去。 “大皇子!” 殿内,欢快的气氛瞬间凝固。 意外发生的太快,别说舞姬们,就是皇上和文武百官们都懵了。 宋皇后看到大皇子晕倒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酒杯弄滚到地上,酒杯砸地的碎裂声,不大,却像是惊雷炸响,炸的那些拥护大皇子的大臣们脸色刷白。 怕大皇子嗝屁了。 “皇儿!” 宋皇后顾不得百官和女眷,还有东雍几人在场,当即站起身来去看大皇子。 苏棠的眸光却不在宋皇后和大皇子身上,她在看斜对面的宁王和宁王妃。 宁王妃满面担忧,宁王则握紧她的手,不让她起身。 在大皇子吐血的时候,苏棠的眸光一直盯着他们,宁王妃那天都塌了的表情她看的一清二楚,宁王脸也白了,反倒宋皇后,先是傻眼,然后才急着起身,传太医。 苏棠觉得宁王妃脸上的担忧足矣证明她 的猜测没错—— 大皇子是宁王宁王妃的骨肉。 这个结果比宋皇后也给皇上戴了绿帽子好多了。 苏棠收回眸光,发现谢柏庭在看他,不用问,谢柏庭肯定猜到是她给大皇子下毒了。 确实,谢柏庭猜到了。 进大殿的时候,苏棠去找苏小北和六皇子说话,谢柏庭就觉得奇怪了,当时皇上都快到了,有什么话完全可以等送行宴散后再和他们说,苏棠却偏偏这个时候去。 她又擅长用毒,大皇子又在送行宴上吐血,谢柏庭很难不往苏棠身上想。 苏棠不否认,眨了眨眼,用眼神承认是她给大皇子下毒了。 虽然这样有损宁朝的威严,在送行宴上,宁朝大皇子被人下毒,吐血晕倒,颜面丢尽。 但东雍此行来宁朝,脸也丢的不小,先是要送的澹泊侯笔迹被人偷换,再是在醉仙楼打架,独孤邑被人烫伤脸,赌钱输了,独孤雪差点被马蜂蛰死…… 那话怎么说的,都丢脸了,等于没丢脸。 五十步就别笑一百步了。 两宫人赶紧把晕倒的大皇子扶着,几名太医赶紧去医治大皇子,赵院正也一起去。 另有太医检查大皇子桌子上的吃食,没从吃的喝的上 面查出有毒。 很快,一太医就回来,禀告皇上道,“大皇子中毒了,不过毒性虽猛,但有药可救,赵院正已经给大皇子开了药方了,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完,皇上道,“宴会继续。” 只是后半段,气氛再回不到之前的欢快了。 宴会比计划的提前了两刻钟结束。 赵院正能治大皇子,苏棠就不去逞能了,宴会散后,苏棠和谢柏庭就跟随王爷王妃出了太和殿。 在殿内,大家压抑着不敢议论大皇子中毒吐血一事,出去之后,就忍不住议论起来,都在猜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当着皇上的面毒大皇子,而且都下毒了,还不什么毒剧烈下什么毒,赵院正能解,这毒下的意义何在啊? 纯挑衅吗? 回靖南王府的一路,谢柏庭都没问苏棠一句,等回了静墨轩,谢柏庭直接把苏棠带去了书房,然后就看着苏棠。 苏棠道,“看着我做什么,你猜的没错,是我给大皇子下毒的。” 谢柏庭知道是她,他道,“已经确定大皇子非皇上所出了?” “基本确定了,”苏棠点头道。 谢柏庭更不解了,“既然确定了,为何下赵 院正能解的毒?” 做儿女的维护亲爹面子,暗中替亲爹除孽种摘绿帽子,实属正常。 这般想,就听苏棠道,“我就是为确认才下的毒啊。” 谢柏庭,“……” 这话也就是说下毒之前还不能确定大皇子不是皇上所出了? 谢柏庭无话可说。 半夏站在一旁,憋不住道,“世子妃该给夏贵妃下点毒。” 额,已经下毒了,只是见效慢而已。 世子妃的养颜丸可不是白送的。 苏棠坐下来道,“夏贵妃罪恶滔天,直接毒死她,太便宜她了,给大皇子下毒,是我怀疑他是宁王妃所出,看看他出事,宁王妃的反应而已。” 把大皇子和宁王妃凑到一起不容易,机会难得,她怎么能错过? 想着,苏棠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 谢柏庭闷笑道,“这回骂你的可能是皇上。” 苏棠,“……” 重华宫。 是大皇子的寝宫。 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作为皇上的长子,大皇子一向得皇上看重。 这回大皇子当着他的面吐血晕倒,给皇上的冲击实在不小,皇上知道后宫经常会有人被毒害,但今儿是大皇子,是他的儿子,还在送行宴上被人 下毒,太过放肆了! 皇上雷霆震怒,命人彻查是谁要谋害大皇子,要不是太医没从大皇子桌子上的吃食里查出问题,不然负责送行宴的礼部官员就惨了。 大皇子服了药,人还没醒,宋皇后守在病榻前,握着大皇子的手,泪眼婆娑,照阳郡主更是急哭了,求皇上道,“皇兄到现在都还没醒,父皇,儿臣恳请您传护国公主进宫医治皇兄。” 皇上道,“有赵院正在,不会让你皇兄有事的。” 照阳郡主只觉得心寒,气冲上脑,说话就没了分寸,“父皇就宁肯让皇兄一直昏迷着,也不肯让护国公主受一点颠簸之苦吗?!” 照阳郡主只差没明说皇上太偏心了。 被女儿当着一堆人的面顶撞,皇上脸拉的很长,秦贤妃就道,“照阳郡主担心大皇子,皇上一样担心,要赵院正和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真束手无策,皇上不会不派人去请护国公主,她身份尊贵,又有孕在身,岂可被随意使唤?” 再说了,皇上也未必使唤得了护国公主。 她照阳郡主不记得自己和宋皇后是怎么对待人家弟弟苏小少爷的,人家护国公主可没忘。 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也不嫌晚了。 第763章 乔迁 静墨轩。 苏棠坐在凉亭里,撒鱼饵喂锦鲤。 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成淡淡纱衣,远远看来,美成一幅画。 不过很快,这份宁静就被打破了,半夏跑过来,把苏棠回府之后宫里发生的事禀告苏棠知道。 大皇子已经醒了。 但大皇子在给东雍送行宴上中毒,吐血晕倒一事,不止皇上龙颜大怒,太后也很愤怒,亲自到大皇子住的重华宫要皇上肃清后宫…… 本来苏棠只有九成确定大皇子是宁王的儿子,太后这一去,苏棠就笃定了。 后宫中毒的人可不少,先是沈询,再是夏贵妃,然后才是大皇子…… 沈询出事,太后没要皇上肃清后宫,夏贵妃中毒,太后也不曾说过这话,现在轮到大皇子了,那可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在已经下旨彻查此事的情况下,太后还给皇上施压,就多此一举了。 就算再愤怒,太后也用不着去重华宫,不过是打着要皇上肃清后宫的幌子去看自己的亲孙儿罢了,真是个疼爱孙儿的好皇祖母。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笑,璀璨如明珠耀眼。 一把鱼食投出去,引得无数鱼儿你争我抢。 …… 翌日,是镇国公府举办乔迁宴的日子。 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用过早饭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坐马车到了镇国公府。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镇国公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折射着夺目的光芒,匾额上的题字龙飞凤舞,乃当今皇上御笔亲题。 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脖子上系着红绸,威武中凭添了几分喜庆。 秦晃和苏寂在大门口迎来送来,见苏棠过来,苏寂笑容满面,秦晃还有点不自在,他始终忘不了自己在昭阳宫中毒,睁开眼睛时,苏棠近在咫尺的样子。 谢柏庭帮忙迎客,苏棠则去内院,因为镇国公府没剩什么人了,今儿文武百官会携家眷起来道 贺,招呼百官不愁没人手,除了苏鸿山、苏寂和沈询之外,还有信安郡王他们能帮忙,可能招呼女眷的只有许氏一人,信老王妃便也来了,还把左相夫人和康王妃请来帮忙。 王妃到了之后,也帮着一块儿招呼那些贵夫人。 春晖堂。 苏棠和信老王妃坐在那儿,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进来后,福身给信老王妃和苏棠行礼。 那些大家闺秀是第一次进镇国公府,不过那些贵夫人大部分在闺中时曾来过镇国公府,只觉得屋子里的陈设格外的眼熟,几乎和当年的镇国公府一模一样。 一样的布局和摆设,叫人恍惚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时候的镇国公府是何等的风光,镇国公手握重兵,令敌军闻风丧胆,沈皇后母仪天下,身怀龙种,说是京都世家望族之首一点不为过。 想到因为几封构陷的密信,镇国公府差点死绝,都心下唏嘘。 万幸老天有眼,当年的镇国公府二少爷,也就是如今的镇国公府二老爷没有死在战场上,得左相护佑,保住了镇国公府小少爷的命,连沈皇后生的小公主也活着…… 镇国公府二房一脉得以延续,而且养的几个儿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有他们在,定能重振镇国公府门楣,恢复昔年的辉煌。 苏棠坐在那里,听大家说京都发生的趣事,气氛欢快,直到两个人走进来—— 宋国公夫人和宁王妃。 看到她们,苏棠眸光一缩,只觉得晦气极了。 宋国公和夏贵妃的奸情,宋国公夫人或许蒙在鼓里,但宋国公谋害镇国公府,苏棠不信作为宋国公枕边人的宋国公夫人会一点都不知道。 镇国公府好不容易平反冤屈,苏鸿山和秦晃这些被迫隐姓埋名十几年的子嗣得以回家,这样喜庆的日子,他们却来添堵。 宋国公夫人和宁王妃都来了,宋国公和宁王可能不来吗? 仇敌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让 九泉之下的至亲瞑目,那种痛苦,谁能懂。 对于宋国公夫人和宁王妃,苏棠不欢迎,但对夏贵妃,苏棠可盼着她早点儿来。 正想着,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公主,皇上携夏贵妃、秦贤妃前来道贺,就快到了。”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即起身,对信老王妃道,“祖母,我去前院迎接父皇他们。” 信老王妃点点头,见苏棠脚步很快,信老王妃连忙让两丫鬟跟上,无奈的摇头,“有身孕的人,还这般风风火火。” 苏棠到前院的时候,皇上的御撵刚刚停下,后面是夏贵妃和秦贤妃的软轿,华贵非常。 皇上从御撵上下来,迈步上台阶,苏鸿山、沈询和苏寂等人跪下迎接皇上的到来,皇上连忙将苏鸿山扶起道,“快起来。” 扶起苏鸿山后,又对沈询和苏寂等人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苏鸿山请皇上进府,皇上道,“我去祠堂给老国公上柱香。” 皇上没有自称“朕”,他是以女婿的身份前来的。 皇上要去祠堂给老国公上香,夏贵妃肯定要一起去。 这边两人朝祠堂走去,一路丫鬟小厮见了纷纷跪下,那边行宫大门处,侍卫们牵马等候在那儿,还有十几驾装满东西的马车,等了半天,才把元铖元宣还有独孤邑独孤雪兄妹四人等出来。 然而就在独孤邑迈步出行宫大门的时候,一支箭射过来。 箭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插在门上,箭羽震动发出嗡嗡声。 侍卫们以为有刺客,严阵以待。 元铖瞥了眼箭,“箭上有信。” 独孤邑四下张望一眼,将箭拔下,取下信,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镇国公府,祠堂。 苏鸿山领着皇上和夏贵妃走进去,一阵风吹来,几片树叶四掉下,被风带着往前翻滚。 夏贵妃往风吹来处看了一眼,只见到一道威严的身影立在那儿看着她,那熟悉的面孔 看的她脸色骤然一白,慌忙撇过脸去,可等她再看过去,树边哪有人影,只有风吹树叶飒飒声。 夏贵妃想问问宫女有没有瞧见,可宫女被拦在了院外,祠堂重地,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夏贵妃深呼吸,把惶恐和不安压下,跟随皇上身后进祠堂。 进祠堂后,皇上走到供桌前,看着那些牌位,耳畔仿佛还能听到老镇国公生前教诲,老镇国公夫人殷殷叮嘱…… 镇国公府喊冤十几年,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对他失望极了。 如今镇国公府得以翻案,他这个皇上能做的,也就只有来上柱香了。 皇上亲自点燃香烛,跪在蒲团上,夏贵妃见了道,“皇上……” 皇上抬手打断他,“今日,我只是镇国公府女婿。” 夏贵妃便没再阻拦。 皇上拜了三拜,起身后,将香烛插到铜炉中。 熏香袅袅。 皇上起身后,就是夏贵妃给老镇国公上香了。 夏贵妃拿香烛点燃,然而香烛拿起来,才碰到蜡烛,香就断了。 三根香断了两根,掉在地上,夏贵妃脸白如纸。 苏鸿山眉头一皱,道,“重点三根吧。” 夏贵妃连忙把香放下,这回香是成功点着了,夏贵妃心稍安,然而她跪下,才拜了一下,香又断了。 夏贵妃,“……!” 夏贵妃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苏鸿山皱着眉头,拿起三炷香点燃,递给夏贵妃手里。 夏贵妃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中,夏贵妃退回到皇上身边,一抬头,那三炷香就全倒下了。 夏贵妃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苏寂弯腰将香捡起来道,“这香质量也太差了,看我不带人去砸了这卖香铺子,卖这样粗制滥造的香,不知道的还以为祖宗不待见,不肯受香呢。” 苏棠眨巴眼睛道,“要外祖父在天有灵,今儿镇国公府重振门楣,他老人家没准儿会回来看一眼。” 苏寂抖了下身子,“妹妹,你可别吓大哥……” 苏棠笑道,“这是咱们的祖父,怕什么啊,再说了,就算不是祖父,只要咱们不做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这倒也是,”苏寂道。 苏棠拿香点燃,然后跪在蒲团上,诚心叩拜,嘴里还嘀嘀咕咕,声音很小,没人听得清在说什么。 苏棠拜完,苏鸿山就请皇上和夏贵妃出去。 出了门,苏寂问苏棠道,“刚刚你在嘀咕什么?” 苏棠道,“没什么,就是和外祖父说了两句话,万一他老人家真的回来了,希望他不要太死板,把当年构陷他的人一起带走,自己的仇自己报,指着我们这些子孙替他报仇,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去。” 苏寂,“……” 走在前面的苏鸿山和皇上,“……” 夏贵妃走在苏棠前面,皇上身后,听到苏棠的话,在想到那断裂的香和树边站立的身影,她手心冷汗直冒。 一阵秋风吹来,夏贵妃只觉得寒气从四肢百骸直往心底钻,冻的她头皮发麻。 离祠堂远远的,才缓过劲来。 祠堂在镇国公府西北角,一来一回,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彼时大家已经入席了,就等皇上回来开宴。 皇上到宴会处,百官们纷纷跪下给皇上见礼,皇上道,“都起来了。” 皇上坐下来,苏棠坐在皇上右手边,夏贵妃在皇上左手边,秦贤妃挨着夏贵妃坐下。 这一桌还有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以及苏鸿山和许氏,以及左相和左相夫人。 开宴会后,苏鸿山和许氏敬皇上酒,感谢皇上给镇国公府面子前来参加乔迁宴,然后是敬左相左相夫人,感谢他们照顾沈询这么多年。 敬完他们,苏鸿山就和许氏离桌,去敬那些前来镇国公府的宾客。 一圈还没敬下来,镇国公府管事的就进来道,“老爷,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澹伯侯世子他们来了。” 第764章 姑母 苏鸿山眉头一拢,听到管事的禀告的那些大臣也面面相觑。 东雍二皇子和澹伯侯世子他们不是今儿启程回东雍吗,这时辰还没离京,还来镇国公府,这是不打算走了吗? 朝廷送行宴都办了,却迟迟不离开,这是有多喜欢他们宁朝,不舍得走啊。 苏鸿山不知道东雍一行人来所为何事,甚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来者是客,再者镇国公府能翻案,还多亏了他们送来澹泊侯笔迹相助,今日镇国公府乔迁大喜,要不是他们赶着回去,他该亲自送请帖,请他们前来喝杯水酒。 苏鸿山把酒杯放下,要去迎一下他们。 然而才走了十几步,东雍二皇子他们就进来了。 独孤雪在元铖和元宣身后,瞧见许氏,独孤雪绕过他们,穿着一袭火红裙裳的她朝许氏跑过去,唤道,“姑母……” 许氏心往下一沉。 整个宴会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独孤雪那一声“姑母”在耳畔回荡。 独孤雪站在许氏跟前,眼眶通红道,“姑母,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认我和大哥?” 那些大臣听到这句,一个个眼睛都睁圆了。 他们都知道苏鸿山的夫人许氏武功极高,当日要不是她出手,不止信王府三太太会死在昌王府,就连 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也会命丧昌王府。 没人知道许氏的来历,只知道她武功高强,难不成她真的是东雍澹泊侯的女儿,当年东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独孤柔? 可镇国公府就是因为被人构陷和东雍澹泊侯通敌叛国,才被抄家灭族的,最后镇国公府二老爷却娶了澹泊侯的女儿,两个“战死沙场”的人都活着,还成了亲,生儿育女,这…… 可能吗? 那些大臣都觉得不大可能,甚至匪夷所思。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许氏身上,许氏看着独孤雪,笑道,“镇国公府得你们千里迢迢送来澹泊侯笔迹才能翻案,你们前来道贺,我们镇国公府欢迎至极,但独孤姑娘唤我‘姑母’,我生受不起。” 独孤雪就道,“你就是我姑母!” 许氏笑容不减,“独孤姑娘这般斩钉截铁,我倒是好奇了,你的姑母十几年前就战死沙场了,那时候你才多大,甚至可能还未出生,怎么就断定我就是你的姑母?甚至昨日送行宴上都没认亲,今儿要走了,却来与我相认?” “可莫要被人利用了。” 独孤雪脸色一僵。 姑姑战死沙场的时候,她确实没出生,大哥那时候也还小,再加上姑母常年待在边关,根本就不熟,哪里认得 出来。 之前她进宫赔礼,夏贵妃就曾问她姑母是不是确定死了,今儿离开行宫,那支箭送来的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的姑母没有死,还活着,就是她。 宁朝甚少有女子习武,苏夫人武功高强,再加上苏大少爷和她大哥处处不对付,极可能就是当年走丢的堂兄独孤忌。 他们可以不带回姑母,但堂兄,他们必须要带回去。 独孤雪道,“你真的不是我姑母吗?” 许氏道,“认亲不是儿戏,就算怀疑我是你姑母,也该先回东雍或者送信回去确认一番,这么轻易就认定我是你姑母,就不担心弄错了,让人笑话吗?” 独孤雪道,“你就是我姑母,他,就是我堂兄独孤忌!” 苏寂笑了,走过去,拍着独孤邑的肩膀道,“你们这么认定我是你们的堂兄独孤忌,那我跟你们回东雍了,你爹澹伯侯是不是把爵位让给我?” 独孤邑脸色一变。 苏寂勾着他肩膀,道,“要是的话,我就是你嫡亲的堂兄了,我这就收拾包袱跟你走。” 许氏嗔道,“不得胡说。” 苏鸿山看着独孤邑和独孤雪道,“不知是谁告诉你们内子是你们的姑母的?” 元宣就道,“方才我们出行宫的时候,有人射了支箭 ,告知我们尊夫人就是我们东雍女将军独孤柔的。” 那边信安郡王乐不可支,“射箭之人自己没胆子说这事,让你们来认亲,你们家都不回了,屁颠屁颠的赶来,真听话。” 哄堂大笑。 独孤邑和元铖两额头青筋暴起。 皇上咳了一声,大家赶紧止了笑。 苏鸿山道,“今日是我镇国公府乔迁的日子,几位既然来了,就入座喝杯水酒,你们认定的姑母是我镇国公府二太太,她永远在这里,等你们回东雍弄清楚,确定她真是你们姑母,再来认亲不迟。” 那边几个欠揍的把位置腾出来,道,“坐这儿吧,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独孤邑想抽死信安郡王的心都有了。 这水酒他喝的下才怪了,他转身要走,被元铖拉住了,“既然已经耽搁了,就喝杯水酒再走吧。” 元铖要留下,独孤邑也不能丢下他自己先走,只能压下怒气,朝信安郡王走过去。 然后这一桌就热闹了,不能打架,搞砸镇国公府乔迁宴,但他们针尖对麦芒,忍耐不了对方,不能掀桌子干架,那就只能酒上分高下了。 最后,独孤邑被抬着出的镇国公府。 宴会散后,苏鸿山送皇上回宫,其他大臣们则由云三老爷和秦晃 他们送出府。 在乔迁宴上,大家不好议论许氏是不是就是独孤柔,出了镇国公府,就按捺不住了。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苏鸿山送皇上回宫,一般送到宫门口就成了,但他直接跟着进了宫,皇上就知道苏鸿山有话和他说,而且说的只怕就是许氏的身份。 夏贵妃要跟去御书房,被皇上打发走了。 进了御书房,皇上摆手让宫人退下,坐到龙椅上,看着苏鸿山道,“许氏真的是独孤柔?” 苏鸿山就是为这事来的。 他原以为能瞒一辈子。 但既然被人捅出来,就不好再瞒着皇上了。 “内子的确就是东雍澹泊侯之女,独孤柔。” 虽然皇上已经猜到了,有心理准备,但听苏鸿山亲口说出来,皇上还是震惊不轻,更多的还是愤怒,“镇国公府被人构陷与东雍澹泊侯通敌叛国,你却娶澹泊侯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你是澹泊侯女婿的身份,你就没法替镇国公府翻案?!” 皇上气的不轻,得亏先翻的案,后捅破的身份,不然就是拿到澹泊侯的笔迹也没用了。 天下女子那么多,他娶谁不行,就非要娶澹泊侯的女儿吗?! 皇上要一个非娶不可的理由。 “我这条命,是她救的。” 第765章 往事 既然说起这些往事,苏鸿山便将他和许氏相识相知相许的过程都说了。 他和许氏的缘分还得从十八年前,他和独孤柔的兄长独孤靖在东厥草原相遇说起。 那一年,他去东厥草原想替自己和父亲兄长选几匹好马,寻马途中,碰到了去东厥寻高人求逆天改命之法的独孤靖。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独孤靖要改的是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苏寂的命,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怀疑过。 两人在草原相遇,相谈甚欢,互引为知己,结伴同行了一路。 他们谁也没有告知对方真名,都以为对方是东厥人,分别之时,还颇为不舍,谁想到第二年,东雍皇帝大寿,朝廷派人前去送贺寿礼,先皇让他随行。 他们提前一日到的东雍都城,入住行宫后,闲来无事,就四下逛了逛,他就是那日遇到的独孤柔。 他们因为一匹马产生了误会。 苏鸿山和独孤靖在东厥草原,各买了一匹马,而这两匹马不仅是一母同胞,更是极为罕见的一胎生。 苏鸿山骑马逛街,一匹马朝他奔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独孤靖的马,当即从马背上下来,想四下看看独孤靖是不是也来东雍了。 就在他找独孤靖的时候,独孤柔寻来了。 独孤柔见苏鸿山牵着她的马,就认定他是偷马贼,苏鸿山问独孤柔和独孤靖是什么关系,因为独孤靖用的是假名,独孤柔不知道,就说不 认识。 然后苏鸿山也认为独孤柔是偷马贼了。 独孤柔因为父兄宠溺,再加上女装不便习武,平常多作男子打扮。 她要给偷马贼一个教训,当下抽出鞭子,苏鸿山就和她在街上打了起来。 独孤柔武功很高,但还比不上苏鸿山,十几个回合后,就被苏鸿山扣住,动弹不得。 要不是独孤靖及时赶到,苏鸿山就把这个嚣张的偷马贼丢出去了。 见到独孤靖,苏鸿山才知道他是东雍澹泊侯世子,那匹马他带回来,就被独孤柔要了去。 苏鸿山以为独孤柔是独孤靖的弟弟,独孤靖要解释,被独孤柔给打岔了过去。 独孤靖和苏鸿山在东厥草原分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当下要尽地主之谊请苏鸿山吃饭,这个面子苏鸿山不会不给,不过独孤靖不让独孤柔跟去,独孤柔有点不开心,苏鸿山就道,“一起吧,你的兄弟不就是我的兄弟。” 他搭上独孤柔的肩膀。 独孤柔比他矮一个脑袋,搭上去就跟把人搂在怀里一般。 独孤靖当时就变了脸色,独孤柔则面红耳赤,甩开苏鸿山的胳膊就骑马跑了。 虽然当时苏鸿山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高高兴兴的和独孤靖喝酒去了。 那一趟东雍之行,他在东雍只待了半个月,但一半的时间都和独孤柔待在一起,他们在东雍皇帝寿宴之后,在兵器铺再遇,之后独孤柔就尽地主之谊,带 他逛东雍都城周围的美景。 那段日子过得很愉快,独孤靖沉稳豁达,独孤柔和她大哥性子截然相反,性格跳脱又腼腆,动不动就脸红,有趣极了。 后来在东雍护国寺,独孤柔遭遇刺客,他舍身相救,两人一起从山坡上滚下去,把人护在怀中,他才知她是女儿身。 当时气氛很尴尬,他没有揭穿她是女儿身,她亦没有说破。 他们一个是宁朝镇国公府二少爷,一个是东雍澹泊侯府嫡女,他们之间不仅隔着千里之遥,还有两国帝王的防备之心。 两国和平相处时,他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一旦开战,他和她的父兄必会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知道独孤柔是女儿身后,苏鸿山就没再见过她,独孤柔甚至连送行宴都没参加。 后来再见,是在战场上。 两军对峙。 他们一个是东雍女将军,一个是宁朝先锋官。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直到两军厮杀时,一支利箭从背后射来。 从第一次上战场,他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不是死在敌人的刀枪下,要他命的会是自己人。 他倒在血泊里,昏死过去前,只看到独孤柔着一身铠甲穿过千军万马朝他奔来。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支箭没能要他的命,但箭上的毒让他双目失明了,他不知道救他的人是独孤柔,她告诉他,她叫 许柔。 为了救他,救他这个敌国的先锋官,澹泊侯要和她断绝关系,因为这事一旦被人知道,势必会牵连到澹泊侯府。 独孤靖知道自己妹妹喜欢苏鸿山,他也知道苏鸿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只要独孤柔是澹泊侯的女儿,他们这辈子就不可能在一起。 他和苏鸿山一样不愿意打仗,可他们做不了主,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独孤靖于心不忍,或者说,他料到了澹泊侯府的结局,离开,或许还能保命。 他偷偷放了独孤柔,对外宣称她战死沙场。 独孤靖做事滴水不漏,怕独孤柔假死之事瞒不过,给澹泊侯府带来灾祸,又恰逢独孤柔的侍女死在战场上,便将侍女易容成独孤柔的样子装进棺材里,当时,军中的将士们都送了她最后一程。 从那日起,世上再无独孤柔,有的只是许柔。 不论她救不救的回苏鸿山的命,嫁不嫁给他,这一走,澹泊侯府她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许柔带他遍寻名医治眼睛,治了几个月,一点效果都没有,他颓废,自暴自弃,赶许柔离开,她始终不离不弃的守着他。 在寻医途中,他得知镇国公府被人构陷和澹泊侯通敌叛国,沈虞被打入冷宫…… 他要回京,许柔就陪他一起。 可惜,等他赶回京都,镇国公府已经被抄家灭族了,他在父亲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碰到信老王爷。 信老王爷见镇国公府被灭,他又双目失明,怕他承受不住打击寻死,便将沈皇后女儿还活着的事告诉了他,叮嘱他务必要活下去,镇国公府只剩他一人了,只有活着才能替镇国公伸冤报仇。 京都的太医治不了小公主的病,正好苏鸿山也要找大夫治眼睛,就把小公主带走了。 要带走小公主的是他,但照顾小公主的人是许柔。 许柔不止要照顾小公主,还要照顾他。 万幸老天爷垂怜,他双目得以复明,小公主的孱弱之症也有药可医。 他隐隐能猜到救他之人是独孤柔,睁开眼睛看到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镇国公府是被冤枉和澹泊侯通敌叛国,才被抄家灭族的,他却和澹泊侯的女儿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原谅不了自己,他赶独孤柔离开。 以前不论苏鸿山怎么赶,独孤柔都没有走。 但这回,她离开了。 独孤柔离开之后,苏鸿山才知道镇国公府被人构陷和澹泊侯通敌叛国,镇国公府被抄家灭族,澹泊侯府虽然没这么惨,却也被东雍皇帝猜忌,卸了兵权,最后导致澹泊侯和澹泊侯世子死在战场之上。 苏鸿山知道自己伤独孤柔不轻,疯似的到处找她,找了三个多月,等再见到独孤柔的时候—— 两人遥遥相望。 一个怀里抱着小公主。 一个手里牵着个男孩儿。 两个没有家的人。 组成了一家四口。 第766章 噩梦 苏鸿山陷入回忆,那段过往就像是结疤的伤口,如今揭开,依旧鲜血淋淋。 元公公光是听着就觉得心疼了,心疼苏鸿山,更心疼许氏,两人有这样悲伤的过往,能不被击垮,还能养出苏家三姐弟那样开朗的儿女,实在叫人佩服。 苏鸿山说完,看着皇上道,“如果宁朝容不下她,我会和她一起离开。” 镇国公府有沈询在,他放心。 皇上站起身来,动容道,“这些过往,朕以前并不知道,她救下你,于朝廷有功,她悉心照顾棠儿,于朕有恩。” 镇国公府 把宾客都送走,热闹喧嚣的乔迁宴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齐聚春晖院,等苏鸿山回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许氏就对苏棠和谢柏庭道,“你们先回去靖南王府吧。” 苏棠摇头,“回去也没事,我晚些再回去,我找爹爹还有点事。” 苏棠不肯走,许氏也就随她去了,不止苏棠和谢柏庭没走,信老王爷信老王妃都在。 又等了一刻钟,才有小厮跑进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许氏起身迎出去,没走几步,就看到苏鸿山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道明黄圣旨。 所有人的眸光都被那道圣旨吸引了,按捺不住的好奇圣旨上 写了什么。 许氏道,“这圣旨……” 苏鸿山把圣旨递给许氏,“这是给你的。” 许氏眉头轻拢,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两眼,就被圣旨上的内容惊住了。 苏棠太好奇了,忍不住凑上去瞄了一眼。 她觉得这份圣旨好极了。 圣旨上话写的文绉绉的,大概的意思就是皇上感激许氏照顾苏棠有功,特赐国姓“云”。 有了这份圣旨,不论以前许氏是姓独孤,还是姓许,她以后都姓云了。 她不仅是宁朝人,更是皇族。 信老王爷则道,“这圣旨怎么是你带回来的?” 既然赐姓,该皇上派人到镇国公府来宣旨才是。 苏鸿山道,“我挺喜欢许姓,今日东雍澹伯侯世子才来过镇国公府,皇上这时候下这么道圣旨,等于是告诉天下人,阿柔就是独孤柔。” “东雍澹伯侯府嫡女已经下葬十六七年了,这是东雍人尽皆知的事,澹伯侯没法来要人,我就没让元公公来宣旨了,要真有那天,再把这道圣旨拿出来也不迟。” 这圣旨上不止盖了玉玺,更是皇上亲笔所写,是做不了假的。 信老王爷点点头,“这样也好。” 信老王妃也安心了,她来镇国公府已有大半天,也有些乏了,信老王 爷便和她回信王府。 苏棠和谢柏庭一起出的门,坐马车离开前,谢柏庭和苏鸿山说了两句话。 等苏棠回静墨轩,时辰已经不早了,苏棠直接就上床睡下了,晚上有热闹看,她必须要养精蓄锐。 傍晚,火烧云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煞是好看。 要是平常,夏贵妃肯定有闲情逸致赏晚霞,可今儿,她从镇国公府回来就一直心绪不宁,她从来没有这般惴惴不安过,她极力的想忘掉在镇国公府祠堂发生的事,可越是想忘,那站在树旁酷似舅舅的黑影,那断掉的香烛就在她脑海中打转,挥之不去。 夏贵妃坐在小榻上,脸色晦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粗喘。 今儿是夏贵妃的母族镇国公府乔迁大喜的日子,可夏贵妃回来一个多时辰,就已经罚了两个公公,还杖毙了个宫女,这会儿整个昭阳宫就像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中,压抑的叫人喘不过起来。 宫女给夏贵妃端茶,小心又小心,唯恐动静大了,让夏贵妃不快,惹火上身。 刚把茶盏放下,宫女像是度过一劫似的小心退下,这时候,一公公跑进来,因为跑的太急,直接摔进来。 夏贵妃吓了一跳,脸阴沉沉的,“ 这么毛毛躁躁的,是想死吗?!” 公公连忙跪下道,“刚刚,就刚刚,毓阳郡主寝殿飞来了一只乌鸦……” 夏贵妃脸骤然阴沉下来,眼皮不受控制的跳起来。 乌鸦,是世间最为晦气之物了,据说只有死人或者将死之人在的地方才会有乌鸦。 她女儿的寝殿竟然飞来这样的晦气之物,夏贵妃冷道,“把那只不长眼的乌鸦给我灭了!” 公公连忙应下,赶紧退下。 出了昭阳宫,才抬手擦额头的冷汗。 乌鸦虽然晦气,但也不蠢啊,会老实待在那里等着他们去抓,早在他来禀告贵妃娘娘之前,乌鸦就被赶走了。 只是做下人的不能和主子辩驳,不然就是找死。 公公退下后,夏贵妃还是不放心,去栖霞殿看女儿毓阳郡主。 看到夏贵妃,毓阳郡主扑到她怀里哭,“母妃,乌鸦那么晦气的东西来女儿的寝殿,女儿害怕……” 夏贵妃又何尝不怕,她拍着毓阳郡主的后背道,“别怕,有母妃在呢,你是龙子凤孙,没人敢害你。” 毓阳郡主不安道,“在送行宴上,当着父皇的面,他们就敢给大皇子下毒,何况是女儿了……” 夏贵妃安抚毓阳郡主,把毓阳郡主哄睡了,方才回的昭阳宫。 等她回去,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回廊上,只有稀稀疏疏几盏灯,公公一边点灯一边嘀咕,“真是邪了门了,平常这些灯一会儿就点好了,今儿点一盏灭一盏。” 彼时一阵风吹来,身上凉飕飕的,夏贵妃都不敢往黑暗处看,三两步就进了寝殿。 宫女已经备好了热水,夏贵妃宽衣沐浴,然后就上了床,叮嘱宫女道,“今儿多留两个人值夜。” 宫女点头应下,然后将白玉瑞兽香炉端到床边小几上,道,“奴婢见娘娘有些心神不宁,怕您晚间歇息不好,特地点了些安神香。” 总算有个贴心的宫女了,夏贵妃摆手道,“赏。” 宫女连连道谢,然后就退下了。 夏贵妃躺在床上,有安神香助眠,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人虽然睡着了,但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她从噩梦中惊醒,只见殿内昏暗,只有远远的点了盏油灯,她喊了两声,没人应她。 夏贵妃掀开纱帐,浑浑噩噩间就看到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朝她飘过来,长发乱舞,嘴角还留着血。 夏贵妃被吓傻了,等看清两人的容貌—— “啊!” 她惊叫出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第767章 威胁 可惜不论她怎么惊叫,也没有人进来,就好像没人听到她在呼喊一般。 两女子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来: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联手外人害我性命……” “你杀我灭口,你还我命来……” 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往夏贵妃耳朵里钻,吓的她要往床上躲,然而慌乱之间,扯的纱帐掉落,她摔下床来。 她趴在床上,整个人颤抖成筛子,她捂着耳朵,连连摇头,“不是我要害你们,不是我……” 她蜷缩成一团,两道声音不断地传来: “爹娘视你如己出,我有的你都有,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要联手宋国公和宁王构陷镇国公府?!” “你和宋国公勾搭成奸,杀我灭口,刨我坟墓,让我死后都不得安宁!” 字字句句,钻入耳中,夏贵妃几近崩溃。 她拼命捂着耳朵,都无济于事。 崩溃后,她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是我要害你们,是你们咎由自取!” “镇国公府接我入府,口口声声说等我长大,就让表哥娶我,大表哥年长我许多就算了,二表哥也不肯娶我,一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就把我打发了!” “舅舅疼我又如何 ,他耳根子软,还不是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娘在背后说我心思深沉,心术不正,是你们先负的我!” “一个屋檐下长大,我自认没有任何地方输给你,凭什么你能嫁给皇上,母仪天下,我就只能嫁给一个小小武将,我不甘心!” 说到最后,夏贵妃面容都狰狞了起来。 在镇国公府,她是沈虞的陪衬,不论走到哪里,大家眼里只有沈虞,何曾有她?! 进了宫,她也只是沈虞的替身,明面上大家对她恭恭敬敬,私下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笑话她的!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沈虞! 她恨老天爷给了她们一张酷似的脸,却给她们云泥之别的身份! 她不能拥有的东西,她沈虞也不配! 把这番话说出口,夏贵妃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面目狰狞的看着“沈皇后”和“云三太太”,她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活着你们都奈何不了本宫,死了又能奈我何?” “本宫能刨你云三太太一回坟,就能刨两回!” “再不滚!别怪本宫将你们挫骨扬灰!” 砰! 夏贵妃凶狠话音未落,紫檀木双面绣白鹭屏风被猛然踹倒在地。 夏贵妃惊的心 头一颤,猛然瞥头,就看到皇上双眸赤红的看着她,声音都气到颤抖,“你要把谁挫骨扬灰?!” 在看到皇上的瞬间,夏贵妃本就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抽干了血一般,比死人脸还要白。 屏风后不止有皇上,还有苏鸿山和谢柏庭。 谢柏庭朝苏棠走去,苏棠道,“不是让你盯着点父皇吗,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谢柏庭道,“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再不现身,我怕她会伤到你。” 苏棠无话可说。 她知道夏贵妃心理很强大,不强大也不会在害了镇国公府满门后,还有胆量年年去镇国公和沈皇后坟前祭拜,这也是这么多年,没人怀疑过她的原因,因为人都习惯以己度人,一般人哪有这份胆量啊。 因为事关皇上尊严,必须要夏贵妃亲口认罪,所以苏棠特地给夏贵妃调制了养颜丸,在养颜丸里加了些料,连续服用半个月,再点上她特地调制的熏香,会让人心悸不安,只要合眼,必会做噩梦。 连毒都用上了,也确实吓到了夏贵妃,可效果远没有她预料的好,苏棠觉得在镇国公府受一通惊吓后,大半夜噩梦一个接一个,正常人早被整崩溃了,再浑浑噩 噩时看到死在自己手里的“沈皇后”和“云三太太”该吓的屁滚尿流了吧,夏贵妃确实很害怕,可她嫉妒心太重了,重到超过了恐惧。 她丫的甚至反过来威胁“沈皇后”和“云三太太”,要将她们挫骨扬灰。 夏贵妃心理之强,几乎是苏棠生平仅见了。 不过现在心理再强大也没用了,她的滔天恶行已经被皇上知道了,而且她还亲口承认了,她狡辩不了。 嗯,苏棠还是低估了夏贵妃的心理和厚脸皮,她“噗通”跪倒在地,指着苏棠道,“她给臣妾下毒,臣妾才口不择言,胡说八……” 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否认,皇上只要一想到沈皇后是死在夏贵妃手里,他还宠了她这么多年,怒气就直冲天灵盖,皇上脚一抬,朝夏贵妃的胸口狠狠踹过去,踹的夏贵妃往后一仰,一口血喷了出来。 看到夏贵妃吐血,苏棠都担心皇上一脚就把夏贵妃踹死了。 就夏贵妃做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事,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夏贵妃吐了血,她眼神怨毒的盯着苏棠,苏棠勾唇道,“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奸夫是宋国公的是吗?” 苏棠道,“多行不义必 自毙,你心怀叵测,唆使云葭看我腰间胎记,云三太太怕她得罪我,我不饶她,便要去找你,让你以后别再让云葭帮你做事,却无意撞见你与人苟且,虽然她没能看清楚奸夫是谁,却在临死前告诉我,你与人有染,是你陷害的镇国公府。” “我还以为和你有染的是宁王,结果你和宋国公怕宁王知道当年射瞎他眼睛的人就是宋国公,不惜挖云三太太的坟,意图毁尸灭迹,一番折腾,反倒帮我们排除了宁王的嫌疑。” “毓阳郡主出宫被独孤雪抽鞭子,宋国公多管闲事,只是他行事太过谨慎,再加上宋皇后的原因,难怀疑到他头上,但你让吴嬷嬷来找我要舒痕膏,自己往我手里头撞,正好让吴嬷嬷给我们带路,成功找到了你的奸夫,宋国公。” 苏棠朝夏贵妃走过来,道,“你、宋国公还有宋皇后藏的可真够深的,表面上唯宁王马首是瞻,背地里却把宁王耍的团团转。” “大皇子是宁王宁王妃的儿子,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你和宋国公的孽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有身孕之后,才被宋国公送进的宫吧,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属实给你们玩明白了。” 第768章 亲卫 安静的寝殿内,苏棠清冽的声音在回荡。 可听在皇上和夏贵妃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夏贵妃眸光惊恐的看着苏棠,她知道云三太太死在苏棠怀里,也曾担心云三太太临死前会和苏棠说些什么,但因为苏棠表现的太过平静,信王府也不动声色,便将那点不安压了下来。 她哪里想过苏棠和信王府什么都知道,只是怕打草惊蛇,隐忍不说。 她更没想到那些线索都是她和她的女儿一步步送到苏棠手中的,不过只是一点的蛛丝马迹,他们就猜到了真相。 看着皇上那张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脸,一股子恐惧从心底蔓延开,四肢百骸都僵硬的,动弹不得。 死亡的气息压过来,夏贵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可惜,已经迟了。 皇上气到几乎站不住,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想扶皇上一把又不敢扶。 还是公主顾虑周全,知道今晚的事对皇上的打击有多大,提前三天就让他给皇上服用静心丸,不然乍一下让皇上知道他最看重的大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是他生的,还不得当场就气死过去啊。 便是他,都有点气的两眼发黑了,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夏贵妃向天借胆,与人谋害沈皇后,竟还敢和宋国公给皇上戴绿帽子,秽乱宫闱,还杀云三太太灭 口,这要不将他们千刀万剐,都难泄皇上心头之恨。 元公公又看向苏鸿山,苏鸿山脸色很平静,但眼神还是将他的愤怒暴露无疑,可怜老镇国公心疼外甥女小小年纪没了娘,接到身边,悉心照顾,结果养出来一只白眼狼,竟然联手外人灭自己亲舅舅家,良心真是喂了狗。 苏鸿山怎么可能不生气,即便他早就知道夏贵妃的所作所为,可亲耳听到,那种愤怒如同巨浪几乎将他淹没、吞噬。 他拳头攒的紧紧的,几乎要将自己的手骨捏的粉碎,他冰冷的眸子落在夏贵妃身上,脑子里闪过那些镇国公府一家子温馨的场面,周身的气息骤降。 谢柏庭走上前两步道,“虽然今晚的事办的很隐秘,但难保不会泄露,必须要尽快抓捕宋国公,以防他逃匿。” 夏贵妃已经掀不起浪花了,宋国公就不一样了,他的危害远不是夏贵妃能比的。 皇上极力把怒气压下,看着苏鸿山道,“你带朕的亲卫去抓宋国公。” 抓宋国公是大事,苏鸿山不会在这关头不顾大局,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他回头看了夏贵妃一眼,“我要知道我镇国公府和阿虞被害的所有经过。” 这话是给夏贵妃的,更是给皇上的。 夏贵妃未必会老实说,他要皇上撬开夏贵妃的嘴。 苏鸿山走后,皇上看着苏棠,对谢柏庭道,“带棠儿出宫。” 苏棠不肯,“父皇,我想留下来……” 皇上没说话,元公公道,“接下来的事太过血腥,公主有孕在身,不宜留下。”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走吧,剩下的交给皇上就成了,要真有什么事,元公公会给你传消息的。” 元公公连连点头。 皇上要她出宫,谢柏庭也要带她离开,苏棠也就不强留了,福身告退。 苏棠换好裙裳,半夏帮着挽好发髻,就和谢柏庭出宫了。 暗卫开路,两驾马车随后,后面还跟着侍卫,这阵仗在白天都会叫人多看几眼,何况是大晚上,街上宵禁的时候。 听到马蹄和车轱辘滚动声,巡城司骆垚带人往这边赶,远远的瞧见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马车,当即勒紧马蹄道,“没事了,去那边巡逻。” 可不敢上前,万一驸马爷又抽风,想去巡城司住,他抓还是不抓? 抓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就够他忐忑了,何况抓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他还没活够呢。 骆垚麻溜的带人转身走了,然而走到另外一条街,动静更更更大。 平常巡夜,一晚上都见不到几个人,今儿是怎么了? 骆垚不敢掉以轻心,赶快带人去看,结果近前发现带兵的是苏鸿山, 皇上的二舅子。 骆垚,“……” 他连护国公主都不敢抓,敢抓护国公主她爹么? 等等。 那好像是皇上的亲卫。 亲卫轻易不出宫的啊,这大晚上的,带着亲卫这么急匆匆的走,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阵风吹来,巡城司上下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永宁宫。 太后白日里多睡了会儿,夜里就难入眠,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脑壳隐隐作疼,太后伸手揉太阳穴,这时候进来一宫女,凑到站在床边的赵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赵嬷嬷惊道,“你说什么?!” 声音有点大,惊动到了太后,太后看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赵嬷嬷忙道,“据宫人禀告,说是刚刚瞧见护国公主和驸马出宫……” 太后眉头一拢,“这时辰,宫门早关了,他们怎么出的宫?” 赵嬷嬷没接话,就冲皇上对护国公主的宠爱,别说大晚上开宫门了,她就是把宫门卸了,皇上还得夸她力气大呢。 太后也想到了这层,脸拉的很长,这时候,又跑进来一公公,喘气道,“太后,刑部尚书苏大人带着皇上的亲卫出宫了。” 苏棠和谢柏庭宵禁之后出宫,太后还不会觉得什么,可连苏鸿山都在宫里,大晚上的还带皇上的 亲卫出宫,就绝非小事了。 太后心不安的厉害,“立刻派人去查,到底宫里出了什么事!” 本来太后就睡不着,这下就更困意全无了,她等了又等,才把派去查探的公公等回来。 公公上前来,不等他行礼,太后就问道,“可查到什么?” 公公忙道,“皇上派人把四皇子和毓阳郡主抓去了昭阳宫……” 太后眉头拢的能夹死苍蝇了。 这大晚上的,皇上派人抓毓阳郡主和四皇子做什么? 就算夏贵妃犯了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四皇子和毓阳郡主啊。 “还有呢?”太后问道。 公公摇头,“奴才想跟去昭阳宫看个究竟,人还没进去,就被发,发现了……皇上没罚奴才,还让奴才给太后您带句话……” “什么话?”太后冷声道。 不用说,她也猜到皇上要公公给她带什么话,左不过就是让她手不要伸的太长罢了。 公公飞快的看了太后一眼,才道,“射瞎宁王眼睛的人已经找到了。” 太后本来是靠着大迎枕的,听到这句,身子往前一倾,两个人从牙缝中挤出来,“是谁?!” 公公看着太后。 太后心急如焚,“快说!” “是,是宋国公……” 公公说话声很小,太后听见了,脸色大变,脱口道,“不可能!” 第769章 报应 公公也觉得不可能是宋国公,宋国公唯宁王马首是瞻,宁王让他往东,他都不会往西的,他怎么可能射瞎宁王的眼睛呢,他图什么啊? 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公公说的很犹豫。 太后冷笑一声,“皇上这挑拨离间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赵嬷嬷忙道,“太后,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这里是永宁宫,但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皇上的眼线了。 对赵嬷嬷的担心,太后嗤之以鼻,但太后也没再说什么,靠着大迎枕养困意。 只是太后嘴上不信,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这事,一来苏鸿山大晚上的带皇上亲卫出宫,此事太过不寻常,二来,满朝文武都知道宋国公和宁王是一党的,关系好到不可能是皇上能挑拨的,皇上却还让公公给她带这样的话,要说气她,直接把派去查探的公公直接杖毙不更能气她? 越想,太后越发不安起来。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等赵管事带人开王府大门,已经月上中天了。 这大门开的,赵管事都心累的很,大白天大门敞开的时候,世子爷也没少带世子妃翻墙进出,这大晚上的,大门关了,他又守规矩,赵管事很是想不明白。 怕天黑路滑摔着苏棠,赵管事多派几个丫鬟在前面提灯照路。 回到静墨轩,半夏第一时间就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今儿这时辰实在是晚了,苏棠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下了。 等谢柏庭洗完澡回来,苏棠已经睡熟了。 看着苏棠酣睡的样子,谢柏庭都佩服她能睡得着,她就不好奇她离开昭阳宫后,皇上会做些什么吗? 恰恰相反,苏棠不是不好奇,她正是因为太过好奇,才睡的这么快的,反正猜也猜不到,就不乱猜了,等明儿睡醒,进宫去不就知道了?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棠 坐在床上伸懒腰,红菱跑进来,老远就道,“世子妃,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 苏棠随口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红菱瑟瑟发抖道,“昨儿夜里毓阳郡主和四皇子双双失足落水,淹死了……” 红菱吓的声音都打哆嗦。 她知道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可那是皇上的公主和皇子啊,大晚上的,也能失足落水而亡,也太吓人了。 苏棠心下叹息,又这样的结果,她一点也不意外。 夏贵妃和宋国公勾搭成奸,给皇上戴绿帽子,皇上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他以前再宠毓阳郡主,再看重四皇子,那也是基于他们是他的皇子公主,如今事情败露,皇上可能会轻饶了他们吗? 宫里出现这样的丑闻,也就是知道这事的是她、谢柏庭还有苏鸿山以及心腹元公公,要换成旁人,估计皇上都要杀了灭口的。 苏棠下床,半夏伺候她穿衣服,谢柏庭走进来,苏棠问道,“我爹昨晚抓到宋国公了吗?” “已经抓进刑部大牢了,”谢柏庭回道。 苏棠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这么容易就抓到宋国公了?我以为他会跑掉的。” 宋国公和夏贵妃两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心思缜密,抓不到他,苏棠觉得很正常,这么轻易把人逮住,苏棠反倒觉得不正常。 她怕不是个受虐狂? 谢柏庭也觉得这过程太顺利了些,他道,“可能是岳父大人赶到的及时,没来得及跑。” 这倒是有可能。 不过苏棠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穿好衣裳,苏棠坐下,茯苓给她梳发髻,然后洗漱,小厨房把饭菜端来,她就坐下吃饭,准备吃完就进宫去。 忙活了这么久,所有的过程她都参与了,不能到最后最关键的时候缺席了啊。 苏棠心急的很,吃的很快,然而她还是没能进宫去,她刚把碗筷 放下,元公公来了。 看到元公公,苏棠诧异道,“我正打算进宫呢,元公公怎么来了?” 元公公熬了一夜,眼睑有些淤青,他道,“昨晚皇上一夜未合眼,到早上老奴点了些安神香,皇上才睡下,这一觉怕是要睡到晌午,公主进宫也见不到皇上,老奴知道公主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就来靖南王府了。” 多么贴心的公公啊,难怪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得皇上信任。 苏棠道,“父皇一夜未睡,公公也陪了一夜,派人来告诉我一声就成了,不必亲自来一趟。” 苏棠请元公公坐。 元公公坐下,叹息道,“我只是熬了一夜,皇上是受了一夜的打击……” 身体上的疲倦如何和精神上的打击比。 元公公说起来,苏棠才知道她和谢柏庭出宫后发生的事。 苏鸿山想知道的事,也是皇上想知道的。 皇上逼问夏贵妃,夏贵妃知道大势已去,她没有活路了,她咬死不说,皇上就对她用了刑。 宫里头折磨人又不会让人致死的法子多了去,夏贵妃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再加上元公公告诉她,皇上不会饶了四皇子和毓阳郡主,她痛快招了,皇上会给他们一个痛快,她要是不招,这些用在她身上的酷刑,皇上会让毓阳郡主和四皇子也尝一遍。 夏贵妃对沈皇后对镇国公府心狠手辣,可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倒是心疼的很。 知道这会儿坚持说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皇上亲生的也没用了,皇上不会信,而她在后宫待了十几年,很清楚自己身处的是什么地方,没有亲娘庇佑的皇子公主,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活的可能连她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再加上有她这个给皇上戴绿帽子的母妃,就算是皇上亲生的,皇上也不会待见,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们兄妹, 因为看一次就会想起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宫人看菜下碟,毓阳郡主和四皇子就算保住性命,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为了让一双儿女不受尽折磨,能死个痛快,夏贵妃招供了。 当年的她,虽然羡慕嫉妒沈虞,却也知道镇国公府也是她的靠山,没了镇国公府,她什么都不是。 可她喜欢二表哥,二表哥只拿她当妹妹看待,镇国公夫人还怂恿镇国公给她挑个不起眼的将军之子做夫婿,她心灰意冷时,遇到了宋国公。 宋国公宽慰了她几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委身于他了。 宁王认定是苏鸿山射瞎了他的眼睛,要灭镇国公府报仇,她也曾求宋国公饶过镇国公府,可宁王要报仇,谁也阻拦不了,她只能明哲保身,没了镇国公府这个靠山,她必须要牢牢抓住宋国公这颗大树。 是她给镇国公下毒,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又偷盖了私印交给宋国公。 后面的事,不用她说,大家也知道,那几封伪造的密信,太后逼着皇上下旨把镇国公府一家老小都下了狱,包括她在内。 因为她只是镇国公府表姑娘,寄居在镇国公府,所以没关多久就放了她。 镇国公府被查抄了,她没地方可去,再加上沈虞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宋皇后他们知道皇上防备着有人害沈虞,他们没机会下手,就把她安排进宫陪伴沈虞。 是她在沈虞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害她早产,也是她在沈虞临盆的时候,稳婆让她塞人参,她塞了别的药,沈虞在产下小公主后,血崩而亡。 没有人想过她这个从小在镇国公府长大,和沈虞同进同出的表妹会害沈虞,沈虞甚至到死都还记着镇国公府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留下遗言,让皇上对照拂她一二。 皇上有多思念沈虞 ,就对她的临终遗言有多看重,夏贵妃在宫里之所以能荣宠十几年,全托了沈虞的福。 沈虞临盆前,夏贵妃就知道自己怀上了宋国公的骨肉,只是宋国公已经成亲了,就算没有成亲,他也不可能娶一个没有了靠山的她。 她以为宋国公会把她当外室养着,可她低估了宋国公的野心,宋国公把她送到了皇上身边。 宫里人都以为皇上是太想念沈皇后,才会在喝醉了酒的情况下,错把她认成是沈虞宠幸了,只有她知道皇上宠幸她是因为宋皇后在劝皇上保重龙体时,在端给皇上解酒的茶里下了药。 不过也有许多事,是她夏贵妃和宋皇后不知道的。 比如在云三太太尸体被挖出来之前,夏贵妃就不知道射瞎宁王眼睛的人是宋国公,甚至到现在,宋皇后都不知道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她的亲侄儿,这么多年宋皇后没有杀她,全因宋国公的叮嘱。 说到最后,夏贵妃留下了后悔的眼泪,就是不知道是后悔帮宋国公,还是后悔当年野心太大,没有听宋皇后的话把小工组合埋了,而是送到了信王府。 可以说,以她和宋国公的谋划,心思之缜密,没有苏棠的逆天气运,可能到他们成事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夏贵妃因为受了刑,太过虚弱,再加上回忆往事,到后半夜才说完。 夏贵妃说完,皇上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不过皇上金口玉言,说留夏贵妃和宋国公的孽种一个全尸,他就不会食言。 皇上前脚走,后脚元公公就命人把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抓了来,当着夏贵妃的面,绞死的。 当时夏贵妃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可惜,这是她应有的报应。 为了保住皇上的颜面,绞死了两孽种后,就丢到了御花园的莲花池里,今儿一早,被清扫的宫女太监发现,只当他们是失足落水而亡。 第770章 恶报 虽然这些事是元公公一手操办的,但这会儿说起来还有些唏嘘,曾经的夏贵妃在宫里是何等的风光,谁能想到风光的背后是那样的龌龊、血腥和残忍,得亏世子妃一家子回了京,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逼的无所遁形。 苏棠猜到毓阳郡主和四皇子失足落水是为了保皇上的颜面,比起他们兄妹,苏棠更想知道夏贵妃的下场,便问道,“夏贵妃呢,她没死吧?” 哪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她的罪名罄竹难书,元公公道,“夏贵妃没死,皇上命人挑了她脚筋,断了她右胳膊,毁了她那酷似沈皇后的容貌,还灌了哑药,然后丢入冷宫,又命她两个心腹宫女好生伺候,夏贵妃活多久,她们俩活多久。” 夏贵妃夺了沈皇后的福气,在宫里荣宠十六年之久,皇上要她在宫里再活十六年,生不如死的活十六年。 把一个帝王逼到这种程度,她夏贵妃也算是独一份了。 听到夏贵妃的下场,盘踞在苏棠心口许久的郁气消散,只觉得痛快极了,她夏贵妃心狠手辣,作恶滔天,终招此恶报。 关心完夏贵妃,苏棠也没忘了宋皇后和大皇子,元公 公道,“昨晚只来得及处置夏贵妃母子,没顾上宋皇后和大皇子,不过皇上已经派人将他们软禁了起来,等皇上睡醒就该处置他们了。” 宋皇后他们是谋害沈皇后的主谋,夏贵妃是帮凶,但宋皇后没给皇上戴绿帽子,当年她生下的是个公主,被换成大皇子,公主则养在宁王妃膝下,成了宁王府闵宁郡主,前年已经出嫁了,这两年没回过京,是以苏棠未曾见过。 元公公在静墨轩待了小半个时辰,把知道的都告诉苏棠后,怕皇上醒来需要人伺候,他就告退回宫了。 大半夜苏鸿山带着皇上亲卫抄了宋国公府,把宋国公府一干人等悉数下狱,这事天不亮就传遍了京都,文武百官们除了寥寥几个知情的,无不震撼。 尤其是宋国公的心腹党羽之流,听到宋国公一家老小都被下了刑部死牢,吓的直接瘫软在地,连忙叫人去查宋国公到底犯了什么事,白日里宋国公还去镇国公府道贺了啊,晚上就被抓了,就算犯了诛九族的死罪,也不至于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吧。 要说震惊,最震惊的还是宁王,因为皇上只抓了宋国公,抄了宋国公府, 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宋国公虽然在朝中权势不弱,但一向唯他马首是瞻,没道理皇上抓了宋国公,会放过他。 宁王心下忐忑的厉害,偏今日休沐,不用上朝,不然还能当面问问皇上,这会儿只能干着急了。 宁王在书房里来回打转,这时候书房门被扣响,宁王道,“进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宁王府管事的进去道,“王爷,皇上抓宋国公,抄了宋国公府的罪名弄清楚了。” “快说!”宁王心急如焚。 管事的缓了口气,才道,“皇上是以宋国公科举舞弊和谋害亲王之罪抓的他。” 宁王眉头一拢,“宋国公谋害哪个亲王了?” “……据说是您,”管事的声音被风吹散。 谋害他? 宁王讥讽一笑,“我都不知道宋国公谋害过我,皇上倒是知道的清楚!” 说着,宁王道,“宋国公谋害本王什么了?” 管事的看着宁王被玉石蒙着的左眼,道,“说是您的左眼是宋国公射瞎的。” 宁王脸色一僵,三个字脱口道,“不可能!” 他和太后的反应如出一辙。 管事的则觉得这事未必不可能 ,宋国公科举舞弊确有其事,皇上一向重科举,知道有人打科举的主意,破坏朝廷选拔良才,一定不会轻饶的,一个科举舞弊之罪就足够抓宋国公抄宋国公府了,没必要再添一个谋害亲王之罪,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管事的在走神,而宁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往后一踉跄,管事的抬头,就看到宁王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正想要问宁王怎么了,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宁王已经抬脚往外走;。 宁王走的很急,脚步凌乱,管事的连忙跟上。 宁王到了刑部大牢,他脸色铁青的走过去,狱卒给他行礼,宁王一把将他们掀开,直接闯了进去。 狱卒撞到门框上,胳膊疼的他们额头打颤,没见过这么火急火燎要探监的,又不是不放他进去,至于急成这样子吗?他们尚书大人走之前特意留了话,宁王要探监宋国公,让他们放行。 宁王进了刑部大牢,心急找宋国公的他,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看过去,刑部大牢很大,牢头见他几次走错路,都看不过眼了,过来道,“宁王可是要见宋国公?他在‘天’字死牢。” 就是刑部死牢 也是分等级的,“天”字死牢关的是朝廷十恶不赦的重犯,皇上大赦天下十次八次也不会放了的那种。 宁王拔脚就往关押宋国公的“天”字死牢而去,绕了七八个弯,两道铁门,才见到宋国公。 宋国公一身亵衣坐在那里,宁王走到牢房前,就看到宋国公在转着大拇指上的金镶玉扳指。 那扳指,宋国公从不离身,宁王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可这回再见,他瞳孔一缩。 见宁王眸光盯着自己手上的板砖,宋国公转动扳指的手停了下来,宁王伸手道,“扳指给我!” 宋国公道,“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了。” 没什么不能告诉的…… 这也意味着宋国公确实有事瞒着他。 宁王强忍住愤怒,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当真是你射瞎我眼睛的?!” 宋国公看着宁王用玉石遮掩的左眼,眸光暗沉下来。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宁王瞬间就疯了,歇斯底里的吼着,“为什么?!” 宋国公苦笑一声,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切皆是命。” “是王爷的命,也是我的命。” 第771章 宿命 看着宁王那只眼睛,宋国公陷入回忆中。 他是有野心,想权倾朝野,但他也只想谋一份从龙之功,先皇有九位皇子,他最看好先皇的二皇子,也就是宁王。 他唯宁王马首是瞻,一心辅佐他,可这一切在宁王十九岁那年,京都来了位高人,算出先皇的五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有伏羲骨后就变了。 伏羲骨乃天下第一骨,生在寻常人家都能封候拜将,生在帝王家,长于皇子身,那就是帝王的不二人选。 那高人算出皇上有伏羲骨,却死活不肯给宁王算命,人呐,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好奇。 他给宁王献计,将高人灌醉,从他嘴里问出宁王的命—— 独眼龙。 与帝王无缘。 宁王一向视储君之位为囊中之物,从来没想过最后继承皇位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庶出,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的五皇子。 宁王盛怒之下,一剑将那高人封了喉。 只是宁王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信那高人的话,但从那以后,还是对皇上关注了许多,知道皇上和镇国公府嫡女沈虞两情相悦,宁王怕那高人的话真的会应验,就先下手为强,求娶镇国公之女。 先皇宠爱宁王,便向镇国公提亲,镇国公婉拒了,后来又把沈虞许给了皇上。 镇国公在朝堂上的权势,远非今日的宋国公能比,宋国公虽然手里有兵权,但直接掌权的并不多,都是靠心腹掌控,可心腹是会变的,是可能会被人收买拉拢的,而镇国公的兵权实打实握在他手里,他的威望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镇国公不肯把女儿嫁给宁王,反而把掌上明珠许给皇上,连先皇都觉得不可思议,在皇上和沈虞定亲之后,先皇对皇上也上心了不少。 宁王见先皇越来越 喜欢皇上,再加上高人的断言,越发觉得不安,宋国公也不想自己尽心尽力扶持宁王,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拥戴宁王,皇上登基之后,绝不会重用他。 年轻时候的宋国公,并不信命,他给宁王献计,在皇上还未正式迎娶沈虞之前,将他除掉,以绝后患。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伏击皇上,宋国公都亲力亲为,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要亲自动手。 可谁想到,他办事宁王还不放心,要亲自参与刺杀皇上。 他永远记得那日,他们假借沈虞的名义把皇上约到埋伏处,皇上只带了两暗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可皇上命大,就在他们要得手的时候,沈岐带人赶到了。 马蹄声踏踏而来,他怕错失良机,准备用暗器射杀皇上。 可就在他瞄准皇上,准备扣动机关的时候,沈岐的箭从背后朝他射了过来—— 习武之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反应会超乎意料的快。 他下意识的躲开那支箭,可他忘了,他手搭在暗器机关上。 躲闪之时,触碰到了机关。 那只原本瞄准皇上的短针,偏离了位置,从皇上的耳边射过去,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宁王的左眼。 因为宁王抬头看时,只看到骑马奔来的沈岐,而他,躲避沈岐的箭闪到了一旁,是以这么多年,宁王从未怀疑过他的眼睛是他射瞎的。 沈岐替他背了黑锅。 不。 这本就是沈岐的祸! 要不是他那时候赶到,朝他射箭,他不会失误,错伤宁王! 宁王眼睛受伤,慌乱之下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他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他。 宋国公没想过宁王的“独眼龙”之命应验在他手中,他与宁王为伍,岂能不知道宁王和太后的 手段,宁王误以为伤他的是沈岐,不惜一切代价的整垮镇国公府,要有朝一日被宁王知道,是他误伤的他,宁王和太后绝不会念在往日的交情上网开一面,必会要了他的命。 从宁王被射瞎眼那日起,他和宁王的关系就变了。 他从拥戴宁王变成了防备宁王。 宁王瞎了只眼,彻底与帝位无缘,再加上皇上大难不死,更得先皇器重,迎娶沈虞过门,被立为储君,很快坐上宁王日思夜想的龙椅。 为了保命,宋国公想倒向皇上,怕宁王猜忌,他甚至迂回的背地里让人怂恿宁王把自己的胞妹,也就是宋皇后嫁给皇上,宁王动了这份心的时候,他还得装不同意,最后为了大局,牺牲自己妹妹一辈子的幸福。 有太后相助,宋皇后进宫后,虽然只是皇上的豫妃,也无人敢欺,太后逼着皇上后宫雨露均沾,皇上虽然不情愿,但他才坐上龙椅,太后后宫前朝的使绊子,日子也过的焦头烂额。 很快,宋皇后就有了身孕,宋国公盼着是个皇子,可惜,宋皇后福薄,是个公主,还被太后做主,和宁王妃才生下来的嫡次子做了调换。 宁王认定射瞎他眼睛的人是沈岐,要报复镇国公府,宋国公不遗余力的相助,有沈岐替他背这个黑锅,他不说高枕无忧,至少暂时安全了。 那时候沈岐上了战场,他就要沈岐有去无回,又帮宁王构陷镇国公府…… 后来宋皇后再怀身孕,太后怕宋皇后肚子里怀的是个皇子,威胁到自己的孙儿,毕竟宋国公没道理扶持宁王的儿子,不扶持自己的外甥,以防万一,要给宋皇后堕胎,宋国公苦苦哀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太后怕宋皇后受不住打击,真的疯掉,到时候大皇子就不知道会被皇上交 给谁来抚养了。 太后就让宋皇后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到时候看是小皇子还是公主再做决定不迟。 宋国公深知太后的心狠手辣,恰好那时候,他和夏贵妃一段他未曾放在心上的露水姻缘有了结果,宋国公只觉得天助他也,当时就决定把夏贵妃送到皇上身边。 指望外甥是不行了,太后盯着呢,但他没准儿还能指望一下自己的儿子,要是个女儿,有皇上帮着养,他也不亏。 他和夏贵妃一拍即合。 这么多年,他做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既向着宁王,又防备宁王,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夏贵妃会为了让信老王爷助她,把小公主抱去信王府谋取信任,更没想到会有人打信王府爵位的主意,惹怒信老王妃,把同样拥有伏羲骨的小公主招进了京,从此事事不顺,到如今一败涂地。 宁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刑部大牢,在昏暗的死牢待了半天,出来被头顶上的太阳一照,承受不了瞎眼真相的宁王,往地上重重摔去,把看守刑部大牢的狱卒都看呆了。 含元殿。 皇上的寝殿前,太后要见皇上,被元公公拦下,“太后,皇上还没睡醒,您请回吧。” 太后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皇上叫醒!查抄宋国公府这么大的事,皇上不与哀家商议一番便罢,文武百官就没几个知情的,此等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为之?!” 太后压根就不信宁王的眼睛是被宋国公射瞎的,至于科举舞弊,皇上把主考官同考官悉数下狱,刑部就算审问出结果了,皇上要处决宋国公,也要慎重再慎重,至少要三司会审之后再行查抄,连她这个太后都知道的流程,皇上岂会不知?! 太后来就是要找皇上要个 解释。 结果怒气冲冲的赶来,却被元公公拦在了门外。 好一个元公公! 向天借胆敢拦她这个太后! 要搁以前,元公公是肯定不敢的,但太后的好日子在夏贵妃招供出所有罪行的时候就已经到头了,只是为了保住皇上的颜面,再加上太后身份特殊,需要谨慎处理,才没有第一时间把太后怎么样,但太后想耀武扬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不可能了。 不论太后怎么威逼,元公公态度依旧,气的太后浑身颤抖。 赵嬷嬷劝太后回去,太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掉,只能忍着怒气转身,然而才走没几步,那边跑过来一小公公,急道,“太后,不好了,宁王晕倒了!” 太后心口一提,“宁王出什么事了?!” 小公公回道,“宁王得知宋国公被下狱,赶去刑部大牢探监,从刑部大牢出来后,人就晕了过去。” 太后脸色大变。 赵嬷嬷扶着太后,清晰的感觉到太后在颤抖,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在用劲。 宁王身子骨一向好,一年到头连药都不用吃两副,又怎么会轻易晕倒,必然是遭受了重大打击。 本来宋国公就是因射瞎宁王眼睛被下的狱…… 宁王晕倒在刑部死牢前,就足以证明皇上没有冤枉宋国公了。 因为宁王瞎了只眼,最后先皇把皇位传给了皇帝,这么多年,太后和宁王吃了多少苦头,每每想到宁王瞎了的左眼,太后恨镇国公府都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镇国公府上下挖出来鞭尸,将他们挫骨扬灰以谢心头之恨。 到前些日子,云三太太的死,太后才知道这么多年,她和宁王都恨错了人。 太后做梦都想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谁能想到凶手就在身边,还是她和宁王最信任的宋国公。 第772章 黑锅 太后有多信任宋国公,知道宁王的眼睛毁在宋国公手里就有多悲愤。 她和宁王这一生竟是毁在宋国公手中! 因为瞎了一只眼,宁王再不被先皇所喜,储君之位拱手让给了皇上! 这么多年,宁王又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神,被人被多少人同情非议! 想到这些,太后气的身子颤抖,摇摇欲坠,赵嬷嬷一个人都扶她不住,劝道,“太后,您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歇斯底里的吼道,“叫哀家如何不气?!” 她现在只想将宋国公千刀万剐! 怕太后吵到皇上安寝,赵嬷嬷和另外一宫女扶着太后朝永宁宫走去。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吃果子,心情松快的翻着书,惬意的不行,外面红菱走进来,咧嘴笑道,“世子妃,宁王去刑部大牢探监,出了牢房人就晕倒了,被抬回了宁王府。” 这也太弱了些吧? 听到红菱禀告宁王晕倒,苏棠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终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还是被家养的雁啄的,怎么可能不怒急攻心,只是宁王在去刑部大牢之前就已经知道皇上是以科举舞弊和射瞎他的眼睛之罪抓的宋国公,按说该有心理准备才是,毕竟是习武之人,不该如此弱才是啊。 苏棠刚想到这里 ,丫鬟又送来太后气晕倒的消息,苏棠都不记得太后晕倒多少回了。 只是这一回晕倒,太后的病是肯定好不了了。 苏棠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琢磨事,太后、宁王、宋国公还有夏贵妃他们的行为目的都弄清楚了,但昌王府和宋国公搅合到一起,苏棠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皇上敬重昌太妃,信任昌王,昌王脑子被门挤了,背弃现成的皇上,去扶持宋国公,弑君夺位的难度有多大,皇家子嗣该比谁都清楚吧,再者他是宁朝王爷啊,帮奸臣抢自家列祖列宗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这也太缺心眼了吧? 苏棠和昌王府往来不多,但仅有的两回,昌太妃给她的感觉委实不好,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不仅不缺心眼,反倒心眼子比谁都多,宋国公把和夏贵妃偷情之地选在昌王府,可见对昌王有多信任了。 要说宋国公明投宁王,暗向昌王,这显然不可能。 宋国公和夏贵妃在昌王府偷腥,难道昌王不会怀疑四皇子和毓阳郡主是宋国公的孽种么? 不扶持自己的儿子,扶持他昌王,这可能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国公手里攥着昌王府的把柄,而且是致命的把柄,昌王府不得不唯宋国公马首是瞻。 只是可惜宋国公和昌王之间的关系,夏 贵妃并不知道。 苏棠在想宋国公手里能让昌王唯命是从的把柄是什么,能让昌王背弃皇上的信任,必然这个把柄抖出来,昌王会失去皇上的信任和昌王府拥有的一切。 都说功过相抵,昌王要是把宋国公和夏贵妃的奸情告知皇上,这么大的功劳,什么样的罪名抵消不了…… 苏棠继续啃果子,脑子转的飞快,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半夏和茯苓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只见世子妃眼睛突然亮起来,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然后咔嚓一口,把果子咬下一大块,吃的津津有味。 正吃着呢,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苏棠抬头往珠帘处看去,就见谢柏庭走进来。 苏棠见了笑道,“不是说今儿忙,午饭没法回来吃吗?” 忙是肯定的。 宋国公倒了,他的那些党羽,皇上肯定要趁机剪除,以肃朝纲。 抄家是肥差,再加上这些事谢柏庭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肯定少不了他一份。 但是—— “抄家的活被郡王他们抢了,我就回来了。” 苏棠哭笑不得,居然还有抢活干的,她好奇道,“皇上下旨抄了多少人?” 谢柏庭端起茶盏,回道,“不算被关进大牢的主考官同考官,皇上已经下旨抄了七位大臣的府邸了。” 这 还只是开始。 牵出萝卜带出泥,宋国公在朝堂威望不弱,威望最好的体现就是他说一声,有一堆大臣附和帮腔,哪些大臣是宋国公的人,皇上心底门儿清。 除了京官,还有宋国公保举的外放的官员……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位,而且大部分都是要职,毕竟一般的小职位也接触不到宋国公这样身份的人。 到时候肯定会砍一批,贬一批,流放一批,不过苏棠不会同情他们的,拥护宋国公,就该做好被宋国公牵连的准备,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谋的。 这些都是小喽啰,苏棠更关心的是,“那昌王府呢?” 谢柏庭正要开口,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爷,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皇上传召,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进宫去了。 谢柏庭把茶盏放下,对苏棠道,“放心,皇上饶不了昌王府的。” 夏贵妃年年都去昌王府,说昌王府不知道她和宋国公有染,谁信啊。 皇上那么信任昌王,昌王却帮着宋国公给他这个皇上戴绿帽子,别说饶昌王了,皇上不把他千刀万剐都算脾气好了。 苏棠当然知道皇上不可能会饶了昌王,但她还是想弄清楚昌王和宋国公狼狈为奸的原因,苏棠道,“之前我们不是一直怀疑昌王有什么把柄握在 宋国公手里吗,我想了一个上午,猜测这把柄可能和皇上的生母梅妃有关,你让负责查这事的人往这方面查查。” 谢柏庭点点头,然后就进宫见皇上去了。 可怜他赶回来陪苏棠吃午饭,结果苏棠还是一个人吃。 不过苏棠心情好,食欲更好,午饭吃的有点多,天气清爽,午饭后带着半夏茯苓去花园遛食。 才走到花园,红菱就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张嘴都说不上来话,半夏见了笑道,“有什么事,需要跑的这么急的?” 红菱大喘气道,“皇,皇上下旨废后了……” 苏棠眼睛睁圆,“皇上以什么理由废后的?” 废后可是大事,没点说的过去的理由,是废不了的。 红菱缓过劲来,说话顺畅多了,“皇后心狠手辣,谋害了毓阳郡主和四皇子,罪证确凿,皇上就把她给废了。” 苏棠,“……” 这理由—— 够绝。 皇上让宋皇后来背这个黑锅,她宋皇后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啊。 都说皇上是靠运气坐上的龙椅,今儿看皇上出手,也不差啊。 本来皇子公主大晚上出门,必前呼后拥,却失足落水溺亡,显然有问题,要查不出来,必会影响皇威,现在“查”出是宋皇后所为,再将她绳之以法,就合情合理了。 第773章 招供 长春宫 这一整天,秦贤妃过的就跟做梦似的。 早上得知夏贵妃谋害了沈皇后,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而且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惩治了。 午饭还没吃完,就又得知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被宋皇后害死的,皇上干脆利落的下旨废后了。 皇上后宫三千,但位份在她秦贤妃之上的只有宋皇后和夏贵妃。 现在,两个人先后被打入冷宫,还是翻不了身的那种,后宫她独大了。 秦贤妃怕这是一场美梦,一而再的掐自己,大腿都掐肿了,她还是不敢置信。 她倒是知道护国公主怀疑沈皇后的死和夏贵妃有关,可护国公主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甚至还托她帮忙来着,她有心帮忙,可实在查不到什么,还为帮不上忙暗自懊恼,结果她这个在后宫待了十几年的贤妃什么都查不出来,住在宫外怀着身孕难得进宫一趟的护国公主自己就把事情都查清了…… 秦贤妃,“……” 她自认稳坐贤妃之位也算不错了,这会儿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皇上废了宋皇后,但没有赐死她,一死百了,宋皇后和夏贵妃明争暗合,联手把皇上玩弄于股掌之间,皇上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就 死了,皇上直接废了宋皇后一手一脚,把她打入冷宫和夏贵妃做伴去了。 皇上处置了宋皇后,但没处置大皇子,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的事,皇上是不会饶了宁王和大皇子的。 皇上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夏贵妃和宋皇后,后宫震荡了两日就迅速平息了下来,因为凤印在秦贤妃手里,后宫在她打点下有条不紊,有没有宋皇后和夏贵妃一点不妨碍,甚至管理起来更得心应手。 接下来几天,谢柏庭是早出晚归,别说陪苏棠吃午饭了,早上醒来就没见到人,天擦黑了,他才回来。 这一日,吃晚饭的时候,苏棠刚坐下,谢柏庭就回来了,苏棠都有点不适应,“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柏庭,“……” 他才几天晚上没陪她吃晚饭,就习惯没他陪着了? 这要哪天上了战场,一年半载的不回来,她还记得有他这个夫君吗? 谢柏庭好看的眸子染上一层忧郁。 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谢柏庭道,“不想我早点回来?” 这叫什么话,苏棠往他碗里夹菜,道,“接连几天都忙的见不到人,今儿突然回来这么早,还不让人奇怪了。” 说完,苏棠眼睛不眨的看着谢柏庭,她还是想知道今儿为什么回来早点儿。 谢柏庭失笑道,“两岳父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就回来了。” 皇上让谢柏庭审问昌王,苏鸿山让谢柏庭审科举主考官和同考官,一十七人,不可能都是宋国公的人,虽然都下了狱,但也不能冤枉了那些翰林学士,要没有参与科举舞弊,就将人放了。 这些日子,谢柏庭就在忙这事。 因为贡院被烧,所有考卷都被毁了,没有了证据,再加上他们知道承认此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一个个都咬紧牙关宁死不承认判卷不公,谢柏庭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们招供。 十七人中有十一人在宋国公威逼利诱之下参与了这事。 谢柏庭命人将他们参与此事的经过一一写下,呈给皇上定夺。 除了最先招供的一个翰林学士只被贬了官之外,其余十人,皇上一律严惩,抄家流放了四位,剩下六个被判随宋国公一起斩首示众。 皇上重科举,他们敢在朝廷选拔人才上动歪脑筋,皇上肯定要严惩,来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有此结果,苏棠一点不诧异。 苏棠望着谢柏庭,道,“昌王府呢,我猜对 了没有?”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你猜的没错,梅妃确实是昌太妃害死的。” 苏棠提供了查案方向,再加上夏贵妃和宋国公双双落网,稍微一诈吓,昌太妃就招供了。 不过昌太妃害梅妃是真,救梅妃也是真。 当年梅妃没得宠的时候,昌太妃见她落难,就搭救了她一把,两人在后宫结下深厚的姐妹情谊,同进同出,关系好到说是亲姐妹也有人信,可是随着梅妃得宠,又怀上龙子之后,昌太妃就开始嫉妒梅妃了。 后宫得宠的女人,那就是众矢之的,梅妃怀了龙种,皇上护着她,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但动不了梅妃,梅妃的好姐妹,昌太妃就成了大家的出气筒。 那段日子,昌太妃过的委实艰难,旁人刁难,不过是言语讥讽,背地里使绊子,日子只是难捱了些,她找梅妃诉诉苦,梅妃什么好东西都给她,可太后刁难她,昌太妃就受不住了。 昌太妃为了自保,也为了攀上太后这颗大树,她便拿梅妃和她肚子里的龙种向太后投诚。 只是找下手机会不容易,到梅妃快临盆,昌太妃才得手,梅妃福薄,被她害死了,但皇上命大,活了下来。 在后宫,没 有亲娘庇佑的皇子,过的连草都不如,指不定哪天就夭折了,太后就没把皇上放在心上。 昌太妃拿梅妃一条命做投名状,太后觉得以后没准儿还有用得上昌太妃的地方,就帮她在先皇跟前露个脸,昌太妃肚子也争气,一夕承宠,就怀上了龙子,因为有条人命在手里,昌太妃一直听太后差遣,但明面上昌太妃并不怎么受太后待见,她是太后在后宫里的一颗暗棋。 在后宫,有价值的人才能活的久,昌太妃深知这个道理,她让自己成为太后的一把刀,一把不需要太后使唤就帮太后杀人的刀。 这也是先皇有那么多宠妃,但活着的太妃只有她一个的原因。 先皇驾崩后,皇上登基,因为昌太妃和梅妃的交情,皇上恩准昌太妃出宫荣养,太后知道皇上是宽厚之人,她越是打击昌太妃和昌王,皇上就越信任和重用他们。 只是这一切,被心细如尘的宋国公察觉了,宋国公猜到梅妃是她害死的,从此昌王府明着向皇上,暗地里是太后的人,实则早被宋国公死死攥在手里了。 听谢柏庭说完,苏棠叹息道,“父皇他还好吧?” 谢柏庭道,“明日我陪你进宫见皇上。” 第774章 气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在谢柏庭的陪同下进了宫。 这些日子,皇上在含元殿休养,两人直奔含元殿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五六个公公端着托盘往这边走,等近前,就能看到托盘里堆的老高的奏折。 见那几个公公端着奏折进皇上的寝殿,苏棠看向谢柏庭,道,“你不是说父皇精神不济吗,怎么还看奏折?” 谢柏庭摇头。 他也奇怪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过走了十几步,就看到元公公快步出来,吩咐守在门外的宫人道,“快,快去请护国公主和驸马爷来……” 苏棠走过去道,“元公公这么急着找我和相公何事?” 元公公听到声音抬头,见到苏棠,脸色的焦灼淡去几分,苏棠看了下意识的以为皇上急着要她治病,就听元公公道,“寝殿内快打起来了,公主和驸马爷快进去拦着点儿。” 谁敢在皇上的寝殿打架啊,不要命了吗? 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去,就看到殿内除了皇上和五个端着奏折的公公外,只有苏鸿山一人…… 几乎在看到苏鸿山的瞬间,谢柏庭就后悔陪苏棠进宫见皇上了,他现在转身走还来得及么? 两个岳父打起来—— 他帮谁都不行啊。 他就两只手,拉架也只能拉一个,万一另外一个趁机给一拳头踹一脚,他就死定了。 别说谢柏庭头疼,苏棠也一样啊,不过她不用担心拉架问题,因为她是肯定拉不住的,但劝架也不行啊。 如果可以,她选嗑瓜子看热闹。 见皇上和苏鸿山两剑拔弩张的样子,苏棠停下脚步,悄声问元公公,“怎么吵起来了?” 元公公叹息,皇上这些日子接连受打击,怒急攻心,头昏昏沉沉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日没上朝,御书房的奏折堆的龙案都放不下了,苏大人劝皇上以朝政为重,本来好言相劝的,但皇上不想听,让苏大人退下,苏大人就怒了,把皇上痛斥了一顿,又让人把奏折都搬了来。 元公公知道苏鸿山揍过皇上,怕他还揍皇上,这才赶紧派人去请苏棠和谢柏庭来,赶得及进宫劝架最好,万一赶不及前来阻拦,也能给皇上治伤,被臣子打了,总不好宣太医…… 当然了,这是元公公内心的想法,可不敢说出口,万一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气的病上加病啊。 苏棠一脸的无奈,她走上前,唤道,“爹,父皇……” 一声“爹”出口,元公公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最担心的就 是在公主心里他这个父皇比不上苏鸿山这个爹。 两人同时在场,公主先叫“爹”,皇上心底肯定不是滋味了。 皇上心底不好受,但苏鸿山很受用,道,“怎么进宫了?” 苏棠上前道,“父皇心情不好,我来陪他说说话,用午膳。” 苏鸿山瞥了皇上一眼,“做爹的还要女儿哄,丢不丢人。” 皇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恨不得叫人把苏鸿山拖下去杖责四十大板才好,他道,“谁说朕心情不好了,没有的事!” 苏鸿山听了,“既然皇上没有心情不好,那就安心批阅奏折吧,棠儿她娘想她,午饭她去镇国公府陪臣和她娘吃。” 这话听得元公公小心肝乱颤啊,苏大人和皇上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想把皇上活活气死么? 没瞧见皇上脸都气成猪肝色了啊。 谢柏庭看着皇上气到呼吸不畅的样子,心道:论气人,苏家人就没输过谁,他娘子虽然是皇上亲生的,但有句话叫谁养的像谁,和苏家人争,那不是找气受么? 这般想,就听苏鸿山对苏棠道,“既然进宫了,就给皇上请个平安脉。” 皇上快气炸肺了,棠儿是他的女儿,进宫就是来看他这个父皇的,现在苏鸿山一说,好像是 听他的话才给他这个父皇把脉的似的。 两个爹掐起来,做女儿的又累又幸福啊。 苏棠请皇上坐下,给皇上把脉,从脉象上就能看出来皇上肝火有多旺盛了,苏棠让元公公这几日给皇上泡枸杞菊花茶,又开了清肝泻火的龙胆泻肝汤。 药方子写完,苏鸿山就道,“你们两随我一起出宫。” 皇上彻底怒了,“棠儿是进宫陪朕用午膳的!” 苏鸿山看着皇上道,“病恹恹的,没得过了病气给棠儿,等哪天皇上好了,我再让她进宫陪你吃饭。” 丢下这一句,苏鸿山抓过苏棠的胳膊,就把苏棠带走了。 皇上气的要去阻拦,可惜走了没两步,就头晕目眩,元公公赶忙扶着他,“皇上,您保重龙体。” 元公公喊的大声,苏棠才出含元殿,自然听见了,她知道皇上只是肝火旺了些,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听到这话,于情于理该回去看一眼。 苏鸿山唾弃道,“皇上没好之前,不要进宫。” 声音也很大,生怕皇上听不见似的。 皇上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苏棠没辄,看向谢柏庭,谢柏庭朝她摇了摇头。 苏棠想了想,决定先出宫。 苏鸿山骑马,谢柏庭和苏棠坐的马车,出了宫, 往前走了没多会儿,苏鸿山就道,“你们回靖南王府吧,天气不错,在街上逛逛也行。” 苏棠掀开车帘道,“不是回镇国公府吗?” 苏鸿山道,“你娘去左相府了,十有八。九会在左相府吃午饭。” 苏棠,“……” 谢柏庭,“……” 这是压根没打算让苏棠陪他们吃午饭,只是单纯的不让苏棠陪皇上用御膳。 气皇上,他是认真的。 苏鸿山还有事要忙,叮嘱了几句,骑马就要走,那边一衙差骑马奔过来,近前勒紧缰绳道,“大人,冯大人请您速回刑部一趟。” 苏鸿山问道,“出什么事了?” 衙差看了眼靖南王府的马车,才回道,“宋国公府大姑娘肚子疼,说是动了胎气,需要请太医。” 马车内,苏棠和谢柏庭听到这话,两人眉头齐齐一皱。 苏鸿山脸色冷肃,宋国公府的处罚已经下来了,于三日后,城门口斩首示众,斩首包括宋大姑娘在内。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身孕就够丢人了,行刑前还要请太医?未免他可笑了。 这样的事不必理会就是,冯大人却派衙差来找他,这事必然不寻常。 苏鸿山道,“孩子是谁的?” “说,说是靖南王府二少爷的……” 第775章 困扰 衙差的声音被风吹散。 宋国公府和靖南王府的关系太太太乱了。 靖南王的女儿嫁给了宋国公世子,靖南王府二少奶奶怀的是宋国公世子的骨肉,靖南王府二少爷废了宋国公世子,现在宋国公世子的亲妹妹又怀了靖南王府二少爷的孩子…… 说好的世家子弟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大家闺秀端庄矜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矜持温润都被他们喂狗了吧。 听衙差禀告,苏鸿山眉头拢成川字。 他朝马车看了一眼,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衙差骑马紧随身后。 马车内,苏棠和谢柏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宋娇儿在右相府被人那啥啥了的事,他们都知道,他们也怀疑是谢柏衍。 但是。 宋娇儿回府后,宋国公府都不喂她喝避子汤吗? 竟然还怀上孩子。 要真是那次怀上的,宋娇儿的肚子都快有三个月了…… 苏棠知道堕胎很残忍,但宋国公明知道孩子是谢柏衍的,还不把孩子打掉,难道还想把孩子生下来?不觉得膈应吗? 宋国公府膈应不膈应,苏棠不知道,反正她是恶心坏了,鸡皮疙瘩涌出来两胳膊。 谢柏庭让陈青赶马车,快到昌平街时,谢柏庭问苏棠道,“要不要四下逛逛?” 苏棠摇头,“今儿不逛了。” 苏棠不是会和谢柏庭客气的人,她说不逛,那就是真不逛。 谢柏庭抱着苏棠,习惯的揉苏棠的手,苏棠拉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正要说话,突然,马车停下来,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要不是谢柏庭抱着,都要滚出去不可。 谢柏庭抱着苏棠,苏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青连忙道,“刚刚差点撞到江大少爷……”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江大少爷的背影,他正冲那边五六个追他的小厮喊,“你们别追我了!” 喊完,他侧过身来,苏棠就看清楚他的脸了,半生半熟,不是望州江大少爷江照又是谁。 谢柏庭看着江照,再看那边几个小厮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便道,“上马车吧。” 马车够宽敞,坐他们加一个江照绰绰有余。 江照在望州就知道苏棠和谢柏庭的身份了,他们让他上马车,是要帮他脱困,他不上就是不识抬举。 江照道了声谢,然后才上马车。 见江照上了靖南王府的马车,那些小厮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有外人在,谢柏庭就没抱着苏棠了,但也挨着他坐着,谢柏庭看着江照道,“江大少爷被人追的满大街跑,得罪人了?” 江照尴尬道,“没有得罪人,实在是他们太过热情,招架不住……” 苏棠听得一笑,“受人追捧不好吗?” 江照不知道该怎么说,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这困扰,十有八。九是你带给江大少爷的。” 苏棠怔住,“我?”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苏棠压根没反应过来。 谢柏庭笑道,“你重金押江大少爷为今年的新科状元,皇上都信你的眼光,何况文武百官了。” “江大少爷被榜前捉婿了。” 苏棠囧了。 看着江照,苏棠歉意道,“抱歉啊,给你带来困扰了。” 江照没想到苏棠会给他道歉,连忙道,“公主给我赔礼,是折煞我了,能得公主看重,是我的福气。” 就算再不差钱,两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下两万两的注赌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江照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这么看好他…… 虽然他有独占魁首的信心,但天下学子那么多,他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啊。 江照想问,他也问出声了,“公主为何如此看好 我?” 苏棠道,“这个……别的学子我也不认识啊……” 江照,“……” 谢柏庭,“……” 谢柏庭抬手扶额。 他还以为自家娘子是有多看好江大少爷,原来她只认识他一个赶考的学子。 但是不知道可以不下注,又不是非要参与不可。 见马车内气氛凝固,苏棠笑道,“江大少爷才华过人,我和相公在望州就见识过了,虽然别的学子我不认得,但我觉得江大少爷有状元之才,将来必会成为朝廷栋梁。” 顿了下,苏棠道,“等贡院重新好,朝廷就会重考,这段时间,江大少爷该潜心读书才是,我看着这些人这么追捧你,怕是难以静下心来。” 苏棠看向谢柏庭,“要不把江大少爷安排到城南小院住吧?” 反正满朝文武都知道她看好江大少爷,不怕被人说,再者朝廷科举为保公平,所有学子的考卷都由人誊抄之后再行阅卷,江大少爷能不能摘得桂冠,不是她说了算的,皇上也不可能因为宠爱她这个女儿,就胡乱点状元。 苏棠做这样的安排,谢柏庭肯定不会反对。 倒是江照不好意思,苏棠道,“你就安心住下吧,万一因为我看好你, 最后没考好,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苏棠这么说,江大少爷还能怎么样,这几日他已经连搬了四五个地方住了,总能被人找到,住到护国公主和驸马爷的庄子上,总没人敢去打扰他了。 江照也不扭捏,当下道谢,他能做的,就是拿下状元,不让护国公主那两万两打水漂。 陈青安排人送江照去城南小院,然后继续赶马车回靖南王府。 苏棠和谢柏庭回靖南王府,出马车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骑马离开。 等他们上台阶,守门小厮就道,“刚刚刑部来人,说是有要紧事请王爷去刑部一趟。” 刑部这时候派人来找王爷,肯定是为谢柏衍的事了。 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够王爷头疼了。 苏棠和谢柏庭边说话边回静墨轩,进院子之后,苏棠就对谢柏庭道,“我去小厨房做几个小菜,你一会儿送进宫给父皇。” 本来苏棠打算去镇国公府烧菜的,分量多做些,两个爹都有份。 看着苏棠朝小厨房走去的背影,谢柏庭不想苏棠辛苦,但他也不好阻拦苏棠孝顺皇上,这些日子皇上心情不好,没怎么吃东西,御膳皇上可以不吃,但苏棠做的菜,皇上肯定会吃的。 第776章 酸醋 苏棠在小厨房忙了大半个时辰,做了六菜一汤,放食盒里装好,交给谢柏庭,让他赶紧送进宫。 含元殿。 皇上在批阅奏折,只是没看一会儿,就揉眉心。 元公公也不想皇上带病处理朝政,就劝道,“皇上这几日都没怎么用膳,看奏折耗费心神,皇上还是用些御膳再看吧?” 因为皇上不好好吃御膳,是以这几日,御膳房时刻准备吧,怕皇上随时会传膳。 皇上不吃,就每个时辰送一次御膳来,没准儿什么时候皇上就有胃口吃两口了呢。 满满一桌子的御膳,色香味俱全,可皇上就是没一点食欲,元公公着急,就多劝了两句,“皇上,您好歹吃两口,别叫老奴担心。” 皇上摆手道,“撤下去吧,朕待会儿吃。” 元公公更急了,这话皇上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别人的待会儿最多半个时辰,皇上的待会儿都几天了,不吃饭,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啊。 他知道夏贵妃和昌王府把皇上气着了,可他们的命都攥在皇上手里,皇上要把他们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生气,拿他们出气就是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元公公干着急,这时候,进来一公公道,“皇上,驸 马爷来了。” 皇上眉头拢了下,“让他进来。” 公公退下,不多会儿,谢柏庭就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皇上放下奏折的时候,瞥了谢柏庭一眼,眸光在食盒上多留了一瞬,道,“不在镇国公府陪你老丈人吃饭,进宫做什么?” 一股子酸醋味,够熏人的。 谢柏庭把手中食盒拎了拎,“娘子没去镇国公府,回靖南王府,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让臣送进宫给皇上。” 皇上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泄出笑意来,又绷紧脸道,“棠儿有孕在身,你怎么还让她下厨,累着她,朕可饶不了你。” 谢柏庭,“……” 做皇上的女婿真是太难了。 他都想把食盒再原样拎回去了。 皇上坐在椅子上,见元公公杵在那里,他道,“还不摆饭。” 元公公反应过来,赶紧从谢柏庭手里接过食盒,朝那边摆满御膳的长桌走去,摆手让宫人把御膳赶紧撤下去。 皇上站起身来,净手,然后去吃饭。 坐下后,眸光从桌子上扫过去,论精致,自然是比不上御膳,但看着就格外的舒心。 皇上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突然想起来,问道,“只朕有,还是都有?” 皇上是问苏鸿山有没有。 谢柏庭 那叫一个心累啊,回道,“只有皇上您有。” “嗯。” “退下吧。” “……” 谢柏庭强忍住脑门上滑下的黑线,行礼,退下。 书房内,苏棠从书架子上挑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翻看,见书桌上有糕点,随手拿起一块吃着,茯苓端茶进来,见了道,“世子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先吃吧,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少爷。” 苏棠啃着糕点,道,“我喝了鸡汤,还不饿。” 只是她不饿是一回事,谢柏庭送饭菜进宫,早该回来了才是,怎么一去这么久? 正想着,就听到谢柏庭的脚步声传来,她把书扣书桌上起了身。 见到谢柏庭,苏棠道,“这么久才回来,你不会是看父皇用膳去了吧?” 皇上吃饭有什么好看的,谢柏庭道,“我去刑部了一趟,我不是说了吗,不用等我,饿了你就先吃。” 苏棠只听见了前面部分,她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你去刑部探听到什么了?” 苏棠一脸迫不及待要吃瓜的样子,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就没见过好奇心这么重的。 苏棠心急知道,谢柏庭就把知道的说给她听。 听完,苏棠才知道她想多了,宋国公还没有变态到能容忍女儿 生下废了他儿子之人的孩子,宋娇儿有身孕,完全是被自家爹娘坑的。 那日,宋娇儿在右相府出事后,被接回宋国公府,宋国公夫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宋娇儿抓避子药,为了以防万一,药量还加倍了。 可宋国公夫人忘了,宋国公世子被废之后,宋国公为了能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每晚招不同的丫鬟行房,宋国公急着要生儿子,宋国公夫人可不愿意府里再添个庶子,她儿子就算是被废了,那也是她的儿子,谁也别想和她儿子争家产。 怕那些丫鬟真的怀上,宋国公夫人明面上宽厚大度,甚至主动给宋国公挑擅长生养的,她就一个要求,生下来的孩子放在她膝下,她来养。 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夫妻二十年,还能不了解彼此,那些侍寝过的丫鬟都被赏一碗名为“坐胎药”实为“避子药”的药,宋国公夫人那点小伎俩,都不够宋国公瞧的,宋国公直接让人给宋国公夫人惯常抓药的药铺传话,把避子药换成坐胎药。 这样,宋国公夫人送的开心,宋国公内院也没起火,夫妻俩都好,然后就把女儿给坑了。 宋国公夫人的丫鬟要去抓避子药,药铺果断抓了一副足量的坐胎药。 宋娇儿两个月 没来葵水,但她喝了她娘端给她的避子药,她和丫鬟都没往有身孕了上头想,直到前几日被抓入狱,她都不知道,只是牢房里阴暗潮湿,还臭气哄哄的,宋娇儿从住进牢房,就一直在犯恶心,恶心了好几日,宋国公夫人才觉察不对劲,她也觉得牢房味道难闻,但待了一天,她就适应了啊。 一问之下,才怀疑宋娇儿是有了身孕,至于说孩子是谢柏衍的,其实宋国公府也不敢肯定,他们和苏棠一样怀疑是谢柏衍所为。 但如今宋国公府悉数入狱,宋娇儿也死罪难逃,命都要没了,谁还顾得上名声,要怀的真是谢柏衍的种,没准儿能逃过一劫,然后宋国公夫人就一口咬定孩子是谢柏衍的。 就算不是,也能狠狠膈应一下靖南王,败坏一下靖南王府的名声。 刑部不知道怎么办,差人禀告苏鸿山,苏鸿山就把王爷请了去。 结果王爷这一去,坐实了宋娇儿腹中怀的是谢柏衍的孩子,那块遗落在右相府假山里的玉佩,宋国公一直在派人查是谁的,如今玉佩就在金玉阁,宋国公让王爷派人去取来,其实根本用不着,光是描述一下,王爷就确定玉佩是谢柏衍的了。 因为那块玉佩是他送给谢柏衍十八岁的生辰礼物。 第777章 肥差 本来苏棠和谢柏庭就怀疑是谢柏衍,如今有玉佩为证,几乎就确定是他了。 苏棠夹菜道,“这事父王要怎么处置?” 连她和谢柏庭都恶心坏了,何况是王爷了。 在没那些破事之前,王爷就不愿和宋国公府结亲,现在他一双儿女都栽在宋国公世子手里,王爷估计宁愿谢柏衍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同意他娶宋国公的女儿。 可谢柏衍招惹了宋娇儿,两人珠胎暗结,他必须得对宋娇儿负责。 苏棠脑袋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来,这事不好处理。 谢柏庭则道,“父王不信谢柏衍会做这样的事。” 玉佩是谢柏衍的,但不代表在右相府欺负宋娇儿的人就是谢柏衍,毕竟满京都都知道谢柏衍在流放途中遇刺坠崖了,那块玉佩可能是谢柏衍落下的,也可能是有人得到了谢柏衍的玉佩,蓄意栽赃。 仅凭一块玉佩断定不了宋娇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谢柏衍的,当然了,有玉佩为证,谢柏衍的嫌疑最大。 为了妥善处理这事,王爷只能进宫求皇上暂缓对宋娇儿行刑,等这案子了了,再行定夺。 也就是三日后,除宋娇儿和流放 在外已经赦免的宋国公世子之外,其余人等,于城门口斩首示众。 王爷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下如此龌龊之事很正常,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他留着宋娇儿的命,摆明了是要等谢柏衍回来再审问,但谢柏衍又不傻,他会承认自己做了这样的无耻之事吗? 不过这事确实不好处理,王爷要直接杀了宋娇儿,倒成他袒护谢柏衍而杀人灭口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上已经大赦天下了,要谢柏衍还活着,他不可能不回靖南王府。 苏棠和谢柏庭边吃边聊,一顿饭,两人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碗筷放下。 这边刚把筷子放下,外面半夏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城南小院送来十六口大箱子。” 苏棠,“……?” 城南小院哪来那么多大箱子? 她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摇头。 他也不知道。 苏棠就干脆起了身,等她和谢柏庭出门,就看到院子里摆了六口大箱子,小厮们还在不断地把箱子抬进来。 那箱子实在是不小,苏棠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便道,“打开看看。” 小厮们也好奇的很啊,闻言,赶紧把离苏棠 最近的箱子打开。 箱子一开,苏棠眉头一拧。 一箱子摆放齐整的字画。 小厮拿了一幅展开给苏棠和谢柏庭过目。 苏棠只能看出来画不错,谢柏庭眉头拢成一团,苏棠见了道,“这画有问题?” 谢柏庭知道苏棠对字画造诣一般,他只能说点苏棠听得懂的,“这幅画若是真迹,价值在八百两之上。”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 只这一幅画就价值八百两,这一箱子少说也有三十四幅了啊。 苏棠眸光扫向其它箱子,小厮们全部打开。 有六大箱子黄金,四大箱子珠宝首饰,两箱子字画,一箱子玉如意,一箱子金碗碟,一箱子玉鼎…… 即便苏棠收皇上赏赐收到手软,也着实被这十六口大箱子里装的东西给狠狠的震了下。 她看向谢柏庭,“城南小院不是你的吗?” 小院是他的,但这些东西不是啊。 谢柏庭心下隐隐有猜测,这时候听到一声口哨,他抓过苏棠的手,就把苏棠带回屋了。 他们打了珠帘进去,就听到敲窗户声传来,谢柏庭道,“进来。”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一面生的暗卫跳进来。 谢柏庭就问 道,“那十六口大箱子是怎么回事?” 暗卫回道,“信安郡王他们抢了世子爷查抄的差事,特意给世子妃留的,不好直接抬靖南王府来,就放在了城南小院……” 暗卫嗓音都有点飘。 他知道查抄是肥差,人人争抢,但没想到这差事会肥到这种程度。 苏棠扶额道,“这扣的是不是太多了?” 暗卫道,“信安郡王说不多,他们一家就扣了一箱子……” 一箱是不多,多的是宋国公的党羽。 苏棠道,“你把这些箱子带回来,信安郡王他们知道吗?” 苏棠怕他们还没来得及分。 显然,苏棠想多了,暗卫道,“属下送江大少爷去城南小院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儿,这些都是世子妃的,他们一人留了两大箱子……” 谢柏庭则道,“他们怎么没亲自送来?” 信安郡王他们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样邀功讨赏的好机会,按说不会错过才是。 暗卫回道,“他们忙着打架顾不上来……” 苏棠好奇心被勾起来,“打什么架?” 暗卫默默道,“信安郡王他们得知江大少爷被榜前捉婿,被爷送去小院躲清净,都看好江大 少爷,三人一本正经的考了下江大少爷的才学,然后就要招他做表妹夫堂妹夫,但江大少爷就一个,他们互不相让,最后就为争江大少爷打起来了……” “谁赢了,江大少爷归谁。” 苏棠,“……” 谢柏庭,“……” 苏棠嘴角眼角齐抽,她望着谢柏庭,干涩了嗓音道,“我是不是帮倒忙了?” 谢柏庭闷笑道,“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你看好江大少爷,他都该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给他使绊子,让他考不上状元了。” 苏棠,“……” 想到江大少爷站在那里看着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信安郡王他们为了争他做妹夫而大打出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暗卫就觉得自己数年养出来的不苟言笑功亏一篑。 苏棠真是服了信安郡王他们几个了,不放心的她,叮嘱谢柏庭道,“你让信安郡王他们别去城南小院打扰江大少爷温书。” 谢柏庭笑道,“他们虽然胡闹了些,但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再者他们也不敢让你损失两万两的赌注。” 苏棠想想也是,幸好赌坊赌注早停了,还不许加注,不然照这架势,就算江大少爷考上了状元,她也赢不了多少钱。 第778章 斩首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还有徐徐清风,不冷不热,是最叫人喜欢的天气。 但对宋国公和他的党羽来说却不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他们就要赴刑场了。 宋国公罪恶滔天,就这么砍了脑袋,实在是便宜他了。 但皇上没法像处置夏贵妃那样处置宋国公,他必须要当众处决宋国公来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 再者不杀了宋国公,皇上也不放心,昨晚上还有人试图劫狱,好在苏鸿山早有防备,才没有成功。 到刑部大牢劫狱的难度是在去行刑路上劫狱难度的十倍不止,为了以防万一,谢柏庭吃过早饭就去刑部了,和苏鸿山一起护送囚车去刑场。 苏棠就没去了,她虽然不怕死人,但还没有喜欢看砍头的癖好,就待在府里哪都没有。 苏棠坐在小榻上翻书,兴致缺缺,半夏就道,“花园里的菊花开的正好,世子妃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也好。” 苏棠把书合上,就起了身。 到了花园,远远的就看到王妃在赏菊,四太太陪在左右,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 苏棠上前给王妃请安,王妃温和的眸光落在苏棠小腹处,腹部微微隆起,看的王妃笑容满面,“可算是有点显怀了。” 苏棠已经习惯只要王妃见到她,就会盯着她肚子里看,然后问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安不安稳。 苏棠一一回答。 花园里菊花开的正盛,秋意盎然,苏棠陪王妃和四太太赏菊,逛了约莫一刻钟,四太太就不打扰王妃和苏棠说话,说北院有事,她要回去一趟。 四太太把分寸拿捏的很到位,然而她才说要走,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着气道,“四,四太太,四老爷大喜……” 一路跑过来的,丫鬟累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 不过大家还是听清楚了,四太太连忙道,“什么大喜?” 丫鬟咧嘴笑,露出一颗雪白的小虎牙,“四老爷又升官了!” 四太太喜不自胜,又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呢,老爷才升官没多久啊。” 丫鬟道,“宫里来人报喜了,假不了。” 四太太暗暗掐了下自己。 真疼。 但也是真高兴。 她看向王妃,王妃笑道,“皇上前些天抄了那么多大臣的府邸,贬的贬,砍的砍,空出不少职位,四老爷这时候升官很正常。” 丫鬟想起来有重要的没禀告,等王妃说完,赶紧补道,“而且是官升两级呢。” 四老爷升官就像是块馅饼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连升两级就像是块金饼砸下来,直接把四太太砸晕乎了。 四老爷以前是从五品,在从五品的位置上一待就是五六年,晋升无望,后来得王爷提拔,才升了一级,成了正五品,虽然官职不高,但胜在有实权。 一般三年升一级,这还算快的了,四太太想着,只要四老爷尽职尽责,把差事办的漂亮,有王爷在,三年后应该能往上升一升,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四老爷就又又又升官了,而且一下子升两级,成了正四品。 要知道官越往上升越难,怎么到四老爷这里,反倒越来越轻松了? 四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激动的手都颤抖。 苏棠笑道,“恭喜四叔四婶了。” 四太太连忙道,“都是托了世子妃和王爷王妃的福。” 四太太太激动了,王妃笑道,“北院不是有事要忙吗,四弟妹先去忙吧。” 四太太连连点头,然后福了福身,带着丫鬟回北院了。 看着四太太离开的背影,半夏捂嘴笑。 宁妈妈见了笑道,“笑什么?” 半夏笑道,“四老爷又升官了,老夫人肯 定要气坏。” 宁妈妈也被逗笑了。 岂止是老夫人,二房三房哪个不羡慕嫉妒恨啊。 世子妃就是有这样的好福气,走的近的都能沾几分,估计她们午夜梦回时都在后悔世子妃拉拢她们的时候,她们没搭理。 苏棠陪王妃逛花园,逛了会儿,王妃怕苏棠累着,让苏棠回去歇息,苏棠摇头,“我不累。” 现在身子不重,天又不冷不热,正好多走走,不然回头身子重了,天又冷,她估计就窝在屋子里长肉了。 又逛了会儿,快到吃午饭的时辰,苏棠就回静墨轩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谢柏庭去书房,苏棠愣了下,不是去送宋国公等人上刑场吗,这还没到午时三刻呢,怎么就回来了? 不放心,苏棠往书房走去。 刚走到书房门前,就听陈青道,“属下还是去找世子妃回来吧。” 接着是谢柏庭的说话声,“一点皮外伤,就别叫她担心了。” 苏棠准备敲门再进去的,听到这话,直接就把门推开了,她走进去就看到谢柏庭坐在小榻上,他胳膊处锦袍划破了,陈青在帮他处理伤口。 苏棠见了道,“怎么受伤了?” 谢柏庭道,“有人劫囚车,一时不察,胳膊被划伤了,只是一点小伤,别担心。” 苏棠能不担心吗,她看了看谢柏庭胳膊上的伤口,然后给他把脉。 还好。 只是皮外伤,没有中毒。 苏棠从陈青手里接过纱布,帮谢柏庭处理伤口。 把伤口处理好,发现谢柏庭在走神,苏棠道,“你在想什么?” 谢柏庭道,“我在想刚刚那些劫囚车的刺客。” 苏棠不知道那些刺客有什么好想的,肯定是宋国公的人啊。 正想着,就听谢柏庭道,“那些刺客看着像是在救宋国公,但我觉得更像是冲着我来的。” 苏棠看着他,眉头扭紧,“你的意思是刺客救宋国公是假,目的是为杀你?” 谢柏庭点头。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那些刺客从四下杀出来,看着像是在救宋国公,但到关键时候,竟然放弃劈开关押宋国公的囚车,转头杀他,而且是四名刺客一起围攻他。 他们突然转攻过来,防备不及之下,才会被刺客划伤胳膊。 苏棠道,“莫不是刺客知道救宋国公无望,转而杀你泄愤?” 谢柏庭失笑,“昨儿刺客劫狱失败,已经打草惊蛇,该知道刑部会有所防备,不可能让他们救走宋国公……” 说到这里,谢柏庭顿了下,道,“或许今儿劫囚车的就不是宋国公的人,而是借着救宋国公的幌子杀我。” 苏棠好看的眉头拢成麻花。 要他们命的人不少,但不都落网了吗? 赵王府被贬为庶民,夏贵妃和宋皇后都被打入冷宫了,宋国公今儿被斩首示众,宁王被气病倒,被皇上软禁在宁王府里,还有人要和他们过不去,要杀谢柏庭? 苏棠把和他们有过节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谢柏衍的时候,苏棠眸光冷了下去。 要谢柏庭死了,得利最大的就是谢柏衍了。 谢柏衍能避开王爷派去护他的暗卫坠崖假死回来找赵嫣和宋国公府复仇,必然有人暗中相助。 别是他又回来作妖了。 苏棠希望她和谢柏庭猜错了,他们花了那么多力气才把宋国公和夏贵妃扳倒,刚喘一口气,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呢,就又被人盯上了,还有完没完了。 本来谢柏庭是要去看宋国公行刑的,他胳膊受伤,苏鸿山担心刺客的剑上有毒,让陈青护送他回府找苏棠看看,既然回来了,谢柏庭就不再去了,陪苏棠吃午饭。 他伤的是右胳膊,坐到桌子上,苏棠 给他夹菜道,“怎么不吃啊?” “胳膊疼,”谢柏庭道。 苏棠赏了他一记白眼。 要不是她发现了,他估计会瞒着她胳膊受伤的事,现在被她发现了,就胳膊疼的吃不了饭了,这是要她喂饭呗。 苏棠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他道,“筷子都拿不了吗?” 谢柏庭看到苏棠在笑了,直觉告诉他有坑,他正要说没事,苏棠已经把筷子放下了,摸着肚子道,“乖,你爹受伤了,娘要先喂你爹吃,一会儿再喂你。” 谢柏庭,“……” 半夏茯苓站在一旁,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苏棠伸手过来拿筷子,谢柏庭抢先一步道,“胳膊虽疼,还不至于吃不了饭,你以后别和我儿子说这些,好像他爹我很弱似的。” 说着,夹菜就吃。 苏棠腮帮子都憋疼了。 小样。 还治不了你。 但是很快,苏棠就后悔了,因为谢柏庭把菜夹到她嘴边,要喂她吃,苏棠道,“我自己会吃,不用你喂我。” 谢柏庭给了她一记“你想太多”的眼神,欠揍道,“我不是喂你,我在喂我儿子。” 苏棠,“……” 真自己挖坑埋自己。 听到半夏没憋住的笑声,苏棠妙目一瞪,“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半夏茯苓赶紧闪了。 苏棠恶狠狠的吃下谢柏庭递到嘴边的红烧排骨,然后把一盘子青菜只用一筷子就全夹到了谢柏庭碗里,“你儿子孝顺你,让我给你夹的。” 谢柏庭,“……” 谢柏庭有点心疼自己那还没出世就开始背黑锅的儿子。 午饭吃完,宋国公一干等人已经被斩首的消息就传了来,皇上对宋国公和昌太妃深恶痛绝,命人把宋国公、宋国公夫人、昌王、昌王妃还有昌太妃几个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三日,以儆效尤。 第779章 赘婿 精明算计,做事滴水不漏的宋国公,就这么被抓被砍了脑袋—— 苏棠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显得有些不真实。 可人是她爹带着皇上的亲卫去宋国公府抓的,也关在刑部大牢,她爹的眼皮子底下,层层防备,宋国公插翅难逃。 苏棠默默反省了下,她可以高看宋国公,觉得他是个强敌,不敢掉以轻心,但也不能低估了她爹和刑部的防备,那话怎么说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胜正。 苏棠晃晃脑袋,把心底那一丝不安甩开,该干嘛干嘛。 四老爷升官,苏棠让许妈妈准备份贺礼送去。 短短几个月,四老爷官升三级,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棠不用招呼宾客,也没人敢来静墨轩打扰她清净,但她要去花园,就必然会碰到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苏棠歪在小榻上无聊的紧。 谢柏庭走进来道,“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无聊啊,”苏棠道。 谢柏庭笑意如银河倾泻,“我陪你去街上转转。” 这话正中苏棠下怀,人立马就从焉了吧唧变的精神抖擞起来。 苏棠喝了半盏茶,就和谢柏庭出了静墨轩,朝王府大门走去。 在二门处,正好碰到钱三少爷陪谢绮回来,看到苏棠和 谢柏庭,谢绮亲昵的唤着,“大哥、大嫂……” 钱三少爷则给苏棠和谢柏庭作揖见礼。 苏棠微笑着点了下头。 谢绮对苏棠满怀感激,道,“大嫂这是要出府吗?” 苏棠笑道,“出府转转。” 谢绮就不耽搁苏棠逛街,把路让开,目送苏棠和谢柏庭走远,才领着钱三少爷去北院。 谢绮心下感慨的紧,靖南王府姑娘也不少,她和谢柔、谢薇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们是嫡出,她比不得,也不敢和她们比,谁想到长大了,嫁的最好的竟然是她。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她摔伤了额头,爹爹娘亲对老夫人的偏袒寒心,愤而转向大哥大嫂…… 等苏棠和谢柏庭到王府大门口,陈青早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了,坐上马车,就直奔昌平街而去。 苏棠从街头逛到街尾,又转到另外一条街,走到晚翠阁千,少不得进去看看,上回逛晚翠阁,挑了一堆首饰,全被独孤雪抢了,这么久了,应该上新首饰了。 看到苏棠来,晚翠阁的小伙计殷勤的请他们进去,掌柜的亲自招呼,道,“上回托了护国公主的福,我晚翠阁一口气卖出那么多套首饰,今儿公主在我晚翠阁买多少首饰,一律给您打八折。” 苏棠笑 道,“晚翠阁这么客气,我就不见外了。” 掌柜的笑道,“公主金尊玉贵,能光顾我们晚翠阁,已经是我们晚翠阁的福气了。” 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赏赐多到护国公主都不要,他们晚翠阁的首饰是精美,但还没法和宫里的能工巧匠比,护国公主要定制什么头饰,哪用得着找他们晚翠阁,往宫里一送,那些玉匠不眠不休也会给护国公主打造好啊。 人家护国公主给他们晚翠阁面子,晚翠阁又怎么能不懂事呢? 掌柜的领着苏棠上了二楼,从台阶上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不是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又是谁。 三人一人挑了套华贵头饰,道,“要不就这些吧。” 听到熟悉脚步声,几人回头就看到苏棠和谢柏庭,信安郡王笑道,“这么巧?” 说着,信安郡王就道,“大嫂来的正好,帮我们看看,这些首饰选的怎么样。” 苏棠失笑,“这些首饰是送给谁的?” “给阿媛的,“信安郡王回道。 齐宵和沐止也是。 苏棠哭笑不得,“怕买的她们不喜欢,带她们出来挑不就成了?” 信安郡王叹息,“赘婿的日子不好过,一惹阿媛不高兴,岳母就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哪 敢带阿媛出来,只能自己买了带回去讨她欢心了。” 苏棠,“……” 这要不认识信安郡王的人,听到这话,估计真的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 可苏棠只觉得他欠揍,居然有把亲爹亲娘说成是岳父岳母的,还说自己是入赘。 更叫苏棠无话可说的是,齐宵沐止也一脸赘婿难为的苦瘪表情。 自己苦瘪也就算了,这三人还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谢柏庭。 他们是赘婿,谢柏庭肯定连赘婿都不如啊。 谢柏庭,“……” 苏棠看三人选的首饰,道,“很漂亮,阿媛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晚翠阁就没有丑首饰,闭着眼睛选就成了。 本来还犹豫不决,苏棠这么说,他们就安心了,当下从怀里掏出银票来结账。 一人一万两。 豪气的不行。 小伙计毕恭毕敬的接了银票,然而看了几眼,就看向掌柜的,把银票递给掌柜的过目。 掌柜的对小伙计把银票给他看的行为还有些恼怒,信安郡王他们的银票还能有假的不成?这不是惹人不快吗? 不过小伙计递了,掌柜的也只能接,接过银票,手摸了一下,眉头就拧了起来,他多看了银票几眼,然后问信安郡王他们道,“郡王爷,能否 冒昧的问一句,您这银票是打哪儿来的?” 信安郡王靠着柜台,摇着折扇道,“你们晚翠阁结账还要问钱从哪里来吗?” 掌柜的忙道,“郡王爷误会了,小的问一句,是怕您被人给匡了,这银票似乎有些问题。” 信安郡王摇折扇的手一僵,眼睛睁圆,“你的意思,我这银票是假的?” 掌柜的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信安郡王接过银票,看了又看,没看出来是假的。 谢柏庭伸手道,“我瞧瞧。” 信安郡王就把银票递给他了。 谢柏庭看了两眼,道,“确实是假的。” 说完,他道,“这银票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信安郡王脸就跟便秘了半个月似的,小声道,“抄家时,从宋国公府顺的……” 他、齐宵还有沐止,一人顺了两箱子东西外加一万两银票。 谁想到银票会是假的?! 拿假银票买东西,这也太丢人了。 信安郡王气的够呛。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都觉得此事不正常。 宋国公府怎么会有这么多假银票,他们可不信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就有这么倒霉,随便一拿,就拿到了假银票。 正在想这事,那边陈青快步过来,上前道,“爷,宋国公逃了……” 第780章 找到 二楼人不少,此事事关重大,陈青说的很小声,但苏棠离的近,听的很清楚。 信安郡王他们是习武之人,耳力好,自然也听见了,一个个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宋国公逃了的事,可能是因为苏棠一直觉得宋国公死的太顺利了,一直报以怀疑,是以她的反应最平淡,她问道,“怎么发现的?” 陈青便将发现的经过说出来。 宋国公被当众斩首后,皇上还消不了气,命人把他和昌太妃他们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太阳也还有那么大,脑袋挂在城墙上晒了几日,其他人人头都晒的面目全非,唯独宋国公没什么大变化,引起了守城将士的怀疑。 细看之下,发现宋国公下巴处有脱皮的迹象,就把这事上禀刑部。 苏鸿山怀疑那是人皮面具,赶到城门口,让人将宋国公的头颅放下,把人皮撕下来,赫然一张生面孔…… 信安郡王道,“这只老狐狸,都被抓进刑部死牢了,还叫他逃了。” 谢柏庭眸光从信安郡王手中假银票上扫过,道,“在进刑部死牢前,他就已经逃了。” 信安郡王脱口道,“不可能啊……” 齐宵沐止看着他,“为什么不可能?” 信安郡王嘴张开,有些难以启齿,齐宵道,“又什么不 能说的?” 信安郡王看了苏棠一眼,才摸着鼻子委婉道,“据我所知,苏大人带皇上亲卫去宋国公府抓人的时候,侍卫闯进屋时,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正在就寝……” 至于怎么就寝的,懂的都懂。 宋国公就算再禽兽,也不至于让替身碰他的结发妻子吧。 替身都能替宋国公去死了,敢如此冒犯主母吗? 这也是刑部上下,包括苏鸿山和苏寂在内,没人怀疑宋国公是假的原因。 谢柏庭则道,“要宋国公是进了刑部死牢才逃的,你们拿的银票就不会是假的了。” 宋国公应该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败露了,他没法带着宋国公府上下逃命,只能弃车保帅,带着宋国公府的银票仓皇离京,把偌大一个宋国公府丢给了替身。 至于真正的宋国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怕除了宋国公自己,没人知道了。 狡兔三窟,宋国公这么谨小慎微做事不漏的人,怎么可能没个替身,是他们大意了。 苏棠再一次成功被宋国公恶心到,能做出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塞到皇上身边去,养出来的好儿子也随了他的劣根性到处拈花惹草,女人于他宋国公而言可能真的和衣服差不多,哪怕是结发夫妻二十年的宋国公夫人。 以己度人,只适合度有一样三观的 人,对于宋国公这样道德败坏的,自然行不通。 苏棠逛街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再加上也逛了大半个时辰了,就准备回府了,走之前,帮信安郡王他们把账结了。 信安郡王道,“怎么能让大嫂帮我们结账,让晚翠阁去安王府拿钱就成了。” 苏棠揶揄道,“已经是赘婿了,买东西还让岳父岳母掏钱,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信安郡王,“……” 齐宵,“……” 沐止,“……” 这一刀子扎过来,直接扎他们死穴上了。 苏棠笑道,“就当是我送给她们的。” 信安郡王摇头道,“这些钱当我们和大嫂借的,回头还你。” 苏棠就随他们去了,几千两银子而已,不必扭捏,他们给她留了十六大箱子的东西,价值不菲。 因为算苏棠账上,晚翠阁给打了八折,外加赠了一对银手镯,半夏付的钱,银手镯就给半夏了。 半夏心底通透着呢,晚翠阁这一对银镯子根本就不是赠品,只是打着赠品的幌子送她的,毕竟她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经常陪世子妃出来逛街,路过晚翠阁门前的时候,提一句,没准儿世子妃就进来逛逛,逛了肯少不得会买些首饰。 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都喜欢晚翠阁的首饰,其她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肯定 也会争相购买啊。 虽然知道,但晚翠阁打着赠送的幌子送的,半夏就收了。 一对银镯。 她和茯苓一人一只正正好。 出了晚翠阁,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后,立马安排人去户部,让户部好好查查宋国公府的查抄之物,尤其是银票,绝不能让那些假银票从户部流出去。 吩咐完,谢柏庭坐上马车,陈青就赶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内,苏棠问谢柏庭道,“派去昌王封地查探的人回来了吗?” 谢柏庭摇头,“没有。” 苏棠叹道,“这么久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宋国公奸猾狡诈,这一逃,肯定会兴风作浪。 就宋国公的手段,还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再加上东雍在招兵买马,到时候内忧外患…… 苏棠想到这些都头疼。 马车汩汩朝前,很快在靖南王府门前停下。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迈步上台阶,那边一匹马飞奔而来,马背上坐着个小厮,勒紧缰绳后,从马背上跳下来,喘气道,“可算是找到靖南王府大门在哪儿了。” 靖南王府小厮看着他道,“来者何人?” 那小厮忙道,“我家知府大人找到了府上坠崖失踪的二少爷,特派小的进京把这好消息禀告靖南王知道。” 苏棠和谢柏庭 正迈步进府,闻言,两人都转了身。 早在皇上大赦天下的时候,苏棠就料到谢柏衍该现身了,果不其然,叫她猜准了。 苏棠让赵管事请那小厮进府说话,王爷人在军营,她和谢柏庭到正堂见那小厮的,问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二少爷?” 小厮回道,“在单州找到的谢二少爷。” 苏棠没少研究宁朝地志,知道单州是什么地方,是谢柏衍流放的必经之路,而且紧挨着他坠崖失踪的灵河郡。 这被人找到的地方倒是挺谨慎,苏棠笑问道,“二少爷坠崖了,没有大碍吧?” 小厮回道,“胳膊腿都好,就是摔伤了脑袋,失忆了。” 闻言,苏棠噗呲一笑。 笑的那小厮眼睛睁圆。 这么笑话一个失忆的病人,还有没有点道德了。 谢柏庭摆了下手,赵管事就把那小厮领下去了。 看着小厮出门,苏棠转头看向谢柏庭,“看来你二弟还不知道宋娇儿怀了身孕指控他的事。” 单州距离京都几百里,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要八.九天,谢柏衍要知道宋娇儿指控他,不会这时候现身,怎么着也要把身上那几道流放途中新添的伤疤想办法除了再回来。 “败坏靖南王府声誉,还装失忆骗人,罪加一等,父王不会轻饶了他的,”谢柏庭道。 第781章 随意 谢柏衍找到的消息,赵管事派人去军营禀告王爷知道,苏棠和谢柏庭则回了静墨轩。 一盏茶喝完,窗户就被敲响。 派去户部传话的暗卫回来了。 暗卫跳窗进来,禀告道,“从宋国公府查抄的三十七万两银票除了零散的两万七千两是真的之外,其余的都是假的。” “还有房契地契,田产字画,大部分都是假的。” 也就是说,方便带走和转移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假的。 还以为查抄一个宋国公府,国库能充盈不少,结果空欢喜一场,最值钱的早被宋国公带走了。 没有比奸猾、狡诈这两个词更能形容宋国公的了。 直接砍了宋国公的脑袋都不足以消皇上心头之恨,要叫皇上知道宋国公不仅逃了,而且还带着大半的身家逃的,还不得气的吐血。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看一本放下。 瞥一眼龙案上堆的老高的奏折,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怎么还有这么多…… 捏了捏眉心,皇上认命的拿起一本,继续批阅。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公公,上前道,“皇上,宋国公逃了……” 皇上放奏折的手一 愣,元公公就道,“宋国公不是被当街斩首了吗,怎么逃?” 公公忙回道,“砍的是假宋国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逃了。” 唰。 皇上的脸骤然阴沉下来,就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一般。 皇上把奏折重重丢到龙案上,“传苏鸿山进宫见朕!” 公公不敢耽搁,赶紧退下去传话。 不到一刻钟,苏鸿山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礼部尚书。 宋国公逃了,不是小事,身为刑部尚书,苏鸿山必须要面禀皇上。 苏鸿山和户部尚书一起进御书房,不等他们行礼,皇上就怒道,“刑部是如何看押犯人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也能叫他逃了!” 苏鸿山正要回话,户部尚书先一步道,“皇上,这事不能怪苏大人,刚刚靖南王世子派人去户部传话,臣带人清点宋国公府查抄之物,发现几乎所有银票和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都是假的。” “早在苏大人去宋国公府抓人之前,宋国公就已经携款潜逃了。” 皇上脸拉成马脸长。 苏鸿山一双眼眸如海潮汹涌,“是臣疏忽大意,没能及时发现宋国公是假的。” 没人比他更想要宋国公的命。 宋国公是构陷镇国公府,导致镇国公府被满门伏诛的罪魁祸首之一,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大半夜带着皇上的亲卫去宋国公府抓人,竟然抓的是个假的,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知道不是苏鸿山失职,皇上把怒气压下来,但也只能压下三分,宋国公逃了,还会易容术,想抓他难比登天。 一想到宋国公做下那么多恶,还能逃走,拿着大把的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皇上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灼烧。 偏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的大臣前来找皇上的晦气。 礼部尚书来问皇上四皇子和毓阳郡主下葬之事。 四皇子和毓阳郡主被宋皇后杀害,在宫里停灵有好几日了,该将他们下葬了,礼部尚书来是问皇上用什么规格将毓阳郡主下葬。 她虽然是郡主,却是皇上的公主,不问清楚,礼部尚书怕到时候皇上会龙颜大怒。 四皇子和毓阳郡主溺亡当日,皇上就病倒了,除了寥寥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以为皇上是痛失一双儿女,悲痛之下才一病不起的,都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四皇子和毓阳郡主半个字,唯恐触到皇上伤心事。 可人 不能一直不下葬啊,总要让他们入土为安。 礼部尚书不想来也得来。 本来皇上就恨不得将宋国公抽筋剥皮了,礼部尚书还要厚葬宋国公一双儿女,要不是皇上极力忍耐,都要叫人把礼部尚书拖下去打个半死了。 皇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元公公道,“钦天监没告诉尚书大人吗?” 礼部尚书一脸茫然。 钦天监要告诉他什么? 元公公就道,“皇上找钦天监测算了,四皇子和毓阳郡主双双被害,不吉利,他们的丧事不宜大操大办,更不能葬入皇陵。” 礼部尚书怔住,“不能葬入皇陵,那葬到哪儿?” 问他,他问谁去? 怕礼部尚书还往皇上伤口上撒盐,元公公赶紧把礼部尚书拉走了。 出了御书房,元公公道,“尚书大人没瞧见皇上不高兴吗,不能葬入皇陵,葬哪儿不都一样,找块地儿埋了就是。” 这话礼部尚书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皇子公主,不是阿猫阿狗啊,礼部尚书飘了嗓音道,“这也太随意了些……” 这句话,元公公就当没听见,叮嘱道,“丧事办的越低调越好。” 丢下这一句,元公公就 转身回御书房了,留下礼部尚书站在那里,眉头拢成麻花状。 苏鸿山和户部尚书事情禀告完,就都退下了,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就缓不过来。 元公公没敢打扰皇上,默默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这几日,大皇子在忙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问,把元公公都问懵了,“宋皇后被贬,对大皇子打击不轻,他一蹶不振,这几日都没出寝殿一步,听说喝了不少酒……” 皇上皱紧眉头道,“把新进贡的那匹枣红马赏赐给他。” 元公公,“……?” 皇上是吃错药了吗? 竟然要赏赐大皇子…… 不过元公公到底是伺候了皇上几十年的人,脑子一转,就懂皇上的意思了。 药房前,苏棠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 天上浓云朵朵,甚是好看,看的人移不开眼。 那边半夏端着茶快步跑过来,茯苓见了托盘里都是茶水,就道,“跑这么急做什么,一盏茶都被你晃出来大半了。” 苏棠看过来,半夏三步并两步过来,她清秀的脸蛋上,一双眸子闪亮,微微喘气道,“世子妃,大皇子坠马,把腿给摔断了……” 第782章 眼睛 听到大皇子坠马摔断腿的消息,苏棠心情起伏了一下,就归于平静了。 皇上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四皇子和毓阳郡主,还让宋皇后背这个黑锅,将她打入冷宫,却没有把宁王特意送到皇上膝下谋夺皇位的大皇子怎么样,这不合皇上的性子。 她知道宁王和太后不比宋国公好处置,宋国公只是臣,宁王不仅是臣,还是皇上的兄弟,太后的身份就更不一般了。 宋国公虽然射瞎了宁王一只眼睛,但假宋国公把构陷镇国公府的罪名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他待在刑部死牢的那些日子,不论苏鸿山怎么审问,宋国公都没把宁王供出来。 没有确凿证据,想扳倒一个亲王谈何容易。 宋皇后倒是招供出宁王偷龙转凤的事,但宁王的眼睛是宋国公射瞎的,宋皇后是宋国公的胞妹,拿出宋皇后的供词,宁王肯定会倒打一耙,说宋皇后污蔑他,宋皇后被皇上废了一手一脚,皇上不可能让她出冷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宁王对峙。 再者这事虽然没有被戴绿帽子丢人,但也很丢他这个皇帝的脸,女儿被人换了十几年都蒙在鼓里,养人家儿子十几年,甚至还动过立为储君的念头,这事要传出去,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皇上是既想保住自己的面子,也容不 下宁王父子,苏棠一直在想皇上要这么做,这不就来了。 不过这应该不是意外吧? 苏棠这般想,话已经问出口了,“怎么就坠马了?” 半夏眼睛睁大两分,以世子妃的聪慧,难道还猜不出来么,她道,“宋皇后被贬,大皇子救不了宋皇后,心情不快,把自己关在寝殿内喝闷酒,谁也不见,皇上知道后,就把新进贡的枣红马赏给了大皇子,大皇子觉得皇上没有迁怒他,就到骑马场去看枣红马,要骑着跑两圈感受一下皇上对他的宠爱,只是枣红马野性难驯,大皇子又喝了不少的酒,这不,没抓住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平常看起来宽厚,真把他惹毛了,手段也是一等一的绝。 苏棠现在很想知道宁王宁王妃还有太后是什么反应。 要是以前,他们关心大皇子不会惹人怀疑,宁王和宋国公一党,扶持大皇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现在满京都都知道宁王的眼睛是宋国公射瞎的,是宋国公导致宁王和皇位失之交臂的,宁王和太后恨宋国公恨的牙根痒痒,大皇子名义上可是宋国公的亲外甥,没道理恨人家舅舅,却关心人家外甥。 可嫡亲的儿子孙儿摔断了腿,做爹娘祖母的却不能关心探望,那滋味儿想 想都觉得摧心挠肝。 永宁宫。 太后靠着大迎枕,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心绪不宁。 宫人伺候在寝殿内,一个比一个小心翼翼。 宁王的眼睛是宋国公射瞎的,要宋国公被绳之以法也算大仇得报了,可偏偏宋国公狡诈,在刑部尚书去抓他之前就逃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呢。 太后只要一想到宁王被宋国公气的一病不起,就恨不得将宋国公抽筋剥皮。 抓不到宋国公,这口气出不出来,只能憋在肚子里折磨自己,祸害他们这些在太后眼跟前伺候的宫人,一不小心可能就成了太后的出气筒,一个个都盼着宋国公能早点被抓到,不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宫人们擦桌子搬东西是能多小心就有多小心,这时候,一小公公快步进来,老远就道,“太后,大皇子出事了……” 太后脸色大变,脱口道,“大皇子出什么事了?!” 太后声音很急,但小公公没听出来,语气欢快道,“大皇子坠马,把腿给摔断了,摔的很严重,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坐轮椅了,就算治好了,也会一瘸一拐……” 小公公眉眼带笑,要不是还有宫女太监在,他都要向太后报喜了。 恨屋及乌,太后恨极宋国公,肯定也厌恶大皇 子啊,大皇子出意外,对太后是好事一桩。 然而太后听到大皇子出事,只觉得天都塌了,瞥眼见小公公幸灾乐祸的样子,太后气到浑身颤抖,指着小公公的手都在哆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把他给哀家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公公笑容僵硬在脸上,等宫人过来拖他出去,小公公才惨白了脸道,“太后,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啊,您不能如此对待……” 赵嬷嬷摆了下手,小公公就被捂住嘴拖下去了,很快,啪啪板子声就传了来。 寝殿内几个宫女吓的瑟瑟发抖,太后越发喜怒无常了,刚刚那小公公也没说什么惹怒太后的话,就被太后乱棍打死,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她们了。 太后气到眼睛炸裂似的疼,疼的她叫出声来,赵嬷嬷吓了一跳,“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太后靠着大迎枕,捂着眼睛道,“快,快传太医,哀家眼睛痛……” 永宁宫乱成一团。 御书房。 皇上看了半天的奏折,坐在那里喝茶。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上前道,“皇上,太后突然眼睛疼,宣了太医。” 皇上眉头一拢,“太后怎么会突然眼睛疼?” 小公公回道,“据永宁宫的宫女说,永宁宫的公公把大皇子摔断腿的消息禀告太 后知道,不知道怎么的惹怒了太后,太后下令将那公公杖毙,然后就突然眼睛疼了起来……” 皇上心下冷笑一声,摆了下手,公公就退下了。 一盏茶喝完,皇上批了五六份奏折,又进来一公公,飞快道,“皇上,不好了,太后双目失明了……” 皇上正拿奏折,听到这话,手一滞,以为自己听岔了,“太后眼睛看不见了?” 公公连连点头。 皇上眉头先是拢成麻花,很快又舒展开来。 不用问,肯定是棠儿在替父分忧了。 这女儿,真是孝顺到他心坎里去了。 太后双目失明,作为皇上肯定要去看看,皇上便起了身。 太后眼睛看不见了的消息一阵风传遍皇宫,很快传到苏棠耳中。 红菱禀告这事的时候,苏棠正在吃糕点,直接呛着了,“太后失明了?这消息准确吗?” 红菱被问懵住了。 这可是太后…… 不是确有其事,谁敢乱传太后的流言啊。 不过他们家世子妃好像从来就没把太后放在眼里过…… 苏棠问完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要不是真的,传这样的流言等同是咒太后,是要掉脑袋的,嫌命长了还差不多。 大皇子坠马摔断腿,太后双目失明—— 不愧是她亲爹。 干的漂亮。 第783章 高帽 虽然苏棠和太后一向不和,但太后毕竟是太后,苏棠又认祖归宗了,还医术高超,太后突然失明,她不进宫看看说不过去,再者皇上以孝治天下,要太医院治不了太后,皇上估计还得给她下旨,到时候她还是得去,左右这一趟省不了,又何必让皇上夹在中间为难呢,她可是孝顺女儿。 再说了,她虽然医术高超,但她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 迫不及待要进宫看热闹……不是,是进宫去看太后的苏棠端起茶盏喝了半盏,就起身出门去。 谢柏庭不在府里,陈青护送苏棠进宫。 进宫后,由公公领着苏棠往太后的永宁宫走去。 太后的寝殿内人是真不少。 不止皇上在,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也在,还她们的女儿永宁郡主和宜春县主。 赵院正正在给太后把脉,一旁还站在三位太医,赵院正收了手,晋敏长公主就问道,“太后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失明的?” 赵院正回道,“太后双目失明确实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 只是这病因显然晋敏长公主不信。 宜春县主趴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太后的手,她眼睛通红,气不过回头道,“这宫里谁敢把皇外祖母气到这种程度?别是被人给下毒了!”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脸色 不仅前所未有的难看,还因为双眼看不见,多了几分恐惧,太后握着宜春县主的手,靠着声音辨认赵院正所在方向,颤抖了声音问,“哀家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赵院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太后,太后看不到赵院正脸上的神情,急道,“如实告诉哀家!” 赵院正这才回道,“臣只有三成把握……” 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太后脸色惨白的找不到一丝血色。 身居高位的人,疑心病都格外的重些,赵院正是皇上的人,之前吴院判仗着有太后做靠山,没少给赵院正使绊子,要把赵院正从院正的位置上拉下来,难保赵院正不会记仇,再加上她双目失明,正中皇上下怀,就算能治好,皇上也未必让赵院正给她好好的治,何况只有三成把握。 宁王妃瞧见苏棠进来,宽慰太后道,“护国公主来了,她肯定是听说您眼睛看不见了,来医治您的,她医术高超,远在诸位太医之上,赵院正有三成把握治好您,那护国公主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了。” 这一顶高帽子丢过来,苏棠纤细鹅颈差点顶不住,不得不说宁王妃要比晋敏长公主聪明的多,先用高帽子将她压住,逼她医治太后。 逼她医治太后容易,让她给大皇子治断腿就难了,苏棠倒 是好奇宁王妃和太后要怎么逼她给大皇子治病了。 看到苏棠,晋敏长公主和永宁郡主眸底都燃烧着灼灼怒火,但宁王妃话一说,两人眼底的怒火又都给熄了,再恼她厌恶她,这会儿也得求着她啊,她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太后带给她们的,一旦太后失势,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棠走上前,福身给皇上行礼,皇上笑道,“先给太后治眼疾吧。” 人来了,高帽子也戴上了,这病肯定是要治的。 苏棠朝床榻走去,福身给太后请安,宜春县主擦了下眼角的泪,把位置让出来。 太医们都是跪在地上给太后把脉的,苏棠肯定不会这样,也没人敢让她这样,宫女赶紧搬来凳子,苏棠坐下后,就把手搭在太后脉搏上。 感受着太后的脉象,苏棠嘴角抽了下,她还以为太后双目失明是皇上的手笔,结果竟然是气出来的…… 也不能说和皇上无关,这半年来,太后心情就没好过,郁结难舒,再加上知道宁王的眼睛是宋国公射瞎的,更是气上加气,高高在上的太后,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啊,往前几十年受的气只怕也没这半年加起来多,这气头上,寄予厚望的大皇子坠马摔断腿就成了压垮太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能说天作孽犹 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苏棠仔细给太后把脉,等她收了手,晋敏长公主就迫不及待道,“太后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苏棠站起身来,才道,“太后的眼疾,我治不了……” 晋敏长公主脸色一变,脱口道,“赵院正都有三成把握,你医术在赵院正之上,却直接说治不了,你既不愿意医治太后,还来永宁宫做什么?!” 苏棠的暴脾气,“晋敏长公主就这么喜欢打断人说话吗,我话还没说完呢,太后的眼疾我确实治不了,但有人能治不就行了?” “谁?”宁王妃急问道。 “宋国公。” 皇上,“……” 赵院正,“……” 一寝殿的人,“……” 开什么玩笑啊。 医术超绝,都能跟阎王爷抢人的护国公主治不好太后的眼疾,宋国公能治好?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没这么说的。 晋敏长公主没差点被苏棠当场气死。 宜春县主气不过道,“宋国公怎么治,拿他那颗脑袋治吗?!” 苏棠勾唇一笑,“说对了,太后眼疾的药引子就是宋国公那颗脑袋。” 宜春县主怒意僵硬在脸上,她两只眼睛瞪着苏棠,看苏棠要怎么胡说八道。 苏棠看向太后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后双目失明是急火攻 心所致,太后气宋国公射瞎宁王一直眼睛,却瞒了她和宁王十几年,要把宋国公砍了脑袋,这怒气不说全消,至少也能消一半,偏宋国公为人狡诈,让他给逃了,还带着宋国公府大半的身家逃的。” “天下这么大,藏个人本就不容易找到,何况宋国公还会易容术,想抓到他难比登天……” 苏棠说着,太后突然捂住眼睛,疼的她叫出声来。 晋敏长公主坐到太后床榻上,冲苏棠道,“你明知道太后听不得这些话,你还说!” 苏棠一脸无辜,“我不说清楚,你们还以为我医治的不用心。” “太后失明是因为心底盘踞的怒火,等火气消了,再静养个一年半载的,眼睛自然就能恢复了。” 苏棠说的轻松,可太后和晋敏长公主还有宁王妃等人的心都跌进了谷底。 太后的眼疾怕是好不了了…… 因为气伤太后的不止是宋国公,还有她护国公主和皇上! 护国公主几次三番让太后颜面扫地,皇上宠护国公主宠的没边儿,好东西如流水般的往靖南王府送,恨不得连皇宫都打包送过去。 太后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火气如何消得掉? 让太后离宫去别院静养,以太后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去,就算去了,也静不下心来。 第784章 收买 看着太后通红的眼睛,宁王妃鼻子酸涩的紧,以前宁王府风光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没一件顺心事,有的只是雪上添霜。 苏棠既然给太后诊脉了,就不吝啬一张药方子了,让宫女端来笔墨纸砚,给太后开了张平心静气的药方,赵院正和三位太医看过后,确定没问题,就去太医院抓药,给太后服用。 苏棠该做的都做完了,准备告退了,这时候,太后望着皇上所在的方向道,“是哀家心胸狭隘了,听宫人禀告大皇子坠马摔断腿,就又想到了潜逃在外的宋国公,哀家一念不仁,瞎了双眼,其实想想,作恶多端的是宋国公和宋皇后,不是大皇子,哀家何苦牵怒无辜,伤及自身。” “太医院上下没把握治好大皇子,护国公主医术高超,既然进宫了,就让她给大皇子看看吧。” 不愧是太后,自顾不暇了还能找到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她医治大皇子。 太后觉得自己是遭了报应,不该听宫人说大皇子坠马摔断腿高兴,又由大皇子想到宋国公,想到宋国公把她和宁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事,急火攻心,导致双目失明。 既然要平心静气的休养,就该放下仇恨,对宋国公的仇恨,她一时间放不下,但大皇子未曾作恶欺骗过她。 另外就是说给苏棠听的,宋皇后是和夏贵妃联手害死了沈皇后,宋皇后罪不容赦,但大皇子是无辜的,她不该因为杀母之仇,恨上大皇子,要心胸宽广一些,才不至于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这话听得苏棠直犯恶心,故意恶心她,就别怪她说话气人了,苏棠道,“既然我给太后治病了,那 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太后的病根不止在于心胸狭隘,还在于管的太多,您不迁怒大皇子那是您的事,给不给大皇子治病是我的事,您这一让我给大皇子治腿,我听了自然好,我若不听呢,您是不是又会生气?” “是,杀我母后的是宋皇后,不是大皇子,但这一切当真和大皇子无关吗?宋皇后除掉我母后,不还是为了替大皇子谋储君之位,宋皇后害我痛失生母,和父皇父女分别十几年,大皇子却在宫里养尊处优,我不把对宋皇后的怒气加诸在他身上就已经够宽厚了,还想让我给他治腿?” “治好了也就罢了,万一治不好,没得说我故意不尽全力医治,我何必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改了这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太后您这眼睛是好不了了。” 苏棠一口气说完,太后脸都气绿了,气的头顶冒青烟。 赵院正站在一旁,听得眼角都抽抽,他算是看出来了,护国公主就是打着来医治太后的幌子来气太后的…… 太后自己说自己心胸狭隘那是自谦,旁人说她心胸狭隘,那就是把太后往死里气了啊,还说太后管的太多,多管闲事…… 护国公主是真敢说。 太后被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还有皇上火上浇油,“棠儿这些话,虽然难听了些,却是别人拿钱都买不到的真心话,太后可不就是管的太多了,大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这个做父皇的还能不对他上心吗?” 太后气的双眼针扎似的疼,牙关紧咬道,“是哀家多管闲事了!” 皇上道,“太后需要静养,都别杵在这里了。” 皇上说完,就迈步走了,苏棠跟在身后离开。 出了太后的寝殿 ,皇上看着殿外那些宫人,撂话道,“太后已受不得半点气,以后宫里宫外发生的事,谁要禀告太后,把太后气着了,一律杖毙。” 那些宫人纷纷跪下。 苏棠是想笑不能笑,皇上说话声不小,太后肯定听见了,得,又要气坏了。 太后岂止是气坏,那是真气吐血了。 她已经瞎了双眼看不见了,皇上这是要她耳朵也聋! 皇上带着苏棠往御书房方向走,元公公跟在身后,想着皇上和苏棠刚刚气太后,不知道是皇上被苏棠带歪了,还是苏棠随了皇上。 正想着呢,那边跑过来一小公公,上前禀告皇上道,“皇上,照阳郡主要去冷宫见被废的皇后娘娘,她以死相逼,奴才们不敢阻拦……” 照阳郡主是皇上亲生的,皇上连大皇子都暂时忍下了,何况自己的女儿了。 照阳郡主没有受宋皇后和宋国公的牵连,她被禁足,完全是她在狩猎场干的好事。 苏棠听得白眼直翻,这戏码她已经看腻了,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呢,对于这样的人,苏棠一律爱死不死。 皇上脸拉的很长,“去传朕的口谕,她敢进冷宫一步,就留在冷宫和她母妃做伴吧!” 公公得了皇上口谕,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往冷宫方向跑,怕去迟了,宫人拦不住照阳郡主,让她真进了冷宫。 公公紧赶慢赶,等他赶到冷宫的时候,照阳郡主一只脚都踏进冷宫了。 她拿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哪个宫人敢阻拦她啊,纷纷跪地求照阳郡主别做这样危险的事。 公公铆足了劲往前跑道,“皇上口谕,照阳郡主接旨!” 照阳郡主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公公跑上前,把皇上的话说了,照阳郡主眼泪都气出来了,“父皇遭奸人蒙蔽,认定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母后命人害死的,把母后打入冷宫,还不许我探望!” “我偏要进去看母后!” “我不信父皇对我会这么狠心!” 照阳郡主赌气似的要往冷宫里走,被宫女死死的拉住不让进,“郡主,皇上金口玉言,您别不当回事啊,皇后不会想你在冷宫陪她过下半辈子的。” 宫女使出吃奶的力气,生拉硬拽把照阳郡主拉走了。 开玩笑,她可是照阳郡主贴身宫女,照阳郡主都要进冷宫了,她一个宫女能幸免吗? 再说皇上和苏棠往御书房走,远远的就看到信老王爷和谢柏庭站在御书房外说话。 皇上走过去,就听信老王爷夸赞苏棠道,“棠儿这建议不错……” 皇上道,“棠儿什么建议不错?” 苏棠也一脸茫然。 她提议啥了? 信老王爷转过身来,笑道,“我刚刚从贡院过来,贡院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再有三五日就能完工,可以定下重新秋闱的日子了,我正和庭儿说这事,庭儿告诉我,说棠儿准备向皇上你提议,今年科举多取些学子的事。” 皇上就道,“那今年秋闱取三百人。” 苏棠听了赶紧道,“那儿臣就替天下学子谢过父皇了。” 信老王爷进宫就是和皇上商议秋闱的事,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京都花费高,不少寒门子弟负担不起,再加上他们迟迟不能回去,家中老母妻儿会担心。 皇上点头道,“信王叔思虑周全,既然贡院快修好了,那重新秋闱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后。” “谁为主考官?”信老王爷问道。 皇上 想了想,“就左相吧。” 主考官好定,只有一个,难定的是同考官,翰林学士一下子被砍被贬被流放了不少,人都快凑不齐了。 信老王爷只待了会儿,秋闱定下,他便走了。 苏棠在走神,皇上端茶喝,笑道,“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棠道,“有个收买天下寒门子弟的好机会,父皇要不要?” 皇上,“……” 皇上直接被茶呛着了。 他是皇上。 还用得着收买臣下吗? 皇上咳了两声,“说来听听。” 苏棠眨眼道,“刚刚祖父不是说,京都花费高,不少寒门子弟负担不起吗,父皇何不拿出五千两,于贡院前发放给那些学子,当作是朝廷用人不当,耽误学子们的补偿,一人五两,对那些家境富裕的学子只是锦上添花,可对寒门子弟却是雪中送炭,也更能彰显父皇对科举取士的看重。” 苏棠话音一落,皇上狠狠瞪了谢柏庭一眼。 谢柏庭,“……?” 他进御书房这么半天,除了呼吸,他可什么都没干,也能招惹到皇上瞪他。 某驸马爷郁闷极了。 皇上心底才叫堵的慌呢,以苏棠的才智,要是个皇子,他都可以禅位做太上皇了,偏生是个女儿,还嫁给了谢柏庭,不瞪他瞪谁。 这么好收买天下寒门子弟的机会,皇上肯定不会错过啊,当即命人去办这事。 皇上留下苏棠,是让苏棠陪他用午膳。 冤种驸马爷有自己的专座。 一顿午膳吃完,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告示张贴后,那些学子知道皇上您日理万机还不忘关心他们在京都的起居,在贡院外直呼‘皇上万岁’。” 皇上听了别提心里多舒坦了。 第785章 一两 出宫后,苏棠和谢柏庭去镇国公府,特地绕道路过贡院。 贡院外排了长长的队伍,有寒门子弟,也有出身富庶的,虽然才五两银子,对于家境富裕的学子来说可能还不够一顿饭钱,但这是皇恩浩荡。 皇上赏的,就是一根针,那也得供起来啊。 队伍之长,从贡院外都快排到街尾了,人很多,但苏棠一路看过去,没从谁脸上看到不耐烦,一个个把感激都挂在脸上。 皇上这五千两花的够值。 马车汩汩朝前,很快到镇国公府大门前停下,守门小厮看到靖南王府的马车停下,赶马车的还是陈青,当即冲府内喊,“快去禀告二太太,就说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 苏鸿山是镇国公府二老爷,二太太自然就是许氏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两人迈步进府,才下台阶,那边秦晃就快步走过来。 三步并两步就近前了,苏棠心说就算迎接她和谢柏庭也不至于走的这么急吧,就见秦晃走过来,叫了她一声“堂妹”,然后就拍谢柏庭肩膀道,“我有点急事要出府,下回陪你和堂妹逛园子,今儿你们自便啊。” 说完,不等谢柏庭说话,就脚步匆匆的出府去了。 走的这么急,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这般想,那边就传来一丫鬟的呼唤声,“小公爷……” 皇上已经下旨封秦晃为镇国公了,秦晃是京都最年轻的国公爷,因为苏鸿山是二老爷,所以府里都称呼秦晃为小公爷。 丫鬟拎了裙摆往这边跑,远远的就看到秦晃出了府,气的丫鬟直跺脚,然后上前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 苏棠便问道,“怎么了?” 丫鬟道,“二太太让奴婢请小公爷去商量他的婚姻大事,小公爷大概是脸皮薄,奴婢话都还没说完,就借口有事要出府,他走的快,奴婢追他不上 。” 小公爷和姑爷年纪差不多大,姑爷都成亲一年了,眼看着就要做爹了,小公爷连亲事都还没定下,他也不知道着急。 二太太上心,他还躲着,难不成准备一辈子不成亲了吗? 听着丫鬟说的话,再想到秦晃那急急忙慌出府的样子,苏棠摇头失笑。 她和谢柏庭进内院,去见许氏。 屋内,许氏在看画像,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苏棠进来,她笑道,“棠儿回来的正好,快帮娘看看,这些大家闺秀中哪个和你堂兄最般配。” 苏棠走过去,许氏把一摞画像递给她看。 画像画的栩栩如生,不看介绍,苏棠都能认出来是谁,秦晃被封为了镇国公,满京都的大家闺秀,甚至是皇上的公主,没有配不上的。 苏棠看了几张,道,“婚姻大事,还是该堂兄选个自己喜欢的才是。” 许氏叹道,“他要肯选,娘和左相夫人倒省心了。” 许氏相信秦晃的眼光,能得他青睐的姑娘必然不差,可问题是得有啊。 苏棠猜测道,“莫不是堂兄已有心上人了?” 许氏道,“我和你爹问过了,他说没有。” 苏棠又翻了翻那些大家闺秀的小像,然后放下道,“之前信安郡王他们也和堂兄这般抗拒成亲,现在不挺好的,娘和爹也别着急,可能是缘分没到。” 许氏眸光落在小像上,无奈道,“娘也是这么劝你爹的,只是你爹担心边关会起战事,想尽快把你堂兄的亲事定下来,他好安心上战场。” 苏鸿山会上战场是肯定的,秦晃是镇国公,肩负光耀门楣之重任,肯定也要去。 苏棠便道,“回头让相公和信安郡王他们劝劝堂兄,让他对自己亲事上点心。” “也只能这样了,”许氏道。 许氏让丫鬟把那些小像拿下去收好,苏棠和许氏说话,然后问道,“北儿呢?” 提到北儿,许氏这个做娘的也头疼,“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和六皇子挖竹林。” 苏棠,“……?” 挖竹林? “他们俩挖竹林做什么?”苏棠好奇道。 许氏无奈道,“他们俩缠着你大哥教他们耍鞭子,你大哥被他缠烦了,就在竹林里埋了二两银子让他们找,已经找了半个时辰了。” 许氏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苏小北的呼喊,“姐夫,姐夫……” 苏棠闻声望去,就见苏小北和六皇子前后跑进来,苏小北脸上有淤痕,苏棠眉头一拢,问道,“你这脸怎么了?” 苏小北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道,“我没事……” 六皇子憋笑道,“这是他练鞭子的时候不小心抽到的……” 苏棠,“……” 谢柏庭,“……” 苏小北小脸上挂不住,哼了鼻子不服气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抽了自己好几下吗?” “至少我没有抽自己脸啊,”六皇子道。 “脸又不比胳膊后背高贵,”苏小北昂着脖子道。 “……” 六皇子无话可说。 其他人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苏小北看着谢柏庭道,“姐夫,我有点小事需要你帮一下忙。” 谢柏庭看着苏小北,问道,“帮你挖竹林?” 苏小北惊讶,“姐夫,你怎么知道的?” 谢柏庭,“……” 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但凡是找他的,十有八。九不会是好事,不论是两岳父还是大舅子,他不信到小舅子这里会例外。 苏寂埋的银子,哪可能轻易就被他们俩找到? 许氏瞪苏小北,“怎么能让你姐夫帮你挖竹林?” “除了姐夫,也没人帮我和六皇子了啊。” 苏小北一屁股坐下来,把手递给许氏看,可怜兮兮道,“我和六皇子手都磨出水泡了,把竹林翻了一遍, 也才找到一两银子。” 说完,苏小北眼巴巴的看着谢柏庭。 谢柏庭道,“不用挖了,另外一两银子找不到的。” “为什么?”苏小北问道。 “因为你大哥就只埋了一两银子。” 苏小北,“……!” 六皇子,“……!” 两小家伙瞬间就气炸了。 苏寂告诉他们,他在竹林埋了二两银子,他们要闲着没事去找,谁找到就是谁的,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带他们出府把这二两银子花光。 又给钱,又带他们出府,正中两小家伙的下怀,当即拿了小锄头就钻进了竹林。 不到一刻钟,就找到了其中一两,更是斗志昂扬。 可另外一两,他们死活就是找不到,府里的丫鬟小厮不能帮忙,不然不算数。 但府里的丫鬟小厮不行,姐夫可以啊,这不,没力气的两人就找谢柏庭帮忙了。 苏小北气的胸口直起伏,“大哥他怎么能骗我们呢?!” 许氏喝茶道,“虽然娘也觉得你大哥可能只埋了一两银子,但这毕竟只是你姐夫的猜测,想要你大哥承认可不容易。” 苏小北眼神坚定道,“我肯定会想出办法让大哥承认的!”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六皇子一人拿了两块糕点,边啃边走。 苏棠笑道,“六皇子经常来府里找北儿玩吗?” 岂止是经常。 “六皇子已经在府里住两天了。” 苏棠诧异,“贤妃也同意?” 许氏道,“可能是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溺亡的事把贤妃吓着了,镇国公府要比宫里安全的多,只要他们俩不在京都要饭,贤妃都放心。” 苏棠,“……” 苏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显然六皇子和北儿在京都外要饭的事,一下子就把秦贤妃的底线拉到最低了。 只要比要饭好,贤妃都能接受了。 还是那句话,可 怜天下父母心啊。 苏棠陪许氏坐了会儿,就和谢柏庭回靖南王府,许氏闲着没事,送他们出府。 走到二门,苏棠隐约听到嘎嘎声,像是鸭子在叫,可仔细听,又像是鹅在叫。 苏棠以为自己幻听了,可这些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穿过垂花门到了二院,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鸡飞狗跳。 鸡、鸭、鹅、兔…… 满外院的跑。 丫鬟小厮在抓他们。 一只鸡在地上刨土,小厮悄悄靠近,然后猛然扑过去,吓的鸡扑棱翅膀就飞,掉下两根羽毛,小厮没抓到鸡,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苏棠被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惊呆了。 许氏怒不可抑,“这是怎么回事?!” 逮住兔子的丫鬟忙回道,“小少爷和六皇子刚到大厨房,要抓只鸡到湖边烤着吃,丫鬟要帮着抓,小少爷没让,他要和六皇子比谁抓的鸡更大,然后就这样了……” 许氏听得额头直突突。 身侧苏棠却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她不是笑苏小北和六皇子顽皮,懂得享受生活,而是那边大白鹅在追着小厮跑…… 大白鹅飞似的跑,咬小厮的屁股,小厮被咬的嗷嗷叫。 苏棠脸都要笑抽筋了。 有北儿和六皇子在,镇国公府的日子每天都很精彩。 许氏气的要把苏小北吊起来打了,她对谢柏庭道,“带棠儿回去。” 谢柏庭就把苏棠带走了。 穿过人畜大战前线,就到镇国公府大门口了,两人才迈步出去,秦晃就骑马回来了。 秦晃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道,“这就走了?” 谢柏庭笑道,“急事忙完了?” 秦晃知道谢柏庭在揶揄他,笑道,“有新的急事了。” “父亲拒了秋闱主考官一职,向皇上举荐辞官还乡的沈太傅担任,皇上同意了,父亲不便离京,命我和秦问去益州请沈太傅,明日就启程。” 第786章 二两 明天就要启程去益州,他得忙着收拾行礼,总不至于还要他看那些大家闺秀的小像。 秦晃笑容满面,然而谢柏庭一盆冷水泼下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秦晃,“……” 苏棠嗔谢柏庭道,“就不能往好处想吗,没准儿堂兄这一趟去顺带就把亲事解决了呢。” 秦晃,“……” 谢柏庭点头,“娘子说的是。” 秦晃,“……” 两人一唱一和,秦晃能做的,就是默默把路让开。 苏棠忍着笑下了台阶,谢柏庭扶她坐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陈青赶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苏棠奇怪道,“出任秋闱主考官是好事,左相怎么推了?” 谢柏庭笑道,“要是以前,左相不会推辞,如今宋皇后和夏贵妃都被打入了冷宫,六皇子成了最有可能被皇上立为储君的皇子,左相推举顾太傅,应该是想请顾太傅出山做六皇子的恩师。” 顾太傅博览群书才学过人,但性子也傲,当年不满宋国公和宁王,一气之下辞官还乡,至今已有十年。 顾太傅走的时候撂过话,宋国公在朝堂一日,他绝不再入朝为官。 如今宋国公府已经被扳倒了,虽然宋国公逃了,但朝堂之上已无宋 国公立足之地,这时候派人去请顾太傅,请动的可能很大。 现在以秋闱主考官之职相请,可见朝堂对他顾太傅的看重,要这样都请不动,皇上和左相也会死心了。 因为益州距离京都有点远,皇上还把刚定下的秋闱重开之日往后推了五日。 为了给顾太傅留下足够回京的时间,秦晃和秦问必须在四日之内就抵达益州,两人是要披星戴月的赶路了。 马车从这边离开,那边苏寂骑马回来。 他一个漂亮下马,把马鞭子丢给守门小厮,大步就进了府,然后就被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给震懵了。 他有点恍惚,他是回错地方了,这不是镇国公府吗? 苏寂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抱着鸭子道,“大少爷,您还猜不到吗?” 显然是小少爷和六皇子干的啊。 府里除了他们,没人能干这样的事。 苏寂猜到是苏小北和六皇子,可这时候他们不是在刨竹林找银子吗,以小北对逛街的执念,他就是把竹林刨了,也会把银子找出来的啊。 苏寂走过去,就见苏小北和六皇子在挨许氏的训,六皇子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子就能逃过挨骂,毕竟他也曾被苏小北匡着叫过许氏一声“娘”。 再者苏棠 是六皇子的皇姐,做皇弟的跟着皇姐喊也没错。 许氏罚他们一人抄十遍《圣祖庭训》。 苏小北和六皇子乖乖领罚。 苏寂走过去道,“怎么去大厨房祸害鸡鸭了,竹林刨完了?” 苏小北看着苏寂,“当然刨完了,大哥埋的银子我们找到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出来。 苏寂眉头一拢。 他只埋了一两,怎么刨了二两出来? 苏寂看着苏小北,“这二两银子当真是从竹林挖出来的?” 苏小北则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难不成大哥只埋了一两?” 苏寂,“……” 他竟然被自家七岁大的弟弟拿捏了。 简直不可思议。 苏寂摸了下鼻子道,“大哥当然埋了二两了。” 苏小北就道,“我们把银子找到了,大哥你得兑现承诺,带我和六皇子逛街。” 要么承认匡了他和六皇子,然后带他们逛街,要么直接带他们逛街,总得选一个。 许氏在一旁看着,没想到这么短时间能想出办法反将苏寂一局,着实不错。 苏寂能承认自己只埋了一两吗,铁定不能啊,他道,“行,明天带你们逛街。” 许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儿时辰还早,就今儿吧,去街 上逛逛,再把六皇子送回宫。” 虽然秦贤妃许六皇子住镇国公府,但也约定在镇国公府住两日,回宫住两日,总不能一直待在镇国公府不回去。 苏小北一脸不乐意,二两银子省着点花,他能在府外待一整天,待两天都行,娘这时候让大哥带他出去,摆明了只让他逛半个时辰,亏大了。 “走吧,”苏寂笑道。 ……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结果惯常走的路被堵了,为了尽快回府,只能换条路走。 这条路好巧不巧的从宁王府门前路过。 苏棠掀车帘看外面,正好看到宁王府管事送太医出府。 陈青赶着马车过去,过了宁王府后门,谢柏庭道,“停下。” 陈青不知道世子爷为何要停下,赶忙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苏棠看向谢柏庭,“怎么了?” 谢柏庭道,“我只是觉得宁王不该如此脆弱,把刚刚那太医请过来问问。” 虽然宁王养尊处优,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苏鸿山在战场上中箭,瞎眼,镇国公府被抄家灭族,沈皇后惨死冷宫,这些打击哪一件不比宁王瞎了只眼大,苏鸿山都能扛过来,没理由宁王知道自己瞎眼的真相,却一蹶不振。 气愤那是肯定 很气愤,但现在宋国公逃了,宁王难道不该就此振作,抓宋国公替自己报仇吗? 难道宁王打算一直躺着,等着他们抓到宋国公,顺带就把仇报了?谢柏庭不觉得这样的仇恨,宁王愿意假手于人。 很快小厮就把那太医请了过来,太医不知道苏棠和谢柏庭找他何事,赶紧过来见礼。 谢柏庭掀开车帘问道,“宁王病情如何?” 太医先是一怔,随即眸光闪了下,才回道,“宁王怒急攻心,伤及肺腑,本来休养几日就能好,结果宋国公逃了,宁王气急之下病情又加重了。” 说完,太医道,“驸马和公主既然如此关心宁王的病情,人也在宁王府外,何不进去看一眼,臣医术不及公主,或许有疏漏之处……” 苏棠就道,“不过是一点小小怒急攻心之症,郑太医都治不了吗?” 郑太医惶恐退下。 谢柏庭将车帘放下,陈青就赶马车走了。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颗大树后躲着一小厮。 马车走远了些,苏棠才道,“郑太医言辞闪烁,肯定没说实话。” 顿了下,苏棠道,“宁王不会也逃了吧?” 谢柏庭眼角一抽,扶额道,“你别乱说话,我真怕你说什么应什么。” 苏棠,“……” 第787章 止血 苏棠也知道自己说话够灵,她道,“那我找个机会去给宁王诊脉。” “这事我来处理。” 马车汩汩,将谢柏庭的声音淹没。 谢柏庭要怎么处理苏棠没问,马车穿过闹街,她习惯的掀开车帘看外面。 是夜,苏棠在药房调制药膏打发时间,忙的有点晚,半夏就让小厨房做了些夜宵,端来给苏棠吃,还不忘给陈青带一份。 只是叫了陈青半天,陈青也没现身,气的半夏腮帮子鼓的像是藏了个包子似的,端着托盘进屋道,“亏我还给他端宵夜,这大晚上的人跑哪儿去了。” 苏棠想起白天的事,道,“应该是出去办事去了。” 说着,苏棠看半夏,挑眉道,“怕陈青饿着啊?” 半夏脸一红,怕苏棠揶揄她,赶紧转身跑了。 苏棠忍俊不禁,端起宵夜吃起来,才吃了两口,半夏又回来了,道,“世子妃,京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着火了。” 着火? 不会和陈青有关吧? 苏棠把碗放下,起身出去,跨院只能隐隐看到很远的地方有火光,苏棠便朝书房走去。 谢柏庭不在书房,他也站在回廊上看着火的方向。 那方向正是宁王府所在。 苏棠看着谢柏庭,“是你派人去宁王府放火的?” 虽然苏棠这么问,但苏棠觉得不是,他们只是要确认宁王有没有和宋国公一样潜逃了,没有放火的必要。 谢柏庭道,“如果真是宁王府着火了,那肯定和陈青他们有关。” 他没让陈青放火,但夜探宁王府,难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这是难以预料的。 好在他谨慎,找父王多要了几个暗卫一起去,现在宁王府方向着火,父王知道了,肯定会派人去接应的。 苏棠看着那边冲天的火光,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夜晚风大,苏棠看了会儿就回屋了,一盏茶还没喝完,窗户就被敲响,半夏赶紧去开窗户,见陈青捂着胳膊的手全是血,半夏惊道,“你受伤了?” 陈青跳窗进屋,苏棠看到他血往下滴,当即吩咐半夏道,“快拿药箱。” 半夏赶紧去拿要箱子。 陈青要禀告去办的事,苏棠道,“先止血,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不迟。” 让陈青坐下,苏棠给他把脉。 还好,没有中毒。 半夏取来药箱,苏棠拿剪刀把陈青胳膊处的衣袖剪掉,烈酒擦拭伤口,然后倒上金疮药,用纱布把陈青的胳 膊裹好。 本来包扎伤口这样的小事,半夏和茯苓都会了,但这回派去的暗卫受伤了好几个,半夏和茯苓得去帮他们处理伤口。 等陈青包扎好伤口,谢柏庭才问道,“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岂止是严重,要不是王爷及时派人去接应,他们可能都回不来。 其他暗卫就算了,他这张脸,估计街上的小摊贩都认得他是靖南王府的车夫,他要落到那些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这会儿想起来,陈青还心有余悸。 不过虽然受伤了,但这一趟没白跑,“爷和世子妃猜的没错,宁王确实已经逃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苏棠并不诧异,“那宁王府着火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还得从陈青带另外五名暗卫一行六人夜探宁王府说起。 他们飞檐走壁,避开巡城司到了宁王府,在夜色的掩护下翻墙进了宁王府,然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在他们之前,有人潜入要火烧宁王府。 陈青还真有点好奇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猜测可能是自己人,便悄悄跟了上去,打算浑水摸鱼,或者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那些人把火油倒在宁王的寝屋周围 ,还没放火,就发现他们躲在暗处,火油也不泼了,直接就朝他们杀过来。 陈青就没见过这么办事的,边打边道,“你们的目的是宁王,我们也是,我们这时候打起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可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听,只冷笑一声,招招致命。 打斗声惊动了屋内的宁王,他出门看到两拨黑衣人打成一团,道,“怎么回事?” 这一问,陈青还能不知道这些准备放火的黑衣人是宁王的人。 宁王要不满意自己住的地方,拆了重建就是,犯不着大晚上的让自己人装成刺客拎着火油来,还故意在院墙边泼些,行为如此反常,再加上苏棠和谢柏庭怀疑宁王是假的,这还用查吗? 宁王要心里没鬼,他就是脑袋被驴踹个百八十脚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显然是怕自己潜逃的事被皇上发现,祸及妻儿甚至太后,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们还以为能捡便宜,结果差点就送上去帮着背了黑锅,假宁王和那些黑衣人不遗余力的要留下他们的命,要把纵火行凶,谋害亲王的罪名扣他们脑袋上。 陈青说的心有余悸,苏棠听的心有余悸,虽然皇上宠她这个女儿,但要陈青真 的落到宁王手里,她和谢柏庭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他们确定宁王已经逃了,宁王休想把这消息瞒住。 “明日,我就把这事捅给父皇知道!” 一夜好眠。 翌日,吃过早饭,苏棠就和谢柏庭进了宫。 进宫不算早,但今儿早上要商议的事多,再加上宁王府深夜被人放火的事,早朝耽搁了会儿。 苏棠和谢柏庭在御书房外等了会儿,皇上才回来。 见他们站在御书房外,皇上就道,“等父皇许久了?” 苏棠回道,“才来一会儿。” “外头风大,进去等朕就是,”皇上舍不得苏棠吃一点苦。 进了御书房,皇上问道,“这么早进宫来找父皇有事?” 苏棠点点头,正要让皇上退下宫人,她好禀告宁王府着火一事,然而她刚要开口,外面进宫一公公,禀告道,“皇上,宁王妃求见。”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扭。 宁王妃这时候来,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为昨晚宁王府着火之事了。 宁王妃求到御书房,皇上肯定会见,但不是现在,“让宁王妃到偏殿等会儿。” 他女儿一大清早就来御书房找他,当然他女儿的事更紧要了。 第788章 退路 在皇上这里,宁王妃十万火急也没苏棠的事急,但苏棠更好奇宁王妃求见皇上何事,便道,“女儿要说的事没那么急,父皇还是先见宁王妃吧。” 皇上就道,“真不急?” 苏棠重重点头。 皇上就让公公宣宁王妃进来。 许是宁王府着火,受了惊吓,宁王妃的脸色很苍白,她快步走进来,噗通一声直接就给皇上跪下了。 苏棠以为她要请皇上给他们宁王府做主,结果宁王妃张口来了一句,“皇上恕罪。” 苏棠,“……?” 这是什么情况? 连苏棠都懵了,何况是皇上了,皇上皱着眉头道,“恕什么罪?” 宁王妃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请皇上饶恕臣妾帮着王爷欺瞒您和太后。” 越说越叫人糊涂了。 宁王妃声音仿佛从殿外飘来一般,“王爷前几日就离京了……” 皇上脸色一变,声音徒然拔高,“宁王不在京都了?!” 宁王妃来之前,就做好了皇上会震怒的准备,她忙道,“王爷不是有意欺瞒皇上的,他的眼睛是被宋国公射瞎的,知道被当众斩首的宋国公是假的,王爷气的牙根痒痒,不亲自抓到宋国公,难消他心头 之恨,知道您和太后不会同意,才选择了先斩后奏……” 见皇上脸色难看,宁王妃怯懦道,“王爷性子执拗,臣妾劝他不仅不听,还要休了臣妾。” 苏棠站在一旁,眸光清冷的落在宁王妃身上,她是真没想到宁王不仅和宋国公一样抛妻弃女的潜逃了,他还能忽悠宁王妃帮他稳住后方。 打着抓宋国公的幌子离的京,这一招妙绝,进可起兵谋反,退能回京继续做他的宁王。 只是可惜,这一招用的火候差了些,用在了宁王府着火之后,在苏棠听来,满满的都是欲盖弥彰的味道。 要真这么坦然,就不用放火烧死“宁王”了,这会儿宁王妃主动想皇上坦白,不知道是怕假宁王的事会被皇上知道,先把这种可能堵死,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般想,就听宁王妃道,“太后深知宋国公为人险恶,要叫她知道王爷带人去追宋国公了,必会担心,她已经急火攻心瞎了双眼,不能再让她为王爷担心了,臣妾恳请皇上送太后去避暑山庄静养。” 这话听的苏棠心底直翻白眼,知道宋国公为人险恶,还让宁王和宋国公走的近,只能说他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蛇鼠一 窝,谁也别嫌弃谁。 昨儿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宁王妃都不提让皇上送太后去行宫休养的事,这会儿开这个口,莫不是昨晚宁王府着火,她才知道宁王逃了,怕宁王会造反,到时候她就成了皇上的出气筒,她只能想办法自救,把太后带去避暑山庄,宁王会弃她于不顾,但宁王不会放弃太后。 皇上眉头陇紧,苏棠道,“太后不喜避暑山庄,天那么热都不愿意去,何况是现在,再者太后身子虚弱,不宜奔波劳累,她双目失明,需要太医尽心医治,留在京都,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帮着医治。” 宁王妃没想到苏棠会阻拦,当初她不是想方设法的要送太后去避暑山庄吗,她道,“护国公主不是说太后的眼疾是心病,你治不了吗,留下京都,护国公主也帮不了什么忙,反倒是这些事被太后知道,不利太后静养。” 苏棠笑道,“宁王妃多虑了,皇上已经给永宁宫上下下了口谕,宫里宫外的事不许告诉太后半个字,我想那些宫人不会活腻了告诉太后。” “可是……” 宁王妃还要劝皇上,皇上道,“让太后安心在宫里静养,退下吧。” 宁王妃脸色僵 硬,却不得不起身告退。 等宁王妃走了,皇上才看向谢柏庭,“昨晚宁王府着火是你让人放的?” 谢柏庭回道,“火烧宁王府应该是宁王离京之前自己布的局,臣派去的人只是不凑巧撞破了此事。” 宁王留下的人不知变通或者不敢变通,还不如宁王妃会把锅甩给宋国公,替他宁王打圆场。 宋国公逃了,宁王也逃了…… 皇上脸阴沉的厉害。 不过宁王逃走的危害肯定没有宋国公大,就算宁王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暗中招兵买马,试图弑君夺位,可他也架不住宋国公挖他墙角啊,宁王多年谋算,其实都给宋国公做了嫁衣,以宋国公的谋略手段,宁王是肯定拿不回他养的那些兵马了。 但宁王如此果决的离开,必然还有后手,苏棠还真有点好奇,这会儿宁王是更想夺皇位,还是更想杀宋国公。 不过能肯定的是,宁王和宋国公即便都逃了,也不会在一起,不然真的成事了,谁来做这个皇帝? 宁王做,宋国公会被卸磨杀驴。 宋国公做,宁王还谋个毛线球的反。 知道皇上气愤,苏棠准备宽慰皇上两句,就见皇上看向谢柏庭,“给你爹靖 南王带朕口谕,即刻派人去找宁王。” 顿了下,皇上声音冷冽起来,“既然宁王打着去找宋国公的幌子离京了,就不必活着回来了。” 这哪里是让王爷派人去找宁王,这分明是派人去杀宁王。 可怜宁王妃还想给宁王留条退路,皇上直接把宁王的退路堵死了。 时辰还早,苏棠早饭都还没消化,就不在宫里待到陪皇上吃午膳了,再加上有大臣来找皇上商议事情,苏棠就和谢柏庭告退出宫了。 出了宫,苏棠以为会直接回靖南王府,谢柏庭却道,“我陪你逛会儿街。” 苏棠看着他,提醒道,“你还要给父王传父皇的口谕呢。” 又是父皇,又是父王,苏棠舌头都捋不直了。 谢柏庭道,“我已经派人去禀告父王了。” 苏棠眼睛睁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寸步不离的在一起,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苏棠知道皇上安排的差事,作为女婿的谢柏庭不敢懈怠,既然不急着回府,那就逛街吧。 苏棠决定今儿多逛几条街,然而别说逛街了,她是连马车都没下。 刚要出马车,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飞快道,“世子爷,世子妃,二少爷回府了……” 第789章 伤疤 谢柏衍回府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回来的这么快就在意料之外了。 单州来人告知谢柏衍找到才过去两天,人就回京了,苏棠以为至少也要五六日,没想到这么快,苏棠还真有点想瞧瞧坠崖失踪许久,失忆归来的谢柏衍,便打道回府了。 马车徐徐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 两人迈步进府,下台阶就见两丫鬟走过去,其中一丫鬟道,“二少爷失忆,把府里的人和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竟然把四老爷错认成是王爷,张口就叫四老爷‘父王’,把四老爷吓的不轻……” 另外一丫鬟叹息一声,“忘了也好,省得想起那些糟心事。” “说的也是,不过二少爷这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人都快瘦脱形了,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风采。” “坠崖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两丫鬟边走边感慨。 谢柏衍人在正堂,苏棠和谢柏庭往正堂走去。 进屋就看到谢柏衍坐在那里喝茶,老实说,要不是从丫鬟口中知道谢柏衍消瘦了许多,乍一眼看去,苏棠都没认出他来。 确实消瘦了不少。 听到脚步声,谢柏衍抬头见是苏棠和谢柏庭,眸光只在他们身上逗留了一瞬,就看向赵管事,赵管事 道,“这是世子爷世子妃,二少爷你的大哥大嫂。” 谢柏衍这才把茶盏放下,起身给苏棠和谢柏庭见礼,毕恭毕敬道,“大哥、大嫂……” 虽然以前谢柏衍也给他们见礼,但还没哪回有这么恭敬的,苏棠都有点不适应。 她眸光一直盯着谢柏衍的眼睛,不得不说装的很好,哪怕她以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都没看出破绽来。 谢柏庭也不习惯谢柏衍如此,他只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棠回头看去,就见王爷王妃一起走进来。 王爷是威名赫赫的将军王,身上带着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王妃端庄华贵,举手投足,尽是贵气。 两人并肩走来,那叫一个般配,这对谢柏衍而言,冲击绝对不小。 可就是这样,谢柏衍眼神都没变一下,这份忍耐力,让苏棠佩服之余,也有些不寒而栗。 要谢柏衍装失忆只是为了不堪的过去也就罢了,怕就怕他借失忆回来另有所图,借助背后的势力报仇或者为了报仇甘心为背后势力所利用。 王爷王妃走进来,谢柏衍就那么看着他们,像是忘了反应一般,四老爷提醒他道,“这才是你的父王……” 谢柏衍这才给王爷请安,“不孝儿见过父王。” 顿 了下,又补了句,“母妃。” 这一声“母妃”把一屋子人包括王爷王妃在内都震的不轻。 二少爷以前杖责南康郡主受宠,从没把王妃放在眼里过,只以“王妃”称呼,从不肯喊一句“母亲”。 是的,谢柏衍是庶出,他敬重王妃也只能称呼“母亲”,而不是“母妃”,只有记名在王妃膝下的庶子才可以这么喊。 苏棠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似笑非笑,可惜不南康郡主被休出府了,不然叫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叫王妃作母妃,不知是何感想? 谢柏衍失忆了,连人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这些礼数也没人能说什么,王妃更不会和一个失忆之人计较。 王爷眸光在谢柏衍身上逗留了片刻,他坐下来,王妃坐他身边。 谢柏庭眸光从谢柏衍身上扫过,道,“二弟消瘦后,和之前模样变化不小,天下之大,难保没有长的一模一样的,还是该谨慎些为好。” 王爷就吩咐赵管事道,“带他下去验看胎记。” 谢柏庭真正要看的不是谢柏衍身上的胎记,而是看宋娇儿口中奸夫肩膀处的伤痕。 要有一模一样的伤痕,哪怕淡些,都足够确定谢柏衍是在装失忆了。 很快,赵管事就回来了,朝王爷摇头,“二少爷右肩上并无伤痕, 倒是右边锁骨处有道食指长的伤疤。” 王爷本来就不信自己儿子会做那样残忍之事,听到这话更是松了口气,道,“一路赶回府,舟车劳顿,让他好好歇歇,明日再去刑部证清白。” 王爷话音未落,就被谢柏衍冷沉之声盖过去,“今日就去!” 他声音掷地有声,带着隐忍的怒气,显然回府之前就听说了宋娇儿状告他在右相府施暴的事,就谢柏衍的遭遇,撇开他要和谢柏庭争夺世子之位的野心外,确实叫人唏嘘,生气很正常。 他要现在就去刑部自证清白,王爷自然不会阻拦,当即起身道,“我送你去刑部。” 谢柏衍就跟着王爷走了。 目送谢柏衍出正堂,苏棠心下有些郁闷,巴巴的赶回来,准备戳穿谢柏衍的诡计,结果什么成果都没有,他坦然的跟着王爷去刑部自证清白去了。 难道真的是他们猜错了,在右相府对宋娇儿施暴,吓疯赵嫣的人不是谢柏衍? 可除了谢柏衍,还有谁同时和右相府还有宋国公府有仇? 谢柏衍走了,也没热闹看了,王妃起了身,苏棠和谢柏庭也出了正堂。 苏棠扶着王妃往前走,两人说着话,谢柏庭落后一步跟着,觉察有人往这边看,谢柏庭望过去,就见一小厮在看着他 ,发现他看过来,小厮怔了下,赶紧走了。 谢柏庭眉头拢了下,把眸光收回来,朝一旁大树瞥去。 到了花园处,王妃回天香院,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 刚进屋,苏棠屁股都还没挨到凳子,窗户就被敲响了。 “进来,”谢柏庭道。 陈青就推开窗户跳进来,道,“爷,刚刚那小厮就是王爷派去接二少爷中的一个,他看爷是想告诉爷,前儿在驿站,大半夜他肚子不适起夜,瞧见有黑衣人跳窗进了二少爷歇脚的屋子……” 小厮想把这事告诉谢柏庭,又不敢说,怕谢柏庭抖出来,到时候他会被谢柏衍记恨上。 他只是一个小厮,得罪二少爷,没他好果子吃。 只是没想到犹豫不决的时候,被谢柏庭发现了,吓的他打定主意让这事烂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世子爷的护卫给抓了,想不说都不行了。 谢柏衍有人暗中相助的事,苏棠和谢柏庭早猜到了,现在就更确定了。 陈青回禀完,道,“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谢柏庭皱眉,“父王不是送谢柏衍去刑部了吗?” 陈青摇头,“王爷没去,送二少爷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蒋将军来借兵书,王爷不好让蒋将军回去,就让赵管事送二少爷去的刑部。” 第790章 病重 苏棠听得奇怪,“蒋将军来借兵书,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大可以送走蒋将军再去刑部不迟,明儿去都行,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陈青回道,“王爷和蒋将军说话的时候,二少爷听得不耐烦,自己骑马走了。” 王爷不好撂下蒋将军去追谢柏衍,就让赵管事送谢柏衍去刑部。 只是去让刑部辨一下肩膀处的伤疤,倒也不是非要王爷去不可,只是王爷亲自去,显得他在管教儿子一事上很上心,更不容任何人污蔑靖南王府声誉,仅此而已。 王爷让谢柏庭去书房,谢柏庭猜和皇上传的口谕有关,便去了外院。 苏棠坐在小榻上,拿了块糕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脑子里在想谢柏衍失忆一事,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现行,但问题是她并不了解谢柏衍,造成失忆的原因有很多,不止有撞伤脑袋,所以把脉这条路即便走了也走不通。 谢柏庭去见王爷,快到吃午饭才回来,苏棠看着他,眨巴眼睛道,“我还以为父王要留你在书房吃饭,父子三人团聚呢。”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下,父王得多想不开才让他和谢柏衍同桌吃饭,没这么揶揄人的。 “ 谢柏衍从刑部回来,父王给他请了太医。” 谢柏庭和苏棠一样怀疑谢柏衍的失忆是装的,既然请了太医,他就留下听听太医怎么说。 苏棠好奇道,“太医怎么说的?” 谢柏庭回道,“他的头确实撞伤过,脑袋里淤血还没完全消散,我回来的时候,孙太医正给他施针。” 施针开方子,谢柏庭不止见的多,更亲身体会了不少回,没什么好看的,他就回来了。 两人坐下吃饭,边吃边聊。 午饭吃的不多,但苏棠饭后还是在院子里走了会儿,有些困乏,就上床打个盹。 本来只打算小睡半个时辰,结果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醒来人慵懒的坐在床上伸懒腰。 半夏端了糕点进来,伺候苏棠下床,苏棠人还没完全清醒,便用冷水洗脸,正擦拭脸上的水珠,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刚刚赵王派人来找二少爷,说是南康郡主病情突然加重,要他赶快回去一趟,正好王爷有事要出府,赵管事就把这事禀告了王爷,王爷只让赵管事拿两千两再请个大夫去医治南康郡主,不许任何人把这事告诉二少爷知道……” 王爷不让谢柏衍再 接触赵王府的人很正常,赵王府的人见到谢柏衍,只会给他灌输仇恨,要不是怕脑袋里淤血不消除,会危及到谢柏衍的性命,估计王爷都不想太医给谢柏衍医治,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南康郡主能活到现在,是苏棠始料未及的。 虽然南康郡主做了不少恶事,但她受的打击也着实不轻,再加上被大火烧伤毁容,尤其当日大火还是她南康郡主自己放的,被烧的面目全非,被王爷休出府后,不仅没接着寻死,还苟延残喘到现在,这生命力当真不是一般的顽强了。 苏棠继续洗脸,半夏则好奇道,“南康郡主怎么突然病情加重了?” 半夏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红菱还真知道,她给赵王府派来传话的小厮塞了五钱银子,小厮就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嗯,这事全是谢柏衍那一声“母妃”引起的。 王妃不习惯谢柏衍叫她“母妃”,又不好阻拦,宁妈妈知道王妃的性子,她听着谢柏衍这么叫王妃也心底膈应,这不,谢柏衍去刑部后,宁妈妈就派了个小厮去赵王府透消息,希望赵王和南康郡主把谢柏衍狠狠训一顿,不许谢柏 衍这么叫王妃。 宁妈妈怕小厮疏忽,还特意提醒让赵王府的人知道二少爷叫王妃作“母妃”,小厮以为宁妈妈是故意派他去气南康郡主的,添油加醋,说谢柏衍坠崖摔伤了脑袋失忆了,以为自己是王妃生的,一口一个“母妃”叫的比世子爷还要亲,南康郡主躺在病床上,听到这话,一口血吐出来,将罩在脸上的面纱染成鲜红,然后晕了过去。 南康郡主这辈子最恨的人莫过于王妃了,王妃得到了她从未得到过的王爷的爱,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却叫她恨之入骨的人“母妃”,一心盼见儿子的南康郡主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怒急攻心之下,吐血晕倒。 至于传话的小厮,则被赵王府下人丢出的小院。 南康郡主自打被休出府后,就一直不好,备受打击,还火烧毁容,要能好得了才怪了,谢柏衍坠崖出事更是给了南康郡主致命一击,能活到现在,全靠赵嫣被吓疯,觉得谢柏衍还活着支撑着,如今谢柏衍回来,吊着的这口气一松,再被这么一气,病情就急转直下了。 虽然苏棠没给南康郡主把脉,但就红菱从小厮口中问出来的话 ,苏棠觉得南康郡主没剩几天了。 作为一个善良的人,苏棠可不忍心南康郡主盼了许久,最后却连儿子的面都见不着,含恨而终,便道,“让人把这消息泄露给二少爷知道。” 红菱眼睛睁圆,以为苏棠忘了她最开始说的话,提醒道,“王爷不许……” 苏棠勾唇一笑,“你听王爷的还是听我的?” 王爷不让下人告诉谢柏衍,那是他为了自己儿子好,她和王爷立场不同,她的目的是要逼出谢柏衍装失忆的事。 对王爷对王府里别的人或者事,谢柏衍都能熟视无睹,但最疼爱他的亲娘就要撒手人寰了,苏棠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直觉告诉苏棠,揭穿谢柏衍装失忆的突破口在南康郡主身上。 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必须要让谢柏衍知道啊。 再者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王爷好,万一因为他阻拦,谢柏衍没能见到南康郡主最后一面,谢柏衍会更恨王爷。 苏棠眸光轻飘飘扫过来,红菱背脊一紧,脱口就道,“奴婢听世子妃的。” 开玩笑,这府里谁最大,她还是知道的。 “奴婢这就去办。” 唯恐慢了,红菱转身就走。 第791章 未必 苏棠洗完脸,茯苓帮着梳理完发髻,苏棠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不到两刻钟,红菱就回来了,怕她着急,跑着来回的,小脸红扑扑的,气息微喘道,“二少爷得知南康郡主病重不治就出府了……” 娘就是娘,在谢柏衍这个做儿子的心底分量就不是王爷能比的。 苏棠派陈青去盯着,半夏道,“二少爷武功不弱,陈青又受伤没好,只陈青去能抓的住二少爷吗?” 苏棠看着半夏道,“这么担心陈青呢?” 半夏脸通红,“奴婢才不是担心他,奴婢是怕他坏了世子妃您的事……” 苏棠手撑着下颚看半夏,“你看我有这么好忽悠吗?” 半夏又羞又恼,气的直跺脚,她脸皮薄可受不住世子妃的打趣,抬脚就要走,但是没走掉,被茯苓拉住了,半夏道,“你拉我做什么?” 茯苓捂嘴笑道,“世子妃话还没说完呢。” 半夏压根不敢看苏棠,苏棠笑道,“放心啊,陈青和二少爷交不上手。” 谢柏衍得知南康郡主病重,赶去赵王府被贬后落脚的小院,不能算证据证明谢柏衍没有失忆,一个正常人,即便没有记忆,别人告诉他,那是他亲娘,现在病情严重,他要什么都不做,别说不配做儿 子了,都能算不配为人了。 苏棠要谢柏衍去赵王府,是要他把极力压下去的仇恨翻出来,他这么心平气和的装作一无所知,他们反倒拿他没辄。 要打乱一个人的计划,需先乱他心镜,那话怎么说的,关心则乱。 不乱怎么会犯错漏马脚?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等陈青回来已经到吃晚饭的时辰,他一敲门,半夏就赶紧过去把窗户打开。 苏棠走过去问道,“如何?” 陈青摇头,“属下暗中盯着,二少爷没有露一丝马脚,甚至喊南康郡主时声音都很僵硬,不及喊王妃时自然。” 越克制,越僵硬。 演技很好,但还没有那么好。 “南康郡主病情如何?”苏棠问道。 陈青道,“那张脸毁的看不出原样了,二少爷给南康郡主请了太医,太医诊断,说南康郡主也就剩最后几日了。” 南康郡主被休出府后的样子,苏棠没见过,但当日王爷把她从火场救出来,那血呼啦次的样子,苏棠可以想象到,肯定是看了要做噩梦的程度。 这是她要拉王妃陪葬的下场,不值得同情。 这边陈青还没退下,那边红菱走进来,禀告道,“世子妃,二少爷在王爷书房外跪下了,说他虽然不记 得以前的事了,但他知道南康郡主是他的亲娘,如今南康郡主药石无医,想临死前见大姑娘一面,他恳求王爷派人接大姑娘回京,王爷说时间赶不及了,二少爷不信,然后就在书房外跪下……” 红菱说的心底都叹息连连,王府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时间,二少爷一回来,事就多了起来。 苏棠听后嘴角只往上勾了勾,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世子妃心情很好。 丫鬟端饭菜进屋,苏棠和谢柏庭坐下吃晚饭,然后去花园转了转。 谢柏衍很固执,王爷不依他的接谢柔回京,他就常跪不起,王爷不是会被人威胁的人,谢柏衍要跪,就让他跪。 这一跪,就跪到了月上中天,王爷要回内院休息,见谢柏衍还跪在地上,王爷直接走了,不过走了几步后,命人把谢柏衍打晕送回了沉香轩。 第二天,谢柏衍醒来,知道王爷人在军营,他就去军营找王爷,不过军营重地,即便大家知道他是王爷的儿子,也不敢放他进去。 谢柏衍追到军营,着实把王爷惹恼了,王爷的暗卫还真怕失忆后的谢柏衍会不管不顾,跪在军营外,让王爷脸掉一地,直接把谢柏衍打晕,将他送回了府。 等 王爷傍晚从军营回来,谢柏衍又跪在了书房外,王爷怒不可抑,“你就是跪死在书房外,我也不可能让柔儿去见她!” 就南康郡主的模样,赵管事都不敢多看一眼,以谢柔的胆量,要叫她见到毁容后的南康郡主,还不得吓疯掉。 谢柔有今日,都是南康郡主擅作主张之祸,把女儿坑惨了还不够,临死前还要再祸祸女儿一把,王爷就没见过这样做娘的。 看最后一面就那么重要吗? 看了她又能改变什么?! 王爷态度坚决,谢柏衍态度也坚决。 他背脊挺直的跪在书房外,一脸王爷不答应,他就跪死在书房外的模样。 赵管事禀告王爷事的时候,忍不住劝道,“二少爷脑袋里淤血未散,需每日施针,这两日孙太医来了,二少爷都不肯让他医治,王爷还是依了二少爷……” 不等赵管事把话说完,王爷冷冷打断他,“不必劝我。” 赵管事伺候王爷多年,还能不知道王爷的脾气,不是他能劝得动的,可他又不能不劝,因为这是世子爷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赵管事不明白,为什么世子爷让他劝王爷,世子爷自己劝可比他劝管用的多。 出书房见谢柏衍还跪在地上,赵管事依照谢柏 庭说的,让人把谢柏衍打晕抬回沉香轩。 翌日休沐,谢柏衍也不管王爷人在不在书房,一大清早就到书房外跪着了,执着的苏棠都无话可说了。 吃完早饭,苏棠和谢柏庭准备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刚出院门,那边走过来一丫鬟,上前福身道,“世子妃,您的弟弟苏小少爷派了小厮来,说是世子爷要是不忙的话,请他去镇国公府一趟,他和六皇子有点事需要世子爷帮忙……” 谢柏庭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能说自己很忙吗? 苏棠好奇心被勾起来,问谢柏庭道,“你忙吗?” 谢柏庭无奈道,“我忙得过初一,我也忙不过十五。” 苏棠想到前几日苏小北找谢柏庭帮忙的事,憋笑道,“放心,这回肯定不是让你帮着挖竹林。” “那可未必,”谢柏庭随口道。 两人不去天香院,直接往王府大门处走,镇国公府小厮还等在那里,见到苏棠和谢柏庭过来,苏棠笑问道,“这两日,北儿和六皇子在忙什么?” 小厮回道,“还在挖竹林……” 苏棠,“……” 谢柏庭,“……” 苏棠嘴角一抽,侧头看谢柏庭,憋笑道,“相公,你说话比我还灵呢。” 谢柏庭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792章 十两 谢柏庭那郁闷的模样看的苏棠肩膀直抖,两人迈步出府。 陈青去赶马车还没来,谢柏庭迈出门槛就看到一男子骑马离开,谢柏庭眸光落到那男子身上,王府守门小厮见了就道,“他是来找二少爷的,昨儿就来过,但二少爷忙着求王爷接回大姑娘没有见他……” 顿了下,小厮又补了一句,“来两回,二少爷都没见他,男子刚刚走的时候有些动怒了。” 小厮负责看守大门,迎来送往,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这男子登门求见二少爷,二少爷忙着没空见他,这男子在他们靖南王府大门前就敢甩脸色,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小厮还是看清楚了。 听了小厮的话,苏棠眉头挑了下。 谢柏衍失忆的事,经过这两日,早传遍京都了,连靖南王府的人都不记得了,何况是以前打过交道的人了,一般人知道谢柏衍在休养,不会登门打扰,这男子莫不是…… 想到这里,陈青就赶着马车过来了,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自己也坐上去。 马车滚滚朝前,苏棠坐在谢柏庭怀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苏棠问道,“二少爷为何一定要父王点头,难道府里除了父王,就没人知道大姑娘的下落了吗?你知道吗?” 谢柏庭轻笑,“我要知道她的下落做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苏棠激将道。 “我不需要知道。”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 顿了一瞬,谢柏庭的声音再次传开,“我不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想知道,我帮你问问赵管事,别人或许 不知道,但赵管事肯定清楚。” “还要问赵管事,那还是算了吧,我也不需要知道大姑娘的下落。” 说到这里,陈青发现前面骑马的男子速度慢下来,一甩马鞭子,马车就快速超过男子,往远奔去。 过了会儿,苏棠不放心道,“赵管事不会有危险吧?” 谢柏庭笑道,“赵管事武功不在陈青之下。” 苏棠眼睛睁圆,“赵管事会武功?” 谢柏庭伸手捏苏棠的鼻子,“我靖南王府的管事又岂是一般人?不过赵管事人前从不显露武功,别说你不知道,谢柏衍都未必清楚。” 赵管事会武功,而且还没人知道,苏棠就不担心他会遭人暗算了。 小两刻钟后,马车在镇国公府大门前停下,看到靖南王府的马车,镇国公府守门小厮赶紧帮忙搬凳子。 进了府,苏棠和谢柏庭直接进内院,丫鬟过来给他们行礼,苏棠问道,“北儿和六皇子人在哪里?” 丫鬟忙道,“还在那边挖竹林。” “挖了一上午?”苏棠惊讶不已。 “……挖了三天了,”丫鬟说话的声音都飘忽。 苏棠被怔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抬脚往那边竹林走去。 是她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前些天瞧着还碧绿的竹林有些泛黄了? 等近前,苏棠就扶额了,竹林不泛黄都不正常。 之前平整的土地被刨的凹的凹,凸的凸,就像是野猪在竹林里迷了路,到处乱拱似的。 好好一片竹林被祸害成这样,苏棠看的都眼睛疼。 竹林里,两道小身影拿着小锄头还在刨地,听到有动静,回头见是苏棠 和谢柏庭,苏小北就把手里的锄头丢了,跑过来,边跑边跑,“姐姐,姐夫,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脸上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如黑珍珠一般,闪耀着光芒。 六皇子不比苏小北好到哪里去,额头上全是汗珠。 苏棠看着竹林道,“怎么还在刨竹林?” 苏小北道,“还不大哥坑的我们,上回大哥只埋了一两银子,骗我和六皇子挖了半天竹林,还振振有词,说兵不厌诈,我和六皇子不服气,然后一不小心又上了大哥的当,大哥在竹林里埋了十一两银子让我们找,我和六皇子找了三天,都把竹林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另外十两,没办法,只好再找姐夫帮忙了。” 挖了整整三天,他们实在是挖不动了。 以前是看书累了,玩会儿放松放松,现在是挖地累了,看书放松放松。 苏棠就道,“你确定大哥真的埋了十一两?” 苏小北重重点头,“我也怕大哥还匡我们,秋葵姐姐看着大哥埋的银子。” 苏棠囧了。 埋银子找银子,还要找人证,看来两人之间是彻底失去信任了。 苏小北可怜巴巴的望着谢柏庭,“姐夫,你就帮帮我和六皇子吧。” 谢柏庭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苏小北眼睛亮了一瞬间,就飞快的摇头,“我不要姐夫的银子,你帮我找到大哥埋的十两就成了。” 谢柏庭道,“都是十两,为何非要找到你大哥埋的不可?” 苏小北小脸上全是无奈,“姐夫给的钱,娘不会让我拿的,但大哥埋的,娘说了,我和六皇子找到就归我们。” 钱在他们眼里 是一样的,奈何在他娘眼里不一样啊。 不过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和六皇子挖了好几天,也想看看大哥到底把银子埋在了什么地方,这么难找。 谢柏庭就道,“我帮你找到的,不作数。” 苏小北道,“当然算数了,我当着娘的面让小厮去的靖南王府,娘没阻拦,就是同意了,不信你问六皇子。” 六皇子忙不迭的点头。 苏棠站在一旁抖肩膀,谢柏庭看向她,苏棠道,“你人都来了,就帮他这一回吧。” 谢柏庭都怕了,“先说好,这是最后一回。” 苏小北重重点头。 谢柏庭眸光从竹林扫过去,问道,“之前那一两银子是在哪儿找到的?” 苏小北抬手一指,“在那边。” 谢柏庭就道,“接着往下挖挖看。” 苏小北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他转身就往那边跑,六皇子跟过去。 两人拿着小锄头刨啊刨啊刨,不多会儿,苏小北带着哭腔的骂声就传来了,“没大哥这么藏银子的!” 居然真的在。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怎么一猜就准?” 谢柏庭道,“你大哥摆明了是要吊着他们挖竹林,让镇国公府清净几天,他们要先挖到十两,就不会把一两银子放在眼里,要确保万无一失,只有这个办法。” 做大哥的用这样的法子给弟弟挖坑,太不厚道了,但看到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竹林,又觉得苏寂是逼于无奈。 苏小北虽然才七岁,但战斗力是真不弱。 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竟然能耐得住性子挖竹林,还一挖挖三天…… 苏小北拿衣服把十两银锭 子擦干净,对六皇子道,“大哥伤了我们俩幼小的心灵,让他陪我们逛街去!” 那边许氏走过来,见苏小北和六皇子要去找苏寂,她道,“把竹林坑填好再去。” 苏小北以为自己听岔了,“还要我们填坑?” 许氏理由很充分,“你们俩挖的你们俩不填谁填?这些竹子要死了,拿你的月钱补上。” 苏小北快气炸了,但又没法反驳。 虽然大哥埋了银子,但又没让他们挖别处找。 苏小北委屈巴巴的和六皇子去填坑了。 苏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吃午饭,不打扰苏棠和许氏说体己话,谢柏庭就先走了,等苏棠吃过午饭,才来镇国公府接她回去。 回到靖南王府,谢柏庭有几句话要交代赵管事,然而赵管事并不在前院,孙太医来给谢柏衍施针,赵管事领孙太医去沉香轩了。 等苏棠和谢柏庭走到二门处,就看到孙太医走出来,带路的不是赵管事,而是谢柏衍的丫鬟。 苏棠瞧了,眉头一挑,看来赵管事是被谢柏衍留下问话了。 那男子对谢柏衍的事是真上心。 也难怪,他们帮谢柏衍回靖南王府,必有所图,现在谢柏衍为南康郡主的病情忧心,无暇顾及他们,他们只能先帮谢柏衍把烦心事解决了,谢柏衍才能心无旁骛的帮他们。 苏棠和谢柏庭在花园待了一刻钟,赵管事就过来了,道,“世子爷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这事暂时不要告诉父王,”谢柏庭叮嘱道。 赵管事点头应下。 赵管事走后,谢柏庭看向沉香轩所在方向。 希望今晚不会让他失望。 第793章 午时 是夜。 月黑风高。 风吹的窗户哐哐作响,高脚莲花灯台上的蜡烛被吹的斜斜的,几欲要灭。 茯苓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苏棠歪在小榻上打哈欠,半夏见了道,“世子妃乏了,早些上床歇息吧。” 苏棠是有些困,想打盹,但真叫她上床躺下,她肯定睡不着。 苏棠继续翻书,半夏还要再劝,茯苓朝她摇了下头。 世子妃肯定是要等世子爷回来的,劝了也没用,还是让世子妃安心看书吧。 一本书翻完,谢柏庭还没回来,苏棠又拿起另外一本。 半夏怕苏棠饿着,准备去让小厨房做些夜宵端来,刚出去,就快步回来了,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苏棠就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半夏道,“世子爷身上沾了不少血,怕熏着世子妃,去沐浴了。” 虽然半夏这么说,但苏棠不放心,她怕谢柏庭受伤了,不让她知道。 从小榻上下来,苏棠去浴室找谢柏庭。 谢柏庭泡在浴桶里,见苏棠过来,他笑道,“这么心急?” 他以为苏棠心急知道他有没有揪出谢柏衍,结果苏棠绕着浴桶转了一圈,道,“你泡澡吧。” 丢下四个 字,她就走了。 谢柏庭,“……” 要不是苏棠有孕在身,她送上来,他肯定不会让她这轻易走。 苏棠回屋又看了半本书,谢柏庭才回来,头发还湿漉漉的,配着那张妖孽的脸,别提多好看了。 他坐下来,苏棠就问道,“抓到他了吗?” 吃过晚饭后,谢柏庭就带着陈青等人去王爷在城北的庄子守株待兔。 南康郡主病重不治,不剩两天了,谢柏衍从赵管事口中知道谢柔并没有被王爷送离京都,而是和三姑娘谢薇一起关在王爷在城北的庄子上,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去找谢柔。 在那儿等着就是。 今晚若不去,明日也必去。 谢柏庭沾了满身血回来,肯定交上手了。 谢柏庭正要说话,窗户被敲响,陈青在窗外道,“爷,二少爷回府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今晚放他一马,明日午时之前必让他现形。” 苏棠虽然着急,但明儿上午和今晚也没隔多久,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实在是困的厉害,苏棠打着哈欠上床睡下了。 翌日,一个上午,苏棠都在等待中度过,然而等着等着,午饭都吃完了,也没等到沉香轩有动静传来,苏棠 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谢柏庭。 谢柏庭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午时过了。” “你给我的毒药给错了?” 两人异口同声。 苏棠眉头一拢,“什么毒药?” 谢柏庭朝窗外喊了一声,陈青就跳窗进来了,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呈给苏棠过目。 苏棠接过瓷瓶,打开嗅了嗅,然后好看的眉头就拢了起来。 是她调制的毒药没错,一但中毒,六个时辰之内就会毒发,毒发时疼的撕心裂肺,常人难以忍受,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七日之内,必亡。 她调制的毒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要谢柏衍真的中毒了,这会儿早毒发了,他不可能忍到现在。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确定谢柏衍中毒了?” 这事谢柏庭确定的很。 陈青自打被半夏骂过有毒不用笨后,就长记性了,出发前,把毒药一遍一遍很仔细的抹在谢柏庭的软剑上。 昨晚打斗的时候,谢柏庭用剑划伤了谢柏衍的胳膊,也正因为确定谢柏衍中毒了,所以谢柏衍一行人知道这是个圈套,转身逃的时候,他没有带人去追。 苏棠奇怪道,“划伤了他的胳膊,哪怕就是破点皮,这会儿也该毒发了 ,除非……” “除非昨晚的人不是他,”谢柏庭眼神凌然。 陈青不解道,“怎么会不是二少爷呢,他身形和二少爷一模一样,招招凌厉,要置爷于死地,爷摘他面具不成,抓破了他肩膀处的衣服,属下看到他锁骨处的伤疤了。” 除了二少爷,还有谁会那么恨世子爷,要夺世子爷的性命? 谢柏庭心下闪过一丝猜测,当即吩咐道,“去请赵管事来一趟。” 半夏赶紧出去让人去请赵管事。 赵管事来的很快,直接就进屋了,有些忐忑道,“世子爷这么急的找我何事?” 谢柏庭问赵管事道,“那日你送谢柏衍去刑部途中,他是不是离开过?” 赵管事愣了下,摇头道,“没有离开过。” “当真没有?”谢柏庭再问。 赵管事想了想,道,“二少爷确实没离开过,只是路过清远街的时候,有人在楼上喊二少爷,二少爷就跳窗上楼说了几句话,三口茶的功夫就下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赵管事觉得不算是离开过。 然而就这短暂的离开赵管事视线的时间就足够谢柏庭确认自己猜测没错了。 谢柏庭眸底寒光点点,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谢柏庭道,“当日回府的人确实是谢柏衍,但去刑部自证清白的不是他。” 当日他就觉得奇怪,由父王亲自送去刑部自证清白的效果要比赵管事送他去好的多,父王都送到大门口了,却因为蒋将军的到来打了岔,他就不耐烦不懂礼数的骑马走了。 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换人确实比在赵管事跟前难的多。 对于谢柏庭的猜测,赵管事震惊不轻,“不是二少爷,那我带去刑部的是谁?” 赵管事一无所知,但苏棠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昨晚你伤的黑衣人。” 赵管事回想了下谢柏衍回来那天,他带谢柏衍下去查看胎记的事,谢柏衍的胎记在胳膊处,到了偏厅,直接就把衣袖撸起来给他看了,看完就让他走。 他虽然没真走,但也离远了几步,只远远的看到二少爷锁骨处有伤疤,但肩膀上什么都没有。 可要真什么都没有,就用不着换替身跟他去刑部了,二少爷却偏偏这么做了,如此欲盖弥彰,在右相府对宋国公女儿施暴的人就是他! 赵管事希望世子爷世子妃猜错了,王爷为人正直,这辈子只亏欠过王妃一人,却生出这样的儿子,要叫王爷知道,还不得气个半死。 第794章 巴掌 谢柏庭叮嘱赵管事道,“不论任何人找谢柏衍或是传递消息,一律扣下。” 赵管事一想到可能有个假二少爷随意出入靖南王府,因为“失忆”,即便行为有些不寻常也不会有人怀疑,就后背发凉。 靖南王府不是寻常官宦人家,王爷手握重兵,书房重地,有许多朝廷机密,要被心怀叵测之人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万幸世子爷世子妃机警,一旦疏忽,镇国公府就是前车之鉴啊。 赵管事应下,就退下了。 赵管事走后,苏棠看着谢柏庭道,“宋国公府斩首示众当日,那群打着营救宋国公幌子行刺你的刺客会不会就是他们?” 苏棠怀疑是他们,谢柏庭则是肯定,“就是他们。” 苏棠肚子里邪火就往上涌了。 那些人到底要谢柏衍帮他们什么忙,竟然帮谢柏衍到这种程度,帮他杀谢柏庭,还帮着大半夜的去接谢柔,当真是好到掏心掏肺了。 苏棠在生气,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刑部张贴了告示,宋国公府大姑娘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宋娇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人认领,刑部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便依照朝廷律法处决她。 苏棠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道,“正好父王在母妃那儿,走,我们去天香院。” 苏棠就起了身,和谢柏庭去天香院。 两人赶到天香院的时候,王爷正好出门,见他们脚步走的快,王爷道,“走这么急做什么?” 这话是对苏棠说的,毕竟苏棠有孕在身,走的急容易崴脚摔着,尤其苏棠容易崴脚,至于谢柏庭,别说走的快了,他就是飞起来,王爷也不担心他摔趴下。 谢柏庭道,“有点事找父王。” “什么事?”王爷问道。 谢柏庭道,“进屋再说吧。” 王爷多看了谢柏庭两眼,然后才转身。 王妃正在吩咐宁妈妈事情,见王爷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苏棠和谢柏庭,颇有些诧异。 王爷坐下后,看着谢柏庭道,“说吧,找父王何事?”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一丫鬟进来道,“王爷王妃,二少爷来了。” 王爷还没开口,谢柏庭就道,“请二少爷进来。” 谢柏衍走进来,给王爷请安道,“不知父王找我来是?” 王爷眉头一拢。 他什么时候派人找衍儿来天香院了? 王爷看向谢柏庭,就听谢柏庭道,“是我找你来的。” 谢柏衍眸光一沉。 转身就要走。 陈青将他拦下,谢柏衍拳头攒紧,眸光阴冷的扫向谢柏庭。 谢柏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么急的走做什么?难道二弟就不好奇我打着父王的幌子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谢柏衍声音冷沉,“我不想知道!” 他要走,陈青不让路。 谢柏衍拳头一握,就朝陈青揍过去,陈青连忙避开谢柏衍的拳头。 两人突然打起来,把一屋子人都怔住了。 谢柏衍怒气很大,陈青不敢和谢柏衍交手,多是避其锋芒,谢柏衍也不恋战,他的目的是要走人,直觉告诉他没好事。 可谢柏庭既然把人找来了,不把事情弄清楚,岂会放他离开。 一记眼神使过去,陈青动真格了,一脚把谢柏衍踹的后退几步,退到谢柏庭身边,谢柏庭手一把拍在谢柏衍左肩上,谢柏衍下意识侧头看过来。 刺啦。 锦袍撕破的声音传开。 在谢柏衍看左边胳膊的时候,谢柏庭伸出右手将他右边肩膀处的锦袍撕下来一大块。 右肩上赫然一食指上的伤疤。 几乎在看到那伤疤的瞬间,王爷就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盯着伤疤的眸底是熊熊怒火。 伤疤就这么毫无 防备的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屋子里丫鬟婆子们见了都倒吸了口凉气。 当日宋大姑娘指认说二少爷在右相府强要了她,他们还不信,还在心底唾骂宋大姑娘,没想到是他们看走眼了,竟然真的是二少爷。 是,宋国公世子龌龊,和二少奶奶无谋苟合,还珠胎暗结,让二少爷沦为了笑柄,可二少爷也废了宋国公世子,出了这口恶气,他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这样的行为和宋国公世子又有什么两样? 谢柏衍皮肤白净,更衬的肩膀处伤疤显眼,苏棠还以为谢柏衍在宋娇儿被处死之前都会小心谨慎,防备一二,是他们高估谢柏衍的谨慎了。 嗯,也不能这么说,谢柏衍这样很正常,毕竟回府当日就检查过了,正常不会再检查一遍,他们习惯了宋国公和夏贵妃的谨慎,谢柏衍这样,反倒不习惯了。 正想着,就见王爷朝谢柏衍走过去,强忍着怒气问道,“右相府发生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伤疤都暴露了,谢柏衍否认也没用了。 他咬紧牙关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是他们宋国公府的人咎由自取!” 啪。 王爷手一抬。 一巴掌就朝 谢柏衍的脸扇了过去。 突如起来的一巴掌,谢柏衍被打的往旁边一摔,等他瞥过头来,嘴角有血流下。 王爷气的浑身颤抖,脸上尽是失望。 谢柏衍怎么报复宋国公世子,王爷都不会说什么,可他不该把对宋国公世子的怒气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撒在宋娇儿身上,宋国公府不要礼义廉耻,他也不要了吗?!被狗咬了,也要咬回去吗?! 报仇的方式有许多种,谢柏衍选的是王爷最不能容忍的。 之前王爷有多信任他,觉得他不会为了报仇不管不顾,这会儿就有多么的失望。 也不怪王爷这么生气了,作为靖南王府一家之主,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呢,他必须要严正家法。 最近这大半年,靖南王府发生太多丢人现眼的事了,三房三老爷养外室,谢薇和宋国公世子无谋苟合,现在谢柏衍又做下那样龌龊之事,不刹住这股风气,难保靖南王府小辈会有样学样。 王爷气的进气多出气少,王妃都怕他气坏身上,劝道,“王爷……” 然而王妃才喊出声,王爷就抬手打断了她,他眸光扫向谢柏衍,声音都气到颤抖,“把他给我押去刑部!” 说完,王爷抬脚就走。 第795章 惩罚 王爷走了。 还把谢柏衍一起带走了。 苏棠和谢柏庭陪王妃说了会儿话,也起身走了。 出了天香院,苏棠看着谢柏庭道,“我还以为父王会为了名声瞒下这事。” 谢柏庭道,“父王不会瞒,也瞒不住。” 这倒也是。 谢柏庭直接当众抖出这事,而且是当着王妃的丫鬟婆子面抖出来的,王爷不可能为了谢柏衍寒王妃的心。 王爷禀告处理是好事,可苏棠也担心,“父王不会让谢柏衍娶宋娇儿吧?” 想到这种可能,苏棠嗓音都飘的厉害,只觉得头顶上的天空都晦暗了不少。 谢柏庭道,“父王不会这么糊涂的。” 苏棠当然相信王爷不至于这么糊涂,但宋娇儿已经是谢柏衍的人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形势不由人啊。 苏棠迫切的想知道王爷要怎么解决这桩糟心事,迫切到平常到点就犯困的她,今儿格外的精神。 只是王爷押谢柏衍去刑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苏棠翻完两本书,得知王爷把谢柏衍送到刑部,只待了一刻钟,就出了刑部,进宫去了。 苏棠被迫切压抑的瞌睡虫瞬间苏醒,苏棠把书一合,就上床睡下了。 结 果这一睡,把热闹给睡过去了。 睡饱了才醒,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可算醒了,王爷进宫向皇上请罪,并求了个恩典,皇上特赦了宋大姑娘,赵管事已经将她从刑部大牢接出来,安置到城北别院了。” 说好的王爷不会这么糊涂呢? 这事办的可一点不漂亮。 苏棠扭了眉头道,“爷呢?” 半夏回道,“王爷回府后,派人把各房都叫去祠堂,说是有事要宣布,爷也去了。” 苏棠就道,“怎么不叫醒我?” 半夏忙道,“奴婢是要叫世子妃起来的,世子爷见世子妃睡的香,不让奴婢叫您……” 半夏一脸的小委屈。 世子爷发话,她一个小丫鬟不敢不听啊。 天天睡觉,少睡个午觉又不妨事,为什么不让丫鬟叫她起来呢,这不是耽误她看热闹吗?! 苏棠掀开被子下床,这会儿去,没准儿还能赶上点儿。 苏棠穿好衣服,重新梳了发髻,就迈步出了门,然而才走到花园,那边红菱屁颠颠跑过来,压抑着要滚出喉咙的话,近前才道,“世子妃,王爷把二少爷逐出家门了。” 苏棠眼睛睁圆,她还没说 话,半夏激动道,“真的吗?” 红菱,“……” 这么大的事,还能有假吗? 红菱重重点头,“奴婢在祠堂外听得真切,王爷确实把二少爷逐出家门了。” 虽然红菱一再点头,但苏棠还是不敢相信,见到谢柏庭,她第一句话就是,“父王当真把谢柏衍逐出家门了?” 谢柏庭点了下头,“宋国公所犯之罪,即便父王求得皇上下旨赦免了他女儿,父王也决不允许宋国公的女儿入我靖南王府大门,不论是为妻还是为妾。” 但谢柏衍的所作所为已经人尽皆知,他必须得对宋娇儿负责,更要为败坏靖南王府门楣付出代价。 再加上谢柏衍装失忆回京,还易容遮掩伤口欺骗王爷,联合外人打着劫囚车的幌子行刺谢柏庭,甚至昨晚刺客还要置谢柏庭于死地…… 数罪并罚,只把谢柏衍逐出家门算轻的了,要苏棠和谢柏庭也如谢柏衍那样心狠手辣,他风头上的草都比他人还要高了。 再者王爷是将军王,天生对战争敏锐,谢柏衍没有继承爵位的可能了,他唯一被人看上的价值就是他靖南王的儿子。 如今多事之秋,那些人盯上了谢柏衍,必有所 图。 王爷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人利用,把他逐出家门,没了利用价值,那些人自然就不再理会他了。 仅凭谢柏衍一人,没有人在暗中相助,他掀不起浪花来。 王爷这样处置,苏棠再高兴不过了。 只是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昌平街附近一座两进小院,谢柏衍被逐出家门的消息一传开,小院的怒火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屋内八名黑衣人,其中四名负伤,为了压制毒性,大夫给他们放了不少血,失血过多,有些奄奄一息。 听说谢柏衍被逐出家门后,为首的男子脸都气绿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们扶持他谢柏衍,助他逃避流放,帮他潜逃回京报仇,帮着刺杀靖南王世子妃,昨晚还差点因为他中了靖南王世子设下的埋伏,虽然侥幸逃脱了,却中了毒,疼起来生不如死。 他们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结果连靖南王府大门都没进去,他就被逐出家门了! 因为愤怒,导致体内血液加速,为首的男子极力忍耐毒性发作时的痛苦,最后压制不住毒性,一口血喷了出来。 几个没中毒的男子道,“已经看了四五个 大夫了,都解不了你们的毒,只怕这毒是出自靖南王世子妃之手,除了她,没人能解。” 每隔一个时辰毒发一次,每次毒发必吐血。 拿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他们要是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事,死了也就死了,可事情还没完成,甚至都没开始,就一败涂地了。 靖南王世子妃不常出门,就是出门也必前呼后拥,他们要想从她手里拿到解药,几乎没可能。 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必须要想办法保住首领的命。 为首的男子吐了血,身子虚弱的几乎站不住,他眸光落在盛着毒血的茶盏上,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他会帮我们拿到解药的。” …… 傍晚,苏棠坐在凉亭喂锦鲤。 一把鱼饵撒出去,各色锦鲤争抢着吃,看着就叫人心情愉悦。 半夏端着托盘道,“二少爷被王爷逐出王府的事已经传开了,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呢。” 被议论是肯定的,这一年,靖南王府给大家贡献了多少开胃八卦。 希望王府以后能平静度日。 苏棠这般想,那边红菱跑过来道,“世子妃,刚刚有人来王府报丧,说是南康郡主死了……” 第796章 孝顺 苏棠脸色没什么起伏,本来南康郡主就不剩几天了,也正因为她几近弥留,谢柏衍才想接回谢柔,不让南康郡主带着遗憾离开。 可惜没找到谢柔不说,还把自己暴露了,南康郡主连谢柏衍叫王妃一声“母妃”都气的吐血,叫她知道王爷把谢柏衍逐出靖南王府,这都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这是天直接塌下来了。 而且谢柏衍不止被逐出家门,他还得对宋娇儿负责,宋国公世子害了她一双儿女,谢柏衍却要娶宋国公世子的妹妹,南康郡主怎么能不愤怒,弥留之人,切忌重怒,不用怀疑,南康郡主绝对是被活活气死的。 想到南康郡主,红菱都唏嘘,在世子妃没嫁进靖南王府之前,南康郡主是何等的风光,自打她逼着信王府要世子妃冲喜后,耀武扬威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光鲜亮丽的南康郡主毁容被休出府,最后竟然气的撒手人寰,果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啊。 谢柏衍被王爷逐出靖南王府,明日一早便离府,此时的他,正跪在祠堂里忏悔,听小厮禀告南康郡主死了的消息,谢柏衍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起身就往外跑,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只要他跑的够快, 还能赶回去见到他娘最后一面似的。 传话小厮瞧了都叹息,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少爷要肯认命,不惦记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棠吃过早饭后,带着茯苓到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去的时候,王妃正忙着翻账册,都没发现苏棠来了,宁妈妈提醒王妃道,“世子妃来了。” 王妃这才抬头看过来,苏棠见了道,“母妃看账册看的这么入神?” 王妃绝美的脸上染上一抹愁绪,“你父王给母妃出了道难题,母妃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苏棠好奇道,“什么难题?” 王妃就道,“王爷让我准备份聘礼送去城北别院,也没说按什么身份准备,是正妻还是贵妾,二少爷离府,准他带些什么走,王爷也让我看着办。” 王妃本来就不喜管家,更不愿管这些事,要王爷直接吩咐了,她让人照着办还好,偏王爷都交给她做主。 这让她怎么办? 不想操这份心还拒绝不掉,谁让她不仅是靖南王府当家主母,还是谢柏衍的嫡母。 王妃看着苏棠,“你一向聪慧,帮母妃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苏棠想了想道,“按照正妻 ,聘礼该送多少?” 王妃没说话,宁妈妈道,“二少爷是庶出,聘礼不超过一万八千两。” “那贵妾呢?”苏棠再问。 “贵妾聘礼就少多了,不超过两千两,”宁妈妈回道。 苏棠听了就道,“那就按照一万两的规格准备聘礼,左右二少爷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他愿意宋大姑娘做正妻还是贵妾,父王都管不着,何况是母妃。” “至于让二少爷带些什么走,父王已经把他逐出府了,要拉一堆东西出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分家呢,让公中划给他五十亩良田,够他饿不死就成了。” 被贬出府,就别想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宁妈妈眸光闪亮道,“世子妃这么办再合适不过了。” 王妃也点头,“就这么办吧。” 解决了这烦心事,王妃眉眼舒展开,不过没舒展一刻钟,烦心事又来了,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气道,“王妃,二少爷在王府大门前跪下了,代已死的南康郡主向您认错,希望您和王爷能原谅南康郡主,准许她以侧妃之礼葬入靖南王府祖坟……” 王妃好看的柳眉皱起,苏棠没忍住朝天花板翻了记白眼。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谢柏衍才被王爷以 败坏家风为由逐出家门,转过头就玩起了“孝道”。 百善孝为先,一个孝顺的人,再可恶也可恶不到哪里去,何况谢柏衍和宋国公府的纠葛,本来也能招来一波同情。 谢柏衍流放坠崖失踪前,一直待在靖南王府,南康郡主的手段可没高明到哪里去,这一失踪,手段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这是背后有高人支招啊。 只是谢柏衍都被王爷逐出家门了,还不放弃他,那些人得是有多执着。 宁妈妈气的破口大骂,“南康郡主要和王妃同归于尽,要王妃给她陪葬,差点害死王妃,二少爷哪来的脸要王妃原谅他娘?!” 宁妈妈气到浑身颤抖,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存了心的恶心人。 二少爷在王府大门前这么一跪,他是孝顺了,王妃要不同意,没得叫人在背后说王妃连个死人都容不下。 王妃凭什么要原谅南康郡主?! 她南康郡主配吗?! 王妃一向好脾气,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苏棠就跟着王妃出了天香院,宁妈妈紧随身后。 王府大门内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们走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王妃来了……” 拥挤的人群硬是挤出 来一条路,苏棠就看到谢柏衍跪在地上。 走过去,苏棠就呵斥道,“是谁把二少爷拦在门外,不许他进府的?!” 守门小厮一脸委屈道,“世子妃息怒,没人不许二少爷进府,是他自己要跪在门外头的。” 苏棠看向谢柏衍,“没人不让进,二少爷跪在外面做什么?你要求王妃,还要王妃巴巴的赶来大门口见你,这可不是求人原谅的态度。” 既然不要脸,那就别怪她把他的脸撕下来几层。 谢柏衍眸光冰冷的看了苏棠一眼,给王妃磕头道,“王妃误会我娘了,我娘被大火烧毁容后,都顽强的活着,她从没寻过死,更没有想拉着您一起死,王妃有什么怒气,只管撒在我身上,只求您原谅,准父王让我娘葬入靖南王府祖坟……” 苏棠的暴脾气,这话听得她想骂人了,如此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连苏棠都这么生气了,何况是王妃了,气到浑身都颤抖,她刚要开口,那边传来一声呼喊,“母妃!” 苏棠望过去,就见谢柏庭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他妖孽般的脸上仿佛布了一层寒霜,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晕。 他走过来,柔声对王妃道,“这事交给我来处置吧。” 第797章 挑拨 王妃点点头。 谢柏庭来处置这事,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见谢柏庭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谢柏衍,谢柏衍眼神阴戾,不喜谢柏庭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他天生就矮他一截似的。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谢柏衍,但话不是对他说的,“父王把南康郡主休回了云府,这事二少爷做不了主,派人去请云老爷云夫人来靖南王府商议这事。” 谢柏庭话音一落,小厮就抬手指着不远处一驾马车道,“不用派人去请,他们就在那儿。” “去请过来,”谢柏庭道。 小厮赶紧过去相请。 不多会儿,云老爷云夫人就来了,两人倒是和被贬之前一般打扮,但风采却不复从前了,云夫人眼角多了好几道皱纹,云老爷也憔悴了许多。 两人走过来,谢柏庭问道,“你们也同意南康郡主葬入我靖南王府祖坟?” 云老爷没说话,云夫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南康郡主以前犯了些错,但她为靖南王生儿育女,更是掌了二十年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连葬入靖南王府祖坟都不许,未免太过心狠了。” 谢柏庭也不生气,只道,“你们这般坚持,我靖南王府祖坟也不在乎多座坟头,但我靖南王府家规不是摆设,南 康郡主要以侧妃身份下葬,就必须先恢复她侧妃的位份,请云府把休书和南康郡主那些陪嫁一并送回靖南王府。” 他的声音醇厚如酒,不带一丝的怒气,却是狠狠掐住了云老爷云夫人的七寸。 看着云老爷云夫人大变的脸色,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以为上下嘴唇一碰,再跪个半天,就能要王妃不计前嫌饶过南康郡主,准她葬入靖南王府祖坟呢,好歹也交锋过这么多回了,还敢如此小瞧他们,当真是一点不长记性。 见没人说话,苏棠添把火道,“二少爷求错人了,王妃温和大度,与人无争,生前都不和南康郡主计较,何况如今南康郡主已死。” “人死如灯灭,什么深仇大恨也一死百了了,但家规始终是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便是王爷,也不能随便开这样的先例。” “也别跪在这里了,早点把南康郡主那些陪嫁送来,靖南王府好设灵堂,让人前来吊唁。” 以为他们会言辞拒绝么? 不。 他们不仅不拒绝,还性子急的催他们快些。 云夫人没想到要南康郡主如愿,需要把那些陪嫁送回靖南王府,赵王府这么多人,就指着南康郡主的陪嫁过日子了,他们都嫌陪嫁少了,让他们送回来?绝 无可能! 云夫人气道,“那些陪嫁送回来给谁用?” 苏棠轻笑一声,“南康郡主又不是没有子嗣了,大姑娘活的好好的,二少爷虽然被王爷逐出了家门,也不是就不能继承南康郡主的陪嫁了,就算二少爷不能,南康郡主的亲孙儿孙女总可以。” “云老爷云夫人放心,靖南王府家大业大,还不至于把南康郡主一点陪嫁看在眼底,收回来只是依照家规行事,说句不好听的话,抬回来我还嫌弃占地儿。” 偌大一个靖南王府,也就只有苏棠能说这话了,毕竟皇上赏赐如流水送来,她都嫌多不要的。 御赐之物都不要,能看得上南康郡主那点子陪嫁吗? 赵管事站在一旁,对世子爷世子妃是打心眼里佩服,二少爷在王府大门口这么一跪,就等于把王妃架在了油锅里,没想到世子爷三言两语就把王妃捞了起来,把云老爷云夫人踹了进去,让他们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南康郡主能不能以侧妃身份下葬靖南王府祖坟全看他们怎么做了,既然这么关心南康郡主,就赶紧把陪嫁送回来吧。 看云老爷云夫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不愿意,南康郡主对他云老爷感情深厚,是因为他们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 的,二少爷对他这个舅舅的感情可就没那么深厚了。 云府送回陪嫁,南康郡主能得偿所愿,二少爷还能继承南康郡主的陪嫁,一举两得。 云老爷要不同意,舅舅外甥必会生出嫌隙来。 谢柏衍跪在地上,正要开口让云老爷把南康郡主的陪嫁送回来,结果云老爷先要扶他起来,“别跪了,随我回去给你娘办后事。” 听到这话,谢柏衍心坠入谷底。 云夫人也道,“他们就不是真心愿意让你娘以侧妃的身份下葬,你娘也不稀罕,别被他们挑唆了。” 苏棠听得讥讽一笑,拿刀子割别人的肉,下手比谁都利索,现在要他们割自己的肉,那是想都别想。 可惜南康郡主已经死了,要叫她知道自己真心相待的兄嫂是这样的,大概会死不瞑目吧。 半夏的小爆脾气,忍不住道,“甘蔗没有两头甜,舍不得南康郡主的陪嫁就直说。” 半夏一张嘴,直接把云老爷云夫人的脸皮扯下来厚厚两层。 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做兄长的舍不得一点钱,却要别人放下仇恨,脸皮真够厚实的。 那些指指点点,听得云老爷云夫人火冒三丈,要赵王府没有被贬,他们又岂会把南康郡主那点陪嫁放在眼里?! 云夫人对谢柏衍道,“不是我们舍不得你娘的陪嫁,为了给你娘治脸续命,那些陪嫁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谢柏衍心下冷笑,他娘有多少陪嫁,他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知道个大概,只要不找靖南王世子妃这样黑心的大夫,她娘的陪嫁够看一辈子的大夫了! 赵王府被贬后,不知收敛,拿他娘的陪嫁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多少陪嫁也不够他们花的! 因为愤怒,谢柏衍的脸隐隐发黑,看的苏棠蹙眉,这脸色不大对劲啊…… 谢柏庭懒得听他们争吵,对王妃道,“母妃,回去吧。” 王妃转身回府,苏棠也跟着转了身,然而才迈进府,走了没两步,就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声。 “啊!” 是谢柏衍的声音。 苏棠闻声回头,就看到谢柏衍疼的面容扭曲的样子,蜷缩成一团,把离的近的云老爷云夫人吓了一跳。 不只是他们,靖南王府下人也被谢柏衍疼痛难忍的样子惊住了。 只见谢柏衍疼的额头汗如雨下,额头青筋暴起,疼的脸都变了形。 噗。 一口血喷出来。 谢柏衍晕了过去。 “衍儿!” 云老爷喊道。 云夫人飞快的看向苏棠,抬手一指,“是你!是你给衍儿下毒!” 第798章 解药 云夫人手一指,认定是苏棠给谢柏衍下了毒,把所有人都眸光都吸引到苏棠身上。 苏棠还没说话,谢柏衍先怒道,“无凭无据,就敢污蔑内子,你赵王府被贬为庶民还不够,还想流放千里是吗?!” 云夫人脸色一白,慌忙把手收了回来。 她急头上忘了苏棠不止是靖南王府世子妃,还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 就凭皇上对苏棠的宠爱,谢柏庭的话绝不是吓唬他。 皇上真的可能会把赵王府上下流放千里的。 云夫人虽然认定是苏棠给谢柏衍下毒的,但没人信,开玩笑,就靖南王世子妃用毒的本事,要想给谢柏衍下毒,他几条命也没了,怎么可能会让谢柏衍在王府大门前吐血,给云老爷云夫人指责她的机会。 王妃怕苏棠受气,影响腹中胎儿,要让苏棠进府,然而看向苏棠的时候,却见苏棠看着晕倒在地的谢柏衍,眉头拢成麻花状。 谢柏衍这中毒的症状—— 确实像是中了她调制的毒药。 但她没给谢柏衍下毒啊。 而且从毒发的时间来看,应该是昨日南康郡主死讯传到靖南王府之后没多久就中毒了。 她之前还纳闷谢柏衍明 知道他们不会同意南康郡主以侧妃身份葬入靖南王府祖坟,还用这样的苦肉计,而且南康郡主是个骄傲的人,她要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死后,最疼爱的儿子为了她能葬如靖南王府祖坟,不惜跪在王府大门前求王妃,不仅不会高兴,还可能会气活过来。 作为儿子,谢柏衍应该了解自己的亲娘才是,但谢柏衍却偏偏这么做了,苏棠便把那一丝怀疑压下,这会儿看,谢柏衍跪在王府大门前,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南康郡主葬到靖南王府祖坟,而是被背后之人逼着来拿解药的。 谢柏衍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血晕倒,情况危及,她要见死不救,绝对会被人在背后说她铁石心肠。 当真是好算计。 两次要她相公的命,还敢算计她,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苏棠蹲下给谢柏衍把脉,然后吩咐陈青道,“速去药房,把第二个抽屉里喜鹊登梅瓷瓶拿来。” 陈青赶紧取来药瓶,苏棠要喂给谢柏衍服下,然后药瓶子还没打开,就被云老爷伸手夺了过去,“还是我来吧。” 苏棠眸光微寒,站起身来。 云老爷倒了颗药丸 ,塞到谢柏衍嘴里,小厮端茶来,云老爷喂谢柏衍喝下。 只要不涉及利益,做舅舅的还是很疼外甥的。 解药一服下,很快,谢柏衍发黑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云老爷也大松了口气。 赵管事要扶谢柏衍进府,云老爷道,“还是我带回去吧,他醒了还得给他娘守灵。” 云老爷执意要带走谢柏衍,赵管事便没再说什么。 云老爷和小厮把谢柏衍扶进马车,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了。 小院内。 四名男子再次毒发吐血。 他们的身体越发虚弱了,已经虚弱到看人都模糊的地步。 另外两男子见他们情况越来越糟糕,急的在屋子里直打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赶忙去开门。 门外的人正要敲门,门就打开了,问他道,“解药可拿到了?” “拿到了,快给首领服下。” 男子接过药瓶,倒出药丸来,要四人服下。 药丸是透明的,无色无味,那首领拿在手里,看的眉头紧蹙。 这药丸看着不像是解药,倒更像是毒药。 一般只有毒药才会做的无色无味,不易察觉…… 念头一闪,那首领飞快道,“别吃!” 可惜,已经迟了 ,另外三人已经把毒药咽下了,听到他的话,都看过来。 疑惑为什么不让吃,正要问出声,然后齐齐脸色一变,伸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血从嘴角溢出来,随即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首领看向送药回来的男子道,“这解药哪来的?” 男子颤抖了声音道,“依照计划拿到的,我混在人群里,亲眼看到云老爷给谢二少爷服下,他当时脸色就好转了,怎么他们不仅不管用,还……” 首领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我们的计谋被靖南王世子妃识破了,她给的压根就不是解毒丸,而是催命丸!” 好一个靖南王世子妃! 当真是聪明! 因为气愤,气血逆流,首领疼的呼吸都艰难。 剩下四名暗卫就道,“我们去杀了她,夺解药!” 他们抬脚就要走。 首领叫住他们,“回来!” 四名男子道,“再不拿到解药,首领你就没命了!” “你们拿不了解药!” 为首之人用尽全身力气才吼出声,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就快要没命了,可他们去靖南王府就是白白去送死,就算碰到靖南王世子妃出府,也有暗卫在暗中护着,他们得不了 手。 一男子急道,“不让我们去,你要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发死在我们面前吗?!” 首领笑了,“我命硬着呢,在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前,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抓靖南王世子妃,你们没有任何胜算,只是逼她交出解药而已,不是非要抓她不可,别人也一样。” 然后四名男子就上街找能威胁苏棠拿到解药的人。 嗯。 他们绕开了苏棠这块铁板,踢到了另外一块更硬的铁板。 屋内,苏棠坐在那里喝茶,外面红菱跑进来,急急忙慌道,“世子妃,不好了,有人抓了清阳郡主,让您拿着解药去赎人!” 苏棠脸色大变,直接从小榻上惊站了起来。 茯苓就道,“清阳郡主怎么会被抓?” 红菱忙回道,“清阳郡主带着丫鬟逛街,突然就被人拿刀抵住了脖子,他们抓了清阳郡主,要康王府小厮给世子妃您传话,说您要再敢耍花样,就等着给清阳郡主收尸。” 苏棠气的拳头都攒紧了,她的反击怎么会被他们识破,还抓清阳郡主来要挟她?! 半夏站在一旁道,“他们敢伤清阳郡主一根汗毛,大少爷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的!” 第799章 人质 那些人拿清阳郡主的命要挟,这解药他们志在必得。 再不情愿,这解药也要交出去。 松开攒紧的拳头,苏棠起身去药房拿解药。 苏棠要去送解药,谢柏庭肯定要陪着,两人到王府大门前,坐上马车,就往昌平街赶去。 从醉仙楼前过去没一会儿,马车停下来,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不远处几道熟悉的声音。 正是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 清阳郡主被抓,他们前来相救,但清阳郡主在刺客手里,投鼠忌器,就是想把刺客活剐了,这会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苏棠脚步匆匆的过去,就看到那些大白天穿着黑衣还蒙着脸的刺客。 而且人是真不少。 足足有八人。 其中六人拿着剑对着苏寂他们,严阵以待。 苏棠过去的时候,苏寂正在说话,声音急切而冷冽,“让清阳止血!” 这话听的苏棠心往上一提,那边刺客冷道,“一点皮外伤而已,拿到解药,自会放人。” 苏棠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就看到清阳郡主背靠着墙,另一刺客的剑架在她雪白的藕脖上,脖子上血流下来,将她绣着兰花的衣襟都染的鲜红,清阳郡主脸色惨白,眼泪在眸底打转,强忍着 不让滚下来。 这些人抓了清阳郡主还不够,还要伤她! 难怪苏寂声音会冷成那样,就是她也忍不住想要杀人了。 清阳郡主身边还有一刺客,看穿着就知道是这群人的首领,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长相,但他虚弱的靠着墙,显然中毒了,这些人抓清阳郡主拿解药就是为了救他。 听到有脚步声,信安郡王回头见是苏棠,忙道,“解药送来了。” 苏寂回头朝苏棠伸手道,“快把解药给我。” 苏棠要药瓶递给他,苏寂接过,转头对那些刺客道,“放了清阳,我把解药给你们!” 抓着清阳郡主的刺客道,“靖南王世子妃为人狡诈,谁知道这解药是真是假?!” 苏棠气笑了。 她竟然被一群狡诈的人说她狡诈。 那刺客态度坚决,“把解药给我们!确定是解药,我们会放人!” 苏寂紧紧的握着瓷瓶,刺客为了逼苏寂就范,手中的剑再次贴到清阳郡主的脖子,不论刺客和清阳郡主谁动一下,必会见血。 苏寂眼底一抹杀意蹿过,随即他将解药扔了出去,被一刺客稳稳的接住。 刺客打开药瓶,倒出解药,就要喂给他们的首领服下,然而真要塞到首领嘴里的时候,又转头问苏棠道 ,“你给谢二少爷的解药是怎么被调换成毒药的?!” 当时他就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是亲眼看到云老爷从苏棠手里夺过药瓶,倒出解药喂谢柏衍服下的,只离了几步,解药长什么样子,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没有丝毫怀疑。 这些刺客看来是跟谢柏衍彻底闹掰了,不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既然这么好奇,苏棠不吝啬告诉他们,让他们瞑目,“你们和二少爷的阴谋早就被识破了,云老爷从我手里夺走喂他服下的就是毒药,真正的解药在喂他服药的茶水里。” 对于谢柏衍被王爷逐出家门一事,因为宋国公府作恶多端,宋国公世子龌龊至极,对于谢柏衍对宋娇儿施暴一事,还是有不少人是同情他的。 现在抖出谢柏衍和刺客勾结杀谢柏庭的事,那点同情烟消云散,都觉得谢柏衍是咎由自取,活该。 他们猜到谢柏衍是为帮他们拿解药,一直盯着云老爷,只要跟着解药,就能找到他们。 可惜暗卫跟着云老爷回了府,也没人来拿解药,应该是在靖南王府大门口解药就被偷走了,这些人不论是武功还是算计都很厉害,要不是谢柏衍要对南康郡主尽最后一点孝心,他们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谢柏衍 和他们现形。 知道是这么栽的跟头,刺客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苏棠道,“服下解药,一刻钟之内毒就解了。” 刺客把解药递到首领嘴边,首领张嘴咽下。 苏寂道,“现在可以放人了!” 刺客冷道,“等确认毒解了,我们出了城门,自然就放了清阳郡主。” 信安郡王暴脾气,破口骂道,“虽然我们知道你们阴险无耻,但做人能不能讲点信用,说好的拿到解药就放人,现在解药也给你们了,又要出城再放清阳郡主,要不要清阳郡主送你们回老家?!” 这群不知死活的刺客,惹谁不好,惹他们大嫂。 还惹完大嫂,惹大嫂的兄长,抓苏寂的心上人。 惹一个都不行,还一次惹两。 就苏寂的性子,今儿要让他们活着离开了,他脑袋都拧下来给大家当球踢。 苏寂眸光落在刺客首领身上,“你们不过是要个人质,放了清阳郡主,我给你们做人质。” 刺客没理会苏寂,来宁朝京都这么久,还能不知道苏寂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名声,放掉手无缚鸡之力的清阳郡主,换个武功高强的苏寂,脑子没被驴踢过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苏棠道,“你们怕我大哥,我给你们做人质总行吧?” 谢 柏庭看着苏棠,“你别胡闹。” 说完,谢柏庭看着那些刺客,“要清阳郡主流血而亡,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你们不愿意换人质,总可以让丫鬟帮清阳郡主包扎一下伤口,你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怕一个丫鬟的靠近吧?” 刺客首领紫的发黑的嘴唇淡了不少,他点了下头。 陈青从怀里拿出金疮药,半夏接过,朝刺客走过去。 看到半夏过来,清阳郡主的眼泪才控制不住流下,半夏见清阳郡主流了这么多血,心疼坏了,赶紧帮着擦拭伤口,敷上金疮药,然后撕裙摆要给清阳郡主缠伤口。 奈何衣服质量太好,半夏用力也撕不开,她看着刺客道,“帮个忙吧。” 刺客,“……” 刺客都恍惚,要不是半夏拉着裙摆看着他,刺客绝不相信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是刺客好么! 竟然找他帮忙。 要命的是,他还不能不帮,刺客拿剑劈半夏的裙摆。 然而就在他剑劈开裙摆的时候,谢天养从屋顶跃下,剑直接朝刺客刺去。 刺客要抓清阳郡主,手一伸出去,就猛然收了回来,再晚一步,刺客别说抓清阳郡主了,他的手都要保不住了。 刺客身子一闪,那边苏寂他们一起出手,可刺客当街打了起来。 第800章 追杀 刀枪剑影就在身边,半夏和清阳郡主蹲在角落里,吓的瑟瑟发抖。 还好两人能做个伴,不然得活活吓死不可。 谢天养和伤清阳郡主的刺客打起来,将半夏和清阳郡主护在身后,他武功不弱,刺客没法再抓清阳郡主,可要抓不到人做人质,他们休想活着离开。 这群刺客的首领深知这一点,这不,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就要杀了坏他们好事的谢天养。 刺客首领武功极高,但再高的武功吐了两天血,也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不过就这一半的实力,谢天养在要护着清阳郡主和半夏的情况下也很吃力。 不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齐宵过来帮他,谢天养就放心的对付刺客首领了。 十几招后,刺客首领被打的连退数步,谢天养的剑迎头劈下去,刺客避开了剑,脸上戴的面具没有,被谢天养一剑劈开。 面具掉下来,看到刺客首领的面容,谢天养愣住了。 这一愣,忘了背后,谢柏庭喊了一声“小心”,他连忙避开,也还是迟了一步,后背被刺客的剑劈到了。 谢天养摇摇欲坠时,陈青过去将他扶住了。 刺客们知道今儿是难逃了,对刺客首领道,“快走!” 刺客首领双目赤红,另外两名刺客退到他身边,“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刺客首领这才翻身上马背,骑马离开。 没人去追,剩下六名刺客把信安郡王他们绊住了,脱不开身。 苏寂杀了和他交手的刺客,看了眼逃走的三名刺客,想都没想,就跃身上了屋顶。 谢柏庭在看清苏寂行动的瞬间,眸光扫向不远处卖弓箭的小摊子。 闹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三名刺客没把路人的安危放在眼里,纵马驰骋,吓的路人慌忙避让,街道乱成一团,小摊子翻了不知道多少个。 刺客骑马在街上跑,苏寂在屋顶上追,两条腿的速度竟然不比四条腿差,只是刺客先跑一会儿,这点距离也拉不近。 苏寂穷追不舍,就在他想要怎么追上刺客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对面屋顶传来,“苏寂,接着!” 是谢柏庭的声音。 在苏寂决定追刺客的时候,他拿了弓箭,就上了对面的屋顶。 弓箭扔过来,苏寂稳稳的接住,三支箭中的两支雕在嘴里,边跑边将弓箭拉开,瞄准刺客。 刺客卯足了的劲跑,突然,胸口一疼。 箭从背后射来,穿破胸膛。 刺客低头看了一眼,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即毙命。 刺客首领拼命逃,没有回头,另外一刺客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就在他回 头的同时,就给同伴做了伴。 苏寂的第二支箭射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他的脖子处,他从马背上滚下来。 刺客首领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两刺客都死在了苏寂的箭下。 阳光下,他脸色冰冷,整个人仿佛冰块雕刻而成,他知道苏寂武功高,但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死亡的恐惧将他团团包围,他拼了命往前跑。 苏寂边跑边拉弓箭,距离有点远,弓箭必须拉满才有可能射中他。 只是这弓箭是谢柏庭随手拿的,射程一般,就在弓箭要断的瞬间,苏寂将箭射了出去。 刺客首领坐在马背上,感觉到有杀气从背后而来,他腾身而起。 然而才腾到一半,大腿就被箭射中了。 刺客首领中了箭,摔坐到马背上,奔出城去。 屋顶上,苏寂在箭射出去的时候就停下了,没箭了,就算有箭也留不下人了,弓已经裂开,没法再用了。 算他命大,逃过一劫。 但这张脸他记住了。 胆敢伤清阳,不收了他这条命,他都不叫苏寂! 刺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苏寂才转身。 再说谢柏庭,把弓箭送给苏寂后,他就折返回来,彼时五名刺客都倒在地上了,他道,“没留下活口?” 沐止道,“留了,但 刺客自尽了。” 那边信安郡王和齐宵扶着谢天养,苏棠道,“找个地方,我给他包扎伤口。” 信安郡王就道,“醉仙楼就在前面,去醉仙楼吧。” 苏棠点点头,信安郡王和齐宵就架着谢天养往醉仙楼而去。 半夏扶着清阳郡主跟上去,谢天养是清阳郡主的救命恩人,再加上苏寂去追刺客还没回来,总要让苏寂送清阳郡主回康王府。 清阳郡主被刺客抓了的事,醉仙楼早有耳闻了,甚至还有小伙计过来看热闹,见到信安郡王和齐宵架谢天养进来,醉仙楼掌柜的连忙迎上来,信安郡王道,“还有没有包间?” 醉仙楼掌柜的连忙道,“有,有,快请。” 小伙计赶紧带路,掌柜的眸光则落在后面跟进来的清阳郡主,还有苏棠和谢柏庭,掌柜的都有点懵。 没想到醉仙楼还能迎来护国公主和清阳郡主,赶紧给苏棠行礼。 苏棠就道,“拿针线给我,再拿壶烈酒和纱布。” 掌柜的连连应下。 楼上,小伙计推开包间的门,信安郡王和齐宵把谢天养扶进去,扶他趴在小榻上,后背被血浸透了,伤的不轻。 等掌柜的把苏棠需要的东西送来,谢天养的锦袍已经被脱了,后背上的伤触目惊心。 苏棠用烈酒帮谢 天养擦后背上的伤口,伤口一碰到烈酒,硬生生的把谢天养从昏厥中疼醒过来。 苏棠都不忍心,“你忍忍。” 谢天养点头,“我忍得住。” 苏棠帮他把伤口清理好,就拿起针线帮着把伤口缝合起来,穿针过肉,看的信安郡王几个眉头一颤一颤的。 伤口很长,苏棠缝了二十多针,然后敷药,包扎伤口,谢天养人差点没活活疼死过去。 清阳郡主都不敢看,她脖子被刺客的剑划了道口头都快疼死她了,她不敢想这么严重的伤会疼成什么样子。 她眼眶通红的背过身去,苏寂走进来,抱住她道,“没事了,别怕。” 清阳郡主脸皮薄,一屋子人在,苏寂这么抱她,她耳根脖子脸都红了,挣扎开,站到半夏身边去。 苏棠洗完手,谢柏庭问苏寂道,“刺客都死了?” 苏寂道,“死了两天,让那首领逃了。” 八名刺客,只逃了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沐止道,“也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谢柏衍?” 苏寂望着谢柏庭,谢柏庭摇头,他也不知道。 王爷逼问了谢柏衍,但谢柏衍说不知道。 至于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就不得而知了。 齐宵看着谢天养,“天养兄是不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第801章 首领 谢天养劈开刺客首领面具时明显愣住了,不然也不会被刺客伤到。 齐宵怀疑谢天养知道点什么,谢柏庭则笃定。 信安郡王他们参与了打斗,谢柏庭没有,他守在苏棠身边,以防刺客杀过来,齐宵只是从谢天养的反应推测,谢柏庭则是清楚的看到了谢天养脸上的震惊之色。 他肯定知道刺客是什么,至少以前见过。 谢天养虚弱的趴在小榻上,还没从缝合伤口的巨疼中缓过来,苏棠道,“让他先缓缓吧,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谢天养不习惯趴着,他要坐起来,沐止连忙扶他。 苏寂朝谢天养道谢,“今日多亏了天养兄出手,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才能从刺客手中救出清阳。” 谢天养脸色苍白,虚弱道,“都是靖南王世子妃的丫鬟配合的好。” 刺客抓着清阳郡主靠着墙,他根本没有机会救人,他待在屋顶上等待时机,苏寂和谢柏庭都看出来了,配合得当,才把半夏送了过去,半夏要给清阳郡主包扎伤口,刺客只能把剑从清阳郡主的脖子处移开,并把位置腾给半夏。 信安郡王站在一旁,嘴角抽了又抽。 他也看到谢天养蹲在屋顶上,不止是他,还有齐宵沐止,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看见了。 但信安郡王没想过谢天养是为了救人,甚至以为他蹲屋顶是为看热闹…… 看苏寂是怎么救清阳郡主的…… 信 安郡王一直知道自己的脑子和苏寂谢柏庭他们有点差距,但没想到差距会如此之大,真被打击到了。 还好他们没和苏寂谢柏庭成敌人,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大家看着他,谢天养垂眸道,“我确实知道那刺客首领是什么人……” 说了这一句,他就停下了。 半晌没有下文。 谢柏庭道,“他们是东厥人吧。” 谢天养抬头看谢柏庭,这反应就证明谢柏庭没猜错了。 虽然谢天养和家人失散了,这些年为了寻找家人去过很多的地方,但别的地方他都只是过客,唯有东厥,是他的故乡,是生他养他,他迟早要回去的地方。 谢柏庭都猜出来了,谢天养也就不瞒着了,“前年我到东厥都城找家人,见过刺客首领,他当时跟在顺义王的身边。” 东厥顺义王是什么人,苏棠不知道。 但谢天养说出这个人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就冷了下来。 苏棠实在好奇,就问道,“东厥顺义王是什么人?” 谢柏庭回她道,“他是东厥皇帝的亲弟弟。” 苏棠满眼惊讶,她没想到顺义王的身份这么厉害,不是封号一个字的王是亲王,两个字是郡王吗? 她还以为顺义王和靖南王扶风王一样,都是凭战功封的王。 他们猜到那些刺客不遗余力的帮谢柏衍,甚至把谢柏衍饿到和刺客身形一样,摆明了是冲着靖南王府 王爷书房里那些朝廷机密来的,宋国公和宁王都逃了,不可能是他们,只可能是那些对宁朝虎视眈眈之人派来的。 因为东雍在招兵买马,他们还以为是东雍人,没想到竟然和东厥顺义王有关。 也难怪谢柏庭他们会沉默了,朝廷今年灾难多,又是干旱,又是洪涝,国库空虚,再加上粮仓被人转移走,连和东雍打起来都没什么胜算了,要这时候东厥也来趟这趟浑水,无疑是雪上再再再添霜。 这些话谁也没说出口,毕竟谢天养是东厥人,总要顾及一下他的心情。 知道刺客是什么人,苏寂对信安郡王他们道,“我送清阳回康王府,你们帮我送天养兄回去。” 信安郡王笑道,“什么帮不帮的,不能他救一下清阳郡主,就成你一个人的天养兄了。” 谢天养要起身,只是后背上的伤失血不少,晕眩的他几乎站不住,沐止连忙扶住他。 苏棠道,“回去我派人再送些金疮药给你,早晚换药,等伤口愈合后,我再帮你把缝合伤口的线取下来。” 谢天养将苏棠的叮嘱一一记下。 苏寂先送清阳郡主离开,出醉仙楼,那边康王世子才骑马过来。 清阳郡主见了自家兄长,委屈道,“大哥,你跑哪儿去了,现在才来。” 康王世子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歉意道,“是大哥来晚了。” 看到清阳郡主脖子上的伤,康王世子道 ,“那些刺客,竟敢伤你?!” 还说呢,刺客抓她那么半天,谁都来了,就是不见大哥的人影,还是不是她亲大哥了?! 醉仙楼外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寂道,“有什么话回康王府再说吧。” 苏寂和清阳郡主已经定亲了,康王世子就不拦着他送清阳郡主回康王府了。 清阳郡主坐上马车,苏寂和康王世子骑马走在前面。 马车才到康王府前停下,就看到康王康王妃急匆匆出来,他们才得到清阳郡主被刺客挟持的消息,赶着要出门。 清阳郡主从马车上下来,就喊道,“父王、母妃……” 清阳郡主胆子没苏棠大,今儿被刺客拿刀架脖子,她吓坏了,到现在后背都还在发凉,脖子处的伤口更疼。 康王妃看着女儿清阳郡主脖子上的伤口,手更是冰凉的的厉害,就知道受惊了,忙道,“没事了,没事了,母妃一会儿给你请个大夫,开幅安神药,服下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清阳郡主乖巧的点点头。 苏寂给康王康王妃请安。 康王康王妃两是笑容满面,对苏寂这个女婿,两人是满意到不能更满意了。 女婿没话说,可儿子…… 康王沉了脸道,“你妹妹被刺客挟持,你人去哪儿了?” 康王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准妹夫苏寂见不得准大舅子康王世子被逼问,替他解围道,“他去办正事去 了。” 康王世子重重点头,“我是去办正事去了。” “什么正事?”康王妃刨根问底。 康王世子又哑巴了。 苏寂就道,“他去找未来康王世子妃去了。” 康王世子,“……!” 这倒是个正事。 康王妃问道,“找到了吗?” “还,还没……” 康王妃失望的瞪他一眼,转身进府了。 康王妃和清阳郡主一起进的府,康王爷也跟着走了,留下康王世子看着苏寂,“你怎么知道我,我是去……” 苏寂勾着康王世子的肩膀进府道,“我有几个熟人落脚在大昭寺,你连着去了三天,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康王世子,“……” 这是什么准妹夫? 还让不让他这个准大舅子有一点隐私了?! “本来今儿约清阳出府就是想告诉她这事的,我要早和你说,她就不会被刺客挟持了,”苏寂后悔道。 “……” 苏寂约清阳郡主出去,只是清阳郡主提前了半个小厮,到街上,没逛一会儿就被刺客抓了。 康王世子不想说话了。 苏寂摆明了是要拿他来讨他妹妹欢心。 见康王世子不说话,苏寂道,“你不是迫切的想知道在大昭寺竹林应了你写在地上两句诗的姑娘是谁吗,你怎么不问问我知不知道?” 康王世子耳根一红。 真的。 要不是他实在打不过。 他绝对要把苏寂往死里打的。 第802章 入眼 他妹妹还没嫁给他苏寂呢,就敢这样消遣他这个大舅子了。 更气人的是,苏寂撂下话就进了康王府,那自来熟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康王府世子,他这个世子反倒更像是来做客的一般。 苏寂走远了些,回头看康王世子,没说话,但话都在脸上飘着呢:快来问我啊。 康王世子手心都痒痒,分外的想揍人。 康王世子极力忍着,可惜,根本忍不住,还没到二门就咬上了苏寂的钩子,“你当真知道?” “嗯,”苏寂惜字如金。 “……” “然后呢?”康王世子牙根痒痒,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苏寂故作不知的看着他,“然后什么?” 康王世子要骂人了,话飙出口,还得极力忍着,压低声音道,“快告诉我她是谁啊……” 找了人家好几天了,这会儿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苏寂道,“你让清阳来问我。” 康王世子,“……” 康王世子没见过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气道,“你别太过分!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声音不小,附近的丫鬟小厮都听见了。 苏寂看着康王世子道,“你不怕小厮们最后把你扔出去?” 康王世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了一声,扔出四个字,“这不可能。” “没 什么不可能的,”苏寂笑道。 “你敢不敢让我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 一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姑爷,就算是准的,妄想和他这个世子比,他没理由拦着他,不让他自取其辱。 康王世子一脸笃定,苏寂瞥头就见到两小厮,招了招手,两小厮屁颠颠跑过来,“苏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家世子爷扔出去,”苏寂干脆利落道。 两小厮,“……” 康王世子,“……” 小厮有点懵,“为什么要扔世子爷啊?” “把他扔出去,你们康王府就有世子妃了,”苏寂一本正经道。 两小厮互望一眼。 虽然不懂扔世子爷和娶世子妃有什么关系,但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盼望世子爷早日成亲,再者苏大少爷多稳重的人啊,绝不会随便和他们小厮开玩笑的。 没带犹豫,两小厮就把自家世子爷举了起来。 康王世子,“……!” 可怜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厮丢出了府外,要不是他反应还敏捷,都要在大门口滚上几圈了。 康王世子站稳身子,抬头就见苏寂站在门内看他,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康王世子气到胸口痛,也认命了。 他去看清阳郡主,等康王康王妃走了,他才道,“你帮大哥点忙。” 清阳 郡主好奇道,“我能帮大哥什么忙啊?” 康王世子有些不自在道,“这些日子,大哥一直在找个人,苏寂知道她是谁。” 清阳郡主就道,“大哥直接问他不就成了吗?” 要这么容易,他还会来找自家妹妹吗,他磨牙道,“他非要我让你去帮我问他。” 清阳郡主脸颊染上胭脂色,发烫的厉害,见康王世子看她,清阳郡主飞快的起身道,“他应该还没走,我去帮大哥问问。” 苏寂在花园湖边吹风,清阳郡主直接去找他,康王世子远远的看着。 离的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到苏寂指了指自己的脸,自家妹妹东张西望的看了几眼,然后羞涩的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康王世子那叫一个气啊,这人太无耻了。 他强忍着怒气,等清阳郡主羞红脸跑了,他就去送客了。 送苏寂出康王府,迈步出去的时候,脚一抬,再一次踹上苏寂的屁股,把他踹了出去。 踹完了,康王世子就去找自家妹妹打听,结果到清阳郡主的院子一问,才知道清阳郡主去找康王妃了。 康王世子心下大叫一声“不好”,他准时就往康王妃的院子跑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清阳郡主道,“母妃,大哥有心上人了。” “哪家姑娘啊?”康王妃迫不及待道。 “是望州江家大姑娘。” 这么说,康王妃不知道那是哪家姑娘,清阳郡主又补了一句,“就是苏棠姐姐下注两万两赌为今年新科状元江大少爷的妹妹。” “她文采应该很好,大哥留在大昭寺的两句诗,江大姑娘接上了。” 对江大少爷江照,京都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江家是书香门第,能凭着两句诗就让你大哥念念不忘,必然差不了。” 这时候,丫鬟唤道,“大少爷,你怎么不进去啊。” 康王世子转身就要走,可惜,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康王妃道,“进来,母妃有话问你。” 康王世子后悔只给了苏寂一脚,他发誓,以后送苏寂出门就用踹的方式了,他值得。 康王世子知道自己母妃的性子,他就算躲得了一时,这事他终究也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康王妃笑容满面道,“你真的看上江家姑娘了?” 什么看上不看上的,他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啊,康王世子无奈道,“我只是觉得她文采不错,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江家姑娘……” 康王妃笑道,“这不就是看上了,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诗会宴会也不少,也没见哪个姑娘的诗句入你的眼。” 康王世子无话反驳。 “至于是不是江家姑娘……” “苏大少爷办事,母妃放心,要不确定,他也不会告诉清阳,”康王妃放心的很。 “……” 还有清阳郡主在一旁道,“大哥,苏大哥和我保证没有弄错,他的人对照了地上的诗句和姻缘树上挂牌上的字迹,确定就是江家大姑娘。” “甚至连江大姑娘哪天进的京,江家为何进京都打听清楚了。” 康王妃笑道,“为何进的京?” 清阳郡主捂嘴笑道,“这不是苏棠姐姐重金押江大少爷为今年的新科状元,江大少爷名声大噪,被人榜前捉婿,这事传到望州,江老爷江夫人不放心,怕江大少爷草率的定下终身大事,要进京看着点才放心,然后就把江大姑娘也带来了。” “进京第二天,江家就去大昭寺上香祈福,江大姑娘接了大哥半首诗。” 帮主子讨准岳父岳母欢心,苏寂的暗卫办事是能有多尽心就有多尽心。 效果很好,康王妃笑的合不拢嘴。 难怪她操心许久,儿子的亲事始终定不下来,原来是缘分未到。 还是准女婿会办事,连江家下榻的地方都打听清楚了,她明儿就请人登门提亲去。 翌日,一堆去江家榜前捉婿的人中混入了一个榜前捉状元郎他妹妹的…… 第803章 擅长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从醉仙楼出来,原打算直接回靖南王府,后改主意进了宫。 苏棠一向有恩必报,清阳郡主被刺客当街挟持,要挟她这个护国公主交出解药的事,肯定传到皇上耳中了,谢天养在花灯会上救过她,今儿救清阳郡主有功,或许能请皇上给个恩典,见谢天养一面,帮他找到他的家人。 苏棠坐马车进宫,正好碰到奉皇上之命出宫的元公公,见到苏棠,元公公笑容满面,“皇上派老奴出宫找公主,没想到公主和驸马就进宫了。” 苏棠从马车上下来问道,“是为清阳郡主被挟持的事吗?” “可不是,那些刺客胆敢抓清阳郡主威胁公主,皇上雷霆震怒,更怕公主受伤,不放心,”元公公道。 缺心眼的刺客,惹谁不好,惹护国公主一家子,落的七死一伤的下场,后悔都没地儿悔去。 进了御书房,皇上看到苏棠,直接从龙椅上起身,问道,“有没有被刺客伤到?” 皇上问话,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句废话,要是受伤了,哪还能进宫看他这个父皇。 苏棠摇头,“儿臣没事,只是清阳郡主受儿臣牵连,吃了不小的苦头,受了惊吓,脖子还被划伤,流了不少血… …” 清阳郡主胆子不大,皇上知道,心疼她受惊,当下赏清阳郡主一柄玉如意给她压惊,然后问苏棠和谢柏庭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和谢柏衍有关,皇上脸拉长马脸长,要不是王爷把谢柏衍逐出家门了,惩罚够重,不然皇上都要把王爷叫进宫训一顿。 见皇上生气,苏棠道,“父皇,儿臣进宫是想求您件事。” 这话一入耳,皇上怒气烟消云散。 不容易啊。 他的好女儿总算是有事求他这个父皇了。 很高兴。 就是高兴之余又有那么点担心。 毕竟苏棠和谢柏庭的战斗力不弱了,他们搞不定的事必定棘手,万一他这个父皇帮不上忙,得多没面子…… 皇上稳住心神道,“要求父皇什么事?” 苏棠就道,“今儿豁出命救清阳郡主的,是个东厥人,叫谢天养,年少时因为东厥草原战乱,和家人失散了,为了找家人才来到咱们宁朝的,万佛寺慧海大师指点他,有伏羲骨的人能帮他找到家人,他知道父皇有伏羲骨,才和康王世子秦晃他们结伴来的京都。” “他还曾救过儿臣的命,儿臣希望父皇能召见他一下……” 皇上听得眼角都抽了下,还以为求他这 个父皇是什么大事呢,结果只是见个人? 虽然他有伏羲骨,但要说帮着找人,皇上失笑,“找人不是你擅长的吗?” 苏棠囧了,“他是东厥人,儿臣总没法去东厥帮他找家人。” “……父皇更没法去,”皇上道。 父女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元公公站在一旁憋笑道,“既然慧海大师说伏羲骨能帮他找到家人,就一定能,皇上和公主父女齐心,定能帮他如愿。” 不得不说,元公公不愧是皇上信任几十年的人,就是懂怎么拍皇上的马屁。 父女齐心—— 只四个字就让皇上龙心大悦。 皇上爽快道,“宣他进宫见朕。” 公公要去传话,苏棠忙道,“他今儿被刺客伤到了,要等伤好才能进宫。” 皇上就道,“那就等他伤好了再进宫吧。” 皇上看了看窗外的天,元公公就道,“皇上午膳没吃多少,要不今儿提前传晚膳,让公主和驸马陪您吃点儿。” “也好。” 元公公就赶紧让人去御膳房传膳了。 提前了大半个时辰,御膳房饭菜还没准备好,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生怕御膳上晚了,惹皇上不快,降下罪来。 御膳房紧锣密鼓的准备,急 的御膳房管事公公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催御厨手脚麻溜些,催的御厨都烦了,“催也没用,时间不够,菜不入味,皇上吃不痛快,还是要降罪。” “这可怎么办啊,”御膳房管事公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没办法的他,要去找元公公想想办法,让多给御膳房一点时间。 火急火燎的出了御膳房,那边跑来一小公公道,“刘公公,不用着急了,皇上和护国公主去太后那儿了……” 刘公公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又奇怪道,“都传膳了,怎么还去太后那儿?” 莫不是太后出事了? 想到太后双目失明后,这些日子脾气暴躁,不知道杖责了多少宫女太监,摔了多少东西,太医一再叮嘱需要静养,然而永宁宫的日子离安静隔了十万八千里。 嗯,刘公公猜的没错,皇上和苏棠就是因为太后出事去的永宁宫。 太后眼睛看不见了,永宁宫的宫女太监伺候起来也就不似以往那般细致,这不,太后摔茶盏泄愤,摔的一地狼藉,宫女慢吞吞的收拾,太后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茶水,脚下滑的人扔往前一栽,脑门磕到了碎茶盏片上,当时就头破血流了,要不是太 后福大命大,眼睛都要被戳瞎不可。 太后摔伤,皇上知道了,不能不去探望,苏棠人在御书房,又会医术,不能不跟去。 进了永宁宫,就听到啪啪板子声,那两伺候不尽心的宫女被太后下旨杖毙,苏棠到的时候,已经被打的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寝殿内,太医在帮太后处理伤口,太后摔的委实不轻,苏棠小声问元公公,“太后近来脾气一直这么差吗?” 元公公小声回道,“自打知道宁王出宫去抓宋国公后,太后每日必闹上三五回。” 本来苏棠就有些怀疑太后这般不顾身子骨闹腾的目的,元公公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太后这是要闹的皇上嫌她烦,送她离京去别院静养呢。 要是以前,皇上估计恨不得连夜就派人送她出宫,但现在,太后就是把永宁宫拆了,皇上也不会答应了。 不过要说气人,皇上绝对算一个,皇上叹道,“得亏朕没送太后离宫静养,在朕眼皮子底下,这些个宫人就敢这般懈怠了,这要离远了,眼里哪还会有太后。” 苏棠眼睛不眨的看着太后,肉眼可见的,太后的脸绿了起来。 活的欠欠的,没事找气受,说的就是太后这种人。 第804章 心累 见太后气的进气多出气少,赵嬷嬷跪下来道,“皇上,太后在宫里没法静养,您还是送太后去行宫吧,让晋敏长公主陪着一起去,这些宫人绝不敢再懈怠太后。” 提出让太后去行宫别院静养的是宁王妃,太后真要去静养,带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晋敏长公主,苏棠都忍不住同情宁王妃了,被宁王放弃一次,被太后放弃第二次。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苏棠对皇上道,“安排人陪太后一起去行宫,不仅能震慑宫人,还能宽慰太后,确实更有利于太后恢复。” 皇上看着苏棠,不懂苏棠怎么突然又要让太后去行宫了,正奇怪呢,就听苏棠道,“不过派晋敏长公主去,不如让宁王妃去,毕竟太后这一去,少说也要休养上一年半载,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不宜分别这么久。” 赵嬷嬷脱口道,“可以让长驸马随行。” 说完,又觉得声音急切了些,连忙补救道,“虽宁王妃对太后孝顺有加,但在太后面前拘谨,晋敏长公主是太后亲生的女儿,母女之间有说不完的话,有晋敏长公主陪着,太后心情会更好一些。” 苏棠笑了笑,没再接话。 皇上知道苏棠这是要做什么,配合她道,“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陪太后去行宫,各有利弊,让她们两自己商议吧。” “三日后,启程。” 说完,不打扰太后静养,皇上就走了。 虽然太后看不见,但苏棠礼数不忘,福了福身,跟着皇上离开。 等他们回御书房,御膳房堪堪把晚膳送来。 苏棠和谢柏庭……嗯,虽然谢柏庭也在,但准确的说还是苏棠陪皇上吃的晚膳,驸马爷坐的离皇上委实有点远,一顿饭就没说一个字,甚至都比不上元公公,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好歹还说了七八句话。 晚膳吃完,天色就不早了,没有耽搁,苏棠和谢柏庭同皇上告退出宫。 等他们坐马车回到靖南王府,天上已零散可见几颗星子。 回到静墨轩,苏棠直接去了药房,拿上金疮药,让陈青给谢天养送去,并叮嘱道,“告诉他,等他伤好,皇上就会召见他,你这两日就留在他那儿,他受伤不轻,要是起高烧,你就回来告诉我。” 陈青点头,接过金疮药,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苏棠把所有金疮药都让陈青带给了谢天养,闲着没 事,她就在药房调制金疮药,两个丫鬟帮忙打下手,忙的是不亦乐乎。 正忙着呢,窗户被风吹的哐啷作响。 茯苓去关门,回来道,“夜里怕是要下雨,奴婢去把世子妃的被褥换成厚实一点的……” 轰隆。 茯苓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雷声给盖了过去。 苏棠怕一会儿下雨不好走,赶紧把手里的活忙完,然后就出了药房。 她前脚进书房,后脚雨就下了。 轰隆雷鸣中,闪电仿佛将夜幕撕开一道口子,着实有些吓人。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方才小起来。 淅淅沥沥两天不见晴。 到第三天,天才放晴,雨洗过的天空,美的找不到词形容,胜过最美的玉石。 这两日,陈青都在谢天养那儿,如今天晴了,他也回来了。 见到陈青,苏棠问道,“他伤恢复的如何?” 陈青回道,“世子妃预料的一点不差,他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烧……” 才说了一句,就被苏棠打断,“我不是让你他起高烧就回来告诉我吗?” 陈青是想回来找苏棠的,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大晚上的让世子妃去医治谢天养,他都心底发憷, 怕被皇上知道了,会连累某驸马爷挨骂,何况还下暴雨,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他万死难辞其咎。 再者退烧的法子,太医们都会,谢天养下榻的小院距离孙太医府上不远,陈青就大半夜去敲孙太医的门了。 陈青道,“孙太医医术不错,第二天中午,谢公子就没事了,世子妃调制的金疮药效果好,今儿一早,孙太医进宫之前还去看了他,帮忙换药,孙太医说他恢复的不错,属下这才放心回来。” 要谢天养真的情况危及,孙太医搞不定,别说下暴雨了,就是下冰雹,下刀子,他也不敢不回来告诉世子妃。 苏棠点点头,“辛苦了。” 陈青忙摇头。 为世子爷世子妃办事,是他作为暗卫的本分,哪敢言辛苦,辛苦的是孙太医。 孙太医这份人情,苏棠记下了。 陈青退下后,苏棠去书房找谢柏庭,刚进书房,话还没和谢柏庭说一句,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太后要砍了晋敏长公主驸马爷的脑袋……” 这话听的苏棠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宁王妃果然没让她失望。 半夏已经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太 后为什么要砍晋敏长公主驸马爷的脑袋?” 红菱忙道,“据说是长驸马在外面养了外室,那外室还给他生了两儿子,大的都有八岁了,晋敏长公主知道这事后,就和长驸马闹,长驸马一气之下打了晋敏长公主一巴掌……” 晋敏长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长驸马养外室,还掴掌晋敏长公主,太后不气的要砍长驸马的脑袋才怪了。 可怜太后已经被气的双目失明了,正需要静养,结果生气事一桩接一桩,照这架势,别说眼睛复明了,能不被气死就算不错了。 宁王妃这一手着实让苏棠刮目相看,太后气上加气,更继续离京静养,晋敏长公主后院起火,脱不开身,只能她宁王妃陪太后去行宫了。 不过苏棠好奇的是,“太后不会真砍了长驸马的脑袋吧?” 她看着谢柏庭说的。 谢柏庭道,“太后不一定会,但皇上肯定会。” “为什么?”苏棠不解道。 “杀他,警我。” “……” 这边谢柏庭话音未落,那边就过来一丫鬟道,“世子爷,皇上召您进宫一趟。” 谢柏庭一脸心累的看着苏棠,把手中书合上。 苏棠囧了。 第805章 杖责 谢柏庭一脸“做皇上的女婿太难了”的郁闷表情。 苏棠是想笑硬憋着,“也不怪父皇要杀鸡儆猴,谁让靖南王府有过养外室的先例,三叔的外室和私生子还是你派人接回府,帮着认祖归宗的。” 谢柏庭不想说话了,他抬脚往外走,苏棠跟上。 谢柏庭回头,“你也要去?” “我不想去的,但我想父皇了,”苏棠眨巴眼睛道。 “……” 想皇上? 只怕皇上都不会信。 同床共枕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她想去看看皇上是怎么警他的? 苏棠要跟去,谢柏庭也不拦着,两人就一起进了宫。 苏棠以为晋敏长公主的驸马就在御书房里,结果进去,只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元公公站在一旁,还有两宫女在擦拭多宝阁,苏棠就看着谢柏庭,用眼神道:你是不是多心了? 谢柏庭回了苏棠一眼:你亲爹,你不知道吗? 苏棠:…… 苏棠上前,正要福身给皇上请安,外面进来一公公道,“皇上,周长驸马来了。” 晋敏长公主的驸马姓周。 听到公公禀告长驸马来,皇上脸唰的一下沉下来,语气不善,“让他进来 。” 公公退下,不多会儿,长驸马就进来了。 长驸马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但从他的脸上,苏棠没看到悔意,甚至连惧意都没有。 太后都要砍他脑袋了,都不见一丝害怕,这是早就不堪忍受晋敏长公主想一死解脱还是晾准了皇上和太后虽然生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比起前者,苏棠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大。 他走过来,皇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掴掌晋敏长公主?!” 长驸马缓缓跪下道,“臣知道掴掌了长公主犯下死罪,但臣真的忍无可忍了……” 苏棠眉头一挑。 这是有苦衷啊。 皇上眼神一沉,“什么叫忍无可忍?” 都打了晋敏长公主了,没什么话不能说的了,长驸马垂眸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只是想要个儿子,但凡晋敏容得下府里有庶子,臣又岂会落她的面子,往皇家脸上抹黑养外室?” 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夫妻十七年,膝下只有宜春县主一个女儿,生宜春县主的时候也没伤身子,甚至没吃多少苦头就把孩子生了下来,但之后这么多年,都不曾再怀过身孕,请过太医,找过偏方,看着很是上 心,但晋敏长公主哪忍受得了那一碗碗苦兮兮的药。 药方子开了不少,药也熬了不少,可进她肚子的寥寥无几。 就这样断断续续折腾了几年,晋敏长公主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妨碍她名声了,就给他纳了房妾,知道她脾气不好,他只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去妾室屋子里,就这样,晋敏长公主都忍受不了。 去了三回,妾室有了身孕,结果刚满五个月,被她一碗堕胎药灌下去,一尸两命。 她是晋敏长公主,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宁王的亲妹妹,他有苦也没地方诉。 后来又装大度给他纳了几房妾,没身孕还好,一有身孕,命也就到头了。 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亲手将希望掐灭,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了,晋敏长公主那句“可能你命里无子”狠狠的伤了他的心,他甩袖出府,当天就纳了外室。 这些年晋敏长公主在大度和善妒之间反反复复,折磨的他疲惫不堪,外室小意温柔,如果可以,他连长公主府都不愿再回。 他以为外室能瞒一辈子的,谁想到还是被晋敏长公主知道了,一口一个孽种,实在是刺耳,要不是她扬言要他两个儿子的命, 他不会失去理智掴掌她…… 说起这些事,长驸马眼睛都赤红,可见这些年过的有多憋屈了,这也是一般人不愿意娶公主的原因,驸马难有实权,处处被公主压一头,不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就算了,万一公主生不出来儿子,可能就无后了。 能娶公主的家世都不俗,娶公主带来的好处远没有弊端大,若非真心喜欢,若非有所图谋,没人想做皇上的女婿。 长驸马这些话说的谢柏庭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因为皇上不时的就瞥过来一眼…… 谢柏庭后悔没装病不来,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也知道晋敏长公主的性子,只是平常被晋敏长公主长驸马的恩爱所欺骗,没想到也只是表面,长驸马虽然委屈,但他也不能掴掌晋敏长公主,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永宁宫。 太后靠着大迎枕上,晋敏长公主坐在一旁抹眼泪,眼睛都哭肿了。 宜春县主也在,小脸上也是委屈。 她以为自己是爹爹唯一的孩子,没想到爹爹还府外给她生了两个弟弟。 爹爹嘴上说着有她就够了,全是骗人的! 太后本就气愤,女儿孙女儿都在哭,她更是烦躁, 气的已经瞎了的眼睛都隐隐作疼,这时候,一公公跑进来道,“太后,皇上下令杖责长驸马六十大板……” 晋敏长公主一听这话就慌神了。 虽然她恼长驸马养外室和私生子,还打了她一巴掌,但六十大板真的会要了长驸马的命的。 她不想守寡。 宜春县主急了,带着哭腔道,“娘,你快去救爹爹……” 晋敏长公主哪还坐的住,当即就起身往外走。 太后不放心要跟去,赵嬷嬷道,“太后,您就别去了。” 太后能不去吗? 她说杖毙长驸马只是吓唬他,不会真要长驸马的命,但皇上不会在乎晋敏长公主会不会守寡,宜春县主有没有父亲。 皇上是动真格。 只是太后想跟去,奈何身子太虚弱,别说去御书房了,她连永宁宫都出不了。 太后走了没几步就摇摇欲坠,赵嬷嬷赶紧扶太后躺回床上,太后只能耐心等宫人传消息来。 等的焦灼不安时,公公才回来,而且送来的也不是好消息,只见公公快步近前,声音急切道,“不好了,皇上把长公主贬为郡主了……” 太后脸色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第806章 努力 太后面目狰狞,声音凌厉,吓的传话的公公一激灵,下意识缩紧了脖子。 公公没第一时间回话,太后更是怒不可抑,“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犯错的是长驸马,皇上怎么罚长驸马都说的过去,贬晋敏长公主,太后就不答应了。 公公这才把皇上贬晋敏长公主为晋敏郡主的经过说给太后听: 事情自然是要从晋敏长公主得知皇上要杖责长驸马六十大板说起,晋敏长公主恨长驸马养外室掴掌她,可皇上真要打死长驸马,晋敏长公主又舍不得了,带着女儿宜春县主火急火燎的往御书房赶去。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长驸马已经挨了三十好几大板子,奄奄一息的趴在长凳上。 晋敏长公主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响了,上前就夺了公公手里的刑棍,狠狠的扔在地上,这一举动把御书房外宫人侍卫都惊住了。 下令杖责长驸马的人是皇上,晋敏长公主阻碍行刑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何况皇上打长驸马也是为了给她撑腰,晋敏长公主如此就太不知好歹了。 晋敏长公主阻拦宫人继续杖责长驸马,然后就冲进御书房要皇上放了长驸马。 皇上本就在气头上,晋敏长公主还阻拦行刑,更是火上浇油,皇 上怒斥道,“他掴掌你,你还要替他求情?!” 晋敏长公主红着眼眶道,“臣妹是恼长驸马,但没真想要他的命,六十大板,会打死他的,这是臣妹的家务事……” 晋敏长公主不说是家务事还好,一说家务事,皇上更愤怒了。 知道是家务事就关起门来解决,太后病重,需要静养,她晋敏长公主挨长驸马一巴掌,哭哭啼啼进宫找太后哭诉,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不说,还搅的太后不得安生,现在他要严惩长驸马,维护皇家公主的威严,又赶来相救,她晋敏长公主把皇家颜面当成什么了?! 皇上是执意要杖责长驸马六十大板,而且是重重的打。 晋敏长公主后悔不该气头上进宫哭诉,把事情闹大,她和宜春县主跪在地上哀求皇上饶过长驸马,皇上不为所动。 晋敏长公主没辄之下向苏棠求救,她这般病急乱投医,苏棠又正好是大夫,哪能见死不救,这不就大发善心帮着向皇上求情: “父皇,长驸马掴掌晋敏长公主一事要全是长驸马一人之过,杖责他六十大板是应该的,但儿臣觉得这事晋敏长公主也该担一部分责任,父皇要维护皇家公主的威严,更要处事公道,不然今儿长驸马要扛不住六十大 板,一命呜呼了,要叫天下人知道长驸马今日之祸皆因晋敏长公主善妒而起,该同情长驸马,说皇家太护短……” 别人求情,皇上不仅不听,还会更生气,但苏棠帮着说求情,皇上听进去了,问晋敏长公主,“此事当真是因你善妒而起?” 晋敏长公主所有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承认是她善妒引起,皇上必会罚她。 可要否认,长驸马性命不保。 她受点惩罚,就能保长驸马一命,晋敏长公主迟疑了一瞬就承认了。 她以为皇上只会训她几句,再罚些俸禄这事就揭过了,骂就骂吧,她当成耳旁风刮过去就是,罚俸禄,长公主府也不缺那点钱,不痛不痒,却没想到皇上把她从长公主贬成了郡主,连封地都收了回去。 这事对晋敏长公主的打击,从她瘫软在地,宜春县主和宫女两个人都没能扶起她来就可见一斑。 晋敏长公主,不,是晋敏郡主走后,皇上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着,眸光不经意从苏棠微微隆起的小腹扫过,问谢柏庭道,“棠儿这一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苏棠,“……” 谢柏庭,“……” 来了来了。 皇上的刁难到底还是来了。 苏棠强忍着才没有笑出 声来,拿眼角余光扫谢柏庭,看他怎么过岳父的关,然后就听某驸马爷道,“棠儿说她这一胎是龙凤胎。” 苏棠,“……” 这厮也太贼了吧,竟然拿他们私下说的话来堵皇上的嘴。 看到皇上脸上涌现的狂喜,好像她已经生了对龙凤胎似的,苏棠怕了,怕生不出来皇上会失望,赶紧泼冷水道,“相公,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这盆冷水泼下去,效果棒极了,皇上不高兴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的事,刚刚你也看见了,若将来棠儿生不出来儿子,你当如何?” 长驸马一出事,谢柏庭就料到这一出,早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会儿皇上刁难起来,分外的从容,只听他不疾不徐道,“臣早和皇上说过,臣这一生,有棠儿足矣,此生绝不纳妾。” 皇上想起来,当初云葭执意要嫁给他,谢柏庭就和他说过这话,皇上道,“那靖南王府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这问题回答的不好就是送命题啊。 苏棠替谢柏庭捏一把冷汗。 苏棠侧头看谢柏庭,只见他面色不改,淡定道,“皇上放心,我母妃还年轻,回去我就催父王,让他再给我添一两个弟弟,传宗接代不 能全靠我。” 皇上,“……” 苏棠,“……”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憋笑憋的腮帮子都快抽筋了。 得亏靖南王不在,不然要叫他听到世子这一番话,还不得活活气死啊。 皇上也是,何苦刁难驸马爷,看把驸马爷逼的,从来只有爹娘催生儿子的,驸马爷绝对是宁朝第一个自己都成家立业了还催爹娘生孩子的。 皇上嘴角眼角齐抽,要是别人说,皇上绝不会信,但谢柏庭不同,他之前就怂恿过皇上打王爷板子…… 无话可说,皇上摆了摆手,“退下吧。” 总算是过关了,谢柏庭松了口气,赶紧拉着苏棠退出御书房。 不过这口气,还是松早了一刻钟,这边谢柏庭带着肚子笑疼的苏棠出宫,那边王爷有事进宫找皇上商议。 商议完退下的时候,皇上来了一句,“好好努力。” 王爷一头雾水,问皇上道,“皇上要臣努力什么?” 皇上同情王爷道,“再要个儿子。” 王爷,“……” 王爷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没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皇上点点头。 王爷告退离开,转身的时候,叮嘱元公公道,“给皇上请个太医。” 元公公,“……?” 皇上,“……!” 第807章 挨打 皇上脸黑下来。 靖南王这是在怀疑他这个皇上脑XX病! 王爷只叮嘱了元公公一句就转身走了。 皇上气道,“把他给朕叫回来!” 心疼他生了个不孝儿子,他居然怀疑他有病,皇上气大了。 元公公赶紧出去。 皇上喝茶平复怒气,喝了半盏茶,元公公才回来,而且只他一个人回来。 皇上不虞道,“靖南王呢?” 元公公憋笑道,“靖南王赶回去揍驸马爷了……” 皇上,“……” 此时此刻,还不知道一顿毒打已经在路上的某驸马爷,正和苏棠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在王府大门前停下后,谢柏庭扶苏棠下来,两人迈步进府。 王府丫鬟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聊的正是晋敏长公主因为善妒被皇上贬为郡主的事,苏棠听得挑眉,她都还没回宫,晋敏长公主被贬的消息就传到靖南王府了,王府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了。 甚至不止是灵通,她从宫里回来,路上也没耽搁,她都不知道太后晕倒的消息,王府这些丫鬟小厮已经知道了。 苏棠,“……” 瞬间就感觉自己这一趟进宫去了个寂寞。 不过太后晕倒很正常,皇上要只是贬了晋敏长公主 的封号就算了,可偏偏皇上把封地都收回了,和封地比,封号不值一提。 太后膝下就一双儿女,宁王被宋国公射瞎眼睛,被欺骗了十几年,大皇子摔断腿,痊愈无望,现在晋敏长公主又出事了,噩耗不断…… 想到这里,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晋敏长公主被贬只是开胃菜,要叫太后知道是宁王妃把长驸马养外室的事捅给晋敏长公主知道的,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苏棠回到静墨轩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半夏派人把这事捅给晋敏长公主……不,是晋敏郡主知道。 半夏得了吩咐,屁颠颠就出去办这事了,苏棠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顺带给谢柏庭倒了一盏。 一盏茶还没喝完,半夏就回来道,“奴婢已经派人去办这事了。” 说完,半夏看着谢柏庭道,“世子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谢柏庭不知道王爷找他是要揍他,把茶盏放下就起了身。 苏棠也不知道,不然她肯定跟去看热闹了。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走后,苏棠有些饿了,就吃了块糕点,又去了药房一趟。 在药房待了片刻出来,一丫鬟就跑过 来道,“世子妃,您快去看看吧,世子爷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王爷打惨了……” 苏棠听得一怔,抬脚就往外走,那厮不会真有这么缺心眼,真的催王爷王妃给他添弟弟吧? 苏棠走的很快,怕她摔着,茯苓赶紧扶着,老实说,茯苓也不知道自家世子妃去的这么急,是太担心世子爷挨打还是赶着去看世子爷挨打的,都有可能。 苏棠紧赶慢赶到外院,往王爷书房所在小院走去,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小厮把谢柏庭架出来。 鼻青脸肿的…… 打的确实有点惨了。 苏棠上前道,“父王为什么打你啊?” 谢柏庭生无可恋道,“你说呢?” 苏棠嘴角一抽,脱口道,“你真这么缺心眼啊?” 谢柏庭,“……” 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没忍住喷了出来。 要是能晕,谢柏庭想晕他三五日再醒。 那边王妃听丫鬟禀告说谢柏庭又被王爷打了,匆匆赶来,见谢柏庭被打的比以往都惨,心疼道,“你做什么了,你父王要这么打你?” 谢柏庭没说话,王妃看向苏棠。 苏棠能和王妃说实话么,肯定不能啊,她摇头如拨浪鼓。 怕王妃刨根问底,苏棠忙道 ,“我送相公回去上药了。” 虽然谢柏庭被打的很惨,但有苏棠在,王妃放心,便没跟去,而是去书房找王爷。 一进书房,王妃压抑着怒气,问王爷道,“庭儿犯了什么事,惹得你要把他打成那样?!” 王爷打完了,但气还没完全消,他道,“长驸马因为膝下无子养起了外室,皇上问庭儿要世子妃生不了儿子,他会怎么做,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王妃好看的眉头一拢,“庭儿怎么回答的?” “那孽障说传宗接代不能靠他一个人,让你我趁着年轻,再生两个儿子,”王爷越想越气。 “……” “皇上当真了,还催我努力。” “……” 听完王爷的话,别说王爷忍不住揍谢柏庭了,王妃都忍不住了,她道,“皇上也真是的,晋敏长公主如何能和世子妃比,皇上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说完,王妃看着王爷道,“皇上莫不是听说了三老爷要把外室扶正的事,觉得靖南王府家风不正?” 三太太被休后,三房就没了主母,由接回府的外室杨姨娘管着,手中权利一大,野心就跟着起了,哄着三老爷要一个正妻的名分,也不知道怎么给三老爷灌的迷魂汤,三老 爷还真去和老夫人开这个口,没差点把老夫人气死。 王妃越想越觉得自家儿子是受了三老爷要扶正外室的牵连,王爷手握重兵,虽然皇上信任王爷,但该有的眼线也不会少。 王爷道,“老三昏头,连老夫人都知道我不会放任他胡来,何况是皇上,皇上也不会管我靖南王府这一点家事。” “这事和皇上没关系。” 王妃想想也是,抬头见王爷看她,道,“那再要一个?” 王妃妙目一瞪,没搭理王爷,直接转身走了。 再说谢柏庭被小厮扶进屋,躺到床上去,苏棠还没吩咐,茯苓已经把药箱子拎来了。 谢柏庭把锦袍脱下来,露出后背上的伤,苏棠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藤条打出来的。 鸡毛掸子、鞭子和藤条…… 教子三大神器。 王爷这是轮番的试啊。 苏棠给谢柏庭上药,已经很轻了,谢柏庭还是闷哼出声,苏棠道,“父王下手也太重了。” 谢柏庭趴在床上,侧头看着苏棠,苏棠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柏庭道,“为夫想知道你是哪儿给了皇上错觉,让皇上觉得你好欺负,需要他给你撑腰的?” 苏棠,“……” 她能说她也想知道吗? 第808章 吐血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皇上能给他们释疑了。 苏棠细致的给谢柏庭上药。 半夏茯苓站在一旁看的眼眶通红,觉得王爷太过心狠了,亲生的儿子,哪怕就是捡来的,也没打起来这么狠的啊。 苏棠也有点心疼,不过她知道王爷把谢柏庭打成这样不是气到失去理智,是教训谢柏庭,更是借机让谢柏庭知道他和王爷之间的差距,督促他更加勤奋练武,武功越高,上了战场不流血的可能才越大。 王爷自己动手打,总是有分寸的,战场上刀枪可就无眼了。 这也是王爷揍谢柏庭几回,谢柏庭都没生气的原因。 谢柏庭趴在床上,苏棠让茯苓切盘果子来,她喂谢柏庭吃。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苏棠坐在床边,诵读兵书给谢柏庭听,翻页的时候,见谢柏庭趴在床上,别提多享受的样子,气的牙根痒痒。 谢柏庭的伤看着很严重,但都是皮外伤,用了她精心调制的药膏,第二天就好大半了,出门行走带风,回屋就伤口疼的站不住,往床上一趴,然后不是要她喂吃的,就是要她读书给他听。 要不是她有孕在身,劳累不得,这厮绝对会趁机要她端茶递水,给他捏肩捶背。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继续读兵书,翻了七八页,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棠赶紧把兵书放下,叉果子喂谢柏庭 吃,道,“相公,我手酸疼,你自己吃吧。” 谢柏庭还没反应过来,王妃已经过来了,见苏棠揉手腕,王妃心疼极了,瞪谢柏庭道,“累坏棠儿,看你父王饶不饶你。” 王妃是来看儿子的,但她瞪了谢柏庭一眼,就和苏棠走了。 出了门,王妃对苏棠道,“庭儿不是只一点皮外伤吗,还没好?” “我觉得相公好了,但相公说没有,”苏棠道。 “那就是装疼了,”王妃道。 王妃朝内屋看了一眼,叮嘱苏棠道,“他要再欺负你,就告诉母妃。” 苏棠乖巧的点头。 茯苓站在一旁,她总算知道皇上为什么觉得世子妃好欺负了,因为大家这么觉得的时候,世子妃从来都没否认过…… 王妃没多待,只和苏棠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苏棠回了屋,才走到床边,就被谢柏庭长臂一揽带到了床上,将她压在身下,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苏棠昂着脖子道,“谁让你病好了还装没好的。” 谢柏庭道,“为夫本来就没好。” “母妃说你是装疼,”苏棠道。 “伤在我身上,母妃还能有我清楚?” “当然有了,老话说的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知儿莫若母。” “……” 谢柏庭用指腹摸着苏棠的唇瓣,娇艳欲滴,像是水洗的樱桃般诱人,他勾唇道,“昨晚你可不是 这么说的。” 苏棠,“……” 苏棠恍惚想起来,昨晚某男不老实,她让他伤痊愈之前安分点,他说伤已经好了,她坚决的说没有…… 当时睡的迷迷糊糊的,早上醒来就把这事给忘了,这一提醒,全想起来了。 见谢柏庭眸底闪着夺目的光芒,眸底还倒映着自己,苏棠死鸭子嘴硬道,“昨晚没好,养一晚上现在好了,又不矛盾。” 怕谢柏庭大白天的胡来,苏棠只能泼他冷水,让他冷静,“起开,你压到我肚子了。” 谢柏庭哪敢压苏棠的肚子,他小心着呢,他捏了下苏棠的鼻子,“拾掇母妃骂我,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 谢柏庭一起身,苏棠就赶紧坐起来,正要下床呢,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太后被晋敏郡主和宁王妃气吐血了……” 可算是等到晋敏郡主和宁王妃掐起来,她还以为小厮事情没办好,碰到了个聪明小厮,话没送到晋敏郡主耳中呢。 不是小厮没第一时间禀告晋敏郡主知道,实在是长公主府里乱的太厉害了,长驸马挨了三十好几鞭子,奄奄一息,晋敏郡主虽然保住了长驸马的命,不代表她就不追究他养外室的事了,为了一个外室两私生子,她被皇上贬为郡主,还没了公主的封地,这口气,她咽不下。 回府就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要长驸马派人把外室 和私生子接进府,长驸马不肯接。 同床共枕十几年,他还能不知道晋敏长公主是什么人,她容不下外室,更容不下那两私生子,真接回府,不出半年必没命。 晋敏长公主认定长驸马不信任她,寒心之下和长驸马吵了起来。 晋敏长公主越过长驸马给长驸马的心腹施压,要心腹接外室和私生子回来,不是她想,而是不能不接,皇上以善妒的罪名罚了她,长驸马有外室和私生子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还不把人接回来,别人会怎么看她?! 心腹不得不听晋敏长公主的去接人,但没接到人,外室和私生子得知他们存在被晋敏长公主知道了,吓的收拾包袱就逃了。 晋敏长公主还想看看外室长什么狐媚模样,勾的长驸马没了魂儿,结果人跑了,气的她浑身颤抖,她可不信一个外室能带两孩子跑,是长驸马防备她,把人藏起来了! 晋敏长公主这回心都寒透了,悲愤之下,下人伺候的稍有不顺,就成了晋敏长公主的出气筒。 小厮不敢往晋敏长公主跟前凑啊,晋敏长公主缓了两天,脾气没那么暴躁了,小厮这才把知道的消息告诉晋敏长公主。 晋敏长公主知道是宁王妃在背后捣的鬼,气的就要去宁王府兴师问罪,结果去的不巧,宁王妃进宫探望太后了,晋敏长公主没耐心在宁王府等,就追 进了宫。 当着太后的面,晋敏长公主质问宁王妃,宁王妃矢口否认,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当下就让赵嬷嬷把宁王妃的贴身丫鬟带下去审问,丫鬟招供长驸马有外室的事,确实是宁王妃派人捅给晋敏长公主的人知道的。 晋敏长公主恨宁王妃毁了她平静的生活,她是长公主,别说她还活着,即便她死了,只要皇室一日不倒,长驸马就绝不敢让两孽种认祖归宗,他们永远只会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可现在被捅出来,她和长驸马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了! 宁王妃笑话晋敏长公主自欺欺人,两人就在太后跟前吵了起来,吵的不可开交,这时候太后还没晕,压垮太后的是皇上送来的稻草—— 皇上询问赵院正,赵院正觉得太后身子骨太虚弱,离京去别院,路上的颠簸会加重太后的病情,皇上就改了主意,不让太后离宫了。 至于要人陪,皇上让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一起进宫陪太后。 闹了一通,什么事都没办成,晋敏长公主还被贬了,和宁王妃姑嫂撕破脸皮。 输的一败涂地。 再反应过来是苏棠在蓄意挑拨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斗起来…… 急怒攻心,太后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因为吐血的时候,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在争执,把太后气吐血的锅就不偏不倚的落在她们头上了。 第809章 太傅 皇上得知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把太后气吐血了,龙颜震怒,把两人赶出了宫,并下旨没有他和太后传召,不得再进宫一步。 这样处置很孝顺,就是没有收回让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进宫陪太后的旨意。 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都吵的不可开交了,她们的女儿凑到一起,打起来都可能。 身边有这样两道催命符,还想安心静养?能晕着不被吵醒就算不错了。 这回太后吐血晕倒,苏棠没进宫探望,等她再进宫,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 谢天养伤愈,苏棠和谢柏庭送他进宫面圣。 送谢天养进宫这日,谢柏庭先派人给元公公传话,让他帮忙问皇上可有时间,确定皇上有空后,让陈青去小院接谢天养,在宫门前汇合,然后再一起进宫。 到了御书房,不巧碰到皇上和大臣商议事情,便又在御书房外等了小两刻钟,方才进得御书房。 无官无职还是异邦人想见皇上一面,当真是不容易。 谢天养来宁朝有好几个月了,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宁朝皇上一面,这会儿真的见到了,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 宁朝皇帝连宫门都甚少出,又怎么可能帮他找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呢,他的家人并不显赫,以放牧为生,他在草原来来回回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他们,要真轻易就被宁朝皇帝找到,他估计会气吐血。 可宁朝人都说万佛寺慧海大师道法高僧,他苦苦哀求,他才给指的明路,他除了信他,也别无他法了。 谢天养跪下给皇上行礼,皇上道,“起来吧。” 谢天养站起身来。 皇上上下打量这个救过苏棠,又救了清阳郡主的异邦人,容貌不俗,就是遭遇奇葩了些,身为东厥人,要找自己家人也该找东 厥皇帝才是,竟然不远千里找到宁朝来,慧海大师说拥有伏羲骨的人能帮他找打家人,皇上还真有点好奇要怎么帮忙找,是应在他这个皇上身上,还是棠儿身上。 皇上收回眸光,端起茶盏道,“你是如何和家人失散的,家中还有什么人,详细说来,朕让人记下来,什么时候东厥派使臣来,朕让他们帮你找。” 谢天养眼睛闪出光亮来,宁王皇帝托东厥使臣帮忙,找到他家人的可能就大了。 谢天养连连道谢,将他七岁那年和家人失散的事说给皇上听。 听到他和娘亲兄长相依为命,皇上道,“你的父亲呢?” 谢天养摇头,“我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苏棠道,“令尊病故了?” 就算病故了,谢天养和家人失散的时候也有七岁了,该知道自己父亲姓甚名谁才是啊。 谢天养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从我懂事起,身边只有娘亲和兄长。” 年少时还想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后来找到娘亲和兄长都成了奢望。 他把记得的所有事都说出来,由秉笔太监一一记录下来。 等忙完,皇上就让谢柏庭送谢天养出宫,至于苏棠,快到午膳了,自然是要留下来陪皇上用午膳的。 谢柏庭把谢天养送出宫,等他折返回来,御膳房堪堪把四十八道御膳送来。 苏棠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柏庭道,“我把他送到宫门口,他就没让我送了。” 顿了下,接着道,“他心愿已了,准备后天就启程返回东厥了。” 本来谢天养计划明天就离开的,他在宁朝待的时间够久了,也该离开了,再者东厥人暗中助谢柏衍杀谢柏庭,还挟持清阳郡主,虽然这 些事和他都无关,但他毕竟是东厥人,一旦东厥和宁朝开战,他这个东厥人在宁朝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是早离开为好。 谢天养不属于这里,谢柏庭就不强留他了,但还是劝谢天养多留一日,给他个机会替他践行。 只是晚一天离开,谢天养答应了,他在宁朝京都这几个月是他自七岁流浪起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了,他结识了不少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 要不是怕战乱起,想找到家人,他甚至动过在宁朝京都待一辈子的念头。 不过他四处流浪惯了,不论找到还是找不到家人,终有一日,他还会来这里走一走,会会好友的。 苏棠在心底祝愿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家人,一家团聚。 净手后,苏棠和谢柏庭坐下来陪皇上吃午膳。 一顿午膳,边吃边聊,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歇。 正端茶漱口呢,外面进来一公公,送来个好消息—— 顾太傅进京了。 不仅进京了,而且已经进宫了,就快到御书房了。 皇上听了龙心大悦,当即起身。 从偏殿出去,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年约五十五六的老者走过来,他头发白了几缕,但精神抖擞,看一眼就觉得这老人家博学古今,学识渊博。 不用问,这位肯定就是顾太傅了。 左相带路,说话的神态都有些小心翼翼,秦晃跟在身后,秦问不在。 苏棠觉得有些奇怪,左相派秦晃秦问一起去益州接的顾太傅,如今成功把人接回来,差事办的漂亮,皇上肯定会嘉奖,该一起进宫才是啊。 等近前,顾太傅要跪下给皇上行礼,他才屈膝,皇上伸手一托,将他扶起,“顾太傅辞官还乡十年,朕盼您还朝盼了十年,朕还怕您对朕失望,不肯 回来呢。” 顾太傅眼底老泪闪烁,“皇上折煞老臣了。” 皇上请顾太傅进御书房说话。 进了御书房,皇上把苏棠和谢柏庭介绍给顾太傅认识,看到他们两,顾太傅是笑容满面,笑道,“虽然益州距离京都有几百里,但公主和驸马的事迹,老臣也听说了。” 扳倒宋国公,他们两功不可没。 苏棠和谢柏庭谦虚了两句,秦晃才上前给皇上请安,皇上见只他一人,问左相道,“朕记得你把两个儿子都派去接顾太傅了,怎么就他一人进宫了?” 左相一听,忙跪下道,“皇上,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眉头一拢,“秦问犯什么错了?” 左相回道,“孽子奉命去请顾太傅,临出门前,臣耳提面命,让他收敛土匪心性,谁想到了益州,还是把臣的叮嘱忘的一干二净,险些伤了顾太傅……” 苏棠就站在自家堂兄秦晃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会差点伤到顾太傅?” 秦晃抽了下嘴角道,“顾太傅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再入朝为官,我和秦问几次登门,顾太傅都不肯随我们回京,眼看着再不启程就要耽误秋闱了,秦问就用了点非常手段……” 说到这里,秦晃停下来,苏棠好奇心被勾起,“什么非常手段?” “他把顾太傅抓了……” 秦晃的嗓音都在飘。 苏棠,“……” 谢柏庭,“……” 秦问他是真敢啊。 左相请顾太傅回京,是要请顾太傅做六皇子恩师的,顾太傅极可能就是未来帝王的恩师了。 这么粗鲁的请顾太傅,他不怕被左相打死吗? “怕回京会被父亲打死,送到京都外十里,看到父亲到十里亭迎接顾太傅,吓的骑马就跑了,说等秋闱结束,顾 太傅肯入朝为官,父亲气消了,他再回来……” 苏棠默默侧头看向左相,左相一口一个孽子,只说秦问冲撞了顾太傅,绝口不提把顾太傅绑了的事,苏棠暗搓搓的想,左相是不是故意的。 左相明知道自己儿子流落土匪窝十几年,身上匪气难消,武功又高,不是秦晃能镇得住的,还派秦问一起去,甚至去之前,还叮嘱秦问收敛土匪心性,接顾太傅回京是大事,要觉得儿子不靠谱,大可以另外派个可靠的和秦晃一起。 秦晃秦问。 两人—— 一文一武。 一静一动。 诚心相请,要请的动顾太傅正好,要请不动,正好秦问来硬的,秦晃得左相悉心教导十几年,他决计做不出把顾太傅绑来京都的事,可秦问就不同了,他才土匪从良一年,匪性难改。 顾太傅儒雅大度,又是太傅,总不好和秦问多见气,只能原谅秦问的无理之举了,左相替儿子赔礼道歉,指不定还能说服顾太傅收了秦问做学生,从而严加管教呢。 这般想,就听左相道,“臣知道孽子匪性难训,派他去请顾太傅是存了些私心,我亏欠他,总下不了狠心管教,期盼顾太傅回京后,能收下问儿做学生……” 顾太傅听了额头直突突,“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可饶了我吧。” 皇上笑道,“朕看太傅身子骨硬朗的很,不过这事也不急,倒是明日就秋闱了,顾太傅颠簸回京,该让你好好歇息几日的。” 顾太傅人都被绑回京了,再说不入朝为官也迟了,他道,“秋闱为重。” 他们要商议秋闱,苏棠和谢柏庭他们就赶紧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秦晃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信,递给谢柏庭道,“秦问走的时候,把这封信塞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第810章 中意 秦问给他写信,这是谢柏庭没想过的,秦问虽然识文断字,但并不爱读书写字,有什么事直接让秦晃转达他就行了,却偏偏费事写信告诉他,摆明了是不想让秦晃知道。 谢柏庭越发好奇秦问给他送的信上写了些什么了。 从秦晃手里接过信,谢柏庭拆开,打开看了一眼,眼睛就连抽了两下。 苏棠也觉得奇怪,凑过来瞄一眼,她嘴角也抽起来。 秦晃站在对面,见两人谁也不说话,心底跟猫挠了似的,没忍住的他,问道,“秦问找你办什么事?” “和你无关。” 苏棠和谢柏庭异口同声。 秦晃,“……” 他脸上闪过一抹窘迫。 就算无关,他也还是可以知道一下的吧? 拒绝他也好歹委婉一点儿,拒绝的这么干脆果断,吓他一跳。 谢柏庭把信叠好,塞回信封里,然后揣入怀中,对秦晃道,“我们送你回镇国公府。” 秦晃脑门黑线滚下来,“送我回镇国公府就不必了吧?” 他没病没痛,没缺胳膊断腿的,回自己家哪用得着他们送啊,尤其堂妹还怀着身孕,听着就不像话。 谢柏庭道,“我送内子回去看岳母大人,顺带送你。” 秦晃,“……” 他有点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见秦晃嘴角抽搐的样子,苏棠强忍笑意,抬脚往出宫的方向走。 谢柏庭和秦晃落后两步跟上,谢柏庭问秦晃道,“顾家只有顾太傅一人进京了?” 秦晃道,“还有顾大少爷,秦问留了信,翻墙把顾太傅带出了顾府,‘请’上马车就回京了,顾家人见到信后,派顾大少爷拿了顾太傅换洗的衣服追上来,顾家其他人收拾完东西就启程进京,这会儿应该在进京的路上了。” 苏棠笑问道,“秦问绑顾太傅,顾家人默许了?” 不然不会在顾太傅被绑后,顾大少爷前来追人还带着顾太傅的衣物,显然,顾家是希望顾太傅回京的。 秦晃笑道,“顾家除了顾太傅,其他人都帮着劝顾太傅随我们回京,只是顾家顾太傅说了算,他们也没辄。” “至于秦问绑顾太傅,倒是事先放过一点口风,就是不知道顾家人听没听出来……” 他们三次登门请顾太傅,顾太傅都油盐不进。 第三次走的时候,秦问实在没耐心了,感慨过一句,“还是怀念以前在山寨请人的方式,可比现在简单利落多了,你要实在请不动,我来吧。” 两张帖子一送,要还不给面子,直接 就带人下山把人绑了,三请四请,好话说尽,他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虽然秦问说这话时已经出了顾家大门,但有顾家小厮路过,这话就是说给顾家小厮听的,按理应该传到顾太傅和顾家人耳中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把顾太傅请回京了,就是用的方式不够好,等秦问回来,父亲押着他去顾府好生赔个不是,这事自然就过去了,毕竟秦问做了十几年的土匪,办事方式出格点儿也不足为奇。 一行三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一路到镇国公府大门前才停下。 镇国公府守门小厮看到秦晃,连忙冲府里喊,“快去禀告二太太,就说小公爷回府了。” 想到许氏和苏鸿山着急让他成亲,秦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脑海中闪过一阵银铃悦耳的笑声,心底突然有些闷闷的。 谢柏庭把苏棠扶下马车了,秦晃才从马背上下来,三人迈步进府。 虽然镇国公府爵位由秦晃继承了,但如今当家做主的还是苏鸿山和许氏,皇上把紧挨着镇国公府的院子买下来赏给了苏鸿山,等秦晃成亲,苏鸿山和许氏就搬去隔壁住。 海棠院。 是许氏和苏鸿山住的院子。 他们进屋的时候 ,许氏正在看账册,见他们进来,许氏笑容满面。 秦晃给许氏请安,唤道,“二婶。” 许氏笑道,“明日就是会试重考的日子,我就猜到你们今天会赶回来,这一路奔波,累坏了吧。” 秦晃摇头,“大部分时候都是坐船的,没那么累。” 他和秦问披星戴月赶去益州确实累,但顾太傅一把年纪了受不了颠簸,便稍微绕点路,乘船回京,才能抱着顾太傅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太疲惫,无法做主考官。 三人坐下来,丫鬟给他们上茶。 许氏在和秦晃说话,苏棠朝谢柏庭伸手,没说话,谢柏庭就知道她要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封信来。 苏棠接过,坐到许氏身边去,把信递给许氏,许氏见了道,“这是什么?” 苏棠笑道,“我不说,娘自己看吧。” 许氏嗔了苏棠一眼,伸手接信,然后打开。 扫了几眼,许氏就乐不可支了,“你堂兄这一趟去益州请顾太傅,真没白去,我和你爹省心多了。” 秦晃,“……?” 不是说信上写的和他无关吗? 怎么二婶看了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而且,他人还没走,还坐在这里呢。 秦问在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让二婶高兴成 这样? 秦晃憋不住,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许氏看向他,笑问道,“顾老夫人身子骨可还硬朗?” “硬朗,”秦晃回道。 “顾老爷顾夫人都好吧?”许氏再问。 “都好,”秦晃再回。 “顾大少爷一表人才,才情不再你之下吧?”许氏接着问。 “在我之上,”秦晃点头道。 “顾大姑娘你可中意?”许氏再问。 “中意。” “……” 话一出口,秦晃脸爆红,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他没想到许氏问话问着问着随口就给他挖个坑,他一不留神就栽坑里去了。 四下丫鬟婆子都在笑。 笑的秦晃恨不得钻地缝。 许氏笑道,“中意就好,今儿时辰不早了,就不去顾府了,明儿一早,二婶就和你二叔去顾府帮你求亲,争取在顾太傅进贡院之前,把你们亲事定下来。” 秦晃,“……!” 秦晃脸红脖子粗,道,“不,不用这么急吧?” 许氏道,“怎么能不急?你离京半个月,康王妃就把康王世子的亲事定下了,顾太傅这次回京,皇上肯定会重用他,顾太傅的孙女儿,肯定很多人求娶,迟了,顾家没准儿就把顾大姑娘许给别人了。” 第811章 脸红 秦晃才回来,还不知道康王世子已经定亲的事,他也知道他到了该成家立室的年纪,但要不要这么急啊。 他也想和柏庭兄,和信安郡王他们一样娶个两情相悦的姑娘。 都不知道顾大姑娘有没有看上他,就这样上门提亲,秦晃内心有那么一丝的抗拒。 他没说话,许氏知他脸皮薄,就道,“我问你做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二叔去和左相左相夫人商议就成了。” 为秦晃的亲事,许氏愁了好些天,这会儿有了合适的人选,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事定下,都没管苏棠和谢柏庭,直接就走了。 许氏走后,秦晃眸光落到小几上,那封秦问让他转交给谢柏庭的信啊。 秦晃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把信拿了起来,当然了,也没人拦他,信就在苏棠手边,真不想他看到,他拿不到。 苏棠没阻拦,而是看着秦晃拿信。 看信。 亲眼看到他在扫了两眼信后,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的螃蟹。 苏棠憋笑憋的腮帮子都要抽筋了。 这不是一封和他无关的信。 而是每个字都和他有关,和顾家大姑娘有关。 秦晃八百年脸没这么红过 ,要是秦问在,他非得打的他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不可。 连他蹲在顾家花园树上看顾家大姑娘荡秋千都写了。 写就算了,还夸大其词! 他明明只在树上待了不到半刻钟,却在信里写他蹲了半个时辰! 半刻钟和半个时辰差远了好吗?! 写的他好像色狼盯着猎物似的。 秦晃气到胸口痛。 他们三次到顾家请顾太傅,顾太傅都没同意,他们再去请第四次,顾家小厮不放他们进去了,逼的他没办法,只能翻墙进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一阵叮铃悦耳的笑声吸引,见是顾家大姑娘,想到第一次见面的误会,鬼使神差的上了树。 他和秦问到益州,都没找客栈歇会儿,就直奔顾府去了,他们一个是镇国公,一个是左相的儿子,他们求见顾太傅,很顺畅的就进了顾府,见到了顾太傅。 当时顾太傅正在竹屋里和顾大少爷下棋,他们道明来意,顾太傅就道,“我无心再入朝为官,你们回去吧。” 秦晃要劝顾太傅,被顾大少爷打断,“祖父下棋的时候,不喜人打扰。” 秦晃就没说话了,他知道请顾太傅回京不容易,肯定要受些挫折, 便和秦问站在一旁看他们下棋,等下完了,他们再请顾太傅出山。 秦问没耐心,借口尿遁了,他没动。 正看棋呢,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了来,他抬头只看到窗外有道丽影走过去,然后就被顾大少爷拉坐到他的位置上,而后急急忙慌的对顾太傅道,“祖父,我有点急事忘了办,让他陪您下完这局棋。” 说完,顾大少爷就从侧门跑了。 秦晃一边看棋盘一边拿棋子,那道叮铃悦耳之声很快进屋,走上前,娇娇的唤了一声,“祖父。” 喊完,就把手伸到了他跟前,语气不善道,“把荷包给我,不然我就和祖父告状了。” 他当时才把棋子拿到手,看着伸到眼跟前白皙修长的手,直接就懵了,侧头看过去。 那姑娘容貌生的极美,但此刻小脸上带着怒容,瞪着他。 四目相对。 他清晰的看到那姑娘脸上的娇怒凝固,瞬间变的通红,红的几乎能滴血,“你,你是谁?刚,刚刚不是我大哥坐在这里的吗?” 顾太傅皱眉道,“毛毛躁躁的,说话之前也不先把人看清楚了就说。” 那姑娘正是顾家大姑娘,顾姝。 被祖父训斥,顾大姑娘 委屈极了,小厮告诉她大哥在竹屋,她刚刚也看到大哥坐在这里的,谁想到进了竹屋,就换了个人,还是个不认识的人。 顾大姑娘想到自己的失礼,脸又红又烫,恨不得当场刨个地缝钻进去。 顾太傅道,“这位是才平反冤屈的镇国公府小公爷。” 顾姝连忙福身给秦晃行礼,然后赔不是,羞的不行的她,都没等他起身还礼就跑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天,他和秦问到顾家请顾太傅,正巧碰到顾姝出府,远远的看到他们,顾姝脸一红,转身就换了个方向走,走的很快,丫鬟跟在后面追,“姑娘不是要出府吗?” 他觉得这姑娘有趣极了。 秦问不知道顾大姑娘认错他找他要荷包的事,笑道,“是我们长的太凶神恶煞了还是这顾家姑娘性子太腼腆,怕见生人?” 他笑笑,没说话。 第三次登门,还是没劝动顾太傅,他就想见见顾老夫人,请她帮着劝劝顾太傅,结果不凑巧,顾老夫人去鸡鸣寺上香了,他和秦问就去鸡鸣寺找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慈霭可亲,他们恳求,顾老夫人答应帮他们劝顾太傅,但不保证能劝得动。 有 顾老夫人帮着劝,他觉得顾太傅应该会同意了,鸡鸣寺香火旺火,四下风景秀美,难得来一趟,便四下逛了逛。 然后就又碰到了顾大姑娘。 顾大姑娘在写许愿牌,丫鬟凑过去要看,顾大姑娘捂着不给看,丫鬟捂嘴笑道,“昨儿老夫人还说要给姑娘选个好夫婿,不知道哪家公子有这样的好福气?” 顾大姑娘见丫鬟打趣她,作势要打丫鬟,转过头,就看见了他。 顾大姑娘又一次红了脸,转身就快步走了。 一共见了三回,就没哪回不脸红的,他没见过比她还喜欢脸红的姑娘了,眸光落在她写的许愿牌上,翻过来,背面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再后来,他和秦问就进不去顾家大门了,没办法,只能翻墙进顾府…… 因为觉得顾大姑娘有趣,就待在树上多观察了会儿。 他以为他对顾大姑娘那一丝异样的感觉没人知道,结果秦晃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人都跑了,还不忘把这事捅出来。 人家顾大姑娘看到他就脸红绕道走,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他? 一想到提亲极可能会被拒绝,秦晃就浑身不自在,想揍秦问。 第812章 送行 苏棠和谢柏庭来镇国公府只是为了送那封信,现在许氏走了,秦晃脸皮薄,再加上这半个月一直在忙,需要好好歇息,两人就告辞了。 秦晃送他们出府,从海棠院到镇国公府大门,他爆红的脸就没白回来过,苏棠看了都新奇,秦晃和信安郡王他们走的一向挺近,按说脸皮厚度差不离啊,没想到竟然薄这么多…… 对于秦晃和顾家大姑娘顾姝的亲事,苏棠不担心顾太傅和顾家会不同意,秦晃已被封为镇国公,还是左相养子,秦贤妃视他为亲弟弟,还有她这个堂妹加表妹…… 这般身份,再加上他容貌俊朗,文采武功都不错,配皇上的公主都够了,何况世家闺秀。 秦晃送苏棠和谢柏庭坐上马车,目送马车走远,方才转身回府。 府里丫鬟小厮见他面红耳赤的样子,都在偷笑,在背后窃窃私语,好奇顾家姑娘长什么模样…… 秦晃耳力好,丫鬟小厮以为他没听见,其实他听得一清二楚,但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靖南王府,等苏棠回到静墨轩,就困乏的紧了,洗了把脸,就上床睡下了。 等她一觉醒来,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下午睡的晚,还睡的久,晚上就不困,在药房忙到很晚。 第二天,是谢柏庭在醉仙楼给谢天养设宴践行的日子,除了随忠勇侯去边关谈盐务的忠勇侯世子以及怕挨揍不敢回京的秦问外,都聚齐了。 请客的是谢柏庭,结账的是秦晃。 前半段是给谢天养践行,后一半就是庆祝秦晃定亲了。 秦晃和顾家大姑娘定亲的消息传到醉仙楼,信安郡王就拍着谢天养的肩膀道,“康王世子和秦晃都定亲了,过不多久就会办喜事,你要不喝过他们的喜酒再走?” 谢天养也舍不得离开,他笑道,“我也想喝过他们喜酒再走,但他们之后还有秦问,还有忠勇侯世子他们成亲,没有一年半载的,我估计是走不掉了。” 信安郡王想想也是,都是兄弟,喝了这个的喜酒,不能不喝那个,要一视同仁。 苏寂举杯敬谢天养,笑道,“希望有一天,我们这些兄弟能去喝你一杯喜酒。” 谢天养举起酒杯,道,“要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醉他个三天三夜。” 信安郡王笑道,“听说草原上的女子性情都挺彪悍的,你要敢醉三天三夜不洞房,你就不怕洞房花烛夜被打个半 死?” 谢天养差点没被酒水呛死过去,喉咙火辣辣的疼。 信安郡王上下打量他,谢天养边咳边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信安郡王道,“我看你容貌不俗,眉眼间自带几分贵气,不像是寻常人家生的出来的,你不会是东厥皇室中人吧?” 谢天养摸了下自己的脸,对这张脸,他还是很满意的,他笑道,“我娘生的好看,我随我娘了,她就是个普通人,高攀不上东厥皇室的。” “那可不一定,”信安郡王随口道。 还越说越离谱了。 谢天养赶紧给信安郡王倒酒。 觥筹交错,将离别的愁绪都冲淡了几分。 这一顿践行酒喝了两个多时辰,苏棠午觉睡醒,吃了两块糕点,谢柏庭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苏棠正在药房里捣鼓药材,谢柏庭人没近前,酒味就飘了过来,苏棠就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不多,两坛,”谢柏庭回道。 “……” 两坛酒还不多? 就是两坛子水也很难喝下去好么! 更要命的是喝了这么多酒,谢柏庭看上去一点醉意都没有,天知道他酒量有多好。 苏棠问他道,“明儿谢天养启程离开,你去 送他吗?” 谢柏庭点头,“送他到十里亭。” 谢天养救过苏棠,这份恩情,谢柏庭记着呢。 这一别,就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他看着苏棠,“你要去送他?” 苏棠道,“我就不去了,只是我有些担心,刺客首领逃了,他回东厥,碰不上刺客还好,万一遇上就凶险了,我装些金疮药解毒丸,明日你带给他。” 翌日,吃过早饭,谢柏庭就出了府,和信安郡王他们送谢天养,等他回府已经快吃午饭了。 他进屋的时候,苏棠正坐在小榻上看书吃果子,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看的很认真,抬头看了谢柏庭一眼,眸光又落回书上。 正翻页呢,谢柏庭手伸了过来,苏棠被他手上拿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条项链,坠子很不一般,一只狗牙,苏棠挑眉道,“这是……?” 谢柏庭道,“谢天养让我转交给你的。” 苏棠,“……?” 给她? 为什么要给她? 不过很快,苏棠就知道她误会了,只听谢柏庭道,“他和家人失散时穿的衣服,这么多年早丢了,只剩下这条从小就挂在脖子上的辟邪狗牙,前日进宫本想交给皇上的,实 在舍不得就没说,犹豫了两日,还是决定留给你,他相信你才是慧海大师口中说的那个拥有伏羲骨能帮他找到家人的人。” 这么好看她,苏棠压力有点大。 接过狗牙,苏棠翻看着,这时候,谢柏庭拿出一万两银票给她,道,“你放在包袱里的零散银票和碎银子,他收了,这一万两,他让我还给你。” 苏棠就是怕谢天养不肯收,特意藏在包袱最底下,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早知道她多在包袱里放些零碎金子好了。 谢柏庭告诉她信安郡王他们一人送了谢天养一千两做盘缠,苏棠就不担心谢天养钱不够花了,想到早上谢柏庭出府的时候,陈青拿着个锦盒跟在身后,苏棠好奇道,“你送的离别礼是什么?” “一把匕首。”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谢天养以为谢柏庭送他的就是一把好看的匕首,在官道上奔驰了半天,歇脚喝水的时候,才发现匕首削铁如泥。 习武之人都喜好精良兵器,他也不例外。 他知道信安郡王他们人手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 他从没想过他也会有。 许是马背上风太大。 刮的眼睛刺疼。 疼的双眼模糊看不见路。 第813章 上吊 屋内,苏棠坐在小榻上继续看书,外面茯苓和半夏一人抱了两坛子酒进来,谢柏庭见了眉头一挑,“这是……?” 苏棠一看就知道他想岔了,道,“这是之前用父皇赏的石榴酿的石榴酒,今儿父皇命人给我送果子来,我才想起来石榴酒酿好了,一会儿吃完午饭,我给父皇送两坛子去。” 谢柏庭听了道,“我给皇上送去就成了。” “我还要找父皇要点稀罕药材,”苏棠道。 “……” 其实让谢柏庭帮苏棠找皇上要也行,皇上肯定会给的,就是肯定会瞪他好几眼,怪他帮苏棠的忙。 谢柏庭看了看苏棠隆起的小腹,现在还能进宫,回头身子重了,就受不得颠簸了。 吃过午饭,苏棠就和谢柏庭出了王府,坐马车进宫。 马车徐徐在停马车处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两人迈步往前走,才走了百余步,就看到一太医用纱布捂着脑袋往这边走。 等靠近些,苏棠就发现是孙太医。 捂着额头的纱布沁出血来。 苏棠见了道,“孙太医这是怎么了?” 孙太医一脸的郁闷,抬头看苏棠,被太阳光一晃,只觉得脑袋晕乎 的厉害,他道,“大皇子打的……” 他去给大皇子治腿,大皇子问他他的断腿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他还能不能站起来。 孙太医知道断腿对一个皇子打击有多大,尤其宋国公府倒了,宋皇后被废,被打入冷宫,对大皇子的打击更是雪上添霜,但孙太医也不敢欺骗大皇子,便说他和太医院诸位太医会尽力医治,可他话还没说完,大皇子突然暴躁起来,抄起小几上的盏茶就朝他脑袋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脑门上,当时就被砸的眼冒金星。 得亏那茶放了会儿,没那么烫了,不然他脸都要毁在大皇子手里。 不敢说大皇子的不是,后面这些话,孙太医没说出口,但苏棠和谢柏庭都是聪明人,猜的出来。 孙太医只说两句,就退下回府休养了,脑门被砸这么一下,不休个三五天好不了。 其实孙太医不是被大皇子打的第一个太医,大皇子近来脾气越发不好,太医换药的时候,被大皇子一脚踹翻在地,只是他们伤的都没孙太医重。 现在太医院最怕的就是给大皇子治腿了,治不好,又不能不治。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知道苏棠来 ,就把奏折放下了,听到脚步声,往这边看,就看到了苏棠以及苏棠身后公公抱着的酒坛子。 皇上笑道,“这是给父皇送酒来了?” 苏棠上前福身行礼道,“儿臣酿的石榴酒,特送来给父皇品尝,要父皇喜欢,来年我多酿些。” 皇上就吩咐元公公道,“斟一杯端来。” 元公公赶紧去办这事,不多会儿,就端着托盘过来。 元公公往九龙杯里倒满酒,皇上端起来,嗅了嗅,道,“闻着就不错。” 喝一口。 甘醇酒香中混着石榴的味道。 很是不错。 对苏棠酿的石榴酒,皇上赞不绝口,叮嘱元公公道,“明年记得让人多进贡些石榴,用来酿这石榴酒……” 皇上话还没说完,外面跑进来一公公,大喘气道,“皇上,不好了,大皇子想不开上吊了……” 皇上眉头一拢,“人救下来没有?” 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把禀告的公公都听懵了。 大皇子可是皇上的儿子啊,都想不开要寻死了,皇上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担心,好像大皇子不是他生的,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错觉。 肯定是他的错觉。 公公忙道,“大 皇子支开宫人上的吊,幸亏照阳郡主听说大皇子把孙太医砸的头破血流,赶去劝大皇子,及时发现,才把大皇子救了下来。” 大皇子是宁王的儿子一事一日没捅破,他就始终是皇上的长子,大皇子如今想不开上吊寻死,皇上知道了,不能当作不知道,肯定要去看看,便起了身。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要同皇上告退,然而他还没开口,苏棠先道,“我们随父皇一起去看看。”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朝他眨眨眼,然后拉着他跟在皇上身后往大皇子住的寝殿走去。 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大皇子坐在床上,照阳郡主眼眶通红,哭的停不下来,“母后被父皇贬了,父皇也不疼我了,我就只有皇兄你了,你要寻了短见,我怎么办?” 照阳郡主从来没觉得这样无助和绝望过。 她明明有父皇,有母后,有皇兄…… 为什么她孤独的像个没爹没娘没哥哥的孤儿一般。 她害怕。 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照阳郡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 大皇子坐在床上,看着照阳郡主,眼睛赤红道,“皇兄已经是个废人了,活 着也只有痛苦,死对皇兄而言是解脱。” 照阳郡主宽慰大皇子道,“不会的,皇兄的断腿一定会治好的。” 皇上走过去,大皇子看到皇上,瞥过脸去当没看见皇上来,照阳郡主高兴抹眼泪道,“皇兄,父皇把护国公主带来给你治腿了。” 大皇子转过头来,眼底闪烁着光亮。 苏棠都不忍心泼他冷水,温和道,“太医实在治不了,我能不给父皇面子出手治大皇子么?” “不过治断腿之前,我有个疑惑想先弄清楚。” 只要能治好她皇兄的腿,别说一个疑惑了,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 照阳郡主问道,“什么疑惑?” 苏棠瞥头看向横梁上还没有取下来的白绫道,“大皇子断腿没好,路都走不了,他是怎么踩着凳子上吊的?” 苏棠这话一出口,寝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照阳郡主因为苏棠肯医治大皇子脸上露出来的喜悦瞬间凝固在脸上。 大皇子脸色惨白。 皇上脸拉成马脸长。 元公公站在皇上身后侧,嘴角眼角齐抽。 公主这说的是话吗? 这吐出来的分明是刀子啊。 每一个字都是把刀。 刀刀扎心窝子。 第814章 好心 元公公对苏棠的心细如尘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只觉得大皇子连番遭受打击,从意气风发的大皇子摔断腿,以后只能和轮椅为伴,萌生死意很正常,却忘了大皇子上吊寻死的不合理之处。 大皇子摔断了腿,踩到凳子上挂脖子,确实很难办到。 要寻死是假,那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让皇上给公主施压,让公主医治他的断腿…… 大皇子到底还是不了解皇上,要他真的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为了皇家声誉,也不会能治他而不治啊,实在治不了,那是没办法,哪怕一丝希望,皇上也不会让自己有个瘸腿皇子。 再者护国公主孝顺,当初承安伯世子夫人那般羞辱刁难她,她都不计前嫌出手搭救,她会不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治大皇子吗? 皇上不开口,护国公主不主动,但凡大皇子聪明点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皇上亲生的了。 苏棠问完,一寝殿的人都看着大皇子,大皇子苍白的脸上尽是屈辱,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堪忍受般,他猛然站起身来,拖着断腿就要朝白绫处走去,只是可惜,他志坚身残,断了的腿没法支撑他当众打苏棠的脸。 别说走到白绫处,把踢翻的凳子扶起来,单脚跳到凳子上,挂脖 子给皇上看,他走了没两步,人就往地上一摔了。 自打摔断腿后,这些日子大皇子就没好好吃过饭,人已经消瘦好几圈了,虚弱的公公搀扶都吃力,遑论自己跳着走了,再大的怒气也撑不起来啊。 大皇子重重往地上摔去,摔的苏棠都于心不忍,宁王和太后为了争夺皇位,把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儿送到皇上膝下,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 照阳郡主心如刀绞,她赶紧去扶大皇子,但大皇子并不领情,一把将照阳郡主拂开,照阳郡主泪眼婆娑的冲皇上道,“父皇当真就这么狠心吗,在父皇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她,没有我们兄妹?!” 她抬手指着苏棠,眼神要多恶狠就有多恶狠。 苏棠看向皇上道,“父皇,大皇子的断腿我治好的可能不大,就算能治,我有孕在身,也没法日日进宫替他施针,还是送到行宫别院去,让我师父替他医治吧。” 别问她师父是谁。 她也不知道。 皇上说谁是她师父谁就是吧。 把大皇子送行宫别院去,再派人看着,皇上眼不见为净,宫里也能落个清净,要宁王舍不得这个已经是颗废子的儿子,派人前来营救,他们正好顺藤摸瓜抓宁王。 苏棠的想法,皇上心底清楚,见大皇子眼底闪烁着期盼的光芒,皇上心底有一丝起伏,到底曾是他寄予厚望了十几年的儿子,哪怕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 皇上闭上眼睛道,“送行宫去吧。” 照阳郡主哭笑了,“父皇,我陪皇兄一起去。” 真是个好妹妹,苏棠帮着求情道,“父皇,让照阳郡主去见废后一面吧。” 照阳郡主跪在地上,心情说不出的憋闷和憎恨,她高兴苏棠大发善心帮她求情,她做梦都想见自家母后一面,可她又恨自己以死相逼都进不去冷宫,苏棠帮着说一句,皇上就同意了。 同样是父皇的女儿,父皇眼里心里只有苏棠! 照阳郡主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皇上吩咐元公公道,“你送照阳去冷宫见废后。” 元公公领命,请照阳郡主起身,大皇子也想去冷宫,皇上没理会他的请求,直接转身走了。 照阳郡主擦掉眼泪起身,随元公公去了冷宫。 冷宫虽然也在宫里,甚至是宫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一道宫墙,墙内墙外有着天渊之别,一个萧索,一个奢华气派。 冷宫里,一地的落叶,萧索凄凉。 冷宫管事冷嬷嬷领着元公公和照阳郡主往宋废后住的院 子走去,走了会儿,听到有呜呜声传来,照阳郡主循声望去,就瞧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歪在轮椅上,一只手朝着她在的方向虚抓,那样子看的照阳郡主毛骨悚然。 照阳郡主只觉得身子发寒,问冷嬷嬷道,“刚刚那是谁?” 冷嬷嬷笑道,“郡主没认错来?” 她要认出来了,她还用得着多此一问吗? 冷嬷嬷就道,“那是夏贵妃。” 照阳郡主脚步一滞,声音徒然拔高,“夏贵妃?!” 她以为听错了。 那怎么可能是夏贵妃呢? 那样子便是街头乞丐婆子也不如啊,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夏贵妃呢? 可照阳郡主也知道冷嬷嬷不会骗她,夏贵妃确实和她母后关在一个冷宫里,父皇最爱沈皇后,夏贵妃害死沈皇后,父皇不会轻饶她…… 照阳郡主脚步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连夏贵妃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父皇又会是怎么对待她的母后的…… 元公公走了几步,发现照阳郡主没跟上,回头道,“照阳郡主怎么停下了?” 照阳郡主从来没觉得身子这么冰冷过,她害怕去见母后,可她更清楚,这是她唯一见母后的机会了。 心痛的无法呼吸,照 阳郡主脚步还是抬了起来。 往前走了百余步,远远的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照阳郡主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快步跑过去,轮椅上坐着的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声音哽咽道,“照阳?是你吗?!” 宋皇后单手推轮椅,转身就看到照阳郡主朝她奔过来,她比夏贵妃情况好的多,皇上只废了她一手一脚,她也能说话,发髻上虽然没什么饰物,但梳理的还算齐整。 不过要是熟悉宋皇后的人,决计认不出来这是曾经母仪天下的宁朝皇后。 照阳郡主扑到宋皇后跟前跪下,撕心裂肺的喊着,“母后……” 宋皇后摸照阳郡主的脸的手都在颤抖,害怕这是一场黄粱美梦,那温暖又熟悉的触感,让她眼泪直往外涌,喜极而泣,“母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母后真的好高兴……” 元公公摆了下手,冷嬷嬷就退下了。 元公公也没上前,远远的看着。 宋皇后噎着嗓音问,“你父皇怎么会允许你来看母后?” 照阳郡主抹着眼泪道,“我一直想来见父皇,父皇从来不许,今儿护国公主让父皇放我来见母后,父皇就同意了!” 宋皇后怕苏棠伤害照阳郡主,连忙问道,“她怎么会有这份好心?” 第815章 出事 照阳郡主就把大皇子上吊的事说给宋皇后听。 照阳郡主不懂,宋皇后不会不懂苏棠这么做的深意,她摸着照阳郡主的脸道,“她劝你父皇准你来见母后,是要母后告诉你真相。” 照阳郡主望着宋皇后,擦眼泪问,“什么真相?” 宋皇后哽咽着,把大皇子的身世告诉照阳郡主。 照阳郡主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遭了雷劈一般。 宋皇后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照阳郡主,叮嘱道,“母后再也庇佑不了你了,母后只庆幸你是你父皇亲生的女儿,虎毒不食子,你父皇就算再恼母后和你舅舅,也不会迁怒到你头上,从此以后,不要想着为母后报仇,安分守己做你的公主,你父皇不会害你的……” 照阳郡主不信毓阳郡主和四皇子是她母后害死的,她一直坚信自家母后是无辜的,她母后要有心害他们,他们绝不可能会活到现在,但她没想到冤枉自己母后的人是自己的父皇,而她的母后被打入冷宫一点不无辜…… 得知所有真相的照阳郡主哭到几欲昏厥。 永宁宫。 太后靠着大迎枕,双目失明后,眼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生活也笼罩在一片黯淡无光中。 风光了一世,没想到临老了,竟会凄惨至此。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惨笑,笑容颇有些骇人。 赵嬷嬷快步上 前,摆手把宫人都支开,小声禀告太后道,“太后,有好消息了……” 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有好消息? 太后苦笑一声,根本不信,赵嬷嬷忙道,“大皇子上吊寻死,皇上到底于心不忍了,已决定将大皇子送去行宫别院,请护国公主的师父医治大皇子的断腿。” 徒弟医术都那么高超了,做师父的医术只会更厉害啊,大皇子腿愈有望了。 太后这才有了一丝欣慰。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随皇上回了御书房,待了一刻钟,元公公就回来了。 元公公上前道,“皇上,照阳郡主已经回去了,罪后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以后应该不会再闹腾了。” 堵不如疏,越是瞒着,照阳郡主越折腾的理直气壮,知道宋皇后这辈子都出不了冷宫了,她越闹腾,皇上越不喜欢她,自然就安分守己了。 皇上心情沉闷,苏棠也不知道怎么劝,可能安静的待会儿心情会更好一点儿,苏棠就告退,和谢柏庭出了御书房。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出宫,那边一驾疾驰的骏马从马车边跑过去,官兵急切的声音传来,“八百里加急,速进宫禀告皇上!” 马车里,苏棠望向谢柏庭,道,“不会是边关开战了吧?” 谢柏庭想了想道,“应该不是,要是打仗,父王会比皇上更早收到消 息。” “不是打仗就好。” 苏棠心稍安,把这事抛诸脑后,谢柏庭虽然觉得不是打仗,但动用八百里加急,必然是大事了,他眉头拢的松不开。 陈青赶着马车往镇国公府奔去。 苏棠酿了不少石榴酒,送了两坛子给皇上,肯定要送两坛给她爹啊,都是爹,绝不能厚此薄彼,一定要一视同仁。 还有信王府,苏棠就不亲自去了,派人送了两大坛子去。 进了镇国公府,苏棠和谢柏庭直接往海棠院走去,今儿休沐,苏鸿山也在府里。 许氏正在翻账册,苏棠进去道,“娘怎么还在看账册啊?” 上次回来就是在看账册,这回还是。 许氏笑道,“你堂兄定亲了,我在准备聘礼,早备齐,早去顾太傅府上下聘。” 苏棠坐到许氏对面道,“堂兄亲事定的很顺利。” 想到定亲的过程,许氏就笑道,“也没那么顺利,你爹用了点小伎俩,才能这么快把亲事定下。” 一家有女百家求,一般不会第一次求娶就定下,总要缓个三五日。 许氏和苏鸿山登门,顾太傅就说等顾姝的爹娘进京,问问他们的意思,也不急于这三五日。 苏鸿山就知道顾太傅的意思了,他道,“可不就急这几天了,不早点定下,我怕皇上会许个公主给晃儿,顾太傅的孙女儿不比公主 差,又难得晃儿自己中意……” 顾太傅听自己不先应下,十有八。九看中的准孙女婿就飞了,稍微推脱了几句,就“不堪其扰”的同意了。 许氏拟了聘礼单子,让苏棠看看,苏棠接过,才扫了两眼,那边跑进来一丫鬟,憋着笑道,“老爷,夫人,小少爷爬树上掏鸟窝,下来的时候没注意,把自己挂在树上下不来了……” 苏棠,“……” 谢柏庭,“……” 许氏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儿子一天不整点事都浑身不舒坦,她有点怀念他和六皇子离京要饭的日子了,那是真清净。 许氏起身去花园看,这样的热闹,苏棠肯定不能错过啊。 到了花园,远远的就看到六皇子拖着梯子艰难的往那边走,许氏过去道,“怎么没叫人帮忙?” 六皇子,“……” 以为他不想叫么? 苏大哥不让人帮小北。 他于心不忍。 苏大少爷就不让人帮他了。 偏偏镇国公府的下人又特别的听大少爷话,这梯子死沉死沉了,他费了好大气力才脱过来。 苏棠往前走,不多会儿就看到自家弟弟一脸生无可恋的挂在树上,看到她,眼睛亮出光来。 然而苏棠的注意力很快被自家大哥吸引了过去。 苏寂也在树上,他躺在树上,一手枕在脑袋下,一手拿着果子啃,又 潇洒又惬意。 简直把快乐架在苏小北的痛苦之上。 苏鸿山走过来,看着苏小北道,“还不快下来!” 苏小北怀疑自家爹眼神不好,“我也想啊,可是我真下不来……” 他都在树上挂了一刻钟了。 他要能下去,他能干这样的蠢事吗? 苏小北道,“爹,你快救我。” 许氏道,“等六皇子救你吧。” 苏小北道,“为什么?” “六皇子梯子扛的那么辛苦,不能白辛苦了,”许氏理由很充分。 苏小北,“……” 还是不是他亲娘了。 娘心疼六皇子扛梯子辛苦,他吊着就不辛苦了吗? 许氏决定把救下苏小北的机会留给六皇子,苏鸿山转身就要走了,那边李叔快步过来道,“老爷,出事了……” 苏鸿山眉头一皱,“什么事?” 李叔就道,“东雍二皇子七皇子还有澹伯侯府兄妹两在回东雍的路上遭遇刺客,七皇子和澹伯侯府大姑娘坠崖了。”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 树上苏寂见苏鸿山和许氏转身走,坐起来的他才躺回去,听到这一句,猛然坐正了。 皇上召苏鸿山进宫商议这事,苏鸿山脚步匆匆的离开。 看着苏鸿山离开的脚步,许氏回头看着苏寂。 苏寂眼神晦暗,夹带了几分不舍。 这回,真到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816章 必要 苏棠就知道自己在宫门口那一口气松早了,虽然边关还没开战,可东雍七皇子和澹伯侯府大姑娘独孤雪在宁朝遇刺坠崖,东雍随时可能会兵临城下。 东雍一行人是在庆州遭遇的刺客,但庆州距离京都才七百里,东雍七皇子他们离开的时日不短了,别说骑马了,就是骑驴也不止走这点路啊,他们是爬着回去的吗? 想到东雍二皇子他们送澹泊侯笔迹来宁朝都走的慢慢悠悠的,一路游山玩水而来,有任务在身尚且不疾不徐,回去没任务就更走的慢了。 苏寂从树上跳下来,苏棠扶着许氏往海棠院走去,苏寂和谢柏庭落后几步跟上。 苏小北吊在树上,就那么看着他们走,他叫道,“你们走之前,好歹先把我放下来啊啊啊!” “娘……” “姐姐……” “姐夫……” “大哥……” 没人应他,更没人回头看一眼,只有六皇子艰难的拖着梯子过来,速度慢的跟蜗牛有的一比。 苏小北眼底涌出绝望的泪花。 再说苏棠扶着许氏往前走了会儿,许氏抬头看了眼天色,拍了拍苏棠的手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苏棠点点 头,和谢柏庭告辞。 苏寂送他们出府。 出了镇国公府大门,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的时候,苏寂突然开口,“妹妹,你手里还有解毒丸吗?” 苏棠被问的一愣,回头问道,“谁中毒了?” 苏寂道,“没有人中毒,我只是向你要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苏棠就道,“我那儿应该还有七八颗。” “都给大哥了啊,大哥明日去找你拿,”苏寂道。 苏棠看着自家大哥,总觉得大哥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苏棠没多想就钻进马车,谢柏庭随后进来。 陈青赶马车离开。 马车汩汩朝前,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大哥有点不对劲?” 谢柏庭怎么可能没发现,“从听到东雍七皇子出事,你大哥就再没笑过。” 苏寂是个很爱笑的人。 他这么半天不笑,肯定有问题。 “你大哥和东雍七皇子应该早前就认识了,”谢柏庭道。 东雍七皇子帮镇国公府伸冤有功,听到他坠崖,苏棠都觉得惋惜,要苏寂和他早前就认识,笑不出来很正常。 之前还纳闷送澹泊侯笔迹这样的小事,竟然出动这么多人前来宁朝,这 会儿看,他们来送的压根就不是澹泊侯的笔迹,而是东雍七皇子这条命,东雍皇子在宁朝遇刺坠崖,要宁朝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东雍必兴讨伐之兵。 从东雍七皇子踏进宁朝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有命来没命回。 牺牲东雍七皇子来开战,苏棠还能理解,毕竟东雍七皇子无权无势,可独孤雪呢,她可是东雍澹伯侯府嫡女,那张扬明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 东雍要给自己的野心找个借口对宁朝开战,东雍七皇子一条命足矣,没必要再搭上独孤雪的小命吧? 苏棠在想这事,谢柏庭握着她的手道,“调制解毒药需要多长时间?” 苏棠道,“快的话,四个时辰。” 说着,苏棠奇怪道,“你问这做什么?” 谢柏庭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大哥向你要解毒丸,不是他准备离京去找东雍七皇子,就是派人去找,时间赶的及的话,多给他备些,还有金疮药。” 苏棠点点头,“我回去就调制。” 她大哥需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回去翻翻,但凡用得上的药物,都给大哥装上,没了,她有的是时间调制。 回到静墨轩 ,苏棠都没回屋喝口茶,就直接去了药房。 不一会儿,捣药声就传开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后半夜。 累的苏棠腰都快直不起来时,才把解毒丸调制好。 等苏棠回屋,困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稍微盥洗了下,上床倒头就睡熟了,那疲惫的样子,看的谢柏庭心疼极了,后悔不该提醒她。 平常苏棠晚上睡着总会做几个梦,这一回,一个梦也没做。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这一觉睡的她,骨头都睡酥软了,舒服的不行。 茯苓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 苏棠道,“怎么了?” 茯苓道,“半个时辰前,大少爷来找你拿解毒丸,奴婢本来要叫醒你,大少爷没让,和世子爷说了几句话,拿了解毒丸就翻墙走了。” 苏棠没忘记自家大哥说今儿来找她拿解毒丸的事,但要不要来的这么早啊,半个时辰前,就算她醒了,也还没吃早饭呢,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大哥是这样的急性子? 想到谢柏庭说的话,看来她大哥不止是派人去找东雍七皇子,他是自己也要去。 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来了。 这时候,谢柏庭走进来,苏棠就问他,“我大哥可和你说什么了?” 谢柏庭道,“想说,但没说出口。” 苏棠扭眉,她大哥不是忸怩的人啊,“有什么难以启齿吗?” “是没有说的必要,”谢柏庭心累道。 “你大哥走之前,本想告诫我两句让我别欺负你,想想我有两个岳父,实在没有告诫的必要,便将话都咽了回去,拍拍我肩膀就走了。” “……” 苏棠囧了。 谢柏庭看着她,苏棠当没看见,掀开被子下床,任由半夏茯苓伺候她穿衣。 东雍七皇子和澹伯侯的女儿一起坠崖,皇上昨天找了王爷和苏鸿山进宫商议,今儿早朝,百官都在议论这事。 当务之急肯定是派人去庆州找他们和抓捕刺客,但东雍野心勃勃,更要防备东雍趁机生事,夺我山河。 这些朝堂大事,有谢柏庭和王爷他们操心,苏棠就没管那么多了,把用得上的药都给了苏寂,药房空了不少,怕随时会需要用上,吃完饭,苏棠就一头扎进了药房。 正忙的碾药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清阳郡主来了……” 苏棠听得一愣。 清阳郡主怎么突然来找她啊? 第817章 盐款 清阳郡主没和苏寂议亲之前,还时不时的随康王妃来靖南王府坐坐,议亲之后,就甚少来了,苏棠猜是被她揶揄过两回,脸皮太薄的缘故,是以这会儿来,苏棠才这么诧异。 放下手中活,苏棠迈步出去,才走到院中,就看到丫鬟领着清阳郡主进来。 看到苏棠,清阳郡主习惯的喊,“苏棠姐姐……” 这一喊,院子里丫鬟婆子都看着她。 清阳郡主反应过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再喊苏棠做姐姐不合适了,不由得满面通红,比盛夏天际的火烧云还要绚烂几分。 清阳郡主恨不得卷了舌头扔掉,苏棠见她这羞赫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苏棠姐姐,你肯定是不能喊的,不过喊我云棠姐姐可以。” 她认祖归宗,和清阳郡主就成了堂姐妹。 然而苏棠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清阳郡主的脸更火烧火燎的,后悔不该来靖南王府找苏棠了。 知她脸皮薄,苏棠怕再多打趣两句,会把清阳郡主羞走,便笑道,“你陪我去花园逛逛,咱们边走边说。” 清阳郡主许久没来靖南王府了,肯定要去给王妃请个安。 清阳郡主就和苏棠出了静墨轩,边往花园走,苏棠几次见她欲言又 止,就道,“和我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吗?” 她们本来关系就不错,再加上又和苏寂定亲,就是她未来准大嫂,这样的关系,该无话不谈才是。 苏棠停下脚步看着清阳郡主,清阳郡主那一丝犹豫不决被抛诸脑后,她问道,“苏大哥是回东雍了吗?” 苏棠眉头一拢,脱口道,“我大哥离京之前,没去见你?” 可怜清阳郡主脸上红晕才消,苏棠一句反问,她脸又红了起来。 不用问,苏寂走之前肯定是去见过她了。 以苏寂的武功,翻个墙对他来说又不是多苦难的事,怎么可能不会去。 不过苏寂见到了清阳郡主,但清阳郡主没见到苏寂。 天麻麻亮,苏寂就翻墙进了康王府,和还在睡梦中的清阳郡主道别,在床边坐了会儿,见她睡的香,没忍心叫醒她,或者说,怕把清阳郡主叫醒了,就更舍不得走了。 清阳郡主也不知道苏寂在她的闺房里待了多久,她醒来只看到枕头边有一支紫檀木梅花簪,簪子下面还压了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我要离京一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没说离京去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纸条清 阳郡主不敢给自家大哥看,也不敢派人去镇国公府问,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没办法,只好来靖南王府找苏棠了。 见苏棠望着自己,清阳郡主红着脸道,“苏大哥给我留的纸条上没说他去哪儿……” 苏棠就道,“大哥是去庆州找坠崖失踪的东雍七皇子去了。” 清阳郡主知道苏寂是东雍澹泊侯府上大少爷,是澹伯侯世子独孤邑的堂兄,本名独孤忌。 但苏寂从小就在宁朝长大,和东雍七皇子应该不熟才是,还曾在醉仙楼揍过东雍七皇子呢,怎么东雍七皇子一出事,他却赶去找他,皇上知道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坠崖,已经派人去找了啊。 清阳郡主疑惑很多,苏棠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知道清阳郡主担心,苏棠宽慰她道,“我大哥做事一向有分寸,武功又高,你不用替他担心,只管安心等他回来娶你。” 清阳郡主耳根都红透了,都不敢看苏棠的眼睛,她要知道苏棠也不知道,她就不来受她打趣了。 苏棠送清阳郡主去给王妃请安,在天香院待了小一刻钟,又在花园逛了会儿,清阳郡主就告辞,苏棠要送她出府,清阳郡主没让,苏棠就让半夏代她送清阳郡主出 府了。 苏棠往静墨轩方向走,走了没一会儿,就见谢柏庭走过来,见到她,脚步快两分,等他近前,苏棠刚要和他说话,谢柏庭越是越过她往身后走去。 苏棠,“……?” 她这是什么时候学会了隐身术吗? 这么大个人站在他跟前也能看不见? 苏棠回头,然后就囧了,谢柏庭脚步加快两分不是因为她,而是她身后不远处过来的忠勇侯世子…… 苏棠站那儿没动,很快,谢柏庭和忠勇侯世子就过来了。 忠勇侯世子给苏棠行礼,“见过嫂夫人。” 苏棠点头一笑,算是回礼了。 谢柏庭站到苏棠身边,问忠勇侯世子道,“魏兄一回京就来靖南王府找我,可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忠勇侯世子回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个好消息。” 苏棠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什么好消息?” 谢柏庭就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南疆等地用粮草结算盐款吗,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和魏兄提了一句,他一回京就来找我,必然是为这事。” 说着,谢柏庭的眸光又落回忠勇侯世子身上。 忠勇侯世子点头,“东雍南疆等地都不同意用粮草结算盐款,哪 怕让利三成,但是东厥同意了……” 苏棠和谢柏庭两眉头齐齐一皱。 要是忠勇侯世子早十天半个月回来,听到东厥同意用粮草结算盐款,他们肯定高兴,可东厥皇帝的亲弟弟顺义王试图利用谢柏衍对靖南王府有所图谋,还对他痛下杀手,抓清阳郡主威逼苏棠交出解药,东厥包藏祸心,会那么好心解他们宁朝困乏之急吗? 尤其东厥多草原,粮草并没有那么宽裕,苏棠很难不怀疑东厥此举是别有用心。 见苏棠和谢柏庭不说话,忠勇侯世子不明就里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柏庭就把东厥刺客的事和忠勇侯世子说了,忠勇侯世子就道,“这次来边关商谈盐务的是东厥皇帝的儿子安都王拓跋擎,据我所知,他和顺义王一向不和,在边关的时候,他还曾向我打听,问世嫂的医术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厉害,我多留个心眼,向东厥人打听,才知安都王的母亲痼疾缠身,久治不愈,他应该是想找世嫂医治他母妃……”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安都王承诺至少用十万担粮草和我们宁朝结算盐款,再多的,他做不了主,得回去说服东厥皇帝点头,他会亲自来宁朝商谈此事。” 第818章 认识 虽然这只是忠勇侯世子的猜测,但东厥安都王不会无缘无故打听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医术,尤其还在自己母妃疾病缠身的情况下。 十万担粮草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虔州粮仓里的粮食被人悄无声息转移走,也不知道是宋国公图谋造反之用还是被拿来卖了,王爷派人去查,也没传回来消息,在朝廷缺粮的情况下,十万担粮草总能定一段时间。 这十万担粮草是安都王对宁朝的诚意,再多的得看她的医术和谈判的能力,还有那安都王母后在东厥皇帝心中的分量了。 想到这里,苏棠笑道,“看来拥有伏羲骨的人会帮谢天养找到家人的断言十有八。九是要应验在我身上了。” 没人想过她有一天会去东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种可能,但现成,去东厥的理由不就送来了。 谢柏庭道,“别说你怀着身孕,就是没怀,也不会有人同意你千里奔波去东厥替人治病。” 苏棠也不同他争辩,要安都王的母妃真的病情危机,还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安都王会很快来宁朝找她,到时候再说了,现在争论没有意义。 谢柏庭请忠勇侯世 子去静墨轩喝茶,边说边聊。 忠勇侯世子婉拒了,他和父亲忠勇侯才奔波回京,忠勇侯进宫复命去了,他就来了靖南王府,还没着过家呢,茶他就不喝了。 他从怀里摸出封信,对苏棠道,“这是清州俞家大姑娘托我带给你的信。” 苏棠在清州有两个手帕交。 一个是冯媛,另一个是俞宝儿。 苏棠没想到还会收到另外一手帕交的信,还是忠勇侯世子带给她的…… 俞宝儿怎么会认识忠勇侯世子,还托他送信? 苏棠狐疑的看着忠勇侯世子,看的忠勇侯世子耳根有些异样的红,他解释道,“我去边关会路过清州,信安郡王知道后,让我顺带帮他送封信,是信安郡王妃写给俞家大姑娘的……” “我回京的时候,俞家大姑娘托我给世嫂和信安郡王妃一人带封信。” 苏棠不疑有他,忠勇侯世子把信递到苏棠手中,就和苏棠谢柏庭告辞。 谢柏庭要送他出府,忠勇侯世子没让,有小厮带路就够了。 目送忠勇侯世子走远,苏棠眸光落到手中信上,她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忠勇侯世子提到俞家大姑娘,俞宝儿的音容笑貌就 在她脑海中了,原主的好朋友,自然也是她的好朋友了。 也不知道给她的信上写了些什么,回到静墨轩,苏棠就把信拆开了。 信上先是恭喜她成亲了,然后恭喜她认祖归宗,再后面就是埋怨她,当初进京的匆忙,苏棠没告诉冯媛,也没告诉俞宝儿,就突然找不到人了,要不是冯媛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苏棠进京了,好歹也是多年的手帕交,连封信都不写,要不是冯媛说她还和以前一样,俞宝儿都不敢给她写信的。 这事是苏棠理亏,她知道冯媛和俞宝儿是原主最好的朋友,但她从未想过去维系这份友谊,原主的记忆,除非必要,苏棠从不主动去触碰。 信写了好几张,写到最后,来了一句:我也定亲了,未婚夫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和冯媛都认识他。 她和冯媛都认识,那肯定是清州哪位公子了。 苏棠是这么想的,半夏和茯苓也都这么觉得,尤其是半夏,还很惋惜,要是俞大姑娘和信安郡王妃一样嫁到京都就好了,以前在清州,世子妃和她们踏青游玩,玩的可开心了,当初匆忙进京,世子妃舍不得她们,觉得这一别,可能一 辈子都见不到了,还伤心哭了呢。 苏棠把信来回看了两遍,决定给俞宝儿写封回信,不过回信的事不急,她要先把药房里没忙完的事忙完了再写。 苏棠喝了盏茶,就去药房忙活了,忙到吃午饭才歇。 午饭后,苏棠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就回屋写信,提笔蘸墨,这边还没落笔呢,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和郡王妃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 苏棠把笔放下,起身去迎接。 说实话看到信安郡王正儿八经的从院门走过来,苏棠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信安郡王给苏棠见了个礼,就直接去书房找谢柏庭说话去了,冯媛则激动的握着苏棠的手道,“宝儿定亲了,你知道和她定亲的人是谁吗?” 看来信最后那句话,俞宝儿不止给她留了,也给冯媛留了。 苏棠摇了摇头,“我没猜出来,你知道是谁?” “是忠勇侯世子,”冯媛激动到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棠,“……”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 冯媛高兴道,“没想到我们三个在清州分别,会在京都团聚,我好开心。” 谁能想到送封信,也能送出一段姻 缘来,郡王说的对,她多少有点做媒的天分。 苏棠想到是忠勇侯世子替俞宝儿给她和冯媛送的信,又都是他们认识的人,但总觉得不敢置信,“你确定没弄错?” 冯媛捂嘴笑道,“我不是猜出来的,是郡王抓了忠勇侯世子的跟班逼问出来的。” 不仅问出和俞宝儿定亲的人就是忠勇侯世子,两人怎么结的缘,跟班都一股脑的倒给了信安郡王。 知道俞宝儿过不多久就会嫁到京都来,冯媛太高兴了,觉得俞宝儿和忠勇侯世子定亲很难猜到,就要来告诉苏棠,信安郡王就陪她一起来了。 这会儿,冯媛又把忠勇侯世子的跟班说的经过说给苏棠听: 事情自然是从冯媛想念手帕交,信安郡王宠妻,托忠勇侯世子帮忙送信说起,送信派个小厮去就成了,却偏偏托他帮忙,忠勇侯世子觉得这信十分重要,到清州后,亲自送到俞家。 去的那天很凑巧,碰到有人到俞家逼婚俞宝儿刚走,说来这事还是受苏棠和冯媛牵连,手帕交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靖南王府世子妃,一个嫁给了安王府信安郡王,俞宝儿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被人盯上了。 第819章 结缘 娶到俞宝儿,以后遇到什么事,俞宝儿可以找苏棠和冯媛帮忙,再加上俞家在清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就算没苏棠和冯媛这层关系在,娶了也不亏。 俞宝儿抗拒嫁人,就在来人逼婚的时候往脸上贴伤疤,把自己弄的奇丑无比。 只是都这么丑了,人家也要娶她不可,还给她爹娘撂了狠话,三日后,花轿上门,要没有新娘子,要俞家吃不了兜着走。 俞家有钱,但无权,她爹娘舍不得也没办法,俞宝儿闷闷不乐的回屋,才走到院门口,听下人禀告说冯媛给她送了信来,俞宝儿高兴极了,也没问是谁给送的信,下意识的以为是个小厮,拎了裙摆就要去拿信。 可怜她贴了大半天,足以以假乱真的伤疤丑样子没吓退要娶她的人,却是把忠勇侯世子震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歹也是靖南王世子妃和信安郡王妃的手帕交,怎么会丑的这么惊天地泣鬼神…… 震惊过后,又心下惭愧,靖南王世子妃和信安郡王妃都不以貌取人,这俞家大姑娘虽然生的貌丑,但一点也不自卑,倒是他,以貌取人,实不应该。 忠勇侯世子把信送到,就要告辞,俞宝儿 让他等会儿,她有点东西要送给苏棠,忠勇侯世子还没回答,俞宝儿就已经跑了。 俞宝儿是苏棠和冯媛的手帕交,忠勇侯世子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很快,自家跟班小厮就进来道,“爷,俞大姑娘送了一大箱子,要带给靖南王世子妃,我说您要去边关,等折回再来拿,俞大姑娘的丫鬟直接就让小厮把大箱子抬上了咱们放东西的马车,说是俞大姑娘出嫁在即,不好带着出嫁,留在俞家,东西就没了,还说箱子里的东西颠不坏……” 忠勇侯世子能怎么办,只能带着大箱子上路。 赶赴边关,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傍晚到驿站歇脚,马车里的东西基本都放在马车里,唯独这大箱子抬进了他的房间,俞家大姑娘一定要带给靖南王世子妃的东西,忠勇侯世子不敢不上心,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但忠勇侯世子万万没想到箱子里装的就是俞大姑娘,俞大姑娘见拒婚不成,索性逃婚了,她宁肯死在外面,也不要嫁给一个压根就不喜欢她的人。 在大箱子里闷了一天,颠簸了一天,头晕不说,还饿的前胸贴后背,俞大姑娘憋不住了,要从大箱子里出来, 结果出来的时机没拿捏好,碰到忠勇侯世子在宽衣准备沐浴。 上衣脱光,听到大箱子处传来动静,忠勇侯世子回头看去,正好和从大箱子里出来的俞宝儿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场面…… 不用说也能想象的出来。 忠勇侯世子没差点气疯掉,怀疑自己送信是不是送错人家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靖南王世子妃和信安郡王妃会结识的人啊,她们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这俞家大姑娘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而且马车奔波了一天,他们赶着去边关,没法送俞宝儿回清州,偏她是苏棠和冯媛的手帕交,冯媛忠勇侯世子接触不多,不了解她的性子,但苏棠可护短的很,他把俞宝儿丢在驿站,万一出点什么事,他没法和苏棠交待。 忠勇侯世子准备派两个小厮送俞宝儿回清州,俞宝儿不肯,她回去就要嫁人,她不愿意,忠勇侯世子就没办法了,派小厮护送,半道上万一她又跑了怎么办? 没办法的忠勇侯世子,只能带着俞宝儿去边关,让俞宝儿作小厮打扮,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因为脸上贴了伤疤,即便是小厮,世家大族也不会用这样貌丑的 小厮,怕迎来送往惊吓到客人,忠勇侯世子只能骗忠勇侯,说俞宝儿这个小厮有一手绝活,靖南王世子妃要用到,特意写信要的。 苏棠要的人,忠勇侯还有什么可说的,好奇是什么绝活,俞宝儿支支吾吾的说不便透露,忠勇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俞宝儿取代了跟班,伺候在忠勇侯世子身边,白天俞宝儿端茶递水,晚上忠勇侯世子把床让出来自己打地铺睡。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朝夕相处间,忠勇侯世子懂苏棠和冯媛怎么会和俞宝儿做手帕交了,俞宝儿除了容貌丑了点儿,但为人善良,才情也不错,单就容貌丑这一点,其实看久了也就顺眼了。 有一日碰到下雨,没能及时赶到驿站,在野外露宿,夜晚冷,生了火。 围着火堆坐了会儿,俞宝儿贴着伤疤的脸痒起来,她没忍住挠了两下,结果没注意把伤疤移了点位置。 忠勇侯世子往火堆添柴的时候发现伤疤有点不对劲,他靠近想看清楚点,越靠越近,就在俞宝儿歪着身子要摔倒的时候,忠勇侯世子一把将她抱住,俞宝儿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一伸,就把她脸上的假伤疤撕了下来…… 这一路,俞宝儿贴着假伤疤,是女儿身的事有没有人知道,忠勇侯世子不知道,但没人揭穿俞宝儿的身份。 俞宝儿跟着他到了边关,就连商谈盐务都在他身边,折返回京,到了清州,忠勇侯世子送她回俞府,在二门把她放下,看着她进的府。 忠勇侯世子不舍的转身离开,结果骑马没走一会儿,就听说要强娶俞宝儿的人又到俞家,逼俞家老爷夫人把俞宝儿交出来的事。 忠勇侯世子一想到俞宝儿要嫁人,就心口闷的慌,很愤怒,当即掉头回去。 忠勇侯世子的身份在遍地权贵的京都不算多尊贵,但清州是小地方,忠勇侯世子的身份足够震慑人了,他说俞宝儿是他的未婚妻,那些人吓的跪地求饶,屁滚尿流。 忠勇侯世子擅作主张替自己定下婚约,忠勇侯人就在清州,得知此事后,并没有生气,他不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也得相信护国公主和信安郡王妃的眼光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姑娘都能和这二位做手帕交的。 挑中俞家大姑娘,说明他儿子眼光很不错啊。 忠勇侯在清州多逗留了半日,亲自到俞家把两人的亲事定下,然后才折返回京。 第820章 状元 也正因为俞宝儿在信里添了让苏棠和冯媛猜她要嫁的人是谁,所以苏棠好奇怎么是忠勇侯世子帮着送信的,忠勇侯世子一个字都没吐露,手帕交之间一点小乐趣,他就不搅合了,但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 嗯,信安郡王把忠勇侯世子一点老底都挖出来不算,还让忠勇侯世子的跟班给忠勇侯世子带话,要忠勇侯世子请客谢媒…… 冯媛来之前,苏棠正准备给俞宝儿写信,现在知道俞宝儿很快就要嫁到京都来,没写信的必要了,半夏撤了笔墨纸砚,苏棠和冯媛去花园溜达去了。 冯媛和信安郡王在靖南王府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脚会试结束的消息就传了来。 半夏性子急道,“还要至少七天才能知道谁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呢。” 现在已经不只是两万两赌注的事了,而是满京都的人都想知道她家世子妃看人的眼光有没有这么准。 满京都都知道苏棠这个拥有伏羲骨,运气逆天的人下重注赌了江大少爷,会试还没开始,大家就急巴巴的想知道苏棠这两万两是会钱生钱,还是打水漂,心情比那些考生还要急。 等待最煎熬,左等右等,七天才磨磨蹭蹭的过去,迎来了放榜之日。 一大清早,告示墙边就围满了人,官兵过来贴告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挤都挤不出来。 这回的告示和上回大变样,上次会试,只取两百人,这回取三百人,但两次都在榜单上的才四十五人,而且都在后半段。 宋国 公为了确保状元是他的人,把所有文采谋略在状元之上的都落榜了,这回考上的对沐止和谢柏庭他们无不感激,要不是他们心血来潮参加会试,就算他们知道会试有猫腻也没辄,他们的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只能三年后再来,要三年后还这样,基本上这辈子就没什么希望考上了。 而那些上次考上,这回落榜的,就跟天塌了差不多,尤其是上榜后,就迫不及待派小厮回家报喜的…… 都不敢想爹娘要知道他没考上会失落成什么样,再想到街坊邻里的奚落,顿觉的人生灰暗无光,无颜回家。 对着一张会试榜,几家欢喜几家愁。 三日后,殿试。 这一日,苏棠哪都没去,吃过早饭就进了药房,因为调制药丸药膏时最专注,时间过去的越快。 累的肩膀酸胀,红菱才跑进来道,“世子妃,您赌赢了,皇上钦点望州府江大少爷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 还好是江大少爷得了今年的新科状元。 他要不是,她最多就是看走眼,输两万两,康王府名声要损的多,会被人说太心急,状元还没出来,就火急火燎的定下江大少爷的妹妹,状元之妹这个名头够响,要没了这名头,江大姑娘配康王世子就差多了,虽然康王世子看上的是人家姑娘的文采,与她是不是状元之妹没有半点关系,可外人不知道啊。 苏棠轻呼一口气,茯苓笑道,“江大少爷高中状元,江大姑娘许给了康王世子,双喜临门 。” 半夏咯咯道,“没准儿会三喜临门,那么多大臣榜前捉婿,现在知道江大少爷是状元郎,肯定更想把女儿许给他了,他不一定逃的掉。” 逃别人还可能,江大少爷可是被信安郡王他们盯上了,那就是碗里的菜锅里的肉啊。 茯苓重重点头,表示半夏说的太可能了。 半夏望着苏棠,眼睛闪着光亮道,“过两日,就是状元游街了,奴婢能去看吗?今年不看,就要等三年后了。” 苏棠笑道,“就这么想去看状元游街?” 半夏重重点头。 苏棠道,“回头让陈青去考个武状元。”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半夏还是红了脸,跺着脚跑了。 不过跑了没一会儿,半夏又回来了,红着脸没敢进屋,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赌坊把钱送来了……” 这办事效率可以啊,她还以为至少要明儿才能把赢钱送来呢。 苏棠不知道,正常要明天,甚至可能后天,但奈何押江照为今年新科状元的人不多,才十三个人,账容易算,猜到护国公主心急,赌坊不敢耽搁,就赶紧把赢钱送来,博个好感。 苏棠也想知道自己赢了多少,将手中茶盏放下就起了身,一样好奇她赌赢多少的还有谢柏庭,苏棠出门的时候,他也从书房出来了,去了正堂。 赌坊管事的已经等在那儿了,赵管事送他来的,苏棠进屋就看到两和王府小厮不一样穿戴的小伙计端着两箱子站在那里,不用问,那箱子里装的就是她赢的钱了。 见 苏棠和谢柏庭进来,赌坊管事的赶紧起身行礼,苏棠笑道,“这时辰还给我送赢钱了,辛苦了。” 赌坊管事的忙道,“不敢让公主多等。” 苏棠和谢柏庭坐下,赌坊管事的道,“我兴盛赌坊设下赌局,赌今年的新科状元,赌望州江大少爷的一共十三人,钱两万一千八百两,公主占九成有余,一共赢了十二万四千七百四十六两五钱七分……” “都装在这两小箱子里了,请公主派人清点。” 赵管事知道世子妃赢了不少钱,但没想到数目会这么大,几乎一家通吃,赵管事也算见多识广了,他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挣钱有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快的,那些银子就像是自己长了脚似的往世子妃荷包里钻似的。 这数目大的也有点超乎苏棠的预计了,心情好,赌坊管事和两前来送赢钱的小厮,苏棠都重赏了,赌坊管事和小厮高兴的连连道谢。 虽然赌坊很挣钱,但挣钱的是东家,和他们这些做事的关系不大,一百两五十两的打赏,不是小数额了,护国公主不差钱,赏起来就是大方。 苏棠信任兴盛赌坊,没清点数额,赌坊管事谢了赏就告退了。 这边赵管事送他们离开,那边苏棠赢了十二万多两的事一阵风刮遍靖南王府。 老夫人听了咬牙,二太太听了切齿,四太太听了感慨,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苏棠赢钱的事传到王妃耳中的时候,王妃正在看账册,听到数额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靖南王府中馈她是 别想推出去了…… 书房内。 王爷正在处理军务,小厮敲门进去,把苏棠赢钱的数额禀告王爷知道。 王爷听得眼角都抽抽。 难怪能不眨眼就拿出几十万两来组建铁骑兵了,即便养着花钱如流水的铁骑兵,花钱的速度也还是赶不上她挣钱的速度。 王爷摇头失笑,继续处理公务,就这么打岔的功夫,忘记处理到哪儿了。 捋了一瞬,王爷扣桌子叫暗卫,平常扣一声,最多两声,暗卫就闪身进书房了,今儿扣了四五声也没人进来。 王爷眉头蹙紧,“人都去哪儿了?” 赵叔闪身道,“王爷别喊了,几个暗卫正忙着分钱呢。” 王爷看着他,“分什么钱?” 赵叔就道,“世子妃下赌注两万两,事情是交给陈青去办的,陈青坚信世子妃两万两不会打水漂,就跟着下注,他自己下了一百两,还不忘把这挣钱的好机会告诉其他暗卫,这不,都跟着下注,十两二十两的,几乎把攒的身家都押上了……” 剩下一千八百两里,有一千四百两是靖南王府暗卫下的赌注。 王爷,“……” 王爷扶额。 揉了两下,王爷看向赵叔,“你下了多少?” “一百两。” 王爷,“……” 翌日,御书房。 苏棠赢钱的数目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心情复杂极了。 有个会挣钱的女儿,做父皇的高兴。 可太会挣钱了,他也心塞啊。 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十二万两,能把他这个父皇赏的那三瓜两枣看在眼里吗? 第821章 灵验 连王爷和皇上听说苏棠赢了十二万两银子都这般震惊了,何况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里那些人了,被这数目震的回过神来,这么说吧,就是他们大白天做美梦,都梦不到这么大的数字,人家护国公主轻轻松松就赢了回去,怎么能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尤其是那些嗜赌之人,流连赌坊,赌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人家护国公主连赌坊的门朝哪儿开的都不知道,就赢的盆满钵满了。 不知道是羡慕的人多,还是嫉妒的人太多,一个上午,苏棠喷嚏一个接一个,打的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寒了。 又一个喷嚏打出来,苏棠眼泪差点没涌出来,正揉鼻子呢,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镇国公府来人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问道,“谁来了?” 红菱道,“就是之前来过的丫鬟,你喊她叫秋葵姐姐。” 应该是这个名字吧,红菱声音有点虚,怕记错了,毕竟不常来。 秋葵是许氏的贴身丫鬟,深得许氏的信任,她每次来都是有事的。 不用苏棠吩咐,半夏已经迎出去了,不多会儿,秋葵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食盒,道,“夫人做了些糕点,让奴婢顺带送来给姑奶奶尝尝。” 顺带…… 苏棠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茯苓接了食盒,苏棠就问道,“我娘派你来找我什么事?” 秋葵就道,“夫人上午去了信王府一趟,云大少奶奶气色不是很好,说是夜里双腿抽筋的厉害,看了太医,连赵院正也去过,吃了药总不见好转,夫人派奴婢来问问姑奶奶,云大少奶奶这情况会不会危及腹中胎儿。” 苏棠听了就道,“云大少奶奶身体不适,直接派人告诉我不就成了吗?” 秋葵道,“夫人也是这么说的,但信老王妃说姑奶奶也怀着身孕,不好让你来回奔波,要太医治的了就让太医治,太医实在没辄再找你,今儿云大少奶奶在花园脚抽筋,几乎是被丫鬟抬回去的……” 对信王府,苏鸿山和许氏心怀感激,尤其是信老王爷和信老王妃,还有云三太太,用自己的命给镇国公府报仇指明了方向,甚至死后还 受了那么多的屈辱,许氏希望信王府子嗣绵延,长盛不衰。 秋葵话音一落,苏棠就吩咐茯苓道,“让人准备马车,我去信王府一趟。” 秋葵没有阻拦,姑奶奶经常进宫,也经常去镇国公府,去信王府一点问题没有,要有问题,夫人也不会让她来找姑奶奶。 苏棠吃了两块许氏做的糕点,然后就起了身,等她到前院,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了。 等苏棠和丫鬟坐上马车,陈青就赶着马车往信王府而去,四名护卫紧随其后。 信王府大门前,两小厮等候在那儿,听到马蹄声传来,随意往声音传来出瞥一眼,见是靖南王马车,再一看车夫更眼神,就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了,当即冲门内喊,“快去禀告老王妃,苏姑奶奶回来了。” 小厮喊完,就过来帮着帮踩脚凳,秋葵和半夏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 自打许氏和苏鸿山搬离信王府后,苏棠就再没回来过,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信王府裹上秋装和苏棠记忆中的样子差别很大,别有一番景致。 丫鬟在前面带路,苏棠进了内院,往前走了会儿,苏棠认出不是去翠柏院的路,便道,“我先去给信老王妃请个安。” 丫鬟忙回道,“大少奶奶身体不适,左相夫人也来王府探望,老王妃和左相夫人都在大少奶奶那儿。” 左相夫人拿李霁月当亲女儿疼,李霁月肚子里怀的就是左相左相夫人的外孙儿,左相夫人肯定上心。 信老王妃也在李霁月那儿,苏棠就往李霁月住的院子走去。 屋内,李霁月躺在床上,胳膊枕在小药枕上,太医正在给她把脉,信老王妃和左相夫人站在一旁看着,见李霁月脸色苍白的样子,都心疼的不行。 丫鬟上前道,“老王妃,苏姑奶奶来看大少奶奶了。” 听是苏棠来,信老王妃心上一喜,连忙道,“快请。” 左相夫人听到苏棠来,担忧的心也安几分,怀身孕的女子夜里腿抽筋是常有之事,但如李霁月这般严重的少见,大夫太医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开的药也都是助安胎的,但效用不大,或许护国公主知道原 因。 等苏棠进屋,左相夫人就福身给苏棠行礼,苏棠忙将她扶起,道,“这又没有外人,左相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扶起左相夫人,苏棠给信老王妃请安,亲切的唤着,“祖母。” 信老王妃连连点头,李霁月靠着大迎枕的,她坐正了,刚准备开口,苏棠先数落她和信老王妃出声,“一个个和我这么见外,都虚弱成这样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娘派秋葵去靖南王府和我说,是不是就准备一直忍到孩子出生?” 李霁月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左相夫人见了道,“怎么还哭上了?” 信老王妃看着苏棠隆起的小腹,道,“霁月这腿抽筋的厉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信王府子嗣单薄,对李霁月肚子里的孩子,信王府是能有多上心就有多上心,但凡是进口的东西无不精细,按说不该出问题才是啊,可偏李霁月疼的晚上双脚抽筋,夜不能寐,信老王妃不止担心李霁月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担心李霁月的安危。 苏棠道,“我先给霁月把脉看看。” 太医在苏棠进来的时候就把位置让出来了,不过太医没走,他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信王府大少奶奶腿抽筋成这样的,要是护国公主知道原因,知道怎么医治,传扬开来,能帮不少怀了身孕的女子减轻妊娠之痛。 苏棠坐下给李霁月把脉,把的很细致,松开口,信老王妃就问道,“身子骨如何?” 苏棠道,“有些虚弱,再加上晚上睡不好,才精神不济,胎儿还好。” 左相夫人问道,“那双腿抽筋是为何?” 苏棠回道,“缺钙了。” 左相夫人眉头陇紧,不懂缺钙是缺什么,苏棠便解释道,“钙是骨骼生长所需之物,腹中胎儿长骨头,从母体亟需钙,母体缺钙就会表现为抽筋的症状,霁月不爱吃鱼,不喜欢喝排骨汤,怀身孕后又很少晒太阳,所以缺钙更为明显些。” “霁月急需补钙,喝牛奶补的效果太慢,需要吃点珍珠粉。” 苏棠话音一落,信老王妃就道,“快去库房拿两颗大东珠来磨粉。” 苏棠,“……” 她知道信 老王妃宝贝重孙儿,信王府也不差钱,但她心疼大东珠啊。 苏棠忙道,“倒也不用大东珠,普通珍珠效果一样。” “接下来半个月,每日吃一点珍珠粉,早晚一杯牛奶,很快腿抽筋的症状就缓解了。” 说完,苏棠对信老王妃道,“上了年纪的人,也需要补钙,祖母和祖父最好每日喝一杯牛奶,若不习惯喝牛奶,会腹泻的话,可以多吃鱼虾,三不五时的服用一点珍珠粉。” 信老王妃点头记下。 太医就听的更认真了,甚至大着胆子举一反三道,“孙御史府上小少爷经常膝盖酸疼,吃药也没效果,莫不也是缺钙?” 苏棠道,“若不是摔伤或别的病症,极可能是缺钙了。” 太医点点头,没他什么事了,便拎了要箱子同信老王妃告退。 信老王妃脸上的愁容散去七七八八,知道李霁月腿抽筋不是什么大毛病,不会危及到腹中胎儿,她就放心了。 苏棠来看李霁月,要和她说几句体己话,信老王妃和左相夫人就走了。 他们走去,李霁月摸着隆起的肚子看着苏棠道,“真的不会影响孩子吗?” 孩子长骨头需要钙,如果她供给不上的话,怎么可能会没影响,苏棠道,“你别多想,你腿抽筋没多少日子,补的起来的。” “有一个月了,”李霁月声音微颤道。 起初只是抽筋一两下,她多少会些拳脚功夫,那点疼痛她忍得住,便谁都没告诉。 苏棠脑壳疼,这也太能忍了吧,苏棠宽慰她道,“我说没事,你还不信吗?我知道你心急,但珍珠粉一日也不可多食,你要真着急,多吃些鱼,食补无妨,别把自己吃撑了就行。” 李霁月点点头,苏棠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见她有些乏了,苏棠才走。 出了门,半夏道,“我见世子妃偶尔吃点珍珠粉,还以为世子妃是为了美白呢,原来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好。” 贵夫人吃珍珠粉多为美白,苏棠用不着,为了防缺钙,才偶尔吃一点儿,次数不多,量也不多,但李霁月情况这么严重的,苏棠得提醒冯媛和林韵她们注意了。 苏棠没有直接 出信王府,而是去了翠柏院,难得来一趟,总要陪信老王妃说说话。 苏棠绕过屏风,正好信老王妃在说话,她道,“还没找到霁月她大哥吗?” 左相夫人摇头,叹气道,“他哪里是怕相爷揍他,分明是在府里待腻了,想离京散散心,他要散心,我不拦着他,可信安郡王和他一般年纪,不仅成亲了,孩子都有了,他的亲事都还没着落,我和相爷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都愁白了头发,他倒好,一点不着急。” 秦问和秦晃不同,秦晃从小在左相府长大,得左相悉心栽培,文武双全,秦问虽然是左相和左相夫人亲生,但流落黑水寨十几年,秦问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没哪个大家闺秀愿意嫁,世家望族重声誉,也不愿意背后被人说把女儿嫁给一个山匪,左相夫人想给自己亲生儿子找个温柔娴淑的媳妇不容易。 愁是肯定愁的,但至于愁白头发…… 苏棠往左相夫人头发看去,看了好几眼,一根白头发也没看见,可能是藏在黑头发里面了吧,苏棠心里这般想,左相夫人看过来,苏棠怕被左相夫人看出来,就道,“左相夫人也不用太着急,可能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你拦都拦不住。” 左相夫人笑道,“那就承公主吉言了,公主说晃儿去接顾太傅途中没准儿就有了中意的姑娘,可不就叫公主说准了……” 左相夫人话还没说完,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大喘息道,“左,左相夫人,府上大少爷回京了,还带了个姑娘回来,两人骑的一匹马……” 几乎是瞬间,苏棠就感觉到屋子里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是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 又又又一次给她说准了。 丫鬟婆子们都服气了,左相夫人就是和菩萨许愿也没这么灵验的啊。 和人家姑娘同骑一匹马,招摇过市,能不对人家姑娘负责吗? 左相夫人高兴儿子终于开桃花了,可这一朵开的未免过于招摇了些,怎么能当街和女子共乘一骑呢? 左相夫人又高兴又生气,话还不敢说出口,因为苏棠和谢柏庭经常骑一匹马…… 第822章 战马 左相夫人当时就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和信老王妃告辞,她怕回去晚了,秦问会被左相打死。 派他和晃儿一起去请顾太傅,他倒好,顾太傅不肯回京,直接就把顾太傅绑了,顾太傅是左相最为敬重之人了,要不是跑的够快,左相得打他个半死不可。 现在顾太傅同意入朝为官,还把孙女儿许给了秦晃,左相高兴,气消了大半,可要叫他知道秦问离京十几天就招了个姑娘回来,还一路骑马回来的,新怒加旧气…… 左相夫人都担心左相听到这消息会气晕过去,秦问是左相唯一的儿子,左相对他寄予厚望,哪怕他不子承父业做个文官,当个武将左相都同意的。 左相夫人出了翠柏院,三步并两步往信王府大门走去,刚迈出信王府大门呢,就看到了丫鬟禀告的自家儿子带着个姑娘骑一匹马—— 秦问和一个容貌不俗的姑娘骑马在信王府大门前停下来,看到左相夫人,秦问愣了下,“娘,你怎么在信王府?” 左相夫人还以为秦问是不敢回左相府,来信王府找她的,这么问,显然不是了。 左相夫人压抑着怒气道,“你想气死我和你爹吗?!” 秦问跃下马背,然后把那姑娘扶下来,才对左相夫人道,“娘,我有急事找靖南王世子妃,我的事,等我回府再与您和爹说。” “我先去忙正事了。” 说着,拉过那姑娘的手就进了信王府。 那姑娘脸颊通红,奋力挣脱秦问抓着她的手,奈何抓的太紧,挣脱不开。 左相夫人见那姑娘走路姿势不大对劲,两腿像是合不拢一般,更是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还回什么左相府啊。 她倒要听听自家儿子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找靖南王世子妃的? ! 屋内,苏棠在和信老王妃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苏姑奶奶,秦大少爷说有急事找您,还把那姑娘也一起带来了……” 苏棠,“……?” 秦问带个姑娘回京,不回左相府来找她,难道那姑娘有病在身急着找她医治? 可要真病的这么急,骑马奔波岂不是要病上加病? 苏棠绝对不寻常,当即对信老王妃道,“我去看看。” 信老王妃点点头,苏棠就起了身,迈步往外走。 她才出翠柏院,就看到秦问和那姑娘了,苏棠一眼就看出那姑娘大腿受伤了,但还能走路,用不着这么急的找她找到信王府来才是。 苏棠走过去,问道,“这么急的找我何事?” 秦问道,“极可能找到宋国公的踪迹了。” 本来这事更该和谢柏庭说,但谢柏庭人在军营,他去不了,更带不了女子去,苏棠在信王府,再加上李霁月是他妹妹,身体不适,他正好来信王府看看她,就索性把人一起带来了。 关于宋国公的下落,这是大事了。 苏棠神情一凝,“宋国公眼下人在哪儿?” “在西北一带,”秦问回道。 西北很大,至于具体藏哪儿的,秦问也不敢确定。 苏棠问道,“怎么知道宋国公人在西北一带的?” 秦问看向一旁拘谨的姑娘道,“你可知她是谁?” 苏棠,“……?” 这姑娘她以前从未见过,怎么知道她是谁。 苏棠看着秦问,秦问就道,“你治过她大哥的痼疾,还和她大哥做过生意。” 治痼疾还做过生意…… 只有养马世家陆家大少爷陆晟一人。 苏棠看那姑娘眉眼,和陆晟有几分神似,苏棠道,“你是陆家大姑娘?” 那姑娘连连点头,“我叫陆 蕊,陆晟是我大哥。” 苏棠看向秦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棠问的是秦问,回答她的是陆蕊,她眼眶通红,娇媚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哽咽道,“十天前,有一群人包围了我们陆家,抓了我爹,要我爹交出战马……” 陆家养了很多的马,其中很大一部分能用作战马,但那些马,早被她大哥卖给了靖南王世子妃,因为靖南王世子妃要隐藏铁骑兵,所以陆家也没有对外宣称,现在有人逼上门要战马,陆家交不出来,他们就把她爹抓走了。 她大哥出门谈生意去了不在府里,那日她带丫鬟出府玩,回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他爹被人抓出府,看到她,就朝她摇头,让她赶紧跑。 她吓住了,忘了反应,还是那些人来抓她,她才带着丫鬟骑马逃命。 逃命途中,丫鬟为了掩护她被抓了回去,她一个人没法救出爹爹,就想找大哥一起想办法,可她也不知道大哥去哪里谈生意去了,没办法的她,急的团团转,然后就想到了苏棠,她记得大哥说过,陆家绝大部分战马都卖给了靖南王世子妃,还包揽了那些战马平常吃的粮草。 要陆家完了,靖南王世子妃的战马粮草就供应不上了,她找靖南王世子妃,没准儿靖南王世子妃会看在陆家守口如瓶的份上帮陆家一把。 陆大姑娘打定主意,就骑马进京找苏棠求救,至于和秦问遇上,又是另一段缘分了。 秦问抓了顾太傅后,怕被左相打个半死,果断选择逃离京都,给他爹左相一点时间,让他爹冷静冷静。 离京很坚决,但真离了京,秦问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黑水山庄他回不去了,他没地方可去,也没什么地方是他想去的,就干脆把去哪儿交给了马决定,马 带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秦问的马是他还没从良的时候,带人下山抢的,当时抢了十一匹马,这匹最好,他就一直养着了。 马把他往西北方向带,秦问就去了西北,七天前,他到了一镇子上,正优哉游哉的骑在马背上,准备找地方大吃一顿,突然听到一声口哨,跨下的马突然掉头,就跟发了疯似的往前跑,骑在马背上,秦问看到两男子在追一姑娘,整条街因为他们乱成一锅粥。 马看到那姑娘后,就使劲的把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冲那姑娘跑了过去。 秦问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翻身上马,然后把他的马骑走了…… 两男子认定他和那姑娘是一伙的,就朝他杀过来,秦问的暴脾气,一脚踹过去,将男子踹飞两丈远,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另外一男子要走,秦问脚踢了地上滚落的大白菜,直接把那男子打飞在地。 男子要爬起来,被秦问一脚踩了回去,问他们追杀的是什么人。 男子都被问懵了,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一伙的,为求饶命,男子如实道,“我们追杀的是养马世家陆家大姑娘……” 秦问听得眼睛一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去年抢的就是陆家的马。 好歹他也好吃好喝供了一年,至于看到前主子就不要他这个现主子了吗? 被一匹马抛弃了,也真是没谁了。 作为一个已经从良的山匪,人家马主子找来了,他该把马还回去,可他的包袱还在马背上呢,他身上就带了点零碎银子,不够花,不把钱拿回来,他只能做回老本行,一路打劫挣盘缠回京了。 这要叫他爹知道了,真得打他个半死。 身上的钱就够买一匹马的,秦问果断买了匹马就追了上去。 一匹 普通马去追一匹千里马,尤其对方虽然是个女子,但骑马的功夫了得,他铆足了劲才把人追上,实在逼不停她,甚至要把他甩开了,秦问也算懂马了,要追的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跑,他刚买的这匹就跟没吃饱饭似的,快要撂挑子不干了。 秦问没办法,只能来硬的,跳上马背,抓住陆蕊手里的缰绳,让马停下来。 陆蕊和他在马背上打起来,秦问没办法,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才不会摔下马背,他没见过这么烈性的女子。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马自出娘胎就是陆大姑娘在喂养,她有一次任性,偷偷尾随大哥出门办事,她虽然也算擅长骑马了,但还受不了长途跋涉的颠簸,大哥为了迁就她,就改为乘船,由其他人带马走陆路,结果路过黑水寨时,除了她大哥的马,其它马匹无一幸免全被劫了! 马被抢了后,她哭了好几天,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马,陆蕊问秦问马是怎么到他手里的,秦问没说实话,就说买的。 陆蕊当着秦问的面把秦问骂的狗血喷头就不提了,谁让他理亏。 秦问奇怪陆大姑娘好歹也是养马世家的姑娘,抛头露脸在外就算了,身边还不带一人,还被人追杀,陆蕊就道,“那些人要抢我家的马,抓了我爹,我要去找人救我爹,他们穷追不舍,追了我两天了。” 秦问敏锐的嗅出不对劲,作为一个做了十几年山匪的人,他知道什么人能抢,什么人不能,养马世家,这名头够响了,不是亡命之徒绝不敢和一个号称世家的人动手,而且还点名了要战马,再加上宋国公图谋不轨,出逃在外,秦问怀疑盯上陆家的人就是宋国公。 陆蕊要进京找人,秦问就做起了护花使者,护送她而回京。 第823章 顺口 不管盯上陆家的人是谁,就冲苏棠向陆家买了那么多匹战马,陆家给的价格厚道,逼问之下还能守口如瓶,她就得救陆家。 只是要真是宋国公,那陆家家主,陆蕊的爹就凶多吉少了。 秦问把经过简单和苏棠说了下,然后道,“为了赶路,她受了些伤,世嫂让丫鬟带她下去上个药,再就是我不便带她回左相府,还有劳世嫂给她安排个住处。” 苏棠眸光从陆蕊脸上扫过,看向秦问时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秦问做了十几年土匪,脸皮没那么薄,也还是架不住苏棠那一脸了然的笑,眸光不知道瞟向哪里。 秦问实在架不住了,道,“我去看看霁月。” 说完,抬脚就往李霁月和云翊住的院子方向走去。 苏棠忍俊不禁,虽然秦问只说让丫鬟给陆蕊上药就行了,但苏棠还是给她把了个脉,才让半夏领陆蕊下去。 陆蕊朝苏棠福了福身,就随半夏走了。 苏棠则往那边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走去,左相夫人已经在那里站半天了。 觉察苏棠是向她而来,左相夫人不敢站在那里等,就走了过来,左相夫人训斥儿子道,“是我和相爷教子无方,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随随便便哪个姑娘都往公主跟前带,万一……” 苏棠笑着打断左相夫人的数落,道,“左相夫人言重了, 秦问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这回立功了。” 左相夫人,“……?” 立功? 左相夫人一脸茫然。 苏棠就道,“他带陆家大姑娘来找我,是告诉我可能发现宋国公得行踪了。” 夏贵妃和宋皇后先后被打入冷宫,左相左相夫人的女儿秦贤妃后宫独大了,左相和左相夫人没少揣测宋国公到底犯了什么事,怕秦贤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及惹皇上不快,虽然猜不出来真正原因,但以左相对皇上的了解,苏鸿山大半夜带着皇上的亲卫出宫抓宋国公,皇上还气病倒没法早朝,宋国公所犯之罪就不可能是科举舞弊和射瞎宁王一只眼睛这么简单。 宋国公逃了之后,皇上更是雷霆震怒,要秦问真的发现了宋国公的踪迹,确实是立功了。 但再怎么着急把这事告知护国公主知道,也不能急的不管不顾,带着个姑娘就当街纵马啊,他不要名声,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要了吗?! 那般招摇,只怕这会儿街头巷尾都知道了,这姑娘问儿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儿子不好说亲,做娘的头疼,有了板上钉钉的亲事,还是头脑。 老话真是说的一点不错,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左相夫人问苏棠道,“公主可知那姑娘府上是?” 苏棠笑道,“那姑娘是养马世家陆家大 姑娘,我和她今儿是第一次见,倒是她大哥陆家大少爷,有过几面之缘。” 苏棠和左相夫人在树下待了会儿,左相夫人怕左相气坏身子,就同苏棠告辞走了。 屋内,李霁月靠着大迎枕,听丫鬟禀告说自家大哥领了个姑娘进府,李霁月高兴的合不拢嘴,她不比左相夫人,会想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家大哥带回来的肯定是她大哥喜欢的。 正高兴呢,丫鬟就领着秦问进屋了,李霁月往他身后看,“怎么就大哥一个人来了,大嫂呢?” 秦问,“……” 这一声“大嫂”喊的也太顺口了吧? 秦问轻咳一声道,“别乱喊,没得把人吓跑了。” 李霁月笑道,“大哥出门一趟,解决了终身大事,爹娘就不用为你操心了。” 看着自家妹妹高兴的模样,秦问脑海中闪过自家亲娘眸底隐忍的怒火,顿时觉得自家妹妹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他如今认祖归宗了,不比在黑水寨的时候,万事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最多顾及一下妹妹的感受,但妹妹一向听他这个大哥的。 想到一会儿回左相府,要面对爹娘的怒火,秦问心头就像是堵了块巨石一般,沉闷。 苏棠站在树下吹风,等了好一会儿,半夏才过来,苏棠问道,“给陆大姑娘上药怎么用了这么久?” 半夏同情道,“世 子妃是没瞧见陆大姑娘的伤,大腿内侧磨破了好大一块皮,奴婢给她上药,她咬着帕子都没哼一声……” 苏棠知道陆蕊因为骑马赶路磨伤了,但没想到会伤的这么严重,估计秦问也不知道,不然即便陆蕊再急着找她救她爹,秦问也不可能骑马带她奔波回京。 陆蕊穿好衣裙过来,苏棠想了想,还是带她去给信老王妃请安,左相夫人对秦问贸然带个姑娘回京不是很满意,但秦问的性子,不是左相左相夫人管的住的,秦问要认定了陆蕊,左相左相夫人也没辄,总不能棒打鸳鸯。 陆蕊要嫁给秦问,就是左相府大少奶奶,李霁月的大嫂,秦问带她进了信王府,不去见见信老王妃说不过去。 苏棠领着陆蕊去见信老王妃,信老王妃见了道,“这位是……?” 苏棠笑道,“这就是秦问带进府的姑娘。” 信老王妃看向陆蕊道,“上前来,让我瞧瞧。” 陆蕊脚步忐忑的上前,信老王妃上前打量她,笑道,“模样生的不错,看着就叫人喜欢。” 说着,信老王妃就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解下来,给陆蕊戴上,陆蕊惶恐,推辞道,“我,我不能要……” 苏棠笑道,“长者赐不敢辞,祖母给你,你收下便是。” 陆蕊便没再推辞,收下玉镯,福身向信老王妃道谢。 信老王妃和陆蕊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问问家里有些什么人,见她眉间有倦色,信老王妃看向苏棠,苏棠道,“陆大姑娘奔波进京有些累了,我正在犹豫要不要送她去见见霁月,霁月应该很想见见她。” 信老王妃笑道,“还是让陆大姑娘好好歇息吧,往后的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苏棠点点头,同信老王妃告辞,陆蕊随她一起走了。 出了翠柏院,苏棠就吩咐半夏道,“去告诉陈青一声,让他安排人送陆大姑娘去城北小院住,再把落脚之地告诉秦大少爷一声。” 半夏应下,然后就去给陈青传话了。 等苏棠和陆蕊走到信王府大门口,除了苏棠的奢华马车外,还有一架普通点的马车,陆蕊同苏棠福身,苏棠道,“你就安心在城北小院,缺少什么只管说管事的说,救你爹和陆家的事,我会上心的。” 陆蕊感激的眼泪在眸底打转,要不是这里是信王府大门口,她都要跪下给苏棠磕头了。 目送陆蕊坐马车离开,苏棠才坐上自己的马车。 这边陈青赶马车回靖南王府,那边左相夫人坐软轿回了府。 如左相夫人所料,左相知道儿子带了个姑娘回京,还共乘一骑,招摇过市,气的心口隐隐作疼,捂着胸口道,“还不快去把那孽障给我抓回来!” 第824章 放弃 左相府管事的赶紧要出府,才转身就被进屋的左相夫人叫住,“别去了。” 左相抬头看着自家夫人,眉头皱紧的能夹死苍蝇。 左相夫人上前,把苏棠告诉她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左相。 话刚说完,秦问就进来了,走近前来,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跪下来,手里拿着的藤条高举过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诚恳到左相夫人怀疑自家儿子是故意带着陆家姑娘招摇过市的,怕他们不同意他娶陆家姑娘,来个先斩后奏。 但愿是她多心了,不然叫相爷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败坏家风,还不得把他打个半死。 左相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 左相夫人生怕左相打儿子,左相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打不了几下没得把自己累的喘气。 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左相夫人更害怕啊,一颗心颤抖成筛子。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左相突然说话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怠,“早日娶那姑娘过门吧。” 秦问,“……?” 左相夫人,“……?” 是他幻听了吗? 父亲同意让他娶陆大姑娘? 左相夫人更是不敢置信,老爷是被气糊 涂了吗? 她知道秦问已经带着陆蕊招摇过市了,他们最终会同意,但也没有老爷同意的这么快的吧? 就算陆大姑娘出身养马世家,但和他们左相府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因为觉得不可思议,秦问越发小心翼翼,“父亲,您当真同意我娶陆大姑娘?” 左相看着秦问,心力交瘁道,“你人生最重要的十几年,为父没能参与,如今心性已定,想再扭回来难比登天,为父也不指望你子承父业了,趁着为父还有精力,给秦家添个孙儿,书香门第在你这里断的,从你儿子那里续上。” 某个突然就被放弃的大少爷,心底有点失落,然而话不受控的从嘴里冒了出来,“爹想子承父业,有没有想过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当然要听他这个做爹的了,要他做不了主,还生什么儿子啊。 左相已经让了一大步了,没想到儿子还得寸进尺起来了,他气冲上头,“你就不会多生两个儿子吗?!” 秦问,“……” 四下丫鬟婆子憋笑憋的肚子疼。 左相一向随和,这会儿横眉怒目,越看越觉得儿子碍眼,“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祠堂跪着 !” 秦问赶紧起身出去了,出去的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下脚,差点就滚出去了。 左相气的太阳穴直突突,左相夫人道,“老爷喝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您既然不愿意陆大姑娘进门,又何必同意,还同意的这么快……” 左相皱眉道,“我哪不同意了?” 说的好像他表里不一似的。 左相夫人看着他,左相道,“百善孝为先,人家陆大姑娘遭逢家变,敢独自进京找人救父,这份胆识可没几个大家闺秀有,问儿流落山匪窝十几年,世家大族明面上对问儿夸赞有加,但没几个愿意和我秦家结亲,有也是别有所图。 你执意要给问儿选个贤良淑德的媳妇,我本就犹豫,既然问儿自己有了中意的姑娘,就随他去吧,你我已经亏欠他十几年了,往后只求他开心就好。” 能做到左相位置上的又岂是一般人,左相很清楚,秦问心性已定,他越是强求,父子越离心,就算用强硬手段逼着秦问子承父业,秦问也做不到极致,还可能坏了秦家清贵世家的名声,不如选个品德好的姑娘陪秦问一生,继承门楣的事交给孙儿辈,他就不为难儿子了。 左相夫人觉 得左相这样安排挺好,只是陆家家主被抓了,要娶陆蕊过门怎么也要在人家爹救出来之后,万一陆家家主不幸被害,陆蕊作为女儿得守孝三年…… 想到这里,左相夫人赶紧祈祷陆家家主长命百岁。 …… 靖南王府大门前,马车徐徐停下。 苏棠从马车内出来就看到小厮牵着谢柏庭的马等在那儿。 苏棠上台阶,问小厮道,“世子爷回来了?” 小厮连连点头,“世子爷回来了,知道世子妃在信王府,要去信王府接您,只是出府的时候,王爷有事把世子爷叫去书房了。” 苏棠进府后,直接朝王爷书房走去,陆家家主被抓事关战马,肯定要告诉王爷知道,既然谢柏庭在书房,她就直接告诉王爷,省得谢柏庭再跑一趟。 书房内。 王爷和谢柏庭正在说话,小厮把门扣响,“王爷,世子妃来了。” “让她进来。” 小厮把门推开,苏棠走进去。 谢柏庭知道苏棠的性子,苏棠不会因为他在书房就来王爷的书房,肯定是有事要和王爷说。 苏棠走过来,谢柏庭就问道,“有什么事要禀告父王吗?” 苏棠点了下头,道,“宋国公可 能藏匿在西北一带。” 闻言,王爷和谢柏庭眉头齐齐一皱。 两人这反应把苏棠看懵了,就听谢柏庭道,“怎么在西北?宋国公人在东南蕲州。” 苏棠,“……?” 她承认她是有点分辨不出方向,但陆家在西北的事她还是知道的,东南和西北方向就隔太远了。 苏棠觉得再怎么出纰漏也不会这么大,她道,“谁告诉你宋国公在东南的?” 谢柏庭要去信王府接苏棠,被王爷叫来书房就是在说这事,他回道,“父王刚刚收到飞鸽传书,眼线在蕲州发现了宋国公世子的行踪,近来东南一带不少富户被人抢了,眼线怀疑和宋国公有关。” 秦问怀疑抓陆家家主的是宋国公,苏棠觉得他猜的不错,但毕竟只是猜测,现在听谢柏庭说,苏棠更加坚信宋国公人就在西北。 宋国公为人薄情寡义,他独自逃命,弃妻儿老母于不顾,宋国公世子被谢柏衍废了,宋国公更不可能在乎一个被废的儿子的死活,宋国公世子正好能拿来转移朝廷视线,帮他宋国公争取图谋大事的时间,不然不会逃一个陆蕊,还派人穷追不舍,显然是怕陆蕊逃掉,会被人猜出他真正的行踪。 第825章 西北 苏棠把有人到陆家抢战马,还抓了陆家家主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王爷给谢柏庭听。 两人本就皱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尤其是王爷,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猛然起身,从书架上拿起地图,铺在书桌上,他先看了地图的东南,然而很快视线移到西北,越看脸越沉。 苏棠站在一旁,她也不知道王爷在看什么,渐渐地谢柏庭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苏棠没忍住小声道,“怎么了?” 谢柏庭看向苏棠道,“如果宋国公真藏匿在西北,那他的目的极可能不是谋朝篡位,而是想在西北称霸,或者说占据西北,再谋后事。” 听到谢柏庭的猜测,苏棠心底只有三个字:老狐狸! 宋国公不止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图谋造反,几乎没什么希望把皇上拉下马,便退而求其次,不夺皇上的整个江山,他就夺西北那一块,锅里的肉再好看,夹到碗里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西北那一带并不怎么富庶,又占据天险,易守难攻,但凡有野心的人都把眼睛盯着京都,盯着皇上的龙椅,从来没哪个图谋造反的会抢西北,是以朝廷几乎没派什么兵力驻扎在那儿,现在宋国公抢西北…… 苏棠担忧了,“铁骑兵在西北,不会出事吧?” 谢柏庭抽了下眼角道,“宋国公要知道你在西北养了六千铁骑兵,他肯定会改主意,放弃西北。” 西北入口占据天险,极难攻破,可西北更多的还是平原,在平原地带打仗,六千铁骑兵对付两万步兵绰绰有余,宋国公就算私养了兵马,人数也不可能太多,多了他宋国公养不起,要真在西北,朝廷派兵去,正好和铁骑兵里应外合。 听谢柏庭这么说,苏棠心稍安,但没有安片刻,她心又提了起来,宋国公盘踞西北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养了铁骑兵在那儿,若是叫宋国公知道了,他要么放弃西北,要么直接灭铁骑兵,现在就看陆家家主的嘴够不够严了,能不能撑到朝廷派人去把西北天险出口堵死,在西北这个大瓮中捉宋国公这只老鳖。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进宫去找皇上,谢柏庭则和苏棠一起回静墨轩。 半道上,苏棠问谢柏庭道,“你不会要去西北吧?” 谢柏庭是铁骑兵首领,铁骑兵上战场,于情于理谢柏庭都该在。 谢柏庭看着苏棠,含笑道,“舍不得我去?” 当然舍不得了。 自打成亲以来,除了谢柏庭闲着没事去参加科举, 苏棠和他几乎就没有分开过,去打宋国公那只老狐狸,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可不想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不过苏棠心底也清楚,要真开战了,她就是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见苏棠眼底流露不舍,谢柏庭心情别提多好了,他捏着苏棠的鼻子道,“皇上不会让为夫去西北抓宋国公的。” 苏棠就道,“为什么?” 谢柏庭道,“我虽然兵书读了不少,但并没有上过战场,不打几个胜仗,立几个功劳,就算皇上相信我,百官尤其是那些武将也不会同意让我独自领兵,何况东厥安都王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不日将抵达,就算要去,也会在安都王离开京都之后。” 苏棠想想也是,朝廷不是没人可用,需要谢柏庭上战场不可,要谢柏庭去了边关,就得她一个人应付安都王了,万一真要为了粮草去东厥医治安都王的母妃,肯定得谢柏庭护送她去。 两人说着话就回了静墨轩,至于王爷进宫和皇上商议了半天,怎么调兵遣将的,苏棠就没问了,这不是她该管她能管的事,怎么救陆家家主,也有谢柏庭和秦问操心。 苏棠把这些事抛诸脑后,歪在小榻上听半夏和茯苓两丫鬟兴致勃勃的聊明日 状元跨马游街的事。 一夜好眠。 清晨,阳光透过窗柩照耀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茯苓端铜盆进来伺候苏棠起床,苏棠洗漱的时候,半夏茯苓你推我攘的,苏棠见了道,“有话就说,推推攘攘做什么?” 茯苓就道,“静墨轩里不少丫鬟都想去看状元游街,但除了最先告假的三个丫鬟,其她人许妈妈一律不准出府,她们就来求奴婢和半夏,奴婢不忍心拒绝,就说帮她们问问世子妃您……” 苏棠还以为找她说什么事呢,便道,“既然想去就都去吧。” 半夏高兴的出去传话,很快,许妈妈就进来道,“世子妃怎么让静墨轩的丫鬟婆子都出去看状元游街,虽说只去半天,但偌大一个院子不留人伺候不像话。” 苏棠就道,“是我考虑不周,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不好收回,这样吧,谁今儿不去看状元游街留在府里,明日放一天假,外加多发两日工钱。” 晚一日出府,能多放半天假,还能多两日工钱,应该有不少丫鬟婆子会留下来。 许妈妈听了道,“世子妃太好说话了,下人不能惯着的……” 许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推着出门去了,出了珠帘, 半夏咯咯笑道,“娘,您还不知道世子妃的性子么,她可不是对谁都好说话的,静墨轩的丫鬟婆子办事尽心尽力,世子妃自然不会亏待她们,可谁要和世子妃耍心眼……” 这回不等半夏说话,许妈妈失笑,“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活腻了才敢和世子妃耍心眼。” 府外的就不提了,单是府里的就有老夫人、南康郡主和三房了,下场一个比一个场,这些人都不是世子妃的对手,丫鬟婆子活腻了才敢往世子妃手里头撞。 许妈妈让半夏伺候苏棠,她去传话了,丫鬟们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出府看状元游街,婆子们都留下了,状元游街虽好,两日工钱更香啊。 吃完早饭,苏棠就带着半夏茯苓出府去,没让谢柏庭陪着,之前赌江大少爷为今年的新科状元,某世子爷都醋味熏天了,可不敢让他陪着。 状元游街还没开始,街上就围了不少人,苏棠没在街上看,她进了晚翠阁,晚翠阁二楼临街回廊,视线最好。 可等上了楼,苏棠囧了,和她这样想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太多了,回廊上都是人。 苏棠正要转身走,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世子妃……” 苏棠回头,就看到了冯媛、林韵和刘芩儿她们。 第826章 游街 苏棠还以为就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出来看状元游街,感情大家都一样,瞬间就有种找到组织了的感觉。 苏棠走过去,冯媛往旁边挪了挪,把最好的位置让出来给苏棠。 这位置绝了,视线毫无遮挡,可将整条街一览无余。 状元郎要一会儿才会来这条街,苏棠几个一边等一边说笑,心情好的不行。 另外一条街上,醉仙楼二楼,几个夫纲不振的,还有几个夫纲还没上线的凑到一起,整个就一酿醋坊,酸味大的估计楼下路过的都闻见了。 怀着身孕还要出来看什么状元郎游街,自家夫君还不够她们看的吗,简直没把自家相公放在眼里,偏一个个肚子里踹着护身符,重话都不能说一句,万一生气动了胎气,等着他们的就是一顿毒打。 真是越想越气啊,手中折扇摇的飞快,这时候有喊声传来: “状元郎来了!” 清晰的喊声瞬间被哄闹声淹没。 信安郡王探出脑袋,离的实在是远,只隐隐看到一红人骑在马背上,根本看不清楚脸。 等了一会儿,才把人看清楚,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江照模样生的也不错了,但大红状元袍往身上那么一穿,就是比穿寻常锦袍精神俊逸, 难怪引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珠子就跟镶嵌在他身上了似的。 江照骑在马背上,一路往前走,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围观,但这是高中状元的荣耀,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内心有点抗拒也得坐正了坐稳了,高高兴兴的接受大家的围观。 有胆大的姑娘见他从跟前路过,把腰间佩戴的荷包取下来扔给江照,江照没接,荷包就掉在了地上。 那姑娘脸红,但不尴尬,人家状元郎不接很正常,接了才是不正常。 有了带头的,扔荷包的就多了。 看到这一幕,信安郡王瞥向沐止,道,“被塞了石头的荷包砸脑袋,印象深不深刻?” 沐止,“……” 岂止是印象深刻,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好么。 见信安郡王在笑,沐止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信安郡王笑道,“我母妃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帮表妹把江照拿下,我思来想去,决定效仿嫂夫人,只有塞了石头的荷包才能在众多荷包中脱颖而出啊。” 沐止,“……” 沐止看着信安郡王道,“今儿是江照的大喜日子,你可别胡来啊。” 信安郡王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就是你办事,才没人敢放心啊。 齐宵 不放心道,“可别像沐止似的被砸的脑门红肿……” 信安郡王白了他们一眼,居然对他如此不放心,他道,“刘大姑娘当初是要替兄长报仇,砸沐止是往狠了砸的,我表妹和江大少爷又无冤无仇,就这么点大的鹅卵石,砸在身上我都怕江照感觉不出来,再者,我表妹能不能砸到江照都不一定呢。” “江照可是我认定的准妹夫,我这个准表哥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 信安郡王攀亲戚攀的那叫一个顺溜,齐宵和沐止都忍不住在心底骂无耻了,不过郡王说的也没错,可没几个有刘芩儿当初的准头的。 等等。 “我们也没退出啊,江照怎么就是你准妹夫了?你问过我们答不答应吗?”齐宵道。 沐止附和道,“状元郎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信安郡王道,“你们要觉得抢的过我抢就是了,我不拦着你们。” 几人小厮站在一旁听着,觉得江大少爷被这几位爷盯上,既是三生有幸,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信安郡王他们说着话,江照骑马到窗户下了,抬头见到他们,信安郡王笑着打招呼,江照眼角突然跳起来,跳的他赶紧把脸瞥开。 信安郡王,“……” 齐宵沐 止把手搭他肩膀上,笑道,“看吧,人家江大少爷并不想有你这样一个表哥。” “你们俩站我旁边,他不要我,就要你们吗?”信安郡王回道。 说完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晚翠阁,苏棠几个等的快没耐心了,早知道就选昌平街了,只是苏棠和金玉阁闹过不愉快,之后就甚少光顾金玉阁了,再加上她和独孤雪争晚翠阁的首饰,晚翠阁隐隐有盖过金玉阁成为京都第一首饰铺子的架势了,冯媛她们也常照顾晚翠阁的生意,不然也不至于派个丫鬟来打声招呼,人家就把二楼临街走廊中的一个替她们留着。 一会儿看完状元游街,她们买些首饰再走。 等了又等,坐的屁股都硬了,街上才哄闹起来,又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远远的看到江照骑马过来。 苏棠是来看状元郎的风采的,远远的看不清楚,等江照近前了,苏棠看清楚他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冯媛她们也倒抽气,“江大少爷这是被谁打了吗,怎么这么鼻青脸肿的?” 见江大少爷骑在马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苏棠脑门上黑线滑下,“咱们宁朝的状元游街竟然是这样子的……” 苏棠失望极了。 亏得她还巴巴 的出来等这么半天呢,这游街也太叫人失望了吧? 苏棠兴致缺缺,怀疑安排这样的状元游街的是不是脑子有坑,然后就听身后有姑娘的说话声传来,“那些大家闺秀想嫁给江大少爷是想疯魔了,竟然拿装着石头的荷包丢他,把人家状元郎给打的,知道的是在游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游街示众呢。” “你荷包里没塞鹅卵石吗?”另外一姑娘笑问道。 “……想塞来着,但丫鬟没抢到鹅卵石。” “我看你那荷包也挺有分量的,你真的没塞石头?” “我往荷包里塞了五两银子……” 苏棠,“……” 林韵,“……” 刘芩儿,“……” 三人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苏棠侧头发现冯媛没说话,她道,“怎么了?” 冯媛看着她们,嗓音飘忽的厉害,“郡王给表姑娘,也就是浔阳侯府大姑娘出了个馊主意,让她往荷包里塞鹅卵石砸江大少爷,不,不会江大少爷这么惨和郡王有关吧?” 她声音都颤抖成筛子,越想越觉得和她家不靠谱的郡王有关。 听到有熟悉而又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冯媛望去,就看到浔阳侯大姑娘快步走过来,她眼眶通红,一脸闯了大祸的模样。 第827章 赔礼 本来冯媛就怀疑江照被打和信安郡王有关,再见浔阳侯府大姑娘这副模样,基本就肯定了,冯媛赶紧迎上去道,“你拿鹅卵石砸江大少爷了?” 浔阳侯府大姑娘方卿儿轻摇头,她圆润耳垂上坠着的东珠耳坠划出好看的弧度,冯媛见她没砸江大少爷,就道,“你没砸江大少爷,怎么一脸闯祸模样?” 方卿儿是没砸,可有一堆大家闺秀砸了啊,方卿儿后悔道,“表哥让我扔鹅卵石,表嫂你让我别听表哥的,我不知道听谁的好,犹犹豫豫,和丫鬟说的时候,没防备被其她人听了去,争相效仿……” 最后她荷包没丢出去,其她大家闺秀用铺天盖地塞了鹅卵石和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荷包把江大少爷打的惨不忍睹。 人家十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状元,才有游街的机会,结果被她给搞砸了,方卿儿肠子都悔青了,她不论是听表哥的,还是听表嫂的都不会坑江大少爷,她左右摇摆,才害惨了他。 方卿儿恨不得以死谢罪。 再说江照,被打的鼻青脸肿,胸前后背哪哪都疼,本来就不喜欢游街的他,现在就更抗拒了,之前还慢慢走,后面速度就快起来了。 江老爷江夫人还有江大姑娘在起点看江照开始游街,然后到终点等他。 正有说有笑呢,就看到自己意气风发,俊逸非凡的儿子游街回来就变的鼻青脸肿,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江夫人心疼 坏了,“这是谁打的?!” “天子脚下,状元郎游街也敢动粗,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大少爷捂着嘴角没说话,小厮道,“那些倾慕大少爷,想嫁进咱们江家做大少奶奶的大家闺秀打的。” 江老爷笑道,“还没听过哪朝哪代状元郎有这样的待遇,这不是鼻青脸肿,这是我江家的荣耀啊。” 江照,“……”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他爹这么缺心眼? 考状元的人也不少了,就他这么倒霉,被砸的头晕眼花浑身都疼,还成了江家的荣耀,往脸上贴金也没这么贴的啊。 更郁闷的是,自家亲娘还觉得自家亲爹说的对,看着他脸上的伤,高兴的合不拢嘴。 江大姑娘江凌问道,“哥,你疼吗?” 江照,“……” 要不是怕被怀疑他被砸了脑袋砸傻了,他真要回一句:不,我不疼,被砸的特别舒服。 他又不是受虐狂,能不疼吗? 江照不想说话,一边揉着肩膀上的伤,一边往江家下榻的小院走去。 江家买了宅子,还没有搬进去,目前还是住在他爹挚交好友借住的小院里,离的不远。 江大少爷回去就躺下了,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大夫。 小厮进来,江大少爷问道,“不给我请大夫吗?” 小厮端茶过来道,“老爷说了大少爷脸上的不是伤,是荣耀,让在大少爷脸上多挂两天。” 江照,“……” 江照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捡来的,等江夫人来看他,江照道,“娘,我是爹亲生的吗?” 江夫人道,“不是你爹亲生的,你爹能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的疼吗?” 江照道,“我都伤成这样了,都不给我请大夫。” 江夫人道,“你爹是良苦用心,明儿你得进宫面圣,留着伤,正好让皇上看看你有多受欢迎,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好处。” 江照,“……” 他爹没入朝为官实在是可惜了。 御花园。 秦贤妃在陪皇上赏花。 正有说有笑呢,那边跑过来一公公道,“皇上,状元郎游街被打伤了。” 皇上眉头一沉,“谁这么大胆,敢打伤朕钦点的状元郎?!” “一,一群大家闺秀……” 等皇上听说江照被打伤的经过,皇上哭笑不得。 没见过这么既幸运又倒霉的状元郎。 秦贤妃没见过江大少爷,但才华出众到让护国公主一口气下两万两的赌注,还惹来这么多大家闺秀青睐,必不同凡响。 秦贤妃也动心思了,“皇上,涅阳没几个月就要及笄,也到了要许人的年纪了,皇上可是答应臣妾,给涅阳挑个好夫婿的。” 皇上一听就知道秦贤妃是希望他赐婚状元郎为驸马,皇上道,“状元郎要没被打伤,倒是可以下旨赐婚,但朕乃一国之君,涅阳是朕的女儿,岂能与那些大家闺秀抢夫婿?涅阳年纪 还小,还是留在身边多养一两年吧。” 秦贤妃有些失望,不过涅阳年纪确实还不大,她也不舍得女儿就这么嫁了,还是留在身边慢慢物色驸马人选吧。 秦贤妃把这事抛诸脑后,继续陪皇上赏花。 那边信安郡王几个看完状元游街,就在醉仙楼喝酒,喝尽兴了才回府。 一回府,迎接他的就是他爹新换的鸡毛掸子,信安郡王委屈的上蹿下跳,安王妃气骂道,“你还有脸委屈,母妃是让你帮你表妹,不是让你坑她!” “还不赶紧拿着药去江家赔礼道歉!” 安王妃发话,信安郡王不敢不听,拿了苏棠给的祛淤青药膏,就到了江家。 信安郡王知道江照被一群大家闺秀拿装鹅卵石的荷包打伤了,他还以为英雄和美人所见略同了,才知道是被他给坑的,虽然小厮谁被打的很惨,但信安郡王也没觉得能惨到哪里去,这会儿一看,信安郡王嘴角眼角齐抽。 信安郡王看着江照的脑袋道,“没砸伤脑袋吧?” “没有,”江照摇头。 信安郡王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你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要被打傻了,我可不要你做我妹夫了。” 江照,“……” 能好好说话吗? 一口一个妹夫,叫他怎么接话? 江照当没听见,道,“谢谢你来探望我。” 信安郡王道,“不是,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江照狐疑的看着他,信安 郡王惆怅道,“我让我表妹拿鹅卵石砸你,她没听我的,其她大家闺秀听进去了。” 江照,“……!” 要不是他极力忍着,一口老血就飙出来了。 信安郡王虽然赔礼道歉,但脸上一点歉意也没见着,他坐下来拿了只橘子剥皮道,“你想做驸马吗?” 江照心累,别是表妹撮合无望,又想撮合堂妹与他了。 他有这么招人喜欢吗? 可以告诉他,他改还不行吗? 怕了信安郡王,江照忙道,“郡王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不想做驸马。” “真的?” “真的。” 信安郡王突然一笑,“我就猜到你不愿意,所以你得谢谢我表妹。” 江照,“……” 砸了他,还要他心怀感激? 江照只觉得浑身都疼,偏他还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这么说?” 信安郡王道,“皇上本有意招你为驸马,但太多大家闺秀看上你了,仰慕的把你打成这样,皇上不好帮自己女儿抢驸马,就打消这念头了。” 江照嘴角眼角齐抽,不来京都,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受欢迎,“那我是得谢谢令妹。” 信安郡王吃着橘子道,“要谢就谢的真诚点,嘴上道谢我可不答应,你被打伤,我表妹可吓坏了。” 江照浑身无力,“那要怎么谢?” 信安郡王思岑了片刻,道,“我表妹什么的都不缺,就缺个如意郎君,要不,你以身相许了吧?” 第828章 俗话 自打碰到信安郡王,江照觉得自己的人生道路突然就歪了,多了些匪夷所思的经历,他甚至都分不清楚信安郡王是认真的还是在和他开玩笑。 江照望着信安郡王,“我都没见过令妹,你确定令妹喜欢我吗?” 信安郡王失笑,“你见过几个大家闺秀的亲事自己能做主的?” 江照哑然,然后就听信安郡王一本正经道,“今儿应该是我表妹第一次见你,这还是我把你夸的天花乱坠,她才答应的,我容易么?” 江照,“……” 这话说的,他不谢谢他都感觉自己不识抬举了。 信安郡王笑道,“之前在城南小院,我们几个抢你做妹夫是开玩笑逗你玩的,但这回我可是认真的,不过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平常吊儿郎当胡闹一点无妨,这事得慎重,你没见过我表妹,也别轻易就否决了,回头等你伤养好了,到我安王府喝杯茶,你这个状元郎不愁娶,我表妹浔阳侯府嫡女也不愁嫁,就算互相没看上,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毕竟一家有男百家求。” 江照,“……” 什么一家有男百家求? 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好不好。 对于信安郡王这样随意乱改俗语的,江照也是无奈。 知道信安郡王的性子,不答应是不会罢休的,江照只好点头应下。 看着江照鼻青脸肿的模样,信安郡王是想笑不能笑,憋的别提多难受了 ,他道,“实在对不住啊,让你状元游街被打成这样,不过有失必有得,状元史上绝对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江照,“……” 两小厮站在一旁,听得肩膀直抖。 他们家大少爷绝对是史上最惨状元郎了,没有之一。 碰到状元郎,一般人都是这么攀交情的,“有幸见过状元郎跨马游街,那骑在马背上的风采,如芝兰玉树,令人敬仰。” 到他们大少爷这里,谁敢说这话啊,这不是故意勾起他们家大少爷不堪回首的惨痛回忆么? 他们家大少爷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伤,磕磕碰碰都少,这回被打的委实有点惨了,更惨的是,他们还一点不心疼大少爷被打了,甚至想起来就控制不住想笑。 不打扰江照养伤,信安郡王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再说苏棠和冯媛她们看完状元游街,就在晚翠阁挑首饰,苏棠买了支红玉簪,冯媛她们也都没空着手出晚翠阁,时间还早,就在街上闲逛起来。 有人陪着逛街有意思多了,逛了两条街,有些乏了,才各回各家。 谢柏庭送苏棠回靖南王府,才迈步进府,赵管事就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回来了,刚刚王爷传下话,让世子爷世子妃晚上到王妃那儿吃饭。”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谢柏庭道,“你先回静墨轩,我去书房找父王。” 昨儿才知道宋国公可能藏匿在西北,今儿 王爷让他们去天香院吃晚饭,十有八。九是要带兵去抓宋国公了,临行前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苏棠点点头,带着半夏茯苓回静墨轩。 回去喝了盏茶,谢柏庭就回来了,苏棠问道,“父王是要去西北抓宋国公吗?” 谢柏庭坐下,摇头道,“大军贸然出动,容易引起动乱,父王和皇上还有岳父商议过后,决定先由父王带兵两万去凤阳关驻扎起来,等确定宋国公和叛军藏匿在西北,即刻带兵前去围剿。” 要宋国公真的带着私养的兵马去西北了,一路上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查起来不难,王爷不会在凤阳关驻扎多久,甚至可能还没到凤阳关就找到宋国公的踪迹了。 苏棠道,“只父王去吗,我爹去不去?” 谢柏庭摇头,“岳父大人不去。” 苏鸿山是想去的,但没人同意他去,一来他十几年没上过战场了,眼下手里没有兵权,在刑部任职,再就是当年构陷镇国公府的主谋就是宋国公和宁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怕苏鸿山看到宋国公为非作歹会失去理智,为将者,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否则就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将士要搭上性命。 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由王爷带兵去围剿宋国公。 她爹不去也好,宋国公害得镇国公府满门只剩下苏鸿山和沈询,要一带兵去就把宋国公逮住了还好,万一迟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的 看着宋国公逍遥法外,称王称霸,别说苏鸿山没法忍耐了,就是苏棠想想那场景,都气的不行了啊。 还有铁骑兵,归德将军是王爷的心腹,和王爷配合会更默契。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苏棠和谢柏庭提前一刻钟到了天香院,见到他们,王妃就问谢柏庭道,“好端端的,你父王怎么要你们来天香院吃饭?” 平常吃团圆饭都是王妃安排,王爷甚少管这事,再加上一起吃饭,谢柏庭总是气王爷,王爷一点也不乐意和儿子同桌吃饭,所以王妃才更奇怪,直觉告诉她有事。 王妃这么问,显然王爷没告诉她了,都要去打仗了,还不告诉母妃,让母妃耗神猜测,来的路上还打定主意不气王爷的某世子爷,这会儿又有点忍不住了,他问道,“母妃没问父王?” 王妃就道,“还没见到你父王。” “……那还是等父王告诉母妃吧,”谢柏庭道。 王妃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然而等了一刻钟,王爷没来,又等了一刻钟,王爷才进屋来。 一进屋,王爷就道,“吃饭吧。” 王妃要问话,王爷道,“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王爷要去战场,谢柏庭难得没气他。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融洽的王妃都恍惚,觉得不真实,也越发的担心。 今儿一桌子菜都是刘御厨做的,色香味俱全,菜肴精美的苏棠都不忍心伸筷子,谢柏庭 和王爷父子俩还喝了几杯酒。 吃完晚饭,谢柏庭就带着苏棠回去了。 丫鬟把饭菜撤下,王妃才看着王爷,还没问话,王爷先道,“帮我收拾衣服,我要离京一段时间。” 王妃惊讶,王爷是将军王,手握重兵,不会轻易离京的,一旦离京,必是战祸。 她知道东雍七皇子和澹伯侯的女儿在宁朝遇刺坠崖,东雍会借口攻打宁朝,可边关有扶风王坐镇,真打起来了,王爷再去也不迟啊。 王妃看着王爷,“王爷要去多久?” 这个问题,王爷回答不上来。 西北那么大,宋国公具体藏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兵马,是以这一仗要打多久,王爷也不知道。 “抓到宋国公,我就回来了。” 竟是去抓宋国公。 一个宋国公,把那么多人甚至皇上和宁王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以宋国公的奸诈狡猾,要抓到他谈何容易。 王妃叹道,“王爷记得取好名字。” 王爷看她,“取什么名字?” 王妃道,“孙儿的名字啊。” 孙儿的名字都是祖父取,当年庭儿出生,就是老国公给取的名字。 王爷失笑,“有皇上在,轮得到我吗?” 王妃,“……” 她怎么把皇上给忘了。 “取了皇上赐名也是白取,只要确保姓谢就成了。” “我去书房了,明日一早就得出发,晚上要早点休息。” 第829章 立威 再说苏棠回到静墨轩,就去了药房,把才调制好没几天的金疮药解毒丸一股脑全装入箱子里,让谢柏庭明日送王爷的时候带上。 翌日,王爷就带着两万大军去凤阳关了,除了寥寥几人,没人知道王爷调兵是冲着宋国公去的,都以为是在防备东雍。 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坠崖失踪有些日子了,最近也没消息传回来。 没消息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自然是没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就有活着的可能,坏事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久,东雍应该收到消息了,东雍七皇子他们专程来宁朝送澹泊侯的笔迹助镇国公府翻案,却有命来没命回,东雍皇帝和澹伯侯肯定会要朝廷给个说法。 王爷麾下有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师,带了两万去凤阳关,留下一万,由谢柏庭操练他们。 谢柏庭送完王爷就去了军营,苏棠则在药房里忙碌,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多站会儿小腿都有点发酸,眼下还能自己制金疮药,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苏棠便写了药方子,让陈青送去药铺,让药铺制了放铺子里卖,需要的时候,她可以去药铺拿。 松鹤堂。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她双眸紧闭,手中佛珠不离手,一颗接一 颗的拨弄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孙妈妈站在一旁伺候,一丫鬟进来道,“老夫人,三老爷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眼睛未睁,“让他进来。” 丫鬟退出去,不多会儿,三老爷就进来了。 内屋除了孙妈妈,还有两丫鬟才擦拭桌椅,三老爷摆了下手,两丫鬟就退下了。 等丫鬟退下,三老爷才上前道,“王爷离京了。” 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滞住,她猛然睁开眼睛,脱口问道,“边关打仗了?” 三老爷摇头,“没听说边关起了战乱,但王爷带了两万大军离开。”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犀利光芒,手中佛珠拨的很缓慢,“王爷带着两万大军离京,这么大的事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开,皇上也没有率百官相送,王爷这是去做什么?” 三老爷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知不知道并不重要,王爷闷不吭声的带着两万大军离京,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她隐忍蛰伏了几个月,就盼着这一天呢。 苏棠在药房忙了一上午,到吃午饭才回屋,虽然谢柏庭不在,但苏棠食欲不错,把一碗饭吃完了,还添了半碗。 吃饱后,苏棠把碗筷放下,起身净手,外面红菱进来 道,“世子妃,今儿午饭老夫人吃完了一整碗饭,还添了一口。” 半夏听了道,“老夫人自打病后,胃口就差了,一顿能吃半碗饭就算不错了,今儿食欲这么好呢?” 红菱点头,“可不是,老夫人午饭吃的不少,松鹤堂的丫鬟婆子都高兴坏了。” 高兴归高兴,可要还觉得老夫人病好后,松鹤堂还能恢复往日光景,那就是在做梦了。 苏棠在洗手,听到红菱说老夫人食欲不错,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老夫人食欲不振了这么多天,突然食欲变好,肯定是有好事发生,可别是因为王爷离京,觉得没人能压着她,又能兴风作浪了所以心情大好。 有句话叫不作不死,老夫人要安安分分的待在松鹤堂颐养天年,王府不会少她吃穿,可她和三老爷要还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就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了。 接下来两天,老夫人食欲都很不错,几乎恢复了病前的状态,苏棠没去松鹤堂看老夫人,但据红菱打探的消息,老夫人气色红润,一点毛病都没有的样子。 到了第三天,果然就闹起了幺蛾子,丫鬟来禀告苏棠的时候,苏棠正在凉亭里喂鱼,红菱跑过来道,“世子妃,老夫人罚四太太跪佛堂了… …” 罚四太太跪佛堂? 苏棠眉头一拢,“怎么回事?” 红菱缓了口气,才道,“老夫人吃腻了松鹤堂厨娘做的糕点,孙妈妈就给大厨房刘御厨传了话,让刘御厨做枣泥酥,刚刚丫鬟去取,装入食盒的是枣泥糕,回来却变成了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千层糕,丫鬟装好食盒内急去方便的时候,正巧四太太的丫鬟去大厨房拿糕点,四太太今儿要去钱家看四姑奶奶,准备带些糕点去,丫鬟就怀疑是四太太的丫鬟换了糕点……” 怀疑了,肯定要求证,丫鬟就跑去北院,把正要出门的四太太拦下,打开食盒一看,食盒里果然有枣泥糕,大厨房就做了一盘子枣泥糕,这盘子必然就是老夫人的了。 连老夫人特地要的糕点都敢换,当真是向天借胆了,丫鬟不敢把四太太怎么样,就把取糕点的丫鬟抓了,押到了松鹤堂。 丫鬟是北院的人,四太太太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了,她要不管,这丫鬟不死也得脱两层皮,当即跟去了松鹤堂。 丫鬟被押到老夫人跟前,被踹跪在地,丫鬟叫冤枉,她没有拿老夫人的枣泥糕,她也不知道枣泥糕是怎么到给四姑奶奶的食盒里的,她没拿就是没拿。 老夫人见不得这么 嘴硬的丫鬟,当即就让人拖下去杖责,打到丫鬟承认为止,四太太肯定不会任由自己的丫鬟被老夫人如此欺负,就维护了几句,本来四太太对老夫人的态度就不复以往,说话的时候可能没注意重了两分,一下子就撞老夫人手里去了,老夫人就以四太太不孝顶撞她为由,罚四太太跪佛堂反省…… 苏棠一听就知道四太太是掉进了老夫人给她设的套了,老夫人沉寂许久,正要人来重塑威信,四太太是最好的人选。 她和王妃,老夫人动不了,二太太可以说是府里唯一还对老夫人敬重的人了,老夫人不敢拿二太太开刀,那就只剩四太太了,以前四太太捧着老夫人,后来四太太倒戈向着她和谢柏庭,老夫人本就心头存着火气,四老爷在短短时间内连升三级,风头压过了三老爷,谢绮还嫁的好,老夫人更是气大。 估计老夫人早就想给四太太苦头吃了,今儿,算是得偿所愿了。 果然王爷不在,老夫人心思就活络了,今儿只是四太太,要不叫老夫人知道她折腾也是白折腾,下回就不知道针对谁了。 苏棠把手中鱼饵撒出去,声音也随之传开,“去佛堂请四太太,昨儿四太太和我约定好,今日教我做针线活。” 第830章 感激 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吃燕窝羹,眉目舒展,可见心情不错。 一碗燕窝羹吃完,孙妈妈接过羹碗,转身放到丫鬟端着的托盘里,那边一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世子妃派人去佛堂传四太太去教她针线活……”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脸就拉成马脸长了,“世子妃几时做过针线活?!她这是存心跟我作对!” 她罚四太太跪佛堂碍着她世子妃什么事了,要她横叉一手,老夫人气的胸口直起伏。 孙妈妈真怕老夫人气着,连忙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别生气? 老夫人气的吭哧吭哧,咬牙切齿道,“一个个都盼着我早点气死呢!” 孙妈妈帮老夫人捋气,道,“奴婢去静墨轩和世子妃说说。” 叮嘱丫鬟照顾好老夫人,孙妈妈就赶紧出了门。 屋内,苏棠坐在小榻上,手搭在肚子上感受胎动,心底软绵成一汪清泉,心底期盼着孩子早点出生。 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孙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苏棠随口道。 红菱退下,片刻孙妈妈就进来了。 上前恭敬的给苏棠行礼,苏棠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嘴角噙着 一抹淡笑,并不说话。 孙妈妈看到苏棠内心就有点发怵,她道,“老夫人好不容易心情好些,四太太对老夫人不敬,被老夫人罚跪佛堂反省,老夫人这会儿气还没消,世子妃要放四太太出来,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气上加气,做针线活受累还伤眼,世子妃身子金贵,要什么只管吩咐绣房便是,何必劳累自己,再者四太太针线活远不及王妃,一定要学,可以让王妃教您……” 苏棠瞥孙妈妈一眼,道,“王妃管着王府就够累了,还教我针线活,你是想累死王妃吗?” 孙妈妈后背一僵,连忙道,“奴婢不敢……” 苏棠把茶盏重重放下,那声音大的,听的孙妈妈头皮都一阵阵发麻,苏棠道,“既然老夫人知道了会气上加气,那就让松鹤堂的丫鬟婆子嘴严实点,不让老夫人知道不就行了。” 孙妈妈忙道,“奴婢也想两全其美,可这事实在瞒不住,就算瞒得过今儿,老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要叫老夫人知道松鹤堂上下帮着欺瞒她,还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儿,还请世子妃以老夫人身子骨为重。” 苏棠听笑了,这是准备扣她一顶不孝的帽子呢,这不孝之帽除了不会扣在三房头上,其 他人是逮谁扣谁,“孙妈妈来之前,我还在感慨老夫人身子骨够硬朗,三房接连出事,把老夫人的脸皮扒下来一层又一层,老夫人都能扛过来,我不过是让四太太教我针线活,老夫人身子骨就受不住了,怎么,老夫人的金刚身子骨碰到我就成泥捏的了?” 孙妈妈脸色僵硬,半夏气不过道,“是我家世子妃先和四太太约好学针线的,我家世子妃好歹是公主,老夫人就算是长辈,那也是臣,就这么不把我家世子妃放在眼里?!” “世子妃可怀着身孕呢,要被气的动了胎气,老夫人担待的起吗?!” 孙妈妈忙道,“世子妃要和四太太学针线的事,没人知道啊。” “你这是怀疑我家世子妃是为了帮四太太在撒谎了?”半夏气呼呼道。 这摆明的事,假的也真不了。 孙妈妈心下腹诽,嘴上可不敢说,只道,“老夫人罚四太太也是为了世子妃好,四太太以前从不敢顶撞老夫人的,这回怕是知道有世子妃护着才敢如此,若不严惩,以后还不知道会仗着有世子妃护着做出什么事来,败坏世子妃的名声。” 越说越冠冕堂皇了,不愧是老夫人的心腹,耳濡目染,脸皮厚度向老夫人 看齐了。 苏棠轻笑一声,“我不管中馈了,有些事我能闭一只眼我就闭着,真把窗户纸捅破,就太过难堪了,王府家规是靖南王府老祖宗定下的,在祖宗面前,谁都是小辈。” 清冽之声在屋子里回荡开,苏棠说完,清冷眸光从孙妈妈脸上扫过,眸光撞上,孙妈妈只觉得身子骨冰凉。 世子妃这话摆明了今儿要老夫人不放了四太太,她就把这事追究到底,到时候查出来是老夫人指使丫鬟偷换的糕点,那老夫人的脸面就掉一地了。 孙妈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苏棠的脾气,满京都都知道,她可是连太后都敢硬杠的人,她是说的出,便做的到的人。 孙妈妈后悔来劝世子妃了,老夫人脾气大,世子妃的脾气更大啊,她劝老夫人忍了都没劝世子妃放弃帮四太太难,世子妃为什么就一定要帮四太太和老夫人过不去呢? 孙妈妈刚要说话,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四太太来了。” 苏棠是靖南王府世子妃,更是护国公主,她传召四太太,谁敢拦着不放啊,嫌命太硬了还差不多。 因为苏棠召的四太太,四太太直接就进来了,虽然没跪多久,但四太太走路还是能看出来膝盖 疼。 见到苏棠,四太太一脸的感激,苏棠道,“四婶,看来你还得回佛堂跪会儿了,孙妈妈怕我放你出佛堂,老夫人知道了会气坏身子,只能把调换糕点的人揪出来,让老夫人杖毙了消气,才能放你。” 苏棠这话明面上是对四太太说的,实则是说给孙妈妈听的,四太太哪能不懂,当即道,“总要以老夫人身子骨为重,我这就回去跪着。” 说着,四太太转身就要走。 孙妈妈这回是真怕了,连忙道,“四太太膝盖都跪伤了,还是先看大夫吧,老夫人那儿,我去劝。” 说完,孙妈妈朝苏棠福身赶紧退下。 孙妈妈人还没出去,苏棠的声音再次传开,“闹了这么一通,没心情做针线活了,四婶回去吧,等我有心情了,再让丫鬟去请你来。” 孙妈妈脚步滞了下,心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无力,明知道世子妃是在帮四太太,做针线活是子虚乌有的事,却拿世子妃一点辄都没有。 孙妈妈走了,苏棠看向四太太,叹道,“我不该帮四婶的,老夫人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我越是帮四婶,她就越生气,四婶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四太太抿着唇瓣,心底有什么东西一下坚定了。 第831章 眼力 四太太再次向苏棠道谢,然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 苏棠吃完午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困意袭来,就上床睡下了。 一觉睡的足足一个时辰才醒,刚睁开眼,半夏就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 苏棠随口道,“怎么了?” 半夏一边拢纱帐挂到折枝梅花金钩上,一边道,“四太太回了南院,是越想越气,连午饭都气的吃不下,然后就去了大厨房,查是谁把老夫人的枣泥酥换到了四房的食盒里……” 苏棠笑道,“查出来了?” 能不查出来么? 大厨房管事的是世子妃挖的南康郡主的墙角,老夫人罚四太太,世子妃知道就立马把四太太从佛堂捞了出来,再加上四太太和王妃妯娌情深,四太太要查是谁算计四房,大厨房管事的肯定配合啊。 今儿只是偷换糕点,不把人揪出来,保不齐哪天就往糕点里下药了,最后没得牵连到她这个管事的。 在大厨房管事妈妈的配合下,四太太很快就找到偷换糕点的丫鬟,丫鬟起初抵死不认,大厨房管事妈妈就上了板子,三十大板一打,丫鬟招架不住就招了,是松鹤堂前来传话老夫人要吃枣泥酥的丫鬟指使那丫鬟偷换的糕点。 半夏把知道的告诉苏棠,刚说完,外面红菱屁颠颠跑进来道,“世子 妃,四太太押着那偷换糕点的丫鬟去了天香院,求王妃给她做主。” 四太太这回放聪明了,没直接去找老夫人,万一再一不留神冲撞了老夫人,或者把老夫人气病倒,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再者王府管中馈的是王妃,直接越过王妃去找老夫人,是没把王妃放在眼里,虽然可能王妃宁愿被忽视…… 但四太太真捅到王妃那儿,这事王妃也得接着,老夫人身边有这样阳奉阴违给主子添堵的丫鬟,靖南王府容她不得。 苏棠睡足了,闲着没事,就带着丫鬟去看热闹。 苏棠洗了把脸,梳理了下发髻才出门,苏棠是要去天香院的,然而才走到花园就被告知王妃去松鹤堂了,苏棠就改道朝松鹤堂走去。 远远的看到王妃和四太太进了松鹤堂。 苏棠走进去,就看到松鹤堂的丫鬟婆子个个面色凝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松鹤园恢复往日的热闹,可热闹真盼到了,却不是她们想要的。 比起这样的热闹,她们宁愿松鹤堂冷冷清清的,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极其难看,显然大厨房换糕点的丫鬟招供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苏棠绕过花鸟山水屏风,就看到大厨房挨了板子的丫鬟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挨了二三十大板,有些摇摇欲坠。 苏棠 走进去,不多会儿,两婆子就押了个丫鬟进来,正是今儿上午去大厨房传话老夫人要吃枣泥酥的丫鬟银杏。 银杏噗通跪倒在地,委屈道,“老夫人,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只是去大厨房传个话,这丫鬟自己偷换您的糕点给四房,还污蔑说是奴婢指使她这么做的,这么做对奴婢有什么好处?” 丫鬟香秀跪在地上,听到银杏的话,气的身子更摇坠了,“分明是你让我换的糕点,我还问你为什么,你让我别多嘴,不该问的别问,现在却反咬我一口,我敢指天发誓,若我有一个字是虚的,就让我不得好死!” 银杏道,“就你敢发誓吗?我也敢!” “我没指使你,没有就是没有!” 碰到这样不怕死乱发毒誓的,香秀气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却拿银杏一点办法都没有。 屋子里陷入静谧,一时间没人说话。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冷了脸道,“要还坚信是银杏指使这丫鬟干的,就拖下去用刑逼问吧。” 苏棠眼睛眨了眨,正愁不好开口对老夫人的丫鬟用刑,既然老夫人自己说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当即道,“一个个一点眼力劲没有,老夫人都气成这样了,还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还不赶紧把这丫鬟拖下去审问,还要老夫 人说第二遍吗?” 一屋子人,“……” 世子妃,您带耳朵来松鹤堂了吗? 老夫人这是要人把银杏拖下去审问吗,她是在说气话啊,她要的不是审问银杏,她是要王妃为贸然带丫鬟来松鹤堂惹的老夫人不得清净而认错。 不过世子妃发话了,松鹤堂的丫鬟婆子敢不听,王妃带来的人必须得听啊,赶紧上前把银杏拉起来,拖出去。 银杏吓的脸色惨白,叫道,“老夫人救我……” 老夫人脸都气绿了,气的喘不上气来,苏棠还特别积极道,“孙妈妈,快给老夫人顺顺气。” 孙妈妈,“……” 世子妃,您能少开尊口吗? 老夫人还想多活几天。 她非要把老夫人气的跟太后似的双目失明才甘心吗? 孙妈妈帮老夫人顺气,老夫人看着苏棠那张无辜又张扬的脸,气到说不出来话。 很快,啪啪板子声就传了来。 银杏的嘴没被堵上,叫的那叫一个惨。 二十大板打完,银杏也没招供,苏棠给半夏使了记眼色,半夏就出去了。 银杏趴在长凳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半夏居高临下道,“世子妃给你一个恩典,你和四太太无冤无仇,你供出背后的指使者,世子妃会保你一命,送你和你留在庄子上的爹娘兄弟一家团聚,但你要什么都 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指使香秀偷换糕点的事,大厨房有丫鬟瞧见了,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丫鬟一到,你就是想招供也迟了。” 说完,半夏转身就走了。 银杏趴在长凳上还在震惊半夏说的话,她爹娘兄弟在老夫人庄子上的事,世子妃是怎么知道的?! 正惶惶不安,板子就落下了,疼的她额头青筋涌出来。 板子一下比一下重,可没人出来救她,这么打下去,她会被打死的。 银杏心渐渐冰冷。 屋内,老夫人听着板子声,心在颤抖,没几个丫鬟骨头硬能扛得住板子的,她道,“你们是要屈打成招吗?!” 话音一落,外面跑进来个丫鬟道,“世子妃,银杏招供了……” 苏棠就道,“还是老夫人英明,丫鬟嘴都硬的很,不上板子不疼是不会招供的。” 老夫人气的胸腔作疼,就听苏棠道,“对了,银杏招供出来什么?” 丫鬟飞快的朝孙妈妈看了一眼,孙妈妈心坠入谷底,就听丫鬟的声音传来,“银杏招供说是孙妈妈指使她这么做的。” 孙妈妈,“……!” 这起子死丫头,自己扛不住不背这个黑锅,就把她拉出来做垫背的。 孙妈妈正要开口叫冤,老夫人看过来,孙妈妈后背一凉,噗通跪了下来。 第832章 杀孽 孙妈妈这一跪,把屋子里所有人都跪懵了,包括苏棠在内。 银杏供出孙妈妈,孙妈妈一句反驳没有,直接跪下,这是承认了啊。 老夫人沉了脸道,“是你?!” 声音里蕴含了极大的怒气。 孙妈妈苍白了脸道,“是奴婢让银杏换掉老夫人枣泥酥的,前几日大夫给老夫人您诊脉,说您阴津亏耗,燥热偏盛,不宜吃甜食,枣泥酥甜腻,奴婢都吃不了,奴婢是为老夫人您身子骨着想,才让丫鬟换成您不喜欢的千层酥的,奴婢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会惹得您勃然大怒……” 苏棠听笑了,这屋子里都是人精,有必要演戏吗,以为把罪名揽下,不让损及老夫人声誉,落下个苛待庶房的破落名声,再话锋一转,这么做全是为了老夫人好,她们就能既往不咎了?想的挺美。 苏棠这般想,就听老夫人气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了,你比谁都知道我的脾气,你是想气死我吗?!” 孙妈妈哭道,“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苏棠抬手揉了揉耳朵,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不怪老夫人这么生气了,孙妈妈你好歹也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瞧你今儿这事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执拗, 嘴馋起来连命都不顾了,老夫人又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主仆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一盘子糕点惹出这么多风波来,还搭进去丫鬟一条命。” “老夫人一日不落的诵经念佛,信佛之人最忌手上沾无辜之人的血,一条人命捏在手里,几年的经都白读了,你知道这是你惹出来的祸,你也不劝着点,让老夫人就这么造下杀孽,回头还得跪在佛堂忏悔,你还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把四婶罚去佛堂反省,你就算再忠心,但好心办坏事,敢做不敢当,也不能不罚了。” 嘴馋、造杀孽…… 这两个词听得老夫人额头直突突。 苏棠还嫌她气的不够,火上浇油道,“要老夫人不忍心罚,就让母妃来吧。” 老夫人哪里是不忍心罚孙妈妈,她就没打算罚孙妈妈,更不可能让王妃来,她的心腹让王妃罚,她还立什么威?她这是送上去给王妃立威! 可苏棠话一说,今儿她是罚也得罚,不罚也得罚了。 被逼着罚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老夫人气的拿佛珠的手都在哆嗦,深吸一口气,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把孙妈妈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老夫人发了话,丫鬟婆子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松鹤 堂管事的是孙妈妈,得罪孙妈妈,没她们好果子吃。 只是松鹤堂的婆子不把孙妈妈拖下去,王妃带来的婆子上前了,不过走了几步,就被老夫人用凌厉眼神给扼住了脚步,而后冲那些畏畏缩缩的婆子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王妃的人打三十大板,下手狠点都能要了孙妈妈的命,自己人打,下手总有分寸一些。 那些婆子反应过来,赶紧把孙妈妈拖出去。 很快,板子声就传了来。 孙妈妈凄厉的惨叫声听得老夫人如坐针毡,手里的佛珠捏的紧紧的,几乎要捏的粉碎。 已经气的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了,苏棠还气死人不偿命的给她添堵,苏棠问四太太,“四婶膝盖还疼吗?” 四太太怔了下,她没在佛堂跪多会儿,早就好了,但苏棠这么问肯定不是白问的,四太太就道,“左边膝盖不疼了,右边膝盖起身的时候腿软不小心砸到地上,撞出了淤青,怕是要养上几日才能好。” 老夫人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她看着四太太道,“今儿是我御下不严,让老四媳妇受了委屈,来人,把我梳妆台上那只碧玉镯拿给四太太压惊,另外从库房拿一斤燕窝,两匹蜀锦。” 看着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样子,苏棠心情别提多好了。 身子骨才刚好一点,就起劲的折腾,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比起破财,杖责孙妈妈三十大板更叫老夫人没法忍受,孙妈妈吃了苦头,以后老夫人再想算计谁,孙妈妈肯定会极力劝阻,因为劝不了老夫人,她就得准备好事情败露,替老夫人把罪名揽下,挨板子。 老夫人安抚完四太太,心力交瘁露出疲色,丫鬟就扶老夫人回内屋歇息了,其她人也都散了。 苏棠跟在王妃身后出门的时候,孙妈妈刚挨完板子,就算婆子手下留情了,到底有三十大板,还是被打的皮开肉绽,看上去委实有点惨。 苏棠没有流露一丝的同情,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这个护国公主要放了四太太,还巴巴的跑去静墨轩给她施压,不让她孙妈妈吃点苦头,还真当她这个护国公主好说话了。 看了孙妈妈一眼,苏棠就迈步走了,半夏在身后提醒道,“世子妃,还有银杏的事没办呢……” 苏棠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既然放了话,就得兑现承诺,不然以后说话没人会信了,苏棠道,“你去找老夫人拿她一家子的卖身契。” 半夏点点头,转身去找老夫人。 出了松 鹤堂,四太太对苏棠说不出的感激,“世子妃怀着身孕,还为四婶这般操心,叫四婶怎么谢你才好。” 苏棠笑道,“四婶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当初四婶要不维护相公和我,也不会成为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妃不知道四太太膝盖早好了,她道,“四弟妹膝盖受伤了,不宜久站,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不迟。” 四太太心底暖暖的,和王妃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回北院去了。 苏棠扶着王妃往花园方向走,谁也没注意到另外一条岔道,二太太站在那里,嫉妒扭曲了她的脸,她没想到老夫人算计四太太,世子妃和王妃会如此护四太太,要今日被算计的人是她,她们绝对会袖手旁观。 四房越风光,四老爷的官越做越大,二太太就越后悔当初没有站对队,她想靠着南康郡主、赵王府和宋国公府,结果南康郡主坟头都长草了,赵王府被贬为庶民,秋风都打到她这里了,宋国公更成了逃犯。 想到当初苏棠拉拢她,二太太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跟在一旁的丫鬟都听懵了。 丫鬟错愕的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转身回西院去了。 第833章 审美 王妃忙着处理王府中馈就回天香院了,苏棠也没逛花园,回静墨轩去了。 回屋喝了盏茶,半夏才回来,茯苓问道,“拿到银杏一家子的卖身契了吗?” 半夏摇摇头,茯苓就道,“没拿到?” 半夏咧嘴一笑,“逗你玩的,当然拿到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卖身契,笑的眉眼弯弯,“老夫人不肯给的,但老夫人没注意说错了话,被奴婢逮住了。” 苏棠拿了糕点吃着,道,“说错什么话了?” 半夏就道,“老夫人说这里是靖南王府,不是公主府,不是世子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前半句没错,这里确实是靖南王府,不是皇上赏赐的公主府,但不论她家世子妃在哪里,她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君臣在前,辈分在后,就算是老夫人见了公主,她也得矮一头。 苏棠从不拿身份压人,不论是被皇上封为超一品公主,还是认祖归宗之后,都和之前一样,但这不代表老夫人就真可以把苏棠当一个寻常孙媳妇看待了。 半夏气不过,就怼了老夫人一句,她家世子妃找皇上要公主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真要了,皇上知道世子妃搬公主府的原因,她老夫人担待不起。 就皇上宠女儿的劲,要叫皇上知道老夫人容不下苏棠,龙颜震怒之下,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了。 半夏是苏棠的贴身丫鬟,苏棠气人的场景一大半她都在场,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三分,三两句话一说,当时就把老夫人镇住了,哪还敢不交出卖身契。 想到老夫人那气的脸都抽筋的样子,半夏痛快之余,又有点担心,“奴婢出松鹤堂的时候,有丫鬟去给老夫人请大夫,老夫人不会被奴婢气出好歹来吧?” 苏棠觉得半夏这丫鬟在气人上可以出师了,但胆子还 是小了点儿,苏棠笑道,“老夫人就算气病倒,那也是被孙妈妈气的,和你和王府其他人都没关系。” 听苏棠这么说,半夏一颗有些忐忑的心这才放下。 苏棠继续吃糕点,老夫人请大夫,一半是真受气了,身子不舒服,另外一半应该是给孙妈妈请的。 孙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深得老夫人信任,今儿要不是她极力相逼,老夫人压根就不会罚孙妈妈,可真罚了就不能罚后立即就给请大夫,但孙妈妈这顿板子挨的无辜,是替她老夫人揽罪,老夫人要不好好安抚,孙妈妈肯定会寒心。 再万一孙妈妈受伤过重,没及时医治最后一命呜呼了,老夫人身边就少了个得力帮手,只能迂回一下,请大夫给自己治病,然后顺带让大夫给孙妈妈看一下,这样就不会有人说老夫人什么了。 看着放到桌子上的卖身契,半夏问道,“银杏一家子怎么处置?卖了吗?” 卖掉? 她又不缺那百两银子。 她要借银杏一家子让松鹤堂的丫鬟婆子看看她这个世子妃的厚道,有多一言九鼎,一个唾沫一个钉,以后少帮老夫人作恶,一旦事败,老夫人是护不住她们的。 “把卖身契交给银杏,还他们一家自由身。” 虽然便宜银杏一家子了,但银杏作为丫鬟,老夫人让她办事,她也不好拒绝,再加上挨了三十大板,也算得了教训,更重要的是,又能狠狠的把老夫人气一通…… 银杏扛不住板子,把孙妈妈推了出来,逼的老夫人不得不罚孙妈妈,老夫人这会儿估计气的想把银杏杖毙了。 半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刚从松鹤堂回来,都没歇会儿,就又拿着卖身契去找银杏了。 看着半夏风风火火的样子,苏棠都忍俊不禁,她吩咐茯苓道,“今儿糕点做的不错,让大厨 房明儿多做一点,你送些去城北小院,告诉陆家大姑娘,王爷已经派人去西北查了,让她安心等消息。” 救陆家家主的事,苏棠没法去西北帮忙救人,她能做的只是安抚陆蕊,让她安心在小院住下,别太着急。 翌日,苏棠坐在小榻上看半夏打络子,一根彩线经半夏那么一绕,就成了个漂亮的络子,苏棠试着打了下,完全是眼睛学会了手没有,半夏都不敢相信自家那么聪明的世子妃竟然学不会打络子…… 折腾了半天,勉强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络子,还跟个宝贝似得爱不释手,外面茯苓走进来,半夏看着她道,“去小院送糕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吃过早饭就出了门,这会儿快要吃午饭了,确实去久了些,茯苓解释道,“奴婢送完糕点,劝陆大姑娘别担心就准备回来的,只是走的时候,碰巧秦大少爷去小院和陆大姑娘道别,奴婢就多待了会儿,秦大少爷要去平州帮着救陆家家主,陆大姑娘要和秦大少爷一起去……” 陆家就在平州,对陆家的事,秦问很上心。 苏棠道,“秦大少爷带陆大姑娘一起去?” 茯苓点头,“本来秦大少爷是不同意的,但陆大姑娘坚持要去,说打扮成丫鬟小厮跟在秦大少爷身边都行,他不带她一起去,她就偷溜回去,秦大少爷没办法,就依了她。” 被抓的是陆蕊的爹娘,秦问去平州救人,让她这个做女儿的安心待在京都等他,光是听听就觉得煎熬了,打扮成丫鬟小厮跟在秦问身边,问题不大,左相膝下就秦问一个儿子,肯定会多派人手暗中相护,以确保秦问平安无虞。 再者一旦确定宋国公人真的在西北,王爷挥师北上,秦问就更安全了。 正好谢柏庭回来,苏棠就道,“秦问明儿去平州救人,你派人把 金疮药解毒丸给他送一些去,以防万一。” 谢柏庭点头应下,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苏棠手中络子上。 他出门的时候,苏棠就在和丫鬟学打络子,他道,“正好我玉佩上的络子坏了,给我换上你打的。” 他把玉佩随手摘下,递给苏棠。 苏棠没接,“我打的络子丑,你还是别系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手里的络子,虽然不急绣房的绣娘打的,倒也看的过去了,他娘子几时学会谦虚了? 谢柏庭笑道,“我不嫌弃。” 苏棠,“……” “你确定?”苏棠问道。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谢柏庭确定的很。 苏棠接过谢柏庭递过来的玉佩,侧身从绣篓子里把自己打的歪歪斜斜的络子给他系上。 谢柏庭,“……”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丑的络子过。 他能把刚刚说的不嫌弃的话收回来吗? 看着递过来的玉佩,上面的络子丑的他不忍直视,他道,“这是你打的?” “嗯。” “你不会嫌弃丑吧?”苏棠好看的眸底闪着点点光芒。 谢柏庭想昧着良心说好看,又怕别人说他眼瞎,他道,“与众不同,别具一格。” 苏棠嘴角一抽。 她怀疑谢柏庭想说的是与众不同的丑,丑的别具一格。 既然嘴硬,那就戴着吧,苏棠道,“这是我打的第一个络子,可不许扔了啊。” 谢柏庭捏着苏棠的鼻子道,“为夫也得敢啊。” 然而谢柏庭傍晚回来,腰间就剩个玉佩,络子不见了。 苏棠看着他,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说好的不把我打的络子扔掉,络子呢?” 然后她就从某世子爷嘴里得到了个不可思议的回答,“被皇上抢走了。” 苏棠,“……” 苏棠一脸的不敢置信,然而这是事实 。 大半个时辰前,谢柏庭进宫找皇上,皇上看到他玉佩上坠着个奇丑无比的络子,还沉了脸教训他要注意仪态,他现在不止是靖南王府世子,更是宁朝的驸马爷,身上挂着这么个歪歪斜斜不成形的络子,简直不成体统。 皇上说了一堆,谢柏庭来了一句,“这是棠儿打的第一个络子。” 然后他这个驸马就见识到了皇上变脸变的有多离谱,话锋一转,皇上声音都温和了起来,“朕的女儿就是聪明,第一次打络子就这么成功,你那玉佩配不上这么好看的络子,把络子取下来给朕。” 皇上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谢柏庭能怎么办,只能把络子取下来给皇上了。 谢柏庭想到皇上抢他络子,就浑身无力,见苏棠嘴角抽了又抽,他道,“我刚刚告诉你的事,你就当不知道。” 苏棠不解,“为什么?” “走之前,皇上叮嘱为夫他说络子丑的话不许让你知道,要因此影响父女感情了,拿我是问,”谢柏庭嗓音都在飘。 “……” “父皇不让你告诉我,那你还和我说?这算不算欺君?”苏棠憋笑道。 谢柏庭斜她一眼,“我不说,会影响夫妻感情。” 苏棠囧了。 她很想知道她在他们眼底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好像她喜怒无常,感情说崩就崩似的。 谢柏庭道,“再给我打个络子。” 这么点小要求,苏棠肯定会答应。 嗯,不止是谢柏庭,苏小北和六皇子见皇上腰间挂了个别具一格的丑络子,知道是苏棠打的,也派人来找苏棠要络子,还提了欠揍的要求—— 越丑越好。 苏棠,“……” 想打人。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某位公主凭着自己的笨手笨脚和皇上的宠溺,硬生生的拉低了京都的审美。 苏棠,“……” 第834章 消息 皇上对苏棠的宠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偏还没人敢劝皇上收敛一二,一来苏棠积威已久,有太后的前车之鉴在,二是怕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治之症需要求到护国公主跟前去,平时烧好香,事到临头,才有脸去抱佛脚啊。 苏棠没想到自己打的几个丑不拉几的络子会有这样的威力,简直是劣币驱逐良币,苏棠在打了十七八个喷嚏后,决心把歪了的审美再拽回来。 然而打络子这事她是真不大擅长,学了大半天才勉强不歪歪斜斜可以戴出门,但距离精美还差的有点远。 在打了三十多个络子后,总算折腾出来个好看的,真是不容易,苏棠越看越满意,她献宝似的送去书房给谢柏庭看。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账册,苏棠敲了下门就直接进去了,走到书桌前,苏棠把l络子递给谢柏庭看,“这个络子打的怎么样?” 谢柏庭接过看了看,“不错。” “我刚打的,你帮我送去给父皇,”苏棠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不是送给我的?” “回头再给你,”苏棠道。 谢柏庭果断挂自己玉佩上了,苏棠眼睛睁圆道,“我好不容易才 打好一个呢。” “就是因为难得,为夫才要,”谢柏庭道。 这么喜欢她打的络子,苏棠心下开心,嘴上道,“你还是给父皇吧,父皇瞧见要,你还是得给他。” 女婿的胳膊是拧不过岳父的大腿的,尤其这个岳父还是皇上。 谢柏庭失笑,“娘子的手艺突飞猛进,已脱胎换骨,我就是直接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会信的。” 苏棠看着谢柏庭,嘴角一勾,“你确定父皇不会信?” 谢柏庭,“……” 他很确定—— 皇上会信,并引以为豪。 但苏棠打的第一个丑络子已经被皇上抢走了,第一个好看的,他必须保住了。 谢柏庭面不改色的看着苏棠,“你说什么,皇上都会信你,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名声还是让为夫来担吧。” 她承认两个络子的差距之大,是个人见了都不会信,担她怎么看都觉得谢柏庭现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棠狐疑的看着谢柏庭,但没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她道,“难道我要设宴遍请大家入府,当面打络子给他们看吗?” 谢柏庭笑的宠溺,“这主意不错。” 不 错个毛线球啊,会笑掉人大门牙的好么! 苏棠白谢柏庭一眼,转身就要走,然而这时候,一只灰白信鸽落在窗户上,陈青现身将鸽子抓住,看了眼鸽子脚上的竹筒,陈青就道,“爷,是凤阳关传回来的消息。” 陈青声音略急,知道谢柏庭一直在等凤阳关传消息回来,他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信取下来,递给谢柏庭了。 谢柏庭把卷起来的信打开,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苏棠问道,“找到宋国公了?“ 谢柏庭点了下头,“你猜的没错,宋国公人在西北。” 说着,他把信递给苏棠看。 苏棠接过信,她看的就没谢柏庭那么快了,飞鸽传信,字没法写太多,所以能省则省,苏棠来回看了三遍才看明白,为什么宋国公藏身西北没人知道了。 陆李两大养马世家都在西北,养马耗费粮草,宋国公让人冒充陆李两家的运粮队,招招摇摇去的西北,只是陆家以为那是李家的运粮队,李家以为那是陆家的队伍,不仅没人怀疑,还暗暗心惊对方的财力物力,紧锣密鼓的筹划阔大生意,不能被对方压过一头去。 苏棠怀疑宋国公人在西 北后,王爷就派人去查,派去的人一路打听,毕竟宋国公要在西北称霸,手下没人不行,人少了也不行,翻山越岭去西北更是几乎没可能,那些人,宋国公藏不住。 暗卫很快就发现了这事,恰好陆大少爷得知自己父亲被抓,赶回去救人,暗卫就问他这事,然后去李家打听,才知道那运送粮草的压根就不是他们两家中的一个,而且陆家遭遇的事,李家也没能幸免,而且情况更糟糕。 李家养的马被抢了,李家损失惨重,李家家主因为阻拦那些人抢马,被闯入李家的人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这会儿还在卧床养伤呢。 想到当初李家少主对宋国公世子阿谀奉承,最后被宋国公吞掉大半个李家,估计这会儿场子都悔青了。 王爷本来是准备驻扎在凤阳关等消息,他前脚到凤阳关,将士们还没有安营扎寨就收到了消息,当即带着两万兵马赶往平州,将士们脚程快,要不了几天就能到。 王爷带兵去围剿宋国公的事没人知道,不会八百里加急送进宫,谢柏庭得把王爷飞鸽传书送回来的消息禀告皇上知道,从苏棠手里接了信,谢柏庭就起了身。 谢柏庭进宫去找皇上,苏棠则回了屋,小几上摆着的绣篓子里还剩不少丝线,但苏棠已经对打络子不感兴趣了,她眸光落在了绣绷子上。 她走过去,茯苓笑问道,“世子妃还打络子吗?” 苏棠道,“不了,我学做针线……” 她话还没说完,茯苓和半夏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眸底看到了担忧,再见苏棠伸手去拿绣绷子,也不顾上规矩了,飞快的伸手把绣绷子抢了,放到绣篓子里,赶紧端走了。 开玩笑,打个络子都学了这么久,针线活可比打络子难上百倍不止,要世子妃做针线活只是祸害世子爷和皇上就算了,就怕她祸害还未出世的小少爷小小姐。 茯苓把绣篓子端出门去,半夏搬来几本书放到小几上,飞快道,“做针线活容易扎手指,世子妃还是看书打发时间吧。” 看着半夏塞到手里的书,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觉得她笨手笨脚可以,但能不要表现出来,还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苏棠浑身无力的拿起书,兴致缺缺的看起来。 一本书看完,谢柏庭才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三日后。 东厥安都王拓跋擎就抵达京都了。 第835章 盐款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苏棠坐在梳妆台前,茯苓给她梳发髻,很快铜镜中倒映出苏棠戴着金镶红宝石头饰的模样,灵动又不失端庄,未施粉黛,颜若朝霞,红宝石头饰和裙摆上的海棠花遥相呼应,看的人移不开眼。 打扮的无可挑剔,许妈妈进来和苏棠禀告事情见了都赞叹茯苓和半夏衣服首饰搭配得宜,但眸光落到苏棠隆起的肚子时,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许妈妈知道今儿是东厥安都王来京的日子,朝廷举办了接风宴替他接风洗尘,而苏棠一向不爱打扮,头上的发钗能少戴一根就少一根的性子,今儿这般盛装,不用问肯定是准备进宫赴宴的,可最近半个月,苏棠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鼓起来,身子已经很重了,已经到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时候了,尤其苏棠还是易招刺客的体质,虽然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作为静墨轩管事妈妈,许妈妈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世子妃一声,接风宴有世子爷去参加足够了,但苏棠不止是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她还是皇上的女儿,苏棠进宫,能看看皇上,尽尽孝心,许妈妈又觉得自己不该阻拦。 见许妈妈 看着自己走神了,苏棠笑道,“许妈妈来找我有事?” 许妈妈回过神来,忘了来找苏棠做什么的了,想了下才道,“刚刚小厨房管事刘妈妈找奴婢,说是想在小厨房边上挖个冰窖,静墨轩里有冰窖,来年世子妃用冰就方便了,不用去大厨房去。” 在静墨轩挖个冰窖原也是苏棠的想法,只是想的时候天气正热,苏棠就不让人炎炎烈日来静墨轩挖冰窖了,天凉快了之后,几乎不用冰了,也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刘妈妈考虑周全,静墨轩确实需要一个冰窖。” 许妈妈就道,“正好今儿世子妃进宫赴宴,奴婢让赵管事安排人来挖冰窖。” “既然挖了,就挖大一点儿,”苏棠叮嘱道。 说着话,小厨房端饭菜进屋,许妈妈简短和苏棠回了下静墨轩一些琐碎事,等谢柏庭晨练完回来,许妈妈就不打扰他们吃早饭,退下了。 以前谢柏庭都是带苏棠掐点进宫赴宴,不和王爷王妃一起,如今王爷带兵去西北围剿宋国公去了,不好让王妃独自进宫,苏棠就和王妃一起了。 苏棠和王妃坐一驾马车,谢柏庭则骑马,进宫的巧,在停马车处正好碰到康王妃和清阳郡主。 康王妃 带着清阳郡主过来打招呼,王妃就对谢柏庭道,“棠儿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你送她去给皇上请安。” 有康王妃陪着王妃,谢柏庭放心,就带着苏棠去了御书房。 才走到半道,一小公公飞快的往这边跑,看到他们,老远就喊道,“公主、驸马……” 那小公公苏棠眼熟的很,是元公公的心腹,小孙公公。 小孙公公近前来,累的是气喘吁吁,撑着膝盖道,“公主来的正好,皇上正雷霆大怒,元公公让奴才请您和驸马爷赶紧去劝劝皇上……” 苏棠问道,“什么事惹的皇上雷霆大怒?” 小孙公公摇头,“奴才不知。”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也摇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棠怀着身孕走不快,谢柏庭知她心急,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去御书房。 公公守在御书房外,看到这一幕,赶紧进去禀告皇上,等谢柏庭抱着苏棠到御书房门口,刚要把苏棠放下,皇上大步走出来,担忧道,“又不小心崴脚了?” 苏棠,“……?” 谢柏庭,“……” 她哪里崴脚了? 苏棠正要摇头,皇上就道,“平常就容易崴脚,身子重了走路还这么急,也不怕摔 着。” 接着就是训某冤种女婿,“也不知道看着点儿。” 谢柏庭,“……” 苏棠耳根有点火辣辣的烫。 她没想到自己经常“崴脚”的事连皇上都知道,是不是以后她被抱着走都会被怀疑是崴脚了? ……好像这么怀疑没毛病,不崴脚,抱着她走做什么,她又不是没长脚。 某个冤种女婿像是没带嘴出门似的,被误会了也不解释,还是苏棠过意不去道,“儿臣听说父皇生气了,雷霆震怒,相公怕儿臣着急才抱儿臣过来的,儿臣没崴脚。” 苏棠没提元公公,怕皇上恼他多嘴。 “没崴脚就好,”皇上安心道。 苏棠问道,“父皇为何事动怒?” 因为担心苏棠,皇上将怒气压下,这会儿不担心了,苏棠又提到这事,皇上的怒气又控制不住了,皇上没说话,元公公道,“南疆和东厥等把盐款交给了忠勇侯,忠勇侯为了早日赶回京,就把护送盐款之事交给扶风王办,刚刚扶风王派人送了道奏折进京,说是将士们闹着要朝廷拖欠他们的军饷,他压不住了,就把盐款给将士们发了军饷,发完只剩下十三万两,觉得这点钱也不值得专程派人送进京,干脆留下回头继 续发军饷……” 苏棠听得眼角抽抽,不怪皇上这么生气了,盐款收了几十万两,一个子都没见着,就这样花没了…… 苏棠准备劝皇上两句,毕竟拖欠的军饷是省不掉的,然而还没开口,小公公就进来道,“皇上,忠勇侯来了。” “让他滚进来!”皇上怒气很大。 小公公赶紧退下,然而最先进来的不是忠勇侯,而是信老王爷。 忠勇侯跟在信老王爷身后。 见到信老王爷,皇上怒气压下两分道,“信王叔来找朕有事?” 信老王爷道,“皇上找忠勇侯是为扶风王先斩后奏扣下盐款一事?” 皇上点头。 信老王爷就道,“这事我得担一半的责任,与忠勇侯无关。” 皇上眉头陇紧,“这事与王叔何干?” 信老王爷说起来,“继太后寿宴后,朝廷就没给边关拨过饷银,扶风王催军饷的奏折都被宋国公和宁王扣下了,扶风王没辄,就给我写了信,当时皇上心情不好,我就没和皇上说了,今年我们宁朝天灾人祸不断,国库入不敷出,宋国公逃了之后,我担心忠勇侯护送盐款回京会被劫,就让忠勇侯把盐款交给扶风王派人护送,没想到扶风王把盐款挪用了……” 第836章 泻药 信老王爷几句话说的皇上都没脾气了,明知道扶风王正在犯愁怎么从朝廷拿钱给将士们发军饷,还把那么大笔的钱交到扶风王手里,这摆明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信老王爷说完,道,“是我思虑不全,请皇上责罚。” 皇上能罚信老王爷吗? 哪怕他知道信老王爷是故意的,他也不能啊。 皇上也不是不愿意发给将士们军饷,扶风王带着他们驻扎在边关,终日吹着黄沙,皇上心中感激,但军饷该由朝廷拨下,而不是扶风王先斩后奏,要是国库充盈,他这个皇上也不愿意欠着将士们的军饷不给。 信老王爷也知道这样做有损君威,更助扶风王在军中的威望,但比起几十万两可能会被宋国公抢夺走,这些面子不算什么了,比起面子,里子更重要。 皇上找忠勇侯来是为训他,但信老王爷把罪责都揽下了,皇上还有什么可说的,摆手让忠勇侯退下了。 苏棠福身给信老王爷行礼,问道,“我也没去信王府,祖母可还安好,还有霁月,她腿抽筋的毛病可好些了?” 信老王爷笑道,“进宫之前,霁月还托祖父向你道谢,她腿已经有两日没抽筋了。” 这么说,苏棠就放心了。 信老王爷不打扰皇上和苏棠父女说话,先走了。 只是信老王爷不打扰,有人打扰。 信老王爷走后,苏棠和皇上说了没几句话,一小公公急匆匆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太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肚子痛……” 她一进宫就有事,苏棠也是服了。 她看着皇上,清楚的看到皇上眼底不加遮掩的厌恶。 但厌恶归厌恶,太后毕竟是太后,皇上再不耐烦也得忍着,谁让先皇看人眼光差了,皇上问元公公道,“接风宴什么时候开始?” 元公公 看了眼漏刻,道,“还有两刻钟才开始。” 两刻钟足够皇上去永宁宫看太后了。 皇上起了身,苏棠和皇上一起坐御撵去永宁宫。 他们到的时候,太医也才刚到,还有秦贤妃也来了,如今秦贤妃执掌后宫,太后突发不适,皇上都来了,她更得来啊。 寝殿内,太后虚弱的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太医正跪在地上给她诊脉。 太医收了手,皇上就问道,“太后怎么了?” 太医忙道,“太后是吃错了东西……” 秦贤妃皱眉,“太后吃进嘴的东西一向细致,怎么会吃错东西?” 太医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道,“太后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这才说实话,“太后是中了泻药。” 太医话音未落,太后已勃然震怒,气到别说身体了,声音都抖,歇斯底里道,“要哀家的命直接给哀家下砒霜就是,何必用泻药这样的法子折磨哀家!” 吼的很有气势,但气势没坚持几秒就泄了,太后肚子又疼起来,赵嬷嬷赶紧扶她下床。 永宁郡主站在床榻边,见太后这样,她眼眶通红,眼泪在眸底打转。 皇上眼神不悦,吩咐太医道,“检查太后的吃食。” 太医从药箱子里拿出止泻药,叮嘱宫女喂太后服下,又对永宁宫伺候太后的宫女道,“太后中的泻药性烈,一刻钟之内就发作,把这一刻钟之内吃的东西拿给我检查。” 宫女听了就道,“太后发作前一刻钟只吃了桂花糕,喝了半盏茶。” 宫女领着太医朝摆着桂花糕的桌子走去,太医端起来闻了闻,回皇上道,“太后吃的桂花糕里被下了泻药。” 桂花糕是御膳房做的,知道是桂花糕被人动了手脚,肯定要查。 皇上让元公公派人去御膳房查这事, 元公公道,“皇上,接风宴快要开始了,太后有太医照顾,您该以国事为重。” 皇上来就是走个过场,就算不是,他留下于太后腹泻也没用,便走了。 苏棠跟着来的,自然跟着一起走。 跟在皇上身后出去,远远的就看到永宁宫外叠着两颗小脑袋,不是苏小北和六皇子,又是何人。 秦贤妃见了道,“你们俩怎么跑永宁宫来了?” 六皇子支支吾吾道,“听,听说太后腹泻不止,我们来……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秦贤妃的第一反应,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以前六皇子看到皇上说话紧张,但那是以前了,跟着苏小北混了后,胆子大的别说紧张了,都敢反驳皇上了,她也知道六皇子和苏小北喜欢凑热闹,今儿是给东厥安都王接风,御花园可比永宁宫热闹的多,不待在御花园,跑来永宁宫,绝对有问题。 想到六皇子告诉过她苏小北随身带着泻药…… 可别告诉她太后腹泻不止是苏小北的手笔。 秦贤妃猛然看向苏小北,苏小北睁着双无辜的眼睛道,“别这么看我,不是我给太后下的泻药。”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大家都看他了,怎么看他都像是在不打自招。 苏小北摊手,小脸上全是无奈,怎么就不信他敢做敢当呢,“真的不是我,不过太后倒霉确实和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苏小北比划了下铜板大小,试图说服大家太后腹泻和他关系只有一个铜板那么大。 苏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小北觑了秦贤妃和皇上一眼,道,“能不说吗?” 苏棠看着他,一脸“你觉得呢?”的表情。 苏小北就知道自己逃不掉,看热闹把自己看进去了,他只好说实话了,“这事说来话长…… ” “我们有时间听,”苏棠道。 “……” “那我就长话长说了,”苏小北道。 “……” 这么欠揍的弟弟,谁家有? 苏小北就把原委说出来,事情还得从他昨晚留宿皇宫说起,苏小北睡觉不大老实,六皇子是知道的,毕竟一起离京那么久,但以前离京住的宽敞,破庙草垛随便躺,昨晚睡的是六皇子的紫檀木雕花大床,苏小北先睡的外头,六皇子睡里面的,结果苏小北把六皇子挤的都快趴墙睡了。 六皇子拿苏小北没办法,就抱着被子枕头睡外面,好了,苏小北又往外挤着睡,挤的六皇子睡到了床边沿,一个没小心,人从床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到了踩脚凳上。 苏小北为了给六皇子赔礼,去御膳房给六皇子拿吃的,平常吃午饭前一个时辰,六皇子和苏小北习惯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今儿御膳房顾着准备接风宴,没空送糕点,两小家伙就溜去了御膳房,他们去御膳房拿吃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御膳房早习惯了。 两人一个是护国公主的弟弟,镇国公府小少爷,一个是六皇子,极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下一任皇上。 御膳房巴结都来不及的主,哪敢嫌碍事把人往外轰啊,不把他们撞着烫着,剩下的就由着他们去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去的时候发现有人行为鬼祟,东张西望,确定没人看他,苏小北就拉住了六皇子,这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往自家大哥吃食里下药时就这动作,果不其然,那小公公见没人注意到他,从袖子里摸出药粉,撒在桂花糕上。 撒完了,把药包塞回袖子,又东张西望了望,然后就见到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人睁着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当时那小公公就虚了。 小公公知道自己干的好事被苏小 北和六皇子发现了,赶紧过来求饶,这要吼一嗓子,他必死无疑。 小公公和他们招供,是宜春县主让他在给永宁郡主吃的桂花糕里下的泻药。 小公公招供完,道,“我这就把糕点倒了。” 小公公这话成功惹怒了两个做过乞丐的主儿,苏小北就道,“桂花糕那么好吃,倒掉太可惜了,把桂花糕端给宜春县主吃。” 小公公能怎么办,他只能照办了啊。 当着两人的面,小公公进膳房,把宜春县主和永宁县主的糕点掉换了。 苏小北道,“我和六皇子是亲眼看到那公公换的糕点,不知道为什么那盘子被下了泻药的糕点最后被太后吃了。” 这也就是他说的有一点点关系的原因,他们要不坚持,小公公把那盘下泻药的桂花糕倒掉了,也就不会被太后吃到了。 他们来就是想弄清楚为什么的…… 秦贤妃听了,看向皇上道,“昨儿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又吵架了,永宁郡主没吵赢,宜春县主走的时候,永宁郡主气不过,绊了宜春县主一脚,宜春县主撞到了高几上的花盆,惊到了太后,被太后罚抄宫规,大概是气不过……” 亲孙女亲外孙女斗起来,连累太后这个亲祖母亲外祖母吃苦头,等太后知道,估计又得气吐血了。 不过苏棠不同情太后,这事说到底是太后看重亲女儿,不把儿媳妇当人看的后果。 不仅不同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苏棠问道,“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经常吵架?” 岂止是经常,秦贤妃都感慨,以前关系好到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两个人,竟然会到吵完上午吵下午,大晚上的贴身丫鬟都能打到头破血流的地步,只能说离间计用起来威力无穷。 “不过她们大部分时候都背着太后吵的,”秦贤妃道。 第837章 接风 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已经被皇上下了禁令,没有皇上和太后的传召,不得进宫,有自家亲娘的前车之鉴在,当着太后的面争吵,万一把太后气吐血气晕倒,皇上一定会将她们赶出宫去。 是以再大的怒气当着太后的面也得忍着,出了太后的寝宫,在太后听不到的地方,她们就是打的头破血流,只要永宁宫上下嘴严实,不捅给太后知道,太后就不会知道。 太后、宁王、宋国公还有夏贵妃—— 这些人的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奈何儿女没教养好,拖了他们的后腿,宋国公世子就不说了,当初要不是毓阳郡主偷溜出宫,被独孤雪拿鞭子抽,宋国公不帮她,苏棠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宋国公的失败,完全是身边猪队友太多了。 永宁宫距离御花园不算远,苏棠就和秦贤妃去了御花园,皇上坐御撵回御书房。 去御花园的路上,苏棠少不得和秦贤妃说说话,才知道这些日子秦贤妃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后知道皇上铁了心不让她出宫去行宫别院静养,她也说服不了皇上,又不甘心,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秦贤妃头上,一天传召秦贤妃两三回,有时候前脚回昭阳宫,后脚太后的人又来传话了,秦贤妃心下恼的紧,可折磨她的是太后,一个“孝”字压下来,皇上都顶不住,何况是她。 管着偌大一个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过问,本就够累了,太后还故意刁难她,秦贤妃是苦不堪言,好在这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知道她辛苦,对她也越发体贴。 两人边走边聊,说着话就到了御花园,今儿进宫赴宴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是真不少,御花园里姹紫嫣红,人比花娇,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一路往前,走过路过但凡是个人无不行礼,到了凉亭,那些贵夫人也都起了身,虽然秦贤妃没 有被皇上封为皇后,但大家都以皇后之礼相待,在宫里,皇后只是个名份,真正有分量让人忌惮的还是凤印。 凤印在手,不是皇后也是皇后了。 秦贤妃也想被立为为后,但皇上已经立过两任皇后了,应该不会再封后了,秦贤妃也无所谓,只要她上头没人压着,凤印在她手里,这便够了,至于后位,将来皇上要真立六皇子为太子,等皇上百年后,六皇子登上皇位,她若还活着,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若是先皇上一步去世,六皇子也会追封她为皇后。 秦贤妃坐下后,和那些贵夫人有说有笑,苏棠坐了会儿,就去赏花去了。 今儿不止她来了,还有冯媛、林韵她们也在,她们都有孕在身,但肚子没苏棠鼓,看苏棠隆起的肚子都羡慕的很,肚子越大,生的越早。 看到苏棠,冯媛是最高兴的,她有事要和苏棠说,“我姨母昨儿进京了。” 冯媛的姨母是凉州李家大太太,当初病重,苏棠去李家医治过她,走之前还叮嘱李大太太半年之内进京找她复诊换方子,算算时间,早过半年了。 苏棠就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冯媛叹道,“我几次写信去凉州催姨母,姨母也是准备半年就进京的,只是不凑巧,表哥要成亲,表嫂的祖母病重不治,祖父身子骨也不大好,怕一旦过世,要守孝一年,只能将婚期提前,就把这事给耽搁了,再后来表嫂的祖母过世,奔丧又耽误了几天……” “姨母不着急,我和我娘担心的不行,好在总算是进京了。” 苏棠也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身子骨当回事的,可能做母亲的都把儿女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吧,苏棠道,“明日带李大太太去靖南王府找我。” 冯媛有些犹豫道,“能晚两天吗?” 苏棠看她,“怎么了?” 冯媛回 道,“姨母水土不服,人昏昏沉沉出不了门,身上还起了不少疹子,看了大夫,说是要三五日才能好。” 冯媛也想自己姨母早点去让苏棠给她诊脉,以苏棠的医术,捎带手就把水土不服治了,但她见姨母憔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折腾她,左右都耽搁两个多月了,也不差这三五日了。 苏棠便道,“那就等你姨母好些了,带她去靖南王府。” 冯媛忙不迭的点头。 几人在御花园逛了不到一刻钟,就有宫女过来传话,说是接风宴要开始了,大家就移步去了宴会处,还是麟德殿。 上回东雍二皇子他们来宁朝,朝廷就是在麟德殿设宴替他们接风的,今儿同样在麟德殿,不免叫人想起东雍二皇子和独孤雪他们,尤其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遇刺坠崖了。 “东雍七皇子和独孤姑娘失踪快小一月了,至今没他们的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有大家闺秀小声道。 “前几日我还听到我爹和我娘说快要打仗了,”另一大家闺秀叹气道。 “但愿是我爹想多了。” 两大家闺秀说着话,迈步进殿。 等百官和家眷都到齐了,公鸭嗓音就传了来: “皇上驾到!” 大殿内布置和上回没什么区别,甚至来参加宴会的百官和家眷都没变,但皇上身边没有了宋皇后和夏贵妃,只秦贤妃一人。 皇上坐下后道,“都起来吧。” 谢柏庭扶苏棠起来,皇上见了道,“棠儿身子重了,以后免跪。” “谢父皇,”苏棠应的欢快。 她是最最最不喜欢下跪的人了,当然了,应该没人喜欢下跪。 苏棠坐下来,宫女过来倒茶,舞姬就上来献舞了。 跳了两支舞,公鸭嗓音再次传来: “东厥安都王到!” 众人往大殿门口望去,就见一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走进来,他 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刀刻斧凿般的脸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眼神深邃,透着沉稳。 这就是东厥安都王拓跋擎。 他只带了一侍卫进殿,侍卫手里还端着个托盘,应该是献给皇上的礼物。 拓跋擎走上前,作揖给皇上行礼,皇上笑道,“安都王一路舟车劳顿来我宁朝,辛苦了。” 拓跋擎回道,“能沿途领略到宁朝的秀美风景,也是一种享受。” “来之前,父亲让我带他向您问好,并送上他亲手烧制的九龙杯,以示东厥和宁朝之友好。” 身为东厥皇子,还被封为安都王,竟然称东厥皇上为父亲,而不是父皇,实在是奇怪。 不过皇上的注意力不在称呼上,他笑道,“想不到东厥皇上还会烧制九龙杯,朕可得好好欣赏一番。” 拓跋擎将侍卫端着的锦盒盖子打开,元公公过来,从侍卫手里接过托盘,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拿在手里,大家能远远看见,确实精美非常,就是宁朝的能工巧匠也很难打造出这样的九龙杯,何况是烧制出来的,必是花了一番功夫,东厥皇上不务正业啊。 这般想,自家皇上也开始不务正业了,只听皇上道,“收这样贵重的礼物,朕实在过意不去,赶明儿朕也烧制点什么,你带回去给东厥皇上。” 把九龙杯交给元公公收好后,皇上请拓跋擎入座。 拓跋擎再行一礼,就到给他留的位置坐下,坐下后,拓跋擎就问道,“不知护国公主是哪位?” 苏棠正端茶喝呢,闻言,眉头狠狠一挑。 她知道拓跋擎来宁朝的目的是找她治病,但就算着急,也不至于接风宴上就找她吧,而且她身子重了,几乎不可能颠簸去东厥替他母妃治病,但愿回头从他描述的症状能医治或者缓解他母妃的病,不然这一趟就白跑了。 皇上看向苏棠 ,笑的一脸宠溺,“这就是朕的护国公主。” 这介绍的方式—— 只要长了耳朵的都听的出来苏棠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拓跋擎看向苏棠,苏棠回之一笑,然而笑容就被疑惑代替了,因为刚坐下的拓跋擎站了起来,并朝她走了过来。 苏棠,“……?” 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话坐着说一样啊。 不知苏棠觉得奇怪,她身边坐着的谢柏庭,以及大殿内所有人都觉得东厥安都王此举怪异。 然而更怪异的还在后面呢,拓跋擎看了身后侍卫一眼,侍卫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银票,毕恭毕敬的放到苏棠跟前小几上。 苏棠低头就看到银票的数额。 一万两。 苏棠眼角一抽,求医之前先付诊金是她的规矩,但这规矩只对宁朝,准确的说只在京都管用啊。 安都王看着就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觉得她千里迢迢去东厥治病,诊金和家门口一样的吧? 谢柏庭拿起银票,起身还给拓跋擎,“我知道安都王此行的目的是替母求医,但内子有孕在身,去不了东厥,还请见谅。” 拓跋擎笑道,“靖南王世子误会了,这一万两是谢护国公主救命之恩的。” 苏棠,“……?” 谢柏庭,“……?” 救命之恩? 这话把她给说糊涂了。 拓跋擎太高了,苏棠坐着说话都看不到人眼睛,她干脆起身,谢柏庭扶她一把,苏棠道,“今儿是我第一次见安都王,何来救命之恩一说?” 拓跋擎道,“你可还记得谢天养?” 当然记得了。 苏棠点头。 拓跋擎就道,“十天前,我刚踏入宁朝疆土,便遭遇了刺客,虽然伤的不重,但刺客的剑上有毒,若非得他相救,我只怕已命丧黄泉,我向他道谢,付他银两,他不肯收,说解毒丸是你赠予他的,要谢也该谢你。” 第838章 倒霉 继银票不出门就会下崽之后,苏棠又让大家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钱从天边来。 护国公主的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似的,不,这是龙卷风刮来的。 谢天养回东厥途中救了拓跋擎,拓跋擎要重金答谢,谢天养肯定不能收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解毒丸是苏棠给他傍身之用,以备不时之需,他拿来救人可以,拿来谋利就说不过去了,拓跋擎又非要塞钱给他,谢天养没法子,就把苏棠拉出来做挡箭牌。 苏棠是护国公主,又是靖南王府世子妃,身份尊贵,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得着的,连面都见不到,遑论答谢了。 只是谢天养没想到拓跋擎此行就是来找护国公主的,进京路上就听说了护国公主医术有多高超,不知道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多少条人命回来,护国公主哪哪都好,就是诊金贵的离谱,治个病收一万两。 对寻常人来说,一万两那得几辈子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钱,但拓跋擎是东厥皇子,他一条命可不是区区一万两能比的。 入乡随俗,这不,见到苏棠,拓跋擎就把解毒丸的钱送上,至于请苏棠医治他母妃和盐务粮草,等接风宴散后再商议不迟。 虽然替拓跋擎解毒的解毒丸是出自苏棠之手,但救人的是谢天养 ,她已经把解毒丸给谢天养了,他救人那是他的事了,与她干系没那么大,他不收的钱,苏棠又怎么能收? 苏棠笑道,“安都王实在要谢我,这谢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收,你千里迢迢来我们宁朝,能有惊无险,已是朝廷之幸。” 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在宁朝出了意外,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够皇上头疼的了,要再来一个东厥安都王…… 苏棠都不敢想。 以后有机会再见到谢天养,真得好好谢谢他。 想到谢天养离开前,托皇上和她帮忙寻找她的家人,苏棠觉得慧海大师的话要应验了。 谢天养救了安都王拓跋擎一命,要叫拓跋擎知道救他之人也是东厥人,他一定会鼎力相助,有东厥皇子帮忙找人,何愁找不到谢天养失散多年的亲人? 不过这事不急,等送行宴再和拓跋擎说也不迟。 苏棠不肯收银票,拓跋擎也就没坚持了,他虽然不会在宁朝多待,但少不得还要和护国公主和谢驸马打交道,便道,“这份恩情,我会记得的。” 苏棠轻轻一笑,拓跋擎就回座位上坐下。 歌姬上前献舞,丝竹悦耳,气氛愉快。 苏棠坐在那里,吃着糕点,安静的欣赏歌舞,有人说话,她就听听,除了和谢柏庭说几句,她基 本不接别人的茬,除非别人提到她。 拓跋擎有求而来,接风宴的氛围和当初东雍使臣来完全不同,宴会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发生任何的摩擦。 这场宴会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前半段,苏棠的注意力在看歌舞,听人说话,后半段都在坐在对面的晋敏长公主身上,晋敏长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一个笑脸,心不在焉的,长驸马也没有陪在她左右。 苏棠知道因为外室和私生子,长驸马和晋敏长公主之间生出了嫌隙,而且是无法愈合的嫌隙,但接风宴这样的场合,长驸马人在京都没病没痛却不参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和晋敏长公主只是夫妻不和,并没有和离,他这落的不止是晋敏长公主的颜面,还有皇家颜面。 苏棠想知道是晋敏长公主府出了什么事,还是长驸马板子教训没吃够,还想再挨皇上几十大板。 正琢磨呢,左相起身道,“皇上,接风宴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 皇上听了便道,“那接风宴就到这儿吧,安都王一路进京,舟车劳顿,左相你送他去行宫下榻。” 左相领命。 拓跋擎起身和皇上行礼,皇上叮嘱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左相则送拓跋擎出宫。 坐了这么久,苏棠腰板都坐僵硬了,宫里没她什么事了,苏 棠就和谢柏庭跟在王妃身后出了麟德殿。 半夏跟上来,小声道,“世子妃,太后腹泻不止的事查清楚了,确实是宜春县主派人往桂花糕里下的泻药。” 苏棠从来没怀疑过不是,她不信别人,还能不信自己的弟弟么,“给宜春县主的桂花糕怎么给太后了?” 说到这事,半夏都觉得太后够倒霉,简直可以说是倒霉起来没完没了,喝水都塞牙缝,那下药的桂花糕是给宜春县主的,但御膳房往永宁宫送了三盘子桂花糕,送桂花糕公公见给宜春县主那一盘子的桂花糕有一块可能是在装盘子的时候挤到了,花瓣裂开了一片,不影响吃,但是影响美观。 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争吵的事,太后不知道,但御膳房知道,给永宁郡主的完好无损,给宜春县主的裂一块,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要真追究起来,能扣御膳房一个差别对待的帽子了,送糕点的公公就果断把宜春县主那一盘子和太后的做了调换,谁让太后眼睛瞎了,看不见了呢。 加了料的桂花糕就是这么到太后跟前的。 太后知道自己中招的经过,知道自己亲孙女和亲外孙女已经闹到了背地里互相使绊子的地步了,再加上御膳房欺负她这个太后瞎了眼,把残次糕点给她,更是气到浑身颤 抖,那一念之差的公公就惨了,被打的是皮开肉绽,差点没命。 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都进宫赴宴了,她们对接风宴不感兴趣,进宫只是为见太后,见见进宫许久没回去的女儿。 从麟德殿出来,知道宜春县主和永宁郡主斗起来,连累了太后,两人是针尖对麦芒,互相挖苦讥讽,专挑痛处扎刀子,彼此熟悉,扎起来真是刀刀见血。 两人前后进了永宁宫,给太后行礼,太后没听到长驸马说话,她道,“长驸马呢,他没陪你一起进宫赴宴?” 晋敏长公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原是要和我一起进宫的,临出门前,那贱人和一双贱种回京了,找到公主府,他就顾不上我了。” 太后脸色一沉,“我不是让你斩草除根吗?” 长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逃出京后,太后得知消息,就让晋敏长公主派人去追杀,给他们机会认祖归宗不要,既然离京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晋敏长公主派了人去,但不知道为何,派去的人没回来,外室和两个孽种回来了,长驸马知道他们被人追杀,猜到是她,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从未想过,十几年的枕边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看的她汗毛倒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手脚冰凉。 她的驸马想要她死。 第839章 香秀 太后气恼长驸马负了晋敏长公主,晋敏长公主怕她气坏身子,连忙劝道,“这点小事,我能摆平的,母后养好身子,女儿才能安心。” 太后能不生气吗,她怒向宁王妃,“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宁王妃都没有辩驳,她抓过女儿永宁郡主的手道,“永宁还是别和宜春县主待在一起了,我这就带她回宁王府。” 都没福身,宁王妃直接把永宁郡主带走了。 太后没差点气厥过去。 再说苏棠怎么进的宫,怎么回的靖南王府,等马车停下,丫鬟扶王妃下马车,王妃又扶苏棠下来,看苏棠扶着肚子上台阶,王妃道,“今儿坐了那么久,累坏了吧。” 苏棠摇头,“让母妃担心了,我没事。” 王妃心疼道,“怀胎不易,等生下来就好了。” 然后叮嘱谢柏庭送苏棠回去歇息。 谢柏庭很听话,直接把苏棠抱了起来,迈过门槛进府,那边赵管事过来道,“王妃,梅州江家来了人,在正堂等您。” 王妃听得一愣,然后对谢柏庭道,“你送棠儿回去歇着。” 说完,王妃抬脚往正堂走去。 苏棠见谢柏庭脸色不好看,问道,“怎么了?” 谢柏庭 眼神晦暗道,“我从未见过江家人。” “……不是吧?”苏棠惊呆了。 不过惊了一瞬,又很快就恢复了,谢柏庭没见过江家人很正常。 当年要不是王爷托归德将军帮忙,王妃就被江家推进了火坑,甚至连出嫁都是从明德侯府嫁的,虽然王妃是正妃,但并不受宠,管中馈的是南康郡主,连明德侯府都没能从这桩亲事中谋得好处,何况是江家了。 江家那么对王妃,王妃得势后,不报复江家那些所谓的血亲就算不错了,哪还敢上门攀亲,再加上有南康郡主在,没得攀亲不成,触怒南康郡主,怪江家生了王妃,抢她南康郡主的正妃之位,那江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江家不来找王妃,谢柏庭自然无从得见江家人。 不过南康郡主被休出府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江家在梅州,虽然距离京都有些距离,但不至于现在才得到消息找上门来啊,现在突然来找王妃,必然是有事相求了,不怪谢柏庭脸色不善了。 苏棠道,“我自己回静墨轩就行了,你去陪母妃。” 谢柏庭道,“送你回去再去也不迟。” 谢柏庭抱着苏棠往前走,苏棠也就随他去了。 进了二门,走了没十几步,苏棠就看到不远处,孙妈妈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显然崴了脚。 崴脚不是什么稀罕事,她经常崴脚……她说的是正常崴脚。 但这时辰,孙妈妈不在松鹤堂陪老夫人,怎么在这里,还把脚给崴了? 苏棠多看了孙妈妈两眼。 谢柏庭把苏棠抱到静墨轩院门口,苏棠就闹着要下去,谢柏庭三两步就把她送回了屋,脚步匆匆,许妈妈还以为她怎么着了,吓了一跳。 确定说虚惊一场,许妈妈拍着胸口离开。 许妈妈前脚走,后脚红菱就进来了,道,“世子妃,孙妈妈把脚崴了。” 半夏给苏棠端茶喝道,“孙妈妈崴脚有什么好禀告的?” 崴脚确实没什么好禀告的,但红菱觉得孙妈妈崴脚的过程不寻常,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是应该和世子妃说一声,红菱回道,“今儿小厨房挖冰窖,小厮进进出出,许妈妈见院子里人多,就给丫鬟们放半天假,负责院外清扫的丫鬟巧儿在晚翠阁看首饰,她亲眼看到孙妈妈崴脚的……” “当时孙妈妈从楼上下来,正巧一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妈妈上楼,看到那妈妈,孙妈 妈当时就变了脸色,一边下楼一边看那妈妈,结果一个没注意,脚下踏空了,要不是及时抓住栏杆,都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半夏眼睛睁圆,“那妈妈长的很丑吗,把孙妈妈吓成这样?” 红菱摇头,“据巧儿说,那妈妈比孙妈妈长的好看。” 半夏,“……” 孙妈妈一把年纪了,和好看两个字就不沾边,比孙妈妈好看,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能把孙妈妈吓到崴脚的地步,那妈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半夏好奇的不行。 别说半夏好奇了,苏棠也好奇啊,孙妈妈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她可是老夫人的心腹,她的一言一行极可能和老夫人有关。 苏棠觉得这事不寻常,当即吩咐道,“这几日让巧儿出府打听那妈妈是何许人,回来禀告我。” 这边红菱退下去给巧儿传话,那边孙妈妈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松鹤堂。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丫鬟伺候在一旁,见孙妈妈被扶进来,丫鬟忙道,“孙妈妈,您怎么把脚给崴了?” 孙妈妈就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禀告老夫人。” 丫鬟没带犹豫,就赶紧退下了。 听到孙妈妈崴脚,老夫 人眼皮都没动一下,但孙妈妈支开丫鬟,老夫人眉头微微一拢,等关门声传来,老夫人头未回道,“怎么崴脚了?” 孙妈妈看着老夫人,道,“香秀还活着。” 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滞了一瞬。 香秀? 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不过老夫人也没在意,继续拨弄佛珠道,“一个丫鬟,活着就活着,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哪里是她在大惊小怪,孙妈妈声音急三分道,“奴婢说的是太夫人娘家侄女,南宁伯府三姑娘的贴身丫鬟香秀。” 老夫人眼睛猛然睁开,“她不是受到牵连,被南宁伯府杖毙了吗?” 孙妈妈道,“她没死,奴婢在晚翠阁看到她了。” “这不可能,”老夫人道。 孙妈妈道,“奴婢确定是她,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了,但她容貌和年轻的时候变化不大,甚至连耳朵后面的痦子都还在,一模一样。” 老夫人心下没来由有些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再见孙妈妈一脸担忧,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也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了,一点事惊惊乍乍,当年一个侥幸没死的丫鬟而已,还能威胁到我的命不成?” 第840章 请客 孙妈妈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当年南宁伯府风头正盛,都没能查出点什么,太夫人都没法阻拦老夫人嫁给老国公做续弦,何况这事已经过去三十几年,老国公都作古了,可她看到香秀第一眼,整个人都被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恐惧所笼罩,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生出那种不安来,她不敢不慎重。 可能真是她多心了,老夫人威望不复从前,连带着她说话做事都战战兢兢谨小慎微起来。 见老夫人动怒,孙妈妈连忙道,“是奴婢小题大做了。” 老夫人合上眼,继续拨弄佛珠,只是心再静不下来,像是有块石头压在那儿一般。 再说苏棠,回到静墨轩,喝了两口清茶,就有些犯困,便上床准备睡会儿,然而躺到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早知道就在外院看看热闹再回来了。 苏棠已经知道江家来的人是谁了,正是王妃的继母,江家老夫人。 当年就是她薄待王妃,要把王妃嫁给她娘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侄儿,差点毁了王妃一辈子,还敢求上门来,苏棠还真好奇江家找王妃所为何事呢。 不过她不担心王妃被坑就是了,有谢 柏庭在,王妃吃不了亏。 实在睡不着,苏棠就不为难自己,靠着大迎枕,让茯苓给她拿本书打发时间,翻了没几页,一小丫鬟进来道,“梅州江家老夫人求王妃救她儿子,被世子爷叫人撵出府去了。” 这话把苏棠听笑了,这江家老夫人的脸皮怕是比边关的城墙还要厚了,肯定打哪儿听说了王妃好性儿,觉得过去这么多年了,王妃早忘记过往,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苏棠正要问小丫鬟几句,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棠抬头望去,就见谢柏庭走进来。 苏棠就问道,“江老夫人的儿子犯了什么事,求到母妃跟前来?” 提到这事,谢柏庭就火大,“她来求母妃替她儿子还赌债。” 苏棠,“……” 简直离谱。 但苏棠按耐不住好奇,“还多少赌债?” “八万两,”谢柏庭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 “……” 别说谢柏庭气的直接叫人把江老夫人撵出府去了,就是苏棠听了都想这么干了。 这脸皮也忒忒忒厚了。 苏棠都不知道江老夫人是怎么说出口的。 江老爷,也就是江老夫人亲生的儿子,王妃的弟弟,欠了 赌坊十万两,江家大宅被卖了还差八万两,赌坊将江老爷扣下,要江家还不起赌债,就要江老爷以命相抵,江老夫人逼于无奈,这才进京求王妃。 王妃贵为靖南王正妃,儿子是世子,还是皇上的女婿,区区八万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确实,王妃要愿意帮,这不是难事,但前提是王妃愿意。 王妃能愿意吗? 别说八万两了,估计八千两,王妃都不愿。 困意袭来,苏棠把这桩离谱事抛诸脑后,躺床上睡下。 翌日,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去行宫找拓跋擎,苏棠则带着半夏溜达着到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进屋的时候,正好听四太太在说话,“长驸马这回是一点没顾及晋敏长公主的脸面,把事情做绝了。” 苏棠听的眉头一挑,走进去,问道,“长驸马做什么了?” 见到苏棠,四太太笑容满面道,“长驸马逃了的外室和两私生子儿子又回来了,昨个儿为了他们,长驸马都没陪晋敏长公主进宫赴宴,长驸马没把外室和私生子接进长公主府,而是送进了梁国公府。” 长驸马出身梁国公府,但他常住在梁国公府一墙之隔的长公主 府,把外室和私生子放在梁国公府,这不止是落了晋敏长公主的脸面,这是又狠狠的给了晋敏长公主几巴掌啊。 苏棠看向王妃,见王妃有些心不在焉,苏棠问道,“母妃心情不好,可是因为江家的事?” 王妃摇头,挤出一抹笑来,“母妃没有心情不好,也没有为江家的事担心。” 没有吗? 苏棠不信。 王妃否认了,她也不追问,只看向宁妈妈。 宁妈妈就道,“江家人不值得同情,王妃是舍不得江家被卖的祖宅,到底是王妃从小长大的地方。” 苏棠听得一笑,“让母妃不舍的是儿时的天伦之乐,哪里是江家祖宅,二十年过去,江家祖宅只怕早已经不是母妃记忆中的模样了,母妃要真舍不得江家祖宅,我让相公派人去买下来……” 苏棠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妃打断了,“花这个钱做什么,母妃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回梅州了。” 这是实话。 “……那母妃怎么心情低落?”苏棠问道。 王妃垂眸,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母妃只是有些惋惜庭儿外祖父过世的太早,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求来的儿子是如何败光江家祖业 的。” 苏棠,“……” 四太太一脸错愕,不敢相信这是性情温和的王妃会说的话,哪怕她亲耳听到。 将这话说出口,王妃低落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苏棠就猜到当年王妃的母亲没少被责怪没有生儿子,让江家绝后这样的话,因为江老夫人生了儿子,江老太爷有了后,对江老夫人薄待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事,王妃从来没提过,她也从来没忘过。 苏棠心说得亏江老太爷死的早,养出这样的不孝子,败尽祖业,要是江老太爷还活着,只怕也被活活气死了。 王妃心情好转,四太太说起别的,屋子里的气氛热闹多了,苏棠待了小两刻钟才回静墨轩。 谢柏庭去行宫找拓跋擎,苏棠以为他很快就回来,结果到快吃午饭也不见他的人影,反倒陈青回来道,“世子妃,长驸马请客,爷不回来吃午饭了。” 苏棠,“……?” 长驸马请客? “哪个长驸马?”苏棠脱口问道。 陈青回道,“晋敏长公主的驸马。” 苏棠眉头一扭。 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都是驸马,别是去交流做皇家女婿的艰难去了。 第841章 弃暗 谢柏庭不回来吃午饭,苏棠就自己吃了,吃完午饭,在院子里溜了两圈,在凉亭处喂了会儿鱼,就回屋午睡了。 美美的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 茯苓端热水进来,苏棠想谢柏庭肯定已经回来了,一边下床一边问道,“爷在书房?” 茯苓摇头,“爷还没回来。” 居然还没回来…… 这是有多忙啊。 苏棠从床上下来,茯苓伺候她穿衣穿鞋,发髻睡乱了,苏棠洗了把脸,坐到梳妆台前,茯苓帮她梳头发。 梳理完毕,半夏端糕点进来,苏棠便坐到小榻上吃糕点。 一块糕点吃完,还意犹未尽,便又拿起一块,刚准备咬一口,就听到了谢柏庭的脚步声。 谢柏庭走进来,人还没靠近,酒味先飘过来了,苏棠皱紧眉头,茯苓有眼色的赶紧去开窗户,然后去吩咐小厨房做解酒汤。 苏棠瞅着谢柏庭,和长驸马一起吃饭就够叫她诧异了,竟然还喝这么多酒,这是和长驸马相谈甚欢啊。 酒味熏人,苏棠哼了鼻子道,“你这是去和长驸马请教怎么做驸马去了?” 谢柏庭失笑,“没回来陪你吃午饭,生气了?” 苏棠不理他。 谢柏 庭笑道,“做驸马,为夫可比他称职的多,要请教,也是他向为夫请教。” 这死不要脸的,还夸起自己来了,懂不懂什么叫谦虚。 苏棠看他,“长驸马怎么会请你吃饭?” “请我只是顺带的,”谢柏庭笑道。 苏棠眼睛睁圆,谢柏庭道,“他请拓跋擎吃饭,正好我在行宫,就一起了。” 苏棠越听越糊涂了,长驸马请谢柏庭她都诧异,居然还是请拓跋擎顺带请的他,长驸马和东厥安都王,两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想到拓跋擎昨日进京,长驸马逃出京都的外室和私生子也是昨儿回来的,这应该不是巧合,苏棠猜测道,“长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不会是和拓跋擎一起进的京吧?” 谢柏庭伸手去碰苏棠的脑袋,这脑袋瓜就是好使,一点就透,“拓跋擎不止将长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带进京,还救了他们的命。” 苏棠失笑,拓跋擎进京这一路走的相当刺激啊,被人救,也救人。 苏棠不知道,拓跋擎并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他救长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也是受了谢天养的感染,他和谢天养非亲非故,见他受伤,便出手相救,还不要回报。 受人恩惠, 亦当施恩于人。 拓跋擎让人救下被追杀狼狈逃蹿的外室和私生子。 外室对他感激涕零,带着两孩子给他磕头,知道他是进京,求他带他们母子一程。 外室知道晋敏长公主的性子,绝容不下他们母子三人,才选择带着孩子离京躲避,可她都避开了,晋敏长公主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外室怕了,怕最后会和孩子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就是死,她也要死在长驸马的身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带几个人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拓跋擎就把长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捎带上了。 昨儿从外室口中知道救她的是拓跋擎,长驸马就准备去行宫道谢的,想着拓跋擎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他要应付晋敏长公主也脱不开身,便拖到了今儿。 至于请客,长驸马明面上要请的是拓跋擎,真正想请的应该还是他。 谢柏庭道,“长驸马向我和拓跋擎透露,宁王和东厥顺义王暗中勾结一事,此时宁王极可能在东厥。” 苏棠眉头一挑,“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给你,长驸马是准备弃暗投明了吗?” 谢柏庭端茶喝道,“除了弃暗投明,他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这倒也是,宁 王大势已去,长驸马和晋敏长公主的关系也回不到过去了,这时候不弃暗投明,将来宁王勾结顺义王的事败露,长驸马和梁国公府必会遭受牵连,这时候透露宁王的行踪给他们,不说保他和梁国公府荣华富贵依旧,至少能念在他悬崖勒马的及时,网开一面,饶过梁国公府上下的命。 喝了两口茶,谢柏庭将茶盏放下道,“拓跋擎之前承诺用十万担粮草和朝廷结算盐款,现在增加到十五万担了,再多的,得看你能不能医治他母妃,他需要理由说服东厥百官。” 这也就是拓跋擎是同意的,但他只是东厥皇子,三十万担粮草数目太大,他做不了主。 拓跋擎求医问药的诚心十足,无可挑剔,苏棠道,“他什么时候来找我?” “明日。” 苏棠点点头。 谢柏庭坐了会儿就起了身,长驸马向他透露的消息,他得禀告皇上知道。 知道长驸马想弃暗投明,皇上笑了一声,“他长驸马想自救,想救梁国公府,这点功劳可不够。” “识时务者为俊杰,朕给他弃暗投明的机会。” “告诉长驸马,明日早朝,朕等着他。” …… 一夜好眠。 苏棠醒来,已 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她坐在床上伸懒腰,许是伸懒腰拉紧了肚子,腹中胎儿发起了小脾气,狠狠的踹了她一脚,踹的苏棠心花怒放,伸出一根手指去摸孩子的小脚丫,只觉得有趣极了。 不踹她了,心情还有点小失落,苏棠轻拍肚子,隔着肚皮逗孩子玩。 外面半夏快步走进来,小脸上满是兴奋道,“世子妃,皇上把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下了狱,还把梁国公府贬为了梁安伯府……” 苏棠听得一愣,抬头看半夏,“发生什么事了?” 谢柏庭把皇上的话传达给长驸马知道,但长驸马会怎么做,他也不知道,所以就没告诉苏棠了,不然苏棠肯定能猜到一二。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今儿早朝,长驸马跪呈奏折,为自己助纣为虐向皇上请罪,还在议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招供,是宁王误会当年射瞎他眼睛的人是老爷,蓄意报复,才和宋国公联手构陷镇国公投敌叛国。” “以及宁王这些年和东厥顺义王私下往来密切等不少罪证,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下了刑部大狱,长驸马主动招供,皇上网开一面,但也还是把梁国公府贬为了梁安伯府……” 第842章 心病 苏棠知道长驸马有意弃暗投明,但没想到投的这么彻底,投的这么毅然决然,不给自己留后路。 宁王和宋国公就是祸害镇国公府满门的凶手,他们都知道,但因为牵扯到夏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子的事,顾及皇上龙颜,所以当初苏鸿山带着皇上亲卫夜抄宋国公府的罪名是谋害亲王和科举舞弊。 没能把宋国公和宁王的恶行公之于众是苏鸿山的遗憾,没想到长驸马会把这事捅出来。 不仅捅出来,还只字未提夏贵妃,不提夏贵妃,自然不会妨碍皇上的名声。 比起长驸马是人精,处事圆滑,苏棠更相信长驸马可能并不知道宋国公和夏贵妃暗通款曲的事。 长驸马是晋敏长公主的夫婿,宁王的妹夫,他主动招供,上呈的罪证,其真实性没人质疑,也没人敢质疑,满朝文武和宁王有仇的趁机落井下石,无关的看热闹,相关的瑟瑟发抖,这时候跳出来质疑长驸马其心可诛,那绝对是嫌命太长了,想去给阎王爷请安。 能在不损皇上颜面的情况下把这事捅出来,苏棠再高兴不过了,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这次入狱,休想再出来,以后不用再看她们蹦跶了,还有太后…… 长驸马这一手对太后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以太后动不动就气晕气吐血的身子, 绝对扛不住。 刚想到这儿,外面红菱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妃,宫里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太后知道长驸马揭穿宁王恶行,气歪了嘴,中风了……” 真大快人心啊。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刚起床就收到这样的好消息。 苏棠往窗外头看,然而天色并不怎么好,乌云密布…… 这是要下大雨啊。 下雨天苏棠只是出不了门,可对宁王妃和晋敏长公主而言,无疑是雪上添霜。 大雨滂沱中,晋敏长公主和宁王妃被押出了门,没有人给她们撑伞,甚至要徒步去刑部大牢,发髻歪斜,雨顺着脖子往里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真是应了那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书,疲乏了就听会儿雨声,今儿本是拓跋擎前来寻医的日子,但下雨天不访客,拓跋擎没有来。 雨下了整整一天,苏棠晚上临睡前,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停的雨,翌日醒来,碧空如洗,天空蔚蓝空旷,看的人心旷神怡。 拓跋擎来静墨轩的时候,苏棠正在凉亭喂鱼,丫鬟屁颠颠跑过来传话,苏棠就起了身。 远远的看到谢柏庭领着拓跋擎进来,知道他是东厥人,还是东厥皇子,静墨轩的丫鬟婆子频频张望,许妈妈 都感慨的很,得亏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不然就东厥皇子来静墨轩,被有心人传到皇上耳中,难免会生出事端来。 现在就没这么多担心了,人家东厥安都王来靖南王府找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公主,不怕皇上会起猜忌之心。 互相见礼后,谢柏庭请拓跋擎进正堂说话,丫鬟上了茶,拓跋擎的护卫把端着匣子送到苏棠手边小几上,苏棠看的眉头轻挑,望向拓跋擎,拓跋擎就道,“这匣子里装的是家母之前服用的药方子,以及九位太医给家母把的脉象,东厥距离宁朝实在太远,家母没法远行,希望这样也能治家母的病。” 九位太医看诊…… 这是怕有太医把脉不细致,有所遗漏,谨慎又谨慎,毕竟来宁朝一趟不容易,还差点把小命搭上。 半夏把匣子打开,从匣子里拿出厚厚一摞方子,苏棠看方子很快,就跟看书一样,一目十行,也看了足足一刻多钟。 一张不落的扫完,苏棠眼睛都看酸胀了,将最后一张诊脉方放下,拓跋擎的声音就传了来,略带一丝紧张,“只看这些方子,护国公主能医治家母吗?” 苏棠道,“看九位太医的诊断和过往服用的方子,令堂得的应该是心悸之症,服用的这些药方都挺对症 ,令堂却一病几年,久治不愈……” “应该不止是心悸这么简单,可惜令堂不在,不然我能亲自给她把脉。” 虽然九位太医都写了脉象,但方子差别在表述上,把出来的脉象都是一样的。 苏棠直言道,“没法把脉,我只能凭经验医治了,令堂要么是中毒了,毒性轻微,太医把不出来,要么令堂得的是心病,令堂心底有难以释怀之事,日日折磨她,终日寝食难安,心病不除,服用再多的药也只能缓解一时,难以根治。” 拓跋擎身子一僵,他身后站着的护卫肃然起敬。 难怪宁朝护国公主医术超绝都传到他们东厥去了,只看把脉和服用的药方子都能猜到她们皇妃娘娘有心病,医术确实非同凡响。 拓跋擎点头,“家母有没有被人下毒,我不知道,但家母确实有难以释怀之事,经常吃不下,做噩梦。” 苏棠道,“那令堂的心悸十有八。九是心病了,看脉象,令堂除了心悸之外,其她都还好,没有性命之忧,眼下我怀着身孕,没法前去东厥,我调制些养生丸你带回去给令堂服用,尽量开解令堂,消她心病,若心事解了,心悸之症还没有好转,届时我腹中胎儿已经生下,我亲自去东厥医治令堂。” 苏棠好说话的不行,都说伸手不 打笑脸人,人家千里求医,这份看重就值得她好好相待了,再者拓跋擎求她治母,朝廷也在求拓跋擎,希望能从东厥多弄些粮草。 拓跋擎心下苦笑,想消他母亲的心病谈何容易…… 至于心病是什么,拓跋擎没说,苏棠也没问,她远在宁朝帮不上忙,做大夫的只能医身,医不了心。 而且苏棠也没机会问,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来了。” 冯媛这时候来肯定是带她姨母来治病的,苏棠得招呼她,拓跋擎就起身告辞,谢柏庭送他出府。 苏棠随他们一起出了正堂,目送他们出静墨轩,收回眸光时,正好巧儿回来,她身上沾了不少泥巴,红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巧儿瘪着小嘴,眼泪滚下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能明儿再出去接着找人了……” 好不容易世子妃安排她个差事,偏她没用,在街上找了几天,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红菱就道,“没摔坏啊,京都这么大,这个人确实不容易,慢慢找,别着急。” 巧儿点头如小鸡啄米,揉着摔疼的胳膊肘回去换裙裳。 这边巧儿回下人房,那边冯媛领着李家大太太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丫鬟。 瞧见苏棠,冯媛笑容满面,苏棠迎上去道,“可算是来了。” 第843章 找人 冯媛和李家大太太福身给苏棠行礼,苏棠扶李大太太起身,笑道,“和我还这么见外?” 李大太太心头一暖,她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儿,怎么也想不到身份会尊贵到这种程度,她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得护国公主给她治病,说祖坟冒青烟一点不为过。 苏棠看李大太太的气色,道,“李姨母气色瞧着还不错,恢复的挺好,进屋我给你把脉。” 一声“姨母”让李大太太惶恐,她怎么担得起皇上的公主这般称呼她。 冯媛没给她机会,直接扶着她就往正堂走,边走还边和苏棠说话,关系亲的不行。 进了屋,冯媛扶李大太太坐下,苏棠给她把脉,从气色就能看出李大太太恢复的挺好,脉象比当初医治时就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苏棠把完脉,收手道,“李姨母恢复的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一会儿我再开张方子,回头找大夫调制成药丸,早晚各服一丸,益寿延年。” 苏棠在凉州给李大太太治病时,只能保李大太太十年不死,至于最终能活多久,得看李大太太得恢复情况,现在苏棠有把握让李大太太活过十五年。 丫鬟端来笔墨纸砚,苏棠将药方子写下来,吹干墨迹 ,交到冯媛手里。 冯媛小心翼翼的把药方子收好,虽然李大太太只是她姨母,却像亲娘一般疼她,她希望姨母能长命百岁。 李大太太头一回来靖南王府,气色还不错,苏棠就领着她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在王妃那儿待了一刻钟方才告辞,苏棠要送她们出府,被冯媛拦下了,“靖南王府我都来好多回了,认得路,有丫鬟送我和姨母就成了。” 苏棠笑道,“倒也不是特意送你们,只是我需要多走走。” 李大太太点头道,“怀了身孕,只要不累着,多走走,利于将来生产。” 苏棠说需要走,李大太太也这么说,冯媛就不坚持了。 苏棠送她们往王府大门方向走,边走边聊,那边巧儿把沾了泥土的裙裳换下来,换了身新的,觉得不能辜负苏棠对她的信任,必须要找到世子妃让她找的人,就又准备出府去了。 走在九曲回廊上,正好看到苏棠送冯媛她们过来,巧儿就多看了几眼,等苏棠和冯媛还有李大太太下了台阶,巧儿就看到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丫鬟,其中一个丫鬟的打扮让她眼睛睁圆了。 那日那惊的孙妈妈崴脚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的妈妈身后跟着的 丫鬟就是这样的打扮。 那丫鬟梳着寻常的双丫髻,但发髻上戴了两朵粉紫色的绒花,好看极了,她当时瞧了就想买两朵戴来着,这两日找人,她也没忘了从各小摊子上看有没有一样的绒花,是以印象深刻。 巧儿按捺不住一颗激动的心,别她出门满大街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的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怕认错,巧儿快步走过去,想看看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她还记得那丫鬟的打扮,圆圆的脸,笑起来嘴角有梨涡。 巧儿快步追上去,看到丫鬟的模样,她欣喜道,“就是你。” 丫鬟被她看懵了。 她怎么了? 苏棠和冯媛在说话,没听到巧儿的话,但半夏听见了,唤道,“世子妃……” 苏棠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 半夏也不知道怎么了,巧儿从一旁绕到苏棠跟前,小声道,“孙妈妈崴脚那日,这丫鬟就跟着那妈妈身后……” 巧儿眸光再次落到那丫鬟身上,丫鬟被看的忐忑不已。 见苏棠看着自己的丫鬟,李大太太道,“这是我的大丫鬟,红梅。” “红梅,上前回话。” 红梅颤抖着颗心上前,苏棠就问道,“前几日,在晚 翠阁,你是不是瞧见一妈妈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红梅茫然了一瞬,然后就是点头。 苏棠就道,“可知道当时走在你跟前的人是谁?” 红梅欲言又止,李大太太就道,“护国公主问你话呢,如实说。” 红梅硬着头皮道,“当时奴婢是跟在吴妈妈身后的……” 吴妈妈? 李大太太眉头陇紧,她也有点担心了,她看着苏棠,“护国公主找吴妈妈,可是她冲撞了您?” 这话问出口,李大太太就觉得不对劲,吴妈妈性子沉稳,不是喜欢惹事生非的人,而且她认得护国公主,借她几颗虎胆,她也不敢冲撞护国公主啊。 想到当初苏棠医治她,吴妈妈听到她是靖南王府世子妃,就失态失手打翻了茶盏,当时她就怀疑吴妈妈和靖南王府有些关系,现在靖南王府的管事妈妈看到吴妈妈受惊崴脚,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吴妈妈一定和靖南王府有关。 现在苏棠派人到处找吴妈妈,李大太太心提到嗓子眼,以护国公主的身份和度量,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苏棠道,“吴妈妈没冲撞我,我让人找吴妈妈,只是想问她点事儿 。” 没有冲撞护国公主就好,李大太太心落回腹中,她道,“吴妈妈是被我从凉州湖里捞起来的,被我救下之前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她曾在京都世家大族做过丫鬟,规矩礼仪都无可挑剔,除了曾经的过往对我守口如瓶外,对我倒也尽心尽力。” “世子妃想问她事,回去我就让她来靖南王府找您。” 本来苏棠就怀疑吴妈妈和孙妈妈有瓜葛,现在李大太太说吴妈妈曾在世家大族做过丫鬟,苏棠就更肯定了,能把老夫人的贴身管事妈妈吓到那种程度,就跟大白天活见鬼了一般,绝对有把柄握在吴妈妈手里。 李大太太说让吴嬷嬷来静墨轩找她,苏棠没有拒绝,继续送她们出府。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假山后躲了个丫鬟,见她们走远,拎起裙摆就往松鹤堂跑。 再说苏棠送冯媛和李大太太出府,目送她们坐马车离开,方才转身。 巧儿没回静墨轩,就跟在身后,苏棠笑道,“差事办的不错,升为二等丫鬟,再赏一个月月钱。” 巧儿知道自己找到人,以世子妃的大方肯定会赏赐她,但没想到不仅赏钱,还升了等级,高兴的巧儿合不拢嘴,连连表忠心。 第844章 害死 回到静墨轩,苏棠喝了半盏茶,就一头扎进了药房。 不多会儿,捣药声就传来了。 不知道拓跋擎会在京都待多久,既然答应要帮着调制养生丸,还是尽早忙完的好。 不过大部分活苏棠都只动嘴,由半夏茯苓动手,教了这么久,两丫鬟调制药丸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这一忙,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苏棠正教茯苓趁热分丸,外面陈青进来道,“世子妃,冯府吴妈妈来了。” 苏棠看了茯苓一眼,就迈步出去了,半夏紧随身后,留下正在搓丸子的茯苓,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出门去,自己却脱不开身。 传过回廊,从侧门进书房,苏棠就看到了吴妈妈,之前在李府见过,搜遍记忆也想不出来她的模样,但一看到就觉得眼熟,只是脸色比上回见苍白的多,神情忐忑,带着不安。 不过苏棠的眸光只在吴妈妈身上逗留了一瞬,就被一道闷疼声吸引了过去。 谢柏庭在给信安郡王上药。 苏棠见了就道,“郡王怎么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并不重,信安郡王笑着邀功,“大嫂,我今儿可立大功了。” 苏棠,“……?” “冯府送吴妈妈来靖南王府,正好我有点事要和柏庭兄说,就一起了,”信安郡王道。 “得亏一起,不然吴妈妈这条命就交代在来靖南王府的路上了。” 苏棠听得眸光一缩,她还以为吴妈妈脸色苍白,神情不安是因为来见她的缘故,敢情是因为来的路上差点没命吓着了。 吴妈妈在街上闲逛都没事,她一找吴妈妈,吴妈妈就差点被人杀了,摆明了是不让吴妈妈来见她,是怕她从吴妈妈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吗? 苏棠看向吴妈妈,“连累吴妈妈受惊了 。” 吴妈妈一脸惶恐,“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护国公主找奴婢来是?” 苏棠坐下来,看着她道,“你与我靖南王府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有何旧怨,她看到你竟吓的险些失足从晚翠阁台阶上滚下去。” 吴妈妈心头一震,脱口道,“那日在晚翠阁台阶上崴脚的是府上老夫人的人?!” 吴妈妈声音高而且颤抖,没提到孙妈妈,反倒提到老夫人,看来和吴嬷嬷有瓜葛的不是孙妈妈,而是他们靖南王府老夫人啊。 苏棠道,“看来你猜到要你命的人是谁了。” 吴妈妈脸色更白,眸底是隐忍的怒火。 她衣袖下的手狠狠一紧,“噗通”一声跪下,“公主救我。” 苏棠道,“我靖南王府老夫人为何要杀你灭口?” 吴妈妈脸上眼底是浓浓的恨意,她鼻子酸涩道,“因为她是踩着我家旧主子和先老夫人两条人命才坐上的国公夫人之位!” 谢柏庭脸色一变,“你旧主子是谁?!” 吴妈妈哽咽道,“南宁伯府三姑娘。” 南宁伯府…… 这四个字有点耳熟啊,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苏棠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她看向谢柏庭,谢柏庭脸色紧绷,“太夫人就出身南宁伯府。” 苏棠眼睛睁大,她想起来了,就是谢柏庭和她提过南宁伯府,因为娘家侄女包藏祸心,害了先老夫人,太夫人愧疚,亲自抚养王爷长大,更对谢柏庭疼爱有加。 听吴妈妈的话,当年南宁伯府三姑娘害先老夫人一事似乎另有隐情。 苏棠问道,“先老夫人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吴妈妈跪在地上,含泪将这件压在心头三十几年,她以为会带进棺材的往事说出来。 事情得从三十六年前,先老 夫人难产说起,先老夫人难产,拼命生下王爷后发生了血崩,好在先老夫人福大命大,太医帮着止住了血,但因为失血过多,元气大伤。 太夫人出身南宁伯府,最是疼爱娘家侄女,南宁伯府三姑娘经常来靖南王府陪太夫人说话解闷,当时的老国公,身份尊贵,容貌俊逸,一来二去,南宁伯府三姑娘看上了自己的表哥,芳心暗许。 只是以南宁伯府嫡女的身份,不可能给老国公做妾,南宁伯府三姑娘因此有些郁郁寡欢。 那一日,吴妈妈永远记得那一天,老夫人是如何给她家姑娘种下的恶果。 老夫人是先老夫人的胞妹,嫡姐身子虚弱,卧床不起,她三不五时前来探望,那日她和姑娘从花园路过时,正好听到老夫人和孙妈妈在说话。 老夫人在叹息,孙妈妈就问她叹气什么,老夫人担忧道,“都好几个月了,长姐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南宁伯府三姑娘三天两头的来靖国公府,她是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深得国公夫人的喜欢,一旦长姐过世,我怕国公夫人会选她为新的世子夫人……” 孙妈妈劝她道,“姑娘多虑了,奴婢听说她正在议亲呢,她不可能会嫁给姑爷的。” “但愿长姐能撑到她出嫁。”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低。 吴妈妈从小就进了南宁伯府,贴身伺候三姑娘,她比谁都清楚三姑娘没有害人之心,可听到这一番话,邪恶的种子埋下,她起了杀心。 她本就倾慕自己的表哥,只要表嫂一死,她就能取而代之,南宁伯府三姑娘被爱冲昏了头脑,先是让算命先生在她娘面前散播她命里无子的流言,然后往先老夫人喝的汤药里下致命的毒药,先老夫人一命呜呼。 毕竟是南宁伯府嫡女,给人做续弦有辱门楣,可若是命里无子,嫁去谁家都不会被待见,表哥好歹知根知底,而且膝下已有嫡子,有嫡子的男子,即便身份再尊贵也大打折扣,这么看,这桩亲事倒是天作之合了。 就在南宁伯府三姑娘成竹在胸,高高兴兴准备嫁衣的时候,她毒害先老夫人的事败露了,罪证确凿,由不得她狡辩,南宁伯府承受不起老国公和先老夫人娘家永定侯府的怒火,不得不将女儿送往庵堂反省,最后因为愧疚悔恨,三姑娘在庵堂中自尽身亡。 说到这里,吴妈妈泣不成声,“三姑娘自尽当日,正是府上老夫人嫁给老国公做续弦的日子,伯爷和夫人都知道三姑娘是被人利用了,却无可奈何,永定侯府逼着他们处置三姑娘和奴婢,夫人不甘心,对外宣称将奴婢杖毙丢到了乱葬岗,实则放了我一条生路,将我卖给了人牙子,带离京都……” 只是年轻时候的她,有几分姿色,人牙子为了钱,将她卖给了凉州一家青楼,青楼老鸨逼着她卖笑接客,她不堪受辱,趁人不注意,跳了凉州湖。 她一心求死,奈何阎王爷不收她这条命,被当时还待嫁闺中的李家大太太救了起来,从此留在了身边。 吴妈妈双眼被泪水模糊,她看着苏棠道,“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我当年没死,府上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也不至于看到我就吓的失足,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在李家待的这三十几年,奴婢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护国公主的生母沈皇后就是被人害的难产而亡,先老夫人的血崩未必不是……” 吴妈妈没明说,但书房里只要长了耳朵的都听的出来她是在怀疑先老夫人血崩 是老夫人害的。 苏棠看向谢柏庭,只见他好看的脸上阴云密布。 不怪谢柏庭这副神情了,他们和老夫人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见识过老夫人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要当年老夫人真看上了自己的姐夫,也就是老国公,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不是没有这可能。 要真是老夫人害先老夫人血崩,差点一尸两命,见先老夫人侥幸没死,又怂恿太夫人娘家侄女补一刀,然后揭穿真相把太夫人娘家侄女踢出局,这般算计和手段,叫人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这些年太夫人一直活在愧疚中,疏远南宁伯府,王爷虽然没有蓄意报复,但杀母之仇搁那儿,王爷越有权势,就越没有人敢和南宁伯府往来,如今的南宁伯府已经没落到大小宫宴都见不到南宁伯府的人参加的地步了。 苏棠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寒,但愿这只是他们的猜测,不是真的,不然叫王爷知道,他认贼作母几十年,天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她双眼紧闭,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自打知道苏棠也在找让孙妈妈受惊之人,而且已经找到了后,她就不安起来,让三老爷派人去阻拦吴妈妈进靖南王府后,更是心绪不宁。 她极力诵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屋外快步走进来个丫鬟,凑到孙妈妈耳边低语了几句,孙妈妈脸色大变,飞快的上前两步,颤抖了声音禀告老夫人道,“三老爷派去的人没能拦下香秀,她被信安郡王带进了静墨轩。” 啪嗒。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断。 一百零八颗碧玉佛珠掉到地上。 珠玉坠地,声音清脆悦耳。 然而听在老夫人耳中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第845章 头疼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恐惧盘踞心头,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寒气。 孙妈妈惶恐道,“老夫人……” 老夫人极力稳住心神,“慌什么,就算她进了静墨轩,见到世子妃又能如何?!” 她就不信世子妃能把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一点不差的挖出来置她于死地! 这般想,老夫人的不安被悉数压下,她抬起胳膊,孙妈妈赶紧扶她起身,坐到罗汉榻上去,丫鬟跪在地上把断了线的佛珠一一捡起。 再说书房内,虽然苏棠不希望他们的猜测是真的,但既然起了疑心,就得往下查,可想到查这事的难度,苏棠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三十八年前,她爹还在娘胎里,她娘都还没影儿…… 别说查三十八年前的事了,就是府里上下几百号人中估计都找不出来几个在靖南王府伺候了三十八年的老人,就算找到,能提供有用证据或者线索吗? 希望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好么。 可一想到查证属实,老夫人就凉了,苏棠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再难也得查。 必须查。 信安郡王坐在那里,看着这个,望望那个,他怀疑谢柏庭和苏棠忘记他人还在了,他 轻咳一声,把谢柏庭和苏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信安郡王道,“柏庭兄和大嫂不把我当外人,我很感动,但你们能不能先问问我来所为何事?” “我的事更重要。” 话音一落,就收到来自自家好兄弟“你找我能有什么要紧事的”质疑眼神。 因为谢柏庭没说出口,信安郡王就当没看出来,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谢柏庭问道,“什么事?” 信安郡王回道,“我去冯府找阿媛,路过昌平街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拓跋擎……” 这确实是要紧事,而且比查先老夫人真正的死因要紧的多。 拓跋擎进京路上遭遇刺杀,差点没命就已经把满朝文武吓出一身冷汗了,要拓跋擎在京都被人怎么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的前车之鉴,这回拓跋擎朝廷无论如何要派人安然把他送回东厥。 信安郡王见时辰不早,再不去冯府接媳妇,回去要被亲娘骂了,就同谢柏庭告辞,吴妈妈和他一起来的,自然一起走。 谢柏庭不知道拓跋擎知不知道有人跟踪他的事,但他既然知道了,总要和他说一声,加强行宫守卫,谢柏庭去 行宫找拓跋擎,顺带送信安郡王出府。 他们走后,苏棠回了屋,思岑了会儿,便道,“把红菱叫进来,我有事让她去办。” 半夏出去传话,红菱进屋来,苏棠吩咐道,“你去打听下,有哪些嬷嬷管事在府里伺候超过三十八年,叫来我这儿。” 虽然这样做会打草惊蛇,但老夫人,她从头到尾就没放在眼里过,她就是要老夫人慌神恐惧,没办法,这案子太过久远,查出来的希望很渺茫,只有从老夫人身上着手,才有一线希望。 只是可惜,红菱出去转一圈,回来告诉她,“府里没有伺候过三十八年的人,最接近的就是老夫人和孙妈妈,也只有三十七年……” 苏棠,“……” “一个都没有吗?”苏棠嗓音都在飘。 红菱摇头,再摇头,“在府里待了三十八年的人只有王爷一个。” 苏棠绝望扶额。 还查个毛线球啊。 这让她怎么往下查? 她就是想知道先老夫人生产时老夫人在不在先老夫人身边,然而这么点小事,她都找不到人问…… 等谢柏庭从行宫找完拓跋擎回来,苏棠还没有从绝望中走出来,见她扶着额头,谢柏 庭道,“怎么了?” “我头疼,”苏棠道。 谢柏庭眉头一皱,“怎么突然就头疼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嘴快道,“世子妃头疼是想事情想的。” 谢柏庭眼角一抽,“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这么为难自己做什么?” 苏棠一脸怅然,“我也不想啊,要想查清楚真相,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只能自己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了,总不能指望有好心人把证据送到我跟前来吧。” 谢柏庭捏苏棠的鼻子,笑道,“别人这样指望肯定不行,但娘子运气一向不错,没准儿还真有这可能。” 回他的是苏棠的白眼,居然打趣她,有这样做相公的吗。 把谢柏庭的手从鼻子上扒拉下来,苏棠问谢柏庭去行宫找拓跋擎的事。 拓跋擎知道有人暗中跟踪他的事,但他拒绝谢柏庭加派人手护卫行宫,也不让谢柏庭派暗卫护他,谢柏庭见他执意不要,就给行宫管事公公留了个信号弹,要有人闯入行宫,就以信号通知他。 靖南王府距离行宫不远,以拓跋擎的武功,撑到他带人去助他不成问题。 谢柏庭留信号弹只是以防万一,用不上最好,但他没想 到当天夜里,信号弹就用上了。 苏棠在药房忙到半夜,谢柏庭和她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行宫方向上空炸开的小烟花,苏棠人还没反应过来,谢柏庭就道,“行宫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先睡,不用等我。” 苏棠嘴张开,话还没蹦出来,身边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 让她先睡…… 话说的轻松,她也得睡的着吧。 朝行宫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苏棠就迈步回屋了。 本来只打算盥洗一下就睡,现在困意全无,就让丫鬟准备热水泡了个澡,刚从浴桶出来,穿好衣服,茯苓快步进来道,“世子妃,不好了,行宫着火了!” 苏棠听得一怔,她抬脚往外走,迈步出门就看到之前炸小烟花的地方上空,火光大盛,浓烟滚滚。 那冲天的火光,苏棠心提到嗓子眼,分外的想骂人。 事情一出接一出,就不能让人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苏棠遥遥望着火光,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个人,“怎么没睡?” 是谢柏庭的声音。 苏棠转头就看到谢柏庭,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茯苓的声音就传了来,“世子爷的锦袍怎么烧掉了?” 第846章 运气 夜色昏暗,要不是茯苓提醒,苏棠都没发现谢柏庭的锦袍被烧掉了一大块,身上还带了几分碳灰味,苏棠心口一提,伸手就要去拽谢柏庭的锦袍,看他有没有被烧伤。 只是手伸出去就被谢柏庭握住了,“别担心,只是烧了外袍。” 苏棠心稍安,又觉得奇怪,“怎么还要你进火海救人?” 偌大一个行宫,能让谢柏庭冒危险进火海救人的只有拓跋擎一个。 可拓跋擎在知道有人暗中跟踪他的情况下,拒绝谢柏庭派暗卫护他周全,也不让加强行宫守卫,摆明了是在麻痹刺客,等着刺客上门,好瓮中捉鳖。 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怎么还会让自己置身火海,需要谢柏庭闯火海救他? 苏棠觉得不寻常。 谢柏庭道,“我带人赶到的时候,行宫已经着火了,拓跋擎在见到我的瞬间就转身进了行宫,几名护卫也跟了进去,似乎在找什么重要东西,火越烧越大,他们迟迟不出来,我担心出事……” 当时火势很大,再不出来,可能就出不来了。 虽然拓跋擎是自己闯的火海,万一出什么事,也怨不得旁人,可东厥不知道,更不会信,他一见到信号就赶到行宫,就是要确保拓跋擎万无一失。 谢柏庭想知道拓跋擎到底要找什么东西,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他闯入火海找拓跋擎,拓跋擎光着膀子,双目赤红,护卫劝他出去,拓跋擎根本不听,谢柏庭就没护卫那么好脾气了,走过去,一掌劈在拓跋擎脖子处,将他打晕,带出火海。 出来的时候,没注意让锦袍烧了一角。 苏棠好奇道,“拓跋擎在找什么?” 谢柏庭回了两个字,“念想。”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扭,“念想?这是什么东西?” 谢柏庭也不知道。 他们前脚出火海,后脚行宫横梁砸下来,挡住了殿门,他们再晚一步,就不知道还 能不能出来了。 太过惊险,谢柏庭怒问拓跋擎的护卫,“什么贵重之物,让你主子连命都不要也要找到不可?!” 护卫叹息,“我家主子找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他找的是一份念想。” 谢柏庭就没再问了,他能看的出来拓跋擎有多在乎丢掉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被那么大的火一烧也没了。 收回看向行宫的眸光,谢柏庭和苏棠回屋,谢柏庭问道,“可还有祛伤疤的药膏?” “有啊,”苏棠回道。 “拓跋擎身上有几处被灼伤了,明儿我派人给他送一盒去。” 一盒祛伤疤的药膏,对苏棠来说已经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一口应了。 虽然好好的行宫被烧,朝廷又得花钱重建,但拓跋擎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夜深了。 苏棠打着哈欠上床,很快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等谢柏庭沐浴回来,苏棠睡的香甜,他宽衣上床,拥着她,沉沉睡去。 睡的有点晚,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苏棠才醒来。 洗漱完,顾不得吃早饭,苏棠就去药房拿了盒舒痕膏,让陈青送去行宫交给拓跋擎。 等她交代完回屋,丫鬟已经把饭菜摆好,谢柏庭一大清早就去军营了,是以苏棠独自用的早饭。 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刚去药房,陈青就回来了,道,“药膏已经交给安都王了,他让属下代为答谢。” 苏棠点点头。 陈青又道,“属下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左相前去探望,行宫被烧一事,皇上雷霆震怒,派左相前去安抚,再给安都王换个行宫住,安都王拒绝了,他三日后就启程回东厥,不愿再折腾。” 苏棠听了就道,“他不是被火灼烧了吗,即便再轻微,三日也难养好。” 陈青回道,“左相挽留了,但安都王去意已决,朝廷也已决定后日设宴替他践行。” 苏棠便没再说什么,拓 跋擎来宁朝是为替母寻医,她帮不了多少忙,拓跋擎本就不会多逗留,他既然决定三日后启程,想来灼伤并不严重,不会耽误他赶路。 陈青禀告完,就退下了,苏棠走到桌子边,拿出张药方子,看了几眼,就转身打开药屉,抓药。 刚把方子上的药抓好,准备调制了,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四太太来了。” 四太太常去天香院陪王妃说话,却极少来静墨轩,正好还没开始忙,苏棠就迈步出去了。 走到回廊上,见四太太过来,苏棠笑道,“四婶怎么来了?” 四太太走过来,闻到苏棠身上带的药香,道,“四婶别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忙正事了。” 苏棠摇头,“没有,四婶来的正是时候,外面风大,四婶进屋说话吧。” 进了屋,坐下后,丫鬟给四太太上茶,苏棠问道,“四婶来找我可是有事?” 四太太笑道,“我从天香院过来的,和王妃那儿得知你昨儿让丫鬟找府里待过三十八年的老人,还没找到,这不巧了,四婶知道一个。” 苏棠,“……”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好运气。 有好心人把证据送到她跟前来? 苏棠忙道,“还请四婶告知人在何处。” 四太太就道,“就在我庄子上,因为手脚不利索了,我放她出府,她不愿意,说在府里待了一辈子了,出府也不知道该如何谋生,也怕出去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被人给偷走,她自请去庄子上,我就同意了。” 待在府里,总少不了到处走动,要是客人登门瞧见步履蹒跚的婆子,实在不像话,不然四太太倒是愿意养着,毕竟能在府里待三十八年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苏棠就道,“那请四婶派人把那婆子接回府。” 四太太笑着应下,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她道,“四婶能多嘴问一句,你找在府里待那么久的老人做什 么?” 不止是四太太而且,王妃也好奇,不然也不会在四太太面前提起。 四太太为人不错,能帮上她的忙这么积极赶来告诉她,苏棠不告诉她都过意不去,何况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四太太的。 苏棠摆了下手,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除了半夏茯苓之外,都退了出去,包括四太太的贴身丫鬟。 这么慎重,四太太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自然是苏棠对她的信任,担心是怕要说的事情太严重,她怕自己哪天嘴上没把门给说了出去…… 四太太忐忑的看着苏棠,苏棠道,“这事说来有点话长,前几天孙妈妈被人吓的崴脚,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我觉得不寻常,就派人出府寻找,才知道让孙妈妈惶恐至此的人曾是南宁伯府三姑娘的贴身丫鬟,她昨儿入府告诉我当年老夫人是怎么嫁给老国公的,她怀疑先老夫人血崩是老夫人动的手脚……” 听到这话,四太太倒吸了口凉气,“不,不会吧?先老夫人可是老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苏棠道,“我知道她们是嫡亲的血亲,但这世上为了权势和荣华富贵,兄弟成仇,父子反目的比比皆是,老夫人有没有害先老夫人,还有待查证,但从吴妈妈说的过往来看,老夫人确实有怂恿的嫌疑,而且她也是这事最大的受益者。” 四太太点头,“不管是不是,查查总没坏处。” 顿了下,四太太道,“只是我庄子上那婆子性子安静,从不管闲事,也不爱打听事,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苏棠道,“不论有没有用,还是要多谢四婶。” 四太太哪敢受苏棠道谢,连忙道,“四婶火急火燎的赶来,最后帮不上忙,你不失望就好。” 不打扰苏棠忙正事,四太太就走了。 出了静墨轩,四太太觉都不用派人去庄子上接婆子了,是肯定帮不了苏棠忙的,接了也是白接,可 惜世子妃要查这事晚了,要是陶老姨娘还在世,没准儿还能从她嘴里问出来点什么…… 想到陶老姨娘,四太太脑子里闪过什么,眼前一亮。 再说苏棠,四太太走后,她喝了半盏茶,就进了药房,刚准备吩咐半夏茯苓把药材粉碎,外面红菱就跑进来道,“世子妃,四太太折返回来,说想起来件事要告诉您。” 四太太又回来找她,苏棠就出去了,她以为四太太在正堂等她,结果四太太就在书房外头,苏棠就道,“四婶要和我说什么事?” 四太太看了下周围,苏棠就知道要说的事不便让外人知道,便请四太太进书房说话。 半夏跟着进了书房,茯苓守在书房外。 苏棠看着四太太,四太太道,“这事四婶都有些不好意思和你说……” 虽然不好意思,但四太太既然折返回来,肯定是要说的。 四太太看着苏棠道,“你进门没多久,二老爷的生母陶老姨娘就过世了,这事你还记得吧?” 苏棠点了下头。 四太太接着道,“陶老姨娘临终前,交给二老爷二太太一匣子,里面装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陶老姨娘叮嘱二老爷二太太,匣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是她留给二房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 难怪四太太不好意思了,因为这事一说出来,就等于告诉苏棠西院二房有她安插的眼线,而且还偷听人家临终遗言了。 只是—— “护身符?”苏棠对这三个字很敏感。 四太太道,“我就是想到这三个字,才回来告诉你的,陶老姨娘生前处处奉承老夫人,却背着老夫人攒下一万两给二老爷,还留了个匣子,说是附身符,却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十有八。九是个把柄。” 陶老姨娘抓住的把柄,只可能是老夫人的。 苏棠听后,吩咐半夏道,“去西院请二太太来我这儿一趟。” 第847章 遗物 四太太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她从知道有那么个匣子起就好奇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是她也知道好奇害死猫,四房是庶出,并不受老夫人待见,要叫二太太知道,她往西院安插人手,以后处处和她作对,四房的日子会更如履薄冰,所以忍住了,忍着忍着就给忘了,这回要不是想到陶老姨娘,她都想不起来这回事了。 虽然现在她不怕二太太和她作对了,但安插收买眼线毕竟不占理,这事能做不能说,私下大家都这么干,但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四太太把匣子的事告诉苏棠就走了,苏棠连查先老夫人死因都告诉她了,回头想好奇匣子里装什么,世子妃还能不告诉她么? 四太太走后,苏棠也没心思调制药丸了,就在花厅喝茶等二太太。 二太太来的很快,苏棠派丫鬟去请她,她就不敢不来,何况去西院请她的丫鬟是半夏。 半夏可是苏棠的贴身丫鬟,半夏亲自到西院相请,就代表着苏棠非见她不可了。 迈步进门,看到苏棠在喝茶,二太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怕哪里惹苏棠不快了,她脚步沉重的上前,声音都颤抖,“世,世子 妃找我来是?” 苏棠抬头就见二太太站立不安的样子,苏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虽然没给二太太巴结她的机会,但也没把二房怎么样过,至于怕成这样吗? “二婶坐下说话吧,”苏棠客气道。 温和的语气,让二太太怔了下,她多看了苏棠一眼,然后坐下。 只是屁股才挨到凳子,见茯苓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下,稍稍放下的心又不安了起来。 她已经忍不住了,直接道,“世子妃这是要和我说什么?” 苏棠把手中茶盏放下,道,“二叔想要外放个富庶之地,只要不贪墨,以造福百姓为己任,我可以帮二叔。” 二太太听得一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暗暗掐了下自己,才道,“为什么要帮我们二房?” 苏棠勾唇道,“自然不是白帮的。”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是世子妃是什么身份,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唾手可得,没什么事需要他们二房帮忙吗? 二太太看着苏棠道,“什么条件?” “我要陶老姨娘留给二房的匣子。” 清脆之声,如珠玉掷地。 却是听 得二太太心头一颤,脱口道,“世子妃怎么知道陶老姨娘给我二房留了个匣子?” 苏棠笑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买卖,二婶愿不愿意做。” 二太太怔怔的看着苏棠,“我不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苏棠道,“不管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承诺的事都不会反悔,这事二婶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你回去和二叔商量下……” 不等苏棠把话说完,二太太就站了起来,“这么点小事,我拿主意就成了,我这就回去取匣子。” 说完,二太太就迈步走了,三步并两步出了门。 走的那么急,也不知道是怕苏棠反悔,还是怕二老爷不同意。 二太太不知道陶老姨娘留下的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匣子里装的东西不会祸害二房,这便够了,何况陶老姨娘把匣子交给他们的时候说了,匣子里的东西是给他们留的护身符,只会对二房有利。 当初陶老姨娘就想二老爷外放,不要卷入府里爵位之争,只是他们舍不得京都的锦绣梁膏,不愿离京,这些日子,老夫人失了势,四太太和王妃走的近,她热脸贴 不上人家的冷屁股,王府待的委实没意思,还不如外放舒坦。 现在苏棠主动提帮二老爷外放富庶之地,这可是天赐良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苏棠拉拢她,她婉拒了,现在苏棠给她第二次机会,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得把握住了。 二太太没带歇的,一口气快步回了西院,直接朝床榻走去,掀开被褥,从床下暗格里拿出匣子,转身就走。 丫鬟阻拦道,“太太,您冷静点儿,这是陶老姨娘留给老爷的遗物,您都不问问老爷就直接交给世子妃,老爷知道了一定会生气,您问过老爷再交给世子妃也不迟啊,何况钥匙还在老爷手里……” 二太太道,“这么一把小锁,撬一下就开了,要什么钥匙?” 她就是怕二老爷不同意才这般火急火燎的回来的,这匣子由世子妃打开,才更显得二房诚心,二老爷要知道了,他十有八。九会同意,但交出匣子之前,他肯定会先看一眼。 二太太性子拗起来,二老爷都拿她没辄,丫鬟不敢再劝,见二太太走了,赶紧抬脚跟上。 花 厅内,苏棠一直没走,二太太带着匣子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吃点心,她还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二太太来的这么快。 二太太走上前道,“匣子我取来了。” 她把匣子放到苏棠跟前小几上。 苏棠眸光落到锁上,二太太就道,“没有钥匙,陶老姨娘许是怕我和老爷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看匣子里的东西,没给我们留钥匙。” 二太太的解释,苏棠没理由不信,是以她深信不疑。 知道陈青在暗处,苏棠喊道,“陈青。” 话音未落,陈青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花厅内,他神出鬼没,苏棠和两丫鬟早习惯了,没什么反应,二太太却是吓的不轻。 苏棠把匣子递给陈青,陈青接过匣子,只见他抓住锁身,轻轻一拽,锁就开了。 陈青把匣子放回苏棠跟前小几上,苏棠把匣子打开,看到匣子里的东西,苏棠眉头一皱。 二太太火急火燎的把匣子送到苏棠手里,现在匣子真的被打开了,她反倒忐忑起来,见苏棠眉头皱起,她心跟着颤抖起来。 她走过来往匣子里看一眼,入目一封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王爷亲启。 第848章 拆信 要没这四个字,信早被苏棠拿起来拆开看了,可信写明是给王爷的,苏棠即便贵为护国公主,也无权在没经过王爷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信拆了,既不尊重王爷,更不道德。 但苏棠实在是太太太想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了,可王爷人去西北了,还是带兵去围剿宋国公的,不可能丢下正事回京看信,一定要王爷看不可,只可能是暗卫带信去找王爷。 等信送去,王爷看过后,再把消息传回来,再快也要半个月…… 就苏棠的急性子,让她摧心挠肝的等半个月,这不是要她半条命吗? 眸光落在信上,苏棠的道德城墙在渐渐的土崩瓦解。 二太太忐忑的心在看到“王爷亲启”四个字时重重落回腹中,随即又被好奇心勾起,她也想知道陶老姨娘给王爷的信里写了些什么,能作为二房的护身符,她道,“王爷不在,这信看不了……” 看不了吗? 她今儿还非看不可了。 把匣子重重一合,苏棠站起身来。 “去天香院。” “立刻派人去军营请世子爷回府,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 她不但要拆信。 她还要当众拆。 苏棠迈步出花厅,二太太猜到苏棠要做什么,赶紧跟出去。 天香院。 王妃在看账册,一边处理一些迎来送往的事,正忙着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王妃,世子妃和二太太来了。” 听到苏棠和二太太一起来,王妃翻账册的手滞了下,好看的眉头微微隆起。 苏棠派半夏去西院请二太太,二太太在静墨轩没待片刻就急匆匆回了西院,拿了点东西又匆匆去了静墨轩的事,丫鬟觉得奇怪,禀告了王妃知道。 苏棠对二太太一向不冷不热,今儿专程请二太太,还两人一起来天香院,太过不寻常了。 王妃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种王府要出大事的感觉,看到苏棠 进来,她就将手里的账册合上了。 苏棠上前福身给王妃请安,王妃就问道,“这时辰来找母妃可是有事?” 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习惯这时辰看账,没有要紧事,是不会这时候来打扰王妃的。 苏棠自然也知道了,她道,“打扰母妃看账了,我和相公在查些事,查到陶老姨娘生前留了封信给父王,但父王离京在外,不知归期,我不敢擅自拆父王的信,只好带着信来找母妃您了。” 听苏棠说陶老姨娘给王爷留了封信,王妃大为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拆信—— “你父王的信,母妃也不敢拆啊。” 苏棠眼角一抽,别说她不信,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信的。 毕竟王妃是唯一一个当众给过王爷巴掌的人。 巴掌都给了,信不敢拆,谁信啊? 不过苏棠带着信来找王妃,不是让王妃为难的,她道,“我已经派人去请相公和二叔他们回府了,共同商议此事。” 王妃点头,“也好,这么多人一起做的决定,你父王就算知道了生气,也不好怪罪。” 苏棠坐下,喝着茶耐心的等谢柏庭和二老爷他们回来。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有些心绪不宁。 孙妈妈端燕窝羹上前道,“老夫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奴婢让人熬了燕窝羹,您用一些。” 看着端过来的燕窝羹,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摆手道,“我没胃口,端下去吧。” 孙妈妈劝道,“您多少吃一口,不然身子骨怎么熬的住……” 孙妈妈话还没说完,就快步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和二太太一起去了天香院,还派人去军营请世子爷以及找回三位老爷……” 闻言,老夫人心头一颤,一股浓浓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开,她声音都颤抖起来,“世子妃几时和二太太走的这么近了?” 孙妈妈摇头,“未曾听说。” 昨儿二太太还来松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了,要和四太太一样和世子妃走的近,估计也不会来了。 但世子妃派人去军营请世子爷回府,还连三位老爷一并请回来,这么大的阵仗,必然要说的事不小。 别说老夫人心下不安了,孙妈妈也觉得自己成了惊弓之鸟,府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惴惴不安。 孙妈妈几次想开口,最终都忍下了,以前府里大事小事都在松鹤堂商议,让老夫人去天香院,还在没有派人来请的情况下去,老夫人决计拉不下这个脸,她开这个口,就是拿刀子扎老夫人的心窝子,就是伺候老夫人几十年的孙妈妈也没这胆量。 孙妈妈叮嘱丫鬟道,“去天香院盯着点,有什么消息就赶紧回来禀报。” 丫鬟得了吩咐,赶紧退出去。 再说苏棠,坐在那里等人到齐,最先来的是在府里的四太太。 四太太到了小两刻钟,四老爷就来了,再是三老爷,然后才是二老爷…… 二老爷不知道苏棠找他们回来所为何事,但苏棠派人请他们,就是再忙也得赶回来啊,世子妃的面子就不敢不给了,何况苏棠还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 四老爷和三老爷进屋看到匣子没什么反应,二老爷进来,瞥到王妃身边小几上的匣子就觉得眼熟。 越看越眼熟。 这匣子怎么看着那么像他姨娘留给他的匣子? 二老爷没往是同一个匣子上想,陶老姨娘留下遗物匣子的事,除了他和二太太没人知道,多年夫妻,他很清楚二太太不敢把匣子的事往外说。 二老爷进来时,三老爷已经等了会儿了,有些不耐烦道,“这么急的把我们找回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王妃温和道,“再耐心等等,等庭儿回来再说。” 话音一落,外面就进来一小厮道,“奴才去军营找世子爷,去的不凑巧,皇上传召,世子 爷进宫去了。” 三老爷就道,“这进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等他吗?” 虽然谢柏庭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但让这么多人等他确实不合适。 王妃看向苏棠,苏棠就道,“那就不等相公了。” 说着,苏棠看向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他们,道,“陶老姨娘留了封书信给父王,但眼下父王人不在京都,且短时间内回不来,按说这信只能父王亲自拆,但陶老姨娘留给他的信可能与我和相公最近要查的事有关,甚至可能有至关重要的线索,事急从权,我只能对父王不敬,替他拆信了。” “请你们回来就是给我做个见证。” 二老爷脸色一变,他猛然看向二太太,二太太也在看他,朝他摇头。 二老爷脸都气绿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他商议一下就擅作主张把匣子交出去,谁给她的胆子这样做的?! 只是匣子已经到苏棠手里,而且锁都被撬开了,想拿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再气愤也只能忍下。 和王妃一样,三老爷四老爷听说陶老姨娘给王爷写了信,都觉得匪夷所思。 四老爷反应还平淡,三老爷想到陶老姨娘生前处处奉承老夫人,就不安起来,他看向二老爷,“陶老姨娘给王爷留了信的事你可知道?” 二老爷摇头,“姨娘临终前只把匣子交给我,没说里面装的是信,更没告诉我信是给王爷的。” 三老爷听了就道,“陶老姨娘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告诉,可见这信只能王爷一人看,我不赞同由世子妃代为拆信。” 王妃看向二老爷,二老爷能说什么,信都交出去了,拆不拆,他说了能算吗? 王妃又看向四老爷,四老爷一脸为难,“信上写着王爷亲启,按说只能王爷拆,但世子妃说的也没错,事急从权……” 二老爷和四老爷两人一个没说话,一个说了等于没 说。 但三老爷态度坚决,不让拆,而且有理有据,“我不知道庭儿和世子妃在查什么,还查到已经过世的陶老姨娘身上,牵扯出这么一封写了却没有直接交给王爷的书信,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即便世子妃贵为公主,也不能越俎代庖。” 三老爷不仅反对拆信,还反过来扣苏棠一顶对王爷不敬的帽子。 苏棠气笑了,别人说这话就算了,他三老爷哪来这么大脸面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有些旧事她不提,他是不是觉得没人记得了,“三叔这么懂规矩方圆,怎么还做出养外室,还要将外室扶正的事来?!” 自己不守家规,却要别人讲方圆,未免太过可笑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苏棠的话就像是一巴掌掴在三老爷的脸上,三老爷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外面谢柏庭走了进来,来天香院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苏棠找他回来何事了,他道,“一点小事,也值得吵成这样。” 他走到放在匣子的小几前,道,“这就是陶老姨娘留给父王的信?” “嗯。” 苏棠点了下头,谢柏庭随手就把信拿了起来。 信的封口处用了火漆。 谢柏庭看了看火漆,又看了看正面写的“王爷亲启”四个字,好看的眉头扭了一瞬间,手就抬了起来。 刺啦。 直接就把信撕开了。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庭儿!”王妃惊呼出声。 谢柏庭不以为然,“不就一封信,大不了父王知道了回来揍我一顿,我又不是没被他打过。”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得苏棠嘴角都抽抽。 谢柏庭把撕下来的信扔在地上,把信掏出来。 打开扫了两眼,脸色骤变。 他将信从头扫到尾,然后交给王妃。 看过信后,王妃脸色比谢柏庭还要难看几分,“来人,去把孙妈妈押来天香院。” 第849章 人参 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听丫鬟禀告苏棠把各房聚齐在天香院,为的是看陶老姨娘留给王爷的信,她的眉头拢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陶老姨娘怎么会给王爷留一封信? 生前不告诉,死后才让王爷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心头正不安,屋外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把路让开。” 丫鬟拦在门外道,“没有老夫人准许,我不能放你们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通传。” “用不着通传,”来人声音很冷。 屋内,老夫人脸拉成马脸长,几个婆子都敢擅闯她内屋了,当真是一点没将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孙妈妈赶紧出去,呵斥道,“放肆!在松鹤堂也敢撒野,我看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为首的婆子眸光落在孙妈妈身上,道,“把她带走。” 随即两婆子上前,直接就把孙妈妈架了起来,孙妈妈怔了一瞬,接着就是剧烈反抗,“谁让你们抓我的?!” 为首的婆子告诉她道,“我们是奉王妃之命请孙妈妈你去天香院一趟。” 请? 这是请吗?! 这是拿她当犯人抓! 孙妈妈害怕极了,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是老夫人的贴身管事妈妈,深得老夫人的信任,她要犯了什么过错,也该由老夫人亲自审问处罚,而不是王妃让人抓她去天香院! 王妃性子一向温和,今儿却这么反常,孙妈妈只觉得大祸临头,惶惶不安的她,扯着嗓子喊,“老夫人救 我!” 然而才喊了一声,就被婆子拿破布条子堵住了嘴,直接拖走了。 屋内老夫人听到了孙妈妈的呼救,她猛然从小榻上站起来,起的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偏丫鬟都出去看热闹了不在身边,她几乎扶着小几才站稳身子,等她蹒跚脚步出门去,只远远看到孙妈妈被拖走挣扎的背影。 恐惧爬上心头,老夫人膝盖一软,要不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估计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两丫鬟赶紧把老夫人扶回屋,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则面面相觑,预感不妙。 孙妈妈是老夫人的贴身管事妈妈,她说话做事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老夫人,孙妈妈要犯了什么错,十有八。九是老夫人授意的…… 天香院。 那封信从谢柏庭手里到王妃,苏棠要看的时候被二老爷接了过去,然后是二太太,再是四老爷四太太,四太太要递给苏棠的时候,被三老爷抢了去。 那到信,三老爷横扫几眼,他脸色铁青,心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直接将信扔到了地上,恶狠狠道,“这信上所说之事子虚乌有!陶老姨娘生前老夫人待她不薄,死后竟然这般污蔑老夫人,其心可诛!” 三老爷声音冰冷,那眼神狠毒的恨不得将陶老姨娘挫骨扬灰。 陶老姨娘是二老爷的亲娘,被三老爷怀疑用心,他也生气了,“王爷和世子都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信上所言,他们自会查证,不是你一句子虚乌有就能盖过的!” 三老爷和二老爷两人四目相对,脸色一个比一个冷,那针尖对麦芒的样子,屋子里的人都害怕两人打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老爷三老爷对峙上,只有半夏这丫鬟忠心耿耿,弯腰过去把信捡起来,她家世子妃把大家召集起来要看信,结果大家都看过了,她家世子妃还一眼没见着。 半夏毕恭毕敬的把信交到苏棠手里,苏棠伸手接过。 她这么执意要看陶老姨娘留给王爷的信,就是怀疑信上所写的内容和老夫人有关,但她没想到信上写的竟然就是王爷的生母先老夫人被害的真相。 这桩三十八年前的旧案,想找个在府里待了三十八年的下人问问都难找到,苏棠压根没敢抱期望能查清,结果真相就这么送到了她手里来,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将信从头扫到尾,字字句句,苏棠看的手脚冰凉,她以为夏贵妃够心狠手辣了,没想到老夫人更甚,为了权势地位,她竟然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都痛下杀手。 三十八年前,先老夫人身怀六甲,临盆在即,老夫人代替永定侯府前来送催生礼,恰好碰到先老夫人发作,姐妹情深,老夫人不顾自己未出阁的身份,陪着进了产房,一起的还有陶老姨娘。 陶老姨娘原是永定侯府给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先老夫人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老国公,就把陶老姨娘抬了妾室,先老夫人临盆,她进产房帮稳婆打下手。 先老夫人的肚子很大,大到是个人见了 都怀疑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她生了许久也没能把孩子生下来,累到脱力,气若游丝,稳婆怕再生不下来会一尸两命,让陶老姨娘拿人参给先老夫人吊气。 陶老姨娘拿了参片过来要喂到先老夫人嘴里,都递到嘴边了,被老夫人拿了过去,她让陶老姨娘去拿帕子给先老夫人擦汗,参片她来喂。 陶老姨娘不疑有他,赶紧去绞帕子,一番折腾,先老夫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吼,一声婴儿啼哭传了来。 孩子生下来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去报喜,就在所有人都高兴的时候,先老夫人发生血崩了。 幸亏当时怕出意外,请了太医坐镇,先老夫人一发生血崩,太医就进了产房。 太医给先老夫人把脉,眉头紧蹙,然后从枕边捡到一片人参,还没看清楚,老夫人就抢了过去,就是这一幕,引起了陶老姨娘的怀疑。 人参而已,抢什么? 太医看了老夫人一眼,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瓷瓶,倒了颗药丸喂先老夫人服下,然后去开方子,替先老夫人止住血崩。 一般产妇遭遇血崩,那真是九死一生,先老夫人福大命大,止住了血,活了下来。 陶老姨娘帮先老夫人擦拭身子的时候,在踩脚凳边发现了人参。 那人参是她原本要喂给先老夫人吊气用的,因为形状有些特殊,她记的很清楚。 这片人参掉在了地上,那老夫人给先老夫人吊气用的是什么? 陶老姨娘在枕头处找了半天,找到指甲盖大 的药材,事后找大夫检查,她才知道那和人参长的很像的东西叫商陆,有毒。 而替先老夫人止血崩的太医第二天早上包庇于自己府内。 先老夫人血崩失血过来,虽然侥幸没死,但伤了元气,久治不愈,那段时间南宁伯府三姑娘和老夫人三天两头出现在府里,陶老姨娘很清楚,一旦先老夫人过世,会由两人中的一个续房,成为她的心主母。 那段日子陶老姨娘过的很煎熬,她知道先老夫人被害的真相,可她不敢说,她的老子娘都在永定侯府里当差,她捅出真相来,未必有人信,再者先老夫人虚弱的身子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老夫人名声尽毁,永定侯府一定会要她老子娘的命。 再后来先老夫人就被害死了,杀人凶手是南宁伯府三姑娘,太夫人自责,永定侯府利用老国公没能护住先老夫人的愧疚,把老夫人嫁给老国公做了填房。 这府里只有陶老姨娘知道老夫人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她不敢吐出真相,甚至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奉承老夫人,唯她马首是瞻。 在信的最后,陶老姨娘向王爷忏悔,希望王爷不要把对她隐瞒真相的怒火迁怒到二老爷头上…… 苏棠把信看往,外面婆子就把孙妈妈拖了进来,天香院距离松鹤堂有些距离,孙妈妈脚上两只鞋没了,脚被刮破皮,鲜血淋淋。 进屋后,两婆子粗暴的把孙妈妈丢在地上,胳膊肘重重砸向青石地面,疼的孙妈妈额头打颤,涌出一成细密汗珠。 第850章 灭口 见两婆子这般对待孙妈妈,二老爷额头青筋暴起,怒道,“老夫人身边离不得孙妈妈伺候,伤了孙妈妈,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婆子没理会二老爷,王妃让她们把孙妈妈押来,她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以王妃宽厚待人的性子,越过老夫人直接抓孙妈妈,可见孙妈妈是休想活着回去了。 二老爷的话,苏棠听得想笑,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孙妈妈伺候呢,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就老夫人犯下的罪,够她把牢底坐穿了。 孙妈妈摔在地上,疼的她半晌爬不起来,她咬着牙要起身,一婆子过来将她摁住了,孙妈妈咬着牙问王妃,“奴婢犯了什么罪,王妃要这么对我?!” 王妃冷道,“找你来是为了弄清楚我靖南王府老夫人的贴身管事妈妈为何被曾经的南宁伯府三姑娘的贴身丫鬟香秀吓的险些失足从晚翠阁台阶上滚下来,又为何阻拦香秀入府,半路截杀于她!” 孙妈妈后背蹿过一阵寒流,她奋力要睁开婆子的摁压,矢口否认道,“奴婢在晚翠阁崴脚实属意外,至于截杀香秀,奴婢一个下人,哪有这本事,王妃未免太高看奴婢了。” 苏棠轻笑一声道,“当初有人登门造谣于我,老夫人不闻不问就要罚我,我当时就反问老夫人,要有人送封信来要个万儿八千两的,老夫人给是不给,我记得当时老夫人就变了脸色,我以为老夫人是因 为我顶撞而生气,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不信被我言中了,真的有人给老夫人写过勒索信,勒索了一万两银子去。” “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孙妈妈可还记得这事,你和老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封勒索信是谁写的?” 孙妈妈脸色僵硬,道,“从来没人勒索过老夫人!” 还真是够嘴硬,不过也难怪,招供就是个死,不止她要死,她的主子更要偿命,咬紧牙关不招供,没准儿还有一线生机。 苏棠脸上笑容一收,还未说话,谢柏庭先道,“和她费这么多唇舌做什么,拖下去打,打到她肯招供为止。” 谢柏庭话音一落,之前押孙妈妈来的婆子就上前要把孙妈妈拖下去,三老爷眼神冰冷的扫向谢柏庭,“你是要屈打成招吗?!” 苏棠嗤之以鼻,“要打点板子就是屈打成招,那刑部、督察院还有大理寺也别用刑具招呼犯人了。” 三老爷气的不轻,“你们这是招呼吗?你们这是要把人活活打死!” 苏棠瞥了三老爷一眼,看着谢柏庭道,“三叔担心的不无道理,万一孙妈妈抵死不肯招供,真把她打死了怎么办,还是用温和一点的法子让她招供吧。” 谢柏庭侧目看了苏棠一眼,苏棠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小瓷瓶,丢给半夏道,“喂孙妈妈服下。” 半夏接过小瓷瓶,朝孙妈妈走过去,捏着孙妈妈的下颚使她张开嘴,把瓶子 里的药丸倒到她嘴里,然后往嘴里灌茶,让她把药丸服下去。 三老爷坐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几乎要把上等花梨木扶手捏的粉碎。 半夏喂完茶水就站起身来,孙妈妈捂着喉咙咳嗽不止,可惜,吃进肚子的药丸吐不出来了。 苏棠让半夏喂的是颗毒药丸,毒性发作的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妈妈就疼叫出声,疼的她面容扭曲,四肢百骸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她一般。 见孙妈妈疼的在地上打滚,屋子里丫鬟婆子看苏棠的眼神都变了。 说好的用温和一点的法子让孙妈妈招供…… 这法子和温和两个字就不沾一点边啊。 孙妈妈疼的想死,三老爷双目赤红,看向苏棠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愤怒的嘎吱声。 三老爷又愤怒又不安,愤怒苏棠逼供手段残忍,不安则是怕孙妈妈会扛不住,到时候招供…… 怕什么来什么,孙妈妈疼到不想活了,只想一死求解脱,她咬着牙,虚弱道,“我说,我说就是,快给我解药……” 三老爷脸色瞬间变的狰狞,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朝苏棠出手,谢柏庭将苏棠护在身后,然而四老爷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苏棠,而是孙妈妈。 他一脚将孙妈妈踢飞。 事发突然,没人阻拦,孙妈妈挨了三老爷一脚,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往那边 墙砸过去。 这要砸到墙,孙妈妈必死无疑,三老爷是下了狠脚的。 不过三老爷拿苏棠牵制住了谢柏庭,却忘了还有陈青,陈青身子一闪,就把孙妈妈救了下来。 谢柏庭没想到三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杀人灭口,拳头一握,闪身到三老爷身边,抓住他一条胳膊,直接就将三老爷踹飞出门去,从台阶上滚下去,摔在地上,疼的起不了身。 三老爷给孙妈妈的那一脚,直接踹断了孙妈妈三根肋骨,也踹掉了孙妈妈对老夫人最后的忠心。 苏棠看着她,同情道,“你所谓的招供只是想骗取解药吧,可惜,我没信,三老爷信了。” 孙妈妈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 逼她招供的世子妃都看出来她不是真的招供,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三老爷却看不出来,怕她供出老夫人,要杀她灭口。 孙妈妈从来没觉得这么寒心过。 本来苏棠要逼孙妈妈招供还要费一番周折,三老爷这一脚倒是帮了她的忙。 孙妈妈躺在丫鬟怀里,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把老夫人是如何谋害先老夫人的说出来,和陶老姨娘在信中写的完全对上了。 松鹤堂。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和往常一样诵经念佛,好像忘了孙妈妈被人抓走的事一般。 平静的屋里屋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害怕。 老夫人嘴里念个不停,外面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孙妈妈 招供是您害的先老夫人血崩,也是您唆使南宁伯府三姑娘毒害先老夫人的……” 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滞,她张口说话,却声音沙哑的丫鬟都听不出来,她缓了下才问道,“三老爷呢?” 丫鬟回道,“三老爷要杀孙妈妈灭口,被世子爷一脚踹飞出门了。” 老夫人心像是被人用力一抓,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回没人敢阻拦,婆子直接就进屋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夫人道,“老夫人,请吧。” 老夫人继续拨弄佛珠,头也未回道,“去外头等着。” 婆子道,“一堆人等着老夫人您呢。” 老夫人声音冷冽起来,“我换身衣裳自会随你走。” 婆子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换衣裳。 不过婆子还是退了出去,毕竟老夫人还有诰命在身,不是她一个婆子能对她不敬的,不过老夫人的好日子到今儿为止了。 婆子在门外等着,等的不耐烦,只是换身衣裳而已,怎么要换这么久?王妃和世子妃都还等着呢。 怕耽搁太久,世子妃会不高兴,婆子要推门进屋,却发现门不知何时上了栓,婆子预感不妙,她一脚把门踹开,就被眼前一幕吓飞了魂儿。 屋内,苏棠等人迟迟等不到老夫人来,宁妈妈刚要派人去看看,一丫鬟冲冲撞撞跑进来道,“不好了,老夫人上吊自尽了!” 第851章 画押 一屋子人脸色都变了,王妃猛然起身,脱口道,“老夫人死了?” 丫鬟飞快的摇头,“没有,郑妈妈踹门进去的及时,老夫人还剩一口气……” 还好没死。 苏棠轻呼一口气,老夫人杀害亲姐,唆使南宁伯府三姑娘下毒,在王府耀武扬威三十好几年,最后在事败认罪之前挂了脖子,带着诰命封号风光大葬,甚至王爷可能还得给她守孝百日,不说王爷知道了得多愤怒了,就是她想起来都气的牙根痒痒啊。 太恶毒了。 想一死百了,前事尽消? 她老夫人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今儿没能畏罪自尽,以后等着她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王妃率先出门,其余人紧随其后,都去了松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床榻上,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脖子处勒出来一道红痕,隐隐可见血迹。 苏棠跟在王妃身后进屋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咳嗽,郑妈妈带着两婆子两丫鬟守在床边,五个人十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夫人,生怕老夫人还想不开寻死。 见这么多人进来,老夫人脸上没有一丝起伏,王妃看了她一眼,而后对四老爷道,“把老夫人所有罪状写下来,让老夫人认罪画押。” 这么点小事,四老爷肯定不会推辞,这罪状他来写最合适。 半夏端来笔墨纸砚,四老爷很快就把认罪书写好了,半夏端着认罪书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冷笑道,“王妃是想让人摁着我认罪吗?!” 王妃性子温和,脸色从来没像今日这么冷过,不只是因为老夫人欺骗王爷三十几年,更因为太夫人。 太夫人因为娘家侄女毒死先老夫人,让王爷才出生几个月就没了亲娘,一直活在愧疚中,因此疏远娘家南宁伯府, 太夫人护着王妃,疼爱谢柏庭,对太夫人,王妃一直心怀感激,每每听人提起南宁伯府,太夫人就眸光黯淡。 想到太夫人的落寞,对娘家的失望,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老夫人,为了权势富贵对自己亲姐下毒手,还杀太医灭口,恶事做尽,却坐享荣华富贵几十年,太夫人泉下有知,都会死不瞑目。 在南康郡主嫁给王爷之前,王府一直是老夫人在掌中馈,因为娘家侄女害死了老夫人的胞姐,永定侯府打着照顾王爷,怕他被人谋害的幌子把老夫人嫁给老国公做续弦,老夫人进门之后,不论她做什么,太夫人是能闭两只眼睛就不会睁一只眼。 王妃不止一次见老夫人在太夫人跟前语气咄咄,明讥暗讽,她就替太夫人生气。 到这会儿了,还想拒不认罪? 王妃也冷笑了,“老夫人怕是不知道刚刚在天香院,众目睽睽之下,三老爷袭击棠儿的事,这是什么罪名,不用我来告诉老夫人你吧?” 袭击皇亲国戚就是重罪了,遑论三老爷试图袭击的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是死罪。 老夫人脸色大变,“老三不会这么糊涂!你休想乱扣罪名!” 王妃嘲讽一笑,“他做的糊涂事还少吗?” 丢下这一句,王妃瞥了半夏一眼,半夏便端着托盘上前。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王妃这是拿三老爷的命逼她签字画押。 三老爷以为拿苏棠虚晃一枪,能将孙妈妈一击毙命,三十几年前的旧事,只靠陶老姨娘一封信,根本不足为证,没有了孙妈妈这个仅剩的人证,老夫人咬死不承认,甚至能反咬一口说陶老姨娘对她怀恨在心,故意挑拨离间,毕竟先老夫人是老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姐,没有铁证,一般人是不会相信老夫人会这 般心狠手辣。 结果三老爷那一脚,非但没能杀了孙妈妈,还彻底伤了孙妈妈的心,寒心之下将这桩算计和盘托出,还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袭击苏棠留下把柄,被拿来扼住老夫人的咽喉,逼她就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老爷再不成器,也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拿三老爷的命威胁老夫人,老夫人认罪画押了。 沉重的抬起胳膊,将名字写下,又摁了手印,老夫人看向王妃,“我犯下的罪孽和老三无关,你们放了他。” 半夏把认罪书端给王妃过目,王妃看过后,眸光清冷的扫向老夫人,“我告诉你三老爷袭击棠儿一事,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是劝你早点认罪,不要临死还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苏棠惊呆了,她没想到王妃说话也有这么杀伤力强大的时候。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面容就狰狞起来。 她要朝王妃扑过来,奈何才上吊从鬼门关走了半圈的人,身子虚弱,别说扑向王妃了,她连站稳都难,直接摔倒在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王妃丢下一记厌恶的眼神,转身走了,出了内屋,王妃看向谢柏庭道,“你父王人不在京都,这事你代他处理。” 谢柏庭要送罪证和老夫人的认罪书进宫,让皇上收回老夫人的诰命封号,苏棠闲着没事,就和谢柏庭一起进宫了。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元公公看了看时辰,等皇上把手中奏折合上,就道,“皇上,该传午膳了。” 皇上也有些饿了,便道,“那就传膳吧。” 皇上话音一落,就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护国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元公公听了就笑道,“公主驸马这时辰来,肯定是来陪皇上您用午膳的。” 虽 然靖南王府离皇宫很近了,但进宫一趟也要些时间,肯定没吃午饭。 皇上听了别提多高兴了,等见到苏棠,皇上道,“你的孝心,父皇知道,身子重了,不用专程进宫陪父皇用午膳。” 苏棠,“……?” 谢柏庭,“……” 看着皇上高兴的样子,苏棠都不忍心说她不是来陪皇上用午膳的,虽然她确实也没吃午饭。 扫兴的话,苏棠是肯定不会说的,她道,“儿臣是来陪父皇用午膳的,但是相公他找父皇您有点事。” 皇上这才看见谢柏庭,“你找朕有什么事?” 谢柏庭刚要禀告,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皇上又来了一句,“有什么事一会儿边吃边说。” 谢柏庭,“……” 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宝贝女儿身上,能给冤种驸马爷一记眼神就算不错了,苏棠都看不过眼了,道,“父皇,午膳还没送来,您还是先处置相公的事吧,边吃边说会影响食欲。” 皇上又看向谢柏庭,“你要禀告什么糟心事?” 好事只会让人食欲变好,糟心事才会影响食欲。 谢柏庭把信和认罪书呈上。 要是一般人都是元公公接了呈给皇上,但谢柏庭是皇上的女婿,他自己呈的。 皇上看过信和认罪书,上面老夫人犯的事让他想到了夏贵妃,恶心坏了,重重将认罪书和信拍在龙案上,然后便下旨夺老夫人诰命封号,将她打入刑部死牢,择日处斩。 谢柏庭道,“这事本该父王亲自处理,只是他人不在京都,臣才代为处置,臣恳请皇上暂留老夫人一命,将她关押在刑部死牢,等父王回来,再将她斩首示众。” 关押在刑部死牢对养尊处优的老夫人而言比死还难受,他不介意让老夫人多活些时日。 皇上想到远 在西北的靖南王,同意了谢柏庭的请求。 谢柏庭谢恩后,又把三老爷吓着苏棠的事禀告皇上知道,当时那么多人,根本瞒不住,谢柏庭也不可能会替三老爷隐瞒。 本来皇上就不待见他了,他不主动禀告,让皇上从别人嘴里知道,皇上就更不待见他了。 谢柏庭如实禀告,皇上知道三老爷是拿苏棠虚晃一枪,目的是孙妈妈,但在皇上这里,别说这样做了,就是这样想都不行,盛怒之下下旨夺了三老爷的官,将他流放。 苏棠道,“父皇,您先把三老爷关在刑部死牢,回头再流放他。” 皇上皱眉,诧异女儿突然变的好说话,他道,“他未必不是真的想伤你,只是没机会而已,你还替他说情?” 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在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中,三老爷已经是最不够瞧的一个了。 苏棠心底清楚的很,她摇头,“儿臣不是替他说情,只是老夫人心存死意,我怕她等不到父王回京甚至上刑场就自尽了,只有让她知道她什么时候死,三老爷什么时候流放,她才会拼劲全力活下去。” 老夫人为了三老爷能签字画押,就一定会为了三老爷活到见王爷的那一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王爷肯定会想亲自报这个仇。 苏棠求皇上,皇上能不答应么,当下就同意了。 这边公公奉命去刑部传话去靖南王府抓人,那边御膳房将午膳送来,苏棠就高高兴兴的陪皇上用午膳。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刚把碗筷放下,去刑部传话的公公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公公禀告道,“皇上,宁王妃和晋敏郡主被押去刑部大牢那日淋了雨,受了风寒,咳嗽不止,永宁郡主更是高烧不退,已经病到乱说胡话的地步了……” 第852章 清净 从雕梁画栋的公主府亲王府住到暗无天日的刑部死牢,正常人都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打击,何况还得了伤寒,要不医治,活下来的几率不到一成。 但刑部没人给永宁郡主请大夫,哪怕宁王妃塞给狱卒价值不菲的首饰,狱卒也不敢啊。 开玩笑,他们顶头上司满门的命都是宁王害没的,他们帮宁王救女儿,是嫌命太长了吗? 更何况是皇上下旨将她们下的刑部死牢,死刑犯要在大牢里病的一命呜呼了,算是有福气了,他们狱卒有福气,省得送他们上刑场,犯人也有福气,能留个全尸。 小公公去传话的时候,碰巧听到狱卒禀告刑部侍郎,刑部侍郎没当回事,小公公知道了不能当不知道,就随嘴禀告了皇上一声,皇上也没当回事。 苏棠和谢柏庭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都没人接茬,这事就过去了。 苏棠吃的有点撑,需要走走消消食,就和皇上告退了,皇上也没留她,后日宫里设宴替拓跋擎践行,苏棠肯定会进宫赴宴,到时候就又能见到女儿了。 停马车处距离御书房有点远,等苏棠走到马车边,肚子就一点撑的感觉没有了,甚至还有一丢丢饿…… 谢柏庭扶她坐上马车,自己也钻了出去,两人原是准备去刑部一趟的,结果刚出宫门,陈青就把马车停了下来,谢柏庭道,“怎么了?” 回答谢柏庭的不是陈青,而是靖南王府小厮 ,小厮骑马上前道,“世子爷世子妃,江老夫人在王府大门前跪下,求王妃救江老爷。” 小厮话音未落,苏棠就觉得马车里的温度骤降了七八度,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送走个老夫人,又来一个老夫人…… 这些个老夫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谢柏庭都让人把她撵出靖南王府了,她还敢来,还敢在王府大门前跪下,把王妃架在火刑架上烤,苏棠都佩服这江老夫人的胆肥了。 侧头瞧见谢柏庭仿佛覆盖了层寒霜的脸,苏棠默默给江家老夫人点了三大排蜡烛,就听谢柏庭冰冷的声音传来: “回王府。” 陈青就赶着马车回靖南王府了。 平常马车都是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的,但今儿没有,靖南王府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马车过不去。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往这边走,赵管事眼尖看到他们,当下让几个小厮去开路,可不能让这些看热闹的冲撞了世子妃。 苏棠走过来,就看到江老夫人跪在王府大门前,没瞧见王妃,但宁妈妈在。 苏棠问宁妈妈道,“母妃呢?” 宁妈妈回道,“王妃午饭后睡下了,奴婢没让人叫醒她。” 江老夫人没脸没皮,养的好儿子败光了江家祖业,欠下巨债,不愧疚的找个地方挂脖子,去和江家列祖列宗忏悔就算了,竟然要王妃帮着擦屁股,宁妈妈已经被气到 说话都粗俗了,真是越想越气,得亏王妃睡着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气到什么程度呢。 宁妈妈希望在王妃睡醒之前把江老夫人打发走,只是她低估了江老夫人的难缠程度,人家油盐不进,不见到王妃她不会走,还放言谁要敢扶她起来送她离开,她就一头撞死在靖南王府大门前。 苏棠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碰到心情不好,更是软硬都不吃,更厌恶别人以死相逼,苏棠瞥了跪在地上的江老夫人道,“养出一个吃喝嫖赌败尽祖业的儿子,我看江老夫人早就不想活了,她既然喜欢我们靖南王府门前的地儿,一心把命留下,我靖南王府就当做件好事,成全她,至于弄脏的地儿,回头让小厮多拎水冲几遍也就是了。” 拿自己的命威胁别人,苏棠是真不理解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谁要拿寻死逼她,她只会给他递刀子。 江老夫人没想到苏棠这么说,她瞪着苏棠,恶狠狠道,“怀了身孕的人,竟然这么恶毒,你也不怕……” 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拿绣帕堵住了嘴,把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江老夫人怒视半夏,扯下嘴里塞的帕子,咬牙道,“你们靖南王府王妃都得喊我一声‘母亲’,一个丫鬟敢这么对我?!” 半夏冷哼道,“我怎么对你了?我是在救你!来靖南王府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家世子妃是什么人,敢咒皇上的亲外孙儿,你几 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敢咒她家世子妃,等着好果子吃吧。 江老夫人煞白了脸,她猜到苏棠就是靖南王府世子妃,但气头上就给忘了,口不择言。 不过要说怕,她也没有,救不了儿子,她也不想活了。 谢柏庭眸光冰冷,要不是半夏堵嘴的及时,他脚就踹出去了,他冷道,“来人,把她送去大理寺关起来。” 两小厮过来抓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怕了,冲谢柏庭道,“我是你外祖母!孝大于天,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 外祖母…… 这三个字从江老夫人嘴里蹦出来,听得苏棠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 连她都听不得,何况是谢柏庭了,他额头青筋暴起。 苏棠搓了搓胳膊,再不把人送走,她怕是要被恶心死在王府大门口了。 正要开口,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棠回头就看到王妃走过来。 江老夫人看到王妃,求道,“你怨我恨我,我跪下给你赔罪,但江家只有你弟弟一根独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他欠的钱不多了,只有八千两……” “八千两对靖南王府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不能这么狠心。” 八千两? 苏棠听得眉头一皱。 第一次来靖南王府不是说卖了祖宅还欠八万两吗? 江老夫人这话一出来,王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就议论纷纷了,苏棠隐隐约约都听到有人在说王妃狠 心。 在这些人看来,江老夫人没管教好儿子,活该吃苦头,没人心疼她,但王妃作为出嫁之女,就算以前江老夫人薄待她了,也跪下赔礼了,唯一的弟弟欠下八千两的债,要是穷也就算了,偏偏富得流油,这不帮就说不过去了。 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懂不懂什么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要今日被对待的不是王妃,而是他们,看他们还说不说这话了。 而且这江老夫人先说八万两,又改口说欠八千两,不是想趁机敲一笔就是想利用大家同情弱者的心理逼王妃救她儿子,八千两大家站她那边,八万两就没人会同情她了。 苏棠在琢磨哪种可能更大,江老夫人又退了一步,含泪道,“你恨我,不愿给八千两,你总能借八千两给我吧,你当真就这么狠心,要江家从此绝后。” 苏棠翻了记白眼,连江家祖宅都赌没了,借八千两他们母子拿什么还? 还不了和给八千两有什么区别? 江老夫人拿江家绝后逼王妃,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这时候,赵管事上前低语了几句,谢柏庭眸光一缩,“拿八千两给她。” 王妃不敢置信,“庭儿?” 谢柏庭道,“这八千两母妃不给,还不知道被人怎么非议,就当花钱买个清净。” 王妃以为自己幻听了,庭儿可不是会受人要挟的性子,刚刚赵管事和他说了什么,让他甘心掏这个钱? 第853章 闲事 当着一堆人的面,王妃不好多问,陈青回静墨轩取来八千两,准备交到江老夫人手里的时候,江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起身,道,“来的路上碰到了扒手,身上仅剩的盘缠都被人给偷了,还请姑奶奶派个人带着银票护送我回梅州。” 听到这话,苏棠眸光深深的从江老夫人脸上扫过。 她还真是低估了这江老夫人的心计,她以为谢柏庭痛快的给八千两,江老夫人堵不了自己儿子捅出来的窟窿,只能当众承认钱不够,还得再加,结果人家请王妃派人送她和银票回梅州。 这一招够绝。 她当众说自家儿子只欠下八千两的赌债,谢柏庭也当众掏钱了,回头钱不够,江老爷被赌坊杀了砍了,在外人看来就是谢柏庭食言而肥,堂堂靖南王府世子,皇上的女婿当朝驸马说话不算话,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 要想江老爷平安出赌坊,就得帮着还八万两的赌债。 这小算盘打的真够响亮的。 只是这江老夫人未免太小瞧靖南王府了,也不看看靖南王府是什么地方,是她一个连儿子都管教不好的人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吗? 和她相公玩心眼,她江老夫人莫不是怕自己儿子死的不够快。 谢柏庭眸光从江老夫人脸上扫过,看向赵管事身后的二管事,“你护送江老夫人回梅州处置这事。” 二管事有点懵,世子爷还真打算替江家善后啊? 谢柏庭这么好说话,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不过也只错愕了一瞬,提心吊胆了许久,靖南王府总算是肯掏钱救她儿子了。 江老夫人跪了许久,膝盖疼的紧,还想进靖南王府坐坐,喝口茶歇歇脚,结果王妃直接转身进府了,江老夫人要跟进去,被赵管事拦下,“江老夫人不是心急回梅州救江老爷吗,还不快回去收拾行礼,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她怎么觉得靖南王府比她这个亲 娘还要急啊? 是她的错觉吗? 不过想到自己离开梅州许久,还不知道赌坊把她儿子怎么着了,江老夫人就归心似箭。 她一辈子没出过梅州,这次来京都是为了找王妃救儿子,都没四处逛逛,不过她已经决定,等救了儿子就搬来京都,江家已经败了,王妃总不能看着他们孤儿寡母一家老小流落街头。 再说王妃转身进府,走到二门,就忍不住看向谢柏庭,“庭儿,你……” 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谢柏庭打断道,“母妃放心,我一定会帮江老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苏棠侧目看谢柏庭,这厮的重新做人别是让人江老爷重新投胎…… 王妃听谢柏庭这么说却是安心不少,八千两银子打水漂还是其次,怕的是有心人看靖南王府出手相救,觉得有利可图,到时候给靖南王府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进了内院,王妃回天香院,苏棠和谢柏庭则往静墨轩方向走。 等王妃走远,苏棠就看着谢柏庭,“赵管事和你说了什么,你改主意帮江家?”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帮江家的不是我,是谢柏衍。” 苏棠怔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了,“我说江老夫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原来背后有人给她支招。” 上回江老夫人登门求王妃替她儿子还赌债,被谢柏庭无情的让人撵了出去,但江老夫人并没有死心,每日登门要求见王妃,只是王府小厮没人放行,江老夫人在门外坐在软轿内等上一两个时辰就走了。 今儿江老夫人和前几日一样登门,等了半个时辰,刑部来了一堆衙差,江老夫人不知道是来抓老夫人和三老爷的,还以为是抓她的,吓的双腿发软,准备坐软轿走人,结果刑部衙差直接进府了,别说抓她了,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靖南王府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江老夫人便没走了,留下看热闹,她是亲眼看到老夫人和三老爷被 押上刑部囚车,知道老夫人是为什么被抓的,江老夫人都感慨,世家大族的人手段够毒,王妃是她看着长的的,心肠柔软好欺负,和这样的人活在一个屋檐下也能稳坐王妃之位没被害死,儿子还娶了公主,被立为世子,江老夫人都觉得神奇。 这些年,她待在梅州,没少听说靖南王妃不受靖南王待见,她一直以为王妃被王爷扔在小破院里,终日洗洗搓搓,没个停歇的时候…… 江老夫人就站在人群边感慨,一小厮凑过去低语了几句,正好这一幕,被站在王府大门前的赵管事看见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和江老夫人说话的是谢柏衍的贴身小厮。 赵管事眸光四下寻了寻,就在不远处看到骑在马背上的谢柏衍。 看到谢柏衍,再看和江老夫人说话的小厮,赵管事当时心底就涌起不好的预感,然后江老夫人就从人群中挤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了下来。 谢柏衍都被王爷逐出王府了,不知悔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江老夫人给王府添乱,赵管事气的够呛,都忍不到进府,在王府大门前就小声禀告了谢柏庭。 谢柏庭气头上知道是谢柏衍在背后捣鬼的,当时就把怒气压下来大半,既然谢柏衍这么喜欢管闲事,那就让他管到底。 钱是从谢柏庭嘴里给出去的,但最后掏这笔钱的一定是谢柏衍。 陈青已经在去找谢柏衍拿钱的路上了。 苏棠挑眉,“这钱,谢柏衍能掏?” 这事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他今儿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谢柏庭声音冷冽如刀。 如妖孽般的脸上尽是霸道之色,更添魅惑,叫人移不开眼。 苏棠多看了几眼,而后默默抬手摸在了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心。 不怪苏棠担心,老国公被老夫人惦记上,原配夫人被害死了,王爷被南康郡主和三太太惦记上,和王妃错过了小半辈子,她 虽然没有先老夫人和王妃那么惨,也有一个云葭和她争…… 祖孙三代无一例外都因为长的好生出事端来,这么多的前车之鉴,她不能不担心啊啊啊。 别人怀身孕都担心孩子长的不好看,到她这里,却是担心孩子模样生的太好,也真是没谁了。 …… 两人前脚回屋,茯苓才给他们把茶倒好,丫鬟进在珠帘外禀告道,“世子爷世子妃,孙管事来了。” 孙管事就是谢柏庭刚刚派去送江老夫人回梅州的二管事。 谢柏庭端起茶盏道,“让他进来。” 丫鬟退下,很快孙管事就进来了,世子爷让他送江老夫人去梅州,送人的差事不难,难在向赌坊赎人,万一江老爷欠债不是八千两,而是八万两,他该怎么应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先做最坏的打算,知道世子爷的想法,到时候才好随机应变。 孙管事道,“爷是真的要救江老爷吗?” 谢柏庭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道,“赌坊借钱给江老爷赌到输光家产,还欠下八万两的赌债,十有八是做局了,只要逼赌坊招供,自然债务全消。” 苏棠看着谢柏庭道,“让孙管事这么帮江老爷,后患无穷。” 江老夫人绝对是那种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把染发开起来的人,有靖南王府背后撑腰,江老夫人和江老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狐假虎威的事来。 谢柏庭点头,“我知道。” 他在决定派孙管事送江老夫人回梅州的时候就想好怎么避免留下后患了,他叮嘱孙管事道,“当着赌坊众人的面,剁下江老爷三根手指,他以后还敢赌,就要他的命,哪个赌坊还敢放他进去,我靖南王府就要哪个赌坊关门大吉。” 谢柏庭这么说,孙管事就心里有数了。 世子爷只是帮王妃给江家列祖列宗一个交待,不至于让江老爷被赌坊杀了,从此绝后,人要救,更要让江老夫人和江老爷还有 梅州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知道,靖南王府不会成为江家的靠山,但谁要对江家耍心眼子,靖南王府也不会姑息。 孙管事从静墨轩回到前院,领了些盘缠就回去收拾行李,到江老夫人落脚之地把人接上,就快马加鞭赶往梅州。 江老夫人坐在马车里,被颠簸的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她一再要马车跑慢点,但没人听她的,不仅不慢,见孙管事骑马跑远了,车夫鞭子一甩,速度更快了起来。 等江老夫人回到梅州,一条命也被马车颠簸去了大半条。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苏棠喝了两口清茶,有些乏了,就上床睡下了,不过这一觉睡的不长,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 人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混沌,半夏走上前,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世子妃,陈青把八千两银票拿回来了。” 还真拿回来了,不错。 半夏把陈青怎么拿回的银票说给苏棠听。 陈青登门拿钱,谢柏衍拒不承认他让小厮怂恿江老夫人一事,更不会给钱,陈青多说了两句,谢柏衍就直接动手要把陈青丢出去。 谢柏衍武功不错,但还不是陈青的对手,过了几十招,陈青就把谢柏衍打趴下了,钱拿到手,才放了他。 半夏说完道,“不过陈青也挨了一拳,脸都被打青了。” 苏棠笑道,“辛苦他了,赏他十两银子。” 半夏“啊”了一声,红着脸道,“奴婢不是替他讨赏……” 苏棠揶揄道,“可我听着是啊。” 茯苓也道,“我也听出来了。” 半夏气的跺脚,捂着脸跑了。 跑出去的时候,好险和红菱撞上,红菱走进来道,“世子妃,三老爷的杨姨娘带着孩子跪在天香院,求王妃给她们母女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苏棠脸上笑意一收。 又跪求…… 下跪是种病,会传染呢这是。 不用问,肯定是看江老夫人下跪得逞,在有样学样呢。 第854章 分家 苏棠从床上下来,茯苓伺候她穿好裙裳,又重新梳理了发髻,时辰还早,又没什么事,苏棠就去了天香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杨姨娘带着女儿跪在地上,小小的人儿,身子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跪的,看着就叫人心疼,看的苏棠气不打一处来。 杨姨娘怕王妃把对老夫人和三老爷的怒气撒在她身上,跑来天香院求王妃放过她,她来也就算了,还把才几岁大的女儿也带上,让这么点大的孩子陪着她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有她这样做娘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多残忍呢。 眸光在杨姨娘身上多逗留了一瞬,苏棠又觉得杨姨娘闹这一出挺好的。 老夫人被下了狱,在刑部煎熬着等王爷回来就斩首示众,虽然还没死,但已经在路上了。 父母在,不分家。 没了老夫人,王府就剩下几个兄弟,到了可以分家也该分家的时候了。 只是分家不是小事,该王爷这个一家之主来主持,王爷不在可以等王爷回来再分,没那么急,王妃要提分家,就是把人往外赶了。 四房是自己人,二房陶老姨娘留下的信才帮着查清了先老夫人的 死因,把老夫人送进了刑部死牢,不好刚过河就拆桥。 要等不及王爷回来就分家,只能二房三房四房主动开口,二房和四房是肯定不想分出去的,三房就只剩下四少爷谢柏允、三老爷的几房妾室和庶子了。 三太太被休后,三房中馈就一直是杨姨娘在管,若是杨姨娘代表三房要分家,二房和四房也只能被裹挟着分出去,毕竟分家不是儿戏,不可能分一房,留两房。 总是要分家的,早分早省心。 苏棠走过去,丫鬟婆子纷纷屈膝给苏棠行礼。 苏棠瞥了杨姨娘一眼,眉头微蹙道,“有孕在身的人这么跪,也不怕伤着孩子,送杨姨娘回去。” 杨姨娘听到丫鬟给苏棠请安,就心底不安,三老爷就是因为要伤苏棠才被皇上流放的,她怕苏棠气没消,算在她头上。 正忐忑呢,结果苏棠不仅没动怒,还记得她有孕在身的事,杨姨娘心底紧绷的弦一松,直接就哭了,还哭的特别大声,“三老爷被下了刑部大牢,被判流放,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 见她哭,孩子跟着哭,哭的撕心裂肺的,苏棠听得额头直突突。 屋内,宁妈妈走出来,不耐烦 道,“要哭回你们南院哭去,三老爷又没死,哭什么丧?!” 杨姨娘是真哭,不是假哭。 她一个外室进靖南王府,本就不受人待见,要不是三太太作死被休,她靠着腰身哄得三老爷把管家权交给她,镇住了南院那些丫鬟,只怕都活不到现在,三老爷是她的靠山,如今靠山倒了,她带着女儿,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就觉得没有了奔头,惶惶不安。 她救不了三老爷,但凡她要有这本事,她也不可能不要脸面的给三老爷做外室,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只能来求王妃,要王妃给她个准话,她就不用待在南院里胡思乱想了,不然她会疯的。 可是她带着孩子来跪了半天,王妃连面都没露一个,只让丫鬟送她回南院。 她知道南院怎么走,用不着丫鬟送,她要的是一个答复,她既然来了,也跪下了,得不到答复,她是不会走的。 宁妈妈只觉得晦气极了,一整天就没有片刻安宁的时候,好不容易解决完老夫人和三老爷,江老夫人来一遭,送走江老夫人,杨姨娘又来了。 她一个三房姨娘,还是外室抬进府的,三老爷给她一点管家权, 她还真拿自己当三房主母了,竟然跑天香院来找王妃,王妃何等的身份,是她一个姨娘想见就能见的吗?! 还要王妃给她们母女一条活路,王妃几时为难过她们了?! 宁妈妈是越想越气,要不是杨姨娘有孕在身,宁妈妈早叫人把她扔出天香院了。 杨姨娘哭的苏棠只觉得聒噪,她道,“再哭,我赏你三十大板。” 威胁很管用,杨姨娘立马就止住了哭声,还捂住了女儿的嘴。 苏棠瞥了杨姨娘道,“三老爷不在了,三房当家做主的是四少爷,不是你一个姨娘,更没有三老爷才被抓入狱,你一个姨娘就出头闹着要分家的,三老爷让你管他的内院,那是逼不得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杨姨娘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我见犹怜。 她听着苏棠的话,要替自己辩解,她不是来闹分家的…… 但这话涌到喉咙口,就被她拦下了。 她怎么没想到分家? 在靖南王府里,她只是一个外室入府的姨娘,可分出府去,就她说了算了,虽然四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但毕竟还没成亲,府里需要人掌事,她当然也知道留在靖南王府里更好了,可就老夫人 和三老爷做的那些事,三房还能借王府的势吗? 不视他们三房为眼中钉肉中刺就不错了。 在靖南王府里她只是三房的姨娘,连门都出不去,分了府,她想逛街就能逛街,不用受拘束。 想到这里,杨姨娘果断道,“奴婢知道三老爷不在,三房四少爷说了算,只是四少爷年纪还小,老爷在府里的时候,内院都让奴婢管着,四少爷尚未娶妻,少不得奴婢受累些,替他再管些时日,老夫人和三老爷做的事虽然与我无关,但我们三房也没脸继续在王府大宅住下去了……” 杨姨娘提到分家,宁妈妈脸色缓和了两分,但还是很生气,一个姨娘也配来和王妃提分家,简直是在羞辱王妃。 虽然鱼饵是苏棠抛出去的,但杨姨娘咬上钩,苏棠就很满意了,道,“四少爷再年少管不了事,分家两个字总会说,三房要分家,让他亲自来说,王妃不会拦着不让你们三房分出去。” 杨姨娘心上一喜,跪了半天实在跪不下去的她连忙站起身来,捎带手把女儿拉起来,连连道,“奴婢这就回去让四少爷来。” 宁妈妈语气不善道,“今儿时辰太晚了,让四少爷明儿再来吧。” 第855章 商议 杨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天香院。 她人还没回南院,她闹着要分家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靖南王府。 南院的丫鬟婆子听到“分家”两个字,眼泪就往外涌了,心下唾骂老夫人心太狠,骂三老爷太蠢,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踩世子妃,结果做的那些肮脏事都被世子爷世子妃挖了出来,从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沦落成了阶下囚,连带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跟着倒霉。 就算长房不待见三房,但王妃到底是厚道人,从没有在吃食上委屈过三房,都是按照家规来的,她们走出去,也是靖南王府的丫鬟,谁听了不高看她们一眼,一旦分家,她们就成了靖南王府旁枝,吃穿用度和月钱肯定不比没分家的时候,本来就没几个钱了,还要被削减,丫鬟婆子们能不气愤吗? 二老爷二太太,四老爷四太太心底就更不是滋味儿了,尤其是二老爷四老爷,心头充满了不舍,他们生在靖南王府,养在靖南王府,在这里娶妻生子,他们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搬走,但老夫人身子骨一向硬朗,他们都觉得分家还早,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匆忙,猝不及防。 二太太四太太没有二老爷四老爷待在靖南王府的时间长,但她们也在王府大宅住了十八.九年,比在娘家待的时间都久…… 一想到要搬离王府大宅,心头就沉闷闷的,再想到分了家,以后的风风雨雨没有了靖南王府这棵大树顶着,对未来的惶恐更加剧了这份不舍。 这一夜,除了长房,其余三房就没一个睡的安稳的。 偏第二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想避开谈分家都没法避,也不敢避,好不容易和长房打好关系,要因为分家闹出不愉快来,岂不前功尽弃。 一夜 好眠。 苏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刚撑着身子坐起来,半夏在门外头听到动静,进来道,“世子妃可算醒了,四少爷去天香院找王妃提分家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棠一点也不诧异,她从床上下来,半夏伺候她穿衣。 洗漱完,小厨房就把早饭端来了,谢柏庭不在,苏棠吃了一碗小米粥,外加两个五香包子,半个馒头。 刚把碗筷放下,一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妃,王妃请各房去天香院商议分家一事。” 分家是大事,苏棠漱口后,就带着半夏茯苓去了天香院。 正堂内,二老爷二太太、四老爷四太太,还要三房四少爷都在了,谢柏庭还没回来,不过长房有王妃在,还要苏棠,谢柏庭在不在都一样。 王妃眸光从屋子里扫过去,见该到的都到齐了,她道,“树大分叉,子大分家,今儿把大家找来,就是商议分家一事,本来分家该一家之主王爷亲自主持,但王爷人不在京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便由我代王爷来分这个家,你们可有异议?” “一切听大嫂的,”二房四房异口同声。 王妃点了下头,道,“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我就让赵管事清点公中家产了,依照家规长房占一半,其余三房均分剩下一半。” 四少爷谢柏允站出来道,“我不同意,我三房是嫡出,怎么能和二房四房均分家产?” 要照以前,长房占一半,三房占三成,二房四房各占一成。 和二房四房一起均分,这是把他们三房从嫡出变成庶出了,分到手的家产少了一半,谢柏允绝不同意。 谢柏允站出来反对,一屋子人都看着他,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老夫人谋害先老夫人,是王爷的杀母仇人,三老爷还当 众袭击有孕在身的世子妃,被皇上判了流放,这样的罪名,就是把三房逐出靖南王府也没人会说什么,现在还分三房家产,王妃和世子世子妃这般宽厚,四少爷不知感激,他还嫌分的少。 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难道四少爷就一点不了解世子世子妃的性子吗,越是闹腾,失去的越多,不争不夺,没准儿还有意外的收获。 要他们是四少爷,人来就成了,嘴就不要带来了。 看着谢柏允理直气壮的样子,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冷弧,“老夫人犯下死罪,连靖南王府祖坟都入不了,她生的子嗣连庶出都不算了,四少爷想公中分你多少家产?” 谢柏允脸色一僵,“害死先老夫人是南宁伯府三姑娘,不是祖母!” 谁也不能否认先老夫人是因为南宁伯府三姑娘一碗下了毒的药咽的气,但先老夫人被老夫人害的血崩,伤了元气,即便没有南宁伯府三姑娘那一碗毒药,她也拖不了几个月就会撒手人寰,老夫人谋害先老夫人是不争的事实,老夫人都不狡辩了,谢柏允还妄想替老夫人开脱。 苏棠懒得和他逞口舌之争,直接道,“四少爷要对三房嫡庶有异议,可以去找个衙门问问,我想二房四房也不急着分家,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弄清楚。” 二太太连忙表态,“我们二房不急着分家。” 四房就更不必说了。 谢柏允牙关咬紧,心底不服气,但他也知道如今二房四房都是长房的人,他们三房孤掌难鸣,孤立无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谢柏允不再说话,王妃看向赵管事道,“分好公中家产要多久?” 赵管事回道,“两日足够,但为了确保不会出错,还需一日核对。” 王妃点头,“那就三日后,分家。” 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没什么事就该散了,就在二房准备告退的时候,四太太看向王妃道,“我四房前些日子将王府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是个四进院子,和王府仅一墙之隔,大嫂能不能给个恩典,开个门连通两府,以后往来也方便些。” 其实王妃对于四房分出去也有些不舍,她已经习惯四太太每日来坐坐,陪她说说话了,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不能把二房三房分出去,独留下四房,没想到四房把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 住的这么近,四房分了和没分差别不大,王妃一口应下。 二太太心底酸的冒泡,四房本就和长房关系亲,现在分家又紧挨着,走的勤,关系才会好,她怎么就没想到早做准备呢。 四太太长袖善舞道,“二哥二嫂也选个近的宅子,虽然分家了,但还想大家住的近些,往来才便宜,我记得王府有个宅子就隔了两条街,也有四进,二房倒是可以要了。” 这话听的人心底暖洋洋的,二太太看向王妃,王妃就知道二房想要了,看向赵管事道,“那宅子就分给二房。” 二太太连连道谢,“谢大嫂了。” 苏棠则道,“我答应帮二叔外放个富庶之地,回头哪个富庶州郡有了空缺,和二叔平级或者高一级,都可以找我。” 虽然陶老姨娘隐瞒了真相几十年没有说,但站在陶老姨娘的立场,让她不顾爹娘兄弟的性命把真相捅出来确实强人所难了,再者陶老姨娘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借着勒索老夫人一万两的时候捎带威胁,要老夫人胆敢伤害王爷,她已经会把真相公之于众,让老夫人身败名裂,失去她算计来的一切。 王爷能平安长大,有自身的原因,也有太夫人的庇佑,这份 威胁应该也起了震慑。 陶老姨娘死前,能把真相留下,虽然主要是要护二房,但也很难得了。 苏棠要匣子,二太太怕她等的着急,都没经二老爷首肯,就把匣子抱给了她,苏棠这人,谁让她感动,她自己吃点亏,也不会让对方吃亏。 这一次机会,二太太是把握住了。 回头苏棠这个护国公主向皇上保举将二老爷外放到一个富庶之地,就等于告诉满朝文武她在给二老爷做靠山,只要二老爷循规蹈矩,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祉,他的仕途走的会和四老爷一样顺畅。 二老爷四老爷先走了,二太太四太太留下陪王妃和苏棠说话,以前二太太说话都拘谨,这回放松了不少。 苏棠小坐了一刻钟,就带着半夏茯苓回静墨轩。 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几个丫鬟在议论早梅开了,苏棠来了兴致,改道去赏了会儿早梅,见梅花开的妍丽,没忍住挑了一枝最好看的让半夏折了带回静墨轩。 正挑角度插在红玉瓶里,谢柏庭回来了,苏棠笑道,“分家都商议完了,你才回来。” 谢柏庭无奈道,“我从宫里回来的。” 得,这是又被皇上召去了。 苏棠揶揄道,“干脆哪天我建议父皇在御书房给你支个桌子,省得你来回跑。” 谢柏庭揪苏棠鼻子,“你这是心疼我还是故意气我?” 苏棠随口道,“今儿父皇找你进宫做什么?” “明日践行宴后,拓跋擎就启程回东厥了,怕他路上遭遇不测,皇上让我多派些人手护送他,”谢柏庭道。 苏棠点头。 要拓跋擎命的人都闯到行宫杀人了,不把人安然送回东厥都城,苏棠都觉得不放心。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送到东厥境内,拓跋擎的生死就与宁朝无关了。 第856章 捡钱 翌日,是拓跋擎启程回东厥的日子。 朝廷设宴替他践行。 苏棠和谢柏庭再再再一次掐着点进宫,刚走到位置处,公公的公鸭嗓音就传了来: “皇上驾到。” 这回,苏棠没下跪迎接皇上了。 大家都跪着,她能站着,这种享受特权的感觉不要太好。 皇上见苏棠把他这个父皇的话听进去了,脸上笑容满面,在龙椅上坐下,皇上抬手道,“都起来吧。” 这边百官和家眷落座,那边又一道公鸭嗓音传来,拓跋擎到了。 他赶着回东厥,要不是国之礼仪,他都不愿让朝廷替他践行,直接启程离开,行礼已经收拾完毕,一会儿出了皇宫,就直接出城了。 拓跋擎走上前,给皇上行礼,皇上问道,“灼伤可大好了?要没好,就再留几日。” 拓跋擎道,“护国公主和驸马给我送了药膏,效果极好,伤口已经结痂了。” 他虽然是东厥皇子,但他也是习武之人,那么点小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听他这么说,皇上就放心了,“这次走的匆忙,以后有机会来我宁朝,再多住些时日。” 拓跋擎点头,“希望我东厥和宁朝能永远和平相处,有机会,我一定游遍宁朝山河。” 这也是皇上所期盼的。 皇上道,“安都王来的时候遭遇刺客,在行宫还险被刺客所伤,只怕这一路回去也不会安生,朕已命驸马派人护送你回去。” 这回,拓跋擎没有推辞,“多谢宁朝皇上。” 拓跋擎来的时候给皇上带了礼物,还是东厥皇帝亲自烧制的九龙杯,皇上肯定不会让拓跋擎空着手离开。 皇上本来打算也烧制个精美瓷器做回礼,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最近实在太忙了,只能另外准备礼物了,和东雍一样,皇上也送拓跋擎十马车酒水。 拓跋擎很感激,但是拒绝了,“宁朝的酒,堪称一绝,父亲若是能喝到,必定喜欢,只是我得 尽快赶回去,带着酒水颇为不便,您的心意,我会如实转达父亲知道,酒水我就不带了。” 皇上一脸可惜。 拓跋擎也觉得可惜啊,他也是爱酒之人,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棠和谢柏庭,“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可以,还行公主驸马答应。” 苏棠眨了下眼,道,“安都王请说。” 拓跋擎就道,“我知道天下第一楼和酒水都出自公主之手,不知公主能否将天下第一楼开到我东厥去,也让我东厥君臣百姓添几分口福?” 苏棠还以为拓跋擎找她什么事呢,竟然是希望她在东厥开铺子,东厥不该抵触她这么做吗? 不过这事也不是抵触就能杜绝的,东雍不就在宁朝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开了座青楼,一边挣钱一边打探消息,还找了宋国公和宁王做靠山,既然杜绝不了,不如大.大方方的邀请她把铺子开过去,享几分口腹之欲。 苏棠笑道,“这有何不可?我乐意至极。” 本来苏棠就计划把天下第一楼开遍宁朝,建立庞大的信息网,现在版图扩张了,她要把天下第一楼开到东厥东雍北疆南疆去。 拓跋擎向苏棠道谢,然后舞姬上来献舞。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拓跋擎将桌子上一壶酒喝光,又添了一壶,最后一杯酒起身敬皇上,“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些日子多谢宁朝盛情款待,我该离开了。” 皇上点头,“一路顺风。” 拓跋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再次和皇上作揖,然后就走了。 出了大殿,走了没十几步,身后有声音传来,“安都王留步。” 拓跋擎停下脚步,回头就见谢柏庭和苏棠朝他走过来。 谢柏庭来送他足够了,护国公主身子这么重了,怎么也追出来了? 等苏棠和谢柏庭上前,拓跋擎问道,“公主找我有事?” 苏棠点头,“我确实有点事想请安都王帮忙。” 拓跋擎心下奇怪 ,有什么事不能在大殿当着大家的面找他的,他道,“公主请说。” 苏棠就道,“你的救命恩人谢天养,他不是我们宁朝人,而是你们东厥人,他来我们宁朝是想办法找寻他失散的家人的,只是东厥距离我宁朝实在太远了,我有心帮他都不知道从何帮起,你贵为东厥皇子,帮忙贴个告示找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想找你帮他这个忙。” 别说谢天养救过拓跋擎了,就是没有,苏棠托他帮这点忙,他也不会推辞。 拓跋擎答应了,“他于我有活命之恩,我会尽全力帮他找到家人的。” 苏棠点点头,从半夏手里接过锦盒,递给拓跋擎道,“他家人的信息,我写下来了,连同信物一起装在了这锦盒里。” 拓跋擎随手把锦盒打开,入目一封信,还看到一根细绳,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锦盒合上,递给身后的护卫,“收好锦盒。” “是。” 护卫双手接过锦盒。 拓跋擎又和谢柏庭还有苏棠道别,然后就告辞了。 拓跋擎没让谢柏庭送他出宫,目送拓跋擎和护卫离开后,谢柏庭带苏棠去御书房见皇上,苏棠挺着肚子进宫,总要去给皇上请个安再走,回头天寒地冻身子沉,皇上要想见她这个女儿,只能摆驾靖南王府了。 两人往御书房方向走,远远的苏小北和六皇子跑过来,跑的特别快,苏棠都担心他们会摔着,道,“慢点跑。” 苏小北一口气跑上前,红着眼眶道,“姐姐、姐夫,你们有大哥的消息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棠笑道,“想大哥了?” “有点儿,”苏小北鼻子酸涩道。 他仰头望着苏棠和谢柏庭。 苏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见苏小北眼泪在眸底打转,苏棠道,“有这么想大哥吗?” 苏小北刚要点头,六皇子就把他卖了,“他一缺钱就想苏大哥。” 苏棠,“… …” 谢柏庭,“……” 苏小北瞪六皇子道,“我平常也想大哥的好么,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是,无聊的时候也想苏大哥,苏大哥不在,都没人给他坑了,镇国公府里的小厮在他手里都走不了一个来回,坑起来没难度,没意思。 苏棠就道,“钱花光了?” 苏小北小脸上满是惆怅,“钱太不经花了,感觉还没用就没了。” 这应该是许多人的感慨。 苏棠让半夏拿二两银子给他,苏小北没要,大哥穷的到处蹭饭都不要姐姐的钱,他能要吗,要了会被娘打的。 “我知道哪里有钱,走了,”苏小北冲六皇子道。 两人往御书房方向跑去。 苏棠看的眼角一抽。 别告诉她,他们是去坑皇上去了。 等苏棠和谢柏庭进御书房,就听皇上道,“你们怎么来御书房了?” 六皇子如实道,“小北说来御书房捡钱。” 皇上眉头一挑,“御书房哪来钱给你们捡?” 苏小北道,“宫外人说的啊,宫里遍地黄金,我和六皇子在宫里别处都没捡到钱,就想来御书房碰碰运气,要是我捡到了,皇上能赏赐给我和六皇子吗?” 皇上笑道,“行,你们要能捡到,朕就赏给你们了。” 话音一落,苏小北直接就趴下了,伸手往龙案下掏,看的皇上和元公公面面相觑,六皇子不明所以,趴着看苏小北在龙案下扒拉身上。 还没看清,苏小北已经麻溜的起身,随手敷衍锦袍拍了两下灰,然后把手伸开给皇上看。 他的掌心赫然一颗小东珠,圆润光泽。 皇上道,“你怎么知道龙案下有东珠?” 苏小北道,“我半个月前就看见了,每回来我都会看看它还在不在。” 一旁伺候的公公小心肝一抖。 老天爷啊,这是在告诉皇上他们打扫的不细致,半个月都发现不了掉在龙案下的东珠呢。 皇上笑道,“这是东珠 ,不是钱。” 苏小北歪着小脑袋道,“可我觉得我大哥说的很有道理,我大哥说能拿来买东西的,不拘是什么,都是钱。” 皇上哑口无言,只能依照承诺,把东珠赏给苏小北和六皇子。 苏小北看着手里的东珠,抬头望着皇上道,“我能拿东珠换五两银子吗?” 元公公笑道,“这颗东珠至少值一百两。” 苏小北一脸惆怅。 皇上就想到苏小北要赏钱只敢要一两的事,苏鸿山和许氏在给苏小北钱上还是很严的,便道,“拿五两银子给他。” 元公公让小公公取来五两银子,苏小北把东珠放到皇上龙案上,道了谢和六皇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苏棠上前福身给皇上行礼,皇上笑道,“不是送安都王出宫了吗,怎么回来了?” 苏棠回道,“儿臣是去托安都王帮谢天养找家人去了。” 皇上点头,“这事交给安都王办再合适不过了。” 苏棠陪皇上说了会儿话,有大臣来找皇上商议朝政,苏棠就和皇上告退,和谢柏庭出了宫。 出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腿有点酸了,才打道回府。 到了靖南王府,谢柏庭把苏棠从马车上抱下来就没放下了,直接抱着进的府,苏棠道,“我能自己走……” 谢柏庭道,“还逞能,刚刚是谁在偷偷揉腿?” 这厮眼睛怎么这么尖啊,她只是觉得小腿肚子有点胀,伸手捏了下,一点酸胀她走回静墨轩一点问题没有好么,不过她也没再挣扎,被谢柏庭抱着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没习惯,王府的丫鬟小厮估计都习惯了。 回了屋,谢柏庭把苏棠放下来,苏棠刚坐到小榻上,外面跑进来个丫鬟道,“世子爷,东厥安都王来了。” 苏棠,“……?” 谢柏庭,“……?” 不是急着回东厥吗? 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又回来了? 第857章 项链 拓跋擎都不等身上灼伤痊愈就急着回东厥,可见归心似箭,结果人出京又折返回来,这是有什么比他养伤还要重要的事需要急着找他们的? 谢柏庭和苏棠互望一眼,他转身出去迎接拓跋擎。 苏棠跟了出去。 两人出门就看到拓跋擎走过来,他走的很快,脸色不复以往的稳重,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和忐忑。 护卫紧随其后,赵管事落后好几步,眉头拢成麻花。 拓跋擎未经通传直接闯入靖南王府,还直接进了内院到了静墨轩,要是旁人,赵管事拼命都会将人拦下,但这是拓跋擎,东厥安都王,此行来宁朝是商议盐务和粮草的事,赵管事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在后面跟着,看拓跋擎这么火急火燎的闯靖南王府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拓跋擎一步跨两台阶上来,眼角微红的他,激动的伸手要握苏棠的肩膀,手都快要碰到了,忽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苏棠还有孕在身,又及时收回手,改摇晃谢柏庭了。 拓跋擎紧紧的握着谢柏庭的双臂,因为激动,声音都在颤抖,“你们交给我的匣子里的犬牙项链是谁的?” 苏棠和谢柏庭两眉头齐齐一皱。 她说的不够清楚吗? 犬牙项链是他的救命恩人谢天养的啊。 他当时还说尽全力帮谢天养找他的家人,怎么这会儿却这么激动起来? 拓跋擎力道不小,谢柏庭额头颤了下道,“犬牙项链是你的救命恩人谢天养交与内子的。” 说完,谢柏庭要挣脱开拓跋擎抓紧他胳膊的手,结果拓跋擎握的更紧了,“他膝盖处是不是生有胎记?” 问犬牙项链就不寻常了,现在问胎记,倒像是找人。 苏棠看向拓跋擎身后的护卫,“你主子这是怎么了?” 护卫忙道,“谢公子十有八。九是我家主子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苏棠惊呆了,脱口道,“这怎么可能?谢天养说他出身寻常人家,怎么会是东厥皇族?” “这事说来话长……” 苏棠想起谢天养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再加上他容貌不俗,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仿佛与身俱来,莫非真是出身东厥皇族? 谢柏庭对拓跋擎道,“进屋说吧。” 拓跋擎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但他找弟弟找了十二三年,当年没有把弟弟及时追回来,导致弟弟走散,这些年他一直在愧疚煎熬,只要能找回弟弟,就是要他的命也在所不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弟弟的消息,叫他如何不激动? 进了正堂,拓跋擎把激动的心按捺住,说起自家弟弟是如何失踪的。 当年弟弟失踪时,拓跋擎十一岁,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他驯服了匹烈马,在马背上得意,弟弟羡慕也要上马试一试,只是那时的弟弟才七八岁,拓跋擎哪敢让他上马,就哄着他骑小马驹。 他扶着弟弟骑上小马驹的背,替他牵绳遛马,只是弟弟觉得不过瘾,趁着他不注意,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他当时就要骑马去 追,可这时候一阵马蹄声汹涌而来,部落突然就乱了起来,母亲在喊他,声音急切,他担心母亲出事,就顾不上弟弟转头去找母亲了。 别的部落突然对他们发起进攻,他们需要立即转移,母亲赶忙收拾东西,他出去找弟弟,可是不论他怎么找,都不见弟弟的踪影,他和母亲要留下来找弟弟,却被舅舅推上了马车,从此,再没有了弟弟的消息。 在弟弟失踪之前,他一直以为父亲过世了,弟弟失踪后,他和母亲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弟弟,无奈之下,母亲才和他说了实话,他们的父亲是东厥皇帝。 他们的母亲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是他们当时所在部落首领的妹妹,年轻时因为容貌出众,被兄长献给当时还只是草原最强盛部落首领的东厥皇帝,母亲抗拒舅舅的安排,拒绝去见东厥皇帝,然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东厥皇帝生了情。 东厥皇帝承诺娶她为后,但最后为了统一部落建立王朝食言了。 拓跋擎的母亲理解拓跋擎的父亲,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喜欢自由,不愿意过受人拘束的日子,她更不想看到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她会疯的。 拓跋擎的母亲拒绝随拓跋擎的父亲回宫,如果实在想她了,想儿子了,就出宫来看看她。 拓跋擎的母亲是想在宫外无拘无束的过一辈子的,可天不遂人愿,儿子因为战乱失踪了,为了找回丢失的儿子,拓跋擎的母亲带着 拓跋擎进宫了。 这么多年,东厥皇帝一直在寻找丢失的儿子,可草原那么大,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尤其儿子还是因为战乱失踪的,是不是还活在人世都不知道。 但只要没见到尸体,就不能放弃。 拓跋擎的母亲则因太过思念幼子,忧思成疾。 拓跋擎看着手上的犬牙项链,陷入回忆,“三岁那年,母亲送了我一只猎犬,十岁那年,我外出遇到了狼,猎犬为救我被狼活活咬死,母亲就用猎犬的牙做了两条项链,我和弟弟一人一条……” 每每想念弟弟了,他就看看犬牙项链,若弟弟还活着,也会对着犬牙项链想念他。 犬牙项链,他从不离身,即便沐浴也戴在脖子上。 那日他在行宫泡温泉,刺客闯入,打斗时,他躲开了刺客的剑,犬牙项链没有,被刺客一剑削断。 他疯似的杀了闯入行宫的刺客,刺客撞翻了烛台,引发大火,当日他不顾性命在火海里找寻的就是犬牙项链。 护卫站在拓跋擎身后,见自家主子说话声音都哽咽,庆幸自己闲着没事,打开了锦盒,不然等回到东厥再看到锦盒里的犬牙项链,主子还得奔波来宁朝找护国公主和驸马寻问。 嗯,拓跋擎在宫里当着苏棠的面就打开了锦盒,只是犬牙项链被信盖住了,拓跋擎没见着,随手交给了护卫,让护卫收好。 到了停马车处,护卫就把锦盒塞入了随身背的包袱里,然后一行人就奔波出京。 只 是拓跋擎在宫里喝了不少的酒,到了京都二十里外的茶滩,拓跋擎让护卫准备路上吃的干粮,他去方便。 护卫坐下后,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放到桌子上喝,喝茶时见到锦盒露出一角,闲着没事就把锦盒拿出来,准备看看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要找什么家人。 把信拿起来,就看到了犬牙项链,护卫才觉得这条项链和他主子的那条像极了,方便完回来的拓跋擎一眼就认出来了。 拓跋擎拿项链的手都颤抖,护卫诧异,“这犬牙项链怎么和主子您的那条一模一样……” 拓跋擎没回他,急忙拿起桌子上的信拆开看。 拆信的手都在颤抖,眸光扫了两眼信,就被泪水模糊住,连喝润喉的茶都没喝,翻身上马就往回赶,把那些奉命护送他们回东厥的护卫都弄懵了。 从拓跋擎的神情和弟弟丢失的经过来看,谢天养十有八。九就是他亲弟弟了。 但拓跋擎是东厥皇子,事关皇室血脉,必须要谨慎再谨慎,这也就是他等不及回来问他们谢天养身上有没有胎记的原因。 要是有胎记,那谢天养就是他弟弟无疑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天养和信安郡王他们走的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膝盖处有没有胎记?” 谢柏庭道,“谢天养进京后,一直住在康王世子给他安排的别院,信安郡王他们不知道,康王世子别院上的小厮肯定知道。” 说完,谢柏庭唤陈青现身,“你去找康王世子。” 第858章 唏嘘 陈青领命去找康王世子。 拓跋擎则耐着性子等待,虽然还要最终确认,但他心底已经认定谢天养就是他亲弟弟了。 当日他遇刺中毒,谢天养救他时,他就觉得对方很亲切,他以为是谢天养救了他的缘故,从未想过是血脉使然。 陈青回来的很快,一起来的还有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 一进屋,信安郡王就得意洋洋道,“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天养兄容貌不俗,天生贵气,我这双如炬慧眼就看出来他爹娘不一般,猜他可能是东厥皇室中人,没想到还真是。” “郡王眼力确实不一般,”齐宵不得不服。 他们三个走进来,谢柏庭问道,“谢天养膝盖处有胎记吗?” 信安郡王点头,“有啊。” “胎记长在什么地方?”拓跋擎急问道。 “在右膝盖内侧,”信安郡王回道。 “什么形状?”拓跋擎又问道。 “鸭子形状。” 信安郡王想都没想就答出来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一起泡过澡堂子算什么兄弟? 拓跋擎问的时候,紧张的抓着椅子把手,等信安郡王答完,他鼻子酸涩,哽咽道, “是他,是他没错……” 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是好事,信安郡王他们纷纷向拓跋擎道贺。 信安郡王看向苏棠道,“论找人,还得是大嫂。” 帮信王府找云翊,帮左相找到儿子秦问,现在又帮谢天养找到了他的家人…… 拓跋擎做梦也没想到他在东厥苦苦找寻不到的弟弟,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朝找到了。 虽然还没有和弟弟相认,但他知道弟弟叫什么名字,也知道他如今的模样,找到他很容易。 拓跋擎迫不及待的想赶回东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结她心结。 拓跋擎向苏棠和谢柏庭道谢,然后告辞,谢柏庭只送拓跋擎出王府,拓跋擎去而折返,这事皇上肯定有所耳闻,他得进宫回禀皇上一声,他送不了,便安排信安郡王送他出城,信安郡王他们和谢天养走的近,对谢天养这些年的经历了解不少,可以告诉拓跋擎,便于他回东厥后找谢天养。 信安郡王他们一路送拓跋擎到十里亭才停下。 看着熟悉的歇脚亭,信安郡王感慨万分,“前不久送兄弟到十里亭,今儿又送兄弟的兄弟到这儿,一路顺风,祝你们兄弟早日团 聚。” 拓跋擎笑道,“借信安郡王吉言了,告辞。” 惜别后,拓跋擎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看着他疾驰的背影,齐宵笑道,“咱们宁朝和东厥下一任皇帝的少年经历都格外的离谱。” 一个街头要过饭,一个满山放过羊。 要是开国皇帝就算了,偏他们出生就是皇子,身为皇子有这样的穷苦经历,简直离了个大谱。 信安郡王拿出玉扇摇了两下,风有点冷,便又把折扇合起来,“东厥下任皇帝不是咱们兄弟的兄弟,就是咱们兄弟,东雍苏兄是肯定要称霸的,以后咱们除了在自己家没什么地位,到哪儿都能横着走。” “可我们待的最久的地方还是自己家。” 齐宵一盆冷水浇下来,把自己和信安郡王还有沐止都浇了个透心凉。 阳光下,三道俊逸的身影张扬又忧伤。 再说苏棠,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送拓跋擎出府后,她就回屋睡下了,等她睡醒,谢柏庭也从宫里回来了。 苏棠从床上下来,问谢柏庭道,“父皇可说什么了?” 谢柏庭道,“皇上满脸自豪的把你夸了一通,外加瞪了我两眼,除此之外没说别的 话。” 苏棠囧了。 虽然谢柏庭没说别的,但皇上一脸自豪的夸赞她和嫌弃女婿的模样已经在眼前了。 不过皇上别的话没说,元公公说了,谢柏庭道,“回来前,元公公让我转告你,顾太傅已经同意收六皇子和小北为学生了。” 顾太傅会收六皇子为学生,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左相让出秋闱主考官一职就是想顾太傅回京教六皇子,顾太傅心底门儿清,但也收了小北,这是苏棠没想过的,毕竟小北的闹腾劲,那可是十个六皇子都比不过的。 半夏伺候苏棠穿衣,苏棠笑道,“有顾太傅相助,六皇子得储君之位就更十拿九稳了。” 谢柏庭从未想过储君之位会是别人,他坐下来,端茶轻啜。 苏棠穿戴完,坐到谢柏庭对面,半夏出去,很快,又回来道,“世子妃,陈青不在……” 苏棠看向谢柏庭,“陈青没和你一起回来?” 谢柏庭道,“我让他去刑部了。”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扭。 去刑部做什么? 谢柏庭正要回答,这时候外面红菱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世子妃,刑部大牢传出来消息,说是永宁郡主死了,宁 王妃疯了……” 虽然知道永宁郡主高烧不退,很难熬过去,但真听到她死了,宁王妃疯了,苏棠还是有些唏嘘。 宁王妃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很正常,她为了阻拦太后带晋敏郡主离京去行宫休养,捅出长驸马养外室,晋敏郡主和长驸马夫妻成仇,最后长驸马揭穿宁王和宋国公就是祸害镇国公府满门的真凶,这把放出去的火最后烧到自己身上,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悲愤悔恨以及对身处刑部死牢的恐惧层层叠加,承受不住自然就疯了。 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要不是她们一个个各怀鬼胎,互相利用算计,也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挑拨的互相揭短,最后一败涂地。 苏棠不同情她们,但她有点好奇,“晋敏郡主呢?” 刑部大牢那些狱卒为了讨好她爹,把见面就掐的晋敏郡主和宁王妃关在一个牢房里,同牢房的一个死一个疯,晋敏郡主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岂止是好不到哪里去,是也惨的很,红菱回道,“听说永宁郡主死后,晋敏郡主落井下石,刺激宁王妃,被宁王妃抓住头发撞墙,晋敏郡主被撞的头破血流后,宁王妃才疯的。” 第859章 家产 听到晋敏郡主的下场,苏棠心底闪过六个字—— 狗咬狗,一嘴毛。 和疯了的宁王妃同住一间牢房,或是住隔壁,有晋敏郡主好受的。 儿子逃了,孙女死了,女儿被撞晕死过去,儿媳妇疯了,不知道中风偏瘫在床的太后得知这消息,心底是何感想…… 这样的消息,皇上是不会阻拦宫人禀告太后知道的。 太后躺在床上,双目失明,嘴巴歪斜,听宫人禀告刑部大牢发生的事,她悲痛气愤的吼叫,可惜语不成调,即便贴身伺候的赵嬷嬷,也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 太后眼角留下绝望的眼泪,心如刀绞。 赵院正给太后把脉,开方子,赵嬷嬷含泪问道,“赵院正,你和我说句实话,太后还能活多久?” 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太后一朝沦落到这种地步,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的折磨,死了才是解脱。 赵院正叹道,“看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吧。” 虽然心底有准备,可真听到赵院正这么说,赵嬷嬷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太后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 转眼,就到了靖南王府分家的日子。 分家的地方在祠堂,不在天香院。 二老爷四老爷上朝回府,换下朝服,就和谢柏庭、谢柏允他们上 香祭祖。 苏棠到祠堂的时候,正好谢柏庭他们祭祖完出来,便一起去了正堂。 正堂长桌上,摆了四摞账册。 一厚三薄。 厚的那摞不用问,肯定是长房的,长房嫡出,独占五成。 剩下五成,均分成三份,都放在桌子上了。 王妃见大家都到齐了,让赵管事把具体情况和大家说说,其实也不用说,赵管事为了确保分家公平公正,让各房都挑了两个人手到公中帮忙,怎么分的,各房一清二楚。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赵管事道,“公中的田产铺子,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以及绫罗绸缎等能直接分的都均分了,实在分不了的,请了人来府里估价,以确保各房分到手的价值相等,不偏不倚,价值误差在百两以内。” 王妃点点头,然后看向各房道,“你们选吧,选完了,拿着册子去公中抬走分给你们的家产。” 说着,王妃对二老爷二太太道,“距离王府最近的院子分在了长房,一会儿你们选好,拿个价值差不多的庄子铺子换就成了。” 二太太连连点头。 二房三房四房去看账册,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赵管事分的细致,该有的都有,这个差点那个好点,分的很均匀,他们挑也就挑田产铺子的位置, 这才是家产里的大头。 四老爷最先挑好,道,“我四房就要这份了。” 二老爷道,“我也不挑了,就这个吧。” 二房四房挑好了,三房想挑也没得挑了。 谢柏允想到本来三房是嫡出,结果被打成庶出,硬生生少了一半的家产,内心就呕血的很,都便宜二房和四房了! 王妃道,“那分家就算是分完了,依照家规,一个月之内,需搬出王府大宅。” “本来搬家之前,王府该吃一顿团圆饭,但王爷人不在,世子妃又怀着身孕,这顿团圆饭只能等王爷回来再吃了。” 王妃这样安排,大家都没异议,分家到此为止。 二老爷示意二房管事把账册抱走,四房也一样,等三房管事要这么做的时候,赵管事过去将账册抱了起来。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谢柏允心头闪过一抹不安,“赵管事,你这是做什么?!” 赵管事抱着账册站到谢柏庭身边,谢柏庭瞥了谢柏允道,“你三房今日只能带走一座院子一间铺子,外加一百亩良田,剩下的还能分到多少,父王说了算,等父王回来,再来拿吧。” 谢柏允怒视谢柏庭,“我三房已经从嫡出被贬为庶出,少了一半的家产,你还想怎么样?!” 他还想怎么样?亏得他三房问的出口。 谢柏庭冷笑一声,“父王是如何处置谢柏衍的,你不知道吗,还是你觉得老夫人和你爹做的事比谢柏衍轻了?” 谢柏允气的拳头攒紧,“那些事不是我做下的!” 谢柏庭提醒他道,“你爹可还活着呢。” 一句话把谢柏允堵的哑口无言,他只是代表三房前来分家,不代表三房真的就他说了算了,三老爷被判流放,要是命大,忍受得了流放之苦,总有碰到皇上大赦天下回来的一天。 谢柏允气的够呛,却无话可说,也没人帮他们三房说句好话,他咬牙道,“祖母留下的陪嫁我三房要全部带走!” 谢柏庭没回答他,只看了赵管事一眼,赵管事就道,“当年先老夫人被害身亡后,她留下的陪嫁都交给老夫人打点了,陪嫁单子还在,一会儿等公中的事处理完,就开松鹤堂的库房清点,先老夫人的陪嫁扣下来,剩下的才是三房的。” 苏棠听得都咋舌,老夫人这辈子过的可真够滋润的,害死自己的亲姐姐,如愿嫁给老国公做续弦,算计得逞不说,偏所有人都觉得委屈了她,永定侯府心疼她嫡女给人做填房,太夫人因为娘家蠢侄女抬不起头来,老国公没能护好先老夫人, 心怀愧疚,还有王爷,对老夫人敬重有加…… 没人敢管,手里还有双份陪嫁,日子快活的不要不要的,顺风顺水过了十几二十年,直到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做侧妃才没那么舒坦,但因为王爷对老夫人的敬重,南康郡主也给足了她脸面…… 虽然现在锒铛入狱了,但老夫人本就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她就是受再多的苦,曾经也风光够了。 她坏事做绝,报应没落在她身上多少,都由子孙承担着呢,儿子三老爷被判流放,孙儿不论多少个这辈子都休想入朝为官,估计想起来都会怨恨她这个祖母,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分家完,大家就都散了,二老爷他们随赵管事去公中,把分给他们的家产抬走,因为东西实在是不少,即便分完了,也还是忙了一个上午。 吃过午饭后,就开松鹤堂的库房清点陪嫁,到了傍晚才点完。 红菱屁颠颠跑来禀告苏棠的时候,苏棠正在喂鱼,见她跑过来,半夏问道,“松鹤堂忙完了?” 红菱点头如小鸡啄米,“忙完了。” 半夏好奇道,“扣下先老夫人的陪嫁,还剩多少给三房?” 红菱就道,“剩什么呀,先老夫人留下的陪嫁都被老夫人祸祸完了,剩下的补先老夫人的都不够。” 第860章 不送 亏得四少爷还不放心,亲自到松鹤堂盯梢,要不是公中的房契地契都给他了,赵管事都要扣下来填窟窿。 三房吵着要分家,最后分到手的连三瓜两枣都算不上,沦为王府笑柄。 二房四房对王妃感激涕零,毕竟长房存心扣下给三房的家产,完全可以以嫡出的身份分给三房再扣,以庶出的身份分,二房四房家产多分了不少,想想过去十几年,她们处处捧着老夫人和南康郡主,不就是想将来分家的时候能多分一点,以前她们对王妃连明面上过得去都算不上,王妃不仅不记仇,还宽厚相待,让他们自惭形秽。 苏棠将一盘鱼饵喂完,就起身回屋。 远远的,就看到一丫鬟扶着巧儿进来,茯苓见了就道,“怎么崴脚了?” 巧儿脚碰地,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把脚抬起来道,“我买完东西准备回府,结果不巧碰到有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官兵骑马跑的飞快,街上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我走的好好的,被人推了一把,崴了脚,东西也掉了……” 巧儿心疼那些摔掉的东西,苏棠则为八百里加急几个字蹙眉,不知道这回八百里加急送进京的是什么消息,但愿不是坏事…… 苏棠迈步回屋,身后晚霞渲染天际,美成一幅画。 已经到该吃晚饭的时辰,苏棠知道谢柏庭去军营了,但这时辰也该回来才是啊,苏棠还不饿,便等谢柏庭回来再吃晚饭。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个时辰。 苏棠看着书不着急,许妈妈担心她饿坏身子,进屋道,“世子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世子妃先吃吧,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少爷。” 苏棠看了眼漏刻,把书合上道,“把饭菜端上来吧。” 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苏棠净手坐上桌,刚把筷子拿起来,屋外就传来了丫鬟给谢柏庭请安声。 苏棠侧 头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不等他近前,苏棠就问道,“你从宫里回来的?” “嗯。” 谢柏庭在她对面坐下,苏棠给他夹菜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拿起筷子,夹了颗藕丸放到苏棠碗里,才道,“边关八百里加急送进宫,东雍兵临城下,要我们宁朝十日之内找到东雍七皇子和澹伯侯的掌上明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棠垂眸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遇刺坠崖,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两个多月都没把人找到,东雍威逼一下,就能在十天之内把人找到吗? 而且边关距离京都那么远,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就要五六日了。 这一仗,是躲不掉的了。 苏棠抬头看谢柏庭,从她接受谢柏庭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止属于她,还属于战场,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出事的消息传来,她就做好谢柏庭很快会上战场的心理准备,她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可真的要去了,竟是这般不舍。 苏棠鼻子酸酸的,极力忍着,嗓音还是带了一丝沙哑,“你什么时候去边关?” 谢柏庭摇头。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边关。 “我向皇上请旨了,但皇上没同意。” 不用问,皇上肯定是因为她不同意的。 做爹的心疼女儿,怕她身怀六甲,还要为在战场上的谢柏庭担心。 拦人的理由现成的,驸马不掌兵权。 但谢柏庭不止是驸马,他还是手握重兵的靖南王的儿子。 靖南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上战场,何况谢柏庭还被立为了世子,不在战场上积攒足够的威望,他这个世子将来如何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 皇上的疼爱,苏棠心底动容,但她不是离不得人的人,那些多母亲把儿子送上战场,那么多妻子含泪别夫, 她这个护国公主怎么就不行了? 苏棠把不舍压下,眼神坚定道,“我去和父皇说。”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道,“留下多陪你些时日也好,一旦上了战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苏棠点点头。 她和谢柏庭都清楚,皇上是拦不住他去战场的。 离别的话题太过伤感,影响食欲,谢柏庭把这个话题岔开,道,“江照定亲了。” 苏棠眼睛睁大,脱口道,“和谁的表妹?” “……信安郡王的表妹。” 信安郡王的表妹,苏棠知道是谁,浔阳侯府大姑娘方卿儿。 想到方卿儿,就不可避免的想到江照的状元游街,苏棠就控制不住想笑,实在是太惨了,江照不是躲信安郡王都来不及吗,怎么和信安郡王的表妹定亲了,这是没躲过去? 苏棠不知道,江照不是没躲过信安郡王,他是没躲过人家表妹。 事情还得从江照状元游街被大家闺秀们用塞了石头的荷包打的浑身是伤说起,信安郡王登门赔礼,约江照去安王府喝茶下棋。 江照没打算去,因为喝茶下棋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去见浔阳侯府大姑娘,他既对人家姑娘无意,又何必去这一遭,让彼此尴尬。 江照心知肚明,奈何有一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爹娘,江老爷江夫人知道信安郡王为何登门赔礼,也知道信安郡王请他们儿子去安王府喝茶的弦外之意,更知道他们儿子脸皮薄不会去,就拿知恩图报给江照施压,毕竟要不是信安郡王他们参加科举,揭穿科举舞弊,皇上不会重开恩科,江照就考不上状元。 承人家这么大的恩情,登门致谢都应该,人家信安郡王约他过府喝茶,怎么能不给面子,既然入朝为官了,最起码的人情世故要懂,这样与人疏远,难以在朝堂立足,不如趁早辞官还乡算了。 江照不敢和 爹娘说实话,怕他们会说漏嘴,有损浔阳侯府姑娘名声,又忍受不了他们耳提面命,这不,在信安郡王第三次下帖子相请的时候,他硬着头皮到了安王府。 只是去的不凑巧,碰到安王府来客,错把彧国公府上的姑娘认成是浔阳侯府大姑娘。 见到信安郡王,喝了盏茶,下了盘棋,江照就要告辞。 信安郡王看着他道,“我已经派人去催了,表妹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一会儿就来了。” 江照婉拒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见过了,却不肯多等,显然没看上。 信安郡王没有强求,还是那话,他的表妹不愁嫁,只是他觉得江照人不错,模样好,才情更是人尽皆知,才想撮合他和自家表妹,实在无缘那只能算了。 信安郡王送江照离开,刚走到安王府大门口,正好浔阳侯府马车停下,方卿儿从马车上下来。 四目相对。 方卿儿脸颊绯红,不敢看江照。 江照则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姑娘就是他伤愈后,去长桥看风景时遇到的姑娘,那姑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极容易害羞,他们在长桥相遇,挺宽敞的桥,那姑娘给他让路,让到桥边缘,他怕她摔下去,想提醒她一声,结果一眼瞥过去,她如山间麋鹿一般受惊,脚往后一踏,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拉了她一把,她就摔下去了。 ……最后方卿儿没摔下桥,他摔下去了。 急着救那姑娘,没顾上力道,把人姑娘拉怀里去了,方卿儿反应过来,红着脸用力一推。 可怜江照长这么大,第一次抱人家姑娘,还是在这样情况下,也有些不好意思,毫无防备之下,被怀中人这么一推,直接踉跄摔下了桥,掉水里去了。 不过那姑娘倒也没有见死不救,伸手拉他起来,和他道歉,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猛然站起身来,二 话不说就带着丫鬟跑了。 江照一直想知道这姑娘是谁,期望还能再见,没想到会在安王府碰上,这回他总能知道她是谁了。 江照这般想,就听信安郡王道,“表妹怎么这么晚才来?” 表妹? 江照猛然侧头看信安郡王,“她是你表妹?” 声音徒然拔高,把信安郡王都惊着了,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不是说见过我表妹了吗?” 他是见过了,但他弄错人了。 江照红着耳根,他干咳了两声,信安郡王看他,“嗓子不舒服?” “有些口渴……” 要是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就顺势再请江照回去喝茶了,但江照倒霉遇到的是信安郡王。 刚刚挽留不给面子执意要走,看到他表妹又不肯走了,摆明了是看上他表妹了。 没看上好说,看上了那就不好说了,表舅子几封贴子可不是白送的。 信安郡王冲江照的小厮道,“还不赶紧把马牵过来,你家大少爷口渴赶着回去喝茶呢。” 喊完,对江照道,“慢走,不送。” 江照,“……” 信安郡王不止送客送的干脆,他还亲自把江照扶上马。 一拍马屁股,马就带着江照跑了。 送走江照,信安郡王转头看向自家表妹,进府后,信安郡王问道,“江照什么时候见过你?” 方卿儿红着脸摇头,“没,没见过……” 一撒谎就结巴,没见过才怪了。 见过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否认什么? 知道自家表妹脸皮薄,信安郡王没追问,找机会问丫鬟,丫鬟和他说了实话,“姑娘连累江大少爷被砸伤后,心情一直不好,奴婢就陪她去长桥散心,结果和江大少爷不期而遇……” 状元游街碰到他表妹变成了状元游街示众,长桥救他表妹最后自己掉河里去了…… 就冲这缘分—— 表妹夫,妥了。 第861章 喜宴 虽然对江照这个妹夫人品才学什么的都很满意,但信安郡王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江照一点苦头吃,让他知道媳妇不是那么好娶的。 然而他还没想好怎么刁难一下江照,方卿儿也没有回浔阳侯府,她和江照的亲事就定下了。 江照被信安郡王拍马屁股送走之后,就在马背上苦恼,他虽然和信安郡王接触不多,但也接触过六七回了,知道信安郡王有多难缠,好说话的时候那是真好说话,对你掏心掏肺掏钱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不好说话的时候那也是真不好说话,让你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恶魔。 几次三番下帖子邀请他过府,他一再推辞,现在想喝杯茶,直接就把他送走了,态度逆转的要不是知道信安郡王就是这性子,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信安郡王存心不给他好脸色,他想娶人家表妹,怕是要难比登天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可能他之前倒霉够了,攒了点好运气,他在回府的路上碰到了浔阳侯世子。 骑马迎面碰上,浔阳侯世子主动和他打招呼,江照果断请浔阳侯世子吃饭,浔阳侯世子虽然不饿,但还是给了面子…… 开玩笑,浔阳侯世子压根不敢不给面子好么,江照不仅是金科状元,他还是自家亲爹亲娘看中的女婿人选,表弟几次下请帖都请不到的主儿,现在请他吃饭,他不给面子,他爹娘那一关怎么过? 江照叫了一桌子好菜,浔阳侯世子不饿,勉强吃了些,但酒喝了不少,江照一个劲的敬他,浔阳侯世子一杯接一杯,两坛酒下肚,江照见火候差不多,准备匡浔阳侯世子了,然而他还没开口,浔阳侯世子就拍着他的肩膀,打着酒嗝把自家妹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问江照愿不愿意做妹婿,江照一脸 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怕浔阳侯世子酒醒后反悔,还拿了浔阳侯世子从不离手的折扇做信物…… 浔阳侯世子醉的不省人事,江照叮嘱浔阳侯世子的小厮照顾好他,拿了浔阳侯世子的折扇,下楼结账,走人。 等信安郡王知道已经迟了,安王妃夸赞道,“不愧是状元郎,脑子就是好使。” 信安郡王不否认江照脑子好使,不好使也考不上状元,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会有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表哥…… …… 苏棠和谢柏庭没有多谈东雍兵临城下的事,朝堂上文武百官们议论纷纷,茶楼酒肆也为即将要打仗忧心。 这些事,没人传到苏棠耳中,静墨轩的日子过的很平静。 不过影响在潜移默化中,因为怕打仗,怕要上战场,不少人的亲事都提前了,比如康王世子迎娶江大姑娘,比如忠勇侯世子娶俞宝儿,比如秦晃娶顾太傅孙女儿…… 本来大家亲事办的都不疾不徐,八百里加急一送来,他们的亲事也八百里加急了。 这个吉日康王府办喜事,下个吉日忠勇侯世子成亲…… 苏棠身子重了,喜宴嘈杂,她能不去都不去,但镇国公府办喜宴,堂兄成亲,苏棠这个既是堂妹也是表妹的至亲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苏棠在喝茶,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宁妈妈来了。” 丫鬟一禀告,茯苓就赶紧出去迎接,毕竟宁妈妈是她认的娘。 不多会儿,宁妈妈就进来了,苏棠笑问道,“宁妈妈怎么来了?” 宁妈妈手里拿着份礼单,笑道,“后日就是世子妃的堂兄沈大少爷迎娶顾太傅孙女儿进门的日子,王妃拟了份礼单,让奴婢送来给世子妃看看可还要添些什么。” 王妃亲自准备的贺礼,苏棠还能不放 心么,但既然让宁妈妈送来了,苏棠还是接过礼单看了一眼。 王妃和康王妃关系极好,康王府办喜事,王妃准备的贺礼就不轻,送给镇国公府的还多一对大东珠。 这份贺礼着实不轻了。 苏棠把礼单合上,道,“母妃准备的这份贺礼有些重了,和送给康王府的一样就成了。” 从苏棠手里接过礼单,宁妈妈笑道,“这怎么能一样呢,王妃虽然和康王妃关系不错,但镇国公府和靖南王府是儿女亲家,没人能越的过去的,王妃只添一对大东珠还怕轻了。” 宁妈妈这么说,苏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替爹娘堂兄谢谢王妃了。 宁妈妈小坐了会儿就走了,她前脚走,后脚红菱进来禀告,说是镇国公府来人了。 来的还是许氏的贴身大丫鬟秋葵。 半夏出去迎接,秋葵拎了个食盒进来,苏棠笑道,“镇国公府忙着给堂兄准备喜宴,我娘还有空做糕点?” 秋葵笑道,“这回不是夫人做的,是御厨做的,夫人吃着味道不错,让奴婢给姑奶奶送些来。” 御厨? 苏棠眉头一挑,半夏已经问出声了,“镇国公府也有御厨了?” 秋葵笑道,“老爷找皇上借的,本来夫人是想找姑奶奶借御厨用两日,老爷没同意,进宫找皇上借,皇上就派了三位御厨进府帮忙。” 有三位御厨帮着准备喜宴,镇国公府的喜宴规格一下子就提了上去,除了宫里办喜宴,没人比得过去了。 本来苏棠就期待去镇国公府喝喜酒,这下就更期待了。 然而很快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秋葵来送糕点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传话。 苏棠拿了块糕点尝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她笑道,“我娘那么忙,还让你给我送糕点,肯定还有别的 事吧?” 秋葵眸光落在苏棠隆起的肚子上,道,“夫人担心喜宴人多手杂,到时候惊到姑奶奶腹中胎儿,让您后日别回镇国公府,安心待在靖南王府养胎,有姑爷去喝喜酒就够了。” 居然是让她别回去喝喜酒的…… 苏棠果断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去吧,身子重了怕吵,不去吧,堂兄成亲,我这个堂妹加表妹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秋葵笑道,“姑奶奶说的哪里话,一家人,自然要以您身子骨为重。” “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告诉我爹我娘,等喜宴过后我再回去。” 秋葵连连点头。 镇国公府忙的紧,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秋葵没多待,把话传到就回去了。 苏棠嘴上说不去,但真到了镇国公府办喜宴那天,她去的比谁都早。 见她回来,许氏一点也不诧异,只嗔怪她道,“听秋葵说你没带犹豫就说不回来,娘就知道你是在匡她。” 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道,“我就知道骗不过娘。” 许氏一脸的无奈,知道有什么用,让她别回来,答应的比谁都快,她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不信女儿,叫女婿把女儿绑在靖南王府,不让她出门吧。 看着苏棠隆起的肚子,许氏叮嘱半夏和茯苓道,“跟好了,别叫人冲撞了你们主子。” 苏棠俏皮道,“娘放心吧,不熟悉的人压根就不敢靠近女儿五步之内。” 一路进内院,丫鬟小厮看到她都避的远远的,那谨慎的模样生怕走快点带出来的风能把她刮倒似的。 许氏眸光一直在看苏棠的肚子,比上回见又大了不少,这月份是长肚子的时候,但她女儿这肚子长的未免也太快了些,许氏不放心,叮嘱道,“娘知道怀了身孕的人容易饿,但也 要克制些,孩子大了不好生。” 苏棠点头道,“女儿知道。” 许氏拍苏棠的手道,“你会医术,就算生产的时候娘不在身边,也能安心不少。” 苏棠眉头一挑,“娘是要跟随爹爹去边关吗?” 这么急的帮秦晃把顾太傅的孙女儿娶进门,显然苏鸿山是准备去边关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唯一的侄儿的人生大事,做二叔的不能不上心,是以亲事才办的这么急。 要许氏是一般贵夫人,苏棠不担心她会跟去边关,但许氏不仅上过战场,还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连苏棠都想跟去边关,何况许氏了。 许氏失笑,“你爹怎么会带娘去边关,娘就是随口一说。” 虽然许氏否认了,但苏棠觉得许氏这话绝不是随口说的,她已经打定主意跟去边关了,苏鸿山愿意带她去最好,不愿意也拦不住她跟去的脚步。 苏棠摸着隆起的肚子,她能不能说她也想跟去,但她身子已经重到路走多些,双腿都受不住的地步了,她没法跟去边关,等孩子生了,有了羁绊,就更去不了了。 丫鬟过来禀告说左相夫人来了,许氏就去迎接左相夫人了。 左相夫人来的这么早,既是来道贺,更是来帮着迎客的,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只许氏一个人,她招呼不过来,再者左相夫人一向视秦晃为亲生,儿子成亲,喜宴没设在左相府,她心底都有些失落了,哪能不来帮忙啊。 今儿来帮镇国公府招呼宾客的就多了,信安郡王、齐宵沐止他们都来帮忙,自己来帮还不够,还把自家亲爹亲娘一块儿叫上,本来要累脱掉一层皮的喜宴竟出乎意料的轻松,招呼宾客有人帮,喜宴有御厨准备,都不用许氏操一点心。 唯一的遗憾是苏寂和秦问不在…… 第862章 辈分 镇国公府办喜宴,信老王妃也来了,苏棠就坐在信老王妃身边,两个身份一等一尊贵的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身子重了,就坐在那里招呼宾客。 正听着京都发生的趣事,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老王妃,承安伯夫人和世子夫人来了。” 信老王妃抬头就看到云葭跟在承安伯夫人身后进来。 自打云三太太被害身亡后,苏棠几乎就没再见过云葭,也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今日再见,苏棠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云葭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虽然人没消瘦,气色也红润,但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了,以前见到苏棠不是横眉就是怒目,今儿眼神平和,平和到苏棠都恍惚眼前之人是不是那个和她争锋相对的云二姑娘了。 看来云三太太的死对云葭打击实在是不小,再加上承安伯夫人的严加管教,让她脱胎换骨了。 要不是真变了,承安伯夫人决计不敢在镇国公府办喜宴,苏棠必到的情况下把云葭带来喝喜酒,万一云葭再发点什么疯,冲撞到苏棠,让苏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承安伯府承受不起皇上和靖南王府的雷霆之怒。 云葭走进来,福身给信老王妃请安,眸光从苏棠隆 起的肚子上扫过去,眼角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不用问,肯定是想起那个被她摔没的孩子,要是她没有作茧自缚,现在孩子也有好几个月了。 看着云葭满心后悔的样子,信老王妃看着心疼也后悔,以前太宠云葭,以至于她的成长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 万幸葭儿还年轻,现在悔改还不迟,以后和承安伯世子相濡以沫,孩子还会再有的。 云葭除了给信老王妃请安外,就没说什么话,倒是承安伯夫人和信老王妃说了好几句。 宾客络绎不绝,正堂内有说有笑。 坐的苏棠屁股都快硬了的时候,才有丫鬟进来报喜,“花轿已经到街头了。” 信老王妃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苏棠跟着一起去前院观礼。 等她们走到二门,就听到前院传来的锣鼓喧天声,鞭炮声响亮的就仿佛在耳边炸响似的。 信老王妃走在前头,还不忘回头看苏棠,“别吓着肚子里的孩子了……” 苏棠摇头,“没事的。” 虽然嘴上说没事,但苏棠清晰的感觉到坐在那里半天没踹她的孩子,这会儿踹的可欢实了,应该是鞭炮声把孩子吵醒了。 苏棠放慢脚步,毕竟离前院越近,声音就越吵, 她摸着肚子,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很快,他们就不闹腾了。 等鞭炮声停了,苏棠去正堂,一对新人已经拜完天地,在喜娘的簇拥下送去新房。 宾客们纷纷入席。 镇国公府办喜宴,找皇上借了三位御厨掌勺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 喜宴上的菜本就不错,御厨做的喜宴就更差不了了。 丫鬟把菜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动。 等菜都端上桌,苏鸿山起身感谢满堂宾客百忙之中抽空来镇国公府喝喜酒,请大家吃好喝好的时候,一小厮跑过来道,“二老爷,您快去大门口接驾,皇上来了。” 苏鸿山当即去大门口迎接皇上,来的不止皇上,还有秦贤妃。 皇上进来的时候,文武百官和家眷跪了一地。 皇上笑道,“都起来吧,朕今儿和你们一样是来喝喜酒的。” 百官们站起身来,重新落座。 镇国公府乔迁宴,皇上来了,镇国公府办喜宴,皇上也来了。 满朝文武,还没哪个大臣家皇上来的这么勤的,等苏鸿山再上战场,镇国公府重掌兵权,就又恢复往日的兴盛了。 苏鸿山请皇上上座,秦贤妃坐在皇上右下手,六皇子坐在秦贤妃身边,皇 上左边是苏鸿山和许氏,然后是苏小北,再是苏棠和谢柏庭…… 皇上看了看自己儿子六皇子,再看看苏小北,笑道,“你们俩今儿怎么没坐一块儿?” 六皇子和苏小北一个也没回皇上,因为两人互望一眼,各自“哼”一声瞥过脸去。 显然,两人吵架了。 秦贤妃看向苏棠,苏棠摇头,别看她,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吵架了。 不过两人也才七八岁到,凑到一起吵架很正常。 不过苏棠还是有点好奇两人为什么吵的互不理睬了。 苏棠看着苏小北道,“怎么吵起来的?” 苏小北就道,“他喊二哥叫舅舅,我让他也喊我一声‘舅舅’,他不干还生气了……” 苏寂比秦晃大两个月,苏小北就称呼秦晃叫二哥。 苏棠囧了。 六皇子比苏小北还大一岁,苏小北让六皇子叫他“舅舅”,六皇子不生气才怪了。 但六皇子习惯喊秦晃叫“舅舅”,苏小北和秦晃一个辈分,也确实担的起六皇子叫一声“舅舅”。 但六皇子是苏棠的弟弟,还曾被苏小北匡着叫过苏鸿山和许氏“爹娘”…… 好吧,苏棠自己都被辈分弄乱了。 苏棠看着苏小北道,“我怎么觉得不 止六皇子生气了,你也生气了?” 苏小北耸肩道,“让他喊我‘舅舅’他不干就算了,我也不想有一个比我还大的外甥,可我让他跟我喊‘二哥’,他还是不干,我问他为什么不喊,他也不说。” 秦贤妃看着六皇子,“为什么不喊?” 六皇子嘴角抽搐的看着自家母妃,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因为她,“我要喊‘舅舅’叫二哥,您和父皇岂不是成我姐姐姐夫了?” 秦贤妃,“……” 皇上,“……” 噗。 隔壁桌看热闹的直接喷酒了。 喷的那叫一个想死啊。 看皇上的热闹还笑出来,绝对是活腻味了。 皇上抬手扶额。 自家儿子捋关系,把他这个亲父皇变成了姐夫…… 但要说错,又占点理,实在是这关系理不乱剪还乱。 秦贤妃坐在那里,脑子转的飞快,不知道怎么把关系捋顺,别说让六皇子改了对秦晃的称呼了,就是她这个母妃,喊了秦晃十几年弟弟,让她改,她也不会习惯,再者,即便秦晃认祖归宗了,在她心底,秦晃也始终是她的弟弟。 秦贤妃想不出来,只好看皇上。 皇上也理不好这些关系啊,最后只得来一句,“各论各的吧。” 第863章 翻身 喜宴热闹非常,没有因为皇上的到来而拘谨,反倒笑的最多的就是皇上这一桌,有苏小北和六皇子两活宝在,听着那些连珠妙语,想不笑都难。 喜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等宾客们吃的差不多了,元公公提醒,皇上才起驾回宫,百官和家眷起身恭送皇上,苏鸿山只送皇上到镇国公府大门口,他还要送宾客,秦晃是新郎官醉醺醺的被送进了洞房,由谢柏庭送皇上和秦贤妃回宫。 六皇子没回去,秦贤妃刚准备开口,六皇子就和苏小北跑没了影儿,看着自家儿子跑出身后有恶狗撵的紧迫感,秦贤妃心那叫一个塞,就没见过这么不愿回宫住的皇子,才八岁就不听她这个母妃的话了,等长大了,就更别指望他会听了。 苏棠站在镇国公府大门口,目送皇上坐御撵回宫,等看不见了,方才转身进府。 苏鸿山和云三老爷送宾客出府,苏棠下台阶,远远的就看到刘夫人朝她走过来,苏棠不由的多看了刘夫人两眼,因为刘夫人走的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了,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突然走的这么慢,苏棠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正好这时候康王妃带清阳郡主过来,苏棠就和她们说了两句话,说话的时候还瞥了刘夫人一眼,清楚的看到刘夫人脸上的 挣扎之色,然而等康王妃带清阳郡主离开,苏棠再回头,已经不见刘夫人了。 苏棠东张西望道,“刘夫人呢?” 茯苓站在身侧,忙回道,“刚刚刘大人把刘夫人拽走了。” 想到刘夫人脸上的挣扎之色,再听刘大人把刘夫人拽走…… 苏棠好看的眉头瞬间打了个死结。 再说刘夫人被刘大人拉走,四下没什么人,刘夫人压低声音道,“你拽我做什么?” 刘大人叹道,“夫妻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尚未确定的事,你和护国公主说做什么,她身怀六甲,她要做的事是平安将孩子生下来,你何必给她凭添烦恼。” “可是……” 刘夫人欲说服刘大人,然而才开了个头,就被刘大人给打断了,“天机不可泄露,各人有各人的命,你我不可横加干扰,妄添变数。” 刘夫人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轻易泄露,会遭天谴,可她知道了不说,将来出什么事,她会一辈子心都不安,但老爷说的也没错,护国公主身怀六甲,眼下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万一影响她腹中胎儿,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谢柏庭送皇上到宫门口,就折返回镇国公府接苏棠,王妃已经坐软轿回府了。 坐在马车里,谢柏庭发现苏棠有些心不在焉,他道,“怎 么了?” 苏棠有心把刘夫人被刘大人拉走的事告诉谢柏庭,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以刘夫人心软的性子,迟早还会泄露给她知道的,她怕是算出她这一胎会难产,要真是这样,她告诉谢柏庭也于事无补,只会让他担心。 一旦叫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去战场的。 知道谢柏庭不好忽悠,苏棠道,“在想我大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他和清阳郡主的喜酒。” 还以为她走神在想什么事呢,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一本正经道,“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但肯定在两年之内。” 嗯。 说了等于没说。 苏棠回了谢柏庭一记大白眼,歪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虽然苏棠没怎么帮着迎来送往,但身子重了,坐久了也累,再加上没有午睡,苏棠已经累到不想动了。 等马车到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天际晚霞都消散了大半,谢柏庭抱苏棠回的静墨轩。 回去后,茯苓端来热水给苏棠泡脚,然后给她揉腿,苏棠看了半本书,抵抗不住困意,早早就上床睡下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的比谢柏庭还早,醒来后,没事干就盯着谢柏庭的脸看。 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呢,叫人百看不腻。 苏棠看的目不转睛,突然声音在 耳边响起,醇厚如酒,“还没看够吗?” “没有……” 苏棠脱口道。 说完,苏棠看着睁开眼睛的某男,“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翻身的时候,”谢柏庭道。 “……” 她翻身的时候?! 那已经是一刻钟以前的事了! 这厮就这么躺着给她看了一刻钟?! 苏棠看着他,“你干嘛躺这么久不说话?” 谢柏庭看她的眸子闪烁着幽光,“为夫在考验自己的毅力。” 苏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考验什么,耳根一红,正要开口,嘴就被堵住了,要冒出口的话都变成了“唔唔”声。 某只禽兽吃干抹净,精神抖擞的晨练去了,苏棠累的又睡过去,等再醒来,已经日晒三竿了。 半夏都佩服自家世子妃的睡眠,睡的那么早,还起的这么晚,不饿吗? 苏棠很饿,她恶狠狠的咬着馒头瞪着对面空位置,要是谢柏庭在,都要被苏棠的眼神瞪出两窟窿来。 吃完早饭,苏棠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消食,闲来没事,就去了药房,准备调制药膏打发时间。 忙到一半,打开抽屉发现少了不少药,尤其是金疮药,就剩了一小瓶,剩下的全没了。 苏棠都恍惚,她什么时候把金疮药送人了吗,她前几日才调制了 不少啊,苏棠问茯苓道,“我的金疮药呢?” 茯苓回道,“世子爷拿走了……” 苏棠眉头一扭。 那厮拿她那么多金疮药做什么?吃吗? 苏棠带着疑惑忙了一上午,等到吃午饭的时辰谢柏庭才回来,苏棠看着他,问道,“谁受伤了,需要用到那么多金疮药?” 谢柏庭道,“没人受伤,我拿来送人了。” 苏棠就问道,“送谁啊?” “岳父大人。” 她爹? 苏棠奇怪道,“我爹需要金疮药为什么不找我要?” 以前是不知道找谢柏庭就算了,现在都知道她就是贾大夫,找谢柏庭最后还是找她,何必再绕圈子? 谢柏庭坐下来道,“岳父大人去边关,带些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 苏棠,“……!” “我爹去边关了?!”苏棠声音徒然拔高。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苏棠眸光喷火。 谢柏庭无奈道,“岳父大人叮嘱不让告诉你,怕你去送行,我原打算出发的时候再决定告不告诉你,但我走的时候,你睡的正香……” 苏棠只觉得牙关痒痒,分外的想咬人,她为什么睡的死,还不是因为他! 然而谢柏庭一句话就把苏棠堵的哑口无言了,“不然娘子以为为夫为什么要考验自己?” 第864章 进宫 她以为什么? 她以为他在为去边关做准备! 果然是她想多了。 苏棠唾弃的瞪了谢柏庭一眼,埋头吃饭,再不理会他。 可某世子爷就是有本事让苏棠前脚心底暗暗发狠,下一秒就破功,只听他悠哉的夹着菜,来了一句,“要不是我拦着,秦晃就跟我一起来靖南王府了。” 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有没有。 苏棠改唾弃自己了,谢柏庭这钩子抛出来,苏棠忍了两块红烧排骨的功夫就咬了上去,“他来靖南王府做什么?” 谢柏庭眼底带笑,给苏棠夹菜道,“你送他三成火锅铺子股做贺礼,他觉得贺礼太重了,要来靖南王府还你。” 火锅铺子太太太受欢迎了,苏棠开了两个,不论什么时候去,都没空桌子,生意火爆到不行,满京都的酒楼就没有不羡慕的,可再羡慕,也不敢生出效仿之心,火锅铺子不是很难开,那些调料底料,高明的大厨尝一下,不说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至少也能像个九成九了。 但是不敢啊。 护国公主开的火锅铺子,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和宁阳侯世子他们都入了股,和他们抢生意,是想早上开张,中午就关门大吉去蹲大牢么? 没别的火锅铺子开,又想尝尝火锅什么味道,只能守着苏棠的火锅铺子开门了,为了抢位置,不知道发生多少起打架殴斗了,逼的苏棠没辄,只能再再再开个火锅铺子了。 和谢柏庭关系好的,苏棠都让他们入了股,秦晃就没让了,他成亲在即,苏棠省的为送他什么贺礼动脑筋,直接送上三成股。 昨儿送走宾客后,镇国公府管事的就带人清点文武百官送的贺礼,清点到后半夜,早上就送礼单给许氏过目,许氏没看一 眼,直接回了管事的,“我掌国公府中馈到昨日为止,以后府里大小事一律和国公夫人禀告。” 管事的就把礼单送去给顾姝过目了,顾姝没想到她嫁进门第二天,都还没敬茶就得到了管家权。 管事送礼单去的时候,秦晃和顾姝正吃早饭,顾姝看到靖南王府送的礼单,实在是重,就递给秦晃看。 靖南王府送的贺礼是王妃准备的,在宁妈妈拿给苏棠过目的礼单上,王妃又添了两成,苏棠还塞了火锅铺子三成股,秦晃过意不去,这不,和谢柏庭送苏鸿山到十里亭,两人一起回京。 回京之后,秦晃就跟着谢柏庭一起来靖南王府,谢柏庭见快吃午饭了,揶揄秦晃道,“这时辰你不回去陪嫂夫人,是准备去我靖南王府吃午饭?” 这时辰是不赶巧,秦晃就索性把苏棠送的三成股交给谢柏庭,让他带还给苏棠。 苏棠送出去的东西,谢柏庭能替她收么,肯定不能啊,他直接替苏棠回了秦晃,“送出去的礼岂有还回来的道理?” 秦晃就道,“可这太贵重了……” 谢柏庭道,“棠儿压根就没打算开第三个火锅铺子,完全是被逼的。” “你要空闲,回头被逼着开第四个,你帮着看看账册,她会更感激你。” 秦晃,“……” 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觉得贵重的东西,在他堂妹那儿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能是个负担。 秦晃,“……” 秦晃便没再执意还回火锅铺子三成股,道了谢,就和谢柏庭各回各家了。 …… 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苏棠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闲来无事,苏棠霸占了谢柏庭的书房在练字。 说是霸占也不准确,最近几日,谢柏庭是早出晚归,书房 空着根本没人用,不想调制药膏也不想看书的她,只好练字消磨时间了。 静下心来练了几日,字写的又好看了不少。 茯苓端茶进来,见她还在练字,就道,“世子妃别累着了,今儿太阳不错,要不去花园散散步吧,有几日没去了。” 最近几日,二房四房在搬家,府里比较乱,怕下人冲撞到苏棠,或者掉什么东西到地上绊到苏棠的脚,苏棠就没去花园了。 “也好。” 苏棠把手中玉管狼毫笔放下,手腕酸胀,她轻揉了几下。 喝了两口茶,苏棠就出了书房,刚出去没走几步,红菱就跑过来道,“刚刚钱府派人来报喜,说是四姑奶奶有身孕了。” 半夏就道,“四姑奶奶出嫁没多久,这么快就怀上了。” 她瞄了眼自家世子妃的肚子,要是世子妃也这么快,小少爷都生出来了。 半夏眼神太明显,苏棠想当看不见都不行,抬手敲了下半夏的脑门道,“还不去告诉许妈妈,让她备份贺礼,送去钱家。” 半夏揉着脑门去找许妈妈了。 苏棠要带茯苓去花园,却见红菱欲言又止,苏棠就道,“还有什么事没禀告的?” 红菱犹豫道,“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和世子妃说……” 苏棠还没说话,茯苓先道,“直说就是,和世子妃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和世子妃有关啊。 见苏棠眸光落在她身上,红菱就知道不说不行了,她道,“是花园粗使丫鬟小翠告诉奴婢的,她昨晚没睡好,早上在花园假山边打盹的时候,听到二老爷四老爷在说话,说是东雍对咱们宁朝开战了,王爷麾下三万大军,带走了两万,还剩一万驻扎在京都,由世子爷操练,但近来军中将士们情绪不是很 好,闹着要上战场……” 苏棠眉头拢起,难怪这几天谢柏庭都是早出晚归不见人影了,原来是去军中安抚将士们去了,也难怪,那些将士日夜操练,为的就是在战场上大展拳脚,保家卫国的同时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如今边关开战了,他们却只能待在京都义愤填膺,心下抗拒很正常。 这些事连二老爷四老爷都知道了,谢柏庭却不告诉她,他以为能瞒的住吗? 自打老夫人和三老爷被下了刑部大牢后,二太太也和四太太一样经常去天香院陪王妃说话解闷,二老爷和四老爷走的也近了不少,靖南王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和睦过,二房颓败了许久后,现在也有了兴旺之势,最明显的就是开始有人求娶谢梨了…… 二太太最大的心病就是一双儿女的亲事,谢梨年纪比谢绮要大上小半岁,谢绮都出嫁了,她女儿连个求娶的都没有,二太太都愁白了好几根头发,结果她和王妃还有四太太一起去大昭寺上了回香,回来第二日就有人登门求娶她女儿。 二太太虽然在大昭寺发愿希望儿女早日觅得良缘,但她很清楚,真正管用的不是大昭寺的菩萨,是王妃。 王妃和她有说有笑,和对四太太别无二致,让外人知道二房没有不受长房待见,这才起了结亲的念头。 二太太急着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有意效仿四房,但可惜王爷人不在府里,倒是可以问王妃,但王妃知道的都不一定有她多,经历了那么多,二太太也看开了,什么权势富贵,都比不上人品一家和睦重要,她和四太太处心积虑的捧着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又捧出什么了? 捧出她们的心高气傲,该她们的都成了是她们施舍的,捧出来一肚子的委屈。 苏棠拧紧的眉头松开,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问道,“什么时辰了?” 茯苓就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吃午饭了。” 时辰还早,苏棠果断道,“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茯苓赶紧让丫鬟去前院传话。 苏棠迈步下台阶,出了静墨轩,直接往外院而去。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四太太过来,她笑容满面,苏棠笑道,“恭喜四婶要做外祖母了。” 四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钱家本就看重她女儿了,现在她女儿又有了身孕,要是能一举得男,她女儿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四太太笑对苏棠道,“都是托了你的福,这是要出府吗?” 这方向不是去花园,更不是去天香院,只可能是出府。 苏棠点了下头,“有点事要进宫一趟,四婶来找我有事?” 四太太就道,“你给绮儿挑的出嫁之日好,四婶就想着请你再帮着挑个乔迁的日子,不过这事不急,等过两日再找你也不迟。” 苏棠囧了,哪里是她日子挑的好,是人家钱府选好了日子送来,她从中挑了一个,从吉祥日子里挑的能不吉祥吗? 乔迁是大事,挑吉日这样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苏棠笑道,“我几间铺子开张都请刘夫人帮我选的日子,四婶还是找刘大人刘夫人帮你选良辰吉日吧。” 四太太听了笑道,“四婶还以为那些日子都是你自己选的呢,那我明儿去请教刘夫人去。” 不耽搁苏棠进宫,四太太把路让开,还不忘叮嘱茯苓扶好苏棠。 茯苓连连点头,然后扶着苏棠往外院走,等苏棠走到王府大门口,陈青刚好赶马车过来停下。 茯苓扶苏棠坐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等她们坐稳,陈青驾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第865章 边关 进宫后,陈青直接将马车赶到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地方。 靖南王府的马车,赶马车的又是熟面孔,没侍卫赶阻拦,没有驸马爷陪着,万一护国公主多走几步路,累着了伤到腹中胎儿,这责任没人能担的起。 就皇上宠护国公主的劲头,就是要皇上来接,皇上都会来啊。 从马车上下来,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御书房了。 畅通无阻的进了御书房,就看到皇上在和顾太傅下棋,顾太傅笑道,“皇上是有女万事足,让老臣钻了空子,险胜半子。” 公公禀告苏棠来了的时候,皇上正落子,平常都是谢柏庭陪苏棠进宫,今儿苏棠一个人来,皇上担心有事,这不一分神,棋落错了位置,但举子无悔,只能认输了。 顾太傅起身告退,皇上没有留他,要是平常,肯定要再留顾太傅下一盘子才肯放他出宫。 皇上一门心思都在苏棠身上,问道,“今儿怎么一个人进宫了?” 苏棠回道,“相公在军营,儿臣有点事找父皇……” 皇上猜到苏棠进宫是找他这个父皇有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皇上刚准备问,外面六皇子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公公,“六皇子,您容奴才通传再进去……” 六皇子跑过来,元公公赶紧将他抱住,一边呵斥后面追过来的公公,“也不知道拦着点儿,万一叫六皇子冲撞到护国公主,你担待的起吗?!” 公公噗通跪下,伏地领罚,“奴才没想到六皇子会擅闯御书房,一时疏忽,让六皇子跑了进来,请皇上责罚。” 六皇子也怕皇上罚公公,连忙道,“是儿臣自己闯进来的,与他无关。” 皇上摆了下手,公公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皇上先看的苏棠,苏棠已经坐下了,没有要开口 的意思,皇上就看着六皇子,觉得稀奇道,“平常去镇国公府,接都接不回来,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又和小北吵架了?” 这话问出口,皇上就觉得不可能,皇儿不是吵架吵赢了显摆,吵输会告状的人。 六皇子摇头,眼眶微红道,“父皇,儿臣也想去边关。” 也…… 皇上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眼,“谁要去边关?” 六皇子就道,“苏夫人要去边关,她不敢留小北一个人待在镇国公府,没人管的住他,便决定把小北也一起带去。” 一个时辰前,六皇子高高兴兴去镇国公府找苏小北玩,苏小北得知他来了,迎出来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进宫去给你送东西呢。” 六皇子诧异,“给我送什么?” 苏小北就道,“我的那些玩具和兵器啊,我要随我娘出远门,短时间回不来,借你玩一段时间。” 苏小北一脸的不舍。 六皇子是他最好的玩伴,他们可是一起骗过钱,不是,是一起共过患难的人。 六皇子就更是了,苏小北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他道,“你要去哪儿啊?” 苏小北没有瞒他,如实道,“去边关找我爹,得亏我平时能闹腾,我娘怕没人管的住我,不然肯定不带我去。” 六皇子没想到苏小北是要去边关,他道,“军营不许女子进入的,伯母去边关也进不了军营。” 苏小北则道,“我娘能不能进不知道,但我肯定能进啊,要我娘真进不去,我爹总可以出来,你好好留在宫里做皇子,我去边关吹风沙去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拍拍六皇子的肩膀,“虽然我不在京都了,但你也不能松懈,要跟着顾太傅好好读书,我也会跟我爹好好学怎么带兵打仗,等将来你做了皇帝,我做 大将军给你守江山。” “……要是能提前预支一下我做大将军的俸禄就好了。” 这话听的伺候六皇子的小公公腿都发软。 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虽然他也盼着六皇子有那么一天,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公公能像元公公一样神气…… 苏小北说完,拉着六皇子帮他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六皇子就跑了。 坐马车直奔回宫,到御书房求皇上也准他去边关。 皇上没想到许氏要去边关,还把苏小北带去,但想到许氏真正的身份是东雍澹泊侯之女,东雍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连苏鸿山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让她待在镇国公府等苏鸿山回来,能静的下这个心才怪了。 许氏要去边关,肯定要把儿子带去,不然只怕她前脚走,后脚儿子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寄居在信王府或者皇宫也不行,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一把年纪了,万一他跑丢了,他们还不得急出毛病来,至于进宫,虽然皇宫守卫严明,但皇上觉得防不住苏小北,他也怕苏小北带着六皇子掀皇宫的屋顶。 六皇子见皇上皱眉不说话,他直接跪下了,“父皇,您就同意儿臣去边关吧。” 皇上头疼的紧,他这个儿子怎么净跟着小北屁股后面转,他是皇子,是君,皇上一脸严肃道,“你要留在京都跟随顾太傅好好读书。” 六皇子道,“儿臣知道去边关会耽误学业,但儿臣去边关也能学带兵打仗的本事,落下的功课,等儿臣回京加倍补起来。” 这话把皇上逗笑了,“你学带兵打仗的本事做什么,你还想做将军吗,身为皇子,你要学的是驭人之术。” 六皇子回道,“可历朝历代的圣明君王大多都会带兵打仗,儿臣想去边关见识一下,不然读 再多的兵书,也只会被人说是纸上谈兵。” 六皇子几句话把皇上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能言善辩,说的他这个父皇都哑口无言。 确实,历朝历代的圣明君王大多都会带兵打仗,大部分开国皇帝都不错,而开国皇帝大部分都是马背上打的天下。 皇上看着六皇子,六皇子一脸的祈求,皇上倒是于心不忍了,他转头看向元公公,“派人把顾太傅请回来。” 元公公赶紧去传话。 皇上让六皇子起来,六皇子不肯,皇上就让他跪着了。 皇上看向苏棠,“你找父皇什么事?” 苏棠就道,“儿臣的事不急,一会儿陪父皇吃午膳再说也不迟。” 苏棠一句话,给御膳房带去了不小的苦恼,皇上让公公给御膳房传话,做几个护国公主爱吃的菜,可御膳房并不知道苏棠喜欢吃什么菜啊……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太傅就被请了回来,他走上前给皇上行礼道,“不知皇上召老臣回来是?” 皇上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六皇子道,“小北要去边关的事,你可知道?” 顾太傅点了下头。 皇上就道,“皇儿知道小北要去边关,也闹着要去,他去军营历练一番也好,只是这学业……” 顾太傅就道,“昨儿苏夫人去找老臣说带小北离京的事,老臣就曾动过让六皇子去历练的念头,只是老臣不敢说,既然皇上问了,那老臣就说几句心里话,六皇子之前离京,见识到了民间疾苦,身为皇子,这份经历很难得,也让六皇子的心肠格外柔软,去边关见见战乱的残酷,更能磨炼他的心志。” 左相对六皇子寄予厚望,所以找回顾太傅教六皇子,顾太傅知道左相的用心,他也是真的把六皇子当储君,下一代帝王在培养 。 身为帝王,心肠太硬,容易独断专行,嗜杀成性,心肠太软,则容易懦弱为人左右。 顾太傅觉得六皇子心肠软了些,需要硬一点更好,而战场是最容易历练人的地方,只是六皇子毕竟才八岁大,他一个文臣劝皇上把六皇子往边关送,实在不合适,万一在边关出点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但皇上也动了这份心,他推一把则无妨。 至于落下的课业,说实话,以六皇子现在的年纪,他也只能教一些浅显的,不是非他不可,至于那些为君之道,治国之策,百姓们挣扎的生活才是帝王最好的太傅。 顾太傅说不会耽误学业,皇上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对六皇子道,“起来吧,朕准你去边关了。” 六皇子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笑,高兴的高呼,“父皇万岁!” 六皇子蹦蹦跳跳的回去收拾包袱,那高兴的样子让皇上想起了六皇子跟随苏小北在宫外要饭的日子…… 皇上抬手扶额,顾太傅见没什么事就告退了。 等他们退下,皇上看向苏棠,苏棠就道,“父皇,儿臣也是为去边关的事……” 皇上眼角一抽,还没从六皇子要去边关一事出来的他,脱口道,“你也要去边关?!你趁早给父皇熄了这念头。” 苏棠,“……” 能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她是说去边关的事,但没说是她去啊。 苏棠抽了嘴角道,“儿臣就没起这念头,没法熄。” 皇上看着她。 苏棠心累道,“儿臣进宫是求父皇准相公去边关。” 皇上大松了口气。 棠儿不是进宫和他也闹着去边关的就好。 至于让驸马去…… 军中将士们闹的事,皇上知道,他也在为这事发愁呢。 他看着苏棠隆起的肚子,“你舍得他去边关?” 第866章 对面 沈皇后生产的时候,皇上没有陪在身边,才给了别人暗害沈皇后的机会,这事一直是皇上心底一大遗憾,再加上这么多年,夏贵妃时常有意无意提起沈皇后临终前想见他一面的事,更是一个疙瘩卡在皇上心底。 皇上也知道拦不住谢柏庭上战场,不能把谢柏庭当寻常驸马看待,但朝廷还没有到没人可用的地步,不是非要谢柏庭上战场不可,皇上更希望苏棠生产的时候,谢柏庭能陪在她身边,即便谢柏庭帮不上忙,多少是个心底慰藉,再不济,还能给苏棠充作咬牙棒子。 谁想到谢柏庭没说什么,军中将士先闹了起来。 皇上爱女心切,苏棠心底暖洋洋的,她道,“父皇舍不得六皇子上战场,但为了六皇子好,不也还是同意了,儿臣身为公主,理当为天下女子表率,那么多妻子都送夫婿上战场了,她们能做到,儿臣要做不到,岂不是给父皇您给皇家丢脸?” “再者,相公留在京都帮不上儿臣多少忙,可去了边关,却能替父皇您排忧解难。” 苏棠一番话说的皇上心底委实不是滋味儿,他膝下有好几位公主,可没有哪一个有苏棠这么懂事,得到的最少,付出的最多。 再想到苏棠为了谢柏庭,花几十万两养了支铁骑兵…… 幸亏谢柏庭人不在,不然少不了要收到皇上几记不爽的眼神。 苏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执意要送谢柏庭去边关,做女儿的舍得夫婿,他这个岳父还能舍不得女婿吗? 皇上同意了。 御膳房把午膳端来,苏棠陪皇上用午膳,父女俩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正吃着呢,外面进来一公公道,“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秦贤妃这时候来,肯定是为六皇子去边关的事,皇上道,“让她进来。” 公公 退下,苏棠吃了两口菜的功夫,秦贤妃就进来了,脚步急切,上前都顾不上行礼,就急道,“皇上,您当真同意让皇儿去边关?” 皇上给苏棠夹菜道,“让皇儿去边关历练一番没什么不好的。” “可皇儿他才八岁啊,”秦贤妃舍不得,也不放心。 皇上就道,“小北七岁能去,皇儿八岁怎么不能?朕的皇子难道还比沈岐的儿子差了?” 一句话堵的秦贤妃张不了嘴。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皇上和沈岐比什么? 可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贤妃要还不同意,就是说六皇子比不上苏小北了,可皇上也不想想,皇儿以前多走几步都气喘,小北在清州漫山遍野的疯跑长大的,能一样吗? 但秦贤妃又不能不承认自己儿子跟在苏小北屁股后面玩了半年,不论是胆量还是体质都脱胎换骨了。 秦贤妃没说话,只是舍不得的红了眼眶,皇上道,“朕金口玉言,你要让朕对皇儿食言吗?” 苏棠看着秦贤妃道,“父皇同意让六皇弟去边关之前,征询了顾太傅的意见,顾太傅也觉得让六皇弟去边关历练一下更有利于他的成长,六皇弟和北儿一起,我娘会照顾好他的。” 秦贤妃只知道皇上同意让六皇子去边关,却不知道这事顾太傅也同意,这会儿听苏棠这么说,秦贤妃当时就愣住了,“顾太傅竟也同意?” 文武相轻,顾太傅和左右相一样是文臣之首,他赞同皇上送六皇子去边关,是秦贤妃没想过的。 来之前,她还想着要自己劝不动皇上,就让顾太傅和父亲左相来试试…… 皇上同意,顾太傅也同意,她反对还有什么用,多说无用不说,万一打扰皇上用膳,没得惹皇上不快。 劝不了皇上,秦贤妃只能求皇上多派些人 护送六皇子去边关,然而还没开口,皇上就道,“用过午膳了?” 秦贤妃摇头,宫女才把午膳摆好,她净手的时候得知这事,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一口午膳也没吃。 皇上就道,“添副碗筷。” 皇上只是吩咐了一句,可是难为死元公公了。 添副碗筷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可问题是碗筷添在哪里啊。 一般皇上和哪位臣子或者后妃用膳,都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护国公主坐在皇上左手边,是独一份。 现在皇上要秦贤妃一起用膳,是坐护国公主对面还是另一端就成了个问题。 本着小心不出错,抬椅子的小公公看他的时候,元公公看了眼桌尾。 先往桌尾摆吧,皇上要看不过眼,会让摆公主对面的…… 两小公公赶紧把椅子摆过去。 秦贤妃,“……” 她没少听说皇上恩准公主驸马陪他一起用御膳,公主坐身边,驸马离的远远的,她虽然很同情驸马,但她也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秦贤妃心塞的紧,不想沦为合宫笑柄的她,连忙道,“臣妾还不饿,臣妾去看皇儿收拾行李。” 不等皇上答应,秦贤妃福了福身,就赶紧退下了。 秦贤妃心塞了能选择不吃,某驸马爷是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被秦贤妃打了个岔,又继续用膳,足足半个时辰才用完午膳,吃饱后,苏棠就和皇上告退出宫了。 苏棠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镇国公府。 知道她来,顾姝连忙出来迎接,福身给苏棠行礼,“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扶起她,笑道,“堂嫂不必多礼。” 顾姝有些拘谨,她自认和苏棠不熟,虽然嫁给秦晃后就成了苏棠的堂嫂表嫂,但她出嫁前两日,苏棠 派人去给她送了份添妆,一套华贵精美的羊脂玉头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送的添妆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但她受之有愧啊,出嫁后和秦晃说起才知道,只要和苏棠关系好的,都会收到她一套羊脂玉头饰,而且是苏棠亲自画图命晚翠阁打造的,世间独一份。 一套添妆少说也要两三千两了,谁想她和秦晃成亲,更是大手笔,直接送了火锅铺子三成股份,京都的火锅铺子生意有多好,连管事的都说三成股每年至少也能分两三万两…… 这么贵重的贺礼,送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道苏棠来镇国公府是找许氏的,顾姝便领着苏棠进内院。 两人边走边聊,相知恨晚。 许氏从院子里出来,就见她们熟稔模样,笑道,“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二婶。” “娘。” 两人异口同声。 苏棠走过去,挽着许氏的胳膊道,“就随便聊了些益州趣事,倒是娘你,决定去边关,顾太傅都知道了,都不派人告诉女儿一声。” 许氏嗔苏棠道,“娘又不是明儿就走,走之前,肯定要去靖南王府看你。” 苏棠看着顾姝道,“娘带北儿去边关,堂兄迟早也要去战场,堂嫂怎么办?” 许氏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顾姝,所以她昨儿一决定去边关,就去了顾府,许氏笑道,“你堂嫂出身大家,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娘管着都有些吃力,她这般年纪就能游刃有余了,不然娘也不能安心去边关,只是留她一人在府里孤寂了些,不过好在太傅府离镇国公府不远,我已经和顾太傅说好了,让顾夫人或者顾家姑娘常来镇国公府陪你堂嫂说说话,你堂嫂想回顾府小住也行。” 许氏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她去边关,肯 定会妥善安排顾姝的。 顾姝红着眼眶道,“二婶,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论辛苦,她留在镇国公府如何能和去边关比,许氏和苏鸿山的事,她听祖父说了,她打心眼里敬佩二婶。 许氏帮顾姝擦眼泪,道,“外面风沙大,我们进屋说话。” 刚要转身,那边一小风团跑过来,不是苏小北又是何人。 苏小北一阵风跑到苏棠跟前,唤道,“姐姐,你回来了。” 苏棠揉他脑门,“这回跟着娘去边关,可不能跟当初和大哥进京似的,想着半夜偷跑了。” 苏小北耷拉了脑袋道,“娘昨儿就警告过我了,我要真跑了,她不会和大哥一样追我,我丢了就丢了……” 他一脸借我几颗虎胆我也不敢跑的可怜模样。 自家亲娘他还能不了解么,那是说的出做的到的啊。 见苏小北一脸惆怅,苏棠笑道,“放心吧,去边关这一路不会孤单的,六皇子和你一起去。” 苏小北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姐姐,你没骗我吧,六皇子和我一起去边关?皇上和贤妃娘娘能同意吗?” 别说苏小北不敢置信了,许氏也不敢信啊。 两人都望着苏棠,还有顾姝。 苏棠笑道,“我从宫里来的,皇上同意,顾太傅也同意,秦贤妃不同意也同意了。” 苏小北嘴角咧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发自肺腑的吆喝,“嗷嗷,皇上万岁!” 苏棠忍俊不禁,看着许氏道,“就是娘要吃累些。” 许氏笑道,“不是吃累,是更轻松了。” ……好像也是。 有六皇子陪苏小北玩,苏小北就不会闹许氏了,可不是轻松了。 苏棠问道,“娘哪天去边关?” “后日。” “皇上同意相公去边关了,娘正好随大军一起去。” 第867章 假设 许氏看着苏棠的肚子,虽然很大了,但还要小两个月才生,她道,“不等你生了再去边关?” 苏棠摇头,“就算相公能等,王爷留下的一万大军也等不了。” 这倒也是,那一万大军不会等苏棠生了才去边关,靖南王府留下的靖家军,除了世子亲自领兵,旁人谁带都不合适。 许氏没说什么,她这个不该去边关的都去了,何况应该去的靖南王世子了。 不过许氏没打算随大军去边关,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让他老老实实随大军赶路,还不得憋坏了,她计划带着北儿不疾不徐去边关,就当是游山玩水了,现在多一个六皇子,再顺道带他们重温下民间疾苦,免的他们一直心心念念。 苏棠来只是见她娘,怕和她爹似的不吭声就走了,至于许氏不愿随大军一起去,苏棠也没劝,苏小北和六皇子两都能从挟持之人手里逃脱,许氏武功又高强,还带着护卫随行,即便不跟大部队走,苏棠也一百二十个放心。 再镇国公府待了半个时辰,苏棠就回靖南王府了。 回去喝了半盏茶,就上床睡下了。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醒来没多会儿,谢柏庭就从军营回来了。 见苏棠从床上下来,谢柏庭问道,“今儿怎么突然进宫了?” 谢柏庭只知道苏棠进宫了,但进宫所为何事,他并不知道,陈青只能在御书房外等苏棠,御书房里的谈话,他一无所知。 苏棠笑道,“想父皇了,就进宫了。” 谢柏庭哭笑不得,上前揪着苏棠的鼻子道,“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骗得过为夫吗?” 苏棠扒拉下他的手,昂着头看他,“不是想父皇进的宫,那你说为什么进宫的?” 她还没问他军营将士们闹情绪的事为什么瞒着他,他还先问起她来了,有这样的吗? 谢柏庭要能猜的出来苏棠进宫所为何事,他就不问了,只是身子这么重,她不可能没事还进宫。 但苏棠不肯说,谢柏庭便没问,总会知道的。 但谢柏庭没想到他会知道的这么快,第二天早上就知道了。 皇上同意苏棠让谢柏庭去边关,但谢柏庭毕竟还是当朝驸马,驸马不掌兵权,总要听听大臣们的意见。 早朝上,皇上说起靖南王留下一万大军闹着要上战场的事,他决定让驸马带着一万大军去边关。 这话一出来,文武百官当即议论纷纷。 驸马不掌兵权这是祖宗 留下的规矩,不可废。 可谢柏庭不止是当朝驸马,他还是靖南王府世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朝廷上就为谢柏庭能不能掌兵权展开了并不激烈的讨论,因为一共就三大臣站出来反对,还都是御史…… 能做到殿前大臣的都不是傻子,阻拦不了的事,还去阻拦,这不是存心找人嫌吗? 江山是皇上的。 皇上都不担心驸马掌兵权,生异心,他们怕什么? 那三位御史也不想站出来反对的,谁让他们职责所在,哪怕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把不想讲的话吐出来。 话一说完,就被群起攻之了。 满朝文武一边倒的向着谢柏庭,你一言我一语,三位御史大臣没差点憋屈的当场哭出来。 再不想当御史了! 这劳什子御史谁爱当谁当去! 监察朝廷官吏—— 干的就是讨人嫌的事! 在朝堂上不是骂人就是怼人,专干让大臣和皇上下不来台的事。 要不是有“言者无罪”顶着,他们这些御史的脑袋都不知道搬多少回家了。 大臣们纷纷帮谢柏庭说话,然后前仆后继的撞皇上枪口上去了,因为那些大臣觉得谢柏庭这个驸马可以破例的理由是:谢柏庭娶苏棠 的时候并不知道苏棠是公主…… 就是这句话把皇上给气了。 这话什么意思? 知道棠儿是公主,就不准备娶了是吗?! 居然把权力看的比他宝贝女儿还要重要,皇上坐在龙椅上气的哼哧哼哧。 不过气归气,皇上还是下旨让谢柏庭三日后就带大军去边关。 之前谢柏庭请旨去边关,皇上都没同意,却在苏棠进宫第二天答应了,显然是苏棠求皇上了,谢柏庭望着苏棠,却见苏棠欲言又止。 谢柏庭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棠轻笑,“即便是夫妻,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比如试探。” 人性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谢柏庭也笑了,“你是想问我,若是你和兵权只能选一个,我选哪个吧?” 不得不说他们之间还是很默契的。 既然猜到了,苏棠就看着他,谢柏庭也看着她,“你确定为夫有选择的权利?” 苏棠,“……” 她很确定—— 没有。 她就是心血来潮假设一下,结果一不小心捅人心窝子了,且不说她就不是会被人选择的性子,皇上能允许谢柏庭在兵权和他女儿之间挑选吗?分分钟想收回兵权,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了。 假设了个寂寞,都不符合人设了。 不过虽然没有,但某世子爷还是在假设里很认真选了一下。 “要真有的话,为夫选兵权。” “……” “为夫喜欢蛮不讲理的女人,太听话的不要。” “……” 苏棠气鼓了腮帮子,磨牙道,“你说谁蛮不讲理呢?!” “那你听话吗?”谢柏庭眼底泄出宠溺的意味。 “……” 她承认她是不怎么听话,但距离蛮不讲理还远着呢! 苏棠刚要回“听话”,话到嘴边被她咽了下去,差点就上当了,苏棠看着谢柏庭,一脸小媳妇模样,“我以后会努力蛮不讲理的。” 谢柏庭,“……” 脚疼。 这时候,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世子爷世子妃,王妃来了。” 两人就出门去,王妃走过来,道,“皇上不是不同意庭儿上战场吗,怎么又同意了,还三日后就出发?” 对于谢柏庭上战场的事,王妃的心情和苏棠一样纠结。 王妃是既希望谢柏庭能子承父业,光耀门楣,又害怕战场凶险,刀枪无眼,怕谢柏庭会受伤。 王妃以为就算谢柏庭去战场也要到苏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第868章 糖人 谢柏庭没说话,苏棠道,“是我进宫求父皇同意相公去边关的,军中将士们在闹情绪,急着要上战场,对相公已颇有微词,相公为这事早出晚归,我不想因为我……” 后面的话,苏棠就没说了。 谢柏庭眉头微拢,看向苏棠,“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是陈青告诉你的?” 这话一出口,谢柏庭就否决了,他给陈青下了封口令,陈青不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再者陈青并不知道苏棠进宫所为何事。 这般想就见苏棠摇头,“陈青没有和我透露半个字,是二叔四叔为你担心,在商议怎么帮你,他们的谈话被个小丫鬟无意间听到,这才传到我耳中……” 谢柏庭早出晚归的事,王妃知道,但她不知道竟是为了安抚将士们,她埋怨王爷道,“你父王也真是,三万大军他不一起带走,留下一万,让你左右为难。” 谢柏庭听的嘴角抽抽,他扶额道,“父王离京许久,母妃给父王写过家书吗?” 话题转的太快,王妃一时间没跟上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谢柏庭,怎么突然问她有没有给王爷写信,就听谢柏庭道,“母妃有空给父王写封家书吧,别忘了把父王骂一顿。” 苏棠,“……”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他心疼王爷深思熟虑做的安排被王妃嫌弃,让王妃给王爷写信就算了,让王妃把王爷骂一顿做什么? 他是觉得王爷离的远了,揍不了他了吗? 他就不怕王爷和他秋后算账? 王妃嗔瞪谢柏庭,“你父王打仗那么忙,母妃写家书去骂他,还不得把你父王给气坏?” 谢柏庭就道,“父王只会高兴坏。” “父王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了,母妃没事多写信,父王空闲时看看家书,能解思乡之苦。” 说到最后,谢柏庭眸光落在苏棠身上。 苏棠,“……” 亏得她还以为这厮是心疼王爷呢,结果这些话是拐着弯的说给她听的。 让她在他去边关之后,没事多给他写家书。 王妃也看出来了,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没有庭儿这样拐弯抹角的,不过她这个母妃确实该给棠儿做个榜样,王妃道,“母妃这就回去给你父王写家书。” 王妃转身离开,丫鬟跟在身后,忍笑忍的肩膀都快抖脱臼了。 目送王妃走远,苏棠收回眸光就见谢柏庭看着她,有话不直说还想得到她的回应? 今儿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装傻充愣,苏棠笑面如花道,“还好我不用给相公你写家书。” 谢柏庭看她 ,“怎么就不用给我写家书了?”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眨,“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我想的你都知道,写家书岂不是多此一举?” 谢柏庭,“……” 眼角一抽,谢柏庭凑到苏棠耳边道,“既是心有灵犀,那娘子猜猜为夫此时此刻心底在想什么?” 苏棠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抹异彩流光,“在想要怎么说服我给你写家书,最好是一天一封。” 谢柏庭,“……” 他心底怎么想的,她真猜到了。 要叫苏棠知道谢柏庭的吃惊,她一定会得意的告诉她,她都没用脑子,用膝盖就猜出来了,都叮嘱王妃多写信了,什么叫多?一天一封才叫多啊。 苏棠要转身回屋,那边跑过来一丫鬟,上前禀告道,“世子妃,苏夫人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苏小少爷和六皇子。” 苏棠怔了一下,昨儿许氏是说她离京之前会来靖南王府看她,她还以为她昨儿回了镇国公府,她娘就不来了,谁想不仅来了,连小北和六皇子都一并带来了。 苏棠下台阶,和谢柏庭去迎许氏。 远远的,就看到王妃和许氏有说有笑的过来,王妃从静墨轩出去没走几步就得知许氏来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前去迎接。 苏小北和六皇子看到苏棠,高兴的往这边跑,等近前,两人异口同声喊“姐姐”。 听到六皇子叫苏棠“姐姐”,苏小北不爽的看了他一眼,想到六皇子明儿要和他一起去边关,又收回眸光看向苏棠,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苏棠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苏小北就道,“来的路上,我要上街逛逛,给姐姐肚子里没出世的小外甥买点礼物,娘不让,我做小舅舅的空着手来见小外甥多不合适啊。” 说着,还回头瞪了自家亲娘一眼。 许氏瞪儿子道,“你怎么不告诉你姐,你准备送小外甥的礼物是什么?” 苏棠好奇,“是什么?” 苏小北就道,“糖人啊。” 许氏道,“别的礼物就算了,糖人怎么送给你的小外甥?” 苏小北抗议道,“怎么不能送糖人啊,娘不是和云大嫂说她双身子的人,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吗,姐姐吃糖人不就等于小外甥吃了?” “送别的礼物,隔那么厚的肚皮,姐姐也没法玩给小外甥看啊。” 那么厚的肚皮…… 她肚皮哪厚了啊。 苏棠心累。 许氏哑口无言。 她多久前在信王府和李霁月说的话,她都忘了,北儿竟然还记得。 许氏道 ,“是娘错了,下回让你买给你小外甥吃。” 这还差不多。 苏小北又开心起来。 谢柏庭上前给许氏行礼,有苏棠和王妃招呼许氏,他就没多陪,直接出府去了军营。 进了内院,苏小北和六皇子去逛花园,许氏先去王妃那儿坐了坐,从天香院出来,在花园凉亭坐了会儿,母女俩说了会子体己话,许氏就要走。 苏棠道,“娘不多待会儿?” 许氏看着远处疯玩的苏小北和六皇子,“再待下去,靖南王府的花园要被他们俩祸祸完了,娘带他们上街转转,再送六皇子回宫。” 苏棠便没挽留,要送他们出府,许氏没让,并叮嘱道,“身子重了,以后能不出府就别出府了,明儿也别去送娘,世子也别去。” 苏棠没说话,许氏就道,“点头。” 苏棠,“……” 乖乖的点了下头。 许氏满意一笑,然后就带着苏小北和六皇子走了。 两人跟在许氏身后一个劲的朝苏棠挥手。 翌日,苏棠没去送别许氏,谢柏庭也没有,茯苓一大清早就拎了个大包袱到了镇国公府大门前,把正准备出门的许氏堵了个正着。 包袱里装了不少瓶瓶罐罐,还用匣子装了七八张药方子。 看的许氏是又心暖又无奈。 第869章 账册 屋内,苏棠在帮谢柏庭收拾行李,真是什么都想给谢柏庭带边关去,但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最多只能给谢柏庭准备一箱子的东西。 放了六套换洗的衣服鞋袜,外加两件狐毛斗篷,箱子就不剩地方了。 半夏看着小榻上一堆东西,道,“都还没怎么装,箱子就满了……” 苏棠也没想到大箱子怎么不经装,她道,“就带这些吧,多带些银票,等到了边关,缺什么让陈青去买就是了。” 半夏就道,“可边关的东西没有京都的好,而且,陈青也不去边关。” 苏棠眉头一扭,“陈青不去?” 半夏点头道,“世子爷不放心,把陈青留在府里给世子妃您使唤。” 苏棠没想到谢柏庭会把陈青留下,她不赞同谢柏庭这么做,陈青是他的近身暗卫,上了战场可以护在他左右,留在静墨轩,只能给她跑腿买买药材,偶尔充当一下车夫,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苏棠去书房找谢柏庭。 书房内,谢柏庭正在写信,苏棠扣了下门,没等回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谢柏庭抬头看她,苏棠道,“你不带陈青去边关?” 谢柏庭道,“留他在静墨轩,我去边关也放心些。” “你随便给我留个暗卫就成了,不是非要陈青不可,”苏棠 道。 谢柏庭把手中笔放下,道,“但为夫只能把他留下。” “为什么?”苏棠不解道。 “因为陈青已经做不回暗卫了,有太多人见过他那张脸了。” “……” 苏棠无法否认谢柏庭的话。 确实有不少人见过陈青那张脸了。 窗外树上,陈青心塞的紧,他这张脸岂止是不少人见过,那是京都一半的人都见过了好么,看到他赶马车就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世子爷世子妃…… 虽然谢柏庭说的是实话,但苏棠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安心留下陈青才这么说的,毕竟就算做不了暗卫,还能做近身随从、亲兵之类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父王训练的暗卫,论武功,陈青并不是最高的。” 谢柏庭都这么说了,苏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忙吧,我回屋了。” 苏棠转身要走,然而一转身,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丫鬟的声音传来,“世子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谢柏庭话音一落,“吱嘎”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三人走进来。 三人还不是空着手来的。 一人手里抱着两三本厚厚的账册。 谢柏庭见了蹙眉,“你们这是?” 信安郡王就道,“我们明儿与你一起去边关, 这是大嫂之前让我们看的账册,我们去边关了,没法继续看账册,只能送来还大嫂了。” 信安郡王三个看着苏棠的脸色要多歉意就有多歉意。 要不是他们怂恿大嫂开那么多铺子,也不会有这么多账册要看啊。 他们只想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上战场…… 不过他们也知道苏棠身怀六甲,看不了这么多账册,所以来的路上他们商量了个对策,“大嫂要实在没人可用,我们一会儿就去找醉仙楼的东家,把醉仙楼掌柜的挖来给你。” 苏棠,“……” 谢柏庭,“……” 果然不能指望这群不靠谱的想出靠谱的解决办法。 醉仙楼掌柜的看账那是无话可说。 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挖人墙角…… 堂堂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开一堆铺子,日进斗金,却没人看账册,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谢柏庭扶了下额头,方才开口,“去请赵管事。” 半夏赶紧出去传话。 信安郡王三人把账册放下,谢柏庭看他们道,“怎么突然决定要去边关?” 信安郡王一脸郁闷,惆怅道,“父王母妃觉得我留在府里,他们的宝贝孙儿随时可能出意外,正好我也有点想上战场,他们就果断把我打发 走了。” 谢柏庭,“……” 苏棠,“……” 两人又看向齐宵沐止。 齐宵道,“我们没被赶,是主动去的。” 然而一说完,就被信安郡王把台子拆的七零八落,“他们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迟早和我一个下场,与其被赶去边关,还不如主动去。” 人艰不拆啊。 看着齐宵沐止瞪信安郡王,脸上刻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表情。 苏棠憋笑憋的快动胎气了。 不过信安郡王压根就没把齐宵沐止愤怒的眼神放在眼里,他捏着耳朵看苏棠道,“大嫂,你给我看看,我这耳朵一到冬天就肿胀发痒,已经七八年了,还有的治吗?” 苏棠这才注意到信安郡王耳朵有点发红,她道,“这是冻疮,不难治,我一会儿调制些冻疮膏,你带去边关用。” 一听不难治,信安郡王高兴的不行,“我就知道没什么病能难得住大嫂。” 谢柏庭瞥了他们三人道,“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 信安郡王他们来主要就是送账册,送完了,也该回去了,毕竟明儿就去战场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得多陪陪媳妇啊。 信安郡王他们就和苏棠告辞了。 他们走后,苏棠喝了大半盏茶,赵管事才来。 谢柏庭明 儿就去边关,走之前,交代赵管事几句话再正常不过了,是以被传话,赵管事一点也不诧异。 进书房后,赵管事给苏棠和谢柏庭行礼,问道,“世子爷找我来是?” 谢柏庭眸光落到小几上的账册上,“这是世子妃开的几间铺子的账册,在我回来之前,你帮着看一下。” 赵管事转身就看到了账册,还以为世子爷找他什么事呢,原来是让他帮着看账册。 身为靖南王府大管事,看账册自然不在话下了,赵管事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苏棠就道,“那辛苦赵管事了。” 半夏把小几上的账册抱给赵管事。 赵管事忙说不辛苦。 半夏转身又去抱另外一摞。 赵管事,“……” 他那句不辛苦是不是说太早了? 加了一摞后,半夏又去抱第三摞。 账册沉甸甸的压的胳膊酸,然而半夏还没停,书桌上还有呢。 账册堆到赵管事下巴处。 赵管事,“……” 半夏道,“赵管事,我叫个人帮你把账册搬回去吧。” “……不,不用。” 这点账册他拿还不在话下,可是,这些账册也太太太多了点吧? 苏棠过意不去道,“辛苦赵管事了,我每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做辛苦费。” 赵管事果断道,“还有吗,我还能拿。” 第870章 御寒 虽然抱了十好几本厚账册,但赵管事出静墨轩的脚步都生风。 他抱的这是账册吗? 不是。 他抱的是每个月二十两的辛苦费。 不辛苦点,世子妃的二十两他拿着都不安心。 再说苏棠,赵管事把账册抱走后,苏棠就去了药房,帮信安郡王调制冻疮膏。 很快,咚咚捣药声就传了来。 捣药声谢柏庭早习惯了,但今儿听就格外的不爽。 药房内,苏棠在熬药材,半夏端糕点过来道,“世子妃,奴婢刚刚从书房过来,世子爷一脸的不高兴,要不您去陪世子爷吧,给信安郡王的冻疮膏不急于这一时,回头给世子爷送家书的时候再带给信安郡王就是了。” 苏棠扭头瞥了半夏一眼,“把糕点放下,过来帮忙,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呢。” 劝了个寂寞。 她敢打赌她说的话,世子妃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还有什么事要忙的啊,世子妃这会儿最要做的事是陪世子爷啊啊啊。 这一去战场,至少大半年都回不来啊。 半夏心底嘀咕了好几句,却是不敢不听苏棠的话,赶紧把糕点放下,过去帮忙。 调制冻疮膏不难,一个上午就忙完了,足足一大罐子,谢柏庭来叫苏棠吃午饭,看到那一 大罐子的冻疮膏,额头都突突,“这些都是给郡王的?” 怎么可能呢,苏棠道,“他就两只耳朵,哪用得了这么多?” 苏棠随手拿起大罐子旁一小瓷瓶,递给谢柏庭道,“这是给他的。” 谢柏庭,“……” 看着苏棠手里的小瓷瓶,在看桌子上的大罐子,强烈对比下,心底那点不爽都被冲淡了许多,又觉得奇怪,“你调这么多做什么?” 苏棠就道,“边关比京都冷,肯定会有将士生冻疮,这些是给那些将士们准备的,时间紧迫,只来得及准备这么多了,不过我已经写了方子让陈青送药铺去,回头多送些去边关。” 冻疮膏能给谢柏庭拿来收买人心,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苏棠就懊恼,她绝对是怀孕把自己怀傻了,明知道谢柏庭要去边关,也不知道提前准备些御寒之物,这会儿被信安郡王提醒,才知道有太多她能做的事没做。 分装药膏半夏茯苓是熟手,苏棠和谢柏庭回屋吃饭。 一桌子菜,全是刘御厨做的,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动。 谢柏庭给苏棠夹她最爱的红烧排骨,看着一桌子好吃的,苏棠都担心谢柏庭吃不惯军营里的饭菜,刚要说就想到老国公 带谢柏庭吃军营伙食的事,苏棠不吝啬夸赞道,“还是老国公有先见之明,从小就锻炼你吃军营里的饭菜,不然肯定吃不惯。” 军营不比在家,在府里吃的能多细致就有多细致,平常一道看着不起眼的菜可能是一整锅鸡汤煨出来的,到了军营,那么多将士吃饭,菜能洗干净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苏棠就道,“忘了给你准备止泻药了。” 怕一会儿忘了,苏棠转头吩咐红菱道,“去药房让茯苓把止泻药也装上。” 谢柏庭,“……” 正在吃饭呢。 她是怎么做到上一句还在夸老国公英明,下一句就到止泻药上的? 虽然军中的药不及她的好,但止泻药是肯定有的。 两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离别的愁绪都在筷子上了。 吃完午饭,谢柏庭道,“你好好午睡,我去军营一趟,很快回来。” 苏棠点头,送谢柏庭出门。 目送谢柏庭出静墨轩,苏棠转头吩咐丫鬟道,“去绣房找两个绣娘来。” 半夏道,“世子妃不午睡了吗?” 苏棠道,“我不困。” 苏棠回屋,让半夏端来笔墨纸砚,她画图纸。 很快,绣房管事金妈妈就领着两绣娘来,虽然苏棠只让找两个绣 娘,丫鬟也是这么传话的,但金妈妈可不敢掉以轻心,世子妃突然找绣娘必定是有事啊,世子妃的事再小那也是大事,金妈妈哪敢只派两个绣娘来,万一绣娘办砸了怎么办,就算忙的脚不沾地,也得亲自来一趟。 金妈妈进屋的时候,苏棠还在画图纸,半夏提醒,她才抬头。 金妈妈福身行礼,忐忑道,“世子妃可是有什么绣活要绣房做的?” 苏棠刚刚把图纸画完,将手中笔放下,把图纸递给金妈妈。 金妈妈毕恭毕敬的接过,看着图纸上画的东西,金妈妈疑惑的看着苏棠,“奴婢愚钝,世子妃图纸上画的东西奴婢以前没见过,还请世子妃示下……” 苏棠就道,“这东西叫手套,戴上可御寒。” 金妈妈瞬间就懂了,手套就和袜子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戴在手上,一个穿脚上。 入冬了,一天冷过一天,指不定哪天就大雪纷飞了。 骑马冻手,戴上手套,能暖和不少。 不止是世子爷,府里寒冬路扫的丫鬟小厮也能用。 金妈妈迫不及待要把手套做出来,但是用什么布料合适呢,绸缎应该不行,丝滑柔软,保暖效果差。 正想着,就看到半夏抱了几块狐皮出来…… 金妈妈心底 涌出不好的预感,就听苏棠道,“一时间想不到更合适的了,就暂时用狐皮赶几双出来吧。” 金妈妈,“……” 看着那银灰色的狐皮。 再看看手中图纸。 金妈妈心都在滴血。 她能说一句败家子吗? 这可是极品狐皮啊啊啊。 但世子妃做给世子爷御寒用的,借金妈妈几颗虎胆,她也不敢劝阻啊,只能一边滴血一边画图纸裁剪,每一剪刀都像是剪在她心口上,心疼的不行。 别说金妈妈心疼了,半夏茯苓也心疼的紧,但为了世子爷不冻着,别说一块狐皮了,就是十块也得舍得啊。 绣娘把狐皮剪下来,然后缝起来,缝的很细致,务必确保外面看不出痕迹,里面不会膈应。 这也是苏棠找绣娘来的原因,不然她就自己上了。 绣花她不会,缝线她还能不会么? 很快,绣娘就把手套做好了,苏棠试戴了下,那叫一个暖和。 等手套做好,苏棠就盼着谢柏庭回来了,说好的很快回来,快在哪儿呢? 苏棠不知道,谢柏庭才出王府几步就被皇上召进宫了,从宫里出来,再去军营,等他回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 谢柏庭一回来,苏棠就把手套递给他,“喏,送你的。” 第871章 送行 在看清楚手套的瞬间,某男好看的眸子就璀璨起来,虽然还没有戴手上,但心底已经暖和起来了。 从苏棠手里接过手套,谢柏庭戴手上,大小正合适,也不影响活动。 见谢柏庭左右翻看,苏棠道,“喜欢吗?” 其实不用问,从他爱不释手就看出来了。 谢柏庭心底高兴的不行,但想到上回苏棠做的丑荷包都被皇上抢了,嘴角的愉悦有了一丝僵硬。 他有两个岳父。 还是两个喜欢吃女婿醋的岳父。 谢柏庭侧头看苏棠,“只有一双?” 苏棠眼睛一眨,她怎么感觉这问题透着点致命的气息呢,想到某男动不动就开醋坊,苏棠果断道,“我还给你准备了十双换着戴。” 谢柏庭,“……”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闷了。 只有一双,他铁定保不住。 可自家娘子想到他这个相公的同时,还想到一堆人…… 想到那些人就算了,还怕他堵心,说全是给他准备的,就更堵心了。 谢柏庭心痛的紧,道,“另外十双呢?” 苏棠看向半夏,半夏赶紧去把装手套的箱子抱了来,就放在谢柏庭和苏棠坐着的小榻中间的小几上。 谢柏庭把箱子打开,入目两双同色小手套,谢柏 庭眼角一抽,“这是给我准备的?” 苏棠眨巴眼睛道,“狐皮裁剪多了两小块,做不了大的,我就让绣娘做了两套小点的,给北儿和六皇子。” 谢柏庭拿起另外一套同色不大不小的,然后看着苏棠,苏棠脸不红气不喘道,“哦,这套原是我给自己做的,但我寒冬不出门,留着也是浪费,你带边关去送给我娘吧。” 除了这三双,箱子里还有十双大小和他手上一样的。 这十双里,只有一双和他的一模一样。 剩下九双,狐皮毛色要次一等。 那点不快在看到九双次一等狐毛后就烟消云散了。 这时候,进来个丫鬟,站在珠帘外道,“世子爷世子妃,晚饭准备好了,现在就吃吗?” 这丫鬟简直是她的救星,苏棠果断道,“立刻马上端上来。” 丫鬟怔了下,就赶紧转身出去了。 苏棠收回眸光,就见谢柏庭看着她,嗓音醇厚道,“这么性急做什么?” 苏棠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急了些,她哏了脖子道,“当然性急了,你明儿就要领兵出征了,今晚你我不得早点睡啊。” 话说出口,苏棠就恨不得把舌头扔了,她这都说的什么让人想歪的话,脱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柏庭 挑眉道,“不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 苏棠抓狂了。 她的意思是他明日出征,要早起点兵,晚上早点睡,明儿起早人才有精神好不好! 她也得早起,送他出征,不早睡,她哪里早起的来。 她不信他不懂她的意思,故意歪曲,让她越描越黑。 她才不上当呢,苏棠拒不接话,恼羞成怒道,“吃饭!” 等小厨房把饭菜端来,谢柏庭听话的坐下,只是嘴角一抹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眼不见为净,苏棠恨不得端着碗到一旁吃去。 冬天,天黑的早,苏棠晚饭吃完,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没法在院子里遛食,苏棠就去了药房。 本来打定主意早睡的她,在药房没事找事忙,最后被谢柏庭打横抱回屋了。 …… 此处省略八千字。 …… 翌日,苏棠醒来,身边早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她慵懒的伸着腰肢,手不小心撩动纱帐,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灿烂的晃人眼睛。 苏棠恍惚间想起早上睡的迷迷糊糊时,谢柏庭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来着,好像是让她别忘了想他…… 想到这里,苏棠猛然想起今儿她要早起,便赶紧坐起来。 半夏和茯苓守在门外,听到动静,推门进屋。 才打了珠帘,苏棠就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茯苓回道,“已经辰时三刻了。” 怎么这么晚了,苏棠就道,“不是让你们卯时一刻就叫我起床吗?” 茯苓忙回道,“奴婢是准备叫世子妃您起来的,但世子爷不让……” 苏棠掀开被子下床,双腿发软的她几乎站不住,顿时没好气道,“你们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之前是想去送他,现在是恨不得赶去骂他一顿了。 茯苓半夏赶紧跪下,“奴婢知错了。” 苏棠头疼,“跪什么,起来。” 这时辰大军应该还没有离京,她去城门口,应该还赶得及送谢柏庭一程。 半夏起身伺候苏棠穿衣,苏棠坐到梳妆台前,茯苓给她梳发髻,都没顾上吃早饭,苏棠就出了门,怕她饿着,半夏让小厨房给她装了几个肉包子,拎了就走,紧赶慢赶,到大门口才追上苏棠。 坐上马车,半夏对茯苓道,“怎么走这么快,我差点没跟上。” 哪里是她想走这么快,是世子妃走的快,世子妃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健步如飞,世子妃不怕崴脚摔倒,她还怕的紧呢,可她也不敢拖着不让世子妃走啊。 茯苓眸光落到食盒上,“给世子妃带了什么吃的?” “带了刘御厨做的世子妃最爱吃的五香包子。” 说着,半夏把食盒打开。 食盒一打开,一股子五香肉包子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马车。 苏棠不是不饿,只是等她吃完早饭,就真赶不及送谢柏庭了,饿两天都死不了人,少吃一顿不妨事,她就没吃了。 谢柏庭去边关打仗,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怎么能不送他一程,要不是身子重了,她都想跟去。 半夏把食盒递过来,苏棠拿了只包子啃起来。 虽然舍不得谢柏庭离京,但离别的愁绪一点没影响她的食欲。 苏棠,“……” 吃着包子,苏棠就听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半夏掀开车帘,苏棠就看到了将士们往城门方向走去。 茯苓道,“来不及了……” 苏棠果断道,“陈青,换条路走。” 陈青调转方向,绕道往城门方向而去,两条腿是快不过四条腿的。 一刻钟后,马车在城门口停下。 苏棠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骑在马背上的谢柏庭。 她果断选择了上城墙。 谢柏庭一身铠甲,骑马而来,远远的就看到城墙上站着的苏棠。 穿着最喜欢的天蓝色裙裳,肩上披着大红斗篷。 远远看去,美成一幅画。 第872章 撒泼 两人遥遥相望。 谢柏庭就那么率着大军走过来。 眸光一直紧锁在苏棠身上,但脚步未停。 一步步靠近。 穿过城门出去。 苏棠转了身,目送谢柏庭带着大军走远。 直到消失在苏棠视线中,谢柏庭都没有再回头。 苏棠就那么看着,直到半夏提醒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她们来了。” 苏棠侧头就看到冯媛、林韵和刘芩儿走过来。 除了林韵肚子不明显之外,冯媛和刘芩儿肚子都有那么大了。 三人眼眶都很红,显然舍不得信安郡王他们去边关。 看着远去的大军,林韵酸涩了鼻子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仗,”刘芩儿抹了下眼角。 冯媛什么话都没说,她看着苏棠。 苏棠虽然也很舍不得谢柏庭,但没她们反应这么激烈,城墙上风大,她们都有孕在身,不宜吹寒风,看不见大军后,便下了城墙。 难得四个人凑到一块儿,要是平常,肯定要上街逛逛,今儿一个个情绪都低落的很,都没怎么说话,约好每五日写一封家书,四个人轮流派人送去边关,就各回各府了。 马车徐徐在靖南王府门前停下,半夏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然后茯苓再下来。 茯苓性子沉稳,扶苏棠走路多是她,半夏则跟在苏棠身后侧。 进府后,苏棠有点事交代赵管事,但赵管 事不在,小厮道,“赵管事去西院了,等他回来,让他去静墨轩找世子妃您。” 一点小事,倒也不用赵管事专门跑一趟,苏棠直接让小厮转达赵管事,然后就回内院了。 没有直接回静墨轩,而是去了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走神,还是宁妈妈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见是苏棠,王妃道,“赶上送庭儿了?” 苏棠轻点了下头,“没和相公说上话,但看到他带大军出城了。” 王妃道,“难为你大着肚子还去送他,快坐下说话。” 苏棠挨着王妃坐下,道,“母妃刚刚可是在想相公?” 王妃垂眸道,“王爷不在,庭儿也去边关了,就留你和母妃待在府里,母妃心底空落落的。” 王妃不止想儿子,她也想王爷。 王妃还有点担心…… 她看着苏棠道,“你不会哪天去边关找庭儿吧?” 这话把苏棠问愣住了,她摇头道,“母妃为什么会这么想?” 王妃没说话,苏棠猜应该说她娘许氏的缘故,她娘放着镇国公府舒坦日子不过,带着才七岁大的儿子奔波去边关,她是许氏养大的,都说谁养的像谁,王妃肯定担心她和许氏似的,哪天也跑边关去。 说实话,苏棠真有过这念头,但她有孕在身,如今身子重了,出靖南王府都困难,何况是去边关了,等孩子生了再去边关,那还不如现在去呢。 苏棠道,“我娘 是被我爹当年差点死在战场上吓到了,离我爹近些她才安心,我去战场帮不上相公什么忙,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王妃想想也是,道,“是母妃多想了……” 王妃说了一句,就把转了话题道,“听丫鬟说,你早上赶着去送庭儿,都没吃早饭?” 苏棠回道,“吃早饭了,吃了三个肉包子。” 虽然吃的不少,但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越想越饿,苏棠准备回静墨轩了。 刚要开口,外面进来一丫鬟,上前道,“王妃,赵管事去西院请四少爷尽快搬出王府,四少爷不肯搬,杨姨娘还撒泼……” 西院不小,里里外外全部搬走,至少要三天。 王府家规上写着分家后,一个月内搬走,二房四房都在挑吉日举办乔迁宴了,西院还不搬,这是准备赖着不走吗? 本来今儿苏棠和王妃情绪就不是很好,三房这时候闹幺蛾子,苏棠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丫鬟退下,没一会儿又进来道,“王妃,赵管事来了。” 赵管事从西院直接过来的,不用问,他来找王妃肯定是为西院不肯搬出府一事。 很快,赵管事就进来了,给王妃和苏棠行礼,王妃道,“西院不肯搬走?” 赵管事道,“四少爷和杨姨娘沆瀣一气,觉得王府公中分给他们的家产太少了,说是要等王爷回来,拿到属于西院的家产才搬……” 王妃温和的脸庞带了 抹愠怒,“要分家的是他们,分了又不肯搬走,他们拿靖南王府家规当什么了?!” 苏棠则道,“莫不是觉得相公也去边关了,没人能管的了他们了?” 可不就是这么觉得的。 赵管事派人去西院催过,前两日他也亲自去问了,杨姨娘给的答复是今日搬,因为在一个月之内,赵管事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但今儿都这时辰了西院还一点动静没有,赵管事就去问了问,好家伙,态度那叫一个恶劣,把翻脸不认账五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要分家的是他们,结果倒打一耙,说长房把老夫人和三老爷的过错迁怒到他们头上,说什么就算老夫人和三老爷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们也是老国公的子孙,长房一点不顾及老国公的情面,对三房赶尽杀绝,不给他们留活路。 那些话难听的赵管事都不敢说给王妃和苏棠听,怕气着她们。 不过就算赵管事不说,苏棠也能猜的到,赵管事实在没办法,他虽然是靖南王府大管事,说到底也就是个下人,总不能直接让人来硬的,把西院连人带物扔出府去,只能来请王妃示下了。 可王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看向苏棠,苏棠治谢柏允和杨姨娘,那是杀鸡用牛刀了,苏棠脑子都不带动的,直接道,“给四少爷送本家规去,再给他带句话,他只剩最后三天了,等一个月满,西院那些他没有带 走的东西,王府就当他不要了,一律充入公中。” “西院要还寻死觅活,扰了我的清净,就送他们去和三老爷做伴去。” 处理这些事,还得是世子妃,干脆利落,叫人听着就觉得痛快。 赵管事来就为这事,有了解决办法,他就退下了,他没有再去西院,只派了个小厮带着家规去西院传话。 再说西院,谢柏允和杨姨娘见赵管事不哼一声,面色不好的离开,都觉得赢了,只要他们死赖着不走,谁还敢把他们怎么样不成,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三房名声已经没了,还怕长房么,能多要些家产傍身才是紧要之事。 小厮拿着家规进去,谢柏允和杨姨娘以为那是王妃给的家产,心情不要太好,杨姨娘性子急,道,“不给三个庄子,两百亩良田,我们是不会搬的。” 小厮听得心底白眼直翻,大白天的做什么黄粱美梦呢,小厮把家规放到谢柏允手边道,“今儿世子爷带兵出征,世子妃心情不好,三房闹腾吵到她了,惊扰公主清净,把你们送大牢都没人敢吭半个字。” “还剩最后三天,三天一到,这王府你们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至于东西,你们爱搬不搬,搬走的东西才是你们的,搬不走的,都是王府的。” 丢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的表情,小厮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谢柏允脸色就跟咽了屎一样的难看。 第873章 认怂 再说苏棠,在天香院吃了两块红豆糕,肚子没那么饿了,回静墨轩的路上见花园梅花开的不错,便留下看了会儿,走的时候挑了支最好看的让茯苓折下。 回去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四太太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四房东西已经搬到隔壁宅子里了,大部分的丫鬟婆子也都住进去了,不过四老爷四太太还暂住在北院的一间小跨院内,等办了乔迁宴,就正式入驻新宅了。 二房不像四房离的这么近,前几日就彻底搬出去了,二老爷二太太暂住在府外一间二进院子里。 还没乔迁,四房大宅大门都是关的,这些日子四老爷四太太进进出出都是从王府走。 瞧见苏棠,四太太笑着走过来,苏棠笑道,“四婶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四太太眉间是抑不住的喜色,“今儿我和你二婶去刘府了,正巧刘大人也在家,他和刘夫人帮我四房和二房算了乔迁日子,我四房先,这个月二十八乔迁,二房下个月初六迁新居。” 既然去请教了刘大人刘夫人,乔迁的日子就不是随便定的,必定会合主人的生辰八字,挑的是最好的日子,不然还是会按 长幼有序,二房先办乔迁宴。 不过只是定下乔迁日子,四太太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应该是刘大人刘夫人还说了别的吉利话。 苏棠道贺道,“刘大人刘夫人一起定下的吉日,必定很好,恭喜四婶和四叔了。” 四太太忙笑道,“都是托了你的福。” 要不然她还想不到去请刘夫人帮她算日子呢,四房要乔迁的宅子紧挨着王府,风水还不错,但和王府紧挨着的墙开了侧门,某种程度上和王府大宅算一起,借了王府大宅几分气势,风水上更上一层楼,只要四老爷心正,必仕途通达。 二房算的也不错。 二太太四太太是满脸喜色出的刘府。 想到她和二太太一起去刘府,四太太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和二太太嫁进靖南王府十八.九年了,从来没交过心,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有好事生怕会被对方占了便宜去,对方倒霉心底没少落井下石,要是以前,她去请刘夫人帮着算吉日,是不可能会告诉二太太的。 但现在,她就会告诉二太太一声,二太太瞧见适合她的绸缎也会买下来送给她。 以前王府里是兄弟把望兄弟怂,妯娌把望妯 娌穷,现在二老爷四老爷关系好的不行,二太太四太太融洽的不像妯娌,更像姐妹了。 想想现在有说有笑,再想想过去十几年的勾心斗角,互相防备,都恍惚是一场梦。 四太太只说了几句,一阵风刮来,身上有点凉,她就道,“身怀六甲,冻不得,快回去歇着吧。” 苏棠点点头,就带着半夏茯苓往静墨轩走。 快到静墨轩院门口,苏棠就看到一管事妈妈从静墨轩出来,年约三十五六,是王府管事妈妈的打扮,但瞧着很面生。 苏棠多看了两眼,半夏就奇怪道,“孙妈妈怎么又来咱们静墨轩了?” 苏棠眉头挑了下,“她常来静墨轩?” 回苏棠的是茯苓,“以前极少来,自打孙管事被世子爷安排送江老夫人回梅州后,孙妈妈隔三差五就来静墨轩。” 半夏道,“岂止是隔三差五啊,早上我拎食盒走的时候,她就来静墨轩了,她不可能在静墨轩待到现在,这肯定是她来的第二趟了。” 世子妃管中馈的时候都不常来静墨轩,如今管家的是王妃,一个外院管事妈妈三天两头,一天两趟的往静墨轩跑…… 事出反常必有 妖。 进了院子,有小丫鬟在清扫落叶,半夏就问道,“孙妈妈来静墨轩做什么了?” 小丫鬟回道,“孙妈妈的儿子想吃孙妈妈做的糕点,孙妈妈就多做了些,特意送点来给许妈妈尝。” “还有呢?”半夏问道。 “没了啊。” 半夏和小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棠摇头一笑,直接走了。 孙妈妈这人苏棠没怎么接触过,不甚了解,但许妈妈的为人苏棠知道,可不是随便谁送东西许妈妈都接的,一点糕点而已,许妈妈是静墨轩管事妈妈,还缺糕点吃吗? 平常苏棠吃不完的御膳糕点,都进了静墨轩丫鬟婆子的肚,许妈妈都说自己肯定修了好几辈子的福,才能跟着她这个世子妃吃御膳,嘴都被养刁了不少。 许妈妈做事有分寸,再者前院孙管事是赵管事提拔的,比赵管事年轻不少岁,将来赵管事退下来,不出意外的话,靖南王府大管事就是这孙管事了。 苏棠猜不到孙妈妈如此频繁的找许妈妈所为何事,但可以肯定不是想许妈妈帮着孙管事上位,许妈妈没这本事,而且赵管事何等精明,要孙妈妈这么不安分,孙 管事坐不上二管事的位置。 许妈妈虽然是静墨轩管事妈妈,但她也有自己的社交,只要对方不是别有用心,苏棠都不会干涉。 回屋后,苏棠坐下喝茶,说是茶,其实茶盏里就三根茶叶,她都喝不出茶味来,但用茶盏喝凉白开感觉怪怪的,就用三根茶自欺欺人了。 一盏清茶喝完,小厨房就把饭菜端了来,看着一桌子好吃的,想到在谢柏庭回京之前,她的一日三餐都没人陪了,不由得食欲就差了几分。 不过差归差,饭还是要吃的,苏棠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歇筷子,正拿帕子擦拭嘴角呢,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西院开始搬家了……” 半夏脸上闪过一抹鄙夷,还以为三房的骨头有多硬呢,结果稍微一威胁就怂了,有胆量就死扛着不搬啊,还敢威胁王妃,撒泼耍横,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对三房,半夏是能有多唾弃就有多唾弃。 然而三房到底还是如愿了,王妃不得不看着已过世的老国公面子上,从三房扣下的家产里又给了三房一三进小院和二十亩良田。 因为不给,三房就要流落街头了。 第874章 求娶 谢柏允和杨姨娘为了多要家产,拒不搬出王府,小厮送去家规,撂下狠话后,知道这是苏棠做的安排,再气再恼也只能认怂搬家,人家是护国公主,深得皇上宠爱,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捏死他们比捏死几只蚂蚁都简单。 谢柏允和杨姨娘都气的很,管王府中馈的是王妃,她世子妃怀着身孕,要她多管闲事。 气归气,但让他们别把苏棠的话当回事,又没人敢,既然不敢,那就只能乖乖搬家了,而且搬的那叫一个绝。 平常用的东西搬走就算了,西院绝到连院门口的假山都搬走了。 苏棠听红菱和她禀告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然而谢柏允真的把西院院门口那座三老爷看中王府公中掏了好几百两买下的瘦骨嶙峋极其好看的假山搬走了。 准确的说是卖了。 因为假山搬出靖南王府后,并没有进谢柏允要搬的院子,而是直接抬上马车,被京都有名的玉石铺子拉走了。 谢柏允这一举动把苏棠恶心坏了,难怪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了,老鼠的儿子就是天生会打洞。 论气人恶心人,谢柏允、三老爷和老夫人,当真是一脉相承了。 不过三老爷和老夫人自食恶果了,谢柏允也不例外,而且恶果来的是格外的快。 三房 搬出王府大宅后没两天,谢柏允就被人连哄带骗拉进了赌坊,赌坊的人三两句话一捧,谢柏允就上了赌桌,赢了几局后,就开始输了,越输越多,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嗯,三房从王府分出去,还没撑到办乔迁宴,谢柏允就把家产输了个精光。 消息传到苏棠耳中的时候,苏棠没笑的差点动胎气,见过蠢的,没见过谢柏允这么蠢的,人家搬家都图个吉利,他搬家生怕太吉利了,都没乔迁新居就变卖家产,连假山都搬,老夫人和三老爷做的恶事,靖南王府没有当成家丑遮遮掩掩,直接就捅到了刑部。 满京都都知道三房和长房关系好不了了,这一卖假山,不被人盯上才怪了。 前后不到七天,赌坊就带人闯进谢柏允要乔迁的府邸,把西院搬走的那些东西搬了一空,连宅子都收走了,把谢柏允和杨姨娘等人丢出了门去。 所有的家产输了一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杨姨娘带着女儿又求到王府,守门小厮拦着不给进,杨姨娘就带着女儿跪在了王府大门前。 靖南王府在继江老夫人跪求王妃惹来一堆人围观之后,又再一次被人围观了。 王妃帮娘家弟弟还赌债,杨姨娘的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靖南王府子嗣,王爷不在 ,王妃不能不管,总不能看着杨姨娘带着女儿流落街头。 逼于无奈,王妃只能让赵管事从之前分给三房的家产里再拿个三进院子和二十亩良田给杨姨娘,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但再想过以前穿金戴银,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生活是绝对不能够了。 苏棠坐在小榻上,手搭在肚子上感受胎动,一边听红菱禀告这些事,半夏给苏棠端糕点道,“要叫老夫人和三老爷知道四少爷是这样的败家子,还不得活活气死啊。” 苏棠只顾着吃瓜,忘了这茬了,连忙吩咐道,“快去给刑部传话,四少爷输光家产的事,千万别传到老夫人耳中去。” 留着老夫人那条命是为了等王爷收拾完宋国公回来亲自处置,要老夫人被气死了,他们还忙这么一通做什么? 半夏连连点头,然后去找陈青,让陈青即刻去刑部传苏棠的命令。 不到半个时辰,陈青就传完话回来了,敲响窗户。 半夏赶紧过去开窗户,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青道,“去迟了一步,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谢柏允毕竟是靖南王府四少爷,还没搬家就把家产输的精光,满京都头一份,刑部狱卒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会八卦,传到老夫人耳中不足为奇,只是也传的太快了 些吧? 半夏就道,“那老夫人呢?” “气吐血了,”陈青回道。 “不过我已经让刑部狱卒给老夫人请大夫了。” 苏棠听得扶额。 明明老夫人犯下的是不赦死罪,死不足惜,偏还得保着她那条命,给她请大夫,简直了。 陈青禀告完,就跃身上树,半夏把窗户关上,那边许妈妈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了份礼单,递给苏棠道,“奴婢把礼单拟好了,世子妃看可需要添减的。” 苏棠伸手接过,翻开看。 礼单是准备了送给四房的乔迁贺礼,其实这份贺礼苏棠送不送都行,已经分家了,王府送就成了,但苏棠总觉得不送心底过意不去,四老爷四太太还不错,四房新府邸就和王府大宅紧挨着,从王府里就能过去,都不用出大门,但苏棠大着肚子,没法去道贺,送份贺礼聊表心意吧。 苏棠把礼单从头扫到尾,合上后,递给许妈妈道,“再添两匹云锦,一会儿你亲自送去,另外再照着礼单准备一份,等二房乔迁的时候送去。” 许妈妈应下,刚准备出去,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许妈妈,孙妈妈又来找您了。” 许妈妈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苏棠见了笑道,“许妈妈这是怕见孙妈妈了?” 许妈妈叹道,“可不是怕见 她,来找了我这么多回,回回给我带东西,就是不说找我什么事。” 苏棠,“……” 就她知道的,孙妈妈已经来静墨轩七八回了,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多少回呢,东西都快送一箩筐了,也不说求许妈妈帮什么忙,这是什么忙这么难以启齿? 许妈妈出去,苏棠吩咐半夏道,“你去书房把《九州志》拿给我。” 半夏就出去了。 看着半夏出去,苏棠轻笑出声,茯苓就道,“世子妃笑什么?” 苏棠道,“孙妈妈来静墨轩这么勤,又不好意思开口,十有八。九是想求娶半夏。” 茯苓“啊”了一声,道,“半夏是世子妃您的丫鬟,要求娶也该和您开口啊……” 茯苓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苏棠在给她使眼色。 这丫鬟,一点默契都没有。 她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树上那只傻鸟听的。 苏棠道,“半夏认许妈妈做了娘,她的亲事,许妈妈能做一半的主,要许妈妈都不同意,孙妈妈也不用和我开口了。” 茯苓反应过来,自家世子妃是要趁机撮合陈青和半夏,当下配合道,“孙妈妈是知道世子妃您好说话,要许妈妈同意了,半夏也同意,您是肯定不会反对的。” 屋外树上,陈青一脸的不开心。 很不开心。 第875章 喜欢 心底没来由堵的慌,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陈青心底抵触的很。 隐约听到书房有动静传来,陈青想都没想就从树上跃下。 书房内,半夏正在书架上找《九州志》。 拿一本,不是。 再拿一本,还不是。 半夏是急性子,明明前些天还看到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正找着,突然书架上倒映了个影子,半夏吓的心头一哆嗦,回头见是陈青,她连拍胸口道,“你这人走路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说完,半夏继续找书。 陈青就那么看着她,问道,“你见过前院孙管事的儿子?” 半夏一门心思在找书上,随口道,“见过啊。” 陈青脸绷的紧紧的,“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陈青话说出口的时候,半夏突然欣喜道,“找到了!” 陈青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半夏却是头也没回,直接伸手拽陈青的袖子,“我够不着,你帮我拿一下。” 那本书放在最上一层,半夏没那么高,踮起脚尖也拿不到,只能向陈青求助。 这么点小忙,陈青肯定会帮的,再者是世子妃要的书,他伸手去拿,一边道,“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这人刚刚问她什么了? 半夏恍惚了下,才想起来陈青问她前院孙二管事的儿子怎么样。 半夏有些奇怪,想知道孙二管事的儿子自己去前院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为什么要问她呢。 半夏也没多想,回道,“他人很好啊。” 唰。 陈青本来就很 难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把刚拿到手的书又塞了回去,转身就走。 半夏还不知道他生气了,道,“帮我拿书啊。” 陈青身子一跃,就跳窗出去了。 半夏气到跺脚,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书都拿下来了还给她塞回去。 不帮就不帮,她又不是拿不到了! 抬头看着书架子上的书。 真的好高…… 半夏撸起袖子,跳起来去够。 屋内,苏棠坐在小榻上,茯苓给她端茶喝,外面半夏揉着脑门进来,茯苓见了道,“你额头怎么了?” 半夏清秀的脸上是未散的怒气和委屈,“拿书的时候不小心被书角砸了下……” 她把手移开,茯苓就看到她额头被撞出红肿来,她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半夏道,“书放在最上面一层,我跳起来拿的时候没注意到。” 茯苓就道,“够不着,你不知道搬凳子吗?” 半夏呆呆的看着茯苓,越发觉得脑门疼的厉害了,越疼就越气,半夏气呼呼道,“都怪陈青那混蛋!” 苏棠看她,“陈青怎么了?” 半夏告状道,“奴婢让他帮着拿书,他都拿下来了,还给放了回去,奴婢就是被他气着了,才没想起来搬凳子。” 苏棠觉得不寻常,就问道,“陈青去书房找你说什么了?” 半夏就把书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苏棠,越说越激愤,愤愤不平的让苏棠给她评理。 苏棠,“……” 孤注生啊。 她看的出来陈青喜欢半夏,半夏也挺中意陈青,她还以为陈青会 在谢柏庭去边关之前,托谢柏庭帮着提亲,结果谢柏庭都去边关了,他还一点反应没有,苏棠就看出来他也是个迟钝的。 正好孙妈妈频繁来找许妈妈,天赐良机,苏棠就想刺激下陈青,让这榆木疙瘩也开个窍。 结果…… 苏棠扶额。 她是让他行动,不是让他反向行动啊。 没和她料想的那样和半夏表白就算了,他丫的还直接把半夏惹毛了。 只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吧,走了个爱吃醋的主子,还给她留下个爱吃醋的属下。 陈青摆明了是误会半夏看上了孙二管事的儿子,酸的冒泡了啊。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苏棠忍住笑意,道,“你和茯苓都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了,你们的亲事虽然我做主,但更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喜欢,既然你觉得孙二管事的儿子还不错,那我就把你许给他……” 不等苏棠把话说完,半夏就已经急红了脸,“奴婢不嫁人,奴婢一辈子伺候在世子妃身边。” 苏棠笑道,“不嫁出府,自然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了。” “奴婢是觉得孙二管事的儿子为人不错,可奴婢没说喜欢他啊,”半夏急道。 茯苓觉得世子妃焉坏了,看把半夏给急的。 苏棠就道,“不喜欢吗?那你喜欢谁?” 苏棠和茯苓两个人四只眼睛望着半夏,半夏哪里受得住她们的眸光,捂着被砸疼的脑门道,“奴婢头疼,奴婢去上药……” 说完,就赶紧跑了。 屋外树上,陈青听到半夏的话,是又高兴又懊恼。 他很确定他喜欢上半夏了。 他误会半夏喜欢上孙二管事的儿子,没帮她拿书,害她撞伤了脑袋,半夏肯定恼极了他。 陈青准备去哄哄半夏,结果换了个树就看到孙妈妈把许妈妈拉出了静墨轩…… 再说许妈妈被孙妈妈拉走,出了静墨轩,四下无人,许妈妈道,“有什么话不能在静墨轩里头说的,还非要把我拉出来?” 孙妈妈就道,“你知道我脸皮薄,我有点事求你帮忙,那么多人在,我张不开口。” 许妈妈一脸无奈,“你我都认识十几年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 到假山边上,孙妈妈才松开许妈妈的手,道,“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上个月满十八岁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我想……” 才说到这里,孙妈妈话就停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许妈妈的身后。 许妈妈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也是吓的三魂掉了两魂。 陈青站在她身后头,道,“我要娶半夏。” 许妈妈,“……” 突然不吭声的现身,就是要和她求娶半夏? 许妈妈很高兴,但更想骂人。 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半夏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也是她焚香认的女儿,人前人后都叫她一声“娘”,真把她活活吓死了,半夏也得给她守孝三年的好不好。 他是世子爷最信任的护卫,世子妃也信任他,他要求娶半夏,直接和世子妃说不就成了吗? 许妈妈拍着胸口,还是惊魂未定道,“世子妃同意,我不会有意见的 。” 陈青看向孙妈妈,皱眉不虞道,“你还不走?” 孙妈妈,“……?” 她为什么要走? 孙妈妈懵的厉害,猜陈青太着急,孙妈妈连忙对许妈妈道,“我实在是喜欢红菱那丫头,想娶回来做儿媳妇,你记得帮我和世子妃提一句,成不成,我都备好酒谢你。” 许妈妈笑道,“我就猜到是为这事,放心吧,我记着呢。” 陈青,“……!” 孙二管事的儿子不是求娶半夏,而是红菱?! 孙妈妈道了谢就走了。 许妈妈见陈青一副遭遇雷劈的模样,她狐疑道,“有什么话这么急的要和我说的?” 他能说他不急了吗…… 可他把孙妈妈赶走了,不急,不十万火急能干这么粗鲁的事吗。 陈青喉咙像是被石子堵住了一般,几百年没红过的脸,此刻火烧火燎般的发烫,声音更是找不到调,“孙,孙二管事的儿子不是求娶半夏吗?” 许妈妈先是一愣,然后就“噗呲”笑出了声。 她说陈青怎么这么不懂礼数,突然现身要娶半夏,敢情是怕半夏许给孙二管事的儿子了,给急的顾不上了。 他也不想想,半夏和茯苓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是从清州带进京的,这般情分,岂会随随便便把她们嫁人? 孙妈妈帮儿子求娶红菱都忐忑怕拒绝,遭府里上下笑话,这府里只有半夏茯苓看上别人的份,哪有人敢开口求娶她们的? 好歹也是跟在世子爷世子妃身边这么久的人,这点事都不知道? 急则生乱,果然说的一点不错。 第876章 狗命 许妈妈心下好笑,道,“你想娶半夏,怎么不和世子妃说?” 她虽然认了半夏,但那也是世子妃给的恩典,半夏的亲事自当世子妃做主,她说了可不算。 陈青人前一向冷肃话少,这会儿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就跟铁树开花似的叫人觉得稀奇。 陈青站着没动,许妈妈也不为难他了,“我去和世子妃说吧。” 万一陈青太过紧张,冲撞了世子妃怎么办,谁去说都一样。 屋内,苏棠在翻让半夏拿回来的《九州志》,翻了两页,是越翻越气,因为书上某些字眼被批红了! 东、南、西、北…… 虽然没写别的字,但摆明了是在笑话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要是谢柏庭在,苏棠都恨不得把书呼他那张为祸四方的妖孽脸上去。 欺人太甚了! 苏棠把书重重的扣在书桌上,这一举动,惊着了进来的许妈妈。 许妈妈打了珠帘进来,问半夏道,“谁惹到世子妃了?” “……世子爷的书,”茯苓嗓音有点飘。 没敢直接说世子爷,茯苓委婉了下,但愿许妈妈听得懂。 许妈妈懂了一半,她以为苏棠是睹书思人,笑对半夏道,“既然世子妃不喜欢,去给 世子妃换几本轻松些的。” 苏棠就是有些生气,但还不至于就不看了,不过她知道许妈妈是故意支开半夏,她就不拦着了。 半夏把砸了她脑门的书拿起来,去了书房。 等半夏一走,苏棠就看着许妈妈,许妈妈道,“孙妈妈总算是和奴婢开口了,她三天两头来静墨轩,是冲着红菱那丫头来的,想娶回去做儿媳妇,喜欢的紧,又不敢直接和世子妃您开口,便迂回找了奴婢……” 苏棠猜到孙妈妈是想替儿子求娶静墨轩哪位丫鬟,但没想到是红菱。 红菱是除半夏和茯苓外,最得苏棠看重的,人勤快,消息灵通,不得不说孙妈妈好眼力。 能说服许妈妈帮着开口,可见孙二管事的儿子品性过关,不过苏棠还是问了一句,“孙二管事的儿子如何?” 对孙二管事的儿子孙成,许妈妈是赞不绝口,“孙成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品性端正,模样也不错,孙二管事和孙妈妈也都好相处。” 苏棠就笑道,“能得许妈妈你这般夸赞,肯定差不了,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还得红菱自己愿意。” 这话听的许妈妈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儿,能给下人选择权利的主子太少见 了,尤其世子妃当初自己嫁人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结果很好,但总归在上花轿那一刻,心底是抗拒的。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了,许妈妈连连点头,“奴婢一会儿找红菱问问,不会强迫她的。” 苏棠以为许妈妈说完了,有些口渴的她,端起茶盏润喉。 许妈妈道,“刚刚陈青找奴婢说他要娶半夏……” 咳咳! 苏棠被茶呛到了。 见苏棠呛的咳嗽不止,许妈妈有些惊慌,没想到她说这事,世子妃反应这么大…… 苏棠咳了好几下,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她是真没想到陈青会是这样的人,把半夏气的对他意见很大,他不先赔礼道歉,他直接去找许妈妈求娶半夏…… 等苏棠知道陈青不止向许妈妈求娶半夏,还是当着孙妈妈的面求娶的,还因误会把孙妈妈赶走了,苏棠笑的腮帮子都疼。 说他是傻鸟,他还真对得起这名号。 苏棠笑道,“把半夏许给陈青,我没意见。” 许妈妈道,“那奴婢去问问半夏……” 苏棠笑着阻拦道,“这会儿半夏对陈青正有意见,你去她不会同意的,让陈青自己去问吧。” 树上,某个竖 起耳朵偷听的暗卫顿觉压力大,他看向书房,硬着头皮闪身进了书房。 半夏正给苏棠挑书呢,可怜她一个丫鬟,也就识得几个字,天知道哪本书轻松哪本不轻松啊,挑了好一会儿也没挑出来两本,正心情烦躁呢,陈青这倒霉蛋又进来了。 脑门上被书砸出来的红肿还没消呢,瞧见陈青,半夏一记眼刀就飞了过去,继续找书。 完了。 骂都不想骂他了。 陈青心堵的厉害,他走过去道,“你要拿什么书,我帮你拿。” 半夏当没听见,不理他。 她要走,陈青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半夏道,“起开,别挡我的路!” 找他帮忙拿书甩脸色,不找他帮忙又凑上来,谁稀罕啊。 她就是脑袋砸出来七八个大包,她也不找他帮忙了,她可不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丫鬟! 见陈青不让,半夏气呼呼的准备上手推陈青,但手伸出去的时候又被理智压了下去,她可没忘记陈青武功高强,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她。 不能动粗。 世子妃说过的,好女不跟男斗。 半夏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陈青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青看着半夏,有点紧张的他看 起来格外严肃,还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我,我想娶你……” 不等他说完,半夏已经小脸煞白,“你,你别太过分!” 他怎么就过分了? 他是认真的。 陈青上前一步,要和半夏赔礼道歉外加表白,结果半夏吓的转身就跑了。 屋内,苏棠在吃果子,半夏一阵风跑进来,她眼眶通红,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的苏棠奇怪的紧,茯苓问道,“这是怎么了?” 半夏快哭了,“陈青欺负我!” 茯苓和苏棠互望一眼,嘴里嚼着果子,苏棠还是问出声,“他怎么欺负你?” “他,他说要取我狗命!”半夏瑟瑟发抖,害怕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 咳咳! 苏棠这回眼泪真呛出来了。 老天爷,他迟早有一天要被半夏和陈青活活呛死。 “嘭!” 窗外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 动静有点大,茯苓赶紧过去开窗户,就看到陈青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刚上树,脚还没稳住就听到半夏那句“他要取她狗命”,暴击之下,陈青没站稳身子,直愣愣从树上摔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重重摔落在地。 第877章 心急 身为一个暗卫,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还从没有人把陈青伤到这种程度过,半夏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办到了。 陈青总算是体会到了自家主子的心累。 太特么累了。 看着陈青一脸内伤的表情,茯苓拼了命也没能忍住,终是笑出了声。 苏棠呛了好几声,咳嗽的她肚皮都绷紧了,她连忙捂住肚子,看着半夏道,“你确定陈青说的是取你狗命?” 别说陈青喜欢半夏了,就是对半夏无感,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半夏重重点头,“以前看错他了,奴婢不过就是瞪了他两下,他就想打奴婢!” 窗外陈青一脸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茯苓道,“你肯定是会错意了,他说的应该是娶你。” 半夏看着茯苓,“我哪里会错意了,他就是说的取我狗命啊,只是他一脸凶神恶煞,我都没敢听他说完就跑回来了,他就算再胆大,他也不敢当着世子妃的面揍我。” 茯苓,“……” 没救了。 本来茯苓还想抢救一下,现在干脆放弃了。 半夏一脸愤愤难平,苏棠没看到陈青的表情,但能想的出来他此刻有多想去撞墙,苏棠看着半夏道,“以后听话不要听一半,你去问问清楚再回来。” 半夏委屈道,“奴婢不敢去… …” 苏棠就道,“他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赏他四十大板。” 半夏还欲说话,直接被茯苓推了出去,半夏出去的时候,脚后跟勾到门槛,鞋掉了,茯苓没瞧见,把人推出去就关了门。 半夏道,“我鞋在里头……” 话音未落,门“吱嘎”一声打开,她的鞋飞了出来。 半夏,“……” 半夏委屈的不行。 她明明听得很清楚,为什么世子妃和茯苓都觉得她只听了一半呢? 不过去就去,世子妃发了话,晾陈青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输人不输阵,半夏挺起胸膛去书房,陈青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到陈青,半夏还是没好脸色,道,“你刚刚说的是不是要取我的命?” 陈青心头上像是坠了块千斤铁似的,沉甸甸的累的慌,怕半夏还只听一半误会,陈青决定换个说法,“我想有个家……” 半夏扭着小眉头看他,确定陈青说完了,她才道,“暗卫不都是待树上的吗,还能住别的地方吗?” 陈青,“……” 以前不理解世子爷为什么想吐血,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半夏虽然很恼陈青,但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丫鬟,想到陈青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得待树上,就心生同情,“世子妃好说话,我一会儿帮你和世 子妃提一下吧,但你住到别的地方,也得尽职尽责。” 陈青要疯了,他脱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成亲!” 他声音徒然拔高,吓了半夏一跳,一紧张,没听清楚前后鼻音,她弱了声音道,“你,你想你自己做什么?” 话一出口,半夏就反应过来这回她肯定是会错意了。 她抬头看陈青,就看到陈青盯着他,大步一迈,直接亲了过来。 话说不清楚,只能用行动来告诉她了。 半夏彻底蒙圈了,脸红脖子粗,陈青只蜻蜓点水的碰了下就放开了半夏,他一字一顿道,“我想娶你,和你成亲,组成一个家。” 半夏本就红透的脸,听到陈青这句,更是脸爆红的几乎能滴血,害羞的她,转身就要跑。 只是陈青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不得到准确答复,他能放半夏走才怪了,半夏要去开门,他直接把门抵住了,“回答我先。” 半夏掰不走陈青的手,面红耳赤道,“你,你去问世子妃吧……” “世子妃让我问你的,”陈青道。 这下是不回答不行了。 在陈青咄咄眸光下,半夏点了下头。 陈青高兴的合不拢嘴。 半夏脸烫的都能烙饼了,拿开陈青摁住门的手,打开门跑了出去,直接跑回了屋,再不出来。 苏棠 吃午饭的时候没见到她,吃晚饭的时候还没见到半夏人影,就问茯苓道,“半夏人呢?” 茯苓捂嘴笑道,“躲屋子里呢,奴婢都去叫她几回了,怕您打趣她,不肯进屋。” 还挺了解她,既然了解她这个主子,就该知道这顿打趣是跑不掉的,苏棠笑道,“去告诉她,躲的过今天晚上,也躲不过明儿早上。” 不到一刻钟,苏棠就见到了半夏,隔着珠帘见的,脸红成猴屁股,磨磨蹭蹭的不进来,苏棠故作伤心道,“说好的伺候我一辈子,这才许人,就不见我这个主子了。” 半夏一听飞快的打珠帘进来,“奴,奴婢没有……” 苏棠忍笑道,“那茯苓怎么说你不肯来见我,莫不是在屋子里绣嫁衣?” 半夏羞的跺脚了,没世子妃这么打趣人的。 半夏羞的待不住了,转身就跑,出门的时候差点没把许妈妈撞翻掉,许妈妈道,“在世子妃屋子里也这么莽撞的跑,成何体统。” 半夏委屈的瘪着小嘴,“娘……” 许妈妈嗔了她一眼,就直接进屋了,半夏就站在门外,没走远。 苏棠打趣半夏,笑歪了身子,见许妈妈进来,她坐正几分。 许妈妈手里拿着两五两金锭子,给苏棠过目道,“这是刚刚陈青塞给奴婢的,让奴婢 帮着操办他和半夏的喜事。” 苏棠刚打趣完半夏,现在就轮到陈青了,“看来陈青心急的很啊。” 陈青待在树上,脸也有些火辣辣的。 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心急了些…… 可既然决定娶半夏,晚娶不如早娶啊。 陈青有心,拿十两黄金出来让许妈妈帮着筹备成亲事宜,苏棠作为他们的主子,能让他们自己掏钱办喜事吗?肯定不能啊。 苏棠让茯苓拿二百两给许妈妈,在府里给他们办上几桌酒热闹热闹,再给半夏一套金首饰,两套银首饰做嫁妆,外加一两进院子,二十亩良田等,嫁妆之丰厚,绝对是京都丫鬟之首了,甚至可能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多。 这还只是苏棠给的,王妃知道半夏许给陈青,赏了半夏一只金手镯,外加一套银首饰。 皇上知道半夏出嫁,赐女官身份,还赏了一对东珠耳坠外加一只玉镯。 秦贤妃赏了几匹绸缎,一支金簪…… 信老王妃知道也派人送了支金簪来。 还有许氏,她人不在,事后补给的半夏…… 毕竟是苏棠的贴身大丫鬟,深得苏棠信任,唯二的两个大丫鬟之一出嫁,怎么能不表示一下? 冯媛、林韵、刘芩儿等纷纷送上贺礼。 半夏收礼收到手软。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878章 顺带 转眼,就到了四房乔迁新居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王妃就去帮忙招呼宾客,苏棠身子重了,连静墨轩都没出,想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还被寒风赶回了屋。 回屋后,半夏帮着解下披风,苏棠刚坐下,茯苓就把汤婆子递了过来。 屋子里已经用上了银霜炭,怕苏棠冻着,半夏和茯苓把炭炉抬进一些,苏棠道,“把窗户打开一点通通风。” 茯苓赶紧去开窗户,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忠勇侯世子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红菱退出去,很快,忠勇侯世子夫人,苏棠在清州的手帕交俞宝儿就进来了。 进屋后,脱掉狐毛斗篷,露出身上穿的云锦绣牡丹裙裳,即便穿的厚实,也看的出来她腰肢不盈一握,许是被寒风吹的,脸有些红。 半夏过去帮着打珠帘,俞宝儿走进来,和苏棠眸光对上,她脸颊笑出两浅浅梨涡。 苏棠却是怨怪道,“嫁进京也有好些日子了,到今儿才来看我。” 说完,还补了一句,“还是顺带才来的。” 靖南王府四房乔迁,忠勇侯府肯定会前来道贺,近来京都也没办过什么大小宴会,忠勇侯府添了世子夫人, 肯定要带出门让大家认认脸。 苏棠假装佯怒,俞宝儿也觉得自己不该来的这么迟,坐下后,她赔礼道,“我是该早些来的,奈何我这身子骨气人的很,我去边关都没有水土不服,进京后,却头昏昏沉沉,食欲不振好些天,好不容易适应了,又着了凉,怕我来会过病气给你,都拘着不让,到前儿才完全恢复……” 她这水土不服把忠勇侯世子都整懵了,她打扮成小厮模样跟着他去了边关,整天精神抖擞,进京后却焉了吧唧的,说出来都没人信。 苏棠就猜到俞宝儿迟迟没来必有缘故,但没想到会是水土不服,见俞宝儿一脸歉意,苏棠温和一笑,“你能嫁到京都来,我和冯媛比谁都高兴,我身子重了,没法出门,以后没事多来靖南王府陪我说说话。” 俞宝儿连连点头,“我一定常来,你可不要嫌我烦。” 虽然这是苏棠第一次见俞宝儿,但她有原主全部的记忆,苏棠、冯媛还有俞宝儿三人算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的就像亲姐妹一般,苏棠对她自然亲近。 俞宝儿出嫁,苏棠作为她的手帕交是要送份添妆的,但送去清州或者歇脚的驿站都太麻烦了,就没送, 既然俞宝儿来了,苏棠让半夏把早前就准备好的首饰拿来。 看着半夏递过来的收拾好,俞宝儿不解的看着苏棠,苏棠笑道,“这是补给你的添妆。” 俞宝儿就道,“你忘了,咱们清州风俗喜宴后是不补添妆的……” 这事苏棠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也无妨,苏棠笑道,“出嫁后,添妆不能收,送的礼物总能收吧?” ……这是一定要她收下不可了。 俞宝儿能怎么办,只能收下,然后道谢了。 两人说着体己话,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世子妃,镇国公夫人来了。” 待了有好一阵了,再加上苏棠有贵客到,俞宝儿就要走了,苏棠拦着没让,“来的是我堂嫂,顾太傅的孙女儿,既然你们在我这儿碰上,就见见吧,一会儿我派人送你们去四房,直接从王府里穿过去,省得再从王府大门口绕了。” 苏棠要介绍顾姝给俞宝儿认识,俞宝儿便留了下来。 不多会儿,丫鬟就领着顾姝进来,见俞宝儿在,顾姝笑道,“可是我来的不凑巧?” 苏棠笑道,“来的正巧呢,这是我在清州的手帕交,如今的忠勇侯世子夫人,俞宝儿。” 顾姝再次看向俞宝儿,笑道,“二婶离京前还提到忠勇侯世子夫人,说她和信安郡王妃与你关系极好,我今儿总算见到了。” 俞宝儿起身给顾姝行礼,顾姝回了一礼。 她们都是苏棠亲近之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有苏棠在,很快就熟了。 顾姝很高兴在京都能结识许多朋友,她对俞宝儿道,“她们都有了身孕,没法叫她们一起出门,回头我们俩约个时间逛街。” 俞宝儿求之不得,“那我等你的信儿,我一天闲到晚。” 当着她一个连出静墨轩都困难的人面聊逛街,简直过分,苏棠道,“是要赶紧多逛逛,指不定哪天就怀上了,再想出门就难了。” 顾姝和俞宝儿两个脸齐齐一红。 不过脸上红晕来的快,去的也快,都是成亲的人,苏棠还身怀六甲都快要生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尤其是顾姝,她觉得自己怀孕还早的很呢,她今儿来不止是趁着送贺礼来看看苏棠,还是来代秦晃传话的,顾姝道,“相公后日就启程去边关了,他让我和你说一声,要有什么东西或者家书,他可以带去给堂妹夫。” 秦晃也要去边关了? 苏棠看着顾姝道, “我娘和我说堂兄要多留一两个月啊,怎么突然要去边关了?” 顾姝也舍不得秦晃去边关,她道,“朝廷要送一批棉服去边关给将士们御寒,朝廷上议论让谁去送的时候,祖父站出来举荐相公去,皇上就把这差事交给相公了。” 秦晃肩负振兴镇国公府门楣的重任,他是肯定要上战场的,只是他才娶顾姝过门,也该多陪陪顾姝,顾太傅不站出来说让秦晃去,皇上是不会安排秦晃去边关的,秦晃也不好开这个口。 难怪左相要请顾太傅进京给六皇子做太傅了,顾太傅确实是个会舍小我顾大我的人,从让六皇子去边关历练就可见一斑了,让人打心眼里敬佩他。 苏棠心疼顾姝,她娘走了,还把北儿也带去了边关,如今秦晃也要去边关,独留顾姝在镇国公府,虽然镇国公府不缺下人,但总归感觉不一样,苏棠道,“堂兄去边关后,有什么事你处理不了的就派人告诉我。” 顾姝鼻子一酸,轻点了下头,苏棠就道,“回头我写两封家书,再看看要带什么,出发那日送去镇国公府。” 顾姝点点头。 离别的话题太伤感,苏棠说起别的,三人很快又有说有笑起来。 第879章 呕吐 差不多时辰了,苏棠就让半夏送顾姝和俞宝儿去参加乔迁宴。 她们走后,苏棠闲着没事就看书打发时间。 两本书都看完了,半夏才回来,茯苓见了道,“怎么去这么半天啊?” 半夏道,“能回来就不错了,今儿四房乔迁,来道贺的人太多了,多到四老爷四太太都没料到,人手不足,我就回来帮着找了几个丫鬟,耽搁了些时间。” 茯苓好奇道,“有多少人去道贺?” 半夏道,“四老爷四太太准备了三十五六桌酒席,已经来了有四十好几桌的人,估计还有没到的,王妃把大厨房的厨子,连刘御厨都叫去帮忙了,让奴婢和世子妃说一声,今儿午饭只能委屈世子妃吃小厨房做的了。” 乔迁宴来一堆宾客是有面子的事,可酒席准备不足,让客人吃不上席就太丢人了,丢的不止是四房,还有王府的面子,毕竟王妃一早就去帮忙了。 王妃和四太太都歉意的很,镇国公府办喜事要借御厨都没找苏棠借,而是直接找的皇上,四房办个乔迁宴却让苏棠吃不上御膳。 这么点小事,苏棠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要是人手还不够,静墨轩的丫鬟婆子都可以派去帮忙。 不过来这么多人还真有些出乎苏棠的预料,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满朝文武那么多大臣,除了之前她爹苏鸿山空降刑部侍郎外,没几个大臣能在短短半年不到,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连升三级的,可以说就没有。 虽然四老爷能接连升官是运气,是因为宋国公一党垮台,腾出来不少的空缺,才叫四老爷捡了便宜,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别人怎么就没这样的好运气呢? 再加上四老爷和王爷走的近,下朝的时候四老爷常和王爷一块儿走,偶 尔有大臣请客,王爷也会把四老爷带上。 王爷在用行动告诉满朝文武,四老爷是他罩着的,虽然只是庶弟,但你只要不提那么刺耳的“庶”字,他就是王爷的亲弟弟。 四老爷办乔迁宴,又紧挨着靖南王府大宅,哪怕就是给王爷面子,也得亲自前来道贺啊。 怕人手还不够,苏棠让红菱在静墨轩挑四个丫鬟两婆子去帮忙。 静墨轩派了七个丫鬟婆子出去,但丝毫没影响苏棠的起居,虽然没有御膳,但小厨房七菜一汤,做的都是苏棠爱吃的。 吃完了午饭,苏棠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有些乏了就上床睡下了。 等她醒来,红菱才回来,进屋的时候,笑容满面,茯苓见了道,“都回来了?” 红菱点头如捣蒜,“都回来了,四太太给了我们不少的喜钱。” 说着,她从背后拿出两荷包,递给半夏和茯苓,“这是四太太让我带给你们的。” 半夏就道,“我们也有?” 红菱道,“你也去帮忙了啊。” 茯苓则道,“我没去啊。” 红菱直接把荷包给她们塞了过去。 半夏和茯苓都是世子妃的贴身大丫鬟,半夏送镇国公夫人和忠勇侯世子夫人去,帮了会儿忙,不给喜钱说不过去,给了肯定少不了茯苓一份啊,她们做丫鬟的看重一两银子,四太太还能把一两银子当回事么? 嗯,去帮忙的丫鬟婆子,四太太一律给了一两银子的喜钱,格外的大方了。 半夏茯苓高兴的合不拢嘴。 世子妃得一万两都不见得会高兴,但一两银子就能让她们高兴好半天了。 借用了御厨,四太太第二天还专程来静墨轩向苏棠道谢,苏棠笑道,“得亏四叔四婶先办乔迁宴,要是二叔二婶先办,王府大宅帮 不上忙,真得一团糟不可。” 想到昨儿的忙乱,四太太都还心有余悸,乔迁宴是她一手操办的,要办的不好,肯定会被人质疑她管家能力,好在有王妃倾王府大厨房鼎力相助,才保住了她和老爷的脸面,要是二房先办,虽然二房离王府大宅就两条街,也很近了,但来道贺的宾客那么多,就是派人回来找人帮忙也是远水解近渴,要知道,昨儿她四房的乔迁宴比计划的时间晚了两刻钟才开宴。 四太太心有余悸,也抑制不住的高兴,她道,“二房乔迁宴到的人肯定也不少,有我四房前车之鉴,二房会准备充分的。” 苏棠笑道,“二婶估计不好意思向我借刘御厨,你见到她,告诉她一声,二房乔迁当日,我也让刘御厨去她府上帮忙。” 四太太点头笑道,“那我回头和她说,府里这会儿还乱的很,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四婶再来看你。” 苏棠笑着让半夏送四太太出去。 四太太走后,苏棠就去了书房,给谢柏庭和苏鸿山写家书,然后准备让秦晃捎带去边关给谢柏庭的东西。 想带给谢柏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真准备,又不知道该给他带些什么好,毕竟谢柏庭自己去边关也才带了一口大箱子,秦晃送棉服去边关,她哪好意思让秦晃带一堆东西去。 挑来挑去,最后给谢柏庭准备了方帕子,上面绣“平安”二字。 茯苓道,“这也太少了吧?” “就这样吧,”苏棠道。 第二天,陈青就把苏棠准备的家书送去镇国公府。 苏棠闲来无事,坐在小榻上看书,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赵管事来了。” 赵管事来找她做什么? “让赵管事到花厅等我,”苏棠道。 丫鬟退下 ,苏棠把手中这一页书最后几行看完,方才起身。 花厅内,赵管事坐在那里,丫鬟在给他上茶,见到苏棠,赵管事连忙起身给苏棠行礼。 苏棠看着他,只觉得赵管事精神不大好,她道,“赵管事身体不适?” 赵管事摇头,“没有,只是昨晚一夜未合眼,待会儿回去打个盹就好了。” 一夜未眠? 这是在忙什么? 赵管事一说,苏棠就囧了。 赵管事一夜没睡,就是在忙她的事。 赵管事看了眼手边小几上的匣子道,“昨儿天下第一楼、烧烤铺子还有火锅铺子以及药坊等都把账册送进了府,我带人盘了一晚上的账,刚刚才算完,账目没有问题,匣子里装的是世子妃几间铺子上个月的盈利,一共五万四千三百七十二两九钱七分。” 说完,赵管事补了一句,“这些是分过后的,其他人入股的都留在铺子上,等我确定账目没错后,就送到各东家手里。” 一个月就挣了五万多两,这还是分了不少出去,不然一个月八.九万两一点问题都没有。 难怪世子妃看不上靖南王府管家权,也不愿挣出诊费,就是一万两也不稀罕…… 世子妃是真不差钱啊。 苏棠之前说好的给赵管事二十两辛苦费的,但见赵管事这么辛苦,她给涨到了三十两。 本来这些钱是用来接着开铺子的,但信安郡王他们都去了边关,谢柏庭也不在,苏棠身怀六甲,不宜耗费精力,把天下第一楼开遍宁朝的事只能暂缓了。 可惜这些钱没早点送来,她可以捎带给谢柏庭送去,他在边关,用钱的地方多,放在她手里,只能压好一阵子的箱底了。 不过陈青去送东西都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赵管事拿 了苏棠给的辛苦费,顿时觉得一晚上没白熬,道了谢,就赶紧回去歇着了。 苏棠回屋,半夏把匣子里的银票拿出来数给苏棠看。 正数着,窗户传开扣响声,茯苓赶紧过去开窗户。 苏棠正要端茶喝,茯苓高兴的声音就传了来,“世子妃,国公夫人有身孕了……” 苏棠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从小榻上下来,半夏帮她穿好鞋,苏棠走到窗户边,道,“顾姝有身孕了?” 陈青点头,“大夫去瞧过,确实有身孕了。” 早上起来,顾姝就有些犯心,她一直在强忍,怕秦晃担心,可到底没忍住,秦晃骑上马背,刚准备走,顾姝就压不住呕吐感,扶着镇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大吐特吐起来。 顾姝吐成那样,秦晃哪还走得了,只能下马把顾姝抱回去,一边让人去传话,队伍晚半个时辰出发。 顾姝吐的太厉害,陈青不放心就留下来看了看,要大夫治不了,他就让秦晃把顾姝送靖南王府去让苏棠治。 秦晃担心了个半死,结果竟是有喜了,走之前,他这个国公爷还得赏一波喜钱再走。 半夏高兴道,“老爷夫人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坏。” 这是肯定的,要不是许氏走的早,知道顾姝有了身孕,她肯定不会去边关。 高兴过后,苏棠又不免担心,“她没动胎气吧?” 陈青摇头,“大夫没说动胎气,但开了安胎药,属下回来的时候,顾夫人已经去镇国公府了。” 听说顾夫人去了镇国公府,苏棠就放心了。 她娘不在镇国公府,临走前也嘱托顾家,要顾姝在镇国公府待的不开心,就让顾家接顾姝回去住一段时间,如今顾姝有了身孕,镇国公府没人照顾她,顾夫人肯定会把她接去顾府。 第880章 棉服 苏棠后悔顾姝来看她的时候没有帮着把下脉,早知道顾姝有了身孕,秦晃可以在去边关之前把她安置妥当,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匆忙,可人家来看她,她就给人把脉,没得把人吓着…… 苏棠甩甩脑袋把这点懊悔抛去九霄云外,半夏则捂嘴笑道,“忠勇侯世子夫人还等国公夫人约她逛街,这下可有的等了。” 苏棠也笑了起来,秦晃不在,顾姝回太傅府住,没有顾夫人陪着,是不会让她出门的,有长辈在,逛街多不自在,要想痛快逛街,至少也得十个月后了。 再说顾夫人匆匆赶到镇国公府,是既高兴女儿有了身孕,又心疼女儿有身孕却没人陪着,但她还是顾全大局让秦晃送棉服去边关。 秦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棠在花园里喂锦鲤,夕阳的余晖如碎金一般洒落莲花池,碧波粼粼,煞是好看。 茯苓伺候在一旁,不远处半夏端着茶过来给苏棠润喉,她走的很快,茯苓见了道,“小心别洒了。” 半夏把托盘放下,过来道,“世子妃,小厨房丫鬟上街买东西回来,说是瞧见镇国公又回来了,而且一路骑马穿街过市,很急的样子……” 怎么又回来了? 直觉告诉苏棠这事不寻常。 秦晃是不是不顾大局的人,顾太傅帮他请命,皇上派他护送棉服去边关给将士们御寒,他肩负振兴镇国公府门楣的重任,别说只是知道顾姝有了身孕,就是今儿临盆,他也得去边关啊。 而且陈青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发了,走了大半天又回来做什么? 难道是顾姝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就被苏棠掐了,要真顾姝出了事,顾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请太医,而不是去找秦晃,一旦惊动太医,她就会知道,再者顾太傅是要教六皇子为君之道 的人,别说告诉秦晃了,他会瞒到秦晃从边关回来为止。 秦晃的任务是送棉服去边关,他折返回京只可能是因为棉服出问题了。 苏棠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太晚了,只能明儿让陈青去打听了。 第二天一早,苏棠才刚醒来,人还迷迷糊糊的,就知道秦晃折返回京的原因了,和她猜的一般无二,就是因为棉服。 听到半夏禀告棉服出的什么问题,没差点把苏棠气到早产。 边关苦寒,给驻扎边关的将士们的棉服要厚实又厚实,可这批秦晃要送去的棉服看着很厚实,里面却是被人掺了纸屑! 纸屑啊。 连黑心棉都比不上! 送这样的劣质棉服去边关,将士们人都冻僵了,还怎么上战场杀敌?! 这是去战场上被人当菜切,是去送死! 将士们在边关,夏天暴晒,冬天吹寒风,那些贪官呢,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风吹不着日晒不了,尸位素餐,贪墨民脂民膏,现在甚至把手都伸到给将士们的棉服上了。 这样祸国殃民之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苏棠气到胸口起伏不定,半夏茯苓还是第一次见苏棠气成这样,都害怕的不行。 连苏棠都气到这种程度了,何况是皇上了。 秦晃发现棉服有问题也是凑巧,因为顾姝呕吐,秦晃耽搁了大半个时辰,路上不走快点,没法及时赶到既定的地方歇脚,走的有点赶,将士在赶马车的时候没注意,装满棉服的马车从一块大石头压过去,马车有些侧翻,用绳子捆的棉服掉下来一半。 秦晃过来看情况,负责押送的官兵怕被训,粗鲁的把棉服塞回去,没注意到棉服勾到了马车上,用力之下,直接把棉服拉裂开了。 官兵手忙脚乱的把棉服塞回去,却发现棉服棉花底下是纸屑,赶紧禀告秦晃知道 。 秦晃当时就脸色铁青,他下马让人检查其他马车上的棉服,检查了七八件,棉服里都掺了纸屑。 这样的棉服送去边关,别说御寒了,只会寒将士们的心。 秦晃当即带着两名心腹,带上几件棉服折返回京,禀告皇上知道。 秦晃进宫的时候,正好是皇上用晚膳的时辰,见到劣质棉服,皇上气的晚饭都咽不下。 科举舞弊,皇上就没有姑息,这事比科举舞弊性质还要恶劣,事关将士们性命,皇上决不轻饶。 今儿早朝,就没商议别的事,看到劣质棉服,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义愤填膺的,负责督制和购买棉衣的大臣已经被下了刑部死牢,等着他的将是诛九族的死罪。 苏棠气到早饭都没了食欲,茯苓极力相劝,外面陈青扣响窗外,半夏赶紧过去开窗户,苏棠也走了过去。 陈青禀告苏棠道,“镇国公这次运送四万棉服去边关,几乎都是劣质的,朝廷需要在十天之内重新赶制四万件棉服。” 半夏倒吸口凉气道,“这不可能办到啊。” 要十天就能制四万件棉服,边关就不会送折子回京催了,朝廷也不会拖到现在才送去。 苏棠眉头紧锁了下,转身坐下吃早饭,吃的很快,一口气干光三个包子,外加半碗粥,咬第一口包子的时候就吩咐道,“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吃完就起了身,等她到王府大门前,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了。 没有耽搁,苏棠坐上马车,半夏茯苓钻进去,陈青就赶马车进宫。 到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地方停下,苏棠往御书房走,远远的就瞧见秦贤妃带着宫女过来,瞧见苏棠,见苏棠走的很急,秦贤妃就道,“我的姑奶奶,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的人了,怎么能走这么快?” 苏棠摇头,“我 没事……” 说着,苏棠就看到秦贤妃身后跟着的宫女,宫女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汤盅。 秦贤妃叹道,“皇上因为劣质棉服大动肝火,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熬了些莲子羹给皇上降火气。” 苏棠就道,“这事贤妃娘娘你还真能帮的上父皇。” “我?”秦贤妃一脸的狐疑。 让皇上火大的事,她怎么可能帮得了皇上的忙? 秦贤妃要问,然而苏棠已经往御书房走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跪在御书房外,等近前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是右相。 知道苏棠来了,元公公赶紧迎出来,苏棠一边进御书房一边问道,“右相怎么跪在御书房外?” 元公公就道,“将士们的战袍棉服归兵部管,负责棉服这一块的官员是右相举荐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右相自责,跪求皇上降罪。” 苏棠脚步停下,回头瞥了右相一眼,宋国公府被抄家灭族,右相没受牵连,宁王谋反,右相还置身事外,如今举荐这样的官员,捅出这样的篓子,他右相以为自责跪求就能算了? 他当连坐是摆设呢。 苏棠朝皇上走去,秦贤妃落后几步跟上。 御书房内,不止皇上一人,信老王爷还有兵部尚书都在,皇上满面怒容,见到苏棠,收敛两分道,“棠儿怎么进宫了?” 苏棠福身请安道,“知道父皇在为棉服的事生气,儿臣进宫看看能不能为父皇排忧解难。” 不管苏棠能不能帮上忙,光是这份孝心就让皇上感动了,他道,“这事你帮不了父皇。” 苏棠道,“难处在哪儿?” 回答苏棠的不是皇上,而是兵部尚书,“制棉服的棉花不够,人手也不够。” 苏棠道,“把那劣质棉服拿给我看看。” 元公公赶紧让小公公将那把皇上气的够呛的棉服拿 来。 苏棠让半夏茯苓把棉服拆开,一件棉服,一半棉花一半碎纸,看的皇上额头青筋暴起。 苏棠却是松了口气,“万幸,还有一半是棉花。” 信老王爷看着苏棠,“棠儿有办法在十天之内解决棉服问题?” 苏棠点头,“只要贤妃娘娘配合得当,时间足够。” 秦贤妃一头雾水,“我要怎么配合?” 苏棠道,“四万件棉服,别说十天,就是二十天兵部也完不成,只能把四万件棉服的任务分派下去,由几百户来完成。” 可这事她也帮不了忙啊…… 想到什么,秦贤妃睁圆眼睛道,“公主是要文武百官家眷帮忙赶制棉服?” 她执掌凤印,可以把那些大臣家眷召进宫来,就像当初让她们捐钱赈.灾一样。 苏棠点头,“世家大族,丫鬟婆子多,可以帮着把棉服拆开,重新填充棉花。” “可棉花不够啊,”秦贤妃道。 苏棠道,“这棉服里一半的棉花能用上,两件能制一件,也就是两万件棉服了。” “剩下两万件,我囤了不少的鸭毛鸭绒,至少能制五六千件,各府多少有些棉花,再从市面上买一些,问题应该不大。” 别问她为什么有那么多鸭毛鸭绒。 天下第一楼专门卖烤鸭的,一天少说也要卖上两百来只,那些鸭子的毛都没扔。 苏棠打算造羽绒服的,奈何怀了身孕,实在顾不上,再者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天冷了极少出门,就是出去也多是狐毛斗篷,羽绒服蓬松,难显出袅娜身段来,她们未必喜欢,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苏棠太懒了,她不想操这份心。 天下第一楼不知道苏棠要鸭毛做什么,反正苏棠吩咐了,他们就照办,把鸭毛鸭绒照着苏棠给的法子去掉腥臭味,按鸭毛大小装在袋子里,都快塞满一三进院子了。 第881章 鸭毛 苏棠一口气说完,御书房内陷入静谧。 皇上、信老王爷还有兵部尚书直接傻眼了。 把他们愁的焦头烂额的难题到护国公主这里根本不叫事,怎么做,谁去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护国…… 这个封号真没白给。 秦贤妃见没人说话,她看着皇上道,“公主说的……” 不等她说完,皇上就道,“这事就有劳爱妃了。” 秦贤妃忙道,“能帮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臣妾这就派人去各大臣府邸传话,只是今儿怕是没法设宴,只能明日请她们进宫了。” 皇上点点头,秦贤妃就福身告退了。 信老王爷和兵部尚书见棉服的问题有了妥善解决办法,知道苏棠身子重了,难得进宫一趟,就不打扰皇上父女说话,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苏棠道,“父皇,右相还跪在御书房外呢。”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帮右相说情,但御书房里剩下的都是了解苏棠的人,苏棠为棉服都匆匆赶紧宫了,可见有多生气了。 想到那劣质棉服,皇上消了大半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怒道,“右相举荐失察,暂停他手里一切职务,回府反省。” 苏棠就道,“父皇这惩罚太轻了,这回幸亏发现的及时,还有补救的机会,要再晚几日,边关的将士们必受冻,这回不严惩,杀一儆百,以后朝臣举荐用人不会用心。” 敢在将士们穿的棉服上打歪主意,刮油水,她恨不得刮他们几层皮下来。 本来皇上就在气头上,苏棠还火上浇油,右相就只能去蹲刑部大牢了。 在棉服案彻查清楚之前,右相不得出刑部大牢半步。 苏棠待在御书房里听着右相越来越远的求饶声,心底别提多舒坦了,不严惩还真以为举荐人那么好举荐呢,王爷知道三老爷为人,不论老夫人怎么施压都不为所动,保举四老爷,也不忘叮嘱四老爷谨言慎行,要是他辱没靖南王府名声,王爷头一个不饶他。 他右相举荐这么一个贪官,不付出代价这么行,再者他右相是不是真被蒙在鼓里还不一定呢。 苏棠没待一会儿就要告退,皇上道,“难得进宫,也不陪父皇多待会儿。” 苏棠忙道,“儿臣还要回去忙鸭毛鸭绒的事,明儿贤妃娘娘设宴,儿臣进宫,再陪您用午膳。” 苏棠这么说,皇上就不留她了,看着苏棠挺着 大肚子走,皇上又有点担心,毕竟有过好几个皇子公主的人,知道肚子大了不好生,他皱眉道,“朕这外孙儿生出来得多重……” 元公公笑道,“公主聪慧,驸马武功高强,他们两给皇上您生的小外孙必定是人中龙凤中的人中龙凤。” 都说爹熊熊一个,娘怂怂一窝,公主和驸马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腹黑,就没有短板,生出来的孩子不论像谁都是人中龙凤,要是不像他们,那也是外甥似舅,孙儿像祖父…… 皇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外孙了,他道,“靖南王府下一辈是什么字辈?” 得,皇上惦记给小外孙赐名了。 元公公道,“如果奴才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临’字辈,奴才再派人去靖南王府问问。” “嗯。” 再说苏棠,在什么地方下的马车,就在什么地方再坐上马车。 陈青赶马车出宫,没有在路上停留,直接就回了靖南王府。 从马车上下来,苏棠迈步进府,小厮上前要禀告,刚准备开口,苏棠就吩咐道,“去天下第一楼传话,让掌柜的来见我。” 这一打岔,小厮就把要禀告的事给忘了,赶紧去天 下第一楼传话。 等小厮走了,半夏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有事要禀告世子妃您……” 赵管事走过来,苏棠望着他,赵管事笑道,“刚刚应国公府派人来报喜,说是应国公府大少奶奶昨儿半夜发作,今儿早上生了个大胖小子。” 听到云蒹生了,苏棠为她高兴,然后就盼着自己能早点卸货。 她这肚子实在是太太太大了些,已经到了走路都要扶着肚子的地步了,还有一个多月,很快就熬出头了。 回去后,苏棠吩咐茯苓道,“准备一份贺礼,送去应国公府。” 茯苓应下,去找许妈妈准备贺礼。 苏棠坐下来,半夏给她倒茶,苏棠刚要伸手去端茶,肚子里的孩子东踹一脚西踹一脚,动静大到半夏都看见了,眼睛睁圆,惊奇道,“刚刚那是小少爷吗?” 她伸手去摸苏棠的肚子,刚碰到,就被踹了下,踹的半夏心花怒放,高兴的合不拢嘴,“小少爷生出来肯定和小少爷一样调皮。” 这话怎么说着那么奇怪呢…… 半夏又说了一遍,“小主子生出来肯定和小少爷一样调皮。” 想到苏小北,苏棠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希望了, 自家弟弟不是一般的皮啊,但聪明那也不是一般的聪明。 半夏道,“以后小小少爷要向世子妃一样好运气,世子爷一样好看,大少爷一样武功高强,小少爷一样的聪明机灵……” 苏棠忍俊不禁,这想的也太美了,不过愿望还是要许的,万一实现了呢? 苏棠果断摸着肚子道,“乖,就这么长。” 回应她的是东一拳西一脚,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苏棠喝了两口水,丫鬟端来燕窝羹,她吃了半碗,又等了一刻钟,天下第一楼掌柜的才来。 苏棠在正堂见的掌柜的,掌柜的不知道苏棠这么急的传他来所为何事,有些忐忑道,“世子妃传小的来是?” 苏棠道,“天下第一楼的那些鸭毛鸭绒可是按照我之前说的收拾的?” 掌柜的没想到苏棠找他来是说鸭毛的事,一时间有些怔愣,等回过神,连连点头,“世子妃的叮嘱,小的不敢懈怠,所有的鸭毛都依照您的交待洗干净了。” “那就好。” “明日午后派人把那些鸭毛先送一小半到靖南王府来。” 掌柜的点头记下。 苏棠又交待了些别的事,就让掌柜的回去了。 第882章 宴会 翌日,天空蔚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和王妃一起出了王府,坐马车进宫。 今儿是秦贤妃执掌凤印后第一次设宴请百官女眷参加,但凡能到的都到了,偌大一个停马场地停满了马车和软轿,还一个比一个奢华。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开宴的时间比较早,不像以往大家不疾不徐,这会儿大家都扎堆到了。 苏棠和王妃坐的一驾马车,王妃下来后,扶苏棠下来。 康王妃带清阳郡主一起进宫,见到王妃和苏棠,两人就过来了,见到苏棠隆起的肚子,康王妃道,“肚子都这么大了,快要生了吧?” 苏棠笑道,“还要一个多月呢。” “那也快了,”康王妃笑道。 这时候,马车另外一边两贵夫人走过去,其中一个道,“秦贤妃突然请百官家眷进宫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都在猜呢,”另外一贵夫人道。 王妃看向康王妃,康王妃摇头,“我也正好奇呢,我刚瞧见左相夫人,她也不知道。” 半夏站在苏棠身后,见王妃问康王妃,她都心急的很。 论消息灵通,还得是她家世子妃啊,王妃放着世子妃不问,问康王妃,能问出来什么呀。 苏棠站在一旁,没有接茬,虽然举办这场宴会是她的提议,但由秦贤妃主办,秦贤妃连自己的母亲左相夫人都没透风,她就不往外说了。 几乎所有来赴宴的贵夫人都在好奇,宫里办宴会都是有目的的,有些知道,有些甚至宴会都办完了,她们也不知道这宴会为何而来,但办宴会,至少至少也会提前三天通知,一般的都要五六日,甚至提前十天半个月都正常。 毕竟是宫里办宴会,没人敢不重视,御膳房筹备吃食要时间,来赴宴的贵夫人准备衣裳首饰也要时间,似秦贤妃这般着急的少之又少,尤其这是她执掌凤印以来在后宫办的第 一个宴会,按说更该细致才是。 还是那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些贵夫人一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没人敢掉以轻心。 宫女过来给苏棠和王妃她们请安,然后领她们去御花园。 还是御花园那座宽敞的凉亭,以前坐首座的是宋皇后,如今换成了秦贤妃,另有两嫔妃陪在左右。 瞧见苏棠进来,秦贤妃直接起了身,笑容满面道,“公主身怀六甲,怎么还进宫了,这要累着了,皇上还不得怪我?快坐。” 苏棠坐在秦贤妃下手,王妃坐苏棠对面,康王妃坐在王妃下手。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棠身上,只觉得苏棠比一般人临盆的时候还要大,这孩子生产的时候怎么也得有八斤重了,孩子太大,容易难产啊…… 不过这么晦气的话没人敢说出口,再者护国公主医术超绝,秦贤妃的胞妹,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当初难产,还是护国公主去保他们母子平安的呢,就护国公主的好福气,不可能有事的。 苏棠坐下后,秦贤妃也坐了回去,这时候进来一宫女道,“贤妃娘娘,应国公夫人和信王府二太太来了。” 应国公夫人进宫赴宴,没人惊讶,但信王府二太太也来了,那些贵夫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信王府二太太因为早年丧夫,孀居的身份极少,不,是就没有再出府参加过大小宴会,如今云三太太被宋国公杀害,信老王妃又年事已高,大少奶奶临盆在即,平常的迎来送往派个管事去就成了,宫宴管事的来不了,只能孀居多年的云二太太进宫了。 不过早些年云二太太因为年轻,孀居怕被人说三道四,如今女儿都出嫁,孩子都生了,再出来赴宴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兴国公夫人和云二太太是儿女亲家,两人一起进来,福身给秦贤妃行礼。 秦贤妃笑道,“刚刚还在羡慕兴国公府添了个大胖小子呢 ,恭喜了。” 想到家里那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兴国公夫人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宫宴没法推脱,她就想守着小孙儿,哪都不去。 兴国公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都是托了护国公主的福。” 苏棠回之一笑。 凉亭里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苏棠身上,可不是托了护国公主的福,兴国公世子夫人出嫁两年,迟迟没有身孕,护国公主看过没多久就怀上了,不过这凉亭里沾过护国公主的福的人就多了,头一个就是秦贤妃,要不是护国公主一家子战斗力爆表,秦贤妃到这会儿估计还被宋皇后和夏贵妃压着呢,哪能执掌凤印有今日的风光? 还有靖南王妃,要不是护国公主,她痛失爱子,和靖南王也不会冰释前嫌…… 但凡和护国公主交好的,日子都顺风顺水,夫妻和美,仕途顺畅,交恶的,不是在冷宫就是在刑部大牢…… 只是以前护国公主被欺压的时候,她们没有把握机会,如今人家贵为皇上的嫡长公主,还是超一品公主,早已不是她们能高攀的起的了。 等兴国公夫人和云二太太坐下,秦贤妃就问道,“霁月还好吧?” 云二太太笑道,“霁月一切都好,应该要不了几日就要生了。” 秦贤妃则道,“应国公世子夫人生产的快,应该没吃多少苦头,但愿霁月也有这福气。” 云二太太点头道,“怕胎儿太大不好生产,棠儿特地交代霁月在吃食上注意,控制的很好,肚子不是很大,应该好生。” 不过难产这事,孩子大会出现,孩子小也会,说不准的,但能在保证胎儿营养的情况下,体重小点儿没什么不好的。 云二太太的话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苏棠身上,护国公主知道胎儿大不好生,怎么自己还把腹中胎儿养的这么大呢…… 想到穷苦百姓,没吃什么好东西,还有生八.九斤的,只能说 做娘的能控制住食欲,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能控制的住。 说说笑笑,很快百官女眷就都到齐了,虽然秦贤妃有些心急,但把这些贵夫人都请进宫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了,大家移步到宴会处,几位大家闺秀抚琴献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涅阳公主起身要献舞,秦贤妃没让,“下次再献舞吧,母妃要办正事了。” 涅阳公主怔住了,母妃叮嘱她宴会过半个时辰献舞,结果她要献舞了,又让她下回,有母妃这样的吗? 涅阳公主一脸不开心的坐下。 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秦贤妃,不知道她说的正事是什么…… 秦贤妃看着那些贵夫人道,“右相被下狱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兵部制的送往边关给将士们御寒的棉服质量太差,根本没法御寒,边关又催的紧,指着兵部在八日之内重新制四万件棉服再送去边关怕是会把将士们冻坏掉,兵部能制一万五千件,还有两万五千的空缺,今日请诸位夫人来,就是为这事,各位府上都有不少会针线的丫鬟婆子,本宫想请你们把那些劣质掺了纸屑的棉服领回去重新制一下,你们可愿意帮这个忙?” 那些贵夫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秦贤妃这么匆忙设宴请百官家眷是为这事…… 康王妃就道,“将士们在边关寒风中保家卫国,我们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岂有推辞之理?我康王府领六百件。” 左相夫人道,“我左相府领六百件。” 顾夫人紧接着道,“我顾府领四百件,代镇国公府领四百件。” 王妃道,“我靖南王府领八百件。” 安王妃跟着道,“我安王府领六百件。” 其她贵夫人纷纷报数字。 到最后开口慢的都轮不上了,宫女在一旁计数,道,“够两万五千件了。” 秦贤妃起身道,“多谢诸位夫人鼎力相助,本宫代皇上和边关的将士们 感谢你们。” “时间紧迫,今日宴会就到这儿为止,等棉服一事忙完,本宫再设宴答谢各位。” 还有没领到棉服的夫人急了,她们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啊,谁能匀点给她们啊,这什么忙都不帮,回去老爷没得怪她们嘴太慢…… 这不,等苏棠跟王妃出宴会大殿,有夫人过来道,“我也想帮边关尽点力,靖南王府领了八百件,要不匀个两三百件给我吧?” 苏棠囧了。 还带这样的…… 送上门来的肥羊,她不撸一把都说不过去。 王妃看苏棠,苏棠就道,“相公在边关,回头父王也会去,靖南王府只领八百件我都觉得少了,想着领八百件,送一千二百件回去呢。” 那夫人听得眼前一亮,虽然她没领,但是她可以送啊,边关那么多将士,四万件棉服不够分,多送一件是一件。 向她没领棉服,最后送两三百件,回头数目单子送到秦贤妃和皇上跟前,皇上肯定对她家老爷另眼相看。 就这么办。 那夫人朝苏棠和王妃福了福身,就赶紧走了,得赶紧出宫买棉花去啊,府里有棉花,但肯定不够做三百件棉服的。 苏棠往前走,一边叮嘱茯苓道,“制棉服的时候,你去看着点儿,务必确保穿着够暖和。” 苏棠说话声不小,离的近的贵夫人都听见了,苏棠特意叮嘱,叫人不免猜上交棉服的时候,秦贤妃会派人检查棉服的质量…… 苏棠和王妃回到王府,就让赵管事去兵部制衣处领八百件劣质棉服回来,拆棉服的活是个丫鬟婆子都会干,小心翼翼的把缝线处拆开,把碎纸屑抖出来,两件半棉服里的棉絮合一件再缝好。 会制衣的丫鬟婆子则拿了粗布裁衣,塞鸭毛鸭绒,不眠不休,八天之内能做多少件做多少件。 当天晚上,苏棠就得知因为买棉花的人太多,京都棉花价格涨了三成的消息…… 第883章 动容 听到这消息,苏棠心底狠狠唾弃了下,这些个黑心商人,趁机发国难财呢,不过这回这财可不好发,掏钱买棉花的不是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更不是二两银子当一两花的朝廷,她人傻钱多好蒙骗的父皇,而是那些人精大臣,挣满京都权贵的钱,也不嫌拿着烫手。 这不,第二天早上就听说有两家棉花涨价最凶的铺子被人给砸了,铺子被砸的稀巴烂,还没地儿能伸冤,其他铺子被震慑住了,纷纷把价格又调了回去,买贵的还退钱,何必呢。 文武百官家都在紧锣密鼓的赶制棉服。 这一日,苏棠安排茯苓代她去兴国公府送贺礼,顺带看兴国公府小少爷洗三朝,她则带半夏到前院看绣娘们忙活。 不过苏棠没在绣房待多久,棉絮大,怕细碎棉絮吹到苏棠身上,绣房管事金妈妈只让苏棠待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恭敬的请苏棠移驾走人。 绣房忙的紧,苏棠去影响她们干活了,苏棠就又带着半夏回了内院,难得天气好,便在花园赏了会儿花。 等她回静墨轩,一盏茶才喝了一半,茯苓就从兴国公府回来了。 茯苓一进屋,半夏就迫不及待道,“洗三朝是怎么洗的?” 茯苓没回她,而是对苏棠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信王府派人去请云二太太回去,说是云大少奶奶发作了。” 半夏奇怪道,“云大少奶奶生,请云二太太回去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茯苓道,“当然是请回去陪老王妃啊。” 信老王妃上了年纪了,要云大少奶奶迟迟生不下来,没得急坏不可,有云二太太在,多少能劝劝信老王妃,让她别太担心。 想到这里,茯苓就忍不住感慨,府里人多吧,明争暗斗,人少吧,遇 到这样的事就分身乏术了,要云三太太还活着,云二太太也不至于去看外孙儿洗三朝,还匆匆忙忙赶回去,陪女儿都陪不了多会儿。 云蒹生产在半夜,街上宵禁,苏棠都不知道就把孩子生了下来,如今知道李霁月发作了,想到生孩子的痛,苏棠就有些害怕。 再想到刘夫人的欲言又止,被刘老爷拽走,苏棠就更害怕了。 偏那日秦贤妃设宴,刘夫人没进宫,去的是刘大少奶奶,赵院正的女儿,想来应该是身体不适才进不了宫的,不然苏棠还想看看刘夫人的表情,要还和上回似的,她就直接问刘夫人。 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苏棠眼底闪过担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得做好万全准备,等棉服的事忙完,她就着手备产。 接生是稳婆的事,苏棠就没去信王府了,真需要她,信王府会找她去的。 苏棠看了会儿书,小厨房把饭菜端来,苏棠就坐下吃午饭。 一顿饭吃完,苏棠准备去院子散散步,多走走,利于生产,结果她刚出门,一丫鬟就跑进来,微微喘气道,“世,世子妃,信王府派人来报喜,说是云大少奶奶生了,也是个儿子,有七斤二两重。” 苏棠听得那叫一个羡慕啊。 不是羡慕李霁月生了个儿子,而是羡慕李霁月生产的速度,从发作到生下来,连一个半时辰都没用到,头胎生这么快的真真真不多见,难道这就是习武之人的速度吗? 狠狠的羡慕了。 还有不是说李霁月肚子不大吗,七斤二两的胎儿可不小了。 羡慕完,苏棠让茯苓照着送给云蒹的贺礼再准备一份,信王府给小少爷洗三朝的时候送去。 信王府小少爷洗三朝后,就到了上交棉服的日子。 这一日 ,清晨醒来,苏棠侧躺在床上,现在肚子大到她起身都要搀扶才行了,而且胯骨疼的厉害,大半夜还体会到了腿抽筋的滋味儿,那叫一个酸爽。 想到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卸货,苏棠就有点扛不住了,在心底问候某男,问候他八百遍还觉得不够。 从床上下来,半夏茯苓一起伺候她穿衣,半夏禀告道,“绣房上下昨晚忙了一夜未合眼,这些天一共制了一千七百多件棉服,其中鸭绒服有一千三百四十八件,数字有些零散,这会儿金妈妈正带人凑整。” 凑不了六十,五十总是要凑齐的。 苏棠的鸭毛鸭绒一大半送去了兵部,再顺带帮兵部制衣局改善了下制衣流程,大.大提高了制衣的速度。 赵管事带人送棉服去兵部,红菱跟去凑热闹,回来禀告苏棠道,“康王府领六百件,送了八百八十件去,顾太傅府和镇国公府一起领了八百件,送了一千零五十件去,还有信王府领了六百件,送了八百一十件去……” 送棉服的人太多了,红菱没法全记下来,她道,“制衣局的人在唱单子,没有哪一家不多送的。” 御书房。 皇上看奏折累了,正揉眼窝,元公公在给皇上端茶,外面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下,皇上端起茶盏的功夫,秦贤妃就进来了。 秦贤妃走上前,她还没给皇上行礼呢,刚出去的小公公又进来了,“皇上,兵部尚书来了。” “传。” 兵部尚书这时候来,肯定是为棉服的事,这也是秦贤妃来御书房的原因,她想知道棉服完成的怎么样。 不多会儿,兵部尚书就进来了,他手里拿着本账册,给皇上行礼后,呈上 道,“这是百官府上领取棉服和送回的情况,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皇上道。 元公公赶紧过去从兵部尚书手里接过账册,呈给皇上。 皇上接过账册,随手翻看,兵部尚书回道,“兵部分派两万五千件棉服出去,收回来三万六千件,再加上兵部提高了制衣速度,一共有五万五千多件。” 皇上已经从账册上看到准确数目了,简直不敢置信。 之前还担心在十日之内没法重制四万件棉服,没想到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多了一万五千多件。 皇上问道,“那些棉服质量如何?” 兵部尚书回道,“各府送去的棉服质量都极好,连兵部的棉服都比往年的要厚实不少。” 苏棠说两件合一件,兵部尚书一个字没添减给下属传的话,再加上棉服已上达天听,没人敢不听,是以今年的棉服比往年的要厚实三分,边关的将士们有福了。 看着这份账册,上面有不少没领棉服,却送了不少去的,皇上心下动容。 书房内,苏棠坐在书桌前,准备给谢柏庭再写封家书,明日秦晃送棉服去边关,带给谢柏庭。 可在书桌前坐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茯苓见她笔拿起来又放下,反复几回,就道,“要不给世子爷带两件棉衣吧?” “也好,”苏棠道。 半夏从屋子里拿来棉衣,苏棠检查厚度,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兵部管制战袍棉衣的官员是活腻了找死吗,棉服掺假是纸包不住火的,棉服一下水必会露馅,再万一穿上身,划破了,自然就发现棉衣有问题,到时候扶风王和她爹他们一怒,兵部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贪钱的人都惜命,就算一件棉服贪一半的棉花钱也没多少, 为此搭上一家老小甚至九族的命,这么多人命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一定有问题。 苏棠怀疑这些劣质棉服压根就不是为边关将士们准备的。 只要不送到将士们手里,比如在运送途中被人烧了,边关将士照样冻死,作假的人也不会受牵连,毕竟他们的任务是制棉服,但棉服能不能送到边关将士们手里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越想苏棠越觉得这种可能很大,小心不出错,苏棠冲窗外喊,“陈青。” 陈青没跳窗户,从侧门进来的,外头风大,窗户正对苏棠,怕寒风吹到她。 陈青上前道,“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苏棠道,“你去找一下我堂兄,告诉他,棉服极可能被人盯上了,让他多加防备,尤其是快到边关的时候,一定要派人去军营让相公带兵接应他。” 这是大事,陈青转身就要走,苏棠想到给谢柏庭送什么了,叫住陈青,让半夏把赵管事前些日子送的银票拿五万两来。 五万两银票分两个信封装好,一份给谢柏庭,一份给苏鸿山。 接过两信封,陈青就去顾太傅府找秦晃,这些日子秦晃都住在顾太傅府上的,顾姝怀了身孕,呕吐吃不下饭,虚弱的紧,顾家人和秦晃都舍不得顾姝来回折腾,但秦晃难得多留几日,肯定要陪顾姝,便住在了顾府。 陈青见到秦晃的时候,秦晃正陪顾太傅下棋,陈青把苏棠的担忧和叮嘱转告秦晃,秦晃面色凝重起来,“要棉服真被人盯上了,那送棉服的队伍里必有内鬼传递消息。” 顾太傅脸色也前所未有的严肃,“若这批棉服不能送到边关将士们手中,这一仗,我宁朝必败。” 这已经不是及时不及时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送到的问题。 第884章 针法 棉服晚几日送到,将士们最多受冻几日,可棉服要护送不利,半道上被烧毁,几万将士没有棉衣过冬,就等于没有战斗力,还干耗粮草军饷,更是雪上添霜。 陈青把话传到,就告退了,顾太傅和秦晃商议怎么揪出内鬼,怎么确保棉服能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秦晃就护送棉服去边关。 棉服的事忙完了,苏棠才正儿八经的开始准备备产需要的东西,虽然衣服有王妃准备,宫里也会送来不少,但苏棠还是列了清单,以免遗漏。 才出生的孩子,苏棠可不敢带着睡床上,怕自己睡迷糊了,把孩子拉了做枕头,也不想奶娘和孩子同睡一张床,所以婴儿床是必须的,现有的婴儿床苏棠嫌小,也嫌不够灵活,便画了图纸,命工匠打造。 这些东西准备起来都简单,让苏棠犯愁的是挑选奶娘,私心里她很想自己喂养,但理智告诉她这事难度不小,不,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内心经过一番争斗后还是放弃了亲自喂养的念头。 决定之后,苏棠就吩咐茯苓道,“去和宁妈妈说一声,让多找几个奶娘,到时候我亲自挑。” 茯苓记下,去天香院给宁妈妈传话。 稳婆就不用精挑细选了,王妃肯定会请京都最好的稳婆,唯一担心的是怕发作的时候稳婆不在, 毕竟发作的时间没人能说的准,总不能提前十天半个月就请进府来,这不是钱的事,而是京都那么多女子要生产,做人不能太自私,多挑一两个,到时候谁空闲请谁就成了,就是没有也无妨,她一个医术高超都传到东厥去的大夫要连怎么生孩子都不知道,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但当日秦晃成亲,刘夫人和刘老爷的反常就像是一根刺卡在苏棠喉咙里,让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万一她真难产了,就算她医术再高,累到脱力,痛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她能想起自己叫谁就不错了,医术?早被疼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 她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棠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深呼一口气后,起身去了书房,让半夏帮着研墨,苏棠则画起了图纸。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时辰,等苏棠把图纸画好,已经累到腰僵硬都伸不直了。 半夏心疼极了,苏棠却是顾不上,把陈青叫进书房,把图纸递给他道,“找京都最好的铁匠,按照图纸打造三副出来,尽快。” 陈青接过图纸,转身退下。 十日后,苏棠需要的东西就放到了她跟前,看到那些器械,内心真是五味杂陈,半夏茯苓盯着那些器械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正要问,苏棠已经把木匣子合上了,道, “去请赵院正来见我。” 赵院正来的很快,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苏棠传召他有什么事要吩咐,以护国公主的身份和医术,没什么事需要使唤到他的啊。 被丫鬟领着进花厅,赵院正给苏棠请安,问道,“不知护国公主传召臣所为何事?” 苏棠温和道,“赵院正请坐下说话。” 赵院正坐下来,茯苓给他上茶,赵院正看着苏棠,苏棠道,“近来比较清闲,也为了以防万一,想找个太医教他正胎位,止血崩,以及用银针催产和剖腹取子之术,赵院正帮我从太医院挑位合适的太医。” ……护国公主这是要收徒弟啊。 赵院正有点坐不住了,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把握住了,他看着苏棠,毛遂自荐道,“公主看臣可行?” 苏棠,“……” 太医院之首,必须得行啊。 但是—— 苏棠道,“虽然每日只学一个时辰,但要学上一段时日,太医院事务繁忙,赵院正能脱得开身吗?” 她既然教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再十日之内学完,不过苏棠觉得问题不大,能做到太医的位置,天赋必然不差。 赵院正忙道,“时间长肯定不行,但每日只学一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臣再带个太医来,万一哪日臣有事来不了,太医学 会后,可以教臣。” 身为院正,太医院之首,他只用给皇上、太后和皇后看诊,其她人包括秦贤妃在内,都得皇上发话,如今太后病入膏肓,皇后人在冷宫,只皇上一人,最多加个秦贤妃,需要他的时候不多,至于太医院其他闲杂事,晚一两个时辰处理不会有问题。 再者他是来靖南王府跟随护国公主学医术,不是玩忽职守,皇上绝不会不同意的。 赵院正觉得没问题,要实在不行,还能给她安排太医来,苏棠就道,“如此,那明日赵院正巳时来靖南王府找我。” 赵院正忙不迭应下,然后揣着兴奋激动的心退下了。 翌日,到了约定的时辰,赵院正果然来了,但他来了两位太医来,一位苏棠很熟,正是孙太医,另外一位面生的很,是徐太医。 多带了位太医来,赵院正怕苏棠恼,毕竟一般人医术是轻易不外传的,赶紧解释道,“徐太医有‘妇科圣手’之称,孙太医也不差,臣难以抉择,便将他们都带了来,多一个人,也能互相切磋讨论。” 见赵院正惶恐的样子,苏棠笑道,“无妨,多一个人学,将来能有更多的女子受益,这是好事。” 她这一身医术,吃了那么多苦头学来了,肯定要传下去,但她如今是护国公主,靖南王府世子妃, 指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子承母业的可能太太太小了,她得好好琢磨怎么把医术传下去的事,实在不行,每年花两三个月教教太医。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苏棠道,“就不耽搁了,开始吧。” 赵院正、孙太医还有徐太医起身给苏棠行礼,然后再重新坐下。 苏棠先教他们针法,先把寻常针法过一遍,确定他们都会后,着重教他们苏家家传针法。 一个时辰,苏棠说的口干舌燥,赵院正他们是获益匪浅,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没想到针法还能这么用…… 苏棠怕一下子教的太多他们接受不了,再加上她也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赵院正他们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苏棠教的,走路走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出了靖南王府,坐软轿回太医院。 进宫后,走在去太医院的路上,徐太医突然开口道,“我们要拜护国公主为师吗?” 赵院正和孙太医动作一致的瞥了徐太医一眼,但谁都没搭理他。 人家护国公主教他们用针的时候,脸上不止一次流露“怎么这么笨”的表情,怎么可能会收他们为徒? 想到护国公主的天赋,他们被嫌弃也是应该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们的年纪比护国公主的亲爹养爹都大了,却连给她做徒弟的资格都不够…… 第885章 受伤 教针法教了足足五天,又花了两天时间教他们如何止血崩,教正胎位又花了一天,苏棠把自己会的倾囊相授,但他们学的如何,苏棠也没法验证,问的都答的上来,可知道和会操作还有一段距离,还需多练…… 但苏棠没法找临盆或者几近临盆的产妇给他们练手,只能祈祷将来有需要,他们能做的和说的一样好。 教完这些,就剩剖腹取子了…… 苏棠道,“明后日,教你们如何剖腹取子。” 赵院正、孙太医还有徐太医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剖腹取子,这四个字即便他们是太医,没少见死人,也听着不寒而栗。 赵院正望着苏棠道,“产妇真难产到只能保小的地步,用不着剖腹吧?” 不顾产妇的死活的话,稳婆有办法把孩子拿出来,不用太医,也不用剖腹这么狠。 苏棠笑道,“剖腹取子,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目的不只是救下胎儿,也要救产妇的命。” “这,这怎么可能?”赵院正不敢置信。 苏棠道,“若不可能,我也不会教你们,只是以现有的条件,很难保证产妇能活下来,但操作得当,也有三成把握。” 三成把握委实把握不大了,可若不用这法子,那是必死无疑。 真到万不得已,只能堵一把了,万一堵赢了呢? 要真堵输了,也不过就是个死,都是死,还分什么惨和更惨。 赵院正他们迫不及待想学,但只能耐着性子等明日。 第二天,赵院正他们提前两刻钟到,苏棠把打造的手术刀一人送一套,自己没留,有图纸在,再让陈青找人打造一副 就是了,然后教他们剖宫术,赵院正他们听的认真,半夏茯苓却是听的瑟瑟发抖,鸡皮疙瘩涌了一层又一层,太太太吓人了。 苏棠教了他们两日,本来还想用兔子展示一下剖宫术给他们看,奈何身子实在是太太太重了,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苏棠道,“关于生产,我会的也只有这么多,都教给你们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琢磨领悟了。” 她也算是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然而这一番话却是让赵院子他们自惭形秽。 会的只有这么多…… 要护国公主会的都不算多,那他们之前会的就只能用一点皮毛来算了。 赵院正朝苏棠作揖,“世子妃倾囊相授,臣等铭记于心,一定会用毕生所学济世救人。” 苏棠点点头,没留他们,让红菱送他们出府。 看着赵院正他们离开的背影,苏棠都不知道是希望他们用上她教的剖宫术还是不希望,但愿天下没有难产到需要用到剖宫术的产妇。 苏棠心下这般期望,却没想到第二天,赵院正他们就用上了剖宫术。 苏棠,“……”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茯苓到花园散步,想着有十几日没去给王妃请安了,苏棠就去了天香院。 不过这十几日,苏棠没去天香院,但王妃每隔一日就到静墨轩看她,不去的时候也会派宁妈妈去一趟。 苏棠到的时候,王妃正交代宁妈妈事,见苏棠进来,王妃笑道,“今儿怎么来了,不用教赵院正他们了吗?” 苏棠摇头,“已经教完了。” 王妃让苏棠坐到她身边道,“难 为你身子这么重了,还费心教他们医术,这些日子肯定累坏了吧?” 苏棠还是摇头,“没那么累……” 王妃看着苏棠的肚子,真是一天大过一天,大到她都心惊胆战,要说吃的多,世子妃的饭量还比不上她当年怀庭儿的时候,不然她都交代许妈妈少给世子妃做几个菜了,在吃食上控制一下,奈何能吃的不是世子妃,是她还没出世的小孙儿啊。 再这么吃下去,世子妃生产得吃多少苦头啊。 王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奶娘们进府了。” 王妃看向苏棠,苏棠就道,“领她们到天香院来。” 奶娘们还在前院,丫鬟去回话,再领奶娘们来,苏棠一盏清茶喝完,又添了半盏了。 听到一阵脚步声,苏棠把茶盏放下,抬头就看到奶娘们鱼贯而入。 一、二、三…… 苏棠稍微数了下,整整十名奶娘。 苏棠,“……” 苏棠眼角抽了下,她是叮嘱让宁妈妈多请几位奶娘她来挑,但也用不着请上十位吧…… 不止苏棠,王妃也觉得多了些,她看了宁妈妈一眼,宁妈妈一脸无奈,她可没让赵管事请这么多,她只是把世子妃让茯苓传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赵管事,哪知道赵管事对世子妃的多请几个会这么多。 宁妈妈不知道,赵管事和她一样,把她传的话告诉人牙子,让人牙子帮着找的,哪想到人牙子办事这么利索,二十天就找了十位奶娘,这还是有点条件的,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生产在三个月之内,时间越短越好, 这要没条件限制,还不得送三五十位奶娘来? 苏棠闲着没事,就问她们家在何处,为何选择做奶娘,不过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都是挣点钱贴补家用,毕竟靖南王府给的月钱够丰厚,一个月二十两,比一般人多快一倍,而且能做小少爷的乳母,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苏棠让她们上前给她们把脉,除了两位奶娘身体有点小毛病外,其她的身子骨都不错,那两位奶娘,苏棠既然把脉了,就索性给她们开了药方子。 两奶娘是既高兴又失望,都给她们开方子了,是肯定不会请她们做小少爷的乳母了,高兴则是她们何德何能让护国公主给她们把脉开方子啊,护国公主帮人看诊都是一万两银子起步,那可是她们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两位奶娘捧过药方子就退到一旁,苏棠看向另外八位奶娘道,“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八位奶娘不敢问,领她们来的丫鬟领她们回去。 走之前,苏棠叮嘱丫鬟道,“让赵院正给她们十人一人拿十两银子。” 那些奶娘不敢置信,她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得十两银子? 她们连连道谢。 苏棠道,“这钱也不是随便赏你们的,回去之后,拿这些银两买些鱼肉调补身子,吃的好,才有营养喂养孩子。” 虽然苏棠是为了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着想,但这些妇人却也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满脸的感激。 等奶娘们退下,王妃看着苏棠道,“没选中吗?” 苏棠道,“我需要考察一下她们的品性再做选择。” 王妃连连点头,“还是你想 的周到。” 找奶娘不止要找身体好,悉心周到的,更要品性过关的。 从天香院回去,苏棠就交待陈青道,“替我考察一下那八位奶娘。” 陈青,“……” 陈青耳根红透道,“这,这个属下去,去考察不,不合适吧……” 半夏也睁圆了眼睛看着苏棠。 苏棠一看两人就知道他们想歪了,她扶额道,“我让你去考察人家品性,又不是让你进屋考察……” 苏棠话还没说完,陈青已经脸爆红,闪身不见了。 半夏也是脸红脖子粗,苏棠瞥头看她,半夏也飞快的闪了。 这一个两个,一天天的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棠摇头无奈。 茯苓在一旁,笑的肩膀直抖。 苏棠转身,茯苓扶她坐到小榻上去,刚坐下,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礼部侍郎府上二少奶奶难产,孩子生不下来,差点一尸两命,赵院正和孙太医还有徐太医三个把她肚子剖开,把孩子抱了出来……” 说着,红菱都有些瑟瑟发抖,光是想想就怕的紧了。 红菱不知道这法子是苏棠教的,但茯苓知道,她迫不及待道,”那礼部侍郎府上二少奶奶如何了?“ 红菱摇头,“听说凶多吉少。” “孩子呢?”茯苓再问。 红菱回道,“孩子受了点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皱,“孩子怎么会受伤?” 红菱绷紧脸皮,怕自己这么多年做的好事攒的功德一下子就笑没了,她道,“听说是赵院正下刀的时候没注意到,在孩子屁股上轻轻滑了一刀……” 苏棠,“……” 茯苓,“……” 第886章 赐名 苏棠强忍住抽搐的嘴角,抬手扶住黑线狂掉的额头。 真是造孽啊。 哪怕再轻,那也是一刀啊。 而且她的刀子打造的锋利无比,礼部侍郎府上那孩子也太遭人疼了些,碰到难产生不下来,差点一尸两命,剖腹救他,还没把他从娘胎里抱出来,先挨了一刀子,苏棠心疼的不行。 想到赵院正,苏棠怀疑她克赵院正克的厉害,一来就打赵院正的脸,让赵院正尴尬的无地自容,数次让赵院正自惭形秽,要让出院正之位给她,现在因为她传授的剖宫术,更是让赵院正的一世英名毁的一塌糊涂。 不过她昨儿才教完他们剖宫术,今儿就用上,就算情况危及,不得已为之,也太过胆大了些。 赵院正和孙太医他们胆子确实不小,但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却不是他们剖的第一人,也是凑巧,昨儿他们从靖南王府回去,赵院正回了太医院,孙太医去找自己的师弟,京都一位有名的大夫,从他口中得知一妇人难产而死,咽气还不到一个时辰。 孙太医很同情,但同情之余,又觉得是个机会,剖宫术运用得当才有三成活命的机会,不多练练,只怕一成机会都没有。 孙太医当即派人去游说,希望那户人家能给他们一个精进医术的机会,药铺小伙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 花了六两银子,那户人家才同意。 同意之后,孙太医就派人进宫找赵院正和徐太医…… 亲自验证了下苏棠教他们的,回去之后,又找了只快要生产的活兔试验了一番。 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昨儿午时发作的,到今儿早上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大夫太医请了好几位都没用,吏部侍郎知道孙太医和苏棠学了医术,就请孙太医,孙太医把苏棠教他的法子挨个用了一遍,然而收效甚微,再不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会没命,大人的命也保不住。 可当时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已几近昏迷,说话她都不应声了,稳婆见多了这样的情况,都觉得没救了。 礼部侍郎求孙太医,孙太医就道,“护国公主教的法子就剩最后一个没试过了……” 礼部侍郎夫人心急如焚,“赶紧试啊,再耽搁下去真的迟了。” 孙太医道,“法子有些特殊,我怕你们接受不了,而且救活府上二少奶奶的希望很渺茫,最多只有一成,但有九成把握能保她肚子里孩子一命。” 在太医院当差久了,即便有十成把握也不敢说足,敛着点总是没错的。 礼部侍郎夫人都没问是什么法子,赶紧让孙太医用,因为已经没有比一尸两命更坏的结果了。 孙太医一个人没法操作,火速派人去太医院请赵 院正和徐太医,并由赵院正操刀,他和徐太医帮着打下手。 礼部侍郎府上小少爷除了倒霉屁股挨了一刀外,没有大碍,至于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 赵院正他们是完全照着苏棠教他们操作的,但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苏棠心底替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和赵院正祈福,要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能活下来,赵院正不仅名声不会被毁,还会名声大噪,要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不幸死了,就赵院正那一刀子,还不知道会被传多少年…… 礼部侍郎府二少奶奶人虽然昏迷未醒,但还有气,就有希望。 熬过第一天,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第二天一早,赵院正都没顾上进宫,就去礼部侍郎府给郑二少奶奶把脉,然后帮伤口换药,郑二少奶奶人已经醒来了,虽然气若游丝,虚弱到随时可能会咽气,但赵院正没差点感动哭。 傍晚又去了礼部侍郎府,郑二少奶奶的脉象比早上强劲了些许,赵院正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半寸。 第三天,赵院正又又又去了礼部侍郎府。 早晚两趟,奔波了整整五日,直到第六天早上,郑二少奶奶能吃下一碗粥了,赵院正才敢断言她这条命保住了。 再然后大家就把赵院正和孙太医、徐太医的医术吹上了天。 剖 腹取子,保孩子不死没什么值得吹嘘的,可能保产妇也活下来,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面对大家的夸赞,赵院正不敢居功,“这些都是护国公主教我等的,担不起大家的夸赞,没有学艺不精,辱没她的威名就好。” 然后那些夸赞就铺天盖地的朝苏棠飞了过来,经由丫鬟的嘴传到苏棠耳中。 苏棠正听着,外面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礼部侍郎夫人来给您送谢礼。” 苏棠眉头挑了下,道,“请进来吧。” 她如今身子已经重到躺下、翻身和起身都能把她疼哭的地步了,再不生,她都快要疯了。 礼部侍郎夫人没想到苏棠会在内屋见她,但瞧见苏棠隆起的肚子,吏部侍郎夫人惊叹,“护国公主肚子这么大,是怀的双胎吗?” 苏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笑请礼部侍郎夫人坐下道,“郑夫人怎么来给我送谢礼?” 郑夫人坐下来,道,“赵院正得护国公主传授医术,臣妇儿媳妇母子才能保住性命,理应前来答谢。” 苏棠笑道,“那是赵院正和孙太医他们过谦了,虽然剖宫术是我教他们的,但即便我亲自出马也只有三成把握,还真未必做的有他们好,这谢礼我不能收,也没有这规矩。” 苏棠让郑夫人把谢礼带回,可礼都带进静墨 轩了,再带回去,她和老爷都会不安。 郑夫人脑子也算灵活,当即道,“那臣妇可能舔着脸请护国公主给我那小孙儿赐个名?” 虽然苏棠觉得取名应该是孩子他爹娘的事,但郑夫人既然开这个口了,苏棠就不拒绝了,道,“取名‘初阳’如何?” 初生的太阳,生机勃勃,温暖而光亮,希望他能有光辉的一生。 这个名字好,郑夫人喜欢的不行,“多谢护国公主赐名。” 赐了名,她送上谢礼是规矩,总能收了。 苏棠能这么办,人家铁了心要送她谢礼,不收都不行,但苏棠不是随便收人礼物的人,她看了茯苓一眼,茯苓就去拿了只锦盒来。 锦盒里装的是一只长命锁,苏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做工也细致,苏棠递给郑夫人道,“这只长命锁送给府上小少爷,希望他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郑夫人没想到苏棠会赐她孙儿长命锁,连忙接过,“谢护国公主赏赐。” 郑夫人双手捧着长命锁,打定主意,回去就挂孙儿脖子上,不长到七岁绝不摘下来。 不敢多叨扰,郑夫人道了谢,就告退了。 郑夫人走后,苏棠坐的屁股疼,在茯苓的搀扶下起身,活动活动腿脚,然而刚起身,外面红菱跑进来,高兴道,“世子妃,世子爷送了家书回来。” 第887章 下雪 红菱手里拿着封信,知道苏棠心急,赶紧把家书送上。 苏棠迫不及待的接过,不等坐下直接就拆开了,扫了两眼,脸颊有点发烫。 别问她信上写了什么,有点肉麻,不好意思说出口。 半夏茯苓从两边凑近要瞄一眼,苏棠连忙把信塞回信封里,红菱就道,“送信回来的人就在屋外,世子妃要见见他吗?” 要不在就算了,在肯定要见见的。 把人叫进屋不合适,苏棠就去了花厅。 她坐下来,红菱就领着两小厮进来。 一个是送信回来的小厮。 另外一个是孙二管事的儿子孙成,送小厮进静墨轩来的。 自打红菱许配给孙成后,孙成来静墨轩送过几回东西,苏棠越看他和红菱越般配。 送家书回来的小厮上前给苏棠请安,小厮是谢柏庭麾下士兵,做小厮打扮是为方便行事。 苏棠问道,“世子爷和我爹他们都还好吧?” 小厮连连点头,“公主放心,世子爷和沈将军他们都好。” “没有骗我?”苏棠道。 小厮愣了下,惶恐道,“借小的几颗虎胆,也不敢骗公主您啊。” 欺骗公主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啊。 苏棠倒不是怀疑小 厮骗她,而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只要上了战场,就有受伤的可能,苏棠怕谢柏庭和苏鸿山报喜不报忧,才有此一问,一切都好是再好不过了。 见小厮一副不安的样子,苏棠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她转移话题道,“你回来之前,镇国公可安然护送棉服到边关了?” 小厮忙道,“小的是在镇国公抵达边关后才送家书回的京,棉服一件不少的送到将士们手里了,但镇国公路上遭遇埋伏,受了些伤,但是不重,这会儿应该已经痊愈了。” 怎么没躲过去呢…… 苏棠要知道秦晃遭遇埋伏的经过,小厮一五一十说与苏棠听。 事情还得从苏棠警惕有人打棉服主意说起,她派陈青去提醒秦晃,陈青走后,秦晃就和顾太傅商议怎么揪出藏在护送棉服队伍里的细作。 商量了个大概后,第二天,秦晃就护送棉服去边关。 一路上不动声色,背地里让人盯着,看谁行为鬼祟,找到可疑之人后,为了确定没有弄错,还用计引人上钩。 知道是谁,但没有直接揭穿,五万五千件棉服,队伍太大太招摇,杀一个细作,背后之人一定会再派人盯着他们,为了确保这批棉服能万无一 失的送到边关将士们手中,只能暂忍一时,将计就计。 秦晃借细作之手传递错误的运送棉服到边关的时间,再由他亲自带兵押送“棉服”去边关,埋伏之人果然中计了,射火箭烧棉服。 知道他们藏身之处,秦晃及时发出信号弹,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前去接应,埋伏的人见势不妙,可惜想逃已经没机会了。 在他们拼死搏斗中,秦晃胳膊被划了一刀,受了点皮外伤,至于埋伏的东雍人,死了一半,活捉了一半。 说到这里,小厮道,“那些准备火烧棉服的东雍人是从悬崖峭壁潜入我们宁朝的,信安郡王他们知道后,扒了他们的衣服,装作东雍人顺着他们放在悬崖边的绳索下去,偷偷潜入东雍军营,准备以牙还牙,找了几圈,没找到放棉服的地方,误打误撞找到了东雍粮仓,就放了几把火……” 干的漂亮! 苏棠实在没想到信安郡王他们在京都做事那么不着调,到了边关竟这般靠谱。 ……那是不可能的。 只听小厮道,“只是可惜,信安郡王他们放火之前没先检查一番,他们烧的不是粮食,而是东雍喂马的草料。” “东雍将士们没饿肚子,那 些战马饿的嗷嗷叫。” 苏棠囧了。 这才像是信安郡王他们做出来的事。 虽然没能烧了东雍的粮仓,但烧了喂马草料也是大功一件了。 知道棉服一件没少的送到边关将士们手里,苏棠就放心了,那么辛苦才凑齐棉服,要没到将士们手里就被烧了,她绝对会被气到早产。 又问了小厮些话,苏棠就让小厮退下了,走之前,赏了小厮十两银子。 小厮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厮走后,苏棠起身回屋,花厅没摆炭盆,冷的厉害,只是苏棠起猛了些,肚子下坠的疼,胯骨更是炸裂的疼,疼的额头都打颤。 缓了两口气,苏棠才抬脚走,外面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喊了一声,“下雪了!” 出了花厅,走在回廊上,果然看到空中飘着雪花,大朵的雪,就像是老天爷在往人间倾倒鹅毛一般。 风吹的雪花飞舞,寒气直往脖子里灌,苏棠赶紧回屋了。 雪下了整整一夜,等清晨醒来,屋外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景,最适合去踏雪寻梅了,但她只能被关在屋子里,哪都去不了。 希望明年的这时候,战乱已经平息,不然就太辜负这样的美景了。 不过不能赏雪寻梅,还是能做点别的事。 屋内,苏棠坐在小榻上看书,半夏和茯苓就着火炉烤肉串,烤的油滴在炭火上发出呲呲声。 那香味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苏棠眸光从书上移开道,“应该烤好了。” 半夏赶紧把肉串递给苏棠,苏棠捏着帕子拿起一串,稍微吹了下咬一口。 齿颊留香。 半夏问道,“奴婢烤的怎么样?” 苏棠笑道,“烤的越来越好了。” 得到夸赞,半夏别提多开心了。 苏棠吃了两串,又吃了些素菜,味道挺好,就是差点感觉,她想自己烤啊,比起吃,她更享受烤的过程。 但这事想都别想了,能看着半夏茯苓烤已经是她花了半天劲从许妈妈那儿争取来的,就这样,许妈妈还一会儿就进屋看烟味重不重,会不会熏到她,很是尽职尽责。 正吃着呢,窗户被扣响,半夏赶紧去开窗户。 苏棠道,“让陈青进来回话。” 陈青就跳窗进屋来,禀告道,“下雪天,那些奶娘都不出门了,没法再继续考察她们的人品。” 苏棠失笑,“考察这么多天了,足够了。” 说着,苏棠问道,“那十两银子,她们是怎么花掉的?” 第888章 撒谎 给那些奶娘十两银子是为了让她们吃好点儿,也是为了考验她们,毕竟刚生孩子就出来给人做奶娘,家境必然清贫,十两银子对苏棠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却是贫苦人家一两年的花用了。 十个奶娘,有两苏棠开了方子,就不做考虑了,剩下八个,陈青一个人盯不过来,就找了几个小厮暗中盯着,那十两银子怎么花的,陈青一清二楚。 有两个奶娘把银子拿回家,就被婆母收走了,一个只进不出,一毛不拔,另一个高高兴兴的出去买鱼肉,但等奶娘喂完孩子,桌子上就剩两块肥肉和鱼尾巴,奶娘是边吃边掉泪。 一奶娘从靖南王府出去,就上街买东西,意外得来的钱花起来不心疼,把早前就相中的银手镯和簪子都买了,余下的钱扯了块布料,就剩几颗铜板了。 一奶娘从靖南王府回去后,去了娘家,钱给娘家大哥成亲用。 一奶娘的钱被赌徒相公送进了赌场。 一奶娘拿着钱进了药房,请大夫去给她前些日子摔断腿的相公治病。 一奶娘去了离家不远的集市,和熟识的卖肉老板定了一百六十斤肉,每个双日子来取一斤肉,又在隔壁卖鱼的铺子定了一百六十斤鱼,单日子来取一斤鱼,一斤肉一斤鱼没拿,钱全付了,剩下三两不到带回家,人还没进门,婆母手就伸了过来,找她要那十两银子。 奶 娘也没争辩,就把剩下的钱交了出去,婆母一下子就炸毛了,问怎么就只有三两,她知道有十两。 奶娘就道,“娘知道靖南王府给了十两银子给我,就该知道这钱是做什么用的,护国公主让我们买鱼肉补身子,我胆小,不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婆母要去把鱼肉退了,穷苦人家哪有天天大鱼大肉的,隔三差五吃一顿就很不错了,奶娘也不阻拦,只道,“我只是八位奶娘中的一位,护国公主没有定下谁,一人给了十两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难保此举没有深意,娘把钱拿回来,我不能阻拦,但回头护国公主问起来……” 苏棠这个护国公主的威望可不是盖的,一下子就把她的婆母镇住了,不敢去拿回买鱼肉的钱,但嘴还很硬,“你少拿护国公主吓唬人,人家护国公主是什么身份,给你们十两银子,还管你们怎么花不成?” 奶娘就道,“护国公主是为自己腹中孩子选奶娘,再慎重也不过分,再说了,她不管这些小事,身边还有一堆丫鬟婆子盯着呢。” 婆母骂骂咧咧的拿着剩下的钱回去数去了。 一奶娘回去后,去私塾交了八两银子的束修,又从集市买了十五只老母鸡带回去,让婆母送九岁大的小叔子去私塾接着读书,婆母就问她哪来的钱,奶娘就把靖南王府给她们十两银子的事说了。 这家 和睦,母慈子孝,婆母一听就道,“那钱是给你补身子的,你怎么给老四交了束修?” 奶娘就道,“四弟读书有天份,不接着读太可惜了,我补身子花不了那么多钱,钱不多就更要花在刀刃上,我仔细看了护国公主的肚子,最多十天就要生了,我每天吃半只老母鸡,营养足够了,要有幸能进靖南王府做奶娘,不愁吃的,要没那福分,剩下的老母鸡养起来,每日吃两个鸡蛋,身体一定能养的好。” 从这八位奶娘是如何花掉十两银子的,苏棠就排除了大半的奶娘,着重问了剩下几位的情况,然后吩咐半夏道,“去前院传话,明儿让那八位奶娘进府一趟。”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那八位奶娘就站在了苏棠面前。 苏棠坐在罗汉榻上,眸光从八位奶娘脸上扫过去,把她们的紧张和忐忑尽收眼底,苏棠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八位奶娘惶恐的摇头。 苏棠端起茶盏道,“挨个的说说我给你们的十两银子都是怎么花的。” 她们怎么花的苏棠知道,让她们亲口说,是考验她们有没有撒谎。 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还撒谎的人,即便只是奶娘,苏棠也不敢放在孩子身边,耳濡目染的威力太大了,不得不防。 苏棠给她们银子之前,说了让她们买些鱼肉吃好点,苏棠看向那买首饰的奶娘,奶娘道, “公主赏的钱,民妇听公主的买鱼买肉吃了。” 苏棠笑了笑,看向另一位钱被送进赌坊的奶娘,奶娘心虚道,“钱,钱被民,民妇相公拿去做,做好事了……” 把赌钱赌输了说成做好事,和黑水寨修桥种树有的一比。 苏棠接着问,钱没用来买吃的,除了那个给相公治病的,都选择了撒谎。 她看好的两个都说了实话。 苏棠在买鱼肉、给相公治病和交束修三人中挑选。 最后放弃了给相公治病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苏棠怕奶娘进了府,记挂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忧心养病的夫君,照顾孩子会心不在焉,也为他们的相濡以沫感动,让茯苓拿了二十两给她,让她给夫君治病。 那奶娘感激涕零,跪下道谢。 苏棠上回全赏了,这回只赏了这一位奶娘,在其她几位奶娘殷切眸光下抬手把她们打发走了,只留下两位。 人多时,这两位奶娘最从容,现在只剩她们两个了,也从容不起来了。 苏棠笑道,“一样都是花钱买吃的,为什么我没有选她们,却留下了你们?” 两奶娘摇头。 苏棠道,“因为她们不仅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撒谎骗我。” 两人身子一僵,一股子寒气从脚底下往头发稍涌,背脊一阵阵发寒。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活在护国公主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她都知 道。 苏棠道,“你们俩我都留下了,趁着还剩几天把孩子安顿好,到时候王府会派马车去接你们。” 还以为要二选一,没想到都被留下了,两奶娘高兴坏了,连连点头。 她们虽然才生两个月,但她们不是有还在奶孩子的弟妹就是有姑子,不然也不放心出来做奶娘贴补家用,就是没有也不打紧,靖南王府给的月钱丰厚,不挑剔的话,请三四个奶娘都够了。 红菱送两位奶娘出府。 天香院 王妃刚看完账册,丫鬟就进来道,“王妃,世子妃选好奶娘了。” 王妃就道,“选了哪位?” 丫鬟回道,“世子妃选了两位,王家娘子和赵家娘子。” 对于苏棠选了两位奶娘的事,没人诧异,更没人往她肚子里怀了两个孩子上想,只觉得她心细,怕孩子生下来挑剔,多选一个备着,有备无患,不少世家大族都这么做,不足为奇。 王妃问宁妈妈道,“算算日子,世子妃还要多少日子生?” 宁妈妈笑道,“快了,就十天了。” “这回是真快了,”王妃感慨道。 从知道苏棠怀身孕就盼着这一天,可算是要到了。 王妃心底盼望时间过快一点儿。 不过时间不会因为她的期盼走快些,但孩子能提前生。 当天夜里,王妃都睡下了,丫鬟匆匆跑进来道,“王妃,世子妃要生了!” 第889章 生产 王妃虽然盼着孙儿出生,但没想孙儿提前生啊,她连忙从床上下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是还要十天吗,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王妃这辈子就生了谢柏庭一个儿子,而且生产时难产,难产到太医都问王爷保大保小,当年的惊险,仿佛就在眼前,现在听到苏棠要生了,还提前了十天,王妃腿都有点发软。 王妃站在那里,丫鬟伺候她穿衣,王妃问道,“去请稳婆了吗?” 丫鬟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虽然街上宵禁了,但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的护国公主生产,借巡城司几颗胆子也不敢抓人啊,就是让巡城司去帮着请稳婆,巡城司也的照办。 王妃睡下,宁妈妈也就回去睡了,知道世子妃要生了,宁妈妈都顾不得外面天寒地冻,一边穿衣服一边过来,进屋见王妃催丫鬟快些,宁妈妈走过去道,“王妃别担心,世子妃不会有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她现在心颤抖的厉害,衣服一穿好,丫鬟转身拿狐毛斗篷的功夫,王妃已经出门去了。 宁妈妈都追不上她,急道,“地上滑,王妃走慢些。” 一边叮嘱丫鬟道,“快扶着点王妃,多叫几个人在前面掌灯。” 看王妃三步并两步走,而且走的很急,宁妈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王妃会崴脚摔倒。 世子妃要生了,惊动了整个靖南王府,丫鬟婆子们睡下的没睡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醒了,丫鬟们在点回廊上的灯笼,王妃还没走到静墨轩,整个王府都亮了起来。 到了静墨轩,稳婆还没来,王妃直接就进屋了,苏棠躺在床上,肚子疼的她强忍住才没有叫出声。 王妃走到床边,见苏棠疼的不行的样子,心疼的厉害,问守在一旁的半夏茯苓道,“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茯苓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妃睡下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少爷闹腾的厉害,世子妃就摸着肚子问小少爷是不是想出来了,当时奴婢听到细微的‘嘭’的一声,奴婢还以为是银霜 炭燃烧发出来的,结果世子妃说她羊水破了,要生了……” 羊水是什么,茯苓不知道,但世子妃说要生了,她听得一清二楚,赶紧出去叫人请稳婆,请大夫…… 苏棠躺在床上,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疼过,虽然知道羊水破和见红都是临产现象,但见红好歹还给人心理准备的时间,一般见红一到两天才生,直接破羊水,不尽快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在肚子里有缺氧窒息的危险。 苏棠强忍疼痛,让茯苓记下她报的药名和分量,赶紧抓药煎上,她必须尽快开宫口。 茯苓赶紧把药方子记下,怕记错,还报了遍给苏棠听,就赶紧去药房抓药。 王妃见苏棠疼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催道,“稳婆怎么还没到?” 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了许妈妈的声音,“来了,来了,稳婆来了。” 厚厚的棉帘被掀开,随着一股子寒风滚进来,进来两稳婆,一个比一个脸色白,不止是被寒风刮出来的冻僵,还有大晚上睡的正香被人从床上抓起来,魂没差点吓飞掉,做稳婆替人接生,三不五时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敲的哐哐响,可也没有这么急的啊,要是一般人家还能数落两句,对着暗卫那不苟言笑的脸,稳婆屁都不敢放一个。 两稳婆进屋来,掀开被子看了眼苏棠的情况,只觉得这回接生压力不小,直接破水,肚子又这么大,以她们做了二十多年稳婆的经验来看,难产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靖南王府世子妃,皇上最疼爱的护国公主,她们要不能确保母子平安,只怕见不到明儿午时的太阳。 两稳婆打起精神,对王妃道,“我要替公主接生了,王妃出去等吧。” 王妃道,“我留下来陪世子妃……” 稳婆有点为难,宁妈妈就劝道,“王妃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出去等吧。” 帮不上忙还是其次,宁妈妈怕王妃急出好歹来,帮不上忙,在里面外面都一样。 苏棠也不想王妃留下,王妃只好出去了,在正堂里急的来 回打转,想起来又吩咐道,“别忘了把奶娘请进府。” 这事谁敢忘啊,估摸着这会儿奶娘已经在进府的路上了。 听着产房传来的惨叫声,王妃担心的手都攒紧来,这时候门帘掀开,丫鬟冲里头喊道,“王妃,四老爷四太太来了。” 王妃忘过去,就见四太太走进来,四老爷随后。 王妃见了道,“你们怎么来了?” 四太太道,“我和老爷刚睡下,丫鬟瞧见王府灯火通明,怕有事就赶紧禀告了我,我猜可能是世子妃要生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偌大一个靖南王府,只有王妃和苏棠两个主子,能让王府灯火通明的只可能是她们两出了事,苏棠又临盆在即,她发作比王妃出事的可能要大的多。 见王妃着急的样子,四太太道,“大嫂是过来人,怎么还这么急啊,生孩子没那么快,才开始就急成这样,后头怎么办?” 王妃道,“棠儿已经破水了……” 四太太“啊”了一声,道,“这么快就破水了?” 四老爷站一旁,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王妃道,“天这么冷,你们还过来,快回去歇着吧。” 四太太肯定不会回去的,她对四老爷道,“我留下陪大嫂等,你先回去吧,明儿还要早朝呢。” 四老爷怕天冷路滑送四太太过来,顺带看看是不是真如四太太猜的那样是苏棠要生了,万一是别的事,他还能帮上点忙。 四老爷点点头,就回西府了。 四老爷走后,四太太对王妃道,“破水生的快,世子妃是有福之人,不会受太多的罪,大嫂坐下安心等吧。” 有四太太陪着,王妃心底担忧缓解了不少,万一真有什么事,还有个人能商量。 屋内,稳婆在给苏棠接生,院外赵管事领赵院正、孙太医还有徐太医也都来了,三位太医和稳婆一样是被暗卫请进府的,虽然苏棠不一定会难产需要太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把人请回府再说。 所有人都在等,等苏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可从月上 中天等到天际翻鱼肚白,孩子也没能生下来,所有人都急的不行,生孩子那是一只脚踏鬼门关啊,多少人迈不过去。 产房内,别说苏棠疼的半死了,两稳婆也急的满头大汗,叫丫鬟把炭盆抬远了些,宫口开了五指,一个多时辰过去也没开到第六指,不开到十指,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尤其护国公主的肚子这么大。 稳婆急的不行,苏棠努力让呼吸缓下来,让半夏去找赵院正给她施针。 正堂内,王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太太也急了起来,因为苏棠的叫疼声明显少了,声音也弱了,一般越生到后头越疼啊。 正心急,丫鬟打了绵帘进屋,道,“赵院正,世子妃请您去给她施针。” 赵院正连忙起身往外走,孙太医和徐太医随后,王妃目送他们出去,担忧道,“怎么需要太医施针了?” 一般生产只要稳婆就够了,用到大夫多情况不妙,四太太也担心的紧,宽慰王妃道,“才生了三个多时辰,没事的。” 王妃想跟进产房看,又怕碍事,外头天寒地冻,没法在院子里等,只能干着急。 再说赵院正进屋的时候,苏棠正在吃东西,几个小时的折腾,她已经没力气了,她必须要攒点体力,等宫口全开就赶紧把孩子生下来。 吃了三块糕点,又喝了些水,然后就让赵院正给她施针。 王妃在屋子里等了又等,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赵院正施针后,世子妃开第六指了,稳婆说情况好的话,一个时辰就能把孩子生下来。” 停歇了没半个时辰的惨叫声,又开始了,一声高过一声。 生孩子惨叫耗费体力,苏棠很清楚,可是疼的人憋不住啊。 天大亮时,“哇”的一声响亮婴儿啼哭划破天际—— 王妃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荡的她心口都疼。 很快,丫鬟就进屋来报喜,“恭喜王妃,世子妃生了个小少爷!” 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四太太连连道贺道,“咱们靖南王府有嫡长孙了。” 王妃 抬脚往外走,刚要出门,差点和进屋的丫鬟撞上,丫鬟急道,“稳婆说世子妃肚子里还有一个……” 王妃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含元殿。 皇上到了时辰就醒来,宫女伺候他穿上龙袍,准备一会儿去上早朝。 刚把龙袍穿好,外面进来一公公快步进来道,“皇上,刚刚靖南王府派人进宫传话,说是公主昨晚发作了。” 元公公愣住了,昨儿皇上才让他准备催生礼,过两日送靖南王府去啊,催生礼都还没送就要生了? 皇上急问道,“孩子生了没有?” 公公摇头,“传话的时候还没有,不过昨儿半夜赵院正和孙太医、徐太医被请去了靖南王府。” 听到这话,皇上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赵院正剖腹取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皇上自然也听说了。 再加上苏棠肚子大,沈皇后就是被人害的难产血崩而亡,一听请赵院正,皇上脑子里就闪过难产、血崩、剖腹这些吓人的事…… 越想越不淡定,皇上抬脚就往外走,“摆驾靖南王府。” 元公公追在后退劝,“今儿要上朝啊,百官们都在议政殿等皇上您呢。” 护国公主生孩子,能帮上忙的只有稳婆和太医,这会儿靖南王府肯定乱的很,皇上去更是添乱,再者,放着早朝不上去看女儿看外孙,百官会有微词的。 元公公极力劝,但皇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都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到靖南王府了,哪顾得上早朝,今儿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得去看女儿。 知道皇上性子拗,元公公能怎么办,只能赶紧让人准备御撵。 可怜那些大臣排着队上台阶进议政殿,在寒风中,看着御撵往宫门口去。 百官们,“……?” 皇上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还上不上早朝了? 再说皇上坐御撵出宫,才到宫门口,就和靖南王府前来报喜的小厮撞上。 小厮连忙从马背上下来,跪地禀告道,“恭喜皇上,世子妃……不是,是护国公主生了对龙凤胎。” 第890章 龙凤 小厮的声音因为喜悦而颤抖。 龙凤胎啊啊啊。 世子爷世子妃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王妃高兴坏了,直接赏了王府上下一年的月钱,高兴的王府上下合不拢嘴。 皇上坐在御撵上,听到小厮的禀告,以为自己幻听了,“生的什么?” 小厮再回一遍,“龙凤胎,公主生了对龙凤胎。” 皇上听得那叫一个龙心大悦,又问道,“公主情况如何?” 小厮连忙回道,“公主生小少爷小小姐累晕了过去,赵院正给公主把了脉,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就好,外孙儿外孙女他这个外祖父欢喜,但更重要的还是女儿要平安。 本来皇上是担心苏棠生孩子会难产才要赶去靖南王府的,当年沈皇后生产的时候,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心底遗憾万分,即便受万民唾弃,皇上也不想让自己留任何的遗憾。 万幸,什么事都没有。 元公公就道,“皇上,公主累着了要休息,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回宫上早朝吧?” 皇上就道,“摆驾回宫。” 小厮报喜的及时,元公公让人赏了小公公十两银子。 再说百官们一大清早离了暖被窝进宫上朝,结果皇上火急火燎的出宫去,现在他们准备出宫了,皇上 又回宫了。 百官们,“……” 没有皇上这么来回的折腾人的了。 不过他们更好奇是什么事让皇上又出宫,又没完全出宫的。 百官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结果一上朝,就目睹了皇上的大型社死现场。 皇上坐在龙椅上,龙心大悦道,“朕要做外孙了。” 百官们,“……” 元公公,“……” 反应过来的皇上,“……” 偌大一个议政殿,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头顶上空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去。 咳咳! 皇上猛然咳嗽了好几下,才道,“护国公主生了对龙凤胎,朕要做外公了。” 文武百官们清楚的感受到了皇上的喜悦,不然也不会迫不及待和他们分享,结果把话说岔了。 百官们齐齐恭贺皇上。 可惜靖南王不在,他应该比皇上还要高兴。 想想也是真羡慕,靖南王手握重兵,王妃性子温和,世子文武双全,娶的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是驸马,却能掌兵权,世子妃没有一般公主的娇蛮,聪慧胆大,运气爆表,财运更是没人能比。 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琴瑟和谐,羡煞旁人。 王妃添了孙儿孙女都高兴的赏了王府上下一年的月钱,皇上高兴,肯定也要赏,不 过皇上赏的东西就特别了。 皇上准宫外举办花灯会,热闹三日,替他的龙凤胎外孙外孙儿祈福。 再说苏棠生产累晕了过去,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真是把她丢河里去都不带醒的,等醒来,已经快午时了。 眼睛一睁开,半夏就高兴道,“世子妃醒了?” 苏棠还昏昏沉沉没完全清醒,半夏就道,“皇上要举办花灯会给小少爷小小姐祈福,并把这个日子定为龙凤节,以后每年这几天京都都能办花灯会热闹。” 孩子才出生呢,父皇就给这么大的恩典,不过花灯会大家都喜欢,苏棠就不拒绝了。 外面红菱跑进来的,“宫里又又又送赏赐来了。” 苏棠才醒,不知道皇上在她昏睡的时候已经派人送了好几拨赏赐来,茯苓道,“送赏赐来的公公说,皇上下朝后,又直接去了库房。” 苏棠认祖归宗,皇上大赏特赏,现在她生下一对龙凤胎,皇上又来一遍。 上回是赏赐给苏棠的,苏棠收到后面拒绝了,这回是赏给外孙儿外孙女的,苏棠只是代接赏赐,皇上不许她代他们拒绝。 然后赏赐就跟流水一般往静墨轩送。 苏棠一脸无奈,但她眼下顾不得皇上给的赏赐,她昏过去前只看了儿子女儿 一眼,都没记住他们的长相呢,她道,“孩子呢?” 茯苓忙道,“怕打扰世子妃休息,王妃和许妈妈还有奶娘她们在暖房照顾小少爷小小姐。” 茯苓话音未落,王妃她们知道苏棠醒了,赶紧抱孩子过来给苏棠看。 孩子是奶娘抱的,小心翼翼的放到苏棠身边,看着两孩子,苏棠心底软成一滩清泉。 虽然早生了十天,没去完全足月,还是两个孩子,但两孩子的体重都不轻,一个四斤九两,一个五斤二两,旁人怀一个也有很多就这体重。 想到最近一个多月,夜里翻身就跟要她命似的,胯骨疼的连路都走不了,这一刻,都值了。 王妃看着苏棠道,“母妃替庭儿谢谢你。” 苏棠轻摇头,俩孩子是谢柏庭的,也是她的啊。 王妃又嗔怪道,“肚子里怀的是两个孩子,也不早和母妃说一声。” 苏棠道,“我怕母妃知道了会担心,也想给母妃一个惊喜。” 怀双胎难产的几率要大的多,要王妃知道了,肯定更担心。 其实告不告诉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一切都好,王妃道,“可惜庭儿不在,没能亲眼看到两孩子出生,也不知道这一场仗要打多久,要打个一年半载的,等他回来,孩子都会叫爹 了。” 这时候,红菱进来道,“世子妃,赵院正问您情况如何,若是没有大碍了,他们就回太医院了。” 苏棠没想到赵院正他们一直没走,她道,“替我谢谢他们。” 苏棠还以为自己会难产,为此做了万全准备,没想到最后会有惊无险,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可若不是她有事,那刘夫人和刘老爷又是为何事那么反常? 不是她,那肯定就是她身边她在乎的人了。 苏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悬了起来。 她眸光落在孩子身上,心底的柔软把不安驱散,与其瞎猜,不如直接问吧。 之前以为是自己,苏棠不想多问,怕知道的越多越不安,怕自己会因为担心而失去理智,可若是别人,她会保持理智的。 苏棠用指腹摩挲着孩子的手,才出生的孩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看着他们安睡的样子,苏棠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王妃的眼睛落在两孙儿身上也是移不开,宁妈妈道,“王妃一宿没合眼,这会儿世子妃醒了,您该放心回去睡会儿了。” 不说还好,宁妈妈一提,王妃还真觉得疲惫的厉害。 王妃没有强撑,两孙儿再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891章 笑话 王妃捏捏两孙儿的小手就走了。 王妃前脚走,后脚四太太就来了。 四太太陪王妃到苏棠把孩子生下来晕过去才走的,回去睡了一觉,这会儿很有精神。 四太太看着两孩子,抬头看了苏棠一眼,笑道,“只觉得你肚子大,都没往你肚子里可能怀的是两个上头想,你是四婶见过最有福气的人,这不,连生孩子都直接生个‘好’,儿女双全。” 苏棠知道自己怀的是两个,毕竟每天都被小拳头打小脚踹,但她真不知道自己怀的是龙凤胎,毕竟怀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一下子就有儿有女了,就跟做梦似的。 四太太坐了会儿,二太太就来了,不过她们都只待了片刻,都是过来人,知道生孩子有多累,不是睡一觉就能恢复的,一定要多休息。 第一天,只有自家人来道贺,第二天来的人也不多,除了顾夫人和顾姝,只有康王妃和清阳郡主前来。 镇国公府也是苏棠的娘家,苏鸿山和许氏都不在,顾姝作为娘家大嫂肯定要来的,虽然她回顾府住了,但催生礼她也让人备好了,只是没机会送…… 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孩子,顾姝那叫一个羡慕,她才怀身孕,还要七八个月才能生, 而且只有一个…… 第三天,洗三朝的日子,前来道贺的人就多了。 满堂宾客,瑞气盈门。 洗三一般由孩子的外婆住持,但许氏人去边关了,顾姝不敢抱才出生的孩子,再加上她也有孕在身,便由顾夫人和王妃给孩子洗澡。 苏棠坐月子,外面天寒地冻,她就没参加自家一双儿女的洗三朝,不得不说很遗憾。 前来道贺的宾客多,满朝文武几乎都到齐了,开玩笑,皇上都激动到要做外孙了,哪敢大臣敢不前来恭贺一番,就算人实在到不了,礼也得送到了,不过来的人多,进屋见到苏棠少之又少,满打满算也就安王妃、宁阳侯夫人还有齐国公府大太太她们。 嗯,不止她们来了,有孕在身的冯媛、林韵也来了,一个个挺着大肚子,苏棠见了道,“外面这么冷,你们身子这么重了,怎么还来看我?” 冯媛笑道,“看你是其次,我们主要是来看孩子的。” 苏棠,“……” 心一下子就塞了有没有。 看着苏棠无话可说的样子,林韵捂嘴笑,丫鬟搬了椅子过来,两人坐下来。 冯媛一脸羡慕道,“同样都是怀孕,你一下子来对龙凤胎,没把我们羡慕死,这喜气,就是天上下鸡蛋大的冰雹, 我们也要来沾一沾。” 林韵在一旁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么想的。 苏棠哭笑不得,“怀双胎要比单胎辛苦的多。” 这一点,冯媛知道,她道,“可我们要生两个,还得再小心翼翼度过十个月,不如一次辛苦点儿。” 其实他们羡慕的不止是苏棠一下生了两个,而是她一下子儿女双全了。 要生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她们都不至于这么羡慕。 人都是生了儿子想女儿,生了女儿盼儿子,还不是想就能有的啊啊啊。 冯媛的丫鬟站在一旁,捂嘴笑道,“昨儿半夜,郡王妃梦到自己一连生了四个儿子,都没生到女儿,直接把自己哭醒了。” 苏棠,“……” 林韵,“……” 哈哈哈。 两人不厚道的笑起来。 冯媛脸爆红,要不是身子实在重了,走路都要格外小心,她非得锤爆把她卖了的丫鬟不可。 这么丢人的事也往外说,她这个主子不要面子吗?! 但想到昨晚的噩梦,冯媛还是有点忍不住想哭,因为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像是真的一般。 林韵、刘芩儿她们第一胎生的都是儿子,但第二胎都如愿生了女儿,就她还是儿子,郡王想女儿,哄着她生了第三胎,还是儿子,不死心 ,生第四个,还是儿子…… 在梦里,稳婆一和她报喜,她就直接哭了,稳婆去和郡王报喜,郡王气大了,“给我塞回去!” 她越哭越凶,要不是丫鬟被她吓着了,她还不知道要哭多久呢。 大半夜的哭醒,丫鬟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她就说了,结果给了丫鬟卖她这个主子糗事的机会! 在梦里生女儿都快成执念了,以至于肚子里的还没生,冯媛就希望是个女儿,见苏棠笑的揉腮帮子,冯媛道,“你有没有什么生女儿的秘方?” 苏棠囧了,一般只有求生儿子的秘方,极少有求生女儿的。 实在是太可乐了,苏棠没忍住泼冷水道,“连生了四个儿子,我觉得郡王肯定找我求秘方了。” 冯媛,“……” 林韵笑到肚子疼。 她是来参加洗三朝的,这么笑下去,没得笑的把孩子生在靖南王府里头,带着贺礼来,抱着孩子回去。 见冯媛羞恼到暴走的地步,林韵道,“芩儿也快生了,不知道她今儿会不会来。” 冯媛道,“她肯定会来的。” 苏棠看她,“这么确定?” 冯媛笑道,“我出府前,正巧碰到她派小厮去安王府问我来不来靖南王府。” 临盆在即,一般不是必须要出门的事 ,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刘芩儿派人去安王府问她,可见在犹豫不决。 知道她来靖南王府,刘芩儿还犹豫什么? 说着呢,外面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宁阳侯世子夫人来了。” 几人往珠帘处往前,就见刘芩儿挺着大肚子进来,丫鬟帮着她把狐毛斗篷取下来。 等刘芩儿过来,林韵道,“你还真来了?” 刘芩儿笑道,“你们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林韵笑道,“不过你来晚了些,刚刚我和公主笑了冯媛好一通。” 刘芩儿就问道,“笑她什么?” 冯媛爆红脸,阻拦道,“不许说。” 她可不想多一个笑话她的。 可这事不是她拦就能拦的住的,林韵捂嘴笑道,“她梦到我们几个都儿女双全,就她没有女儿,在梦里头羡慕哭了。” 刘芩儿也忍俊不禁,要不是怕冯媛太伤心,她要说借她吉梦了。 丫鬟搬来椅子放到林韵身边,刘芩儿坐下来,丫鬟上了盏清茶,只飘三五根茶叶的那种。 四人齐聚,有说有笑。 丫鬟端点心来的时候,苏棠看向刘芩儿道,“我有件事要托你帮我一下。” 刘芩儿,“……?” 她还能帮皇上的护国公主,靖南王府世子妃什么吗? 第892章 打听 还没问,刘芩儿就忐忑了。 她望着苏棠,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苏棠正要开口,这时候,珠帘外走进来一丫鬟,传话道,“洗三朝快要开始了。” 冯媛她们是来看洗三朝的,听说要开始了,冯媛和林韵就起了身,道,“那我们先去了。”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出门去,刘芩儿没有走,她望着苏棠。 苏棠就道,“我堂兄迎娶顾太傅孙女儿当日,喜宴散后,我清楚的看到你娘犹豫不决,似乎有话要和我说,但没等她近前,就被你爹给拉走了,我一直在猜是不是和我生产有关,或许是我会遇到难产,但我平安将两个孩子生了下来,应该是我猜错了,找你就是为这事。” 还以为找她要说什么事呢,吓她一跳,原来只是让她和她娘打听一下。 不过能让她娘犹豫不决,她爹拦着不让她娘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今儿她娘也来靖南王府送贺礼了,她还想直接请她娘来,想想还是算了,靖南王府洗三朝,高高兴兴的日子,万一她娘说点不高兴的事怎么办,更重要的是她娘肯定不会说,请了也是白请。 护国公主知道会如此,才托她帮着问。 苏棠原是想等出了月子,再去刘府找刘夫人询问,但她出月子还早,既然刘芩儿来看她,她索性就托刘芩儿帮着问了,问出来派丫鬟来告诉她一声。 刘芩儿也有点好奇了,她道,“我帮你问问我娘,不过我爹拦着,我娘不一定会说。” 帮着问简单,难得是不一定问的出来。 不过她会尽力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苏棠道谢。 刘芩儿要去看洗三朝, 苏棠说完,就让丫鬟送她去观礼。 刘芩儿走后,苏棠靠着大迎枕,有些走神,半夏见了道,“许妈妈说坐月子的人切忌劳心伤神,世子妃养好身子为重,世子爷和老爷、王爷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棠没有说话,到了战场上,不是说能照顾好自己就能照顾好的。 刘夫人是有分寸的人,能让她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的事,必然非同一般,怎么能叫她不担心? 突然,前院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的声音。 洗三朝正式开始了。 世家大族对长子嫡孙的洗三朝尤为看重。 三朝洗的早,一生顺遂无烦恼。 边洗边说吉利话,一堆人送上三朝贺礼,等洗三仪式完成,就吃三朝宴。 刚给孩子穿好衣裳,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圣旨到!” 苏棠生下一双龙凤胎,皇上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到靖南王府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洗三朝这么重要的日子,皇上这个外祖父怎么可能会缺席,但正儿八经的下圣旨,还是不免叫人诧异。 前来宣读圣旨的不是别人,正是元公公。 元公公走进来,见两孩子都穿戴一新,就知道自己来迟了一步。 他出宫不晚,可架不住天寒地冻,路上滑啊,运粮食的马车侧翻,粮食倒了一地,他只能改道,这一耽搁,就误了时辰。 所有人跪下来接圣旨,王妃和顾夫人也抱着孩子跪下来。 元公公转身,伸手去拿身后小公公端着的托盘里的圣旨。 屋内,苏棠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外面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皇上派元公公来宣读圣旨,给小少爷小小姐赐名了。” 苏棠睁开 眼睛,稍稍坐正了道,“赐的什么名儿?” 红菱忙道,“小少爷赐名谢临昀,小小姐赐名谢灵犀。” “皇上赐的名真好听,”茯苓默念两遍后,赞不绝口。 不止好听,寓意也好。 这两名字算是赐到苏棠心坎里去了。 靖南王府下一辈字辈是“临”,男孩都要依照辈分来,女孩子则要求没那么苛刻,毕竟字辈排行里许多字不合适给女孩子取名字,要是能用谐音字代替就代替,不好代替的则省略。 元公公宣读完圣旨,来看苏棠,笑道,“公主的气色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 顺产生孩子,恢复的不是一般的快,要不是半夏茯苓拦着,她压根不愿意在床上多待。 苏棠道,“元公公回去,代我向父皇道声谢,等临昀和灵犀满月后,我再带他们进宫谢父皇。” 元公公就道,“奴才就盼着这一个月早点过去,要不是奴才拼命拦着,皇上都要来靖南王府看小少爷小小姐洗三朝了。” 怕公主难产出宫就算了,洗三朝又不是非要看不可的,天暖和便罢了,这寒风吹的人脸都冻僵硬了,万一叫皇上风邪入体病倒了怎么办,这不是给小少爷小小姐添罪过吗? 苦口婆心劝了一通,皇上才不甘不愿的把这念头打消。 元公公小坐了片刻,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回宫复命去了。 前院三朝宴办的热热闹闹,苏棠待在屋子里都隐隐约约听到前院传来的欢笑声。 三朝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宴会散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去了。 刘老爷刘夫人坐软轿回的府,从软轿内出来,发现后面还跟着驾马车,马车停下,丫鬟把刘芩儿扶 了下来。 刘夫人见了就道,“你怎么跟在后头回来了?” 刘芩儿道,“护国公主托我帮她问点事,在靖南王府不好问,女儿就回来了。” 听到苏棠有事要问他们,刘老爷刘夫人眉头齐齐一皱。 刘老爷道,“外头风大,有什么话进府再说吧。” 进了府,没进内院,直接去了刘老爷的书房。 小厮赶紧抬炭炉来。 刘夫人看着女儿刘芩儿道,“护国公主托你帮着问什么?” 刘芩儿回道,“娘在镇国公府喜宴散后,是不是想和护国公主说点什么,被爹拦下了?” 刘夫人眉头一紧,刘芩儿道,“护国公主托我问的就是这事,她想知道当日让娘犹豫不决,爹拦着不让说的是什么事。” 刘夫人无奈道,“护国公主果然心细如尘,镇国公府办喜宴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她还记得呢。” 刘芩儿道,“她就没忘记啊,她以为娘要说的是她可能会难产,结果并不是。” 听到这话,刘夫人心都颤抖了一下,她当日之举肯定把护国公主吓到了,不然不会把赵院正和孙太医他们叫去靖南王府学怎么治难产…… 刘老爷刘夫人都不说话,刘芩儿道,“娘,你那天要和护国公主说的是什么事啊?” 刘夫人头疼道,“没什么事。” 没事才怪了。 刘芩儿道,“护国公主都发现了,爹娘觉得还能瞒得住吗?” 刘夫人怔了下,道,“娘要说的就是她可能会难产的事,你爹觉得说了会让护国公主担心,要她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旁人也帮不上忙,就没让娘说。” 刘芩儿道,“娘的话连女儿都骗不过去,怎么 可能骗的过护国公主?” “她都让女儿帮着打听了,要女儿都打听不出来,她肯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先礼后兵的。” 这一点,不用刘芩儿提醒,刘夫人也知道。 她看向刘老爷,刘老爷道,“眼下说了也没用,只会平添担心,等护国公主坐完月子再说吧。” 这是坐完月子不一定会说,但没坐完月子是铁定不会说了。 刘芩儿不死心,挽着刘夫人的胳膊,闪着双眼睛问,“娘,您要告诉护国公主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刘夫人瞪她道,“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可……” 不等刘芩儿开口,刘夫人就打断了她,“那事护国公主未必管得了,皇上也不一定让她管,她要为管这事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饶不了我们刘家的。” 竟这么严重…… 刘芩儿道,“那娘之前不还准备和她说吗?” 一句话,把刘夫人噎的不轻,她道,“那是娘思虑不周全,你不要摊这趟浑水,娘怎么告诉你的,你就怎么告诉护国公主。” “没事就赶紧回宁阳侯府。” 刘夫人几乎把刘芩儿赶出书房的。 越是这样,刘芩儿越想知道她爹娘瞒着苏棠的是什么事。 出了刘府,丫鬟看着刘芩儿道,“护国公主还等着,老爷夫人又不肯说,怎么办?” 刘芩儿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呢,她给娘的贴身丫鬟春梅使了眼色,也不知道春梅看见没有,春梅应该不敢看见了当没看见,或者告诉她娘吧…… 看着天上被云遮蔽的太阳,刘芩儿叹道,“先照着我娘说的回护国公主吧。” “我爹娘瞒着的事,等我打听出来了,再决定告不告诉她。” 第893章 帝星 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大半个月对苏棠来说堪比坐牢,要不是有两孩子陪着,绝对能把她憋疯了不可。 苏棠在床上躺了七天,就憋不住下床了,王妃和许妈妈挨个劝,苏棠根本不听,再让她躺下去,她人都要躺废掉了,王妃她们苦劝无果,只能把坐月子的要求降一降,从要苏棠卧床休养降到只要苏棠不出门吹寒风。 苏棠也还算听话,没出房门一步,外面寒风冷冽如刀,她还不会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 苏棠坐在床边,难得临昀和灵犀醒着,苏棠拿大红绒花逗他们玩,苏棠把绒花往左边拿,他们看左边,往右边拿,他们看右边,手舞足蹈,开心的很。 正玩的起劲,外面红菱打了珠帘进来道,“世子妃,宁阳侯世子夫人来了。” 苏棠先是一怔,想到刘芩儿可能是为她的嘱托而来,连忙道,“快请进来。” 不多会儿,刘芩儿就来了,肚子比上回见又大了一圈,算算日子,已经到了随时可能会生的时候了。 见她进来,苏棠赶紧让丫鬟搬椅子,然后看着刘芩儿道,“随时可能发作的人,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让丫鬟来一趟就成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刘芩儿知道自己临盆在即,不宜随便出门,但有些话怕丫鬟传不清楚,丫鬟没法代她随机应变,只能自己来一趟了,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丫鬟扶着刘芩儿坐下来,刘芩儿看着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孩子 ,手抚着肚子,一脸的羡慕。 丫鬟端茶过来,苏棠让两奶娘把孩子抱去暖房,等关门声传来,苏棠就看着刘芩儿道,“可是为我当日托你帮忙的事而来?” 刘芩儿轻点了下头,“我已经知道我娘当日在镇国公府犹豫不决要不要和你说的事是什么了,不怪我爹拦着,这事弄不好会牵连到我刘家满门的命,我爹不敢不慎重。” 苏棠眉头紧锁,“有这么严重吗?” 刘芩儿重重点头。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你放心,是我托你帮的忙,不论你说的事是什么,我绝不会让它牵连到你和刘家。” 她不可能让刘家因为她的刨根究底而遭难,那做人就太不厚道了。 苏棠一向言出必行,说话算话,她保证完,就看着刘芩儿。 刘芩儿嘴张了两回,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把苏棠急的够呛,“不论是什么坏消息,我都承受的起,你直说吧。” 刘芩儿把心一横,道,“和你大哥有关。” 她大哥? 苏棠懵住了,心狠狠一抖,脱口道,“我大哥怎么了?” 刘芩儿就道,“几个月前,东边方向黯淡了十几年的帝星重现光芒,三个月前,我爹娘夜观星象时发现帝星隐带血光,是大凶之兆。” 苏棠眉头拢成麻花,说她大哥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到帝星? 等等。 想到什么,苏棠猛然看向刘芩儿,声音拔高道,“那颗帝星指的是我大哥?!” 她之前一直纳闷她 大哥的亲爹得多缺心眼,才把儿子的八字换成天煞孤星的命,可要是她大哥是帝王命格…… 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澹泊侯对东雍朝廷忠心耿耿,孙儿却是天生帝王命,就意味着澹泊侯府迟早会走上谋反的道路。 澹泊侯世子,也就是她大哥的亲爹不想儿子走这条路,也怕被人知道,祸及澹泊侯府满门,不得已才替儿子换个八字,然后到处求逆天改命之法。 刘芩儿点点头,“当初我爹娘帮你大哥和清阳郡主合八字的时候并未发现有问题,发现帝星现血光后,当即就给你大哥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大哥命里有一死劫,几乎逃不过去那种,可他确确实实是帝王命,而且很长寿。” “我爹娘想了好几日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但可以确定的是最后肯定有人有办法助你大哥度过死劫,不然他也没法和清阳郡主白首偕老,在镇国公府喜宴上,我娘就想把这事告诉你,但你当时身怀六甲,我娘犹豫不决是怕你知道了会担心,不利养胎,我爹就把我娘拉走了。” 洗三朝那天,苏棠托刘芩儿帮她问,刘老爷刘夫人不肯说也是怕苏棠知道了会担心,月子里胡思乱想伤及身体。 刘芩儿被轰走的时候,给刘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梅使眼色,春梅的妹妹春兰是她的陪嫁二等丫鬟,她想知道的事,春梅肯定上心。 这不昨儿夜里刘老爷刘夫人夜观星象,发现帝星不止有血光,还比之前黯 淡了几分,两人替苏寂担心,猜测化解苏寂死劫的人会不会就是苏棠,两人说这事的时候没注意,被春梅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今儿一早,春梅代刘夫人送催生礼到宁阳侯府,把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刘芩儿知道。 刘芩儿就知道她爹娘不肯说的原因了,要苏棠知道自家大哥有危险,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可苏大少爷人在东雍啊,苏棠去东雍救苏寂,想想就觉得难比登天,危险重重。 苏棠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她离京要有个三长两短,皇上肯定恼刘大人刘夫人多嘴多舌,以致他掌上明珠涉险,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啊,小小刘府怎么承受的起帝王盛怒? 刘芩儿也想过不告诉苏棠,当作不知道,可她想到要是自己的大哥有危险,她肯定希望别人能告诉她,让她可以不遗余力的去帮大哥,哪怕最后会失败,至少不会留下遗憾,要因为她的隐瞒,苏大少爷没扛过死劫……这事要能瞒一辈子便罢,要是不能,苏棠一定会对她心有芥蒂,甚至沐止也会埋怨她。 刘芩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来找苏棠。 刘芩儿把知道的都告诉苏棠了,苏棠道,“我能助我大哥化解死劫?” 刘芩儿道,“这只是我爹娘的猜测,他们实在弄不清楚这事,就让我大哥去万佛寺找慧海大师请教,慧海大师说自有贵人相助,但我大哥问贵人是谁,慧海大师没说,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冥冥之中自有 注定。” 万佛寺距离京都几百里,跑了几百里就得到“天机不可泄露”几个字,刘芩儿都心疼自家大哥。 但知道了又不能当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了。 苏棠眉头拢的松不开,刘芩儿望着她,忐忑道,“你不会去东雍吧……” 苏棠看着她,转头吩咐茯苓道,“把父皇在太后寿宴上赏我的玉佩拿给我。” 茯苓去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那块玉佩。 苏棠交给刘芩儿道,“在我回京之前,这块玉佩暂时交由你保管。” 玉佩是皇上赏给苏棠的,万一皇上真恼刘大人刘夫人,这块玉佩能保刘大人刘夫人无虞。 刘芩儿没接玉佩,苏棠直接塞她手里了,道,“这回多谢你了。” 刘芩儿看着手中玉佩,只觉得沉甸甸的。 苏棠叫红菱进屋,送刘芩儿出府。 刘芩儿走后,茯苓看着苏棠道,“那只是刘大人刘夫人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 “万一是呢?”苏棠问道。 茯苓没再说话,只眼眶通红。 事关大少爷的安危,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世子妃也会不遗余力。 其实茯苓也觉得刘大人刘夫人猜的没错,大少爷命里的贵人十有八。九就是世子妃,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手里还有铁骑兵,她能帮到大少爷。 可世子妃离京了,小少爷小小姐怎么办? 他们还那么小,受不得颠簸之苦,世子妃也肯定舍不得带他们去涉险。 第894章 意外 想到这一去,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回来,茯苓就心疼小少爷小小姐心疼的紧。 虽然世子妃离京了,府里不缺人照顾小少爷小小姐,可旁人如何及得上亲娘贴心,茯苓不敢再劝苏棠,她能做的只是吩咐丫鬟去暖房让奶娘把小少爷小小姐抱回屋,让世子妃能在离京之前尽量多陪陪他们。 奶娘抱走的时候,孩子还是醒的,等回来,已经睡熟了。 看着他们熟睡的模样,苏棠鼻子酸涩。 她也不想离开他们。 可大哥有血光之灾,她这个做妹妹的不能知道了当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苏棠庆幸,在知道大哥有危险之前,把王府肃清的差不多了,要老夫人还在,三老爷也没有被判流放,她必不会安心。 在离京之前,她必须要做好一年半载回不来的准备,把孩子安顿好。 苏棠摸着两孩子的手,双眼渐渐被眼泪模糊。 天香院。 王妃将账册合上,看了半天,眼睛有些酸胀,她伸手揉了揉眼窝。 丫鬟扶她起身,王妃才坐到罗汉榻上,准备端茶喝一口,从屏风后进来一丫鬟道,“王 妃,刚刚宁阳侯世子夫人来见世子妃了。” 王妃愣了下,看向宁妈妈道,“今儿初几来着?” “初十了,”宁妈妈道。 王妃眉头拢的更厉害,“我记得四房乔迁新府的时候,宁阳侯夫人说世子夫人这个月中生,这都初十了,宁阳侯世子夫人怎么还来我靖南王府?” 宁妈妈也奇怪呢,按说临盆在即,该小心又小心才是,这时候来找世子妃,这得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真有着急事,让丫鬟转达一下,再不行送个信来也行啊,世子妃还在坐月子,就算能帮忙,眼下只能帮着出谋划策,宁阳侯夫人也放心让世子夫人出门,这要路上出点什么事,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般想,外面火急火燎进来一丫鬟,道,“王妃,刚刚小厮出府回来,说宁阳侯世子夫人回府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要生了……” 王妃心口一提,“怎么会出意外?” 丫鬟回道,“街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宁阳侯府小厮抬着轿子避让,结果不小心滑了脚,没稳住,轿子重重砸在地上,许是受了惊吓,宁阳侯世子夫人发作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就到了 要生的时候,待在府里都随时会发作,何况受惊了。 宁妈妈在心底替刘芩儿祈祷,希望她生产顺利,不要遭罪。 刘芩儿在街上出了点小意外要生了的事都传到王妃耳中了,何况苏棠。 听到这事,苏棠当时心底就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转头就冲屋外喊道,“陈青。” 陈青推开窗户,闪身进去,“世子妃有何吩咐?” 苏棠道,“你去宁阳侯府看看,要有什么事,速回来禀告我。” 刘芩儿本该待在宁阳侯府里待产,是为了她的事才来的靖南王府,这要出点什么事,她怎么和沐止交代,她必须要确保刘芩儿和她腹中胎儿万无一失。 陈青应下,又跳窗出去。 陈青走后,苏棠脸上的担忧迟迟没有褪去,茯苓道,“世子妃别担心,宁阳侯世子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没事……” 苏棠习惯每日午睡一会儿,可今儿吃过午饭,苏棠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正走着,突然窗户被敲响。 知道是陈青回来了,半夏赶紧去开窗户,陈青神色焦灼的看着苏棠,“世子妃,宁阳侯世子夫人情况不 妙……” 苏棠心往谷底一沉,奶娘忙从她怀里抱过孩子,苏棠走过去,陈青道,“宁阳侯世子夫人难产了。” 苏棠道,“没请赵院正去?” 陈青摇头,“宁阳侯府派人去请了,但太后病危,所有太医都在永宁宫待命,宁阳侯府请了两大夫,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苏棠听了,果然吩咐茯苓道,“立刻让人准备马车。” 茯苓道,“可世子妃你开没出月子啊……” “人命关天,我也没那么脆弱。” 苏棠的声音不容置疑。 茯苓知道自家世子妃的性子,她也知道宁阳侯世子夫人决不能有事,没敢耽搁,茯苓赶紧出去让人准备马车。 屋内,苏棠换了身厚实的衣服,又披上防风的狐毛斗篷,沉甸甸的压的肩膀都酸,戴上帽子,又用丝巾裹住脸,除了眼睛和手,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在外面。 静墨轩的丫鬟婆子见苏棠出门,脚步匆匆的往外走,有一个算一个都懵了。 世子妃才坐了二十二天月子啊,还要九天才出月子啊,她怎么就出门了? 等许妈妈闻讯赶来,静墨轩早不见苏棠的人影了。 许妈 妈呐呐道,“哪有这样做月子的……” 再说苏棠,三步并两步往王府大门口走去,她抱过的严严实实,丫鬟婆子没认出她来,但很快就知道是她了,因为穿的那狐毛斗篷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加上茯苓紧随身后,是谁不言而已。 苏棠到王府大门口,只看到一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茯苓都懵了,“世子妃的马车呢?” 小厮也懵的厉害,靖南王府丫鬟的来传话,只说赶紧准备驾马车,他还以为是静墨轩哪个丫鬟急着要去替世子妃办事,没想到是世子妃要出门…… 小厮赶紧道,“小的这就去换。” 苏棠道,“不必换了。” 太后病危,皇上都让所有太医在永宁宫待命了,要正常情况,她都该进宫走个过场的,毕竟是太后,她不进宫医治太后,却为宁阳侯世子夫人出门,传扬出去,难免被人诟病。 寻常马车,正好能掩人耳目。 她迈步下台阶,茯苓赶紧扶她踩凳子上马车,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陈青去安排人随行保护苏棠,耽搁了些时间,等他赶来,小厮已经把踩脚凳都收好了,他坐上车辕,就赶马车往宁阳侯府方向奔去。 第895章 薨殁 宁阳侯府大门前,小厮在翘首以盼,里面有丫鬟过来催,“钱大夫来了没有?” 这时候,小厮听到有马车车轮滚动声传来,他道,“来了,应该是钱大夫来了。” 世子夫人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回来就要生了,偏生太医们都没空,只能请大夫,来了两个大夫都帮不上什么忙,就指着钱大夫了,京都的大夫医术最高的就是钱大夫。 小厮赶紧下台阶,只见马车赶过来,看到车夫,小厮眼睛睁的圆圆的。 这车夫…… 这不是靖南王世子的跟班吗? 见小厮呆愣的望着自己,陈青把马车停下,道,“速去禀告宁阳侯夫人,贾大夫来了。” 贾……贾大夫? 贾大夫不就是护国公主吗?! 护国公主来了。 他们家世子夫人和小少爷有救了。 小厮转身要喊人,丫鬟已经反应过去,转身跑进府去禀告宁阳侯夫人知道。 陈青搬来踩脚凳,茯苓从马车上下来,把苏棠扶下来。 苏棠裹的严严实实的,直接进了宁阳侯府。 她才走到二门,宁阳侯夫人已经三步并两步迎过来,行礼道,“护国公主还未出月子,怎么还来……” 不 等她说完,苏棠就道,“先去看芩儿吧。” 她都急不行了,没时间和宁阳侯夫人寒暄。 宁阳侯夫人比苏棠还要急,当下前面带路,领着苏棠匆匆去刘芩儿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听到刘芩儿在惨叫,但声音没什么力量,毕竟生了这么久,力气早被折腾没了。 苏棠直接上台阶,丫鬟打了棉帘,苏棠迈步进屋,宁阳侯夫人也跟了进去。 屋内,稳婆急道,“世子夫人,用力啊。” 刘芩儿疼的满头大汗,虚弱到她想说没力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丫鬟跪在床边给刘芩儿擦汗,一旁伺候的丫鬟道,“护国公主来了。” 给刘芩儿擦汗的丫鬟连忙起身,把位置给苏棠让出来。 苏棠上前给刘芩儿把脉,两接生的稳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两接生婆就是之前给苏棠接生的那两个,帮着接生了对龙凤胎,靖南王府高兴,给的喜钱格外的丰厚,但护国公主生完才二十二天啊,还没出月子呢,就吃着寒风来宁阳侯府,也太不把身子骨当回事了,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宁阳侯世子夫人有多得护国公主看重。 苏棠给刘芩儿把完脉,就给刘芩儿 施针,十八根银子扎下去,苏棠就去写方子,一连写了两张。 一张是催产的,一张是防备产后大出血的。 不一定会用上,但有备无患,万一真倒霉遇上了,也能少受点罪。 苏棠写完药方子,宁阳侯夫人赶紧让丫鬟去抓药,苏棠嫌太慢了,把方子交给茯苓,“让陈青去买药,越快越好。” 宁阳侯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苏棠去看刘芩儿,外面丫鬟走进来,对宁阳侯夫人道,“夫人,刘夫人来了。” 刘芩儿在街上出点小意外要生的事,她下令不许告诉她娘,但她难产孩子生不下来,宁阳侯夫人哪敢不告诉刘夫人,就派人去了刘府,刘夫人就来了,出府的时候双腿都吓软了,进了府,知道苏棠来了,才没那么担心。 见到宁阳侯夫人,刘夫人道,“芩儿临盆在即,她怎么还出门了?” 宁阳侯夫人也后悔呢,“她说护国公主托她办点事,她要去靖南王府告诉她,我原也犹豫,她说不会有事,我也怕耽误护国公主的事,就没拦着,只多派了人跟着,谁想到……” 刘夫人知道苏棠找她女儿的事,但她和老爷没和芩儿透露半个字,她 去靖南王府告诉护国公主什么? 想到早上她原是要派身边管事妈妈来靖南王府送催生礼,春梅说许久没见春兰了,想跟来看看,她就把送催生礼的差事交给她办了…… 想到这里,刘夫人猛然看向春梅,春梅吓的脸色唰白,“噗通”跪下,“奴婢饶命,是奴婢告诉姑奶奶的……” “你,你是想气死我吗?!”刘夫人气的头重脚轻,心慌的厉害。 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五弊三缺之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但愿这只是一场意外,不是天谴之祸。 春梅面如死灰,连连认错。 刘夫人知道春梅也是被逼的,错在她女儿太任性,再者苏棠对她女儿不薄,还没出月子的人,知道她女儿难产,都不顾身子前来施救,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把春兰安排在芩儿身边,是怕春兰有异心,一母同胞的姐姐留在刘府里,她说话做事也会格外小心谨慎,结果倒好,被女儿拿春兰的命反要挟春梅,这是想活活气死她吗?! 见春梅哭成泪人儿,刘夫人揉着突突的太阳穴,“起来!” 春梅赶紧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连呼吸都不 敢。 知道刘夫人担心,宁阳侯夫人道,“有护国公主在,不会有事的。” 刘夫人轻点了下头,两人没去产房添乱,就在正堂等候。 陈青以最快的速度买完药回来,丫鬟煎好送进屋,苏棠坐在床边,喂刘芩儿服下,两副药,喂洒一半,勉强喝下一副的量。 喂完药,苏棠再次帮刘芩儿施针激发药性。 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开。 孩子总算生了下来。 刘夫人和宁阳侯夫人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安抚下来。 等知道生的是个男孩,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两人急着要去看孙儿外孙儿。 然而才迈出正堂,丧钟就传了来—— 那声音听的人心噗通跳的厉害。 整整二十七下。 刘夫人望着皇宫方向,“太后薨殁了……” 宁阳侯夫人知道太后病危,但没想到太后就这么死了,想到曾经高高在上享尽尊荣不可一世的太后,最后竟在床上瘫了几个月,吃尽苦头形容枯槁的离去。 宁阳侯夫人和刘夫人心下唏嘘,但没唏嘘片刻就又担心起来,丫鬟匆匆跑过来,急道,“不好了,世子夫人产后血崩……” 第896章 祸福 宁阳侯夫人和刘夫人得知有了孙儿外孙儿的喜悦,在听到“血崩”两个字后消失殆尽,脸上惨白,尤其是刘夫人,握着宁阳侯夫人的手都在颤抖,几乎站不住身子。 血崩…… 极少有血崩能活下来的啊。 屋内屋外的丫鬟婆子们心也堵起来了。 世子爷世子夫人关系极好,要世子夫人就这么没了,世子爷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再说苏棠,好不容易帮刘芩儿把孩子生下来,刚松了口气,担心的事就发生了,只能又打起精神帮刘芩儿止血。 好在止血崩的药提前就熬好了,而且是双份的量,血崩一发生,苏棠就让丫鬟赶紧把药端来,喂刘芩儿扶下,再施针帮着止血。 不到两刻钟,血就止住了。 两稳婆吊到嗓子眼的心重重放下,她们两是京都最有名的接生婆了,为什么有名?就是因为她们接生的又好又快,经她们手接生的产妇难产的少,发生血崩的更少,可就是这样,她们一年接生下来,少说也有七八位产妇死于血崩。 血崩一旦发生,十个里面也难活下来一两个,就这一两个,也难再生养。 宁阳侯世子夫人是个有福的,有护国公主赶来救她, 不仅及时把大出血止住了,以后还能再生。 刘芩儿情况稳住了,但苏棠也累的够呛了,脑门上累出来一层细密汗珠,茯苓拿帕子帮她擦汗。 听说大出血止住了,刘夫人才发觉自己后背湿透了,她赶紧进产房,要不是怕打扰到苏棠救她女儿,她早进来了。 宁阳侯夫人和她一起,看到丫鬟端着的铜盆里全是血水,再见刘芩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刘夫人心如刀绞。 宁阳侯夫人向苏棠道谢,“今儿若非世子妃及时赶到,有所防备,芩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刘夫人对苏棠更是感激,虽然刘芩儿是去靖南王府回来的路上出事的,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踏鬼门关的事,没有这一遭,也可能会难产,会发生血崩。 今儿这一遭,是祸,也可能是因祸得福。 只是刘夫人方才被吓的不轻,这会儿哽咽根本说不出来话,苏棠回宁阳侯夫人道,“谢我这不是让我更愧疚吗,芩儿是帮我才在街上出的意外,是我连累她受了这么多罪。” 刘夫人收回看女儿的眸光,哽咽道,“公主救芩儿和她腹中孩子两回了……” 第一次是匆匆赶到刘府,救下准备堕胎的刘芩儿, 这回更是赶来救他们母子的命。 护国公主对他们刘家有大恩大德,她和老爷却怕祸及刘家,知情不告,若是她和老爷说了,护国公主哪用得着找芩儿向他们打听,也就不会有这一通惊吓了。 刘夫人肠子已经悔青了。 苏棠看着刘夫人道,“我大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除了昨儿你和刘大人夜观星象时说的那些话,可还有我不知道的?若有,请一并告诉我。” 刘夫人摇头,“没有了。” 为了这事,刘芩儿差点一尸两命,刘夫人不敢再欺瞒她了。 彼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苏棠还未用晚饭,她就不可宁阳侯夫人客气了,直接道,“我还要在宁阳侯府待半个时辰,确保芩儿无虞。” 宁阳侯夫人就懂了,连忙道,“快把饭菜端上来。” 刘夫人和宁阳侯夫人陪苏棠用的晚膳,刘大人也来了,宁阳侯在前院作陪,吃完喝了盏茶,时间就差不多了。 宁阳侯夫人送苏棠和刘夫人出府,刘大人在外院等刘夫人。 苏棠坐上马车,茯苓钻进去,陈青就赶马车回靖南王府。 宵禁的时辰,平常摩肩接踵的闹街空无一人,车轮滚动声传的格外远,把另外一条街上的巡 城官惊动过来,直接把马车拦下。 夜色昏暗,再加上巡城司换了拨人,不认得陈青,直接道,“好大的胆子,宵禁了,还敢这般招摇过市?抓起来!” 陈青皱眉道,“看清楚我是谁。” 为首的巡城官兵道,“我管你是谁,我们巡城司连靖南王世子妃,皇上的护国公主都抓了,有什么人是我们巡城司抓不得的?” 陈青,“……” 马车里的苏棠,“……” 陈青无话可说。 世子爷这是挖坑埋世子妃啊。 巡城官过来牵马车,陈青唤道,“世子妃……” 苏棠头疼道,“那就随他们走一趟吧。” 陈青就没有反抗了,任由巡城官把马车拉着往前走。 不过这条街没走完,巡城官就跪下赔礼了,新进的巡城官不认得陈青,可巡城司认得陈青的人就多了,毕竟苏棠和谢柏庭是巡城司至今抓过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印象深刻着呢。 见到陈青,觉得眼熟的很,就多问了一句,“以前进过巡城司?” 陈青道,“随我家世子爷世子妃进过一回。” 那巡城官一下子腿就软了下来,“你,你……你是靖南王世子妃的车夫,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回巡城官的是茯苓,茯苓掀开车帘道,“自然是我家世子妃了。” 巡城官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还把一旁傻站着牵马的巡城官兵拉跪下来。 苏棠透过车帘看着他们,“起来吧,你们依规矩抓人没错,今日我就不随你们去巡城司走一趟了,明日我会派人把罚钱送到。” 巡城官忙说不敢,然后起身把路让开。 目送马车走远,巡城官看向抓人的巡城官,“你可真行,第一天上任就差点,不,是就抓了护国公主。” 抓人的巡城官兵憨厚的挠后脑勺,“运气是还不错……” 那巡城官兵,“……” 他们巡城司是招了个缺心眼吗? 这边苏棠没去巡城司过夜,那边和苏棠一起出宁阳侯府的刘老爷刘夫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请去巡城司小住了一晚,并“付”了二十两的房钱。 再说苏棠回靖南王府后,进二门,丫鬟就道,“世子妃可算回来了,王妃都差人来问两回了。” 她没出月子就急匆匆的出门,王妃肯定担心坏了,天色太晚,苏棠就不去天香院了,吩咐丫鬟道,“去回王妃一声,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宁阳侯世子夫人生了个儿子,母子均安。” 第897章 遗诏 苏棠回了静墨轩,问了问孩子的情况,稍微盥洗了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平常白天睡久了,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多梦,今儿白天没睡,又累了一通,晚上睡的别提多香了,连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醒来,疲惫顿扫,神情气爽,慵懒的坐在床上伸懒腰。 苏棠在床上懒散了会儿,才起床,刚穿好衣服,丫鬟就进来道,“世子妃,王妃来了。” 苏棠往珠帘处看去,就见王妃走进来,苏棠迎上去道,“母妃……” 王妃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知道王妃要说什么,她道,“母妃可是恼我不爱惜身子?” 王妃轻叹一声。 苏棠急匆匆的出府不是去做别的事,去赶去救人,王妃能说什么呢,可她也担心苏棠还没出月子吹寒风,会落下病根。 苏棠温和道,“让母妃跟着担心了,不过我已经恢复了,没事的。” 说完,赶紧转移话题道,“母妃怎么来这么早?” 王妃每天必来静墨轩看孩子,一天少说一趟,但极少来的这么早。 王妃道,“太后薨了,母妃一会儿要进宫。” 太后薨殁,满朝文武有诰命的都得进宫哭丧,居丧二十七日,禁一切喜乐 ,举国哀悼。 进宫哭丧,等回来估计要傍晚,就不来静墨轩了,便走之前来看看孩子。 王妃来看苏棠之前已经见过孩子了,确定苏棠没有受寒,王妃就准备进宫了,苏棠唤道,“母妃……” 王妃回头看她,苏棠也欲言又止了起来,王妃道,“和母妃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苏棠道,“我,我需要去边关一趟。” 王妃眉头一拢,“你去边关做什么?” 苏棠道,“钦天监刘大人刘夫人夜观星象算出我大哥有难,化解之人极可能是我……” 刘芩儿有难,苏棠都不顾冷冽寒风去施救,何况是她大哥苏寂了。 苏棠去救刘芩儿,王妃责怪她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又怎么能阻拦苏棠去救自己的哥哥。 阻拦的话没法说出口,王妃道,“哪天走?” 苏棠道,“三日后启程。” “皇上不会同意你去的,”王妃道。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告诉父皇,先走后奏。” 王妃沉默了。 苏棠道,“走之前,我会安排好一切,临昀和灵犀就拜托母妃多照顾了。” 临昀和灵犀,和谢柏庭一样是王妃命根子,不用说王妃也会好好照顾。 她担心的是苏棠,王妃 眼眶微红道,“你要去救自己的兄长,于情于理母妃都不能阻拦你,但边关距离京都有千里之遥,你尚未出月子,就这般颠簸,身子骨受得了吗?” 苏棠神情坚定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棠决心已定,王妃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点头同意。 见王妃同意,许妈妈想劝两句,话都说不出口,毕竟苏棠要去救的是自己的哥哥,但凡换个人,许妈妈都希望苏棠能凉薄一点儿。 王妃走后,许妈妈留在屋子里,苏棠看她,“许妈妈有事?” 许妈妈叹道,“世子妃去边关,是要把陈青和半夏都带去吧?” 苏棠点头。 许妈妈就道,“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我还想等世子妃出了月子就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苏棠就懂许妈妈的意思了,许妈妈是真把半夏当女儿疼,想亲眼看到半夏出嫁,便道,“还有三日,我没东西要收拾的,许妈妈就多操些心,让他们在三日内拜堂成亲。” 许妈妈连连点头。 半夏那丫鬟早在许妈妈提她和陈青办喜事的时候就满脸通红的跑了。 许妈妈走后,苏棠回头就见茯苓瘪着嘴看她,“世子妃带半夏去边关,能把 奴婢也一起带上吗?” 这么说,可见茯苓是知道苏棠不会带她一起去了。 苏棠道,“我也想把你带上,但临昀和灵犀也需要人照顾,你性子比半夏沉稳的多,我也不忍心她和陈青分开,只能委屈你了。” 茯苓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摇头,“奴婢不委屈,奴婢会照顾好小少爷小小姐的。” 苏棠给她擦眼泪道,“写家书的重任也交给你了。” 茯苓重重点头。 “我不在,记得给自己挑个好夫婿,”苏棠叮嘱道。 “……” 伤感一下子就跑没了影儿。 茯苓红着脸直跺脚,“没世子妃这样的,不带奴婢去,还打趣奴婢。” 半夏跑了后,茯苓也跑了。 苏棠,“……” 这脸皮也忒薄了些。 一个两个都跑了,谁给她梳发髻啊? 不过想到王妃还得进宫给太后哭丧,苏棠就庆幸自己还没出月子,不然她肯定躲不掉,这天气跪在青石地板上,跪一天,膝盖得废了不可,想到太后恶事做绝,死后还能享尽尊荣,苏棠就膈应的很,说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 一个“孝”字压死人,不论太后做了什么,皇上都无权废掉太后。 不过很快,苏棠 就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做皇帝的亲爹…… 茯苓给苏棠挽发髻的时候,红菱跑进来道,“世子妃,皇上下旨,让德圣玉昭皇后与先皇合葬。” 德圣玉昭皇后…… 太后担的起这样的封号吗? 等等。 这封号好像之前就在什么地方听过…… 苏棠一时间没想起来,红菱提醒她道,“德圣玉昭皇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登基之日下旨追封的。” 茯苓惊讶道,“不是太后与先皇合葬吗?” 红菱摇头如拨浪鼓,把皇上让自己生母与先皇合葬的事说给苏棠听。 苏棠听完,给自家亲爹竖了个大拇指。 干的漂亮。 今儿早朝,皇上和往常一样上朝,但一开口,就把满朝文武给问懵了。 皇上问百官太后的丧事该如何办。 太后如何下葬,这没什么好问的啊,有现成的规制,照着来就成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脸哀痛。 他摆了下手,元公公就拿出了太后“留下”的懿旨。 太后留下遗诏,大概就是这些日子,她缠绵病榻,想了许多,养出宁王这等不孝儿子,她愧对列祖列宗,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先皇,更不敢与先皇同葬,遂自请废后,丧事一切从简。 第898章 英明 这一把操作,苏棠不得不服。 皇上无权废掉太后,但太后能啊。 太后自请废后,谁还能拦着不让么? 就算知道这份遗诏是假的,也没人敢吭半个字。 宁王和宋国公联手构陷镇国公府,导致镇国公府被抄家灭族,还和东厥暗中勾结,试图颠覆朝纲,以及算计沈皇后……这些事要说太后一点不知情,谁会信? 皇上容忍太后活到现在已经够宽厚了,虽然偏瘫在床,眼瞎嘴歪的太后可能早就不想活了。 满朝文武和宁王、宋国公有牵扯的大臣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党羽被剪去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和太后撇清干系都来不及,谁敢质疑太后自请废自己的遗诏,活腻了差不多。 再者太后丧事从简,不仅替国库省下一大笔开支,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啊,文武大臣和女眷得进宫哭丧,这天气,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得跪倒一片不可,他们这些大臣也跪不下去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担心太后会被气活过来,气到诈尸。 元公公宣读完太后懿旨,百官们齐声道,“太后圣明!” 皇上一记眼神瞟过去。 百官们身子一凛,改口高呼,“太妃 英明!” 皇上面色悲痛,“既然是太后的遗愿,那就依照太后的意思办吧,丧事从简。” 这时候礼部尚书站出来道,“皇上,历朝历代皇帝都有皇后合葬,先皇不可例外,臣提议让德圣玉昭皇后与先皇合葬。” 礼部尚书声音响彻议政殿。 百官们都在心底唾弃他太会拍皇上马屁了,又羡慕礼部尚书脑子太好使,他们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这么好得皇上欢心的机会啊啊啊。 提议赶不上了,只能抢附议了。 一下子站出来七八位大臣都赞同礼部尚书的提议。 众望所归,皇上顺应臣意道,“那就让德圣玉昭皇后与先皇合葬。” 王妃她们这些命妇进宫哭丧,还以为要到傍晚才能各回各家,谁想只到午时就让她们散了。 太妃之礼下葬虽然也够隆重了,但和太后还没得比,太后薨殁是举朝大事,太妃死只是皇家的事,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妃嫔挤破脑袋想争母仪天下的位置。 不过皇上虽然下令以太妃之礼下葬太后,但宫里宫外依旧禁乐一个月,毕竟德圣玉昭皇后和先皇合葬也是大事。 太后下葬的日子,也是德圣玉昭 皇后和先皇合葬的日子,宫里宫外根本顾不上太后,丧事办的那叫一个凄凉。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边红菱禀告完,外面许妈妈又回来了,拍着脑门道,“看我这破记性,忘了太后薨殁,举丧期间不得办喜事,没法让半夏和陈青成亲。” 许妈妈后悔没早点把半夏和陈青的喜事办了,都怪她,想着多给半夏准备些陪嫁,把时间给耽搁了。 虽然半夏和陈青成亲只在府里办,没有八抬大轿,没有迎亲队伍,只是在静墨轩里热闹一番,可万一被捅到御史耳中…… 好吧,御史也没胆量弹劾世子妃,不敢说世子妃对太后不敬,但毕竟人言可畏,做下人的,不极力维护主子名声,哪还能给主子添乱? 许妈妈没想起来,苏棠也没想起,红菱道,“太后只以太妃之礼下葬,不用顾忌那么多吧?” 许妈妈叹道,“一般宫里办丧事,宫外是不办喜事的。” 苏棠看向半夏,半夏红着脸道,“奴,奴婢又不急着嫁人,还是等,等奴婢随世子妃从边关回来再嫁,到时候茯苓肯定也许人了,我和茯苓一起出嫁。” 茯苓脸颊通红,说她的亲事,总是把她带 上做什么? 她哪有半夏的好福气,能嫁给陈青那样武功高强又深得世子爷世子妃信任的暗卫啊。 不过她和半夏同一天伺候世子妃,要是真能同一天出嫁就好了。 茯苓心底隐隐期待。 苏棠也觉得这提议不错,许妈妈更是极力赞同,只是屋外树上,某个被忽略的暗卫不开心了。 他想早日成亲啊啊啊。 他想成个亲怎么就那么难呢? 越想越郁闷。 但再郁闷也没用,阻拦他娶陈青的是太后。 ……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日苏棠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孩子了,明儿就启程离京,越发的不舍。 半夏帮着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忙着赶路,带不了太多东西,只能带足银票,到了边关缺什么再买。 正收拾呢,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派人来取信。” 苏棠和冯媛她们约好,每五日派人送封家书去边关,轮流送,二十天才轮一次。 可自打苏棠决定去边关,她就把要写信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红菱知道苏棠要去边关的事,她道,“奴婢去回了他……” 苏棠道,“再写一封吧。” 毕竟她再快也没送信的小厮快。 茯苓端来笔墨纸砚,她去拿信封来的功夫,苏棠已经把信写好叠起来了。 算上吹干墨迹的时间,茯苓才出门,苏棠就把家书写好了。 茯苓,“……” 虽然这封家书没必要写了,但既然写了,好歹认真一点儿啊,世子爷不知道世子妃去找他,收到这么一封敷衍的家书得多伤心啊。 茯苓要劝苏棠几句,结果她还没张口,苏棠就道,“派人去康王府告诉清阳郡主一声,就说我派人去找大哥,明日一早就出发,她有什么捎带给大哥的就送来给我。” 茯苓应下,出去传话。 茯苓走后,苏棠又拿了张纸铺好,这回写的格外认真。 午饭后,苏棠睡了会儿,醒来正逗孩子玩呢,外面红菱进来禀告道,“世子妃,清阳郡主来了。” “快请进来。” 不多会儿,清阳郡主就进来了。 看到她,苏棠笑道,“我就猜到你会来。” ……她就知道会打趣她。 清阳郡主红了脸颊,道,“有,有苏大哥的消息了?” 苏棠请她坐下,笑道,“我大哥武功那么高,你还怕他有事啊?放心吧,我大哥一切安好。” 第899章 敲打 苏棠说的时候,半夏和茯苓侧目看着她,她们知道世子妃这话是说给清阳郡主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知道大少爷有血光之灾,世子妃心情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可刘大人刘夫人是有真本事的人,那没见过面的慧海大师,更是高深莫测,绝不能不当回事。 可大少爷武功那么高,都能一个打信安郡王他们三个,怎么会有血光之灾呢,以大少爷的武功,他要逃没人能留得下他啊。 清阳郡主被苏棠看的脸火烧火燎的,幸亏这时候有小救星救她,两小家伙在床上蹬脚,灵犀踹到临昀,把临昀踹哭了。 苏棠赶紧把临昀抱起来哄,清阳郡主才缓了口气。 她心下恼自己没用,苏棠都嫁人,生下一对龙凤胎了,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她这么害羞做什么啊,可她知道是一回事,苏棠一提到苏寂,她就控制不住脸红,她是拿自己不争气的脸一点办法都没有。 临昀哭的快,歇的也快,清阳郡主捏临昀的小手,道,“临昀和灵犀的满月宴还能办吗?” 苏棠笑道,“肯定办不了了,也没打算办。” 洗三朝满朝文武都来道贺了,再办个满月宴,回头还有周岁宴,办宴会劳累都不说了,最怕的是 收礼啊,那得收多少…… 旁人家或许求之不得,可苏棠和王妃都是怕收礼的人,满月宴只准备府里小办一下,关系近的来热闹一番就算了。 没想到太后会薨殁,连府里热闹一下都不能了。 不过办不办,苏棠都没法参加,倒也没那么失落。 清阳郡主待了小半个时辰,苏棠都没和她透露要去边关的事,清阳郡主脸皮薄,但人很聪明,苏棠怕她猜到,到时候担心。 走之前,清阳郡主从丫鬟手里接过一锦盒,红着脸递给苏棠道,“我,我给苏大哥写了封信,还有一只早前绣好没来得及送给他的荷包……” 苏棠把锦盒打开,就看到了那只荷包,精美非常,绣的极为用心,苏棠笑道,“大哥要知道他没和你当面道别,错失荷包许久,肯定很后悔。” 苏寂走之前去看了清阳郡主,但没叫醒熟睡中的清阳郡主,要清阳郡主醒着,肯定会把荷包送给他。 清阳郡主来靖南王府,肯定要去给王妃请个安,苏棠让茯苓送她去天香院。 茯苓送清阳郡主离开,却是跟着王妃回来的。 见王妃进来,苏棠上前唤道,“母妃……” 王妃不舍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苏棠点头,“已经 收拾差不多了。” 王妃叮嘱道,“去了边关,别忘了给母妃写信。” 苏棠重重点头。 王妃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王妃走后,茯苓道,“刚刚送清阳郡主去天香院,差点就露馅了。” 苏棠道,“怎么了?” 茯苓回道,“奴婢领清阳郡主进屋的时候,王妃正吩咐人收拾跨院,回头让奶娘带小少爷小小姐住到天香院去,方便照顾。” 两孩子搬去天香院住,苏棠就更放心了,不过两奶娘还得敲打一下。 趁着孩子睡熟,苏棠让茯苓去把杨奶娘和赵奶娘叫进来。 两位奶娘知道苏棠走之前肯定会交代她们,但还有些忐忑,她们伺候小少爷小小姐也有二十多天了,知道苏棠的脾气,好说话的时候那是真好说话,一点公主世子妃的架子都没有,但不好说话的时候那也是真不好说话,帝女威严不容侵犯,毕竟是敢逼御史台弹劾太后的人。 两位奶娘上前给苏棠行礼,恭谨道,“不知世子妃叫我们来是?” 苏棠看着她们,突然有了点别的想法,她问道,“你们可愿意长久的伺候临昀和灵犀?” 两奶娘怔了下,随即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能一直照顾靖南王府小少爷小小姐 对她们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怎么会不愿意呢?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苏棠道,“你们要想清楚了,要长久的留在靖南王府,是要卖身为奴的,当然,我给的卖身钱不会少。” 杨奶娘和赵奶娘两脸色一僵。 她们两只给孩子喂奶,不用签卖身契,哪天孩子不吃奶了,就可以把她们打发走,一般孩子吃奶到一岁半,最多的也不过两三岁。 签了卖身契,她们就能永远做靖南王府小少爷小小姐的奶娘,但卖身为奴,也意味着把生死都交到护国公主和靖南王府手里…… 没人愿意做一辈子奴婢,被人使唤,两奶娘有些犹豫。 苏棠喝茶静静的等她们,很快,两奶娘就做好了决定,“我们愿意伺候小少爷小小姐一辈子了。” 苏棠嘴角勾起,把茶盏放下,而后看着她们,“这是我临时起意,本该给你们几日时间考虑,和家人商议一番的,你们答应的爽快,我也爽快,三年后,你们要想离开靖南王府,交回我今日给你们的卖身钱即可。” 苏棠给下这样的承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两位奶娘重重点头。 苏棠给了她们一人一百两的卖身钱。 喂养孩子期间,月钱照旧,一个月 十二两,戒奶后,月钱三两起。 另外赵奶娘,也就是花钱买一堆鱼肉的奶娘照顾灵犀,花钱交束修买鸡的杨奶娘照顾临昀。 她们签下卖身契后,苏棠道,“照顾临昀和灵犀之余,和茯苓识些字,将来临昀、灵犀长大了,你们要帮他们管院子。” 管院子…… 这是真的看重她们了。 赵奶娘和杨奶娘赶紧跪下表忠心。 苏棠道,“临昀、灵犀都是我生的,在我这里,不会因为灵犀是女儿,将来长大要出嫁,就对她不及临昀上心,我会一视同仁。” “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俩同日进的靖南王府,不论你们之中谁犯错,我都会让你们一起离开。” 在做娘的心底,女儿和儿子一样宝贝,可临昀是靖南王府长子嫡孙,将来是要继承靖南王府爵位的,做他的奶娘和做灵犀的奶娘自然分量不同。 苏棠怕她离京,两奶娘会起嫌隙,在孩子身上动手脚把对方赶走,她在可以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她不在,只能想办法把两奶娘捆到一起,让她们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来赵奶娘和杨奶娘相处的就融洽,这回更是不得不做一对贴心好姐妹了。 苏棠该说的说完,将两人扶起。 第900章 苦衷 翌日,天灰蒙蒙的,像极了苏棠离京的心情。 王妃送苏棠到王府大门口,一起的还有四太太。 苏棠离京的事谁也没告诉,但西府紧挨着王府大宅,王妃让人收拾跨院,里面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么大的动静,四太太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四太太问王妃,王妃就没瞒她,如实相告了。 知道苏棠今日离京,四太太也来送行,王妃都不好劝苏棠别去边关,四太太就更不能劝了。 王妃哽咽道,“事情忙完,就早些回来。” 苏棠点点头,然后看向四太太,“还好西府离的近,四婶能常进府陪母妃说说话,有什么事,四叔也能照应一二。” 四太太眼眶也微红。 这时候陈青赶马车过来了。 马车和平常苏棠坐的马车大小差不多,看上去远没有之前的奢华,实则用料极为讲究,奢华内敛,如剑藏锋芒,没有几分眼力是看不出来的。 马车看上去就特别暖和,就这样,王妃还不放心,看向赵管事,赵管事道,“王妃放心,马车很暖和,不会蹿风进去冻着世子妃的。” 苏棠心底暖洋洋的,王妃酸着鼻子道,“外头风大,总是要走的,母妃就不留你了,早些启程吧。” 苏棠朝王妃 福了福身,转身下台阶,在茯苓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茯苓扶完苏棠,又扶半夏,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两只眼睛肿如核桃,眸底泪花闪烁。 半夏掀着车帘,苏棠挥手和王妃还有四太太道别。 陈青坐上车辕,赶马车离开。 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许久,王妃的眸光也没有收回来。 …… 苏棠的马车很低调,虽然后面跟了四名黑衣劲装护卫,一路穿街过市,惹的路人纷纷侧目,但没人知道这驾马车里坐的是护国公主。 宫里忙着办太后,不,是忙着办太妃的丧事,皇上也顾不上苏棠,这几日都没派元公公来靖南王府送赏赐。 太妃下葬的日子,不止是德圣玉昭皇后和先皇合葬的日子,还是临昀和灵犀满月的日子。 孩子满月了,苏棠月子也就坐完了。 坐完月子,也就和大家一样,没有特殊待遇了。 苏棠不给太后送葬没人敢说什么,但德圣玉昭皇后和先皇合葬是大事,苏棠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好在皇上心疼女儿,舍不得女儿吹冷风,前一日傍晚想起这事,还派人到靖南王府传话,免苏棠送太后出殡之礼。 太妃下葬,德圣玉昭皇后和先皇合葬,两件事累了皇上整整一天, 等皇上回宫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外孙儿外孙女满月的日子,皇上没派人送贺礼到靖南王府,甚至都没顾上准备,必须得补上,百官和女眷累了一天,第二天皇上就免百官早朝,自己还起了个大早去库房,选了半天,礼物装了满满四大箱子,由元公公送到靖南王府。 再说秦贤妃吹了一天的冷风,寒邪入体病倒了,皇上知道后,到昭阳宫看她。 秦贤妃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见皇上来,秦贤妃要起身给皇上行礼,皇上道,“都病成这样了,好好躺着。” 秦贤妃缓缓靠下去,红着眼眶,我见犹怜,她哽咽道,“是臣妾没用,才吹了一天冷风就病倒了,让皇上担心……” 只是生病,以秦贤妃的性子还不至于哭,皇上道,“想皇儿了?” 秦贤妃强忍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滚了下来,“皇儿走了许久,都不曾送过家书回来,边关比京都冷的多,臣妾担心皇儿身子骨受不住……” 别说秦贤妃想六皇子了,就是皇上也想啊,他失笑道,“只皇儿和北儿两个在外面都过的不错,何况还有苏夫人在,不必担心。” 提到六皇子和苏小北流落在外,秦贤妃心就堵的厉害,很想反驳皇上一句,都到要 饭的地步了,能叫过的不错吗,那只能算好还活着…… 但六皇子和苏小北被挟持出京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跟着许氏去边关,她太担心显得太矫情了些,是以这些日子,秦贤妃再想儿子都忍住没表露出来,这会儿生病,才流露一二。 秦贤妃含泪望着皇上,“皇上,边关送回来那么多战报,就没一封提到皇儿吗?” 皇上不想摇头的,但是真的没有啊。 边关送回来的战报不下十封,但没有一封提到六皇子,作为皇帝,他关心边关的战况,作为父亲,他也关心自己的儿子啊。 不说专程写信禀告他六皇子在边关的情况,在战报末尾提一句也行啊,皇上心累的很。 皇上宽慰秦贤妃道,“那些将士不会多提皇儿的,皇儿一切安好。” 秦贤妃就当战报里提到六皇子了,只是边关战报,她不能看。 秦贤妃心稍安,咳了两声,宫女端药进来,“娘娘,该吃药了。” 看到碗里那乌漆嘛黑的药,苦涩味扑鼻而来,秦贤妃嘴角都泛苦涩,皇上端起药碗,喂秦贤妃吃。 秦贤妃,“……” 她能谢谢皇上好意吗? 一口干了只苦片刻。 一口一口的喂她不知道要苦多少回。 强忍苦 涩,秦贤妃把嘴张开。 才喝了两口,外面元公公快步进来,正好和出去的宫女撞上,撞的宫女“哎呦”叫起来,把皇上和秦贤妃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皇上眉头陇紧,他让元公公去靖南王府补送满月礼,怎么回来这么快,还这么急? 只见元公公快步上前,急道,“皇上,不好了,公主去边关了……” 皇上身子一怔,以为幻听了,声音拔高道,“棠儿去边关了?” “什么时候的事?!” 元公公忙道,“据靖南王妃说,公主是六日前离京的。” 皇上脸黑下来,“棠儿离京去边关,靖南王妃也同意?!” 这元公公和秦贤妃就得说句公道话了,护国公主要做什么,靖南王妃能拦得住才怪了。 秦贤妃问道,“公主把孩子也带去了?” 元公公摇头,“那倒没有……” 秦贤妃眉头就拢了起来。 六皇子去边关,她都日夜想念了,护国公主一双龙凤胎还不满月,她也舍得丢下他们去边关? 秦贤妃觉得此事不寻常。 正要问,元公公就看着皇上道,“公主好像有不得不去边关的苦衷,她给您留了封信……” 说着,元公公从怀里掏出苏棠的亲笔信,呈给皇上过目。 第901章 捷报 皇上手上还拿着药碗,见元公公双手把信呈给皇上,秦贤妃赶紧从皇上手里接过药碗,眉头没皱一下,一口闷了,苦的她五官都扭曲,宫女赶紧端茶给秦贤妃漱口。 漱完口,又火速往嘴里塞了颗蜜饯,然后眼睛就望着皇上从信封里抽出来的信上。 她想知道是有什么样的苦衷,让护国公主丢下一双女儿赶赴边关,可别是谁病入膏肓,需要护国公主赶去救命。 不止秦贤妃,元公公也是这么猜测的,就连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可看到信上写的原因,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见皇上神情不对劲,秦贤妃心都提了起来,想问护国公主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非要去边关不可,刚准备开口,只听皇上怒道,“去钦天监传话,让刘大人滚来见朕!” 皇上火气很大,把秦贤妃到嘴边的话都给吓了回去,哪还敢问,连忙道,“皇上息怒。” 秦贤妃一边劝皇上别气坏龙体,一边看向元公公。 元公公也一头雾水呢,皇上看护国公主留下的信,怎么对钦天监刘大人大动肝火了? 但皇上要传钦天监,没人敢耽搁,赶紧出宫传话。 秦贤妃见皇上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柔声问道,“皇上,钦天监刘大人犯了什么事?” 皇上没说话,只把苏棠的信递给秦贤妃,秦贤妃赶忙接过。 等看过信,秦贤妃就知道皇上为何火气这么大了。 只见信上写着: 父皇见谅,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臣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了,儿臣兄长命犯死劫,一线生机系于儿臣,儿臣必须要去救兄长,见原谅儿臣的不告而别。 信上没提到刘大人半个字,但命犯死劫这话不是什么人都会说的,更不是谁说苏棠都会信的,苏棠几次 三番去钦天监刘大人府上请教的事,皇上一清二楚。 钦天监也有几位大臣,但和苏棠熟的只有刘大人,再加上刘大人的女儿刘芩儿嫁给了宁阳侯世子,关系更近。 命犯死劫这样的话,钦天监其他大臣没胆量和苏棠说,他们也不知道苏寂的生辰八字。 只可能是刘大人说的。 刘大人心里苦,他和钦天监其他同僚一样,都没胆量告诉护国公主这事,奈何自家夫人本事不在他之下,又在护国公主跟前漏了馅,护国公主非要弄清楚,自家女儿不顾临盆在即都去告诉护国公主,他能怎么办?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着,他能管得了护国公主吗? 皇上雷霆之怒,他只能生受了。 刘大人待在府里,正看书呢,突然眼皮子一阵乱跳,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暗猜是不是和苏棠有关,小厮就跑进来传话,“老爷,皇上派人来传话,让您立刻马上滚进宫去。” 小厮声音都颤抖,不知道自家老爷犯了什么错惹到皇上了,气的皇上都要他们老爷滚进宫了。 都用到“滚”了,老爷这回进宫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听到小厮传话,刘大人不安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在知道护国公主知道苏大少爷有难的时候,他就猜到护国公主会离京,护国公主都不顾身子救他女儿了,能拖延不去救自己的兄长吗? 昨儿是靖南王府小少爷小小姐满月的日子,皇上顾不上,但总有想到的时候,只要派元公公去靖南王府,护国公主人不在的事就瞒不了皇上了。 皇上气头上,等的时间越长,怒火就越大,刘大人没敢耽搁,换上朝服,就赶紧进宫。 皇上还在昭阳宫,刘大人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威亚,那压迫感让他 双腿发软。 承受不起,刘大人“噗通”跪下,“皇上恕罪……” 认错的很快,皇上火气更大了,“这么大的事都敢帮着公主隐瞒朕,你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刘大人伏在地上,诚惶诚恐,“臣不敢……” 不敢? 瞒都瞒了! 这是不敢的人有胆量做的事吗?! 想到女儿生完孩子,还没坐完月子就千里奔波去救人,走之前,怕他这个父皇阻拦,都不让他知道,更不和他当面道别,皇上心就堵的厉害。 这一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会不会遇到危险…… 皇上越想越担心。 越担心就越愤怒。 女儿瞒他这个父皇就算了,连钦天监都敢帮着隐瞒,皇上舍不得骂女儿,还能舍不得骂刘大人吗? 不但骂了,皇上还要严惩。 皇上命人把刘大人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这还只是恼刘大人欺瞒,要苏棠离京有什么三长两短,刘大人小命难保。 刘大人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两公公过来拖刘大人下去挨板子,刘大人不敢反抗,就在他被公公拖起来的时候,靠在大迎枕上的秦贤妃突然起来件事,忙劝皇上道,“皇上息怒,您容臣妾问刘大人几句话再罚他不迟。” 皇上摆了下手,两公公怎么把刘大人拖起来的又怎么把刘大人放下去。 刘大人后背已经吓的湿透了。 秦贤妃看着他,道,“宁阳侯世子夫人在街上出意外难产,宁阳侯府派人进宫请赵院正,当时恰好太后病危,赵院正没法脱身,最后是谁保宁阳侯世子夫人母子平安的?” “是护国公主,”刘大人如实道。 秦贤妃道,“果然……” 皇上眉头拧的死死的,他看着秦贤妃,秦贤妃就道,“昨儿 那些诰命夫人送太后出殡,她们不知道皇上下旨免了护国公主送葬之礼,在议论这事,臣妾身边的宫女听她们说护国公主在太后薨殁当日,街上宵禁之后坐在一架很普通的马车里,被差点抓去巡城司……” “再加上宁阳侯世子夫人是从靖南王府出来,在回宁阳侯府的路上出的意外,臣妾就猜到是公主救下的宁阳侯世子夫人。” 一个身怀六甲,临盆在即还去靖南王府。 一个坐月子,不顾寒风也要去宁阳侯府救命。 两人关系好到这种程度,皇上打人家的爹,这不是伤公主和宁阳侯世子夫人的姐妹情分吗? 而且这事怎么看都透着点古怪。 皇上眸光扫向刘大人,刘大人不想把女儿牵扯进来,但秦贤妃都提到了,刘大人不说也不行了,只道,“臣和内子几个月前就算出苏大少爷有难,内子在镇国公府喜宴后,想和公主说一声,又怕她担心,犹豫不决,臣就没让内子告诉公主,但公主心细如尘觉察到了,靖南王府小少爷小小姐洗三朝的时候,小女去靖南王府,公主就托小女帮着打听……” “臣和内子没瞒住,让小女知道了,小女当日去靖南王府就是告诉公主这事的,回去的路上不小心出了意外,公主仁厚,不顾身子也要去宁阳侯府救小女的命,臣和宁阳侯府对公主感激涕零。” 刘大人说完,秦贤妃咳了两声后,看着皇上道,“刘大人并非故意欺瞒皇上,皇上还是饶了他这回吧,公主仁厚,等她回京知道刘大人因为帮她隐瞒挨了板子,肯定会想方设法弥补刘大人的。” 苏棠做人,一向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连秦贤妃都了解苏棠,何况是皇上了。 但皇上还是气不过,饶过刘大人是 不可能的,但把惩罚减半,“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刘大人连忙谢恩。 不过这顿板子最后刘大人一板也没挨。 公公刚要把他拖起来,外面跑进来一公公,禀告道,“皇上,边关有捷报送来……” 听到有捷报,皇上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快把捷报呈上来。” 很快,捷报就送到皇上手里了。 皇上迫不及待把捷报打开。 看了几眼,皇上就笑了起来,笑声欢快愉悦。 秦贤妃见了道,“皇上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 皇上笑道,“今年边关下暴雪,尤为寒冷,我宁朝将士们有加厚棉服,影响不大,东雍将士们冻的不轻,驸马趁机带兵夺下一城,东雍被逼的退兵三十里。” 秦贤妃也高兴起来,“公主这是又立大功了啊,公主没去边关,都帮朝廷立下大功,如今她去了,驸马更是如虎添翼。” “公主封号‘护国’,皇上这封号赐的好。” 苏棠的封号谁给取的? 就是刘大人啊。 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他女儿的封号啊。 皇上看到捷报,心情就好的七七八八,秦贤妃再马屁一拍,皇上最后一点怒气也烟消云散了,心情好,看刘大人顺眼多了,惩罚的事也就算了。 从昭阳宫出去,刘大人双腿都发软,他知道和护国公主交好的人运气都格外好,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捷报晚传来一会儿,板子就上他身了啊。 时间掐的那么准。 护国公主的好运气真不是盖的。 苏大少爷有护国公主相救,必定化险为夷。 刘大人拍着胸口平复受惊的心情,随着公公往宫外走,而此刻,要叫苏棠知道刘大人觉得她运气好的没人能比,她一定会指着眼前的塌方问他,她运气好在哪里? 第902章 嘈杂 看着眼前的塌方,苏棠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忧心大哥的安危,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到边关去才好,结果竟然遇到塌方阻路,过不去了。 塌方的有点严重,等官道疏通至少要两天,她换道走也至少要两天。 总归她都要耽搁两天。 她要知道在路上会耽搁,她就留在府里多陪孩子两天了。 天上传来轰隆隆声。 半夏抬头就见天空乌云密布,随时会大雨滂沱的样子,她忙道,“没法过去,咱们还是回去找个地方住下等路通吧。” 也只能这样了,苏棠心情郁闷的转身上马车。 陈青赶马车折返回最近的驿站,半道上就下起了大雨,马车在驿站前停下。 驿站小伙计赶紧撑伞过来,半夏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 小伙计认得他们,之前在驿站吃的午饭,吃完就出发了,见他们回来,小伙计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半夏道,“前面塌方了,过不去,只能回来等了。” 从小伙计手里接过伞,半夏撑在苏棠头上,就从驿站门口到进驿站这点路,苏棠裙摆就沾了不少泥巴,棉鞋也湿透了。 虽然苏棠已经出月子了,但半夏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让驿站小伙计 安排房间,小伙计见苏棠气质不俗,就安排苏棠住进了驿站最好房间。 苏棠进屋后,半夏人还没进去,就吩咐小伙计道,“打盆热水来。” 说着,从腰间拿了块碎银子,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忙不迭的接下,殷勤道,“你们歇歇脚,热水一会儿就送到。” 屋内,苏棠坐到小榻上,把湿透的鞋袜脱下来,风哐哐吹的窗户作响,半夏赶紧过去关窗户,鞋袜衣服都在箱子里,半夏让陈青把箱子抬进屋来。 不多会儿,敲门声就传了来,小伙计把热水送来了,半夏赶紧端去给苏棠泡脚驱寒,担心泡脚还不够,半夏道,“奴婢再让驿站小伙计熬碗姜汤送来。” 苏棠要说不用,但想到暗卫们都湿透了,她不需要,暗卫也要,便道,“多熬些,让陈青他们一人喝一碗。” 半夏赶紧出去传话,又吩咐小伙计道,“再生三个炭盆送来,火烧旺些,有银霜炭吗?” “有,但是不多……”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取暖就要三个炭盆,还要银霜炭。 好的银霜炭,燃烧无烟,一盆可以支撑一天一夜,但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一般客栈是不备银霜炭的,但他们这里是驿站,经常有 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歇脚,才会备上一些,但也不会多准备,毕竟天寒地冻,贵夫人轻易是不会出远门的。 半夏就是随口一问,没报多大期望,没想到小小驿站竟然还真有,她高兴道,“全送来,另外我家夫人要的东西都紧最好的上,钱不是问题。” 虽然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但能讲究的地方都尽量讲究一点吧,就这屋子,即便是驿站最好的房间了,也比不上她在靖南王府住的地方,没她和茯苓的屋子宽敞,也没她们屋子暖和,更别提和世子妃住的屋子比了。 苏棠泡完脚,把衣裳换了,小伙计就把炭盆抬了进来。 三大盆银霜炭烧的旺旺的,冰冷的屋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小伙计还抬了大半袋子银霜炭进来,道,“银霜炭不多,烧了三个炭盆就剩半袋了。” 少了点,但苏棠不会在驿站久待,勉强够用了。 半夏又招呼小伙计把被褥枕头换成新的,讲究的小伙计都咋舌,好像苏棠是什么身份,坐的马车并不起眼,身边也只带了一个奴婢,不像其她贵夫人,身边不止跟着丫鬟,还有婆子,但是这夫人的丫鬟出手却格外阔绰,车夫和护卫看着也不一般。 在驿 站当差,小伙计知道不该问的少问,能住进驿站的都是他一个小伙计得罪不起的,半夏的要求,只要驿站能满足,小伙计都照办。 小伙计送来被褥,半夏把床铺好,道,“吃晚饭还早,世子妃躺下睡会儿吧。” 苏棠习惯午饭后睡上半个时辰,这些日子为了赶路,苏棠没法睡,最多官道平稳时靠着马车打个盹,经常眼睛才眯上,马车一晃就惊醒过来,半夏心疼的不行,又不敢让马车停下,万一因为耽搁,错过救大少爷怎么办? 这会儿想想,塌方阻拦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世子妃可以趁机休息两日,不然就这么奔波,只怕还没赶到边关,世子妃就先病倒了。 苏棠也疲惫的很,便宽衣准备睡会儿,然而刚躺到床上,楼下就传来一阵哄闹声,雨下的太大了,再加上前面塌方,大家都进驿站躲雨歇脚,还算安静的驿站一下子来了几拨人,嘈杂的很,屋子不隔音,楼下的动静能听个七七八八。 太吵了,苏棠睡不着。 半夏道,“奴婢去叫他们动静小点儿。” 半夏说完就要出去,苏棠拦下她道,“这不是晚上,不能因为我要睡觉就不让他们说话了。” “可是……” 苏棠笑着打断她,“军营肯定比这嘈杂的多,进了军营,难道你也要为了我能睡好,让将士们别训练了?” ……那肯定不能啊。 半夏鼓起腮帮子,没再说话。 苏棠躺回去,闭上眼睛,努力把耳边声音忘掉,努力了半天,快要成功的时候,门被砰砰扣响,把苏棠好不容易召来的瞌睡虫给惊跑了。 半夏那叫一个气啊,敲门不会轻点儿吗?她耳朵没聋! 半夏气呼呼的过去开门,对方一开口,没差点把半夏气炸。 哐哐敲门的是个丫鬟,个头高挑,脸色不善,见半夏开门,直接道,“我家姑娘要住这间屋子,你们换一间。” 半夏以为自己幻听了,道,“你说什么?” 那丫鬟不耐烦道,“我说我家姑娘要住这间屋子,让你和你家夫人赶紧出去。” 半夏气笑了。 就这破屋子,她都嫌弃太委屈她家世子妃了,居然还有人过来抢,要世子妃搬出去,把屋子腾出来给她们住? 见过找死的还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那丫鬟见半夏不说话,催道,“快点儿,我家姑娘脾气不好,一会儿有你和你家夫人好果子吃……” “滚!” 半夏气到控制不住暴脾气,脱口骂道。 第903章 给脸 不态度恶劣点儿,还以为她脾气很好了。 半夏心下鄙夷,在那嚣张丫鬟不敢置信的错愕眼神中,“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半夏转身回去,彼时苏棠已经坐起来了,半夏道,“还是让陈青他们守在门外吧,有他们守着,没人敢随意敲门。” 陈青他们是要守在门外的,苏棠没让,虽然陈青他们做护卫打扮,但不苟言笑的脸,再加上周身的气息,长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护卫。 她一路出京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不想惹人注意,结果没省多少事,反倒是个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苏棠同意了,半夏朝窗户走去,准备喊陈青。 才要推开窗户,门又又被敲响了,声音比之前还要大。 半夏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特别的想打人。 气到忘了自己是要喊人了,半夏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半夏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丫鬟。 不过门一开,那丫鬟自动后退两步,站到一年约四十二三岁的婆子身后,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半夏,把半夏给气的,后槽牙都痒痒。 半夏强忍怒气,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 那丫鬟没说话,开口的是那婆子,问道,“请问你家主子府上是?” 半夏很想把“靖南王府”四个字甩婆子脸上,但世子妃不许暴露家门,半夏只能忍了,没好气的吐出两个字,“谢府。” 谢府? 满朝文武姓谢的大臣并不多,除了手握重兵的靖南王,其他人不值一提。 本来那婆子态度还温和,半夏报了家门后,婆子态度也倨傲了起来,“我家姑娘乃是右骁卫罗大将军府表姑娘。” 难怪这么嚣张了,原来是大将军府上的表姑娘。 可那又怎么样? 她家世子妃随便哪个身份拎出来也不是一个大将军能比的。 不过右骁卫罗大将军府…… 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 半夏在想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她脸上没露反应,那婆子也有些恼了,扬了声音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道理都不懂吗?” 大将军府这么粗的大腿伸过来,也不知道抱,就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高攀不上,也该知道不是她家主子得罪的起的吧。 半夏看着那婆子道,“你家姑娘病入膏肓了?” 与人方便她家世子妃会。 但只在对方病入 膏肓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那婆子脸色一变,“你敢咒我家姑娘?!不要给脸不要脸!” 太气人了,半夏叉腰道,“谁要你家姑娘给脸了?你家姑娘的脸是有多大,见到个人就给,不要还生气。” 哈哈哈! 驿站有不少人,听到有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 听到半夏的话,那些人没忍住,笑的前俯后仰。 这罗大将军府上的表姑娘可不是脸大的很,仗着舅舅是大将军,在驿站耀武扬威,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也不知道这是谁府上的夫人,竟连罗大将军外甥女的面子都敢不给,甚至连面都没露一下,丫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那婆子听到四下此起彼伏的笑声,气的脸色铁青,“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后退一步,给身后跟着的两小厮使眼色,两小厮一脸的凶神恶煞,撸起袖子就过来要抓半夏。 只是手还没碰到半夏,就被陈青抓住了胳膊。 一拧。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就传了来。 以陈青的武功对付两小厮,那是杀鸡用牛刀了,手一掀,两小厮就越过栏杆摔下了楼,重 重砸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糕点茶盏哐啷啷摔了一地。 掀完小厮,陈青眸光一扫,那婆子和丫鬟吓的脸色惨白,“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罗大将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边撂狠话边退,要不是跑的够快,半夏一定会叫她们知道再蛮横无理下去,不是罗大将军不放过她家夫人,是她家夫人不放过罗大将军了。 纵容外甥女仗势欺人,这罗大将军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世子妃除掉罗大将军,那是为皇上肃清朝堂了。 她们走后,半夏重重哼了一声,像是一只斗胜的孔雀抖着漂亮羽毛。 苏棠走过来,陈青给苏棠行礼,苏棠问道,“右骁卫罗大将军是什么人?” 苏棠也觉得耳熟,但她也想不起来了。 陈青回道,“宁王府闵宁郡主嫁的正是罗大将军府上大少爷。” 苏棠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冷笑一声,“难怪一个表姑娘都敢如此耀武扬威了。” 闵宁郡主不是别人,正是宋皇后所出公主,照阳郡主嫡亲的皇姐,出生就被偷龙转凤到宁王膝下,是皇上至今都没有认回的女儿。 宁王和宋国公联手构陷镇国公府,还和 东厥暗中勾结,宁王一党砍的砍,流放的流放,但右骁卫罗大将军府这个宁王的亲家公没有受牵连,罗大将军早几年在战场上折了条臂膀,空有大将军的头衔,兵权早被宁王的心腹将军接管了。 皇上厌恶宋皇后,把她打入冷宫,但闵宁郡主到底是他的女儿,虎毒不食子,要处置罗大将军府,闵宁郡主首当其冲,当时朝堂上有大臣替罗大将军说情,皇上就是顺着台阶下了,没把罗大将军府怎么样,就好像罗大将军和宁王府没有半点瓜葛一般。 娶了宁王的女儿,宁王犯那么大的案子,罗大将军府都能置身事外,在外人看来,罗大将军手眼通天,岂敢不巴结讨好。 越巴结奉承,尾巴翘的越高,不然也不至于在驿站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别人把屋子让出来给她住,这是习惯了被奉承,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 养出这样的娇纵性子,只怕不是掀翻两个小厮能镇住的。 不过苏棠还没把一个大将军的外甥女放在眼里,人家要想不开自找苦吃,她没理由不成全。 然而事情出乎苏棠的预料,罗大将军府表姑娘没再闹腾,而是冒雨离开了驿站。 第904章 阻挠 苏棠自认看人很准,她都做好了罗大将军府表姑娘再闹幺蛾子的准备,结果人家偃旗息鼓走了,还是冒雨走的,这举动怎么看都不大像是一个娇纵蛮横的人会做的事,若是她暴露身份了,该跪下来给她请罪,而不是灰溜溜的离开。 苏棠心底隐隐有些担心,但又说不上来,她不觉得一个大将军府表姑娘能给她使什么绊子。 然而她到底还是小瞧了那什么表姑娘。 知道护卫武功高,来不了硬的,就在背后给她使了个阴招! 从驿站小伙计口中得知前面塌方了,没有两三天没法把官道清出来,她又急着赶路,便自己改道而行,让这一带的父母官三日之内不得清理官道。 等苏棠知道这事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还是暗卫见她心急,骑马去塌方处看了下,发现没人处理,去府衙问了问情况,然后回来禀告她。 暗卫说的时候,苏棠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见过自私的还没见过这么自私的,就为了不让她痛快,为了拖延她几日,就让官道堵着,让这么多人在驿站干等?!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公主生气虽然没皇上威力那么大,但处置一个县官还不在话下。 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祉,人家 罗大将军府表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他的俸禄是罗大将军发给他的吗?! 苏棠怒道,“去府衙传本公主的话,我不管县衙用什么办法,后日早上,官道必须通畅,让那县官亲自去塌方处给我挑石担土!” 苏棠本就急着去边关找谢柏庭商议怎么救自家大哥,耽搁两天她都没法容忍了,遇到天灾没办法,结果还被人为耽搁一天。 要不是那表姑娘跑的够快,苏棠绝对要她和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一起去干苦力。 本来半夏很愤岔,但见苏棠气到胸口起伏不定,她反倒不生气了,把她家世子妃气到这种程度,还不能把气出了的,罗大将军的外甥女是唯一的一个。 这么招惹她家世子妃,世子妃能饶了她才怪了。 半夏在心底给罗大将军的外甥女点了足足五大排的蜡烛。 苏棠虽然很生气,但她还不至于让暗卫去追那表姑娘报复,只能把怒气压下,先记着,等回京了再连本带利一起清算,但架不住那表姑娘作起死来没完没了啊。 两日后,塌方清理好,官道通了,苏棠一行人继续赶路。 这一日,天气难得不错,苏棠在马车里连坐了两个多时辰,屁股都坐僵硬了,半夏也好不到哪里去,掀开车 帘问陈青,“到哪儿了?” 陈青道,“差不多再有一刻钟就到瑞州府了。” 可算是要到了,半夏望着苏棠道,“早上驿站的饭菜太难吃了,世子妃都没吃多少,一会儿进了城,咱们找个好点的酒楼吃一顿,再买些糕点果子带路上吃。” 见苏棠眉间倦怠,半夏道,“要不在瑞州府歇一晚,世子妃这么赶路,要叫大少爷知道,肯定会心疼的。” 苏棠道,“我不累。” 知道苏棠性子执拗,半夏劝了一句就没劝了,待会儿让暗卫买东西别那么急,耽搁会儿,让世子妃能多歇歇。 陈青赶着马车疾驰在官道上,马蹄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过了一刻钟,果然听到了喧嚣热闹,半夏掀开车帘就看到了瑞州府城墙,行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怕风吹到苏棠,半夏只看了一眼,就把车帘关好,然而马车突然停下,她差点撞到苏棠。 半夏道,“怎么停下了?”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守城官兵手里拿着张图纸,看看马车又看看图纸,道,“就是这驾马车,抓起来!” 官兵包围过来,陈青坐在车辕上,看着拿图纸的官兵,“抓人理由是什么?” 那官兵道,“抓你们就抓你们,要什么理由?带 走!” 苏棠眼神冰冷,果然山高皇帝远,不用讲王法,抓人都不需要理由。 但那么多马车进进出出,怎么只拦下她? 正觉得奇怪,就听陈青道,“罗大将军府就在瑞州府。” 苏棠气笑了。 这是罗大将军府表姑娘要送她去蹲大牢了? 她赶时间没空去罗大将军府找她的麻烦,人家却睚眦必报,迫不及待的要给她点好颜色看。 就是她能忍的住,暗卫和半夏也忍不住了。 官兵过来抓陈青,陈青一脚直接把官兵踹飞了,几个官兵抽出腰间佩戴的刀,陈青没再动手,而是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亮给他们看。 黄金令牌。 上面护国两个字苍劲有力,令牌上两条龙雕刻的栩栩如生。 一般令牌上不会刻龙的,除非象征帝王身份,但这块令牌是皇上亲自画图命人打造的,象征着超一品公主至高无上的身份。 看到令牌的瞬间,那些官兵脸色齐齐一变,赶紧跪下。 不确定马车里坐的是不是护国公主,但见令牌,如见公主殿下。 陈青冷道,“还不把路让开。” 那些官兵吓的赶紧起身,站到两边,恭迎马车进城。 等马车走远,拿着图纸的官兵擦着脑门上的汗,一阵风吹来,脑门 凉飕飕的。 一旁官兵小声问道,“要禀告大将军知道吗?” 拿着图纸的官兵道,“你说要不要呢?!还不赶紧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官兵心都在颤抖,但愿马车里坐的不是护国公主,不然表姑娘就惨了。 再说陈青赶着马车到瑞州府最好的酒楼前停下,半夏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 进了酒楼,由小伙计领着上了二楼包间,进屋后,小伙计殷勤的倒茶,问要吃些什么,苏棠道,“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上十个。” “好嘞。” 小伙计应下,退出去。 苏棠端茶润喉,半夏去开窗户通风,见有卖糖葫芦的,那红彤彤裹着糖衣的果子在阳光下散发诱人光芒,苏棠自打怀孕后就没怎么吃过糖葫芦,难得碰上,半夏怕卖糖葫芦的走远了,赶紧使唤陈青下去买。 陈青没敢耽搁就下去了,但人去了,菜都上齐了,他还没有回来。 半夏坐在那里频频看门,“买两串糖葫芦,怎么去这么久都不回来……” 正嘀咕,陈青推门进来了。 不过人回来了,却是空着手回来的,半夏眼睛睁圆了,“没买到吗?” 陈青没回她,而是看着苏棠,神情凝重道,“世子妃,闵宁郡主被休了……” 第905章 闵宁 平地起惊雷。 陈青禀告的事,苏棠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笑了,难怪一个表姑娘都敢那么耀武扬威了,和罗大将军府休公主比,已经不值一提了。 苏棠把茶盏放下,问道,“闵宁郡主什么时候被休的?” 陈青回道,“闵宁郡主被休有一段日子了,应该是长驸马把宁王的罪行公之于众的,宁王垮台的消息一传到瑞州府,罗大少爷就把闵宁郡主休了。” 这罗家还真是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怜皇上看在闵宁郡主的面子上没有迁怒罗大将军府,结果罗大将军府就是这么对待护身符闵宁郡主的,要叫皇上知道,还不得气个半死。 不过闵宁郡主被休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了,皇上竟一点不知情,对闵宁郡主这个女儿,皇上有关心,但真心不多,但凡派个人来瑞州府过问一下,罗大将军府也不可能嚣张到现在。 不过也不能怪皇上如此忽视,毕竟闵宁郡主不在他膝下长大,再加上皇上厌恶宋皇后和宋国公,能看在闵宁郡主的面子上对她的夫家网开一面,也算是尽到父亲之责了。 苏棠在想这事,半夏发现 陈青欲言又止,半夏就道,“你有话就说吧,有什么不能告诉世子妃的?” 苏棠看向陈青,陈青就道,“闵宁郡主病了,似乎还挺严重……” 半夏让他去街上买糖葫芦,等他下楼,卖糖葫芦的已经走远了,陈青就去找卖糖葫芦的,结果从一药铺跟前走过去的时候,一丫鬟被推了出来,摔在地上。 药铺小伙计态度很恶劣,“没钱还来买药,我们这是药铺,不是善堂。” 丫鬟祈求道,“等我家郡主病好了,会把药钱给你们的……” 陈青不会管闲事,更不会凑热闹,哪怕丫鬟摔在他脚边,他也没侧目多看一眼,抬脚就走,但丫鬟“郡主”两个字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瑞州府只有一位郡主,闵宁郡主。 他人还没转身,四下围观的人就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唏嘘的,陈青听到闵宁郡主被休,眉头一皱,问道,“闵宁郡主被休了?” 被问的人诧异道,“你不是我们瑞州府的人吧,这事我们瑞州府人尽皆知,宁王罪恶滔天,要不是罗大将军府弃暗投明的快,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皇上的公主被休,此 事非同小可,陈青哪还顾得上买糖葫芦,当即回来禀告苏棠知道。 苏棠没见过闵宁郡主,也不知道她性情如何,想到宋皇后做的那些恶事,苏棠一点也不想管闵宁郡主的闲事,但闵宁郡主不止是宋皇后的女儿,还是皇上的公主,自家亲爹颜面,她不能不顾,再加上身为公主,她有责任维护公主的威严,更重要的是罗大将军府够凉薄,一个表姑娘都敢滥用职权给她使绊子,现在有机会出这个恶气,苏棠岂能错过。 苏棠吩咐陈青道,“派人去查闵宁郡主的住处。” 陈青领命退下。 苏棠继续吃午饭,这家酒楼的饭菜不错,很合她的口味。 午饭吃完,闵宁郡主落脚之地也查到了,离这条街不远,走路不到一刻钟就能到,苏棠午饭吃了不少,正好走路消消食。 走了半条街,从巷子里穿过去,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闵宁郡主下榻的小院。 小院不大,大白天的院门紧闭,陈青过去敲门,敲了七八下,院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正是之前摔倒的丫鬟,两眼红肿,应该哭了许久。 见来了这么多人,丫鬟道,“是你们敲的门?你们要做什么 ?” 苏棠没说话,半夏回的她,“我家夫人要见你的主子,闵宁郡主。” 一听要见她主子,丫鬟顿时警惕起来,她眸光在苏棠身上多逗留了片刻,毕竟是跟在闵宁郡主身边伺候的,有几分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苏棠身上穿的是价值不菲的云锦,这样的花色缎子,瑞州府没有,而且瑞州府但凡有点身份的,她都见过,这夫人面生的很。 她家郡主被休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没什么可供人图谋的了,但做丫鬟的,也不能轻易放人进去,丫鬟问道,“你们找我家郡主何事?” “来帮你主子的。” 苏棠抬脚进府,丫鬟为她周身贵气震慑,连忙侧身把路让开,然后跑去禀告闵宁郡主知道。 屋内,闵宁郡主靠在床上咳嗽,丫鬟跑进去道,“郡主,来了不少人,说是来帮您的。” 闵宁郡主苦笑一声。 帮她? 宁王府被抄家,皇祖母薨殁,人人对她这个宁王府出身的闵宁郡主避之如瘟疫,不来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岂敢奢望有人来帮她。 屋子不大,里面陈设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苏棠进屋就看到掉漆的八仙桌上缺了口 的茶盏。 闵宁郡主就那么看着苏棠走过来,苏棠面罩轻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周身贵气逼人,闵宁郡主真正懂了什么叫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闵宁郡主在看苏棠,苏棠也在看她,看到闵宁郡主容貌的时候,苏棠就懂为什么宁王宁王妃要把她远嫁到瑞州府来,宋皇后还同意了,即便这会儿闵宁郡主生着病,脸上没什么血色,但苏棠一眼就看出来她一双眼睛像极了皇上,额头和下巴酷似宋皇后。 苏棠的打扮狠狠刺痛闵宁郡主的心,曾经的她,也是这么尊贵…… 想到如今的落魄,闵宁郡主强忍着不让眼泪滑下来,她苦笑着,虚弱道,“知道我是谁,还敢帮我,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苏棠笑了一声,“你当真知道自己是谁吗?” 闵宁郡主看着苏棠,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苏棠道,“我要怕惹祸上身就不会来这儿了。” 苏棠刚说完,门就被敲响了,陈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罗大将军和罗大少爷来了。” 陈青话音未落,就被闵宁郡主的丫鬟柳儿高兴的声音盖过去,“大少爷肯定是来接郡主您回将军府的。” 第906章 死期 丫鬟一脸喜悦,闵宁郡主不像丫鬟这么天真,还会怀揣希望,她看着苏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穿戴她能猜到苏棠身份不俗,毕竟云锦裙裳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但她更知道不是什么人来瑞州府都能惊动罗大将军。 能让罗大将军赶来小院,身份必不一般。 苏棠看了闵宁郡主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陈青亮了护国公主的令牌,罗大将军知道了肯定会见她,但苏棠没想到罗大将军会来的这么快,连她到闵宁郡主这里都知道,可见整个瑞州府都在他掌控之中。 苏棠在反省自己亮身份是不是过于草率了,要知道狗急了是会跳墙的,她身边算上陈青才五名暗卫,硬碰硬,吃亏的是她。 苏棠走出门去,就看到了断了一臂的罗大将军,他眼神冷肃,杀气凛然。 苏棠眼神也冷下来,明知道她可能就是护国公主,还用如此肃杀眼神看她,这是要给她下马威是吗? 苏棠可不是会被眼神吓住的人,她就站在门口,看着罗大将军过来。 罗大将军走上前,跪下道,“见过护国公主,不知护国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这时候,屋内传来“哐当”茶盏摔碎的声音。 苏棠眉头狠狠皱了下,她没打算让闵宁郡主知道她就是护国公主,罗大将军这么一嗓子,她想瞒都瞒 不住了。 虽然宁王和太后是作茧自缚,但闵宁郡主可能会不恨她吗? 苏棠很想问一句,她和罗大将军府是天生犯冲吗,一个两个的这么会给她添乱添堵! 深呼吸,苏棠把怒气压下,淡声道,“罗大将军免礼。” 罗大将军跪着没起来,“臣外甥女无意冒犯公主尊驾,还请公主恕罪。” 理直气壮的让她把屋子空出来,不同意就要动粗,到罗大将军口中却是无意冒犯,要有意冒犯,只怕她得把命留在那驿站了,有这么护短的舅舅,难怪敢横着走了。 苏棠勾唇笑道,“罗大将军为我宁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又识时务,宁王犯那么大的案子,罗大将军这个亲家都没受到牵连,府上表姑娘和本公主那点小争执又算得了什么?” 罗大将军没想到苏棠不生气,态度也软了下来,“是臣识人不清,险遭宁王蒙蔽,万幸皇上垂怜没有迁怒,皇上宽恕之恩,臣铭记在心,一日不敢忘。” 苏棠道,“起来吧。” 罗大将军这才起身,跪在他身后的罗大少爷也跟着起来。 罗大将军道,“公主怎么来这儿了?” 苏棠清冷眸光一扫,“本公主不能来这儿吗?” 罗大将军脸色一僵,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这小院太破陋了,不是公主您该来的地方。” 苏棠道,“罗大 将军也知道这小院破陋呢?” 罗大将军愣住,错愕苏棠竟然会帮闵宁郡主说情,她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罗大将军不明白,只听苏棠呵斥他道,“身为大将军,难道罗大将军不知道人质的重要性?!” “太后薨殁,宁王妃疯了,永宁郡主病逝,宁王逃去了东厥,眼下能牵制他的人就剩一个闵宁郡主了,你们罗府休她,本公主管不着,但你罗府把她丢到这么破陋的小院任她自生自灭,本公主再晚到个三五日,这最后的人质都没了!” “你罗大将军承受得起父皇的怒气吗?!” 罗大将军想说苏棠太不了解宁王了,宁王没那么在乎闵宁郡主的死活,不过即便人质没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强,“是臣疏忽了。” 苏棠就道,“你们把闵宁郡主接回大将军府,好生养着,在宁王伏诛之前,不能让她有任何的闪失。” 罗大将军面露难色,没有应下,苏棠不虞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难不成偌大一个将军府,养个闵宁郡主都不行?” 罗大将军为难道,“不是不行,只是……” 他停下,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犬子即将迎娶他表妹进门……” 这个表妹,应该就是给她使绊子的表姑娘了吧? 很好。 非常般配。 苏棠恰到好处的流露一丝不满,但又没那么 计较,“府上表姑娘的脾气,本公主也算是领教过了,既如此,就不给府上添乱了,本公主派人押送闵宁郡主回京。” 说完,苏棠就道,“本公主还要给闵宁郡主把脉,没事就退下吧。” 罗大将军道,“公主若不嫌弃,就在臣将军府下榻。” 还敢请她去将军府,苏棠火气快压不住了,“不必了,本公主只是路过瑞州府,忙完闵宁郡主的事便启程。” 罗大将军便没强求,行礼退下。 这边他们走,苏棠就转身进屋,一只脚才迈进屋,闵宁郡主的愤怒声就砸了来,“你休想拿我的命去威胁我父王,我就是死,也不会随你回京!” 吼的太急,岔了气,吼完就猛然咳嗽起来,咳的苏棠都担心她一口气提不上来会晕死过去。 闵宁郡主眼泪决堤,也不知道是咳出来的,还是想到了自己凄惨的一家子心疼出来的。 闵宁郡主咳嗽才缓了点儿,就指着门道,“你给我走!” 苏棠还没说话,半夏先气出声,“以为我家世子妃愿意来呢,要不是看在皇上面子上,谁愿意管你的死活?!” 闵宁郡主气的说不出来话,苏棠泼她冷水道,“你的好父王宁王,不顾自己亲娘太后的命,不顾结发妻子宁王妃的安危,还有你的好妹妹永宁郡主的命独自潜逃了,你以为你这条命就能牵 制宁王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闵宁郡主面如死灰,无可辩驳的她凄凉一笑,“你知道我的命威胁不了父王,那你为何要送我回京?!” 苏棠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因为宁王宁王妃压根就不是你的亲爹亲娘。” 闵宁郡主眼眸刚垂下,听到这句,又猛然看向苏棠,“这不可能!” 苏棠笑了,“我犯得着骗你吗?” 闵宁郡主嗓子一噎,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吐不出来半个字来反驳,护国公主确实没必要骗她,她要想要她的命,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可她怎么会不是父王母妃所生? 她不信! 可想到父王母妃疼永宁远胜过她…… 想到母妃曾经眼底流露出的厌恶,毫不犹豫的将她远嫁。 闵宁郡主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窒息。 她看着苏棠,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声来,“我,我爹娘是谁……” 苏棠没有直接回答她,“难道你心底就一点猜测都没有吗?” 闵宁郡主岂会一点猜测都没有,这世上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的,只是苏棠不说,她不敢相信。 苏棠道,“罗大将军以为父皇不迁怒他是因为他识时务,弃暗投明的够快,他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真正助他罗府满门逃过死劫的是你。” “没了你这道护身符,他们的死期不远了。” 第907章 表率 准确的说,罗大将军府不止是没了护身符,还因为休掉闵宁郡主,给自己加了道催命符。 对于宁王一党,皇上处置起来可没手软,却唯独饶过宁王的亲家罗大将军,这反常之举本就惹文武百官猜疑了,现在没了闵宁郡主这个顾忌,皇上还会容忍罗大将军吗? 可以肯定,只要闵宁郡主被休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皇上抄家灭族的圣旨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瑞州府来。 唯一能救罗大将军府的只有闵宁郡主。 苏棠想的很好,但事情会不会如她所愿,苏棠不敢保证,毕竟今儿是她第一次见闵宁郡主,不了解闵宁郡主的品性,她不敢妄下断言,所以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棠坐下来,给闵宁郡主把脉,然而苏棠手伸过去,闵宁郡主却是把手收了回去。 半夏看的冒火,别人求都求不来她家世子妃帮忙诊脉开方子,她还不要。 要不是皇上,半夏一定拦着不让世子妃管她的死活。 半夏很生气,苏棠却一点不见气,她笑道,“这是怕欠我人情,没法恨我了吗?” 闵宁郡主震惊的看着苏棠,显然被苏棠猜中了。 半夏气的头顶冒烟了,再不说话,她快要把自己气炸了,“她还有脸恨世子妃您,宋皇后害死您亲娘沈皇后,宁王构陷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那么多人含冤而死,世子妃能看在皇上面子上,不计前嫌来救她,她还敢恨您?!” 半夏炮语连珠,苏棠没阻拦她,半夏越说越生气,“她该恨的是宁王宁王妃,为了夺皇位,把大皇子和她调换,让她从公主变成郡主,要是皇上,绝不可能让她远嫁到瑞州府,嫁给罗大少爷那样凉薄的人!” “连该恨谁都不知道,世子妃就算不救她,皇上也不 会恼您,何况是她自己不愿被救的!” 闵宁郡主眼眶通红,哽咽道,“一个被休的公主回京只会给皇家丢脸,皇上心底认我这个女儿,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她一心求死,又何必死前再欠人情。 半夏没想到她是这样想的,站在苏棠身后,再不说话。 知道为皇上的颜面着想,看来秉性更多的是随了皇上,而非宋皇后。 又或者宋皇后顾不上她,宁王妃偏袒永宁郡主,她没机会恃宠而骄,保留了几分良知,实属难得了。 就冲闵宁郡主这两句话,苏棠就知道自己没救错人,她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不丢皇家颜面了?你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你身为公主被休的事实,何况不论是被偷梁换柱到宁王府,还是被休弃,都不是你的错,为了别人的过错放弃自己的生命,未免太愚蠢了些。” “自私凉薄如罗大少爷,没有羞愧去撞墙,还即将迎娶新人进门,你无过无错,只是受母族牵连被休却要寻死,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我身为公主,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为天下众多如你这般被休的女子撑腰,告诉她们,被休之身,除了找根横梁挂脖子,找个破庵堂从此藏身之外,还有别的路可走。” 苏棠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一双眼睛澄澈如清泉,说的话别说闵宁郡主和她的丫鬟了,就是半夏也听呆住了。 被休除了寻死,下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还有别的路吗? 闵宁郡主望着苏棠,她出嫁后没回过京,京都的事要么是下人禀告的要么是永宁给她写的信,她恨苏棠不敬太后,不敬宋皇后,刁难永宁郡主,所有她敬重爱戴和疼爱的人都受到她或重或轻的打压,觉得世上再没有比靖南王世子妃更坏的人了 。 可这一刻,坐在床前的护国公主和她知道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她的思绪被她牵引,她咬上了她抛出来的钩子,她明知道是个诱饵,可她就是咬了上去,即便不会去做,她也想知道,她问道,“还有什么路可走?” 苏棠眼眸比星子还要璀璨,只见淡粉色面纱下,妙音传来: “重梳蝉髻,再嫁良人。” 苏棠这话出来,别说屋子里的人了,就是屋外站着的陈青都侧目了。 作为世子爷的贴身暗卫,他不止一次听过苏棠说和离,但他从未当真过,他一直以为苏棠是故意气谢柏庭才这么说的,谁想到世子妃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居然还觉得世子妃说的有道理…… 得亏世子爷和世子妃日久生情,没有和离,不然世子妃真的另嫁他人,世子爷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闵宁郡主被苏棠的话震的不轻,她觉得苏棠太天真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介意女子曾经嫁过人……” 苏棠笑道,“真正中意你的人是不会介意的,如果他介怀,说明你在他心中分量还不够,这样的人,不嫁也罢。”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如果公主都没有别的路可走,遑论寻常女子了。” 闵宁郡主的丫鬟柳儿听得激情澎湃,她道,“就该如此,郡主再挑个好夫婿,把罗大少爷气死!” 半夏纠正她道,“什么气死?是气活。” “罗大少爷活不到你家郡主再出阁那天。” 柳儿重重点头,表示半夏说的没错。 苏棠再伸手要把脉,这会儿闵宁郡主没拒绝了,闵宁郡主没什么大病,就是有些伤寒,外加那些所谓的“血亲”接连出事,悲伤过度,以及对罗大少爷薄情寡义将她休弃的郁结难舒,不过苏棠一番话,闵宁郡主 的悲伤和郁结难舒已经消的七七八八了。 只剩一点伤害,还不是药到病除。 苏棠开了张方子,陈青去买了几副药回来,丫鬟拿去煎上,苏棠就和闵宁郡主告辞了。 留了个暗卫在小院看着,出了院门,苏棠道,“派个暗卫,再买几个丫鬟小厮,护送闵宁郡主回京。” 苏棠的安排,陈青没同意,王爷和谢柏庭都没想过苏棠会离京,留在府里的暗卫不多,陈青能抽调四名暗卫护送苏棠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这样,他都担心万一路上遭遇危险,会护不住苏棠,再少一位,危险更添三分。 闵宁郡主虽然是皇上的女儿,但女儿和女儿还不同,他的职责是确保世子妃平安抵达边关,旁人的死活不在他关心之列。 苏棠知道陈青是为她好,她道,“既然管了这事,总要管到底,闵宁郡主和她的丫鬟只怕震不住才买的丫鬟小厮,我也不放心让他们送信。” 等她把信写好,再决定不迟。 从小巷子出去,苏棠找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才要了纸笔,半夏眼尖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罗大将军府表姑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世子妃,奴婢让陈青给她一点苦头吃。” 苏棠也看到那表姑娘了,在看到表姑娘之前,苏棠先看到一卦摊,顿时计上心来,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招呼陈青去办。 再说罗大将军府表姑娘带着丫鬟逛街,心情好的不行,从卦摊前路过,算命先生拦下她道,“我看姑娘印堂发黑,今日不宜出门,要不我给姑娘卜一卦,替姑娘化解一二……” 表姑娘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道,“敢拦我家姑娘的路,我看你今儿是不宜出门摆摊。” 算命先生笑 了笑,没再劝,把路让开。 表姑娘瞥了他一眼,昂着脖子继续往前,然后还没走十几步,突然脚下一滑,人往前一栽,好巧不巧的栽到了一卖豆腐的摊子上,脸朝一块刚出锅没多久的豆腐砸了过去,等丫鬟把她扶起身,脸上全是豆腐渣渣。 四下笑倒一片。 表姑娘那叫可人的脸蛋也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羞的,通红通红的,气到跺脚。 摔了这么一跤,哪还有心情出门逛街,她转身就要回府。 坐进软轿时,突然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话,心下没来由不安起来,把脸上的豆腐扒拉干净,抬脚就朝卦摊走去。 苏棠写了两份信,装进信封里,半夏就过来,捂嘴笑道,“算命先生说她半个月内不嫁人,就有血光之灾,吓的罗大将军府表姑娘火急火燎的就回将军府了。” 半夏转身要夸陈青事情办的漂亮,然而他还没开口,陈青先对另外两护卫打扮的暗卫道,“你们护好世子妃,我去去就来。” 说完,陈青抬脚就往远处走,半夏追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卖糖葫芦的,还有一管事打扮的人骑马往另外一条街走过去。 半夏以为陈青是去买糖葫芦了,结果没一会儿,陈青就和那骑马的管事回来了。 那管事看着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她想起来了。 是陆家管事! 陆家大少爷去靖南王府找世子妃治病,这管事就跟在身边。 那管事骑马过来,从马背上下来,给苏棠行礼,“见过……夫人。” 苏棠道,“陆管事多礼了。” 看到陆管事,苏棠就知道陈青的打算了,陈青不肯放暗卫送闵宁郡主进京,托陆管事相送。 这么点小忙,别说陆管事了,就是陆家大少爷,陆家家主也不会推辞。 第908章 不安 而苏棠看到陆管事,更多的是好奇陆家管事怎么会在瑞州府,她道,“陆家危机解了?” 陆家管事忙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前面就有我陆家铺子,还请夫人移驾。” 街上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棠就跟着陆家管事走了。 进了铺子,直接去了后院正堂,丫鬟上了茶,陆家管事才道,“托护国公主和靖南王府的福,我们陆家危机已解,家主也被救出来了。” 得救了就好,苏棠道,“那西北一带战况如何?” 陆家管事轻摇了下头,不是战况不妙,而是他不知道,“家主两个月前就被救出来了,我护送家主到别院养伤,就到各地铺子查账,前几日才到的瑞州府,西北的战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少爷飞鸽传话,这两日就来瑞州府了。” “大少爷和秦大少爷一直在西北,他们肯定知道。” 陈青道,“世子妃把闵宁郡主交托给你,一会儿就启程离开瑞州府。” 陆家管事的诧异,“这么急?” 罗大将军不是善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这话苏棠就没和陆家管事的说了,知道的越多越不利,苏棠叮嘱道,“闵宁郡主身份特殊,务必平安将人送到京都。” 陆家管事的记下,苏 棠又将书信交给他。 信是给王妃的,送到靖南王府即可。 交代完,苏棠就出了铺子,护卫赶马车过来,苏棠和半夏坐上马车,就离开了瑞州府。 出了城,陈青道,“世子妃,罗大将军的人没跟上来。” 罗大将军到小院见苏棠,他人走了,却是留了眼线在暗中盯着,苏棠知道,但没让陈青把人揪出来,派两个小厮就想盯住她,未免太小瞧她了些。 再说罗府小厮看马车出了城,没再跟着,回去禀告罗大将军知道。 当时罗夫人也在,她道,“我就说将军多心了吧,护国公主只是路过我们瑞州府,凑巧知道闵宁郡主的事,管上一手而已。” 罗大将军瞥了罗夫人一眼,“就是如此,我才更担心,她这么急着的赶路,却为闵宁郡主耽搁时间,闵宁郡主的死活与她何干?” 护国公主不是会管闲事的人,直觉告诉他她管闵宁郡主不止是想拿闵宁郡主做人质这么简单。 但从护国公主的话里,他又找不出半点破绽。 罗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罗大将军又问小厮,“护国公主是直接走的?” 小厮一五一十回道,“护国公主的人给闵宁郡主买了六副药,药送进小院,护国公主就走 了,在街上找了个小摊子写了封信,然后见了陆家管事的,进陆家铺子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出来后,就坐马车离开了咱们瑞州府。” 罗夫人听了道,“哪耽搁时间了?我怎么看都是护国公主吃饱了撑着,趁着消食的功夫管了个闲事,将军别是被她在京都那些大杀四方的事迹吓成了惊弓之鸟。” 不过不得不承认护国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瑞州府不是京都,强龙不压地头蛇,表姑娘给她添点乱,她都忍下了。 罗大将军没有说话,眼神晦暗不明,知道护国公主来了瑞州府,他都没有不安,可护国公主去见闵宁郡主,他心底就不安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安,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能让护国公主活着离开瑞州府…… 但愿是他多心了,再者就算要护国公主的命,也不能在他瑞州府。 再说苏棠,陈青一口气赶马车出城十里,速度才慢下来,陈青道,“前面就是十里亭,世子妃要不要下马车歇会儿?” 苏棠道,“不用,直接到驿站歇息。” 陈青就继续赶马车了,然而没多会儿,陈青就“吁”把马车停下来。 半夏奇怪道,“怎么停下了?” 她边说边去撩车帘, 车帘一掀开,苏棠就看到了两张熟面孔。 秦问和陆晟。 两人骑在马背上,俊逸非凡。 苏棠笑道,“怎么是你们?” 秦问道,“大嫂前脚离开瑞州府,我们后脚就到了,从陆家管事口中得知你刚出城,我们就追了过来,还以为很快追上,没想到追出了十里亭才追上,大嫂这么急的赶去边关,可是边关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苏棠道,“钦天监刘大人刘夫人算出我大哥有难,我不放心,去边关看看。” 苏寂有难? 秦问和陆晟心口一提。 苏棠没有多说,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问道,“西北如何了?” 秦问回道,“七天前,靖南王率兵攻打宋国公,宋国公溃不成军,逃到悬崖边,逃无可逃之下,选择了跳崖自尽。” 宋国公跳崖自尽了? 听到这事,苏棠第一反应是诈死,毕竟宋国公诈死也不是头一回了,苏棠问道,“见到宋国公尸体了?” 秦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王爷派人下悬崖找,只找到被狼啃的惨不忍睹的尸体,从衣服辨认,确实是宋国公。” “就算不是,没有了大军护身的宋国公,掀不起浪花了。” 苏棠觉得那不是宋国公。 不过 秦问说的没错,宋国公成不了气候,就算他逃了,宁朝没有他容身之地,他逃也只会往盟友处逃,只要她大哥度过死劫,东雍也没有他宋国公藏身的地方,他要往东厥逃,正好宁王等着他。 秦问继续道,“我们先行一步回京,王爷已经下令让归德将军率大军去边关,他回京都一趟处理完家事随后赶到。” 苏棠道,“正巧你们到,有你们护送闵宁郡主回京,我就更放心了。” 护送…… 这两个字让秦问眉头挑了下。 本来皇上对罗大将军府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现在护国公主对闵宁郡主这个宁王的嫡长女用了“护送”两个字,还担心闵宁郡主的安危,不得不让人多想。 陆大少爷道,“我们一定会将闵宁郡主平安送到。” 苏棠看着秦问,笑道,“估计是赶不回去喝你和陆大姑娘的喜酒了,我就在这里恭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秦问耳根微微一红,而后大方的接下了苏棠的祝福。 知道苏棠心急赶去边关,两人把路让开,陈青就赶马车走了。 要不是爹娘催着他回京成亲,苏寂有难,他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也要去帮忙,他的那些兄弟都在边关了,等成了亲,他也去。 第909章 切菜 马车不停歇,差不多到傍晚才赶到驿站。 不过驿站还在瑞州境内。 一整天,苏棠也就给闵宁郡主诊脉的时候歇了会儿,累的够呛,进了驿站,实在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饭菜,盥洗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等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和往常一样吃了早饭,歇过一刻钟,就继续赶路。 快马加鞭,午时出了瑞州府管辖范围进入郁州境内,但苏棠没有因为离开了罗大将军的掌控之地就安心了,反倒在踏入郁州后,心越发不安起来。 苏棠掀开车帘看外面,半夏以为她坐马车做不耐烦了,就道,“世子妃再忍忍,快到驿站了。” 别说世子妃了,就是她坐一天的马车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为了救大少爷,世子妃也是豁出去了,等知道是谁要伤大少爷的命,她非得给他几大棒槌出出气不可。 又在马车里颠簸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徐徐停下。 “世子妃,驿站到了。” 半夏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天际如火如荼的火烧云,美到找不到词来形容。 苏棠不安的心情都被眼前的美景抚平了几分。 驿站小伙计见来了人,赶紧过来招呼,陈青掏出凭证给小伙计看,小伙计确认苏棠是朝廷官员女眷身份后,就赶紧请她入驿站歇脚。 进了驿站,要了间上等 房,陈青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丢给小伙计,“送七八个菜上楼。” 小伙计接了银子,就赶紧去吩咐了。 驿站会给留宿的官员女眷提供吃食,但会按照身份准备,即便是一品大员,也只提供五菜一汤,要想吃的好,只能另外加钱。 苏棠歇了一刻多钟,小伙计就敲门把菜端来了,先上了三个菜,道,“今儿驿站人多,厨房忙不开,夫人先吃着,其它菜一会儿就送上来。” 小伙计把菜摆桌上,半夏看到那菜,眼睛就疼了。 这菜—— 看着就距离好吃很远很远啊。 别说世子妃是御厨养出来的胃口了,就是她一个丫鬟瞧了都不想伸筷子啊。 菜不可貌相,等小伙计退下,半夏就拿筷子夹了块青菜塞嘴里,嚼了一口,半夏就赶紧吐出来了,“这么咸,打死卖盐的了吗?” 半夏嫌弃道,“这么咸怎么吃啊?” 苏棠坐下来道,“出门在外,将就着吃点吧。” 她拿起盘子里的馒头,习惯的掰下小块塞嘴里。 好家伙,苏棠第一次知道她连掰馒头的力气都没有,那馒头结实的堪比砖头,苏棠费了好大力气才掰下来一块,还不敢塞嘴里,怕把牙蹦掉。 话说早了啊,这真没法将就。 半夏道,“好歹是驿站,不说做的多好吃,但也不至于这么难吃吧,我去找他 们问问。” 半夏打开门,正好小伙计端了盘子红烧排骨来,半夏都闻到了焦味,半夏道,“你们驿站的菜做的也太难吃了点儿吧?” 小伙计叹气道,“今儿住驿站的都格外倒霉,我们驿站本来是有两厨子的,厨艺都不错,只是不凑巧,一个媳妇生产,昨儿下午告假回家了,一个厨子老娘中午把腿给摔断了,匆匆赶了回去,当时时辰不早了,没法另外请厨子来,然后就……” 小伙计说的时候,有另一小伙计端着托盘走过去,托盘里摆着两盘菜,看着就好吃。 半夏要质问小伙计,她还没开口,小伙计就道,“那是一位少爷的丫鬟自己做的,你要会做也行。” 半夏想了想,她可是见过世子妃做菜的,不难。 半夏道,“那我也借用一下厨房。” 半夏和苏棠说了一声就随小伙计去了后厨,陈青和另外一暗卫守门,暗卫羡慕道,“没想到世子妃的丫鬟还会厨艺,你这福气不浅啊。” 陈青吃过半夏烤的肉,味道还不错,但没想到半夏还会做菜,捡到宝了。 然而很快,陈青的脸就被打肿了,半夏去小厨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捧着手回来的,鲜血淋淋。 陈青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半夏道,“切菜不小心把手切了。” 陈青,“……” 半夏说了一句 就赶紧进屋了,苏棠见她手流了不少血,赶紧拿金疮药和纱布给她止血包扎,“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半夏疼的眼泪在眸底打转,她见人家丫鬟切菜切的又长又细,切菜的时候多瞄了两眼,一分心就把手切了,疼死她了。 疼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丢脸,虽然没人知道她就是护国公主两个贴身大丫鬟之一,但她肯定把世子妃的脸丢尽了,世子妃身边的丫鬟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少爷身边的丫鬟…… 半夏巴巴的望着世子妃,“这些菜没法吃,世子妃晚上吃什么?” 苏棠道,“还有剩的糕点,一会儿吃两块垫垫肚子,明儿到镇子上再吃。” 饿一顿饿不死,让她吃咸的打死买盐的菜,她宁肯饿两顿,其实要不是太累了,她就自己做了,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 半夏心底暗暗发誓,等回京了,她一定找刘御厨学做几个菜,万一以后出门再遇到今儿的情况,世子妃只能跟着饿肚子了,世子妃运气一向不错啊,这几日怎么这么倒霉呢。 手包扎好,半夏动了动,疼的她倒抽气。 强忍痛意,她去拿糕点。 糕点有点干,苏棠就着茶吃了一块就吃不下去了,这时候,门被敲响,半夏怔了下,赶紧过去开门。 门打开,只见一丫鬟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半夏道,“是你?” 这 丫鬟正是之前在驿站厨房做菜的丫鬟。 丫鬟笑道,“驿站的饭菜确实难以下咽,这是我家大少爷让我做了送来的,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做几个小菜,明儿早上我再多做几样吃的。” 三盘菜—— 油焖大虾、青菜豆皮和锅烧白菜。 还有几个馒头和一大碗皮蛋瘦肉粥,是给她家大少爷做的多的,不够厨房还有。 人家把菜送来,半夏就不客气接下了,“那我替我家夫人谢谢你家大少爷。” 丫鬟说了声不客气就走了。 半夏赶紧把饭菜端给苏棠道,“出门在外,还是好人多。” 同样是住驿站,既有罗大将军府表姑娘那样蛮横不讲理的,也有这不知姓名的公子赠饭菜。 只是想到她家世子妃贵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出门在外差点饿肚子,半夏心底就不是滋味儿,下次出门一定记得把刘御厨也带上,那样走到哪儿就都有御膳吃了。 苏棠吃了碗皮蛋瘦肉粥,一个馒头,外加不少菜,那丫鬟的厨艺确实不错。 用过晚饭,半夏叫小伙计送了热水来,苏棠盥洗一番,平常洗完就直接睡下了,但今儿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苏棠站在窗户旁看天上的月亮,今儿的月亮格外的圆。 苏棠在赏月,却不知此时的她正被暗处几只箭瞄准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箭朝她射了过来。 第910章 刺杀 咻。 三箭齐发。 志在夺苏棠的命。 暗卫发现有人要刺杀苏棠,身子一闪,抽出腰间的软剑将箭打落在地。 三支箭,暗卫只来得及打落两支,另外一支偏了些,几乎贴着苏棠的肩膀射进屋,直接插入地板,吓的半夏尖叫。 苏棠也吓的背脊发凉,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这箭就插在她身上了。 苏棠心都吓少跳了两下,陈青听到动静,赶紧进屋护苏棠,窗外是暗卫和刺客打斗的声音。 苏棠转身往外看去,就见到不少黑衣人把暗卫围住,月色下,他们手里的刀泛着冰冷的光芒。 刀剑相向的声音,把驿站里睡着的没睡着的都惊动了,熄了灯烛的屋子纷纷亮起来,苏棠更能看清外面。 暗卫和刺客打的不可开交,来的刺客有八.九位,武功虽然单打独斗比不过暗卫,但架不住人多,四名暗卫也只能勉强拦住不让他们进屋,陈青不敢离开屋子去帮忙,怕有刺客从门进来。 陈青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果然有两刺客从门进来,看到陈青就提起手中的刀就杀过来,刀刀致命。 看着这些刺客,苏棠脸冷的像是覆了几层寒霜,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好一个罗大将军! 她自认没有露任何马脚,却还是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难怪断了条臂 膀,还能说服宁王和宋国公把闵宁郡主嫁给他儿子了,这份狠劲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她在看到罗大将军的时候就知道他手段狠辣,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明知道她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还敢对她痛下这样的杀手,还有什么是他罗大将军不敢做的?! 苏棠住的虽然是上等房,但也没多大,打斗起来根本施展不开,再加上陈青要护苏棠,没法使出全力,不过陈青毕竟是杀手出身,出手就是致命的招,打斗中叫他抓住破绽,一脚踢过去,一刺客被他踢飞撞到墙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吐出来,也不知道是当场毙命还是昏死过去。 苏棠看着刺客却是大松一口气,不是因为刺客死了或是昏死,而是刺客摔地上时差点震倒一旁的莲花烛台,万幸灯烛没有倒下来,不然就是一场火宅了。 然而苏棠这口气松早了,这个刺客没有打翻烛台,还有一刺客呢,刺客一脚朝莲花台踢过去,莲花台就朝陈青砸过来,陈青避开了,但莲花台上燃烧的蜡烛掉到纱幔上,瞬间就着火了。 要及时灭火可能还能阻止一场火灾,可陈青无暇分身,等他一剑了结刺客后,苏棠和半夏已经被烟呛个半死了。 陈青带她们跳窗。 驿站着火了,火势很快蔓延到隔壁,驿站的住客纷纷逃出门去,你挤我 ,我挤你,从楼梯上滚下去的都有。 屋外,刺客的尸体倒了一地。 苏棠落了地,四名暗卫围过来,陈青问道,“没能留下活口?” 一暗卫道,“本来留了一个,扣住他的功夫,他就咬舌自尽了。” 虽然没能留下活口,但刺客谁派来的,苏棠心底门儿清,留不留活口都一样。 苏棠眸光从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上扫过去,半夏则看着身后火光大盛的屋子,道,“世子妃,这里不安全,咱们快走吧。” 说话的功夫,就有瓦片摔下来。 苏棠赶紧换了个地方。 驿站的人都在救火,可惜火势太大,从楼上烧到楼下,从苏棠的屋子往左右两边烧。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驿站都烧着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着火的屋子上,没注意到风把火刮到了后院,堆满草料的马鹏也烧着了。 等暗卫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苏棠的马车也没能幸免。 半夏还想今晚只能委屈世子妃在马车里睡一晚了,结果连马车都没得睡…… 驿站的住客看着被烧的驿站,唉声叹气,有问半夏的,“你家主子是得罪了什么人,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火是从苏棠屋子里烧出来的,他们虽然逃命的时候挤了下,但没什么损失,只是今晚没地方睡觉了。 心底多少有些埋怨,但苏棠容 貌不俗,举手投足更显贵气,再加上身边护卫武功高强,来的刺客一个活口没留,可见一斑了。 有点怨气也不敢表露出来,再者没人愿意大晚上的被刺杀,可恨的是那些刺客。 驿站管事的过来道,“驿站的火是灭不掉了,只能等它烧尽了。” 有住客道,“我们晚上住哪儿?” 驿站管事的也想知道晚上住哪儿呢,离驿站最近的村子骑马也要半刻钟,大晚上的这么多人去没得把人吓着,去镇子上就更远了,要不是远,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在驿站歇脚。 没地方睡觉,只能找个空旷的地方生火堆,大家将就着取暖,别冻病着。 苏棠揉眉心,疲惫的很。 这时候那边过来一丫鬟,半夏看到她就眉开眼笑,因为这丫鬟正是之前给她家世子妃送菜的丫鬟。 丫鬟对半夏也很有好感,半夏进厨房时,她正在切菜,半夏夸她菜切的好看。 丫鬟道,“我坐的马车停的远,没被烧掉,我家大少爷不住,让给你家夫人住。” 半夏就道,“你家大少爷人真好。” 半夏夸了一句,转身对苏棠道,“这就是送咱们菜的丫鬟,她家大少爷把马车让给您睡一晚。” 苏棠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青道,“夫人就承下这份情吧,回头让大少爷谢他便是。” 虽然苏棠已 经出月子了,但毕竟没几天,吹一晚上冷风,哪里受得了。 苏棠就承下这份情了。 丫鬟带路,领苏棠和半夏去马车处,马车不大,半夏就没进马车了,在马车边生了堆火,和那小丫鬟聊着天。 小丫鬟叫白鹭。 半夏夸她菜做的好吃,小丫鬟就咯咯笑,“我娘是府里的厨子,我跟我娘学的。” 半夏就道,“你家大少爷府上是?回头我家夫人会派人去感谢的。” 小丫鬟道,“几个菜而已,不用谢的。” 半夏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丫鬟道,“我家大少爷去退婚。” “啊?”半夏惊讶。 “你家大少爷对定下的亲事不满意吗?” 小丫鬟摇头,“不是我家大少爷不满意,是别人不满意我家大少爷。” “你家大少爷人那么好,怎么会不满意呢?”半夏不理解。 小丫鬟惆怅道,“我家大少爷哪哪都好,就是学问差了点儿,运气也差了点儿。” “秋闱舞弊你听说了没有?” 小丫鬟问半夏。 半夏点头。 她岂止听说了,她家世子爷还全程参与了呢。 半夏好奇道,“你家大少爷没考中啊?” 小丫鬟拿棍子戳着火道,“我家大少爷第一次考中了,挂了个末尾,第二次没中……” 半夏,“……” 马车内,苏棠,“……” 第911章 贤侄 苏棠扶额。 半夏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得亏世子妃没暴露身份,不然叫这丫鬟和她主子知道科举舞弊是被她家世子爷和信安郡王他们揭穿的,把他们到手的功名给搅黄了,肯定恨极了他们,别说赠菜让马车了,肯定会在心底骂的他们狗血喷头。 小丫鬟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半夏不想往后面听了,但她又不能捂人家小丫鬟的嘴,这不,人家大少爷为什么退婚,小丫鬟全抖给她们知道了。 虽然是家丑,但已经外扬到不能再外扬了,不用藏着掖着。 这小丫鬟的主子乃是乾州盛家大少爷,第一次秋闱,榜上有名,消息传回来,就把他亲事定下了,结果没想到秋闱重考,之前的成绩不作数,第二次她家大少爷没考中,女方爹娘就不高兴了,觉得被欺骗了,想悔婚…… 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往火堆里添柴,半夏问道,“你们恼揭穿科举舞弊的人吗?” 小丫鬟道,“说不恼你信吗?” 半夏,“……” 小丫鬟惆怅道,“心底总归是有点恼的,但大少爷说是他自己学问不精,他下回再考,可是人家姑娘不会再等他三年啊。” 小丫鬟把自家大少爷的倒霉遭遇归结为运气太差,科举舞弊是常有之事,往年都没事,到她家大少爷榜上有名的时候就揭穿了,直接没考上就算了,偏在榜上挂了一下,她家老爷夫人高兴的要大摆宴席,请帖都发出去了,结果最后乌龙一场,让他们盛家沦为乾州笑柄。 老爷夫人整整两个月没出大门一步,大少爷更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月,第一次出门,就是去退婚。 这岂止是“倒霉”两个字能形容的啊。 半夏听得小心肝都乱颤,确实倒霉了些,不过—— 半夏伸手拍拍小丫鬟的肩膀,“其实你家大少爷运气不错了。” 小丫鬟看着半夏,“哪儿不错了?” 本来她家大少爷心情就很不好了,住个驿站还被火烧,大晚上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这还能叫运气好? 半夏不知道怎么回小丫鬟,总不能直接告诉这小丫鬟,她家大少爷在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跟前结了善缘吧,她家世子妃的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宽广了,连宋皇后的女儿闵宁郡主,她家世子妃都出手相助了,何况受了恩情的人了。 但人家小丫鬟望着她,不回又不行,半夏就道,“好人有好报啊,你家大少爷人好,老天爷不会亏待他的。” 小丫鬟点头,“我家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对了,你家夫人又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招来那么多刺客?” 半夏叹道,“我家夫人就是因为暴露了身份,才招来的刺客,我就不告诉你了。” 半夏说的是实话,然而小丫鬟只当她是不肯暴露苏棠的身份,觉得半夏不够厚道。 到第二天,她们进城的时候,小丫鬟就知道半夏没有骗她了。 郁州知府孙大人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当众跪下,高呼出声,“臣恭迎护国公主驾到!” 孙知府的声音都在颤抖。 天麻麻亮,孙知府得知驿站昨晚闯入了刺客,还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当即派衙差到驿站看情况,要知道驿站不止是供官员家眷歇脚的地方,更是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驿站被烧,必须要查清楚,还得尽快把驿站重新建好,万一因驿站补给不到位,耽搁了朝廷传递消息,当地官员是要被问责的。 事关乌纱帽,不得不慎重对待,结果衙差去了一趟,就快马加鞭回来禀告他,护国公主去边关,路过郁州府,在驿站歇脚,昨晚的刺客就是冲着护国公主去的。 听到这消息,孙知府当即就腿软的站不住。 护国公主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是靖南王府世子妃,要在他郁州府管辖范围内被杀了,别说乌纱帽了,他脖子上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没敢耽搁,孙知府赶紧换上官服,出城迎接,唯恐慢待了苏棠。 苏棠本不想再暴露身份,但驿站被 烧,死了那么多刺客,郁州府衙要把他们扣下来查案,要想走,要么案子查清楚,要么有人来保释他们,苏棠哪有那时间耽搁,只能再次亮身份了。 小丫鬟就坐在马车里,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棠。 她眼前坐着的人就是他们宁朝护国公主?! 小丫鬟回过神来,赶紧跪下给苏棠请安,内心是又惶恐又高兴。 她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啊,她一个小丫鬟竟然有幸和护国公主坐一驾马车啊啊啊。 护国公主还吃了她做的菜,还夸她菜做好的啊啊啊。 够她吹一辈子牛了啊啊啊。 娘。 女儿出息了。 小丫鬟内心太丰富,以至于半夏扶她,她都没反应,半夏道,“我家世子妃让你起来呢。” 小丫鬟这才赶紧起坐,挨着角落坐,唯恐挤到了苏棠,半夏道,“对了,是郁州府哪户人家要退你家大少爷的亲啊,我家世子妃没准儿可以托孙知府帮你家大少爷说说好话……” 小丫鬟一脸窘迫,“要,要退我家大少爷亲的就是孙知府……” 半夏,“……” 马车里陷入静谧。 苏棠抬手扶额,这时候,一暗卫过来道,“世子妃,孙知府请您移驾到他府上歇歇脚。” 苏棠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孙知府,再看了看已经下了马背的盛家大少爷,点头道,“也好。” 昨晚在马车里她几乎一夜未合眼,需要找个地方补觉,再者马车和衣服都被烧了,重新置办也需要时间,不去孙知府府上,也要找个客栈落脚,去孙知府府上,就当是给盛家大少爷面子吧。 暗卫去传话,护国公主肯去府上下榻,是给足了孙知府面子,孙知府激动坏了,赶紧起身,把路让开。 陈青赶马车进城,盛家大少爷盛明远过去给孙知府见礼,“伯父……” 看到盛明远,孙知府脸色有点臭,“府上今儿要招待贵客,你改日再来吧。” 盛明远面色有些难堪。 暗卫骑马路过,正好听到这句,就道 ,“盛大少爷一起吧。” 丢下几个字,暗卫就走了。 孙知府有些惊讶,护国公主的护卫竟然帮盛明远说话,但人家公主护卫都点名了让盛明远一起去他府上,他还能阻拦么,孙知府赶紧坐进软轿,跟在那驾朴实无华的马车身后。 虽然马车很不起眼,但郁州府百姓知道护国公主来了郁州府,纷纷跪地相迎。 他们可没忘记是护国公主让他们吃的起雪盐,护国公主大驾光临郁州府,可惜马车阻挡了视线,不然还能目睹一下公主的神采。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知道孙知府府上才停。 孙夫人和孙家奴仆在门口跪迎,然而马车停下,最先从马车上下去的是坐在最外面的白鹭。 孙知府只是觉得这丫鬟瞧着有点眼熟,孙夫人却是一眼认出来这丫鬟是盛家的,当时就懵了。 盛家丫鬟怎么从护国公主的马车里下来。 等等。 这马车好像也是盛家的啊。 苏棠下了马车,看向跪在地上的孙夫人道,“起来吧。” 孙夫人这才起身。 孙大人孙夫人请苏棠进府,知道苏棠没吃早饭,昨晚也没休息好,赶紧安排了个院子给苏棠住下,没敢多打扰苏棠休息,孙知府和孙夫人就退下了。 从院子里出来,孙知府有些恼道,“玉儿怎么没来迎驾?” 孙夫人有些生气道,“老爷一大清早就让玉儿去宁安寺上香祈福,这会儿却来质问我。” 孙知府已经把这事忘了,今儿盛家大少爷来退婚书,怕女儿在坏事,一早就把她打发出府了。 孙知府赶紧道,“快派人把玉儿叫回来。” 护国公主赶着去边关,不会在他孙府多逗留,人家公主难得来郁州府一趟,都进了他们孙府了,他女儿却连护国公主的面都没见着,传扬出去,没得叫人说他女儿无福,怎么样也要在护国公主跟前露个脸啊。 苏棠用了些早饭,扛不住困意就睡下了,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半夏拢纱帐道, “世子妃,马车已经修好了。” 苏棠看了眼窗外,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便道,“一会儿吃过午饭就出发。” 等苏棠洗漱出门,就得知孙大人孙夫人在院外等候,怕打扰苏棠歇息,都没敢进院子。 苏棠就在这小院正堂见的他们。 孙大人孙夫人进来的时候很是拘谨,苏棠可不止在京都有威望,朝廷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听说过苏棠的战斗力,毕竟是踩着太后立威的人。 两人给苏棠请安,苏棠让他们坐下说话,又道,“盛大少爷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他两次帮本公主,本公主还没好好和他道谢。” 盛大少爷的小丫鬟白鹭就站在半夏身边,见孙大人孙夫人听到苏棠说这话后有些坐不住椅子,心底高兴极了,护国公主人真是好,说帮她家大少爷她是真帮啊。 孙大人忙道,“明远贤侄已经走了……” 半夏那叫一个唾弃啊,都要退人家的婚了,还叫人家“贤侄”。 苏棠眉头微蹙,孙大人忙道,“我这就叫人把他请回来。” 孙大人看向身后的管事,管事的就退出去了。 这边管事的走,那边进来一身姿袅娜的姑娘,应该就是和盛家大少爷盛明远有婚约的孙府大姑娘孙佩玉了。 孙大姑娘走进来,孙夫人忙起身道,“这是小女,一早去寺里上香祈福,刚回来……” 说完,对女儿道,“玉儿,快给护国公主请安。” 孙大姑娘上前,福身给苏棠行礼。 苏棠仔细打量她,容貌很不错,瓜子脸,柳叶眉,琼鼻高挺,唇红齿白,只是从她努力维持脸色的笑容中,苏棠还是能看出她的郁郁寡欢。 苏棠正打算夸孙大姑娘几句,结果眼睛无意从她发髻间一支金镶玉发簪上扫过,苏棠眸光一缩。 那玉簪…… 孙大人孙夫人的眸光一直没从苏棠脸上扫过。 苏棠脸色突然变了,两人随着苏棠的眸光就落到自己女儿发髻上,正要问,就听苏棠道,“可否把那玉簪借我一看?” 第912章 玉簪 孙大姑娘一脸惶恐,公主之尊要看她玉簪,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就是让她献上,她也不敢不献啊。 孙大姑娘赶紧把玉簪拔下来,就这样还被她的爹娘孙大人孙夫人嫌弃手脚慢了。 不过她女儿这金镶玉的簪子确实挺好看的,要是别人要看玉簪,他们会怀疑是想要,可护国公主是什么人啊,人家替人治个病,诊金就要一万两,皇上赏赐太多都不要,开的天下第一楼和那什么火锅铺子,日进斗金,护国公主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孙大姑娘把金镶玉簪子取下,半夏赶紧接过,呈给苏棠过目。 苏棠接过簪子,看背面,果然上面刻了三个小字—— 晚翠阁。 确认没看错后,苏棠就抬头问孙大姑娘,“你这簪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孙大姑娘身子一僵,没有回话。 孙大人急了,“公主问你话呢,快告诉她这簪子从哪里得来的。” 孙大姑娘嘴张了张,却是没能吐出来半个字,就像是被东西糊住了喉咙一般,叫话儿滚不出来。 孙大姑娘紧张的直扭手中帕子,孙大人那叫一个气啊,没瞧见护国公主问的有多急吗,不就是支簪子,有什么不能告诉的,就是偷的抢的,这会儿也不能隐瞒啊。 孙大人看向孙夫人,孙夫人摇头,她也不知道玉儿这金镶玉的簪子从哪儿来的,之前见她戴过两回,只觉得不错, 从来没问过。 孙大人气道,“孽女,问你话呢,这簪子到底打哪儿来的?!” 孙大姑娘快急哭了,她望着苏棠,“我,我能知道护国公主问这簪子是要做什么吗?” 孙大人孙夫人脸都绿了。 公主问话不回答,还敢反过来问公主,这是对公主的大不敬! 这支簪子的来历,没什么好隐瞒的,苏棠就道,“我想东雍澹伯侯府嫡女独孤雪在回东雍途中遇刺坠崖的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当初独孤雪抢了我在晚翠阁看中的一万好几千两的首饰,这事京都人尽皆知,这支金镶玉的簪子就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独孤雪的簪子怎么到你手中的,但因为她和东雍七皇子出事,我宁朝和东雍打的不可开交,只有要一丝找到她的线索,我都不能放弃。” 说完,苏棠脸色认真道,“请告诉我。” 这下孙夫人都急了,“还不赶紧说!” 孙大姑娘轻咬唇瓣,硬着头皮道,“这支簪子是,是明远哥哥送我的……” 孙夫人脸色一僵。 收外男的东西,这是私相授受! 传扬出去就够丢人了,还丢到了护国公主跟前,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吗?! 孙夫人看向苏棠,脸火烧火燎道,“我孙家教女无方,让公主见笑了。” 苏棠笑道,“令爱和盛大少爷有婚约在身,又两情相悦,收他送的玉簪又有何妨?” 孙 大人如坐针毡。 因为他已经把退婚书给盛明远了…… 有婚约收玉簪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退了婚就有碍闺誉了。 盛大少爷和护国公主不是昨晚在驿站才碰上的吗,怎么连他和他女儿有婚约的事都知道…… 孙大人赶紧给孙夫人身后站着的管事妈妈使眼色。 管事妈妈赶紧出去。 她出去没片刻就回来了,进屋后,朝孙大人点了点头,接着打了嗝,好像吃东西被噎着了似的,孙大人赶紧摆手让她退下,管事妈妈退下了,孙大人觉得屁股底下的太师椅上长的刺也一并退下了。 门外盛明远走进来,脸上神情复杂,有喜悦,但更多的还是茫然和疑惑。 看到他来,孙大姑娘耳根通红,孙大人起身道,“明远贤侄,你送给玉儿的那支玉簪是从何处得来的?” 盛明远这才注意到苏棠手里拿着他送给孙佩玉的玉簪。 他更茫然了,道,“从铺子里买的……” 苏棠就道,“哪家铺子?请带我去。” 盛明远看向孙大姑娘,孙大姑娘言简意赅的把玉簪的事告诉他,盛明远连忙道,“这玉簪是我在乾州一家首饰铺子里买的。” 他从京都落榜回府,心情低落,终日闭门不出,孙佩玉知道后就写信去宽慰鼓励他,他心下感动,准备给她写封回信,可笔迟迟落不下,他心下惭愧,不知道该写什么,小 厮便建议他挑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送去,不一定非要回信。 小厮的本意是想他出府散散心,他觉得这主意甚好,就戴了面具出了府,走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最后一眼相中了这支金镶玉的簪子。 孙大人听了道,“东雍七皇子他们就是在乾州和汝州交界处出的事。” 去边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从郁州府过,一条从乾州府走,花费时间差不多。 东雍七皇子和澹伯侯府嫡女出事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他还庆幸他们没从郁州走…… 苏棠只知道独孤雪他们在回东雍的路上遭遇刺客坠崖了,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坠崖的,没人告诉苏棠,苏棠也没问。 这会儿确定他们走的是乾州那条路,苏棠果断道,“那就去乾州。” “吃完午饭就出发。” 孙大人连忙道,“公主才遇刺,臣实在不放心,让犬子带人和明远一起护送您去乾州……” 孙大人的好意,苏棠没有拒绝,道,“那就有劳了。” 孙大人忙道,“臣不敢当,护公主周全,是臣分内之事。” 说完,孙大人对盛明远道,“回去之后,别忘了让令尊派人送聘礼来,等公主的事忙完,就把你和玉儿的婚事办了。” 盛明远先是愣了下,随即狂喜,赶紧给准岳父行礼,一高兴,把心底话说了,“谢岳父大人。” 孙大人脸一黑。 没见过这么会 得寸进尺的,读书怎么没见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盛明远自知失言,满脸通红,孙大姑娘脸更是红成猴屁股。 差不多吃午饭的时辰了,他们不敢打扰苏棠用饭,都退下了。 苏棠回了屋,半夏出去了笑会儿,回来的时候笑的前俯后仰,苏棠见了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的?” 半夏笑的腮帮子都疼,道,“世子妃睡觉的时候,孙大人已经把退婚书给盛大少爷了,抖出孙大姑娘玉簪是盛大少爷送的之后,孙大人就赶紧让李妈妈去找盛大少爷拿回退婚书,刚出院门就碰上了,只是要回的时候,正巧暗卫出去,吓的李妈妈把退婚书塞进了嘴里,当着盛大少爷的面生生把退婚书咽了下去……”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摇头失笑。 她这一趟委实没白跑,不仅成全了盛大少爷和孙大姑娘,还找到一点独孤雪的线索,要叫罗大将军知道,他一番折腾,不仅没能要她的命,某种程度上还帮了她的忙,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吃过午饭后,苏棠就出发去乾州,离开孙府之前,苏棠把手腕上戴的血玉镯送给了孙大姑娘,孙大姑娘不敢接,因为太贵重了,苏棠笑道,“你的玉簪我得带走,这只玉镯就当是送你的添妆。” 孙大姑娘看向自家爹娘,孙大人点了下头,孙大姑娘才伸了手,苏棠帮她戴上,孙大姑娘福身道谢。 第913章 当铺 坐上马车,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在前面带路,往乾州方向去。 马车内,苏棠闭目养神,半夏道,“咱们去乾州找独孤姑娘,大少爷怎么办?” 在半夏心里,没有什么事比去救大少爷的命更重要了。 苏棠眼未睁,道,“不论我大哥落在东雍谁手里,独孤雪的命都能把他换回来。” 独孤雪是东雍澹伯侯的掌上明珠,东雍皇后的侄女,身份足够尊贵到东雍满朝文武都不敢置独孤雪的性命不顾。 而且抓她大哥的极可能就是澹伯侯,苏棠不信要她大哥的命会比救自己的女儿还要重要。 她只希望能尽快找到独孤雪,平息战火,救她大哥于危难。 …… 三日后,苏棠抵达乾州。 直接在盛大少爷买玉簪的首饰铺子前停下。 半夏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 苏棠只带五名护卫就够引人注意了,再加上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外加七八个小厮,更是招摇。 这么大阵仗,停在首饰铺子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把铺子掌柜的都惊动出来了。 掌柜的见一堆生面孔,只认得盛大少爷,便问道,“盛大少爷,这是……?” 盛 明远道,“来找掌柜的问点事。” 掌柜的嘴角眼角一抽。 问话有必要整出这么大阵仗吗? 他们乾州知府大人出门也没这么大排场啊,差点没把他吓死。 铺子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盛明远对铺子掌柜的道,“请掌柜的清退铺子里的人。” 盛府在乾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知府大人都得卖盛家几分薄面,乾州还没人能让盛大少爷这般谦恭,可见这夫人身份不一般了,再者掌柜的也有几分眼力见,一眼就看出来苏棠头上的头饰精美非常,像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正想着,就和陈青的眼神撞上,那不苟言笑的脸看的掌柜的心头一凛,赶紧让身后的小伙计把铺子里挑首饰的夫人小姐请出来。 等铺子里没人了,掌柜的恭敬道,“夫人请。” 苏棠迈步进铺子,掌柜的领苏棠上了二楼,让丫鬟上最好的茶。 苏棠坐下来,掌柜的又望向盛明远,盛明远把放在锦盒里的玉簪拿出来,问掌柜的,“这只玉簪,掌柜的可还记得?” 掌柜的眉头一扭,别告诉他,来他们铺子就问这支玉簪的来历,掌柜的道,“这玉簪是我们铺子这 一年来卖的最漂亮的簪子了,我怎么会不记得?当初瞧身形,我就猜是盛大少爷您……” 盛明远有点尴尬,他道,“这玉簪是打哪来的?” 掌柜的道,“我们铺子玉匠师傅打造的啊。” 盛明远就道,“这簪子上雕刻着晚翠阁三个字,打着晚翠阁的招牌卖首饰,即便乾州距离京都几百里远,未必晚翠阁就不会派人来追究了。” 开铺子卖首饰的,又怎么可能没听过晚翠阁的大名了,京都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就是宁朝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了,尤其自打金玉阁得罪苏棠,苏棠一而再的光顾晚翠阁的生意后,如今的晚翠阁已经压过金玉阁一头了。 首饰铺子做到顶了,会格外的爱惜羽毛,盛大少爷的话不是吓唬他,要真传到京都晚翠阁而中,人家要真揪着不放,够他们铺子喝一壶了。 掌柜的连忙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容我翻翻账册。” 刘掌柜的装模作样的让小伙计去拿账册,翻了好几页才道,“果然是我记错了,这支金镶玉的簪子是赵记当铺送过来,让我们铺子帮忙卖的,应该是从谁手里收的死当,前脚送来,后脚就被盛大 少爷你给买了去,赵记当铺掌柜的还后悔卖便宜了。” 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卖二百两够贵了,只是卖的太快,再加上盛明远没有还价,才觉得卖便宜了。 盛明远看向苏棠,苏棠起身道,“去赵记当铺。” 刘掌柜的赶紧在前面带路。 赵记当铺离的不远,还有近路可以走,很快就到了。 刘掌柜的先进当铺,当铺钱掌柜的笑道,“今儿说什么风把你吹来我这儿了?” 刘掌柜的道,“送贵客来的。” 钱掌柜的瞧见苏棠进来,一眼就看出来苏棠身份高贵,赶紧合上手中账册,请苏棠到后院正堂说话。 等苏棠坐下,刘掌柜就从盛明远手里接过锦盒,把玉簪给当铺掌柜的看,“这支玉簪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当铺掌柜的道,“我放你铺子上卖的首饰都是死当,你不是知道吗?” 刘掌柜还没说话,盛明远道,“可知道是谁当给你的?” 当铺掌柜摇头,“这我没问。” “可还记得他的长相?”苏棠问道。 当铺掌柜的道,“那人一脸的麻子,鼻子边还有一颗大痦子,很好辨认。” 当铺掌柜的说完,他身后的一 小伙计补充道,“我见过这人出入水烟阁,没准儿水烟阁的姑娘知道。” 陈青当即吩咐一暗卫道,“速去水烟阁打听。” 暗卫领命离开。 从当铺出来,苏棠就坐马车到了盛家,盛老爷盛夫人毕恭毕敬的等候在门外,盛家丫鬟小厮不知道苏棠的身份,盛老爷盛夫人知道。 苏棠前脚进盛家,后脚去水烟阁打听的暗卫就回来了,禀告道,“那男子的身份打听出来了,是十河村的人,离这里有十几里远,属下这就去十河村把他带来。” 苏棠点了下头,暗卫就退下了。 暗卫办事利索,苏棠在盛家吃完午饭,暗卫就把当铺掌柜形容的男子带到了苏棠跟前,不仅脸上有麻子和痦子,还贼眉鼠眼,面部暗沉,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看就纵欲过度,要独孤雪落到这样的人手里,那就完了。 男子走上前,暗卫脚一踹。 那男子就跪在了苏棠跟前。 膝盖砸地,疼的男子额头都在颤抖,叫疼道,“我只是拿了那姑娘一点东西,我真的不知道那姑娘人在哪里,你们抓我来,我也还是不知道……” 顿了下,男子又道,“说不定那姑娘早就死了。” 第914章 下落 这话可不是苏棠愿意听的,她虽然不喜独孤雪,但独孤雪的命对她有用,她比谁都希望独孤雪活着,苏棠温和的脸皮瞬间冷下来,“人是死是活,我自会判断,你只要交代清楚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那姑娘就行了。” 苏棠声音冷下来,别说这长的贼眉鼠眼的男子了,就是盛老爷盛夫人,一屋子的奴仆都不敢粗喘气啊。 男子都不敢多看苏棠一眼,赶紧把知道的从实道来。 那姑娘可是他命里的贵人,托了那姑娘的福,他总算知道有钱人的日子过的多快活。 他还记得那日天气不错,他偷了村东头寡妇的两只老母鸡,到镇子上卖了几个大钱,本来想去买几个肉包子打.打牙祭,结果还没走到包子铺,就被勾进了勾栏院,出来的时候双腿都打靶子,骂骂咧咧的回十河村。 路上尿急,就给棵树施肥,尿道一半,隔着稀稀拉拉没掉光的树叶看到河边躺着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提起裤子就赶紧下去看情况,那姑娘穿着一身脏的都看不出鹅黄色的裙裳,半边身子在岸上,半边身子在水里,阳光下,她头上戴的发钗闪闪发光, 把他给激动的,三两下就把那姑娘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 可是等他把那姑娘翻过来,差点没吓死,那姑娘脸上全是血,凝固的血迹根本看不清她面容。 不过胆子也就吓了一瞬,他胆子可不小,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穷的吃不上饭,还去亦庄帮着抬过尸体,他把那姑娘的发簪取下来,还有耳坠,手上的玉镯,连带脚伤只剩一只靴子上缀着的小东珠都没放过,全拿走了。 要不是他才从勾栏院出来,心有余身不足,他都还想做点别的,怕被人瞧见,把值钱的撸下来后,他就赶紧走了。 至于那姑娘,他探过她的鼻息,虚弱的都快感觉不出来了,没人救她的话,不出一两个时辰准没命。 这几个月他就靠着变卖那姑娘的首饰过活,没敢在附近的镇子上卖,跑到了乾州府来,一来离的远没人知道,二来乾州府当铺给的钱多。 男子说完,叫冤道,“我只是拿了那姑娘的东西就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啊。” 苏棠眉头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陈青也奇怪道,“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遇刺坠崖,但悬崖底下并没有河流 ,按说她不该飘到这里才是。” 苏棠眸光落到小几上放着的玉簪上,“这玉簪确确实实是她的,而且时间也对的上。” 只是独孤雪出事的地方已经快出乾州了,距离十河镇足有七八十里路。 男子跪在地上,只觉得独孤雪这名字很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等他反应过来是谁时,心那叫一个痛啊,他这是拿了芝麻丢了冬瓜啊,朝廷张贴告示寻找东雍澹伯侯的女儿,赏千两黄金,就是提供消息,也有白银千两,那些首饰虽然也很值钱了,但最多也就值个两三千两,距离万两还差的远呢。 盛老爷道,“他说的地方离乾州府不远,这几个月未曾听说河边有发现女尸,应该是被人给救了。” 苏棠也希望是被人给救了,道,“立刻通知乾州知府,派人到附近搜寻。” 暗卫赶紧去给乾州知府传话,男子跪在地上道,“我,我这也算是提供了线索,该给我一千两银子吧?” 苏棠笑了,“确实算是提供了,把他一起带去。” 暗卫就像拎小鸡仔似的把男子提溜了起来,虽然动作很粗鲁,但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而然 他高兴的太早了,暗卫把他带去府衙,直接关进了大牢里。 乾州知府知道护国公主到了乾州府,还下榻在盛家,派人去找独孤雪后,就赶紧到盛家来接驾。 不止乾州知府派衙差去找,还有盛家下人以及暗卫。 派去寻找的人不少,可找了整整两天,连独孤雪的人影也没找到。 暗卫每禀告一次,苏棠脸上的失望就更深一分,半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些话都快憋不住了,虽然世子妃运气很好,别人找不到的人,世子妃轻松就能找到,可朝廷张贴告示,给那么多赏钱,要知道独孤雪下落早告诉朝廷了,哪会等到现在啊。 可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胆子冒出来。 半夏鼓起勇气要劝苏棠,这时候门被扣响,半夏赶紧过去开门,只见白鹭端着托盘过来,托盘里摆了三盘精致点心,她道,“这是我娘刚做的点心,才出锅,我送来给公主尝尝。” 半夏道,“你娘做的糕点真好看,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听到半夏这么夸她娘,白鹭别提多高兴了,半夏接托盘,白鹭见她手没裹纱布了,道,“你手好了?” 半夏笑道,“早好了,我家世子妃调制的药膏效果好。” 白鹭点头道,“公主的医术肯定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啊。” 两丫鬟边进屋边说话,苏棠正在喝茶,听到白鹭的话,她猛然抬头,懊恼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半夏赶紧过去,“世子妃忘记什么事了?” 苏棠没回半夏,只道,“派人去盘问发现独孤雪踪迹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大夫,问他们有没有在那两日医治过一个寒气入体,脸受伤的姑娘。” 就算独孤雪是习武之人,但在水里泡一天一夜也不可能不生病,再加上脸受伤,若是被好心人救了,肯定会给她请大夫,不尽全力相救,就是把人带回家等死,若独孤雪有心躲着找她的人,找到她不容易,可大夫总是有数的,查起来容易。 半夏觉得自家世子妃脑袋瓜子就是格外的好使,赶紧去给陈青传话。 当时天已经是傍晚了,等第二天早上,苏棠从睡梦中醒来,人还没完全清醒,半夏就过来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有独孤雪的下落了。” 苏棠瞌睡虫瞬间跑的无影无踪,急问道,“她人在哪儿?” 第915章 找到 见苏棠一脸急切,半夏都后悔禀告的太急了,可能事情未必如世子妃所愿啊。 半夏心下忐忑,回道,“今儿一大早,暗卫就去找大夫查问,九河镇上的一位大夫在那两日医治过一位昏迷不醒、断腿还脸受伤的姑娘,他给那姑娘接好了断腿,开了几副药,据大夫说那姑娘当时情况很不妙,浑身发烫,他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后来那户人家也没再找他,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没拿画像给那大夫辨认?” 半夏回道,“辨认了,大夫说看起来不大像,不过大夫也说了,当时那姑娘脸色惨白还受伤,他没看清楚那姑娘的容貌……” 这大夫的回答很严谨了,在水里泡一天一夜,还受伤,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狼狈了,而画像上的独孤雪,明媚张扬不可一世,又是朝廷花重金寻找的人,一般人哪会把她们就是一个人上面想、 不过独孤雪是死是活,到那户人家去问一下就知道了,那户人家离乾州府不远,两日的等待早把苏棠的耐心磨灭殆尽,她没耐心继续等消息了,她亲自去找独孤雪。 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护送苏棠前去。 出了盛家,在官道上跑了大半个时辰,然后走小道,小半个时辰后,才远远的看到一小村庄。 那户人家就是这村子里的,不 过住的比较偏,周围也没什么人家。 快到了,半夏掀开车帘,苏棠就看到篱笆墙院里一年约四十一二岁的妇人在喂鸡,听到动静,妇人往这边看,大概以为他们是路过,脸上神情多是好奇,等马车在小院门前停下,妇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把手里的苞谷放下,赶紧过来,眼神警惕看着他们,“你,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陈青走过去,问道,“几个月前,你们家是不是救过一位脸受伤昏迷不醒的姑娘?” 妇人眼神闪了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陈青脸色一冷,“当真没有?” 陈青本就不苟言笑,脸冷下来,更是吓人,吓的妇人脸色刷白,哆嗦了声音道,“是,是救过,但,但没救活……” “你们可是那姑娘的家人,那姑娘死后,我把她埋在了后山,你,你们要去见她,我,我可以带你们去……” 果然还是死了…… 活着能拿来救大少爷,死了只会更激怒澹伯侯啊。 折腾这么一大圈,白忙活了。 半夏担忧的看着苏棠,而苏棠的眸光则落在院子里一只拐杖上。 收回眸光,苏棠看向妇人,温和道,“有些口渴,可否让我们进屋喝杯水再走?” 妇人道,“屋子破陋,怕怠慢了贵人……” 她话还没说完,匆匆赶来的村长大人就进了院 子,对她虎着脸道,“还不快请贵人进去好生招待。” 说完,小声道,“开罪了贵人,没得整个村子都跟着你倒霉。” 村长施压,妇人就不敢不听了,硬着头皮把路让开,苏棠迈步走进去。 木板台阶,踩上去发出嘎吱响声,但很快被屋子里东西砸地的声音盖过去。 安静的小院内,清脆的茶盏摔裂声,震的大家心头一颤。 半夏要去敲门,妇人赶紧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天生胆小,怕见人……” 村长夫人直接伸手把妇人拉开了。 半夏手抬起来,还没碰到门,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出来一年约二十一二岁的男子,面色不善道,“她不想见你们,请回……”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青押在了门上,胳膊摁着他胸口,男子有些愤怒,即便男子身强体壮,以打猎为生,但陈青摁住他,他休想动弹。 苏棠走进去,就看到一女子坐在床上,背对着她,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就算面对着她,也看不出来,因为她脸上罩着面纱。 女子没有回头,怒道,“出去!” 声音有些沙哑,和记忆中独孤雪的声音差别有点大。 苏棠唤道,“独孤雪。” 苏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女子,在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女子身子僵住了,她先是呢喃,然后是歇斯底里的 吼叫,“我不是独孤雪……我不是她!我不是!” “你们给我走!” 声音悲怆凄凉,苏棠都不敢想象这会是独孤雪说的话。 但苏棠没有因此就同情独孤雪,一个善良的人,不可能在知道东雍为了她对宁朝兵临城下后,还窝在这间小院不现身。 东雍和宁朝有多少将士为她而死,虽然有没有她,东雍都想蚕食鲸吞宁朝,但因为独孤雪和东雍七皇子是来宁朝送澹泊侯的笔迹,助镇国公府翻案,却在回去的途中遭遇刺客坠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东雍给自己的野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苏棠冷笑道,“你可以枉顾将士们为你讨公道而死,我做不到,今儿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独孤雪回头,眸光和苏棠一对上,剪刀就抵在了脖子上,“还轮不到你来逼我!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你走,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平息战乱吧!” 苏棠笑了,这是要她给她治脸治断腿呢,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死性不改,她澹伯侯的女儿头颅就那么高贵,为了自己都不能低一下? 苏棠可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她道,“等战乱平息了,东雍奉上诊金,我自会帮你恢复容貌,医治你的断腿。” “你要想我把你的脸和断腿治好再走,我没那闲工夫等你。” “我在门外等你一刻钟, 过时不候。”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小院,苏棠上了马车,一边喝茶一边等,一点也不担心独孤雪会不出来。 独孤雪心高气傲,她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自己毁容,瘸一辈子腿? 而她这根救命稻草脾气也大的很,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不,一盏茶喝完,独孤雪就在男子的搀扶下出来了,即便罩着面纱,苏棠也感觉到了她的屈辱。 苏棠有不少疑惑要问独孤雪,但她忍住了,不把独孤雪晾一晾,她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呢。 苏棠没让独孤雪上她的马车,独孤雪上了后面一驾普通马车,苏棠把她带回了盛家。 回到盛家,苏棠才问道,“你坠崖后,怎么会落水飘到九河镇附近?” 听到坠崖两个字,独孤雪就浑身颤抖,可见这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强忍住内心的恐惧道,“那日我们遇到刺客,七皇子坠崖的时候撞到了我,我和他一起坠了崖,被棵大树挡了下,才没有摔死。” “我在悬崖底下迟迟等不到人下去救我,口渴的紧,就想找点水喝,我刚走到河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我,等我反应过来想回头看的时候,那人一脚把我踹到了湍急的河水里,我脑袋撞到石头,晕死过去,等我醒来,就在你见到的那间小院里了。” 第916章 饺子 原来是这么飘到下游的…… 独孤雪不会水,得亏她撞晕过去没有瞎扑腾,不然可能当时就溺亡了。 是什么人要独孤雪的命,见她摔下悬崖没死又补了一脚? 想到独孤雪坠崖是东雍七皇子连带着她摔下去的,当时悬崖底下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难道是东雍七皇子的手笔? 苏棠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虽然和东雍七皇子没怎么接触,但因为东雍七皇子带的半张烧毁一半的澹泊侯笔迹,苏棠对他极有好感,再加上七皇子性子温润,不像是会做这样阴险事的人。 苏棠问道,“七皇子呢?” 提到七皇子元宣,独孤雪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七皇子抽筋剥皮拆骨,这几个月,她咒七皇子的次数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了,要不是七皇子撞到她,她怎么会坠崖,怎么会毁容,又怎么会摔断腿?! 她长这么大,连指甲大的伤都受过,天知道那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被救起后,昏迷了整整七天才醒,期间就靠药吊着命,大夫来看过都说她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得亏她福大命大,碰到了户忠厚人家,大夫开的药吃完,又继续给她买药吃,她才能撑到醒过来的一天。 醒来后知道自己 又毁容又断腿,恨不得一死了之,是苏棠的医术给了她一丝希望,苏棠能治毁容,也能治断腿,她才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她以为要等到东雍把宁朝打到求饶,才能要求苏棠给她医治,没想到苏棠这么快就把她找到了。 也多亏了苏棠,她才知道她误会了,她的那些首饰不是铁柱大哥一家子偷拿的。 独孤雪恨极了七皇子,不想提他,但她还得指着苏棠给她治腿,再不愿也得忍着,独孤雪咬着后槽牙道,“我没找到他。” 七皇子连累她坠崖,要是侥幸还活着,她就补他一刀子,要是不幸死了,她也要鞭尸泄愤! 可惜,她找了一圈,连七皇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明明一起摔下悬崖的,七皇子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七皇子踹她落水的,但七皇子没有杀她的胆量,而且七皇子应该比谁都希望她活着,除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东雍了,不然她爹和姑母绝饶不了他的。 苏棠还想从独孤雪这里找到点东雍七皇子的线索,谁想到独孤雪不仅没有,甚至还比她更想找到七皇子出气。 东雍对宁朝起兵祸的借口就是七皇子和独孤雪,只要把他们两人找到,东雍就没有借 口不退兵了。 苏棠有点失望,但能找到独孤雪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现在要做的是送独孤雪去边关,安抚那些义愤填膺的东雍将士。 翌日,苏棠就带独孤雪离开了盛家。 乾州距离边关不远了,五六日就能抵达,因为苏棠之前在驿站遭遇刺客,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不放心,要护送她去边关,他们一番好意,苏棠就没拒绝了。 除了他们,一起的还有独孤雪的救命恩人,铁柱。 铁柱话很少,只默默的骑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除非独孤雪叫他,不然他一步也不近前,知道的是他们一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同路。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到了午时,没能赶到下一个镇子上,正巧官道边有面摊,就将就着吃点儿了。 虽然是路边摊,但生意还不错,老远的就闻了面香。 半夏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走到路边摊,半夏赶紧擦桌凳,面摊小伙计赶紧过来问苏棠要吃点什么。 半夏问道,“有什么吃的?” 小伙计笑道,“吃的可多了,打卤面、阳春面等各种面都会做,还有饺子馒头酱牛肉。” 苏棠要了碗打卤面,半夏和暗卫们都跟着她吃打卤面,不过暗卫饭量大,打卤 面都是要两碗的,外加一人两斤酱牛肉。 独孤雪坐在苏棠对面,她不喜欢吃面,要了饺子。 很快,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香飘四溢,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半夏拿了双筷子擦干净递给苏棠,想了想,也递了一双给独孤雪,独孤雪诧异了下,然后才伸手。 苏棠面都快吃一半了,独孤雪的蒸饺才端上来。 饺子有点滑,独孤雪一下子没夹稳,掉在了桌子上。 独孤雪想都没想,夹起来就塞嘴里了。 饺子塞嘴里的瞬间,苏棠咳嗽起来,她呛着了。 独孤雪反应过来,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苏棠道,“你是没饿过肚子,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儿!” 苏棠确实没怎么饿过肚子,但是她不敢相信这会是独孤雪会说的话。 她可没忘记独孤雪拿豆腐练鞭子,练的整个京都的豆腐摊都没豆腐卖,有也价格昂贵的事。 磨难使人成长,说的一点不错,苏棠咳缓过来,笑道,“铁柱一家子可比你爹澹伯侯会教你,你爹真得好好谢谢铁柱一家子。” 独孤雪气的恨不得把眼前的饺子给掀了。 大家闺秀是不会吃掉在桌子上的吃食的! 可她今时不同往日了,独孤雪憋屈 的朝铁柱狠狠瞪过去,夹着饺子恶狠狠的吃着。 苏棠继续吃面,心下有些叹息。 要不是为了平息战乱,为了救自己的大哥,她觉得把独孤雪留在铁柱家挺好的,不出一年,独孤雪的那些娇气就会被磨干净,才待了几个月,药量不够,一旦回东雍,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形。 吃完面,苏棠原想歇半盏茶的时间再上路,但吃面的功夫,天已经变了。 昏暗压抑,乌云蔽日,狂风乱作。 仿佛随时会大雨倾盆。 为了不淋雨,只能快马加鞭在下雨之前赶到镇子上。 马车一路狂奔,逆风而行。 苏棠坐在马车里,半夏掀了下车帘想看看外面,才掀开一角,风就裹着沙土卷进来,半夏赶紧把车帘合上。 马车穿过一片密林,翠竹被吹的乱晃,竹叶飒飒作响。 突然,陈青勒紧缰绳,马车停下来,苏棠习惯性的往前倾倒,要不是她及时抓住马车,都要滚出去不可。 半夏撞到陈青后背,她掀开车帘。 苏棠就看到前面一群黑衣人冲杀过来。 苏棠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 又是刺客! 还有完没完了?! 暗卫们已经把剑拔出来了,准备迎敌。 “保护世子妃!” 第917章 同情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棠已经把那些大白天就黑衣蒙面的刺客们给全撂倒了。 在京都的时候,她以为除掉宋国公和宁王,以后出门就不用担心会有人要她的命,结果离京一趟,先是罗大将军要他的命,这又来一拨。 罗大将军的人有来无回,再加上她临时改道,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才是,可这群刺客不是罗大将军派来的,又是谁呢? 苏棠脑袋转的飞快,然而连个嫌疑人都找不到。 嗯,苏棠以为这些刺客是冲着她来的,这些刺客也确实表现的很想要她的命,但刺客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她,而是独孤雪。 暗卫和孙大少爷他们都拼死保护苏棠,就连独孤雪也替苏棠捏一把冷汗,然而就在刺客倒下三名,要苏棠命无望后,刺客才把此行的真正目标暴露出来。 他们要杀独孤雪。 除了铁柱和手无缚鸡之力不敢给大家添乱躲到竹林的盛大少爷,几乎所有人都围在苏棠的马车边,刺客一改目标,转身朝独孤雪杀去。 独孤雪没想到刺客会突然转身朝她刺过来,她一时间忘了反应,她摔断了腿,武功全废,再加上人在马车里,也没地方可躲, 她脸上惨白,觉得自己要必死无疑了,就在这时候,铁柱扑了过来,挡在了她面前,刺客的剑扎在了铁柱身上。 不过下一秒,杀人的刺客也死了。 一支箭从背后射来,穿胸而亡。 这一箭来的突然,陈青回头就看到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骑马过来。 刺客首领见势不妙,道,“撤!” 可惜,这时候撤已经晚了,谢柏庭他们来接苏棠,结果却碰到他们要苏棠的命,谢柏庭能放他们走? 来了就把命留下! 一番厮杀,十二名刺客就逃了一个首领,还是肩膀中箭身负重伤逃的,陈青带了两暗卫骑马追去,几乎没逃走的可能。 独孤雪抱着铁柱,她手上全是血,她的面纱在抱铁柱的时候蹭掉了,露出她受伤的脸来,两边脸都有伤疤,一边只有铜钱大,另一边则严重的多。 要不是知道这是独孤雪,信安郡王都不敢相信。 独孤雪急的直掉眼泪,铁柱见她哭,伸手替她拭泪,“别哭……” 独孤雪眼泪模糊双眼,她紧紧的抱着铁柱道,“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她声音从来没有这么颤抖过,她明明挺嫌弃铁柱的,为什么这么 害怕他死。 她不要他死! 她不要! 苏棠钻出马车,谢柏庭扶她下来,两人正要说话,独孤雪就冲苏棠喊道,“救他!你帮我救他!” 独孤雪自己受伤毁容,断腿没接好,走路一瘸一拐的都还死扛着自己的高傲,倔强的不肯低头求苏棠医治她,如今却为了铁柱求苏棠,还算良心未泯。 人命关天,苏棠快步走过去,彼时铁柱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苏棠检查了下他的伤口,情况很不妙,刺客的剑要是再准一点儿,就刺在铁柱的心口上了。 苏棠拿出银针,以最快的速度扎在铁柱心口处,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铁柱嘴里。 铁柱最后的力气都用来咽那一颗药丸了,喉咙一滚,人也晕死过去。 独孤雪摇他,苏棠阻拦道,“别晃他。” 独孤雪当即不敢再动,她眼睛通红,嘴巴嗫嚅出声,“他,他还能不能救活?” 苏棠看的出来独孤雪是真心想救铁柱,她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救他。” 至于有多少把握把铁柱救活,苏棠不敢说。 因为这伤实在太重了,她真的没什么把握,她尽力救治,至于能 不能活,就看铁柱的命够不够硬了。 铁柱身上的箭还没有拔,这里不是救治的地方,苏棠吩咐暗卫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农家,借个小院。” 暗卫赶紧去办这事。 另外两暗卫做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的把铁柱扶躺到担架上,这么重的伤,经不起马车的颠簸,只能抬去小院。 铁柱刚躺下,一阵马蹄声传了来,陈青带着暗卫去追人回来了,还把那刺客首领的尸体带了回来。 骑马到跟前,陈青停下来,那首领的尸体就摔在了地上。 独孤雪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那首领的模样,她直接从踩脚凳子上摔了下去,这一幕,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去。 半夏过去要扶独孤雪起来,独孤雪没让,她就摔在地上,没有哭出声来,但两眼泪流的样子,凄凉无助,叫人忘了她曾经的跋扈嚣张,这一刻,对她只有同情和可怜。 看到首领的容貌,震惊到从踩脚凳上摔下去,摆明了是认得刺客首领,能让她认得的人,还让她不敢相信的,只可能是澹伯侯府的人。 要她命的不是别人,是她亲爹澹伯侯。 独孤雪随着东雍二皇子七皇子他们 到宁朝,那骄傲张扬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估计她做梦也没想到在她毁容摔断腿后,自家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父亲会让人来截杀她…… 独孤雪浑身哆嗦,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 铁柱和铁大娘,两个和她非亲非故不相干的人都没有嫌弃她,她敬之爱之的父亲却想她死…… 别说独孤雪了,就是苏棠都觉得心寒,更觉得荒诞可笑。 东雍打着为独孤雪和七皇子讨公道的幌子对宁朝兴兵,要朝廷给他们东雍一个交待,可她把独孤雪找到,送还给他澹伯侯,他却横加阻拦要自己女儿的命。 只能说澹伯侯爱权利远胜过爱女儿,无碍权利的时候,女儿很重要,可女儿和权力起了冲突,女儿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尤其还是一个毁容摔断腿的女儿。 东雍和宁朝两兵对峙也有一段时日了,随着一场暴雪,东雍气势不复从前,宁朝势如破竹,要这时候独孤雪找到的消息传到东雍将士们耳中,将士们士气会更低落,会更一败涂地。 澹伯侯这是要拿自己女儿的命来鼓舞将士们啊。 够狠。 狠的叫人不寒而栗。 第918章 尴尬 苏棠为了尽快赶到边关,找到独孤雪后,并没有耽搁时间,澹伯侯的人却埋伏在此,显然早就得到消息了,苏棠怀疑澹伯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铁柱一家救了,只是没料到她会凭着一支金镶玉的簪子,顺藤摸瓜把独孤雪找到。 她坏了澹伯侯的计划,澹泊侯才决定杀掉自己的女儿,还要将她一并除去,只是没能得逞。 苏棠自认自己遭遇刺杀的次数之多,无人能比了,可那些刺杀带给她的伤害还不及独孤雪这一次的重。 敌人带来的伤在身,骨肉血亲带来的伤害在心。 看着独孤雪凄凉无助的样子,苏棠心底动容,过去扶她,此刻的独孤雪就像是一把紧绷的琴,苏棠一碰她,琴弦就断了,她疯似的,歇斯底里道,“我爹都要我死了,你是我什么人,管我死活?!” 她声泪俱下,后悔没有坠崖的时候就直接摔死,那样她爹高兴了,她不用痛苦几个月,不用连累铁柱…… 想到铁柱,独孤雪寒透了的心渐渐温暖起来,她抓住苏棠的手,哀求道,“你帮我救铁柱,你帮我救他……” 这一次,独孤雪彻底扔掉了自己澹伯侯府嫡女的高贵,她只想铁柱活着。 苏棠道,“他本来就伤的重,需要赶紧救治,你再 耽搁下去,他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苏棠话还没说完,独孤雪就赶紧起来了。 远处暗卫骑马过来道,“前头不远就有村庄,可以借住。” 苏棠点了下头,两暗卫就把铁柱抬了起来,往村庄方向走去。 半夏把独孤雪扶上马车。 苏棠朝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信安郡王他们也都翻身上马,骑上马背后,沐止看着一旁的盛明远道,“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 盛明远给他行礼。 信安郡王道,“你认识他?” 沐止道,“秋闱的时候,我考倒数第三,他考倒数第二。” 盛明远,“……” 尴尬一笑。 然而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呢,沐止问道,“后面重考,你考上了没有?” “……没,没考上。” 盛明远脸火辣辣的烧疼,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沐止抽了下眼角,信安郡王拍盛明远肩膀,宽慰他道,“没考上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皇上是没让沐止考,不然他也得落榜。” 盛明远心累啊,只说前一半,他还能点头,加上后一半,他都没法接话了。 沐止轻咳一声,“兄弟,我不是故意往你伤口上撒盐的。” 信安郡王笑道,“其实倒数第二也没什么前途 ,三年后再考就是了,争取考个状元……” 想到某个倒霉的新科状元,信安郡王默默改了口,“状元难度大,还有被砸的风险,考个榜眼就挺好。” 盛明远,“……” 沐止认得盛明远,再加上他们刚刚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盛明远送过苏棠饭菜,还把马车借苏棠过夜,以及能找到独孤雪也多亏了他,对盛明远极有好感,很快就和盛明远以及盛明远的准大舅子孙大少爷打成一片。 再说苏棠坐上马车后,谢柏庭也坐了进去,半夏有眼色的没上马车,跟在马车后面走。 一进马车,谢柏庭就把苏棠抱在了怀里,抱的紧紧的,苏棠吃疼道,“你松开些。” 谢柏庭把脑袋埋在她颈脖处,恨不得把怀中人揉进身体里去,他呼吸打在她脖子处,苏棠怕痒,缩紧脖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这里距离边关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有陈青在,谢柏庭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这里。 刚这样想,就被谢柏庭抱着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了。 谢柏庭望着苏棠的眼神,“叫为夫好等。” 苏棠道,“我已经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谢柏庭知道苏棠赶路的辛苦,但自从他看了沐止 的家书,知道苏棠要来边关,他就盼着这一天了。 想到家书,谢柏庭长臂一搂,苏棠就贴紧了他,苏棠挣扎,谢柏庭闷哼出声,“别动……” 苏棠就不敢乱动了,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 谢柏庭道,“惜字如金 ,好不容易给为夫写封家书,别人都厚厚一封,为夫就几个字,还不把话说清楚,让为夫被他们笑了好一通。” 好不容易写封家书…… 亏他说的出口。 她每五天就给他送封家书,别人几个月一年都不一定能收到一封,他还嫌少。 不过苏棠有点好奇,“他们怎么笑你的?” 谢柏庭气的想把苏棠抱的更紧了,“你还有脸问。” 他还记得那天,信安郡王把家书送到他手里,他迫不及待打开,结果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苏棠给他的信上只有九个字—— 不用再给我写家书了。 他郁闷了整整三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哪里招惹到苏棠,不愿意收到他的家书了。 见他不高兴,信安郡王过来宽慰他,“别担心,堂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齐宵道,“你也别太担心苏兄,我不信能有人要他的命。” 谢柏庭,“……?” 他皱眉道,“你们在说什么?” 信安郡王看他,“你不是担心堂妹来边关的路上会遇到危险吗?” 齐宵道,“你不是在担心苏兄的安危吗?” 谢柏庭皱眉道,“谁告诉你们,我担心他们了?” 说完,他反应过来信安郡王说的话,道,“谁告诉你我娘子要来边关了?” 这还用告诉吗,用膝盖也能猜的出来啊,信安郡王眉头扭成麻花,“难道堂妹给你的信里没说吗?” 谢柏庭看着他,信安郡王道,“不可能啊,堂妹从沐止他岳父岳母那里知道苏兄命犯死劫,化解危机的人极可能是她,她不可能不来边关啊。” 正好沐止过来,信安郡王就让他把家书给谢柏庭看,谢柏庭这才知道苏棠不让他写家书是因为她要来边关,写了她也收不到! 信安郡王好奇道,“堂妹给你的家书都写了些什么?” 谢柏庭没说。 可他不说,信安郡王他们直接动手抢了,两个拦下谢柏庭,一个闯他营帐,看到苏棠写的家书后,一个个笑的前俯后仰。 苏棠当时忧心自家大哥,家书写的随意,没想过谢柏庭会多想,她自知理亏,但也理直气壮,“才上战场几个月,你我夫妻之间就一点默契都没有了,你不好好反省,还有脸质问我。” 谢柏庭,“……” 第919章 尽力 苏棠三言两语就把不占理扭成了谢柏庭理亏。 他还没话反驳。 谢柏庭捏苏棠鼻子,又宠溺又无奈,“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苏棠扒拉下谢柏庭作乱的手,眼底一抹化不开的担忧。 知道她是在担心苏寂,谢柏庭道,“我已经派人去东雍找你大哥了,要他真有事,我陪你去东雍救他。” 苏棠点了下头。 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道,“帮为夫生下临昀和灵犀,辛苦娘子了。” 提到两孩子,苏棠心底想的紧,离京半个月了,他们应该长大了不少。 谢柏庭只问了一句,就抱着苏棠,苏棠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他们更像你还是更像我?” 谢柏庭道,“临昀像我,灵犀像你。” “你怎么知道的?”苏棠惊讶道。 惊讶完,就怀疑自己一孕傻三年了,还能怎么知道的,肯定是王妃告诉他的。 两孩子生下来,王妃就说临昀和谢柏庭出生的时候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灵犀的眉眼更像她一些。 两人说着话,很快马车就在一农家小院前停下。 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等他们进院子,暗卫已经把铁柱抬进屋了 。 铁柱的伤不能再耽搁了,苏棠又喂铁柱服下一颗药丸,然后就让小院主人家烧个炭盆端过来,又找谢柏庭要了削铁如泥的匕首,先把箭羽削断,然后过火,划开箭周围的肉,把箭失挖出来。 这一幕看的独孤雪瞥过脸去,泣不成声。 剜肉之痛,生生把昏迷中的铁柱疼醒过来,他闷疼出声,就被半夏用麻沸散给捂晕过去。 苏棠把箭头挖出来,金疮药不要钱的倒在伤口处,然后用力摁住伤口帮铁柱止血,铁柱能不能活下来,止血是关键。 纱布很快被血浸透,苏棠丢掉后,换一张继续摁着。 一刻钟后,纱布上的血才减少,彼时苏棠也累的够呛了。 苏棠不敢掉以轻心,就那么摁着,陈青要帮忙,苏棠没敢让陈青上手,习武之人的力道可不是她能比的,怕陈青把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给压崩,只能自己辛苦些了。 又换了两块纱布,倒了半瓶子金疮药,才帮铁柱包扎伤口。 包扎完,苏棠腰酸的都直不起来了,手更像是麻了一般,独孤雪眼眶通红,心底一半冰冷一半温暖。 苏棠动了动手腕,过去写药方,暗卫赶紧去抓药。 独孤雪看着躺在小榻上,脸色惨白的铁柱,问苏棠道,“他是不是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苏棠只能说独孤雪把治病救人想的太简单了,醒过来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是铁柱醒来后不要高烧,更不要高烧不退。 至于铁柱什么时候醒…… 别问她,她也不知道。 独孤雪知道苏棠已经尽力了,以苏棠护国公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见死不救,既然救了,必然尽全力,她不是虚伪的人。 独孤雪坐在小榻边,就那么守着铁柱。 守着这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暖。 苏棠看的心底直摇头,对屋子里其他人道,“都出去吧。” 出去后,苏棠帮着把门关上,转身就见这间农家小院的主人,一对年轻夫妻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还是妇人先反应过来,“几位贵人还没吃午饭吧,我做几个小菜,几位贵人将就着用些。” 苏棠他们在面摊吃过了,但谢柏庭他们还没吃,道谢道,“那麻烦了。” 妇人连连摇头,“能招待几位贵人,是我们夫妻的福气。” 妇人手巧,经常绣些帕子荷包去镇子上卖,见过不少绸缎,她见过 最好的绸缎也比不上这几位贵人身上穿的,他们的身份有多尊贵可见一斑了。 妇人请苏棠他们到正堂歇脚,沏了大壶的茶,然后就去厨房忙活了,男人也去帮忙,毕竟这么多人呢。 苏棠坐下来,沐止站起身来,一起的还有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两人见沐止起身,又赶紧坐了下去。 沐止上前给苏棠作揖,谢苏棠救了刘芩儿和他还未见过面的儿子的命。 见到苏棠,沐止就想道谢了,只是没机会,这会儿清净下来,不说声谢谢,沐止心底过意不去。 苏棠就道,“你这和我就太见外了,且不说芩儿是为了帮我才出的意外,就算不是,我也得救她。” 谢柏庭让沐止坐下,而后看向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 两人起身道,“送世子妃到这儿,我们也该告辞了。” 之前他们都是称呼苏棠为公主,谢柏庭在,就改称世子妃了。 有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护送,他们两没有跟去边关的必要了。 谢柏庭向他们道谢,他们帮了苏棠,以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开口,盛大少爷羞愧道,“我只是跟来凑数的,没帮上忙,还差点帮倒忙,实在 惭愧。” 他和孙大少爷再次告辞,陈青送他们离开。 这边陈青送他们出门,那边院子里鸡飞狗跳,这户人家的小主人正追着只老母鸡跑,吓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逃命。 苏棠忍俊不禁,想起了小北和六皇子,便问谢柏庭道,“北儿和六皇子进了军营还听话吧?” 谢柏庭扶额道,“我还没见到他们。” 苏棠,“……?” “没见到?这是什么意思?”苏棠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柏庭道,“他们还没到边关。” 苏棠,“……” 没到? 这怎么可能呢? 她娘那么早就带着北儿和六皇子离京了,几个月啊,就是爬也该爬到边关了。 她孩子都生了,满月都过了,她都到边关了,他们还没到? 他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难怪谢柏庭给她的家书里从没提到过北儿和六皇子了,他还没见到他们,就是想写也无从写起,要在信里告诉她他们没到,她肯定会担心。 这会儿就开始担心了,苏棠担心许氏和小北他们在路上出事了,谢柏庭道,“他们离边关应该不远,岳父大人知道他们在哪里,等到了军营,你问问岳父大人。” 第920章 动静 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 她娘在距离边关不远的地方落脚,而不是进军营,应该是在避嫌。 一来军中不许女子擅入,二来虽然皇上赐她姓“云”,但苏寂命格特殊,他是许氏嫡亲的侄儿,许氏又不是寻常妇人,她不仅武功高强,还懂兵法,她进军营,万一军营丢了什么布防图,走漏什么消息,难免不会有人在背后嘀咕。 许氏不想给苏鸿山惹麻烦,她来边关只是担心苏鸿山,离的近,心底踏实些,仅此而已。 说着话,陈青送盛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回来,白鹭跟在他身后进来。 一堆人眸光落在她身上,小丫鬟脸红脖子粗,有些胆怯。 陈青上前道,“盛大少爷从郡王爷那里得知军营伙食一般,怕世子妃吃不惯,把这小丫鬟留给您使唤了。” 军营大锅菜,好吃不到哪里去,就算给苏棠单做,比府里的厨子也差很远,小丫鬟做的菜,陈青虽然没吃,但能得苏棠和半夏夸赞,必然不差,更重要的是这小丫鬟也算知根知底,留在身边放心,盛大少爷要把丫鬟留给苏棠,陈青犹豫了下,就替苏棠收下了。 留下白鹭,最高兴的莫过于半夏了,不仅能多个人跟她作伴,万一 她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白鹭也能替她顶会儿。 盛大少爷考虑周全,陈青也把人留下了,苏棠还能反对么,她看着白鹭笑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白鹭赶紧跪下,磕头认主。 虽然不知道会在护国公主身边待多久,但只要在护国公主身边一日,护国公主就是她一日的主子。 半夏扶她起身。 站起来后,见大家还是在看她,白鹭发烫的脸热度难褪,紧张的有些小结巴,“我,我去厨房帮忙。” 说完,不等苏棠同意,就转身跑了。 厨房内,妇人在手忙脚乱,白鹭去帮忙,妇人高兴的不行,发现白鹭手脚比她快,干脆让白鹭掌勺,她给白鹭打下手。 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暗卫把药买回来,半夏去煎药,等药熬好,就端去给独孤雪,让她喂铁柱喝下。 一碗药洒掉一半多,好在苏棠早料到药难喂,所以药煎了两副,服下的药量不够,效果会大打折扣。 独孤雪寸步不离的守在铁柱病榻前,晚饭也不肯吃。 苏棠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食欲,但越是这样越得吃好吃饱,不然身体会垮的。 她可不想还没救活铁柱,独孤雪又倒下了,她是来救自己大哥的,可 没闲工夫陪他们折腾。 拿铁柱的命一威胁,独孤雪就把半夏送去的饭都吃完了。 晚饭吃完,夜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这间小院不大,能住人的屋子只有三间,妇人和她男人把院子让给苏棠他们住,自己带着孩子去邻居家借宿,苏棠和谢柏庭住一间,独孤雪照顾铁柱住一间,半夏和白鹭在他们这一间打地铺,信安郡王他们挤一间,暗卫们在正堂凑合过夜,勉强才把所有人都安置下。 伺候完苏棠盥洗,半夏端铜盆退下,出去后,转身关门,就看到让她面红耳赤的一幕,世子爷在亲世子妃。 半夏赶紧把门带上。 屋内,苏棠被亲的喘不过气来,谢柏庭才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苏棠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别胡来。” 她可不想被人听墙根,而且这是借住的人家小院,要敬重主人家。 谢柏庭眉头一挑,道,“你都累一天了,我抱你上床睡觉,你以为为夫要做什么?” 一句话,把苏棠问成了哑巴,只能暗气。 这厮都把想做什么刻在脸上了,居然还反问她问的这么理直气壮,能不能要点脸。 苏棠不想搭理他,谢柏庭有段日子没看到苏棠 生气的模样了,心底别提多满足了,他把苏棠放下,就在苏棠要翻身给他一后脑勺的时候,他欺身把苏棠压住了,苏棠道,“你,你……” 谢柏庭道,“别的不能做,亲一下总可以吧?” 刚刚已经亲过了好么,苏棠刚要开口,就被他堵住了,话被他咬碎成了唔唔声。 就是这一下的时间忒长了点儿,足足有一刻钟之久。 都说小别胜新婚,别说谢柏庭有想法了,苏棠也有啊,被他亲的意乱情迷,浑身不对劲,不过苏棠理智尚存,谢柏庭也克制,最后狠狠地咬了下苏棠的颈脖,眼神哀怨的出去吹凉风了。 谢柏庭出去了,苏棠却是被他撩拨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想别的事让自己犯困。 谢柏庭吹完风回来,在苏棠身侧躺下,把苏棠抱在怀里,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药香胜过世上最烈的催情药,刚冷风白吹了。 谢柏庭一脸无奈。 今晚是别想睡好了。 苏棠没睡着,一个姿势久了有些不舒服,她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让自己舒服点儿,只是她一动,谢柏庭就道,“还不睡呢?” 苏棠惊讶,“你知道我醒着?” 他一进屋就知道她没睡,谢柏庭道,“ 睡熟了,你不会顾及我的。” 苏棠,“……” “睡吧,”谢柏庭道。 苏棠在他怀里点头,点的谢柏庭浑身是火,点的他都要怀疑苏棠是不是故意的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听到窗外风吹树叶飒飒声。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隔壁屋子传来很大的动静。 好像……打起来了? 不会又闯入刺客了吧?! 苏棠忍不住要问候人祖宗十八代了。 但动静是从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住的屋子传来的,刺客闯入不是冲着她,也该是冲着独孤雪来才是啊。 谢柏庭不放心,起身道,“我去看看。” 苏棠和他一起去。 两人裹着披风开门,就看到信安郡王和沐止两个被齐宵踹出门来,两人脚步踉跄的被踹下台阶,人还没站稳身子,两床被子就丢了出来。 齐宵咬牙切齿道,“你们两给我睡门外!”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看着抱着被子的信安郡王和沐止。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问信安郡王和沐止,“你们做什么了,被丢出门外?” 信安郡王咳了两声,耳根微红,虎了脸道,“大晚上的,少打听事儿!” 第921章 出发 越是不让打听,越好奇啊。 虽然信安郡王他们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大晚上的打架,还一个把两个踹出门,怎么能不叫人好奇? 信安郡王说完,和沐止互望一眼,两人抱着被子上台阶,推门进屋。 门一打开,齐宵的鞋就丢了过来,信安郡王气弱道,“我们打地铺睡,不上床和你挤。” 对齐宵说完,又对沐止道,“你离我远点儿打地铺。” 苏棠越发好奇。 半夏披着衣服出来,发现陈青肩膀抖个不停,她小声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陈青知道,但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屋子里就一张床,还没那么宽敞,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关系好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都觉得挤一张床没问题。 信安郡王睡里面,齐宵睡中间,沐止睡外面。 只是三位爷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进了军营,住一个营帐,也是一人一张床。 三个人挤一张床,睡着了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是什么人了。 信安郡王睡的迷迷糊糊,以为身边睡的是他的郡王妃,沐止以为身边睡的是他的世子夫人。 对着睡在中间的齐宵,两人是一个搂一个抱。 齐宵动弹不得,被迫睁开眼,就听信安郡王在嘀咕,“媳妇儿,你怎么不香了?” 齐宵,“ ……!” 太恶心了! 齐宵一把抓过信安郡王的胳膊,就把信安郡王从床内侧甩床底下去了。 接着坐起来,一脚把沐止踹了下去,然后坐在床上搓胳膊上涌起的鸡皮疙瘩。 信安郡王和沐止被甩地上,疼醒过来,还不知道齐宵发的什么邪风,就要揍齐宵,知道齐宵为什么丢他们,也恶心的不行,然后就被齐宵踹出门,让他们睡门口。 听陈青说完信安郡王他们打架的经过,苏棠脑子里闪过那画面,腮帮子憋笑差点憋抽筋,被谢柏庭拉回屋,才敢笑出声来。 本来苏棠和谢柏庭都快睡着了,这一笑,瞌睡虫大半天都没回来,苏棠睡不着一会儿翻过来一个翻过去,谢柏庭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最需要出去睡门口的是为夫。” 苏棠装睡,不接话。 两人谁也没说话,彼此呼吸缠绕,直到实在扛不住,方才睡去。 睡的晚,起的就晚,而且是被半夏叫醒的。 铁柱服下药,人没醒,但浑身发烫,情况不妙,苏棠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都没顾上洗漱就去隔壁看铁柱。 半夏跟在苏棠身边许久,多少也懂点怎么帮人退烧,苏棠进屋的时候,独孤雪正一边掉眼泪一边用沾了酒水的帕子帮铁柱擦拭额头脖子和手腕。 苏棠过去坐下帮铁柱把脉,开方子让暗 卫去买药,然后给铁柱施针。 这一整天,苏棠什么事都没做,就帮铁柱退烧了。 反反复复,到傍晚,烧才退下。 苏棠几乎把所有她知道的退烧法子都在铁柱身上用了一遍,再不退烧,她都没辄了。 还好,到苏棠睡前,都没再烧起来。 从铁柱受伤昏迷,除了汤药几乎没吃过别的东西,第二天早上勉强喂进去点米汤,苏棠问独孤雪铁柱平常饮食情况,知道铁柱是猎户,以前打野味多送去镇子上卖钱,自打独孤雪到了小院后,那些野味多给她吃,独孤雪胃口不大,大部分还是铁柱和铁大娘吃了。 确定铁柱不存在虚不受补的情况,苏棠让暗卫去镇子上买了支人参回来,把人参分成十二份,每天熬一份喂铁柱服下。 给铁柱把脉完出去,半夏道,“铁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咱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吗?” 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世子妃是为了救大少爷才丢下还不满月的小少爷小小姐来的边关,眼看着就要到边关了,却卡在了这里,吃不好住不好。 苏棠也在想这事呢,她不可能为一个铁柱把大家都耽搁在这里,要只是铁柱,她大可以帮他请个大夫,付足诊金,其实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了,但铁柱眼下是独孤雪的精神支 柱,她不带走铁柱,独孤雪不会跟她走的。 虽然澹伯侯已经放弃她这个女儿了,甚至要杀她鼓舞士气,但只要东雍还打着为七皇子和独孤雪讨公道的幌子不退兵,独孤雪就有价值,没白救。 要独孤雪对宁朝没价值,澹伯侯也用不着派那么多人来除掉自己的女儿了,哪怕就是给澹伯侯添堵,苏棠也得把独孤雪送回去,虽然这对独孤雪来说可能有点残忍,但苏棠不会因为自己一点恻隐之心就不顾大局了。 “明日一早,不论铁柱醒不醒来,都带他去边关。” 苏棠决定明日就走,这事没人告诉独孤雪,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独孤雪才知道,她冲苏棠道,“你是大夫,你清楚铁柱大哥的情况,他受不得颠簸!” 独孤雪会反对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棠很平静的看着她,“你是要我把他丢下吗?” 独孤雪要的是苏棠留下救铁柱,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离开宁朝京都的时候,苏棠肚子已经有那么大了,她连孩子都不顾来边关,显然是有事,不可能为了她和铁柱耽搁太久。 苏棠给她的选择要么带铁柱走,要么把铁柱留下。 铁柱受那么重的伤,留下必死无疑,跟苏棠走,还有一线生机。 独孤雪别无选择。 白鹭帮独孤雪收拾东西,苏棠出门去,陈 青过来道,“东西都搬上马车了,随时能出发。” 苏棠点头,“把铁柱抬上马车就走。” 两暗卫把铁柱抬出门,独孤雪和铁柱坐一驾马车,半夏和白鹭坐一驾马车。 妇人和男人站在院门口,目送马车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刚收回眸光,就听身后宝儿在唤他们,“爹爹娘亲,这是什么东西?” 两人回头,就被宝儿手里拿着的大金锭子闪了下眼睛。 那么大的金锭子,足有十两。 妇人忙问道,“这是哪来的?” 宝儿仰头看着自己的娘,回道,“是那漂亮夫人身边的丫鬟姐姐给我的,她还说枕头下给娘留了东西。” 妇人赶紧回屋,结果上台阶的时候发现地上还有一大金锭子,她以为半夏就给了宝儿一个,结果是两锭,宝儿年纪小,没见过金子,觉得没多好玩,就丢了一个在地上。 别说宝儿了,就是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子啊。 妇人捡起金锭子,进屋后,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将枕头掀开,就看到了枕头下的金簪和一对东珠耳坠。 男人走过去,妇人声音都颤抖,“咱们不过是把院子借他们住了三天,他们也向我们道谢了,竟然还送我们这么多钱和东西……” 他们这小院子里里外外加起来也不够十两啊。 他们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第922章 边关 宽阔的官道上,马车不疾不徐的往前驶去。 虽然苏棠没有为铁柱再在农家小院逗留,但毕竟他伤的严重,不宜颠簸,是以马车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赶,速度慢不少。 信安郡王骑在马背上,扭脖子动肩膀,打了三天地铺,这会儿他是腰也酸背也痛,浑身不舒坦。 沐止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在府里也没少打地铺,但垫一床被褥和两床被褥差别大了去了。 齐宵斜了他们一眼,脸上是不加遮掩的鄙夷,“要说还是柏庭兄厉害,坐怀不乱。” 不像这两货,想起来他就一肚子气。 齐宵夸谢柏庭,信安郡王和沐止没话反驳,小院隔音效果几乎没有,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隔壁要有什么动静,他们会听得一清二楚,还以为会饱受折磨,没想到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能不佩服柏庭兄的忍耐力。 信安郡王他们在心底佩服谢柏庭,然而坐在马车里的苏棠,此刻正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候某个对她动手动脚的混蛋。 住小院的时候都没这么不老实,这厮摆明了是想在马车里要她,苏棠吓的抓紧了在她腰间作乱的手,她也知道他忍的辛苦,但他们在赶路啊,而且 周围都是人,她可没他那么厚的脸皮。 只是苏棠只有两只手,抓住了谢柏庭的手,就捂不住嘴了,被他亲的身子软成一滩春水,脑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搂上他的脖子……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阻拦不住了。 …… 马车外,春意盎然。 马车内,春色无边。 …… 马车一路未歇,到午时才在官道边的路边摊前停下。 谢柏庭从马车上下来,意气风发,精神抖擞,苏棠精神就没那么好了,只当她是坐马车累着了。 吃面的时候,谢柏庭给苏棠夹酱牛肉,“身子太弱了,多吃些。” 苏棠那叫一个气啊,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把酱牛肉塞嘴里,下一秒好看的脸就疼变了形。 气头上,她咬到自己舌头了。 疼的她是眼泪直飚。 谢柏庭心疼坏了,“你慢点儿吃。” 苏棠气的拿眼刀削他,“还不都怪你。” “……是,都怪为夫夹的牛肉不好。” 隔壁桌,信安郡王听到谢柏庭这句直接就喷面了,喷到对面坐的齐宵一脸。 齐宵的脸黑的成煤炭一样,他怀疑信安郡王是故意的! 报复他让他打了三天地铺! 信安郡王没差点呛死过去,沐止看他,“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信安郡王咳了好几声才惆怅道,“忽然明白了父王母妃嫌弃我的原因。” 刚刚苏棠和谢柏庭这一幕,他也遇到过啊。 他和冯媛一桌吃饭,他说着京都近来发生的有趣事给冯媛听,冯媛边吃边笑,结果乐极生悲,一个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疼的眼泪直往外涌。 他也担心,“吃饭都不会吗?” 冯媛气道,“还不都怪你。” 他抗议,“这怎么能怪我呢?” “就是怪你!”冯媛道。 本着好男不跟女争的原则,他道,“确实怪我,怪我没想到娶的媳妇连饭都不会吃,一会儿哥教你吃饭。” 冯媛气的不理他,再开口是当着他母妃的面喊他“哥”。 母妃听的皱眉,“怎么能喊他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兄妹。” 冯媛就道,“是相公让我这么喊的。” 然后他就被自家母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让阿媛别事事依着他。 信安郡王郁闷,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把锅甩给菜呢,看来有必要和柏庭兄学一下怎么甩锅了。 吃完面,继续赶路,这回说什么,苏棠也不 肯和谢柏庭同坐一驾马车了,这厮蚀骨知味,意犹未尽,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进不去马车,某世子爷就只能和信安郡王他们骑马了。 谢柏庭他们骑马不到一天半的路程,苏棠坐马车赶路两天也能到,因为带上铁柱,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抵达边关。 马车往军营驻扎地奔去,马蹄带起黄沙,离军营还有一里地,就能听到军营方向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训练声。 将士们守在军营外,见到骑在马背上的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忙冲军营里喊,“快去通知大将军他们,护国公主到了!” 马车在军营前停下,谢柏庭翻身下马,去扶苏棠下马车。 苏棠才从马车里钻出来,将士们就跪下给她行礼。 声音响彻云霄。 苏棠走过去道,“都起来吧。” 将士们这才起身。 谢柏庭领着苏棠往军营里走,才走了十几步,就两道两声呼唤传来,“姐姐!” 声音被训练声盖去了七七八八,苏棠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闻声望去,就见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往这边跑。 跑的很急,差点和走过去的一队官兵撞上。 两人绕着官兵跑过来。 苏棠看向 谢柏庭,“你骗我!” 谢柏庭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苏棠道,“你不是说他们不在军营吗?” 谢柏庭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他走的时候,他们确确实实不在啊,谁想到会这么巧,也不怪苏棠会觉得他在骗她。 苏小北和六皇子一口气跑过来,近前时,脸红扑扑的,大喘气。 谢柏庭就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军营?” 苏小北道,“昨儿午时。” 说着,苏小北看着苏棠道,“幸亏姐姐来边关了,娘要不是知道姐姐也来边关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我们过来。” 苏棠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 苏小北鼓着小脸道,“就在离这里四十里路的青沙镇上,娘给我和六皇子请了先生教我们读书,一待就是几个月,要不是爹昨儿派人去接我们,我和六皇子都准备溜回京都了。” 他们待的那镇子太太太小了,前后加起来就五条街,他和六皇子一个上午就逛完了,实在没意思,他们是要进军营玩的,偏娘把他们拘在那镇子上,哪都不许他们去,还不如待在京都呢。 再晚一天,就得到处找他们了。 第923章 免礼 苏小北想起来就忍不住抱怨,苏棠却是心疼自家娘,这一路带他们到边关,肯定没少吃苦头。 往前走了百余步,苏鸿山知道谢柏庭把苏棠接来军营了,和扶风王他们出来给苏棠见礼。 苏棠不仅是公主,还是超一品公主,包括苏鸿山和扶风王在内所有将军都要跪下给苏棠行礼,别人的礼,苏棠受了也就受了,在她心底,苏鸿山可是她爹,这礼她怎么受的起,会天打五雷轰的。 不等苏鸿山跪下,苏棠就把他扶了起来,也没让其他将军跪下,“都免礼了。” 说完,苏棠看着苏鸿山道,“父亲给女儿行礼,也不怕折煞女儿。” “礼不可废,”苏鸿山道。 “……” 苏棠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爹是不是被边关的风沙吹的忘了自己曾经揍过皇上的事了? 连皇上都揍了,对只有公主身份的她却行大礼…… 看着那些将士们,苏棠就反应过来了,她爹这礼是行给那些将军看的,毕竟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入,哪怕她贵为公主,也违反军规了。 苏棠多聪明啊,当即道,“爹爹和女儿讲礼不可废,是要女儿一会儿就离开军营吗?” 苏鸿山道,“军营重地,依照军规,你确实不能待在这里,世子带你来军营,已经犯了军规了。” 苏鸿山话音一落,就有将军道,“军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东雍都能有女将军,还能上战场杀敌,我宁朝公主进军营都不许,未免太死板了些,军中可是有不少将士受过护国公主的恩惠,便是我这条命,要不是有公主传授的止血法子,只怕坟头上草都迎风招摇了。” 当初李叔受伤,苏棠以贾大夫的身份去信王府救李叔的命,信老王爷见苏棠止血方法管用,就派人传授给军医。 以前许多将士在战场上受伤,失血过多而亡,有了苏棠的止血法子,再加上苏棠给的改良的金疮药方子,救活了不少的将士,别的女子进军营,大家会有微词,苏棠来,大家欢迎都来不及。 尤其是那些将军,护国公主来了边关,等于他们的命多了层保障啊。 苏鸿山要把苏棠送出军营,他们头一个不答应。 风沙大,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就回了营帐。 独孤雪脚瘸的,走路不便,再加上她一门心思都在铁柱身上,没跟在苏棠身后,半夏和白鹭扶她慢慢走。 苏棠和苏鸿 山他们说了会儿话,等进军营,半夏和白鹭把她也扶着跟了进来。 独孤雪面罩轻纱,一进营帐就把大家的眸光吸引住了。 苏鸿山看向苏棠,苏棠就道,“她就是独孤雪,来的路上有人要她的命,幸亏相公和信安郡王他们及时赶到,才有惊无险,我怕还有人要她的命,就把她也带军营来了。” 陈青飞鸽传书送消息给谢柏庭,就把她找到独孤雪的事一并告诉了,苏鸿山他们都知道独孤雪被找到的事,但不知道独孤雪毁容还摔断了腿。 天之骄女沦落到这地步,无人不唏嘘。 苏鸿山道,“毁容断腿都能治,摔落悬崖还能活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独孤雪麻木的心听到这句,又刺疼起来。 以前的她从来不羡慕别人有个好爹,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是世上最好的父亲了,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 可这一刻,她竟是这么的羡慕苏棠。 苏棠不仅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她是有两个。 宁朝皇帝在不知道苏棠就是他亲生骨肉之前,就不惜下旨抢臣子的女儿,封为公主,还破例记名沈皇后膝下。 这份宠爱,无人能及。 想到那一地 的刺客尸体,那熟悉的面容,独孤雪就觉得心底发寒,可笑。 苏鸿山吩咐手下将军道,“派人送消息去东雍军营,就说澹伯侯的女儿找到了,让他们派人来接。” 面纱下,独孤雪嘴张开,想说不回去,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她是东雍澹伯侯的女儿,宁朝不是她想留下就能留下的,说了也没用,她也怕寒了那些想为她讨公道的东雍将士们的心。 父亲救她不是真心,那些将士们是。 她看向苏棠,没有开口,但苏棠知道她想说什么,给她定心丸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救铁柱,等东雍撤兵,你再来我宁朝,我帮你治脸治腿。” 撤兵…… 为了不熄战火,父亲都不惜要她的命了。 这一战不打到一方投降,年年纳贡,送公主和亲是不会停的。 独孤雪心底知道战火没那么容易停,但她打心眼里感激苏棠,她向苏棠道谢,然后就被带出了军中大帐。 独孤雪走后,扶风王看向苏棠道,“公主来边关,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命人给你和谢世子准备了营帐,这会儿时辰还早,公主先去休息下,晚上军中设宴给你接风。” 军中最大的将军 不是苏鸿山,而是扶风王。 苏棠道,“那就有劳扶风王和诸位将军了。” 苏棠和谢柏庭出了营帐,有将士领他们往营帐走去。 之前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住一间帐篷,新安排的营帐紧挨着,就隔了两丈远,一丈外还有个小帐篷。 苏小北一眼就看中了那小营帐,道,“我和六皇子住这间帐篷。” 半夏道,“小少爷和六皇子住这儿,我和白鹭住哪儿啊?” 这间小点的帐篷是给她和白鹭准备的,谁都不能抢。 苏小北把半夏忘记了,他转头望着谢柏庭道,“姐夫,我和六皇子不想和爹爹住,你让人帮我和六皇子在旁边搭个小帐篷吧。” 虽然他爹不打呼,但他就是不想和他爹一起住。 信安郡王轻拍着苏小北肩膀,笑道,“别想了,你爹不会同意的。” 苏小北和六皇子瞅着他,两人异口同声,“为什么不同意?”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你们还小,不懂。” 回信安郡王的是苏小北的小白眼。 他能说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话吗? 不说怎么知道他懂不懂? 没准儿他懂呢。 这是在小瞧他! 他这就去说服爹爹同意。 第924章 接人 苏小北和六皇子跑去找苏鸿山,而苏棠在信安郡王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进了营帐。 进营帐先看到一幅双面绣梅兰竹菊的屏风,绕过屏风才能窥得营帐全貌。 营帐和苏棠在静墨轩住的地方自是不能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宽敞的花梨木雕花大床,还有罗汉榻,以及梳妆台、圆桌和书架,另外一扇稍小的屏风后放着大浴桶…… 最让苏棠满意的就是那大浴桶了,这一路上,她就没泡过澡,一来驿站客栈都是共用的泡澡桶,用起来内心抗拒,更重要的是她才出月子没多久,不宜泡澡。 苏棠当即吩咐半夏道,“准备热水,我泡个澡。” 半夏赶紧出去传话。 很快,热水就送来了。 苏棠宽衣坐进浴桶里,毛孔舒展开,舒服的人直哼哼。 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就上床睡下了,谢柏庭只把她送到营帐就忙去了,苏棠这一觉睡的不要太香。 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伺候苏棠起床。 苏棠刚把衣服穿好,白鹭就进来禀告道,“世子妃,刚刚一官兵过来禀告,说是东雍澹伯侯世 子来咱们军营接独孤姑娘回去。” 来的还挺快,苏棠没事做,穿好衣服就出了营帐。 她和谢柏庭的营帐距离军中议事大帐不远,军中大帐里有布防图,是机密要处,防卫也是最严的,越靠近军中大帐越安全。 白鹭禀告完就去不远处独孤雪的营帐,独孤雪断腿没接好,一瘸一拐的,虽说也能走路,但军营路没那么平,怕独孤雪摔倒,还是扶着点为好。 苏棠带着半夏去军中专门招待使臣的大帐,大帐敞开的,苏棠人还没进去就看到了澹伯侯世子独孤邑,他坐在那里喝茶。 听到有脚步声,他瞥头看过来,就见苏棠走进去,独孤邑知道苏棠在军营,他笑道,“扶风王治军一向严明,没想到军营也许女子进出。” 果然不是善茬,逮着机会就挑拨离间。 扶风王笑道,“澹伯侯世子在我宁朝也待了不少时日,该知道护国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聪慧便是十个男子也比不过,她不远千里来军营,是军中将士们的福气。” 独孤邑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连护国公主都到军营了,怎么没见到苏寂?” 苏寂给他的难堪, 让他做梦都在咬牙切齿,本想着能在战场上一雪前耻,结果他到边关几个月,别说报仇雪恨了,他是连苏寂的人影都没见着。 信安郡王站在一旁,笑道,“澹伯侯世子是没被苏兄虐够吗,苏兄要知道你这么惦念他,哪怕在天涯海角也会赶来会你的。” 信安郡王一开口,独孤邑额头就青筋暴起。 他在宁朝京都受的那些屈辱,苏寂是罪魁祸首,信安郡王他们就是帮凶! 如果眼神能杀人,信安郡王已经被削了百八十刀了,不过他没把独孤邑当回事就是了。 苏棠一直担心苏寂落到了澹伯侯手中,听澹伯侯世子这话,她大哥应该没在澹伯侯手里,眼下可能还是安全的,苏棠心稍安。 独孤邑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他激将信安郡王道,“有本事你我在战场上痛痛快快的干一架!” 信安郡王正要回他,被齐宵抓住胳膊,让信安郡王别冲动,别接独孤邑的战书,信安郡王能上独孤邑的钩吗,铁定不能啊,他笑道,“澹伯侯世子来我们宁朝军营接人,不想着偃旗息鼓,还想接着打仗呢?” 独孤邑眸光猛然一缩,咬着牙 道,“我自然希望东雍和宁朝能休战。” 他话音一落,外面一将士进来道,“独孤姑娘来了。” 众人往营帐外看去,就见半夏扶着独孤雪走进来,她换了一身鹅黄色裙裳,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一双眼睛挺好看,有一种柔弱之美。 看到她的瞬间,独孤邑就站了起来,大步朝独孤雪走过去,然而才走了三步,他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眼角微红,但脸色极其的难看,他转身看向苏棠,指着独孤雪道,“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本世子的妹妹。” 苏棠眉头拢紧,“难道澹伯侯世子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认不出来了?” 独孤邑道,“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就是化成灰,本世子也认得。” 他朝独孤雪走过去,伸手直接将独孤雪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这屋子里只有苏棠和信安郡王寥寥几个人见过独孤雪毁容后的样子,独孤邑一下子把她的面纱摘下,大帐内有一个算一个都看的清楚。 独孤雪被自家亲爹寒透了心,早看透了生死,但被自己嫡亲的兄长就这样粗鲁的扯下面纱,还没结痂的伤口又撕开了一道裂痕。 独孤邑 看着独孤雪脸上的伤,心头狠狠一怔,随即瞥过脸去看着苏棠,“扶风王派人去我东雍传话,说是找到本世子的妹妹了,本世子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来,结果你们就是这么敷衍我东雍的,谁不知道本世子的妹妹生的花颜月貌,你们拿个瘸腿的丑八怪就妄想冒充我妹妹独孤雪?!” “你们宁朝到底是想和我们东雍休战还是故意激将我们东雍?!” 因为激愤,独孤邑身子都有些颤抖。 白鹭扶着独孤雪,清楚的感受到独孤雪的手心变的冰冷,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她扶住,肯定要摔倒不可,可是她能扶住独孤雪的人,止不住她决堤的眼泪。 瘸腿、丑八怪…… 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在被自己的父亲派人刺杀未果后,又被自己最亲近的兄长这样言语中伤,叫她如何承受的起。 这是给她一刀子,再往她伤口上成盆的倒盐啊。 独孤雪一句话没说,所有的话都在她的眼泪里了,独孤邑没有多看她一眼,袖子一甩,抬脚就走了。 走到营帐,还回头看了一眼,撂下狠话道,“找不到我妹妹独孤雪和七皇子,这场战乱没完!” 第925章 接风 独孤邑甩袖离开,态度决然。 信安郡王道,“他是来的太急,把眼珠子落下了吗?” 独孤雪脸伤的确实严重,但即便是他这个并没见过独孤雪几面的人都能认出独孤雪来,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不认识,这不是瞎了眼是什么? 沐止道,“澹伯侯世子这是要逼大嫂出手医治他妹妹的脸和腿,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但有澹伯侯狠心派人刺杀自己女儿在前,这可能站不住脚。 苏棠从头到尾都没说不医治独孤雪的脸和腿,东雍和宁朝休战,东雍提要求,哪怕苏棠不情愿,也会顾全大局。 把独孤雪丢在宁朝,苏棠完全可以只治她的脸,等独孤雪容貌恢复如初了,澹伯侯父子还有理由“眼瞎”吗? 说白了,澹伯侯就没想认回自己的女儿,独孤邑匆匆赶来,完全是做给东雍将士们看的。 独孤雪脸色惨白,看着就叫人心疼,扶风王摆手道,“扶她下去。” 白鹭赶紧扶独孤雪退下。 独孤雪本就强撑着才没有倒下,白鹭扶着她转身,她膝盖软绵的往地上栽去,得亏白鹭力气大,才勉强撑住等半夏过来帮她。 半夏和白鹭两个人才把独孤雪扶下去。 等独孤雪退下,苏鸿山看着苏棠道,“你留在军营已经 是破例了,她不能在军营久留,最迟明日便要将她送走。” 苏棠知道军营不是独孤雪能待的地方,她点头道,“女儿知道,我让人在镇子上给她挑个住处,帮她恢复容貌。” 有将军道,“我看就澹伯侯父子的态度,即便帮她恢复容貌,找不到七皇子,他们依然不会退兵。” 他话音未落,就有另外一将军道,“东雍不退,那就打到东雍求和为止!趁机攻下他几座城池,扩我们宁朝疆土!” 这话很鼓舞士气,听得人热血澎湃。 彼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天际晚霞绚烂。 今儿是苏棠这个护国公主到边关的日子,扶风王下令给苏棠接风洗尘。 苏棠心底觉得用不着这么隆重,但她也没拒绝,因为这显然是拒绝不掉的事,军中没人敢慢待皇上的公主,再者替她接风,将士们能跟着吃好一点儿。 苏棠在京都参加过两次接风宴,军营的接风自是没法和宫中相提并论了,既然没有舞姬跳舞,也没有世家子弟展露文采,更没有大家闺秀献舞。 军中大帐内,将士们边吃边聊,就是喝酒也至多一小坛子,只能算是喝点助助兴,没人敢喝醉。 营帐外,生了篝火,将士们吃的高兴,比摔跤玩,气氛欢快。 苏棠和谢柏庭坐一起,谢柏庭 给她夹菜,苏棠细嚼慢咽。 信安郡王坐他们身后,苏小北和六皇子坐在信安郡王下手,见苏小北不高兴,六皇子很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住到姐姐姐夫他们营帐边上去?” 苏小北脱口三个字,“你不懂。” 六皇子,“……” 能不能不要学这么快…… 信安郡王说他们小不懂,他可比他大小一岁呢。 六皇子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苏小北气呼呼道,“我小时候要和我爹一起住,他不让,我现在不愿意和他住了,他还是不让!” 他也不是非要住到姐姐姐夫营帐边上,他就是不想和他爹一块儿住。 结果爹爹说什么也不答应,他闹腾的狠了,他爹退一步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和他一起住,要么去镇子上和他娘一起住。 听听。 这叫给他选择吗? 这叫欺儿子太甚! 偏军营连个给他做主的都没有,他小胳膊小腿扭不过自家亲爹的大粗腿,只能生闷气了,气到饭都吃不下去。 苏小北双手环胸,气性很大。 六皇子一招制他,“鸡腿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要不吃,那我可吃了啊。” 说着,伸手去拿。 结果还没碰到,鸡腿已经被苏小北拿在手里,并且狠狠的咬下来一大块。 说 走就走的食欲,说回来它就回来了。 接风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散,接风宴散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回了营帐。 回去后,苏棠对谢柏庭道,“明儿你让人在营帐边上给我再搭个营帐做药房。” 她手里没有舒痕膏了,得买药材调制,再者军营不比静墨轩,她待在静墨轩都时常无聊,谢柏庭没时间多陪她,她也不能到处乱跑,她需要做点事打发时间,而军中最需要的就是金疮药,一举两得。 谢柏庭道,“明儿我让人来安营帐。” 苏棠走到书桌前,提笔蘸墨,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陈青拎热水进来给谢柏庭泡澡。 等谢柏庭洗完澡,苏棠也差不多忙完了,他亵衣敞开,苏棠不仅能看到他完美的颈脖,还能看到他起伏的胸口,头发湿漉漉的,充满诱惑。 苏棠道,“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 谢柏庭眸底含笑道,“穿了一会儿还得脱,麻烦。” 苏棠,“……” 真的,她极力忍了,她是真忍不住才怼这厮的,苏棠笑道,“明儿一早还得起,晚上就别睡了。” 谢柏庭,“……” 听到营帐外传来的细密笑声,谢柏庭抬手扶额。 营帐外,信安郡王他们趴了一圈偷听,听到苏棠呛谢柏庭,憋笑憋的肚子都抽筋。 不愧是大嫂,怼人功力之高,无人能及。 苏棠怼了谢柏庭一句,见谢柏庭没说话,她挑了下眉,谢柏庭最见不得的她这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凑到她耳边道,“那为夫今晚就不睡了。” 苏棠,“……!” 苏棠懵圈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然而谢柏庭就说了这么一句,拿了本书歪在小榻上翻看着,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样子好像苏棠误解他,他压根就没想做别的事,而是准备看一整晚的书,憋的苏棠有话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晚还很凉,信安郡王他们趴在营帐上,脑袋都快被风吹傻了,也没听到营帐内再传别的动静来。 说好的小别胜新婚呢,在农家小院忍着就算了,这都到军营了,还这么能忍,还是不是男人啊。 想到谢柏庭和苏棠成亲几个月,还是托了刺客的福才圆的房,信安郡王他们就嘴角抽搐。 他们绝对是脑子被风吹傻了。 “走了,走了。” 信安郡王说话声不小,苏棠在营帐内听到了,她睁圆眼睛看着谢柏庭,“信安郡王他们在外面?” 话才出口,人就被谢柏庭打横抱了起来。 他漂亮的眸底是细碎的流火,嗓音醇厚如酒,“让娘子久等了。” “为夫今晚会好好表现。” 第926章 起晚 营帐内,春光旖旎。 …… 第二天,日上三竿,苏棠方才醒来,醒来时又饿又渴,浑身酸疼,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半夏守在营帐外,听到营帐内有动静,方才进屋道,“世子妃醒了,是在睡会儿还是现在起来?” 苏棠不想起,但她今儿还有事要忙呢,要送独孤雪和铁柱去镇子上。 苏棠撑着身子起来,两胳膊也软绵绵的没力气,半夏过去扶她,就从苏棠微微敞开的衣襟看到她雪白的颈脖和胸前绽放一朵朵红梅,看的半夏小脸一红,赶紧拿衣服伺候苏棠穿上。 苏棠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才看到自己脖子上被嗦出来的红印子,当下就开始了对某位爷的亲切问候,然后一个劲的往脖子上扑粉,就这样也遮盖不住,只能系丝巾了。 半夏目不斜视的帮苏棠梳发髻,白鹭在烧的烫盆上帮苏棠烤包子馒头,外加热稀饭。 等苏棠从梳妆台前起身,白鹭就把包子馒头夹到盘子里,端给苏棠,半夏道,“军营伙房早上特别忙,匀不出来灶台给白鹭用,奴婢已经让陈青找人在营帐附近沏个灶台,今儿早上世子妃只能将就着吃些了。” 苏棠拿起包子,白鹭的包子烤的很好,包子底和周围脆黄,一点 也没烤焦,掰着塞嘴里,嚼着格外的香,苏棠笑道,“这包子烤的不错。” 白鹭被夸的咧了小嘴笑,大少爷把她给护国公主,军营里的饭菜委实谈不上多好吃,等灶台沏好能用了,她一定多做些好吃的给护国公主吃。 苏棠饿的厉害,吃了两个肉包子,一碗粥还没吃饱,便又吃了半个馒头。 吃完早饭,苏棠走出营帐,就看到右边有几个士兵在那里拆信安郡王他们住的帐篷,苏棠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半夏道,“早上信安郡王他们起晚了,被老爷罚扛沙袋绕着训练场跑十圈……”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也要参与训练,扶风王不好管他们,就把他们交给苏鸿山管。 他们迟到了,苏鸿山就依照军规罚他们。 半夏越说声音越小,在心底祈祷世子妃别问她起晚了和搬营帐有什么关系,她说不出口。 苏棠没问,但她耳根红透了。 训练场上,信安郡王他们扛着沙袋跑,累的是气喘吁吁,见到谢柏庭训练完站在那里看他们跑,累的说不出来话,心底也在吐芬芳。 他们为什么起晚? 还不是因为深更半夜被某张床吱嘎声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种折磨 谁能懂。 到后半夜天快亮了才合眼,能起的来才怪了,然后就华丽丽起晚了,被罚跑十圈。 他们被罚跑就算了,气人的是某个罪魁祸首一晚上没睡,还能按时起床,还精神抖擞,把他们气个半死,起晚的原因还不能对外说,嫌丢人,只能让人挪营帐了,不然以后天天迟到被罚跑圈,他们可架不住。 眼下军营没事,苏棠要送独孤雪和铁柱去镇子上安顿,谢柏庭便送她。 镇子离军营驻扎地不远,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陈青去找院子,苏棠和谢柏庭去给许氏请安。 许氏落脚的地方是个三进小院,不大,但布置的很雅致,苏棠进去的时候,许氏正在修剪花枝,只不过边关风沙大,花儿养的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许氏转身就看到苏棠和谢柏庭走进来。 苏棠快步上前,唤道,“娘……” 许氏忙把手中剪刀放下,捧着苏棠的脸道,“你爹派人去接我,说你没两天就到边关了,我还不信,你才把孩子生下来,不好好待在京都,来边关做什么?” 问这话,显然苏鸿山没把她来边关的原因告诉许氏。 苏鸿山怕许氏担心什么都没说,苏棠就更不会说了。 但她 娘聪慧,越是遮掩她越会疑心,苏棠挽过许氏胳膊,半真半假道,“是钦天监刘大人刘夫人算出边关有难,可能化解危机的办法系于女儿身上,女儿便来边关了。” 就这样,许氏还有些不信,“他们会告诉你?” 苏棠道,“刘夫人要与我说,刘大人阻拦她,但被我发现了,我就托芩儿帮忙打听,她大着肚子来告诉我,回去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意外,差点难产一尸两命……” 即便知道刘芩儿平安无恙,许氏听到这话还是不免心口一提,苏棠怕她多问道,“这不,我来的路上就找到了坠崖失踪许久的独孤雪。” 说到苏棠找人的本事,许氏无话可说。 那么多人找云翊都找不到,苏棠走错路反倒把云翊找到了。 朝廷和东雍几波人找独孤雪,迟迟找不到人,东雍兵临城下,结果苏棠来边关的路上就把独孤雪找到了。 许氏不服都不行。 谢柏庭给许氏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点点头,问道,“北儿和六皇子在军营没闹腾吧?” 苏棠道,“我原想带他们来镇子上,但没找到他们人。” 许氏笑道,“他们前儿才进军营,这会儿还没玩腻,怕带他们到镇子上就不让他们再 回去了,故意躲着呢。” 军营不小,两人要存心躲起来,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 许氏道,“不带他们来也好,我能多清净几天。” 这几个月闹腾的她人都瘦了一圈,要不是她是习武之人,精力比一般的贵夫人好的多,不然哪遭的住两个狗都嫌的年纪的孩子。 苏棠挽着许氏胳膊进屋,身后半夏过来道,“世子妃,独孤姑娘说她就在马车里等着,不下来了……” 许氏看苏棠,诧异道,“没把她送回东雍?” 苏棠就把澹伯侯派人杀独孤雪,澹伯侯世子来军营接人,往独孤雪伤口上撒盐的事告诉许氏,许氏被澹伯侯父子的狠心气到说不出来话。 苏棠道,“东雍不接走她,她也没法待在军营,我今儿来除了来见娘之外,就是找个地方安顿她,给她治脸治腿。” 许氏听了道,“不用找地方了,我让人把跨院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苏棠道,“这怎么行呢,万一……” 许氏坚持己见,“澹伯侯世子既然否认了她,就不会再派人来杀她了,他们住在娘这里,有什么事娘也能照应一二,也省得你来回跑。” 不等苏棠答应,许氏已经使唤半夏去请独孤雪下马车,又命秋葵把跨院收拾干净。 第927章 家书 许氏住进这件小院,就把小院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跨院很干净,可以直接住进去。 独孤雪是铁柱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曾经张扬不可一世的她变的格外的沉默寡言,可见受的打击之重。 苏棠和许氏坐了会儿,就去了跨院。 铁柱躺在床上,独孤雪就坐在床边,她的眼底已经没有光了。 许氏看了心疼,苏棠道,“她的腿和脸都能治好,只是要些时间。” 身体上的伤时间能抚平,心口上的伤怕是一辈子也难愈合了。 苏棠看着独孤雪道,“后日我派人给你送药膏来,脸上的伤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恢复,断腿我一会儿就给你重接,伤筋动骨也需要百日。” 只是苏棠的安排,独孤雪拒绝了,她要等铁柱醒了,她再治腿。 铁柱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抹温暖,连番的打击,要不是有铁柱支撑着她,她早找根横梁挂了脖子了,若是铁柱醒不过来,她也不想活了,又何必再劳烦苏棠给她治腿。 独孤雪一定要等铁柱醒,苏棠也不好强迫她,比起治腿,治脸更重要。 苏棠在小院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到吃午饭的时候,苏棠就陪许氏吃过午饭,才和谢 柏庭回的军营。 等苏棠回营帐,她要的药房已经准备好了,灶台也沏好了,就连灶台边摆着的大水缸也装满了水,澄澈见底。 看到那灶台,白鹭就雀跃欲试,“边关风大,吹一晚上,明儿早上我就能用新灶台给世子妃做吃的了。” 她跟随半夏喊苏棠叫世子妃。 为此白鹭还很不理解,明明公主的身份要比世子妃尊贵的多,为什么不捡尊贵的喊,反倒叫世子妃。 半夏替她释疑,一来喊习惯了,二来苏棠住在靖南王府里,并不住在公主府,在靖南王府里喊谢柏庭这个世子爷叫驸马,怎么听都像是他是入赘到靖南王府似的,实在是奇怪,苏棠就让大家喊她世子妃了。 称呼而已,她没那么讲究,没人敢因为只称呼她世子妃,就不把她当公主看待了,借他八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苏棠掀开厚重门帘进药房就看到一排药柜,药屉上还贴了药材名,有些颜色都有些淡了,一看就知道这药柜是直接从人家药铺搬来的。 不止是药柜,还有那些捣药用的石碾,秤等都有磨损的痕迹。 苏棠过去打开药屉,里面装了不少药材…… 不用怀疑,这绝 对是把人家药铺搬空了。 这事办的够简单粗暴,苏棠喜欢极了。 调制祛伤疤的药膏要几位珍贵的药材,恰好早前苏棠怕边关需要用上,送家书到边关的时候让小厮捎带了些来,这会儿正好用上。 苏棠起的晚,这会儿不困,闲着没事就准备开干了,刚准备抓药呢,陈青站在营帐外道,“世子妃,京都有家书送来。” 苏棠心上一喜,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材,出了营帐,问道,“家书在哪儿?” 陈青回道,“在世子爷那儿。” 苏棠抬脚就去找谢柏庭,京都送来的家书,肯定会在信里写临昀和灵犀的情况,她心情迫切的很,没耐心等谢柏庭拿着家书来找她。 见苏棠往军中大帐走,陈青道,“世子爷应该在军营大门口。” 虽然是送家书来,但毕竟军营重地,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靖南王府派人来,得谢柏庭去确认身份,才能放来人进军营,若是没必要,把家书送到就遣走了。 苏棠就换了个方向,朝军营大门口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厮,苏棠还没看清楚小厮的模样,就被士兵拉进来的三驾摆满大箱子的 马车挡住了事先。 眸光从大箱子上扫过,苏棠觉得那箱子格外的眼熟。 等走近些,就看清楚那小厮是谁了,正是红菱的未婚夫,孙二管事的儿子孙成。 见苏棠过来,谢柏庭道,“怎么过来了?” 苏棠直接用行动回的他,她伸手道,“家书呢?” 性子这么急,谢柏庭把一厚一薄两封家书递给苏棠。 薄的是王妃写的。 厚的是茯苓写的。 苏棠先拆了王妃的家书。 王妃担心她有没有平安抵达边关,说了些临昀和灵犀的情况,让她放心,照顾好自己,就没别的了。 苏棠把王妃的信给谢柏庭看,然后眸光落在茯苓写给她的家书上,家书之厚,都快把信封撑爆了。 ……没人规定只能送一封家书,一个信封装不下,可以用两个啊。 以前怎么没看出茯苓这丫鬟这么死心眼呢,苏棠哭笑不得。 她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扯出来厚厚一摞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信。 苏棠离京之前叮嘱茯苓多给她写家书,苏棠的“多”指的是次数,茯苓理解为写的家书要够厚,写的话要多,这不,从苏棠离京那天,茯苓每天写信,把当天发生的事,主 要是小少爷小小姐的情况记下来,有时候有一整张,有时候就一行。 二月初一,小少爷小小姐吃的好睡得香,没哭。 二月初二,小少爷今儿吐奶了,但没哭。 二月初三,小小姐傍晚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歇,王妃担心坏了,暗卫拎了太医进府,太医也没办法,奴婢想起来世子妃留下的书,上面写了小小姐哭闹可能是肠胀气,太医照着世子妃教的做了,小小姐果然不哭了,是奴婢不好,没有及时想起那书,让小小姐多吃了不少的苦头,奴婢该死。 …… 二月初八,小少爷今儿抬头了,还把自己的小拳头给小小姐啃。 …… 苏棠一天接一天的看下来,到二月十二这天,信整整有四页,因为这一天是秦问和陆大少爷送闵宁郡主回京的日子,茯苓事无巨细都写了下来。 苏棠从头看到尾,越看越心惊肉跳,罗大将军心狠手辣至极,不止派人追杀她,也派人去要闵宁郡主的命。 幸亏有秦问和陆大少爷护送闵宁郡主,不然闵宁郡主前脚出瑞州府,后脚就命散黄泉了。 闵宁郡主没有大碍,但陆大少爷为了救滚下山坡的闵宁郡主,摔断了胳膊。 第928章 抄家 秦问和陆大少爷不负苏棠嘱托,把闵宁郡主安然送回京都,直接到了靖南王府,把苏棠写的书信交给王妃。 那封信明面上是给王妃的,但信里还有一封信,是给皇上的。 王妃虽然对朝廷之事知道的不多,但闵宁郡主是宁王的嫡长女,皇上处置宁王一党没有丝毫手软,却唯独放过了闵宁郡主的夫家罗大将军府,这事在满朝文武中引起热议,那些贵夫人凑到一起不免也会聊上几句。 揣测纷纭,但没人知道皇上此举真正的用意,王妃也没多猜,但她不了解皇上,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对苏棠总了解几分。 苏棠心地善良,但不愚善,与她交好的人,她能帮一定会倾力相助,与她交恶的人,她不背后使阴招,但也井水不犯河水,更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可苏棠却偏偏管了闵宁郡主的闲事,还是嘱托秦问和陆大少爷护送闵宁郡主回京,以至于陆大少爷为了救闵宁郡主以身犯险,摔断胳膊。 直觉告诉王妃苏棠不是随便帮闵宁郡主的,苏棠给皇上的信,王妃不敢拆开,也不敢随便派个人就把信送进宫,她亲自进宫送信去。 当然了,王妃是不会直接送到御书房的,皇上想看外孙儿外孙女都是秦贤妃请王妃把俩孩子带进宫,皇上在昭阳宫见的,王妃就带着信去了昭阳宫,秦贤妃派人去请皇上。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听苏棠给他写了家书,高兴的把奏折一合,就起了身。 皇上三步并两步赶到昭阳宫,一进殿,不等秦贤妃和王妃起身行礼,皇上就迫不及待道,“棠儿给朕的家书呢?” 家书就摆在秦贤妃手边小几上,秦贤妃起身给皇上行礼,见皇上如此迫切,赶紧转身把信呈给皇上。 皇上接过信,看了眼封面,上面“父皇亲启”四个大字写的委实谈不上多好看。 是他女儿的字迹没错。 皇上随手把信撕开,然后才坐下,把信掏出来。 把信展开,皇上扫了两眼,脸上收到家书的喜悦就消失殆尽,家书才看到一半,已是龙颜大怒。 秦贤妃知道信是苏棠送来的,但皇上气头上,肯定要劝两句,然而她刚准备开口,皇上怒拍桌子道,“他罗讫好大的胆子,连朕的女儿都敢休?!” 大殿内,宫女太监听到皇上的话,又是震惊,又是迷茫。 皇上的公主,只有护国公主出嫁了,其她的都待字闺中啊。 但护国公主的驸马爷不姓罗啊…… 他们不知道罗讫是谁,但秦贤妃和王妃知道啊,两人互望一眼,从彼此的眸底看到了震惊,也看到了了然。 难怪皇上不迁怒罗大将军了,原来闵宁郡主是皇上的女儿。 想到大皇子骑马摔断了腿,皇上没有让苏棠给大皇子医治,还把大皇子送出宫,到别院行宫静养…… 莫不是大皇子才是宁王的儿子? 虽然大皇子大势已去,早没有了和六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的希望,但这个猜测还是让秦贤妃激动起来,她正要问皇上,结果又迟了一步,皇上起身走了。 不过秦贤妃到底陪了皇上十几年,了解皇上的性子,皇上当众说这话,显然是要让闵宁郡主认祖归宗了。 如秦贤妃所料,皇上一出昭阳宫,就让元公公去行宫把闵宁郡主被休的消息告诉宋废后,做娘的为了权势地位,竟然舍得把自己生下来的女儿送给别人养,替别人养儿子,如今知道亲生女儿被休,不知道她心底是何种滋味儿。 元公公领命去了冷宫,虽然已经入春了,但冷宫依旧冷的跟寒冬一般,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 宋废后待在屋子里,坐在轮椅上的她,没有炭盆取暖,只能膝盖上搭上厚厚的被褥,见到元公公来,宋废后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说话 ,就那么看着元公公走进来,宋废后头发掉了不少,也多了许多白发,变的元公公都快认不出来了。 宋废后被元公公那怜悯的眼神刺激了,冷道,“元公公来冷宫做什么?” 她一开口,元公公那点同情就烟消云散了。 在冷宫待了这么久,废后只是模样变了,性子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元公公道,“闵宁郡主被休了。” 元公公语气平淡,就和说今儿午饭吃了一碗饭似的。 可这话却像是刀子插进宋废后心口上,她声音徒然拔高,“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元公公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闵宁郡主被罗府休了。” 宋废后的双眼瞬间爬满血丝,那眼神凶残的仿佛要吃人。 元公公道,“不止是被休,闵宁郡主被赶出罗府,病的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回京路上,更是被人刺杀,险些丧命。” 元公公字字如刀,把宋废后的心戳出来百八十个窟窿。 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闵宁,她知道皇上没有处置罗大将军府,她以为闵宁在罗大将军府会过的很好,结果罗大将军府靠着她女儿躲过一劫,却如此伤她女儿?! 宋废后气到嘴里有血腥味,“我要见皇上!” “我要见皇上!” 元公公心下冷笑。 做皇后的时候,皇上就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何况如今已经是废后,被丢到冷宫来了。 元公公来只是奉命把这盐洒在宋废后伤口上,盐撒完,他也就转身走了。 出门的时候听到有摔倒声,元公公回头就看到宋废后从轮椅上摔下来,为了见皇上,废了一条腿的宋废后在地上爬,低贱到尘埃里。 收回眸光,元公公抬脚就走了。 出了冷宫,隐约还能听到宋废后的歇斯底里。 皇上让元公公把闵宁郡主被休的消息捅给宋废后知道,又命人传召闵宁郡主进 宫,不过皇上没见闵宁郡主,而是让宫人领着去冷宫见宋废后。 闵宁郡主心存恨意,她想问问宋废后为什么抛弃她,可看到宋废后的模样,闵宁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废后以为闵宁郡主遭遇刺杀,重伤在床,她问道,“元公公说你回京路上,被人刺杀,险些丧命,你没事?” 闵宁郡主哽咽摇头,“护国公主让秦大少爷和陆大少爷护送我回京,陆大少爷为了救我摔断了胳膊,我没事……” 元公公没提苏棠半个字,这会儿闵宁郡主说,宋废后身子僵硬,“护国公主?这事怎么和她有关?” 闵宁郡主把苏棠救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宋废后知道。 这事要别人告诉宋废后,她绝不会信,元公公知道她的秉性,索性一个字不说,宋废后从来没想过最后帮她的竟然是她恨之入骨的人,她骨肉血亲的大哥都瞒着她利用她,宋废后边笑边流泪。 闵宁郡主陪了她半个时辰,公公请了三回她才走。 闵宁郡主前脚走,后脚宋皇后就让宫女拿绸缎来,她咬破左手写血书。 被打入冷宫,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着对苏棠的恨意在支撑,闵宁郡主来一趟,她对苏棠已经没有恨意了,甚至……生出了几分感激。 宋废后写下血书,让冷宫管事嬷嬷送去给皇上,管事嬷嬷本不想搭理她,但皇上今儿太反常了,管事嬷嬷留了个心眼,她没有直接回绝,而是看了眼血书,看到血书上的内容,管事嬷嬷哪还敢拒绝,赶紧送御书房去。 那血书是宋废后的认罪书,有了这份血书,皇上就能让闵宁郡主认祖归宗了。 这份血书一出,满朝文武皆哗然。 他们想过皇上放过罗大将军的一百种理由,唯独没想过是因为闵宁郡主,不,是闵宁公主。 皇上没有因为宁王迁怒罗 大将军,罗大将军却嫌弃闵宁郡主是宁王的女儿,急于撇清干系将闵宁郡主休了,还差点让闵宁郡主病死,如此薄情寡义,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直接下旨将折辱皇家的罗大将军府抄家,一干人等押送进京,择日斩首示众。 茯苓的信就记到这里,王妃不放心派孙成到边关看看,茯苓就把信交给孙成,让他带给苏棠。 皇上从秦贤妃哪儿得知苏棠离京急于赶路,没带什么东西,就让元公公准备些日常用到的东西,让孙成一并送到边关,元公公都没怎么准备,就有了三马车…… 孙成是和去瑞州府查抄的队伍一起出发的。 户部侍郎带人去罗大将军府宣读圣旨,孙成觉得耽搁一两个时辰不妨事,就跟去凑了个热闹。 “去的凑巧,正好碰到罗大将军府在办喜事,罗大少爷迎娶表妹为妻,罗府宾客满堂,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结果乐极生悲,罗大将军听说闵宁郡主不是宁王的女儿,而是皇上的公主,那脸色白的……” 半夏站在苏棠身边,听到孙成说的凑巧,她眼睛都睁圆了。 这哪是凑巧啊,分明是她家世子妃时间拿捏的好。 从瑞州府到京都快马加鞭七天正好一个来回,再在京都耽搁一天,圣旨到罗家的时候,正好是罗家迎娶表姑娘进门的日子。 想到世子妃不敢在瑞州府多待,仓皇离开,还被罗大将军派人追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口窝囊气一直堵在半夏心口处,这会儿总算是消了,她就说嘛,和她家世子妃过不去的都没好下场,那罗大将军府又怎么可能例外? 这不,怕罗家这把火烧不到那娇纵任性蛮不讲理的表姑娘身上,干脆设了个圈套把表姑娘套在里面…… 一网打尽。 一个都别想逃。 大仇得报,半夏开心的快要飘起来了。 苏棠心底也痛快的很。 第929章 羡慕 信安郡王几个走过来,道,“罗大将军连堂妹都敢杀,只怕不会束手就擒。” 苏棠道,“有宋国公和宁王前车之鉴在,我不会给他机会兴风作浪的。” 不论罗大将军府有什么理由,休掉闵宁郡主就已经犯下死罪了,还纵容表姑娘对她不敬,用眼神给她施压,也不打听打听她最擅长什么,为了确保能活着离开瑞州府,也为了不重蹈宋国公和宁王的覆辙,苏棠给罗大将军和罗大少爷下毒了。 慢性毒药,一个月内不会发作,但一个月内不服下解药,一旦毒发,七日之内必亡。 宋国公和宁王逃了之后,苏棠最后悔的就是没给他们下点毒,她希望通过朝廷律法来将他们绳之以法,可她低估了宋国公和宁王的狡猾程度,最后让宋国公逃了,王爷还得带兵去镇压,祸及百姓。 吃一堑长一智,苏棠在宋国公和宁王那儿吃够了教训,在处置罗大将军府上必定会格外的谨慎。 想逃?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苏棠把手中信收好,回头慢慢看,半夏则记挂另外一件事,她问孙成道,“王爷回京都了吗?” 孙成忙回道,“我随查抄队伍出城,走了没半个时辰,就和王爷碰上 了。” 可惜了,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处置老夫人的。 她最最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事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世子爷世子妃特地把老夫人留给王爷处置,她想知道王爷是怎么消心头之恨的。 不止半夏想知道,苏棠也想啊,不过以茯苓事无巨细都禀告她,下次送来的家书里必然会写上,只是要多等上几天而已。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还有秦晃他们过来,孙成赶紧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一小匣子,里面装的都是给他们的家书,每个人至少一封。 把家书挨个的递给信安郡王他们,最后小匣子里还有一封家书,孙成望着苏棠和谢柏庭道,“还有最后一封,是秦贤妃写给六皇子的……” 谢柏庭转身要吩咐人去找六皇子,六皇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在这儿!” 苏小北和六皇子两满军营的乱窜,京都送家书来,他们肯定要过来凑个热闹。 六皇子跑过来,从孙成手里接过信,看到信封上自家母妃的笔迹,六皇子鼻子都酸了。 他想母妃了。 他迫不及待的把信拆开,越看鼻子越酸,眼泪掉下来。 秦贤妃想儿子,想知道六皇子离京几个月有没有长高,吃的 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为什么不给她写封家书…… 六皇子自责的很,许氏让他别忘了写家书,她好派人送回京。 只是他和苏小北两个一天天的不要太忙,等晚上睡到床上才想起来要写家书,然而实在是太累了,就想着明儿再写,明日复明日,然后几个月就过去了。 六皇子没写,许氏也没追问,她以为六皇子派自己的跟班小公公找人送家书了,只每隔半个月一个月,让六皇子写封家书。 谁都没写家书,秦贤妃自然一封都没收到了,要不是她执掌凤印,后宫事多,又有许氏照顾六皇子,她肯定会想六皇子想的吃不下睡不着。 六皇子擦掉眼泪,问孙成道,“你哪天回京都?” 孙成忙道,“没事的话,后日启程。” 他没别的事,多待一日是难得来边关一趟,准备四下逛逛,看有什么土特产带点回京都,他坐在马车上看了一路,好像没什么是京都没有的,除了风卷起来的漫天黄沙。 六皇子就道,“那我写封家书,你帮我带回去交给母妃。” 孙成忙不迭的点头。 他来就是送家书,然后带家书回去的。 六皇子怕又跟之前一样玩着玩着就忘记了,他转身 就要回营帐写家书,然而才转身,就把孙成叫住,“皇上也让给六皇子您带了些东西。” 六皇子脚步声戛然而止,转身回头时,眼底全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父皇竟然还托人给他带了东西。 感动。 从来没有这样感动过。 六皇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家父皇送了他些什么。 不过皇上赏给他的东西不知道放在哪个箱子里了,因为箱子都长一个样,只能挨个的打开找了。 军营大门口距离苏棠的营帐有些远,陈青就让人把马车赶到营帐边,然后才把大箱子抬下来。 十口大箱子。 抬下来一口,打开一口给苏棠过目。 三大箱子的衣服和鞋袜,三大箱子的稀罕药材,还有四大箱子其他零碎东西,比如紫砂壶,金盆玉盏,象牙梳子,还有两大袋的不能吃的瓜子花生…… 这些东西全都是皇上赏给苏棠的。 苏棠这个护国公主有多受宠,边关的将士们都有耳闻,今儿亲眼瞧见,羡慕到咋舌。 孙成在零散箱子里找到两匣子,匣子里装的就是给六皇子的东西。 不止六皇子有,苏小北也有。 两人把匣子打开。 一人一方端砚,一方镇纸,三支毛笔。 六皇子高兴,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苏小北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想到皇上也赏他。 只是两小家伙不知道,皇上哐哐准备了十大箱子的东西让孙成带给苏棠,元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六皇子也在军营呢,您要不要给六皇子也捎带点什么去?” 虽然皇上宠公主人尽皆知,但六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更可能是未来的储君,将来的帝王。 在京都忽视六皇子无妨,毕竟被皇上忽视的皇子公主多了去,可在边关的只有六皇子和护国公主,感触就大不同了。 皇上就挑了方端砚带给六皇子,想到六皇子,不可避免想到苏小北,皇上就一并赏了。 虽然东西不能和赏给苏棠的比,但六皇子已经满足到不能再满足了。 他抱着端砚回去写家书,苏小北决定也给皇上写一封,感谢皇上送的砚台。 等苏棠带着半夏白鹭把十口大箱子里的东西归置好,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苏棠没去军中大帐吃饭,那些大将军边吃饭边商议军事,她在不方便,她把谢柏庭赶了去,自己和两丫鬟一起吃的。 吃完了饭,就去药房忙了,很快,捣药声就传开了。 第930章 醒来 苏棠忙起来容易忘掉时辰,谢柏庭洗完澡,苏棠还没回来,他就直接过来找苏棠了。 二话不说直接把苏棠抱起来,苏棠道,“我还没忙完呢。” 谢柏庭道,“明儿再忙吧,军中将士们都睡下了,不可吵到他们休息。” 本来苏棠还想忙完了再去睡觉,谢柏庭这么说,苏棠还能说什么,吵到将士们休息,万一明儿开战,睡的不好,上了战场精神不济,是会出人命的。 苏棠挣扎道,“我自己走。” 谢柏庭没说话,三两步就把苏棠抱回营帐了,直接抱上床,苏棠用手推他,昂着脖子道,“你也得休息好。” 谢柏庭,“……” 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转的这么快呢。 谢柏庭捏着苏棠的鼻子道,“睡前运动下,睡的更香。” 苏棠就道,“那你去围绕训练场跑两圈……”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吞了下去。 …… 翌日,苏棠在将士们训练的喝声中醒来。 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精神要比昨儿醒来时好多了,某男只折腾了她半个时辰就放过了她,昨晚睡的香沉,精神自然好。 半夏撩了珠帘进来,见苏棠醒了,赶紧过来道,“世子妃醒了?” 苏棠掀开被子下床,半夏赶紧给苏棠拿衣服,等苏棠洗漱梳妆完,半夏就道,“世子妃饿了吧,白鹭蒸了肉包子,奴婢去给您端来。” 苏棠确实有些饿了,很快,半夏就端了托盘进来,看着半夏摆到桌子上的盘子里的吃的,苏棠嘴角抽了又抽。 兰花瓷盘里就摆了一个鸡蛋。 至于肉包子—— 一个也没有。 苏棠看看鸡蛋又看看半夏,怀疑是她眼睛不好使了还是半夏眼睛出了毛病。 半夏抱着托盘道,“没肉包子了,白鹭蒸了两屉笼肉包子,奴婢去晚了一步,两屉笼包子都被信安郡王他们抢光了……” “白鹭已经在蒸第三屉笼包子,再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蒸好,世子妃先吃颗鸡蛋垫垫肚子。” 白鹭蒸那么多包子本就准备了信安郡王他们的份,只是他们没料到苏棠会醒的这么早。 苏棠拿起鸡蛋,在桌子上磕破,然后剥皮,小口的咬着。 一个鸡蛋还没吃完,半夏又给苏棠端了碗稀饭来。 稀饭才喝了半碗,才出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就送来了。 白鹭的厨艺本就不错,再加上苏棠吃了两天军营伙食,只觉得这肉包子格外的香,吃了两个还不过 瘾,但她没拿第三个,还剩半碗稀饭没吃完,军营不比在靖南王府的时候,在府里不想吃的东西剩了就剩了,不必委屈自己,军营粮食没那么富裕,浪费不得。 把剩下半碗稀饭喝完,苏棠就一头扎进药房。 一忙就是一整天。 到夜里月上中天时,苏棠才把独孤雪要用的祛伤疤的药膏调制完,装瓶子的时候都哈欠连天。 一夜好眠。 第二天依然被将士们训练的声音吵醒。 苏棠没完全睡醒,靠着大迎枕迷迷糊糊,半夏进来禀告的话她也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铁柱两个字,苏棠怔了下,清醒过来,“铁柱怎么了?” 半夏高兴道,“铁柱醒了。” 可算是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苏棠问道。 半夏回道,“说是昨儿夜里醒的,一早夫人就派人请了大夫,大夫说铁柱的命保住了,只是伤的很重,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这些话哪用半夏说,铁柱是苏棠经手治的,铁柱的情况,她可比大夫清楚的多。 铁柱醒了就好,再一直昏迷不醒,苏棠都要担心他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铁柱的命保住了,独孤雪该有心情治腿了,苏棠道,“准备马车,我一 会儿去镇子上。” 吃过早饭,苏棠就出了军营。 不过这回谢柏庭没陪她,陈青带暗卫护送苏棠去的。 苏棠到小院的时候,绕过照壁,就看到许氏在院子里练剑,直接把苏棠看呆住了,许氏瞧见苏棠就收了手,苏棠走上前道,“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娘练剑呢。” 秋葵看到苏棠,刚准备要开口说话,许氏把剑递给她,笑问苏棠道,“在军营可还住的习惯?” 苏棠眸光从秋葵脸上扫过,而后挽许氏胳膊道,“吃的下睡的着,就是无聊了些,要不娘搬去军营住吧?” 许氏拍苏棠的手道,“这里离军营够近了,你爹来也方便,娘毕竟身份特殊,就不搬去军营住了。” 苏棠道,“可皇上已经赐您皇姓了。” 许氏道,“军营不比别的地方,不出事还好,万一真出什么事,就说不清了。” 许氏坚持不去军营,苏棠劝不动她,也就不劝了。 两人去看铁柱,进屋的时候,独孤雪正在喂铁柱吃药,独孤雪面罩轻纱,看不出神情,铁柱那被太阳晒黑的脸都闪出红晕来。 苏棠走上前,独孤雪起身给苏棠让位置,苏棠给铁柱把脉,道,“恢复的不错,中那么一 剑还能活下来,命很大了。” 铁柱嘴笨,独孤雪替他道,“若不是你在场,及时救治,他十条命也活不下来。” 苏棠勾唇一笑,“他活了,你也活了。” 独孤雪身子一怔。 铁柱昏迷不醒的时候,独孤雪也变的木讷寡言,没有生机。 铁柱一醒,她话也多了起来,独孤雪自己可能没觉察,旁人却是清晰的感觉到了。 苏棠道,“他能醒过来,基本就没大碍了,你可以放心的治腿了。” 独孤雪没再拒绝,轻点了下头。 许氏坐在那里,她看着苏棠,眉头微微蹙紧。 棠儿怎么对独孤雪的断腿这么上心? 独孤雪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苏棠主动给独孤雪治腿,独孤雪拒绝了,以苏棠的性子,独孤雪不主动开口,她不会再提给她治腿。 可苏棠不仅提了,还是在知道铁柱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似乎很迫切的要治好独孤雪的断腿…… 棠儿可从来不做上杆子的事。 澹伯侯的态度很明确了,就是治好独孤雪,找不到东雍七皇子,东雍依然有理由不退兵,没必要如此着急。 许氏敏锐的嗅出不寻常,再想到昨晚的噩梦,她心下越发不安起来。 第931章 止血 给独孤雪治疗断腿所需的东西前几日就备好了,不用准备,苏棠直接给独孤雪治断腿。 重新接骨比断的时候直接接要痛的多,也不知道是独孤雪被伤太深还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她咬着牙扛了下来,苏棠都佩服她能忍。 接好断骨,然后固定住,接骨就算完成大半了,苏棠又给独孤雪开药方子,每日服用,利于恢复,另外还画了图纸,让人找木匠师傅给独孤雪打造一只轮椅,铁柱伤好了,能推她出门晒晒太阳。 等忙完,已经到午时了,许氏让小厨房做了苏棠爱吃的菜,苏棠陪许氏吃午饭。 许氏给苏棠夹红烧排骨,“消瘦了不少,多吃些。” 苏棠给许氏夹了块鱼肉,“娘也多吃些。” 母女俩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愉快。 吃完了饭,苏棠准备上街转转,消消食,然后再回军营。 然而才出门,就听到号角声传来,苏棠还没反应过来,许氏就对苏棠道,“又开战了,军营这会儿乱的很,别回去了,今晚你就住娘这儿。” 苏棠知道许氏是在关心她,怕军营嘈乱伤到她,但她既然住在军营里,就该和军中将士们沆瀣一气,而不是有危险就躲着。 军营不让女子擅入,能对她破例,不止是因为她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还因为她有一手高超医术,能救将士们性命,将士们对她抱了很大期望,她岂能让他们失望? 苏棠和许氏告辞,“娘,军中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在等着 女儿,女儿得回去,改日再来看您。” 许氏担心女儿,苏棠担心那些将士们,许氏就不再挽留她了,让陈青小心护送苏棠回军营。 陈青赶着马车从小巷子出去,原本热闹的街道纷乱起来,虽然战场里镇子还有些距离,但谁也不敢保证就能守住城门,他们得做好随时逃亡的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街上乱,马车寸步难行,原本几口茶就能走完的路,今儿走了足足大半盏茶的功夫,出了镇子,往军营方向的路就快了。 苏棠几次催陈青快些,快到军营的时候,又快不起来了。 半夏掀开车帘,苏棠就看到那些受伤的将士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回军营,他们受了伤,没法再上战场,就不留在那里碍事,回军营包扎。 这些将士伤的轻,还能走,严重的用担架抬着,苏棠往前看就看到一小兵躺在担架上,胸前全是血,触目惊心,看的半夏小脸惨白。 陈青赶着马车回军营,苏棠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军营大门口边上的苏小北和六皇子。 两个胆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此刻脸色要多苍白就有多苍白。 来边关的路上,许氏就告诉过他们,军营平常没事,就是将士们操练,可一旦开战,他们会看到无数受伤的将士,缺胳膊的,断腿的,被一箭穿胸的,射瞎眼睛的…… 他们当时还觉得娘是不想带他们进军营,故意吓唬他们,他们可不是吓大的。 可现在! 他们亲 眼见到了! 两人虽然胆子不小,但毕竟才七八岁大,乍一下看到这么多受伤,命悬一线的将士,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军营不止是吹风沙这么简单,可能早上还和你有说有笑抢吃的人,下午就把命留在了战场上,你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两人直接吓傻了,站在那里,忘了走,就那么看着将士们被扶进军营,去找军医医治。 苏棠知道他们怕了,道,“你们去别处玩吧,别在这里看了。” 丢下这一句,苏棠抬脚往军医处走去。 苏小北和六皇子哪还有心情玩,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他们,干脆跟着苏棠。 军医处受伤的将士不下百人,军医根本忙不过来,苏棠心疼极了,对半夏道,“快给他们止血。” 说着,拿起金疮药就捡伤重的医治,半夏没拿本事,她只能给伤的没那么严重的将士包扎,白鹭不会,但她学的快,照葫芦画瓢,能帮一个是一个。 有些伤的严重的,必须要先缝合,苏棠手里没针,她道,“拿针线给我。” 半夏和白鹭都腾不出手来。 苏小北赶紧拿针线给苏棠。 看着苏棠缝合伤口,那针穿过肉,苏小北吓的瞥过脸去,想到姐姐都敢给人缝伤口了,他连看的胆量都没有,便把恐惧压下,转头看过来。 苏棠缝完伤口,然后倒金疮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帮着包扎好,然后去治下一个。 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苏棠再给一小将军包扎 的时候,六皇子过去道,“我帮他裹纱布。” 苏棠看了六皇子一眼,没犹豫,就把纱布递给了他,转身去救别人。 六皇子看着那小将军,学着苏棠的样子帮他把伤口包扎好,那小将军眼眶都红了,他何德何能,能让护国公主帮他止血,六皇子给他包扎伤口,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受伤的将士不停的送过来,哪怕苏小北和六皇子都帮忙了,军医处的人也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好几名将士还没等到救治就死了,就死在六皇子跟前,看的他鼻子泛酸,眼睛又红又肿。 这一仗,从午时起,打到第三天早上都没停,苏棠一直在军医处帮忙,连饭都没好好吃,到了饭点,吃两个包子馒头就算一顿,实在困极了,打了两个盹,醒来就继续替那些将士们包扎伤口。 而且重要的不是包扎伤口,这一回东雍气势很盛,哪怕久攻不破城门,也迟迟不退兵,将士们疲惫不堪,伤亡越来越多,军中备的止血药不够了。 有止血药都不一定能救那些将士们的命,何况没有,苏棠让陈青赶紧去镇子上药铺买,有多少买多少,她则去药房,以最快的速度制些止血药出来。 到傍晚,苏棠累的头重脚轻了,才有好消息传来,东雍退兵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东雍退兵了,意味着暂时不会再有将士受伤,大家都能缓口气。 苏棠累的揉肩膀,军医赵大夫过来道,“公主跟着累了三天,剩下 的伤员不多了,我带人给他们包扎,您回去歇着吧。” 苏棠也确实扛不住了,但赵大夫也一样累,苏棠道,“过一会儿我就走。” 又帮五名将士处理完伤口,苏棠才洗干净手上的血离开。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走过来,他身上银白色的铠甲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不知道这血是谢柏庭的还是敌人的,苏棠快步走过去,急问道,“你受伤了?”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我没受伤。” 没受伤就好。 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 见苏棠眼睑有些青,知道她这几日都在救人,疲惫的很,谢柏庭就带苏棠回营帐了。 回去的路上,苏棠奇怪道,“不是说东雍气势不足了吗,这回怎么打了这么久?” 谢柏庭道,“东雍朝廷派了两万大军增援,澹伯侯趁机煽动麾下将士,愤怒支撑了他们的气势。” 谢柏庭没明说,但苏棠知道澹伯侯是拿自己女儿独孤雪煽动的麾下,东雍将士们认定宁朝为了休战,找了个毁容瘸腿的女子冒充独孤雪,把他们东雍当猴耍,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灭了宁朝。 澹伯侯的心狠手辣和无耻,苏棠早见识过了,连自己女儿的命都舍得牺牲,何况是那些将士了。 为了他澹伯侯的野心,东雍不知道会破碎多少家庭,连带着宁朝也死伤无数。 苏棠回营帐,白鹭早一步回来,已经把泡澡水准备好,苏棠泡进浴桶里,连日劳累的她直接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第932章 泥巴 苏棠睡的正香,感觉脸被拍了两下,她翻了个身,但是被人拦着没翻过去,耳畔是熟悉的醇厚嗓音,“醒醒,吃完饭再睡。” 苏棠道,“不吃了……” 谢柏庭将她抱起来,“乖,听话,吃完饭再睡。” 这几日,苏棠就没好好吃饭,这会儿困的只想睡觉,半夜准会饿醒,军营不比在靖南王府,大半夜的没人给她做吃的,只能先吃点再睡了。 苏棠困到叫不醒,但很快谢柏庭就知道叫不醒苏棠的只是他,白鹭都没靠近床边,只把饭菜端进屋,饭菜香就把苏棠叫醒了。 上午忙着制金疮药,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还忙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馋虫赶走了瞌睡虫,苏棠下床来,半夏赶紧帮苏棠把衣服穿好。 苏棠洗了把脸,问道,“我睡了多久?” 半夏回道,“有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苏棠坐到谢柏庭对面,“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 谢柏庭把鸡腿夹到苏棠碗里,道,“吃了两块糕点垫了垫肚子,没那么饿。” 苏棠把另外一只鸡腿夹给谢柏庭,两人都疲惫的很,没有多说话。 吃了个八分饱,就歇了筷子,苏棠漱了漱 口就上床接着睡了,谢柏庭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苏棠早去会周公了。 谢柏庭宽衣上床,拥着苏棠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香,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半夏端铜盆进来道,“世子妃醒了,世子爷走的时候让您吃完早饭去军中大帐一趟。” 不知道让她去军中大帐做什么,苏棠猜不到就不猜了,从床上下来,梳洗完就直接出了营帐。 半夏道,“世子妃还没吃早饭呢。” “回来再吃。” 昨晚吃完就睡下了,这会儿没那么饿。 大帐内,苏鸿山和扶风王以及几位大将军在议事,看哪些地方薄弱需要加派人手加固防御,正商议着,守门小将进来禀告道,“护国公主来了。” “请公主进来,”扶风王道。 守门小将退下请苏棠进去。 苏棠走进去,见将军们在看桌子上的地图,她问谢柏庭道,“我可是来的不巧,打扰几位将军议事了?” 扶风王交代守营帐小将道,“以后护国公主进营帐,不必通传,直接放行。” 小将退下,扶风王才看着苏棠道,“军中物资短缺,准备不足,这回要不是有公主在,军中怕是要多折 损不少将士,臣代那些将士们谢过公主。” 苏棠道,“扶风王爱兵如子,但这谢,我担不得,该我替父皇谢谢诸位将军和那些为守卫我们宁朝疆土抛头颅撒热血的将士们才是。” 这话听的那些将军心底别提多暖和了,极少有公主有这般见识和气度,他们不怕上战场,不怕流血,就怕满腔热血被理所应当的态度寒透,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话他们能说,别人要这么说,他们可就不高兴了。 他们这些常年驻守边关吹风沙的将军,心底对皇上多少有点埋怨,尤其是欠军饷的时候,但现在,那点子埋怨随着六皇子到军营历练已经消散七七八八了。 他们虽然常年在边关,但朝堂局势也不是就不知道了,皇上虽然还没有立六皇子为太子,但他们都清楚,六皇子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君王。 皇上舍得送六皇子来边关历练吃苦头,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难道他们还比不上个八岁大的孩子? 而且不止是六皇子来了,连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也来了,还是丢下一双才出生的龙凤胎来的边关,他们可是除皇上之外,宁朝身份最尊贵之人了。 扶风王道,“替皇上守护 江山是我等做臣子的分内之事,公主身份尊贵,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劳累了。” 打仗过后,做大将军的要论功行赏,这也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苏棠虽然没上战场,但她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该赏她才是,但苏棠不是一般人,她是超一品护国公主,身份在扶风王之上,扶风王无权赏苏棠,军中更没这样的先例。 扶风王只能把苏棠不眠不休救将士们的事写奏表呈禀皇上,由皇上来赏苏棠。 苏棠不在乎赏赐,不打扰大家议事,她就退下了。 出营帐后,苏棠还回头看了一眼,问陈青道,“军中只用地形图商议如何用兵吗?” 这话问的陈青一头雾水,他茫然的看着苏棠,“不用地形图用什么?” “沙盘啊,”苏棠道。 “……”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陈青很兴奋,因为世子妃说的他听不懂的东西,最后都是惊喜。 陈青相信这个沙盘也不会例外。 他连忙问沙盘是什么,苏棠就详细的和陈青描述了下,陈青听完惊喜到不行,把苏棠送回营帐,他就赶紧去找谢柏庭了。 苏棠回营帐吃早饭,吃完就一头扎进了药房,调制止血药。 虽然东雍退兵 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攻城了,必须要做足准备,除了金疮药等止血药外,最好是能多培养几个能用针缝合伤口的人手出来。 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快要吃午饭了,半夏打发白鹭去做饭,白鹭走后,很快又回来道,“昨儿一仗咱们打赢了,今儿中午军中犒赏将士们,火头营忙着杀猪宰羊没送菜来,奴婢去拿,火头营的人说世子妃要去军中大帐吃饭……” 平常可以不去吃,这一顿肯定要去的。 白鹭不用做饭,这会儿离吃饭还要些时候,就继续帮苏棠打下手。 到了时辰,有小兵过来请,苏棠就去了军中大帐。 扶风王和苏鸿山他们都在,但不见谢柏庭,也不见信安郡王他们。 来早了…… 苏棠有点尴尬,但来了又不好走,只能默默走过去,坐下。 她一坐下,就进来一小将军,苏鸿山问道,“没找到世子他们?” 小将军有些气喘吁吁,回道,“找到了,但世子爷和信安郡王他们说不来吃午饭了,让您们别管他们。” 苏鸿山眉头紧锁,“他们在忙什么?” 小将军支支吾吾,不肯说。 苏鸿山就道,“说!” “在,在玩泥巴……” 第933章 沙盘 咳咳! 有将军喝茶听到小将军的话直接呛了喉咙。 咳嗽不止起来。 其他将军有一个算一个,嘴角抽搐,不敢置信。 靖南王世子和信安郡王他们都多大了,还玩泥巴,他们家八岁孩子都不玩了…… 军中大帐内除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没人说话,直到苏小北愤岔抗议,“爹,姐夫多大了还能玩泥巴,你都不让我玩!” 苏鸿山额头颤了又颤,脸色严肃道,“你姐夫他们犯军规,不怕挨板子,你也不怕吗?” 站在那里气势雄浑的苏小北,听到这话,气势瞬间一泻千里,六皇子拽了他一下,苏小北就坐下了。 苏小北屁股砸凳子上,疼的额头一颤,六皇子就道,“我就说不让你说吧……” 苏小北揉屁股道,“一会儿吃完饭看我姐夫他们挨板子去。” 六皇子,“……” 得倒几辈子霉才能拥有这样的小舅子。 见大家误会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了,苏棠想替他们解释两句,最后还是忍住了,谢柏庭他们要给扶风王和她爹他们一个惊喜,她得替他们保密。 很快,苏棠就庆幸自己什么都没说了。 没等谢柏庭他们,大家吃午饭,吃完饭后,知道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就在 不远处的营帐内,就去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泥巴。 远远的就看到了让苏棠嘴角抽搐的一幕—— 营帐外,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蹲在地上捏泥人。 捏的那叫一个专注。 连他们过去了都没察觉。 苏棠,“……” 苏鸿山额头青筋都起来了,他走过去,问道,“泥巴好玩吗?” 信安郡王正捏鼻子,头都没抬一下,随口回道,“还挺好玩,我捏了个我自己,你看像不像?” 说着,他把手里的泥人递给苏鸿山看。 递出去的时候,头也抬了起来,见扶风王等八.九位将军在看着他们,齐宵沐止已经站起来了。 信安郡王,“……!” 他猛然站起来,起的太猛,一时间没稳住身子,往后挪了一脚,不小心踩到了沐止脚边的泥人。 沐止惊呼,“我媳妇!” 喊出声,然后脸爆红的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众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大的人玩泥巴的。 苏鸿山脑壳从来没这么疼过,苏棠腮帮子都快抽筋了,得亏她没说他们在忙正事,不然脸都要被自己打肿了。 苏小北探出脑袋问,“我姐夫呢?” 齐宵忙道,“他和秦晃在营帐内。” “……我姐夫也在玩泥巴?”苏小北打破砂锅问到底。 “算,算是吧……” 齐宵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柏庭和秦晃他们忙的事,随口就这么答了。 苏鸿山已经气到说不出来话了,前两日那一仗死伤那么多将士,才保住城池没被攻破,扶风王犒赏将士们,他们不一起吃饭就算了,竟然是忙着玩泥巴顾不上吃。 这里是军营! 不是靖南王府随他们胡闹的地方! 苏鸿山抑制不住怒气道,“让他们滚出来!” 信安郡王赶紧去掀棉帘子,道,“你们出来一下。” 喊完,信安郡王站回去,一脸犯了错的窘迫样子。 心下庆幸,得亏他们爹不在军营,不然鸡毛掸子早上身,他们哪还能站在这里,早满军营的上蹿下跳了。 等了会儿,等到苏鸿山没耐心要直接进营帐的时候,谢柏庭和秦晃才出来。 两人一手的泥巴。 谢柏庭脸上还算干净,秦晃脸上还沾了点泥巴。 众人,“……” 苏棠已经快要憋笑憋晕过去了。 那种痛苦谁能懂? 苏鸿山脸黑成锅底色,“你们几个去训练场给我跑二十圈!” 训练场很大,跑十圈都能把人累个半死了,二十圈的惩罚已经很重 很重了。 谢柏庭不知道自家岳父大人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门心思“玩泥巴”的他也没问,只道,“还差一点就忙完了,容我们忙完再领罚。” 苏鸿山都快气炸了,他还想玩完泥巴再去跑? 苏小北站在一将军背后给自家姐夫竖了个大拇指。 姐夫好样的! 苏鸿山气到头重脚轻,就在他要发火的时候,苏棠赶紧救场道,“爹,您要不要先进营帐看看相公和堂兄他们泥巴玩的怎么样再罚他们?” 玩泥巴…… 这三个字听得谢柏庭和秦晃嘴角也抽了起来。 瞥眼见信安郡王他们脚边放的手里拿的泥人,两人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不就是在玩泥巴…… 苏鸿山没动,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好奇心重的已经跑进去了,苏棠担心道,“你们两别乱动……” 苏棠话没说完,谢柏庭和秦晃就转身进营帐了。 扶风王对苏鸿山道,“进去看看吧。” 苏鸿山这才挪脚。 小将军帮着掀开营帐,苏鸿山走进去就被眼睛看到的东西怔住了,在他身后进来的扶风王和其他将军也惊呆了。 只见两张拼接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沙盘,山地、河流、悬崖还有镇子一览无余…… 有将军 围着沙盘走了一圈,惊艳到赞不绝口道,“这东西可比布防图好太多了,不仅能看到地形,连敌我态势,兵力部署和配置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泥巴玩的好!” 听到玩泥巴三个字,谢柏庭就心力交瘁,就不能换个词吗…… 苏棠憋笑问道,“郡王他们怎么在外面捏泥人?” 谢柏庭看向信安郡王,信安郡主窘红了脸道,“这一带的地势我们不熟,帮不上忙,不好丢下柏庭兄和秦晃兄去吃饭,就留下等他们,等的无聊,就……玩了会泥巴……” 信安郡王心都在流泪。 他一世英名今儿算是毁干净了。 他们就是捏了两个泥人啊啊啊,捏泥人和玩泥巴能是一回事吗?! 扶风王眸光从沙盘上扫了几个来回,赞叹道,“怎么想到用泥巴做布防图的?” 谢柏庭看了眼苏棠,才道,“沙盘是内子提出来的,我们只是照着做。” 刷刷刷。 所有人眸光都落到了苏棠身上,眼底是不敢置信。 毕竟他们这些天天看布防图的将军都没想出这样的沙盘来,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想到了,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苏棠被人围观了,还是有点不大适应,她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第934章 馒头 苏棠的话没人怀疑,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沙盘上,苏鸿山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柏庭和秦晃,“赶紧忙完去吃饭。” 两人继续,不一会儿就忙完了,为了方便看,沙盘上部分地方还要涂上颜料,不过这很快也弄完了。 净手后,谢柏庭他们去吃饭,出了营帐,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也不说一下,任由岳父大人误会。” 苏棠一脸无辜,“爹爹派人去叫你们,回来说你们玩泥巴,我还以为你们故意不说,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秦晃瞥了信安郡王几个,“结果惊喜成了惊吓……” 信安郡王想死的心都有了,小心肝颤抖的厉害,“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在‘军营’玩泥巴的事不会传回京都去吧?” 秦晃拍他肩膀,憋笑道,“就算安王爷生气,也不至于气到失去理智,抄起鸡毛掸子千里走单骑来军营抽你。” 信安郡王扭头看着秦晃,“你这么安慰我,我放心多了。” 秦晃,“……” 齐宵勾着秦晃的肩膀道,“你就别笑话郡王了,要真传回京都了,肯定少不了你一份。” 虽然这传回去名声不好听,爹娘会生气,但他们回京还早着呢,等他们回去,爹娘早不记得这事了。 秦晃无话可说。 几人往苏棠和谢柏庭住的营帐走,营帐前多了张桌子,上面摆了八.九个菜,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勾的人 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谢柏庭他们忙着制沙盘,顾不上吃午饭,陈青就回来给白鹭传话,让她多做几个菜,白鹭就去火头营拿菜,烧了一桌子菜。 苏棠吃的很饱,不打扰他们吃午饭,去了药房。 上午调制了不少金疮药,有两味药材见底了,苏棠就写了单子,让陈青去镇子上买,想到镇子,苏棠就想到许氏,想到许氏做噩梦的事…… 那天苏棠去小院给独孤雪治断腿,许氏在练剑,秋葵想说什么,被许氏打断了,当时苏棠就发现了,她娘越是不让说,她就越好奇,让半夏偷偷找秋葵打听,才知道许氏夜里做噩梦,梦到苏寂被人穿了琵琶骨,惊醒来后,怎么也睡不着,大半夜的起来在院子里练剑。 许氏怕苏棠会担心,不让秋葵多嘴,本来苏棠就担心苏寂,为苏寂的死劫来的,她和苏寂没有血缘关心,但许氏是苏寂嫡亲的姑母,许氏做这样的噩梦,苏棠怎么能不担心。 半夏告诉她的时候,苏棠就想找谢柏庭问有没有她大哥的消息,只是不巧,碰到东雍攻城,苏棠不仅没见到谢柏庭的人,自己也忙的晕头转向,昨儿傍晚才见到谢柏庭,自己也累晕乎忘了问。 这会儿想起来,谢柏庭又在和信安郡王他们吃饭,他们都担心苏寂,她这会儿去说,没得让他们担心的吃不下饭。 半个时辰后,谢柏庭吃完饭来药房,苏棠就问他,“有 我大哥消息了吗?” 其实不用问,苏棠为了苏寂这个大哥不惜丢下两孩子赶来边关,要有苏寂的消息,谢柏庭怎么可能会瞒着苏棠,再坏的消息也不过是苏寂有性命之危,苏棠有这个心理准备,没有隐瞒她的必要,也没人敢隐瞒她。 谢柏庭知道苏棠心急,他道,“你大哥得罪了澹伯侯,他混迹东雍,只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易容术高超,我派去的人想找到他不容易,你安心在边关等消息,至少眼下可以肯定他没有落到澹伯侯手中。” 谢柏庭的话听得苏棠有点心虚,这厮觉察出来她想去东雍找自家大哥了? 她是闪过这念头,但是她也只是想想,要她偷溜去东雍了,谢柏庭他们肯定会去找他,东雍不是宁朝,不是他们可以横着走的地方,她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大哥,让这么多人跟着她涉险。 苏棠只希望谢柏庭派出去的人给力点,能送回来她大哥的消息,好的坏的,她都能接受,总比现在杳无音信强。 谢柏庭来药房待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去督促将士们训练了,苏棠继续带着半夏忙活,白鹭收拾完桌子,也来帮忙打下手。 苏棠到了军营,就没午睡过,再加上白天忙,晚上睡前还得被拉着活动筋骨,睡觉那叫一个沉,就是大半夜的把她丢出军营外,她都不带醒的。 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的觉得吵,她眼睛没睁,道,“半 夏,外头怎么这么吵?” 半夏不在营帐内,没人回苏棠。 苏棠翻了个身,这回听清楚了,是号角吹响的声音。 一个激灵袭来,苏棠瞬间清醒。 她猛然坐起来,半夏端铜盆进来,苏棠问她,“东雍又攻城了?” 半夏点头,骂东雍道,“东雍贼的很,军营的将士们正准备吃早饭,他们突然攻城,将士们只能饿肚子上战场。” 将士们训练那么累,不吃饭上战场哪有力气打仗,半夏越想越担心。 苏棠掀开被子下床,撂起厚实棉帘出去,外面天还暗的很,号角声越来越急,这是在催将士们行动更快些。 东雍越是不让将士们吃饭,她还就偏要让将士们吃饱,苏棠道,“去火头营传话,让他们继续做饭,派人送去给将士们吃。” 陈青愣了下,提醒道,“火头营也是要上战场的……” 而且这里是军营,世子妃是无权下令的。 打仗时,火头营上战场,不打仗时,他们就是伙夫。 苏棠道,“才刚开打,战场上多他们几十个人改变不了局面,可让那么多将士们饿肚子对敌,危害更大。” “你只管去传我的话,有什么事我担着。” 陈青就赶紧去火头营传话,去的及时,火头营的人都整齐待发了,陈青道,“公主让你们继续做饭。” 火头营的人懵了,“将士们都去战场上了,做饭给谁吃啊?” “送去给 将士们吃,”陈青道。 火头营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中一半的人想上战场立功,煮饭煮到战乱结束也难捞到一点战功,他们想立功,想光宗耀祖,另外一半的人则想活着,不上战场,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想去战场的将士们转身就赶紧生火,另外一半人迟疑了会儿,也去蒸馒头去了,虽然公主没权利使唤他们,但他们也想将士们不饿肚子打仗。 面粉早揉好了,赶紧揉成团上蒸笼,又找来箩筐洗干净,蒸好的馒头倒箩筐里,火头营灶台多,蒸一次,够装三马车,赶紧送防御台去。 防御台处,正打的不可开交,东雍使尽一切办法攻城,宁朝则往下扔石头,射箭不让东雍将士上城墙。 城墙上站不了太多人,一般都是战死了,赶紧补上,那些还没上防御台的将士正一边往嘴里塞炒熟的黄豆,一边骂东雍。 黄豆即便炒熟了也硬的很,军营为了防备敌军突然攻来,到时候吃不上饭,会炒不少黄豆备在那里,倒也不是什么吃的都没有,不然一场仗打个三五日,将士们直接就饿死了。 但硬的能崩掉牙的黄豆如何和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包子比啊,他们这些上防御台的将士,又有几个能活着下来的,简直是死前都不让他们吃顿饱饭,去地下做个饿死鬼。 正骂着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馒头送来了!赶紧过来领馒头!” 第935章 策略 嚼黄豆的将士们还以为自己想啃包子馒头想的出现幻听了,等发现真的有热腾腾的馒头,赶紧过去领,一人拿一个,吃的别提多香了。 扶风王和苏鸿山在防御台上,有小将军端馒头过去,扶风王奇怪道,“怎么送馒头来这儿了?” 小将军连忙回道,“是护国公主下令让火头营蒸的馒头,说是将士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苏鸿山眉头一皱,“真是胡闹,允许留在军营已经是破例了,怎么还敢在军营发号施令,等这场战结束,我就让她搬去镇子上……” 不等苏鸿山说完,扶风王就抬手打断他的话,“公主心忧将士,并没有什么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苏鸿山道。 他知道苏棠关心将士,也知道将士们吃饱饭打仗更好,她有这份心,可以向他向扶风王提议,而不是自己下令,如此越俎代庖,没出事便罢,万一因此出点什么事,贻误战机,她担待不起。 苏棠曾经逼御史台弹劾太后后宫干政,虽然太后已经薨殁了,但这事整个宁朝都有所耳闻,苏鸿山怕苏棠被人说她插手军务,兵权在皇权之上,更碰不得。 苏鸿山后悔让苏棠留在军营, 好在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他严肃以待,其他将军纷纷帮苏棠说好话,苏鸿山坚持己见,不为所动。 其他将军都吃了馒头,包括扶风王在内,苏鸿山没吃,偌大一个军营,能说苏棠几句的只有他,他要吃了馒头,岂不是认同苏棠此举? 将士们本来对苏棠就有好感,苏棠关心他们打仗饿肚子,吃着馒头,那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压都压不住。 三两口把馒头干光,浑身都是斗志,士气高昂。 防御台处的战况有多激烈,苏棠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从源源不断送来的受伤将士们身上感受到了。 不过这一仗打的时间并不长,午饭后堪堪一个时辰,就有小兵过来报信道,“东雍撤兵了!” 前一次打了整整三天,今儿这么快就退兵了,苏棠觉得奇怪的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东雍这样撩拨式的打法太耗将士们士气了,大将无能,累死三军,是东雍识时务,还是澹伯侯不懂打仗胡乱指挥,亦或者这其中有诈? 苏棠从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口中得知,东雍这回换了作战策略,宁朝有三道防御口,不论哪个被攻破,城池都危矣。 东雍之前要么 兵分三路,要么集中兵力攻打其中一处或两处,只是这地势易守难攻,东雍久攻不破,这回用了声东击西之法。 澹伯侯亲自带兵攻城,任是谁见了都觉得主力在这儿,等扶风王把其他两处的兵力调一部分过来,才发现澹伯侯这处的兵力是最少的,东雍虚晃一招。 三处防御台隔的有些距离,将士们在没吃饭的情况下来回跑,会更加饥饿,东雍天麻麻亮就攻城,就是要拖垮将士们的体力,得亏苏棠让火头营准备了馒头,好歹能撑一阵子。 派兵增援已经来不及了,扶风王和苏鸿山他们果断放弃右防御台,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了澹伯侯,东雍自然就退兵了。 苏鸿山亲自带兵去抓澹伯侯,澹伯侯猜到宁朝意图,不多纠缠,当下就撤兵了。 半夏听了高兴道,“要是老爷把澹伯侯抓到,东雍就该向咱们宁朝求和了吧?” 要真能活捉澹伯侯,东雍士气一泄如注,这场战十有八。九就结束了,可澹伯侯真的这么容易抓到吗? 她虽然没见过澹伯侯,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可澹伯侯为了权势,连亲生女儿的命都能牺牲,都能拿来鼓舞士气,越看重权势的人也越 惜命,这样的人以身犯险,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苏棠担心苏鸿山带人去抓澹伯侯也是澹伯侯以身犯险计划中的一部分。 心底闪过这念头后越发不安起来。 防御台处,苏鸿山带人去追澹伯侯,扶风王没有直接回军营,而是站在城墙上看将士们打扫战场。 看了好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的时候,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三将士骑马奔回来,马蹄跑的很快,勒紧缰绳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将士马往地上一跪,将士直接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将士顾不上疼,急道,“大将军,不好了,东雍在前面设了埋伏,我们中计了!” 扶风王脸色一变,连忙从城门上下来,道,“沈大将军他们呢?!” 那将士心都在颤抖,连连摇头,“不知道,沈大将军带我们去追澹伯侯,到十里地处,悬崖两边就扔下来不少大石头和树木,把路给挡住了……” 他们三个的马腿有点受伤,落在最后面,石头和树木滚下来,他们过不去,苏鸿山他们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去追澹伯侯。 他们见势不妙,赶紧回来报信。 扶风王和其他几位将军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带兵去抓澹伯侯的不止有苏鸿山,还有靖南王世子、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和宁阳侯世子…… 扶风王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派两位将军带兵去救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能放弃。 傍晚,吃晚饭的时辰,白鹭做了五菜一汤,两荤三素,色香味俱全。 但苏棠一点胃口都没有。 东雍撤兵快两个时辰了,她爹和谢柏庭他们去抓澹伯侯没回来就算了,连扶风王和其他将军都没回来,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半夏知道苏棠担心,劝道,“老爷和世子爷他们去追澹伯侯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不用等他们吃晚饭,您先吃吧。” 苏棠道,“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世子妃不吃,她和白鹭怎么能吃呢,半夏不理解苏棠的担心,只觉得人闲下来就容易多想,世子妃忙着给将士们包扎伤口的时候可没这么担心。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平常这时辰,她都已经睡下了,今儿一点困意也没有。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煤油灯走神,突然,陈青的声音传了来,带了几分难以觉察的颤抖,“世子妃,爷他们回来了。” 第936章 俘虏 苏棠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她连忙起身,快步朝军营大门口走去。 军营里点了不少柴火堆,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他们骑马回营。 扶风王和苏鸿山他们直接回了军中大帐,谢柏庭从马背上下来,道,“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苏棠道,“你们迟迟没回来,我怎么睡的着,你们抓到澹伯侯了?” 信安郡王嘴角一抽,叹息道,“别说抓到澹伯侯了,今儿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 苏棠不解的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往前走,把今儿下午他们去追澹伯侯的事告诉苏棠知道。 苏鸿山带兵去追澹伯侯,谢柏庭不放心,请命跟去,他去了,信安郡王他们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 追出十里地菜发现中了澹伯侯的埋伏,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追,要想活命不被俘虏,只能在澹伯侯的增援赶到,围杀他们之前把人活着。 只是他们低估了澹伯侯的手段,澹伯侯的大军放弃即将攻下的右防御台,掉头帮澹伯侯抓他们,谢柏庭他们虽然带了不少兵马,但远没有澹伯侯的人多,情势对他们极为不妙,就在这时候,东雍军营 驻扎的方向火光冲天。 谢柏庭说到这里,信安郡王就道,“然后澹伯侯就突然撤兵了,带着大军赶回军营去了,我怀疑着火的就是东雍大营。” 齐宵道,“若着火真的是东雍大营,那这火是谁放的?” 沐止捏着下巴道,“有没有可能是用火不慎烧起来的?” 回沐止的是信安郡王和齐宵的白眼,别的地方用火不慎走水就算了,那可是军中大营,故意去放火都不一定能成功,自己就点燃了可能吗? 信安郡王他们猜测纷纷,军中大帐内,那些大将军也在猜测,苏棠想到一种可能,她看向谢柏庭,正要小声询问,这时候,一小将军骑马到营帐外,进来道,“大将军,归德将军带着铁骑兵来了!” 扶风王赶紧起身,只是才走出军中大帐,就看到归德将军骑马过来,最惹眼的还不是归德将军,而是他身后骑在马背上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条的人。 所有将军在看到那人的时候都怔住了。 沐止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信安郡王道,“什么破记性,这是东雍闵国公。” 扶风王看着归德将军,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东雍大营的火是你带人去放的?” 归德将军从马背上下来,笑道,“铁骑首领派人传消息,说是东雍大军倾巢出动,大营几乎无防守,机会难得,让我带六千铁骑以最快的速度绕道去烧东雍粮草,幸不辱命,东雍大营几个粮仓全烧了。” 归德将军说完,营帐外鸦雀无声,只有营帐两边燃烧柴火发出的噼啪声。 除了苏棠和谢柏庭寥寥几个人外所有人都怔住了。 六千铁骑…… 王爷带兵去镇压宋国公谋反,他们知道王爷手里有一支铁骑,但没想到有六千人,朝廷之前是有意组建铁骑兵,但铁骑兵并没有到靖南王手里,甚至最后因为各种天灾搁置了,以靖南王麾下兵力组建一支千人的铁骑兵都艰难,从哪儿冒出来一支有六千人之数的铁骑兵? 扶风王诧异道,“靖南王回京了,他怎么知道边关的战事?” 归德将军笑道,“铁骑首领不是靖南王,是靖南王世子。” 刷刷刷。 所有人眸光都看向了谢柏庭。 别人看就算了,苏棠也跟着看,好像她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 有将军不敢置信道,“朝廷几时养的铁骑兵,怎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柏庭道,“这六千铁 骑是内子私养的。” 这话一出来,苏棠就听到四下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他们都知道护国公主有钱,但她竟然养了一支六千人的铁骑兵?! 苏鸿山看着苏棠,“你什么时候养的?皇上知道吗?” 苏棠忙道,“父王为了去救母妃和女儿,错失组建铁骑兵的机会,女儿心底过意不去,就决定自己养一支铁骑兵,这事父皇知道,他同意了我才养的。” 苏鸿山,“……” 他知道皇上宠苏棠这个女儿,但朝廷决定组建铁骑兵的时候,苏棠还没认祖归宗呢。 私养铁骑兵这样的事,皇上竟然也同意? 这先例是随便能开的吗? 其他将军也是面面相觑,觉得匪夷所思。 不怪这些将军不敢相信了,当初他也是这么觉得的,他道,“铁骑兵虽然是娘子掏钱养着的,但她和皇上有约定,什么时候皇上想收回铁骑兵,只要把组建铁骑兵的花费给娘子就成了。” 众人,“……” 难怪皇上会同意了,这铁骑兵养的不仅省心,还无后顾之忧。 靖南王世子身为驸马,不仅能掌兵权,还能掌握一支铁骑兵,这应该是驸马中独一份了。 正想着,就听到“砰”的一声传 来,苏棠回头就看到五花大绑的东雍闵国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被俘虏了,被捆到了宁朝大营,居然顾着说话不搭理他,他挣扎了两下,重心不稳,摔了下来。 大家的注意力才回到闵国公身上,苏棠趁机瞪谢柏庭,压低声音道,“你可以不说铁骑兵是我养的。” 虽然铁骑是她要养的,但谢柏庭出了十万两,王爷也要给钱,这么一说,好像全是她掏的。 要她爹是文臣,她掏钱养个铁骑兵就算了,问题是她爹也是将军啊。 她可不想被人说女儿外向……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我若不说,你以后调动不了铁骑兵。” 苏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道,“我调用铁骑兵做什么?” 问完,苏棠才反应过来,谢柏庭在防备什么。 若是将来她大哥有难,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带铁骑兵去救大哥。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铁骑兵不知道是她要组建,她拿钱养的,将来需要用铁骑兵,铁骑兵不会听她使唤。 偌大一个宁朝,能调动兵力帮大哥的只有她。 扶风王他们进了营帐,东雍闵国公被押进去,信安郡王跟在后面笑道,“澹伯侯这回是陪了大舅子又折兵啊。” 第937章 细作 大舅子? 苏棠捕捉到这个字,她看向谢柏庭,还没开口,谢柏庭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道,“闵国公就是澹伯侯的大舅子。” 苏棠真没想到这闵国公还有这来头,澹伯侯没能如愿抓她爹和谢柏庭他们,还弄丢了自己的亲大舅子,苏棠心底笑开了花。 想到独孤雪,苏棠心底的喜悦又淡去一半。 澹伯侯为了权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痛下杀手,他可能会为自己大舅子妥协吗? 不过抓闵国公只能算添头,大头是火烧东雍粮草,六千铁骑杀入敌营,不仅一战成名,重挫敌军锐气,更让我军士气大振。 扶风王他们坐下后,闵国公被押上前,扶风王摆了下手,堵住闵国公嘴的破布就被取了下来。 塞的太久,闵国公腮帮子都僵硬了,他眸底是滔天怒火,被俘虏的屈辱让他咬牙切齿,“要杀便杀,想劝我投降,免开尊口!” 倒是有几分骨气。 他越是态度强硬,那些将军就越想劝降他,只是这会儿时辰还早,而且都没吃晚饭,饿的很,便遂了闵国公的意,扶风王发话道,“闵国公来我宁朝军营小住,带他下去,好生安顿。” 话音一落,就有小将军道,“闵国公,请吧。” 态度和善的不行,和善到闵国公都有些不敢置信。 猜宁朝根本不想打仗,自然不敢把他怎么样了,走的时候,闵国公背脊挺直,脖子高昂,那样子不像是俘虏,倒更像是来军营督察的。 只是很快,闵国公的嚣张气焰就歇了,小将军押到他不远处的营帐,帐帘掀开,小将军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他踹了进去,他被踹的脚步踉跄,差点撞上营帐里的铁牢笼。 闵国公脸都绿的发光,怒气之大,几乎要把营帐掀翻,小将军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径直把 牢笼打开,把他扔了进去,然后落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将军看着闵国公,笑道,“就委屈闵国公暂住这儿了。” “看好他。” 丢下两句,小将军手搭在腰间剑上,转身走了。 军中大帐内,苏棠坐在谢柏庭身边,只见铁骑兵抬进来十几口大箱子,本来挺宽敞的营帐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谢柏庭看向归德将军,归德将军道,“铁骑兵难得去一趟,烧掉东雍粮仓时间还富裕,就四下逛了逛,这是在澹伯侯的营帐里搜出来的。” 他说着,摆了下手,那十几口大箱子齐齐打开,箱子里摆放凌乱的金银珠宝在烛光下没差点闪瞎大家的眼。 信安郡王被茶呛了喉咙,边咳边道,“亏得我们还吭哧吭哧的去追澹伯侯,归德将军带铁骑兵直接就把他活活气死了。” 众人大笑。 粮草被烧,大舅子被抓,贪墨的民脂民膏被一把褥光…… 澹伯侯没气个半死,都得佩服他的忍劲儿。 不愧是护国公主养的铁骑兵,随了护国公主的财气,他们这些大将军在边关打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下子抢回来这么多价值不菲的战利品啊,不能不服。 苏棠也高兴,照这架势,铁骑兵不用她多花钱,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了。 归德将军把战利品抬进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一般战利品是要上缴充作军饷的,但铁骑兵是苏棠掏钱私养的,这规矩要不要遵守,他也不知道。 澹伯侯一下子被抢这么多东西,肯定想要回去,瞒不住的事,再者这也是军功的一部分,归德将军就索性直接让人抬军中大帐来,让苏棠谢柏庭处置。 扶风王就道,“铁骑兵不是朝廷养着的,这些战利品铁骑兵自行处置便是。” 谢柏庭看向苏棠,这事还 是交给苏棠处置最合适,毕竟掏钱养铁骑兵的是她。 苏棠没想到为了将来能使唤一下铁骑兵,竟然要管这么多事,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管事啊啊啊。 苏棠把手中茶盏放下道,“虽然铁骑兵不是朝廷养的,但毕竟住在军营里,军规戒律都要遵守,一点不上缴说不过去,这样吧,上缴一半,一半归铁骑兵所有。” 那些将士们再一次见识到了护国公主的大气,上缴一半,就意味着她要自掏一半的腰包养铁骑兵,这份大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养铁骑兵,还能说服皇上同意她私养,自己养起来的还准皇上收回去…… 皇上赐她封号“护国”,她真的在努力护卫宁朝。 苏棠要上缴一半的战利品,没人阻拦,将士们军饷发不出来,正是缺钱的时候,这时候谁说不收,就是在惹将士们不快。 扶风王道,“铁骑兵立下的功劳,我会奏禀皇上知道,明日设宴替铁骑兵庆功。” 归德将军道,“谢大将军。” 这时候,饭菜端进来,大家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虽然时候不早了,但这顿饭也还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歇。 出了军中大帐,苏棠和谢柏庭回营帐去,刚走到营帐外,归德将军就带人过来了。 四名铁骑兵抬了两大箱子过来,谢柏庭见了道,“李将军这是?” 归德将军李德淮笑道,“箱子里的东西我瞧着很不错,边关不比京都,有钱都难买到好东西,特送来给世子妃挑选。” 归德将军让人把箱子打开,一箱子珠宝首饰,另外一箱子是黄金。 苏棠囧了。 她喜欢黄金的癖好是彻底深入人心了。 人到边关,还有人记得她的喜好,她能不能说她现在不喜欢黄金了? 苏棠走过去,弯腰从一箱子珠 宝里拿了一只金镯,一支金簪,然后道,“剩下的归德将军都抬回去吧,让将士们吃好点儿。” 归德将军看向谢柏庭,谢柏庭道,“抬回去吧。” 归德将军这才摆手,让人把箱子抬走。 他没走,显然有事禀告,他看着谢柏庭道,“今日我带人去东雍大营时,碰到一黑衣蒙面人,他看到我,转身就逃,怕耽误大事,我便没让人去追,但我看他身形有些眼熟,像是……” “像是什么?”谢柏庭追问道。 “像是宋国公,”归德将军回道。 谢柏庭眸光猛然一缩。 苏棠在秦问告诉她宋国公坠崖的时候,她就怀疑宋国公人没死,以宋国公和东雍的关系,他出现在东雍大营一点都不奇怪。 一个澹伯侯就够心狠手辣了,再加一个诡诈的宋国公,这仗有的打了。 归德将军把这事禀告谢柏庭知道,没事就退下了,谢柏庭转身进了营帐,苏棠没有进去,她把金镯递给半夏,半夏懵了。 她还奇怪从来不带金镯子的世子妃别的都不拿,就拿了金镯和金簪,没想到是给她拿的。 主子的赏赐,丫鬟是不能拒绝的,半夏忙不迭的接了,“谢世子妃赏赐。” 苏棠又把金簪递给白鹭,白鹭也高高兴兴的接过,然后道谢。 两丫鬟得了赏赐,高兴的合不拢嘴,尤其是白鹭,她才被大少爷送给世子妃多久啊,连一个月都没有,就赏赐了她这么重一根金簪,她待在盛家,不吃不喝一年的月钱也买不起这样一根金簪啊。 营帐内,谢柏庭坐在那里,眼神晦暗不明,苏棠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她不喜猜测,在谢柏庭对面坐下后,握住他搭在桌子上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谢柏庭反握住苏棠的手道,“在想要不要把你送去岳母大人 那儿住。” 苏棠一天就来气了,要把手收回来,却被谢柏庭死死握住,苏棠没好气道,“为什么要送走我?” “军营里有细作,”谢柏庭道。 苏棠怔住。 她看着谢柏庭,就听谢柏庭道,“我随岳父大人去追澹伯侯,中了东雍埋伏的消息传到扶风王耳中,扶风王就查这事了,哨兵传回来的消息是东雍主力去了右防御台,可传到扶风王手里的是澹伯侯带大军攻城,扶风王才临时把左右防御台的兵力调了一部分过来,逼的岳父大人铤而走险……” 苏棠听得后背发凉,“我爹去追澹伯侯不是你计划的吗?” 苏棠以为谢柏庭和苏鸿山去追澹泊侯,是怕澹伯侯回东雍大营,正好和铁骑兵对上,为了确保铁骑兵火烧东雍粮仓的计划万无一失,才去拖延澹伯侯回营时间,结果竟然不是?! 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去是这目的,但苏鸿山不是,他是真的去抓澹伯侯的。 谢柏庭怕苏鸿山拦不下澹伯侯,才跟去的。 要不是铁骑兵成功烧掉东雍粮草,他们今日就真凶险了。 谢柏庭说起,苏棠才知道哨兵藏身在东雍攻城的路上,就是要准确知道东雍各路兵力,以便应对。 哨兵飞鸽传信回来,信是扶风王的亲信接收的,笔迹也一样,所以扶风王没怀疑过信有问题,可信却不是哨兵送的那封,也就是鸽子飞出去后,就被人抓住了,换了封错误的信带回来。 东雍能截信,可做不到凭着几个字就模仿笔迹来,必定是军中有人暗中相助,而且这个人还能接触到哨兵的笔迹。 细作不揪出来,谢柏庭不放心苏棠继续留在军营里,苏棠不肯走,“细作要真帮东雍杀我,我就是躲去小院也没用,我留在军营,细作怕暴露,反倒不敢把我怎么样。” 第938章 添堵 今儿澹伯侯差点要了她爹、谢柏庭还有信安郡王这么多条人命,全靠细作里应外合传递消息。 这样一个细作,苏棠不信澹伯侯会铤而走险,让细作来要她的命,万一因此暴露了,岂不因小失大? 而且—— “今日东雍改了作战策略,没准儿就是宋国公在背后支的招,那细作是澹伯侯的人还是宋国公的人还不一定呢。” 比起被澹伯侯收买,苏棠更相信是宋国公的爪牙。 她可没忘记她爹苏鸿山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被人从背后射杀的事,那一箭就是宋国公指使人射的,军营里一直就有宋国公的爪牙,只是藏匿的太深揪不出来,不过苏棠相信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半夏白鹭拎热水来给苏棠泡澡,苏棠问谢柏庭,“军营会怎么处置闵国公?” 谢柏庭道,“闵国公的分量换不了城池,也就能换换我宁朝被东雍俘虏的将士。” 苏棠就道,“铁骑兵不是把军中被俘的将士顺道都救了吗?” 谢柏庭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棠一直在他身边,他很确定没人告诉苏棠这事。 还用告诉么,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苏棠耸肩道,“都把澹伯侯的私 库搬空了,不救被俘的将士,铁骑兵的战绩会被抹掉一半,归德将军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失误?” 比起战利品,将士们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他娘子的脑袋瓜果然好使,谢柏庭更了解苏棠,他问道,“你想拿闵国公换什么?” 苏棠眨眨眼,“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宋国公。” 谢柏庭,“……” 谢柏庭脑门黑线滑下,他还以为要换点什么靠谱的东西,竟然要换宋国公,谢柏庭泼苏棠冷水道,“不仅换不回来,还会笑掉一堆人的大牙。” 父王派兵镇压宋国公,逼的宋国公走投无路跳崖自尽,这事已经人尽皆知,澹伯侯不会承认宋国公在东雍大营内,还会反咬宁朝一口,说他们根本没打算放闵国公,故意挑事。 苏棠道,“我又没说换活的,宋国公跳下的悬崖就是东雍地界,让东雍拿宋国公的尸体来换闵国公。” 谢柏庭看着苏棠,他还没说话,苏棠就道,“我知道澹伯侯不会同意的,你们不是想策反闵国公吗?” “闵国公肯定知道宋国公人在东雍大营里,自己嫡亲的妹夫为了保宋国公这个丧家之犬而不救他这个大舅子,必会寒心。” “心寒 了,拉拢起来就容易多了。” “就算最后策反不了闵国公,也能让他和澹伯侯之间生出嫌隙来。” 有给澹伯侯添堵的机会,苏棠绝不会错过,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没说话,她道,“不行吗?” 谢柏庭捏苏棠的鼻子,眼底尽是宠溺,“这还用问吗,你的法子什么时候不管用过?明儿为夫就向扶风王举荐,把策反闵国公的重任交于娘子你。” 苏棠摸不准谢柏庭是和她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以防万一,苏棠扒拉下谢柏庭的手道,“扶风王要真把这差事交给我了,我就是使唤你。” 半夏和白鹭拎热水进营帐,把泡澡水准备好,过来道,“世子妃,热水准备好了。” 谢柏庭摆了下手,两丫鬟就赶紧退下。 下一秒,谢柏庭就打横把苏棠抱起,朝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鸳鸯浴差点把营帐淹了,其他营帐内,将士们也都没睡,都在议论铁骑兵火烧东雍大营的事,兴奋激动到不行,与有荣焉。 而此刻,东雍大营,火光冲天。 东雍将士们拼了命的灭火,可惜着火的地方实在太太太多了,而且大部分营帐已经烧差不多了,就算 把火扑灭也没法用了。 澹伯侯站在燃烧的粮仓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拳头攒紧,手背上都青筋暴起,周身戾气之大,便是连亲信都不敢靠的太近,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成功埋伏了靖南王世子他们,谁能想到最后还功败垂成了,不仅没按照计划抓到人,还被人钻了空烧掉他们的粮草…… 打仗几个月以来,还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可以说是输的一败涂地。 远处跑过来一官兵,在距离澹伯侯一丈远停下,不敢再进寸步,澹伯侯紧握了下拳头,“说!” “还剩多少粮草?!” 声音冷的像是穿过数重雪山而来,那官兵后背都发寒,颤了声音道,“只,只剩不到三天的口粮了,省着点吃,免,勉强还能撑五日……” 说到最后,官兵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粮食对打仗有多重要,就冲“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八个字就知道了,没有粮食,饿都把将士们饿死了,哪还有力气打仗。 澹伯侯双目赤红,几乎要杀人,这时候有人上前禀告了两句,澹伯侯转身就走了。 澹伯侯走到一普通营帐内,他粗暴的把帐帘掀开,就看到营帐内坐在那里喝茶的男子, 一袭黑衣,便是在屋子里也戴着帽子和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 澹伯侯走进去,咬牙切齿道,“你还敢回来?!” 男子给澹伯侯斟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输了一战,澹伯侯何必如此动怒?” 不过是输了一战? 这话说的可真够轻松的! 澹伯侯冷道,“你给我出的好办法!” 男子瞥了澹伯侯一眼,“我确实没想到宁朝铁骑兵会来钻空子,但这一仗惨败,皆因你沉不住气,军营既然着火了,你赶回来也无济于事,活捉了沈岐和靖南王世子,你烧掉多少都能要回来。” 这一仗输在澹伯侯没苏鸿山有魄力,苏鸿山为了保住右防御台,铤而走险抓澹伯侯,但凡澹伯侯有苏鸿山一半的魄力,苏鸿山都在劫难逃,还搭上靖南王世子,信安郡王等人。 这么好的计谋,最后竟然输到这种程度,他澹伯侯还有脸怪别人,要不是他眼下无处可去,岂会留在这里,受这样的窝囊气? 男子把茶递到桌子对面,道,“烧掉的粮草,我会帮你夺回来。” 澹伯侯眼神如刀,“你最好说到做到!” 丢下这一句,澹伯侯转身离开,他怕不走,会忍不住杀人泄愤。 第939章 家书 自打住进军营,叫醒苏棠的十次有九次是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训练喝声。 今儿的训练声格外的大。 昨儿打了胜仗,赢的漂亮,今儿办庆功宴,有大块的肉吃,高兴着呢,心情好,浑身是劲。 他们喊的大声,苏棠心情被将士们感染,也睡不着了。 半夏端铜盆进来,见她高兴的合不拢嘴,苏棠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昨儿铁骑兵不止烧了东雍的粮仓,还烧了不少营帐,听说东雍昨晚至少有一半的将士都打地铺睡的,冻的够呛。” 虽然已经入春有好一段日子了,但晚上也还是很冷,得亏不是冬天,不然东雍的将士得冻个半死不可。 苏棠心下叹息,怜悯那些将士们,为了某一两个人的私欲野心,却要那么多无辜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何其残忍。 不过没有几个奸佞铆足了劲折腾,一个王朝也没那么容易走向灭亡,也就不会有人揭竿而起建立新的王朝。 苏棠知道自家大哥是帝王命,她一直在琢磨这事,她大哥手里没有兵权,甚至从小就离开了东雍,在宁朝长大,他要怎么才能夺得帝 位? 这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的。 不过她相信大哥能办到。 一个上午,军营将士们都处于亢奋状态,谢柏庭人不在军营,归德将军带铁骑兵和王爷麾下两万将士来边关,因为谢柏庭要铁骑兵去烧东雍粮仓,归德将军就带铁骑兵先行一步了,两万大军还在后面,今儿午时差不多能到军营,谢柏庭去接他们去了。 到午时了,谢柏庭还没有回来,扶风王就把庆功宴往后推了推,毕竟是为铁骑兵庆功,作为铁骑将军的谢柏庭不在就开宴说不过去。 等了小半个时辰,谢柏庭才回来,他身着铠甲,那张俊美无匹的妖孽脸在铠甲的衬托下更是找不到词能形容的美,看的苏棠移不开眼。 谢柏庭在苏棠身侧坐下,在她耳边小声道,“还没看够呢?” 炙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苏棠不争气的红了耳朵,抬头就见大家看着他们,苏棠脸颊更红了。 那些将军羡慕的紧,打了许久的仗,他们也想家想媳妇啊,但保家卫国光耀门楣和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只能选一个,没法两全其美,不像靖南王世子,铁骑兵一来边关就立了个大功,身边还有公主相伴,两人鹣鲽情 深,真真是羡煞旁人。 苏棠被他们看的脸火烧火燎的,她决定不搭理谢柏庭了,谢柏庭把苏棠的小脾气摸的透透的,喝完一杯酒,他小声道,“没有不让你看,你想看多久都行。” 苏棠恨不得咬他一口才好,她还是不说话,自顾自的夹菜吃。 苏棠是铁了心不理谢柏庭,但很快,她就破功了,谢柏庭小声道,“有家书送来。” 这就是苏棠的七寸啊,一掐一个准,铁了心一下子就软绵绵了,她迫切道,“家书呢?” 谢柏庭拍了拍胸口,“怀里。” 看着某男一脸“你要想看自己拿的”表情,苏棠四十米大砍刀都要抽出来了。 这下苏棠彻底不理他了,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她能伸手吗,她脸皮可没厚到这种程度,再者就算谢柏庭给她了,她也没法在庆功宴上看啊。 反正看不了,苏棠就不鸟他了。 迫切想看家书的心情,让苏棠觉得这顿庆功宴吃的格外的慢,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宴。 出了军中大帐,苏棠迫不及待伸手道,“快把家书给我。” 谢柏庭边往营帐走,边伸手往怀里掏家书,嫌他动作太慢,苏棠直接上手去拿了,一旁 一队官兵走过去,看到这一幕,纷纷侧目,结果一分神,好好的队伍,最后你撞我我撞你。 苏棠的心思都在信上,半夏瞧见了,赶紧拽苏棠云袖,“世子妃,一堆人看着呢。” 苏棠刚把信拿到手,就看到那些将士们差点摔倒,她脚一抬,狠狠的在某男脚背上碾了下。 他是故意的! 谢柏庭疼的倒抽气,苏棠拿着信就转身回营帐了。 信在谢柏庭怀里揣了许久,拿在手里都发烫,一进营帐,苏棠就赶紧把信拆开了,这回的厚度赶不上上回,但也很厚了。 茯苓的信是按天写的,这回信的第一天正好是王爷回京的日子。 苏棠都没坐下,站在营帐门口就把信看完了。 王爷回京后,先进宫见了皇上,然后才回府,在天香院待了大半个时辰,就去了刑部大牢。 苏棠和谢柏庭给刑部传过话,要留着老夫人的命,等王爷回京处置。 不然以刑部死牢的阴冷,老夫人根本扛不住这个寒冬,全靠刑部狱卒的照顾呢,不过就是这样,老夫人也形如枯槁,要不是有刑部狱卒带路,王爷都认不出这是老夫人。 王爷做梦也没想过要先老夫人命的罪魁祸 首是老夫人,这么多年,他感念老夫人的牺牲和对他的照顾,对老夫人敬重有加。 结果呢?! 他在认贼作母! 王爷的怒气之大可想而知了。 刑部判决老夫人斩首示众,但王爷觉得就这样杀了老夫人太便宜她了。 他直接把老夫人从刑部死牢提了出来,让人押着到先老夫人和老国公合葬的坟前,让她跪下忏悔。 老夫人前脚出刑部死牢,后脚三老爷就被流放了。 三老爷在刑部死牢待了几个月,头发白了一半,他不甘心就这样流放,在流放的路上,趁着衙差不注意,抢了过路人的马车,一路狂奔逃命。 只是他手脚都栓着铁链,脖子上还有枷锁,抢马车已经用尽他的力气了,他拉不住奔驰的马,马带着他走上了一条绝路。 连人带马车摔下悬崖,摔的粉身碎骨。 老夫人在先老夫人的坟前跪了整整三天。 第三日傍晚,不知道老夫人是扛不住了,还是感应到了三老爷的死亡,她仰天笑了好几声,笑完一头撞在了石碑上,当场毙命。 靖南王府小厮把老夫人用草席一裹,丢到了乱葬岗,最后是四少爷谢柏允带人去替老夫人收尸的。 第940章 吃醋 拖延了几个月,老夫人谋害先老夫人一事总算尘埃落定了,虽然严惩的力度没苏棠想象的大,但老夫人本来年纪就大了,又在刑部死牢关了几个月,要不是拿三老爷的命吊着,老夫人早在进刑部死牢那天就寻死了。 老夫人不比三太太和宋皇后夏贵妃她们,稍微一折磨,就像是深秋的银杏叶,风一吹就凋敝了。 老夫人在刑部死牢受够了折磨,又在老国公和先老夫人坟前跪了三天,最后自尽而亡,算是得到报应了。 苏棠把信翻过去,这事也就翻篇了。 苏棠坐下来,看茯苓记下的临昀和灵犀的日常,看的苏棠乐不可支。 王爷从刑部大牢回来要抱孩子,王妃嫌王爷身上脏不让抱,王爷只能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来抱灵犀,人还没坐下,灵犀就在王爷身上撒了泡尿。 王爷只好又去洗澡换锦袍。 换完衣服回来,王妃让他抱临昀,没一会儿,临昀又在王爷身上拉了粑粑。 王爷,“……” 王爷一脸生无可恋的再再再去洗澡。 之后王爷抱他们都要先问他们有没有方便过…… 这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笑的前俯后仰,早朝后拿这事打趣王爷。 王爷能叫皇上笑话他了吗,必然会反击 啊,“他们这是孝敬我这个祖父,送完银又送金。” 然后皇上就不开心了。 他抱过临昀,也抱过灵犀,他们可没在他这个外祖父身上放肆,给他这个外祖父送银送金。 连这个醋都要吃,苏棠哭笑不得。 以她对自家父皇的了解,迟早要被祸祸掉一件龙袍…… 几日来,有趣的事就这么一件,毕竟才一个多月的孩子,白天醒的时间长了点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睡觉,茯苓把两孩子睡熟的样子画了下来,那可爱的小模样,看的苏棠移不开眼。 苏棠对着那小像看了半天,然后才往后看,茯苓写了二房的事。 当初揭穿老夫人做的恶行时,二房把陶老姨娘留下的信交出来,苏棠承诺将来会助二老爷外放一个富庶之地,苏棠在王府待几个月,二老爷都没等到空缺,苏棠出府不过几日,就有二老爷想要谋的肥缺了,可惜苏棠不在,没人能帮二老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跟前溜走。 二太太心情有些郁结,四太太安慰她别着急,二太太叹道,“都是命,等几个月等不到,结果世子妃一走,机会就来了,想抓都抓不住。” 王妃就道,“世子妃去边关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回来,以后再有好机 会,让二老爷试着去谋谋看,万一成功了呢。” 二太太连连点点头,“大嫂说的是,下回我让老爷试试。” 说来也巧,第二天朝廷就空出来个职位,虽然不是外放的肥缺,是京官,但有几分实权,二太太就怂恿二老爷试试,二老爷觉得没希望,不想空忙活,二太太就道,“王妃说的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了呢,这回咱们自己往上爬一级,回头世子妃帮你外放职位也更高一些。” “你先准备一份礼送去给四老爷,让四老爷帮帮你。” 知道二老爷没什么积极性,毕竟失败过太多回了,二房分家前那点子家底都被送礼送见底了,这回二太太干脆帮二老爷备好礼品,催着二老爷去找人。 这一次没白忙活,二老爷得偿所愿,官升一级。 二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二老爷一收到任命书,二太太第一时间就来王府和王妃报喜,茯苓沾了不少的喜气,得了二太太二两的赏钱。 二老爷升官不是王爷帮他的,二老爷升官和闵宁郡主回京发生在同一天,只是闵宁郡主的事更大,茯苓只顾着写闵宁郡主的事,把这事落下了,到这天想起来,补上的。 二老爷官升一级,短时间内应该不想外放了,毕竟再 富庶的地方也比不上京都繁华,能留在京都自然留在京都最好了。 二老爷外不外放,苏棠并不在乎,能多给人三不五时去王府陪王妃说话解闷挺好的。 苏棠继续往后看,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苏棠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茯苓在信里写这一天,安王妃到靖南王府做客,陪王妃在花园里赏花,安王府来人匆匆禀告,说是信安郡王妃发作,要生了。 安王妃一听小孙儿要生了,当下就和王妃告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安王府。 安王府忙成一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安王府请了京都最好的两接生婆进府,可冯媛生了一天也没把孩子生下来,两接生婆建议安王府请个大夫来瞧瞧,安王妃以为冯媛难产,吓的赶紧把孙太医请进府,结果孙太医给冯媛一把脉,满脸黑线道,“还早呢,还要几日才生……” 安王府,“……” 两稳婆还是头一回替人接生,啥都没接下来,就得了份赏钱的。 不过这份酬劳也是她们应得的。 安王府的人找她们的时候,说羊水破了,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王府,替冯媛检查了下,羊水根本没破,漏的是别的,不过冯媛也到该生的时候了,有轻微见红,两稳婆不敢 乱说话,冯媛肚子里怀的可是安王府的嫡长孙,出点什么事,她们可担待不起,保不齐过会儿就发作了呢,再等等看。 只是从早等到晚,等来的不是冯媛发作,而是冯媛的状态越来越好,两稳婆绝望之下,才让安王妃请大夫。 苏棠看家书的时候,不远处营帐内,信安郡王也在看家书,冯媛在信里哭诉:我把脸都丢光了,折腾了一天,没把孩子生下来,却有一堆人送贺礼来安王府恭贺添了嫡长孙,父王母妃一脸尴尬的连人带礼往外送…… 对着信,信安郡主长吁短叹。 齐宵见了道,“郡王叹气什么?” 信安郡王望着营帐顶惆怅道,“我是被父王打着长大的,我曾经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有了儿子绝不打他,让他感受到父爱的温暖,我……要食言了。” 齐宵,“……” 沐止,“……” 两人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过去。 听信安郡王前面的话,还以为冯媛给他添了个女儿,他有些失望,正准备宽慰他几句呢,结果竟然是想打儿子了…… 他要不要提醒他一句他儿子多大了? 齐宵正要开口,信安郡王已经屁颠屁颠过去写家书了。 惆怅? 失望? 不存在。 只有兴奋。 第941章 赎人 知道今儿是军营给铁骑兵庆功的日子,东雍还算有眼色,没派使臣前来,但第二天一早,苏棠才吃完早饭,东雍使臣就到了。 苏棠好奇他们是怎么商谈的,就带着半夏去了军中大帐看热闹。 会客大帐内,扶风王坐在首座上,苏鸿山等五六位将军依次坐在扶风王右下手,东雍使臣坐他们对面,坐在苏鸿山对面的是东雍监察御史,坐在监察御史下手的是澹伯侯世子独孤邑。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名将军,四名护卫。 一个个脸色都极其难看,尤其是独孤邑,明明是扬威的一仗,最后把他们父子的威名打的荡然无存,还让自己嫡亲的舅舅被俘虏了,这对他们澹伯侯府来说是奇耻大辱! 晚上气的做梦都想把场子找回来,却不得不把滔天的怒气压下,来宁朝军营救自己的舅舅。 更可气的事还有往他伤口上撒盐的! 信安郡王站在苏鸿山他们身后,见独孤邑脸色又臭又冷,他关心道,“独孤世子脸色怎么差,是夜里没睡好身子不舒服,还是早上没吃饱?” 咻咻! 两支利箭直插独孤邑胸口上。 气的他握紧了太师椅把手,强忍着才没有起身揍信安郡王。 苏棠强忍笑意,论气人,信安郡王绝对是把好手,一下子就把东雍粮草被烧,营帐被毁的痛勾了起来。 东雍脸色就跟咽了苍蝇似的难看。 独孤邑没有开口,但后槽牙都咬松了,东雍监察御史拍了两下手,营帐外就进来六名护卫,他们抬了三口大箱子进来。 等箱子放下,监察御史一摆手,护卫就把大箱子打开了。 满满三大箱子的金银珠宝。 半夏站在苏棠身后,小眉头拧起来。 铁 骑兵抢了东雍十几大箱子金银珠宝,没想到竟然落了这么三大箱子…… 巴巴的去一趟,这抢的也太不细致了。 铁骑兵,“……” 大家眸光从那些金银珠宝上扫过去,而后落到东雍监察御史钱南正脸上,钱南正道,“两国交战,互换俘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东雍大营里没有宁朝俘虏,我东雍闵国公留在贵营没有用处,今特地拿这些金银珠宝换回。” 钱南正一说完,我宁朝将军粗狂的声音就传开了,带了几分鄙夷,“好歹也是你们东雍的国公爷,闵国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钱南正面色难堪道,“我东雍大营里就只剩这么多了……” 抢了澹伯侯十几箱子金银珠宝,就给他们剩下这么点儿,还嫌少! 简直是土匪行径! 信安郡王又欠揍道,“又没人让你们这么快就来接闵国公回去,我宁朝军营粮草充足,别说养一个闵国公了,就是养上千儿八百都没问题,闵国公在我们宁朝军营里吃的好睡的香,你们只管安心回去筹钱。” 东雍使臣们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独孤邑想活刮了信安郡王的心都有了,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压不住怒气,独孤邑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谈钱多俗啊,拿城池来换,”信安郡王气死人不偿命道。 独孤邑抓着太师椅的手一紧,骨头迸发出一阵嘎吱响声,监察御史都担心他气的把自己手骨头捏的粉碎。 钱南正看向扶风王道,“两军交战,被俘是常有之事,我东雍诚心来赎人,宁朝漫天要价,我们都能忍受,可要城池这明摆着是绝不可能的事,开这样的口只会耽误大家 时间,扶风王就如此纵容一个小辈搅乱谈判吗?” 国之疆土,不让一寸。 那么多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守卫的疆土,岂能因为一个闵国公就拱手相让? 他闵国公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要真拿城池换了闵国公,人心必散。 要宁朝执意要城池才肯放人,那他们也不用赎回闵国公了,就当是他战死沙场,精忠报国了。 扶风王端茶轻啜,根本不理会东雍督察御史的告状,东雍督察御史嘴都快气歪了,信安郡王道,“城池没可能,那我建议让东雍拿一百万两来换闵国公。” 一百万两?! 那还不如给城池呢! 独孤邑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沐止指着他道,“坐下,坐下,说好的漫天要价,你们都能忍受呢,这就忍不住了?” 这是漫天要价吗?! 这是要气的他们竖着进的军营,横着抬出去! 信安郡王他们气东雍使臣也就到这里,后面他们没再开口,赎人就和做买卖差不多,你开价,我还价,掰扯了半天,也没把价钱定下来—— 东雍督察御史都有些恼了,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个国公对一个朝廷没那么重要!” 这是大实话,没人能反驳。 扶风王瞥了东雍督察御史道,“所以本王压根就没打算让你们东雍拿钱赎回闵国公。” 东雍督察御史怔住。 城池是不可能的,钱也不要? “那你们要什么?”独孤邑脱口问道。 “宋国公的尸体。” 回他的是谢柏庭。 独孤邑后背一僵,嗤笑出声,“这赎人的条件未免太可笑了些,宋国公是你们宁朝人,你们找我东雍要?” 不止是独孤邑等东雍使臣觉得可笑,就是 宁朝将军也觉得匪夷所思啊。 但谁也没问,显然这么交换是扶风王同意的,再者抓闵国公的是铁骑兵,谢柏庭全权处理没人能反对。 而且……宋国公不是已经坠崖身亡了吗? 正疑惑呢,就听谢柏庭漫不经心道,“宋国公跳下的悬崖是你们东雍的地界,我宁朝不便搜找,两国交战换俘虏,一向是一对一,我宁朝不想趁火打劫。” “正好,死了的宋国公对我们宁朝朝廷也不重要。” 不想趁火打劫? 闯入他们东雍大营,又抢金银珠宝又放火的到底是谁?! 但谢柏庭的话,他们也没法反驳,本来换俘虏就是一对一,闵国公不重要,死了的宋国公更不重要。 东雍督察御史就道,“宋国公死有一段时日了,他的尸体怎么可能找的到……” 扶风王就道,“实在找不到,我宁朝也不能逼你们东雍找出来,到时候再重新商议赎回闵国公。” 东雍督察御史无话可说。 苏棠站在沐止身边,小声问道,“东雍使臣去看过闵国公了没有?” 沐止道,“不给看的。” “这么不通情达理?”苏棠道。 “……” 沐止、齐宵还有信安郡王他们齐齐侧目看苏棠。 大嫂吃错药了吗? 竟然帮东雍说话…… 嗯,他们听不懂苏棠的弦外之音,谢柏庭懂啊。 东雍使臣答应宁朝的条件,起身告辞。 东雍护卫要把三大箱子珠宝抬走,谢柏庭就道,“东西既然抬来了,就留下吧,我宁朝准许你们去见一见闵国公。” 说着,谢柏庭摆了下手,宁朝将士就上前把三大箱子抬了下去。 开玩笑,他们都上门抢了,现在主动送上门了,能叫从眼跟 前溜走吗? 东雍使臣,“……!” 谢柏庭站起身来,“请吧。” 东雍督察御史转身看向扶风王,“说好的不收钱呢?!” 信安郡主笑道,“只说赎回闵国公不收钱,可没说看他不要钱。” 都没商议好就直接把钱抬来了,还想带回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东雍一行人气到头顶冒青烟,知道争辩没用,索性不说了,这些东西只是暂时存放在宁朝军营里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连本带利都带回去! 谢柏庭带他们去看闵国公,进了营帐看到闵国公被关在铁笼里,独孤邑咬牙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吃得好睡的香?!” 信安郡王走到铁笼边,道,“我宁朝军营就这么一个铁笼子,都给你舅舅住了,你还想怎么样?” 独孤邑眼神布满血丝,他看信安郡王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一般。 信安郡王这条命。 他要定了! 闵国公盘腿坐着的,见到独孤邑,他连忙站起来,问道,“东雍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宁朝放我回去?” 独孤邑没说话,回他的是督察御史,“宁朝要我们东雍拿宋国公的尸体来赎您。” 闵国公怔住,随即松了口气。 督察御史道,“还要委屈闵国公再在宁朝军营待些时日。” 待不了几天的。 闵国公心下说道,他点点头。 有谢柏庭他们在,独孤邑和闵国公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定闵国公人没事,他们就走了。 苏棠看完了热闹,就带半夏回营帐,谢柏庭送她回去。 回到营帐,苏棠给自己倒了盏茶,刚端起来,还没喝一口,营帐外就传来了陈青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派去找苏大少爷的暗卫传消息回来了!” 第942章 羡慕 有大哥消息了? 苏棠喜出望外,又有些忐忑不安,怕传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急又慌的她,连忙把茶盏放下就要起身,只是茶盏没放稳,茶泼到了桌子上,很快就流到地上铺着的摊子上,把大红的牡丹地毯染成了暗红色。 苏棠三两步走到营帐边,不等半夏伸手,她自己就把营帐掀开,看到了站在营帐外,手拿信的陈青。 苏棠飞快的从陈青手里拿过信,迫不及待就拆开了。 把信抽出来,苏棠看的格外仔细,信是谢柏庭派去的暗卫写的,上面写了去找苏寂的经过。 找到苏寂,苏小北功不可没。 谢柏庭一知道苏寂命犯死劫,苏棠为救他离京,当即就准备派人去东雍找苏寂。 只是东雍那么大,想找个人谈何容易,没有目的的找,派再多人去也没用,也亏得谢柏庭记性好,没忘记当初苏小北是怎么联系到苏寂的人的。 谢柏庭就去找了苏鸿山,苏鸿山派人去找苏小北,要了联络苏寂的暗号,然后派六名暗卫去东雍找苏寂。 六名暗卫分成六拨,一路往东雍京都方向找去,沿途留下暗号。 苏寂的人看到暗号, 找到了暗卫,确定暗卫的身份,然后才带去见苏寂。 暗卫在信里让苏棠和谢柏庭放心,苏寂一切安好,毫发无伤。 看到这里,苏棠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半夏高兴道,“奴婢就知道大少爷武功高强,是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棠嗔她,“你也没少担心啊。” 半夏脸颊微红道,“奴婢那不是信任刘大人刘夫人的本事嘛。” 半夏不提刘大人刘夫人还好,这一提,苏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刘大人刘夫人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再加上一个没见过的慧海大师,都说她大哥命犯死劫,按说不会出岔子才对啊,可她大哥确确实实没遇到危险,暗卫是决计不敢在苏寂的安危上对她报喜不报忧的。 见苏棠眉间又染忧色,谢柏庭宽慰她道,“可能随着你离京,你大哥的死劫已经化解了。” 苏棠看他,“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虽然她救了独孤雪,但澹伯侯并不在乎独孤雪的死活,她想拿独孤雪的命保自家大哥平安的想法还没到边关就夭折了大半,这事应该影响不到大哥才是…… 难道是大哥的死劫还没开始? 这念头一起,就被苏棠赶紧掐了,蝴蝶煽动翅膀这样微不足道的事都能引起暴风,可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帮了大哥也说不一定,她应该多往好处想,而不是坏处。 苏棠在心下替大哥祈祷,谢柏庭道,“先把信看完。” 苏棠赶紧翻过一张信,暗卫送信回来不止是给苏棠和谢柏庭报平安,还送回来一大消息—— 东雍连日暴雨,引发洪涝灾害。 哀鸿遍野,死伤无数。 看到这些形容词,苏棠心头沉甸甸的。 虽然东雍和宁朝在打仗,但灾民无辜啊。 苏棠从信里看到了饱受灾难的穷苦百姓,谢柏庭看到了苏寂的帝王命。 从知道苏寂是帝王命格起,谢柏庭就在想苏寂要怎么推翻东雍朝廷,苏寂从小就被带离东雍,在宁朝长大,澹泊侯死了十几年了,麾下势力应该早就被澹伯侯吞噬殆尽,就算还有将士认苏寂这个少主,只怕也难成气候。 东雍皇帝再昏庸无道,有挑起战祸的底气,至少朝野内外都很安定,想推翻一个安定的王朝之难,难于上青天,何况在两年内推翻,几乎没可能。 但现在—— 苏寂有希望了。 铁 骑兵烧掉了东雍的粮草,十几万大军正等着东雍朝廷拨粮,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又发生洪涝水灾,数万甚至数十万的灾民急等着朝廷救济,东雍一下子变的内忧外患起来,这样的突变,绝对是东雍朝廷文武百官做梦也没有料到的。 澹伯侯心狠手辣,看重权势,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能不顾,何况那些灾民了,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诡诈狡猾,试图借东雍之手报复宁朝的宋国公在兴风作浪,这场东雍挑起来的战祸没那么容易停。 有宁朝被迫牵制东雍大军,苏寂成事的希望更大。 苏棠把信来回看了两遍,把信叠好,准备塞回信封里,这才发现信封里还有张信。 苏棠连忙把信倒出了,她才把信纸展开,半夏瞄到信就道,“是大少爷的笔迹!” 不用半夏说,苏棠也认的出来这是她大哥的笔迹,字迹豪放张扬,和她大哥的性子一样。 只见信上写着:妹妹知道大哥有难,不惜丢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要来救大哥,大哥心滚烫烫的,大哥这辈子能有你这样一位妹妹,就算真遇到死劫,也死而无憾了,大哥希望你能以自己为重。 最后还给某妹夫留了一句:照顾好棠儿,有机会再一起切磋武艺。 写的很委婉,但谢柏庭一眼就看出来弦外之音,苏寂让他照顾好苏棠,他要是让苏棠涉险,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个大舅哥的拳头不是泥捏的,一定会揍的他满地找牙。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们三兄妹的感情,委实叫人羡慕。” 王妃只生了谢柏庭一个儿子,他没有妹妹,和靖南王府其他少爷也不亲,不懂有妹妹和弟弟是什么感受,但苏寂、苏棠和苏小北三兄妹的感情,他打心眼里羡慕。 能有苏寂和苏小北这样的兄长和弟弟,苏棠也觉得幸运,她笑道,“相公虽然没有嫡亲的兄弟,但你和信安郡王他们的兄弟感情也叫人羡慕。” 正说着,那边信安郡王就过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只大田鼠。 谢柏庭见了皱眉道,“你们这是?”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道,“苏兄说过田鼠的味道不错,这不刚逮到一只,一会儿做好了,也分你点尝尝。” 谢柏庭,“……” 这样的兄弟,谁要谁拿走。 不用谢! 谢柏庭侧目看苏棠,苏棠嘴角抽搐,默默把刚刚说的话收回来。 第943章 多心 信安郡王就那么拎着田鼠走过来,田鼠“吱吱吱”的叫唤着,看的苏棠汗毛都竖了起来。 见过重口味的,没见重成这样的。 鸡鸭鱼肉不带他们吃吗,要尝这样的鲜…… 白鹭站在苏棠身后,看到田鼠就心底发毛了,结果信安郡王把田鼠递给她,叮嘱道,“烧辣一点儿。” 白鹭,“……” 她哪敢接田鼠啊,怕的直往苏棠身后躲,“奴婢不敢……” 信安郡王又看半夏,白鹭不敢,半夏也不敢啊。 信安郡王松了口气,他看着齐宵和沐止道,“没人烧,咱们没这个口福。” 说着,把田鼠往远处一扔,田鼠在地上滚了一圈,撒丫子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一颗石子飞过来,直接把它打死了。 陈青出的手,他看着信安郡王他们道,“几位爷要吃,我去烧。” 信安郡王,“……” 齐宵,“……” 沐止,“……” 他们可不是真的要吃田鼠。 前几日,信安郡王他们几个围着火堆烤肉吃,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田鼠身上,一旁几名小兵记住了。 这不,今儿逮住一只田鼠,就屁颠颠的给他们送来。 之前大放厥词要尝田鼠的味道,小兵献殷勤送来了,说不敢吃太丢面子了,信安郡王就硬着头皮接了,齐宵沐止知道信安郡王没这胆子,笑他不敢吃。 信安郡王能让自己兄弟小觑吗? 必须得吃! 信安郡王坑完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别想逃。 这不,激将齐宵和沐止和他一起尝鲜。 谁都拉不下脸先说不吃,就带着田鼠来找谢柏庭了…… 结果好不 容易找到不伤脸面的法子把田鼠放走了,陈青还把它留下了,还要烧给他们吃。 信安郡王感动到想打人,他朝陈青走过来,勾着陈青肩膀道,“你又改行做厨子了?” 身为暗卫,不务正业,终日抢小厮的活干,不是跑腿就是做车夫,现在连厨娘的活都抢了,他一个人把活都干完了,其他人干什么? 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偷懒都不会吗? 陈青道,“我现学。” 信安郡王,“……!” 为了给他们添堵,现学做菜? 简直令人发指。 信安郡王道,“我得罪你了?” “没有得罪我……” 陈青话没说完,苏棠笑道,“谁让你吓唬半夏的。” 半夏小脸绯红,见信安郡王他们都往她这边看,羞的赶紧跑了。 给信安郡王他们台阶下,陈青去追半夏。 信安郡王他们眸光落到苏棠手里拿着的信上,道,“前两日不是才送过家书来吗,这么快又送来了?” 苏棠道,“是我大哥的消息。” 知道苏寂平安,信安郡王他们都放心了。 好不容易有苏寂一点消息,苏棠肯定要告诉苏鸿山和许氏,让他们也安心。 苏棠和谢柏庭先去找苏鸿山,正好苏小北和六皇子也在,苏小北想大哥想的厉害,眼眶都红了,“大哥这回离家出走好几个月都不回来,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棠摇头,“大哥没说……” 苏小北小脸上全是失望。 苏棠宽慰他道,“大哥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肯定也想回来看你和爹娘,你姐夫的人留在大哥身边了,以后会经常送消息回来 的。” 苏小北懂事的点点头,叮嘱道,“那让姐夫的人别忘了告诉大哥,我也在边关,让大哥别忘了给我写信。” 苏棠笑道,“不会忘记的。” 苏小北擦掉眼角的泪花,和六皇子出去玩了。 苏棠也没多待,苏鸿山有事和谢柏庭商议,她就退出营帐,陈青带人护送她去镇子上。 马车在小院前停下,半夏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白鹭最后。 迈步进小院,绕过照壁,苏棠就看到了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的许氏,还有铁柱和坐在轮椅上的独孤雪。 看到苏棠,许氏把绣篓子放下,道,“今儿怎么来了?” 苏棠笑道,“有大哥的消息了,怕娘担心,特来和娘报个平安。” 许氏拉着苏棠的手坐下道,“边关本就风沙来,还来回跑奔波,以后有事让陈青来说一声就成了。” 苏棠摇头说不累,许氏道,“你大哥也是的,一走许久,也不知道派人送个消息回来,叫这么多人跟着担心。” 自打做了噩梦后,许氏就没有哪一天不担心苏寂的,如今有苏寂的消息,知道她平安,许氏悬着的心总算是安下来。 秋葵给苏棠倒茶,苏棠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独孤雪,铁柱就把独孤雪推了过来,苏棠既然来了,肯定要给她把个脉。 独孤雪脉象还算稳定,恢复的挺好。 检查了腿,又看了看独孤雪毁容的脸,左边脸上伤疤小,恢复的也快,只剩淡淡疤痕了,半个月应该就恢复如初了,右边脸伤的严重,没一两个月,怕是难复原。 苏棠看过后,独孤雪把面纱罩上,然后看着苏棠 ,欲言又止。 苏棠知道她要问什么,道,“虽然抓了你舅舅,但我们宁朝不会要他性命的。” 独孤雪垂下眼眸道,“我知道……” 连她都救了,何况是她舅舅了。 宁朝愿不愿意打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苏棠是真心希望宁朝和东雍能早日结束战争。 独孤雪没有多问闵国公的情况,她被自己的亲爹亲大哥伤的太深了,舅舅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样被伤一次,就不再信任人,苏棠是不赞同的。 她今儿来,不止是和许氏报平安,还有别的目的。 她看着独孤雪道,“等东雍找到宋国公尸体,我宁朝就会放了你舅舅,你要想给他写封信,我帮你带给他。” 独孤雪低着头的抬起来,“可以吗?” 苏棠失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大哥今儿还见到你舅舅了。” 都让独孤邑见闵国公了,帮独孤雪带封信给闵国公更不叫事了。 许氏让秋葵端笔墨纸砚来,独孤雪就写了封信,交给苏棠。 苏棠叮嘱半夏道,“把信收好。” 半夏贴身藏好,苏棠看着独孤雪道,“你舅舅被抓入我宁朝军营那天,我就见过他了,当时就有将军提议招降你舅舅,扶风王说他骨头硬,招降不了,便没人再提这事,只把他关起来,派人守着,你舅舅不通武功,他怎么在边关?” 许氏正端茶喝,听到苏棠的话,她眉头一挑,侧目看了苏棠一眼。 独孤雪垂眸道,“舅舅和我一样,年轻的时候是有武功的,只是出了意外,再没法习武了,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手里的兵权 都是我爹在掌管,他来边关,肯定是为了我……” 苏棠道,“那你舅舅很疼你啊。” 独孤雪没有接话。 以前她爹也很疼她,她要什么给什么,结果呢。 苏棠道,“你舅舅年轻时出什么意外了?” 独孤雪抬头看苏棠,不懂苏棠打听她舅舅意外做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雍京都的人都知道,真想知道,派人去东雍打听便知。 独孤雪道,“舅舅花灯会上抢花灯,和人过招的时候,突然浑身无力摔了下来,被一根竹子穿了肩……” 那时候还没有她,这些事她也是听她娘说的。 想到那场景,独孤雪就心疼自己的舅舅。 许氏绣着针线,接着独孤雪的话道,“闵国公昏迷了足足半个月才醒,虽然武功全废,好歹命保住了,可老闵国公受不了爱子的打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半个月,在闵国公醒来的前一天就撒手人寰了。” 顿了下,许氏道,“闵国公能醒来,还多亏了澹伯侯找来名医,当年老闵国公的丧事都是澹伯侯这个女婿一手操办的,人人都羡慕闵国公府得了个‘忠孝仁义’的好女婿。” 忠孝仁义? 澹伯侯? 苏棠一时间不知道这夸赞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了。 她看向独孤雪,却见独孤雪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惨白了,甚至连嘴唇都白了。 铁柱吓住了道,“你没事吧?” 独孤雪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往外冒寒气。 不…… 不会的…… 一定是她多心了。 她心底恨父亲,也不该怀疑外祖父的死,舅舅当年的意外和父亲有关。 第944章 送信 连独孤雪都这么怀疑了,何况苏棠和许氏。 不过她们谁都没再多说,虽然独孤雪被自家亲爹伤的很深,但未必就愿意听别人说她爹的不是,再者也没有和她说的必要。 许氏做针线活,让秋葵去小厨房传话,多烧几个苏棠爱吃的菜,秋葵去小厨房回来道,“柳妈妈知道世子妃喜欢吃她烧的红烧排骨,只是灶台上烧着火,她走不开,让奴婢去街上多买些排骨回来,再带两条鱼。” 秋葵要去街上买菜,半夏巴巴的看着苏棠,都是爱逛街的年纪,拘在军营里哪都去不了,想去逛街了。 苏棠就放半夏一起去了,知道白鹭也想,她笑道,“你也一起去。” 白鹭没想到苏棠会让她也去,她道,“奴婢也去了,世子妃身边就没人伺候了。” 苏棠失笑,她还不至于身边离不得人,小镇不大,半个时辰足够把几条街逛遍了,“多买些糕点果子带回来,再给北儿和六皇子一人带串糖葫芦。” 两丫鬟点头如捣蒜,屁颠颠去逛街。 几个丫鬟走了,独孤雪很识趣,亦或者心情不好,让铁柱推她回小跨院,让苏棠和许氏母女说体己话。 许氏把绣篓子放下,道,“进军营这么多天,北儿和六皇子都没跟你一起来镇子上,看来军营待的很习惯。” 苏棠心说流落在外,要饭都能过的不错了,应该就没他们待不习惯的地方。 如果有,那一定是爹娘身边。 苏棠,“…… ” 这么想,苏棠都替自家爹娘和秦贤妃扎心了。 母女两晒着太阳说着话,别提多惬意了。 很快,秋葵就买了排骨和鱼回来,还带了不少别的菜,许氏见了对苏棠道,“娘下厨做几样小点心,你带些回军营给你爹他们尝尝。” 许氏起身要去小厨房,苏棠要跟去帮忙,许氏道,“厨房油烟重,你就别去了,没事帮娘修修花草喂喂鱼。” 许氏不让去小厨房,苏棠只能修剪花草喂鱼打发时间了。 院子里的大鱼缸里养了九条锦鲤,色泽鲜艳,来回游摆,煞是好看。 她住的营帐外摆了大水缸,防备走水之用,倒是可以养上几条锦鲤,偶尔瞧瞧,心情也能更好一些。 喂过锦鲤,苏棠又帮许氏修剪花枝,正忙着呢,身后秋葵跑过来道,“姑娘,不好了,夫人不小心把手切了……” 秋葵是真急了,急的忘了叫苏棠姑奶奶,直接称“姑娘”了。 苏棠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中铜剪刀放下,要去小厨房看许氏。 刚走到小厨房外,就见许氏出来,左手流了不少的血,苏棠见了道,“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苏棠一脸担心,许氏笑道,“娘是习武之人,这点伤就是不上药也没什么,只是糕点是做不了了。” 都受伤了,还想着做糕点呢。 苏棠要拿金疮药给许氏包扎,这才想起来,金疮药在半夏那儿,她身上只带了银针和解毒丸。 秋葵从屋子里拿来 药,苏棠倒在许氏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帮许氏把手指包好,想到上回半夏切菜不小心把手切了,苏棠道,“娘切菜的时候是不是走神了?” 许氏道,“不常下厨,手生了,吩咐秋葵拿东西,稍一分神,就这样了,下次娘不会了。” “一会儿回军营,别和你爹提起这事,免得他担心。” 苏棠点了点头。 许氏衣服上沾了点血,她回屋换衣服,等她出来,半夏和白鹭买完东西回来了。 两丫鬟大包小包拎满了四只手,苏棠让她们买糕点果子,半夏也不知道那些糕点合不合苏棠的口味,每样都买了些,反正不会浪费,难得来街上一趟,看到什么就买下来,免得回了军营后悔,下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半夏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见许氏手指裹了纱布,半夏有点茫然,她走的时候好像夫人手没包扎啊…… 半夏瞧瞧问秋葵,“夫人这是什么了?” 秋葵就告诉了她,半夏连忙把随身带的药膏塞给秋葵,“给夫人用这个药,我上回切伤手,两三天就好了。” 秋葵笑道,“我给夫人拿的也是姑奶奶调制的药。” 半夏还是把药塞给了秋葵,军营还有不少,身边多带些,有备无患。 许氏没法再下厨,小半个时辰后,小厨房就把饭菜端了来,六菜一汤,都是苏棠爱吃的。 两人就在院子里吃的饭,边吃边聊,吃了半个时辰才歇筷子。 又歇了一刻 钟,苏棠就准备回军营了,和许氏告辞。 许氏看了秋葵一眼,秋葵就回屋拿了个大包袱来,苏棠见了道,“这是?” 许氏道,“娘闲着没事,给你们一人做了件衣裳,本来准备做好了让人送军营去,既然你来了,就一并带回去。” 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道,“前些日子父皇才派人给我送了不少衣服来,多的穿不完,娘给北儿他们做就成了,不用给我做。” 许氏拍苏棠的手道,“娘喜欢给你做衣裳,别耽搁了,早些回军营,照顾好自己。” 许氏送苏棠到院门口,目送苏棠走远,她眸光才落到自己被切伤的左手上,回头对秋葵道,“我去街上转转。” 秋葵要跟上,许氏没让,“我自己去就行了。” 再说苏棠回了军营,先把包袱送去给苏鸿山,包袱里衣服委实不少,不止有苏棠、苏鸿山和苏小北六皇子的,连谢柏庭和秦晃都有,用的布料不说多华贵,但胜在结实,而且合身。 他们在看衣服,苏棠朝半夏伸手,半夏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怀里把信拿出来,放到苏棠手上。 苏棠看着苏鸿山道,“独孤雪给闵国公写了封信,我给闵国公送去。” 苏鸿山就对谢柏庭道,“你带棠儿去见闵国公。” 关闵国公的营帐离的不远,不一会儿就走到了。 闵国公盘腿坐着,靠着铁笼闭目养神,帐帘掀开,阳光照进来,落在闵国公的脸上,他闭合的双 眸动了动,等帐帘关上,他才睁开眼,见来的是苏棠和谢柏庭,复又把眼睛闭上了。 沦为阶下囚还这么气定神闲的也算少见了。 苏棠也不多废话,直接道明来意,“独孤雪让我带封信给你。” 闵国公眸光猛然睁开,“雪儿?” 苏棠勾起嘴角道,“澹伯侯和澹伯侯世子没认她,不知道你这个做舅舅的认不认?” 她把信递出去。 闵国公连忙起身,迫不及待把手伸出牢笼接信。 他把信拆开,一眼就看出来是他外甥女的笔迹。 信上也没写别的什么,但闵国公的眉头皱的松不开。 宁朝护国公主找到了雪儿,为什么邑儿来宁朝军营没有接她回去,还说不是雪儿? 闵国公脸拉的很长。 苏棠把信送到闵国公手里,就转身走了。 半夏都不敢置信,跟在身后回了营帐,才问道,“世子妃不是去挑拨离间的吗?” 苏棠没忍住,抬手敲了下半夏的脑门,“什么叫挑拨离间?以后用词准确点儿,你家世子妃我是引导闵国公去寻找真相。” 半夏,“……” “可世子妃什么也没说啊,”半夏道。 苏棠叹道,“闵国公才沦为阶下囚,这会儿正是抵触的时候,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说的太早反倒会适得其反,左右他离开军营还早,不急于一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她要做的是让闵国公对她放下戒心,不防备她了,她说的话才能听进去。 第945章 不见 苏棠给自己倒了盏茶,用茶盏盖轻轻拨弄着,这时候苏小北和六皇子在营帐外喊道,“姐姐(皇姐)……” “进来。” 苏棠应了一声,苏小北和六皇子方才掀了帐帘进去。 他们是来拿糖葫芦的。 陈青赶着马车回军营,半夏就掀开车帘对一给苏棠行礼的小兵道,“去找一下小少爷和六皇子他们,就说给他们带了糖葫芦。” 糖葫芦是苏小北的最爱,一听到给他买了糖葫芦,那是撒丫子就往这边跑。 六皇子更喜欢吃糖人,自打进了军营,他们几乎就没再吃过糖葫芦糖人了。 进了营帐,苏小北迫不及待道,“糖葫芦呢,糖葫芦呢?” 半夏赶紧去拿糖葫芦和糖人。 糖葫芦给苏小北。 糖人给六皇子。 两小家伙高兴的合不拢嘴,然后又道,“为什么我俩的不一样?” 虽然他最喜欢的是糖葫芦,但他也想吃糖人啊。 六皇子和他一样。 半夏捂嘴一笑,又转身拿了一串糖葫芦和糖人。 苏小北和六皇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知道苏棠不许他们多吃甜食,苏小北和六皇子怕苏棠不让,飞快的从半夏手里接过吃的,就赶紧跑了。 苏棠看的直摇头,然后看向半夏,半夏连忙道,“小少爷和六皇子的喜好不一样,奴婢不知道该怎么买,就都买了……” 这理由……能骗的过她吗? 半夏不是不知道该怎 么买,她就是心疼她的小少爷和六皇子在军营想吃一口糖葫芦糖人不容易,想一次满足他们,让他们吃过瘾。 偶尔一次,苏棠还不至于说半夏,半夏拿了一串糖葫芦给苏棠,她可没忘记世子妃也喜欢吃糖葫芦。 苏棠哭笑不得。 在谁喜欢吃什么上面,这丫鬟记的不要太牢。 苏棠坐在那里,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一边走神想事。 等糖葫芦吃完,脑袋也想困乏了,漱了漱口,就上床睡下了。 等醒来已经近傍晚了,边关的落日美到找不到词来形容,苏棠欣赏了会儿落日之美,然后就进药房忙了。 白日里多睡了会儿,晚上苏棠不困就在药房里研磨药材,谢柏庭在营帐内兵书都看完一本了,见苏棠迟迟不回,就直接去把苏棠抱回了屋。 …… 翌日,苏棠醒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身子懒散的不想起来,苏棠翻个身准备再睡会儿,某处不适让她一激灵,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要紧事没办,又猛然坐起来。 半夏端铜盆进来,被苏棠吓了一跳,“世子妃怎么了?” 苏棠没回半夏,直接从床上下来,半夏赶紧过来伺候她穿衣。 真是一孕傻三年,她怎么把避孕这事给忘记了,她丢下两孩子来边关是来救大哥的,确定大哥平安,她也该回京了,要肚子里踹个娃回去…… 想到这种可能,苏棠就想把某男给活活咬 死。 怀龙凤胎的苦,后期肚子大到翻身都困难,那真是一天天熬过来的,她已经儿女双全,不想再生了,一定要的话,那也得三五年之后再说。 衣服一穿好,都没顾上洗漱,苏棠就去了药房,都没用秤,直接就上手抓的药材,可抓完,苏棠又抓狂了。 她进军营有半个多月了,万一,万一真不幸中招了,这药吃了更伤身体,只能等葵水来之后再吃。 苏棠一边把药包起来,一边在心底问候某个妖孽。 把药包塞到抽屉里,苏棠回营帐洗漱,有了这么个糟心事,早饭都没什么食欲。 一个馒头吃了足足一刻钟,看的半夏都着急,恨不得替苏棠吃到肚子里去才好。 苏棠就吃了一个馒头就不吃了,半夏道,“就吃这么点哪行啊,世子妃再多吃些,至少把粥喝完,今儿的粥熬的特别香,奴婢都喝了两大碗。” 苏棠不想吃,让白鹭把早饭撤下去,白鹭走过来,这时候营帐外传来一小兵的说话声,“世子妃,军营外来了个丫鬟,说她叫秋葵,守营官兵让您派个人去认认脸。” 半夏惊讶,“秋葵怎么来军营了?” 苏棠也觉得这事奇怪,眉头紧蹙的她道,“你去军营大门口接她一下。” 半夏赶紧出去,苏棠随后也起了身。 等她出营帐,已经不见半夏的人影了。 苏棠往军营大门口方向走去,才走到一半,远远的就见 半夏和秋葵往这边跑,那急切的样子让苏棠心又往上提了提。 苏棠脚步也加快三分,半夏和秋葵近前来,苏棠问道,“怎么来军营了?” 秋葵眼眶通红,急道,“夫人不见了……” 苏棠眉头一紧。 她娘不见了? “我娘怎么会不见了?”苏棠问道。 秋葵急的说话都在颤抖,“奴婢也不知道,今儿早上,奴婢和往常一样进屋伺候夫人起床,可夫人不在屋子里,奴婢找遍了小院里里外外,都不见夫人的人影,没人瞧见夫人出门,连守卫小院的暗卫都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苏棠眉头拧成麻花,难道有人闯入小院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她娘? 这个念头闪过就被苏棠掐了。 且不说小院有好几名暗卫守卫,她娘武功也高,要真有人抓她娘,小院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能避开暗卫的耳目,应该是她娘自己走的。 想到昨天许氏切伤手…… 苏棠问秋葵道,“我娘昨儿就反常了,昨儿小厨房发生什么事了?” 秋葵支支吾吾,苏棠道,“说!” 秋葵道,“夫,夫人叮嘱不让说……” 半夏又气又着急,没见过这么不会变通的,“夫人都丢了,还不说呢?!” 苏棠也不催,就那么看着秋葵,秋葵也怀疑她和夫人说的事有关,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秋葵后悔道,“是奴婢不好,姑奶奶来边关,夫人就担 心是要出什么大事,姑奶奶赶来阻止,姑奶奶和夫人说的,夫人没信……” “昨儿奴婢和半夏去街上买菜,奴婢就问半夏,半夏就把大少爷命犯死劫的事和奴婢说了,夫人切菜的时候,奴婢一边添柴一边禀告这事,听到大少爷有危险,夫人都没什么大反应,可奴婢说东雍发生洪涝了,夫人脸色就变了,然后就把手给切了……” 这下半夏的小脸也白了,“噗通”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以为大少爷没事了,就没瞒秋葵了……” 秋葵也跪下了,她和半夏想的一样,大少爷人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告诉夫人,免得夫人瞎猜担心。 苏棠脑壳一阵阵抽疼,怪她,怪她没想到秋葵会打听,半夏不会骗自己人,昨儿她娘切伤手,叮嘱她不要告诉她爹,她当时还觉得自己被塞了狗粮,只怕那时候她娘就打定主意去找大哥了,怕苏鸿山觉察不对劲,横加阻拦,才让她别告诉。 她也没多想,做了个听话女儿,结果娘不见了。 谢柏庭才帮她找到大哥啊啊啊,现在又要派人去帮她找娘了吗? 要大哥的死劫还没到,还在路上,她娘去找大哥,苏棠担心自家娘没救到大哥,最后自己也一块儿跳了火坑…… 还能更坑一点儿吗? 苏棠心力交瘁,不想说话。 可她娘失踪这么大的事,苏棠不敢瞒苏鸿山,也瞒不住,只能带着秋葵去禀告苏鸿山。 第946章 推阻 苏棠带秋葵去找苏鸿山,苏鸿山刚和扶风王商议完军事,从军中大帐出来。 见到苏棠,苏鸿山肃正的脸庞柔和几分,在看到秋葵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夫妻十几年,苏鸿山还能不了解许氏,怕给他添乱,许氏避嫌不肯进军营一步,她不进军营,也不会让秋葵来的,现在秋葵却出现在军营里,必然有事。 苏鸿山心底闪过一抹不安。 苏棠快步上前,道,“爹爹,娘可能去找大哥了……” 苏鸿山眉头拢成麻花。 苏棠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告诉苏鸿山知道,秋葵想起件事没说,补充道,“昨儿姑奶奶离开小院后,夫人上街逛了半个时辰,买了条鞭子回来……” 苏鸿山揉眉心。 苏棠说的话,苏鸿山就有九成肯定许氏是去找苏寂了,再加上买鞭子,那就是十成了。 苏鸿山不说话,苏棠道,“我让相公派人去追娘……” 苏鸿山叹道,“你娘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派去了也没用。” ……就这么由着娘去吗? 这话滚到苏棠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知道大哥有危险,她都丢下两孩子赶来边关了,她一个半道来占了人家妹妹身子的都不遗 余力要救苏寂了,何况许氏了。 没人能拦的了许氏去找苏寂,也不敢拦,能做的只是陪着她一起。 可许氏去的是东雍,苏鸿山身为宁朝大将军,他得镇守边关,不能离开半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许氏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出门在外有自保的能力,可也正是因为许氏有武功傍身,她才有胆量一声招呼不打,大半夜的避开暗卫的守卫悄无声息的离开。 苏鸿山让苏棠别担心,许氏和苏寂都会照顾好自己的,让苏棠回营帐后,他则出了军营,去小院找找许氏有没有给他留书信。 虽然他能猜到许氏是去找苏寂了,但许氏不至于一封信都不给他留。 苏鸿山骑马离开军营,然而走了没多会儿,就又回来了。 他是被防御台处的号角声召回来的。 东雍又派兵进攻了。 号角声急促,听的半夏心慌,气骂道,“闵国公还在咱们宁朝军营关着呢,东雍就攻城了,就不怕咱们把闵国公怎么样吗?!” 要怕就不会攻城了,他们要真把气撒在闵国公身上,那正中澹伯侯和宋国公下怀了。 号角吹的这么急,闵国公待在牢营里听的一清二楚,不知道此刻的他心底是何 种滋味儿? 东雍使臣昨儿来赎他,知道宁朝放人的条件是宋国公的尸体,使臣回去已经足足一天了,百八十个宋国公也该杀光了,东雍不把宋国公的项上人头送来,而是攻城,苏棠就不信闵国公不心寒。 这还是刚开始呢。 苏棠回营帐又吃了两肉包子,不是她离家出走的食欲回来了,而是不吃饱,没力气医治将士们。 出了营帐,苏棠就去了军医处。 这一仗,打的时间也不长,不到三个时辰,东雍就撤兵了。 苏棠在给将士们包扎伤口,信安郡王跑过来道,“堂妹,你手里还有祛伤疤的药膏吗?” 苏棠怔了下,道,“谁脸受伤了?” 军营里能让信安郡王来讨祛伤疤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信安郡王道,“是黄将军,他为了救我被东雍大将刺伤了胳膊,脸也受伤了。” 苏棠道,“祛伤疤的药膏在药房里。” 赵军医就道,“世子妃去忙吧,剩下的受伤将士不多了,我替他们包扎就成了。” 只剩七八个受伤的将士了,而且都是轻伤,不用赵军医,半夏她们替他们包扎都够用了,苏棠便放心的去拿药膏给信安郡王。 对待救命恩人,信安郡 王很上心,拿到药膏还不够,又请苏棠去给黄将军处理伤口,虽然黄将军说不用,他自己处理过了,但信安郡王不放心,伤口处理不好是会死人的。 从军中大帐往前走了两三百米,才到黄将军的营帐,到的时候,正好谢柏庭过来。 营帐内,不止黄将军在,齐宵沐止也在。 黄将军坐在小榻上,道,“一点小伤,不用你们守着我,都回去歇着吧。” 信安郡王走过去,道,“我找堂妹拿了些祛伤疤的药,脸上的伤肯定不会留疤的,我还把堂妹叫来了,让她给你把个脉,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苏棠走过去,黄将军连忙起身给苏棠行礼,“一点小伤,岂敢劳烦公主尊驾?” 谢柏庭道,“黄将军不必如此,内子给军中不少将士包扎过伤口,她专程来了,还是让她给你把一下脉稳妥些。” 信安郡王点头,“你被东雍大将踹了一脚,难保没踹出内伤来。” 黄将军还是不让,“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也能让她请个平安脉啊。 她这个护国公主在京都,多少人求着盼着都想不到她帮着把脉,她主动帮他黄将军把脉,他还不愿意, 一再推阻? 黄将军不让,苏棠不会上赶着给他把脉,不打扰黄将军养伤,大家就出去了。 走远了,沐止回头看营帐,奇怪道,“大嫂帮着把脉,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黄将军还不乐意,他莫不是有什么隐疾,讳病忌医?” 齐宵也觉得奇怪,但他不认同沐止的猜测,“要真有什么隐疾,就更要让大嫂帮着医治了啊,要是连大嫂都治不了,那就是真没得治了。” 沐止道,“东雍澹伯侯够阴险的,派那么几位大将围攻郡王,摆明了是要活捉郡王换闵国公。” “幸好在我们赶过去之前,有黄将军替郡王挡了两下,不然今儿可能真就叫东雍得逞了。” 想到今儿的凶险,信安郡王还心有余悸,差点上了战场回不来,越想越气,“东雍怎么就想要活捉我呢,难道我更好欺负一点儿吗?!” 所有人包括半夏都看着他。 “这么些人中,可不就是你武功最弱,”谢柏庭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信安郡王,“……!”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他今儿差点回不来啊,还捅他刀子。 以后练武的时候再不偷懒了,训练场少流汗,战场上就会多流血,一点不假。 第947章 狡诈 边走边说,就回到了营帐。 分开的时候,谢柏庭叮嘱信安郡王他们道,“好好睡一觉。” 苏棠还以为听岔了,这时辰吃晚饭都还早,等谢柏庭洗完澡直接上床躺下,苏棠眼睛都睁圆了,“这么早就睡?” 她知道打仗很累,但上回打了几天,谢柏庭回来都没直接就睡觉,所以才觉得诧异。 苏棠站在床边,准备给谢柏庭把个脉看看,谁想谢柏庭长臂一揽,苏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床里间躺下了,耳边是醇厚的嗓音,“晚上没时间陪你睡,现在陪你。” 苏棠,“……” 这到底是谁陪谁啊?! 等等。 什么叫晚上没时间陪她? 苏棠艰难的扭过脑袋看着谢柏庭,“你们晚上要去哪儿?” 谢柏庭没有隐瞒苏棠,他道,“去烧粮草。” 苏棠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东雍的粮草不是已经被铁骑兵烧了吗?” “明日东雍有一批粮草运到边关。” 谢柏庭他们的任务就是去烧这批粮草。 断东雍的粮草补给,逼东雍求和。 去东雍的地界烧粮草,要么大张旗鼓像铁骑兵那样长驱直入,要么偷偷潜入,趁夜摸去,而且人不宜太多…… 想到东雍发生洪涝水灾, 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被一把火烧掉,太可惜了。 可是打仗本来就是残忍的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为将者不能有仁爱之心,这一仗迟迟不结束,不知道有多少宁朝百姓要跟着吃苦头。 怜惜东雍百姓的该是东雍皇帝和身居高位的澹伯侯他们,不是她。 苏棠把怜悯之心收回来,道,“东雍军营眼下全靠那些粮草救命了,必然会谨慎又谨慎,你们此去一定要小心。” 不仅要小心,还得防备东雍报复。 他们能烧东雍的粮草,东雍自然也能派人烧掉他们的粮草。 谢柏庭把苏棠搂的更紧,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去,鼻尖被一缕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香包围,他道,“下一批粮草由东厥送来,东雍不敢这时候招惹东厥。” 这倒也是,东雍内忧外患,应付一个宁朝就够呛了,这时候派人去烧东厥的粮草,那真是活腻了找死。 觉察有东西抵着自己,苏棠挣扎着要起来,谢柏庭闷哼出声,“好好睡觉。” 苏棠道,“我不走,你能睡的好吗?” 话音未落,谢柏庭抓过床里侧的被子把苏棠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就这么睡吧。” 为了谢柏庭能休息好,苏棠不再说话,她也不知 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 等再见到谢柏庭,是第二天的傍晚,火烧云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知道谢柏庭回来了,苏棠当即丢下手里的活出药房,走到军中大帐正好谢柏庭他们出来,苏棠迎上去道,“都没受伤吧?” 谢柏庭摇了下头,苏棠把担心放下,才道,“烧掉东雍粮草了?” 谢柏庭没有回答,苏棠看向信安郡王他们。 信安郡王道,“情况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回答堂妹你。” 苏棠好看的眉头拧起来。 信安郡王的话听得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解道,“你们不是去烧东雍粮草吗,烧掉就是烧掉了,没烧掉就是没烧掉,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难道还能烧一半?” 信安郡王,“……” 齐宵,“……” 沐止,“……” 谢柏庭扶额道,“确实只烧了一半。” 苏棠,“……” 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是怎么确定只烧了一半这么既精准又大概的? 苏棠嘴角抽搐,只听信安郡王愤岔道,“东雍太狡猾了,把虚晃一枪,虚虚实实那一套玩的贼溜。” 他们披星戴月潜入东雍 ,在东雍运送粮草必经之路上埋伏,只等粮草一到,就点火射箭烧掉粮草。 他们知道东雍会不遗余力保这批粮草顺利运到军营,这批粮草对澹伯侯来说太太太重要了,不止要填饱将士们的肚子,更要提振将士们的士气。 他们埋伏在那里,等运粮车经过,然后就发现问题了,运粮车的车轮轨迹很浅,谢柏庭派人去检查东雍运送的是不是粮食,派去的人趁着东雍将士小解,把人解决了,换上东雍衣服混进入,趁机检查了下,果然运送的不是粮食,而是稻草。 再加东雍也没派人来接应,据线报东雍派来接应的官兵才刚出发,谢柏庭他们就没多想,放运粮队过去了,又等了两个时辰,又过来一运粮队,这回运粮车轨迹深多了,他们直接就放火烧粮草。 烧到一半才发现,运粮车里一半是粮食,一半是石头。 抓了东雍运粮官兵,逼问之下才知道,澹伯侯料准了宁朝会派人火烧他们的补给粮,为了确保粮草能顺利运送到边关,让他们把粮草分两拨护送来混淆视听。 第一波运送一半粮草一半稻草,第二波运送一半粮草一半石头。 就算没防备住,让宁朝烧掉其中一拨,也还能运送一半 到军营,够营中将士们撑上十天半个月。 信安郡王叹气,“实在没料到东雍会来这么一手……” 这几次交战,苏棠就看出东雍的狡诈了,但打仗,讲的就是兵不厌诈。 他们虽然没澹伯侯狡诈,但能把澹伯侯逼到这种程度,才是最气人的。 东雍大营内,得知后一拨粮草被烧了,澹伯侯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心腹将军安慰澹伯侯道,“要不是侯爷早有防备,这一半的粮草都运不到军营来,两次火烧粮草的仇,迟早找回来!” 澹伯侯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只运送了一半粮草到军营的消息,绝不能让将士们知道!” 粮草被烧,将士们知道剩下的粮草只够撑五天,士气一泻千里,充足的粮草就是将士们的士气! 有将军道,“可粮草最多只能撑半个月,半个月能筹到粮草送到军营来吗?” 要没有发生洪涝灾害,他们不担心,可这回洪涝灾情前所未有的严重。 澹伯侯听不得泄气话,他道,“粮草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在断粮之前,自会有粮食送来。” “这几日让将士们饿肚子了,从今天起,敞开了吃!” “三日后攻城!” “务必拿下虎牢关!” 第948章 棒槌 傍晚,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在军中大帐吃饭,苏棠就没去了,在自己的营帐内吃的晚饭。 白鹭做了五菜一汤,都是苏棠爱吃的。 净手后,苏棠坐下吃饭,夹了块豆腐,塞进嘴里,嚼了一下,就吐了出来。 半夏在一旁看着,道,“不烫了呀,怎么吐了?” “太咸了,”苏棠倒茶漱口。 怎么会咸呢? 半夏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手上,然后才吃进嘴。 好家伙,没差点把她咸上天去。 白鹭是不小心把盐罐子掉豆腐了去了吗? 半夏出去喊白鹭,等了小会儿,白鹭才回来,两眼睛又红又肿,把半夏吓了一跳,“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白鹭连连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声音都沙哑了。 苏棠看着白鹭,“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白鹭虽然是盛大少爷送给她使唤的,但只要她一日没回盛家,苏棠就是她主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偌大一个军营,上下几万人,应该没人敢给白鹭委屈受吧? 白鹭摇头,半夏性子急道,“有什么事不能和世子妃说的?” 白鹭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流,她道,“奴,奴婢在军营认识一个百夫长,他是奴婢的老乡,乾州人,得空就来帮奴婢挑水劈柴,这回世子爷去东雍烧粮草,他也去了,走之前说一回来就来找奴婢,让奴婢给他蒸我们乾州特有的豆包,可是大家都回来了,他却没有,奴婢担心他……” 白鹭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半夏没想到白鹭是因为这个哭的,一起去的,大家都回来了,那百夫长却没有回,十有八。九是 回不来了。 苏棠把帕子递给白鹭,“把眼泪擦擦,先别哭,既然他是个百夫长,一会儿找人去打听一下,万一是有事耽搁暂时回不来呢,弄清楚再说。” 白鹭没接苏棠递给她的帕子,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奴婢去找人问问。” 说完,她就赶紧出去了。 苏棠叹息一声,上了战场,别说一个小兵了,就是大将军都有战死的可能,她进军营也没多久,都已经快麻木了。 苏棠继续吃饭,那道麻婆豆腐是进不了嘴了,其他的菜烧的也有失水准,可见白鹭烧菜的时候有多伤心了,唯有什么都不用加的粥熬的还不错,苏棠喝了一碗,又添了半碗。 苏棠放下筷子,半夏就把菜端下去,好半天才回来,彼时苏棠坐在小榻上看书,半夏端茶上前,叹道,“白鹭回来了,蹲在灶台边哭,还问奴婢您哪天去镇子上,她要跟去买些纸钱烧给那百夫长……” 苏棠也叹息了一声,“哪天陈青去镇子上买东西,让他帮白鹭捎带点回来。” 半夏连连点头,“奴婢已经和陈青说过了。” 夫人去找大少爷了,没什么事的话世子妃应该不会去镇子上了,要想买纸钱,只能让陈青买。 半夏怕苏棠口渴了,送盏茶过来,不打扰苏棠看书,半夏退出营帐去安慰白鹭。 …… 宁朝军营里有东雍混入的眼线,东雍军营里也有宁朝的卧底,只是大部分都混在小兵里,接触不到机密,也就能传递一些很寻常的信息,比如东雍粮草充裕,将士们伙食很好这样的事。 一个军营的状态最好的体现就是在伙 食上了。 一般打仗前都会尽力让将士们吃饱吃好,因为这一顿很可能是某些将士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吃饱饭才有力气打仗。 东雍粮草送的本来就不多,还被烧掉了一半,澹伯侯隐瞒了粮草不足的事,还让将士们敞开了吃,这摆明了是要再次发动进攻了。 扶风王收到消息,当即下令让火头营给将士们加餐。 吃了三天肉包子,吃的将士们都忍不住怀疑日子是不是不准备过了的时候,东雍又又又开战了。 宁朝早有防备,东雍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要说东雍的将士心胸够狭隘的,上回打仗,几位将军拖住齐宵沐止他们,另有两位将军带兵围攻信安郡王,想要活捉信安郡王换闵国公,信安郡王得黄将军相助才逃过一劫。 东雍计划失败,把黄将军记恨上了,这不,这回打仗黄将军那真是命悬一线,要不是他胸前戴了护心镜,就被东雍一箭穿心了。 战打了三天,储备的金疮药再次耗尽,苏棠带着半夏调制金疮药,药材耗尽,让陈青去街上买。 陈青买了一马车的药材回来,还给白鹭带了不少纸钱。 军营虽然没有规定不许烧纸钱,但甚少有人烧纸钱,白鹭就在灶台边,她老乡经常坐的石头边摆了个盆在那里烧。 边烧边垂泪,哭的是眼泪哗哗的,边哭边道,“到了底下,钱别省着花,以后缺钱了就托梦告诉我,我烧给你……” 才烧了一半,那边跑过来一小兵道,“白鹭姑娘,刚刚军营抓了个俘虏,穿着东雍官兵的衣服,却说是咱们军营的百夫长,小名叫棒槌,他等不及军中 对名号,让你去认领他一下。” 虽然百夫长手底下管了百名士兵,但不巧整个营帐的人都被派出去守防御台了,抓他的人质疑他的身份,让他说几个人名,他找人来认领他,百夫长最先想到的就是白鹭。 白鹭身子一怔,眼泪挂在睫毛上,闪亮晶晶的,看的传话小兵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白鹭道,“你刚刚说什么?” 小兵就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白鹭喜出望外,她连忙擦掉眼泪,站起身来,让小兵前面带路。 白鹭急的很,跟在小兵身后跑,从营帐边过去的时候,半夏正好从药房出来,见了道,“白鹭,你去哪儿?” 白鹭红肿着眼睛笑的开心,“我老乡还活着,我去找他。” 白鹭没怀疑过会弄错,因为整个军营里只有她知道百夫长的小名叫棒槌,他们乾州习惯取贱名,她问了好几回,人家都不肯说,最后她生气了,才告诉她他的小名叫棒槌,还不许她喊。 他大名很好听,叫赵承祖。 白鹭高兴,半夏替她高兴。 她端茶进药房,把这好消息告诉苏棠知道,然后又多了一个开心的人。 两刻钟后,苏棠就见到了白鹭的老乡,小名叫棒槌的百夫长,他手受伤了,白鹭带他来包扎伤口。 半夏拿药给白鹭,她看着百夫长赵承祖笑道,“你和我家世子爷他们一起去烧粮草的,怎么没一起回来?你不知道你失踪这些天,白鹭有多伤心,她……” 半夏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鹭捂住了嘴。 赵承祖年约二十一二,也被半夏的话说的红了脸,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瞧好。 半夏问话,他不敢不回答,他不是故意晚回来的,实在是倒霉了些。 他一五一十道来。 那日,他跟随谢柏庭他们去东雍烧粮草,他当时就埋伏在谢柏庭身边,谢柏庭怀疑东雍运送的不是粮草,就随手指了他去办这事。 这不是什么难差事,他就去了,杀了个东雍小兵,换了他的衣服,悄悄混进去,趁机检查粮草,然后再找机会撤回来。 从埋伏地到东雍军营这一段路,他找了六次机会,借口出恭两回,小解四回,回回有人陪着,还不止一个,他根本没机会逃,还因为方便的次数太多被东雍运粮官骂他懒人屎尿多,一起运送粮草的东雍小兵以为他肾不好,还教他怎么补肾…… 没能逃掉,他就跟着运粮队进了东雍大营,这几天,他一直找机会逃走,可路上都没能逃掉,何况在东雍大营了,这几天他过的别提多心惊胆战了,好在没人怀疑他。 苏棠听着一个不想做卧底的小兵却不得不做了几天卧底的奇葩经历,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半夏好奇道,“那你又是怎么逃掉的?” 赵承祖道,“这回是我运气好,和我住一个营帐的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我就问他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他帮我说了几句好话,就让我跟着一起去了。” 苏棠眉头一挑,问道,“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赵承祖摇头,他问了,但没问出来,“说是秘密任务,但派去的人不少,有两千人,而且去的方向是东厥……” 东厥? 东雍派兵去东厥做什么? 想到什么,苏棠当即吩咐半夏道,“去请爷来一趟。” 第949章 区别 谢柏庭回来的很快。 苏棠一向懂事,没要紧事是不会派人让陈青去训练场找他的。 谢柏庭掀开帐帘进药房,问苏棠道,“让陈青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 苏棠看了赵承祖一眼,才回谢柏庭道,“我记得你说过,下一批粮草由东厥送来……” 谢柏庭越发疑惑,“这几日就送来了,怎么了?” 苏棠就道,“赵百夫长混入东雍军营,和其他两千东雍将士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去的方向正是东厥,我担心是冲着粮草去的。” 眼下让澹伯侯最头疼的事就是粮草问题,又恰好东厥要送粮草来,不得不叫人多想。 虽然谢柏庭说过,东雍不敢劫东厥的粮草,可别忘了,东厥也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顺义王。 宁王和顺义王走的近,谁知道顺义王会不会背后闹幺蛾子,谨慎点总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棠一说东雍派兵去往东厥方向,他也怀疑澹伯侯是盯上东厥运送的那批粮草了,但要说明抢,谢柏庭不信澹伯侯有这胆子。 此事事关重大,谢柏庭把赵承祖带去军中大帐,让他当面呈禀扶风王知道。 赵承祖被带走了,半夏看着白鹭道,“他到底是怎 么逃走的?” 她现在心底就跟猫挠了似的,可话没说完就被打岔了,没法问了。 白鹭道,“他和我说了,他本来想跟去瞧瞧执行的是什么秘密任务,见去的方向不对劲,又实在问不出来,就借口方便,‘不小心’滚下山坡,他在山坡底下喊胳膊摔断了,东雍将士就没等他了,让他回军营养伤,然后他就回来了。” 赵承祖和她说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他一门心思往回赶,忘了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东雍官兵的衣服,要不是他投降的够快,就被自己人的箭射成马蜂窝了,他说自己是宁朝人,没人信他,然后他就被当做俘虏给押回了军营…… 混入敌营没人怀疑,还能走后门去执行秘密任务,在宁朝军营却没人信他,做了俘虏……这一段经历够离谱。 很快,赵承祖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高兴的合不拢嘴,白鹭见了道,“大将军嘉奖你了?” 赵承祖点头道,“大将军升我为千夫长了,还说要这次消息立了大功,还会论功行赏。” 百夫长,只能管一百人。 千夫长,能管一千人。 当然了,千夫长不会直接管一千人,而是通过管十名百夫长来管一千人。 没有哪个小兵不想做将军的,他升了千夫长,距离小将军的职位又更近了一步,更有盼头了。 白鹭向他道贺,半夏捂嘴笑道,“你回来的太快了,要在东雍军营多待些日子,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为朝廷立下大功,扶风王肯定直接就封你做个小将军了。” 说实话,赵承祖也有点后悔,可他迟迟逃不掉,担惊受怕哪想到打探消息啊,要是能随时走,他还能耐住性子待上十天半个月,一两个月也有可能的。 白鹭让他坐下,给他受伤的手上药,上完药,白鹭就赶紧去做饭,不然一会儿要耽误苏棠吃午饭了。 白鹭走的时候,半夏捂嘴笑,“心情好了,做的菜肯定能恢复以前的水准了。” 白鹭脸红成猴屁股,不理会半夏,赶紧走了。 苏棠继续忙手里的活,捣药声传的很远。 忙了好一会儿,有些口渴,苏棠端起桌子上的茶就要喝,半夏忙道,“茶都冷了,奴婢给您重泡一盏。” 苏棠道,“我没那么娇贵。” 半夏直接把茶盏抢了下来。 要她家世子妃都没这么娇贵,那整个宁朝还有谁称得上娇贵? 就算不重沏一盏,也要倒些开水,做丫鬟的哪能让 主子喝凉茶,就是大夏天的也不允许啊。 半夏捧着茶盏道,“奴婢去倒个茶,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半夏就转身出了药房。 药房离灶台不远,白鹭剁肉的动静大点,苏棠都听得一清二楚,早上这丫鬟剁肉馅怕吵到她,都离营帐远远的剁,细心的很。 然而这么点距离,半夏沏茶回来的却没她想的那么快,等半夏回来,苏棠看着她道,“你这是去火头营给我泡的茶?” 半夏赶紧把茶端到桌子上,拿扇子扇,让茶冷的快些,她解释道,“白鹭把热水都用了,奴婢等了会儿,顺带听听赵千夫长说东雍军营和咱们宁朝军营的区别。” 苏棠坐过来等茶喝,随口问道,“两边军营有什么区别?” 半夏就道,“吃住上都没什么大差别,训练也严格,就是咱们大将军赏罚分明,不像东雍澹伯侯脾气暴戾,直接一脚就把一位将军从他的营帐里踹飞出来,踹断了两根肋骨……” 说到这里,半夏又笑道,“不过踹的好,那被踹的将军就是前两日在战场上差点一箭射死黄将军的人,信安郡王还要活捉那将军给黄将军出气,结果当天东雍撤兵回营后,那将军就被澹伯侯 给打了,据说这会儿还在卧床养伤呢。” 苏棠伸手拿糕点,听到这一句,她眉头一拢,“赵千夫长怎么知道那将军就是差点要了黄将军命的人?” 半夏望着苏棠道,“东雍将士们都在背地里议论这事,都好奇那将军是怎么惹恼澹伯侯的,虽然没能在战场上杀掉黄将军,有些可惜,但那将军弓箭术了得,他要铁了心和黄将军过不去,迟早有成功的一天,现在被踹断两根肋骨,两三个月都拉不开弓箭了,东雍将士们都觉得澹伯侯不该下这么重的脚。” 能让东雍将士们都在背地里议论,苏棠也好奇那将军是怎么惹恼澹伯侯的,要真犯了什么大错,导致攻城失败,不会没人站澹伯侯那边,没人知道原因,要么是私事,要么原因不能让人知道。 澹伯侯一回营就朝那将军发火,显然那将军是在战场上做了什么惹恼了澹伯侯,再想到黄将军不肯让苏棠帮忙把脉,军中还有细作,而且这个细作能接触到哨兵的笔迹……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苏棠脑海中闪过。 闪的苏棠身子一僵,觉得自己没良心了。 要黄将军是细作,他又为什么要救信安郡王?这不是坏澹伯侯的计划吗? 第950章 刺杀 不止坏了澹伯侯的计划,还因为惹怒东雍将士,差点被射杀在战场之上,够倒霉的了,她还怀疑人家,实在不应该。 苏棠把那点怀疑收回来。 然而才收回来,外面就传来一陈青的说话声,“公主,信安郡王派人的来取些治崴伤的药膏。” 半夏看向苏棠,苏棠就道,“拿些消肿去淤青的药膏。” 半夏去药架子上拿了盒药膏,掀开门帘问道,“郡王崴脚了?” 门外奉命来取药的小兵,连连摇头道,“郡王没事,是黄将军和郡王比划拳脚,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半夏把药递给小兵道,“黄将军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我家世子妃调制的药膏效果极好,一日涂三回,两天就能好。” 小兵接过药膏,赶紧送去训练场。 营帐不隔音,小兵和半夏说的话,苏棠听得一清二楚。 黄将军在战场上,敌军朝他胸口射来的箭都能毫发无损,和信安郡王比划下拳脚却把脚给崴了…… 这要在平时,苏棠绝不会多心,可她心底才闪过对黄将军的怀疑,刚说服自己把疑心掐了,就又冒出来这么一件事,一下子把她的疑心又给吊了出来,再压不下去。 苏棠准备等谢柏庭回营帐,就把对黄将军的怀疑告诉他,不管是不是,先防备一二再说。 然而等到傍晚都没见谢柏庭的人影儿,连信安郡王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苏棠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只当他们有事离营了,到了睡觉的时辰,就宽衣上床睡觉。 只是刚躺下,就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锣鼓声,震耳欲聋,“不好了!走水了!快起来灭火!” 苏棠听得一怔,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彼时半夏和白鹭已经穿好衣服进来了,两丫鬟手忙脚乱的伺候苏棠穿衣。 穿好衣服, 苏棠迈步出营帐,就看到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方向—— 苏棠一眼就看出来是粮仓着火了。 这时辰将士们都睡下了,被锣鼓敲响,一个个拿上盆和木桶去救火。 苏棠要过去看看,陈青道,“那边乱的很,世子妃还是别去了。” 半夏连连点头,跟着劝苏棠,苏棠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陈青一劝阻,她就不去了,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 只是那火烧的苏棠心肝肉疼,心底暗暗祈祷别烧掉太多粮草。 粮仓距军中大帐有些远,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烧的粮仓上时,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关押闵国公的营帐边,两守营小将都望着着火的方向,黑衣人身子一闪,就到了他们身后,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痛,人就倒地不起了。 黑衣人掀开棉帘进营帐,他进去的瞬间,被关在铁笼里的闵国公猛然睁开眼睛。 身子一闪,避开了射过来的暗器。 黑衣人蒙着面,闵国公冷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暗器朝闵国公射过去。 铁笼没那么宽敞,但闵国公身手矫捷,那些要他命的暗卫他都避开了,黑衣人脸色一变,“你不是闵国公?!” 闵国公武功早就被废了,第一次避开他的暗器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矫捷的身手,便是军中都没几个人有,这不可能是闵国公! 想到什么,黑衣人脸色大变,转身就逃出营帐,然而已经迟了,他一出去,就看到一圈人把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苏鸿山,扶风王他们都在,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黑衣人握紧手中的剑,就在他要拼命杀出去的时候,身后的棉帘掀开,闵国 公走了出来。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闵国公伸手在耳边一撕,露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摇曳的火把照的这张脸分外妖孽。 不是谢柏庭,又是何人。 黑衣人眼神冰冷,谢柏庭勾唇道,“黄将军,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呼吸一窒,眼神乱了一瞬,又很快冷静下来,既然都被认出来了,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他伸手把蒙面黑巾扯下来,道,“我到底是哪里漏馅了?!” 这个计划他自认天衣无缝,不可能会被识破。 谢柏庭泼他冷水道,“你演技太拙劣了。” 白日里,苏棠找谢柏庭的时候,谢柏庭正和信安郡王他们操练将士,他走之前,叮嘱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继续操练,当时黄将军就在场,他走后没多久,就有小兵提议比划拳脚,信安郡王他们同意很正常,他们就是这性子,黄将军一向沉稳,可他不仅没劝阻,还和信安郡王一起比拳脚,还把脚给崴伤了。 就是崴脚的时候露了马脚,虽然黄将军打定主意借信安郡王之手崴脚,但习武之人会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站稳脚后,才崴的脚,这一幕,正巧被齐宵看到了。 黄将军没想到自己是这么露馅的,当真是百密一疏,他笑起来,“看来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谢柏庭看着他,“十七年前,在背后放冷箭,险些要了我岳父大人一条命的人也是你吧!” 苏鸿山眸光一缩,脸色冷的像是冰雕刻而成。 当年那段惨痛经历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事,他做梦都想把射箭之人揪出来,撬不开宋国公的嘴,他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这个仇了,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把人抓到了。 黄将军脸色变了变,他道,“靖南王的儿子,果然不一般!” 这是承 认是他所为了。 就冲他要杀闵国公,宁朝就容不下他了,何况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派人放火烧了粮仓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再多一条罪名也没什么! 扶风王愤怒道,“你有大好的前途,为何要做宋国公的走狗?!” 黄将军眼眶赤红,这么多年扶风王对他多有提拔,信任有加,他垂眸道,“我这条命是宋国公给的。” 当年的他,只是一猎物,那一年寒冬,家母病重,他找大夫医治母亲,结果庸医开错药,让他母亲病上加病,吐血昏迷,他一气之下去找大夫理论,大夫不承认自己抓错药,还要叫店里的小伙计把他赶出去,他本就脾气暴躁,再加上担心母亲的病,一拳把大夫打死了,锒铛入狱。 那年碰巧宋国公到郓州,当地官员极尽巴结,宋国公看到两个衙差都抓他不住,就问他什么来历,知道他弓箭术了得,就让人取来弓箭,只要他能射中百步外的箭靶,就放了他。 他一箭正中靶心。 因着百步穿杨的弓箭术,他杀了人也能大事化了。 宋国公不仅救下了他,还给他请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把他娘的命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打那天起,他的命就是宋国公的了。 宋国公让他参军,以他的弓箭术,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军中崭露头角,他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参军没多久,他就从百夫长做到千夫长,立功后,有了官阶,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 就在他被封为仁勇副尉的那天,宋国公派人给他传信,要他杀了沈岐。 他知道沈岐是好人,可宋国公对他有恩,他不能不报。 沈岐武功高强,单打独斗要不了沈岐的命,唯一的机会在战场上,在沈岐的所有注意力都被 对面敌人牵制的时候! 他成功了。 只是没想到沈岐命会这么硬,能从他的箭下逃脱,不仅没死,还生儿育女,韬光养晦十六年,回来后一家人逼的宋国公假死,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 苏鸿山不想听这些,当年背后中箭,那种窒息感仿佛就在眼前,失明三年,要不是仇恨支撑着他,他早就崩溃寻死了。 他拳头一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那是被仇恨淹没的声音。 扶风王瞥头,苏鸿山已经朝黄将军出手了。 黄将军不是苏鸿山的对手,谢柏庭往后退几步,让苏鸿山发泄心头之恨。 苏鸿山本来武功就高,气头上爆发力更强,黄将军哪怕手里拿着剑,也没能从苏鸿山手上过几招,他擅长的是弓箭术,近身肉搏,他绝不是苏鸿山的对手。 十几个来回,苏鸿山一脚踹的黄将军连连后退,他用剑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眼看着苏鸿山的拳头就过来了,黄将军笑了一声,“有你儿子给我陪葬,我不亏。” 苏鸿山的拳头都要挨到他鼻梁了,听到这一句,骤然停下来。 接着就是不远处传来的叫救命的声音,“爹爹!救我!” “姐夫!救我!” 众人转身,就看到两官兵抓着苏小北和六皇子,身后还跟着四名官兵。 熟悉黄将军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几个人是他的心腹,他们掐着苏小北和六皇子的脖子,那就是掐住了苏鸿山和军营所有人的七寸。 黄将军见大家注意力被苏小北和六皇子吸引了,纵身一跃要出包围圈,被谢柏庭腾身而起补了一脚,踹的在地上连滚好几圈。 “将军!” 抓人的官兵喊道,然后扣住苏小北和六皇子脖子的手更紧了,“放了黄将军,不然我们让他们血溅当场!” 第951章 可笑 刚刚还叫救命的两小人儿,这会儿被掐紧脖子,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小脸上满是恐惧。 白日里满军营的疯跑,晚上洗漱完一上床,那真是倒头就睡,锣鼓敲的震天响也只是吵的他们翻了个身就又睡熟过去。 睡的正酣,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都不给他们添件衣服就抓来威胁他爹和扶风王他们! 而且抓他们的人就是当年差点要了他爹命的人! 苏小北气的咬牙切齿。 苏鸿山给了黄将军一脚,谢柏庭又补了一脚,黄将军摔倒在地,都爬不起来。 两心腹过来扶黄将军,只是才靠近,信安郡王和齐宵两互望一眼,腰间软剑瞬间抽出,两心腹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脖子上血流下来,往地上一倒,眼睛睁的铜铃大,大概是没想到有苏小北和六皇子作挟,还有人敢杀他们。 不止是他们,还有另外两没挟持人的小兵,都被一击毙命。 两扣人的小兵脸色冰冷,其中一个直接拿出匕首抵在苏小北的脖子上,“我数三下,放了黄将军!” 苏小北没忍住呼吸了下,喉咙处的皮肤挨到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烈,一丝淡淡的疼痛传来,脖子被划破了。 鲜红的血流下来。 苏鸿山拳头 握紧,骨头发出的嘎吱响声越发响亮。 扶风王脸色也冷,他抬手道,“放人!” 彼时黄将军缓过劲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手里拿着剑一步步退到心腹身边,一步步往军营大门口方向退去。 扶风王冷道,“放了六皇子和苏小少爷,我放你们走!” 黄将军笑了,笑的嘴角血流下来,他抬手拭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了他们。” 他们后退一步,苏鸿山等人就逼近一步,黄将军道,“不要追我们,逼的太紧,到时候失手伤了两孩子就不好了。” 赤果果的威胁。 当下没人敢再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到军营大门口,黄将军先上马车,苏小北和六皇子被抓进去,两心腹赶马车离开。 信安郡王几个看着谢柏庭道,“真的不派人去追吗?” 谢柏庭很想派人去追,但苏小北和六皇子都在黄将军手里,只有一个,派人去追,还有几分把握能把人救下来,想把两人都救下,可能微乎其微,当年黄将军敢背后射瞎苏鸿山,今日就敢杀苏小北和六皇子,他们赌不起。 知道大家担心,谢柏庭道,“只能等东雍拿他们来换闵国公了。” 黄将军杀闵国公,是宋国公担心闵国 公的心腹知道他的存在,逼澹伯侯取他项上人头换闵国公,闵国公一死,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但要有人能换回闵国公,就算澹伯侯不愿换,东厥将士们也不会答应。 也只能这样了。 信安郡王几个心底叹气,苏小北和六皇子两小屁孩真是命途多舛,在京都被人挟持,到了边关,在自家爹的营帐内还被人给抓了,不过想到上回被挟持,苏小北和六皇子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要饭都要的有滋有味的,信安郡王几个脑门上黑线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心情一下子就从担心他们的安危,变成担心他们在东雍要饭了。 这念头闪过,几人抬手扶额。 六皇子十有八。九是他们宁朝下一任君王了,在宁朝要饭就算了,去东雍要饭,史书上都得记上一笔不可。 没法去追黄将军,几位将军宽慰苏鸿山,苏鸿山担忧的心情不是几句劝能抚平的,他道,“去看看闵国公吧。” 众人回了关押闵国公的营帐,营帐边摆了口大箱子,信安郡王过去把箱子打开,闵国公就待在箱子里。 闵国公唇瓣抿的紧紧的,不是因为被关在大箱子里许久,身为阶下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他都有心理准备,敌人只能伤身, 自己人才能伤他的心,嫡亲的妹夫竟然把心狠手辣,如丧家之犬的宋国公看的比他这个舅兄还要重要,这么多天过去,非但没有取宋国公的项上人头来换他,还让宋国公安插在宁朝军营里的心腹要他的命。 要他命的是自己人,保他周全的是敌人!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要闵国公知道发生在独孤雪身上的事,他定不会说这样没见识的话。 但这一刻,闵国公真的心寒了。 齐宵把牢笼打开,闵国公一言不发走进去,道,“我要休息了。” 知道他心理不好受,没人再说话,重新加派人手护卫牢营,大家就都散了。 谢柏庭回营帐,彼时苏棠已经知道苏小北和六皇子被抓的事了,她正要去找谢柏庭,谢柏庭就回来了,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道,“北儿和六皇子当真被黄将军抓走了?” 其实不用再问一遍,没人敢和她护国公主开这样的玩笑。 谢柏庭安抚苏棠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能不担心吗? 苏棠也知道担心没用,但控制不住,白日里她还在怀疑黄将军,想和谢柏庭说这事,迟迟不见他们几个人影,还以为他们是奉命办差去了,没想到就是抓黄将 军。 苏棠道,“黄将军救了信安郡王,你们怎么怀疑他的?” 她还怕怀疑黄将军,谢柏庭会觉得她太多心了呢。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他确实救了信安郡王,但他是不得不救,当日他要见死不救,当日就怀疑他了。” 信安郡王逃的时候,路过黄将军身边,黄将军不帮他一把,必会惹人起疑。 苏棠道,“我还以为他救信安郡王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 只是可惜,他们虽然对黄将军起了戒备之心,防备着他,然而已经迟了,黄将军早在借和信安郡王比划拳脚崴伤脚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全部计划,火烧粮草,连她都想要去看一看,军中哪个将军会不从床上爬起来,但凡不去的,都会惹人起疑,除非实在去不了的。 黄将军心思够缜密,难怪十几年都没人知道他是宋国公的心腹,谁能想到这么缜密的计划,他还会防备计划失败,抓两个孩子来保自己全身而退。 不把他和宋国公抓到,施以千刀万剐之刑,都难消苏棠心头之恨。 深呼吸把怒气压下,苏棠看着远处未灭的火光,问道,“烧了多少粮草?” 谢柏庭道,“军中本就不剩多少粮草了,烧的粮仓里大部分都是空的。” 第952章 累赘 一时间苏棠竟不知道是该替军营庆幸还是替大家悲哀了。 粮草被烧惨,没粮草被烧更惨。 不过军营不剩多少粮草不代表缺粮,剩下的粮草足够撑到东厥把粮草送来,两军交战,切忌断粮,为帅者会做好万一粮草送不到的准备,不用他们担心。 谢柏庭道,“夜深了,睡觉吧。” 要不是军营走水,再加上黄将军刺杀闵国公,苏棠这会儿正和周公下棋呢。 现在知道苏小北和六皇子被抓了,苏棠心底担心的厉害,哪还睡得着。 躺在床上,心底不住的替他们祈祷,失眠到天快亮的时候,终是扛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早上睡得正沉,就被半夏摇晃醒来,半夏道,“世子妃,快醒醒,六皇子被救回来了。” 喊的头两声,苏棠没听见,到第三遍,苏棠一个激灵袭来,猛然睁开眼睛,“谁被救回来了?” 半夏忙道,“六皇子被救回来了。” 苏棠连忙坐起来道,“不是没派人去追他们吗?” 怕黄将军伤到北儿和六皇子,谁都没敢轻举妄动,等澹伯侯拿他们来交换闵国公。 澹伯侯的态度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绝不会为闵国公杀宋国公,那他们留下闵国公也没什么用,把闵国公放回去,可能对他们更好。 才过了一夜,六皇子被救回来了? 半夏回道,“来禀告的小兵说是扶风王世子把六 皇子带回来的。” “北儿呢?”苏棠边下床边问道。 半夏摇头,“只救回来六皇子,小少爷还在黄将军手里。” 天杀的黄将军,十七年前差点要了他们家老爷的命,现在又抓他们家小少爷,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等把他抓到,她非得把世子妃调制的那些毒药都在他身上用一遍不可。 苏棠下床,半夏赶紧伺候她穿衣,梳洗完,苏棠就带着半夏去军中大帐。 刚走到军中大帐,正巧碰到扶风王世子出来,扶风王世子知道苏棠到军营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上,一时间怔住了,苏棠朝他一笑,算是见礼了。 这时候,大帐内传出来的六皇子的叫疼声,“疼疼疼……” 苏棠脸上闪过一抹担忧,抬脚走过来,从扶风王世子身边过去。 扶风王世子转身看着苏棠,脸上有一抹说不出的落寞。 苏棠走到营帐前,就听扶风王问军医道,“六皇子胳膊伤的如何?” 接着是苏鸿山的声音,“棠儿呢,怎么还没来?” 苏棠走进去,唤道,“父亲……” 听到苏棠说话声,苏鸿山回头道,“快,快给六皇子治胳膊。” 苏棠这才看到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六皇子,一身亵衣,已经看不出来白了,沾满了泥土,脸也脏兮兮的,头发凌乱,要不是知道这是六皇子,她都怀疑是从哪儿找来的小乞丐。 才一夜,怎么就又沦落到这地步了? 六皇子捧着自己的胳膊肘,眼底满是泪花,苏棠三两步走过去,替他检查胳膊,六皇子声音哽咽道,“皇姐,我胳膊是断了吗?” 苏棠道,“没断,只是脱臼了。” 怕六皇子会咬到自己舌头,苏棠让半夏找根木棍来,六皇子刚咬紧木棍,苏棠就抓住他的胳膊,来回扭了两下,六皇子疼到喊不出声,嘴里的木棍掉下来,苏棠已经把手松开了,道,“动一动胳膊看看。” 六皇子小心翼翼的动了动。 好像不疼了…… 他加大力度,果然不疼了。 六皇子强忍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苏棠见了道,“刚刚都没哭,脱臼治好了,怎么反倒哭了?” 六皇子擦眼泪,苏棠拦下他道,“别叫灰进了眼睛里。” 半夏赶紧去打水来给六皇子洗脸。 六皇子脸看着脏不兮兮的,等洗的时候,才发现不止脸上有泥巴,还有不少刮伤,虽然伤的不重,但看着就叫人心疼。 扶风王世子不知道是出去回来了,还是就没走,苏鸿山看着他,“你是在哪儿救的六皇子?” 扶风王世子摇头道,“不是我救的六皇子,是他把我认出来了。” 父王昨日派人给他传信,让他今日回来一趟,有要事交给他去办,他今儿一早骑马回大营,正往军营方向奔来,就瞧见一小 乞丐模样的孩子朝他招手,喊道,“扶风王世子!” 他还诧异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竟然也认得他,他以前也见过六皇子,但隔了许久,再加上六皇子只穿了亵衣,浑身都是泥巴看不出来面容,他是真没把眼前之人和皇上的六皇子想到一块儿去。 六皇子就道,“我是六皇子啊。” 扶风王世子知道六皇子在军营里,这也确实是去往军营的方向,但六皇子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里,怕有诈,随行护卫询问六皇子怎么认得扶风王世子,六皇子就把扶风王世子进宫给太后贺寿的事说了,扶风王世子仔细辨认,确定是六皇子,这才把他带回军营。 从扶风王世子这里问不出来有用消息,大家就把目光投向六皇子,苏鸿山问道,“你胳膊怎么脱臼的?” 这话从看到六皇子的时候,苏鸿山就想问了,但比起问经过,给六皇子治伤更重要,这才忍到现在。 六皇子的眼泪边擦边滚出来,道,“小北为了救我,把我从马车里踹了下来,摔下来时不小心摔脱臼的。” 这话让大帐内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他们投鼠忌器,没有派人去追苏小北和六皇子…… 苏小北自己把六皇子给救了…… 苏棠问道,“那北儿呢?” 六皇子眼眶通红道,“小北嫌我累赘,让我先逃,他再找机会逃回来。“ 众人,“… …” 苏棠,“……” 不愧是她弟弟。 都被抓了做人质了,还能这么从容镇定。 不过北儿和六皇子和黄将军坐一驾马车,就算黄将军伤的严重,还有两护卫在呢,北儿是怎么救的六皇子? 苏棠直接把疑惑问出来,六皇子道,“黄将军抓我和小北离开军营没半个时辰,就疼的厉害,嫌我和小北聒噪,掐小北的脖子,黄将军两护卫怕黄将军伤到我和小北,就把黄将军打晕了,我从马车上滚下来的时候,黄将军还没醒……” 之前苏棠还奇怪黄将军为何不让她帮忙把脉了,这会儿全明白了,黄将军这是怕她一把脉,就知道他被人下毒的事。 就冲黄将军十几年前帮宋国公杀她爹,他体内的毒就不会是宋国公下的,应该是澹伯侯,澹伯侯怕宋国公的人不可靠,不听他使唤,才多此一举下药,让黄将军听命于他。 至于毒性这时候发作,要么是黄将军逼不得已坏了澹伯侯的算计,澹伯侯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要么是她爹和谢柏庭那两脚给的太重,内伤严重,导致体内毒性提前发作了。 比起前一种猜测,苏棠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正想着,就听六皇子道,“小北还让我帮他转达两句话,让苏伯父别担心他,他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苏伯父的仇,他会帮苏伯父报。” “报完仇,他就回来。” 第953章 平安 偌大一个军中大帐,只余六皇子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鸿山身上,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要说孩子,这些将军比苏鸿山生的少的几乎没有,谁家不是三四个起啊,多子多孙多福气。 可苏鸿山三个孩子,一个是东雍澹泊侯的孙儿,一个是皇上和沈皇后的女儿,只有苏小北是苏鸿山亲生的。 苏棠和苏寂的战斗力就不用多说了,绝对称得上是年轻一代的天花板了,可苏小北才七八岁啊。 苏小北和六皇子进军营也有一个多月了,皮也是真皮,训练场没有不许他们去,偏喜欢蹲在树上看将士们训练,掏鸟窝,正经午饭不吃,要自己烤鸡吃…… 聪明也是绝顶的聪明,知道两个人从黄将军和他的护卫手里难逃掉,而且一旦进了东雍军营,逃掉的希望就更渺茫了,所以当机立断让六皇子先逃,不仅聪明果敢,还有情有义,才一个不到八岁大的孩子啊,多少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就能办到了。 他们一点不怀疑苏小北说的话,他帮自家亲爹报仇。 扶风王拍了拍苏鸿山肩膀道,“你这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不是池中之物了。” 苏鸿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让他有一个做点什么事总是能引起轰动的儿子。 当初进宫斗宋皇后斗夏贵妃,一战成名。 和六皇子被挟持出京,大家担心个半死,他们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 不但胆大聪慧,还特别的能屈能伸。 苏鸿山只希望自己儿子这回从黄将军身边逃走后,别一路要饭回来…… 信安郡王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苏鸿山在担心什么,肚子都憋笑憋的抽筋,更是在心底默默地替黄将军点了几排蜡烛。 苏小北的战斗力之强,最最最清楚的人莫过于苏寂,连苏寂都招架不住的主儿,他黄将军能招架的了?绝对是抢了个小马蜂窝带身边,有他苦头吃。 有将军道,“不过跳马车也太危险了。” 今儿幸好只是摔的胳膊脱臼了,从疾驰的马车里跳下来,跳的不好,是会没命的。 六皇子看着那将军道,“苏大哥教过小北怎么跳马车不会受伤,小北教会了我,这回是我犹犹豫豫没跳好,不然我肯定不会胳膊脱臼。” 当初苏寂带苏小北进京,那一路,苏寂教了苏小北不知道多少的生存技能,因为苏小北不是一般的能闹腾,苏寂担心自己真控制不住脾气,由着苏小北去了。 苏小北毕竟才七岁大,虽然很聪明,但世道险恶啊,不能不防。 为了确保把苏小北丢了,苏小北能活下来,活到苏鸿山和许氏派人去找他,苏寂是倾囊相授,甚至连在沙漠里怎么生存都教了苏小 北,苏小北以为苏寂在给他讲故事,听得别提多认真了,把苏寂给气的,他以为苏小北没听进去,其实苏小北记的很清楚。 所有人再次看向苏鸿山,苏小北会是苏寂教的,苏寂会,那肯定是苏鸿山教的无疑。 谁让苏鸿山竟然摇头了,“不是我教的。” “那是尊夫人教的了,”有将军惊讶出声。 他们都知道许氏是东雍澹泊侯的女儿,是东雍女将军,是女中豪杰,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比的,但她竟然会教自己的儿子这些,太令人吃惊了。 苏鸿山觉得是许氏教的可能也不大,但他也没否认,大家就以为是许氏教的了。 苏鸿山看向苏棠,“再给六皇子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别的伤。” 苏棠给六皇子把脉,六皇子忙道,“我没别的伤,就是身上撞出来了几处淤青,让军医给我抹些药就没事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直接把赵军医拉走了。 显然是怕苏棠亲自给他上药,害羞跑了。 昨儿苏小北和六皇子被挟持出军营,几位将军都担心的很,如今回来一个,安心了不少。 扶风王看向监军孙大人,“六皇子虽然受了些轻伤,但没有大碍,他被挟持的事就不要禀告皇上和秦贤妃知道了,免得他们跟着担心一场。” 孙大人脸色变了变,“晚了,我奏折 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说着,孙大人就道,“我这就派人去追。” 他抬脚就要走,苏鸿山道,“未必追的上了,再写一封报平安的折子送回京。” 孙大人连连点头,赶紧回去写奏折。 他的职责就是监督军队,有风吹草动就上奏折禀告皇上,黄将军叛变,还抓了皇上的皇子,这么大的事,监军哪敢不报,还怕报的晚了,皇上从别处得知,认定他这个监军渎职呢。 孙大人回去写了折子,墨迹一吹干,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 七日后,皇上刚下朝,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就收到了边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皇上以为是捷报,毕竟前几天才收到铁骑兵立大功的请功折子,东雍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怕是缓不过来,这时候边关传来的消息,必然都是好消息。 结果八百里加急一打开,扫了折子几眼,知道自己儿子被挟持了,皇上脚步往后踉跄两步,元公公连忙扶住。 元公公瞥到奏折上的内容,也是吓的不轻。 皇上把六皇子送去军营历练,是对六皇子寄予厚望,要六皇子在边关出点什么事,叫皇上如何承受得起啊。 元公公扶皇上进御书房,皇上的反应有公公瞧见,赶紧去禀告秦贤妃知道。 秦贤妃怕皇上身体不适,匆匆赶来御书房,结果皇上看到她 ,直接把龙案上的折子合上,秦贤妃心往谷底一沉,眼眶就红了起来,“可是皇儿出事了?” 皇上就道,“没有的事。” 秦贤妃就道,“这几日臣妾一直心绪不宁,皇上又这么怕臣妾看边关送来的折子,肯定是皇儿出事了。” 皇上不想秦贤妃知道,免得她担心,可秦贤妃都猜到了,不告诉她,她胡思乱想更不利身子。 皇上就道,“皇儿和小北又被人挟持了。” 秦贤妃心头一颤,“他们不是在军营里吗,怎么会被人挟持?!” 皇上就把黄将军叛变的事告诉秦贤妃,秦贤妃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皇上担心儿子,还得宽慰秦贤妃,秦贤妃也懂事,当着皇上的面止了眼泪,可一出御书房,身子软的连路都走不了。 回了昭阳宫,秦贤妃是坐立不安,虽然这不是苏小北和六皇子第一次被人挟持了,能自己逃一回,还能自己逃第二回吗,就算能,在宁朝和在东雍差别也大了去了,在宁朝不想藏了,可以现身,没哪个官员刚不护送他们回京,可在东雍现身,正好被抓。 秦贤妃哭了一天,还惊动了左相和左相夫人进宫安慰她,结果到傍晚,另外一封报平安的折子就送进宫了。 担心了一天的皇上,“……” 眼睛哭肿的秦贤妃,“……” 第954章 请客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苏棠在药房忙着调制金疮药,听到外面有哐哐敲东西的声音传来,她抬头道,“外头在弄什么?” 半夏眼睛睁圆,摇头,再摇头,“奴婢不知。” 这丫鬟一撒谎,要么结巴不打自招,要么眼睛不眨,摆明了是知道不告诉她。 半夏凑过来道,“世子妃要不要去看看?” 苏棠忙了半天了,胳膊有些酸疼,正需要休息会儿,便活动胳膊走出去。 只见营帐外陈青带人在那里架秋千,苏棠回头看半夏,她以为是半夏使唤陈青弄的秋千,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是世子爷吩咐陈青架的秋千,不是奴婢。” 虽然她早有这样的想法,但军营重地,世子妃都不轻易使唤人,她一个丫鬟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还是世子爷贴心,知道世子妃喜欢看落日,给世子妃架个秋千,世子妃就能一边荡千秋一边欣赏落日了,想想就惬意的很。 苏棠也满意的很,等陈青把秋千弄好,苏棠坐上去试了试,半夏推苏棠,引得不知道多少人看过来。 正玩的高兴,远处有高呼声传来,“恭喜信安郡王,贺喜信安郡王!” 恭贺声整齐划一,苏棠让自己停下来,对半夏道,“去看看,他们在恭喜信安郡王什么。” 半夏也好奇呢,快步跑过去,不一会儿,半夏就回来,高兴道,“京都送来家书,信安郡王妃给信安郡 王生了个儿子,将士们知道了都恭喜信安郡王,信安郡王高兴,让火头营派人去镇子上买猪买羊,他要请客,请大家吃饭。” 苏棠,“……” 信安郡王绝对是高兴昏头了。 军中十几二十万的将士,他得买多少头猪羊才够请客的…… 这是分分钟把自己请成穷光蛋的节奏啊。 不过冯媛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苏棠也替她和信安郡王高兴,但想到冯媛做的“噩梦”,连生四个儿子,都没盼到一个女儿,苏棠就想笑。 就信安郡王这高兴的状态,这“噩梦”十有八。九得成真。 苏棠从秋千上下来,信安郡王收到家书了,她的家书还没见着了。 苏棠没耐心等谢柏庭回来,直接去找他,走了百余步,谢柏庭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厚厚一信封,茯苓的家书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棠迎上去,不等她开口,谢柏庭就把家书递给苏棠了。 苏棠迫不及待拆开,边看信边往回走。 才走了两步,苏棠就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冯媛这一胎生的真是波折重重。 上回茯苓的信最后写的就是冯媛生孩子,稳婆太医都请到了安王府,却虚晃一枪,忙了一天,根本就没生下来。 但冯媛已经轻微见红,快要生了,安王妃再不敢出府半步,就待在府里,等冯媛发作。 等了两天,冯媛吃完早饭起身的时候,突然肚子疼起来。 丫鬟赶紧去禀 告安王妃知道,安王妃想着这回肯定是要生了,赶紧差人请稳婆进来。 稳婆匆匆赶来,给冯媛检查后,脸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这不是和上回情况一样吗…… 这回稳婆没瞒着了,直接如实和安王妃说了。 安王妃默默让管事妈妈送上辛苦费,送稳婆出府。 别说府外了,就是安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觉得他们安王府生个孩子一惊一乍的…… 之前还以为郡王妃年轻不懂,他们王妃可是过来人,也还是一样。 这事不可避免的传开,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然而这还不是最好笑的,更好笑的还在后面呢。 都说一不可再,再不可三,这不,第二天傍晚冯媛又又又肚子疼了,贴身丫鬟要去禀告安王妃知道,被冯媛拦下了,再空折腾一回,她真没脸出去见人了。 她觉得这回情况和上两回差不多,先忍忍看看情况再说。 然后冯媛就让大家见识到了她的忍耐力。 傍晚发作,到月上中天才没忍住叫出声来,丫鬟觉得这回是真要生了,赶紧去禀告安王妃知道。 安王妃都睡下了,赶紧起床,确定冯媛是真的要生了,赶紧派人去请稳婆。 稳婆火急火燎的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刚进院子,就听到一记响亮的哭声传来—— 孩子生了。 稳婆,“……” 虽然女人生孩子不一定非要请稳婆,但这已经是安王妃请她们来的第三 回了。 头两回人来了,孩子生不下来,第三回人没赶到,孩子就生了…… 她们替人接生不知道几百回了,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简直神奇。 不过孩子生了,后面事还不少呢,两稳婆赶紧进屋,帮着剪脐带,给孩子擦拭身子。 看着茯苓写的家书,苏棠腮帮子都笑僵硬了,信安郡王性子就够跳脱了,这孩子十有八。九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都能想象的到安王府将来得有多热闹了,回京之后,她要开个铺子专卖鸡毛掸子。 苏棠揉腮帮子,那边信安郡王过来道,“堂妹在笑什么,笑的这么欢乐?” 苏棠肯定不能告诉信安郡王,她就是在笑他啊。 苏棠笑道,“恭喜郡王喜添麟儿。” 信安郡王道,“沾堂妹的福气了。” 说完,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道,“我找你有点事。” 没直接说,可见不想让苏棠知道,苏棠识趣的进营帐了。 不多会儿,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没忍住问道,“郡王找你什么事?” “借钱。” “……” 苏棠睁圆眼睛,“他不是要请军中将士们吃饭吗?” “话撂出去,发现钱不够,这不来找我借钱了,”谢柏庭忍着脑门上黑线道。 “……” 营帐不隔音,谢柏庭和苏棠说的话,信安郡王站在营帐外听得一清二楚。 脸是哗啦啦掉一地啊。 借钱请客,丢不丢人啊啊啊。 在京都隔三差五请客吃饭,习惯了,一高兴就请客,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请,刚刚兴头上忘了军中有多少人……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硬着头皮也得把这客请了。 想他信安郡王这辈子请客不下百八十回,都是好酒好肉敞开了吃,不醉不归,可今儿,他花最多的钱请最寒酸的客,他只请的起将士们吃肉包子…… 这也太太太寒酸了。 很快他绝望的发现,他就算借钱,也最多让将士们再喝碗排骨汤。 要按一个人一两银子的标准准备,他一顿饭就差不多把安王府请破产。 信安郡王,“……” 一下子就对请客有了心理阴影。 不远处齐宵和沐止两笑的肚子疼,齐宵憋笑道,“都说做了爹,性子就沉稳了,果然不假,你看郡王一下子就沉稳了许多。” 沐止不敢苟同,“就郡王的性子,不生上三五个,沉稳不了。” “我敢打赌,他这会儿正在想怎么逃过安王爷的一顿毒打。” 齐宵觉得沐止说的很对,两人笑的前俯后仰。 营帐内,苏棠也是无话可说,不过军中将士吃的确实很一般,肉包子都要打了胜仗才有,能吃顿好的,肯定开心。 谢柏庭只是送家书给苏棠,他还有事,只喝了盏茶就起了身,刚掀开棉帘出去,就见一小将军跑过来,大喘气道,“世,世子爷,扶风王急召诸位将军议事,请您速去。” 第955章 做主 听到急召两个字,谢柏庭眉头一紧,抬脚就往军中大帐走。 就连营帐内的苏棠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她进军营这么久,扶风王还是第一次急召诸位将军议事,必然是出大事了。 苏棠想跟去军中大帐看看,但她忍住了,军中之事不是她一个公主能插手的,等谢柏庭回来,自然就知道扶风王召集大家商议什么事了。 苏棠耐着性子等,没让她等多久,谢柏庭就回来了。 营帐绵帘一掀开,谢柏庭走进来,苏棠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面色凝重道,“粮草出问题了。” 苏棠好看的眉头瞬间皱紧,不解道,“粮草怎么还出问题了,不是派扶风王世子去接应了吗?” 怕军中还有东雍的细作,扶风王都没直接从军中大营调兵,而是让扶风王世子调右防御台的兵力直接去东雍接粮草,派去的兵力比东厥多,不可能会出事才对。 谢柏庭说起,苏棠才知道这回的问题不是扶风王世子带人去接粮草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有小人作祟! 东厥那批送来宁朝的粮草被东厥顺义王卖给了东雍,这批粮草是用来结算粮款的,东厥临时改用钱结算了。 这批粮草是安都王感激苏棠帮他找到弟弟,说服东厥皇帝加的 ,只在上回送粮草的时候口头说了一句,并没有写契约书,东厥临时反悔,宁朝要咽不下这口气认栽就只能出拳头了。 苏棠望着谢柏庭道,“这事要怎么解决?” 谢柏庭道,“我即刻带铁骑兵赶去东厥处理此事,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批粮草带回来。” 时间紧迫,谢柏庭回来拿东西,再和苏棠说一声,都没坐下直接就走了。 苏棠送他出营帐,半夏愤岔道,“怎么哪都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宁朝有宋国公和宁王,东雍有澹伯侯,东厥有顺义王,一个比一个阴狠毒辣。 尤其是顺义王,她家世子爷世子妃和顺义王无冤无仇,当初就帮二少爷杀世子爷,还抓清阳郡主威胁世子妃交出解药,现在又背后使阴招,帮东雍给宁朝使绊子,东雍给他顺义王什么好处了,要这么帮东雍?! 苏棠知道顺义王不是善茬,但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朝、东雍还有东厥三足鼎立,论国力,宁朝和东雍相差无几,东厥要差一点儿,毕竟东厥多草原地带,不及宁朝和东雍富庶。 现在宁朝和东雍打起来了,东厥正好坐山观虎斗,宁朝和东雍打的时间越久,互相消耗国力,东厥越高兴。 之前宁 朝缺粮,顺义王不反对安都王拿粮草和宁朝结算,现在东雍粮草被烧,又屋漏偏逢连夜雨遭遇洪涝灾害,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候,东厥怕东雍因为粮草问题休战,又给东雍提供粮草,势均则斗,苏棠没能从自家亲爹身上看到帝王玩弄心术,却在顺义王身上看到了。 这一手制衡术属实被顺义王玩明白了。 半夏担心道,“世子爷能带回粮草吗?” 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须。 都带铁骑兵去了,这是拼着撕破脸也要把粮草带回来。 谢柏庭要去东厥,信安郡王他们要一起去,便把宴请将士们的事延后,左右买猪买羊也要时间。 四人带两千铁骑兵火速赶往东厥。 他们是去东厥接粮草,东厥没有拦他们放行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到傍晚才赶到粮草驻扎地。 去的赶巧,正好碰到大家在吃晚饭。 驻扎地不止有东厥,还有东雍和宁朝的将士,大家各自为营,气氛紧张。 见谢柏庭他们来,东厥守营小将愣了下,赶紧对身边的小兵道,“快去禀告,就说宁朝靖南王世子来了。” 吩咐完,小将赶紧迎上去,谢柏庭从马背上下来,小将领着他们往大帐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有道身影从大帐内快步走出来, 离的有些远,看不清面容,等靠近些,看清楚是谁,信安郡王几个顿时火冒九丈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好兄弟,谢天养。 谢天养快步走过来,神情颇有些激动,“没想到你们会来……” 不等他说完,信安郡王就愤岔道,“没想到在背后捅我们宁朝刀子的还有你一份儿,真是看错你了。” 谢天养脸上笑容僵硬住,有些委屈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齐宵走过去拍了拍谢天养的肩膀道,“郡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看你这身打扮,已经认祖归宗了吧。” 谢天养轻点了下头,“都是托了你们和靖南王世子妃的福,我才找到家人,你们放心,我肯定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你们这边的。” 他几个月前就已经认祖归宗了,如今的他,是东厥平都王,拓跋契。 信安郡王质问道,“既然站我们这边,怎么不直接让扶风王世子把粮草带回去,还让我们巴巴的来一趟。” 对信安郡王他们来说,平常没事坑兄弟,一旦有事,为兄弟可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皱眉的,他们真心拿谢天养当兄弟,再者粮草早就约好了,虽然没有立下契约,那是出于对他对拓跋擎的信任,结果被 摆了一道,信安郡王的暴脾气,哪忍得了这事。 谢柏庭道,“粮草的事,只怕他还做不了主。” 虽然这话有点落谢天养的面子,但这是实话。 他虽然被封为平都王了,自家亲爹亲娘亲大哥对他心怀愧疚,几乎他要什么给什么,但朝堂上的事,他还做不了主。 还有他习惯了四海为家,住在东厥皇宫里是哪哪都不自在,上回送粮草给宁朝,他就想来找他们道谢了,但那时候他才认祖归宗,大哥不许他开这个口,就是这回也得他磨了许久,大哥才松口,但顺义王不答应,怕给他权利太大,到时候他意气用事,胡乱许下承诺,最后要整个东厥给他擦屁股。 父皇也觉得这事慎重些为好,是以这次的运粮官不是他,他只是跟着一块儿来边关。 不止谢柏庭,信安郡王他们都知道才认祖归宗的谢天养在东厥说话没什么分量,拓跋擎钻营那么多年,都被顺义王压的死死的,何况谢天养才认祖归宗多久。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是这批粮草被东厥顺义王卖给东雍,不止是顺义王擅作主张,而是东厥皇帝默许甚至首肯的。 那样他们和谢天养就不得不从生死相交的兄弟站到了对立面。 这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局面。 第956章 为难 希望他们永远也不会有为敌的一天。 谢天养知道信安郡王他们拿他当兄弟,在宁朝的那段日子,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知道谢柏庭他们快马加鞭赶来没有吃晚饭,当下请他们进营帐。 迈步进营帐,谢柏庭就看到了这回的运粮官,顺义王的心腹,东厥抚远大将军程万里。 营帐最中间的位置是空的,是谢天养的位置,虽然他不是运粮官,但身份最尊贵,程大将军即便心底蔑视谢天养这个才找回来的他们东厥的皇子,但明面上也不敢对谢天养有丝毫的不敬。 扶风王世子坐在程大将军的左下手,他对面坐的是谢柏庭他们的老熟人,澹伯侯世子独孤邑。 粮草的事僵硬在了这里,他带不走这十万担粮草,也不允许扶风王世子带走,扶风王世子也一样,双方僵持不下,必然会接着派人来处理这事。 但没想到来的会是谢柏庭几个,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最可恨的是谢柏庭不仅来了,还带着铁骑兵来的! 要不是铁骑兵一把火烧了他们东雍的粮草,他们东雍哪用得着向东厥买粮草?! 就算他靖南王世子带着铁骑兵来了又能怎么样,这批粮草他志在必得!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柏庭他们在踏入营帐的瞬间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进去,程大将军起身,笑道,“原来是宁朝靖南王世子亲自前来,若非有世子和尊夫人,我们东厥五皇子至今还流落在外呢,有失远迎了。” 这话要在别处说,没一点毛病,可在这场合说,就显得太虚伪了。 嘴上礼数周到有什么用,要真心存感激就让他们把粮草带走。 谢柏庭淡笑一声,笑容未达眼底,“程大将军说笑了,有 失远迎这话该本世子说才是,在军营久等不到程大将军尊驾,只好带人来这里迎接了。” 程大将军脸色僵了僵,复又笑道,“让靖南王世子白跑一趟了,这批粮草是送来给东雍的,具体情况我已经告知扶风王世子。” 信安郡王暴脾气,登时压不住,“约好的日子送粮草,现在距离边关咫尺之遥,却反口说给东雍的,这是拿我们宁朝开涮呢?” 程大将军知道宁朝不好应付,一个扶风王世子就够他难招架了,现在又多了靖南王世子几个,更得小心应付才行,他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诸位莫要为难我。” 到底谁在为难谁?! 见过倒打一耙的,还没见过这么倒打的。 把粮草许给他们宁朝,又卖给东雍,这是嫌宁朝和东雍打的还不够火热,在一旁可着劲的煽风点火呢?! 程大将军接着道,“今儿天色太晚了,几位又奔波而来,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儿再商议不迟。” 谢天养也看着谢柏庭他们,好不容易兄弟重聚,都还没好好叙旧,实在不想他们为一批粮草吵起来,他不了解独孤邑,但他在宁朝待了好几个月,他不信独孤邑能从谢柏庭他们几个手里带走粮草。 谢柏庭他们入座,东厥士兵端来饭菜和酒,没人再提粮草的事,也没人说话,就好像在饭馆里吃饭,谁也不认识谁一般。 吃完了,独孤邑就起身走了。 出了营帐,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不放心道,“东厥平都王和靖南王世子他们关系极好,粮草……” 独孤邑嘲讽一笑,“你太高看平都王了,他连个运粮官都抢不到,他拿什么帮靖南王世子抢粮草?” 东厥顺义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顺义王帮他们东雍,他靖 南王世子就算本事再大,在东厥的地盘也施展不开。 带那么多铁骑兵来有什么用,在东厥的地界,就不信他靖南王世子敢直接动手抢。 烧他们东雍的粮草,最后连累自己没粮草可用,想到宁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独孤邑心情多少好受了点儿。 然而还没好转片刻,听到信安郡王和谢天养有说有笑的声音,面庞又狰狞了起来。 谢天养领着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往营帐走,信安郡王问他什么时候认祖归宗的,谢天养就把自己认祖归宗的经过告诉谢柏庭他们知道。 事情从他离开宁朝都城回东厥说起,半道上碰到拓跋擎遇刺,拔刀相助,把苏棠的解毒丸给拓跋擎的事,大家都知道,不用多说。 他救了拓跋擎后,就回了东厥,其他地方他都逛遍了,就被马带到了都城。 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该说他运气不好,到都城没待两天,就成了突厥通缉犯,苏寂当日没能射杀的东厥刺客首领,负伤逃回了东厥,无意间发现他在街上晃荡,当即派人追杀他,那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就不提了,知道都城没有他容身之地,就想逃去别处,然而还没出城,就被人给抓了。 他被抓到了顺义王府,被关在了顺义王府私设的牢房里,被施以酷刑…… 回忆到这里,谢天养越发觉得苏棠是他命里的贵人,苏棠帮他找到了亲人,拓跋擎急于找到他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弟弟,快马加鞭赶回东雍,回到东厥都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画他的画像,让人到处张贴,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找到。 然而画像才交到安都王府管事的手里,管事的就疑惑道,“这画像上的到底是什么人?顺义王府前些日子满大街的张贴告示找 他,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也急着找他……” 拓跋擎听到顺义王找谢天养,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王叔也在找他?!” 管事的点头道,“贴了好几天的告示,前个儿已经把告示撤下来了,应该是把人找到了。” 拓跋擎脸色大变,他知道谢天养为了救清阳郡主,坏了顺义王的好事的,顺义王找谢天养绝没有好事。 拓跋擎为了救弟弟,也是豁出去了。 没有先请示东厥皇帝,他直接带人去了顺义王府,问谢天养在不在顺义王府里,顺义王府的人矢口否认,拓跋擎也没废话,直接就带人闯顺义王府,等他找到谢天养的时候,谢天养已经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刺客统领正拿烧红的烙铁准备烫谢天养。 没法找谢柏庭和苏寂他们出气,刺客首领把气撒在谢天养身上,要慢慢把他折磨而死。 最后那烙铁被拓跋擎烙在了刺客首领的胸前。 看到谢天养的凄惨模样,拓跋擎想杀了顺义王的心都有了,谢天养见是自己救过的人赶来相救,心头一松,昏了过去。 拓跋擎把他抱出顺义王府,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顺义王回来。 顺义王哪忍得了自己王叔的脸面被一个小辈如此挑衅,逼拓跋擎把谢天养放下,拓跋擎冰冷了声音道,“他的命,王叔你要不起!” 顺义王觉得可笑,别说谢天养一条贱命了,就是拓跋擎的命,他这个王叔也没放在眼里。 他知道是谢天养救了拓跋擎,是拓跋擎的救命恩人,但谢天养两次坏他好事,他命该绝。 更重要的是拓跋擎这么大张旗鼓的闯他顺义王府,丝毫没有把他这个王叔放在眼里,这要真让拓跋擎把人带走了,他这个王叔颜面何存? 事关脸 面,寸步不让。 一个要带谢天养走不可,一个一定要把人留下。 气氛有多紧张可想知道了。 最后要不是东厥皇帝及时派人来传召,会不会真打起来谁也不知道。 东厥皇帝要见谢天养,顺义王不敢不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拓跋擎把谢天养带进宫。 等谢天养从昏迷中醒来,已经在东厥皇宫了,一个雍容华贵,美貌中带了几分熟悉的夫人坐在床边抹眼泪,哽咽的唤着他的小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道,“你叫娘好找……” 拓跋擎也眼睛湿润的朝他唤道,“弟弟。” 他当时就懵掉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都不用掐自己,浑身的鞭子伤足以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他找到家人了。 他找到娘和大哥了。 他还有了爹。 失散的一家人终于团聚,又哭又笑。 顺义王则跪在殿外,为差点错杀了自家皇兄寻找十几年的五皇子而请罪。 虽说不知者不为罪,但顺义王私设刑牢,禁锢无辜之人,不罚就是纵容,东厥皇帝杖责了他四十大板,顺义王最后是被抬着出宫的,养了足足半个月的伤才出门。 谢天养说完,信安郡王拍他肩膀道,“不怪你帮不上忙了,就冲你和顺义王结下的梁子,你能顾好自己不让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担心就不错了。” “争权夺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西,作为兄弟,我对你就一个小要求,干倒顺义王,不要让我们这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兄弟为你担心。” 谢天养,“……” 小要求? 干倒顺义王? 拿什么干? 棒槌吗? 他何其有幸有一群这么看得起他的兄弟,谢天养抬手扶额,蓦然想起他们给过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第957章 不敢 当初京都一别,还以为这辈子再难碰到,没想到才几个月就又见到了,要不是明日还要解决粮草问题,他们都要把酒言欢,彻夜促膝长谈。 不打扰谢柏庭他们休息,谢天养准备走人,道,“条件有限,招待不周了。” 信安郡王瞥了眼营帐内足以睡得下他们五个的大通铺,一股心理阴影爬上来,信安郡王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把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几个字抛诸脑后,勾着谢天养肩膀道,“我们几个要分开睡。” 谢天养,“……?” 谢天养诧异信安郡王会说这话。 他可是知道信安郡王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竟然要分开睡? 而且不止信安郡王有这想法,其他人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扶风王世子,都坚持要分开睡。 大晚上的当着东厥和东雍人的面打起来,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只是这里是临时落脚的地方,帐篷有限,没法再匀几个出来给他们,好在这大通铺是用长凳和木板拼起来的,谢天养让人把大通铺分开,勉强算是解决了他们分开睡的问题,至于睡姿不好,大半夜翻身摔床下,就不是谢天养能管得了。 这一晚睡得信安郡王腰酸背痛,就差腿没抽筋了,睡觉的时候精神抖擞,睡起来萎靡不振。 一晚上从床上翻下来四回,就问还有谁。 这还是靠营帐睡的,不然八回都打不住。 齐宵沐止情况要好一点儿,但也翻下来一两回,唯有谢柏庭,睡得很香。 信安郡王揉着肩膀向他请教,“你怎么没翻下床?” 谢柏庭云淡风轻给了三个字,“习惯了。” 信安郡王,“……?” 齐宵沐止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怎么习惯? 谢柏庭能告诉他们,自家娘子睡姿不大好,喜欢往外挤,经常挤的他睡到床边沿 ,一个翻身就能滚下去的那种吗? 这小榻虽然窄,但比他娘子给他睡觉的地方已经宽敞一倍不止了。 谢柏庭,“……” 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忙正事了。 谢柏庭没打算在东厥多待,争取今日就把粮草问题解决,但东厥程大将军不是一般的难缠,不论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是好言游说,还是暴怒威逼,他始终就一句话,他虽然是运粮官,但粮食往哪儿运,他做不了主,他只是听命行事。 态度如此敷衍,摆明了是向着独孤邑的。 但有谢柏庭和扶风王世子他们在,这十万担粮草独孤邑也没法带走,还是僵在那里。 商议了一天,几次差点打起来,但没人提平分两个字。 谢柏庭要把粮草一粒不剩全带走,独孤邑不止想把粮草带走,他连谢柏庭他们的命都想收了,程大将军还是那话,他只是送粮食的,不愁吃不愁喝,开这样的口,那是两边都不讨好,犯不着。 商议到傍晚,不欢而散。 回营帐的路上,齐宵道,“这样商议,就是商议十天,也不会有结果。” 就算有,也不会是向着他们的。 谢天养小心翼翼道,“要不……平分?” “不可能!” 都不用谢柏庭说,信安郡王他们几个就异口同声了。 信安郡王瞪谢天养,“你到底向着哪边的?” “你们这边啊,”谢天养回答的干脆利索。 他惆怅道,“可是我说话不管用啊,要是管用,也就不用你们跑这一趟了。” 谢柏庭看向谢天养道,“那就让你说话管用。” 谢天养眼睛睁圆,“你们这是要……” 信安郡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大将军是顺义王的心腹,他会坚定不移的执行顺义王的命令,即便谢天养快马加鞭赶回东厥求东厥皇帝,一来 一回也要半个月了,他们耽搁不起,再者顺义王和谢天养结的梁子不轻,谢天养跟着运粮队来边关,顺义王不敢做什么,可一旦谢天养落单,顺义王未必不会痛下杀手,不得不防。 可要除掉程大将军,运粮队没了统率,自然以谢天养这个东厥平都王马首是瞻,到时候粮食给谁,谢天养说了算。 信安郡王让他干掉顺义王的话,谢天养昨晚回去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他觉得信安郡王说的不错,顺义王野心太大了,他和大哥步步退让,迟早有一天会退到悬崖边,退无可退,他必须强硬起来。 现在谢柏庭他们要帮他砍顺义王左膀右臂,断顺义王两根肋骨,他不会蠢到拒绝,他道,“要怎么做?” 信安郡王勾着他肩膀,看着谢柏庭道,“他媳妇,我堂妹可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 在东厥杀人,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只能动点非常手段了。 一行人边说边往营帐走,谁也没注意到暗处有人看着,等他们进营帐,盯梢的人也走了。 营帐内。 独孤邑在喝茶,他也在发愁粮草的事。 虽然程大将军向着他,不会把粮草给谢柏庭,但谢柏庭不同意用银钱结算盐款,程大将军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向着他。 正想怎么尽快把粮草带走,一小兵打扮的暗卫走进去,凑到独孤邑耳边低语几句。 独孤邑眼神先是一边,随即笑开,“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带走粮草,这不机会就来了。” 暗卫道,“属下派人去请程大将军来一趟。” 他转身要走,被独孤邑拦下,“捉奸捉双,捉贼拿脏,告诉程大将军,哪有直接当他的面抓个现行效果好?” 第二天上午,继续商议粮草问题,程大将军觉得这样商议不出结果,派人回京请示,独孤邑和谢柏庭都没异 议,午饭和昨日一样在军中大帐用的。 一般军中不让饮酒,但程大将军是送粮草,再加上招待宾客哪有不上酒水的,喝不喝一回事,酒水是肯定要上的。 谢天养入座后,让小兵把他桌子上的酒水撤下去。 程大将军见了道,“平都王不喝一杯?” 谢天养笑道,“宁朝的酒甘醇回香,回到东厥后一直想再喝一口,信安郡王带了一壶酒来,我讨了来,我喝他的酒。” 说着,小兵端来一杯酒,谢天养给自己倒了一杯。 程大将军也是爱酒之人,他笑道,“都说宁朝的酒好喝,我还真没喝过,有机会我得好好尝尝。” 谢天养笑道,“多了我不舍得,但三两杯,我还是能匀给程大将军你的。” 谢天养让小兵去给程大将军倒酒。 小兵给程大将军把酒斟满。 酒香四溢,程大将军迫不及待就要端起来,这时候独孤邑来了一句,“这酒里可别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程大将军脸色一变,连忙把酒杯放下。 谢天养怒道,“澹伯侯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邑给自己倒酒道,“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我把话说的太直白,要平都王没有害人之心,你就和程大将军换杯酒喝。” 谢天养脸都气绿了,信安郡王怒道,“你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敢换吗?”独孤邑激将道。 谢天养没有说话,但眼神很冷。 程大将军眸光落在手中酒杯上,他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心腹就把他的酒端去给谢天养,又把谢天养的酒杯端走了。 谢天养的护卫站在一旁,脸上义愤填膺,他看向程大将军道,“程大将军也怀疑我给你下毒了?” 程大将军笑道,“平都王多心了,我与您无冤无仇,您没理由害我,只是澹伯 侯世子有此怀疑,担心我出意外影响粮草运送,那就换一杯,让他安心,只是换杯酒,平都王不会介意吧?” 谢天养呲笑一声,端起桌子上程大将军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把酒杯倒过来,证明他一滴没剩全喝完了。 只是放下的时候,怒气大的直接把酒杯给磕碎了。 他又抓起桌子的酒壶,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才看向独孤邑,“澹伯侯世子满意了?” 独孤邑脸色僵硬,谢天养看向程大将军,“这酒程大将军不饮也罢。” 他让护卫去把酒端回来。 程大将军用眼神扼住了护卫的脚步。 他端起酒杯笑道,“我知道平都王舍不得这美酒,今日借饮一杯,他日还您十坛。” 说完,仰头灌入喉,道,“这酒果然不错。” 他把酒杯放下,看向谢柏庭道,“希望宁朝早日把酒水铺子开到我们东厥去。” 信安郡王夹着菜道,“酿酒用的可是粮食。” 把粮草给东雍,还想喝他们宁朝用粮食酿的酒,想的挺美。 程大将军尴尬一笑。 谢天养继续喝酒,其他人也没再说话,吃了约莫小半碗饭。 突然—— 一阵哐啷啷声传来。 众人瞥头望去。 只见程大将军一口血喷出去。 然后就倒在了桌子上。 他眼睛瞪如铜铃大。 大帐登时乱作一团。 独孤邑一直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他面目狰狞的看着对面坐着的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拳头攒紧,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他们想杀程大将军是真。 但毒没有下在程大将军的酒杯里,有毒的是谢天养的那杯! 他给他们做了帮凶! 不! 是他们在借他的手杀人! 昨日暗卫偷看偷听到的话,是他们故意让他知道的! 第958章 契约 他们料准了他知道他们的企图,一定会横加阻挠,所以反其道而行,把毒药放自己的酒杯里,就算他揭穿,那也是有人要谋害他平都王拓跋契,而不是程大将军! 毒药最后在他的言语威胁下,送到了程大将军手里,他再说是平都王和宁朝靖南王世子等人联手要谋害程大将军,没人会信他了! 好狠的算计! 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独孤邑快要被气疯了! 程大将军突然中毒暴毙而亡,军中大帐内乱成一团,谢天养急道,“快传军医!” 虽然只是运粮队,但运送十万担粮草,也还是配了军医随行。 军医就在营帐外不远处吃午饭,听到传唤,军医连忙把手中碗放下,等进营帐看到程大将军倒在桌子上,眼睛瞪着,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军医心猛地一颤。 看程大将军的样子就知道没救了,军医还是上前探鼻息,谢天养问道,“程大将军还有救吗?” 军医摇了摇头,伸手帮程大将军合上眼睛。 他检查桌子上的吃食,再嗅酒杯的时候,神情一凝,“酒里有毒。” 程大将军的心腹跟班们双目赤红,看谢天养的眼神恨不得要 替程大将军报仇。 谢天养没说话,他的护卫道,“不可能!王爷也喝酒了,喝的还比程大将军多得多,要酒里有毒,王爷不可能还好好的。” 酒里有没有毒,不是谁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检查便知。 军医拿起谢天养喝的酒壶,掀开壶盖嗅了嗅,道,“酒壶里没毒。” 独孤邑冷道,“这酒壶是不是阴阳壶?” 军医又看了下酒壶,道,“这只是普通的酒壶。” 独孤邑走过来,从军医手里接过酒壶,他看了半天,这酒壶确确实实就是寻常酒壶。 酒壶没毒,程大将军的酒杯里却有毒,问题显然出现在酒杯上。 谢天养瞥了独孤邑道,“我的酒杯有毒,看来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澹伯侯世子怀疑我要谋害程大将军,倒叫程大将军给我做了替死鬼。” 唰。 程大将军的心腹们扫向独孤邑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独孤邑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身侧的护卫咬牙道,“当真是好算计,借我家世子爷的手杀程大将军!” 信安郡王笑了一声,“平都王的酒杯怎么到程大将军手里的,营帐里十几双眼睛可看的一清 二楚,你家主子怀疑平都王要害程大将军,提议换酒杯,我倒是好奇,你家主子怎么就怀疑上了平都王世子,有什么证据?” 信安郡王问的理直气壮,因为澹伯侯世子说不出证据来。 程大将军虽然死了,但程大将军的心腹可都知道程大将军是向着澹伯侯世子的,澹伯侯世子知道他们的合谋,却没有直接告诉程大将军,让他做好防备,而是选择当面揭穿,程大将军要知道谢天养欲砍他这个顺义王的左膀右臂,他绝不会喝信安郡王送给谢天养的酒。 澹伯侯世子藏了一手,才导致了程大将军的死亡,做人不够真诚,不值得程大将军鼎力相助。 独孤邑牙呲欲裂,却半个字说不出来,信安郡王咄咄相逼,“说不出来理由吗?在东厥的地盘上如此质疑平都王,你澹伯侯世子好大的胆子!” 谢天养道,“云瑀兄消消气,今儿要不是澹伯侯世子,暴毙的就是我了。” 信安郡王和谢天养两人一个捅刀子,一个往独孤邑伤口上撒盐,配合默契,气的独孤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有程大将军相助,他尚且带不走粮草,现在程大将军暴毙了,运粮队 只能听平都王的调遣,他再想拿到粮草难比登天了! 挥出去的拳头没能伤到对方,反倒震伤了自己,独孤邑气到嘴里都有了血腥味儿。 出了这样的变故,没人有心情吃饭,谢天养让人去镇子上买来棺椁,把程大将军的遗体放入棺椁里,命他的心腹扶灵回京,他留下来送粮草。 至于粮草,肯定是要送到宁朝的,独孤邑不同意,态度强硬,谢天养比他的态度更硬,“我不知道你们东雍是用了什么手段说服的王叔,但我们兄弟做人一向重信守诺,说出口的话就是契约!” “这批粮草依约送往宁朝,独孤世子不甘心的话,就请去我们东厥都城,去找顺义王讨要说法!” 独孤邑咬牙道,“平都王可知道毁我们东雍的承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谢天养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王叔既然承诺你们东雍,我相信这代价他给的起。” 态度都这么坚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独孤邑拳头攒紧,骨头迸发出竹子炸裂的声响来。 谢天养亲自带领运粮队朝宁朝军营方向走去,谢柏庭带着两千铁骑兵,还有扶风王世子率领的三千将士 浩浩汤汤跟在运粮队身后,就算独孤邑豁出命来硬的,也只能是以卵击石。 第二天中午,十万担粮草就送到了宁朝军营里。 粮草全部带回来,军中将士们高兴坏了,扶风王和苏鸿山也大松了口气。 他们最怕的就是澹伯侯会不惜一切代价抢粮草,有顺义王给他们撑腰,澹伯侯有这个胆量。 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这边宁朝军营里,扶风王让火头营准备好酒好菜宴请平都王,那边独孤邑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东雍大营。 他带了两千将士去,带回来一千九百九十九名将士,一担粮草都没有。 澹伯侯见儿子空手而回,脸阴沉沉的,“粮草呢?” 独孤邑憋屈道,“程大将军暴毙而亡,平都王不顾顺义王与父亲定下的契约,一意孤行把粮草送去了宁朝军营。” 澹伯侯拳头一紧,“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派人回来禀告我一声?!” 独孤邑怔住,“程大将军一死,我就派人飞鸽传书给了父王,难道父王没收到?” 要澹伯侯收到,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消息被拦下了! 父子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 第959章 薄礼 澹伯侯冷着脸回营帐,屏风后,黑衣人坐在那里喝茶,见澹伯侯进来,他道,“怒大伤肝。” 澹伯侯周身戾气往外冒,“军中粮草只够撑七天了!” 黑衣人拨弄茶盏的手滞了下,道,“带不回粮草是世子无能。” 虽然澹伯侯也觉得自己儿子手段谋略差了点,被宁朝靖南王世子等人摁着打,但做父亲的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贬低他儿子! 澹伯侯眼神冷冽如冰刀,黑衣人道,“顺义王和你签了契约书,没有十万担粮草,定金十倍奉还,你还怕顺义王毁约吗,东厥摆明了不想东雍和宁朝战争这么快结束,一个月之内,东雍的粮草必会送到,你只要想办法撑到东厥送来粮草的那一天。” 二十天时间,怎么也能撑的下去。 澹伯侯怒气压下三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让我失望。” 丢下这一句,澹伯侯甩袖离开。 药房内,苏棠在捣鼓药材,知道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把粮草带回来了,她就放心了,没有丢下手里的活去见谢柏庭。 苏棠没去,谢柏庭带着谢天养来药房找苏棠了。 苏棠没想到还能见到谢天养,谢天 养向她道谢,“多谢嫂夫人帮我找到家人。” 苏棠笑道,“恭喜你和家人团聚,令堂身子骨可好些了?” 谢天养忙回道,“嫂夫人医术高超,家母的病的确是心病,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边六名官兵抬了四只大箱子过来,谢天养道,“大哥忙的脱不开身,没法亲自前来,他准备了些薄礼让我带来,以后有机会再当面向嫂夫人道谢。” 苏棠温和道,“你大哥已经帮了我们宁朝不少了,还送谢礼,就太见外了。” 帮了宁朝的忙,谢天养不否认,但和谢柏庭信安郡王待了几天,他已经知道他大哥能帮宁朝这个忙背后没那么简单,不是他大哥有这个本事,而是这样做对东厥更好。 他从小和家人失散,这些年到处漂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江湖险恶,可江湖的险恶和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谢天养就是过来和苏棠道谢,知道苏棠忙,没多打扰,谢柏庭就带他去信安郡王他们的营帐。 他们走后,小兵望着苏棠道,“世子妃,这大箱子抬哪儿去?” 苏棠眸光落在箱子上,半夏好奇 道,“打开看看。” 小兵把四只大箱子打开。 看到大箱子里装的东西,不说苏棠了,半夏嘴角都抽抽了。 她家世子妃喜欢黄金的癖好真是人尽皆知了。 嗯,四只大箱子里有两只装满了黄金,另外两只里装的则是各种稀罕药材。 这份谢礼委实不轻了。 半夏咧了嘴笑,明明她家世子妃托东厥安都王帮谢公子找人,没想到竟然帮了安都王的忙,她家世子妃天生贵气,用不着求人。 两箱子药材抬进药房,两箱子黄金则抬去了库房…… 进了军营,住进了帐篷,因为皇上给的赏赐太太太多,以至于不得不另外再给苏棠搭个帐篷放皇上的赏赐,也真是没谁了。 苏棠回药房继续忙,等她忙完,也到了设宴款待平都王的时候了。 谢柏庭回来和苏棠去军中大帐。 谢天养和信安郡王他们结识在前,这回又坚定不移的站到宁朝这边,军中上下对他颇有好感,要不是谢天养是东厥皇子,他要是宁朝哪个世家府上的少爷,都有将军要把女儿许给他了。 谢天养在军营待到傍晚才离开,他是东厥人,不便留在宁朝军营里,去镇子上住 的客栈。 谢柏庭几个送他去镇子上,等回到军营,天已经擦黑了。 半夏和白鹭把饭菜摆好,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在镇子上吃呢。” 谢柏庭道,“这几日应该不会有战事,今儿一起吃过了,明儿再请他吃饭不迟。” 他净手坐到苏棠对面,苏棠道,“他什么时候启程回东厥?” 谢柏庭给苏棠夹菜,“他才来,你就急着送走他?” 看这话说的,好像她不乐意谢天养在宁朝待似的,苏棠道,“他和他大哥送了我那么些谢礼,我怎么也得回点礼,知道哪天走,我也好准备。” 她这人一向谁对她好三分,她会还十分。 谢柏庭道,“我也不知道他哪天走,他还要去天龙寺向慧海大师道谢。” 虽然帮谢天养找到家人的是苏棠,但指引谢天养找有伏羲骨的人帮忙的慧海大师更为重要,确实该好好向慧海大师道声谢。 两人边吃边聊,谢柏庭给苏棠夹鸡腿,苏棠就想到最喜欢啃鸡腿的苏小北,顿时食欲就去了两分,“黄将军带走北儿,似乎没去东雍大营,也不知道北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谢柏庭失笑 ,“你大哥都难招架的人,你还怕他应付不了一个黄将军吗?”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苏棠对苏小北的担心,转而担心苏寂了。 担心苏寂的死劫到底是解了还是没有,担心许氏有没有找到苏寂。 越想越担心,苏棠巴巴的望着谢柏庭道,“距上回收到大哥消息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怎么还没消息送来?” 谢柏庭,“……” 谢柏庭脑壳疼。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提到苏寂,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不过确实有日子没苏寂消息了,不论好坏,总要送个信回来报平安才是。 谢柏庭还在想怎么宽慰苏棠,让她别担心,结果他还没开口,就见识到了自家娘子的威力,那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陈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世子爷世子妃,有苏大少爷的消息送回来。” 苏棠赶紧道,“快拿给我。” 陈青掀开棉帘进来,把信呈给苏棠。 苏棠接过信,迫不及待打开,扫了两眼,便笑的合不拢嘴。 谢柏庭继续给苏棠夹菜,笑道,“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 “我大哥绝对是澹伯侯父子的克星。” 说着,苏棠把信递给谢柏庭看。 第960章 肮脏 眼下最让澹伯侯头疼的就是粮草问题,东厥那批粮草他没拿到,军中的粮草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他只能靠朝廷给他筹粮,屋漏偏锋连阴雨,东雍发生了水涝,那些灾民也需要朝廷赈.灾。 粮草就那么多,顾了这个,就顾不上那头了。 对于那些贪官而言,他们不会顾及穷苦百姓的死活,只要奉承好澹伯侯,将来必能平步青云。 贪官把守着粮仓,拒不救济灾民,要么熬点堪比清水的粥来做做样子,饿死了不少百姓,这要没粮食也就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有粮不给难民吃,而是要把灾民的救命粮送去边关,苏寂就忍无可忍了。 他了解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烧掉粮草的,这粮草送到澹伯侯手里的希望不说没有,很小,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批粮食去冒险,何况他本就不支持东雍和宁朝打这场仗。 这不,苏寂抓了当地知府,刀架在知府脖子上,逼知府下令开仓赈.灾,这原也是知府该做的事。 是以那批已经装上马车,要送往边关解澹伯侯燃眉之急的粮草被苏寂拿来救济灾民了。 苏寂此举不仅帮了那些穷苦百姓,还让澹伯侯尝到了雪上添霜的滋味儿,苏棠的心情别提多舒坦了。 苏棠只看了前面一部分,就把信给谢柏庭看,谢柏庭往后看,舒展的眉头渐渐皱拢起来。 苏棠愉悦的心情都跟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心提了起来,“怎么了?” 谢柏庭眸光暗沉,“东雍七皇子元宣还活着。” 苏棠眼睛倏然睁圆,脱口道,“他人在哪儿?” “就跟在你大哥身边。” “……” 苏棠心头猛然一震,“这怎么可能?!” 她不否认自家大哥是得知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遇刺坠崖的消息离的京,大哥就是去找东雍七皇子的,可他既然把人找到了,怎么不告诉爹娘,只要东雍七皇子平安,东雍没理由再继续这场战乱。 苏棠不信自己大哥会隐瞒不告。 谢 柏庭知道苏棠不信,他直接把信递给苏棠,苏棠接过,飞快的往下看。 暗卫在信里着重写了苏寂赈.灾的经过,苏寂潜回东雍,一直隐姓埋名,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便这次逼知府放粮赈.灾,也戴着人皮面具,苏寂只想救难民,不想横生事端。 但就在他逼知府下令赈.灾没多久,苏寂脸上的人皮面具露馅了,知府趁苏寂不备,伸手把苏寂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那些难民看到了苏寂的真面容。 起初暗卫只当苏寂易容的太仓促,急则生乱,难免的事,虽然露了面容,让澹伯侯和东雍朝廷知道是谁在和他们作对,但苏寂是天生的帝王命,他开仓赈.灾,把难民放在第一位,难民知道是谁救了他,必心怀感激,这对苏寂将来谋事大有裨益。 可赈.灾之后,暗卫才知道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苏寂易容术之高,就冲他当初悄无声息的潜入宁王府,待了一个月都没人发现就可见一斑了,就算再急,他也不至于出这样的纰漏,是有人在他的人皮面具上动了手脚。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东雍七皇子元宣。 苏寂猜到是元宣所为,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元宣道,“我只是想那些难民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他们,仅此而已。” 只是这回答,别说苏寂不信了,就是暗卫也不信啊。 当然了,苏寂质问元宣的话,暗卫是无意间听到的,暴露元宣身份的是苏寂的护卫,护卫对元宣的做法很不满,觉得此举太过草率了,“这样会给主子带来杀身之祸!” 元宣不以为然道,“你主子要走的路本来就充满血腥,这才只是刚开始,难道你愿意你主子一辈子做缩头乌龟,活在人皮面具下吗?” “这一步,即便没有我,他迟早也要迈出去。” “既然躲不过去,何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来积攒威望,为以后铺路?” 护卫哑口无言,但他看元宣的眼神依旧充满质疑。 元宣凄凉一笑,“你不必怀疑我别有用心,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七皇子,那座在你们看来巍峨气派的皇宫是我这辈子最想逃离的地方。” 护卫要说什么,苏寂没让他再开口,把他打发走了。 暗卫怕被发现,赶紧闪了,后面苏寂和元宣说了什么,暗卫无从得知。 暗卫没想到要找的东雍七皇子就跟在苏寂身边,他一直当易容后的元宣只是苏寂的朋友,这么大的事,暗卫不敢隐瞒,这才写信告知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苏棠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眸光落到谢柏庭身上,“东雍七皇子为什么想逃离东雍皇宫?” 苏棠始终觉得自家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再加上暗卫在信里写的东雍七皇子说的话,苏棠觉得东雍七皇子不肯回去才是大哥帮着隐瞒的原因。 虽然东雍七皇子跟来宁朝帮了镇国公府不小的忙,但他们都清楚,东雍让七皇子跟来,是要用他的命来点燃这场战火,东雍七皇子出事是意料之中的事,独孤雪坠崖那是真的意外。 苏棠就是太好奇了,随口一问,毕竟虎毒不食子,就算东雍皇帝儿子多,东雍二皇子是注定的太子人选,但也不至于狠心到这地步,其中肯定有原因。 苏棠问自己的,她没觉得谢柏庭知道原因,毕竟东雍皇宫距离宁朝京都几千里远,哪成想谢柏庭还真知道,他道,“东雍七皇子应该恨极了东雍皇帝。” 苏棠眼睛猛然睁眼,“为什么?” 谢柏庭望着苏棠澄澈的眼睛,那些肮脏事,他不想苏棠知道,但苏棠一脸刨根问底的样子,他不说也不行,便把他知道的关于东雍七皇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棠知道。 宋国公和宋国公世子父子两就够恶心人了,东雍皇帝要比他们两恶心十倍不止。 东雍七皇子的生母慧美人是被东雍皇帝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凌辱致死的。 和宁朝一样,东雍也有初一十五皇上陪皇后的规定。 十七年前元宵佳节,东雍皇帝没有陪东雍皇后,也就是澹伯侯的胞妹独孤皇后,而是宿在了慧美人那 儿,让独孤皇后颜面大失,从此视慧美人为眼中钉肉中刺。 同年夏天,东雍皇帝陪独孤皇后的日子,有宫女禀告独孤皇后有侍卫潜入慧美人的寝殿,独孤皇后训斥宫女乱嚼舌根,因为声音过大,惊到了东雍皇帝,东雍皇帝得知宫女禀告的事,当时就变了脸,起身去往慧美人处。 独孤皇后紧随身后,他们赶到慧美人寝殿的时候,正好瞧见慧美人和侍卫在颠鸾倒凤,慧美人媚眼如丝,娇娇媚媚的喊着,“皇上……” 和侍卫偷欢,还叫侍卫皇上,东雍皇帝气冲上脑,当即就叫人把侍卫拖出去千刀万剐了。 侍卫说是慧美人勾引他的,慧美人脸色苍白的从床榻上滚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变成侍卫…… 东雍皇帝本性残暴,慧美人和侍卫给他戴绿帽子,东雍皇帝如何能忍,就这么处死慧美人难消他心头怒火,既然这么嬴荡,那就让她荡个够,东雍皇帝召了八名侍卫,那天晚上慧美人没能从床榻上下来。 慧美人被凌辱致死,那时候东雍七皇子才三岁,就养在慧美人膝下,虽然年纪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狂风暴雨也掩盖不了最疼爱他的母妃凄厉的惨叫声。 小小的七皇子吓傻了。 乳嬷抱着他哭了一夜。 王爷纵容南康郡主欺负王妃,谢柏庭都恨王爷了,何况东雍皇帝如此折辱慧美人,东雍七皇子怎么可能不恨他。 而且因为背后人嚼舌根,东雍皇帝怀疑元宣不是他亲生,而是慧美人与人苟且生下的孽种,要杀了元宣。 是澹泊侯劝东雍皇帝不要被怒火蒙蔽双眼,七皇子眉眼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可能不是父子,再者当年慧美人生七皇子的时候,东雍皇帝正在南巡,慧美人几乎寸步不离的陪在他左右,在他眼皮子底下,如何与人首尾? 南巡回来不过半月,慧美人就被独孤皇后罚跪,昏倒后查出了身孕,当时已有两个月,是在陪皇上南巡的时候有的,不可能是别人的。 东雍皇帝这才打消了对元宣身世的怀疑,澹泊侯知道东雍皇帝即便不疑心了,也不会待见七皇子,便说七皇子年幼无辜,难承丧母之痛,正好他和自己孙儿年纪相差不大,有个玩伴陪着会好不少,东雍皇帝就把七皇子交给澹泊侯带回府了。 元宣在澹泊侯府住了整整一年,后因苏寂帮他出头揍了欺负他的独孤邑,被独孤皇后派人接回宫,丢给了个不受宠的妃子养。 元宣这辈子除了在自己的生母慧美人身边,也就在澹泊侯府那段日子过的稍微轻松一点,回宫后,宫女太监都敢给他脸色看,受尽欺辱,那些娇生惯养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他却像根杂草一般顽强的活着。 别说东雍七皇子想逃离东雍皇宫了,就这一段经历,苏棠光是听着就觉得窒息了。 她见过东雍七皇子,他身上没有其他皇子甚至世家嫡子的傲气,温朗随和,再加上他帮了镇国公府,苏棠对他极有好感,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杀自己母亲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这仇又该如何报? 慧美人把侍卫错认成东雍皇帝,摆明是被人下了药,害他之人,十有八。九是独孤皇后。 澹伯侯在东雍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七皇子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替自己母妃报仇。 他让苏寂暴露身份,不止是帮苏寂,也是想借苏寂的手除掉澹伯侯。 之前苏棠就怀疑过踹独孤雪落水的人是七皇子,现在几乎肯定了。 元宣很清楚东雍二皇子元铖和独孤邑带他来宁朝是要他的命,他早做好了防备,他不想死,但他又想东雍和宁朝打起来,所以带着独孤雪掉下悬崖,见独孤雪命大没死,遂又补了一脚。 之前的信,苏棠都留着,这封信,苏棠烧了。 看着信被火吞噬,她眸光也晦暗起来。 她心底隐隐有一种不敢的预感。 她大哥的死劫和这次开仓赈.灾有关…… 但愿是她猜错了。 第961章 命格 东雍大营。 澹伯侯和几位东雍将军在大帐吃午饭。 边吃边商议军务,一官兵进营帐,从侧面绕到澹伯侯身边,低语了两句,澹伯侯脸色骤变,手里的象牙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其中一根直接断成了两半。 澹伯侯突然变脸,火气这么大,营帐内其他将军都吓了一跳,眸光无一例外都落在澹伯侯身上。 离澹伯侯最近的将军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澹伯侯没有回他,而是直接起身走了。 剩下那些将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觉得事态不妙。 这一场战是他们东雍为替出事的七皇子和澹伯侯掌上明珠挑起的,可打了几个月,东雍没有占到一点上风,还因为被宁朝铁骑兵闯入大营,烧了粮草,活捉了闵国公而士气低迷,要再传点不好消息,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抚大家了。 澹伯侯出了军中大帐,传话的官兵紧随其后,一路无话,直到澹伯侯的营帐,澹伯侯猛然掀开营帐走进去,一转身,问跟进来的官兵道,“你再说一遍,什么没了?!” 官兵颤抖了声音道,“那批要送来边关的粮草被用来赈.灾了……” 澹伯侯脸色铁青,“吴知府好大的胆子,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官兵帮吴知府说话道,“吴知府哪敢忤逆侯爷,巴结您都来不及呢,是有人挟持了他,逼他下令开仓赈粮。” 吴知府巴结奉承澹伯侯是为了平步青云,可要命没了,就是给他皇位也没用了。 澹伯侯怒道,“是什么人敢和本侯作对?!” 官兵摇头,“没查出来对方是什么身份,挟持吴知府的人易容了,不过吴知府将他人皮面具撕了下来,吴知府怀疑那人和侯爷有过节,便将他的画像画了下来,让侯爷您认认脸。” 说着,官兵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像,呈给澹伯侯过目。 澹伯侯伸出青筋暴起的手拿过画像,展开就看到画上之人的模样,容貌俊朗,初看不熟,细看又给他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时候,澹伯侯世子独孤邑走了进来,父亲突然暴怒,一句话没留就走了,他也担心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才放心。 走到澹伯侯身边,独孤邑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人,他眼神冰冷,“是他!” 澹伯侯道,“邑儿知道他是谁?” 独孤邑咬牙道,“他就是苏寂!” 这个耳熟的名字让澹伯侯眸光猛然一缩。 虽然许氏否认了自己是独孤柔,但独孤邑坚信她就是,苏寂就是只比他早出生三日的堂兄独孤忌,一回到东雍,独孤邑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只是澹伯侯没把苏寂当回事,许氏都带着苏寂躲到宁朝,还一躲就是十几年,成了镇国公府二太太和镇国公府上的少爷,笃定他们不会放弃宁朝拥有的一切回东雍被他们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他们低估了苏寂。 苏寂不仅敢回东雍,还敢坏他的事,和他作对。 在宁朝欺负独孤邑就算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虎落平阳被犬欺,在东雍他们的地盘上也敢如此放肆,绝对是嫌命太长了! 澹伯侯摆手让官 兵退下,官兵退下两步,想起件事没说,停下脚上前一步道,“吴知府还托小的带封信给侯爷。” 他从怀里摸出那封信,毕恭毕敬的呈给澹伯侯。 澹伯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身在小榻上坐下了。 官兵没想到澹伯侯不接,不过以澹伯侯的身份,确实不是一个小小知府能高攀得上的,尤其吴知府把侯爷交代的事办砸了,以后休想侯爷待见他了。 官兵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吴知府对他还不错,托他送封信,可是给了他二十两白花花的银锭子,信送不到侯爷手里,他钱要不要还回去…… 澹伯侯没把吴知府放在眼里,吴知府拿捏他还是易如反掌。 官兵一脸祈求的看向独孤邑,独孤邑伸手接了。 他不是好奇吴知府给他爹的信写了什么,他觉得写信是假,塞银票为办砸他爹交待的事赎罪是真。 他们父子揽的那些金银珠宝全给人做了嫁衣裳,剩的一点儿最后还傻乎乎的送去打了水漂! 正是缺钱的时候,三瓜两枣也能看在眼里了。 独孤邑接了信,随手撕开,没能从信封里抽出预料的银票,而是信纸,独孤邑懵了。 这得多缺心眼才给他爹写信…… 独孤邑要把信丢给官兵,但扔出去之前,想着拆都拆了,还是看看写了些什么吧。 独孤邑把信打开,扫了一眼,他身子一僵,“父亲!” 澹伯侯正给自己倒茶喝压火气,听到这句,他侧头看过来,独孤邑已经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把信递给他看了,“父亲,您快看这 信。” 澹伯侯接过信,也是一眼就脸色大变,直接惊站起来。 起的太猛,身子没稳住,晃了两下。 官兵人没走,他就那么看着澹伯侯父子变脸,变的他小心肝乱颤。 刚刚禀告粮草没了,澹伯侯脸色很难看,可这封信让澹伯侯的脸还要难看十倍不止。 吴知府在信里写了些什么,怎么让澹伯侯脸色变成了这样? 正好奇呢,澹伯侯摆手让他退下了。 独孤邑看着澹伯侯,眸光再次从信上扫过,信上只写了六个字—— 独孤忌,帝王命。 他不止一次在父亲书桌上看到“帝王命”三个字。 他也不止一次问父亲为什么总是写这三个字,父亲让他别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他不好,他便没问。 可如今,这三个字竟然和独孤忌放到了一起。 可别告诉他! 独孤忌是帝王命! 独孤邑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帝王命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也想知道什么回事?! 澹伯侯眸光死死的盯着信,二十年前的记忆被挖出来。 二十年前,澹伯侯府还是澹泊侯府,他们也没有分家,还住在一个大宅里。 那一日,邑儿出生不到半个时辰,澹泊侯府门前就来了个年轻道士,手里拿着命盘,正对侯府大门而立,问守门小厮,府上这两日是不是有婴儿出生。 守门小厮点了下头,年轻道士就道,“带我去见孩子的父亲。” 道士虽然年轻,却已有几分仙风道骨,再加上是前国师的弟子,他便见了那道士。 道士看到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直言孩子贵不可言,他心下好笑,他的儿子能不显贵吗? 看出来他在嗤之以鼻,道士笑的高深莫测,“要比你想的要显贵的多。” 他不以为然,“还能贵到哪儿去?” 道士回了他三个字,“帝王命。” 这是澹伯侯第一次听到“帝王命”三个字,他从来没怀疑过,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他的内子,闵国公之妹惴惴不安,担心弄错,“我们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帝王命呢,会不会是二房……” 澹伯侯道,“你觉得二叔一家子像是会谋逆的人吗?” “可我们也不像啊。” 澹伯侯没有接话,为了打消自家夫人的疑心,他把独孤忌的八字报给道士,让道士算这个八字命如何,道士批了八个字,“刑克六亲,天煞孤星。” 他没有怀疑过儿子的帝王命,更没有怀疑过独孤忌天煞孤星的命。 外人不知道,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堂兄独孤靖打着游历的幌子走遍天南地北,实则是为给自己的儿子寻逆天改命之法,可惜,终是无用,难逃被克死的命数。 独孤忌明明是天煞孤星的命,他的遭遇也和这批注一般无二,现在却告诉他,独孤忌是帝王命?! 他不信! 澹伯侯把那信捏成一团,脑子里却突然响起独孤忌出生那日,自家夫人随口说的话,他脸阴郁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也不知道是我这处漏刻不对还是世子夫人那处的有问题,我挺着大肚子都从她那儿走回来了,漏刻还没变。” 第962章 极贵 如果漏刻有问题,那苏寂的八字就是错的! 澹伯侯提笔蘸墨,写下一八字,让心腹护卫找人测算,很快,护卫就回来了,独孤邑还心存侥幸,不死心道,“算出来如何?” 护卫面色凝沉,见澹伯侯也看过来,护卫摇头道,“没算出来……” 澹伯侯神情一凛,“什么叫没算出来?!” 护卫把他拿着苏寂生辰八字上街找人测算的事一五一十说与澹伯侯听。 他找了两个算命先生,都没算出来。 第一个用龟壳测算,结果用龟壳还没摇两下,龟壳就裂开了,把那算命先生吓的不轻,算命先生替人算命半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龟壳裂,乃上天示警,此命极贵,算不得。 算命先生连钱都没收,塞回给他了。 护卫没办法,只能再找个算命的了,这回算命先生没用龟壳,就用手算的,可算着算着脸色一变,彼时又那么巧,天上轰隆响雷阵阵,算命先生就谎称要下雨了,家里衣服还没收,连摊子都没收就赶紧跑了。 虽然算命先生没有多说半个字,可两个算命先生对苏寂的八字如此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了。 护卫知道澹伯侯对自己儿子寄予厚望,这会儿肯定失望极了,他道,“边陲之地的道士没什么本事,许是算错了……” 他们也希望算错了,可扪心自问苏寂和独孤邑两个人放在一起,谁更有潜力做开国皇帝还用问吗? 现在不是自欺欺人的时候! 东雍二皇子是澹伯侯嫡亲的外甥,外甥再亲,亲不过自己儿子,澹伯侯可以保证自己儿子做了新帝,不会取外甥的命,能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他是在外甥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儿子。 可要是帝王命应在苏寂身上,外甥和苏寂,他澹伯侯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该怎么选。 何况他也没那么信命! 独孤邑则奇怪道,“这事吴知府怎么知道的?” 帝王命这三个字就是杀身之祸。 瞒的密不透风都还诚惶诚恐,苏寂活腻了敢把自己帝王命的事往外传? 护卫转身让人去找送信的小兵,小兵再进营帐,满脸忐忑,独孤邑问道,“吴知府可交代这信上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兵怔了下,忙回道,“这吴知府倒是说了,画上的人挟持他开仓赈.灾后就把他给放了,在他回府的路上,一支箭射穿软轿插在他头顶上方,他要传给侯爷的消息就是那箭送给他的,他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隐瞒,就托小的呈禀侯爷您知道。” 小兵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就又被打发走了。 独孤邑越发疑惑了,疑惑到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使唤了,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莫非独孤忌身边有咱们的人?” 明知道独孤忌是帝王命,不可劲的巴结讨好,趁机谋份从龙之功,将来好平步青云,反倒把这消息传给他们知道, 这怎么看都是自己人才会做的事,而且还是绝对效忠他们父子的自己人。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和苏寂有血海深仇的人。 澹伯侯眸底是化不开的寒芒,“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独孤忌身边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这对我们是好事。” 独孤邑想到在宁朝受的屈辱,丢的脸面,就恨不得即刻抓到苏寂,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他攒紧拳头道,“我这就带人去抓他!” 这事交给别人,澹伯侯也不放心。 他一点头,独孤邑就转身要走,澹伯侯道,“这么性急做什么,他擅长易容,想抓他不易,带上诱饵再去不迟。” …… 药房内,苏棠在调制金疮药,正打开抽屉拿药材,外面传来六皇子的唤声,“皇姐……” 听到呼唤,半夏就赶紧过去打开帐帘,苏棠回头就看到六皇子,他瘦了一圈的小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眼眶还有点红,苏棠把药屉合上,过去道,“这是怎么了?” 六皇子眼泪在眸底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他哽咽道,“皇姐,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北的消息?” 他想小北了。 在京都的时候,他和小北就经常在一起,随许氏离京,一路上更是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他从来没想过会和小北分开。 他和小北一起被挟持,虽然小北说嫌他在碍事,他承认他是有点碍事,但他知道小北是怕黄将军毒发伤到他,才豁出去踹他下 马车的,他以为小北很快就能逃回来,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不仅没见到小北的人,连他的消息都没有。 他已经憋好些天了,想问苏鸿山又不敢,要是有苏小北的消息,他们不会不告诉他。 今儿他瞧见苏鸿山看着苏小北睡的床走神,他就知道苏鸿山也想小北了,他没敢往他伤口上撒盐,别的人他也不好问,就来找自己的皇姐了。 六皇子红着眼睛望着苏棠,可这问题苏棠也回答不了他啊,她也想知道自己弟弟的下落,她宽慰六皇子道,“再耐心等等,北儿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六皇子失望的点了下头,苏棠道,“军营待的无聊,你要一个人不习惯,我派人送你回京。” 六皇子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再这里等小北回来。” 苏棠道,“不回去也行,但你得和小北在的时候一样,好好吃饭,学业也不能落下,好好学武功,长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北儿。” 六皇子重重的点了下头,怕苏棠送他回去,他道,“我这就去扎马步。” 说完,就赶紧跑了。 苏棠心情也闷闷的,她转身继续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不会担心弟弟,担心娘亲,担心大哥,还记挂远在京都的孩子和王妃…… 可是忙碌只能把记挂压下一时,等见到谢柏庭,她第一句话就是,“还没有北儿的消息吗?” 谢柏庭道,“目前只能确定北儿不在东雍大 营。” 黄将军挟持了苏小北,但没有带苏小北进东雍大营,不知道是苏小北已经逃了,还是黄将军在没有确定他的家人平安无恙前不敢把苏小北交出去,亦或者宋国公和澹伯侯不愿意拿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质来换闵国公,苏小北是他们的一道护身符。 比起前两种,最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但不论哪种,他们都不敢要苏小北的命。 苏棠望着谢柏庭道,“我看澹伯侯就没想过救闵国公,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放了他,”谢柏庭道。 苏棠睁圆眼睛看他。 谢柏庭道,“关了这么久,闵国公的心应该凉透了,你可以实施你的计划了。” 确实到可以实施她计划的时候了,可是,“就这么把人放了,东雍将士会怀疑闵国公的。” 一个没有权势的闵国公,成不了事。 她谋划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谢柏庭哭笑不得,抓个俘虏,还要替俘虏着想这么多,也是没谁了。 他捏着苏棠的鼻子道,“不会这么轻易放了闵国公的。” “让他逃走也假的很。” 为了放个俘虏,把自己的脸面给人踩,除非脑子锈逗了,不然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苏棠更好奇谢柏庭要怎么放人了,她眼睛不眨的望着谢柏庭,只见他嘴角扬起,醇厚的嗓音传来: “让他带独孤雪一起回东雍。” “正大光明的回去。” 第963章 条件 谢柏庭话还没有说完,苏棠就领会到这法子有多妙了。 她找到独孤雪,送还东雍,澹伯侯世子亲自带人来他们宁朝大营接人,结果矢口否认那是他嫡亲的妹妹,回去之后还煽风点火,挑起东雍将士们的怒火,攻打他们宁朝。 现在闵国公把独孤雪带回去,那是啪啪打澹伯侯父子的脸。 他们是独孤雪的父兄,他们说独孤雪是假的,没人会怀疑,可闵国公不是一般人,他是独孤雪的亲舅舅,因为武功被废,多年不掌兵权的他,为了自己出意外的外甥女来的边关,他不可能会认错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 苏棠性子急,既然决定这么办了,就不再拖延,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就拉着谢柏庭去见闵国公。 闵国公依旧被关在铁笼里,被关的日子委实有些久了,胡子拉碴,要不是知道这是闵国公,说换了个人她都不会怀疑。 这是苏棠第二次来见闵国公,别人来,闵国公都不带搭理的,但苏棠,他开口了,黯淡的眸底闪烁着期待,“雪儿又给我写信了?” 苏棠笑道,“闵国公就这么想收到自己外甥女的信吗?” 闵国公眼底的光芒熄灭,把眼睛合 上道,“如果不是,那就请回吧。” 苏棠走上前道,“不必失望,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闵国公眉头一紧,他抬头看向苏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过宁朝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苏棠勾唇浅笑,“闵国公觉得我宁朝还有继续关着你的必要吗?” 语气轻柔如风,可听到闵国公耳中,没有比这句话还凌厉的刀子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插在他心口处。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宋国公就在他们东雍大营里,他发现的时候,还曾劝过澹伯侯不要与虎谋皮,宋国公为人心狠手辣,在宁朝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切莫和他走的太近,可澹伯侯不听他的劝,只说留着宋国公有用处,他便没再说什么。 他被宁朝抓了,宁朝要东雍拿宋国公项上人头来换他,他从没想过在自己妹夫眼里,他这个大舅子的分量还比不上一个宁朝罪犯。 想到这里,闵国公都觉得可笑,岂止是比不上宋国公,怕他危及到宋国公的命,不惜派人来取他的命了! 闵国公望向苏棠和谢柏庭,“总算能给我一个痛快了。” 谢柏庭道,“明日放你离开。” 闵国公神情一震,以为自己幻听了,“放我走?” “不错,”谢柏庭道。 “什么条件?”闵国公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口舌,谢柏庭道,“黄将军杀你不成,劫持了内子的弟弟,他逃去了东雍,搜查不便,希望闵国公回去之后,能想办法帮我找到妻弟的下落。” 这个条件,闵国公没带犹豫就答应了。 黄将军为了杀他,暴露了自己细作的身份,为了离营,抓了苏小北和六皇子作人质,本就为闵国公所不耻,虽然宁朝俘虏了他,但苏棠帮他送过独孤雪的信,哪怕是还这份人情,这个忙,他也会帮。 闵国公一口允诺,他眼神清正,绝不是澹伯侯父子那等奸诈之人,苏棠道,“我给你把个脉吧。” 谢柏庭眼角一抽,侧目看苏棠。 半夏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怀疑自家世子妃是不是连日在药房待久了,药味闻的太多,冲昏了脑袋…… 闵国公先是一怔,随即道,“我不会背叛朝廷,投降你们宁朝。” 苏棠笑道,“闵国公在我们宁朝大营关了这么久,要是能劝降得了你早劝了,不会等到现在,既然决定明日就放你走 了,我不会还心存这样的念头。”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滥好人,今日施善心,是希望将来哪一天闵国公和我大哥碰上,能看在我今日替你治陈年旧疾的份上,不要太为难我大哥,仅此而已。” 宁朝拉拢不了闵国公,她大哥可以啊。 他们放闵国公回去,可不是白放的,是要他去从澹伯侯手里拿回属于他的兵权,手里没了兵权,看澹伯侯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只是闵国公身子骨病恹恹的,为了增加他夺回兵权的可能性,才想要帮他治旧疾的,毕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再者苏寂天生帝王命,他注定是要打江山的,没有哪个夺江山的人手里没有兵权的,她全当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自家大哥结个善缘,希望大哥的帝王路能走的更轻松一点儿。 只要苏棠不是想拉拢他,闵国公不会蠢到拒绝苏棠的好意,这样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他把手腕伸出铁笼,苏棠给他把脉,两只手都把了,还捏了捏闵国公受伤的肩膀,闵国公疼的倒吸气。 苏棠松开手,道,“明日离开时,我会把药方送上。” “你要信我,就连服半年。” 说完,苏棠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后,苏棠又回头看闵国公,“独孤雪和我说过你肩膀是怎么受伤的,这么多年,闵国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受伤和老国公的病逝是一场阴谋吗?” 闵国公身子一震,上前两大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棠道,“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更像是挑拨离间,闵国公还是自己去查吧。” ……这话听着什么都没说,但该说的都说了。 更重要的是如愿的挑拨了一把,还不惹人反感,这应该是挑拨离间的最高境界了。 从营帐出去,苏棠长呼了一口气,真是不容易,憋了这么久,可算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了,但愿闵国公给力点儿,别砸了她“赌圣”的招牌。 回到药房,苏棠提笔蘸墨,一口气写下好几张药方子,半夏道,“万一闵国公以后翻脸不认账,针对大少爷怎么办?” 苏棠把手中狼毫笔放下,吹干墨迹道,“大哥要做的事,本来就凶险,没有闵国公,也会有其他人。” “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不去尝试了,万一成功了呢?” “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也要相信大哥,他一定会把握住机会的。” 第964章 任性 第二天,苏棠才吃完早饭,陈青就带人把独孤雪从镇子上的小院接到军营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铁柱。 铁柱翻身下马,把独孤雪从马车里抱下来,放到轮椅上,独孤雪依旧罩着面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她眼眸带了几分茫然,不知道苏棠派人把她接到军营来做什么,她问了陈青,但陈青一个字也没说。 陈青往军中大帐走,铁柱推着轮椅紧随其后,军营的路不够平,颠簸的厉害。 快到军中大帐的时候,独孤雪就看到苏棠了,等近前了,独孤雪望着苏棠道,“你让我来军营是?” 直觉告诉她不是找她来治腿这么简单。 苏棠道,“送你和你舅舅回东雍。” 独孤雪脸色僵硬,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些日子她极力遗忘父亲和大哥给她带来的伤害,她甚至萌生了以后再不回东雍的念头,可她忘了,她的去留,她做不了主。 她想说不回去,可这话爬到喉咙口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根本吐不出来半个字。 她是东雍澹伯侯的女儿。 东雍那么多将士在为她和七皇子遇刺坠崖讨公道,她回去,这场战乱不一定会停止,可她不回去,一定不会停。 独孤雪眼眶微红,眼底尽是落寞和不舍。 铁柱站在她身后,脸色更是难看,他不想独孤雪回去。 可独孤雪都做不了主的事,遑论是他了。 独孤雪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岂是他一介猎户能高攀 的起的,能相识一场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了,他也舍不得把独孤雪留下陪他过苦日子,只是澹伯侯的狠心,独孤邑的冷漠,让他放心不下。 独孤雪沉默不言,苏棠没再说话,往军中大帐走去。 放闵国公回东雍是大事,扶风王和苏鸿山他们都在,见铁柱推着独孤雪进来,大家的眸光落在她层层包扎的断腿上。 扶风王收回眸光,下令道,“去请闵国公。” 不多会儿,闵国公就来了,看到他,独孤雪眸底泪花闪烁,喊道,“舅舅!” 闵国公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独孤雪,虽然戴着面纱,但仅凭一双眼睛,他就认出来了,是雪儿没错。 虽然早就知道独孤雪毁了容貌,摔断了腿,但真见到独孤雪坐在轮椅上,闵国公还是心疼的红了眼眶。 他望向苏棠,“雪儿随我回去,她的腿……” 苏棠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过几日就能拆掉固定架了,剩下的是休养和锻炼,这得看她自己,我帮不了多少忙了。” 闵国公这才放心,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苏棠连他的陈年旧疾都帮忙医治,何况是独孤雪了。 他诚心的向苏棠道谢。 苏棠把写好的一摞药方交给闵国公,扶风王就让谢柏庭带人送闵国公和独孤雪回东雍。 谢柏庭带了二十记名铁骑兵护送他们,闵国公骑的马,独孤雪坐的马车,铁柱骑马跟在后面。 东雍守城将士发现铁骑兵靠近,严 阵以待。 队伍在东雍城外百丈停下,一铁骑兵骑马上前传话,“今日我宁朝派人送回你们东雍闵国公,速速派人前来迎接!” 守城将军懵了一瞬,随即大喜,下城门就要去迎接闵国公。 有将士道,“小心有诈。” 他知道守城将军是闵国公的心腹,日日盼着闵国公能回来,但越是期盼越要冷静啊。 守城将军手一抬,一巴掌直接就干那将士脑门上了,打的那将士脑瓜子嗡嗡的响,守城将军怒道,“瞎了吗,对面多少人看不清楚啊?!” “我们这么多人守城,还怕他们二十来个人跟我们耍诈?有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虽然他也觉得宁朝没这么好心,会这么轻易放了闵国公。 但宁朝将士来城门下传话,他们却不敢开门,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守城将士三两步从城门上下来,带了八名将士骑马出城,远远的,守城将军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闵国公,眼角都睁圆了。 真的是国公爷! 守城将军快马加鞭赶过来,老远就喊出声,声音都在颤抖,“国公爷,真的是您!” 闵国公鼻子也酸,“是我。” 谢柏庭抓住缰绳道,“就送到这儿了。” 掉转马头,谢柏庭带铁骑兵离开。 铁柱骑在马背上,他的眸光就没从独孤雪身上移开过。 独孤雪也望着他。 相顾无言。 东雍将士坐上车辕,赶马车回东雍 。 两人渐渐地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铁柱就那么看着马车进城。 城门关上。 曾经两军对垒,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城门外,只有他一人。 他就那么望着那道城门,遥望久久,方才转身离开。 东雍大营。 澹伯侯正在和麾下将军议事,一小兵跑进去道,“侯爷,宁朝放闵国公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大帐瞬间安静下来。 澹伯侯眉头紧锁。 帐内其他将军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宁朝不是要我们东雍拿宋国公的尸体去换闵国公吗?” 之前还油盐不进,把他们东雍气个半死啊,现在又主动放人,宁朝是吃错药了吗? 有将军猜测道,“莫不是宁朝找到宋国公尸体了?” 也有怀疑闵国公投诚的,但这话没人敢说出口。 澹伯侯大步出营帐,要去接闵国公,才出军营大门,就看到闵国公骑马回来,身后还跟着一驾马车。 澹伯侯骑马上前,满脸急色,“我想尽办法,宁朝也不肯松口放人,今儿怎么突然就放你回来了?” 闵国公眸光淡漠的从澹伯侯脸上扫过去,转身看向身后的马车,只见马车车帘关的严严实实的,全然没有骨肉分离久别重逢的喜悦,闵国公的眉头微微隆起,“雪儿?” 澹伯侯身子一震,“雪儿也回来了?” 他朝马车看过来,独孤雪这才掀开车帘,她看着自 己的父亲,脑子里闪过的是暗卫首领倒地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声“父亲”几次涌到喉咙口都没能滚出来,反倒酸了她的鼻子,把眼泪都酸掉了下来。 她从来就很任性。 今日也不例外。 她唰的一下把车帘放下。 澹伯侯脸有些挂不住,闵国公也没想到会这样,想到独孤雪的委屈,越发恼怒,“邑儿人呢?他巴巴的去宁朝大营接雪儿,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没认出来,有他这样做兄长的吗?!” 澹伯侯也猜女儿不搭理他是为这事,他道,“是我不让邑儿接回雪儿的。” “是你?!”闵国公脸拉垮下来。 澹伯侯道,“雪儿受伤严重,我东雍太医大夫怕是治不好,把她留在宁朝,护国公主不会不医治她,我是为了她好,等宁朝找到七皇子,我再一并接回雪儿不迟。” “但我没想到宁朝会让你带雪儿回来。” 这个理由,闵国公没有怀疑,他看向马车道,“雪儿,不可任性。” 马车内,独孤雪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如果她没有认出刺客首领,她会对父亲的说辞深信不疑。 可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她欺骗不了自己。 独孤雪任性到底,在父亲眼里,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澹伯侯也没把女儿一点小任性放在眼里,他现在只想知道宁朝为何突然放了闵国公,宁朝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么一个有分量的俘虏,绝不会轻易放人,必然有所图谋。 第965章 撤退 军营外不是说话的地方,澹伯侯又回了军中大帐,将士们都为闵国公能平安回来而高兴,高兴之后,又奇怪宁朝怎么会放他回来。 这个问题,闵国公知道答案,可他说不出口。 难道他要告诉大家自己的妹夫把一个外人看的比他这个大舅子还要重要吗? 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什么都不说,更叫人揣测纷纭。 就在闵国公想怎么把这事应付过去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有答案了,外面跑进来一手里拿着箭的官兵,道,“大将军,宁朝往咱们城门上射了只箭。” 箭不是重点,重点是箭上绑着的信。 “呈上来。” 官兵连忙把箭送上。 澹伯侯把信取下来。 这是一封求和书,也是一封战书。 宁朝今日把独孤雪和闵国公一并送回,是宁朝的诚意,并许下承诺,两个月内找到东雍失踪的七皇子。 但诚意是相互的,宁朝诚意十足了,东雍也该有所表示。 宁朝要求东雍撤兵三十里,休战两月。 若东雍不同意,那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三日后,兵临城下。 这场战东雍就是打着替独孤雪和七皇子逃公道的幌子挑起的,如今独孤 雪找到并送回了,虽然毁容还摔断了腿,但能治好,足见宁朝不想打仗的诚心了。 宁朝找到了失踪许久的独孤雪,东雍就该相信宁朝能找到他们的七皇子元宣。 两个月时间,要宁朝找不到人,东雍再开战便是,两个月时间,东雍怎么样也能等得起。 要这样东雍都不同意暂时休战,那就是没事找茬,蓄意侵犯宁朝疆土,从占理变成不占理。 大帐内,那些将军为要不要暂时休战起了争执。 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澹伯侯没有说话,他看着手里的信,眼底晦暗莫测。 …… 药房内,苏棠还在捣鼓药材,半夏疑惑的看她,“东雍不是要休战两个月吗,世子妃还调制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听着语气,好像是真的似的,苏棠笑问道,“谁告诉你要休战的?澹伯侯?” 半夏,“……” 看世子妃这话说的,好像她和澹伯侯很熟似的,人家澹伯侯长的是扁是圆她都不知道呢。 “世子妃忘了吗,咱们给东雍送了信去啊,”半夏道。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门,“送去了,东雍就会听吗?” 要东雍有这么听话,还打个毛线球的仗 啊。 半夏摸着被敲疼的脑门,“可咱们有理有据啊,东雍为什么不听?” 苏棠,“……” 这么蠢的问题,还能问的这么顺溜。 要世上的人都讲道理,还有阴险小人吗? 以理服人,服的是君子,让小人服软的只有拳头。 这么天真的丫鬟,苏棠起了逗弄之心心,她看着半夏,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呢?” 半夏睁眼眼睛,诧异道,“世子妃也不知道吗?”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她家世子妃不知道的。 苏棠道,“你去打听打听。” 半夏连连点头,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回头问道,“奴婢去和谁打听啊?” 苏棠一本正经道,“让陈青送你去东雍大营,你当面问澹伯侯去,别忘了带上棒槌,澹伯侯要不听,你就给他几棒槌,打到他肯听为止。” 半夏先是茫然,然后脸爆红,再然后就捂着脸跑了。 冲出药房,发现陈青笑的肩膀抖不停,半夏羞恼交加,恨不得当场钻了地缝,她气的咬牙切齿,“你也笑我!” 他知道不能笑,半夏会生气,但他真的忍不住了,不笑出来会憋出内伤来的。 陈青赔礼道,“ 要不你打我几棒槌先练练手?” 啊啊啊! 世子妃笑她,他也笑她! 半夏真的想给陈青几大棒槌了。 …… 为了扳回面子,半夏在心底祈祷东雍听劝撤兵。 听人劝,吃饱饭啊。 第一天,东雍没撤兵,半夏有点小失望,不过没关系,还有两天时间呢。 第二天,东雍还是没撤兵,半夏仍心存希望,毕竟明儿撤兵也来得及。 第三天,东雍还是没有撤兵,半夏绝望了,气的在心底问候了澹伯侯十八辈祖宗,骂完了,才反应过来澹伯侯的祖宗也是她家大少爷的祖宗,又赶紧赔礼道歉。 …… 翌日,苏棠还在睡梦中,就被响彻云霄的号角声吵醒。 苏棠被号角吵醒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听着满是担心,这回心情却是愉悦的。 从号角声就能听出来这一仗将士们盼了多久了,因为独孤雪和东雍七皇子来宁朝是送澹泊侯笔迹助镇国公府翻案,宁朝承了东雍一份人情,没能护好他们,是宁朝失职,东雍兵临城下,宁朝更多的还是劝东雍别轻易挑起战祸,把人找到才是紧要的。 东雍不肯听,执意攻城,宁朝说是和东雍打仗,其实更 多的还是防守,除了被东雍夺去的城池,宁朝主动进攻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被动防守。 如今把独孤雪送回去了,顺带提出让东雍休战,宁朝好全力去找七皇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东雍要真以七皇子为重,就没有理由不答应宁朝休战撤兵的要求。 东雍拒不撤兵等于是告诉宁朝找不找的到七皇子并不重要。 他们东雍要的从来不是公道,而是我宁朝疆土! 国之疆土,一寸不让。 打一场丝毫不占理的仗别提多憋屈了,如今沉冤得雪,正好让将士们上战场出出恶气。 宁朝这边将士们士气正盛,而东雍那边则截然相反,打了这么久,东雍将士们都不想再打下去了,如今找回独孤雪,宁朝也承诺两个月内找到七皇子,东雍就该顺着台阶下了,可澹伯侯就是不撤兵,不同意暂时休战,将士们心底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带着怨言和不满上战场,怎么可能赢得了? 这一仗,澹伯侯必败无疑。 两日后,宁朝攻下一城,东雍被迫撤兵三十里。 捷报传到苏棠耳中,苏棠嘴角都笑抽筋了。 好言相劝撤三十里不肯听,非得打的撤退才满意。 贱不贱啊。 第966章 被罚 对这完美的一仗,苏棠也不是一点遗憾没有。 可惜她是女儿身,又没有武功傍身,不然她就能上得战场,亲眼瞧瞧澹伯侯是如何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 捷报传来,军营就轰乱起来。 宁朝疆土添了座城池,继续驻扎在这里,一旦打起来,行军多有不便,军营得换个地方驻扎。 整个军营往前进二十多里,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回到营帐,半夏就和白鹭收拾东西,两丫鬟是痛并快乐着。 打胜仗了,她们高兴。 可架不住世子妃的东西实在是太太太多了啊,光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东西就有一营帐了,还有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药房,里面有太多的瓶瓶罐罐了。 苏棠调制了不少的药,就是半夏和白鹭碰她都不放心,何况是官兵了,她只能待在药房里头看着,能自己动手的尽量自己动手。 东西多而零碎,紧赶慢赶,一个时辰才勉强收拾好。 军中规矩严明,说一个时辰出发,不会早半刻钟也不会迟半刻,到了时辰,苏棠就在半夏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马车前是长长的队伍,马车后还是。 马车里,苏棠闭着眼睛,本来只想打个小盹的她在摇摇晃晃中直接睡着了,这两日谢柏庭他们在战场上奋力杀敌,苏棠待在军营里也没歇着,不知道 替多少将士处理了伤口,疲惫的很。 半夏和白鹭坐在马车两边,看到苏棠睡熟的模样,都心疼的很。 身为公主,本该养尊处优才是,却要来边关吃这样的苦头,比她们做丫鬟的还累,都怪东雍迟迟不退兵,不过现在她们都不希望东雍退兵了,就这么死扛着,宁朝能多夺下来几座城池,到时候东雍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苏棠这一觉睡的香,不论马车怎么颠簸,她都没醒过来,最后还是马车停下,军营嘈杂声把她吵醒过来。 醒来后,苏棠打着哈欠,伸懒腰问,“怎么不走了?” 半夏捂嘴笑道,“已经到了。” 这就到了? 苏棠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能在这么颠簸的马车里睡一路,她是被睡神附身了么。 半夏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陈青不在附近,他带人先一步赶到,这会儿正在搭帐篷,等苏棠带半夏白鹭过去的时候,住的帐篷已经搭好了,陈青正招呼人往营帐里抬东西,不远处,赵承祖正带两小兵在那里沏灶台,白鹭快步过去,因为灶台她用的最多,之前的灶台有两处不合她的心意,这会儿正好避开。 苏棠没靠近,半夏过去看了一眼,回来道,“要恢复之前的样子还得要会儿,世子妃只能过会儿再休息了。” 苏棠道,“睡了一 觉,已经不困了。” 她东张西望,还是没瞧见谢柏庭,东雍都撤兵三十里了,却不见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 有些反常,苏棠心下有些担心,这时候半夏突然道,“老爷来了。” 苏棠回来,就看到苏鸿山过来,六皇子跟在他身后头。 苏棠迎上去道,“爹爹没受伤吧?” 苏鸿山笑道,“爹爹没事。” 这会儿军营到处都在搭建帐篷,军中大帐也在搭建中,苏鸿山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女儿。 六皇子喊了苏棠一声“皇姐”就被沏灶台吸引了,去看沏灶台去了。 苏棠问道,“爹爹,相公和信安郡王他们怎么没回来?” 苏鸿山道,“扶风王安排他们去观察地形,重新制地形沙盘。” 原来是去办这事了,苏棠担忧的心放下来。 苏鸿山就是来看看苏棠,没什么事,他就走了,走之前对苏棠道,“这会儿军营乱的很,就让六皇子待在你这儿。” 苏棠点头应下。 苏鸿山走后,苏棠朝六皇子走去,却见六皇子蹲在那里捏泥人。 六皇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玩泥巴,因为有信安郡王他们在前,他玩的毫无心理负担,他捏的专注认真,苏棠在一旁站了半天,他都没发现。 看着六皇子捏的轮廓,半夏道,“这捏的是皇上吗?” 六皇子看看半夏,又看看手里捏的泥人,好看的小眉头扭了起来,“有这么像父皇吗?” 半夏,“……” 她能说不是很像吗。 她没看出来捏的像谁,猜的。 但六皇子问像不像,肯定得说像啊。 半夏重重一点头。 六皇子沉默了,“我捏的是小北。” 半夏,“……” 半夏窘红了脸。 她第一次拍六皇子的马屁,就拍马蹄子上去了。 她知道六皇子和她家小少爷关系好,但六皇子第一次捏泥人,他不捏皇上和秦贤妃,竟然捏小少爷,小少爷知道了该多高兴啊。 六皇子看着手里的泥人,转头看苏棠,苏棠道,“皇姐教你。” 她蹲下来,教六皇子捏泥人。 半夏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看着,半夏把脸捂住了。 别看她家世子妃那双纤纤玉手使起银针来出神入化,可做别的事,那也是真够笨手笨脚的。 字写的丑,不会做针线活,刚刚说教六皇子捏泥人,她以为世子妃很擅长,结果捏的泥人还比不上六皇子自己捏的,那叫一个难看。 要小少爷知道世子妃和六皇子两个人把他捏的一个比一个丑,估计也气炸。 看着手里歪了鼻子的泥人儿—— 苏棠,“……” 六皇子,“……” 咳咳。 脸有点挂 不住。 又是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的一天。 她这个做皇姐的在皇弟面前脸掉一地啊。 六皇子看着苏棠,他问的小心翼翼,“皇姐是故意捏的这么丑的吗?” 苏棠心下惆怅,她很想是故意的,但不是啊。 好在这时候白鹭过来道,“世子妃,灶台才沏好,明儿才能用,这两日您和六皇子都累着了,奴婢熬了一锅排骨汤给你们补补,您和六皇子是直接喝汤还是吃排骨汤面?” 苏棠看向六皇子,六皇子肚子都快饿叫了,“吃排骨汤面。” 苏棠就道,“听六皇子的。” 白鹭连连点头,“一会儿就能好。” 苏棠两手都是泥巴,她起身去洗手,六皇子也不玩泥巴了。 等他们把手搓干净,白鹭也把排骨汤面做好了,鲜香味美,老远就能闻着香,六皇子把一大碗都吃完了,怕他积食,苏棠让六皇子走了一大圈,才让陈青送他去苏鸿山那儿。 天黑下来,还不见谢柏庭回来,苏棠泡了个澡,就上床了,看书打发时间。 两本书翻完,困意袭来,苏棠把书合上,准备睡下了,半夏帮苏棠掖好被子,打着哈欠退下,然而才出去,半夏又跑回来,急道,“世子妃,不好了,信安郡王他们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大晚上的被扶风王罚绕着训练场跑十圈……” 第967章 闹事 苏棠怔了一瞬,当即从被窝里爬起来,道,“他们犯什么事了?” 半夏,“……” 世子妃绝对是睡迷糊了。 她刚说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世子妃还问她…… 苏棠问完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得抬手扶额,信安郡王和谢柏庭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制沙盘才是,怎么会被扶风王罚跑训练场呢? 只是这个疑惑,半夏替她解不了,只能等谢柏庭回来了。 本来苏棠困的很,被半夏禀告的事一打岔,人清醒了,就睡不着了。 坐在床上把方才翻的书又翻了一遍,谢柏庭才回来,他一进营帐,苏棠就听到他呼吸微急,她眼睛睁圆道,“你也挨罚了?” 谢柏庭给自己倒茶道,“我只跑了三圈。” 苏棠望着他,“扶风王为什么大晚上的罚你们?” 想到被罚的原因,谢柏庭就心累的很,他们一下午跑遍方圆二十里地,绘制地形图,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制沙盘,半个时辰前,快要弄完的时候,信安郡王脸上沾了些泥巴,沐止“帮”他擦,只是他手上都是泥巴,越擦越脏。 信安郡王半边脸都是泥巴,就拿泥巴往沐止脸上抹,然后就在营帐内闹了起来。 泥巴乱飞。 谁想到扶风王和几位将军大晚上的不睡觉去看沙盘制的怎么样, 怕打扰他们,没让人通传,结果帐帘一掀开,一团泥巴扑面飞来,扶风王反应迅捷躲开了,可他身后跟着的刘将军没避开,一团泥巴不偏不倚的糊在了刘将军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虽然信安郡王他们不是故意的,但在忙正事的时候如此胡闹,决不允许,万一因此疏忽,导致沙盘制的不对,影响排兵布局,后果就无法预料了,可能没事,也可能会导致战败,将士们为此送命。 扶风王一怒之下,就罚信安郡王他们去训练场跑十圈了,谢柏庭和秦晃还有扶风王世子则把沙盘制好才去训练场受的罚。 苏棠听得哭笑不得,谢柏庭吃了两块糕点,洗了个澡,才上床拥着苏棠沉沉睡去。 夺下一座城池,是大功一件,今儿忙着顾不上,庆功宴便放在了第二天。 一大清早,天麻麻亮,火头营就杀猪宰羊,忙的是热火朝天。 吃早饭的时候,半夏道,“有好些日子没吃烧烤了,奴婢一会儿去火头营领几块羊肉,咱们做烧烤吃吧。” 她想那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了,想的口水直流。 苏棠吃着包子道,“今儿是给将士们庆功的日子,烤羊肉串吃着多没气势,让陈青去火头营领三头羊回来,我做烤全羊。” 半夏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出去给 陈青传话。 苏棠吃完手里的包子,就去书桌旁提笔蘸墨画图纸,让人搭个临时烤炉。 一上午,苏棠别的事都没干,就带着半夏白鹭烤羊了。 庆功宴快要开始了,苏棠才去军中大帐,一进去,信安郡王就往她身后看,“堂妹,你做的烤全羊呢?” 苏棠笑道,“还差点火候,还要再烤一刻钟。” 有将军道,“早听闻‘天下第一楼’的烤鸭是一绝,只是可惜我等常年驻守边关,难得回京,至今没吃上,今儿公主亲自烤全羊,机会难得,我舔着老脸向公主讨一只烤羊腿过过嘴瘾。” 有将军开了头,其他将军争先恐后找苏棠要,苏棠笑道,“诸位将军都有份,你们想吃烤鸭也容易,下次庆功宴,一人一只。” 苏棠话音未落,就有将军豪气万千道,“一会儿吃完烤全羊,就去攻打东雍,回来正好吃烤鸭。” “我觉着不错,”有将军笑着附和。 苏棠在谢柏庭身边坐下,听他们说笑。 此刻军营外,王爷带了六名护卫骑马到军营大门口停下,护卫对着看守营帐的官兵道,“快去禀告,就说靖南王到了。” 官兵先是一愣,随即转身往军中大帐跑。 王爷只在营帐外停了下,就直接骑马进军营了,等他到军中大帐,扶风 王大步走出来,笑容满面道,“盼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到了。” 王爷从马背上下来,道,“久等了。” 扶风王和王爷关系一向不错,拍着王爷肩膀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军营正在给将士们庆功,庆功宴才刚开始,快进营帐说话。” 扶风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迈步进大帐,谢柏庭和苏棠上前给王爷行礼。 “父王。” 两人异口同声。 王爷眸光从自己儿子脸上瞥过,落在苏棠脸上,点点头。 王爷和扶风王同为异姓王,又都手握重兵,两人同坐上首。 王爷一坐下,那些将军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王爷教子有方,夸的苏棠坐在谢柏庭身边都耳朵发烫,好在她做的烤全羊送上来的及时,她可架不住那些将军的眼神频繁的落在她和谢柏庭身上。 然而苏棠高兴的太早了,刚刚那些将军是在夸谢柏庭,烤全羊一送上来,大家直接夸她了。 那烤的外表金黄油亮的全羊,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软绵鲜嫩,一点羊膻味也没有,清香扑鼻,叫人看着就口水直流了。 众人对烤全羊是赞不绝口,夸的苏棠脸皮蹭蹭蹭往厚了长,正吃着呢,外面跑进来一官兵道,“大将军,不好了,城内那些百姓闹着要出城。” 几乎所有人 眉头都皱了起来。 扶风王把手中筷子放下,道,“怎么回事?” 传话的官兵摇头,他不知道原因,他只负责传话,“闹事的东雍百姓有点多,守城官怕顶不住……” 有将军骂骂咧咧道,“这些东雍百姓真能惹事。” 王爷看向扶风王道,“我来的路上就看到那些百姓往城门口方向走,便派人打听了下,那些百姓是怕饿死在城内,才闹着要出城的。” 扶风王不解道,“怎么会饿死在城内?” “澹伯侯把城内粮食铺的粮食都‘借’走了,”王爷回道。 说是借,其实就是抢。 民不与官争,那些粮食铺被“借”走了粮食,借他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拿着借条去找东雍朝廷还他们粮食。 东雍和宁朝打的不可开交,粮食铺没粮食可卖,不少百姓等着买米下锅,如今城门一关,东雍的粮食运不进来了,不敢指望宁朝有人卖粮食给他们,这不就慌神了,这时候有人带头闹事,那些即便还有米的百姓也会因为恐慌跟着闹出城。 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庆功,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太扫兴了,但这事必须得妥善处理才行。 见那些将军一个个义愤填膺,苏棠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然后看着谢柏庭道,“这又不是坏事,为什么大家这么生气?” 第968章 仁厚 一句话,把大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有将军道,“不是坏事,难不成还能是件好事?” 苏棠笑道,“确实算得上是件好事,攻下一座城池不容易,攻下城池内百姓的民心就更难了。” “如今澹伯侯做出这样有伤民心的事,我宁朝若能把握这次机会,告诉那些东雍百姓,只要他们在我宁朝疆土上,就是我宁朝百姓,朝廷会一视同仁,绝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城内那些东雍百姓心归我们宁朝了,这座城池才算完全攻下来,不然终是隐患。” “说的好!” 苏棠话音一落,扶风王就夸赞出声了。 那些将军也为苏棠一番话所震惊,他们这些将军带兵打仗一个比一个会,但要说谋人心,真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王爷道,“要收拢东雍百姓的心就得解决他们的粮食问题,他们这会儿正在闹事,不拿出诚意来,只怕他们不会信。” 扶风王看向苏棠,苏棠就道,“只能先从军营调用粮食了。” 这个解决办法不是王爷和扶风王他们想不到,只是他们身为大将军,不好下这个令,他们手底下不知道多少将士死在东雍人手里,他们 对东雍百姓这么好,将士们心底肯定有微词,他们的职责是守卫疆土,收拢民心是朝廷是皇上的事。 这座攻下的城池,朝廷很快会派人来管辖。 苏鸿山看向谢柏庭,“你们几个去处理这事。” 谢柏庭当即起身,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也都站了起来。 苏棠也默默起了身,道,“我也去。” 她不跟着一起去,就要留下来和这些将军一起吃饭了,她不习惯。 她宁肯和谢柏庭他们一起去城门口。 苏棠执意要去,苏鸿山就没说什么了,王爷也没管,他们两都同意,扶风王和其他将军就更不会反对了。 苏棠和谢柏庭共乘一骑,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 闹事的百姓不是一般的多,乌央乌央的都是人,骑马都靠近不了城门。 而且他们到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打起来了,守城官不肯开城门,那些东雍百姓没了耐心,就和守城官起了冲突,大打出手。 苏棠伸长了脖子看,突然腰被抱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柏庭带着上了一旁的屋顶,路走不通,但屋顶宽敞的很。 跃落到城门前,看那些东雍百姓和守城官打的不可开交,苏棠喊 道,“住手!别打了!” 可惜她的声音被哄闹声淹没,没人听见。 谢柏庭一记眼神使过去,陈青当即带人把打架的人拉开,直接扣住了闹事头子,把场子镇住了。 苏棠眸光从那些背着包袱,拖家带口心急如焚要出城的东雍百姓道,“我是宁朝护国公主,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没粮食果腹会被饿死,我来就是告诉你们,朝廷已经从军营调粮食到城中各个粮食铺了,你们随时能买到粮食,不必担心。” 苏棠清脆之声传开,那些东雍百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置信。 他们是东雍百姓,宁朝竟然从军营调粮食给他们吃? 这可能吗? “不要被她骗了!”那被扣的闹事头子这时候喊道。 苏棠看着他,好笑道,“我堂堂一个公主,用得着骗自己的臣民吗?” “边关打了几个月的仗,你们身处第一线都不曾离开过半步,可见故土难离,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绝不会离开脚下这片土地。” 苏棠这话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他们要真想离开,早就拖家带口走了,不会留到现在,而且宁朝护国公主说的不错,她确实没有骗他 们的必要,也欺骗不了,要没有粮食,他们一定会再闹的。 苏棠说完,吩咐守城官道,“去把城门打开。” 守城官有点懵,他看向谢柏庭,谢柏庭点了下头,守城官这才让人开城门。 城门打开,城门内人挨人,人挤人,城门外,空无一人。 苏棠望着那些被官兵拦着的东雍百姓,道,“我知道,最不愿意打仗的就是你们。” “其实和你们一样,我宁朝也不愿意打这场仗,同样是身不由己。” “城内不会缺你们吃的粮食,但你们执意要走,我宁朝也不会阻拦。” 说完,苏棠把路让开,那些拦着东雍百姓的守城官也让开了,他们可以畅通无阻。 之前不让走,一个个闹着要出城,这会儿没人拦了,城门也开了,反倒一个个不走了。 如苏棠说的那般,若非逼不得已,他们没人想离开。 闹事头子看没人走,他道,“走啊,你们还走不走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托儿”高呼道,“我不走了!东雍把粮食铺的粮食都抢走了,不管我们会不会饿死,宁朝从军营里腾粮食卖给我们,宁朝仁厚!” “宁朝仁厚!” “我们不走 了!” 声音喊的一声比一声高。 这时候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去买粮食了!” 然后大家一窝蜂的往回撤,去买粮食去。 苏棠就看着拥挤的人群一下子散开,很快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拎包袱。 苏棠怀疑他们身份可疑,正准备开口,谢柏庭已经下令出声,“抓住他们!” 声音未落,那几个挑事失败的转身就要跑,有暗卫在,能让他们跑掉才怪了。 几颗石子飞出去,七八名男子摔地方,被守城官从地上拽起来。 谢柏庭让守城官把他们捆起来,丢到马车上。 这边谢柏庭把几个心怀叵测的东雍将士带回了军营,交给扶风王和王爷处置,那边东雍澹伯侯丢失城池后,就等着收到东雍百姓闹着要出城的消息,只要听到宁朝欺压东雍百姓,他即刻点兵攻城,把丢失的城池夺回来。 可一等再等,没等不到东雍百姓出城,反倒等来了宁朝从军营调粮食给东雍百姓吃的消息,还有那些骂东雍朝廷和他澹伯侯狼心狗肺,不顾百姓死活的话传到澹伯侯耳中,澹伯侯脸都气绿了。 第969章 下落 澹伯侯在丢失城池之后,又失了民心,这一仗,东雍输的是一败涂地。 宁朝气势正盛,需要乘胜追击,东雍不甘城池被夺,誓要把城池拿回去,是以宁朝和东雍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打的不可开交。 这一日,天有些灰蒙蒙的。 苏棠帮受伤的将士包扎完伤口,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赵军医道,“公主累着了,剩下需要处理伤口的将士不多了,公主回去歇着吧。” 苏棠也是真累了,就不推辞了,回了营帐。 刚要进去,手才碰到帐帘,身后跑过来一小兵,气喘吁吁道,“公主,有您的弟弟苏小少爷的消息了。” 苏棠先是一怔,然后就是狂喜,连忙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小兵被问懵了,飞快的摇头,“是铁骑将军让小的来给您传话的,但苏小少爷人在哪儿,小的不知。” 小兵话音未落,苏棠抬脚就去找谢柏庭了。 苏小北被黄将军挟持离营,苏棠做梦都想知道自家弟弟的下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让她在营帐里耐着性子等,她可没有这份耐心。 苏棠三步并两步还嫌慢,拎了裙摆小跑到军中 大帐,大帐内,扶风王他们正围着沙盘议事,苏棠走进去,问谢柏庭道,“有北儿的消息了,他人在哪儿?” 一言激起千层浪。 大帐内有一个算一个眸光都落在谢柏庭身上,尤其是苏鸿山,声音都有些颤抖,“有北儿消息了?” 苏棠没想到连自家爹都不知道,她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望着苏鸿山道,“回岳父大人的话,应该是有北儿的消息了,今日小婿和东雍王将军交手的时候,他趁机告诉我黄将军已死,离开的时候,还从身上掉下来一荷包……”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藏青色绣祥云图案的荷包,在战场上,他弯腰将荷包捡起来就知道荷包里有信,只是在战场上,他没法看,就揣在了怀里。 谢柏庭把荷包递给苏鸿山,苏棠手痒想抢,但拼命忍住了,等父亲看过后再看也不迟。 苏鸿山迫不及待接过,把荷包打开,就从荷包里拿出一封信来。 信安郡王拍着谢柏庭肩膀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和齐宵他们纳闷东雍王将军不怕死,居然挑衅你,更奇怪的事你竟然让他从你手里逃了,原来你们在暗度陈仓啊。” 暗度陈 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谢柏庭嫌弃的拂开信安郡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这会儿军中大帐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封信上,信安郡王想起苏小北让六皇子帮着传的话,不由得嗓音飘起来,“黄将军不会真是小北杀的吧?” 齐宵道,“听着感觉不可思议,但我觉得小北能说到做到。” 毕竟是连苏寂都头疼的主儿,苏小北要真铁了心杀黄将军替自家亲爹报一箭之仇,黄将军十有八。九逃不过去。 只是苏小北毕竟才七八岁大啊,这么小年纪就要替天行道,不免叫人担心他幼小的心灵能否承受得了。 暂时没法看信,苏棠只能看苏鸿山的脸色,只见苏鸿山的脸色变化很快,先是急切,然后是怔愣,再是感动,最后是愤怒和担忧。 苏棠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苏鸿山看到最后,苏棠伸手把信拿了过来,从头开始看。 谢柏庭站在身边,身后信安郡王几个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黄将军是不是小北杀的。 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从信上写的来看,黄将军确实命丧小北之手。 不过不是一刀了结了黄将军的 命,毕竟黄将军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护卫,小北再人小鬼大,在这么悬殊的力量面前,那小胳膊小腿也不顶事。 不过这也难不倒苏小北,毕竟是天天给苏寂挖坑埋陷阱的人,真刀真枪干不过,不代表不能借住别的力量,比如老帮手:马蜂。 当年苏小北在宫里就是用马蜂撂倒的夏贵妃,这回他就是利用马蜂结果了黄将军和那两护卫的命。 信安郡王瞄着信道,“马蜂这么听话,只蛰黄将军和护卫,不蛰他吗?” 回他的是六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六皇子也来了,六皇子道,“小北说过,拿马蜂蛰别人的时候,自己身上裹一曾脏兮兮的泥巴,马蜂就不蛰他。” “这也是苏大少爷教他的?”信安郡王道。 “是啊,”六皇子点头。 “……” 信安郡王嘴角眼角抽抽,“苏兄真是什么都教小北。” 齐宵推了他一下,信安郡王果断改口,“还是苏兄有先见之明,防患于未然。” 本来苏小北胆子就大了,再加上苏寂又教他一堆自保的法子,就更天不怕地不怕了。 六皇子放心道,“小北肯定逃了。” 正常情况下 苏小北撂倒黄将军和两护卫,肯定能逃掉,可人算不如天算,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啊。 这不倒霉催的刚从黄将军手里逃走,就碰到了去找黄将军的澹伯侯世子独孤邑,苏小北还不知道,嫌身上都是泥巴,就在河里洗澡,一边洗一边琢磨接下来要做什么,是回去找爹呢,还是去找娘和大哥,找爹容易,就是一旦回去就出不来了,找娘和大哥不容易,但他可以在外面多玩玩没人管他。 正犹豫不决,就被独孤邑带人找到了,护卫拎小鸡似的把他从河里提溜了起来,帮犹豫不决的他做了决定。 独孤邑以苏小北为诱饵去抓苏寂了。 看到信上这句话,苏棠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沉闷。 大帐内知道苏寂命犯死劫的都替苏寂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人还是逃不过命。 十个独孤邑也不是苏寂的对手,仅凭独孤邑,他绝对抓不到苏寂,可现在苏小北在独孤邑手里,别看苏寂平常被苏小北气的都要做人贩子把苏小北卖了,但他比谁都疼苏小北这个弟弟,他一定会为救苏小北而束手就擒的。 要真落到独孤邑手里,苏寂不死也得脱掉几层皮啊。 第970章 问候 苏棠担忧的不行,谢柏庭宽慰他道,“北儿聪慧又机灵,没准儿他自己就从澹伯侯世子手里逃脱了。” 苏棠也希望苏小北能自己逃掉,可独孤邑抓苏小北是带去做诱饵抓她大哥的。 有黄将军的前车之鉴在,独孤邑得多蠢才不防备,让她弟弟再逃一次…… 虽然知道苏小北再次逃掉的希望不大,但苏棠还是希望能如谢柏庭说的那般,那样她大哥和弟弟就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本来扶风王他们在议事,因为苏棠来到而打断,忧心弟弟和大哥的苏棠赔了礼,就从军中大帐退了出去。 这边大帐内,王爷和扶风王他们宽慰苏鸿山,然后商议军情,那边东雍大营内,澹伯侯跪在地上接听圣旨,他丢失城池,东雍皇帝勃然大怒,下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城池夺回来。 澹伯侯比谁都想把城池夺回来,他接连带人攻城,不仅夺城无望,还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在军中的威望了。 宣旨公公把圣旨放到澹伯侯手里,然后扶澹伯侯起来。 虽然澹伯侯打了败仗,但一个宣旨公公还不敢轻慢澹伯侯,怎么说也是他们东雍皇后的嫡亲兄 长,当今二皇子殿下的亲舅舅,对朝廷对皇上,澹伯侯忠心耿耿,知道失踪十几年的澹泊侯府大少爷天生反骨,第一时间就派人回京禀告皇上和二皇子知道,叮嘱二皇子务必在乱臣逆子成气候之前,将其斩草除根。 澹伯侯问了问宣旨公公独孤皇后和二皇子的近况,知道他们都好,澹伯侯心稍安,让人带宣旨公公下去歇息。 宣旨公公退下后,澹伯侯就召集几位将军商议怎么夺回城池。 这一商议,就是大半个时辰。 商议完,澹伯侯让那些将军退下,其中一位将军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确定大家都走了,才小声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侯爷说。” 澹伯侯眉心一拢,“说。” 那将军道,“今儿在战场上,王将军似乎和靖南王世子说了些什么,靖南王世子对他手下留情了。” 听到这话,澹伯侯眸光猛然一缩。 王将军是闵国公的心腹。 本来闵国公被放回来,他就担心闵国公被宁朝拉拢了,只是后来宁朝攻城,他就把这念头打消了,难不成闵国公真的投诚了? 想到闵国公回来之后,不仅对他态度冷淡了不少,还暗中和老 闵国公的旧部联系,澹伯侯心底就涌起一阵不安来。 “把王将军带来!” 不多会儿,王将军就来了。 知道澹伯侯心情不好,见澹伯侯脸色差也没多想,道,“侯爷传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澹伯侯看着王将军,“你今儿在战场上和靖南王世子说了些什么?” 王将军心头一震,道,“我能和靖南王世子说什么,侯爷为何这么问我?” 澹伯侯冷笑一声,“以为在战场上传递消息就能瞒过本侯吗,你可知道投敌叛国是什么罪名?!” 王将军噗通跪下道,“侯爷明鉴,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投敌叛国之心。” 一旁告密的将军道,“看来不用刑,他是不会招的。” “那就拖下去打!” 澹伯侯眼神冰冷。 他话一说出口,就有两小兵进来要把王将军拖下去杖责。 只是才把王将军拖起来,一道凌厉之声就传了,“住手!” 来人不是闵国公又是何人。 闵国公走进来,他脸色铁青,他走到澹伯侯跟前道,“王将军犯了什么事,你要杖责他?!” 澹伯侯看着闵国公,“宁朝突然放了你,本就惹的军中将士揣 测不断了,王将军又在战场上和靖南王世子传递消息,这事要传到皇上耳中,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闵国公没想到澹伯侯会盯着他的人,他讥讽一笑,“我行事坦荡,又何惧别人揣测?!我倒是要问你一句,把仗打成这样,军中还有什么消息值得王将军传给靖南王世子知道的?” 啪。 一巴掌糊过去。 澹伯侯脸色铁青,“你果然投诚了。” 闵国公看着澹伯侯,自嘲一笑,“你不必激将我,我来军营是为雪儿,如今她已经找回来了,这军营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我明日便启程回京,王将军我带走。” 丢下这一句,闵国公转身扶起王将军。 走了两步,闵国公回头看着澹伯侯,“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与虎谋皮。”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澹伯侯没想到他摆上对闵国公的怀疑,闵国公直接就说回京了,看来真是他多心了,要闵国公真的投诚了,只怕他赶都赶不走,不待在军营,接触不到军情的闵国公对宁朝没有半点用处。 出了军中大帐,王将军自责道,“国公爷不必为了我离开军营……” 闵国公叹道, “与你无关,这军营我本来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来军营是准备给澹伯侯做军师的,但显然,比起他这个大舅子,澹伯侯更信任外人宋国公。 想到这里,闵国公脸上的神情越发嘲弄。 或许在澹伯侯心底,他才是外人。 回京也好,有些疑惑只有回京才能弄清楚。 营帐内,苏棠坐在小榻上,眼神晦暗,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半夏站在一旁,心底已经把澹伯侯父子问候了千儿八百遍了,黑心烂肝的,抓不到她家大少爷就抓他们家小少爷做诱饵,丢不丢人啊。 但愿小少爷能自己逃掉,但愿大少爷能不上澹伯侯世子的钩。 半夏在心底不住的祈祷,而远在几百里之外,苏寂挟持知府开仓赈粮的地方,此时此刻,她家小少爷正被人捆了双手吊在城墙上。 嘴里塞了布,不论他怎么挣扎,也只能发出“唔唔”声。 暗处十数名弓箭手瞄准苏小北,但凡有人来救,必连着苏小北一起射成刺猬。 独孤邑站着城墙上,俯视着楼下看热闹的人群,他道,“独孤忌,我知道你就躲在暗处,要想救你弟弟,就拿你自己的命来换!” 第971章 救人 围观的人群里,一张其貌不扬的脸死死的盯着站在城墙上,手摇玉扇的独孤邑,如果眼神能杀人,独孤邑早身首异处了。 苏小北被吊在城墙上,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吊了,可自家亲爹亲大哥最多也就把他吊在树上,就算树枝撑不住他,摔下去脸着地,最多摔个鼻青脸肿,不会有性命危险,可这么高的城墙,万一挂不住他,他没直接摔死也会摔的断胳膊断腿。 苏小北真的怕了。 叫不出声的他在心底不住的呼喊。 爹娘大哥姐夫救命啊啊啊! 他一边喊一边挣扎,被束缚的双手被勒出淤青来,几乎要勒断,疼的他额头上涌起一层细密汗珠,阳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璀璨的光芒。 男子拳头一紧,即便周遭嘈杂,也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嘎吱响声。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改貌后的苏寂。 看到小北被独孤邑如此对待,他想活刮了独孤邑的心都有了。 忍无可忍了,苏寂往城墙处走去,一旁跟着的护卫脸色一变,连忙阻拦道,“主子,你要冷静啊。” 他也想冷静,可他冷静不了了! 他不能让北儿有任何闪失。 苏寂要去换小北,护卫知道苏寂性子 执拗,不是他能劝得动的,可独孤邑把苏小北吊在城墙上,摆明了是冲着苏寂来的,一旦落到独孤邑手里,就凶多吉少了。 苏小少爷要救,但他们更要确保主子周全。 护卫自知劝不动苏寂,所以就不劝了,直接出手将苏寂打晕带走。 把苏寂扶离拥挤的人群,护卫回头看了眼站在城墙上的独孤邑,护卫的眼神就跟看死人差不多。 这世上让少主在乎的人和事不多,苏家人就是少主的逆鳞,触碰者死! 如此欺凌少主的弟弟,少主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让他澹伯侯世子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收回眸光,护卫带苏寂离开。 他们落脚的小院离的不远,护卫扶苏寂回去,正好听到许氏在说话,“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上街?!” 护卫回道,“夫人别为难我,少主出门前留了话,在他回来之前,不许您出门半步。” 许氏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寂儿不会不让她出门。 许氏一脸不安,不住的在心底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听护卫的急切声传来,“少主!” 许氏抬头望去,就见到了护卫搀扶的昏倒的苏寂,许氏差点窒息,她连忙 抬脚走过去,问道,“寂儿怎么晕过去了?” 护卫忙道,“夫人别担心,少主是我点晕的。” 这话让许氏安心了几分,可也越发担心了。 先是苏寂不让她出门,再是护卫以下犯上打晕自己的主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寂儿不让她出门,还被护卫打晕扶回来? 许氏心没来由的不安,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是护卫哪敢告诉许氏啊,苏小北可是许氏嫡亲的儿子,是她的心头肉,要知道苏小北被吊在城墙上,许氏只会比苏寂更气愤,一个苏小北落到独孤邑手里,苏寂都被气到失去理智了,再加一个许氏,那他们就真成独孤邑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他宰杀了。 怕许氏追问,护卫赶紧把苏寂扶回屋,躺到床上去。 刚扶苏寂躺好,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斗声,许氏要出门,护卫不让,逼的她只能来硬的,要闯出去了。 两扶人的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头疼的很。 他们把苏寂带了回来,没让他冲动行事,可苏寂总会有醒的时候,他们总不能苏寂一醒过来,就又把人打晕。 还有苏小北必须得救,而且要尽快搭救,才七八 岁大的孩子哪受得了那般折腾,一天就能没命,万一让苏小北死在独孤邑手里,少主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两护卫一起跃出屋,从背后偷袭,将许氏点晕。 城门处,独孤邑站在那里等苏寂上钩,迟迟等不到苏寂现身,他有些不耐烦了,一旁护卫道,“独孤忌一定会现身的,城墙上风大,又到吃午饭的时辰了,世子爷还是去吃饭吧,有这么多弓箭手在这里,只要度贵阳现身,他插翅也难逃。” 让独孤邑一直等苏寂,那是不可能的事,杀鸡还不需要用牛刀。 只是他才要转身,就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睛,他晃了下眼睛,才看清楚两边屋顶上有十二名黑衣蒙面人杀过来,正是黑衣人手里的剑闪了他的眼睛。 黑衣人从屋顶上跃下来,围观众人见这阵仗吓的一哄而散。 热闹好看,可刀剑无眼,为了看热闹搭上小命就太不值得了。 黑衣人冲上前,暗处的箭如雨射出,逼停黑衣人的脚步,不得不挥剑将射过来的箭打落。 独孤邑就站在城墙上看着,他没想到苏寂身边还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宁朝践踏他的脸面,还抢了他的帝王命,他就容不得他独孤忌活 在世上! 妄想不现身就把人质救走,未免太小瞧他独孤邑了! 弓箭手弯弓射箭,箭箭命中要害,但都被躲了过去,反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有人潜了过来,才觉察到危险在靠近,脖子就被划破了,一剑封喉。 一下子少了八.九位弓箭手,黑衣人首领朝苏小北飞去,要把苏小北救下来。 然而就在黑衣人手快碰到苏小北的时候,一只箭从背后射过来,直直的射在了首领的手上。 首领脸色大变。 不是因为中了箭,这一箭他能避开的,可是他避开了,这箭就会射中苏小北的肩膀。 独孤邑拿苏小北做诱饵,要抓苏寂,但他也是真的不在乎苏小北的死活。 首领救人失败,稳稳落在地上。 独孤邑摇着玉扇道,“这里是东雍,不是宁朝他独孤忌可以横着走的地方,这么轻易叫你们把人救走了,我澹伯侯府颜面何存?!” 首领望着独孤邑,冷笑道,“就因为我家主子开仓赈粮,耽误朝廷及时把粮草送去边关,就如此怀恨在心,赶尽杀绝,甚至不顾已故澹泊侯的颜面抓个八岁大的孩子来逼我家少主现身,堂堂澹伯侯就这样的心胸,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第972章 放人 独孤邑站在城墙上,态度依然高傲,并没有因为首领揭穿他们父子的丑陋嘴脸而动怒。 城门下站着的不过就是些穷苦百姓,威胁不了他们父子一丝一毫,他们只要把东雍皇帝哄好哄高兴了,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要在乎这些百姓的死活,就不会抢走他们的救命口粮,给苏寂挟持知府开仓赈粮的机会。 独孤邑做了个手势,暗处涌出来一批杀手,势要把首领等人的命留下。 首领也不恋战,拔下穿透他掌心的箭,丢在地上道,“撤!” 首领带着手下飞上屋顶逃走。 杀手要去追,被独孤邑叫住了,“不用去追。” 盯好苏小北才是紧要之事,有这诱饵在,不愁苏寂不上钩。 首领带着手下逃了两条街,确定独孤邑的人没追上来,方才回的小院。 彼时苏寂已经醒过来了,就坐在床榻上,看着首领进来,眸光落到他血染红纱布的手上,“救出北儿了?” 首领跪下道,“属下无能,没能救出苏小少爷。” 意料之中的事,苏寂脸上没有失望,只有杀意,独孤邑的目标是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让首领把人质救走。 首领道,“我把人都召回来,一定能 救出少主的弟弟。” 苏寂看着他,“我能为了救出北儿,让你们去犯险吗?” “只要能保少主周全,我们死也甘愿!” 这回喊出声的不止是首领,还有首领身后跪着的两暗卫。 他们是苏寂的父亲独孤靖留给苏寂的护身符。 独孤靖喜欢钻研占卜星象,知道逆天改命有多难,他走遍大江南北终不得其法,作为父亲,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平安顺遂一辈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澹泊侯府会有一天走上谋反之路,他也不信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会天生反骨。 可随着东雍和宁朝开战,妹妹独孤柔爱上敌将沈岐,朝中奸佞盯着他们父子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 独孤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澹泊侯府推向深渊,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人,终究抗争不过命。 独孤靖认命了,在厄运降临到澹泊侯府之前,挑了些根骨绝佳的少年,组建了一支三十六人的暗卫。 等他们训练有成,苏寂也长大成人了。 三十六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不足以帮苏寂夺江山,但这样一支队伍,即便在千军万马中也能保苏寂 全身而退了。 这群暗卫中,只有首领一人年长,他是独孤靖的贴身暗卫,是独孤靖生前最为信任之人。 当年为了训练暗卫,他不在京都,苏寂失踪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早些年,首领一边完成独孤靖交代的事,一边找苏寂,找了很多年才把苏寂找到。 那一年,苏寂第一次离家出走。 只是那时候苏寂年纪还不大,他一日不曾忘记仇恨,但他也清楚,仅凭他自己,根本报不了仇。 有了父亲给他留下的帮手,希望就大的多了。 首领是既希望苏寂能帮澹泊侯府报仇雪恨,也希望他能如独孤靖希望的那样过普通人的生活,在纠结犹豫中,苏寂长大了。 苏家太温暖,有疼爱他的爹娘,有活泼的妹妹,调皮捣蛋的弟弟,他舍不得离开,才会一次次离家出走,最后又贪念家的温暖一次次折返回去。 首领比谁都清楚苏寂有多在乎苏家,让苏寂为苏家人去死,苏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可他们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苏寂以身犯险,保苏寂周全是他们的职责。 苏寂从床榻上站起来,首领道,“少主……” 苏寂抬手打断他的话 ,“我不追究你打晕的事,但北儿我一定要救!” “总归是要救他,何必让他小小年纪吃那么多苦头。” “这死劫,我今儿犯了,若我能侥幸不死,新仇旧恨,我会让澹伯侯父子付出惨痛的教训。” 首领知道苏寂心意已决,他跪着往前走了两步,苏寂没再理会他,直接迈步走了。 首领还要再劝,被进来的东雍七皇子拦下了,“如果能逆天改命,澹泊侯世子当年就不会留下你们了,既然他命犯死劫,这劫总会应的,不在这里也会在别处,淌过这回的死劫,你主子就能浴火重生,去做他该做的事。” 首领道,“万一……” “没有万一!”元宣掷地有声。 “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首领没再说话,等他追出去,院子里已经不见苏寂的人影了。 首领连忙带人去追苏寂。 再说独孤邑,在最大的酒楼美酒一顿,才上城楼,他身侧的护卫就道,“世子爷,他来了。” 独孤邑往城楼下看,就见苏寂骑马而来,马背上的他,背脊挺直,如高山之巅屹立的一柄长剑,锋芒毕露,光是远远的瞥一眼,就能感觉危机扑面砸来。 帝王命是吗? 今儿他就取了他的帝王命! 苏寂骑马上前,勒紧缰绳停下,独孤邑笑道,“果然苏家人是你的软肋。” 苏寂眼神冷冽如刀,两个字裹着寒霜从口出,“放人!” 独孤邑缓缓把手中折扇合上,“放心,这么多人看着呢,本世子不会食言。” 说完,他手中折扇一动,四下跃出来两暗卫,把苏寂扣下。 苏寂没有反抗,他紧紧的盯着独孤邑,“放人!” 独孤邑笑道,“急什么?” “等本世子确定你真的束手就擒了,自会放人。” 他话音一落,暗处又闪出来两黑衣男子,一人手里拿了根带钩铁链子,直接朝苏寂的肩膀钩过去。 等许氏骑马赶到,就看到苏寂被当街穿琵琶骨的一幕。 那一瞬间,她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啊!” 巨疼之下,苏寂发狂了。 将扣住他,锁他琵琶骨的四名暗卫杀了,最后因为受不住疼,重重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城墙上,苏小北看到自家大哥被如此残忍对待,双目赤红,他奋力挣扎。 这时候,有人在城墙上砍断绳子,他顺着城墙摔了下来。 要不是城墙不够平整,勾了他腰带缓了下力道,他会摔死不可。 第973章 鞭笞 虽然预料到苏寂落到独孤邑手里会很惨,但谁也没想到独孤邑会当众穿苏寂的琵琶骨,而且在放苏小北之前,没有给苏寂丝毫反抗的机会。 许氏从马背上腾身而且,要去救苏寂,还有首领铁木等人,双目赤红,恨不得要讲独孤邑千刀万剐泄愤。 可惜他们连靠近都办不到,独孤邑的人抓住铁索,把疼晕过去的苏寂又硬生生疼醒过来。 苏小北在独孤邑手里,苏寂不得不束手就擒,现在苏寂落到他们手里了,许氏和铁首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独孤邑从城墙上跃下来,走到苏寂身边,许氏拳头攒紧,发出嘎吱响声,“你妹妹独孤雪还指着棠儿医治她的脸和断腿,你如此对待寂儿,是在绝雪儿的后路!” 独孤邑听笑了,根本没把许氏的威胁放在眼里,只道,“姑母既然十几年前就带他离开东雍了,就不该再回来。” “把人带走!” 两护卫把苏寂从地上拽起来,被锁了琵琶骨疼晕又疼醒的苏寂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 许氏眼神如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孤邑把苏寂带走。 那边暗卫帮苏小北松开捆着他手的绳索,他往这边跑,只是被捆了几个时辰的他双腿软绵,没跑几步就膝盖软的摔了跟头,他艰难的爬 起来,跑过来哭道,“娘,大哥被他们带走了,你们快救大哥啊。” 要是救得了怎么会不救,就是拿她的命换苏寂,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许氏问道,“你待在军营,怎么会落到独孤邑手里?” 苏小北委屈的很,不用问,自家亲娘肯定是怀疑他调皮捣蛋偷溜出军营才被逮的。 可他什么都没做啊,好好的睡在爹爹的营帐里就被人给抓了,被当成诱饵来抓大哥。 苏小北把自己和六皇子被抓的经过告诉娘亲知道,许氏知道原委,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头,也懊悔自己,梦到苏寂被人穿了琵琶骨,担心他的安危,试图赶来阻拦,谁想到终究还是没用,要是她让苏小北和六皇子待在镇子上的小院里,或许苏寂还不会有这一劫。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见苏小北满脸担忧,许氏摸着他的脸道,“娘和铁统领会想办法救出你大哥的。” 许氏把苏小北带回了落脚的小院,那些暗卫因为少主被抓,已经乱了阵脚,要冲去救回苏寂。 铁统领拦下他们道,“我们现在连独孤邑抓少主的原因都没弄清楚。” “除了报宁朝羞辱之仇和开仓赈粮,还能有什么原因?”有暗卫道。 铁统领道,“少主是开仓赈粮 了,但那些粮食我们没有取走一担,都用来救济灾民了,这本就是朝廷应该做的事。” “澹伯侯世子不至于为了开仓赈粮和宁朝那些恩怨离开军营来抓少主,必然还有别的缘故。” 许氏也觉得这事不寻常,苏小北大口吃糕点,想说话的他直接被呛着了,咳嗽不止起来,许氏连忙给他倒茶,“你慢点儿吃。” 苏小北喝茶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道,“我知道他为什么抓大哥。” 大家都看着他,显然不信苏小北能知道原因,但苏小北知道恰恰是因为他小,独孤邑对他不设防,或者说压根就没准备防他,苏小北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抓大哥是因为知道大哥是帝王命,东雍二皇子也会来这儿,他要赶在二皇子来之前抓住大哥,立下大功,他的护卫还担心大哥会不顾我的死活……” 苏小北话音一落,许氏眉头紧锁,脱口道,“寂儿是帝王命的事,独孤邑和二皇子怎么会知道?!” 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她,要不是苏寂和清阳郡主定亲波折,她至今都会蒙在鼓里,这消息一旦走漏让东雍皇室知道,不论真假,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苏寂,以绝后患。 能知道这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该知道这事有多严重,怎么会 如此疏忽?!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回苏寂,直接救人,难比登天,许氏果断道,“趁着二皇子还没有和独孤邑会合,抓住二皇子,拿他换寂儿!” …… 这一日,天气灰蒙蒙的,压抑的很。 一间地牢内,苏寂被捆在架子上,肩膀处血迹斑斑,身上已经有不少鞭痕的他,还在不断地忍受鞭笞之刑。 一鞭子落下,身上又添了道伤痕。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疼叫出声来。 “骨头当真是够硬!” 独孤邑手里拿着鞭子,眼神狰狞,“我看你能忍到几时,拿盐水泼他!” 话音未落,一旁的护卫拎起一旁的木桶就朝苏寂泼过去。 伤口一碰到盐水,疼的苏寂额头青筋暴起,他拳头攒紧,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他强忍巨疼道,“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独孤邑听笑了,“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二皇子一到,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要不是为了让二皇子见到活口,他早动手了,不过当日在宁朝,他们百般羞辱他,就这么直接把人杀了,反倒是便宜他了,多留着折磨几日再让他死也不迟。 独孤邑就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苏寂受折磨,只是可惜没能抓到信安郡王几个,也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 这边独孤邑以刑虐苏寂为乐,那边东雍二皇子带人快马加鞭赶路,虽然他还没有被立为储君,但储君之位是他囊中之物,没人能和他争,只是没想到他的那些皇子兄弟威胁不到他,却冒出来一个天生帝王命,这已经不是他能不能继承皇位的事了,而是他亲爹都要被从皇位上拉下来了。 要是别人,他没准儿还嗤之以鼻,当成流言蜚语,但这个流言的主人是苏寂。 苏寂在东雍没什么根基,可他背后有整个宁朝,宁朝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是苏寂的妹妹,他可以向宁朝借兵造反,不得不防。 要苏寂在宁朝做缩头乌龟,他们奈何不了他,但苏寂胆敢回东雍,还做开仓赈粮这样收拢人心的事,必须要趁着他没有成势之前,将他和他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知道苏寂已经落到独孤邑手中的二皇子,用力甩着手中的鞭子,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路。 穿过一片密林的时候,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 一片绿叶被风吹落,“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刺破竹叶,朝二皇子所在方向射去。 箭从二皇子耳边蹿过,直直的插在他身后随行护卫的胸口处。 护卫一击毙命,从马背上滚下来。 “有刺客!” “保护二皇子!” 第974章 瘟疫 地牢里,苏寂奄奄一息的绑在架子上。 身上的鞭痕已经止血了,没有药,伤口还用盐水刺激了,竟然还能愈合的这么快。 独孤邑看着一旁烧红的烙铁,走过去要拿,一旁的护卫忙道,“世子爷小心烫手。” 护卫连忙把一湿毛巾送上,苏寂嗤笑一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那都在那一声鄙夷的笑声中了。 独孤邑知道苏寂在笑话他拿烙铁还怕烫,护卫把湿毛巾递过来,独孤邑一把拂开,伸手去拿烙铁,一碰到就烫的直接把手收了回来,面子更挂不住的他,直接从护卫手里抢过湿毛巾,拿起烧的火红的烙铁就朝苏寂走过去,“阶下囚也敢笑话本世子?!” 说着,就要把烙铁印上去,然而就在快要碰到苏寂的时候,牢房外快步跑进来一护卫,急急道,“世子爷,出事了,二皇子在城外十里亭附近遭遇行刺,下落不明了……” 独孤邑脸色一变,“怎么会遭遇刺客?!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二皇子为什么行刺了。 他牙呲欲裂的扫向苏寂,“是为了救你!” 要二皇子真的落到苏寂的人手里,他们要他拿苏寂换二皇子,他也别无选择。 独 孤邑气到失去理智,手中烙铁就要朝苏寂烫下去,被护卫死死的拦下了,“世子爷,您别冲动……” 护卫后悔给独孤邑递湿毛巾了,这些反贼是向天借胆,为了救苏寂,胆敢去抓二皇子做人质,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独孤邑没差点气炸肺,二皇子到底是来抓苏寂的,还是赶来救他的?! 独孤邑恨不得把苏寂千刀万剐,他好不容易才把苏寂抓到,要因为二皇子把人放了,那就是真的纵虎归山了。 可他也不能不顾二皇子的死活,独孤邑转身离开,一边问道,“二皇子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他是失踪了还是被抓了?!” 来报信的护卫道,“来的刺客有些多,我们带人断后,二皇子带了四名暗卫逃,为了保二皇子脱险,暗卫和二皇子换了衣服,拼命逃引开追兵,四名暗卫最后被追上,没留一个活口,不知道二皇子躲在了什么地方,有没有被刺客找到……” 独孤邑脸色铁青到几乎要杀人,护卫劝道,“刺客抓二皇子是为逼世子爷您放人,不论二皇子有没有被找到,眼下他都没有性命之忧。” 当务之急是找到二皇子,而且要先刺客找到,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独孤邑咬牙道, “让刘知府立即派人去找二皇子!” 顿了下,独孤邑道,“找到他们藏身之处,一个活口不留!” 本来他只打算抓了苏寂,饶他们一命,可这些人自己找死就怪不得他了。 这边护卫赶紧去给刘知府传话,那边小院内,许氏正急的在院子里踱步,这几乎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救寂儿的法子,绝不能失败,不然寂儿的处境会更雪上添霜。 来来回回的走,走的苏小北都觉得头晕了,这时有脚步声传来,许氏回头就见一暗卫快步过来,许氏快步过去,问道,“抓到二皇子没有?” 暗卫摇头,“让二皇子逃了。” 许氏一颗心坠入谷底,对二皇子出手了,却没能抓住他,只会更激怒二皇子和独孤邑,“派那么多人前去劫人,怎么还失败了?铁首领呢?” 让二皇子从眼皮子底下逃了,暗卫也自责,“二皇子失踪了,澹伯侯世子的人也在找他,只要我们先找到二皇子,就能救回少主。” 许氏心底又重新燃起希望,叮嘱道,“让铁统领务必小心。” 独孤邑不止让人去找二皇子,还派人到处抓捕他们,许氏和苏小北乔装易容后,才上街去帮着找二皇子。 这一找,就是四天。 这四 天,独孤邑带人几乎把整个州府都翻了个遍,可二皇子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 时间拖的越久,许氏就越不安,这一日,一大清早,吃过早饭,许氏就带着苏小北要上街找二皇子,出远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铁统领回来,铁统领翻身下马阻拦道,“夫人是要去找二皇子?” 这话问的许氏蹙眉,这几天,她一直带苏小北上街找二皇子,铁统领是知道的,怎么今儿问这话? 许氏正要问,铁统领先一步道,“街上不安全,夫人和小少爷还是留在院子里吧。” 许氏道,“易容过,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铁统领摇头,面色凝重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这两日,廉州府有不少人上吐下泻,今儿病人更是多到药铺都挤不进去,在门外等候,我担心有瘟疫。” 大灾之后,有大疫。 廉州府前些天才发生过水灾,现在又突然出现这么多上吐下泻的病人,让他不得不往坏处想,若是吃错东西,也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多人都吃坏肚子。 铁统领说完,那边两护卫骑马回来道,“另外两条街上的药铺也挤满了病人,病症一样,都是上吐下泻。” 许氏脸色大变,“十有八。九是瘟 疫了。” 苏小北瑟瑟发抖道,“那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他和六皇子被挟持离京,曾跟着难民队伍走了很长一段路,因为姐姐给的治疗瘟疫的方子,在瘟疫开始蔓延的时候就扼住了,才没有死很多人,但他和六皇子听不少人说起瘟疫的可怕,水灾淹死的人远没有瘟疫带走的人多。 许氏摸着他的脑袋道,“有娘在,别怕。” 有娘在身边,他是安心不少,可娘在也不顶用啊,姐姐在才行。 等救出大哥,他们就回宁朝,这破东雍,以后再不来了! 铁统领道,“要真是瘟疫,二皇子很快就会现身了。” 许氏带苏小北回院子,才上台阶,那边又回来一暗卫,急道,“首领,二皇子进府衙了……” 铁统领神情一变,“他怎么进的城?!” 他派了人乔装在进城必经之路上,虽然知府和独孤邑也派人了,但连打斗的消息都没传回来,二皇子就进府衙了,那他培养出来的人也太没用了。 不是暗卫没用,而是二皇子是坐独孤雪的马车,跟随闵国公进的城。 他们没想到,其实想到了也没用,从知府和独孤邑的人手下抓二皇子就难比登天了,再加上闵国公的人,那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第975章 寡言 廉州府衙。 知府刘大人拎着官袍,小跑着出来,因跑的太急,绊倒门槛,脚步踉跄的往前栽去,要不是守门衙差眼疾手快,拉了刘知府一把,他就直接摔下台阶,摔个狗啃泥了。 刘知府稍稍稳住身子,就赶紧下台阶,就看到闵国公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身后跟着王将军,之后是一驾奢华无比的马车以及十来位随行护卫。 刘知府连忙行礼,声音都在颤抖,“不知闵国公来我廉州府,有失远迎了。” 虽然闵国公没能子承父业,掌握兵权,但在朝中的地位也举足轻重,再加上是澹伯侯的亲舅子,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懈怠的,何况闵国公还救了他的小命啊。 二皇子在廉州府遭遇刺客失踪,下落不明,这几日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夜里做梦都是二皇子出事,他全家被诛九族,为了找到二皇子,他连府里的姨娘都派出去帮着找人了,这根卡在喉咙里的大刺,闵国公帮着拔了,叫他如何不心怀感激,闵国公就是他再生父母啊。 闵国公态度冷淡,他只瞥了刘知府一眼,眸光就落在出府衙的独孤邑身上。 独孤邑脚步也很快,老远就道,“他们说舅舅来廉州府了,我还不敢信,没想到真的是您。” 他离开军营来廉州府抓苏寂的时候,闵国公还被关在宁朝军营,而且宁朝态度恶劣,拒不放人,他以为舅舅这辈子是没机会活着逃出宁朝大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了,他们舅甥还在廉州府碰上。 虽然有些好奇舅舅是怎么逃离宁朝大营的,但舅舅平安无恙最重要。 独孤邑满脸喜悦,闵国公脸色只是缓和了两分,依旧很冷,那是独孤邑从未见到过的冷漠,一时间有些恍然,这是他的舅舅吗? 不过独孤邑也没多想,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二皇子吸引了过去,二皇子不喜马车的憋闷,马车一停下,他就掀开车帘钻了出来。 独孤邑知道二皇子和闵国公一起来的府衙,悬了好几日的心在见到二皇子的那一刻才敢放下来,他迈步迎上去道,“表哥失踪这几日,没吓坏我。” 二皇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身上穿的衣服委实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尊贵的皇子,但举手投足的贵气叫人不敢因为他衣着简单而小觑了他。 二皇子淡声道,“让表弟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独孤邑连声道。 他还不知道马车里除了二皇子外,还有他嫡亲的妹妹独孤雪,他直接领二皇子进府衙,二皇子道,“雪儿人在马车里。” 独孤邑怔住,声音徒然拔高,“雪儿在马车里?!” 他才离开军营几天啊,不仅舅舅脱险了,连雪儿也回来了?! 不敢置信的他,快步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就看到面罩轻纱的独孤雪。 虽然戴着面纱,马车里光线也没那么亮,但独孤邑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妹妹,他喜出望外,“妹妹。” 独孤雪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大哥还认得小妹呢。” 独孤邑一听就知道自家妹妹在生他当日在宁朝大营没认出她的气,也不怪她生气,那些话他说着都觉得扎心窝,他解释道,“那天不是大哥不认你,是父亲怕接回你,东雍不和宁朝休战,宁朝护国公主不会医治你的脸和断腿,才让我把你留在宁朝的。” “往你伤口上撒盐,大哥也心疼。” 顿了下,独孤邑道,“你从宁朝回来,你的脸和腿伤怎么办?” 独孤雪心像是被藤蔓紧紧缠绕了一般,窒息的疼。 她想 到了父亲的虚伪,因为她毁容摔断腿,父亲不惜派出心腹来杀她嫁祸宁朝,她带着一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回东雍,父亲也一如既往的疼她,说不让大哥接回她是为了她好。 可惜,她没那么好骗了。 父亲爱权势远胜过她这个女儿,大哥呢? 大哥是也被父亲骗了,还是和父亲一样在骗她?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又能相信谁了。 失望和寒心让她垂下眼眸,道,“让大哥担心了,我的脸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断腿也重新接了骨,再有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独孤邑高兴道,“还是父亲英明,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独孤雪不想听这些话,她让丫鬟碧儿先下马车,然后自己再下去,独孤邑伸手扶她,独孤雪抗拒了一瞬,就让独孤邑扶她了。 府衙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刘知府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府,一个小小廉州府,竟然能同时迎来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其中一位还是他们东雍未来的准皇上。 心底闪过“准皇上”三个字的时候,刘知府脑子里闪过苏寂那张张扬又不失沉稳的面庞…… 帝王命的消息是他传给澹伯侯父子知道的,他对这消息将信将疑,但独孤邑来抓苏寂,二皇子也来了,苏寂的帝王命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那下一任帝王是二皇子还是此刻已沦为阶下囚的苏寂就不好说了。 刘知府只觉得压力突然如山压下来,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了。 本以为找到了二皇子,脖子上的脑袋就稳当了,可他到底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万一……万一苏寂的帝王命最终应验了,他这个廉州知府就是帮凶啊,差点死在他廉州府专门为他开辟的牢房里,哪怕他就是辞官还乡,也 会被人拿来讨好新帝抓到他面前。 刘知府越想越心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必须要好好思量下怎么苟住一家老小的命了…… 进了府衙,独孤邑帮独孤雪推轮椅,一边问她和闵国公是怎么回的东雍,知道他们是回京都,独孤邑眉头皱起来,“既是回京都,怎么来廉州府了?” 从边关回京,并不经过廉州府,这一绕,要多走上好几日的路,直觉告诉他这事不寻常。 独孤雪道,“我们是从遂州过来的,舅舅府上一位老管事早些年回老家养病,舅舅去看他了,知道你在廉州府,就没走回头路,来廉州了。” 原来如此,独孤邑抬头看走在前面的闵国公,道,“舅舅变的沉默寡言了不少。” 以前看到他都是笑容满面,这回没来由的让他觉得生分,每看一眼舅舅淡漠的脸,他心底就多一丝不安。 独孤雪也望着闵国公,怕被听见,她小声道,“从宁朝军营回去,舅舅话就少了很多,大前天见过老管事后,舅舅更是话少到一整天都不说两句话了,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独孤邑心下疑惑更深,“舅舅为什么绕道去见那老管事,他们说什么了?” 独孤雪看了眼他,不快道,“舅舅和那老管事说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别说她腿伤未愈还走不了路,就是能,她也不会留下听舅舅主仆叙旧啊,她更不会偷听。 独孤邑自知失言,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舅舅怎么会专程绕道去看一个下人……” 独孤雪想到闵国公和老管事说完话出屋子时,那双眼赤红周身暴戾的样子,她当时也狠狠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舅舅,她知道舅舅是为了来廉州府,又怕绕道惹人起疑才故意找借 口去的遂州,但那老管事肯定和舅舅说了什么,不然舅舅不会是那样的神情。 要是以前,大哥问起,她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不用大哥询问,她就主动告诉他了,可心底起了防备心,舅舅的反常,她下意识不想大哥知道,她道,“舅舅一向重情义,那老管事病入膏肓,舅舅见到他时已经病的只剩最后一口气,连下床给舅舅行礼都做不到了,和舅舅说了会儿话,就咽气了。” “舅舅还给他出了丧葬费,可能是老管事的离开,让舅舅想到了外祖父……” 话随口出来,独孤雪身子猛然一僵。 她本来就怀疑舅舅年轻时受伤和外祖父突然撒手人寰不正常,那老管事又是外祖父生前最信任的人…… 不,不会真的叫她猜准了吧…… 独孤雪心不住的颤抖。 独孤邑一门心思在想独孤雪说的话,没注意到她手在颤抖,闵国公被抓到宁朝关了许久,看到昔年旧仆,想到老国公很正常,要不是当年为了抢花灯摔伤,他不会武功全废,不会兵权只能交给妹夫接手,更不会待在军营里只能束手就擒。 沦为俘虏对一个将士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了,何况是闵国公。 他就是受不了折辱引颈自刎,都不会有人诧异。 变的沉默寡言,他们这些亲近之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其实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二皇子走在前面,问刘知府道,“苏寂人被关在哪里?” 声音冷的仿佛穿过重重雪山而来,别说他的脸色冷的仿佛冰雕刻而成了,就是这声音就听得刘知府打心底哆嗦了。 刘知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二皇子冷眸扫过来,刘知府身子一激灵,连忙回道,“就在府衙内。” “带我去见他!” 第976章 千岁 刘知府赶紧前面带路,独孤邑则对独孤雪道,“你和舅舅先去休息。” 独孤雪看了闵国公一眼,才道,“我也去看看。” 独孤邑眉头一拢,“你去做什么?” “不能去吗?” 独孤雪眼睛一斜,反问出声,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要生气了。 独孤邑好不容易才哄的妹妹搭理他,哪敢不依着她,左右妹妹胆子挺大,不至于被受刑后的苏寂吓着,带她去瞧一眼也无妨。 独孤邑推着独孤雪跟上六皇子,走了一会儿,独孤雪回头,发现身后只有王将军跟着,闵国公并没有过来。 独孤雪望着闵国公走远的背影,是她猜错了吗,舅舅不是为了护国公主的兄长来的廉州府? 她知道护国公主是好人,但也知道护国公主不是烂好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帮舅舅医治旧疾,但她也能肯定舅舅绝不会投诚,背叛朝廷…… 独孤雪一直在走神,直到进了牢房,看到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苏寂。 几乎是瞬间,独孤雪身子就凉了半边,她猛然转头看着自家大哥,声音徒然拔高,“大哥,是你穿了他的琵琶骨?!” 独孤雪反应很激烈,独孤邑怔了下,道,“他武功高强,为人又狡诈,大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抓住,不穿他琵琶骨,我怕困不住他。” 独孤雪看着站在眼前的兄长,只觉得可怕,“护国公主能不计前嫌替我医治脸和断腿,他和大哥在宁朝结的那点仇怨,都不能看在护国公主医治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吗?!” 独孤邑不虞道,“是宁朝害你毁容,吃尽苦头,你怎么还感激护国公主起来了,她医治你是应当应分的。” “她可以不救我的!”独孤雪道。 “难道我们兄妹的心胸还能比不过她吗?” 言外之 意,要独孤邑放了苏寂。 独孤邑知道自家妹妹打小就争强好胜,不肯落人下风,但好胜心用在别的地方就算了,哪有争着比心胸的,她和护国公主争强好事,没得被人卖了还屁颠颠帮人数钱,“不要胡闹,我抓他不是因为和他在宁朝结怨,是他要谋反。” 独孤雪道,“他这十几年一直待在宁朝,东雍早没他立足之地了,要谋反,他图谋的也该是宁朝皇位,在咱们东雍,他拿什么来谋反?大哥糊弄我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独孤雪炮语连珠,把独孤邑说的一愣,他怎么没想过苏寂的帝王命可能是宁朝皇帝……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自家妹妹给带歪了,苏寂虽然在宁朝靠山多,但有护国公主在,苏寂也不可能造宁朝皇帝的反啊。 独孤邑道,“他眼下想造反是希望不大,但他天生反骨,不得不防,这是朝堂大事,你一个女儿家少管。” 独孤雪道,“我不管,你不能再对他用刑了。” 独孤邑眉头皱的松不开,独孤雪就那么看着他,独孤邑点了下头。 反正二皇子已经来了,对苏寂是杀是刮,有二皇子做主,不用他再多操心,犯不着逆着妹妹,让她生气。 独孤邑答应了,让人送独孤雪回去,独孤雪就出了牢房。 只是她前脚才出来,后脚鞭子声就传了来,独孤雪怒而回头,然而不等她开口,跟在她身后出来的王将军一记眼色使过来,碧儿飞快的推着独孤雪走了。 屋内,闵国公坐在那里喝茶,氤氲茶气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双眼睛晦暗莫测,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将军走进来,道,“澹伯侯世子穿了护国公主兄长的琵琶骨,还将他打的遍体鳞伤。” 在战场上,闵国公让他跟靖南王世子传消息, 虽然传的消息与军情无关,但他跟随闵国公多年,闵国公能让他做这样的事,还特意绕道来廉州府,应该是想帮护国公主救她的兄长。 闵国公眉头渐渐隆起,王将军又道,“不知是谁传出苏大少爷是天生帝王命,二皇子此番来廉州府就是因为这传言……” 闵国公抬头看向王将军,“帝王命?” 王将军点头,“流言不知从何而起,但澹伯侯世子和二皇子深信不疑。” 闵国公眉头皱紧的几乎能夹死只苍蝇,他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 王将军不知道闵国公在想什么,他劝道,“廉州府在闹瘟疫,不宜久留,国公爷还是即刻就启程回京吧。” 闵国公道,“故人之子,我必须得救。” 王将军知道闵国公和已过世的澹泊侯世子有几分交情,但论关系,澹伯侯是苏大少爷的堂叔,可比故人之子亲的多,王将军不赞同闵国公趟这个浑水,这人不好救也不能救,“澹伯侯本就怀疑国公爷您背叛东雍向宁朝投诚了,现在苏大少爷又有图谋造反的嫌疑,您这不是……” 不等王将军说完,闵国公便抬手打断他,“不必劝我,你去替我办件事。” 王将军附耳上前,闵国公交代了几句。 王将军退下后,闵国公又派人把独孤邑叫了来。 独孤邑进来道,“舅舅找我?” 闵国公道,“二皇子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独孤邑在闵国公对面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道,“他才来廉州府,又被刺客追的躲藏了好几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要将那些刺客一网打尽才会回京。” 闵国公道,“廉州府已经有不少难民得了瘟疫,二皇子身份尊贵,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劝他尽早回京,不然出点什么事,你没法和独孤皇后交代。” 独孤邑 道,“二皇子性子拗,哪是我能劝得了的。” 闵国公知道二皇子不会听独孤邑的,他道,“二皇子听不听那是二皇子的事,你我作为臣子该劝的话得劝到,澹泊侯虽然亡故多年,但朝中还有不少他的老部下健在,其中不少老将很念旧情,虽然二皇子根基稳固,但毕竟还没有被立为储君,不可随意寒忠臣良将的心,如何处置苏大少爷,自有皇上拿主意,你和二皇子切莫私下处死他,尤其是你,不要再出这个头,记住没有。” 独孤邑点头道,“我记下了,我会劝二皇子尽快回京的。” 一个时辰后,刘知府在府衙替二皇子和闵国公接风洗尘,不仅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舞姬抚琴唱曲助兴。 伶人不仅身姿曼妙,还弹得一手的好琵琶,极为动听。 二皇子一边吃着地道的廉州菜肴一边听曲,这几日积攒的怒火都消去了不少。 正听得着呢,外面快步进来一护卫,顾不得扫不扫二皇子的雅兴,上前道,“殿下,不好了,不知道是谁在街上传您此番来廉州府是为解难民们瘟疫而来,还对刘知府撂了话,要朝廷派来的太医解不了瘟疫,您会拿宁朝护国公主的兄长苏大少爷去请宁朝护国公主来解咱们东雍的瘟疫……” “城内百姓信了流言,对二皇子您感激不尽。” 不用护卫说,二皇子已经感受到廉州百姓对他的感激了,因为他坐在首座上,清晰的听到府衙外传来的高呼声: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呼声不绝于耳,二皇子脸却拉成了马脸长。 那群死不足惜的刺客,抓他换苏寂不成,又改用奉承之法逼他就范,当真是贼胆包天! 小院内,许氏正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救回苏寂,外面一暗卫跑进来道,“夫人,少 主暂时没有危险了……” 许氏连忙问道,“为何这么笃定?” 护卫道,“城中瘟疫横行,二皇子准备拿少主的命请宁朝护国公主解瘟疫问题。” 许氏眉头打结,“可能吗?” 瘟疫一传出来,府衙官兵就派人把那些身体不适的难民和他们的家人赶到一起,严加看管,这样做没问题,以免瘟疫传染更多人,可没有大夫去医治开方子,摆明了是让那些难民自生自灭。 她回来之前,官兵还在到处抓人,转过头就传出二皇子要拿寂儿的命救难民,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护卫道,“假不了,这会儿不少难民跪在府衙前感激二皇子。” 铁统领道,“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要是二皇子传出来的,就不会有难民就府衙前跪了。 许氏皱拢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就算二皇子之前没这打算,现在传开了,他也得这么办,莫说他还没有坐上储君之位,即便是太子,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能枉顾难民的生死。 再说二皇子听着那些高呼声,气的把手里的象牙筷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力气大了些,直接把象牙筷子拍断了。 刘知府吓了一跳,连忙道,“殿下息怒,我就这派人把那些人赶走……” 说着他就要喊人,只是才喊出声,二皇子凌厉如刀的眼神就飞了过来,“你去赶那些难民,是想告诉他们本皇子没打算救他们吗?!” “不敢,”刘知府忙缩了脖子道。 他赶紧闭嘴,再不吭声。 独孤邑愤岔道,“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就范,未免太小瞧我们了,我这就杀了……” “邑儿!”闵国公开口打断他的激愤之言。 “你身为侯爵世子,怎么能与那些难民一般见识,何况此事关系到二皇子声誉,岂能任性妄为?!” 第977章 怒火 独孤邑本就在气头上,还被自家舅舅当众数落了,心下更是恼火,不服道,“那就由着那些叛贼煽动难民给二皇子施压吗?!” 要二皇子最后为了声誉放了苏寂,那他又何必搭上自己的名声拿苏小少爷做人质抓苏寂?! 闵国公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脸阴沉沉的,可见独孤邑说的也是他的心里话,闵国公道,“宁朝护国公主的医术是不错,但我们东雍的大夫和太医就一定治不了瘟疫吗?” 一句反问,问的独孤邑哑口无言。 只要东雍的大夫太医把瘟疫问题解决了,他们就不用拿苏寂去逼护国公主医治难民,苏寂的生死就还在他们掌控之中,没必要生气。 可要东雍的大夫太医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除了拿苏寂去请护国公主也没别的法子了,技不如人,就只能受制于人,再火大也只能忍着。 澹伯侯已经置廉州府百姓于不顾一回了,因为苏寂及时开仓赈粮才把廉州府百姓的怒气及时压下,要二皇子也不把廉州府上下几十万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那些穷苦百姓会对朝廷失望至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不用他多说,二皇子该懂的。 大堂内没人说话,闵国公 接着道,“廉州府如今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得了瘟疫,二皇子失踪这几天,你们四处寻找,有没有接触过他们也说不好,哪怕不为了那些难民,只为自己,也得先保苏寂性命无虞。” 闵国公这话一出来,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齐齐都变了脸,尤其是二皇子。 这几天为了躲避刺客的追查,他就藏身在附近的庄子上,据衙差回禀,方圆十里的庄子上都有人出现了腹泻呕吐的症状……难保他不会染上瘟疫…… 稳住慌乱的心神,二皇子站起身来,迈步出去。 独孤邑不知道二皇子要做什么,跟着起了身,刘知府紧随其后。 二皇子迈步出府衙,刘知府忙劝阻道,“殿下留步,这些人还不知道有没有染上瘟疫,不可与他们离的太近。” 二皇子停下脚步,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道,“廉州府天灾不断,让你们受苦了,本皇子既然到了这儿,就会与你们共患难,瘟疫一日不解,本皇子一日不会离开廉州府,你们可放心回去。” 那些百姓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连声高呼。 虽然是被逼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被百姓拥戴的感觉很不错。 百姓们迟迟不肯离去,刘知府让 衙差把他们请走,二皇子转身进府衙,迈门槛的时候,觉察有视线落在他后背上,他回头望去,然而并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这边苏寂性命暂时保住了,许氏和铁统领都松了口气,而那边,暗卫的信才送到军营。 信送给谢柏庭的时候,他就在药房内和苏棠说话。 苏棠迫不及待想知道大哥的近况,是以信没到谢柏庭手里就被苏棠抢了过去。 拆开信,看到暗卫在信中写的,独孤邑把苏小北吊在城墙上,逼苏寂现身相救,还当众穿了苏寂的琵琶骨…… 看到这些字眼,苏棠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心直蹿上天灵盖,整个人被怒火席卷,气到浑身颤抖。 谢柏庭还从未见苏棠气成这样过,他正要伸手去拿信,这时候信安郡王他们进来了,看到苏棠脸色冰冷的样子,他们也吓了一跳,望着谢柏庭道,“堂妹怎么气成这样?” 回答他的不是谢柏庭,而是站在苏棠身后眼眶通红的半夏,“东雍澹伯侯世子穿了我家大少爷的琵琶骨!” 这话听得营帐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接过信,扫了几眼,信安郡王他们也看了信。 一个个义愤填膺。 “ 敢穿苏兄的琵琶骨,当真是不知死活,”信安郡王气到头顶冒青烟。 齐宵望着谢柏庭道,“我们得想办法救苏兄。” 沐止道,“廉州府在东雍腹地,抓他的又是澹伯侯世子和东雍二皇子,要想从他们手里救苏兄,除非大军一路打到廉州府。”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打了几个月的仗,才夺下一座城池,等他们打到廉州府,苏兄这颗黄花菜早凉透了。 谢柏庭道,“用不着打到廉州府,活捉了澹伯侯,一样能救人。” 活捉澹伯侯的难度要小的多,但那是相对打到廉州府而言,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不过再难,他们也得办到! 谢柏庭望着苏棠,道,“别担心,我相信你大哥能度过这一劫。” “我去找岳父大人商议一下。” 苏棠轻点了下头。 谢柏庭站起身来,信安郡王和他一起出去,边走边道,“刚刚得到密报,东厥卖了十万担粮食给东雍,不日就送到了,而且还在和我们宁朝交界处增兵了。” 沐止愤岔道,“我们打仗缺粮,帮我们解决粮食问题,东雍粮草无以为继,又帮东雍,摆明了是让我们宁朝和东雍打消耗战,好坐收渔翁 之利!” 信安郡王道,“我们把粮食抢了!” 齐宵道,“能不能出点靠谱的主意,东厥都在交界处增兵了,就差一个借口就对我们宁朝起兵了,这时候抢粮食,不正好把借口送到东厥手里了吗?” 几人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弱。 药房内,苏棠坐在那里,脸上是化不开的寒冰,有些东西她极力忍耐,一再的权衡利弊才忍住没有带上战场,可现在她忍不了了! 一个东雍在作祟还不够,还有一个东厥在旁边煽风点火,不把他们都镇住,还真当他们宁朝是他们能蚕食鲸吞的! 大哥为了小北能连命都不要,她为了大哥一样能豁得出去! 苏棠走到书桌前坐下,对半夏道,“研墨。” 半夏赶紧研墨,苏棠拿镇纸把宣纸抚平,提笔蘸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半夏歪了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世子妃要做什么。 写了好一会儿,苏棠才把笔放下,吹干墨迹后,把守在营帐外的陈青叫进来。 将东西交给陈青,苏棠叮嘱道,“这东西极为重要,找信得过的人去办,你亲自监督,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还有……” “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主子。” 第978章 胆小 苏棠交待暂时别告诉谢柏庭,陈青以为苏棠是像当初制削铁如泥匕首一样怕失败所以不让说,等成功了再告诉世子爷也不迟。 这东西是世子妃在得知自己兄长被穿了琵琶骨,带着满腔怒火写下的,必然和给苏大少爷报仇有关,要是别人交给他图纸,告诉他这图纸上的东西造出来能帮苏大少爷报仇,他决计不会信,可世子妃画的,他不信也信三分了。 郑重向苏棠保证绝不会让图纸外泄,陈青就退下了。 陈青走后,半夏眼角微红的望着苏棠,“也不知道大少爷现在如何了……” 信从东雍廉州府送到世子妃手里,最快也要四五日,她只是被刀割破手都疼的受不住,不敢想象大少爷被穿了琵琶骨会疼成什么样。 苏棠比谁都迫切想知道自家大哥的情况,可眼下她除了等也只能等,等大哥的消息送来,等图纸上的东西制成。 等待是最煎熬的,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苏棠又提笔蘸墨,写了封信。 军中大帐内,气压不是一般的低,苏鸿山脸色阴沉,额头青筋暴起,怒火大的能把帐顶掀掉。 半夏走进去,把信呈给谢柏庭,“世子爷,世子妃让您派人把这封信射到东雍城墙上去。” 谢柏庭眸光落在信上,然后才伸手接过。 半夏把信送到就福身退下了,大帐内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的眸光都汇聚信上,好奇护国公主在信上写了什么。 信没有封口,苏棠的信都能给东雍人看了,何况是自己人了。 谢柏庭将信打开,信安郡 王几个围到他身后,瞥到信上写的话,信安郡王脱口道,“堂妹霸气!” 把信给扶风王和苏鸿山过目后,谢柏庭就派人把信射到东雍城墙上。 东雍大营内。 澹伯侯正在和麾下将士议事,议的正是东厥送粮草来的事。 有了这十万担粮草,就不愁将士们会饿肚子了,燃眉之急解了,再加上又收到苏寂落网的消息,澹伯侯的心情不要太好。 正商议由谁去东厥接粮草,外面跑进来一官兵,双手呈信,跪下禀告道,“大将军,宁朝射了封信到城墙上。” 大帐内,几位将军眉头微拢,面面相觑。 宁朝这些日子没少攻打他们东雍,都是直接就开打,怎么今儿反常送封信来? “呈上来!” 澹伯侯话音一落,身侧的护卫就过去接了信,送到澹伯侯手里。 信封里装了两张纸,澹伯侯把信展开,只见信上写着: 抓我幼弟,穿我兄长琵琶骨。 澹伯侯,我必取你父子首级! ——护国公主留 澹伯侯面无表情的看下一张信: 东雍敢杀我兄长,我必灭了东雍! 扫完信,澹伯侯嗤笑出声,“取我父子首级,灭我们东雍,这样的话,便是宁朝皇帝也不敢说,她一个护国公主不止敢想,还写信来威胁本侯,扶风王和靖南王竟也同意?” 澹伯侯是一点也没把苏棠的威胁放在眼里,其他将军也听笑了。 笑声肆意,传的很远。 路过的小兵频频往军中大帐瞄,好奇有什么事这么好笑,笑的声音都像是喘不上气来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不止是他们,是整个军营都知道宁朝护国公主有多会大放厥词。 东雍将士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宁朝护国公主莫不是想用一封信把我们东雍十几万大军活活笑死?”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公主也不例外。” 两日后,东雍和宁朝再次交战,交战中,东雍将士取笑宁朝,“你们宁朝护国公主不是要取我们东雍大将军的首级吗,她几时来取?” 信安郡王骑马上前两步,摸着马毛,笑的一脸八卦,“你和澹伯侯是有什么私人恩怨,这么迫不及待要我堂妹取他首级?” 东雍将军脸一沉。 论口舌,信安郡王还真没怕过谁,气死人不偿命道,“再耐心等等,我堂妹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直杀人不用刀,这话传到澹伯侯耳中,这将军的前途就算到头了。 那将军气到额头青筋耸动,冷笑出声,“看来会大放厥词的不止你们宁朝护国公主一个。” 信安郡王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宁朝最不会吹牛最谦虚的就是我堂妹,你信不信?” 多少人吹牛都吹不到他堂妹的高度,用得着大放厥词吗? 不过东雍信不信并不重要,他现在心底就跟猫挠似的想知道堂妹要怎么取澹伯侯父子的首级。 堂妹的性子他清楚,做不到的事,她不会说,更不会直接下战书给澹伯侯。 要不是在战场上,他就直接问谢柏庭了,信安郡王按捺住好奇心,等这一战打完,回军营 的路上,才问谢柏庭,“堂妹计划怎么取澹伯侯父子首级?” 谢柏庭没说话,信安郡王只当他不肯说,摆出堂舅子的威风来,“你别拿堂舅子不当舅子啊。” “赶紧跟我交个底。” 谢柏庭没理他,直接骑马走了。 信安郡王气道,“不告诉我就算了,还直接就走了,信不信我和堂妹告状?!” 齐宵憋笑道,“柏庭兄不是不告诉你,是他也不知道。” 信安郡王回头看他,“这怎么可能?” 齐宵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好像也是。 信安郡王瞅着齐宵,“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的?” “我猜的。” “……” 齐宵说完,见信安郡王捏拳头,一夹马肚子就跑。 信安郡王骑马在后面追。 沐止追上去看热闹。 再说苏棠,在军医处忙了半天,累的揉脖子回营帐,正倒茶喝呢,半夏进来,气呼呼道,“世子妃,东雍在战场上笑话您会吹牛。” 苏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喝茶,半夏眼睛睁圆道,“世子妃都不生气吗?” 苏棠冷冷清清道,“嘴长他们身上,我也不能去捂他们的嘴,让他们只管笑就是了,他们很快会知道我不止会吹牛,我还能把牛吹炸了。” 半夏,“……” 她有点分不清世子妃是真吹牛还是没有吹牛了。 不过世子妃说的对,他们爱说就说去吧,吃了败仗就不吝啬让他们口头上讨点便宜去,这回世子爷他们抓了不少东雍俘虏,想想就开心。 苏棠喝完茶,起身去 洗脸,半夏要跟上伺候,这时候白鹭回来了,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半夏就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鹭道,“幸好你和世子妃早一步回来……” “怎么了?”半夏不解道。 白鹭凑到半夏耳边,嘀咕几句。 苏棠正洗脸呢,就听到半夏震惊道,“那些俘虏这么胆小?” 苏棠侧头望去,“俘虏怎么胆小了?” 半夏飞快的摇头,“世子妃还是别问了,您不会想知道的。” 越是这么说,苏棠的好奇心越被勾起,“说。” 半夏还是摇头。 苏棠眉头皱起来,这表情半夏不要太熟悉,硬着头皮道,“抓的那些东雍俘虏胆小,一进咱们军营就吓破了胆,据说吓的拉裤子里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这钻入耳的话再扯出来。 苏棠强忍恶心,继续洗脸,然而白鹭憋不住道,“而且还不止一个俘虏这样。” 苏棠帕子才敷脸上,听到白鹭这句,她连忙把帕子拿开,道,“不止一个俘虏吓破胆?” 白鹭点头,“奴婢正好路过,好几个俘虏这样,还有恶心呕吐的,甚至还有晕过去的。” 苏棠面色凝重起来。 要只是一个俘虏可以说是胆小,可好几个这样,就不是胆小能说的过去的,必然有问题。 苏棠把帕子丢铜盆里,迈步出去,掀开帐帘,惊着了一只准备落在营帐上的雪白鸽子,吓的鸽子扑腾翅膀准备逃命,只是翅膀才扑腾两下就被抓住了。 谢柏庭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身子一跃,就抓住了信鸽。 第979章 免战 谢柏庭抓住信鸽,稳稳的落在苏棠跟前,他看了眼鸽子脚腕上的竹筒,对苏棠道,“是陈鸣送回来的消息。” 陈鸣…… 正是留在她大哥身边的暗卫。 苏棠盼着再收到大哥消息盼了好几天了,可算是送来了。 看着卷起来的信被展开,苏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是既想收到大哥的消息,又怕收到,怕收到的消息她承受不起,她不敢抢先看信,甚至都不敢瞄一眼。 谢柏庭看过信后,对苏棠道,“你大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苏棠大松一口气,又道,“确定吗?” 谢柏庭点头,“东雍廉州府水灾过后爆发了瘟疫。”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把信递给苏棠过目。 而苏棠在听到“瘟疫”两个字时,就已经变了脸色,看过信后,面色更加凝重,她望着谢柏庭道,“廉州府后来还给澹伯侯送过粮草吗?” 这话问的有点突然,谢柏庭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苏棠为何问这事,他道,“你大哥逼着廉州知府开仓赈粮救济灾民后,廉州知府怕触怒澹伯侯,又想方设法筹了八千担粮草送到东雍大营。” 要不是有这八千担粮草,澹伯侯撑不到 东厥送粮草来。 谢柏庭说完,苏棠脸色已然大变,他看的眉头隆起,就听苏棠飞快道,“快,快把今儿抓的那些俘虏都放了。” 那些俘虏腹泻呕吐的事,谢柏庭也知道,再看苏棠的脸色和要他赶紧放了那些俘虏,他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你是怀疑那些俘虏……” 苏棠点头,“丫鬟说俘虏是胆小吓破了胆,我觉得不对劲,正打算去看看,东雍廉州府瘟疫横行,又往军营送过粮草,只怕瘟疫已经在东雍大营传开了。” “今儿那些俘虏被抓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身体不适,还是澹伯侯有意为之。” 但不管怎么样,那些得了瘟疫的东雍将士都不能留在宁朝大营里。 此事事关重大,谢柏庭没有耽搁,转身就去找扶风王和王爷。 扶风王和王爷他们听说苏棠怀疑今儿抓的那些俘虏得了瘟疫,当时就变了脸色,瘟疫就是洪水猛兽,没人不怕,尤其军营,本来就缺医少药,就算苏棠医术高超,能药到病除,十几万大军需要的药也够朝廷喝一壶了。 扶风王当即下令让人把那些俘虏放回东雍,为了以防万一,但凡和俘虏有过接触的宁朝将士都安置在军营边 角,停训。 再说谢柏庭走后,苏棠就回了营帐,她没有去确定那些俘虏是不是真的得了瘟疫,她在想东雍是不是不想放了她大哥,故意把得了瘟疫的人往他们宁朝军营里送,一旦瘟疫在军营里传开,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军营里难保不会有东雍的细作,偷药方不容易,可趁着喝药的时候留些汤药太容易了,稍微高明点的大夫就能从汤药里闻出用了哪些药材,不需要药方了,东雍还会放她大哥吗? 澹伯侯心狠手辣,身边还有个狡诈如狐的宋国公,这像是澹伯侯做的出来的事,只是从时间上来说,今儿俘虏被抓更像是巧合。 暗卫陈鸣怕她担心,大哥危机暂解,第一时间就飞鸽传书给谢柏庭和她知道,就算二皇子和独孤邑的速度更快一点儿,至多也就快半天,可这一战打了小两天,军营有将士得了瘟疫,上吐下泻肯定瞒不住。 经过细致分析,苏棠还是觉得那些俘虏被抓是因为得了瘟疫,体力不济,才被将士们给抓了活口。 东雍大营。 澹伯侯大步回营帐,有将军上前禀告道,“东厥的粮草送到了,一担没少,东厥此次负责运粮的是顺义王的心 腹赵将军,就在咱们军营,大将军要不要见见他?” 为了确保东厥粮草能一担不少的送到军营,澹伯侯只派了位将军带几十小兵前去接粮,请东厥直接把粮食送到东雍军营里。 宁朝敢烧东雍的粮草,却不敢在这时候招惹东厥,让自己腹背受敌,只要是东厥护送的,哪怕在东雍境内,宁朝也只能忍着。 有了这十万担粮草,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宁朝打到底! 进了大帐,澹伯侯坐下,才端起茶盏,东厥赵将军就到了,澹伯侯笑道,“有劳赵将军了,快请坐。” 赵将军笑道,“临行前,顺义王交代务必配合东雍,粮草能无惊无险的送到澹伯侯手里就好。” 澹伯侯道,“回去帮我转告顺义王一声,此次相助之情,我东雍必不会忘,以后有需要,我东雍一定会倾力相助。” “我一定会转达顺义王知道。” 东厥送粮草送到东雍军营,又时值正午,澹伯侯吩咐火头营好好招待东厥运粮队,吃饱了再启程回东厥。 很快美酒佳肴就端了来,澹伯侯和赵将军相谈甚欢,正说着话,外面快步进来一小兵,上前禀告道,“大将军,宁朝把抓了我们东雍的几 十个将士放了回来。” 小兵一说完,澹伯侯眉头就拢紧了,营帐内的将军甚至东厥等人都觉得奇怪。 俘虏被抓后,一般由对方去交涉,拿俘虏换俘虏,不会凭白就放人的。 不过宁朝直接放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闵国公就是东雍去交涉不放,后来突然把人放了,但他们东雍也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那些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将士了,没法与闵国公和独孤雪比。 有将军道,“我东雍也抓了不少宁朝将士,尚未交涉,就直接放了我们的人,就不怕我们不放俘虏吗?” 澹伯侯心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道,“我东雍不会做这样落人话柄……”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又又又跑进来一小兵,急道,“大将军,宁朝在城墙上挂了免战牌。” 澹伯侯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未经交涉直接放俘虏就够叫人奇怪了,现在又直接挂免战牌,宁朝这是要做什么? 营帐内那些将军也一脸茫然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免战牌一般是被打输一方的挂,以便休整旗鼓,来日再战,而宁朝气势正盛,挂免战牌,这不是杀自己的威风吗? 吃错药了? 第980章 匕首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要命的是他们连妖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当着东厥人的面也不好肆意议论,只能把疑心压下。 澹伯侯笑着举杯,赵将军虽然也好奇,但澹伯侯也不知道,就没多问了,举杯回敬澹伯侯。 虽然东厥是坐山观虎斗,别有居心,但此刻也确确实实解决了澹伯侯的燃眉之急,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了。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东厥将士不宜在东雍军营久待,吃完午饭,赵将军就和澹伯侯告辞,要带着运粮队回去了。 澹伯侯起身相送。 两人一起出了军中大帐,往军营大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十步,就看到一小兵飞快的往前跑去,速度快到好像身后也恶狗在撵他似的,看到这一幕,澹伯侯脸沉了沉,身侧跟着的将军已经呵斥出声,“站住!” 那小兵连忙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头,那将军训斥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去训练场跑十圈!” 当着东厥人的面如此懒散,丢他们东雍的脸,不严惩怎么行?! 那小兵听到被罚,脸色一白,这时候肚子巨疼的他捂着肚子道,“我肚子疼,急着去方便,我,我方便完就去领罚。” 仿佛为了证明他没有撒谎,话音落定后接了一连串的屁。 澹伯侯脸黑成了锅底色。 那小兵也是真憋不住了,铆足了劲往茅厕方向跑去。 小兵的表现本来就让澹伯侯不爽了,结果送赵将军到军营大门口,又碰到了让他更不爽的一幕—— 二三十名将士走过来,队伍一点不齐整,各走各的就算了,还弯着腰,弓着背,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将士的精气神。 澹伯侯怒道,“他们是谁麾下的?!” 守营官兵连忙回道,“回大将军的话,他们就是被宁朝放回来的将士。” 话音未落,站在澹伯侯身后的将军就愤怒出声,“我说宁朝怎么这么好说话放了俘虏,敢情是用过刑才放的人!” 赵将军瞥了那将军一眼,是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下去,这些官兵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但不像是用刑的样子,而且吃饭的时候,东雍将士才说过东雍军营里也有俘虏,宁朝对俘虏用刑,必然会惹怒东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宁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但这些被俘虏又放了的将士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若不是宁朝对他们用刑了,又没法解释的通。 澹伯侯不喜猜测,直接吩咐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有小将过去问话,很快回来道,“回大将军的话,宁朝没对他们用刑,可能是吃坏 了肚子,在战场上他们头晕目眩,体力不支,才被宁朝俘虏,进了宁朝军营后,他们上吐下泻,宁朝嫌弃他们,就把他们给放了。” 因为身体不适被俘虏,又因为身体不适被放了…… 这些将士的经历也是稀奇了。 见澹伯侯和赵将军等人在军营门口,那些被放的将士就没进来,站在军营外。 赵将军再次和澹伯侯告辞,翻身上马,然后带着运粮队离开。 目送赵将军等人走远,小将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军营里有不少人和那些被俘的将士一样,体力不支,呕吐腹泻……” 当着东厥人的面,他没敢禀告,但不下百人一起闹肚子,那也是大问题了,若真是吃食有问题,必须得找出来。 闻言,澹伯侯眉头紧锁。 再说赵将军带着运粮队离开,走了没一会儿,远处一东雍小兵快马加鞭往这边跑来,跑的极快,跟在赵将军身后的小将军道,“是八百里加急……” 往军营送八百里加急,肯定出了大事。 军中大帐内,澹伯侯让人去查将士们呕吐腹泻的原因,小将领命出去,人还没出军中大帐,一小兵直接骑马到军中大帐前,喊道,“先锋将军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 先锋将军,正是澹伯侯世子独孤 邑。 小兵喊完,从马背上下来,把背上背的信筒取下来,送入军中大帐。 大帐内,澹伯侯眉头紧锁,邑儿去廉州府抓苏寂,已经成功把人抓到了,只等二皇子一到,便将人就地处决,以免夜长梦多,却突然给他送来八百两加急,莫非苏寂被人给救了? 被穿了琵琶骨,要还被人给救了,那他真是养了群废物了。 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儿子有什么消息这么急切的要告诉他,等信一送上,澹伯侯就赶紧把信拆了。 独孤邑八百里加急就是禀告澹伯侯暂时没法处决苏寂的事,他要陪二皇子在廉州府等解决完瘟疫问题才能回营。 澹伯侯知道要苏寂的命不容易,但他没把这么点小波折放在眼里,被穿了琵琶骨,在他看来已经没了半条命了。 澹伯侯把信放下,摆了摆手,小兵就退下了。 小兵走后,外面又进来一小将军道,“大将军,东厥赵将军把匕首落在了咱们军营,派人回来取。” 澹伯侯道,“拿给他。” 一旁小将道,“东厥没落下什么匕首在咱们军营啊。” 澹伯侯看过来,“确定?” 小将点头。 东厥是为送粮草而来,要落了匕首,肯定要送还回去啊。 澹伯侯就道,“让他进来。 ” 很快,东厥来取匕首的小将就进了营帐,作揖行礼,澹伯侯摆了下手,一小兵端着托盘上前,托盘里放的正是一把匕首,上面镶嵌了不少宝石,看着就价值不菲。 东厥小将看了眼匕首,望着澹伯侯道,“这不是我们赵将军的匕首。” 澹伯侯笑道,“丢一把匕首,还派人来寻,想来那匕首对你们赵将军极重要,只是那匕首并未落在我东雍营内,这把匕首乃我东雍皇帝御赐,今日我转赠给你们赵将军,感谢他不远千里送粮草来解我东雍燃眉之急。” 东厥小将有点懵,他只是见赵将军对八百里加急感兴趣,所以回来一趟,看能不能打听到,没想到他随意找的借口,竟然真的带回去一把匕首。 东厥确实帮了东雍不小的忙,一把匕首,他就替赵将军收下了。 东厥小将收了匕首,就告辞了。 他带着匕首出营帐,由人带路朝军营大门走去,才走了十几步,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哄乱声,一小兵跌跌撞撞的跑进军中大帐,又喘又急道,“不好了,从廉州府来送信的信差说军营那些上吐下泻的人和廉州府得了瘟疫的难民症状一模一样,他们极可能得的也是瘟疫……” 澹伯侯惊站起来,“你说什么?瘟疫?!” 第981章 忌讳 起的太猛,澹伯侯脑袋一阵晕眩,营帐内其他将军也被小兵禀告的事吓的不轻,纷纷惊站起来。 有将军呵斥道,“军营里怎么会有瘟疫?!这么扰乱军心的事也敢妄测,不要命了吗?!” 小兵被吓缩了脖子道,“是,是他们说的,小,小的只是来禀告大将军,他们说瘟疫是廉州府送粮草带军营里来的……” 小兵越说越小声,因为营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尤其是澹伯侯。 本来军营里数以百计的将士头晕目眩,体力不支,还上吐下泻就不正常,虽然怀疑是吃食有问题,可军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要真是吃食有问题,就不止这么多人了,更叫他们不安的是,那些呕吐的将士被宁朝俘虏了,还给放了回来。 不止放了俘虏,还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之前他们就纳闷宁朝是不是吃错药了才做这样灭自己威风的事,要是因为瘟疫,就都解释的通了。 有将军忐忑的看着澹伯侯,“不,不会真的是瘟疫吧……” 要真是瘟疫,那就太可怕了。 虽然这会儿只有一百来号人上吐下泻,可天知道已经有多少人传染上了,便是他们,也难幸免。 澹伯侯撑着桌案的手都有些颤抖,“让军医确定他们得的是不是瘟疫!” 这边小兵赶紧去请军医,那边东厥小将听到“瘟疫”两个字,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在他头顶上炸响,天都塌了大半。 不敢再逗留,脚步飞快的往军营大门口走,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就走。 他回东雍大营借口取东西探听消息,东厥大部队不会在那里等他,他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大部队。 他一口气跑上前,有东厥将军笑道,“白跑一趟了?” 东厥小将脸色苍白,“将军,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赵将军眉头一紧,“什么叫不回去了?” 上战场打仗的人,最忌讳听到这样晦气的话。 小将都快哭出来了,“东雍军营在闹瘟疫……” 赵将军脸色大变。 “我们走之前见到的那些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东雍将士就染上了瘟疫……” 小将说话声不小,本来齐整的队伍听到这话,顿时乱了起来。 瘟疫,谁人不怕。 他们辛辛苦苦送粮草到东雍大营,却把瘟疫带了回去,祸害东厥百姓,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活活淹死了。 赵将军脸色是能有多难看 就有多难看,他是负责此次的运粮官,可一般粮草送到交界处就算完成任务了,送到东雍,送进东雍军营不是他分内的事,只因为顺义王交代他配合东雍,他才如此,可要真把瘟疫带回去,皇上必会问责他,到时候只怕顺义王也保不住他。 队伍轰乱起来,赵将军连忙安抚大家道,“我们在东雍军营没有久待,不一定会传染上,就算不幸真染上了,等瘟疫发作时,东雍军营里只怕一大半的人都染上了,东雍会不遗余力的找到医治之法,东雍顺义王会把药方和药送到我们东厥了。” “还有宁朝,那些染上瘟疫的东雍将士被俘虏到过宁朝军营,医术最高超的护国公主就在宁朝军营里,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安抚很管用,因为恐惧而骚乱的队伍安静下来。 他们或许不信任东雍能解决瘟疫,但宁朝护国公主的医术之高,他们东厥安都王不远千里去宁朝求医,护国公主没有见安都王的母妃,就能开方子,药到病除。 有护国公主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队伍静下来,赵将军继续带他们返回东厥,虽然赵将军坚信他们没那么容易染上瘟疫,但瘟疫不是儿 戏,不能心存任何的侥幸,顺义王交待他,送完粮草就去东厥和宁朝交界处驻守,等候他传令,但眼下他们是去不了了,他们不能把瘟疫带过去,只能在东厥远离人烟的地方安营扎寨,确定没染上瘟疫才能做后面的事。 赵将军骑马往前走,一边在想把营帐安在什么地方最合适,正想着,身后一将军道,“不好,仁勇副尉先回军营传话了,万,万一他……” 赵将军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连忙道,“快,快派人去把他追回来!” 都走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去追,只怕追不上了。 但追不上也得去追,这弄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事…… 这边两名东厥小将快马加鞭去追仁勇副尉,那边澹伯侯坐在军中大帐内等消息,怕他等的焦急,护卫给他倒了盏新茶,澹伯侯才端起来,去军医处传话的小兵就跑了回来,大喘气道,“是,是瘟疫……” 澹伯侯手一抖,斟满的茶盏倾倒,茶水掉到桌案上,很快就滴到地上。 澹伯侯把茶盏放下,道,“让军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控制住瘟疫,绝不能在军营蔓延开!” 小将赶紧去传话。 军营里其他将军面面相觑, 瘟疫可不是一般的病,便是宫里的太医都不一定能扼住,何况是他们军营里的军医了。 可怜他们东雍才解决了粮草问题,刚松一口气,又冒出瘟疫来…… 七尺男儿,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在军营染上瘟疫而死,他们死不瞑目。 再说宁朝大营,扶风王下令放了东雍俘虏,又挂免战牌,还把一部分将士安置在军营一角,离大营远远的,还不许任何人擅自靠近,违令者以军令处置,引得将士们揣测纷纷。 瘟疫的事瞒不住,扶风王就如实告诉他们了,将士们都吓白了脸。 不过很快,将士们就把恐惧放下了,论医术,没人比的过护国公主,而护国公主就在军营里,真得了瘟疫也不用怕。 而此刻,苏棠正带着半夏茯苓在药房里忙着捣药。 虽然及时把得了的瘟疫的俘虏放了回去,也把和俘虏接触的将士隔离了,但在战场上,双方将士们拼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接触得了瘟疫的东雍将士,十几万大军,总有漏网之鱼,不得不防。 别的苏棠暂时也做不了,只能多调制些止泻药,万一瘟疫也在宁朝大营传开,有止泻药,能少受不少罪。 第982章 发作 有苏棠坐镇军营,将士们没那么恐惧瘟疫,军营和往常没太大差别。 东雍军营情况就不妙了,第一天只有百来位将士上吐下泻,军医处还有止泻药,可随着瘟疫传开,染上瘟疫的将士越来越多,止泻药用完,附近几十里的药铺也买不到现成的止泻药,开始有将士因为腹泻脱水,休克而死。 第一天,零死亡。 第二天,五个死亡。 第三天,死了十九个。 第四天,死了四十八个。 第五天…… 染上瘟疫的越来越多,甚至有将军染上了,军医和附近镇子上的大夫却拿瘟疫束手无策,偌大一个军营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那些将军怕了,可没人敢提拿苏寂请苏棠出手解决东雍瘟疫问题的话,苏寂天生帝王命,对东雍皇帝来说就是天生反骨,万一把苏寂放了,将来苏寂真的举兵造反,难保东雍皇帝不会翻旧账,左右大将军是澹伯侯,他肯定会想办法救麾下将士的,他们少开口为好。 澹伯侯撑了四天,等到第五日,死亡的数目把他吓着了,再不想办法扼住瘟疫,也不用接着打仗了,这场瘟疫就是宁朝最好的帮手了。 澹伯侯不情愿,也只能派人去廉州府,让独孤邑和二皇子送苏寂来军营。 澹伯侯是午时派去的人,到了傍晚,苏寂就送到军营了。 小兵禀告的时候,澹伯侯正对着一桌子菜肴提不起筷子,没有半点食 欲,小兵快步跑进来道,“大将军,世子爷和二皇子把宁朝护国公主的兄长送来军营了。” 这么快? 他正后悔派去的人晚了,廉州府离的不近,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六天,现在的病亡人数他都难以接受了,在耽搁六天时间,天知道会死多少将士。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澹伯侯心下大悦,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迎接,然而才出军营,又觉得不对劲。 自己的儿子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别说苏寂是帝王命了,就冲他们在宁朝的冲突,落到他儿子独孤邑手里,也休想独孤邑会轻易放人,何况二皇子还为了抓苏寂亲自到了廉州府。 要太医治不了瘟疫,就拿苏寂的命换护国公主解瘟疫,救廉州府难民。 本来这事就是被逼的,二皇子和独孤邑一定会拖到最后拖不下去了才会服软,可这会儿二皇子他们就把苏寂送来边关了,也就是说三四天前他们就已经出发了。 廉州府情况那么危机吗,可从时间上来算,军营瘟疫爆发时间和廉州府隔不了几天…… 直觉告诉澹伯侯此事不寻常,他三步并两步往军营方向走,很快就看到骑马过来的独孤邑,以及身后囚车里关着的苏寂,但没看到二皇子。 澹伯侯走过去,问道,“二皇子人呢,没一起来?” 独孤邑翻身从马背上跃下,道,“父亲,表哥在马车里……” 澹伯侯看到了马车 ,在独孤邑和囚车之间有一驾马车,但澹伯侯没想到二皇子会坐马车,他过去给二皇子行礼,虽然他是舅舅。 澹伯侯要过去,被独孤邑拦下,“父亲别靠近马车,表哥染上了瘟疫……” 澹伯侯脸色大变,声音徒然拔高,还带了几分颤抖,“二皇子怎么会染上瘟疫?!” 说起这事,独孤邑就觉得手痒痒,想拿鞭子抽苏寂,往死里抽那种,他咬牙道,“为了救苏寂,那些刺客埋伏在半道上要抓表哥,逼的表哥只能藏身到农户家,染上了瘟疫,我派人给您传信第二天就发作了……” 二皇子上吐下泻,吃止泻药都不管用,镇子上的大夫瞧了个遍,没一个能治瘟疫,怕二皇子有闪失,刘知府跪请他送二皇子到边关求医,怕一来一回二皇子会等不起,独孤邑能怎么办,他也怕被二皇子传染上瘟疫,没办法的他只能带上苏寂和二皇子快马加鞭赶来边关了。 知道二皇子染上了瘟疫,澹伯侯还是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看到靠着马车奄奄一息的二皇子,要不是知道二皇子在马车里,澹伯侯绝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二皇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这几日,二皇子是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没吃还拉肚子,再加上赶路,本就头晕目眩的他又连受了几日的颠簸,要不是知道独孤邑是急着救他的命,他都要怀疑这么急的赶路是想趁机要他死了,此刻的 他已经到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嗫嚅着嘴,连声“舅舅”都喊不出来声。 澹伯侯心疼坏了,赶紧让人送二皇子进营帐休息。 小兵牵马往前走,澹伯侯跟在后面,独孤邑看了眼关在铁笼里的苏寂,眼神阴冷,被穿琵琶骨,还一路奔波赶路,精神比二皇子还要好,这命可真够硬的,他吩咐心腹道,“多派些人看着他,不容有任何闪失。” 心腹领命,带苏寂去关押起来。 再说二皇子被扶进营帐内,军医就拎着要箱子赶来了,递给澹伯侯一块帕子,给他捂住口鼻之用。 澹伯侯捂住口鼻后,跟进去看,军医医术谈不上多少,治不了瘟疫,有些不敢说的话,军医这会儿也敢说了,他道,“方圆几十里能治瘟疫救二殿下的可能只有宁朝护国公主了……” 这话不用军医说,澹伯侯也知道。 可这会儿时辰太晚了,就算送信去宁朝,护国公主也不可能来军营救二皇子,只能等明儿天亮再说了。 军医开了张方子,然后去给二皇子煎药,澹伯侯安抚了二皇子几句就走了。 出了营帐,澹伯侯看自己儿子一脸疲惫的样子,让他回去休息,独孤邑就告退了。 只是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父亲,妹妹和舅舅也在来军营的路上,明儿要到不了,后日一定能到。” 澹伯侯眉头陇紧,“你舅舅和雪儿没回京?” 独孤 邑忘了在八百里加急里提闵国公和独孤雪到廉州府的事,这会儿补上,然后道,“雪儿和表哥同坐过一驾马车,不知道有没有染上瘟疫,舅舅怕万一,就带雪儿跟我们一起来边关,只是雪儿腿上未愈,受不得颠簸,怕耽误表哥的病情,舅舅让我先行一步,他留下陪雪儿慢行。” 听到独孤邑说闵国公去看了一位老管事,澹伯侯没什么反应,那老管事他记得,对老国公忠心耿耿,对他这个闵国公府姑爷也不错,当初来老国公受不了嫡子重伤难愈的打击,一病呜呼,闵国公强撑着身子要起来替老国公守灵值夜,被那老管事劝了下来,当时他说的话,他至今还记得。 老管事含着泪劝闵国公,“世子爷受如此重伤,武功被废,以后都难上战场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与其兵权被别人抢走,不如让姑爷接手吧。” 闵国公听进去了劝,老国公的丧事由他一手操办,大半的兵权由他接手,后来他还想拉拢那老管事,只是老管事身体不适,告病还乡了。 只是十几年前告病还乡,怎么还活到了现在? 澹伯侯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未来得及细想深究,就被人给打断了,监军来找澹伯侯商议如何救二皇子。 翌日清晨,苏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摇的脑袋直晃,“世子妃快醒醒,东雍派人往咱们宁朝城墙上射了封信,您替他们治瘟疫,他们就放了大少爷……” 第983章 使臣 迷迷糊糊中听到这句话,苏棠猛然把眼睛睁开,眼底迸发出的寒芒几乎要把人冻僵。 好一个东雍! 抓她弟弟威胁她大哥就范,现在又拿她大哥的命来逼她,她都不知道澹伯侯是怎么开的口,莫不是觉得她这个护国公主好欺负,是他们东雍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搓扁揉圆?! 苏棠打生下来就没这么气愤过,东雍在她雷区里来回蹦跶,偏投鼠忌器,大哥还在东雍手里,在确保大哥脱险之前,就是天大的怒火,她也得忍下来。 苏棠深呼吸,把几欲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掀开被子下床,站在那里,任由半夏和白鹭伺候她穿衣。 洗漱完,苏棠坐下来吃早饭,掰着馒头吃,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的半夏和白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就里。 起床的时候还那么生气,怎么洗把脸,倒像是把怒气也一并洗掉了…… 半夏没敢问,站在一旁伺候,苏棠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在营帐周围转了一圈溜溜食,也没去药房,而是回营帐看书了。 这下半夏憋不住了,“世子妃不去救大少爷吗?” 苏棠信手翻书,“还不到时候。” 半夏,“……?” 她不理解苏 棠的话。 苏棠也不和她多说,虽然她很想立刻马上就把大哥救回来,但她也没忘了自己是宁朝公主的身份,东雍兵临城下,借故挑起战火,多少宁朝将士不得不离开爹娘妻儿,投身战场之上,他们为守卫宁朝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她都看在眼里。 东雍瘟疫肆虐,蔓延到军营,虽然很残忍,但对宁朝来说是好事一桩,不用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拼杀,瘟疫就把敌军带走了。 她为救大哥帮东雍治瘟疫,治好了那些东雍将士,回头再把刀枪插在宁朝将士的胸口上…… 她大哥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左右这会儿是东雍求着她救命,她大哥不会有性命之忧,她怎么说也是宁朝公主,岂是他东雍往城墙上射封信就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还有她大哥天生帝王命,明面上,她这个护国公主不能把自家大哥看的比臣民更重。 从收到暗卫的信,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助,苏棠就希望东雍来求她,如今真求上门,她不拒绝,也不答应,就好像不知道这事似的。 再说东雍,一大清州天不亮就把信射到了宁朝城墙上,可等到午时,别说护国公主来东雍治瘟疫了,甚至连 个回信都没有。 澹伯侯知道苏棠是端着,不过也很正常,一封信就想使唤一国公主,确实难了些,便又派人往城墙上射了封信。 依旧没人搭理他们东雍。 第二天一早,东雍几位将军齐聚军中大帐,瘟疫问题已迫在眉睫了,再不解决,都不用再打仗,将士们就病死无数了。 澹伯侯阴沉了脸道,“宁朝护国公主这是要本侯派人去求她!” 东雍将军道,“她不怕瘟疫,宁朝其他将士也不怕吗?” 不是他们有这份善心,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主动挑起战祸,宁朝要休战,他们不同意,最后因为瘟疫不得不求上门,东雍丢不起这个人。 可只是射两封信,拿人家兄长的命相威胁根本不管用,只能低下头颅,派人前去相求了。 大半个时辰后,东雍使臣一行人就到宁朝城墙下了。 要是平常,使臣前来,守城官会直接放行,但东雍瘟疫肆虐,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 守城官让东雍使臣在城门外等着,他派人禀告扶风王和靖南王,他们说放他们进城,他们才敢开城门,不然出点什么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营帐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书,半夏掀开帐 帘进来,道,“世子妃,东雍派使臣来求您了。” 苏棠信手翻页,道,“放东雍使臣进军营了?” 放东雍使臣进军营,这是不可能的事啊,半夏摇头,“没有,使臣还在城门外等着,扶风王和王爷他们让世子爷去和东雍使臣谈判。” 半夏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盖过去。 苏棠把手里的书放下,从小榻上下来,谢柏庭迈步进营帐,苏棠就迎了上来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谢柏庭道,“但凡能去,你就不会问我了。” 两国谈判,岂有让一国公主上的道理,苏棠就是知道可能不大,才这么问的。 谢柏庭这么回答,她就死心了。 她没交代什么,谢柏庭比谁都知道她有多心急救大哥,他去和她亲自去没差别。 扶风王和靖南王把和东雍谈判的事交给谢柏庭去办,但去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信安郡王他们几个,苏棠送谢柏庭出营帐,信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见到苏棠,信安郡王道,“堂妹放心,我们肯定会让东雍先放了苏兄的。” 苏棠点点头。 没事要忙,苏棠便送他们出军营,只是往前走了百余步,苏鸿山过来了,把谢柏庭叫过 去交待了几句话就走了。 苏棠就那么看着自家爹走远,等谢柏庭回来,苏棠好奇道,“我爹找你说什么了?” 谢柏庭心累,要是愿意让她知道,岳父大人就不用把他叫过去单独叮嘱了,“岳父大人交代为夫不要和东雍使臣直接接触,以免染上瘟疫。” 苏棠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谢柏庭没说实话,他不肯说,苏棠也没再问。 送他们到军营大门口,目送他们骑马走远,苏棠才带着半夏回营帐。 再说东雍使臣,在城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等的耐心全无,才有人理会他们,还是站着高高的城墙之上,既没有出城,也没有放他们进城。 使臣昂着脖子,只觉得这样谈判的姿势是前所未有的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信安郡王站在城墙上,扫视着昂着脖子的他们,道,“苏寂人呢?” 一张嘴,那就是刀子劈下来,使臣硬着头皮道,“苏大少爷在我军营里休养。” 信安郡王笑了,“都写信去骂你们东雍澹伯侯了,他不会还觉得我堂妹好说话吧,抓她兄长,还拿她兄长的命威胁她替你们东雍解瘟疫之患,这就是你们东雍求人的态度?本郡王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第984章 谈判 不放人就想他堂妹出马替他们东雍解决瘟疫,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东雍使臣知道宁朝会要求他们东雍先放人,但没有人质在手,护国公主会不遗余力的帮东雍吗? 在瘟疫解决之前,绝不能放人质。 使臣望着信安郡王和谢柏庭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东雍抓的是自己的逆臣,可不是你们宁朝护国公主的兄长。” 不愧是使臣,嘴皮就是利索。 一向能言善辩的信安郡王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因为他没法否认苏寂的身份,他确确实实就是东雍人。 信安郡王望着谢柏庭,齐宵和沐止他们嘴皮还不及信安郡王,干脆不开口了。 谢柏庭眸光轻飘飘的落在使臣身上,“本世子倒是好奇你们东雍抓的逆臣是何身份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东雍使臣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寂的真实身份他知道,但苏寂并未认祖归宗,甚至抓他的就是澹伯侯父子,苏寂的堂叔和堂弟,苏寂的身份不便从他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说了也不能作数。 使臣没说话,谢柏庭冷冽声音从城墙上砸下去,“你们东雍要处置自己的逆臣,我宁朝管不着,但苏寂 一日没有认祖归宗,他就只是我宁朝镇国公府大少爷,内子的兄长,你们东雍抓他,就是与我们宁朝为敌!” “弄清楚苏大少爷的身份再来吧。”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直接就转身走了。 使臣等了一个时辰才把人等到,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人,赶紧出言挽留,谢柏庭没再理会他,信安郡王倒是搭理他了,却是泼冷水道,“让我们宁朝公主为你们东雍人救你们东雍人,太可笑了。” “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梦里什么药方子都有。” 使臣哑然,无话反驳。 谢柏庭他们下了城墙,使臣瞧不见他们了,只能折返回东雍大营,把他们的话转达澹伯侯知道。 使臣道,“宁朝要咱们东雍明确苏大少爷的身份,要只是护国公主的兄长苏寂,就必须先放人,要是澹泊侯的孙儿独孤忌,他们无话可说……” 宁朝人太难缠了。 要么逼他们先放了苏大少爷,要么趁机帮苏大少爷认祖归宗,逼澹伯侯说出他是已故澹泊侯的孙儿身份,逼澹伯侯交代自己大义灭亲抓独孤忌,穿他琵琶骨的原因。 放人肯定不行,把苏寂放回宁朝,最后人家来一句“兵不厌诈”拒不治瘟 疫,能把他们活活气死。 可不放人,就得让苏大少爷认祖归宗…… 看着澹伯侯铁青到几乎要杀人的脸,使臣心下都唏嘘,能把澹伯侯气到这种程度,也真是没谁了。 偏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的问澹伯侯,“苏大少爷到底是不是已故澹泊侯的孙儿?” 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才到军营没一天的闵国公。 也只有他有胆量在澹伯侯气头上问他了。 其实这不是闵国公第一次问了,上回问,澹伯侯是这么回他的,“邑儿觉得他是,但镇国公府二太太否认了。” 回答了也等于没回答。 营帐内,所有将军都望着澹伯侯,澹伯侯脸阴沉沉的,道,“苏寂就是独孤忌。” 让他认祖归宗又如何? 天生反骨。 皇上容他不得。 有缺心眼,不是,是心直口快的将军登时就问道,“他既是已故澹泊侯的孙儿,就是侯爷的侄儿,侯爷为何要至他于死地?” 虽然这是事实,但直接说出来也太难听了些,澹伯侯脸色铁青,“本侯也不愿意为难自己的侄儿,可本侯为了列祖列宗打下的基业,为了东雍能千秋万代的延续,只能大义灭亲!” “为什么?”那将军没 听明白,刨根究底。 澹伯侯怒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往前一倾,像是惊天骇浪扑过来。 面目狰狞的呢喃一声,“为什么?” “因为他天生反骨!” 那将军身子一僵,“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将军也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道,“澹泊侯的孙儿这么会天生反骨呢,会不会弄错了?” 澹伯侯垂眸道,“堂兄生喜欢钻研占卜星象,忌儿一生下来,他就知道忌儿是帝王命,将来会走上谋反之路,作为父亲,他舍不得杀自己儿子,又怕被人知道,祸及澹泊侯府,便给忌儿移了出生时辰,换了生辰八字,那些年,堂兄到处寻逆天改命之法,要替忌儿改命……” “忌儿失踪后,我就把这桩心事放下了,前不久,忌儿挟持廉州知府,开仓赈粮,与朝廷为敌……我只能大义灭亲了。” 营帐内,澹伯侯说完话后,就陷入了沉默。 帝王命三个字狠狠地敲在他们心头上…… 难怪澹伯侯父子和二皇子非要置苏寂于死地了,原来苏寂的存在,威胁到了二皇子的帝王之位,威胁到了澹伯侯父子的权势。 澹伯侯见没人说话,他给使臣传话道,“再去宁朝传 我的话,在瘟疫解决之前,我绝不会放了独孤忌,护国公主要执意不肯出手救治,我东雍即刻带兵攻城!” 这是求助不成改威胁了。 东雍攻城肯定不会成功,但也肯定能把瘟疫传给宁朝。 虽然这样说很过分,但这也是万般无奈下的无奈之举了。 使臣转身要走,被闵国公叫住,“宁朝护国公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好言相求,或许还有三分可能,威胁她,只会把事情弄的更僵。” 澹伯侯没耐心道,“闵国公这是有更好的办法了?” 闵国公道,“好办法我没有,只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营帐内,苏棠得知谢柏庭要东雍确定苏寂的身份,她去找谢柏庭,生气道,“为什么不一口咬紧要东雍放了我大哥?” 谢柏庭道,“这是岳父大人交代的。” “我爹?”苏棠身子一怔。 她知道谢柏庭去谈判之前,苏鸿山交代了谢柏庭话,但没想到会是这个。 “为什么?”苏棠想不明白。 谢柏庭道,“军中已有将士染上瘟疫了,东雍在瘟疫解决之前是肯定不会放你大哥的,互相拉扯,只会耽搁时间,再者……” “你大哥要想谋事,就必须先认祖归宗。” 第985章 人质 苏寂去东雍不是为了狼狈的被救回来,他是去报仇的。 苏棠一心只想救回自己的大哥,苏鸿山则想的更长远一些,或者说他更了解苏寂一些。 别看苏寂平常活的快活恣意,可他一日没忘记仇恨,新仇旧恨,不论苏寂回宁朝多少次,最终他还是会回东雍的。 而能帮苏寂认祖归宗的这世上除了许氏,就只有澹伯侯了。 许氏去做这个事不容易,对她将来留在宁朝也诸多不宜,现在有送上门的帮苏寂认祖归宗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苏棠知道这样做对苏寂更好,只是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但这是苏鸿山的决定,谢柏庭也把话撂出去了,她不同意也不行了,总不能让东雍看他们宁朝的笑话,笑话他们一人一个主意心不齐吧。 谢柏庭送苏棠回营帐,才走到营帐门口,身后跑过来一小兵,禀告道,“守城杜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是您提的要求,东雍已办到,使臣这会儿就在城门外等候。” 办的这么利索,看来东雍的瘟疫问题已经拖不得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就转身进了营帐,半夏道,“军中已经有将士 染上瘟疫了,要把止泻药送去吗?” 防备军中将士染上瘟疫的人多,这几日苏棠准备了不少的止泻药。 苏棠道,“暂时不用。” 要不是谢柏庭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军中已经有将士染上瘟疫了,可见发作的将士在隔离处,消息瞒的这么严实,一是怕传开,军中将士人心惶惶,二是东雍情况那么糟糕都还不肯放她大哥,一旦让东雍知道,宁朝军营也爆发瘟疫了,就更不会放她大哥了。 只是零星一两个将士瘟疫发作,军医处的止泻药足够用了,要军营里真有东雍细作,一定会暗中盯着她的动静,这时候往军医处送止泻药,难保不会猜到点端倪。 为了救大哥,她只能委屈那几个将士多吃两天苦头了。 虽然让东雍确定苏寂的身份只是谈判的前提要求,但苏鸿山已经在要求东雍放人一事上松了口,对于接下来的谈判,苏棠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去东雍治瘟疫,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天,到时候不方便只怕也顾不上写家书,便趁着还有空给王妃和皇上各写了封家书。 两封家书写完,苏棠才把笔放下,谢柏庭就回来了。 苏棠惊讶不 已,因为这回谢柏庭回来的更快,快到苏棠都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没去城门处见东雍使臣。 苏棠望着他,“你没去啊?” 谢柏庭道,“已经谈妥了。” “这么快?”苏棠吃惊。 谢柏庭道,“你大哥已经认祖归宗了,等瘟疫一解,东雍就会放你大哥回来,怕你不答应,东雍会送独孤邑前来做人质,让你安心。” 苏棠听呆住了,“东雍送独孤邑来做人质?” 谢柏庭点头,“这回东雍态度还算诚恳,使臣甚至跪下了。” 要早态度这么诚恳,她不早去东雍帮着治瘟疫了。 只是澹伯侯怎么会放心把自己儿子送来宁朝,不会其中有诈吧? 苏棠不放心道,“东雍不会送个假的来吧?” 谢柏庭道,“这应该不至于,提议让独孤邑做人质的是闵国公。” 敢让澹伯侯把自己儿子送来宁朝做人质的,东雍军营里除了闵国公,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除了闵国公,没人敢和澹伯侯开这样的口,但不论是谁提这个建议,澹伯侯都没法拒绝。 苏棠望着谢柏庭,“暗卫送回来的信上说有人在暗中帮我大哥,这个人不会就是闵国 公吧?” 谢柏庭也怀疑是他,“若真是闵国公帮的你大哥,那他基本已经和澹伯侯决裂了。” 能让闵国公和澹伯侯决裂的只可能是杀父之仇。 看来她又蒙对了一次。 苏棠转头吩咐半夏,“收拾行李,等东雍把人质送来,我们就得去东雍了。” 半夏道,“军中就有将士染了瘟疫,还用去东雍吗?” 把解瘟疫的法子找到,把药方送去东雍就成了。 要真能这样就好了,苏棠道,“东雍澹伯侯都被逼着把自己的儿子送来我宁朝做人质了,我不亲自去东雍军营哪行,再者军中将士瘟疫才发作,才一两个人,也不够我试药方。” 任何瘟疫都有一定的自愈性,一两个病人,就分不出来是她医治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好了,需要病人足够多才行。 苏棠说的治病救人的事,半夏不懂,但她听明白了,世子妃必须要去东雍。 半夏一边问候东雍一边去收拾包袱。 要带的东西不少,足足一马车,即便是被逼着去救人,半夏也不想委屈了世子妃。 苏棠觉得东西带多了,但再重新收拾也耽误时间,就不来回折腾了。 东西收拾好 ,东雍就把人质送到了。 苏棠往军中大帐走,就看到一驾奢华马车被牵过来。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 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却不是独孤邑,而是……独孤雪。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 半夏问送人质来的守城官杜将军道,“人质不是澹伯侯世子吗,怎么是独孤姑娘?” 杜将军道,“东雍说澹伯侯世子突发瘟疫,上吐下泻来不了,就把独孤姑娘送了来……” 几乎是瞬间,一股子怒气就从苏棠的脚底心直冲天灵盖。 “独孤世子这瘟疫发作的可真是巧!” 苏棠望向独孤雪,独孤雪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脸,但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凄哀。 哀莫大于心死。 作为女儿,她已经被父亲放弃过一次了。 这是第二次。 她独孤雪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一个心狠凉薄的父亲。 苏棠从来没这么同情过一个人,她望着独孤雪,“闵国公也同意澹伯侯送你来?” 舅舅不同意又能怎么样,独孤雪垂下眼眸,“我大哥确实病了……” 她声音哽咽,眼泪在眸底打转。 苏棠嘲讽一笑。 第986章 药渣 看来独孤邑为了避免来宁朝做人质,服了让自己上吐下泻,看上去和得了瘟疫一样的毒药,不然闵国公那一关他过不去。 独孤邑怕来宁朝很正常,这里不止有刀子嘴,还有真刀子,他穿苏寂的琵琶骨,怕宁朝会以牙还牙,一样对付他。 可作为兄长,贪生怕死,把自己的妹妹推出去,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苏棠打心眼里鄙视他。 独孤雪望着苏棠,眼底满是祈求,“我知道父亲和大哥做的过分,我也知道自己远不够分量,但难民是无辜的,堂兄为了他们不惜挟持知府开仓赈粮,暴露了身份,你就当是看在堂兄的面子上救……” 她还没说完,苏棠就抬手打断她,“我最讨厌别人耍我。” 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独孤邑一到,就去东雍军营治瘟疫,现在东雍和她玩这样的花样,她奉陪到底! 把怒气压下,苏棠问独孤雪道,“我大哥情况如何?” 独孤雪摇头道,“自打堂兄进了军营,我就没再见过他……” 听到这一句,苏棠转身朝军中大帐走去,独孤雪还想和苏棠说两句话,苏 棠已然走远。 苏棠走进军中大帐,彼时谢柏庭他们已经知道东雍送来的人是独孤雪了,对东雍临时换人之举,一个个都冒火的很。 澹伯侯做初一,他们做十五。 东雍军营,不去了! 苏棠道,“我必须要去。” 信安郡王看着她,“东雍出尔反尔,堂妹怎么还去?” 这可不像是堂妹的性子。 苏棠道,“东雍宁肯让我大哥认祖归宗,抖出他天生帝王命也不肯放了他,还不敢把独孤邑送来做人质,不是压根就没打算放我大哥,就是我大哥已经命在旦夕,只有去了东雍,我才能知道大哥现下情况如何。” 苏鸿山不同意,“那就更不能去了,你大哥绝不希望你为他涉险。” 苏棠望着他,“大哥能为了救北儿不顾自己的安危,女儿好歹也是宁朝护国公主,又是去解瘟疫,澹伯侯绝不敢把女儿怎么样。” 话虽这样说,但澹伯侯心狠手辣的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他可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痛下杀手,何况是苏棠了,再加上宋国公也在东雍,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苏鸿山说什么也不同 意苏棠去冒险。 苏鸿山不敢,其他人就更不敢了,护国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尖儿,万一护国公有任何的闪失,他们可吃罪不起。 苏棠没办法,向谢柏庭求救,只是她求错人了,谢柏庭也不希望她进东雍军营,他道,“治瘟疫不是非要进东雍军营不可,在城外也一样。” 可不进军营,她见不到自家大哥,东雍不可能把大哥送出城让她看的。 苏棠在想办法说服自家爹,营帐外白鹭在探头探脑,不敢进来,等到半夏发现她,白鹭赶紧朝半夏招手,半夏就出去了。 很快半夏就回来了,凑到苏棠耳边,小声道,“世子妃,闵国公托独孤姑娘给您带了点东西。” 说着,把一小纸包递给苏棠。 闵国公给她带了东西? 苏棠心下竟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安,连忙伸手接过,三两下就把纸包打了开来,纸包里装的是药材,还是熬煮过的,每种就一两粒。 苏棠来回看了好几遍,又嗅又闻。 觉察大家的眸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苏棠抬头道,“这应该是大哥服的药,父亲放心,大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我不用去东雍军营了,就在城外治瘟疫。” “如此甚好,”扶风王道。 苏棠把药包合上,一脸轻松的起了身,不打扰大家议事,她出了军中大帐。 出去后,苏棠往营帐方向走,走了一半,又调头朝马车走去,对半夏道,“明儿去城外治瘟疫,估计要忙些日子,趁着今儿有空,找几个人跟着,我们去镇子上转转。” 半夏不疑有他,赶紧去找人。 苏棠就在马车边等着,半夏还没走远,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来。 苏棠侧头就看到谢柏庭朝她走来,苏棠道,“你怎么过来了,不用议事吗?” 谢柏庭道,“你要去哪儿?” “我准备去镇子上逛逛,买点东西,”苏棠道。 谢柏庭道,“说实话。” 苏棠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咬牙道,“你想独自去东雍军营是吗?!” “……没有的事,”苏棠道。 谢柏庭胸口堵着一团气,苏棠担心苏寂的安危,他不生气,可她竟然要独自去东雍大营,被他看穿了还不承认,“东雍大营在澹伯侯掌控之中 ,闵国公见不到你大哥,甚至打听不出来你大哥的情况,才会想办法把药渣送到你手里。” 能让闵国公做到这程度,苏寂的情况必然凶险万分了。 别人没注意到,他却是看到苏棠在拨药渣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她说苏寂没事,只是安抚和麻痹苏鸿山,让他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没有独孤邑这个澹伯侯膝下仅有的儿子做人质,苏鸿山是不会松口让她进东雍大营的。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苏棠,眼神在刨根究底,苏棠眼角微红道,“虽然闵国公只给我送了几粒药,但用药凶猛,我大哥病的很重……” “今儿东雍大营就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避开他的眸光,转身看向马车,身后谢柏庭是一脸的无奈。 他吹了记口哨,停在不远处的马就跑了过来。 谢柏庭翻身上马后,伸手道,“我带你去。” 苏棠把手递给他。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稍一用力,就把苏棠提坐到他怀里。 在走过路过的将士们艳羡眸光中,谢柏庭一夹马肚子,就把苏棠带离了军营。 第987章 吐血 东雍,军中大帐。 澹伯侯坐在那里,焦头烂额的他不住的揉眉心。 外面一小兵跑进去道,“大将军,钱将军回来了。” 澹伯侯抬头,就见钱将军快步进来,他问道,“雪儿送到宁朝了?” 钱将军点头。 澹伯侯松了口气。 送到就好,他就怕宁朝不答应,让钱将军原样把独孤雪带回来。 虽然约定送的人质是他儿子,但他儿子突发瘟疫,未免传染给宁朝才换了女儿前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宁朝可以不同意,但接了她女儿入城,最后又反悔,就别怪他不遵守约定,无视宁朝挂在城墙之上的免战牌了。 想到女儿上马车前看他的眼神,澹伯侯心底有些不舒服。 这时候,外面又跑进来一小兵,急急忙慌道,“不好了,大将军,二皇子吐血了……” 澹伯侯脸色大变。 军中有好几位将士就是在吐血之后死的。 二皇子已经病到这么重了…… 澹伯侯连忙起身,要去看二皇子。 二皇子住的营帐内,军医正在给二皇子把脉,澹伯侯走进去,军医正好收手,澹伯侯道,“情况如何?” 军医面色凝重,“二皇子已几近昏迷了,再不赶紧救治,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澹伯侯心往上一提,“立刻去宁朝请护国公主!” 站在澹伯侯身 后的小将赶紧领命出去,找了匹马就往军营大门口爬,一出军营就和前来的苏棠谢柏庭碰上。 小将一眼就认出了谢柏庭,没办法,那张脸不论男女老少谁见了都印象深刻。 小将道,“可是护国公主?” 这问的是句废话。 靖南王世子就不敢抱护国公主之外的女子,不是护国公主还能是谁。 苏棠眸光从小将脸上扫过,把他的焦急和惊喜都收于眼底,神情淡漠道,“是去找我的?” 小将点头道,“大将军派我去宁朝请您。” 还真拿她不当公主看,只当是个寻常大夫,想使唤就使唤呢。 苏棠心底火大的很。 谢柏庭则问道,“你们澹伯侯世子病情加重了?” 小将摇头,“不是世子,是二皇子。” 宁朝挂了免战牌,城门紧闭后,东雍军营的消息也阻断了,这东雍小将不说,谢柏庭还真不知道东雍二皇子也染上了瘟疫。 苏棠坐在谢柏庭怀里,对东雍小将道,“前面带路。” 小将都感动了,不用请就来了,知道二皇子情况危及,比他还着急,当真是菩萨心肠。 有护国公主在,一定能解决他们东雍的瘟疫之患。 小将心底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然而进了他们东雍大营,小将就知道他想多了,苏棠急着要见的不是他们东雍二皇子,而是自己的兄长。 营帐内,澹伯侯在看军医给二皇子喂药,药没多大效果不说,还喂不进去多少。 澹伯侯忧心忡忡,外面小将快步进来道,“大将军,宁朝护国公主来了。” 澹伯侯一听就道,“快领她进来。” 小将道,“宁朝护国公主要先见她的兄长。” 澹伯侯眉头一沉。 军医道,“侯爷,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澹伯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二皇子道,“带护国公主去见她兄长。” 军营大.大门口不远处,苏棠和谢柏庭在马背上,没有下来,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小将跑过来,微微喘息道,“大将军同意了,你们随我来。” 谢柏庭下马背,把苏棠抱下来,跟随小将朝关押苏寂的牢营走去,身后还跟着六名官兵。 牢营看守严密,三步就有一小兵把守,小将走过去,对看守小兵道,“把牢房打开。” 把守小兵掀开营帐,苏棠就看到了铁栅栏,几乎是瞬间就被怒火席卷,她拼了命才把怒气压下。 可压下的怒气,在进了营帐后,看到被绑在架子上,垂着脑袋,双肩还穿着琵琶骨的苏寂,怒火又瞬间迸发出来。 “大哥!” 她双眸赤红,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知道自家大哥被穿了琵琶骨,可东雍拿大哥的命求着她解瘟疫,竟然 还绑着她大哥! 苏棠喊了一声,但是被绑的人没反应,苏棠快步走上前,就发现苏寂浑身发烫,昏死过去了。 苏棠急的去拽绑着苏寂的铁索,谢柏庭拦下她道,“我来。” 他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把铁索劈断。 看守小兵愤然阻拦,“谁准你们这样……” 他还没靠前,谢柏庭脚一抬,小兵就飞了出去。 澹伯侯来牢营,就看到小兵从关押苏寂的牢营飞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脸拉成马脸长。 等澹伯侯进牢营,谢柏庭已经把苏寂从架子上解下来,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苏棠撕开苏寂肩膀处的衣服,看到伤口处的溃烂,她气的手都在颤抖。 澹伯侯走进来道,“人见过了,该去治病了。” 苏棠气疯了,她大哥命都快被他们折腾没了,还想她去帮着救人?! 她现在只想杀人! 苏棠侧头怒向澹伯侯,面如寒霜,“我要见独孤邑!” 澹伯侯道,“我没时间和你耽搁。” 苏棠站起身来,“我人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从我脑子里把药方子挖出来。” “没本事做到,就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还从来没人和他这么说过话,便是他们东雍皇帝都没有,澹伯侯脸色很冷。 他本来还想威胁苏棠,进了他们东雍军营,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他 说了算,没想到苏棠比他还狠,直接就告诉他,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休想从她嘴里逼出药方来。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蹲下来,道,“端茶来。” 小将不敢去,看向澹伯侯,澹伯侯摆了下手,小将才出去。 很快小将就端了盏茶来,苏棠从怀里摸出一玲珑锦盒,从里面取出一颗用蜡密封的药丸,塞苏寂嘴里,又用茶水送服。 等苏寂咽下,苏棠强忍眼泪看他肩膀上的伤口,让谢柏庭帮着把铁钩取下来。 谢柏庭先取的左边铁钩,苏寂生生疼醒过来。 取右边钩子时,苏寂又疼晕过去。 苏棠心疼如刀绞,握着取下来铁钩的手恨不得把铁钩捏的粉碎,这时候帐帘掀开,一道声音传了来,“父亲找我来做什么?” 是独孤邑的声音! 苏棠猛然起身,她把手里沉甸甸的铁钩塞到谢柏庭手里,而后看向独孤邑,“是我找的你!” 独孤邑看向苏棠,苏棠问道,“你是当着我娘和我弟弟的面穿的我大哥的琵琶骨,是也不是?!” 清冽的声音被怒气裹挟,直接朝独孤邑砸过去。 不过独孤邑没把苏棠的愤怒放在眼里,嚣张道,“不错。” “很好!” 苏棠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柏庭身子一闪,速度快到澹伯侯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自己儿子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第988章 挟持 营帐内,闵国公坐在矮桌前,在用心的擦试弓和箭。 王将军打开帐帘进去就看到这一幕,他知道苏棠给闵国公治胳膊上的旧疾了,闵国公每日都找军医帮着施针,他高兴的眼泪涌出来,“国公爷能用弓箭了?” 闵国公受伤之前,弓箭术和已故的澹泊侯世子并称东雍“二绝”,两人弓箭术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 闵国公肩膀受伤之后,他就再没见他碰过弓箭。 如今又碰弓箭了,叫王将军如何不开心,闵国公对他有活命之恩,他比谁都希望闵国公好。 闵国公道,“还不能,只是勉强能拉开了。” 才勉强能拉开…… 王将军忙道,“国公爷旧疾未愈之前,切忌用力。” “我知道。” 闵国公把手中擦拭弓箭的帕子放下,道,“来找我有事?” 王将军忙道,“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来军营了。” 闵国公眉心陇紧。 澹伯侯只把雪儿送去宁朝,他们竟然还来了,看来苏寂病到护国公主非来不可的地步了。 “他们带了多少人来?”闵国公问道。 “就他们两个。” “……” 准备起身的闵国公,抬头望着王将军。 王将军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还有一匹马。” “真是胡闹!” 就算东雍迫不及待求着她护国公主解瘟疫,不敢把她怎么样,可这里到底是东雍大营,光是主营就驻扎了九万大军,他们两个人就敢闯东雍大营,不要命了吗?! 朝廷已经派了好几位太医到廉州府治瘟疫,一旦太医找出救治办法……澹伯侯就算不敢杀她,未尝不会拿她的命向宁朝提条件。 为了苏寂这位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护国公主当真是豁出去了。 在想到独孤邑和独孤雪兄妹,闵国公眼底尽是失望。 不放心的他,大步流星的出了营帐。 知道苏棠去见苏寂了,闵国公朝关押苏寂的牢营走去,才走到半道,就有一小兵往这边跑,老远就道,“闵国公,不好了,宁朝靖南王世子穿了澹伯侯世子的琵琶骨……” 闵国公急切的脚步戛然而止,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小兵赶紧又重复了一遍。 闵国公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有点发黑。 他以为苏棠和谢柏庭两个人一匹马闯他们东雍军营已经够大胆够不要命了。 竟还是小瞧他们的胆色了。 在东雍大营,在澹伯侯的地盘上,他们就敢穿独孤邑的琵琶骨…… 竟然还成功了?! 虽然独 孤邑让他失望,但毕竟还是他嫡亲的外甥,就这么被穿了琵琶骨,闵国公作为舅舅不能不生气。 可想到独孤邑对苏寂的所作所为,闵国公又觉得这后果是他自找的。 闵国公道,“澹伯侯人呢?” 小兵忙道,“他就在牢营里。” 闵国公心头一震,“宁朝靖南王世子是当着澹伯侯的面穿的世子琵琶骨?!” 小兵不想点头的,总感觉像是在做梦,可这却是事实。 在他们东雍牢营里,宁朝靖南王世子当着他们澹伯侯的面穿了他儿子的琵琶骨…… “当真是不要命了!” 闵国公抬脚往前,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走这么快过了。 澹伯侯虽然对女儿独孤雪狠心,可膝下唯一的嫡子,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当着他的面穿独孤邑的琵琶骨,绝对会把澹伯侯气疯掉。 平常澹伯侯做事就够狠绝了,气头上,闵国公都不敢想,他怕去迟了,谢柏庭和苏棠就身首异处了。 闵国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等他匆匆赶到牢营,掀开帐帘见到的却是澹伯侯被谢柏庭抵在铁栅栏上。 闵国公,“……” 王将军,“……” 有那么瞬间,他们恍惚这里是宁朝大营的错觉。 澹伯侯脸色铁青 ,周身弥漫的怒气,几乎要把谢柏庭活刮了。 营帐里其他人都是懵的,懵到忘记作出反应。 没人想到谢柏庭和苏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澹伯侯的面就穿他儿子的琵琶骨,就是澹伯侯也没想过,独孤邑更是毫无防备,拉的双腿发软的他,反应迟钝,谢柏庭得手的轻而易举。 爱子被重伤,还是当着自己面动的手,澹伯侯瞬间怒冲上脑,要取谢柏庭的命,气头上甚至等不及护卫,亲自出手。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谢柏庭,才有了这自取其辱的一幕。 “住手!” 闵国公上前道。 只是没人听他的,谢柏庭抵着澹伯侯的脖子,对闵国公道,“帮我们准备马车!” 这是要挟持澹伯侯带走苏寂。 闵国公看着谢柏庭道,“你们走不了的,就算你挟持了澹伯侯,也没人敢放你们离开。” 没有了人质,就没人能要求宁朝护国公主来救他们东雍将士和百姓了。 这么多将士病亡,国门守不住,东雍危矣。 澹伯侯是国舅,地位崇高,可在帝王眼里,没人能和他的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再者二皇子危在旦夕,军中这么多将军在,在眼皮子底下让他们两人一马进军营,伤了独孤邑 ,挟持澹伯侯带走人质,他们这些将军也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都是聪明人,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苏棠和谢柏庭都清楚,这东雍大营一旦进了,就没那么容易离开。 但就算机会渺茫,也要试上一试,二皇子病重不治,他的命就是她和谢柏庭的护身符! 他澹伯侯父子不耍花样,老老实实把独孤邑送去宁朝军营做人质,为了保全大哥,她投鼠忌器,还不会做什么,可他们欺人太甚,出尔反尔,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他们好欺负了。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她就是要告诉他澹伯侯父子,就是在他东雍大营,她要替自家大哥报仇,他们也躲不掉! 今日穿他独孤邑一根琵琶骨,剩下那只留给大哥亲自穿。 谢柏庭也不和闵国公废话,刀直接抵着澹伯侯的脖子,有一丝鲜血流下。 都敢当着澹伯侯的面穿独孤邑琵琶骨了,谁也不敢保证谢柏庭这举动是吓唬人还是动真格的。 闵国公连忙道,“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商量。” “意气行事,只会两败俱伤,我闵国公以这颗项上人头向你们担保,你们放了澹伯侯,替我东雍解了瘟疫,我会保你们毫发无损的带苏寂离开。” 第989章 过分 谢柏庭听笑了,“这东雍大营有几个人会听你闵国公的?” 这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偌大一个东雍军营,除了寥寥几人,皆以澹伯侯马首是瞻。 抛开闵国公权势微弱,闵国公的为人,谢柏庭信得过,答应帮苏棠救弟弟,在战场上都把消息传给他们知道,也尽力帮苏寂,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可惜,只有人品不够。 无话反驳的闵国公,沉默下来。 他看向澹伯侯,希望澹伯侯能顾全大局,但显然澹伯侯怒气头上,让他给谢柏庭和苏棠服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澹伯侯脸色阴戾,一句话都没说,牢营里其他将军站出来道,“闵国公担保不够,还有我们。” “不止我们,军营里其他将军都能担保。” 留下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的命容易,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十万。 当务之急是救二皇子和军中染上了瘟疫的将士以及军营外的难民,至于苏寂的帝王命,以前他们是将信将疑,如今是深信不疑了。 苏寂在东雍几乎没有根基,可他背后有宁朝最有权势的人鼎力相助,甚至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苏寂还和宁朝康王府清阳郡主有婚约,是宁朝皇室的准女婿。 听说独孤邑被穿了琵琶骨而赶来的将军,纷纷跟着闵国公担保。 闵国公看着谢柏庭和苏棠道,“只我一人担保分量不够,这么多将军一起,你们尽可放心。” 苏棠道,“放了澹伯侯吧。” 谢柏庭这才移开抵着澹伯侯脖子的匕首。 澹伯侯父子今儿是把脸丢尽了,可他再想把谢柏庭千 刀万剐,这会儿也只能把怒气压下,怕控制不住脾气,澹伯侯甩袖离开。 两小将赶紧扶着疼晕过去肩膀血流不止的独孤邑跟在后头出了牢营。 澹伯侯一走,苏棠的注意力就全在大哥苏寂身上了,她对闵国公道,“给我安排一间营帐,还有一间药房。” 闵国公看向身后跟着的王将军,“把我住的营帐腾出来给他们,再让人在附近搭只营帐做药房,备足药材,再找个军医帮忙打下手。” 王将军赶紧照办。 谢柏庭扶起昏迷中的苏寂,闵国公赶紧道,“来人,把苏大少爷抬去我营帐。” 两小兵拿来担架,把苏寂抬出牢营,苏棠和谢柏庭跟着到了闵国公住的营帐。 谢柏庭扶苏寂躺到小榻上,看着苏寂形容消瘦,被铁钩穿过的肩膀更是触目惊心,难怪他们会气到当着澹伯侯的面就穿邑儿的琵琶骨了,离开廉州府时,邑儿要肯听他的帮苏寂取了铁钩,苏寂不会伤的这么重,护国公主瞧了也不会气愤到这地步。 闵国公正要说需要什么,只管开口,然而他还没说出口,苏棠就不客气道,“给我准备烈酒和纱布,我要帮我大哥处理伤口,半个时辰之内,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和东雍客气? 想都别想。 把她大哥伤成这样,还威逼与她,东雍做什么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苏棠要什么,闵国公就让人准备什么,穿苏寂的琵琶骨,都换回他们的这般报复了,他不敢想要苏寂死了,他们会怎么报复澹伯侯父子和东雍。 故人之子,闵国公希望他能脱险,但他也没忘了军中还有个 急需苏棠出手医治的二皇子,闵国公道,“护国公主心急医治兄长,无可厚非,只是半个时辰太久了些,我东雍二皇子情况危急,我怕他撑不到那时候,还请护国公主能抽空给二皇子开个方子稳住他的病情……” 苏棠一向是谁和她好说话,她就和谁好说话,澹伯侯上来就要她去治二皇子,只会激怒她,闵国公态度温和的多。 苏棠也知道东雍二皇子是他们的保命符,不容有失。 她道,“把二皇子住的营帐移到附近,方便我去给他治病。” 这是同意了,闵国公松了口气,赶紧让人把二皇子抬来。 苏棠要的烈酒和纱布还没送来,二皇子就抬来了,看到担架上脸色苍白,焉了吧唧的二皇子,简直没法和记忆中张扬酷拽的二皇子联系到一起,这瘟疫果然折磨人。 苏棠没让二皇子进营帐,苏寂已经病的够重了,再染上瘟疫,就更雪上添霜了。 苏棠拿纱布捂住口鼻,又在脸上罩了方轻纱,给二皇子把脉。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皇子,本就胃口极叼,饭菜味道差些都吃不下饭,何况瘟疫上吐下泻,二皇子这些日子几乎就靠汤药吊着,要不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底子厚,哪能撑到现在。 给二皇子把脉后,又询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苏棠写了张药方,交给东雍军医,就让人把二皇子抬走了。 苏棠回营帐,替苏寂处理伤口,溃烂的伤口就是苏寂高烧的原因,苏棠拿镊子夹纱布去擦伤口,越擦血越多,苏棠眼泪一再模糊。 本来穿了独孤邑琵琶骨,消了三分怒气,这会儿全回来了,只 穿他琵琶骨太便宜他了! 杀了他都不解恨! 澹伯侯父子把他们三兄妹往死里得罪,等大哥病好,有他们好日子过。 这边苏棠擦掉眼泪,继续处理伤口,那边宁朝军营,半夏和白鹭百无聊赖,坐在营帐外发呆。 知道大少爷没事,世子妃心情好让世子爷陪着去逛街,可为什么不带上她们啊,她们也在军营里憋久了,也想去街上转转,更重要的是,她们跟着去能帮着拎东西啊啊啊。 世子爷一个人也拎不了多少东西啊。 两个没事干,也没心情干事的丫鬟望着天际火烧云,一脸的惆怅。 落日西沉,去“逛街”的谢柏庭和苏棠还没回营,苏鸿山这才觉察事情不对劲,赶紧派人去找他们。 等火头营把晚饭端到军中大帐,苏鸿山他们坐下吃饭,外面一小将跑进来道,“不好了,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没逛街,而是去了东雍……” 小将话还没说完,苏鸿山已经惊站了起来。 靖南王道,“就他们两个去的?”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如此鲁莽之人。 “……应该是,”小将不敢确定。 有将军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苏鸿山,又望望靖南王,不解道,“不是说不用去东雍了吗?怎么还去了,还不带人就去了?” 他是越发糊涂了。 苏鸿山心沉入谷底,王爷也头疼的紧。 他还真信了世子妃说的,苏大少爷没事,没想到世子妃演技好到连苏鸿山这个看着她长大的爹都蒙骗过去了,要不是庭儿够了解她,只怕她要孤身闯东雍大营了。 扶风王吩咐道,“快派人去东雍打听一下 。” 小将得了吩咐退下,这边小将刚走,那边守城将军大步流星的进来,老远就道,“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这两人的胆量,我是生平仅见了。” 守城将军一脸的佩服。 苏鸿山正心急知道苏棠和谢柏庭的消息,闻言赶紧道,“他们做什么了?” 守城将军道,“你决计猜不到。” 知道他猜不到,倒是赶紧说啊。 苏鸿山急的快上火了。 守城将军卖了下关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他这才道,“世子和公主两人一马去了东雍军营,为了给苏大少爷出气,世子当着澹伯侯的面穿了他儿子的琵琶骨……” 王爷,“……” 苏鸿山,“……” 其他人,“……” 这下,王爷也惊站起来了,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然后呢?!” 守城将军道,“然后澹伯侯气的要杀世子,结果差点被世子给杀了。” 王爷,“……” 苏鸿山,“……” 其他人,“……” 苏鸿山嗓音都飘了起来,“这些消息是真的吗?” 守城将军笑道,“东雍王将军亲口告诉我的,他奉命来取公主和世子所需的衣物,这会儿人就在城门外等着。” 听到谢柏庭给苏寂报仇,穿了独孤邑的琵琶骨,信安郡王就通体舒泰了,再听东雍还派人来给苏棠取衣物,大白天就算了,大晚上的还来,简直比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贴心了,信安郡王发出灵魂喟叹,“我以为堂妹堂妹夫是被逼去东雍治瘟疫,可怎么听着更像是受邀去东雍称霸去了?” 过分的是,居然不带他们。 第990章 高烧 营帐内,苏棠在用烈酒给苏寂擦拭颈脖、胳膊还有手心退热。 看着苏寂身上的累累鞭痕,苏棠气到后槽牙都疼。 桌子上的菜已经冷到不能再冷了,闵国公的人又重新送了份来,把冷了的菜撤下。 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道,“没食欲多少也要吃些,不然你没力气守着你大哥醒过来。” 苏棠气都气饱了,哪有食欲,可谢柏庭说的没错,她需要吃饭,大哥高烧不退,她今儿怕是得守一夜,饿着肚子,她没那个气力。 又给大哥擦了遍烈酒后,苏棠就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扒饭。 虽然味同嚼蜡,但苏棠还是把一碗饭吃了个精光,她吃的很快,谢柏庭都怕她噎着,给她盛了碗汤,“慢点吃。” 苏棠没心情细嚼慢咽,何况这也不是美味佳肴,值得慢慢品味,虽然这已经是闵国公特意命人精心准备的,军营就这条件。 吃完了,苏棠就离了桌,继续帮大哥物理降温。 干了擦,擦了干,拿帕子擦试的手指尖都泡皱皮了,高烧还没有退下来。 正在擦拭,营帐掀开,两道清脆的唤声传来,“世子妃……” 是半夏和白鹭的声音。 苏棠回头,就见两丫鬟快步过来,她先是一怔,随即怒道,“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虽然她也 想有她们帮着打下手,但这里是东雍大营,说是群狼环伺一点不过分,她和谢柏庭两个人都没法保证能把大哥带走,现在倒好,又添了两人,就这么不怕死吗?! 苏棠很生气。 半夏和白鹭噗通跪下,半夏红着眼眶道,“奴婢们知道来东雍大营有多危险,可世子妃和世子爷都来东雍军营了,奴婢们就是留在军营也不安心,世子妃身边也需要人伺候,世子妃为救大少爷不惜以身犯险,奴婢们也不怕死。” “去宁朝帮世子妃取东西的东雍王将军也说了,奴婢们什么时候想回去,他随时送奴婢们回去。” 苏棠怒气消了三分,但还很大,“既然如此,明天你们就给我回去。” 半夏白鹭都没反驳。 世子妃气头上得顺着她,越忤逆世子妃就越怒气难消,左右她们已经进来了,天知道住一晚会不会染上瘟疫,她们这时候回宁朝,不是把瘟疫带回去么,世子妃就是气头上说说,不会真送她们走的,她们也不会走的。 见苏棠在给苏寂擦酒精,半夏连忙起身道,“奴婢来吧。” 苏棠瞪了半夏一眼,半夏胆大的伸手从苏棠手里拿走巾帕,在装满烈酒的铜盆里拧了下,就细致的给苏寂擦试起来。 这活,她已经做过很多回了。 看着苏寂 身上的鞭痕,半夏也不管澹伯侯和苏寂是同一个祖宗了,气不过一样骂。 另一处营帐内,独孤邑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苍白中透着一股异样的红。 肩膀处裹着的纱布被血浸透,虽然没有苏寂那么严重,但也触目惊心了。 而且! 独孤邑也起了高烧。 澹伯侯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周身寒气往外涌,几丈之外的人都感受到他想杀人的冲动了。 军医拎着药箱子匆匆赶来,一起来的还有闵国公,他进来就道,“邑儿怎么会突然高烧?” 澹伯侯牙关咬紧。 问他? 他还想知道呢! 同样是被穿琵琶骨,他的儿子只被穿了一边,苏寂两边都穿了,还挨了那么多鞭子,都没那么容易高烧,还是进了军营,他没让闵国公给他服药才病的高烧起来。 难道他儿子就被苏寂差这么多吗?! 军医把药箱子放下,伸手去摸独孤邑的额头,不是一般的烫手了,他又给独孤邑把脉。 等他把完脉,闵国公就道,“情况如何?” 军医回道,“和苏大少爷情况一样。” 顿了下,他继续道,“苏大少爷伤口化脓,取下来的铁钩子未经处理就直接穿了世子爷的琵琶骨,把病过给了世子爷……” 给独孤邑取下铁钩时,军医就怕会这样 ,抓了服药给独孤邑服用,可惜,没管用。 澹伯侯气的握紧拳头,骨头发出嘎吱响声,“邑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他们的命!” 闵国公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医治邑儿,你要肯听劝,也不会把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气的失去理智。” 澹伯侯父子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固执。 只是独孤邑毕竟是晚辈,闵国公还能以舅舅的身份给他施压,他不肯取下穿苏寂琵琶骨的铁钩,但也退了一步,让闵国公给苏寂请了个大夫,这一路跑的再快再急,苏寂的药也没断。 可进了军营,别说让苏寂吃药压住伤势了,闵国公连苏寂的面都见不着, 看到儿子病成这样,都气的要杀人了,可想护国公主在看到苏寂时有多愤怒了,那真是气到连命都不要了也要他澹伯侯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 澹伯侯气头上,闵国公还火上浇油,他怒道,“把护国公主给我带过来!” “……要是护国公主不肯来怎么办?”身后小将问道。 这不是可能不会来,这是肯定不会来啊。 “就是绑也把她给我绑来!” 澹伯侯声音凌厉,小将转身就要走,被闵国公叫住,他呵斥澹伯侯道,“护国公主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和她来硬的苦果还 没吃够吗?!”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人家这会儿正急着救自己的大哥,这时候去招惹她,那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撞,他澹伯侯当宁朝护国公主是什么人,就护国公主敢当着他面穿他儿子琵琶骨的性子也该知道他们没那么好说话,更没那么好欺负。 澹伯侯眸底是熊熊烈火,强忍怒意,冲着闵国公冷道,“我倒是要看看护国公主会不会给你面子!” 闵国公没理会澹伯侯的怒火,转身问军医道,“护国公主抓给苏大少爷的药,能否给邑儿服用?” 军医连忙点头,“能的。” 能就好,闵国公吩咐道,“速去抓一副煎了喂邑儿服用。” “护国公主怎么治苏大少爷的,你就怎么治世子。” 没有比照葫芦画瓢更容易的了,军医应下,赶紧回去抓药。 苏棠怎么医治苏寂,军医就怎么治独孤邑。 独孤邑虽然也起了高烧,但病情比苏寂要轻的多,治苏寂的药用来治独孤邑,那是杀鸡用了宰牛刀,效果好到不行,一副药下去,再配合烈酒降温,不到月上中天就退烧了。 苏寂退烧慢不说,还反复,苏棠守在床前,几乎一夜未合眼。 天将亮时,苏棠又给苏寂换了服药,等待药起效果时,没抗住倦怠,伏在床边睡着了。 第991章 醒来 苏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妹妹和妹夫赶来救他,帮他解下束缚的铁索…… 他甚少做梦,没想到难得做回梦,竟然这么的温暖。 他不止做了梦,还是个梦中梦。 在梦里醒来,还在梦里,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妹妹睡在他床榻前,就像他第一次离家出走回来,被娘打了二十板子,趴在床上养伤,妹妹不肯走,就守在床边陪着他,醒来时,她在床边睡的香甜。 苏寂望着苏棠的睡颜,察觉盖在她身上的披风掉在了地上,怕妹妹着凉的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捡披风要帮苏棠盖好。 只是胳膊一动,一股巨疼传来,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闷哼出声。 趴在床边睡的不舒服,苏棠睡的很浅,苏寂叫疼声直接把她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苏寂坐起来,几乎在看清楚苏寂的瞬间,苏棠眼泪就模糊了双眼,哽咽出声,“大哥……” 苏寂疼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双肩疼的快要炸裂开,疼痛感是那么的清晰,他确定这不是梦,一定是真实的。 可要这不是梦,那妹妹…… 他刚想到这里,耳边就传来了苏棠带了几分哭腔的唤声。 他猛然抬头,和苏棠四目相对。 苏棠喜极而泣,大哥熬过来了,这一晚她过的有多恐惧,生怕苏寂会熬不下去 ,大哥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她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大哥果然没让她失望。 苏寂鼻子也酸的厉害,这些日子他最想见的就是苏棠和苏鸿山他们,他还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了,他问道,“这里是哪儿?” 苏棠道,“这里是东雍大营。” 苏寂知道独孤邑带他来东雍大营,是逼苏棠出手治瘟疫,他以为这里是宁朝大营,苏棠告诉他是东雍的时候,苏寂怔住了。 苏寂明知道落到独孤邑手里危险,为了救苏小北还是铤而走险,对苏家人,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听到苏棠来了东雍大营,苏寂是又感动又生气,“你知不知道来这里有多危险?!” 苏棠也感动,也生气,“你不也明知道危险,还不顾安危救北儿吗?!” 一句话,直接让苏寂哑巴了。 兄妹俩吵架声太大,把趴在小榻上棋盘上睡着的半夏和白鹭吵醒了。 白鹭迷迷糊糊坐起来,脸上还贴了两颗棋子,啪嗒掉下来,声音清脆极了。 半夏看到坐着的苏寂,“大少爷醒了?” 她赶忙起身,三两步跑到床榻前,眼角微红道,“大少爷,你可算是醒了。” 苏棠来东雍大营就够苏寂吃惊了,没想到连半夏也在,等看到从营帐外走进来的谢柏庭,苏寂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下意识抬手要揉太阳穴,只是肩膀一动,他又疼 的受不住了。 苏棠忙阻拦他道,“大哥肩膀处的伤太严重,切忌乱动,养不好将来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闵国公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有她在,她绝不会让大哥一身好武功被废掉。 苏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虚弱的一天,虚弱到连话都说不了几句,苏棠扶他躺下,几乎一沾到枕头,眼皮就像是千斤石坠下,睡了过去。 苏寂以为是自己太虚弱,却不知道是苏棠给他下了些药粉,他需要少说话多休息。 帮苏寂盖好被子,苏棠让半夏找王将军安排来看守营帐的东雍小兵拿些米,熬些粥,苏寂醒来就能吃。 半夏出去后,谢柏庭见苏棠眼睑有些淡淡青影,他道,“你也守了你大哥一晚上,去睡会儿。” 苏棠没有拒绝,大哥醒过来了,虽然还很虚弱,但高烧应该是退了,她悬了一整晚的心能稍稍放下,能安心去睡会儿。 再说澹伯侯睡起来,就得知苏寂高烧退了,人醒过来的事,虽然这消息不是他想听到的,但他不得不承认护国公主的医术果然不一般,苏寂病情严重后,他让几位军医去看过,一个个都摇头,虽然开了药方子,但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 护国公主才一个晚上就把苏寂救活了,二皇子的病情也稳住了,没再吐血,昨儿夜里醒来还吃了半碗粥。 澹伯侯从床上下来 ,护卫拿衣服过来伺候澹伯侯更衣,一边道,“昨儿夜里死了三十七名将士……” 护卫的声音很沉重,澹伯侯脸拉成马脸长,“把这事禀告闵国公知道。” 闵国公吃早饭的时候得知昨晚死于瘟疫的将士达三十七人之多,手里剩下的一半的肉包子都吃不下去了,当即起身去找苏棠。 苏棠人睡着,不会见闵国公,见他的是谢柏庭。 等苏棠醒来,谢柏庭就坐在她床前,苏棠问道,“你怎么没睡?” 谢柏庭道,“我睡过了。” “那我大哥呢?”苏棠问道。 “半个时辰前,他就醒了,吃了大半碗稀饭,喝了药又睡下了。” 能吃的下东西就好。 苏棠连日阴霾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她坐起来,谢柏庭道,“你睡着的时候,闵国公来过,东雍军营昨晚死了三十七名将士。” 告诉谢柏庭这事,显然是希望她能尽快出手医治。 苏棠知道东雍军营瘟疫.情况严重,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程度,才一晚上就病死这么多人。 苏棠让王将军把军医找来,她问道,“那么多将士腹泻脱水而亡,你们东雍大营没有止泻药了吗?” 军医摇头,“止泻药前两日就没有了,方圆百里的止泻药都没了。” 方圆百里的止泻药不是被他们军营买光了,而是从廉州府到边关这一路,都爆发了瘟疫,此 次瘟疫格外的严重,要只是一座城,还能用封城来扼住瘟疫蔓延,等太医摸索出解瘟疫的方子来,可这回病的人实在是太太太多了,没时间给太医耽搁,这才迫切求到宁朝护国公主跟前。 东雍大营。 澹伯侯坐在那里,几位将军对苏棠来了他们军营,却不医治东雍将士颇有意见。 闵国公走进去,澹伯侯冷了脸道,“护国公主准备什么时候解我东雍瘟疫?” 闵国公道,“我没见到护国公主,但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护国公主医术再高,面对瘟疫,她也做不到药到病除,总是需要时间的。” 澹伯侯道,“你确定她不是故意拖延,好让我东雍伤亡更惨重些!” 闵国公不虞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东雍有大夫能解瘟疫,也不用求人。 一句话怼的澹伯侯眸底冒火,他发现自打闵国公被宁朝俘虏回来后,对他态度远不及从前,以前的闵国公,何曾和他这样说过话?! 澹伯侯脸阴沉沉的,闵国公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准备转身走,这时候王将军进来道,“国公爷,护国公主让准备观音土给那些上吐下泻的将士们吃。” 观音土…… 闵国公眉头打结。 有东雍将士怒道,“宁朝护国公主果然其心可诛!她是欺负我们不懂观音土是什么东西吗?!” “这玩意吃多了会腹胀而死!” 第992章 止泻 闵国公看向王将军,“护国公主可说为什么要给将士们吃观音土?” 王将军摇头。 护国公主没说,他也没敢问。 人家护国公主医术高超,被逼来他们东雍治瘟疫,本就不甘不愿了,不懂还多问,没得惹人不高兴。 澹伯侯冷道,“去告诉护国公主,我东雍不缺粮草,将士们是没胃口吃不下,不是我军营不给他们吃的!” 观音土粗硬腥涩,难以下咽,是难民们在灾难无米果腹时的无奈之举。 将士们染上瘟疫上吐下泻,本就吃不下东西了,还让将士们吃观音土,这是恨他们东雍将士死的不够快,狠狠地补一刀! 王将军看向闵国公,他是闵国公的人,只听闵国公的,闵国公不点头,他是不会去的。 闵国公相信苏棠,她虽然只是一位公主,可论心胸和格局,远非一般男子能比,她能为了东雍和宁朝休战,摒弃前嫌救独孤雪,既然答应了帮东雍治瘟疫,就不会食言而肥,哪怕东雍出尔反尔在前。 还是那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澹伯侯执意要问清楚,他可以亲自去问,也可以派人去,他的人是不会去的。 若是他也惹恼了 护国公主,一旦起冲突,连个居中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王将军没动,澹伯侯眸底暗芒蹿过,他瞥了一眼,心腹周将军就迈步出去了。 闵国公不放心,让王将军跟过去看看。 营帐内,苏棠在吃早饭,只是这早饭太晚了些,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 正吃着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守在营帐外小兵的说话声,“护国公主,周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 苏棠话还没说完,帐帘就被掀开,小兵口中的周将军走了进来,显然她同不同意,他都会进来。 苏棠吃饭的心情顿时被破坏了大半,她清冷的把手中筷子放下。 周将军似乎没觉察出苏棠的怒气,道,“我奉澹伯侯之命来转告护国公主一声,我宁朝军营不缺粮食,护国公主只管恢复将士们食欲,饭菜管够。” 这话直接把苏棠听笑了,“如果我一定要给你东雍将士吃观音土呢?” 周将军脸沉下来,“护国公主医术高超,该比谁都清楚观音土吃多了会死人的!” 苏棠笑意更深几分,“周将军懂的挺多,知道观音土吃多了会死人,不知周将军知不知 道饭吃多了也是会撑死人的,水喝多了一样会中毒?” 听到苏棠前面的话,周将军还以为苏棠在夸他,面色好转两分,听到最后,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对于一个连礼数都不懂的人,别想她会对他有好脸色,苏棠声音一收,随即又砸出去,“我让你们东雍将士吃观音土,没让你们当饭吃!” 丢下这一句,苏棠看向跟在周将军身后进来的王将军道,“帮我转告澹伯侯,纵然我医术再高,也没法保证三两日就找出治瘟疫的法子来,你们东雍已经有不少将士腹泻脱水而亡,急需止泻。” “观音土是我给你们东雍将士开的第一张方子,止泻之用,他澹伯侯看不上观音土可以,只要他有足够的药帮染了瘟疫的人止住腹泻,我随意。” 她要的只是染了瘟疫的将士能撑到她找出治瘟疫的方子,别让腹泻夺先走了性命,仅此而已。 王将军应下,“我会转达澹伯侯知道。” 他转身离开,周将军没想到观音土还能止泻,一时间有些尴尬,站在那里没走,谢柏庭眸光瞥过来,“还不走,是要本世子送你出去吗?” 周将军身子一僵,想到谢 柏庭穿独孤邑的琵琶骨,拿刀架在澹伯侯的脖子上,他嘴里的“送”绝对不是他理解的送。 怕被踹出去的周将军,赶忙转身。 等他回军中大帐,王将军已经把苏棠的话一五一十转达澹伯侯知道,再次被打脸,澹伯侯脸青紫绿轮换了变,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 澹伯侯恼火头上,没有递台阶给他下的,还有火上浇油拆台子的,闵国公提醒道,“军医那儿已经没止泻药了。” 这是苏棠扇他澹伯侯的脸不够,还要他澹伯侯自己打自己的脸。 澹伯侯气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怒火灼烧的疼,他闵国公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他能不知道军医那儿没有止泻药了吗?! 明知道他班门弄斧丢了脸,还故意说这话,直接让人准备观音土不就行了,偏要他亲自下这个令。 闵国公就提醒了一句,没再说话,其他将军就更不敢提了,借他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把澹伯侯的脸面撕下来搁地上来回踩啊。 没人递台阶,就只能硬下了,澹伯侯咬紧牙关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观音土!” 周将军赶紧去办这事。 本来这差事是王将军 的,现在周将军去办,他乐得清闲。 很快,六马车的观音土就拉进了军营,没送去军医处,而是送去了火头营,观音土腥涩,难以下咽,加入面粉做成馒头,会好吃一点点。 火头营上下齐心,很快就把馒头蒸好了,掺了观音土的馒头和一般馒头看不出差别来,味道上差一点,但能接受。 这些馒头被抬去给那些染了瘟疫的将士,因为呕吐腹泻,外加对死亡的恐惧,那些将士一点食欲都没有,根本不想吃馒头。 周将军道,“一人两个馒头,必须吃完!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不能不听。 拉的双腿发软的将士艰难起身,一人拿了两馒头一碗汤,有气无力的啃着。 等澹伯侯他们吃完午饭,就有小将跑进来,激动道,“大将军,观音土止泻效果比药还好,西营至少有一大半的将士腹泻止住了。” “还有一小半将士呢,对他们没效果吗?”有将军道。 小将摇头,“那一小半没止住的,是他们吃完加了观音土的馒头没多久就都给吐了出来。” “这会儿西营都在传今儿的馒头是灵丹妙药,那些把馒头吐了的将士吵着要吃馒头。” 第993章 爆发 澹伯侯心情大好,“让火头营蒸馒头送去西营。” 小将要退下,闵国公还真怕将士们拿加了观音土的馒头当灵丹妙药抢着吃,叮嘱道,“观音土吃多了也不好,腹泻止住了就别多吃了,明日让火头营把馒头里的观音土分量减些。” 腹泻严重会死人,观音土吃多了也会腹胀而死,剂量一定要拿捏好。 苏棠一剂药方下去,东雍将士腹泻就止了七七八八,几乎没人再因为腹泻脱水而亡,但瘟疫不止会让染上的人腹泻,还有别的病症,一天下来,也还是有二三十人死去,但数目较前两日已大幅下降。 苏棠没去东雍西营,那是东雍拿来安置染了瘟疫将士的地方,苏棠怕染上瘟疫,到时候头晕目眩,体力不支,自顾不暇,解不了瘟疫,别说带走大哥了,就是她和谢柏庭能不能平安离开都悬。 她必须在确保自己周全的情况下救东雍将士。 苏棠便让王将军找了十名染上瘟疫的将士安置在二皇子的营帐附近,她给他们把脉开方子,观察他们的病情,然后调整用药。 转眼,六天过去了。 苏棠忙了六天,但收效甚微。 除了第一天用观音土,帮东雍将士止住了腹泻 ,把死亡率降下来大半,后面开的药方子效果都一般,每日依然有二十多名东雍将士被瘟疫夺走性命。 反倒是自家大哥在她的用心医治下,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能下床走动,苏寂就按捺不住出了营帐,卧床养伤的日子都快把他逼疯掉了,他急需要出去透透气。 苏寂一出营帐,就有小将飞奔把这事禀告澹伯侯知道。 澹伯侯眸光冷沉,大帐内其他将军则道,“宁朝护国公主来我们东雍大营,瘟疫不见多少好转,苏大少爷的病倒是一天好过一天,别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怀疑苏棠怕瘟疫一解,东雍不会放他们离开,故意拖着不替东雍解瘟疫,等苏寂恢复…… 毕竟苏棠为了苏寂这个大哥连自己的命都能不顾,何况是他们东雍上下的命了,而苏寂武功高强,他一旦恢复,哪怕只恢复七八成,想将他留下也不容易。 大家揣测纷纷,但没有证据。 闵国公到军中大帐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非议,当时心底就涌起一股无名火,“东雍有那么多太医大夫都治不了瘟疫,难不成他们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这话一出来,王将军都恨不得捂 闵国公的嘴才好。 他知道闵国公是公道人,可他们面对的是疑心重的澹伯侯啊,之前闵国公被宁朝铁骑兵俘虏,抓去宁朝大营关了许久,突然被放回来,澹伯侯就明里暗里的怀疑澹伯侯被宁朝拉拢了,逼的闵国公回京以证清白。 至今澹伯侯也没打消这疑虑,帮护国公主抱打不平,澹伯侯就更坚信不疑了。 他们质疑护国公主几句也不能把护国公主怎么着,护国公主甚至都不会知道,国公爷怎么就忍不住脾气呢。 澹伯侯眸光落在闵国公身上,道,“你在帮宁朝护国公主说话?” 宁朝两个字,澹伯侯咬的格外重。 闵国公知道澹伯侯在怀疑他,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只是欠护国公主一份替他治旧疾的恩情,这份恩情,与东雍和宁朝战事无碍。 他帮苏寂,固然有苏棠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苏寂是澹泊侯的孙儿,是故人之子。 澹伯侯盯着闵国公的眼神,闵国公坦坦荡荡,从他脸上看不到半点心虚,他甚至反击出声,“身为东雍大将军,难不成你消息已经闭塞到不知道宁朝军营也爆发了瘟疫,虽然没有我东雍严重,却也已经有零星死亡了。” “护 国公主被逼着留在我们东雍大营,无暇顾及自己的臣民,她比谁都想尽快回去,你们却在背后如此妄加揣测,我羞与你们为伍!” 丢下这一句,闵国公袖子一甩,直接转身走了。 闵国公走后,有将军惊讶道,“宁朝军营也爆发瘟疫了?” 这事说诧异吧,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东雍染了瘟疫的将士进过宁朝军营,去一趟,把瘟疫留下很正常。 这般想,外面跑进来一小兵道,“大将军,东厥派了人来,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澹伯侯听得眉头蹙紧,他们东雍大营闹瘟疫的事,东厥是知道的,瘟疫没解之前,竟然敢派人来,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找他不可的? 东厥帮东雍解决了粮草问题,现在东厥有事求上门来,澹伯侯不能不见。 “让他们进来。” 小兵退出去,很快就把人领了进来。 来人有些眼熟,之前送粮草来过,当时就跟在东厥赵将军身后,应该是赵将军的心腹。 东厥小将上前给澹伯侯行礼,澹伯侯道,“赵将军有什么急事让你来找我?” 东厥小将道,“我东厥军营爆发了瘟疫,已经死了十七名将士了,赵将军知道护国 公主人就在东雍大营,特命我来取解瘟疫的方子。” 澹伯侯愣住,脱口道,“东厥也爆发瘟疫了?” 还有脸震惊?! 东厥小将气的牙根痒痒。 东厥是怎么爆发瘟疫的?还不都是托了他澹伯侯的福! 他们东厥送粮草而来,却把瘟疫带了回去,祸害东厥将士和东雍百姓! 这些日子,赵将军肠子都悔青了。 天知道等他们回京,有什么样的惩罚在等着他们! 周将军看着东厥小将道,“你们赵将军走的当天,就知道我们东雍军营有瘟疫,怎么还不小心让瘟疫传开了?” 东厥小将气的五脏六腑都生疼。 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东厥只是来送个粮草,从那些染了瘟疫的将士跟前走过去,就染上了。 他们回东厥后,就驻扎的远远的,可驻扎的再远,也得和人接触,没米没粮,他们会活活饿死的。 东厥大营派人给他们送粮草,送粮草的兵将来回了两趟,就把瘟疫带了回去,当真是防不胜防。 虽然东厥对宁朝也有几分人情,可东厥是给宁朝的敌人东雍送粮草才染上的瘟疫,却去找宁朝帮忙治,东厥张不开这个口,丢不起这个人,没辄只能来找东雍了。 第994章 误会 想到军中将士病恹恹的样子,东厥小将恨不得立刻马上拿到药方飞回去救人。 可惜他再心急如焚也没用,东雍自己都还没拿到药方子,澹伯侯一脸愧疚道,“是我们东雍连累了你们东厥,若我早知道营内爆发了瘟疫,说什么也不会麻烦赵将军把粮草送到我东雍大营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他们东厥这回是真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东雍提供粮草,是想东雍和宁朝互相消耗,结果粮草才送到东雍大营,宁朝就挂起了免战牌,一天战没再打不说,还把瘟疫传给了他们东厥。 本来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却不得不和东雍还有宁朝共患难了! 东厥小将心底怒火中烧,脸上还得不露声色,“这是意外,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军中将士还等着救命,还请尽快让我带药方子回去。” 澹伯侯叹息一声,“宁朝护国公主确实在我东雍大营内,但她尚未找出治瘟疫的法子。” 东厥小将脸色一僵,脱口急道,“没有治瘟疫的药方,我东厥那么多将士岂不是只能活活等死了?!” 东厥急,东雍更急。 毕竟东雍爆发瘟疫已多日,东厥才刚开始没两天,治瘟疫的办法确实没有,只有一张缓解药方,澹伯侯把苏棠开 的止腹泻的方子让军医写了一份,让东厥小将带回去。 东厥小将虽然心里很不满,但他知道东雍没有骗他,也不敢骗他,拿到止泻药方,没有多逗留,东厥小将就告辞了。 他走后,澹伯侯冷道,“去告诉护国公主,宁朝已有将士死于瘟疫。” 虽然闵国公替苏棠抱打不平,但改变不了澹伯侯的想法,他还是怀疑苏棠在治东雍瘟疫上留了一手,因为拖延时间不仅可以等自己的大哥恢复,还能消耗东雍的兵力,一举两得,不然怎么会一出手就帮军中将士止住了腹泻,后面几天却毫无进展。 本来澹伯侯就如此怀疑了,偏又那么巧,让周将军把宁朝军营情况转告苏棠知道后第二天,苏棠就找到了治瘟疫的办法。 东雍将士服下药,病情大有好转,东雍高兴之余,更认定苏棠是蓄意为之,一时间群起激愤。 嗯,他们不止恼苏棠和谢柏庭,就连帮苏棠说话的闵国公都一并恼了,因为事情实在是巧,巧的闵国公都无话可说了,虽然他私心里觉得苏棠不是这样的人,但本来澹伯侯就怀疑他被宁朝拉拢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干脆三缄其口。 闵国公沉默,澹伯侯他们却揪着不放,尤其是澹伯侯,他在苏棠和谢柏庭面前丢了 大脸,颜面尽失,闵国公几次数落他的不是,现在撞他手里,他能不趁机把场子找回来么? 澹伯侯斥责闵国公轻信敌人,闵国公双眸冷冷的看着他,看的澹伯侯心底没来由闪过一阵不安。 这时候,军医走了进来,见大家都认定苏棠是故意拖着不治东雍的瘟疫,同为大夫,这几日,军医早被苏棠的医术和为人折服了,脑子没多想,脱口道,“大将军误会了,宁朝护国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一句话,把营帐内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有将军不虞道,“护国公主不是这样的人,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军医道,“那方子早两日护国公主就写好交给我,让我找人试药,只是药方子里有几味药很少用到,军营里没有,镇子上的药房也没买到,我和护国公主提了,问能不能用别的药替代,她让我派人去更远的地方买,只是派去的人在路上瘟疫发作,耽搁了两天,昨儿傍晚人才赶回来……” “药买回来之后,护国公主第一时间就让我照方抓药。” 等药煎好,喂给将士们服下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因为他已经来回试了不下二十多张药方了,对这张药方也不敢抱太大期望,没想到一夜过去,十二名服药的将士就好了 大半,效果好到他都喜极而泣,这是找到解瘟疫的药方了。 连服三日,瘟疫必解。 只是那几味药材虽然买了回来,但量不够,不足以让上万的将士服用,还需要派人去更更更远的地方买,要实在买不到还得动员大夫上山去挖,他来军中大营就是找澹伯侯说这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方有了,没有药也止不住瘟疫。 军医说完,营帐内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位将军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尴尬难堪,虽然军医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候,王将军走了进来,禀告闵国公道,“国公爷,靖南王世子让我把解瘟疫的药方送去宁朝。” 澹伯侯眼底一抹精光闪过。 闵国公瞥眼正巧看到,他道,“这药方子还是让大将军找几个稳妥之人去送,万一路上出点闪失,没有及时送到,耽误了宁朝将士解瘟疫,到时宁朝雷霆震怒,兵临城下,你担待不起。” 没解瘟疫的药方,宁朝不敢攻打东雍,免得瘟疫散开,现在不同了,有了解瘟疫的法子,就算染上了也不怕。 再者宁朝防备及时,得瘟疫的将士只有几百人,东雍情况要严重的多,这时候开战,东雍必败。 闵国公这话看上去 是说给王将军听的,实则是在敲打澹伯侯,让他把那些不该有的坏心思收了,他闵国公不怕打仗,但他只打正义之战。 王将军把手里苏棠亲笔写的药方呈上,澹伯侯道,“闵国公说的不错,这事确实要找稳妥之人去办。” “另外誊抄一份给东厥送去。” 澹伯侯的心腹周将军起身,从王将军手里接过药方去办这事。 澹伯侯看向军医,“二皇子可服药了?” 军医忙回道,“药还在煎,等煎好就给二皇子送去。” 再说苏棠,给那些试药的东雍将士把脉,确定药方管用后就回了营帐。 一回去,半夏就憋不住道,“世子妃都帮东雍找到解瘟疫的药方了,怎么不提让东雍放我们回去?” 世子妃迟迟不开口,她都想说了。 苏棠道,“提了没用。” 东雍拿她大哥苏寂的命逼她进了东雍大营,在那些染了瘟疫的东雍将士完全恢复之前,澹伯侯是不可能会放她走的,现在开口也是白开,何必浪费唇舌。 再者虽然苏寂的伤大有好转,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的远呢,苏棠觉得还是等伤再好一点走为好,万一澹伯侯食言而肥,伤愈的苏寂,他留不下。 小心驶得万年船,左右都在东雍大营待这么多天了,也不差三五日了。 第995章 遗祸 有了解瘟疫的药方,剩下的就是煎药给将士们服下,这些事自有东雍军医操心,苏棠要做的就是熬时间,等东雍将士们完全恢复。 当然了,这三天苏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每天都帮苏寂行针,助他恢复。 三天一过,苏寂的肩膀只要不大幅度动,基本不会疼了。 第四天早上,苏棠才从床上醒来,半夏就凑到床边,咧了嘴笑,“世子妃,一会儿收拾完东西,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苏棠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置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东雍竟会主动放我们回去?” 不在背地里给他们使绊子,她就谢天谢地了,竟然还主动,苏棠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正准备掐自己,半夏就道,“东雍哪有这样的好心啊,恨不得把世子妃一直拘在他们东雍大营才好呢,是老爷和王爷他们觉得瘟疫已解,世子妃没有留在东雍大营的必要了,信安郡王他们到城门口接您和世子爷还有大少爷回去。” 虽然来接人的只是信安郡王和秦晃他们,可要是信安郡王他们的面子不够,宁朝会派大军来接回他们的公主和驸马。 苏棠和谢柏庭两人一马来东雍就是为解瘟疫,如今瘟疫已经解了,东雍该兑现承诺,让苏棠和谢柏庭带苏寂离开了。 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苏棠迫不及待掀开被子下床,和半夏白鹭一起收拾东西。 虽然东西有点多,但都在营帐里,半个时辰就都装进箱子里,抬上马车。 东雍准备了早饭,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吃,直接出了营帐。 一出去就看到闵国公走过来。 看到苏棠和谢柏庭,闵国公歉意道,“这些日子,委屈二位了。” 委屈? 他们在东雍大营待的这些日子,岂是“委屈”两个字就能一带而过的?! 要不是看在闵国公帮过她大哥的份上,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帮东雍解瘟疫。 苏棠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把我们拘在东雍大营的不是你闵国公,你闵国公也代替不了东雍,不必和我们赔不是。” 丢下这一句,苏棠看向苏寂,“大哥,我们走。” “好。” 苏寂翻身上马。 谢柏庭扶苏棠坐到马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把苏棠搂在怀中,一夹马肚子就朝东雍大营门口走去。 闵国公当初以项上人头向苏棠和谢柏庭担保,会保他们在东雍无虞,毫发无损的离开,现在他们要走,闵国公肯定要送他们一程。 这边闵国公才送谢柏庭和苏棠出军营,那边王将军带一小队亲信骑马过来,王将军禀告道,“国公爷,刚刚 澹伯侯离营了。” 闵国公眉头一拢。 他还担心澹伯侯固执,为宁朝逃犯宋国公所蛊惑,不肯放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离开,现在他们还没离开军营,澹伯侯反倒先走了? 宁朝没有攻城,身为大将军,澹伯侯该坐镇军营才是,怎能随意离开? 直觉告诉闵国公,澹伯侯突然离营不寻常。 别说闵国公觉得反常了,苏棠也担心,澹伯侯可是心狠手辣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杀,苏棠不信这样的人会信守承诺,尤其在掣肘他澹伯侯的瘟疫解了之后,就更不能有丝毫懈怠了。 骑在马背上,风刮过脸颊有些生疼,离城门口越近,苏棠就越不安。 城门近在咫尺,只要过了这道紧闭的城门就安全了。 一行人在城门前停下,守城官见是闵国公,赶紧上前行礼。 闵国公道,“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守城官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的往城墙上瞄了一眼,王将军看到城门边拴着的马,小声提醒道,“国公爷,马……” 闵国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澹伯侯的马。 几乎是瞬间,闵国公心底就蹿出一股无名火,是他提议让独孤邑去宁朝做人质,换苏棠安心来东雍帮着解瘟疫,结果澹伯侯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耍手段,让女儿 独孤雪代替儿子独孤邑去。 身为大将军之子,前锋将军,本来就该为将士们冲锋陷阵,这也是独孤邑扬名立威的好机会,澹伯侯却生怕膝下唯一的独子有闪失,这么怕儿子出事,就别带来战场! 一旦上了战场,谁都有战死沙场的可能,怕就躲的远远的! 现在宁朝送雪儿回来,又赶来城门楼迎接女儿,他澹伯侯可真是个疼女儿的好父亲! 这些日子闵国公有多担心独孤雪,这会儿就有多厌恶澹伯侯的虚伪,连带着对守城官都没了好脸色,“开城门!” 冰冷的声音听的守城官身子一激灵,想着这么多匹马还有马车跑过来,动静可是不小了,澹伯侯在城门楼上不可能听不见,不阻拦就是默许了。 想到这里,守城官赶紧吩咐道,“开城门。” 城门厚重,十名东雍将士一起开都费劲,谢柏庭对闵国公道,“闵国公就送到这儿吧。” 闵国公毕竟被宁朝俘虏过,人前不便和他们走的太近,闵国公想着信安郡王他们就在城门外等候,出不了岔子,就不坚持送了。 闵国公上了城门楼。 再说城门外,信安郡王他们骑在马背上,坐的是腰酸屁股疼,等的不耐烦的他,快忍不住要派人回去召大军来了。 真是给他们东雍 脸面了。 等的几乎耐心全无的时候,城门打开的“吱嘎”声传来,谢柏庭苏棠还有苏寂他们骑马出来了。 信安郡王他们喜出望外。 只是笑容还没有完全在脸上绽放开,就见城门楼上射出来一支利箭,直冲苏寂而去。 “苏兄,小心!” 声音快不过箭,信安郡王话还没有说出口,箭就从背后朝苏寂心口处射来,眼看在就要取苏寂的命了,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一边又射过来一支箭,且速度更快,直接把那支箭射落在地。 城门楼上,澹伯侯看到自己射出去的箭被射落,他猛然转头就看到手拿弓箭的闵国公。 几乎在他看清楚是闵国公的瞬间,闵国公一口血喷了出来,手中弓重重摔落,昏死过去。 “国公爷!” 王将军急呼出声。 王将军挡住了视线,澹伯侯看不到闵国公,收回怒眸的他,看向城墙下,准备再补一箭。 然而一瞥眼,正好和苏寂冰冷嗜血的眸光撞上。 那一瞬间,澹伯侯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冲来,让他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寒气。 他忘了要做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苏寂已经和谢柏庭他们离开射程范围之内了。 看着骑马离开的苏寂,澹伯侯脑子里只剩八个字—— 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第996章 为耻 空旷的城门外,苏棠他们离开后,就只剩下一驾还算奢华的马车停在那儿。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雪。 丫鬟掀开车帘,独孤雪摇摇望着伫立在城门楼上的父亲。 以前的她,以身为澹伯侯的女儿,澹伯侯府嫡女为荣。 知道父亲为权势能牺牲她后,她心冷了。 如今,她为有这样一个背信弃诺的父亲为耻! 这一回,不止独孤雪对澹伯侯的所作所为失望,城门楼上除了澹伯侯和吐血晕倒的闵国公,还有几位将军。 他们和闵国公一样,以为澹伯侯来城门处是为接回自己做人质的女儿,谁想到是冲着苏寂来的。 是他们东雍先送信,后派使臣去谈判,才换来宁朝护国公主到他们东雍军营解瘟疫,东雍既然承诺了瘟疫解后,让护国公主带苏寂离开,就不能出尔反尔。 一个把承诺当儿戏的大将军,当真值得他们追随吗? 看到王将军把昏迷的闵国公背下城门楼,那些将军心底起了波澜,闵国公不是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武功尽废了吗,竟然还能拉开弓箭,及时把澹伯侯射杀苏寂的箭拦下,便是军中,也没几个人能办到。 再说苏棠一行人一口气跑出了十里地,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才慢下来。 苏棠坐在谢柏庭怀中,心底怒火丛烧,出了东雍城门, 她才松了一口,澹伯侯就在背后放冷箭,欲取她大哥的命! 苏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的想杀过一个人。 就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转头看向苏寂,“大哥,你肩膀上的伤才好一点儿,可受得了颠簸?” 苏寂道,“这点颠簸,大哥受得住。” 信安郡王破口骂道,“我还真没见过澹伯侯这么不要脸的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们宁朝好欺负了。” “堂妹,你放心,等我们回去就带兵去攻打东雍,活捉澹伯侯替你出气!” 虽然澹伯侯杀的是苏寂,是他自己的侄儿,但他背弃的是对苏棠这个宁朝护国公主的承诺,东雍能为独孤雪和七皇子兵临城下,他们宁朝要能忍下这口恶气,不把场子找回来,十万男儿可以一起抹了脖子了。 苏棠知道大家很愤怒,但她没多说,问谢柏庭道,“这里安全了吧?” 确定安全了,苏棠对信安郡王和秦晃他们道,“你们把我大哥带回军营,我有点事要去办,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说完,苏棠拍了拍谢柏庭搂着她腰肢的手。 谢柏庭抱紧苏棠,在信安郡王他们错愕的眼神中,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信安郡王,“……?” 齐宵沐止还有秦晃他们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就里 。 信安郡王望着苏寂,好奇道,“堂妹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赶着去办,连先回军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元公公还在军营等着见她呢……” 他以为苏寂知道点什么,可惜苏寂也不知道,没法替他解疑惑。 苏寂本来没打算进宁朝军营,毕竟他身份特殊,但苏棠交待信安郡王他们带他回军营,信安郡王他们的性子他了解,他要不去,直接就会动手。 未免多吃苦头,苏寂就随他们回去了。 远远的,苏寂就看到军营大门口有两道小身影,正是焦灼等待的苏小北和六皇子,看到他们回去,两人撒丫子就往这边跑人。 看到大哥骑在马背上,苏小北眼泪涌出来,边跑边喊,“大哥……” 苏寂从马背上跃下来,苏小北跑上前,一把将苏寂紧紧抱住,哭道,“大哥,我好想你……” “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止苏小北这样想的,苏寂也没想过自己还能逃出升天。 他揉着苏小北的小脑袋瓜道,“大哥也想你。” 信安郡王走过来,习惯要伸手拍苏寂肩膀,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反应过来苏寂肩膀受伤碰不得,及时收回道,“一大清早,他们两就闹着要跟我们一起去东雍接你们回来,要不是伯母不许,还真拗不过他们。” 六皇子没抱苏 寂,他四下张望,没见到苏棠和谢柏庭,他问道,“我皇姐和皇姐夫呢,他们没回来吗?” 苏小北抱着苏寂的,一听这话,连忙松了手,把眼泪擦干。 大哥救他,姐姐救大哥。 他要大哥回来,也要姐姐平安。 他们一家人,谁也不能少。 信安郡王正要回六皇子,那边一道公鸭嗓音传来,“元公公,您走慢点儿,仔细摔着。” 信安郡王抬头就见元公公快步走过来,问道,“公主没回来,东雍没放公主和驸马?” 信安郡王忙道,“东雍哪敢不放堂妹,她有急事要去办,过会儿就回来。” 元公公松了口气,又道,“这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要赶着去办的,可得多派些人跟着,绝不能让公主有任何的闪失。” 信安郡王笑道,“这元公公就别担心了,堂妹和堂妹夫可是带一匹马就敢闯东雍大营,当着澹伯侯的面就敢穿澹伯侯世子琵琶骨的人,在东雍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在我们宁朝地界,还有谁能欺负得了他们去?” 元公公想想也是,但凡欺负过公主的,都没有好下场,他相信东雍也不会例外。 苏鸿山和许氏也过来了,看到苏寂,许氏泪眼婆娑。 苏寂眸底也湿润了,他走上前,唤道,“爹,娘……” 许氏泣不成声。 苏寂是当着她的 面被独孤邑穿的琵琶骨,这些天,她不知道多少个夜里被这一幕惊醒。 苏鸿山眼角也有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爷也过来了,虽然苏棠和谢柏庭没回来,但知道他们平安,他就放心了,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军营说吧。” 这边苏小北拉着苏寂的手带他去军中大营,那边苏棠让谢柏庭带她去办要紧事,快走到镇子上,谢柏庭才问道,“有什么要紧事这么急着要办的?” 苏棠道,“去找陈青。” 谢柏庭,“……” 他心累的很,从来只有下属找主子,哪有主子去找下属的。 而且—— “你使唤陈青去做什么了,都没告诉我,这会儿让我上哪儿找他去?” 苏棠侧头看着他,声音拔高两分,“你不知道他在哪儿?!”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她,看的苏棠心虚又无力。 她是交代过陈青暂时瞒着谢柏庭,但至于瞒的这么彻底,瞒的连他人都找不到了么…… 她急着想知道陈青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找不到人可怎么办? 苏棠急的不行,谢柏庭却是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暗卫道,“去找陈青。” 两暗卫领命离开。 谢柏庭带苏棠继续往前走,苏棠没心情逛街,她道,“回军营。” 谢柏庭道,“你没吃早饭,我先带你去吃饭。” 第997章 邀请 苏棠确实有些饿了,谢柏庭带她进了城,在一面摊前停下。 苏棠想吃牛肉面,但没有牛肉卖,就凑合吃了碗阳春面。 这碗面苏棠吃的心不在焉,她心急知道陈青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暗卫又要多久才能把陈青找到。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抬头就见到黑衣劲装的暗卫在面摊前停下,翻身下马道,“爷,找到陈青了。” 苏棠惊道,“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 她看着谢柏庭,反应过来,气呼呼道,“你骗我!” 谢柏庭那张妖孽脸上带了几分无辜,“我确实不知道陈青在哪里,不过暗卫之间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只要陈青人在十里范围内,很容易找到他。” “那我们快去找他。” 心急的苏棠当即起身。 谢柏庭则道,“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把面吃完。” 苏棠再心急,但谢柏庭不带她去,她着急也没用,碗里的面还剩下大半,她几乎就没怎么吃,知道陈青在哪儿了,离家出走的食欲就回来了,她坐下来,很快就把一碗阳春面干光,连汤都没剩。 吃饱后,谢柏庭就带苏棠去找陈青,才吃饱饭,颠簸的人头晕乎乎的,跑了一刻钟后,苏棠忍不住了, 问道,“还有多远?” 谢柏庭道,“再忍耐一下,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有惊雷之威,却不是惊雷。 而且声音正是他指着的方向传来的。 巨响声惊到胯下的马,马扬蹄嘶鸣,要不是谢柏庭抱着,苏棠都要被甩下来不可。 苏棠身子微颤,谢柏庭抱紧她道,“别怕。” 怕? 她是太激动了。 这声音听着就威力无穷。 只是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她叮嘱过陈青不可随意点燃,以免伤了自己人。 也不知道陈青那儿是什么情况,苏棠催谢柏庭道,“快过去看看。” 谢柏庭也怀疑巨响是陈青弄出来的,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 这地方越走,苏棠就越觉得眼熟,往岔道去,苏棠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军营驻扎的地方。 宁朝夺下一座城池,军营驻扎地往前推进了二十里,她让陈青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以免泄露,不得不说,这地方找的够隐蔽,大军驻扎地,即便搬走了,一般人也不敢随意靠近。 这般想,就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 苏棠,“……” 打脸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又往前跑了几步, 远远的就看到两黑衣劲装暗卫在和一穿着不俗的男子在比划。 看男子的背影还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棠还在想是谁,身后的谢柏庭已然出声,“住手!” 两暗卫和那男子都停了下来。 男子回头,苏棠就看清楚他是谁了,正是去天龙寺找慧海大师道谢的谢天养。 看到谢柏庭和苏棠,谢天养高兴道,“是你们。” 谢柏庭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天养走过来道,“我刚骑马路过,准备去军营找你和信安郡王他们,听到这边传出来的巨响声,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暗卫跪下请罪,“属下不知他是爷的朋友,陈青让我们把守在这儿,不许任何人靠近。” 把守……不让人靠近…… 谢天养是聪明人,当即道,“是我鲁莽了,我先告辞去找信安郡王他们。” 他翻身上马背,苏棠道,“平都王什么时候回东厥?” 谢天养道,“明日就回了。” 苏棠道,“这么急吗?” 谢天养道,“这里是边关,我一个东厥人,不便久留,再者这次出来在外逗留了不少时日,也该回去了。” 宁朝让他不舍的只 有谢柏庭和信安郡王这些兄弟,顺义王卖粮草给东雍,给宁朝添堵,还在边关增兵,天知道东厥什么时候就和宁朝打起来,他都没脸去见信安郡王他们。 苏棠道,“如果没有什么急事,需要快马加鞭赶回去的话,我这个宁朝护国公主代表宁朝邀请你东厥平都王,于三日后上城门楼观战。” 谢天养,“……?” 谢柏庭,“……?” 谢天养有点懵。 宁朝和东雍打仗,邀请他一个东厥皇子观战,这合适吗? 他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怀中人,无奈道,“没有这样请人的。” 苏棠道,“是不够正式,回头我会补送一份请帖。” 谢柏庭脑壳疼。 他不是让她送请帖,是没有请人上城门楼观战的,而且请的还是一国皇子,万一谢天养在城门楼上观战时出点意外,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苏棠看着谢天养道,“就是不知平都王可愿给这个薄面?”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么? 他敢不给,信安郡王他们就敢让他被抬着回东厥。 谢天养果断道,“公主盛情相邀,这面子岂能不给?” “那好,到时别忘了把你们东厥顺义王的心腹赵将军也叫上。” 谢天养,“……” 他能不能说一句,虽然他是东厥皇子,但顺义王的心腹,他使唤不动啊。 感觉自己像个假皇子。 护国公主看的起他,他就不落自己面子了,谢天养点头应下。 谢天养再次告辞,目送他骑马走远,苏棠和谢柏庭准备去找陈青,陈青就找来了。 苏棠回头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陈青,胳膊受伤了,纱布上染着血。 可即便伤的不轻,也难掩脸上的震撼之色。 谢柏庭皱眉问道,“怎么受伤了?” 陈青赶紧从马背上下来,激动的他,说话声都有些发颤,“属下不小心让世子妃制的东西给炸伤了……” 谢柏庭心头狠狠一震。 陈青是他的贴身暗卫,武功有多高,反应有多敏捷,没人比他这个主子更清楚了。 他怀中人这是又捣鼓了什么东西出来,不仅能发出那样的巨响,爆发出来的威力,竟连陈青都躲不过去…… 陈青说的话就够谢柏庭震惊的了,等见到炸伤陈青的东西,一颗颗灰不溜秋像煤球一样的东西,谢柏庭不敢置信,“这东西能炸伤人?” 岂止能炸伤人,他要离的再近一点儿,他就被炸死了。 陈青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第998章 感动 再说谢天养和谢柏庭苏棠告辞后,没有耽搁,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军营,要请信安郡王和秦晃他们吃饭。 虽然他被苏棠邀请观战,不急着走了,但一个人吃饭忒没意思了,再者这回一别,就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再见了。 虽然东厥卖粮草给东雍,宁朝很是不满,但宁朝上下都知道这事和谢天养没关系,没有迁怒于他。 只是谢天养是来请信安郡王他们去吃饭的,正好碰上军营给苏寂接风洗尘,信安郡王他们没空去,索性就把谢天养留在军营一起吃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扶风王和靖南王他们也都入座了,却迟迟不见苏棠和谢柏庭回来,也没人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谢天养倒是知道,但是他一个字也没说,一来苏棠谢柏庭去做的事显然保密,二来他一个外人知道,虽然是凑巧,但也太打大家的脸了。 不好让大家等,尤其还有客人在,苏鸿山就道,“就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吃吧。” 满军营敢说这话能说这话的也就只有苏鸿山了。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苏小北丢下六皇子和苏寂坐一桌,菜一端上来,他就把两只大鸡腿夹给了苏寂,“大哥 ,你吃鸡腿。” 鸡腿是他的最爱,能把两只大鸡腿都夹给苏寂,实属难得了。 苏寂心底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只是感动没片刻,就有了点社死的感觉。 苏小北把鸡腿夹到苏寂碗里后,想到自家大哥被穿了琵琶骨,又伸手把鸡腿拿了起来,递给苏寂嘴边,“大哥,你肩膀受伤了,我喂你吃。” 齐刷刷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苏寂很感动,感动到想把自家弟弟丢六皇子那桌去。 让他一个七尺男儿当着一堆人的面被喂饭,还是八岁大弟弟喂的,他宁肯不吃,也不丢这个脸啊。 苏寂伸手把递到嘴边的鸡腿接了,道,“大哥能自己吃。” 苏小北有点不放心,正要说话,许氏道,“你去和六皇子坐一桌。” 苏小北一脸不开心。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去也不敢抗议,只能乖乖起身了。 然而才站起来,他就看到营帐外苏棠和谢柏庭走过来,他高兴道,“姐姐姐夫回来了!” 苏小北拔腿就往外跑。 苏棠还不知道苏小北已经回来了,看到苏小北的时候有些诧异,不过也只诧异的瞬间,苏寂拿自己换了苏小北,许氏 知道他被带到东雍大营换她出手治东雍瘟疫,肯定不会继续留在廉州府。 在廉州府都救不下苏寂,苏寂进了东雍大营只凭她和铁统领他们救不了苏寂,只能先回宁朝了。 苏小北要抱自家姐姐,胳膊都张开了还是忍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能抱姐姐的他,改抱姐夫了。 抱着姐夫,看的却是苏棠,嘴里喊的也是,“姐……” 苏棠,“……” 谢柏庭,“……” 大帐内,大家都被苏小北的行为逗笑了,除了谢柏庭。 不过苏小北也就抱了谢柏庭一下,就赶紧松开了,他看着自己的手,仰头望着谢柏庭,歉意道,“姐夫,对不起。” 虽然他真心想抱的是自己的姐姐,不是他这个姐夫,但也用不着道歉。 谢柏庭正要开口,就见苏小北举着自己手道,“我忘了自己手刚刚拿过鸡腿,不小心把油蹭姐夫你身上了……” 谢柏庭,“……” 大帐内,信安郡王快要笑疯了。 他就没见过比柏庭兄还倒霉催的,不论是做女婿,做妹夫,还是做姐夫,都不是一般的惨。 苏棠也忍俊不禁,笑的肩膀直抖,那边元公公知道苏棠回来了,赶 忙把手里才拿起来的筷子放下,起身过来给苏棠行礼。 看到元公公,苏棠怔住,脱口道,“元公公,你怎么来边关了?” 元公公老泪都涌了出来,“公主可算是平安回来了,皇上知道公主和苏大少爷苏小少爷三兄妹感情深厚,苏大少爷为救苏小少爷被澹伯侯世子穿了琵琶骨,皇上怕公主也会不顾一切,实在不放心,就让老奴来边关看看,老奴来迟了两日,到的时候公主已经进东雍大营了……” 天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收到公主写的家书比收到边关捷报还要高兴,万一,万一公主有什么闪失,皇上肯定会受不住打击的,万幸公主平安回来了。 苏棠心下感动,“让元公公担心了。” 元公公摇头,他担心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皇上,“公主和驸马到东雍大营的事,老奴没敢让皇上知道,这么多天没消息送回京,皇上肯定担心坏了,只有公主的亲笔信,才能让皇上宽心。” 苏棠和谢柏庭进东雍大营的事,扶风王和王爷他们是既怕皇上知道,又怕瞒着皇上,拖了两日,还是决定如实禀告,才 写好奏折,元公公就到边关了。 知道苏棠被东雍逼迫,元公公是怒火中烧,但扶风王的奏折,他拦了下来,要叫皇上知道东雍是怎么欺负公主的,皇上一定会御驾亲征。 太后薨殁,宁王和宋国公都成了逃犯,满京都也就信老王爷一人能劝得住皇上了,皇上要御驾亲征,信老王爷未必拦的住。 再者等消息送回京,皇上来边关,黄花菜都凉几茬了,救人如救火,可耽误不得。 苏棠点头,“我一会儿就写家书给父皇。” “对了,父皇可让元公公给我带什么话没有?” 元公公道,“皇上倒没让老奴带什么话,只是交代有样东西,务必亲自交到公主手里。” 元公公话音一落,那边就有一小公公端着个托盘走过来。 托盘用明黄绸缎蒙着,看不到是什么。 苏棠心下好奇的紧。 不止她好奇,大帐内的人就没有不好奇的,眸光都落在那托盘上,好奇心重如信安郡王的,直接站起来看。 只见元公公从小公公手里接过托盘,呈给苏棠。 苏棠伸手把明黄绸缎揭开。 入目一方令牌。 纯金打造。 上面两个字赫然入目: 免死。 第999章 怒火 几乎在看到免死金牌的瞬间,苏棠眼眶就湿润了,心底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暖三分。 她知道父皇疼她,但没想到父皇会疼她到就这么把免死金牌赐给她了。 父皇一句话没让元公公带给她,但话都在这块令牌里了。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捅破了天,也有他这个父皇替她兜着。 苏棠哽咽不能语。 营帐内,那些将军看着那黄灿灿的令牌,心情微妙极了。 他们都懂皇上在这时候赏这么块令牌给护国公主是什么意思。 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消息没那么灵通,他只知道苏大少爷为了救苏小少爷落到了东雍澹伯侯世子手里,被穿了琵琶骨,凶多吉少,不知道东雍爆发了瘟疫,需要护国公主出手搭救,给了苏寂一线生机。 皇上知道苏棠一定会救苏寂,只是苏棠这个护国公主连留在军营都已经是破例了,她能使唤的也就她自己掏钱养的六千铁骑兵,扶风王和靖南王,甚至苏鸿山,没人敢同意苏棠动用宁朝兵力去救苏寂,救东雍澹泊侯的孙儿。 可有了这块免死金牌就不一样了,只要苏棠开口,扶风王和靖南王他们就会帮她 去救苏寂,罪名苏棠一个人扛,有免死金牌护身,她扛得住。 要不是皇上不好直接下旨让扶风王他们从东雍手里救回苏寂,他都不会这么迂回。 作为父亲,皇上对女儿的疼爱那可是实打实的,一点不掺假。 信安郡王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要苏棠不是个公主,而是个皇子,皇上直接就禅位给她了。 有一个这么疼自己的爹就够叫人羡慕嫉妒了,叫人恨的是苏棠还有两个。 更更更气人的是,堂妹还特别聪明能干,再大的难事自己就能摆平,愣是让两个牛逼哄哄的爹没有用武之地,像免死金牌这样的稀罕东西都只能压箱底…… 太特么遭人恨了! 苏鸿山看着苏棠手中的免死金牌,心底因镇国公府覆灭,沈皇后之死对皇上生出来的怨气这一刻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许氏眼角微红,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苏寂心底暖成一池春水,又觉得有些讽刺,他一个东雍人,所有的温暖都是宁朝给的,东雍给他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大帐内,没人说话,还是元公公打破静谧,“公主消瘦了不少,快坐下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 苏棠和谢柏庭的位置在王爷下首,两人走过去坐下。 虽然东雍澹伯侯背信弃诺,小人行径叫人怒火中烧,但苏棠和谢柏庭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还成功救出了苏寂,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这边大家为苏棠他们平安归来庆贺,那边东雍大营内,闵国公躺在床上,从城门楼被抬回来,他就一直昏迷未醒。 军医在给闵国公把脉,澹伯侯大步走进来,压抑怒火的他,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 王将军守在床榻边,澹伯侯走上前,沉声道,“要不是今儿他急着救人,我还不知道他已经能拉开弓箭了,是谁替他治的肩伤?是不是宁朝护国公主?!” 质问一声比一声凌厉。 确实是苏棠替闵国公治的肩膀,但王将军不能说,本来澹伯侯就认定闵国公被宁朝拉拢了,再加上治肩伤,闵国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将军道,“澹伯侯比我清楚,国公爷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放弃治肩伤,只是治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起色,不然以国公爷的弓箭术,怎么可能射只箭,就让自己伤成这样。” 王将军回答的滴水不漏,澹伯侯抓不到 把柄,只能罢休。 他问军医道,“闵国公伤势如何?” 军医叹息,“闵国公肩膀处的旧疾本来有所好转,可这回贸然拉开弓箭,不止前功尽弃,甚至伤的比之前还要严重了,若不能养好,以后别说再拉弓箭了,就是拿筷子都难。” 苏棠待在东雍大营的日子,都是闵国公在周旋,军医知道闵国公为人厚道,他打心底希望闵国公能好,可惜,他医术浅薄,实在帮不上忙。 澹伯侯脸色冷漠,“他什么时候能醒?” “怕是还要一个时辰。” 澹伯侯一肚子鬼火,能等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我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他立刻醒过来!” 王将军见不得澹伯侯做这样自顾自己不顾闵国公的话,他阻拦道,“军营里没什么事需要国公爷醒来处置……” 澹伯侯没耐心听王将军聒噪,“把他给我拉出去。” 他话音一落,就过来两小将,直接把王将军拖了出去。 军营里澹伯侯只手遮天,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王将军再愤怒,也不敢反抗,被丢出了营帐外,不得再靠近半步。 澹伯侯一定要闵国公现在就醒,军医 不敢不听他的,只能拿出银针扎闵国公的手指,十指连心,把闵国公疼醒过来。 闵国公睁开眼,就看到脸如寒霜的澹伯侯,他下意识要坐起来,只是右边肩膀就像是有千斤沉,让他整条胳膊都使不上力气。 闵国公心沉入谷底,澹伯侯满腔怒气朝他砸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连雪儿的安危都不顾,也要替朝廷除了苏寂这个祸害,你倒好,为了救他不惜搭上自己一条胳膊!” 闵国公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还没质问他澹伯侯,倒先被他训斥了,闵国公冷笑一声,“你那是不顾雪儿的安危吗?你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苏寂活着离开!你送雪儿去宁朝不是去做人质,你是让她去送死!” 真相被撕开,只剩下丑陋和鲜血淋淋。 澹伯侯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闵国公是他大舅子,他早让人拖下去砍了。 深吸了好几口气,澹伯侯才把想杀人的怒火压下,他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脚步停下,扔下话来,“你最好祈祷苏寂永远别谋反,永远待在宁朝别回来了,否则纵虎归山的你承受不起帝王的滔天怒火!” 第1000章 说服 闵国公不后悔救苏寂,他本就是重信守诺之人,为了承诺,哪怕付出性命也绝不皱眉,但澹伯侯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上。 澹伯侯了解东雍皇帝,他闵国公一样了解。 对帝王而言,重信守诺远没有背信弃诺却帮他扫平隐患来的重要。 苏寂从此不再回东雍,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与东雍朝廷无碍,东雍皇帝不会把他闵国公怎么样,最多不再重用他,可一旦苏寂危害到朝廷,东雍皇帝一定会视他为同党,到时候就不止是他闵国公危矣,只怕闵国公府上下几百号人,甚至和他相关的人都难逃责罚。 苏寂会经此一难就从此留在宁朝不再回来了吗…… 想到苏寂被穿琵琶骨,被独孤邑一而再的鞭笞都不肯服软,让他放弃替澹泊侯府报仇,咽下恶气,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王将军走进来,就看到闵国公靠在大迎枕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晦暗又隐隐透着一丝坚定。 再说苏棠,吃完给苏寂准备的接风宴,她就回了营帐。 谢天养没有立马走,兄弟们难得再聚,有扶风王和王爷他们在,说话没那么随意,多少 有些拘束,接风宴散后,他去信安郡王他们的营帐喝了盏茶,方才告辞。 信安郡王他们送他出军营,他刚准备翻身上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平都王……” 谢天养转身回头,就见半夏小跑过来,她手里一张大红请帖格外的醒目。 谢天养,“……” 竟还真的给他补送一份请帖…… 要不要这么正式啊。 半夏一路跑过来,累的有些喘气,双手把请帖递到谢天养手中。 谢天养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塞怀里了。 他反应平淡,却是把信安郡王几个好奇心勾了起来,道,“我堂妹给你送的什么请帖?” 谢天养看着信安郡王,“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我还会问吗?”信安郡王无语的很。 谢天养就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信安郡王,“……!” 这话太挑衅人了。 他伸手就要去抢,谢天养早料到了,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就跑了。 信安郡王那叫一个气啊,不过谢天养跑了他也没追,还有半夏在呢,他回头看向半夏,半夏也转身跑了。 请帖从她手里送出去 的,她肯定知道请帖上写了什么,她家世子妃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竟然邀请东厥看宁朝攻打东雍,请谢天养就算了,连顺义王的心腹赵将军也邀请,万一人家不给面子不来,那多丢人啊。 谢天养都知道维护她家世子妃的脸面,她这个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就更得守口如瓶了啊。 不过她还是不理解世子妃为什么要这么做,脑袋瓜子想炸了也想不明白。 谢天养不说,半夏也跑了,信安郡王也就把好奇心压下了,还有正事要忙呢,吃饱喝足了,该去给东雍点苦头吃了。 扶风王和靖南王他们在苏棠和谢柏庭回营之前就已经下了令,午饭后,攻打东雍。 信安郡王摩拳擦掌迫切的很,敢欺负他堂妹,看他今儿不取个敌将首级给堂妹出出气,越想越激动,然而一进军中大帐就被泼了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透心凉,只听谢柏庭道,“这一战,放在三日后。”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为什么要放三日后?打铁要趁热,这会儿军中将士吃饱喝足,争先恐后的要去给堂妹出气呢。” 要不是准备需要时间,苏鸿山和王爷他 们都要立刻马上就带兵去攻打东雍了,晚了一个时辰都嫌耽搁了,还往后拖三天,就是吃错一副药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不止信安郡王,营帐内其他人也都不理解,更不赞同,谢柏庭正要回他们,这时候陈青进来了,身后还跟了六名小兵,抬了三口大箱子。 他一进来,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谢柏庭眸光落在那些箱子上,“这是……?” 陈青看了眼那六名小兵,小兵就把箱子打开了。 三口大箱子。 满满都是黄金。 看的营帐内众人又吃惊又疑惑。 陈青回道,“这是世子妃命属下送来的,她知道将士们要给她出气,她心中感激,这三天,让火头营给将士们吃好点,要是不够,她那儿还有。” 苏鸿山眸光从装满黄金的箱子上扫过,看向谢柏庭道,“三日后再攻打东雍,是棠儿的意思?” 谢柏庭点了下头。 苏鸿山脸瞬间就严肃了起来,“平时你宠棠儿我高兴,但打仗是男人的事,更不是儿戏!” 谢柏庭道,“小婿不是宠棠儿,事事依她,是她成功说服了小婿。” 苏鸿山眉头紧锁。 信安郡王 看着齐宵沐止,用眼神问:他说的说服,是我们理解的那个说服吗? 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谢柏庭不会轻易被说服,但这场仗现在就打是最好的,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要往后拖三天。 谢柏庭知道大家想知道,但这事三言两语没法说清,他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说他也不会信,与其多费唇舌解释,不如到时候亲眼瞧瞧吧,他相信那场面,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谢柏庭不打算说,可他面对的是一个个刨根究底的眼神。 营帐内,苏棠坐在那里喝茶,听到有脚步声,她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谢柏庭就先开营帐进来了。 苏棠问道,“他们同意三天后再打吗?” 谢柏庭没忍住,伸手捏苏棠的鼻子,“你请帖都送出去了,现在才担心他们不同意,也不嫌太晚了?” 苏棠,“……” 她不是怕他们不同意,而是,“我是好奇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在不告诉他们实话的情况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她仰头望着谢柏庭,谢柏庭刮了下她俏挺的琼鼻,醇厚如酒的声音传开,“说服他们的不是为夫,是你削铁如泥的匕首和沙盘。” 第1001章 请贴 说服扶风王他们的不只是苏棠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匕首和沙盘,还有她高超的医术,过人的才智以及非常人能及的胆识,为了苏寂这个大哥,她堂堂护国公主被逼去东雍大营治瘟疫,澹伯侯出尔反尔,险些要了苏寂的命,苏棠绝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迫不及待想出这口恶气。 她这样做,必然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谢柏庭更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们就算不信苏棠,总该相信谢柏庭。 再说营中将士,在吃饭之前就知道大将军要带他们去攻打东雍,帮护国公主讨公道,一个个义愤填膺,都把这顿饭当这辈子最后一顿吃的,结果吃饱喝足后,没下文了。 没人点兵,更没将军带他们攻城,就仿佛压根没有东雍欺负他们护国公主这回事似的,军营一下子从激愤陷入寂静,但他们都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涌动,随时会掀起惊涛骇浪。 这边宁朝大营一如往常,将士们该操练操练,该吃饭吃饭,那边谢天养拿着苏棠亲笔写的请帖回了东厥,到了东厥大营。 东厥大营守营将士不认得他,直接将他拦下,谢天养的随身护卫道出他的身份,守营将士也没放行,让他们在营外等候。 虽然整个东厥 都知道他们的东厥皇帝找回了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儿子,但在山高皇帝远,军令有所不受的边关军营,真没几个人把他平都王拓跋契放在眼里。 谢天养骑在马背上,在营帐外等了足足一刻钟,才有人前来迎接他,而且来的还不是什么有分量的人。 被慢待是意料之中的事,谢天养没生气,跟在他身后保护的护卫气的够呛,护卫不懂自己主子为什么一定要来军营不可,这里从上到下几乎都是顺义王的人,躲着走都来不及,还往跟前凑,偏想劝都劝不动,谢天养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苏棠和谢柏庭都敢闯东雍大营了,他一个东厥皇子,连自己家军营都不敢进,传扬出去不知道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护卫劝不动,只能跟着来了。 进了军营,谢天养骑马到军中大帐前停下,东厥冯大将军和赵将军他们方才出来,假惺惺的告罪,“方才商议要事,没顾上迎接,平都王切莫怪罪。” 谢天养皮笑肉不笑,“是本王来的不巧,耽误诸位将军商议要事了。” 冯大将军连说不敢,请谢天养进大帐说话。 进了大帐,冯大将军就问道,“平都王突然来军营,可是有什么事?” 谢天养也不和 他们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本王此行来军营是帮宁朝护国公主送请帖。” 一句话,成功把大帐内所有将军怔懵了。 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知道平都王和宁朝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但至于好到他一个东厥皇子帮宁朝护国公主送请帖的地步吗。 而且宁朝护国公主没事给他们下什么帖子……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个个眸光都落在谢天养从怀里摸出来的那张大红描金请帖上。 谢天养的护卫把请帖递给冯大将军,冯大将军伸手接过,打开扫了两眼,眉头就拢了起来,拢成川字,半晌没松开。 有将军性子急,问道,“请帖写了什么?” 冯大将军这才把眸光从请帖上移开,道,“宁朝将于三日后攻打东雍,邀请我等和赵将军前去观战。” “……我没听错吧,请我们去观战?”那将军以为自己幻听了,拔高声音道。 冯大将军也没解释,只把请帖合上,让身边站在的小将拿给那些将军过目。 赵将军坐在冯大将军左下手,请帖从右边传下去,传一圈最后才到他手中。 请帖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我宁朝于三日后 攻打东雍,诚邀平都王、东厥诸位将军以及赵将军前来观战。 ——护国公主敬上 赵将军本就拢起的眉头,在看到请贴上提到他后皱的更厉害了,这请帖是冲着他来的。 东厥将军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将军道,“宁朝攻打东雍,却请我们东厥去观战,这是什么意思?” “看上去像是要杀鸡儆猴,”另一将军语带嘲笑。 可惜东雍不是他们宁朝可以随意宰杀的弱鸡,他们东厥更不是猴。 冯大将军看了谢天养一眼,端茶笑道,“宁朝护国公主是懂理之人,我们东厥能卖粮草给她宁朝,自然也能卖给东雍,她不会因此恼我们东厥,做杀鸡儆猴之事,要真如此,平都王绝不会帮她送请帖。” 大家眸光再次落到谢天养身上,谢天养肯定不会承认,毕竟他是东厥皇子,“宁朝护国公主此举有何深意,本王也不知,她盛情相请,我自当赴约。” “这是自然,”冯大将军点头道。 请帖送到,冯大将军也觉得该赴约,谢天养就以方便为由出了军中大帐,让冯大将军他们商议派谁和他前去观战。 这不,谢天养前脚出军中大帐,后脚就有将军道,“这战观不得。” “就 怕观战是假,想趁机除掉我们是真。” “程大将军的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几位将军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反对。 程大将军就是之前的运粮官,因为帮独孤邑,被谢柏庭和谢天养联手除了,东厥皇帝把这事压了下来,顺义王也没敢多说什么,但这些将军都知道程大将军是怎么死的,谢柏庭和谢天养敢在东厥杀程大将军,他们真去宁朝观战,他们未必不敢让他们有去无回。 平都王虽然是他们东厥的皇子,但他和宁朝靖南王世子他们才是一条心,安都王和顺义王明争暗斗,他们这些顺义王的心腹,一手提拔上来的,难保平都王不会为了帮自家大哥,借宁朝靖南王世子之手除掉他们这些顺义王的左膀右臂。 不得不防。 冯大将军也觉得不去为好,但不派人去又不行,“请帖是宁朝护国公主亲笔所写,平都王也送到军营来了,不派几个人去,说不过去。” 说着,他看向赵将军,“你去东雍送粮草,把瘟疫带回来,此事已经触怒龙颜,平都王又最得皇上宠爱,请贴上着重邀请你,你不去,怕是不行。” 赵将军眸光暗沉,冷声道,“我正想去看看宁朝护国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002章 开战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早早的,苏棠就起了,坐在鎏金仙鹤铜镜前,任由半夏帮她梳妆,三千青丝绾成双刀髻,又选了一套金镶紫玉的头面,身上穿的是皇上赐的公主服,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苏棠对着铜镜细细打量自己的妆容,白鹭在摆早饭,远远的瞥一眼铜镜,就惊为天人了。 她过来请苏棠用早饭,然而还未开口,远处就传来将士们整齐划一的高呼声,响彻云霄。 听到声音,苏棠站起身来,往营帐外走,白鹭忙道,“世子妃,您还没吃早饭呢……” 她话还没说完,苏棠已经打了帐帘出去。 训练场,将士们整装待发,远远看去,乌央乌央的都是人,光是这阵仗,就叫人心潮澎湃,感动不已了。 苏棠走过来,将士们眸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她就像是雪上之巅迎着朝阳绽放的雪莲,多看一眼都自惭形秽,想到这么身份尊贵的公主,被东雍逼迫去治瘟疫,将士们就恨不得立刻马上把罪魁祸首澹伯侯活捉了,让他跪在公主面前忏悔。 苏棠走过去,迈步上台阶,谢柏庭走过来,压 低声音道,“你也要去?” 苏棠轻摇头,“我不去,我只是来说两句话。” 不是要跟去战场就好,谢柏庭轻点了下头,扶风王他们过来给苏棠行礼,苏棠道,“诸位将军多礼了。” 苏棠看向那些将士,将士们群情激奋,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将士们高呼,“活捉澹伯侯!扬我军威!” 一连喊了十数声,一声比一声高。 听的苏棠热泪盈眶,心里像是塞了一只暖炉似的,滚烫。 扶风王抬手,让激动的将士们安静下来,而后对苏棠道,“请公主示下。” 苏棠面对三军,先是福身行礼,然后才道,“大军攻打东雍前,容我说几句肺腑之言,我进军营也有几个月了,深知战争的残酷,两国百姓的无辜,我希望能尽快结束战争,你们能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 “今日我宁朝大军兵临东雍城下,东雍肯交出澹伯侯项上人头,熄我宁朝之怒,此事便罢。” “如若不肯,这一仗就打到东雍求和为止!” “我会备好美酒佳肴,等候你们凯旋而归。” 半夏端来酒,苏棠举起酒杯,对着将士们说完最后一句,一饮而尽。 将士 们再次高呼起来。 在气势磅礴的高呼声中,扶风王他们翻身上马,朝军营方向走去。 苏棠就站在那里目送他们带着大军出发。 苏棠看着大军,元公公则看着苏棠,他本来是要赶回京的,但苏棠把攻打东雍的事往后推了三天,元公公想知道苏棠为什么要这么做,左右苏棠平安回来的消息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了,他就索性再逗留几天,免得回去的路上总想这事。 看着苏棠的背影,元公公心下感慨万分,不怪皇上总遗憾公主错生了女儿身,就刚刚公主那一番话,他听了都恨不得提刀上战场,都半天了,心还扑通扑通的乱跳。 大军走后,苏棠就回了营帐,她想上战场,但她连谢柏庭那一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还有苏鸿山许氏、王爷还有元公公这么多关了。 这边苏棠回营帐吃早饭,那边大军兵临东雍城下。 没有直接攻城,大军在城门百丈外停下,苏棠要给东雍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交出澹伯侯的项上人头,之前恩怨,一笔勾销。 这话都当着三军的面撂出去了,这机会肯定要给的。 谢柏庭让人把信射到城墙之上。 很快,信 就到澹伯侯手里了,澹伯侯嗤之以鼻,东雍其他将军也没放在眼里,甚至嘲笑,“我看宁朝护国公主也就会撂狠话,有本事动真格……” 话还没有说完,猛然想起苏棠和谢柏庭两人一马闯东雍大营救苏寂,传独孤邑琵琶骨的事。 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但独孤邑的伤还没有恢复好,昨儿还因为夹不起来最爱吃的花生米,把桌子掀翻了。 人家宁朝护国公主可不只是会撂狠话,狠起来也是真狠。 但要澹伯侯的项上人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东雍上下都在笑苏棠痴人说梦,嗯,不止是东雍,还有东厥前来观战的那些将军,“延战三日,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兵临阵前,还大放厥词,宁朝护国公主一介女流不懂兵法也就算了,靖南王和扶风王竟也由着她胡来。” 东厥将军们不仅嘲笑,而且嘲笑的很大声,丝毫没有把城门楼上把守的宁朝将士放在眼里。 宁朝将士气的够呛,但他们再气愤也没忘了这些人是他们护国公主特意下帖子请来的客人。 谢天养只觉得那些嘲讽刺耳的很,笑声更透着无知,听不过耳的他,冷笑出声,“东雍 不知道自己踢到的是怎样一块铁板,把握不住这最后的悔过机会,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赵将军看着谢天养道,“平都王和宁朝靖南王世子等人私交不错,私心里向着宁朝可以理解,但说这话未免太长宁朝志气,灭东雍威风了。” 这已经不是私心里向着宁朝了,分明向的明目张胆。 东厥几位将军意见很大。 谢天养也不和他们多费唇舌,东雍大营澹伯侯只手遮天,他不自刎,没人敢割下他的首级交给宁朝。 这一仗,东雍躲不过去。 一旦开战,东雍会追悔莫及,他们这些嘲笑护国公主的人,终会……不,是很快会知道自己有多愚昧无知。 这般想,突然轰隆一声震天响传来。 有东厥将军下意识抬头看天,奇怪道,“这大晴天的怎么会打雷?” 而且声音还这么近,仿佛就在耳边。 谢天养面无表情道,“这不是雷声,这是宁朝向东雍开战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东厥几位将军异口同声,根本不信。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被轰隆炸响声盖过去。 接二连三。 震耳欲聋。 震的他们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第1003章 报仇 之前东厥还只是怀疑苏棠请他们来观战是想杀鸡儆猴,现在可以肯定了,宁朝护国公主请他们前来,尤其是顺义王的心腹赵将军,是让他们亲眼看看觊觎宁朝疆土,包藏祸心是什么样的下场,不趁早歇了这些歪心思,继续打宁朝的主意,东雍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离的远,看的没那么真切,但隐隐约约能看到被炸掉的城门,炸飞的东雍将士…… 可怜他们打了半辈子的战,还是第一次知道仗还能这样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兵家大忌算个屁。 明明头顶上的太阳热辣,晒的人额头微微沁汗,可是心却像是覆了层寒霜,彻骨的寒。 谢天养遥遥望着远方,心底百感交集,这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了,可震撼却更胜之前,他知道苏棠请他观战,不是杀鸡儆猴,而是在告诫他和他没有前来的大哥,如果他们兄弟不能掌东厥大权,任由顺义王胡作非为,东厥势必会有冒犯宁朝的一天。 到那时候,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宁朝守城将士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知道是护国公主弄出来的,又格外的自豪,再看之前嘲讽他们宁朝公主的东厥将军们,一个个闭了嘴,站成了木头桩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扬眉吐气,不过如此。 再说苏棠, 待在军营里,竖起耳朵听声音,可惜军营离战场委实有些距离,她什么也听不见。 半夏打了帐帘进来,道,“世子妃,大少爷的药煎好了。” 苏棠就起了身。 这些天,她一日不落的给自家大哥施针,怕一个不小心留下后遗症,早晚的药都是她亲自换,不敢假手于人。 每日施针之前,看着苏寂把药喝下去,施针完后把脉,看需不需要换方子,苏棠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哪个病人她照顾的这么细致,要苏寂还留下后遗症,真是砸她招牌了。 苏棠去找苏寂,半夏端着药紧随其后。 到了营帐外,苏棠没见到守在帐篷外的小兵,便唤道,“大哥?” 唤了一声,没人应她。 苏棠又喊了一声,半夏随后大声喊道,“大少爷?” 还是没人。 半夏望着苏棠道,“大少爷不会是睡了吧?” 说完,半夏就觉得不会,大少爷从不白天睡觉,更不会在这个时辰睡觉。 半夏东张西望,苏棠直接掀帐帘走进去了,一进去就看到守门小兵晕倒在小榻上。 半夏赶紧把药放下,过去叫醒守门小兵,守门小兵揉着压麻的胳膊,半夏道,“你不守在营帐外,怎么睡在我家大少爷的营帐里,我家大少爷人呢?” 醒来迷迷糊糊的守门小兵,听到半夏的 话,一个激灵袭来,连忙跪下道,“公主息怒,您的兄长苏大少爷要去战场,小的劝他不住,要去禀告您,结果一转身,他就把小的打晕了……” 苏棠问道,“我大哥走多久了?” 小兵飞快的看了眼漏刻,“有半个时辰了。” 要大哥刚走,还能派人去把他追回来,都离营半个时辰了,以大哥骑马的速度,这会儿人十有八。九已经在战场上了。 苏棠越想越头疼。 她知道谢柏庭他们都去战场了,留下苏寂一个人待在军营里,他待不住。 可他伤还没有好全,就算急着报仇,也得以自己身子骨为重啊,她这个做妹妹的帮他出气不一样吗? 不过要说担心,倒也没有,当初独孤邑要不是抓了苏小北,拿他的命相挟,十个独孤邑也休想抓住她大哥,如今东雍手里没有了人质,没有捏着苏寂的软肋,即便苏寂武功只恢复一半,东雍也休想拿他怎么样。 本来苏棠闲着无聊,准备给自家大哥施针完,兄妹俩说会子话,这一仗结束,她差不多也要回京了,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劝动大哥随她回京,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也不至于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吧。 心下叹息一声,苏棠迈步出营帐。 午饭后,苏棠才放下碗筷,营帐外就跑过来一小兵,激动道, “公主,战场传来捷报,我军势如破竹,已拿下东雍一座城池!” 半夏一听,惊喜出声,“这才不过半天,就已经拿下东雍一座城池,世子爷他们太厉害了。” 半夏不知道真正厉害的是苏棠的炸药,苏棠也不解释,心情大好。 半夏去掀帐帘,问小兵道,“世子爷他们呢?” 小兵被问懵了,这还用问吗,公主不是说了东雍不交出澹伯侯的项上人头,就打到东雍求和为止,这才夺了东雍一座城池,在东雍认败求和之前,世子爷他们不是在攻打东雍,就是追着东雍打啊。 小兵正要说,半夏已经想起来了,道,“还有捷报,就赶紧前来禀告。” 说完,摸出一两碎银,赏给传话小兵。 小兵没想到传个话还能得赏钱,还是一两,高兴的合不拢嘴,忙不迭的点头。 捷报传来的很快很频繁。 宁朝本就士气盛,再加上有炸药,势如破竹,东雍一败涂地,丢盔弃甲,这回没有穷寇莫追四个字,就追着东雍打,东雍退十里,宁朝就前进十里,完全就是照着苏棠说的,这一仗打到东雍求和为止。 东雍节节败退,疲惫不堪,退守一城,连排兵布阵都还没做好,宁朝大军就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打了过来,丢了一城又一城。 第二天,午饭后,苏棠心情 好,准备睡会儿,刚准备躺下,半夏就打了帐帘进来,笑容满面,激动到声音都颤抖,“世子妃,战场又传来捷报,您猜这回是什么好消息?” 苏棠笑道,“又拿下了东雍一座城池?” 半夏摇头,耳朵上缀着的小米珠摇晃出完美的弧度,“比这个还叫人高兴。” 比夺下城池还要高兴? 苏棠好看的眉头一挑,“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半夏兴奋道,“大少爷替自己报仇了。” 澹伯侯死了? 这句话正要从苏棠嘴里冒出来,就被泼了盆冷水,半夏又补了一句,“报了一半的仇。” 苏棠脑门黑线滑下,“什么叫报了一半的仇?” 半夏觉得自己说的也不对,她赶紧道,“听传捷报的小兵说,大少爷在世子爷的配合下,用一个灰不溜秋的煤球东西,炸伤了澹伯侯,据说黑球里的铁片炸伤了澹伯侯一只眼睛,他右胳膊被炸的血呼啦呲的,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虽然下场很惨了,但澹伯侯父子穿苏寂的琵琶骨,要不是闵国公舍命相救,苏寂就死在澹伯侯箭下了。 这样的深仇大恨,在半夏看来,不取了澹伯侯的命,都只能算是报了一半的仇。 这样的伤放在别人身上,苏棠会于心不忍,可遭此下场的是澹伯侯,苏棠只有两个字:痛快。 第1004章 求和 在心口盘踞了大半个月的怒气一下子去了大半,心底别提都痛快了。 澹伯侯是东雍大将军,他遭受重创,更伤东雍士气,这一仗不止会以东雍战败求和结束,而且会结束的很快。 因为兴奋,瞌睡虫都跑没了影儿,本来打算午睡会儿的苏棠睡不着了,就坐在那里喝茶等消息。 还没到傍晚,就又有消息送来了,澹伯侯受伤,东雍大军丢盔弃甲,逃至寒玉关,在城门上挂起了免战牌。 要是平常,哪怕打仗已经撕破脸皮了,对方挂免战牌,也会遵守约定暂时休战。 但这回,没人把东雍的免战牌当回事。 这一仗就是因为他东雍澹伯侯出尔反尔,食言而肥激怒苏棠而起,他澹伯侯把承诺当放屁,还要宁朝守规矩,真是惯他们毛病。 他澹伯侯能做初一,宁朝就能做十五! 和君子才能讲道理,和小人,只能比谁的拳头更硬了。 东雍挂在城墙上以为能暂时休战的免战牌,才挂上去,就被一颗黑球给炸成了木屑。 这一仗只能有也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东雍投降求和。 苏棠站在营帐外,看着天际火烧云如火如荼,仿佛鲜血染就而成。 第二天一早,苏棠还在睡梦中,就被半夏摇醒过来,她睁开惺忪睡眸,就看到半夏清秀的脸上全是兴奋,“东雍向咱们宁朝求和了!”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真听到,还是难免会心潮澎湃。 早 饭才吃了一半,得知谢柏庭他们回营了,苏棠放下筷子就迎了出去。 远远的苏棠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谢柏庭,谢柏庭也看到了她,当即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苏棠走过来,信安郡王几个喊堂妹的喊堂妹,喊大嫂的喊大嫂,苏棠道,“你们都没受伤吧?” 信安郡王笑道,“不止没受伤,要不是东雍投降的太快,我们还想再战个三天三夜呢。” 苏棠眸光挨个扫过去,在看到秦问的时候愣了下,道,“秦二少爷什么时候来的边关?” 秦问从马背上下来,庆幸道,“前儿午时到的边关,幸亏路上没有耽搁,不然就错过这么漂亮的一仗了。” 信安郡王拍他肩膀,笑道,“你可得好好谢谢元公公,要不是托他的福,你是真赶不上趟了,这一仗后,十年之内绝对没人敢惹我们宁朝了。” 齐宵笑道,“平常郡王说话都往夸大了说,今儿怎么这么保守了?” “东雍吓破的胆,十年可长不回来。” 秦问连连点头。 是该好好谢谢元公公,要不是元公公,他短时间内估计都来不了边关。 之前元公公来边关,他就请旨护送,皇上念他才成亲,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再加上左相是文臣,一直盼着儿子能子承父业,这一但上了战场,立下战功,就不可避免往武将的路上走了,皇上就没同意,谁想元公公离京之后就没了音讯,边关也没消息送回京,皇上和左相都忧心的很,他 再次请旨,皇上同意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才在前儿午时抵达边关,知道东雍欺负苏棠,谢柏庭他们正带大军给苏棠出气,他都没进军营就直接去了战场,本想着多少出份力,结果根本用不上他,他几乎就是去观战的。 得亏跑的够快,还能抓住点尾巴,要是路上耽搁会儿,只怕前脚到,后脚就要启程回京了。 一行人往军中大营走,边走边聊,苏棠想知道谢柏庭和苏寂是怎么配合默契,炸伤澹伯侯的,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结果苏棠还没问出声,信安郡王就告诉他了。 苏寂在军营待不住,去了战场,虽然对面是东雍将士,但苏棠为了他和谢柏庭两人一马闯东雍大营,这一仗说白了也是为了给他报仇,让他心安理得的待在军营里养伤,他做不到。 他更想亲手取下澹伯侯的首级。 只是澹伯侯身处三军阵中,纵然他武功再高,只凭蛮力也难办到,他只能借力,借炸弹之力。 他想到了,谢柏庭也想到了。 谢柏庭点了颗炸弹,扔向苏寂,苏寂一脚将点燃引线的炸弹踢向澹伯侯。 炸弹在澹伯侯三四尺的地方炸开,那么短的距离,澹伯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伤了。 苏棠脑子里闪过那场面,只觉得帅翻天了,只恨自己不在场,没能亲眼目睹。 她瞪了谢柏庭一眼。 谢柏庭一脸的无奈。 走到军中大帐前,就听到营帐内传来中气十足的 说话声,“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还没哪回打的这么酣畅淋漓过,真是痛快。” 苏棠走进去,大帐内所有人眸光都落在她身上,说实话,苏棠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了,但还是不大习惯。 这么看她,显然知道炸弹是出自她之手了。 那些灰不溜秋的黑球不止把东雍炸懵了,东厥和宁朝也一样。 苏棠曾给澹伯侯送去过一封警告信,要是东雍敢要苏寂的命,她必灭了东雍。 这封信,东雍知道,宁朝将军们也知道。 澹伯侯没把苏棠的警告当回事,肆意嘲笑,他们也只当苏棠是气头上撂几句狠话,无伤大雅,送了也就送了,只要这样做公主心里能好受些。 谁想到他们宁朝护国公主不是气头上说说,她是真的能做到。 她有灭了东雍的实力。 那些灰不溜秋的黑球,名为炸弹的东西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苏棠甚至都没打算用上它们,是东雍太作死,硬是把她逼到了这份上。 苏鸿山看着苏棠,明明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可又觉得陌生的很,他道,“你是从哪儿学会制的黑球?” 苏棠道,“……” 脑壳疼。 果然躲不过追问。 也不知道她胡说八道会不会有人信。 可不信也得说啊。 苏棠硬着头皮,睁着一双澄澈如山泉的眼睛,“说出来爹爹可能会不信,女儿是梦到的。” 谢柏庭眼角一抽。 他知道苏棠不会和苏鸿山说实话,但她 忽悠人好歹用心一点吧,这也太敷衍人了。 偏话都叫她先说了,想问都没法往下问了。 谢柏庭看向苏鸿山,就见苏鸿山抬手扶额,嗯,他和谢柏庭想的一样,他也觉得太过敷衍了,他倒是没想过苏棠也是在敷衍他,只当苏棠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说,毕竟得保密。 他明知是敷衍,还得顺着苏棠的话道,“这梦挺好的,天佑宁朝。” 苏鸿山都问不出来,其他人就更别想问出来了。 王爷坐在首座上,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有自豪,有庆幸,还隐隐有几分担忧。 王爷无比庆幸苏棠是皇上嫡亲的女儿,是皇上的心尖肉,不然靖南王府有这样一位世子妃,皇上哪怕再信任他,再喜欢苏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灭靖南王府以安侧榻之稳。 担心则是怕东雍和东厥明面上不敢再冒犯宁朝,但背地里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听出制炸弹的办法,不然他们永远不敢再打宁朝的主意。 苏棠和谢柏庭坐下来,那边两护卫押着个五花大绑,身着云锦黑袍,头上罩着黑袋子的男子走进来。 苏棠下意识的以为是澹伯侯,东雍求和不拿出点像样的诚意,大军没这么容易撤回来,但转头一想又觉得不是,澹伯侯胳膊被炸伤了,这男子的胳膊并没有。 正好奇是什么人,扶风王一摆手,护卫就把罩头黑袋子揭了。 黑袋揭开,几乎在看清楚男子怒容的瞬间,苏棠眼睛倏然睁圆。 宋国公! 第1005章 诚心 一心想抓住,却屡次让他逃脱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那种心情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先是惊喜,接着是担心,宋国公太过奸猾狡诈了,王爷带大军去灭他,都能让他假死逃脱,借东雍澹伯侯之手继续兴风作浪,活脱脱阴沟里的臭虫,打不死的小强。 更过分的是,苏棠瞪谢柏庭道,“抓住宋国公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谢柏庭看着她,“你不知道?” 苏棠心一哏,那点子怒气都卡在了喉咙眼上不来下不去,她倒是想知道啊,也得来个人告诉她吧,消息竟然闭塞成这样子,苏棠无话可说。 宋国公被押进来,他脸色冰冷像是覆盖了成寒霜,眼神更是凌厉如刀。 苏棠多看了两眼,转头低声问谢柏庭道,“这不会又是个假的吧?” 一而再的让宋国公逃脱,都逃出心理阴影来了。 谢柏庭道,“郡王他们仔细检查了,确定无疑,东雍也不敢送个假的来。” 苏棠还以为人是谢柏庭他们活捉的,没想到是东雍送来的,东雍被打的节节败退,这会儿就是借他们十颗八颗虎胆,也不敢送个假的宋国公 来激怒他们。 再者这次代表东雍求和的人是闵国公,澹伯侯被炸伤后,澹伯侯父子连军营都没回,带着几百亲信就逃了,东雍大军本就被打的溃不成军,再加上一个自顾逃命的主帅,群龙无首,士气溃散,乱成了一锅粥,逼的还在养病的闵国公不得不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出来主持大局。 这次是东雍理亏在前,不怪宁朝报复,可由着宁朝这么打下去,东雍就完了。 被宁朝夺走的城池,他没法帮着收回来,他能做的是帮东雍朝廷保住剩下的江山。 他知道宁朝这回怒气有多大,要想平息苏棠之怒不容易,好在他有所准备,他因为救苏寂,旧疾复发,内伤严重,没法上战场,但王将军没病没痛,王将军在战场上一见到宁朝用一种以前没见过的黑不溜秋的黑球把东雍将士炸伤炸死,就赶紧回营禀告闵国公知道。 那玩意杀伤力太强了,东雍绝不是对手,这一仗,真的极可能像那封战前信上写的那样,要是东雍不肯交出澹伯侯的项上人头,就打到东雍求和为止。 让澹伯侯服软都难比登天,让他交出自己的首级,就是太阳打 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闵国公已经做过一回俘虏了,绝不能再做第二回。 王将军赶回军营是要送闵国公回京,澹伯侯惹出来的烂摊子太大了,没人也没法收拾了,左右这事和他们干系不大,还是不滩这趟浑水的好,本来他们就该回京了,是为送苏寂才又回的边关,闵国公内伤严重,军医治不好,回京治病,也不会有人说他们临阵脱逃。 王将军一心以闵国公为重,但闵国公是心中有大义的人,让他看着澹伯侯因为自己的固执,让东雍那么多将士去送死,他做不到。 这烂摊子,如果东雍还有人能收拾,那这个人,只可能是他。 护国公主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救了苏寂,她一定会卖他一个情面的。 只是他那点面子还远远不够,闵国公果断让王将军趁着澹伯侯人不在军营,带人去抓藏匿在东雍大营的宁朝逃犯宋国公,也得亏闵国公没有犹豫,王将军带人去抓宋国公的时候,善审时度势的宋国公,见澹伯侯已自身难保,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逃了。 闵国公抓了宋国公,澹伯侯知道后很生气,但那时的他已无暇回营找闵国 公的麻烦,得知澹伯侯丢下烂摊子带着儿子和亲信逃回京后,闵国公虽然很唾弃澹伯侯的敢做不敢当,却也只站能出来替澹伯侯擦屁股善后。 他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在王将军的搀扶下出城求和,送上宁朝逃犯宋国公以示东雍求和的诚心,宁朝这才鸣金收兵,结束这一仗。 苏鸿山带着皇上的亲卫披星戴月去宋国公府没能抓到宋国公,王爷带着两万大军和六千铁骑兵也没逮到的宋国公,竟然被卧病在床的闵国公给抓了,别说王爷他们了,就是苏棠都觉得脸疼啊。 宋国公在护卫的押送下走到大帐中间就停下了。 王爷和苏鸿山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扶风王看着宋国公。 “宋国公,好久不见了。” 宋国公没理他。 护卫见状,脚一抬,朝着宋国公腘窝就踹了过去,一脚将宋国公踹跪在地,即便大帐内铺了一层厚地毯,膝盖砸地的声音也清晰的听得人膝盖一紧。 坏事做尽,如今被逮了,还当自己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宋国公呢,就他做的那些恶心事,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和宋国公没什么好说的,扶风王看向王爷 和苏鸿山,苏鸿山没说话,王爷道,“把他严加看管起来,择日押送回京,交由皇上处置。” 王爷话音一落,护卫就把刚刚踹跪下的宋国公又拽了起来,怎么押进来的怎么押下去。 护卫押宋国公下去,正好碰到闻讯赶来的元公公,见真的抓到了宋国公,元公公替皇上感到高兴,他进军中大帐道,“可算是抓到宋国公了,诸位将军立下大功,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扶风王笑道,“这都是护国公主的功劳,我等不敢当。” 苏棠道,“扶风王和诸位将军太谦虚了,没有你们行军布阵,就算有炸药,也不可能让东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投降,何况你们为了朝廷安稳,常年驻守边关,受尽风沙之苦,正是因为有你们镇守边关,父皇在京都才能安心。” 三两句话,说的那些将军比得了皇上赏赐还要高兴。 他们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就怕上位者“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理所应当,以前对皇上多少心底有些埋怨,但随着皇上送六皇子来边关历练早就烟消云散了。 “宁朝有护国公主,是皇上之福,更是天下之福。” 第1006章 努力 东雍闵国公送上宋国公和求和文书,这只是和谈的第一步,眼下只是暂时休战,后面谈不拢,宁朝开的条件东雍若达不到,战争随时可能再起。 不过这一仗夺下东雍两座城池,俘虏了数千将士,打到澹伯侯落荒而逃,东雍求和,是莫大的胜利了。 开战前,苏棠就说备好美酒佳肴给他们庆功,猪羊早就买好了,东雍求和的消息一传回来,火头营就杀猪宰羊,忙的热火朝天,红烧肉的香味被风吹散到整个军营都是,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庆功宴还要两个时辰,谢柏庭他们连打了两天的仗,除了中途打了一个时辰的盹,就没睡过,这会儿急需补觉,回营帐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苏棠睡够了,未免谢柏庭要她陪着,最后休息不好,在他洗澡的时候就跑没了影儿。 苏棠闲着没事,想着准备点吃的,刚要朝灶台走去,就得知她娘许氏来军营了,苏棠就转身去找许氏了。 远远的就看到许氏走过来,苏寂跟在身后头,苏寂上了战场,但他只是冲着澹伯侯去的,澹伯侯逃了之后,他就从战场上下来了,没回军营,而是去了许氏那儿。 苏 棠迎上去,唤道,“娘……” 看到苏棠,许氏笑容满面。 苏棠走过去,瞧见一旁带路的小将,苏棠就知道他们来军营是苏鸿山派人去请的,苏棠冲苏寂生气道,“大哥肩膀处的伤还没完全好,爹爹不派人去请你和娘,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回来?” 然后许氏也生气了,瞪苏寂道,“你不是说你肩膀上的伤好了吗?” 苏寂被瞪的无辜极了,“我是好了啊……” 苏棠妙目一瞪,“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苏寂,“……” 他不是大夫。 但肩膀是他的啊。 好没好他还能不知道么? 苏棠没好气道,“你这会儿是不疼了,但不仔细调理,落下病根,以后刮风下雨疼死你,等你筷子都拿不起来的时候后悔就迟了。” 面对两双瞪着自己的眼睛,苏寂心底暖洋洋的,把“我知道错了”五个字刻在脸上。 半夏瞧了捂嘴笑,“奴婢去给大少爷煎药,世子妃说了,大少爷再吃六副药就够了。” 还有六副…… 苏寂还没吃药就觉得嘴里苦了。 他认命的朝自己住的营帐走去,苏棠挽着许氏的胳膊跟在身后。 许氏拍 着苏棠的手道,“东雍求和了,接下来的和谈,没有一两个月搞不定,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苏棠是因为苏寂命犯死劫才丢下尚未满月的一双龙凤胎来的边关,如今苏寂的死劫已经过去了,苏棠也没有留在边关的必要了,想到两孩子,苏棠一颗心都飞回京都了。 苏棠没回答,而是问道,“大哥随我们一起回去吗?” 苏寂去了小院,许氏肯定会劝他的。 但能不能劝得动,就不一定了。 许氏叹气,“娘是希望你大哥随我们回去,但你大哥有自己的想法,娘实在劝他不动,随他去吧。” 虽然苏寂不是她亲生的,但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澹泊侯府的仇,苏寂一定会报。 澹伯侯那颗脑袋,不取了,苏寂是不会罢休的。 还有苏寂对康王府和清阳郡主的承诺,报了血海深仇就回去迎娶清阳郡主过门,最后折腾一通,仇没报,命差点折了,还让苏棠这个做妹妹的冲冠一怒为大哥,苏寂更丢不起这个脸。 左右澹伯侯大势已去,东雍也没有苏寂的软肋了,苏寂回东雍,许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对苏 寂唯一的要求是这回不能不告而别。 苏寂答应了。 苏棠就道,“大哥有自己的使命,咱们就别拖大哥的后腿了,等大哥肩膀上的伤彻底痊愈,我就启程回京。” 许氏失笑,“什么拖后腿?你大哥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母女俩边往前走边说话,等半夏把药煎好送来,苏寂将药喝下,苏棠就帮他施针,另外给苏寂开了张药浴方子,道,“这几日,大哥每天药浴两刻钟,以后再忙,每三天也要泡一次。” 苏寂点头,“我记下了。” 许氏就道,“叮嘱他没用,回头把药方子交给铁统领。” 苏棠点头,“还是娘细心周到,大哥要不听话,就让铁统领把他摁在泡澡桶里。” 苏寂,“……” 要不要这么不信任他。 苏棠他们就在营帐内说话,直到庆功宴快要开始,方才出去。 几人朝军中大帐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他们过来,那边有小将过来道,“世子爷,东厥平都王来了。” 苏棠下帖子请了东厥平都王和赵将军他们观战,宁朝军营办庆功宴肯定也要请他们,这是礼数。 几人往那边看去,就见谢天养骑 马过来,他身后就跟了一护卫,再没旁人了。 信安郡王就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呢?” 谢天养翻身下马道,“他们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信安郡王笑道,“怎么就身体不适了,不会是我们宁朝炸东雍的响声太大,震伤了他们的耳朵吧?” 要说往人心口上扎刀子,信安郡王绝对是把好手,扎的那叫一个快狠准。 扎的谢天养嘴角都抽抽,虽然赵将军他们身体不适是假,但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来宁朝参加庆功宴啊,这不是来自如欺辱么,要不是他和信安郡王他们关系不错,不来不行,不然他也不来,打死也不来。 信安郡王勾着他肩膀道,“观战观的怎么样?” 谢天养不想和信安郡王讲话了,心累的很,“我希望东厥和宁朝永远交好,也会为之努力。” 信安郡王憋笑道,“你要怎么努力?” 谢天养很认真的思岑了下,道,“一会儿参加完庆功宴,我就快马加鞭赶回去找我大哥,督促他上进。” 信安郡王,“……” 苏棠他们,“……” 信安郡王拍了拍谢天养的肩膀,“有你,是你大哥的福气。” 第1007章 实话 大家有说有笑的朝军中大帐走去。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整个军营都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中。 庆功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苏棠屁股都坐麻了才结束。 散宴后,苏棠就回了营帐,信安郡王他们送谢天养离开,这一别,就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再见了。 一路送到十里亭,谢天养不舍道,“就送到这儿吧。” 信安郡王拍谢天养肩膀道,“之前是和你开玩笑的,比起兄弟上进,我们更希望兄弟你平安。” 谢天养知道信安郡王他们真心拿他当兄弟,但身在皇家,上进和平安是绑在一起的,成者王侯败者寇。 本来离别就伤感,再加上喝了些酒,小风一吹,就不知道是酒上头了还是离别的情绪上头了。 惜别了一番,谢天养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他看着谢柏庭欲言又止。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谢柏庭欲言又止了,信安郡王的急性子,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直接开口就是了,见外什么?” “没,没什么……” 他连连摇头,挥手道别,调转马头离开。 跑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转头看向谢柏庭,鼓足勇气问道,“做驸马是什么感觉?” 谢柏庭,“……” 信安郡王他们,“……”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往下掉。 然而他还没开口,谢天养已经骑马跑了,问了个寂寞。 齐宵嘴角抽搐,奇怪道,“他怎么对这个好奇?” 信安郡王面色古怪道,“他不会是想入赘我们宁朝,以求宁朝和东厥永结秦晋之好吧?” “除了牺牲大了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沐止笑道。 信安郡王嘴角勾起,冲着还未走远的谢天养喊道,“兄弟给你支个招,你要想娶我们宁朝公主,就拿宁王的首级做聘礼,不然你没希望的。” 没、希、望、的…… 风将信安郡王的话刮过来,骑在马背上的谢天养差点没抓住缰绳,从马背上栽下来。 头也未回的他,飞快的骑马跑了。 跑远了才发现随行护卫没跟上来,回头看也没瞧见护卫的人影儿。 谢天养眉头拢起来,大哥留给他的护卫也太不靠谱了吧,之前催着他早日回去,这会儿真要回去了,反倒自己跑没了影儿。 谢天养停下等护卫,等了好一会儿,护卫才骑马赶来。 谢天养不虞道,“怎么这么半天才跟上?” 护卫道,“您跑的太快,没发现信安郡王把 属下扣了下来……” 谢天养皱紧眉头道,“他扣下你做什么?” “……向属下打听您看上宁朝哪位公主了。” 谢天养,“……” 谢天养脑壳一紧,“你没乱说话吧?” 护卫摇头,“没,属下就说了实话。” 谢天养,“……!” 心一哏,他眸光炯炯的看着护卫,他想知道大哥给他留的缺心眼的护卫说的什么实话! 护卫只好把告诉信安郡王的话重复一遍给他的,“您并没有看上宁朝哪位公主,只是天龙寺慧海大师说您是驸马命,故而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之前护卫是怎么也不信这话的,谢天养是他们东厥皇子,身份尊贵,绝不可能做驸马。 东厥的公主不是他姑姑就是他妹妹,要娶只可能娶别国公主。 可娶回东厥做平都王妃,就算不得是驸马命了,东厥皇上好不容易找回失散的儿子,安都王费尽艰辛才找回弟弟,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在回边关之前,护卫都坚定的很,直到看到了宁朝那黑不溜秋杀伤力极强的炸弹,护卫动摇了。 谢天养瞪护卫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慧海大师这回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都问了, 还嘴硬说不信,做属下的要和主子一条心,长一张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护卫重重点头,“属下也不信。” 谢天养手中鞭子一甩,往前奔去。 再说信安郡王,扣下护卫问出缘由,但护卫走后,并没有议论这事,事关皇家公主,不可妄议,再者他们几个亲事就没少被人笑话,哪有脸笑别人啊。 清风徐徐,正是惬意时候。 …… 休战后的第一个夜。 苏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时浑身又酸又软,半夏端着铜盆进来,瞄到苏棠脖子上的红印,小脸都飘红。 半夏羞的把眼睛移开,又悄悄移回来,两个来回后,苏棠后知后觉,伸手捂住脖子,没好气道,“他人呢?” 半夏“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道,“东雍派了人来和咱们宁朝和谈,世子爷应该在军中大帐。” 苏棠问道,“东雍派了谁前来和谈?” 半夏摇头,“奴婢没问。” 见苏棠想知道,半夏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 半夏去传话,苏棠掀开被子下床,双腿发软的她差点没站稳,半夏吩咐完回来伺候她穿衣梳洗。 刚洗漱完,白鹭就进来禀告道,“东雍前来和谈的有闵 国公,还有之前来过咱们军营的东雍督察御史。” 闵国公来了就好。 苏棠不喜欠人人情,闵国公从澹伯侯箭下救了苏寂一命,以至自己旧疾复发,于情于理她都该帮闵国公治这个伤,再者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苏棠坚信闵国公迟早会成为她大哥的左膀右臂。 帮闵国公,就是帮她大哥。 白鹭端来饭菜,苏棠坐下来吃早饭,才吃了半个肉包子,营帐外传来小兵说话声,“半夏姑娘?” 半夏过去掀帐帘,“何事?” 小兵就道,“世子爷让小的来问问世子妃起了没有,东雍和谈使臣要回去了。” 苏棠愣了下,东雍使臣不是才来没一会儿吗,这么快就和谈完了? 不过转念一想,慢才不正常,东雍被打到求和,宁朝提的任何要求,借东雍使臣几颗胆子,也不敢不派人问过东雍皇帝就直接拒绝。 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苏棠起身去军中大帐。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送闵国公他们出来,走近些,看到闵国公的脸色,都不用把脉,苏棠就看得出来闵国公伤的有多严重了。 苏棠眸光淡淡从东雍督察御史脸上扫过,东雍督察御史给苏棠行了个礼,就识趣的走开了。 第1008章 条件 哪敢不识趣啊,之前澹伯侯在城门上射杀苏寂,闵国公几乎是舍命相救,虽然眼下苏寂还不能威胁到东雍皇上的帝王,但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放任一个潜在的威胁,必想方设法的除掉,帮苏寂的人也必将被东雍视为同党。 东雍所有人都觉得闵国公是在找死,谁能想到还没过几天就又峰回路转了,闵国公不仅没犯错,还立下大功了。 苏寂没死,宁朝护国公主都怒发冲髻,杀的东雍节节败退,要苏寂真被杀了,宁朝护国公主真可能灭东雍给苏寂陪葬。 那黑不溜秋的球,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 要不是闵国公从病榻爬起来求和,只怕这会儿东雍还在被摁着打。 东雍督察御史走开,闵国公给苏棠见礼,“见过护国公主。” 苏棠道,“闵国公多礼了。” “请。” 苏棠做了个请的姿势。 闵国公以为苏棠和谢柏庭有话单独和他说,就随着去了,谁想到苏棠请他到了她的药房。 猜到苏棠是要帮他治伤,闵国公心下动容,就听苏棠道,“闵国公为救我大哥旧疾复发,我心怀感 激,你人在东雍大营,我没法前去替你医治,好在你来了我们宁朝大营,不然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了京,心底会一直记着这事。” 闵国公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苏棠算一个,他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该谢公主的人是我。” 苏棠笑笑,请闵国公坐下,她给他把脉。 闵国公这回内伤不是一般的严重了,伤的重,需要卧床休养的他,还得劳心劳力,再加上军医医术一般,内伤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还更严重了,这要拖下去,估计等不到东雍和宁朝和谈结束,就得一命呜呼。 给闵国公把了脉,苏棠又看了闵国公肩膀,又红又肿,轻轻一碰,就疼的闵国公倒吸气。 病成这样,苏棠都不知道闵国公是怎么撑着来宁朝大营的,以闵国公对东雍朝廷的忠心,大哥想拉拢他一起谋事,只怕没那么容易。 替闵国公仔细检查后,苏棠就去开方子,一口气写了五六张药方,吹干墨迹,然后才起身。 他把药方递给站在闵国公身边的王将军,叮嘱道,“闵国公内伤严重,需要好好调理, 十个月之内,绝对不能再碰弓箭,再旧疾复发一次,他这胳膊就彻底废了。” 这是还有希望能好? 王将军接药方的手都在颤抖。 他小心翼翼的把药方收好,这时候,外面苏寂走了进来。 闵国公同苏棠告辞,谢柏庭和苏寂一起送他离开。 他们走后,苏棠回营帐,她早饭还没吃完呢,饿的很。 苏棠就着春卷喝粥,半夏端茶进来道,“世子妃,今儿和谈,咱们宁朝要求东雍赔偿白银六百万两,粮草三十万担,三个月内结清。” 苏棠咬着春卷,道,“还有呢?” “……没了。” 没了? 苏棠抬头看半夏,“没要澹伯侯的脑袋?” 半夏摇头,再摇头,“好像没提这事。” 她问了,不是好像没提,就是没提。 几乎在这话钻入耳的瞬间,苏棠眉头就打了个死结。 六百万两白银,三十万担粮草确实不算少了,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澹伯侯父子的脑袋。 再说了,被摁着打的是东雍,宁朝完全可以鱼也要,熊掌也要。 这和谈的是怎么谈的啊? ! 苏棠啃着馒头,极力把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去,等了好一会儿,谢柏庭才回来。 他掀开帐帘,迎着他的就是苏棠一双冒火星子的眼眸,谢柏庭见了道,“谁惹你生气了?” 还有脸问! 苏棠道,“闵国公他们来和谈,你是不是没要澹伯侯的脑袋?” 原来是为这事,谢柏庭道,“没要。” 苏棠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为什么不要?!” 谢柏庭道,“我是打算要的,你大哥让我多要点钱和粮草,澹伯侯那颗脑袋留给他,他要拿来做聘礼。” “你大哥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苏棠没想到澹伯侯那颗脑袋还有人和她抢,和她抢的人还是自家大哥。 不过澹伯侯的脑袋做聘礼,康王康王妃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父皇一定高兴。 谢柏庭坐下来道,“其实我也不止是给你大哥面子。” 澹伯侯心狠手辣,他丢下东雍大军逃了,说是逃回京,但澹伯侯父子肯定防备宁朝要东雍献上他们父子的首级,他们要躲起来,东雍朝廷想找到他们可不容易,就算 最后东雍不得不把人找出来,也会拖个一年半载的,估计和苏寂拿他首级做聘礼的时间也差不离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就不开这个口,多要些钱和粮草,让东雍国库雪上添霜,再加上澹伯侯父子这两祸害,东雍朝廷会腐坏的更快更彻底,澹伯侯不回来,闵国公取而代之,对东雍是好事,对苏寂可就不是了。 苏棠只想报仇,尽快出了这口恶气,谢柏庭和苏寂则看的更长远些,再者东雍这回挑起战事,原计划是拿七皇子元宣的命来点火,独孤雪是元宣的将计就计,苏棠不信这么大的事澹伯侯敢不得到东雍皇帝的默许就做,澹伯侯是宁朝的敌人,东雍皇帝更是。 为了大哥好,她不介意让澹伯侯父子再多活些时日。 和谈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在苏棠这里已经结束了,澹伯侯的势力遍布东雍朝廷,宁朝没开口要澹伯侯的脑袋,他们已经偷着乐了,宁朝开的条件,哪敢不答应,万一讨价还价,惹怒宁朝,开口要东雍献上澹伯侯的项上人头,那可真是没事找事了。 “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 第1009章 拒绝 可算是能回京了,半夏高兴的拉着白鹭去收拾东西,她们来的时候轻车简行,回去东西是真不少,皇上赏赐的东西实在是太太太多了。 皇上赏赐的那些好东西,别说用了,一大半都还原样放在箱子里没拿出来过呢,得亏那几大箱子黄金用了,不然东西还要更多。 半夏,“……” 这样说好像显得她嫌世子妃黄金多似的。 半夏迫不及待想回京,想见到小少爷小小姐,想见到茯苓,和她的迫不及待相比,白鹭神情就落寞的多了。 半夏道,“你不开心啊?” 白鹭摇头,红着眼眶道,“世子妃回京,就不需要我了……” 世子妃身边只半夏一个丫鬟使唤不过来,又恰好她会些厨艺,盛家才大着胆子把她“送”给世子妃使唤。 世子妃回京,她就该回盛家了。 半夏只顾着高兴,没想到这茬,她也舍不得白鹭,她道,“世子妃好说话,你要想跟着世子妃,世子妃不会不同意的,不过从此离开盛家,你真的愿意吗?” 盛家不止是白鹭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爹娘还在盛家呢。 白鹭被问的愣住,她舍不得苏棠,她也舍不得爹娘。 她沉默了,半夏却笑了,道,“不过我看,你是既没 法跟着世子妃回京,也没法再盛家久待了。” 白鹭小脸一白,“为什么?” 没法跟着世子妃,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可盛家,她为什么也不能久待了?难道盛家要赶她出门? 半夏捂嘴笑,“你不嫁人啊?” 白鹭白了的小脸唰的一下又红透了,“我嫁什么人啊,我才不嫁人呢!” 半夏看她,笑着打趣道,“赵小将军喜欢你,我看的出来,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你不嫁人,那他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白鹭本就休红的脸,这会儿更是红的能滴血了,她羞的直接从库营跑出去了。 从营帐出去,正巧赵小将军赵承祖来找她,他手里拎着包桂花糖,知道白鹭喜欢吃桂花糖,他经常让在火头营当差的同乡给他带。 知道苏棠要回京了,白鹭也会跟着离开军营,他心头正有些闷闷的,结果白鹭看到他当没看见,直接就跑了,更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浇的他透心凉。 他就那么站着那里,看着白鹭跑远。 半夏从库房出来,就看到拿着桂花糖的赵承祖,说来她也吃了不少赵承祖送给白鹭的桂花糖,她笑道,“来给白鹭吃桂花糖?” 赵承祖低头看着手里的桂花糖,闷闷不乐的问,“ 我是不是哪里惹白鹭不开心了?” 半夏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敢惹她不开心啊?” 胆子很肥啊,白鹭这会儿可还是她家世子妃的丫鬟呢! “我不敢,”他几乎吐口而出。 说完,他又情绪低落,“可是刚刚她看见我,都没理我,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半夏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她捂嘴笑道,“她不是不理你,她是不理我,我打趣了她两句,她害羞了。” “别傻站着这里了,去追她啊。” 赵承祖连连点头,赶紧跑去追白鹭。 白鹭这一被羞跑,到吃午饭时才看到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吓了半夏一跳,“这是怎么了?” 白鹭摇头,“我,我没事……” 没事才怪呢,眼睛都哭肿成这样了,她只是打趣她一下,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半夏盯着她眼睛看,白鹭道,“我没哭,是不小心辣的……” “真的?”半夏不信。 白鹭道,“真的没哭,你快把菜给世子妃端去,一会儿冷了。” 半夏端着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回去的时候发现赵承祖躲在营帐那边看着,赵承祖发现半夏发现了他,赶紧跑了。 半夏,“……?” 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她是让他去找白鹭,不是让他去气白鹭啊。 半夏准备送完饭菜就回来找白鹭,然而等她回来,早不见白鹭人影了。 一下午也没见到白鹭,晚上苏棠和谢柏庭歇下,她就回营帐歇下了,才发现白鹭躲在被子里哭,半夏坐到她床边道,“你到底怎么了?” 白鹭坐起来,抱着半夏哭,半夏道,“赵小将军惹到你了?” 白鹭不说话,一个劲的哭。 她不说,半夏也不好问,陪着白鹭,等她苦累了睡下,然后才歇。 第二天,半夏伺候完苏棠吃早饭,就让人把赵小将军找了来,看到赵小将军的憔悴样子,半夏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劈头盖脸问道,“你怎么惹到白鹭了,她昨儿哭了整整一天!” 赵小将军苦恼道,“我没惹她啊。” 半夏瞪着他,赵小将军举手发誓,“我真的没惹她。” 半夏也觉得赵小将军没胆子惹白鹭,但白鹭哭的那么伤心又不是假的,她就问道,“你昨儿和她说了些什么?” 赵小将军道,“我也没和她说什么,我只说我要娶她,然后她就把桂花糖还给我,让我走,还要我以后都别去找她……” 他知道自己高攀了,但他控制不住的想来找她,不敢再凑到跟 前,惹白鹭不快,他都躲着的,反正她就要跟着护国公主离开军营了,以后想见也见不着了。 半夏懵了,赵小将军说娶她,白鹭怎么哭的那么伤心? 半夏去找白鹭,才知道白鹭不是不想嫁,而是觉得自己高攀不上,她只是盛家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赵承祖是个小将军,她配不上他,不想赵承祖娶个丫鬟遭人笑话,所以狠心拒绝了他,拒绝完,想到他以后会娶别人,又越想越伤心…… 半夏,“……” 可怜半夏跟在苏棠身边见多了苏棠虐别人,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自己虐自己的,还把自己虐的这么肝肠寸断的。 自己虐自己的,半夏都不乐意哄,是以她直接去找了赵承祖,“白鹭的亲事她说了又不算,你想娶她,直接上门提亲,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可得抓紧点儿,别被人抢了先。” 跟在护国公主身边伺候过,白鹭一回盛家,她家门槛都要被踏破。 半夏说完就回营帐了,苏棠身边要人伺候,她不能离开太久。 结果半夏前脚回去,后脚赵承祖就来了。 有了紧迫感的赵承祖,这回放聪明了,他直接求苏棠给他赐婚。 见到苏棠,他噗通就跪下了,“我,我想娶白鹭,请护国公主成全。” 第1010章 道别 因为紧张,赵承祖的声音都在颤抖,说完重重的给苏棠磕了个头,那声音大的,半夏都担心他用力过猛,把好不容易才开窍的脑袋瓜又给磕笨了。 等赵承祖抬起头,发现四下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将士,顿时涨的脸红脖子粗,只觉得浑身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苏棠还真有些佩服他的胆量,敢在军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赐婚,可见是喜欢极了白鹭,虽然白鹭跟随她的时间不多,但苏棠也真心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 她看人一向很准,赵承祖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但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总要讲个两情相悦。 苏棠让半夏去找白鹭,半夏撒丫子就去了。 很快半夏就回来了,不过只她一人,苏棠见了道,“没找到白鹭?” 哪用找啊,白鹭就在营帐内躲着呢,半夏惆怅道,“她脸皮薄,又力气大,躲在床底下,奴婢实在拽她不动……” 半夏一直觉得自己力气够大了,可刚刚别说把白鹭从床底下拽出来,她差点就被白鹭拉床底下去了。 四下轰笑一团。 赵承祖知道白鹭是这性子,但他笑不出来,心底只有失落。 不过没失落一会儿,半夏的话又给了他希望,只听半夏捂嘴笑道,“白鹭要不是也喜欢赵小将军,她不会害羞成这样,世子妃就成全了他们吧。” 虽然白鹭是赵家丫鬟,但眼下跟在世子妃身边,生杀予夺都世子妃说了算,何况区区亲事,再者能得世子妃赐婚,不止是白鹭的荣耀,也是赵家的荣耀了。 半夏话音一落,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成全他们。” 接着围观的将士们都在高呼。 “成全他们!” “成全他们!” 声音震的苏棠耳膜疼,她摆手,看热闹的将士们安静下来。 苏棠眸光再次落到赵承祖身上,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本公主今儿就做回月老,给你们赐婚。” 赵承祖高兴的连连给苏棠磕头,“谢护国公主成全。” “起来吧。” 赵承祖这才站起身来,立在阳光下的他,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苏棠回了营帐,半夏去找白鹭,去的时候,正好白鹭从床底下爬起来,见半夏过来,又躲了回去,半夏笑道,“别躲了,世子妃给你和赵小将军赐婚 了。” 砰! 白鹭被这话震的脑袋磕床板上了,疼的她眼泪直飙。 白鹭含着疼出来的眼泪望着半夏,半夏伸手拉白鹭起来,笑道,“也就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赵小将军,能跟在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身边伺候,这福气可不是一帮人能有的了,赵小将军怕配不上你,这一两个月是铆足了劲立功,从千夫长升为九品将军,再到八品将军,他不会负你,也不敢负你。” 半夏和茯苓是苏棠的贴身丫鬟,都有女官身份,白鹭要随苏棠回京,迟早也会有的。 白鹭红着脸蛋,轻轻点头。 …… 转眼,五天就过去了。 这五天,苏棠过的懒散,但军营没什么变化,将士们还和之前一样早起操练,并没有因为东雍求和了就有所懈怠。 王爷和扶风王他们甚至比之前更忙碌了,一战夺下两座城池,需要重新布防,好在之前澹伯侯作死伤了东雍民心,而宁朝从军营调粮草给那些原本是东雍的百姓们吃,这事传开,东雍百姓对宁朝大有好感,城池被宁朝夺下,城内东雍百姓没有生乱。 本来重新布防不用那么急,东雍不敢再进犯宁朝,慢慢部署 也无妨,但扶风王驻守边关多年,儿子跟在身边,王爷他们都做祖父了,他儿子亲事还没着落,做爹的也急了,以前是不敢走,现在则不同了,就是借东雍东厥几颗胆子,也不敢再觊觎宁朝。 嗯,现在的宁朝不止不怕没人进犯,甚至还有点希望他们来,因为来就是给他们宁朝送钱送粮送城池的。 …… 翌日,大军班师回朝。 苏寂送他们到十里亭。 苏棠不死心,最后一次劝道,“大哥真的不随我们回京吗?” 他何尝不想回去,苏寂眼角微红,却是笑道,“等大哥挣完聘礼就回去。” 聘礼…… 澹伯侯决计想不到他在宁朝的代名词是聘礼了。 苏寂决心已定,苏棠劝不动也就不劝了。 苏寂把一锦盒递给苏棠,“临钧灵犀差不多该有半岁了,我这个做舅舅的还没见过他们,这是我之前准备的见面礼,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 给孩子的礼物,苏棠就不拒绝了,伸手接过。 锦盒里装的是两块玉佩,是苏寂在东雍挑的玉石,画的图纸命人雕刻的,雕工精湛,无与伦比。 苏棠笑道,“那我就替他们谢谢大哥了。” 苏寂又从怀里掏出封信来。 信是给清阳郡主的。 苏棠谢柏庭和苏寂道别还很正常,到信安郡王他们就画风突变了。 信安郡王先是给了苏寂一个熊抱,然后道,“苏兄你好像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过?” 因为穷的深入人心,时常需要接济,苏寂确实没送过东西给他们。 信安郡王拍着苏寂的肩膀,道,“兄弟我坚信苏兄你将来大有可为,手里没点信物,我以后不好跟我儿子吹牛,不是,是告诉他们,他们都会觉得我是在吹牛。” 说着,他伸手把苏寂腰间佩戴的玉佩拽了下来,“这玉佩就送给我了啊。” 苏寂,“……” 信安郡王拿了玉佩,接下来是齐宵。 齐宵也抱了苏寂,道,“苏兄,我不能让我儿子觉得我不如郡王,你体谅一下我。” 说着,把苏寂发髻上的墨玉簪拔了。 苏寂,“……” 沐止拿了苏寂的玉冠。 秦晃扒了苏寂的外袍。 还有秦问…… 道个别,苏寂差点被扒了个精光。 要不是他跑的够快,亵裤都快没了。 骑在马背上,虽然风有点大,吹在身上有点凉飕飕的,但,心是温暖的。 第1011章 礼物 苏棠就那么看着苏寂骑马离开,不舍从心底散至四肢百骸。 今日一别,他们兄妹此生再见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了。 马车内,苏小北吃着糖人,心情不要太好。 六皇子拿着糖人看着他道,“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苏小北看着他,“为什么要伤心?” 六皇子,“……” 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呢。 之前苏大哥回来,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也不知道是谁。 六皇子道,“苏大哥不跟咱们回京啊。” “我早知道这事了,”苏小北道。 六皇子道,“可能要很久才能见了。” “我知道啊,”苏小北道。 “……” ”那你怎么一点不舍的样子都没有?”六皇子道。 苏小北惆怅一声,“习惯了。” 六皇子,“……” 他大哥经常离家出走,而且是一声招呼都不打,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回没直接走,还正儿八经的送别大家,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六皇子不死心,继续道,“苏大哥是要办大事的人,以后再见他就难了。” 苏小北继续吃糖人,瞥了六皇子道,“难的是你,我又不难。” 他又不做皇 帝,他想见自家大哥,直接去找大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怜六皇子不仅没挑起苏小北的离别伤感,反倒自己伤感了。 他想到自家父皇,但凡想出个宫,就会有一堆大臣跪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父皇打消这念头,别看父皇坐拥天下,他连皇宫都难出来。 再想到以后苏小北可以游遍大江南北,他却只能可怜兮兮的待在皇宫里批阅奏折,瞬间就觉得做皇帝是个苦差事了。 为什么皇姐不是皇兄…… 惋惜苏棠错生女儿身的人又添了一个。 再说苏棠看不见苏寂了,才不舍的把眸光收回来,谢柏庭扶她上马车。 这一路,谢柏庭都是带苏棠骑马的,但回京路途遥远,骑马太颠簸了,苏棠肯定是要坐马车的。 苏棠钻进马车,谢柏庭也跟了上去,苏棠一坐下来,就朝谢柏庭伸手道,“你给临钧灵犀的礼物呢?” 苏寂这个做舅舅的人在东雍都不忘给没见面的外甥外甥女准备礼物,谢柏庭这个亲爹一点表示没有,可说不过去。 谢柏庭瞬间头大,他着实没想到苏寂走之前还坑他一把,他握着苏棠的手道,“忘了准备礼物了。” 忘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苏棠眸底呲小火苗,结果谢柏庭长臂一揽,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谢柏庭就已经坐下来了,她人在他怀里。 苏棠挣扎,谢柏庭炙热的气息喷在她雪白的藕颈处,“我会找机会把礼物备上的。” 苏棠道,“虽然他们还小,但你可别敷衍他们。” 他至于敷衍自己的孩子吗? 谢柏庭浑身无力,抱着苏棠道,“你可知道我小时候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几乎是话钻入耳的瞬间,苏棠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因为这话听上去似乎没得到他想要的,至今还有些失落之感,所以想弥补在自己孩子身上,可以太夫人对他的宠爱,王爷暗戳戳的疼着他,不应该如此才是啊。 苏棠实在猜不到,便问道,“是什么?” 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道,“我小时候就想要个弟弟妹妹。” 苏棠,“……!” 去他的弟弟妹妹! 然后—— 班师回朝的大军在见识到护国公主的兄长差点被扒光衣服果奔后,又看到了护国公主的驸马被踹出马车的一幕。 不得不说,护国公主威武! 谢柏庭被踹出马车后,就骑上马背,信安 郡王笑的意味深长,“你做什么了,被堂妹踹了出来?” “忘了给临钧灵犀准备礼物,”谢柏庭回道。 “……” 这么点小事就挨揍了? 信安郡王他们不敢置信,但脑子里闪过来边关之前,他们过的赘婿日子…… 又一个个沉默了。 他们都有儿子了,但都没见过,更没有准备礼物。 以前没儿子的时候都地位低下了,现在有儿子了,地位两个字就离他们而去了。 侧头瞥见谢柏庭锦袍后面的鞋印子,信安郡王几个果断决定到前面镇子上就准备礼物,拉上他个几马车,前车之鉴,不能不吸取教训啊。 最后几人因为准备的礼物太多太充分,以至于做祖父在大街上铺子里看到想买的家里都有,抢了他们疼孙儿的机会,因此被各家爹娘怎么看都不顺眼,挨骂那就更不用提了,爹娘上街都成了他们的心理阴影。 信安郡王几个,“……”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苏棠来边关,一路快马加鞭赶路,路上还或多或少有点麻烦,回京虽然速度慢了些,但风平浪静。 嗯,也不算风平浪静,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热闹的很。 苏棠不 知道回京从哪条路走,她没问,因为不论是从乾州还是郁州走,都不妨碍她将白鹭还给盛家。 盛家在乾州,盛家的亲家是孙知府,人在郁州。 走了三天,苏棠就知道大军从郁州走了,但巧的是,盛家大少爷盛明远陪盛大少奶奶回了娘家,他人就在郁州。 大军从郁州府路过的时候,孙知府迎候在城门外,盛明远他们也在。 大军在郁州城门外停了片刻,苏棠将白鹭还给盛家,下马车的时候,白鹭眼眶通红,眼里盛满了不舍的眼泪。 主仆一场,苏棠又给白鹭和赵承祖赐了婚,如今把人送归盛家,少不得要赏赐一番。 苏棠赐了白鹭一只羊脂玉镯,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面,外加六锭十两的黄金,给她做添妆。 半夏拿给白鹭,白鹭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贵重的赏赐,她赶紧跪下谢恩。 半夏扶白鹭起来,而后送上一只小锦盒,这是她送给白鹭的礼物。 白鹭哭成泪人儿。 没有多说话,半夏送完赏赐就上了马车,大军继续前行,半夏掀开车帘,朝白鹭挥手,“别忘了给我写信啊。” 白鹭连连点头,追着马车跑了一路,没有力气了方才停下来。 第1012章 迎接 半个月后,大军抵达京都。 马车里,半夏掀开车帘看外面,瞧见一条小道,她高兴道,“是通向长桥的小道,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见到小少爷小小姐了。” 可怜小少爷小小姐,生下来还没见过爹,还没满月,娘又走了,虽然王府里不缺人伺候,但爹娘总是不一样。 想起来,半夏就忍不住一遍遍问候东雍澹伯侯,要不是他包藏祸心,大少爷要平安无事,世子妃也不用颠簸赶去边关,吹了好几个月的风沙。 世子妃为了大少爷连小少爷小小姐都顾不上,澹伯侯欺负大少爷,世子妃能放过他才怪了。 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嫌慢的苏棠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回靖南王府才好。 苏棠把急切的心情压下,透过车帘看沿途熟悉又陌生的风景,那巍峨的城墙,让她的一颗心又迫切又安宁。 敞开的城门下,一驾御撵缓缓驶出来。 停下。 大军班师回朝,皇上率百官到城门口迎接。 等近前了,走在队伍最前线的扶风王、苏鸿山还有王爷等人纷纷下马,给皇上行礼。 皇上快步上前,将他们扶起来,“诸位将军免礼。” 还有跪了一地的三万大军,皇上 抬手道,“都平身吧。” 苏棠从马车里出来,急匆匆下马车,在马车边跪下的半夏赶紧扶苏棠下来。 苏棠三步并两步上前,给皇上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喜极而泣,摸着苏棠的脑袋,说话声都带了些颤抖,“父皇的好女儿……” 元公公十天前就回京了,回宫之后,就把在军营待的这些天所见所闻禀告皇上知道,听元公公绘声绘色的描述苏棠制了一种黑不溜秋的球,宁朝直接把东雍干翻了,皇上是又自豪又惋惜,自豪不必说,惋惜苏棠错生了女儿身,还惋惜没能亲自在战场上看到这必将载入史册的一仗。 苏棠乖巧认错,“未经父皇允许就擅自去了边关,让父皇担心了许久,是女儿不孝。” 苏棠离京多久,皇上就跟着担心了多久,他眸光往信安郡王他们那边看,“苏寂人呢?” 谢柏庭上前道,“他没有回京。” 皇上眉头一拢,“好不容易才捡回来条命,他竟然没有随你们回来。” 苏棠忙道,“大哥有事忙,等忙完了就回来。” 等忙完就回不来了。 皇上知道苏寂忙什么去了,因为刘大人刘夫人的话,苏棠丢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匆匆离京,皇上追问,他们哪敢不说实话,既然号称帝王命,那自然是打江山去了。 可苏寂在东雍险些丢了命,是苏棠谢柏庭两个不顾生死才把他捞了回来,皇上希望他能惜命一点儿。 可苏寂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性子,苏鸿山许氏他们都由着苏寂去,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棠儿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旁的都不重要了。 这半年,文武百官是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皇上对护国公主的宠爱。 知道苏大少爷为救苏小少爷落到东雍澹伯侯父子手里,皇上怕扶风王他们不敢帮护国公主救兄长,第一时间让元公公送免死金牌去边关。 知道东雍拿苏大少爷的命逼护国公主治瘟疫,护国公主和驸马两人一马进了东雍大营,消息传回京的时候,早朝还没散,皇上得知此事,是又气又急,从龙椅上惊站起来,又跌坐回去,龙颜震怒,要不是另外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及时,皇上一准御驾亲征去边关救公主。 在臣下面前,皇上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可在护国公主面前,皇上活脱脱就是一个有女万事足的女儿奴父亲。 那边苏小北和六 皇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皇上跟前。 苏小北喊了一声,“皇上。” 六皇子唤道,“父皇。” 这一喊,皇上才想起他们来,看着长高了,瘦了,结实了,也晒黑了不少的六皇子,皇上心甚慰,“看来边关没白去。” 六皇子极少得到皇上的夸奖,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可他,六皇子鼻子一酸,要不是怕被苏小北笑话,极力忍着,眼泪肯定就滚下来了。 皇上只和六皇子说了这么一句,今儿的重点是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和将士,皇上下旨犒赏三军,另在宫里设宴给大家接风庆功。 皇上要坐御撵回宫,苏棠道,“父皇,儿臣回去换身衣服再进宫。” 皇上回头看苏棠,苏棠今儿穿了一套水蓝色云锦裙裳,端庄得体,并不需要换,皇上就知道她回去换衣服是假,只是找借口回去看一眼孩子。 这么点小事,皇上不会不依,“去吧。” 苏棠点点头,没有直接走,而是送皇上坐上御撵,起驾回宫。 等御撵走远,苏棠才看向几步之外站在康王爷康王世子身边的清阳郡主。 她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苏棠朝清阳郡主走过去。 康王和康王 世子和苏棠谢柏庭打了个招呼,就随皇上进宫赴宴了,清阳郡主没有走,她望着苏棠,眼眶微红,“苏,苏大哥没回来,他,他还好吧……” 声音哽咽不成调。 不用问,清阳郡主肯定知道苏寂被穿琵琶骨的事,故而才这么担心。 苏棠道,“有我医治大哥,你还不放心吗?” 清阳郡主抬头望着苏棠,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苏棠给她擦眼泪道,“治好大哥的伤,我才回京的,他上回受伤是因为要救北儿,不得不束手就擒,不然以大哥的机智手段,没人是他对手,你不必担心,他虽然没回来,却写了信让我转交给你。” 信在马车里,半夏已经取来了,苏棠接过,亲手交给清阳郡主。 清阳郡主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寂的笔迹。 她伸手接过信。 苏棠道,“信你慢慢看,我就先回去了。” 谢柏庭骑马过来,朝苏棠伸手,抓着苏棠的手一提就把苏棠抱坐在了怀中,一夹马肚子,就往靖南王府方向奔去。 清阳郡主坐上马车,才把信打开。 信上只寥寥数语: 原谅我没有回去,我怕看到你就舍不得走了。 两年之约,一日不敢忘。 等我。 第1013章 回府 看着信上的字,清阳郡主强忍着的眼泪彻底决堤。 她把信紧紧的贴在心口处,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苏寂朝她走来,朝她伸手。 丫鬟珍珠也在马车里,她不知道苏寂给清阳郡主的信里写了什么,但知道字不多,可怜郡主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大军班师回朝,苏大少爷却不在,他人不回来,连信也写的这么吝啬,怎么就不知道多写些呢,他一走大半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让人送回来,他知不知道郡主有多想他。 这边珍珠想劝清阳郡主止住眼泪,却不知道如何劝起,那边谢柏庭带着苏棠骑马一路穿街过市,直到靖南王府门前才勒紧缰绳停下。 守门小厮看到两人,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是狂喜,然后就扭头朝王府里扯着嗓子喊,“公主和驸马回来了!” 某公主,“……” 某驸马,“……” 马背上,谢柏庭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鎏金匾额,上面“靖南王府”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 小厮高兴的喊完,回头就看到谢柏庭在看匾额,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喊错话了,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的小厮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了。 完了。 一高兴不小心把心里话喊了出来。 这里是靖南王府,不是公主府 啊啊啊。 小厮怂怂的跪在地上,苏棠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肩膀直抖,谢柏庭是有气都撒不出来,他以为就他觉得自己在王府里过的像个驸马,看来府里下人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小厮一时高兴不小心说错话,不,是说了实话,谢柏庭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厮计较,他翻身下马后,把苏棠抱下来,两人并肩进府。 看着两人迈过门槛,屏住呼吸的小厮才敢呼气,其他小厮凑过来,朝他竖大拇指,“我们私下里喊都背着赵管事,你是真敢啊。” 小厮快哭了,他哪里敢了,他完全是嘴快过脑子,话飙出来,根本刹不住。 “还好世子爷没生气,”小厮庆幸道。 其他小厮觉得他庆幸的太早了,“世子爷没罚你,可不代表赵管事不罚。” 小厮顿时苦瘪了张脸。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进了府,过了二门,直奔王妃的天香院而去,一路上,丫鬟小厮见了无不毕恭毕敬的行礼。 才走到天香院,远远的就看到茯苓跑出来,瞧见苏棠,茯苓眼睛通红,连忙上前福身,哽咽道,“奴婢还以为世子妃要参加完庆功宴才回来……” 茯苓眼泪滑下来,苏棠给她擦眼泪,“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可离开的时间太太 太久了,她以为世子妃去救大少爷一两个月准能回来,可这一去都快小半年了,她要知道,说什么也要跟去。 再有下回,哪怕就是偷着,她也要跟去了。 想到这里,茯苓在心底呸呸了好几声,没有下回了,大少爷不会有事,世子妃也不用急急忙慌赶去救人。 知道苏棠心急见孩子,茯苓赶忙擦掉眼泪,把路让开,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天香院。 进了屋,却没见到王妃,苏棠看向茯苓,茯苓忙道,“王妃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梳妆,准备一会儿进宫赴宴……” 丫鬟禀告苏棠和谢柏庭回来,王妃高兴的都忘了自己正在梳发髻,当即就要起身,结果把快梳好的发髻弄散了,更耽搁时间。 茯苓话还没说完,苏棠就听到一阵啼哭声,她转头就看到奶娘抱着孩子出来。 那哭声听得苏棠心都要碎,她赶紧过去,道,“灵犀怎么哭了?” 赵奶娘有些惶恐,以为苏棠在责怪她没照顾好小小姐,好在茯苓帮她说话道,“小小姐睡起来总喜欢哭一会儿。” 苏棠知道灵犀有点起床气,茯苓在信里告诉过她,但没想到起床气会这么大,这哭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听不得孩子哭,苏棠赶紧从赵奶娘怀里抱过灵犀,谁想她离 开的时间太久了,灵犀到她怀里哭的更凶了,苏棠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儿,赵奶娘想抱回来哄,手都伸出去了,被杨奶娘用眼神扼住了,她知道赵奶娘是真心疼小小姐,但再疼,她们也只是乳母,世子妃才是小小姐和小少爷的亲娘。 世子妃为了救自己的兄长不得不去边关,这一去半年,回来孩子不记得她了,做娘的心底得多伤心,这时候乳母凑上去,表现的越和孩子亲,亲娘心底就越不得劲。 孩子多哭两声没什么,世子妃要真哄不好,还能不让奶娘哄吗,再者世子妃也不是寻常少奶奶,杨奶娘不信世子妃会哄不好孩子。 这不,世子妃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走,没一会儿,孩子就不哭了。 赵奶娘感激的看了杨奶娘一眼,然后才笑道,“到底是亲娘,哪怕半年没见,也很快就熟悉了,知道抱着她的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 这话听得苏棠心底暖暖的,她抱着灵犀,灵犀也不哭,她心底别提多满足了。 只是苏棠满足了,有个小人儿不满足。 在杨奶娘怀里的临钧看到苏棠抱灵犀,一个劲的蹬杨奶娘,蹬的杨奶娘差点没抱住他,道,“世子妃,钧哥儿也要您抱他呢。” 苏棠抬头就看到临钧要往她这边来,赵奶娘 这才伸手从苏棠手里抱走灵犀,好让苏棠腾出手抱临钧。 结果苏棠要从杨奶娘怀里抱临钧的时候,临钧发现了谢柏庭,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谢柏庭,半天都不带眨一下的。 父子俩一个不说话,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知道伸手,一个也不知道伸手,父子俩就那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看的苏棠脑门黑线往下掉,拜托,别光看着啊,忍不住的苏棠,对谢柏庭道,“你不抱一下临钧吗?” 你儿子都这么看你了,做爹的怎么就没一点眼力见呢。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显然要不是苏棠提醒,他没想过这事。 苏棠,“……” 得,君子抱孙不抱子。 谢柏庭倒没这么想过,方才灵犀哭,他就想抱抱了,怕自己粗手笨脚的伤到灵犀强忍住了,现在看到一个和他像极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人儿,心底软成一滩水。 谢柏庭伸出手,杨奶娘把临钧抱到谢柏庭怀里,然后在杨奶娘怀里蹬来蹬去的临钧开始蹬谢柏庭了。 杨奶娘退后一步,多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小少爷不只是不想被谁抱了会蹬人,他要尿尿前也喜欢蹬人…… 小少爷不会是要尿尿吧? 杨奶娘心头闪过这话,刚要出声提醒,可惜,已经迟了。 第1014章 更衣 谢柏庭双手夹着临钧,临钧两只脚乱蹬,他锦袍前湿了一大片。 谢柏庭额头突突的跳,真的,这要不是他儿子,他估计直接就想扔了。 苏棠没想到父慈子孝的画面消失的会这么的快,但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可没忘记茯苓写给她的家书里,灵犀临钧尿了王爷一身的事,当时看信某男那一脸“儿子,干的漂亮”的表情,幸灾乐祸,遭报应了吧。 谢柏庭人都快气炸了,苏棠还笑的这么肆意,四下丫鬟也都在抖肩膀,抖的他忍无可忍,咬牙道,“还不赶紧把他抱走!” 王妃梳妆完出来,正好听到谢柏庭冒火的声音,再看谢柏庭抱临钧的姿势,想见儿子的迫切不仅被抛诸脑后,甚至还有点恼,“哪有你这么抱孩子的,说话还这么大声,没得吓到临钧灵犀。” 杨奶娘赶紧上前,从谢柏庭手里抱走临钧,尿了谢柏庭一身,自己身上肯定也湿了,得抱下去换衣服。 孩子被抱走,王妃才看到谢柏庭胸前湿了,谢柏庭哪忍受得了这个,都顾不上给王妃请安,就转身去换锦袍了。 看着谢柏庭疾走的背影,苏棠忍俊不禁,转身给王妃行礼,还不等她屈膝, 王妃已经将她扶起来了,看着苏棠的脸,王妃心疼道,“消瘦了许多,这一趟去边关,吃了不少苦头,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话,王妃拉着苏棠坐到罗汉榻上。 苏棠摇头,她没觉得自己吃苦了,“母妃帮我和相公照顾临钧灵犀辛苦了。” 王妃失笑,“照顾孩子有奶娘,还有这么多丫鬟嬷嬷,母妃能辛苦什么,反倒是你们都走了,有临钧灵犀陪着母妃,母妃的日子才不无聊。” 王妃看向赵奶娘怀里抱着的灵犀,赵奶娘走上前,把孩子给苏棠。 苏棠就抱着灵犀坐着,伸出手指给灵犀抓着玩,临钧长的像谢柏庭,灵犀眉眼更像她,一双眼睛比黑珍珠还要漂亮几分,看的人移不开眼。 灵犀朝她一笑,苏棠心都酥软了,然而没高兴一会儿,她就满脸黑线了。 她也被尿了一身。 苏棠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嘴灵,但要不要这么灵啊,她是打着换衣服的幌子回府看孩子,但她没真想换衣服啊…… 现在被尿湿了,不换也不行了。 苏棠默默站起身来,王妃让丫鬟雪雁带苏棠下去更衣。 等谢柏庭换身锦袍回来,没见到苏棠,问道,“娘子 人呢?” 王妃道,“她也去换衣服了。” 也…… 谢柏庭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眼。 知道苏棠被灵犀尿了一身,谢柏庭心情顿时大好,刚刚他被儿子尿一身,苏棠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像极了盛夏莲池里迎风摇曳的芙蕖,没想到这么快灵犀就帮他这个亲爹把场子找了回来,到底是女儿,贴心棉袄。 然而很快,小灵犀就让自家亲爹知道了他的这件小棉袄漏风。 嗯,赵奶娘把灵犀抱下去,换好衣服又抱回来,谢柏庭已经抱过儿子了,虽然时间很短,但也算抱过了,还没抱过女儿呢,见他眸光落在灵犀身上,赵奶娘有眼色的把灵犀抱给谢柏庭。 看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谢柏庭心底别提多稀罕了,任由灵犀在他腿上跳,在他怀里闹腾。 闹着闹着,突然一股浓郁的气味散开—— 谢柏庭,“……” 瞬间人就石化了。 嗯,灵犀拉粑粑了。 要只是拉粑粑还好,可灵犀在谢柏庭怀里蹦啊跳啊的时候,不小心把尿布蹭歪了点儿……后果可想而知了。 谢柏庭抽搐着嘴角,默默站起身来,把灵犀交给赵奶娘后,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前脚出门,后脚屋内迸发出一阵笑声。 她们也不想笑的,实在是憋不住了,世子爷脸上那稀罕小小姐的表情土崩瓦解的样子太好笑了,而且最先笑的人是王妃。 王妃眼泪没差点笑出来,不是她这个母妃不厚道,实在是笑的停不下来。 笑了好一阵,笑的腮帮子都发紧,苏棠换好裙裳回来,就觉得屋子里气氛很愉快,她走上前道,“相公换锦袍还没回来啊?” 这也太太太慢了点儿。 不过就是被孩子尿在了身上,用水冲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么半天还没回来,都够他搓掉几层皮了。 苏棠不提谢柏庭还好,一提大家又笑了起来,笑的苏棠一头雾水。 没人说,苏棠也没问,只当大家笑谢柏庭被尿了一身,她的注意力在临钧身上,伸手就要抱,王妃赶紧阻拦,“一会儿还要进宫参加宫宴,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还是等回来再抱他们吧。” 再万一临钧又拉苏棠一身,这换衣服就没完没了了。 苏棠手都伸出去了,王妃一劝阻,她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赵奶娘赶紧抱着临钧后退半步道,“刚刚小小姐把粑粑蹭到世子爷身上了。” 苏棠先是错愕,不敢置信,接着嘴角就咧开了一抹灿烂的弧度。 某男有洁癖,连军营那等艰苦环境都没能治好,苏棠都放弃了,现在又涌起了希望。 女儿,你爹的洁癖能不能治好就靠你了。 宁妈妈看了眼地漏,对王妃道,“再不进宫,要迟到了。” 本来王妃换好装就该进宫的,苏棠和谢柏庭回来耽搁了时间,再加上来回换衣服,再不赶紧进宫,真的要迟到了。 一般宴会迟到点无妨,但今儿宫里举办的是给班师回朝的诸位将军庆功,去迟了不好。 王妃站起身来,苏棠摸了摸临钧的小脑袋,交代了奶娘两句,就随王妃出去了。 走到二门处,谢柏庭才过来,一过来,就对苏棠道,“你闻闻,还臭不臭?” 苏棠,“……” 问肯定得回答啊。 “臭,”苏棠果断道。 谢柏庭脸再次龟裂开,“我回去再洗一遍。” 他转身就要走。 苏棠嘴角一抽,看来指着灵犀治好他的洁癖是任重道远了。 见谢柏庭是真的要回去,苏棠赶紧拽住他衣袖,“不臭,一点都不臭。” “真的?”谢柏庭不放心。 “真的,比珍珠还真。” 第1015章 庆功 畅春殿。 是宫里设宴给扶风王他们接风洗尘外加庆功的地方。 苏棠还以为迟到定了,结果她和谢柏庭还有王妃到的时候,皇上还没来,殿内嘈杂喧闹的很。 苏棠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就看到坐在她身后的闵宁郡主,不,应该叫闵宁公主了。 闵宁公主也看到了苏棠,她要起身给苏棠行礼,毕竟要不是苏棠宽厚大度,没有因为宋废后和宋国公迁怒她,出手相助,她早死在瑞州府了,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只是闵宁公主才起身,公鸭嗓音就传了来: “皇上驾到!” 苏棠只得朝闵宁公主一笑,然后和大家一起跪下给皇上行礼。 皇上走过来,笑容满面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百官和家眷站起身来,坐到位置上。 庆功宴苏棠在军营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场,但加起来也没法和宫里的比,身在军营,即便庆功,喝酒也只是浅尝辄止,意思意思,没人敢放纵,更没有歌舞,要不是她带了两丫鬟去,军营里连个女人影子都找不到,而且今儿庆功宴的重头戏是封赏。 苏棠还真想知道皇上怎么论功行赏的,然而 她坐下,却发现大家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 ……差点忘了,立军功最大的那个人是她。 她好奇皇上怎么赏赐扶风王他们,文武百官自然也好奇皇上会赏赐她些什么,她已经是超一品护国公主,没法再往上封了,赏钱什么的,她有的是,甚至连大家想都不敢想的免死金牌都在手里头了,已经是赏极赏,封极封了。 可立功最大的封赏轻了,后面人可就不好封了,是以大家越发好奇。 皇上看了苏棠一眼,然后看向元公公,元公公就从身后公公端着的描金托盘里拿出一道明黄圣旨,当众宣读。 众人再次跪下。 元公公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大殿内传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 一溜串文绉绉的话后,才是封赏。 头一个赏的并不是苏棠,而是扶风王。 扶风王多年驻守边关,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皇上赏他黄金千两,良田百亩,绫罗绸缎百匹等。 赏完扶风王,接着赏苏鸿山,赏黄金八百两,良田八十亩,绫罗绸缎五十匹。 本来皇上第一个赏扶风王,就够叫大家出乎意料了,谁想第二个还不是她, 虽然扶风王是大将军,但这次东雍进犯,立功最大的却不是他,头一个是苏棠,其次是苏棠的铁骑兵。 不过第二个赏苏鸿山也说的过去,毕竟苏棠叫苏鸿山爹,女儿排在爹前面,说不过去。 然而第三个还还还不是苏棠,而是王爷。 王爷去边关没多久,赏赐也就扶风王的一半。 再是陈达将军…… 皇上一口气赏了十二位将军,扶风王他们已经位高权重,小功劳不足以更进一步,是以多赏赐金银珠宝等,后面几位将军官职低的多,都给升了一级。 宣读完圣旨,元公公就把圣旨合上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跪着的百官道,“都起来吧。” 大家再次起身、坐下。 秦贤妃看向元公公,“圣旨宣读完了?” 元公公点头,“宣读完了。” 秦贤妃望着皇上,笑道,“护国公主立下如此大功,大家都好奇皇上您会赏她和驸马些什么呢,皇上就别卖关子了,臣妾等的心底都跟猫挠了似的。” 简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大殿内有一个算一个都看着皇上,结果皇上来了一句,“朕也不知道。” 众人,“……” 皇上,您准备赏赐 护国公主和驸马什么,您不知道? 只见皇上看向苏棠,“父皇想了整整三天,也没想到送你什么好,一会儿庆功宴散后,你和驸马去库房自己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众人,“……” 就知道皇上不可能不重赏护国公主的。 没立功的时候,东西都流水般的往靖南王府里送了,这名副其实的护国公主了,还能不大赏特赏。 直接赏赐进库房挑东西,本朝可还没有过呢,这是先例。 苏棠囧了,道,“任由女儿挑,父皇就不担心女儿把您的库房搬空了?” 要真这样,那可是中了皇上的下怀了。 皇上就想把那些他喜欢的东西都赏给公主,奈何公主不要啊。 元公公心下腹诽,就听皇上笑道,“那父皇就再赏你座宅子放东西。” 苏棠,“……” 迫不及待的语气,苏棠怀疑当初她把赏赐退回宫给皇上留下心理阴影了。 但她能不能说,那些东西她现在也还是无所谓啊。 苏棠望着皇上,道,“儿臣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殿外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匆匆进来一侍卫,上前就跪下,手上一火漆竹筒状的东西高举过头, “皇上,边关送来六百里加急。” 这时候怎么送六百里加急来…… 秦贤妃担心的看向扶风王他们,见他们神色淡定,就知道传的不是坏事了。 “呈上来。” 元公公下台阶,从侍卫手里接过火漆竹筒,转身呈给皇上。 皇上看过竹筒里的折子,是龙心大悦。 这六百里加急送的不是别的,正是东雍签署的求和契约。 宁朝提的条件,东雍悉数应下,并承诺将在三个月内把六百万两白银和三十万担粮仓送至宁朝。 当然了,东雍在签之前肯定少不了讨价还价一番,想少给点赔偿,还想一年之内付清,宁朝理都没理前来和谈的使臣,直接撂话送客,“你们东雍穷的没钱没粮,我宁朝可有的是炸药。” “我们宁朝护国公主有恩必报,给足了你们东雍闵国公的面子,才没有要你们东雍交出澹伯侯的首级,不要给脸不要脸。” “今日不签这份契约书,一旦出去,不把澹伯侯的脑袋送来,这和谈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准备好应战吧!” 宁朝态度强硬,东雍哪敢不签啊,那炸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东雍使臣签字盖印,然后就灰溜溜的回东雍去了。 第1016章 讨赏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事情办妥了,留下负责谈判的将军还是命人快马加鞭把这消息送进京,只是没想到时间会卡的这么好,送到的时候正好在办庆功宴。 六百万两白银,三十万担粮草,还有十万匹绸缎,这赔偿不算少了,其实原本可以再多要点的,只能说宁朝厚道,毕竟引起这场战祸的导火索,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是为送澹泊侯笔迹来宁朝助镇国公府翻案,再加上闵国公从澹伯侯的箭下救下苏寂,得给闵国公一点面子,多方考虑,才要了这么多。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场战打的东雍国库空虚了,再加上天灾人祸,要的太多,东雍也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和有不肯拿情况不一样,东雍拖时间交付赔偿,宁朝也没辄,谢柏庭担心拖着拖着东雍就变天了,他们都坚信苏寂能干翻东雍,天时地利人和都快凑齐了,一旦东雍朝廷没了,宁朝手里捏着东雍签下的巨额赔偿书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总不能拿着赔偿书找新帝要吧。 要是别人,还好张这个口,万一这个人真是苏寂呢,他不止是苏棠的大哥,他还是宁朝皇家准女婿。 这个赔偿数额是谢柏庭和 苏寂商量确定下的,东雍拿的出来,但拿的伤筋动骨。 皇上龙颜大悦,秦贤妃看着苏棠笑道,“我们宁朝有护国公主,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虽然那黑不溜秋的炸弹,苏棠是为给苏寂出气整出来的,但满朝文武都相信宁朝要真打不过东雍,苏棠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话说的皇上心情更是大好,他看向苏棠,“刚刚棠儿要说什么?” 苏棠起身道,“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准京都办三天的花灯会热闹热闹。” 百官们,“……” 还以为护国公主要向皇上求什么恩典呢,竟然这么简单。 别说她立下赫赫战功了,就是她没立功,以皇上对她的宠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别说办三天的花灯会了,就是一个月都不在话下。 皇上脑门上滑下几根粗壮黑线,连百官都觉得这么点小事用恩典两个字重了,更别提皇上了,既然用了“恩典”两个字,总要显出皇恩浩荡来。 皇上大手一挥,“准京都办一个月的花灯会。” 苏棠,“……” 天天逛花灯会也没意思啊。 她不可能天天出去逛花灯,谢柏庭也不会允许,还是细水流长点好。 苏棠果断和皇上讨价还价,“比起连办一个月的花灯会,儿臣更希望每个月都能有一两日格外热闹。” 这个提议,百官和夫人们反应不强,他们已经过了喜欢逛花灯会的年纪,可在场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无不举双手双脚赞成啊,护国公主的提议简直提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百官们则羡慕,整个宁朝大概也只有护国公主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皇上讨价还价,皇上还不会觉得落了脸面,当下就答应,“那就从今日起取消每个月十五的宵禁。” 苏棠高兴的福身,“多谢父皇。” 她话音未落,就被另外一道高呼给盖了过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喊声来自苏小北。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能有一天能逛花灯会,就控制不住兴奋的喊出声来。 他带了个头,大殿内跟着喊的人就多了。 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苏小北道,“要是能把初一的宵禁也取消就好了,那样我就能玩两天了。” 六皇子心说,就这一天已经是来之不易了,还想两天。 这般想,就见苏小北看过来,没说话,但话都刻在脸上呢,让他以后做了皇帝,把初一的宵禁解了 。 六皇子,“……” 六皇子瞥过头去,当没看见。 他正想着母妃会不会同意每个月的十五都让他去镇国公府玩,感觉悬的很,结果苏小北还不满足,简直是往他伤口上大把的撒盐。 他现在还小,还只是皇子,还能偶尔出宫,真哪天做了皇帝,一连能不能出三五趟宫门都不一定了,想到这里,六皇子就不住祈祷父皇长命百岁,不是,是万岁。 心下祈祷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就被苏小北推了下,他看着上来献舞的歌姬道,“是封赏完了吗?” 六皇子点头,“应该是……” 话才出口,就见身边坐着的苏小北猛然起身,急急冲皇上道,“皇上,皇上,您还没赏我呢,论功行赏,您不能把我忘了啊。” 大哥办大事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没法从大哥那儿蹭钱花了,爹娘那儿,他只能拿点可怜兮兮的月钱,根本不够用,他可就指着皇上赏他一笔,结果皇上竟然把他给忘了,这怎么能行呢。 苏小北讨赏,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苏鸿山皱眉道,“坐下,不许胡闹。” 苏小北巴巴的望着皇上。 百官们在想苏小北立什么功, 恍惚想起来苏小北确实立功了,他把六皇子从叛贼黄将军的马车里踹了下来…… 百官们,“……” 踹六皇子,以至于六皇子胳膊脱臼,他还敢要赏赐,真是人小胆大。 皇上也记起这事了,笑道,“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有勇有谋了,确实该赏。” 苏小北咧了嘴笑。 别夸我了,快拿大把大把的赏赐砸我。 满心满眼都是期盼,结果就听皇上吩咐元公公道,“赏他一两黄金。” 几乎是瞬间,苏小北的心就碎了。 四下都是低低的笑声。 皇上没忘记苏小北讨赏只要一两的事,百官们也没忘记。 苏小北窘迫着小脸,挺直背脊道,“皇上,我已经长大了,您不能再拿我当小孩子看了。” 我要多多的赏赐,越多越好。 皇上点点头,就在苏小北眼睛再次放光的时候,皇上开口了,“赏他二两。” 苏小北,“……” 小小的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秦贤妃没忍住笑出了声,殿内其他人笑的东倒西歪,没想到皇上也有这么焉儿坏的时候,看来皇上今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苏小北放弃挣扎了,皱着包子脸,心痛谢恩,“谢皇上。” 第1017章 羡慕 庆功宴,气氛愉悦,君臣尽欢,嗯,除了苏小北和六皇子。 两人年纪小,没人给他们酒喝,连果子酒都没有,只有果汁,至于舞姬跳舞,他们年纪太小了,欣赏不了,只觉得扭着无趣的紧,还不如金锭子养眼。 苏小北坐在那里看着皇上赏他的两小的不能再小的金锭子,脑子里回想当初自己讨赏时说的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六皇子也看着金锭子,虽然很小,但对于一两都没有的他来说,内心是羡慕的,他能不能和父皇说他也想要啊……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整个庆功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宴会散后,苏棠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在谢柏庭的陪同下去了库房。 皇上都不知道赏她什么好了,让她自己去库房挑,她不及时去,没得伤了皇上的拳拳爱女之心,再者她也好奇宫里的库房长什么样。 等进了库房,苏棠着实被眼前的奢华震撼了一把,光是瓷瓶,就有整整三大库房,少说也有上千件了,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苏棠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困难症,不然进来了,真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只是走马观花的把库房过一遍,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再说今儿皇上太高兴,多饮了几杯酒, 宴会散后,回含元殿的路上吹了点风,人就醉倒了,回含元殿,喝了碗醒酒汤,就在龙榻上睡下。 等皇上醒来,苏棠和谢柏庭已经出宫了。 皇上揉着眉心,元公公给皇上端茶道,“一刻钟前,公主选完赏赐来看皇上您,您睡着了,公主就和驸马爷回靖南王府了,说是改日再进宫看您。” 才在庆功宴上见过,没见到也无所谓,皇上好奇的是,“棠儿选了些什么赏赐?” 元公公回道,“公主拿走了沈皇后生前最喜欢的那只碧玉镂雕花卉荷包形香囊……” “还有呢?”皇上再问。 “……没了。” 皇上就道,“就选了这么一样?” 元公公点头,“公主只带走了这一样,不过公主走之前又选了一柄玉如意,让人直接送去钦天监刘大人府上,说是感谢刘大人刘夫人,还让送玉如意去的人代为转达,公主得空了会亲自登门道谢。” 公主做事总是格外的叫人暖心。 知道自己擅自离京去边关,皇上会担心,会迁怒刘大人刘夫人,给宁阳侯世子夫人留了玉佩保刘府平安,苏棠要保刘府,皇上再恼怒也不会把刘府怎么样,但帝王要拿捏一个臣子,有时候只是一个眼色的事,有的是想拍皇上马屁的人替皇 上出气。 这半年,刘大人的日子说是水深火热一点不为过,刘府大门敞开和闭门谢客差不多,要不是女儿是宁阳侯世子夫人,看在宁阳侯这个亲家面子上,没人敢来阴的,但刘大人每天都在想辞官还乡,甚至求到他跟前,但元公公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到他啊。 刘大人在钦天监委实过了半年没存在感又存在感满满的日子。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随着公主干翻东雍,立下大功,刘大人不仅无过,还有“举荐”之功,在钦天监被排挤了半年后,刘大人总算苦尽甘来,成为钦天监之首了,儿子刘大少爷也在钦天监任职了。 现在公主又直接从宫里送去玉如意道谢,这等于是告诉满朝文武,刘府有她罩着。 元公公禀告皇上的时候,玉如意刚刚送到刘府,刘大人刘夫人从小公公口中得知苏棠进宫里的库房,一共就挑了两件东西,其中一件送来给了他们,心底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为他们夫妻当初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怕惹祸上身,欺瞒不告惭愧,万幸公主心细如尘,聪慧大胆,最终帮自己的兄长度过死劫。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两人骑马回府,骑在马背上,看着手里碧玉镂雕花卉荷包形香囊,阳光打在她身上 ,漾出一层淡淡光晕。 回到靖南王府,苏棠什么也不想,只想陪两孩子,把错过的半年补回来。 她才随大军回京,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接下来三天,都没人上门叨扰。 到第四天上午,苏棠正给孩子喂米糊糊吃,丫鬟四儿走到珠帘外禀告道,“世子妃,宁阳侯世子、世子夫人求见。” 沐止和刘芩儿他们怎么来了? 苏棠愣了下,就反应过来他们来所为何事了。 把碗递给奶娘,苏棠起了身,出门就看到沐止和刘芩儿走过来。 刘芩儿消瘦了许多,不用问,苏棠用膝盖想也知道刘芩儿为什么消瘦了,因为她刨根究底,刘芩儿和盘托出,牵连到自家爹娘,这半年天天担心她会遇险,不能活着回来,终日惶惶不安,因为心里压力太大,吃不下睡不好,人不消瘦才怪了。 看着她,苏棠歉意道,“连累你跟着担心了半年,消瘦这么多。” 刘芩儿连连摇头,眼底含泪的她,拿出苏棠给的护身玉佩,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还这块玉佩。 这玉佩是皇上赏赐给苏棠的,苏棠怕皇上迁怒刘家,留给刘芩儿做护身之用。 皇上御赐之物,不能送人,刘芩儿送回来,苏棠就收回了,请刘芩儿去药房,给她把脉 ,开张调理方子。 沐止没跟去,而是对谢柏庭道,“柏庭兄,你女儿呢?” 谢柏庭斜了他一眼,黑脸道,“你找我女儿有事?” 沐止,“……” 看这话说的,他能找他女儿有什么事啊。 沐止轻咳一声,小声问道,“有女儿是什么感觉?” 儿子就不用告诉他了,他有。 他们几个都生了儿子,就谢柏庭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心底说不出的羡慕,尤其自家儿子还不让他这个亲爹抱,一抱就哭,一哭爹娘就瞪他,都说女儿贴心,他也想要个小棉袄啊,只是这会儿快马加鞭的生,也得十个月后才能穿上,先看看别人的棉袄过过眼瘾再说。 要不是怕被笑话,他还想求个生女秘方,以确保万无一失。 谢柏庭,“……” 再说苏棠给刘芩儿开了方子,就从药房出来了,进书房没见到谢柏庭,也没见到沐止,陈青半夏也都不在,两人就出了书房,然后就看到了让她们两狂汗的一幕。 院子里,谢柏庭抱着灵犀,沐止眼巴巴的看着,满眼都是羡慕,“柏庭兄,我能抱一下她吗?” “不能。” 拒绝的干脆利落。 “就抱一下,”沐止不死心。 “送客!” 苏棠,“……” 刘芩儿,“……” 第1018章 希望 “不抱就不抱!” 沐止脸上挂不住,气呼呼道。 他牵过刘芩儿的手,道,“走,我们回家自己生去。” 刘芩儿脸爆红,在四下丫鬟们的憋笑中,羞的伸手去掐沐止的腰,她知道沐止和信安郡王他们说话经常嘴上没把门,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是想活活羞死她吗?! 更过分的是,他自己儿子不抱,巴巴的跑来靖南王府要抱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的女儿,就这么稀罕女儿吗? 目送两人走远,苏棠看向谢柏庭,笑道,“他想抱一下灵犀,你让他抱一下就是了。” “不能给他抱,”谢柏庭态度坚决的很。 苏棠奇怪道,“为什么不能?” 谢柏庭把灵犀抱给苏棠道,“给他抱了,他就会发现这么大点的孩子,儿子和女儿没差别。” 苏棠,“……?” 更糊涂了。 发生女儿和儿子没差别有什么要紧的吗? 苏棠疑惑的紧,就听谢柏庭道,“他不知道,才会羡慕嫉妒,想生女儿。” 苏棠,“……?” “为什么要他生女儿?”苏棠不解。 “他们不生女儿,以后灵犀长大了岂不是没有玩伴?”谢柏庭道。 “……” 那话怎么说的,父 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果然一点不假。 是以后面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来看灵犀,谢柏庭谁都不给抱,碰一下小手都不给,把信安郡王和齐宵给气的骂骂咧咧的翻墙走了,会生女儿了不起啊,好像谁不会生似的!现在就回去生! 看着信安郡王他们被气走,苏棠着实羡慕谢柏庭他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感情,希望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也能亲如手足。 苏棠转身回屋,才迈步上台阶,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微微喘气道,“世子妃,左相府大少奶奶求见您。” 左相府大少奶奶,也就是秦问过门才两个月的媳妇陆家大姑娘陆蕊。 苏棠和她仅有过一两面之缘,但丫鬟一禀告,脑子里就闪过她的模样了,不知道来找她何事,苏棠便道,“请她进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陆蕊就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秦问不在身边,在看到陆蕊的瞬间,苏棠清晰的从她脸上看到了犹豫和退缩。 不过陆蕊脚步只是滞了下,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来,福身给苏棠行礼。 不等她福身,苏棠就将她扶了起来,笑道,“秦大少奶奶来靖南王府,秦问怎么没陪着一起来?” 陆蕊有些 拘束道,“我是从我大哥那儿过来的,相公不知道。” 从陆大少爷陆晟那里直接过来的,那来找她十有八。九和陆大少爷有关了。 之前苏棠托陆大少爷和秦问帮忙护送闵宁公主回京,路上遭遇刺客,陆大少爷为救闵宁公主摔断了胳膊,莫非来找她是为陆大少爷的伤?可秦问去边关,她问了陆大少爷的伤,秦问说恢复的不错啊。 不放心,苏棠问陆蕊道,“你大哥伤恢复的怎么样?” 陆蕊回道,“我大哥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苏棠点头道,“恢复了就好,他帮我护送闵宁公主而受伤,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陆蕊就道,“能护送闵宁公主回京是我大哥的福气。” 苏棠笑笑,道,“那你来找我是……?” 陆蕊看了下屋子里其她人,苏棠就摆手让除半夏之外的所有丫鬟婆子退下。 等人都出去了,苏棠才看向陆蕊,也不知道陆蕊找她何事,先是想退缩,现在又一副张不开嘴的样子。 苏棠笑道,“左相府对镇国公府有恩,秦问是我相公的好兄弟,我与你陆家还有生意往来,这般亲厚的关系,有什么事,你可尽管与我说。” 陆蕊嘴又张开两回,还是没 能吐出字来,最后才鼓足勇气道,“今儿我冒昧前来,是不想再看到我大哥消沉失落,如果一点希望都没有,我大哥要回西北,我就不留他了。” 果然还是和她大哥陆大少爷有关。 苏棠望着陆蕊,顺着她的话问,“你大哥出什么事了,为何消沉失落?” 陆蕊叹息一声,道,“我大哥护送闵宁公主回京,舍命救了她,一颗心也遗落在了闵宁公主身上……”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即便他们陆家是宁朝第一养马世家,也高攀不上皇上的公主,她大哥做生意八面玲珑,一向懂得取舍,可在感情上,却是一根筋,为一段不可能的感情折磨自己。 作为妹妹,苏棠能为苏寂闯东雍大营,陆蕊也希望自己的大哥得偿所愿,只是没人能帮她,她商人之女能嫁进左相府已经是高攀了,她不敢和左相开口,求左相帮她大哥,今儿回去找大哥,却发现大哥和人谈生意,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她就知道自家大哥是借谈生意麻痹自己。 实在于心不忍,陆蕊就想到了苏棠,就来靖南王府了。 可真进了靖南王府,她又退缩了,她想走,可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已经失礼了,再不打一 声招呼就走就太没规矩了,一路犹犹豫豫就到了静墨轩。 陆蕊望着苏棠,声音微颤道,“我大哥和闵宁公主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苏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闵宁公主喜欢你大哥吗?” 陆蕊摇头,“我不知道,之前我登门去拜访闵宁公主,她都见我,最近几次,她都让丫鬟把我打发了,我想问也无从问起。” 她最近一次见闵宁公主是在庆功宴上了,当时四下都是人,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和闵宁公主单独说话。 陆蕊一脸失望。 苏棠道,“回头见到闵宁公主,我帮你问问,他们要是两情相悦,这根红线,我帮他们牵了。” 陆蕊心底又涌起一阵希望来,她连忙起身和苏棠道谢。 陆蕊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大哥,没有多待就和苏棠告辞了。 安排茯苓送陆蕊出府后,苏棠就琢磨送张帖子给闵宁公主,邀请她进府赏花,没办法,不刻意点,仅凭运气,她和闵宁公主应该很难碰到。 就这么办吧,宜早不宜迟,苏棠让半夏端来笔墨纸砚,都提笔蘸墨,准备起笔了,出去沏茶的半夏就屁颠颠回来道,“世子妃,请帖不用写了,闵宁公主来了。” 第1019章 试探 半夏咧了嘴笑,都说有福之人不用忙,世子妃要见闵宁公主,闵宁公主就送上门来了,还来的这么的巧,再晚一步,世子妃请帖就写好了。 苏棠是真没想到闵宁公主会来靖南王府找她,她出门就看到茯苓领着闵宁公主走进来,苏棠笑道,“刚刚左相府秦大少奶奶还我和提到闵宁公主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可惜来迟了一步,你们俩可打上照面了?” 闵宁公主微微一怔,她知道靖南王府有客刚走,但不知道那个人是陆蕊。 她没接话,茯苓回道,“没碰上,奴婢前脚送走秦大少奶奶,转过身闵宁公主的软轿就到了。” “实在是不巧,”苏棠惋惜道。 闵宁公主想到陆蕊几次给她送请帖,甚至到她公主府前,她都避而未见,心下不由的好奇陆蕊怎么来靖南王府找苏棠。 苏棠请闵宁公主到正堂说话,闵宁公主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秦大少奶奶和护国公主提到我什么了?” 半夏跟在身后头,听到闵宁公主这么问,没忍住捂嘴偷笑,她家世子妃随手抛出诱饵,闵宁公主就咬上了,世子妃说帮陆家大少爷,可不是嘴上说说,她是真帮。 苏棠要的就是闵宁公主问她,她才好试探,叹息一 声,苏棠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陆大少爷当初为救你摔断胳膊,本来好全了,最近因生意应酬几次宿醉,酒多伤身,这不摔断的胳膊又隐隐作疼起来,看了大夫不管用,陆家老爷又催的急,几次派人来催她大哥陆大少爷回西北议亲,陆大少爷早到该成家的年纪了,这不没办法来找到我。” 苏棠每往下说一个字,闵宁公主的眼神就黯淡一分,等她一句话说完,眼底已经没亮光了。 闵宁公主只觉得有只手掐着她的心脏,狠狠的用力,痛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几乎用尽最后气力,才问出声,“陆,陆大少爷的伤严重吗?” 苏棠道,“肯定是留下后遗症了,但严不严重还得看过后才知道,我托他和秦问护送你回京,实在没料到罗大将军竟然会这么心狠手辣,要置你于死地,虽然罗家已经遭到报应了,却是连累了陆大少爷,他的伤我一定会尽力治,但他是生意人,难免要应酬喝酒,偏这后遗症要忌酒,我也是犯难。” 闵宁公主鼻子酸涩,“是我连累了他。” 苏棠道,“你我也不必过于自责,救下公主,这份恩情足可保陆家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闵宁公主望着苏棠,“他要不忌酒,胳 膊会怎么样?” 苏棠道,“越来越痛,最后废掉。” 闵宁公主脸一白。 半夏站在苏棠身边,不忍心道,“世子妃,看您把闵宁公主给吓的。” 说着,半夏又对闵宁公主道,“我家世子妃有偏方能治陆大少……” 不等半夏说完,苏棠一记眼神扫过去,半夏就赶紧把嘴闭上了。 闵宁公主望着苏棠,苏棠道,“别听丫鬟胡说,没有偏方。” 说完,直接把话题岔开,问道,“你来找我是?” 闵宁公主道,“我来向你道谢,若非有你相助,我早死在瑞州府了。” 她准备了不少谢礼,这些谢礼一半是她认祖归宗时皇上赏的,另外一半是罗府的珍藏,皇上派人抄了罗大将军府,查抄之物没有全部上缴国库,一半给了闵宁公主,一来心疼这个女儿,二来是这里面原本就有闵宁公主的陪嫁,当年十里红妆出嫁,皇上也曾给过添妆。 苏棠道,“你我都是公主,理应互帮互助,只希望你我之间永不生隔阂。” 和苏棠有仇怨的是宋国公和宋废后,与闵宁公主无关,再者闵宁公主本身也是他们野心的牺牲品,苏棠和她往日无冤今日无仇,自然不会针对她,再者陆大少爷钟情她,苏棠相 信陆大少爷看人的眼光。 闵宁公主酸了鼻子摇头,“母后临终前知道错了,她佩服你的善良大度。” 苏棠笑笑,“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人要往前看。” 眼角发酸的闵宁公主点头,她是真的有太多过去要忘掉。 闵宁公主来是为向苏棠表达谢意,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辞了。 苏棠要送她出府,闵宁公主道,“让丫鬟送我就行了。” 她看向半夏。 苏棠心下了然,让半夏送她。 出了静墨轩,四下没什么人,闵宁公主向半夏打听,“治陆大少爷的偏方是什么?” 半夏摇头,“不是奴婢不告诉,您也瞧见了,我家世子妃不让说。” 闵宁公主不解道,“为何不让说?” 半夏道,“怕人多口杂,回头传开影响陆大少爷和未来陆大少奶奶的夫妻感情啊。” 闵宁公主越发糊涂了,她的丫鬟柳儿就塞了两颗金花生给半夏道,“你放心,我和我家公主会守口如瓶的。” 半夏四下瞄了瞄,确定没人注意到,才收了金花生道,“偏方需要一位药引子,有些特殊,需要有情人三钱青丝入药,就是钟情陆大少爷,能为他舍命的女子的头发,你说这传开了,回头未来陆大少奶奶用青丝 入药,陆大少爷的病治不好,这不影响夫妻感情才怪了。” 这倒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婚,有些夫妻新婚之夜才是第一次见面,盖头没掀开之前都不知道对方是扁是圆,自然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了,结发妻子心底没自己,是个男人心里都不好受,何况病还治不好。 闵宁公主没说什么,半夏继续送她们出府。 送到王府大门前,看着闵宁公主坐上软轿,就在半夏准备转身进府的时候,柳儿的声音传来,“半夏姑娘留步。” 屋内,苏棠坐在摇篮边,看着摇床里熟睡的孩子,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茯苓站在一旁给苏棠打扇子,天越发热起来了,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跑进来,茯苓赶紧压着脚步过去,把跑进来的半夏拦下,“脚步轻些,别吵醒了小少爷小小姐。” 半夏连连点头,轻步走进来,走到苏棠跟前,手一伸,掌心四颗金花生,“闵宁公主赏奴婢的。” 苏棠道,“还有呢?” 半夏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递,苏棠就看到她手里那只双面绣莲花荷包,正是方才闵宁公主随身佩戴的。 苏棠接过荷包。 打开。 荷包里装的正是青丝。 用红绳绑着。 足有三钱。 第1020章 赐婚 她就猜到闵宁公主对陆大少爷陆晟有情,陆晟为救她摔断胳膊,闵宁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将陆蕊拒之门外,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嫁过人,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晟拒绝了,连带着陆蕊也不见了。 但陆晟需要药引子,她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能说宁王宁王妃的偏心,反倒让闵宁公主保留了那份良知,未受他们荼毒。 苏棠看了眼漏刻,这时辰进宫,正好赶上饭点,陪皇上用午膳。 “准备马车。” 半夏就赶紧出去吩咐了。 苏棠换了套裙裳,交代两位奶娘两句就出了门,陈青已经赶马车等在那儿了。 苏棠带着半夏坐上马车,陈青就赶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如苏棠所料的那般,她到御书房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时间拿捏精准到,御膳刚送到御书房摆好,元公公请皇上用膳,皇上刚刚坐下,正伸手拿象牙筷。 小公公瞧见苏棠过来,屁颠颠进御书房禀告道,“皇上,护国公主来了。” 几乎是话音入耳的瞬间,皇上脸上就染了笑意。 皇上高兴,伺候在一旁的元公公就更高兴了。 皇上这两日食欲一般,早上就没吃多少,他正愁皇上午膳吃的少要怎么劝,现在不用劝了,护国公主一来,皇上少说也能比平时多吃半碗饭。 苏棠走进御书房,走到皇上跟前,福身,“儿臣给皇上请安。” 皇上笑 道,“这时辰来,是来陪父皇用午膳的?” 她能不能说是顺带啊…… 苏棠果断把这影响自家亲爹心情的话掐了,道,“来陪父皇用膳,顺带有点事找父皇。” 小公公已经又取了副碗筷来,又搬来椅子放到皇上身边。 苏棠坐下,皇上问道,“找父皇什么事?” 苏棠道,“儿臣保个媒,求父皇给他们赐婚。” 保媒? 皇上眼角一抽。 元公公肩膀直抖。 公主太能干了,有她在,太医只能打下手,上了战场,将军们听她指挥,现在又给人保媒……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福气能得公主给她保媒,甚至直接请皇上赐婚。 元公公好奇,皇上也好奇呢,他这女儿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便问道,“给什么人赐婚?” 苏棠也不绕弯子,直接道,“闵宁公主和陆家大少爷。” “哪个陆家大少爷?”皇上问道。 “就是咱们宁朝第一养马世家的那个陆家大少爷,”苏棠回道。 皇上想起来了,就是为了救闵宁公主摔断胳膊的那个。 他还召见过他,应召进宫时,陆家大少爷胳膊还绑着绷带,瞧着很不错的样子。 只是把闵宁赐婚给他…… 皇上眉头微蹙。 还是那话,士农工商,商人最末,秦问娶陆蕊,不少人都在背后说陆家祖上烧了高香,只是秦问打小流落黑水寨,不是寻常世家子 弟,不然估计左相左相夫人也不会轻易同意这桩亲事,陆蕊心底也清楚,所以即便心疼大哥,也不敢求左相帮这个忙。 找到她,完全是因为皇上宠她,私下没人,她帮着向皇上探探口风,皇上绝不会生她的气,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大哥竟然妄想高攀公主之尊,遭来嘲讽,故此才敢求到她跟前,就这样还在见到她时打退堂鼓不敢,可见商人地位有多低了。 皇上也看不上陆家啊。 不过皇上蹙紧的眉头很快又松开了,毕竟闵宁公主嫁过人,还被胆大包天的罗家给休了,差点丧命,不能和他膝下其她公主比,再者若非有陆晟舍命相救,闵宁公主连京都都回不了,皇上就没想过闵宁公主再嫁人,他给闵宁公主的赏赐也足够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虽然嫁给陆晟是纡尊降贵了,但有个人能陪闵宁公主一生,皇上也乐见其成,何况棠儿觉得他们般配,那肯定错不了。 他不信陆晟的为人,也得相信自己女儿看人的眼光啊。 皇上转头吩咐元公公,“让翰林院拟赐婚圣旨。” 元公公赶紧去传话。 苏棠,“……?” 这就……同意了? 不反对一下吗? 来的路上,她怕皇上反对,还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她都还没劝说,就直接下旨赐婚了? 因为出乎意料,苏棠脸上不免带了几分迷茫,皇上见了笑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刚刚死去的脑细胞,苏棠嘴甜道,“父皇英明。” 皇上龙心大悦,给苏棠夹她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多吃些。” 苏棠给皇上夹鱼肉,“父皇也多吃些。” “好,好。” 皇上心情好的不行。 父女俩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开心。 午膳吃到一半,翰林院就把赐婚的圣旨拟好送来了,这速度,苏棠不能不佩服。 元公公把圣旨摆好,连着玉玺一起端过来。 皇上把圣旨拿起来看了两眼,苏棠侧着瞄一眼,确定没问题,皇上就盖了玉玺,元公公笑道,“那公主就陪皇上吃午膳,老奴去陆家宣旨了。” 苏棠道,“还有劳元公公帮我带个东西给陆家大少爷。” 再说陆蕊,从靖南王府离开后,就去陆家找自家大哥,把苏棠愿意帮他的好消息告诉陆晟知道,陆晟心情并没有多少好转,因为他知道闵宁公主不会和苏棠说实话,但陆蕊为了他这个大哥去求苏棠,陆晟心底感动,向陆蕊保证,他不会再醉酒了。 陆蕊不放心就这么回左相府,就陪陆晟吃午饭,吃完饭,陆晟送她出府。 才走到二门,陆家下人就飞奔过来道,“大少爷,宫里传下圣旨,让您速去正堂接旨。” 接旨…… 皇上给他下什么旨? 陆晟陆蕊兄妹俩都没往赐婚圣旨上面想。 两人 三步并两步赶到正堂,一进去就看到元公公坐在那里喝茶,元公公那张脸,但凡进过宫,见过皇上的人都认得。 竟然劳烦元公公亲自来宣旨…… 看到他们兄妹过来,元公公把茶盏放下。 从小公公端着的托盘里拿起圣旨,陆晟陆蕊兄妹俩赶紧跪下接旨,安静的正堂内,元公公的嗓音传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陆家长子陆晟,品貌非凡……” 陆晟跪在地上,听到皇上把闵宁公主赐婚给他,一颗心没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太高兴了,高兴的害怕是自己醉酒未醒,是一场黄粱美梦。 元公公宣读完圣旨,让他接旨,他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陆蕊催他大哥,“大哥,快接旨啊。” 陆晟这才举手过头,“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公公把圣旨放到陆晟手里,“恭喜陆大少爷了。” 陆蕊一边起身一边问道,“元公公,皇上怎么突然给我大哥和闵宁公主赐婚?” 元公公笑道,“护国公主专程进宫给他们求的赐婚。” 陆蕊被苏棠办事效率惊呆了。 她以为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的…… 元公公把苏棠托他转交的东西交给陆晟,“这是护国公主让转交给你的。” 那是一只荷包。 陆晟茫然的看着元公公。 元公公笑道,“护国公主让你有疑惑直接去问闵宁公主。” 第1021章 提亲 元公公还赶着去闵宁公主那儿宣旨,就告辞了。 陆晟高兴,赶紧让管事的准备喜钱,让前来宣旨的公公们都沾沾喜气,更是给元公公塞去两张千两的银票。 虽然陆家只是商贾之家,比不得世家大族,但世家大族未必有陆家有钱,陆家的喜钱给的是数一数二了。 收完陆家给的喜钱,一会儿到闵宁公主府少不得又是一笔,小公公们想想就开心啊。 出宫宣读圣旨,只要是好事,那必定是腰包鼓鼓的回宫,这样的好差事,平常都靠抢的。 这边元公公往闵宁公主府,宫里苏棠在陪皇上用午膳,而靖南王府里,某个特地从军营赶回府陪媳妇吃午饭的世子爷,掐着饭点回来,等着他的不是热腾腾的饭菜,苏棠翘首以盼的眼神,而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别说苏棠不在了,屋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屋外树上暗卫也都不在。 谢柏庭,“……?” 人呢? 走的这么彻底。 谢柏庭出门问丫鬟,“世子妃呢?” 在院子里清扫的鬟忙回道,“世子妃进宫去了。” 苏棠进宫去了,王妃想临钧灵犀,就让赵杨两位奶娘把孩子抱去了天香院。 苏棠不在,茯苓没想过谢柏庭午时会回来,就跟着一块儿去了王妃那儿,平常苏棠的内屋只让半夏茯苓伺候,最多加一个红菱,红菱平常没事不进屋,茯苓也走了,屋子里可不就没人了。 不止是茯苓没想过谢柏庭午时回来,小厨房也没想过,就没准备午饭,这会儿谢柏庭回 来了,还是饭点回来的,肯定没吃,便赶紧把吃了一半的碗放下,添柴烧火做菜。 谢柏庭这顿午饭比平常晚了小半个时辰,等他吃完,苏棠也陪皇上用完午膳回府了。 回来的时候,丫鬟正把饭菜撤下去,苏棠惊讶,“这么晚才吃完?” 谢柏庭眼神幽幽的看了苏棠一眼,“你不在府里,为夫差点没吃上午饭。” 苏棠,“……” 苏棠囧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用得着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吗。 收拾餐盘的丫鬟听到谢柏庭告状似的话,手一抖,盘子差点没给摔了。 苏棠多聪明啊,脑袋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笑道,“谁让你前两日午饭都没回来吃,今儿我不在偏巧回来了。” 谢柏庭无话可说,只道,“怎么突然进宫去了?” 苏棠坐下来道,“求父皇给陆家大少爷和闵宁公主赐婚去了。” 谢柏庭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他没问为什么给他们赐婚,苏棠也没说,正好奶娘把临钧灵犀抱回来,苏棠就去逗孩子玩了,谢柏庭去了书房。 他一进书房坐下,陈青就跳窗进来,谢柏庭拿起桌子上的账册,随口问道,“有事要禀告?” 陈青看着谢柏庭道,“世子妃进宫给陆大少爷和闵宁公主保媒去了……”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谢柏庭道。 “那您和世子妃什么时候帮属下把亲事办了?”陈青嗓音飘的厉害,耳根更是红透。 他想成亲啊。 本来他和半夏喜事半年前就该办了,因为苏棠 要去边关救苏寂推迟了,如今苏棠也回京了,但大家好像把他和半夏还没成亲的事给忘了,陈青心急啊。 书房门没关,半夏要去药房拿东西,脚踏进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陈青的话,羞的她脸一红,赶忙把脚收了回去,退了出去。 书房内,谢柏庭脑门上黑线往下掉,想成亲直说就是,还找话题铺垫一下,这么点小事直接去问世子妃不就成了,还往他这里绕一下,也不嫌麻烦,谢柏庭直接把陈青打发了,“去问世子妃。” 陈青心累的很,他是世子爷的暗卫,不经过世子爷直接去问世子妃,对世子爷不敬,可问了世子爷又等于白问,做属下实在太难了。 知道半夏在书房外,陈青就迈步出去了。 半夏就站在书房外面,一张脸红成猴屁股,见到陈青,她都不敢看他眼睛,脸颊通红道,“不许和世子妃提成亲的事,我,我还没想好要嫁给你。” 没想好嫁给他? 一盆冷水泼下来,陈青不高兴了,“都定亲了,你想悔婚?” 要不是半夏整天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陈青都要怀疑半夏移情别恋了,难道真看上别人了? 陈青脸拉的很长。 “不是,”半夏急道。 陈青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道,“不是想悔婚,那是想什么?” 半夏羞了声音道,“去边关之前,我和茯苓说好了,我们俩一起办喜宴,我不能食言。”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她害羞啊。 陈青脑壳疼,“就一定要等她一起办吗?” 茯苓连亲都 没定,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半夏重重点头。 陈青就那么看着半夏,半晌道,“行,那就依你,一起办。” 半夏脸上绽放一朵灿烂的笑,然而陈青没看一眼,说完直接就转身走了,虽然话音不冷,但怎么看都像是生气了,半夏脸上的笑容湮灭,心底爬起一丝丝的委屈来,眼泪在眸底打转。 不想一起办就直说,同意了又给她摆脸色,这还没成亲呢,成亲了还不定怎么欺负她,本来就有些害怕嫁人的半夏更不想成亲了。 越想越委屈,她就不明白为什么陈青那么着急要办喜事,他们又不是隔的很远,一个屋檐下住着,哪天没见面啊。 这一打岔,半夏把苏棠交待的事都给忘了,红着双眼回去。 而此时,陈青上了苏棠和谢柏庭内屋外那棵大树,对另外一个霸占了他位置的暗卫道,“和世子妃提亲去。” 那暗卫名叫陈术。 陈青的话听得他有点懵,“提亲?提什么亲?” 陈青道,“你想娶世子妃的丫鬟茯苓,不得去提亲吗?” 小心思被揭穿,陈术脸一红,“没,没有的事……” 陈青看着他,“我又没瞎,只要茯苓一出现,你眼珠子就跟挂在她身上了似的,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娶她。” 想过…… “……可是人家未必喜欢我,”陈术底气不足道。 陈青听笑了,“你当世子妃的丫鬟是什么人,要对你没点意思,能随随便便收你送的糕点蜜饯果子吗?” 听陈青这么说,陈术眼睛都亮了 起来,那句“真的吗”还没出口,陈青再次催道,“赶紧去提亲。” 这么急做什么啊,他都没这么急啊,陈术觉得奇怪,“为什么催我赶紧提亲?” 陈青道,“我也不想催你,但半夏一定要和茯苓一天成亲。” 陈青和半夏说完话转身就走,不是生半夏的气,而是急着催陈术,说完见陈术还一点不急,他直接动手了,揪着陈术的衣领子往窗户边一扔。 屋内,苏棠让半夏去药房拿药膏,半夏空手回来,眼眶还有点红,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苏棠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半夏刚要回话,突然觉得屋子猛然一震,吓了她一大跳。 屋外树上,陈青看着被他丢砸到墙上,顺着墙滑下来的陈术,人也懵了…… 陈青和陈术都是王爷培养的暗卫,以前武功陈青高些,但随着这些年的不务正业,两人武功已经差不离,甚至陈术略高一筹了。 怕陈术反抗,陈青扔他时用了七分力道,但他没想到陈术竟然没反应过来,直接朝墙砸了过去,难不成进静墨轩这半年,也荒废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陈青赶紧从树上跳下来,去看墙有没有被砸坏。 陈术,“……” 没被砸出内伤来,也要被气出内伤来了,气的控制不住的想吐血。 这时候窗户被推开,茯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术连连摇头,“没,没事……”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陈青重重一拍,陈术就默默改口了,“属,属下有点事求世子妃……” 第1022章 同意 陈青想成亲都快想疯魔了,方才已经不由分说的丢他了,耽误他成亲,还不得心情不爽到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打着切磋的幌子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茯苓的心意,如果茯苓对他无心,他就回王爷身边去了,本来陈青他们回来,他就该走的。 “进来。” 苏棠话音传开,茯苓就把路让开,陈术跳窗进去。 陈青不放心,也跟着进屋了。 苏棠坐在那里喝茶,奶娘把临钧灵犀抱下去喂奶了,她闲着没事,她看向陈术,“想求我什么事?” 陈术有些紧张,张不开口,他看了茯苓一眼,茯苓就道,“你有什么事求世子妃,你直接开口就是了。” 看她做什么,她又不知道他要求世子妃什么,他要真怕世子妃不帮忙,可以私下和她说说先,这都到世子妃跟前了还迟疑什么,世子妃多好说话,能帮他绝不会不帮的。 这般想,就听陈术的声音传开,“属下想娶茯苓为妻,求世子妃成全。” 几乎是瞬间,茯苓脸就红成猴屁股了,火烧火燎的。 她要知道陈术求世子妃的是这个事,她就不催他了! 羞死人了。 世子妃不会误会她急着嫁人,催 陈术来提亲吧。 陈术跪下相求,苏棠看向茯苓,还不等她开口,茯苓已经捂着脸跑了。 但是没跑掉。 半夏眼疾手快抓住了茯苓的云袖,“你别跑啊。” 可不能让她给跑了,之前世子妃把她许给陈青,茯苓可没少打趣她,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她能让茯苓躲过去才怪呢。 茯苓脸红的几乎能滴血,死命的把袖子往回拽,奈何半夏跟着苏棠到军营待了半年,手粗糙了,力气也变大了,已经不是茯苓能比的了。 茯苓挣脱不开,羞的直跺脚,半夏道,“世子妃要问你话呢,你跑走了,你就不怕世子妃直接答应了啊?” 说着,半夏把手松开。 脸皮薄的茯苓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她才走到珠帘处,苏棠好听的声音就飘到耳边了,满含笑意,“看来今儿日子格外的好,适合保媒。” “这桩亲事,我同意了。” 茯苓滞了一瞬,脸上更滚烫了几分,跑的更快了。 身后是陈术的谢恩声和半夏愉悦爽朗的笑声。 不过很快半夏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了,苏棠揶揄她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拿老黄历,我挑个良辰吉日,你们几个把亲事办了。” 继茯苓之后,半夏也 被羞跑了。 跑了两脸皮薄的,还有两脸皮厚的在那,陈青身子一跃就跳窗出去了,去药房把那本半夏快翻烂的黄历毕恭毕敬的送到苏棠手里。 苏棠翻着老黄历,看哪天日子好,正翻着呢,外面许妈妈听说苏棠把茯苓许给了陈术,笑着走进来道,“这不巧了,昨儿宁妈妈还在我面前夸陈术,觉得和茯苓般配,没想到今儿世子妃就给他们两指婚了,宁妈妈知道了得高兴坏。” 许妈妈和宁妈妈这辈子都无儿无女,两人一个认了半夏,一个认了茯苓,尤其茯苓还是宁妈妈从许妈妈手里抢去的。 苏棠离京这半年,王妃把临钧灵犀接到天香院照顾,茯苓是静墨轩和天香院两头跑,今儿住静墨轩,明儿住天香院,和宁妈妈挤一张床,宁妈妈拿茯苓当亲生女儿疼,对她的亲事自然也格外上心。 陈术是苏棠离京前留下看守静墨轩的,这半年,完全沦为茯苓的跑腿小厮了,宁妈妈见过陈术好几回,看的出来陈术喜欢茯苓,宁妈妈看陈术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只是茯苓虽然认她做娘了,但毕竟是苏棠的贴身大丫鬟,茯苓的亲事,她就算再喜欢,也得苏棠点头,宁妈妈可不敢随便拿主意。 宁妈妈实在是太喜欢陈术了,才没忍住在许妈妈跟前提到,是想许妈妈帮着说说,让苏棠在给茯苓选夫婿的时候能优先考虑陈术,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许妈妈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苏棠提,没想到都不用她开口,宁妈妈就如愿以偿了。 许妈妈进屋之前,已经差红菱去天香院把这好消息告诉宁妈妈了,宁妈妈那叫一个高兴,老脸上都笑出了好几道褶子,雪雁她们纷纷道贺,宁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 再说苏棠翻着老黄历,对许妈妈道,“这个月二十八日子不错,半夏陪嫁准备差不多了,茯苓才刚定亲,怕是赶不及……” 许妈妈一听就笑道,“赶得及,世子妃不在这半年,静墨轩清净的很,我闲着没事隔三差五就拉着宁妈妈一起上街给她们置办陪嫁,半夏有的,宁妈妈也都给茯苓准备了,莫说离二十八还有半个月,就是明个儿就给她们办喜事也不会缺漏什么。” 苏棠轻点头,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个月二十八给他们把亲事办了。” 屋外树上,两暗卫耳朵竖的一个比一个尖。 还要半个月才能成亲…… 陈青嫌慢。 陈术则觉得太快了,他激动到一颗心快要跳起来了, 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刻钟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突然就得偿所愿了。 怕还是在做梦,陈术继续掐自己。 陈青看的眼角抽了又抽,定亲还不到一刻钟,陈术已经掐自己九次了,这还是他看到的,还有可能没发现的。 见陈青看着自己,陈术作揖道,“多谢了。” 陈青道,“别顾着谢我了,世子爷找你呢。” 陈术身子一凛。 只顾着高兴,没注意世子爷敲书桌的声音,怕谢柏庭有急事找他,陈术赶紧跳下树。 跳窗进书房,陈术道,“爷找属下?” 话音未落,两十两的金锭子就飞了过来,陈术稳稳接住,不解的看着谢柏庭,“爷这是?” “迎娶世子妃的丫鬟,别丢了我这个主子的脸。” 这二十两金锭子是……赏他的? 他正愁没陈青有钱,怕委屈了茯苓,得亏之前陈青跟着世子妃下注赌江大少爷是状元郎,没忘了他们,他便把全部家当都下了注,赢了不少钱,不然他都要愁聘礼怎么解决了。 没想到世子爷会赏他这么多。 陈术赶紧表忠心。 王爷选的暗卫,谢柏庭从来不担心他们的忠心,虽然陈术没陈青待在他身边久,但他还是一视同仁。 “起来吧。” 第1023章 告示 茯苓许给陈术的消息很快传遍靖南王府,府里丫鬟小厮无不羡慕。 再得知茯苓和半夏还一天出阁就更更更羡慕了。 丫鬟们羡慕半夏茯苓有福气,不仅能跟着苏棠这样的好主子,还能嫁个如意郎君,做丫鬟做到茯苓和半夏这份上的也是凤毛麟角,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小厮们羡慕陈青陈术近水楼台先得月,世子妃那么聪慧,能得世子妃看重的丫鬟,肯定是无可挑剔了啊。 半夏茯苓可以说是靖南王府众丫鬟之首了,再加上认了许妈妈和宁妈妈做娘,这偌大一个靖南王府除了主子就属她们了,她们两出阁,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想趁着道贺攀点交情,得知她们出嫁的喜讯,一个个都在琢磨贺礼送什么好。 平常难得出府,好在后天就是十五花灯会了,可以上街好好挑选一番。 屋内,苏棠在喝茶,半夏站在一旁打扇子,道,“茯苓来了。” 茯苓是来了,但是进屋的脚步能跟乌龟有的一比,她怕被半夏笑话,更怕被苏棠笑话。 半夏性子急,见茯苓磨磨蹭蹭不进来,直接过去拉她了,“世子妃找你是好事。” 半夏直接把茯苓拉到了苏棠跟前。 苏棠手边有个匣子,里面装的是给茯苓的添妆。 当初半夏定下亲事,苏棠就把添妆给她了,当时也一并把茯苓的备好了。 两丫鬟的添妆一样。 各二百两酒席钱,一套金首饰,两套银首饰,外加一两进小院,二十亩良田…… 嫁妆之丰厚,一般的小家碧玉都比不过。 这还只是苏棠给的,当初半夏收礼收到手软,茯苓必然也不会例外。 两人都是苏棠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茯苓还在苏棠一家子进京时,为救苏棠摔断了腿,在信王府养了好几个月的伤,这事关系亲近些的人都知道。 那两进小院就在王府后面,并排的两间,苏棠让赵管事帮着买下的,半夏茯苓都不知道,算是给她们两的惊喜。 苏棠把匣子交给茯苓,茯苓红着眼眶,跪下道谢。 苏棠将她扶起来,笑道,“哭什么,这是好事,你和半夏都嫁给了爷身边的暗卫,这辈子有个好归宿,还能跟在我身边,我也高兴。” 茯苓连连点头,“奴婢一辈子也不离开世子妃。” “还有奴婢,”半夏也道。 其实不止她们两离不开苏棠,苏棠也离不开她们,她已经习惯身边有她 们伺候了。 不过她还得习惯身边没她们伺候的日子,嫁了人总要生子,回头再选两个大丫鬟。 茯苓眼泪滚下来,苏棠帮她擦掉眼泪,这时候,外面红菱进来道,“世子妃,刑部张贴告示,将于后日在西街菜市口处决宋国公。” 怎么突然要处决宋国公? 不是说不让宋国公死的太便宜吗? 苏棠心下奇怪。 宋国公罪恶滔天,射瞎宁王眼睛,栽赃镇国公府,还给皇上戴绿帽子,秽乱宫闱,让夏贵妃怀上孽种,混淆皇室血脉,这些罪名不论哪一条都够宋国公死一个来回了,恶行败露,借替身逃之夭夭,在西北兴风作浪,祸国殃民,最后逃到东雍,又借澹伯侯的实力祸害宁朝,就这么轻易砍了他的脑袋,太便宜他了。 只刑部绝不敢随意做下处决的决定,张贴告示之前,必然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可皇上怎么会同意呢? 苏棠想知道为什么,偏巧谢柏庭不在府里,苏棠就耐着性子等,等谢柏庭回来。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谢柏庭才回府,一见到他,苏棠就问道,“父皇怎么突然要处死宋国公?” 谢柏庭坐下来,给自己倒茶道,“不当众处决 他,他也活不了两天了。” 苏棠惊讶,“怎么会?” 他们回京没有几天,这一路回京,宋国公状态都不错,怎么会活不了两天了呢,这几天,宋国公遭遇什么了? 苏棠好奇,谢柏庭就把宋国公被关进刑部大牢后的事告诉她知道。 宋国公随大军被押送回京,直接被送去刑部死牢关起来,庆功宴散后,刑部尚书准备问皇上怎么处置宋国公,奈何那时候皇上醉酒睡着了,元公公见的刑部尚书,刑部尚书问怎么处置宋国公,本来元公公是不会管这些事的,但大喜日子,他更不想让宋国公这样阴沟里的臭老鼠搅了皇上的好心情,便打发刑部尚书道,“宋国公是皇上最厌恶的人,刑部又是最整治人的地方,把那些酷刑都给宋国公用一遍。” “别把人整死了,留口气,等皇上想起来再发落他。” 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几十年如一日深得皇上信任,元公公说的话,刑部尚书不敢不听。 回了刑部,刑部尚书就把意思转达给狱卒知道,狱卒就大刀阔斧的把那些压箱子的刑具都给宋国公用了一遍。 一边用一边给宋国公吊命。 没有人能在刑部死 牢那些刑具下走一遍还能活着,宋国公也不例外。 宋国公忍受不了刑部酷刑,疼的要咬舌自尽,好在那是刑部死牢,狱卒有经验,防备着呢,在发现宋国公想寻死的时候,及时掰开他的嘴,塞了破布条子,他想死都办不到。 但宋国公伤的太重了,身上全是带针的鞭子抽出来的鞭子,十根手指尽断,才几天,身上的肉就腐烂了,发出一阵阵恶臭,大夫诊治后,说宋国公就这几天了。 刑部尚书不敢让宋国公就这么死在刑部大牢里,宋国公犯的罪,罄竹难书,必须要当众将他绳之以法,以正朝廷和皇家威严。 刑部尚书就禀告了皇上,皇上没想到刑部这么快就差点把宋国公弄死,听着刑部尚书禀告用的那些酷刑,皇上心头觉得痛快之余,又觉得让宋国公就这么死了,是让他解脱了。 可他再不愿,宋国公也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总不能派太医去救宋国公吧,何况那么重的伤,太医未必能把人救活,便下旨在十五花灯会这天将宋国公绳之以法。 宋国公死不足惜,但苏棠没忘记他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宋不行。 苏棠望着谢柏庭,“还没抓到宋国公世子吗?” 第1024章 孝顺 苏棠知道自己问的是句废话,要抓到宋国公世子了,不可能不传遍京都,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也知道仅凭宋国公世子是掀不起浪花的,何况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但宋国公世子给靖南王府抹的黑太大了,不是抓了他爹宋国公就能抹掉的。 再者连人家爹都抓到了,儿子却逮不住,更丢人啊。 真说起来,宋国公也不是他们抓到的,是打的东雍跪地求饶的意外收获…… 苏棠希望能同时把宋国公父子处决了,但她也知道宋国公的易容术有多强,能在刑部死牢骗过那么多人,甚至连她爹和宁王都没发现可见一斑了,要宋国公世子易容改貌,从此洗心革面,再不作恶,想抓他如同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 不过苏棠不信宋国公世子能改掉打娘胎就有的恶性,他就算能忍一日两日,一月两月,就不信他能忍一辈子,总有暴露的一天。 嗯,苏棠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想到宋国公世子会暴露的那么快,那么彻底,那么大快人心。 第二天,天气晴好,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大朵的白云。 屋内,苏棠在逗临钧灵犀玩,逗他们翻身,而且灵犀这两天已经会爬几步了,苏 棠拿灵犀最喜欢的拨浪鼓引她往身边爬,小小的人儿爬的格外艰难,但很努力。 至于她的哥哥临钧,不论苏棠拿什么诱惑,都不为所动,要么坐在那里看灵犀爬,要么玩自己的,玩累了就啃自己的脚丫子。 谢柏庭进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睛疼,实在忍不住的他道,“好吃吗?” 灵犀爬过来,苏棠随手把灵犀抱起来,听到谢柏庭这句,没忍住笑道,“你也想吃啊?” 谢柏庭,“……” 他脑门黑线成摞的往下掉,然而更让他抓狂的还在后面呢,苏棠一本正经的对临钧道,“临钧乖,也给你爹爹啃一口。”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听懂了,临钧真的把啃的正香的脚丫子递给了谢柏庭。 父慈子孝的场面,笑的苏棠停不下来。 半夏茯苓也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小少爷太可爱了。 某个亲爹就笑不出来了,有这么孝顺的儿子,特别的想揍人。 再忍忍,他还小。 苏棠笑的腮帮子都发胀,忍不住抬手去揉,外面红菱打着珠帘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陆大少爷来了。” 陆大少爷陆晟来了,苏棠就把灵犀放到矮榻上,让奶娘陪他们玩, 她和谢柏庭去了正堂。 昨儿苏棠专程进宫帮陆大少爷和闵宁公主求赐婚,今儿陆大少爷来,不用问肯定是来向她道谢的。 陆大少爷和闵宁公主这桩亲事,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昨天赐婚的事一传开,就成了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的谈资,这是一个对女子格外严苛的时代,即便闵宁公主贵为公主,在皇上下旨赐婚之前,也没人觉得她还会嫁的出去,本来公主就难嫁,有本事的世家子弟不愿意做驸马,没本事的娶不上。 再加上闵宁公主身份特殊,她从小就被抱到宁王府,如今宁王府、宋国公府和宋皇后都垮台了,要不是苏棠宽厚大度,她人都出不了瑞州府,皇上虎毒不食子,没有因为宋废后迁怒她这个女儿,但要说靠山,闵宁公主几乎可以说没有。 这样一个没靠山,还嫁过人的公主,根本就不会有人求娶,等着她的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孤独终老,没想到皇上竟然给她赐婚了,听说还是护国公主保的媒…… 像护国公主这般大度的也真是少见了,人家闵宁公主的亲娘宋废后可是和被废的夏贵妃联手害死了她的亲娘沈皇后,她也把宋废后和夏贵妃斗垮了, 报仇雪恨,按说她和闵宁公主该针尖对麦芒,斗个你死我活才是,不背地里使绊子,让闵宁公主雪上添霜就算厚道了,她还助闵宁公主逃出升天,甚至为她下半辈子着想…… 宋废后都没护国公主这么关心闵宁公主了。 但凡听说了这事的,就没有不佩服苏棠的善良的,毕竟一般人放不下仇恨,不过闵宁公主确实可怜就是了,至于她和陆大少爷这桩亲事,彼此都有欠缺不足之处,但凑在一起,却是天作之合了。 有记性好的,还没忘记当年闵宁公主下嫁瑞州府罗大将军府大少爷,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风光,如今罗大将军府作死,自毁护身符,一家老小连带着才拜完堂的表妹都一块儿去见了阎王爷,想起来都唏嘘,再想到罗大将军做的恶事,又觉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如苏棠猜测的那般,陆大少爷今日前来就是道谢的,苏棠和谢柏庭出门,就看到赵管事领着陆大少爷来静墨轩。 见到他们,陆大少爷三步并两步上前,实在没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感激,陆晟给苏棠作揖行礼,“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刀山火海,我陆某绝不皱 眉。”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微急,还有些发颤。 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尤其苏棠送的那荷包,那一缕青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迫切想见闵宁公主的他,真的拿着荷包去问了,元公公宣旨完前脚走,他后脚就到了,从闵宁公主的丫鬟口中知道苏棠是怎么帮他试探出闵宁公主对他的情意的。 那缕青丝,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柏庭伸手将陆晟扶起,道,“这话太见外了,娶了闵宁公主,以后你我就是连襟了。” 还不只是连襟,闵宁公主比苏棠长小两岁,苏棠得叫她一声“皇姐”,陆晟自然就是“皇姐夫”了,谢柏庭得随苏棠称呼。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棠谢柏庭请陆晟到正堂说话,陆晟一而再的向苏棠表达谢意,苏棠笑道,“要不是我,你和闵宁公主十有八。九也不会相识,我本来就算你们半个媒人了,现在只不过把这媒人做全了而已。” 陆晟连连称是,丫鬟端茶上来,大家边说边聊。 正有说有笑呢,外面进来一小厮,许是一路小跑来的,有些微微喘气,只听小厮上前禀告道,“世子爷世子妃,找到宋国公世子了……” 第1025章 处决 昨天还在想哪天才能抓到宋国公世子,没想到今天就把人找到了,这种想什么来什么的感觉不要太好。 苏棠心情愉悦,谢柏庭则问道,“在哪儿找到的宋国公世子?” 小厮忙回道,“说是在淄州。” 淄州? 这两个字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呢。 苏棠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地方,半夏已经捂嘴笑出声了,“世子妃忘了吗,淄州就是之前小少爷和六皇子要饭的地方。” 苏棠囧了。 她记起来了,北儿和六皇子就是在淄州要的饭。 之前她就觉得淄州不错,想着有机会去逛逛,这会儿看来是块风水宝地没跑了。 苏棠看向传话小厮,“抓到宋国公世子了?” 找到了不代表就能抓到,宋国公父子可狡猾的很。 苏棠都没敢奢望一下子就把宋国公世子抓到,但没想到结果出乎她意料,小厮回道,“不用抓,宋国公世子已经死了。” 苏棠愣住。 这是她没想过的。 祸害遗千年,宋国公世子会这么轻易就挂了?总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小厮一路跑来,气喘的厉害,没法说太多话,这会儿缓过来,小厮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和苏棠猜的那般,这么久没找到宋国公世子,就是因为他易容了,以前宋国公世子藏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但这一个多月来,他就藏身在淄州万花 楼里,纵情声色,最后因为服食过量的催情药,暴毙于万花楼,死在花魁身上。 万花楼花魁被吓了个半死,因为出了人命,惊动了淄州知府。 淄州知府赶紧派衙差到万花楼查这事,仵作也一起去的,见到倒在床上的尸体,仵作起初还没发现有问题,毕竟人才刚死,把人拉回县衙,过了一夜,才发现人易容了。 把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宋国公世子那张脸,整个淄州府衙都震惊了。 这张脸他们熟悉啊,虽然之前没见过真的,但告示见过不下百八十张,光是他们淄州府就不知道张贴了多少张悬赏抓捕告示,这人头可值钱了,价值三千两黄金呢。 小厮一口气说到这儿,道,“说是明儿宋国公世子的人头就送进京了。” 对一个逃犯,用不着棺椁大张旗鼓的送回京,只送人头方便的多,这么大的功劳,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京让皇上高兴啊。 明天是十五花灯会,也是宋国公行刑的日子。 要是赶巧的话,宋国公临死前没准儿还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苏棠嘴角抽了下,她真是高兴昏头了,宋国公世子已经先行一步了,等宋国公行刑,他们父子就直接在地下汇合了,还见什么…… 对于宋国公世子死于服食过量催情药,这事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宋国公世子为什么要 服催情药,就是因为他到处拈花惹草,河边走多了湿了鞋,被谢柏衍暴怒之下给废了,虽然没有完全废掉,但肯定雄风不再了,偏又是个没有女色就活不了的人,要想和女子颠鸾倒凤,可不得靠服药,但服药到让自己挂了的地步,真是要那啥不要命。 不过宋国公世子也算聪明,这么久没抓到他,不止是因为他易容了,还因为他藏身花楼之中,满京都都知道他被废了,谁会想到他一个不行了的人会终日流连花丛。 真是应了那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二天午时,淄州就把宋国公世子的人头送进京了,而且还是淄州知府亲自送来的。 本来这样的事用不着一个知府亲自送,就算不送,这功劳也不会少了他的,这不是事有凑巧么,万花楼发生人命案的那天,正好淄州知府赵大人准备回京述职的日子,都准备启程了,发生了人命案,赵大人在淄州已经待了两个三年了,这回就想着往上升一级,要升不了,也准备换个地方,这关头淄州出了人命案,还是个出手阔绰,口音是京都的人士,怕是哪个不成器的世家子弟到淄州厮混,淄州知府担心此事会影响他仕途,就把进京的日子延后了。 谁想到死的是宋国公世子,这个朝廷一而再增加赏金也要抓到的人,还在他述职的这关头,简直就 是赶来送他青云直上的。 淄州知府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宋国公世子的人头进京了。 再说宋国公,吃过早饭后,就被刑部狱卒押上囚车,送往西街菜市口行刑。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路人围观,朝他扔烂菜叶臭鸡蛋,鸡蛋迎头砸来,臭气熏天,发黑的蛋液顺着脸颊滑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阳光照耀下,宋国公那张脸要多阴戾就有多阴戾。 到了刑场,狱卒把宋国公从囚车里拖出来,跪到邢台上,今日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苏鸿山。 苏鸿山坐在监斩台上,几次抬头看天,还不到行刑的时候,而观刑的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了。 再有一刻钟就行刑了,这时候,有侍卫上前禀告,“沈将军,宋国公世子的人头送进京了。” 几乎是掐着点送进京的,苏鸿山肯定要让宋国公看一眼。 苏鸿山起身,走向宋国公,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宋行到底藏在哪里?” 宋国公抬起头,这两日刑部狱卒没敢对他用刑,还一天三顿药喂着,就怕他扛不到行刑这天就挂了,尚有几分气力的他,冷笑出声,“想从我口中知道行儿的下落?做梦!” 苏鸿山也笑了,“临死前,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苏鸿山摆了下手,身后的侍卫就端着托盘上前,托盘里放着一方正匣子。 在看到 那匣子的瞬间,宋国公心底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来,等护卫把匣子打开,他瞥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几乎是瞬间,宋国公双眼就布满了血丝。 不! 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找到行儿的! 宋国公猛然看向苏鸿山,“这不是我儿子!” 苏鸿山笑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宋国公想知道,他怕自己被抓,没敢把行儿带在身边,给他留了足够的钱和人,只要他隐姓埋名,可保他一世无虞,怎么会被抓到?! 他不信! 苏鸿山瞥了宋国公那张脸,脑子里闪过的是被抄家灭族前的镇国公府,他一字一顿,“你处心积虑想保住的儿子,因服食过量催情药,暴毙于淄州万花楼。” 宋国公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听到这话,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他极力把要喷出来的血咽下去,看着苏鸿山那张大仇得报的脸,宋国公笑了,笑声酣畅肆意,“杀我一个儿子又如何?你知道我有多少儿子?多少孙儿吗?!” “你连知都不知道!” “更别想赶尽杀绝!” 苏鸿山就那么看着宋国公,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他抬头看了眼天。 午时三刻已到。 “行刑。” 在宋国公肆意的笑声中,刽子手手起刀落。 他人头落地。 第1026章 碍眼 苏棠没有去观刑,但半夏去了,刑场上发生的事,宋国公临死前说的话,半夏一五一十都禀告苏棠知道。 宋国公的话听着像是为气他爹故意说的,但想到谢柔和谢薇,苏棠沉默了。 宋国公世子拈花惹草的本事太太太强了,光是她知道的就有谢柔、谢薇和赵嫣了,还曾妄图勾引她,肖想清阳郡主,他身份又尊贵,是宋国公府世子,宋皇后的娘家侄儿,这样的身份,够搭谢薇都一勾一个准,天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被他染指了,又有多少世家子弟被他宋国公世子戴了绿帽子…… 本来花灯会大家可以高高兴兴玩个尽兴,遇到这样的事,有够糟心的,不过这些和苏棠无关就是了。 宋国公不仅被斩首示众,他们父子的脑袋还被悬挂在城门上。 爆晒三日,以儆效尤。 …… 苏棠庆幸半夏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吃完午饭了,不然这么恶心的事,她估计午饭肯定是吃不下了。 陪两孩子玩了会儿,有些犯困,苏棠就上床睡下了,得养足精神,不然晚上没力气逛花灯会。 苏棠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还不想起,不用担心晚上会失眠睡不着觉,苏棠便又翻 了个身,接着睡了半个时辰。 等醒来已近傍晚,人都睡懒散了,坐在床上伸懒腰。 从床上下来,茯苓拿衣服给苏棠穿,苏棠让茯苓换了件淡雅素净点的,走在街上,别一眼就看出来她身份不俗,前几次逛花灯都不是很愉快,这次她想低调一点,和谢柏庭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逛花灯。 苏棠要换,茯苓肯定照办,只是翻箱倒柜才找出来一套简单点的,又挽了个寻常发髻,戴的簪子样式也简单。 茯苓帮着戴好发髻,半夏捂嘴笑道,“世子妃生的好看,又身份尊贵,就是穿麻布也遮不住贵气。” 苏棠哭笑不得,这丫鬟奉承人本事见长。 谢柏庭回来,苏棠已经梳妆完,他道,“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苏棠打量了下谢柏庭,一袭云锦绣祥云袍,衬的他芝兰玉树,俊美无铸,她把一旁的锦袍拿起塞给谢柏庭道,“你也换一身。” 他也要换? 这是到底想做什么,自己打扮素雅不算,还要他也换。 知道现在问,苏棠不会说,谢柏庭就不问了,把锦袍递给苏棠,长臂一伸,“你帮我换。” 就不能自己换吗,苏棠暗瞪了谢柏庭一眼,还是乖乖帮着更衣。 苏棠伸手去解谢柏庭的腰带,半夏茯苓识趣的退了出去。 先把锦袍脱下,再换上新的,到边关这半年,苏棠几乎没帮谢柏庭穿过衣服,因为她醒来时,谢柏庭早不在营帐内了,半年没帮着更衣,都生疏了。 费了半点劲才把衣服穿好,然后系腰带,苏棠手环过他的腰,刚把腰带系好,下巴就被捏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吻到彼此空气稀薄,才放开她。 苏棠微微喘息,妙目一嗔,“你干嘛?” 谢柏庭胳膊环过她的腰肢,往前一带,苏棠就贴在他胸膛处了,他落在苏棠脸上的眸光更是灼灼,“比起出府看花灯,为夫更宁愿留在府里看你。” 这是想看她吗? 这厮分明是想吃她。 苏棠脸有些发烫,挣扎不开,她很好说话的退一步道,“你要不想陪我出府看花灯,那你就留在府里吧,书房有我的画像,你慢慢看。” 她在边关街都没好好逛过,好不容易盼到花灯会,还不让她出去,她才不干呢。 就算以后每个月都有花灯会,可一个月才一次,那也是逛完这次花灯盼下次,根本逛不够。 谢柏庭浑身无力,苏棠继续挣扎,“ 你放开我,我去拿画像。” 谢柏庭一口咬上苏棠圆润耳垂,“今晚,为夫一定让你尽兴。” 这说的是陪她逛花灯吗,总感觉是指别的。 这个话题不宜继续,不然真出不了门了,正好这时候许妈妈来找他们,在门外和半夏茯苓说话,苏棠再挣扎,谢柏庭就放开她了。 许妈妈走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一会儿要出府逛花灯,小厨房提前把晚饭做好了,现在就端上来?” 苏棠听了就道,“不在府里吃晚饭了。” 她为什么没事找事换上简单裙裳,就是为了可以毫无顾忌的上街吃东西啊,穿的简单,再戴上面具,就不信还有人能把她和谢柏庭认出来。 没办法,身为公主,天下女子的表率,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形象…… 许妈妈显然没想过苏棠在外头吃,她道,“不吃晚饭,饿着肚子怎么逛街啊?” 苏棠不想多费唇舌说服许妈妈,她直接看向谢柏庭,谢柏庭便道,“我准备了游船,上面有吃食,不会饿着娘子的。” 苏棠不准备在府里吃,谢柏庭又另外准备了,许妈妈就不再劝了,也不担心,世子爷世子妃两个人连东雍大营都敢闯了,在京都谁还敢 把他们怎么样啊,放心着呢。 奶娘把临钧灵犀抱过来,看到两孩子,苏棠逛花灯的迫切心情有了一丝丝的愧疚,可惜孩子太小了,不然苏棠真想带他们一起出去。 交代了奶娘几句,苏棠就和谢柏庭去给王爷王妃请晚安,才出静墨轩,就被告知王爷王妃已经出府了。 苏棠,“……?” 谢柏庭,“……?” 苏棠看向谢柏庭道,“我以为我们够早了,没想到父王母妃比我们还要早。” 她还以为王妃不会去逛花灯呢,还打算劝劝,只要王妃出府,王爷必陪着,上了街,她再找机会和谢柏庭溜走,不耽误二人世界。 结果王爷王妃过二人世界去,还怕他们碍眼,不和他们一起。 苏棠越想越囧。 谢柏庭握着她的手道,“在想什么?”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眨,“我在想,一会儿上了街,要是碰到父王母妃,我们要不要装不认识?” 谢柏庭哭笑不得,他弹了下苏棠的脑门,真不知道这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放心吧,你碰不到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苏棠道。 “父王母妃都不带我们一起,真碰到我们,他们会绕道走的。” “……” 第1027章 乔装 虽然被嫌弃了,但能让手握重兵的王爷看到绕道走,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吧。 苏棠心下暗囧,为王爷王妃感情好而高兴,他们因为花灯会生出误会,彼此错过二十年,希望王爷王妃往后每一个花灯会都能过的开心。 不用去给王爷王妃请安,谢柏庭就直接带着苏棠出府了,计划坐马车到昌平街下,但没到就停了,今儿出来逛花灯的人实在是太太太多了。 苏棠离京这半年,皇上忧心她这个女儿,宫里几乎没办什么宴会,宫外也没办过花灯会,压抑了半年,好不容易办个花灯会,那是男女老少都出来了,街上是人挨人,人挤人,尤其是一向就热闹的昌平街,那更是眸光所到之处皆是人。 人都不一定能挤的过去,更别说马车了,只能下来步行。 从马车上下来,苏棠就打发半夏茯苓他们道,“你们去玩吧,不用跟着。” 但是没能把人打发走,街上人太多了,陈青怕暗处有不轨之徒,一定要跟着才放心,半夏茯苓也坚持要陪着,帮忙拿东西也是好的啊,他们不会碍事的。 苏棠还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跟着了。 不过街上人实在太多 了,多到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浪给冲散,要不是谢柏庭一直牵着苏棠的手,他们也得分开。 这哪里是来看花灯的,分明就是来看人的,热闹喧嚣到说话声彼此都听不见。 好在苏棠和谢柏庭一向有默契,谢柏庭搂过苏棠的腰肢,也不知道踩了哪个倒霉蛋的肩膀上了屋顶,到了清远街。 清远街上人也多,但比昌平街上路都走不了要好的多,而且一上街,苏棠就听到身边路过的人在夸她,“托了护国公主的福,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能上街上热闹热闹,不然天一黑,就只能搂着媳妇睡大觉了。” 一旁的男子唾弃道,“有媳妇抱着睡还不知足,像我这样只能搂被子睡的,那才叫煎熬。”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话还露骨,听得半夏茯苓面红耳赤。 半夏悄悄去看陈青,那小眼神陈青一看就知道半夏在想什么,陈青想说他睡树上,没有被子,但话到嘴边忍住了,因为这话怎么听都格外的惨,人家好歹还能搂被子睡,他连床被子都没有…… 不知道抱着媳妇睡是什么感觉? 陈青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虽说婚期定下了,这个月二十八,但 他心急啊,这一天天过得太慢了。 苏棠一路往前走,才逛了小半条街,就听到四五拨人在夸她,人前夸赞,有可能是虚的,但这种人后夸的,基本都是发自腹诽,虽然言语朴素,但苏棠听了别提多开心了。 苏棠逛了半条街,先是半夏陈青跟丢了,接着茯苓和陈术也没跟上,就剩谢柏庭和苏棠了。 河对面在舞龙舞狮,苏棠想去看看,便拉着谢柏庭往桥上走。 刚上了几台阶,就看到桥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正是王爷王妃。 虽然也戴了面具,但穿戴没变,苏棠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棠摇了下谢柏庭的手,用眼神道:说好的父王母妃看到我们会绕道走呢,在桥上怎么绕? 苏棠想退回去,谢柏庭拉着她拾级而上,好在桥够宽敞,他们和王爷王妃都不用侧身避让,直接擦肩而过。 苏棠和谢柏庭没有回头,王妃回头看他们,对王爷道,“刚刚那两人身影像极了庭儿和棠儿。” “是吗?”王爷笑道。 “我差点就喊他们了,”王妃道。 “那你怎么没喊?”王爷笑道。 “万一认错人了,岂不尴尬?” “王妃说的 是。” 从桥上下去,苏棠想到王妃那想喊不敢喊的眼神,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笑的谢柏庭看了直摇头,想问她有那么好笑吗,然而话才到嘴边,苏棠又拉着他去买糖葫芦了。 苏棠挑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递到谢柏庭嘴边,“你也吃一颗。” 谢柏庭并不爱吃糖葫芦,但盛情难却,便张嘴要咬,结果快要咬到的时候,苏棠又把手缩了回去,“算了,不为难你了。” 谢柏庭道,“为夫今儿想尝尝。” 想尝肯定得给啊。 苏棠正要递出去,结果谢柏庭直接亲了上来,他只想吃苏棠唇上沾的糖衣。 苏棠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直接懵了,这一处虽然人少,但也有人路过啊,看到他们,有看不过眼的道,“真是伤风败俗。” 等谢柏庭松开她,苏棠脸红透了,又羞又恼的她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看你干的好事!” 虽然他们成亲孩子都生了,但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她脸皮还没有厚到这种程度好不好! 谢柏庭摸着嘴角,凑到苏棠耳边道,“又是换衣服,又是戴面具,折腾的连母妃都认不出来,为 夫极力配合,娘子总要给为夫一点甜头吧。” 甜头? 苏棠直接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了他,“这个够甜了,吃完。” 塞完,转身就朝那边热闹处走去。 谢柏庭只能拿着糖葫芦跟在后面,偶尔咬一口,酸的面具下俊美的五官都绷不住。 太酸了。 这么酸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吃。 苏棠过去看舞龙舞狮,高高的条凳架在半空中,一腰间扎着红绸的男子拿着绣球引两只狮子在条凳上上下跳窜,时而挺立,时而下俯…… 扑、跌、翻滚、跳跃…… 灵动矫健,活灵活现。 长长的龙,气势雄劲,像是一条天龙奔腾在云山雾霭之间,看的人热血沸腾,目不暇接。 苏棠站在那里看着,又把塞给谢柏庭的糖葫芦抢了回来,边吃边看。 正看的起劲呢,只见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两道熟悉的身影,穿梭在舞龙舞狮队伍中,让队伍凌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节奏。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后的苏小北和六皇子。 两人躲躲藏藏,慌张的很,那边有个半大是少年在追他们,热闹喧嚣都盖不住他的怒火,“你们两个骗子!给我站住!” 第1028章 要债 就这样舞龙舞狮队伍里,两人躲,一人追,更添了几分看头。 半大少年抓不到苏小北和六皇子,苏小北和六皇子也甩不开那半大少年。 苏小北和六皇子往人堆里挤,那半大少爷似乎铁了心要抓住他们,两人往哪边跑,他就往哪里追。 躲闪间,苏小北看到了苏棠和谢柏庭,从人堆里往他们这边挤,抓着谢柏庭的衣袖道,“姐夫,掩着我和六皇子点儿。” 苏棠眼睛睁圆,他们换了衣裳,还戴了面具,小北和六皇子是怎么把他们认出来的? 苏棠正要问,苏小北已经拉着六皇子躲进了苏棠和谢柏庭身后一小摊铺桌子底下,手忙脚乱的把桌布弄好,那半大少爷只见到他们往这边来,却不知道他们藏起来了,那少年找过来,东张西望,向苏棠打听,“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两个比我矮半个头的少年往这边来?” 苏棠就问道,“我看你追他们了,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追他们?” “那俩是骗子,到处招摇撞骗,”半大少年愤愤难平。 苏棠,“……?” 北儿和六皇子到处招摇撞骗?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想问,半大少年急着追人,就直接走了。 确定半大少年走远了,苏棠才对桌子底下藏着的两人道,“人走了,可以出来了。” 苏棠喊了一句,没人应她。 她直接掀桌布,苏小北和六皇子从另外一边爬出去,撒腿就准备跑。 可 惜有谢柏庭在,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一手揪着一个衣领子,直接就跟拎小鸡似的拎到了苏棠跟前,让苏棠审问他们。 苏棠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刚刚那少年是什么人?” 那少年比六皇子也就年长一岁的样子。 以苏小北的性子,要不是真做了亏心事,他不会跑,何况六皇子出宫,身边少不了人护着,也没让他们出手。 苏小北和六皇子准备溜走,就是怕苏棠追问,他挣扎道,“姐夫,你快放开我。” 谢柏庭道,“你姐不发话,我不敢放人。” 苏小北心如死灰,姐夫,你怎么能这么惧内啊,不能我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知道躲不过去,苏小北硬着头皮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苏棠笑了,“不知道被人追的满大街的乱窜?” 苏小北皱着小脸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嘛,我没骗你和姐夫,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苏棠就问道,“什么身份?” 苏小北脱口道,“六皇子主子的哥哥。” 六皇子主子的哥哥? 这身份有点拗口,苏棠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六皇子嗷嗷叫道,“你别瞎说!” 苏小北道,“谁瞎说了,我才没有。” 苏棠就道,“说清楚。” 苏小北有点不想说,支支吾吾道,“此事说来话长……” “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苏棠道。 “……” 苏棠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苏小北见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之前我和六皇子被挟持出京,流落到淄州时,钱袋子被人给偷了,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到处骗钱,不是,是挣钱……” “信王府派去的人找到我们时,六皇子正卖身葬我,当时有个小女孩,也就是刚刚追我们那个人的妹妹,见六皇子和爹娘失散了,还死了弟弟,没钱安葬,可怜六皇子,就把他买了下来……” 当时六皇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卖身葬弟这个馊主意是苏小北出的,他起初不同意,觉得有辱皇子的身份,但架不住苏小北循循善诱啊,饿死在外面,那才是丢皇家的脸呢,他们年纪小,不会有人买他们回去,最多可怜他们,给他们几个铜板。 六皇子被说服了,然后编造了个和爹娘失散,弟弟病重不治身亡的凄惨身世,惹的那些大娘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要饭的小破碗都装满了。 准备收工,去买肉包子吃的时候,来了对兄妹,哥哥年长有九岁,妹妹才六岁,见六皇子可怜,就要把六皇子买下来,带回府。 哥哥不同意,没有爹娘允许,不能随便往府里带人,而且他身上钱也不够,妹妹就道,“我有钱。” 她随身带着个漂亮小荷包,荷包里装着爹娘给的金瓜子花生,足够买下一个小小厮了。 只是她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从荷包里掏金花生的时候,手一抖,荷包 掉到了六皇子跟前的破碗里。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荷包掉了,捡起来还给人家就是了,可巧就巧在,信王府派去找他们的下人在看热闹的时候把他们给认了出来,为了不被抓回京,六皇子赶紧叫小北快逃。 六皇子逃命还不忘拿钱,抱起破碗,撒丫子就跑,信王府下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苏小北越说越惆怅,谁想到在淄州骗的钱,在京都还能遇到债主,被追的满大街跑。 可不跑又不行,他们一个皇上的六皇子,未来的储君,一个镇国公府小少爷,在外面要饭…… 这事传出去,他们不要面子啊。 其实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了,只是碍于皇上和镇国公府的脸面,没有敢往外传的。 苏棠听得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原来六皇子的主子的哥哥是这么来的,不过收了人家小姑娘的钱,说卖身也说的过去…… 堂堂皇子要饭就够刺激了,再来个卖身为奴…… 苏棠不知道就算了,知道肯定要管,“这事本来就你们做的不对,好好和人家道个歉,把人家妹妹的荷包还回去。” 苏小北道,“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们没钱还啊。” 要有钱,谁想欠债啊。 苏棠就道,“皇上赏的钱呢,都花完了?” “没有花完,还剩一点儿,”苏小北回道。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来。 苏棠嘴角眼角齐抽,真还剩一点儿。 苏棠扶额,问六皇子道 ,“荷包里装了几颗金花生?” 这么问,显然是要帮他们还债了。 六皇子窘红了脸道,“荷包里有六颗金花生,十二颗金瓜子,还有一颗很漂亮的玉珠子,但我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虽然六皇子年纪不大,但他从小在宫里见惯了好东西,知道荷包里最值钱的不是金瓜子金花生,而是那颗玉珠子。 那玉珠子对着灯烛看,能在墙壁上显出凤凰图案来,很特别。 说着,六皇子瞥见远处那半大少年又回来了,他连忙挣脱开谢柏庭的手,拉过苏小北就跑。 那半大少年追过来,苏棠拦下他,把荷包递给他,“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荷包,给你。” 半大少爷看到谢柏庭抓苏小北和六皇子了,以为是帮他抓的人,他道谢,然后接过荷包,荷包里有几个小碎银子,还有银票,半大少年道,“这不是骗我妹妹的钱。” 苏棠失笑,“他们骗你妹妹多少,你取多少便是。” 半大少爷挠额头,“也不是钱的事,我妹妹有一颗很重要的玉珠子在他们手里,我要拿回来。” 一个把玉珠弄丢了,一个非要玉珠不可。 这下可难办了。 半大少年再次向苏棠道谢,然后继续去追人。 苏棠就那么看着苏小北和六皇子混入人群,半大少年跳起来找人。 此事此刻,逃的,追的,看热闹的,谁也不会想到那颗隐藏凤凰图案的玉珠会在十年后成就一段帝后旷世奇缘。 第1029章 情根 等人都瞧不见了,苏棠才收回眸光,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裙裳道,“怎么就认出来了?” 谢柏庭失笑。 即便换了衣裳,带了面具,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只是大家都识趣,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打扮,没人上前打扰而已。 舞龙舞狮的队伍已经走远了,苏棠拉着谢柏庭往前面走去,至于苏小北和六皇子,苏棠不担心他们会被那半大少年为难,就他们俩的机灵劲,半大少年想抓住他们,难,几乎不可能。 苏棠猜了几个灯谜,赢了只花灯,提着转身走,那边半夏茯苓跑过来,微微喘息道,“可算是找到世子……” 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苏棠不许她们在外面喊她叫世子妃,半夏连忙收住口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叫奴婢们好找。” 苏棠道,“没找到,你们就玩啊。” 半夏摇头,不跟着世子妃,她们就算玩也玩不痛快,再说了,跟着世子妃也能玩啊。 不过他们方才一边找世子爷世子妃一边也逛了,半夏口若悬河道,“方才前面在抢花灯,可热闹了,就是差点闹出人命来,架子抢到最后散架倒下来,要不是扶风王世子及时出手相救,那小女孩肯定要被砸不轻……” 半夏倒豆子, 边往前走边说,扶风王世子救了小女孩,但他自己却没能躲过掉下来的花灯,锦袍着火了,不过很快被扑灭就是了,人没受伤,但身上的云锦袍子是毁了。 苏棠听了道,“扶风王世子人真是不错。” 半夏连连点头。 她也觉得扶风王世子人挺好。 见半夏点头,陈青给她使眼色,这缺心眼的丫鬟,难道就没发现扶风王世子一直在惦记世子妃吗,哪怕藏的很深,刻意避着,也能感觉的到,真的放下了,不会那般。 世子爷一向醋大,她在世子妃面前提扶风王世子,她是不是仗着自己是世子妃的贴身大丫鬟,世子爷不敢拿她怎么样啊。 只是可惜,陈青使的眼色,半夏不仅没看懂,还关心道,“你眼睛怎么了?” 陈青无话可说,默默把半夏拽走了。 半夏不明白,苏棠后知后觉懂了,瞥头就看到谢柏庭有些泛黑的脸,看的苏棠都觉得牙酸,这厮也忒爱吃醋了点儿,以前没圆房吃点就算了,孩子都有两了好么。 未免多事,苏棠一句话没说,反手握住谢柏庭的手,“相公,我们去那边看看。” 苏棠拉着谢柏庭往那边人多处走。 只是方向选的好,也不好。 正好碰到花灯队伍游 街,以前几次花灯会都没见过,是这次新添的。 茯苓垫脚看见有姑娘站在莲花台上翩然起舞,她高兴道,“奴婢还以为在莲花台上献舞是咱们清州独有的呢,没想到京都也有。” 看了会儿,茯苓道,“没世子妃跳的好看。” 在半夏打翻某位爷醋坛子后,茯苓又补了一脚,醋味翻天了。 苏棠只觉得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她侧头,就听那道醇厚如酒的嗓音夹着酸醋味传来,“我都没看过你在莲花台上献舞。” 这醋味还能不能更重一点了? 谁让她代替冯媛上台献舞的时候,他人不在清州了。 苏棠柳眉一扬,笑道,“你要真想看,那下次花灯会,我献舞。” 谢柏庭脸瞬间黑成锅底色,四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想都别想。” 真是太难伺候了。 苏棠心下嚎叫。 花灯队伍越来越近,苏棠后退两步,站到高处看的更清楚些,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人越美,莲花台上的姑娘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舞姿曼妙,体态袅娜,再加上被花灯围绕,更添了几分娇美,看的人移不开眼。 那姑娘一个舞袖回首,苏棠看到了不远处站着桥上的扶风王世子容离。 两人就 这么隔着个姑娘遥遥相望。 苏棠心下叹息。 扶风王世子也是个情种了,只是在清州花灯会上看过苏棠献舞,就情根深种了,苏棠也不知道是哪里这么吸引扶风王世子,他当时连原主的脸都没看到啊。 不用问,相同的场景,他肯定是想到当年了。 等队伍走远,苏棠看向谢柏庭道,“我有几句话和扶风王世子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谢柏庭好看的眉头陇紧,“为夫不能听吗?” 苏棠没说话,只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 谢柏庭抬头就看到容离落寞转身的背影。 苏棠走过去,上桥时,唤道,“扶风王世子留步。” 容离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苏棠轻提裙摆朝他走来。 容离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谢柏庭,以及他身后走过来的陈青,然后才看向苏棠,眸光带着疑惑。 苏棠转身看向走远的队伍,道,“我其实很高兴,还有人记得在清州献舞时的苏棠。” 心思被戳破,容离有些难堪,想否认,又无从否认起,只觉得苏棠的话听着怪怪的,像是在说别人似的,是他的错觉吗? 苏棠看着飘着数盏莲花灯的水面,缓缓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苏棠,你信吗?” 容离 一脸错愕,“这怎么可能?!” 苏棠笑道,“其实说不是也不对,我不是她,我又确确实实是她。” 容离越发糊涂了,甚至怀疑苏棠魔怔了。 这事苏棠之前没想过告诉任何人,包括谢柏庭在内,但容离人不错,她不希望他执迷在一段感情里走不出来。 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苏棠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听完你就明白了。” 苏棠和容离站在桥上说话,谢柏庭站在那边树下看着。 陈青站在谢柏庭身边,目不转睛看着桥方向的他,脸上渐渐浮起惊骇之色,“爷,世子妃她……” 谢柏庭抬手打断他,“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真的只是故事吗? 陈青思疑,就听谢柏庭叮嘱道,“你我会唇语的事,不要让世子妃知道。” “是。” 等苏棠从桥上下来,谢柏庭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往前走。 苏棠几次看他,谢柏庭道,“这么看为夫做什么?” 苏棠道,“你怎么不问我和扶风王世子说了什么?” 谢柏庭转头,一下子望进苏棠的眼睛,他笑道,“看他落寞模样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哪还用问?” 他紧紧的牵着苏棠的手。 “走,带你游湖去。” 第1030章 落水 苏棠正愁怎么应付谢柏庭的追问好,她不想欺骗他,但她也没胆量和他说实话,没想到谢柏庭直接就没问,着实有些出乎苏棠的意料,谢柏庭的反常,苏棠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能不问她是最好的。 她就那么看着谢柏庭带着她穿过人群往湖畔走去。 今儿除了是一月一度的花灯会,还是十五月圆之月,不仅可以赏花灯,还能赏月。 看花灯,非闹街不可,人越多越热闹越好,可赏月,就得挑个安静点的地方了。 没有比边游湖边赏月更好的安排了。 出府的时候,谢柏庭就说准备了游船,上面有吃食,她还以为是为顺着她说服许妈妈才这么说的,没想到他是真准备了。 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到湖畔了,一艘看着就奢华的船坊停靠在那儿。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上船,半夏想也没想抬脚就要跟上去,然而脚还没踏上梯板,手就被陈青抓住了,陈青十分怀疑这丫鬟是不是今儿出门太兴奋了,以至于丢三落四把眼力见落在了静墨轩没带出来,世子爷世子妃游湖,他们跟上去做什么? 半夏就这么再一次被陈青拉走。 船内,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是热乎的,一进船坊就闻到香味了,虽然逛花灯的时候也吃了不少,但晚上走路也多,早消耗完了。 苏棠拉着谢柏庭坐下吃饭。 吃饱了饭再赏月不迟。 一边吃饭,一边听街上的喧闹,船往湖中心驶去,喧闹声渐消,又能听到别家船舫上传来的丝竹之声,动听极了。 再说信安郡王陪冯媛逛花灯,碰到了齐宵陪林韵,沐止陪刘芩儿,还有秦问陆蕊…… 大家就一起逛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走在后面,有说有 笑,冯媛和林韵她们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远远的看到湖上灯火通明的船坊,冯媛随口感慨了一句,“我还没晚上坐过游船呢。” 这一路走过来,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都在暗暗较着劲呢,比谁更宠媳妇。 现在媳妇想做游船,那必须得安排上。 信安郡王转头就吩咐跟班小厮,“去定一艘船。” 跟班小厮就要去办这事,齐宵道,“这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有船留给你定?” 早几天肯定就定完了,也是他们疏忽,竟然没想到定艘船,失策了。 信安郡王想想也是,改吩咐小厮道,“定下个月的,再打听下,定船的有没有我认识的。” 以他们几个的身份和他信安郡王的交友之广,定不到船还能蹭不到么? 这满京都,估计还没有人会不想卖他们几个三分情面。 小厮得了吩咐,赶紧去办信安郡王交代的事,冯媛她们几个就边逛边往湖畔那边走。 一刻钟,小厮就跑回来了,一路狂奔的小厮累的是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喘气道,“船,船都被人给定了,下个月的也没了,小的定了下下个月的。” 信安郡王,“……” 不是吧。 下个月的也定光了? 这些人下手也忒快了。 信安郡王转头就对上自家媳妇失望的眼神,他问小厮道,“定船的没我认识的人?” 小厮缓了会儿,连忙道,“有,靖南王世子定了艘船。” 哈! 这岂止是认识,这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 信安郡王摇着手中折扇,笑的分外招摇,“他定的和我们定的没差别。” 难怪一晚上没见到他们人影,原来在船上,不愧是她堂妹,就是懂得享受生活。 “他定的船在哪边?” 信安郡王问道。 小厮转头直向远处,抬手指道,“说是在那边。” 信安郡王一行人就往那边走去。 到了湖边桥上,信安郡王对冯媛道,“我带你飞过去。” 冯媛脸微微一红,道,“都还不确定是不是靖南王世子他们的船,万一不是……” 齐宵就道,“要不先去看看。” 信安郡王觉得错不了,其他的船不止灯火通明还隐隐能看到人头攒动,那艘船虽然也很亮堂,但安静的多,显然船上人少,除了他堂妹堂妹夫这么奢侈外,不会有别人了。 信安郡王笃定的很,但先去看一下也不妨事,便向齐宵道,“比比看谁先到船上。” “行。” 两人身子一提,就上了湖,轻点湖面往船上飞去。 看的在桥上站着的冯媛她们又担心又兴奋。 沐止没去,虽然有小厮和丫鬟在,还是不放心,留在陪着刘芩儿她们。 一路走过来,有些疲惫也有些热,桥上风大,吹在身上凉爽,别提多舒服了。 冯媛她们站着桥上看着信安郡王和齐宵上船,两人差不多时候跃上船,在伯仲之间。 刘芩儿收回眸光望着身边站在的沐止,“船会开过来吧?” 沐止点了下头。 然而这时候,突然“哗啦”落水声传了来。 接着是丫鬟的惊呼声,“郡王爷他们落水了!” 沐止懵了。 怎么会落水呢? 冯媛急的不行,沐止忙安抚她和林韵,“别担心,郡王他们都会水,不会有事的。” 不远处,苏棠和谢柏庭吃完饭,就从船舱里出来,湖面风大,苏棠站在桥头,风掀起她裙摆,月光洒落她身上,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一般,看的跟在身后出来的谢柏庭心头一紧。 他走过去, 将苏棠拥入怀中,苏棠最架不住的就是这姿势,整个人不自觉软下去,她抬头望去,“这里赏月真不错。” 赏月最好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屋顶,一个就是这儿了。 谢柏庭哪有心思赏月,他望着苏棠澄澈的眼眸,道,“你不会有一天离开我吧?” 苏棠,“……?” 她转头看谢柏庭,“为什么这么问?” 谢柏庭摸着她的脸,道,“不论你去哪儿,一定把我带上。” 苏棠,“……?” 这厮今晚是吃错药了吗? 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现在说话又这么的奇怪。 她能去哪儿? 正要反问,就听到不远处船上传开落水声,苏棠道,“好像有人落水了。” 连苏棠都听见了,谢柏庭不可能听不见,他看向那艘船,道,“没人喊救命,不用管。” 确实只听到了落水声,没听到喊救命的声音,苏棠不放心道,“万一打晕了扔水里的呢?” “……” 谢柏庭无话可说。 在救人命一事上,没有比他娘子更称职的了。 苏棠准备喊船夫把船开过去看看,就隐约看到落水的人从水里爬起来了,遂作罢。 再说信安郡王和齐宵,轻点湖面风度翩翩的上船,回来的时候已经成落汤鸡了。 看着他们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不敢置信道,“你们俩怎么会落水?” 身上湿透,风一吹,冷的人直打哆嗦,冯媛赶紧让小厮拿披风给信安郡王他们披上。 信安郡王裹着披风,才回沐止道,“别提了,我刚刚没差点吓死。” 沐止就道,“那不是柏庭兄和大嫂的船吗?” 信安郡王看向小厮,手里折扇敲下去,“怎么传话的,靖南王和靖南王世子也能弄混!” 众人惊 呆。 “那船……” 信安郡王没说话,齐宵点头道,“船上的不是柏庭兄和大嫂,是靖南王靖南王妃。” 他们莽莽撞撞的上了船,直接朝船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喊“柏庭兄”,靖南王和靖南王妃依偎在船头,靖南王回头道,“庭儿不在船上。” 当时,他和信安郡王魂没差点吓飞掉。 两人都没顾上行礼,转身就跑,他们冒然上船,在开船的暗卫怕有刺客,赶紧上来,就见到他们逃命的背影,想都没想,一掌就朝信安郡王的后背拍了过来,信安郡王连忙避让,当时他和齐宵都在船边,准备回桥上,这一避让,脚踏空了,一头栽下了船。 齐宵为了救信安郡王,被信安郡王也给拉掉到了湖里。 小厮揉被打疼的脑门道,“小的没传错话啊,他们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那船就是靖南王世子包的……” 怕着凉,信安郡王和齐宵赶紧找地方换衣服,小厮没敢跟上去,他去问清楚,是租船的没说清楚,还是他记差了。 他分明没有记错啊。 等信安郡王和齐宵换身锦袍,把头发弄干,小厮也回来了,道,“郡王爷,小的没传错话,是船行弄错了,靖南王和靖南王世子各包了一艘船,靖南王世子的那艘原本更大一点,船行觉得他的更大,比靖南王的大不合适,就给换了,但小的问的船夫并不知道,这才弄错了……” 信安郡王几个,“……!” 简直令人发指啊啊啊。 京都那么大的画舫总共也没几只。 他们一家就包走了两。 而且还是在这月圆之夜,大家都期盼家人团聚的时候。 这已经不是奢侈能形容了,这是巨大的浪费。 信安郡王深深的唾弃。 唾弃自己的贫穷。 第1031章 赏月 一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到苏棠赏月的好心情,还把谢柏庭那点不安的情绪给岔没了。 苏棠一向心善,听到有人落水都要去救人,又怎么可能忍心丢下他和临钧灵犀离开,是他太紧张了。 谢柏庭揪紧的心松开,苏棠却没忘记打岔之前他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侧头望着谢柏庭,好看的眉头扭紧,“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她果然敏感,谢柏庭揉着苏棠的手,道,“娘子赏月就没一点感触?” 他把自己的反常归结为赏月的感触,苏棠也没怀疑,别说谢柏庭有点感触了,他就是即兴赋诗一首,都再正常不过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写月的诗词流传下去。 可要说感触,她只觉得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特别的美,如果再问还有点什么,那就是,“希望往后每个月的十五都能出来赏月。” 谢柏庭抱着她,“还有呢?” “没了。” 一轮明月如玉盘高挂天际,平静的湖面上,两人立在船头,风掀起他们的裙摆和衣袂纠缠,美成一幅画。 两人就这么伫立船头,时间在慢慢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棠有些站不住了道,“咱们该回府了。” 谢柏庭道,“临钧灵犀已经睡下了。” 她知 道临钧灵犀已经睡了,但他们也要睡觉啊,总不能赏月赏到天光大亮吧,这般想,就感觉耳边的呼吸紧促了几分。 谢柏庭炙热的气息喷在她雪白的藕颈处,嗓音带着无穷的魅惑,“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晚上住船上? 苏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柏庭转了个身,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落下。 温柔中带了几分霸道。 苏棠被亲的双眼迷离,谢柏庭才不舍的放开她。 下一秒,苏棠就被打横抱起,谢柏庭抱着她朝船舱走去。 …… 一船旖旎。 春色无边。 …… 翌日,苏棠醒来,只觉得人像是散架了一般,浑身又酸又软,身上更是酒气熏人。 想到昨晚的疯狂,苏棠耳朵脸颊都烫的灼人,那厮竟然把酒倒她身上…… 好在这是在船上,船停在湖心,船夫都被支走了,没人听到她被折腾出来的叫声,不然她也不用活了。 看着一地被撕碎的裙裳,在看到谢柏庭走进来,苏棠眸底呲小火苗,“衣服没了,我怎么回府?” 谢柏庭看向床边,苏棠随着他眸光望去,就看到一套崭新的裙裳放在那里,火气顿时就没处可撒了。 苏棠裹着被子伸手去拿衣服,身子动了下,某处火辣 辣的烧疼,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谢柏庭心情却是愉悦的不行,他走过来把衣服拿给苏棠,“为夫伺候娘子更衣。” 苏棠身后一把将衣服夺过来,咬牙道,“不用,你离我远点儿就行了!” 见苏棠快要气炸毛的样子,谢柏庭很听话的出去了。 只是一出去,就迎风打了个喷嚏,船内苏棠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对某妖孽展开了亲切的问候。 平常都是半夏茯苓伺候她穿衣,便是在军营也不例外,习惯了人伺候,自己穿衣就显得格外笨手笨脚,再加上体力不支,不行,还得再问候一遍。 好半天,苏棠才把衣服穿好,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梳发髻,越梳越乱,胳膊抬一会儿就酸的不行,谢柏庭进来从她手里接过梳子,这回苏棠没赶人了,但凡她搞的定,她都不会假手于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等梳妆完,苏棠从船舱出去,才发现昨晚临睡前还在湖心的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靠岸了。 陈青和马车等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瞧见。 谢柏庭扶苏棠从船上下去,陈青迎上来,道,“爷,昨晚信安郡王和齐国公府大少爷落水了。” 苏棠,“……” 谢柏庭,“……” 苏棠看向谢柏庭,有些 不敢置信,“昨晚我们听到的落水声是信安郡王和齐宵?” 谢柏庭也奇怪,“他们怎么会落水?” “被王爷的暗卫给打掉湖里去的,”陈青的嗓音不稳。 “……” 从暗卫口中得知信安郡王和齐宵落水的经过,苏棠也是服了这两倒霉蛋了,但不得不说王爷和谢柏庭不愧是亲父子,连包船都包的这么一致。 想到信安郡王和齐宵闯上船,结果没见到谢柏庭,看到的是王爷,那场面,不怪他们吓个不轻了。 除了谢柏庭这个三不五时气王爷的亲儿子外,满京都不怕王爷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 苏棠道,“夜晚的湖水很冷,他们落水别着凉了才好。”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那边安王府里,信安郡王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喷嚏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安王妃看着自己伤寒的儿子,又心疼又生气,“还好只是被打落了水,贸贸然闯靖南王的地盘,被打死都不冤。” 冯媛站在一旁,知错道,“母妃,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我要不想游船,相公也不会……” 安王妃瞪信安郡王,看冯媛时脸色缓和下来,“这事怎么能怪你,他要不逞强,不会有这事。” 不仅不生冯媛的气,怕她 担心,还宽慰道,“一点伤寒而已,他皮糙肉厚,要不了两天就好了。” 阿嚏! 信安郡王觉得自己鼻塞都没心塞来的严重。 他怀疑自家亲爹亲娘是不是当年生的是个女儿,怕绝后所以抱养了他,怎么看他这待遇都不像是亲儿子啊。 安王妃看过儿子,盯着他吃下药就走了。 信安郡王坐在床上,冯媛红着眼眶道,“是我不好……” 信安郡王擦着鼻子道,“没能让你坐船游湖赏月,还担心我,你放心,下个月一定带你赏月。” 都这样了,还想着赏月的事呢,冯媛嗔他,但心底软成一池春水。 冯媛给信安郡王倒茶,外面丫鬟进来道,“郡王爷,您派去办事的小厮回来了,人在门外。” “让他进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小厮就进来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上前,弱声道,“小的去迟了一步,有人先定了船,郡王爷要买船,只能等一个月后了……” 信安郡王要开口,可话还没说出来,先打了个喷嚏。 他气呼呼道,“这回又是谁赶在了我前面?!” “……靖南王世子。”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气的把裹着的被子丢开,破口大骂,“他谢柏庭是不是克我?!” 第1032章 咬伤 岂止是克,简直把他家郡王爷克的死死的。 小厮心下腹诽。 信安郡王心头冒火。 他和船舫是干上了,下个月说什么他也要弄到船,在媳妇面前丢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丢脸。 这边信安郡王一边捧着滚烫的茶,一边琢磨怎么把船弄到手,那边谢柏庭陪苏棠坐马车回靖南王府。 马车才在王府大门前停下,尚未停稳,守门小厮就快步下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可算是回府了,一大清早,镇国公府就派人来传话,说是国公夫人昨儿半夜发作,要生了……” 苏棠一听顾姝要生了,连忙掀开车帘问,“镇国公府派来传话的人,可还说别的了?” 生孩子最怕的就是难产。 小厮连连摇头,“镇国公府只派人说了这一句,没说别的话。” 苏棠心下稍安,应该是她爹娘不放心,怕有万一,所以派人来告诉她一声,而非是顾姝难产,急需她去镇国公府救命。 要真十万火急,靖南王府不会不派人去找她回来。 不过苏棠还是不放心,当下吩咐陈青道,“去镇国公府。” 她话音未落,谢柏庭就道,“先回静墨轩。” 苏棠看向他,谢柏庭摸了鼻子道,“身上有酒味。” “嗖”的一下,苏棠心底的小火苗就蹿到头顶了,现在知道她带着酒气去镇国公府很失礼?昨晚干嘛去了! 苏棠真想就这样去,让 她爹把他训一顿,奈何她没这么厚的脸皮,用眼刀削了某男几眼后,她就赶紧从马车上下去了。 一路忍着不适,苏棠三步并两步回了静墨轩,等她回去,正好有小丫鬟拎热水进屋,显然陈青知道她赶时间,先一步回来找半夏准备热水了。 没有耽搁,苏棠直接走到屏风处,半夏帮她宽衣,一边道,“昨晚王爷王妃也没有回府。” 苏棠有些惊讶,但想到昨晚的月色有多撩人,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今儿休沐,不用上朝,不用大半夜的还赶着回府。 苏棠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许妈妈心疼临钧和灵犀,偌大一个靖南王府,王爷王妃,世子爷世子妃都不在,就留下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小主子在府里,花灯会就有那么好玩吗? 苏棠急着去镇国公府,再加上想王爷王妃昨晚没回府的事,把浑身都是莓印的事给忘了,等想起来这事,已经迟了,半夏看到了。 苏棠胸前后背都是,看的半夏脸一阵阵发烫,她怀疑自家世子妃是不是被世子爷给虐待了一整晚,身上都没一寸好皮肤了…… 半夏红着脸蛋,小心翼翼的问,“世子妃,要不要奴婢去拿药膏来?” 这红印子不用药,一两天估计都消不掉。 苏棠点了下头,半夏就赶紧出去了。 她去药房,走到门口,就听到药房里有动静,进去就看到陈青在翻抽屉,她还没 开口问,陈青先道,“你来的正好,祛淤青的药膏放哪儿了?” 怎么陈青也要祛淤青的药…… 半夏就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世子爷要用,”陈青回道。 半夏也没多想,随口道,“世子爷怎么了?” 陈青咳了声,才道,“爷被咬了……” 半夏先是眼睛睁圆,然后红晕爬满脸颊,不用问,肯定是世子妃咬的了。 她赶紧去拿药膏,这些天苏棠都没调制药膏,祛淤青的只剩小半盒了,半夏觉得给苏棠用都够呛,便只分了一点点给陈青。 陈青抽了嘴角道,“不够……” 半夏道,“怎么会不够呢?” 世子妃还能把世子爷咬多严重不成。 半夏又挑了点给陈青,陈青默默道,“世子妃的牙,很好。” 半夏,“……?” 半夏疑惑的看着他,陈青就知道这丫鬟没听懂,只能说的再直白一点,“爷被咬的很惨。” 他就瞥了两眼,至少被咬了七八口,有些还结痂了。 对习武之人而已,一点小伤根本不需要用药,但牙印在肩膀和胳膊上,在军营训练,难免有脱掉上衣的时候,这要留了伤疤,就不止是他知道世子妃牙齿好使了,整个军营都会知道。 没办法,只能来找药膏了。 半夏红着脸把药膏分一半给陈青,陈青道,“就这么点儿,都给我。” 陈青伸手要拿,半 夏怕被抢,拿着药膏就跑。 苏棠就随便泡了下,冲掉身上的酒味就成了,洗澡的时间还没有涂药的时间久,苏棠一边抹一边问候某男,谢柏庭在涂药的时候是一边涂一边打喷嚏,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苏棠在恼他。 等他穿好锦袍回屋,迎接他的是苏棠咬牙切齿的眼神,苏棠瞪了他好几眼,苏棠迈步下台阶,半夏则往那边小厨房方向看去,作为一个称职的丫鬟,她可是记着世子爷世子妃都没吃早饭。 国公夫人生产是大事,镇国公府未必顾得上世子爷世子妃没吃早饭,以世子妃的性子,她宁肯饿一顿,也不会让老爷夫人知道她没吃早饭,快走到院门口了,红菱才拎了个食盒跑过来。 半夏接过食盒,匆匆跟上。 食盒里装了不少吃食,苏棠在马车里吃了一个包子,半个馒头,有护卫在前面开路,马车一路畅通无知的到镇国公府。 马车还没到镇国公府大门前就停下了,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一顶软轿停在镇国公府大门前,顾夫人从轿子里出来,三步并两步进镇国公府。 谢柏庭下马车,将苏棠扶下来,由镇国公府丫鬟带路,去了顾姝住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顾姝歇斯底里的叫声,只一声就把苏棠生产时的疼痛记忆给勾了起来。 苏棠脚步也很快,和顾夫人几乎前后脚进去,苏棠进院子的时候,顾 夫人正问许氏,“姝儿情况如何了?” 知道顾夫人担心,许氏忙道,“目前情况还好,只是姝儿肚子比较大,稳婆说要多吃不少苦头……” 这是委婉的说法了,稳婆说的是肚子太大,孩子不好生,有难产的风险。 但顾姝发作到现在也才四个多时辰,开指比较慢,但也在慢慢开,稳婆没说难产,情况就还好。 顾夫人舍不得女儿吃苦,心疼道,“我已经极力控制姝儿吃饭了……” 都是过来人,知道孩子太大不好生,在秦晃回京之前,顾姝一直在顾太傅府,由顾夫人照顾。 五个月前,顾姝的肚子都不大,可六个月一过,肚子就跟吹气似的长起来,八个月时就比她当年生要大了,顾夫人担心孩子大不好生,极力控制顾姝的饮食,让她多吃蔬菜和鱼,饭每顿就给半碗,饿的顾姝是吃了早饭盼午饭,吃完午饭盼晚饭。 在顾夫人的狠心下,顾姝的饭量是控制住了,可架不住孩子自己吃会啊,顾姝都饿瘦了,肚子还一天比一天大。 知道顾姝肚子大不好生,顾夫人一听说女儿发动了,都顾不上吃早饭就赶紧来了镇国公府。 秦晃在院子里,看着产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苏棠走上前,许氏看到她来,顿时松了口气,“棠儿来了就好,娘这心就安了几分。” 苏棠就道,“娘,我先进产房看看。” 第1033章 平安 不止苏棠进了产房,许氏和顾夫人都跟了进去,秦晃也要进去,被守在门外的管事妈妈以男子不宜进产房为由给拦了下来。 产房内,稳婆在给顾姝接生,而且是两稳婆,还是苏棠认识的。 看到苏棠,两稳婆心就稳了,护国公主的医术,那是已经高超到能和阎王爷抢人了,有护国公主在,出不了事。 苏棠走上前,就看到顾姝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掀开被子看顾姝的肚子,老实说,饶是进产房之前,她就有心理准备了,可真见到顾姝的肚子,她也是吓了一跳,顾姝的肚子不比她当初生临钧灵犀的小了。 双胎肚子大很正常,苏棠下意识的怀疑顾姝肚子里也是两个,她生手去摸,摸了好一会儿,可惜,只有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这么大的肚子,少说也有八斤重了,这还是顾夫人极力控制顾姝的饮食,不然只怕还要更大。 见苏棠来回摸顾姝的肚子,许氏有些担心,“没事吧?” 苏棠摇头,“没事,胎位很正。” 要肚子大,再加上胎位不正,那就吓人了。 稳婆就对顾姝道,“别怕,我前几天还接生了个九斤六两的大胖小子,生下来都比人家满月的孩子大了,母子平安,你这肚子没人家大,绝对生的下来。” 九斤六两…… 这重量别说顾夫人了,许氏都吓了一跳,北儿才七斤九两,她还 是习武之人,都要了她半条命,她不敢想象那产妇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别的产妇生孩子是脚踏鬼门关,她这是在鬼门关把孩子生了下来。 不过这些话肯定不能说出口,还得顺着稳婆的话定顾姝的心。 苏棠问稳婆,“开几指了?” 稳婆连忙回道,“才刚开五指。” 从发动时间来看,开指的速度也不算慢了,苏棠对顾姝道,“我开副药助你开指,趁着现在生还要些时候,吃点东西,保持体力。” 顾姝摇头,虚弱道,“我吃不下……” 别说吃东西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疼过,疼到她想死。 顾夫人道,“吃不下也得吃,不然一会儿你没力气生孩子。” 吃的东西都是现成的,顾夫人赶紧让丫鬟端上来,顾姝硬撑着吃了半碗粥,两块糕点,再多的她是真吃不下了。 苏棠开了方子,秦晃赶紧让人买回来,煎药送进产房,顾夫人喂顾姝喝下。 本来开指到后面就会加快,再加上吃了苏棠开的药,一个多时辰,十指就全开,可以生了。 接生有稳婆,苏棠就没待在产房里,走之前叮嘱稳婆道,“有情况就及时告诉我。” 稳婆忙不迭的点头。 产房不宜留太多人,再加上顾姝脸皮薄,她连顾夫人都没让待,顾夫人一步三回头的跟在苏棠和许氏身后出了产 房。 几人到正堂等,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顾姝的叫疼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虚弱,苏棠不免担心起来,那么大的肚子,难产的几率要比一般人大的多。 不放心,苏棠准备去看看,屁股才刚离开椅子,那边就过来一丫鬟,急急忙慌道,“姑奶奶,稳婆说孩子头太大,生不下来。” 许氏和顾夫人脸色齐齐一白。 生不下来,就是难产了。 苏棠抬脚就往外走,她再次进入产房,稳婆把情况详细和苏棠说了下,苏棠转头就吩咐半夏,“点个蜡烛过来。” 半夏还没动,顾姝的丫鬟就赶紧去点蜡烛,苏棠走到小榻边,从绣篓里拿出一把剪刀,过了下火,递给稳婆,“剪一刀。” 稳婆懵了。 作为见识过苏棠给人剖腹取子的稳婆,看着苏棠递过来的剪刀,拿剪刀的手都颤抖。 稳婆哆嗦手接过剪刀,可她不敢剪,苏棠就道,“不敢就让开。” 其中一个稳婆赶紧从床上下来给苏棠腾位置。 苏棠上床去,“咔嚓”就是一剪刀,完事,“继续给国公夫人接生。” 稳婆被苏棠的操作惊呆了,她们替人接生几十年,从来没想过孩子太大生不下来不仅可以换条路,还可以直接把路拓宽…… 屋外,许氏和顾夫人焦灼的看着产房,秦晃更是脸色惨白,手心全是冷汗。 随着顾姝一声歇斯底里 的惨叫——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传来。 所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 很快,稳婆就出来报喜,“国公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三两。” 顾夫人替女儿女婿高兴,又担心,“我的姝儿没事吧?” 稳婆有些支吾,顾夫人脸上的喜悦之色凝固,稳婆连忙道,“国公夫人没什么大事,就是……” 挨了一剪刀,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那啥生活。 不过比起难产没命,甚至一尸两命,这伤害已经降到最低了。 产房内,苏棠在教稳婆怎么缝伤口,她动口,稳婆动手,稳婆觉得自己接生时碰到护国公主一回,就长一回见识,这样剪一刀,可比硬生强太太太多了。 顾姝累晕过去,等稳婆和丫鬟把产房收拾干净,才放秦晃和顾夫人她们进来。 见到苏棠,秦晃连连道谢,“多谢堂妹。” 苏棠笑道,“堂兄和我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不打扰秦晃守着顾姝,苏棠和许氏出去。 顾姝母子平安,许氏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笑道,“你爹回京这么多天,一直在忙,还准备今儿得空带北儿和六皇子去靖南王府看临钧灵犀,看来只能等下个休沐了。” 镇国公府添丁,苏鸿山比谁都高兴。 许氏已经见过临钧灵犀了,就在苏棠回京的第二天,但她只一个人去的,没带苏小北。 提到苏小北,苏棠就想到昨晚他和六皇子被人追的满大街乱窜的事,问道,“北儿呢?” 许氏道,“嫌他们在府里闹腾,打发他们出府玩去了。” “娘这打发可是正中他们下怀了,”苏棠笑道。 苏棠和许氏在正堂坐了半个时辰,确定顾姝没事,方才去找苏鸿山和谢柏庭一起吃午饭。 这顿午饭吃的着实有些晚了,尤其苏棠早上吃的不多,更是饿的厉害,要不是在爹娘面前得顾着形象,她肯定要大快朵颐不可。 吃完午饭,苏棠又去看了顾姝,许氏送她和谢柏庭出府。 有说有笑的出镇国公府大门,苏棠就看到那边苏小北和六皇子一人牵着一匹小马驹过来,脑袋上挂着面具,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灿烂。 许氏看的皱眉,“哪儿弄来的马?” 苏小北道,“陆大少爷那儿。” “他送你们的?”许氏再问。 苏小北和六皇子齐齐摇头,“陆大少爷要送给我们,我们坚持要花钱买,他就依我们了。” 不凭白收人东西是对的,但是苏棠好奇,“你们哪来的钱?” 昨儿给她看,皇上赏的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就这花钱的速度,几个铜板那还不是转个身就没了。 苏小北道,“没钱,赊账的。” 苏棠,“……” 谢柏庭,“……” 许氏却是生气了,“小小年纪,谁许你们赊账的?!” 第1034章 挨罚 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人一个八岁,一个九岁,平常手里有点小零钱,许氏也不管他们怎么花,但赊账这事,她决不允许。 今日能赊账十两八两,它日就敢赊一百八十,不严加管教,迟早有借一万八千的时候。 许氏怕儿子学坏,更怕他把六皇子带坏。 见许氏动怒,苏小北就怕了,六皇子大气不敢穿,他进进出出镇国公府不知道多少回,从未见许氏生气过,苏小北说过他娘生气比他爹生气还要可怕,因为他爹生气,他娘还能劝着点,他娘生气,他爹只会更生气,连个劝他们消气的都没有了。 苏小北小声抗议,“大哥就没少赊账啊……” 许氏气道,“你大哥赊账是闹着玩的,他从来没缺过钱。” “娘骗我,大哥明明就很穷的,”苏小北不信。 苏小北不信自家娘,也不信自家姐姐,他看向了自己的姐夫。 谢柏庭道,“你大哥确实不穷,他曾送过十箱黄金给你姐姐。” 苏小北,“……!” 苏棠喜欢黄金的癖好传开时,有人往靖南王府送了十箱黄金的事更是传遍京都,当时没把穷的叮当响的他和六皇子羡慕坏。 现在却告诉他,那十箱黄金是 他坑钱都坑的于心不忍的大哥送的?! 苏小北接受不了了。 特别的想哭。 许氏可不管苏小北能不能接受镇国公府就属他最穷的事,生气道,“还不去向你爹请罪。” 苏小北瘪着小嘴进府,六皇子跟在后面。 他们进府后,许氏看向那两匹小马驹,油毛顺滑,不得不承认这两小马驹选的很不错,她问牵马的小厮和公公,“怎么回事,他们两逛街怎么去陆家了?” 小厮便道,“小少爷和六皇子原本是在逛街的,逛了一半,瞧见陆家送马进京,看到这两小马驹就两眼放光,街也不逛了,一路跟到了陆家……” 陆大少爷认得苏小北,也认得六皇子,他们两想要这两匹小马驹,陆大少爷能不送给他们吗,苏小北和六皇子没收,坚持要买,把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给了陆大少爷,另外写了张欠条。 虽然没钱,但买小马驹的诚意十足。 苏棠道,“娘也别太生气,至少他们知道无功不受禄。” 要不是他们在这点上还算懂事,许氏就不止气成这样了。 陈青赶马车过来,许氏道,“早些回府。” 苏棠谢柏庭就和许氏告辞,坐马车离开。 等许氏 从镇国公府大宅穿过月形拱门回去,还没进院子,就有一丫鬟急匆匆跑过来道,“不好了,夫人,老爷打了小少爷和六皇子二十掌心,罚他们扎两个时辰马步。” 打小少爷就算了,小少爷经常挨打,可老爷怎么连六皇子也打啊,那可是皇子,是未来的储君,甚至是他们宁朝未来的皇上。 许氏虽然也觉得苏鸿山不该打六皇子,因为这事摆明了苏小北才是主谋,但真打了,许氏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苏鸿山连皇上也不是没打过,再者六皇子还被苏小北忽悠喊过他们爹娘,六皇子心底和苏小北一样敬重他们,他们也像疼苏小北一样疼六皇子。 等许氏回院子,苏小北和六皇子就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许氏没有心疼,而是道,“蹲下去点。” 苏小北委屈的把屁股往下蹲一点儿,扎迈步他不怕,他怕的是好不容易赊回来的小马驹被他爹送回陆家。 苏鸿山走出来,许氏迎上去,还未说话,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老爷,小的去陆家马坊取小马驹,陆家马坊管事的告诉小的,小马驹暂时交付不了了,要的话至少要等两个月,价钱上也可以再便宜一点儿,若是不能等,可 以三倍赔偿定金。” 许氏一听就看向苏鸿山,“那两小马驹……” 苏鸿山道,“他们俩去陆家抢的那两匹小马驹就是我让人定了准备送给他们的。” 苏小北,“……!” 六皇子,“……!” 两人如遭雷劈。 苏小北站直身子,要往这边跑,苏鸿山沉了脸道,“站好!” 苏小北赶紧回去继续扎马步。 许氏看着苏鸿山,“怎么想起来送他们小马驹?” 苏鸿山道,“他们再长一两岁就能骑马了,自己养大的马,会配合的更默契。” 就算再长一两岁,苏小北和六皇子也才十岁大,骑马不是一件没有一点风险的事,做父母的不娇惯孩子,但也要在能力范围内把危险降到最低。 所以苏鸿山让人去陆家马坊定了两匹极品小马驹,没让陆家知道是镇国公府要买马,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做爹定的马,竟然被自己儿子给抢了。 当然了,陆家并没有告诉苏小北和六皇子这两小马驹是别人定的,虽然不能依约交付,失信于人了,但付定金时就防备过这种情况,毕竟小马驹运送进京,路上有夭折的可能。 苏鸿山吩咐小厮道,“把钱送去陆家。” 小厮走后,苏鸿山又对许氏道,“每个月扣下一半的月钱,直到他还清赊账为止。” 苏小北悔的肠子都青了。 本来只要等着,就有小马驹了。 他和六皇子一番折腾后,掌心挨了二十板子不说,还得扎两个时辰马步,完了,接下来大半年,月钱都只有一半了。 本来他的月钱就不够花啊啊啊。 他什么时候能像大哥和姐姐那样有钱啊。 苏小北在内心嚎叫。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回靖南王府,一回静墨轩,茯苓就迎上来,问道,“国公夫人生了吗?” 半夏笑道,“生了,生了个小少爷,胖乎乎的。” “那老爷夫人得高兴坏不可,”茯苓道。 镇国公府要不是老爷福大命大,被夫人从战场救了,又碰到左相念旧情,镇国公府就真的灭族了,如今小辈就只有国公爷和小少爷,老爷比谁都盼着镇国公府子嗣绵延。 半夏连连点头,“老爷可高兴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两荷包,递给茯苓。 茯苓看着她,半夏笑道,“镇国公府添丁,老爷和国公爷都赏了下人,虽然你没去,但也有你的份儿。” 知道是赏钱,茯苓就高高兴兴接了。 第1035章 叹息 赵杨两位奶娘抱着临钧灵犀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苏棠,灵犀就伸手要抱,那软嘟嘟的小模样,看着人心底就欢喜。 苏棠走过去,从奶娘怀里抱过灵犀,然而这样的欢喜没有坚持片刻,灵犀要抱的人不是她,是站在她身后的谢柏庭。 一到苏棠怀里,她就扭身子,朝谢柏庭伸手,把苏棠给气的,这小没良心的,更恼谢柏庭,没事站她身后做什么,让她误会,气的苏棠把灵犀抱给谢柏庭,拿眼刀削他。 谢柏庭抱着灵犀,嘴角弯的压都压不下去,心情别提多好了。 苏棠朝临钧伸手,临钧就往苏棠怀里倾,不过苏棠也没抱一会儿,临钧伏在她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苏棠便让奶娘抱下去了。 奶娘抱走苏棠后,苏棠去了书房,半夏研墨,苏棠画了一只长命锁,墨迹干后,便让陈青送去晚翠阁。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镇国公府办洗三朝的日子。 这一日,苏棠早早就起了,和谢柏庭去镇国公府帮忙,王妃也一起,镇国公府子嗣单薄,以前还有苏寂能帮着招呼宾客,如今就只有苏鸿山和许氏帮秦晃了,人手不够用,苏棠肯定 要去帮忙,这还只是三朝礼,多是自家亲朋好友观礼,等到满月礼周岁宴,那才叫门庭若市,宾客满堂。 苏棠到的很早,但还有比她更早到的,左相左相夫人以及秦问陆蕊。 秦晃在左相府待了十几年,左相左相夫人一直视他如己出,秦晃的儿子,在左相左相夫人心底,那就是他们的孙儿,左相为秦晃添了儿子高兴,又因为这小孙儿不能入秦家族谱失落,那是翻来覆去一整宿都没睡好。 见到苏棠,陆蕊上前行礼,然后就是道谢,为苏棠帮她大哥向皇上求娶闵宁公主道谢。 苏棠和陆蕊说着话,刚准备去内院看顾姝,冯媛和林韵就来了,她们跟着安王妃和齐国公府大太太来的。 两人上前给苏棠行礼,苏棠笑道,“郡王和齐宵没和你们一起来?” 冯媛摇头,“相公落水,伤寒还没好,母妃怕他会过病气给孩子,就没许他来。” 齐宵也一样。 冯媛说的小声,但王妃离的近,听见了,她歉意的看着安王妃和齐国公府大太太,“府里暗卫一时疏忽,连累郡王和齐大少爷,让你们担心了。” 安王妃就道,“暗卫 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以靖南王的暗卫,打死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瑀儿行事莽撞,我和王爷就怕他扰了你和靖南王游湖赏月的雅兴。” 在信安郡王他们回京之前,安王爷和齐大老爷他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还说儿子长大了,又在边关待了大半年,儿子也生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揍了,总要给他们留点脸面,可儿子回京才几天,就把他气的把这决定给抛诸脑后了。 别说担心信安郡王了,要不是看在他落水伤寒喷嚏一个接一个的份上,安王爷早把儿子揍一顿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操心,总不能孙儿大了,还天天看他这祖父抽他爹吧。 高兴日子提到儿子,安王妃心情就染上阴霾,干脆不提了,和王妃一起帮许氏招呼客人。 落水伤寒不会过病气给别人,苏棠对冯媛和林韵道,“他们的伤寒要吃药不见好,让他们到靖南王府找我。” 冯媛笑道,“其实已经好差不多了,就是偶尔还有一两声咳嗽。” 习武之人,本就不容易受寒,信安郡王和齐宵会风邪入体,完全是因为从湖里出来被风给吹的,再加上不 好好吃药才会如此。 几人凑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冯媛她们惋惜花灯会那天没碰到苏棠,约了下次一起,苏棠欣然同意。 说着话,刘芩儿和沐止就来了,她过来时,冯媛注意到她额角处有些红,便问道,“你这额头是怎么了?” 刘芩儿摸了下额角,疼的她倒吸了口气,才道,“来的路上,马车不小心和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撞上,额头磕了下,不碍事。” 苏棠让半夏拿药膏给刘芩儿涂,免得一会儿肿起来。 刘芩儿提到常远郡王府大少奶奶,苏棠心下有些奇怪,京都大小宴会,她也参加了不少,未曾听说过什么常远郡公府,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冯媛说起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的另外一个身份—— 扶风王之女,扶风王世子容离一母同胞的姐姐。 提到她,一个个都有些叹息。 叹的苏棠满是不解,不知道她们在叹息什么,这时候身后有两夫人走过去,其中一个道,“下个月应该就是扶风王四十大寿了,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这时候回京,应该是给扶风王过寿吧?” 另外一夫人道,“不是说扶风王再不办寿宴 了吗?” “出了那样的事,估计想起来就心疼了,确实没心情再办寿宴,”那夫人叹道。 两夫人走远,说话声也听不见了。 苏棠心底跟猫挠似的,她问冯媛道,“扶风王府出了什么事,再不办寿宴?” 冯媛小声道,“常远郡公府常年驻守在蓟州,两年前,扶风王过寿,常远郡公府大少爷大少奶奶带着还不满三岁大的女儿回京给扶风王贺寿,折返回蓟州时,行船遇到暴雨,狂风乱作,奶娘抱着孩子失足落水了,当时就有两小厮跳下去救人,可惜,没能把孩子救回来……” “两小厮和奶娘都被水淹死了,那孩子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 做了娘的人,听不得这样残忍的事,冯媛说的时候眼底都有泪,她不敢想象当时的常远郡公府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何等的心痛。 苏棠听了心底也不是滋味儿,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女来贺寿,结果回去路上出了意外,外孙女没了命,甚至尸体都没找到,做外祖父的心得多难受,估计扶风王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办寿宴了,以后又怎么可能还办,别说办了,估计都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事。 第1036章 取名 寿宴是扶风王府和常远郡公府的痛,按说该避着些才是,怎么在这临近寿辰之际,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却回京了? 不止苏棠觉得这事奇怪,冯媛她们也奇怪的紧。 这话题太伤感了,再加上今儿是镇国公府办洗三朝的日子,在一条新生命诞生的时候,提及一条逝去的生命,太煞气氛了些,便就此打住。 苏棠和冯媛她们迎接宾客,其实以苏棠的身份谁也不敢当她的迎接,但苏棠不想干坐在那儿,等宾客迎接差不多了,她们才去看顾姝。 顾姝靠在大迎枕上,见苏棠她们进来,她笑容满面,“你们来了。” 冯媛笑道,“镇国公府长子嫡孙的洗三朝,肯定得来啊,倒是你,可还好?” 提到生孩子,没人有她冯媛尴尬了,被腹中胎儿一而再的虚晃一枪,沦为京都的笑柄,想起来就觉得丢人。 顾姝点头,“还好。” 她看向苏棠,“这回要不是有你,我肯定凶多吉少了。” 稳婆临走前都说她福大命大,没有苏棠那一剪刀,她就算最后拼尽全力把孩子生下来,也会扯出无数道伤口,她心底对苏棠充满了感激。 苏棠就道,“你和堂兄见我 一次道谢一次,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我听怕了,以后可就不敢来了。” 顾姝当下不敢再说,只是眼神的感激依旧在。 外面奶娘把孩子抱过来,八斤重的孩子,生出来一点也不皱巴巴的,看着就可爱,苏棠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顾姝摇头,“还没有取名。” 苏棠看她,惊讶道,“还没有取名字?” 这都三天了。 不提前取好就算了,生下来还没取,这也太磨蹭了吧。 苏棠嫌秦晃磨蹭,结果磨蹭的不是秦晃,而是她爹。 顾姝道,“相公请二叔取名,二叔说今儿取。” 苏棠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爹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字。 在屋子里小坐了一刻钟,外面丫鬟进来道,“吉时快到了,夫人让奶娘把孩子抱去正堂。” 和苏棠当初一样,顾姝也一脸想去看孩子的洗三朝,但这会儿的她别说出门了,她下床不是必须的,丫鬟都得拦着不让。 许氏是二婶,不是顾姝嫡亲的婆母,不便事事过问,又担心顾姝坐不好月子,落下病来,便以当年自己生小北后月子坐的毛糙,不懂京都坐月子的习俗,请顾夫人派个嬷嬷来照 顾顾姝,她省心,顾夫人也放心。 就是顾姝没那么自由了,嬷嬷管的可严了。 当初许氏没和苏鸿山通气,就带着苏小北和六皇子去边关,苏鸿山知道后,很生气,尤其知道顾姝怀了身孕后,顾姝嫁给了秦晃,成镇国公夫人,她就该由镇国公府照顾,不该再麻烦顾家,许氏身为二婶,在镇国公府没有旁的长辈时,更应担起照顾顾姝之责。 许氏则觉得没有人比亲娘更关心女儿,她不便管太多,更不能管的太严,何况顾府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也算两全其美了。 两人为这事还吵了几句,因为许氏已经到边关了,战争一天不止,她一天不会回京都,苏鸿山也要不了她回,只能写封信和顾太傅赔礼。 前日生产,顾姝肚子大,险些难产,孩子平安生下来后,苏鸿山知道顾夫人拦着不让顾姝吃饱饭,大着肚子还要她多走路,孩子都长到了八斤多重,要许氏在,她一个做二婶的这么管顾姝,传扬出去,大家的口水都能把许氏活淹了。 苏鸿山还为之前生气和许氏道了歉。 奶娘把孩子抱走,苏棠和冯媛她们就跟在后面出了门,刚刚热闹的屋子一下子 就冷清了下来。 正堂,高朋满座。 来的人苏棠都认识,都是和镇国公府交好的。 到了吉时,就开始给孩子洗三朝了,镇国公府特地请了吏部侍郎府老夫人来给孩子洗三朝,她边洗边唱: “洗洗头,做王侯。” “洗洗身,做富绅。” “洗洗手,荣华富贵全都有。” “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 洗一下唱一句,都是最美好的祝福。 孩子从头到尾都没哭一下,乖的不行,看着就觉得长大非同凡响。 等孩子洗完,就有问孩子叫什么的。 秦晃望向苏鸿山,苏鸿山却是看着左相,笑道,“一般嫡长孙都是由祖父来取名,秦相替兄长照顾询儿十几年,视他如己出,这取名理应由你来。” 左相就道,“这如何使得。” 苏鸿山笑道,“秦相莫不是不愿孩子长大唤你祖父?” 左相能不愿意么? 他做梦都想啊。 见左相还要推辞,许氏就笑道,“这取名又不是只有大名,还有小名呢。” 苏鸿山点头,“我合着秦相取的大名给孩子取个小名。” 苏棠在一旁看着,见他们推让,看的人着急。 谢柏庭想到自己一双儿女取名,哪里有推的机会,都是抢的,皇上这个外祖父以无上权势最终取得了取名权。 左相思岑了会儿,道,“沈乾。” 苏鸿山笑道,“君子终日乾乾,夕阳若,厉无咎。” “秦相这名字取得极好。” 左相,位极人臣,文官之首,他取名绝对错不了。 虽然这名字取的有点大,但以镇国公府嫡长孙,太傅府外孙儿的尊贵身份,不用担心他担不起,再者取名是大事,秦相不可能随便取的。 现在大名取了,该取小名了。 小名讲个贱,越贱孩子越好养活。 苏鸿山琢磨了下,道,“尘。” 尘儿。 满堂宾客着实被这小名惊艳了下。 乾乃广袤天际,可囊括世间万事万物,而尘则是天地间最最最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大名和小名绝配了。 名字定下,奶娘就要抱尘儿下去了,苏棠走过去,把让晚翠阁加班加点打造出来的长命锁挂在尘儿脖子上,然后摸摸尘儿的小脑袋,“小尘儿要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左相夫人道,“护国公主最是有福之人,有公主吉言,尘儿定能一世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第1037章 心病 苏棠和谢柏庭是最后离开镇国公府的,送走完所有宾客,还小坐了会儿,方才和谢柏庭打道回府。 马车徐徐在靖南王府大门前停下,下马车后,苏棠和谢柏庭并肩跨过门槛进府。 正要下台阶,那边赵管事拿着张帖子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扶风王世子派人送来一张拜帖。” 拜帖…… 苏棠眸光落在拜帖上。 她知道贸然登门是件很失礼的事,一般都会先送张拜帖,而后再来,但苏棠嫁进靖南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给她和谢柏庭正儿八经下拜帖的,之前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临时来找她,急的很,要么随意如信安郡王他们,别说拜帖了,他们连靖南王府大门都不走,直接翻墙。 也不知道扶风王世子找他们何事,苏棠眸光落在拜帖上,好奇的很。 不过拜帖上是肯定不会写这些的。 赵管事道,“世子爷世子妃明儿若是没空,我派人去回了扶风王世子,让他改日再来。” 苏棠肯定有空的,谢柏庭没空也得有空啊,即便知道苏棠对容离无心,也绝了容离的念头,但他也纳闷容离找苏棠何事,左右明日进宫找皇上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晚 点去也无妨。 第二天,苏棠吃过早饭后,就让奶娘抱临钧灵犀去花园玩,知道他们在花园,王妃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四太太。 正指着蝴蝶给灵犀看,那边红菱跑过来道,“世子妃,扶风王世子来了。” 扶风王世子送来拜帖的事,王妃知道,她对苏棠道,“也不知道扶风王世子来找你和庭儿什么事,你快去吧。” 苏棠轻点了下头,就带着半夏回静墨轩。 进了院子,就有小丫鬟上前道,“世子妃,世子爷和扶风王世子在书房。” 苏棠便朝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外,苏棠敲了下门,然后才把门推开。 书房内,谢柏庭和容离坐在小榻上喝茶,苏棠走过去,容离起身和苏棠行礼,“见过世嫂。” 苏棠回了半礼,看了谢柏庭一眼,才望向容离,“不知容世子来找我和相公何事?” 容离道,“找世嫂治病。” 苏棠愣了下,她看向容离的脸,“我瞧容世子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 容离就道,“不是给我治病,是我长姐。” 长姐…… 那就是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了。 苏棠昨儿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现在就要成为她的病人了 ,苏棠问道,“不知令姐得的什么病?坐下说。” 容离道,“长姐得的是心病。” 本来苏棠就猜常远郡公府岳大少奶奶的病和两年前乘船出事,痛失爱女有关,现在一听是心病,那肯定跑不了了。 世上最难医的就是心病啊。 容离以为苏棠不知道他长姐的事,又从头说了一遍,道,“自打孩子出事后,长姐就一直自责,郁郁寡欢,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卧病在床,蓟州方圆百里的大夫看遍都不管用,后有一郎中开了张不一样的方子来治长姐的心病……” 苏棠还以为容离来找她是想她治他长姐的心病,然而并不是,他是带着大夫开的治心病的药方子来的。 那郎中开的药方子是让岳大少奶奶再怀身孕,让另外一个孩子来治这个孩子带来的伤痛。 只是岳大少奶奶这两年悲痛过度,伤了根本,迟迟没能再怀身孕,蓟州大夫都瞧遍了,没办法,只能回京。 昨儿找赵院正看了,赵院正倒是开了药方,但临走前建议扶风王府找她看看,这才有容离送拜帖一事。 容离说完,就看着苏棠,希望她能答应,苏棠道,“我能说开这个治心病方子的是个庸医吗?” 容离 怔住。 他没想到苏棠会这么说,大家都觉得这大夫的方子会有用。 苏棠道,“令姐悲伤过度,以至身伤,无法再怀身孕,怀不了身孕,她就一直在悲伤中走出来,这是个死循环。” 显然,他们觉得可以通过药物帮助岳大少奶奶怀上身孕,但赵院正开了药方却建议扶风王府来找她,可见觉得这办法走通的可能不大,还得先治心病。 容离也知道这事难,心疼长姐的他望着苏棠,“难道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苏棠道,“明儿你带她来我这一趟,我先给她把个脉再说。” 容离赶紧起身向苏棠道谢,苏棠道,“心病最难治,我也没有多少把握。” 容离点头,这他知道。 但苏棠愿意帮忙,他就感激不尽了。 苏棠答应帮忙,容离便不打扰,同苏棠和谢柏庭告辞,谢柏庭送他出府。 他们走后,苏棠坐在那里走神,半夏道,“世子妃在想什么?” 苏棠道,“想办法治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的心病。” 半夏嘀咕了一句,苏棠端茶的手一滞,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半夏“啊”了一声,“奴婢没说什么。” 苏棠道,“你嘀咕了什么?” 半夏道,“奴婢说替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治心病太难了,除非孩子活过来。” 就是这句! 苏棠把端起来的茶盏放下,道,“去告诉扶风王世子,让他明日巳时二刻带岳大少奶奶来靖南王府找我,不要早也不要晚。” 半夏奇怪的紧,没见过治病还这么掐时间的,她正要下去传话,苏棠又补了一句,“另外让赵管事派人去安王府、齐国公府还有宁阳侯府,让冯媛她们明日巳时三刻来王府找我,一样不要早也不要晚。” 半夏越发糊涂了,但她也没多问,也没时间问,因为苏棠吩咐完,就抬手打发她赶紧去办这事了,晚了扶风王世子就走了。 半夏赶紧去传话,苏棠也出了书房。 正要回屋的她,远远的就看到信安郡王从墙那边过来。 看到苏棠,信安郡王快步过来,苏棠就道,“你伤寒还没好呢?” 她以为信安郡王是来治伤寒的。 信安郡王道,“伤寒已经好了,我来找堂妹夫有点事。” 苏棠不知道他找谢柏庭何事,道,“相公刚送扶风王世子出府,估计要一会儿才回来。” 信安郡王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不凑巧,他看向苏棠,“找堂妹你应该也一样。” 第1038章 气炸 不是应该也一样,就是一样。 他和齐宵沐止他们还能比一下谁更宠妻,碰到谢柏庭,他们干脆就直接认输了,硬比就是自取其辱。 苏棠要做什么,谢柏庭能不依她么? 苏棠则好奇道,“什么事?” 信安郡王就道,“事情是这样的,堂妹不是说服皇上每个月十五办花灯会么,前几天,大概是游湖赏月太快活,第二天一早柏庭兄就找船行定了艘船,我的人去晚了一步……” 太、快、活! 这三个字传入耳,苏棠只觉得一股子烫意从心底直接往脸上涌,要不是她极力忍着,她估计现在已经成个红人了。 那厮竟然买了一艘船?! 一次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他还想没个月来一回?! 想都别想! 信安郡王的话没说完,但来意苏棠一清二楚了,她道,“那船你买吧。” 苏棠答应的太过爽快,信安郡王反倒觉得此举草率了,“堂妹不和堂妹夫商量下?” 这么点小事还要商量? “那船送你了,”苏棠道。 “……” 信安郡王懵了。 他正儿八经的说话,怎么反倒像是激将法? 堂妹知不知道一艘船要多少钱,说送就送,不过想到苏棠有多有钱,信安郡王就无话可说了。 他如愿拿到先买船的机会就知足了,至于送,他可不敢要。 信安郡王道,“那船我就先买了。” 苏棠点了下头,信安郡王就告辞,怎么翻墙来的怎么翻墙走。 翻墙出靖南王府的时 候,正巧碰到谢柏庭骑马从墙下路过,见信安郡王出来,他道,“来找我的?” 信安郡王一屁股坐在马背上道,“我成功说服堂妹把你定下的船让给我了。” “你不许生堂妹的气,不然我会叫上齐宵沐止一起揍你。” 丢下这一句,信安郡王头也不回的骑马走了。 看着信安郡王疾驰的背影,谢柏庭脑门黑线滑下。 跑的这么快,话都不带他说一句,是怕他趁着齐宵沐止都不在,先把他揍一顿吗? 买船的事他本来是准备瞒着苏棠的,因为他知道苏棠知道了不会同意,没想到信安郡王会捅给苏棠知道,苏棠会把买船机会让给信安郡王,谢柏庭一点不诧异。 想到游湖那晚,谢柏庭嘴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一夹马肚子,便往皇宫方向而去。 再说信安郡王翻墙走后,苏棠回屋喝了盏茶,半夏和茯苓都觉得自家世子妃没有经过世子爷首肯就把世子爷定下的船让给信安郡王有些过分,作为贴身大丫鬟有劝导之责,可是她们不敢啊,你推我让,倒是苏棠看不过去道,“你们要说什么?” 半夏就道,“奴婢们只是觉得世子妃不该把……” 说到这里就停了,实在没胆子继续往下说。 世子妃把世子爷定的船让给信安郡王就算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的,让世子爷颜面无存。 苏棠瞥了两丫鬟一眼,“你们俩是谁的丫鬟?” “当然是世子妃您的啊,”半夏茯苓脱口道。 “你 们跟我这么久,见我做事鲁莽过吗?”苏棠没好气道。 “……没有。” 苏棠收回眸光,“去院子里扫落叶,让脑子清醒一下。” 半夏,“……” 茯苓,“……” 她们脑子很清醒的啊。 但这话决计不敢说出口,就默默出去抢粗使丫鬟的活了,看到她们被罚扫落叶,静墨轩上下都惊呆了,不知道她们两犯了什么事,甚至连许妈妈都惊动了。 许妈妈过来问她们,“你们惹世子妃生气了?” 半夏轻点了下头,许妈妈就问道,“你们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说错了话……” 院子里不少人,许妈妈就没问说了什么错话了,罚扫地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的惩罚了,只道,“把地扫干净点儿。” 可怜半夏茯苓还以为许妈妈会去帮她们说好话,还想拦着点儿…… 苏棠喝了茶,吃了半块点心,奶娘把临钧灵犀抱过来,苏棠陪他们玩,念诗给他们听,玩玩闹闹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苏棠净手完转身就看到谢柏庭打珠帘进来。 苏棠笑道,“平安把扶风王世子送回扶风王府了?” 谢柏庭,“……” 这是恼他回来晚了。 “进宫见皇上去了,”他道。 苏棠脸上笑意一收,眸底就开始呲火苗,“你买船了?” “嗯。” “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谢柏庭走过来,抱着苏棠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这 怎么是她的意思了?! 倒打一耙也没这么打的啊。 苏棠瞪他。 谢柏庭就道,“娘子不是觉得游湖赏月不错,希望以后每个月都能如此吗?” 苏棠怔了下。 好像……她是说过这个话…… 可那是在刚上船没多久的时候好不好! 谢柏庭继续道,“娘子一点小心愿,为夫肯定得满足,只是后面几个月的船都定没了,为夫只能买一艘了。” 半夏茯苓见谢柏庭回来,就赶紧退下。 走到珠帘处听到这话,就觉得世子爷一番心意,被她家世子妃狠狠地辜负了,而屋内苏棠差点没吐血,别以为话说的冠冕堂皇,就能忽悠住她,她可没这么好骗!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把船让给信安郡王了,他的如意算盘敲不响。 苏棠道,“我已经把船让给信安郡王了,你不许要回来。” 谢柏庭“嗯”了一声,“我不去要。”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苏棠看,苏棠道,“这是?” 谢柏庭道,“皇上赏的。” 苏棠诧异,没想到皇上会赏谢柏庭这个吃饭都吃能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吃的女婿,苏棠好奇道,“皇上为什么赏你?” 谢柏庭道,“为夫和皇上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你喜欢游湖赏月的事,皇上就赏了你一艘船,赏了为夫这块玉佩……” 苏棠,“……!” 真的。 苏棠一口老血差点就没忍住喷了出来。 这是无意间提到吗? 分明就是故意提的! 苏棠磨牙道,“父皇哪来的船赏我?” 船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宫里可没有。 谢柏庭想了想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让给信安郡王的那艘。” 苏棠,“……!” 这是想气她,还是想气信安郡王,还是准备把他们两一块儿气死算了?! 再说信安郡王从靖南王府走后,第一时间就让下人去船舫传他的话,以后船舫的图纸往安王府送,船他买,得依照他的喜好来布置。 小厮屁颠颠赶去船舫,然后回安王府禀告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才和冯媛嘚瑟完,门外就跑进来一丫鬟道,“郡王爷,船行派人来,说是有要紧事找您。” 信安郡王就道,“让船行的人进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船行管事的就进来了。 信安郡王喝着茶,优哉游哉。 船行管事的道,“郡王爷,那船暂时给不了您了。” 信安郡王眉头一皱,“给不了?谁还敢抢本郡王的船不成?!” 可不就是来了个敢的么。 船行管事的道,“皇上要买船……” 信安郡王如遭雷劈,“皇上买船?皇上没事买船做什么?” 后面这一句是随口带上去的,船行能知道皇上为什么买船才怪了。 谁想船行管事的还真知道,“皇上买船,说是赏赐给护国公主。” 信安郡王,“……” 泪流满面。 等知道是谢柏庭捅给皇上知道的,顿时就气炸肺了。 谁都别拦着他。 他要去宰了谢柏庭! 第1039章 演技 这一日,碧空如洗。 到了约定的时候,巳时二刻,扶风王世子容离就带着自己的长姐,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来了靖南王府。 丫鬟禀告他们来了,苏棠和谢柏庭起身出门迎接。 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他们进来,容离容貌俊美,不论走到哪里都惹人注意,但今儿大家的注意力却是被他长姐容歆给抢了去。 倒不是惊艳容歆的容貌,毕竟静墨轩的丫鬟审美可是看着谢柏庭和王妃养出来的,容歆的美貌还不足以让静墨轩的丫鬟看的移不开眼,而是痛失爱女,心病难解的容歆形容憔悴,就像是一朵几近枯萎的玫瑰,凄美,叫人忍不住想呵护。 虽然她们只是丫鬟,但想到容歆痛失爱女,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苏棠知道容歆这两年一直没能从失去女儿中走出来,但真见到容歆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她只有二十一岁,说她有二十七八,苏棠也不会怀疑。 她身体格外的虚弱,从靖南王府大门走到静墨轩,都微微喘气,额头更沁了一层薄汗,她和容离给苏棠谢柏庭行礼。 苏棠轻点了下头,领他们去药房。 药房容离之前来过,那时候苏棠还没嫁给谢柏庭,这里是谢柏庭纳凉的地方,容离和谢柏庭还曾在这里对弈过。 如今再进这屋子,和记忆里全然不同了,但不得不说这里做药房极为合适 ,这大概也是护国公主医术超绝,却能隐瞒许久的原因之一吧。 进了药房,苏棠看向容歆,“坐,我给你把脉看看。” 容歆坐下来,半夏取来小药枕,放到容歆手边小几上,容歆把手腕搭在药枕上,她的手腕很细,细到几乎没有肉,皮包骨了,苏棠看了都心疼。 苏棠给她把脉,忧思成疾,折磨了自己两年的身子骨,再加上几乎不断地吃了两年的药,毛病多到苏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就这身子骨,调理好就得花上大半年时间,在调理好之前,不宜怀孕,也怀不上。 苏棠把了好一会儿的脉,两只手都把了,等她把完,容离就道,“我长姐身子骨多久能调理好?” 苏棠看向容离,欲言又止。 容离就知道自己长姐情况不妙了,容歆面色平静道,“你如实和我说吧,我受的住。” 苏棠就道,“忘掉过往,心态平和,也要一年才能恢复。” 旁的话,苏棠就没说了,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和正常人一样积极的心态,也要一年才能恢复,就容歆这状态,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当然了,服药可以帮着调理,多少会有好转,但病根始终在,伤害一刻不停,这不是药物能压制的。 忘掉过往,谈何容易。 容离眸光黯淡。 容歆想到自己落水的女儿,呛着水,彷徨无助 的喊着娘,她就心如刀绞,她当时就该跳下去,和翎儿死在一起,如今活着,除了折磨自己,折磨骨血至亲,又有什么意义。 容歆眼底含泪,她站起身来道,“叨扰了。” 她要离开,苏棠也没有挽留,只说回头她调制些药丸,派人送扶风王府去,然后就起身相送,容离看了苏棠一眼,然后望着谢柏庭。 谢柏庭也不知道苏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丫鬟叮嘱让容离巳时二刻来,不要早也不要晚,就这样送人家走了? 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但他能肯定苏棠此举不是随意为之,便给了容离一记安定的眼神,送他们姐弟出药房。 刚走到书房,就听到丫鬟进来,禀告道,“世子妃,信安郡王妃和齐国公府大少奶奶她们来了。” 苏棠一听,就问道,“宁阳侯世子夫人可一起来了?” 丫鬟回道,“也来了。” 信安郡王和齐国公府大少爷他们关系好的就跟连体婴儿似的,信安郡王妃她们也差不多了,逛街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一准在。 苏棠就道,“请她们到正堂等我。” 丫鬟赶紧退出去。 苏棠转身看向容歆道,“宁阳侯世子夫人是钦天监刘大人的掌上明珠,擅测算推演,我大哥命犯死劫就是她告诉我的,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能看出生老病死,碰巧她今儿来,让她给算算,当初信 王府大少爷遭遇刺杀,大家也觉得他必死无疑,东雍澹伯侯之女坠崖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一样活着……” “只要没见到尸体,就始终有一线希望。” 谢柏庭和容离互望一眼,原来掐着时间是为着,容离心下感激,他知道苏棠是想借宁阳侯世子夫人之口骗他长姐,容歆还活着,终有一日会回到她身边来。 有了盼头,就不会再浑浑噩噩,心态好转,再配合服药,才有恢复的可能。 容离看向自己的长姐,“让宁阳侯世子夫人给翎儿算一下吧。” 苏棠就道,“把生辰八字写下来。” 半夏赶紧端笔墨纸砚,放到小几上,容歆看着被风吹动的宣纸,缓缓抬步走去。 手中的笔明明不过二两,拿起来却似千斤沉,生辰写下,双眼已经模糊。 苏棠看向容离,“一起去听听吧。” 容离点头。 出了书房,苏棠往正堂走去,然后就看到丫鬟领着冯媛她们进来,一起来的还有两小不速之客。 正是苏小北和六皇子。 两人还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拿着玩具,苏小北道,“姐姐姐夫,我和六皇子来看临钧和灵犀。” 苏棠还有正事要忙,便打发丫鬟带他们去。 丫鬟正要说小少爷小小姐这会儿在吃奶,苏棠已经进正堂了,苏小北见丫鬟不挪步道,“带路啊。” 丫鬟就道,“小少爷小 小姐这会儿在忙,要过会儿才能去。” 苏小北惊讶道,“他们不是才六七个月大吗,就会忙了?”他姐姐是生了两神童吗?苏小北一脸惊喜,迫不及待。 “……忙着吃奶,”丫鬟默默道。 “……” 苏小北脸腾的一红。 再不理丫鬟,径直朝正堂走去。 正堂内,苏棠请冯媛她们坐下,笑道,“我静墨轩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冯媛就道,“以后我们常来,你可不能嫌烦。” 苏棠笑道,“我欢迎都来不及。” 刘芩儿则看着容歆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赶巧,耽误你们的事了?” 一个个都是演技派。 进府之前她们不知道苏棠找她们掐时间来何事,进府之后可就知道了,还能当不知道,演技着实不错。 苏棠轻笑道,“来的正巧,我正有事找你。” 刘芩儿“啊”了一声,一脸惊讶,毕竟是护国公主,靖南王府世子妃还有事找她,她忙道,“找我什么事?” 苏棠就道,“我这有一八字,你帮着算算。” 苏棠把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拿出来,半夏接过,送到刘芩儿手里。 刘芩儿知道这是谁的八字,她将叠起来的纸展开,看着八字,脸色渐渐凝重,随即眉头皱紧,好半晌才缓缓松开。 这演技,苏棠得打一百二十分。 等刘芩儿把八字合上,苏棠问道,“这八字如何?” 第1040章 八字 刘芩儿没有直接回苏棠,而是先看了眼容歆,然后才道,“这八字父母缘浅,幼年若不离家,必双亲早亡。” 苏棠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这八字之人可还活着?” 苏棠问的时候,眸光瞥见容歆双手紧了下。 刘芩儿道,“活着。” 话音才传开,容歆就猛然站了起来,“我的翎儿当真还活着吗?” 刘芩儿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点头道,“真的活着。” “那她在哪儿?”容歆垂泪道。 刘芩儿摇头,歉意道,“早年颠沛流离的命数,具体在哪儿,我真的算不出来……” 颠沛流离。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插在容歆心口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的凝固了。 苏棠让茯苓叮嘱刘芩儿说的像模像样点,免得被容歆看出来是假的,可也不用真到这种程度啊。 “那她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来?”容歆哽咽道。 刘芩儿道,“从八字上来看,要到她十六岁之后运才好转,在这之前,估计都很难……” 十六岁…… 还要十一年…… 容歆呢喃重复着两句。 容离见不得自己长姐如此悲痛,他不明白既然要骗他长姐,为何编造的这么久远,十一年太长了,骨肉分离,三五年都难以忍受。 苏棠也觉得这时间久了些,但话都说出口了,已经没法收回来了,只能顺着话 往下说了,道,“落水还能有活命,已经是上天庇佑了,十一年说很长,其实也眨眼就过去了。” 这话说的苏棠都觉得残忍,十一年,那可是四千个日夜啊。 怪她没有交代清楚,说个三四年,容歆知道自己女儿还活着,虽然依旧思念,至少不会太过悲痛,再配合服药,一年半的时间足可以恢复,再怀个身孕,添上一儿半女,不说完全忘掉,至少伤口能愈合七七八八。 容离道,“至少翎儿还活着。” 容歆点头,“只要她活着,哪怕不在我身边,我也愿意。” 她擦掉眼泪,朝苏棠和刘芩儿道谢,“不打扰你们,我先告辞了。” 她朝苏棠福身要走,刘芩儿叫住她,“请留步。” 容歆回头看她,刘芩儿有些不好意思道,“爹娘叮嘱过,不得轻易给人算卦看八字,看了一定要收钱……” “至少至少也得收三个铜板。” 说到最后,刘芩儿声音低的快听不见了。 屋子里人不少,但没人想到刘芩儿叫住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是要收钱。 容歆自己也愣住了,站在她身后的丫鬟赶紧从荷包里拿银子,手忙脚乱,掉了个小碎银到地上,丫鬟准备捡的时候,却是不小心把碎银踢到了苏小北椅子底下去,丫鬟满脸通红,赶紧把从荷包里拿出来的银锭子毕恭毕敬的交给刘芩儿。 刘芩儿脸 不比丫鬟好到哪里去,但还是伸手接了那十两。 容歆道了一声“多谢”,然后转身离开。 目送容离容歆走远,苏小北看向刘芩儿她们,脸上有一丝丝的嫌弃,“骗人都不会。” 怎么看都像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和冯媛她们是一起来的,茯苓找刘芩儿说的时候,要把苏小北和六皇子打发走,他们两不肯,茯苓没办法只能当着他们的面说了。 冯媛也道,“十一年太长了,你应该说三年的。” “我都给你使眼色了,你怎么就没看见呢,”林韵道。 她们两可是来给刘芩儿打掩护的,免得太凑巧,让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看出来。 她们一人一句,刘芩儿根本插不上话,等她们都说完了,她才道,“我知道说三年更好,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屋子里所有人包括苏棠在内都呆住了。 “实话?” 苏棠最先反应过来,她声音拔高道,“那小姑娘真的还活着?” 刘芩儿点头,“不止活着,而且还是个挺长寿的命数,至少看到六十八岁,年少命厄,后面几十年都很好的。” 她是想顺着苏棠的安排说假话骗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的,可她看到八字,心下替她高兴,就说了实话,假话再好听,也有戳破的时候,实话虽然难以接受了点儿,但如果她是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 ,她宁肯听实话。 冯媛就道,“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们你也会看八字?” 刘芩儿道,“我爹我娘我大哥都会,我肯定多少也会点儿啊,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 几人,“……” 她们要知道,她们还能这么诧异吗。 苏棠就对半夏,“你去告诉扶风王世子这事。” 半夏还没应下,那边苏小北就举手道,“我去,我去说,我跑的快……” 说着,他就往大门口跑去,六皇子跟着一起去了。 再说容离容歆走到二门处,就听身后传到呼喊,“姐夫,你先别送他们走……” 谢柏庭正和容离说话,听到声音,他停下脚步来。 他回头就看到苏小北和六皇子往这边跑,等苏小北近前,他道,“怎么了?” 苏小北喘气,然后看着容离和容歆道,“姐姐让我来转告容离大哥一声,刚刚宁阳侯世子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在骗你们。” 是真的?! 容离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刚刚出静墨轩,容歆就对他道,“护国公主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 这句话足以表明她看出来宁阳侯世子夫人也是给她治心病药方的一部分。 容离激动,容歆更是掩护而泣,谢柏庭道,“怎么回事?” 苏小北就道,“你们走后,我和姐姐她们都觉得宁阳侯世子夫人把事情搞砸了,宁阳侯世 子夫人委屈的说她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会看八字。” 说着,苏小北看向容离容歆,“你们要不信,可以找别的算命先生看。” 谢柏庭知道苏棠的为人,他道,“内子看的出来你们没信,若不是真的,她不会如此画蛇添足。” 容离连连点头。 苏小北就道,“论找人,满京都,不,是整个宁朝都没人比的过我姐姐了,有什么胎记啊玉佩啊,留个话,没准儿哪天我姐姐就帮你们找到了。” 苏棠找人的本事,容离知道,当下就把小外甥女岳翎身上两处胎记告诉谢柏庭。 谢柏庭记下,继续送他们出府。 容离转身,苏小北就道,“那个……” 容离又把身子转了回来,他看着苏小北。 苏小北嘴张了张,有话说不出口,这模样看的谢柏庭都稀奇,想知道这是有什么话叫他难以启齿的。 苏小北最终没说,而是摊开掌心,把手里的二两银子往容离跟前一递,“这是刚刚丫鬟掉的。” 丫鬟上前,摊开双手,苏小北就把银子给她了。 给完,苏小北就转身跑了。 六皇子跟在他身后,笑话他道,“你不是要挣跑腿费吗,我还以为你真敢开口呢。” 苏小北窘红了脸,嘴硬道,“我不是不敢开口,我是不屑。” “就在刚刚,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还不会挨打的挣钱办法了。” 第1041章 没空 苏小北自信满满的样子,看的六皇子心头直打鼓,真的靠谱吗,“可别最后挨打的更厉害。” “放下,这回绝不可能!” 苏小北声音很嫩,但已有磅礴气势。 六皇子决定相信他,毕竟他不信也没办法,他们是一根绳子的蚂蚱,不是,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用丫鬟带路,苏小北和六皇子回到静墨轩,就看到自己忙完的两小外甥,那肉嘟嘟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苏小北跑上前,摸摸临钧灵犀的小脑袋,“我是你小北舅舅。” 六皇子摸临钧灵犀的小手,介绍自己,“我是你云池舅舅。” 苏小北看着奶娘,“我能抱抱他们吗?” 杨奶娘有点犯难,怕苏小北会摔倒孩子,又不敢拒绝,毕竟是苏棠的弟弟,杨奶娘就道,“抱可以,就是怕他们会尿在你身上……” 苏小北一听就把这念头打消了,万一真尿他身上了,他可没衣服换,“那还是下次我带了衣服来再抱吧。” 两人就在院子里逗临钧灵犀玩,做各种鬼脸,各种夸张的动作,逗的两孩子笑的快喘不上气来。 苏棠和冯媛她们在屋子里说话,被临钧灵犀的笑声吸引出来,就看到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在院子里翻跟 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开玩笑,六皇子虽然还没被立为太子,但太子之位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的了,就是六皇子的囊中之物,随时可能立储的圣旨就下了,未来储君,未来帝王翻跟斗,这场面可不多见,就算是皇子,那也是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了。 看到这场面,苏棠心底只想说:作为准未来皇帝,能不能爱惜点羽毛? 但想到六皇子和苏小北一起要过饭,羽毛什么的早被拔光净了,没得爱惜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玩的不亦乐乎,等两人玩累,也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苏小北和苏棠告辞,苏棠就道,“不在我这儿吃午饭?” 苏小北摇头,“我今儿还有别的事要忙,下次再吃。” 苏棠失笑,“你们俩有什么事忙的连午饭都没空吃?” 苏小北窘红脸,道,“反正就是有事。” 至于什么事,他没说。 苏棠看向六皇子,六皇子摇头,他也想知道。 苏小北执意要走,苏棠就随他去了,结果苏小北凑上来,道,“姐,你把你调制的那些毒药给我一点儿。” 苏棠眉头一拢,“你要毒药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毒坏人啊,他不会伤好人 ,更不会自己吃。 苏小北眼巴巴的望着苏棠,“黄将军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身上不带点毒药防身,我害怕……” 苏棠把苏小北从上扫到下,在从下扫到上,包括头发丝她都看了,也没找到一丁点的害怕。 知道苏棠不会轻易把毒药给他,苏小北抓着苏棠的云袖,“姐,你就给我一点吧,一点点就行。” 苏棠哪受得了这个,她道,“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不小心自己中毒了,可是要吃不小苦头的。” 苏小北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我要那种能把人撂倒的。” 苏棠让半夏把她从边关带回来的迷药给苏小北,这迷药见效慢,一刻钟才发作,但一旦发作,针扎都不会醒。 万一苏小北和六皇子真误食了,也有时间求救。 半夏把迷药取来,苏小北生怕苏棠反悔,抢似的夺过来,宝贝似的揣怀里,然后就道,“我们就先走了。” 这边苏小北和六皇子离开,冯媛她们没有走,苏棠留她们吃午饭。 再说容离容歆两姐弟离开靖南王府后,就坐马车回扶风王府,路过闹街时,风掀开车帘一角,坐在马车里的容歆看到了街上的卦摊。 刘芩儿说的那些 话从她脑子里一遍遍闪过,马车从卦摊前驶过,她道,“停下。”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停下来。 容歆不等丫鬟先下马车,她就钻了出去,等车夫搬来踩脚凳,她才下来,脚步匆匆的朝卦摊走去。 容离骑马走在前面,看到长姐凌乱的脚步,他心下叹息。 长姐是不敢相信翎儿还活着,确实,当时抱着她的奶娘淹死了,下去救他们的小厮也死了,三个成年人,其中两个还会水都没能逃过死劫,一个还不满三岁大的孩子如何在湍急的河水中逃出升天? 这条街是回扶风王府必经之路,难道这算命先生也被收买了? 脑子里闪过这念头,容离就赶紧掐了,他觉得苏棠不是那样的人,不至于为了治他长姐的心病做到这种程度,可想到花灯会上,苏棠把自己最大的,连谢柏庭都不曾告诉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又迟疑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卦摊边,算命先生已经在批八字了,说的话和刘芩儿的差不离。 容歆又哭又笑。 等回到扶风王府,丫鬟就迫不及待把这好消息告诉扶风王和扶风王妃知道,两人明面上都高兴的很,直说是列祖列宗保佑,可心底都认定是苏棠善意的谎言。 等回到书房,扶风王对容离道,“你姐信了?” 扶风王道,“翎儿可能真的还活着。” 扶风王不敢置信。 容离就把去靖南王府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扶风王知道,包括回来的路上又找道士算了的事。 扶风王和容离想的一样,但他一向不喜暗自揣测,是真是假,再找个会的算一遍就是了。 扶风王把钦天监陈大人请到府上,把八字递给他,“算算这八字之主是不是还活着。” 陈大人赶紧上前接过。 扶风王又补了一句,“本王要听实话。” 陈大人有点懵。 他没胆子也没理由骗扶风王啊。 等陈大人明确的告诉他这八字先苦后甜,是长寿命时,一向只流血不流泪的扶风王,眼底有了泪花。 第二天,苏棠在药房给容歆调制药丸时,容离就送来了扶风王府的谢礼—— 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树。 正好容歆的药丸调制好了一种,苏棠就让容离带回去,剩下两种更耗费时间点儿,苏棠又花了两天时间。 药丸调制好后,由陈青送去扶风王府,结果陈青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禀告的时候声音都飘,“世子妃,您的弟弟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干了件震惊全京城的事。” 第1042章 赏金 陈青这话一出来,别说苏棠了,就是谢柏庭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他知道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不一般,但他们两到底才八.九岁大,能做什么震惊全京城的事? 苏棠正要问,半夏已经先问出来了,“小少爷和六皇子做什么了?” 陈青想到苏小北和六皇子做的事,那叫一个“服”,他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他们俩抓了刑部悬赏的逃犯,把人五花大绑拉去刑部换了八十两的赏金。” 苏棠,“……” 谢柏庭,“……” 半夏、茯苓,“……” 她这两个弟弟真是绝了。 苏棠被陈青禀告的事震惊的只剩这句话了。 谢柏庭也服了,他道,“他们俩怎么知道那是刑部悬赏的逃犯?” 这么叫人不敢相信的事,陈青不弄个清楚明白,是不会禀告他们知道的。 的确,陈青知道的很清楚,他去扶风王府送药,正好路过刑部,送完药回靖南王府时,看到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人跟着一架马车后面走,赶马车的是六皇子的跟班公公小豆子,马车的稻草堆上晕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这一幕引的路人纷纷侧目,陈青自然也不例外,这两个可是世子妃弟弟,没碰到就算了,碰到了肯定要问一下。 只是陈青还没开口,马车已经在刑部府衙前停下了。 他就这么有幸围观了整个热闹,还差点成为苏小北和六皇子成为宁朝最小的赏金猎人的绊脚石。 没错,他们两就是冲着赏金抓的逃犯,这事还得从苏棠给 容歆治心病说起。 苏小北被苏鸿山削了一半的月钱,让本就手头紧的苏小北更加捉襟见肘,有没有大哥可以坑钱了,只能想办法另开财路,那天他抢了半夏传话的活,本来是想挣点跑腿费的,但奈何容歆的遭遇太惨了,惨到让小小年纪的苏小北心生怜悯,他张不开口,更怕爹娘知道了,对他进行混合双打。 他就果断放弃了这念头,还想帮扶风王府找到落水失踪的外孙女,那样扶风王府肯定给他谢礼,给他的谢礼,爹娘总不好意思扣吧。 可惜想法很好,可刘芩儿都算不出岳翎人在何处,她落水的地方也离京都两三百里,他和六皇子连出京都都难,何况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扶风王府的谢礼是铁定没指望了,但这事给了他启发啊,以前苏鸿山做刑部尚书的时候,他和六皇子没少去,知道刑部悬赏抓逃犯,没法离京找人,他们能在京都找啊,万一运气好碰上呢。 苏小北是行动派,从决定靠这个挣钱花的时候就想好要怎么做了,他和六皇子虽然很机灵,但毕竟小,刑部抓的肯定是凶神恶煞之徒,必须要做好万全之策,然后苏小北就找苏棠要了迷药。 也是苏棠宠弟弟,真就给了,苏小北和六皇子从靖南王府出去后,直接去往刑部,在路上都没下马车,直接一人三肉包子,一边啃一边去刑部。 刑部的人都认识他们,他们进刑部畅通无助,他们要看刑部逃犯的画像,衙差也没往他们要抓犯人拿赏钱上头想,要看 就看吧,一大摞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就一张张的看那些犯人的画像,翻到一半的时候,一张男子的画像让苏小北眼前一亮。 男子长的其貌不扬,但在苏小北眼里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男子他们在吃街边摊的时候瞧见过,因为吃饭还戴着斗笠,他就多看了几眼,印象很深刻,没想到竟然是个逃犯,还是个挺值钱的逃犯。 剩下的画像也不看了,苏小北和六皇子离开刑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那戴斗笠的男子,只能守株待兔了。 他们一连三天都去之前碰到男子的面摊吃面,可惜一无所获,六皇子不爱吃面,他笑话苏小北痴人做梦,结果刚笑完就啪啪直打脸,戴斗笠的男人出现了…… 六皇子,“……” 男人进了面摊,坐在他们隔壁桌,叫了碗打卤面,苏小北一边嗦面条一边想怎么把八十两,不是,是把人撂倒。 好在这家面生意不错,进来一家人,没位置坐了,苏小北就果断把桌子让给他们了,和六皇子端着碗坐到了那刑部逃犯的对面。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吸引逃犯的注意,一个把迷药倒逃犯的碗里,逃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栽在了两八.九岁大的孩子手里。 男子面吃完还没饱,又要了一斤牛肉,就着小酒吃着,六两牛肉才下肚,迷药就发作,晕在了桌子上。 男子晕倒,把面摊老板和周围吃饭的吓了一大跳,见他们慌乱,苏小北忙道,“没事,没事,他是刑 部逃犯,我们给他下迷药了。” 面摊里众人,“……?” 苏小北找面摊老板要了绳子把不省人事的逃犯五花大绑,又从他怀里摸出钱来帮他结账,六皇子的公公早准备好马车,远远的准备拉人。 就这样苏小北和六皇子把这个藏身附近,两三天才敢出来觅食一回的逃犯送到了刑部。 去的凑巧,信老王爷和苏鸿山都在刑部。 刑部衙差禀告苏小北和六皇子抓了个逃犯的时候,两人惊呆了,当下丢了手里的卷宗出来,他们看到了一脸得意的苏小北和六皇子,也看到了跟去看热闹的陈青。 苏鸿山走过去道,“你们抓到的逃犯?” “嗯,”苏小北重重点头。 “你们抓逃犯做什么?”苏鸿山问道。 “拿他换钱啊。” “……” 回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刑部衙差道,“确实是个逃犯,刑部悬赏八十两。” 苏鸿山看着苏小北和六皇子,“这人当真是你们抓的?” 他眸光落在陈青身上。 苏小北气急败坏道,“当然是我们抓的了!” 陈青也道,“是不是苏小少爷和六皇子抓的,我不知道,但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六皇子也见不得苏鸿山这么质疑他们的人品,他道,“确实是我们抓的,这事面摊老板和吃面的人都能给我们作证。” 信老王爷笑对苏鸿山道,“这两小家伙不止胆大还聪明机灵,他们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你该相信他们。” 刑部尚书也 就是安王爷,他笑道,“虎父无犬子,他们小小年纪就知道为民除害,将来长大,入朝为官,必定能为百姓谋福祉。” 苏鸿山扶额。 确实为民除害了,但这只是顺带,他们俩是冲着赏金去的。 安王爷让人取来赏金。 八十两。 看到八锭白花花的银子,苏小北和六皇子笑的合不拢嘴。 一人四十两,两只手都拿不下。 这会儿苏小北和六皇子抓了个逃犯,拿到赏金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传进了宫,传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先是惊呆,后龙心大悦。 儿子出息,做爹的高兴啊。 秦贤妃也震惊也高兴,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样做太鲁莽了,她怕六皇子和苏小北会有危险,她不赞同他们这么做。 但凡听说了这事的,无不夸赞苏小北和六皇子年少有为,但有些人就倒霉催了,被爹骂,首当其冲的就是信安郡王。 别家爹还会质疑下这事的真实性,可信安郡王的爹是安王爷,刑部尚书啊。 安王爷从刑部回去,正巧信安郡王打了个嗝,然后就把信安郡王一顿骂。 信安郡王,“……”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打遍京都无敌手的苏寂,众世家子弟能喘口气了,结果又冒出来两个小的,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应该做的事行不行啊,八.九岁就去抢赏金猎人的饭碗,不给赏金猎人活路就算了,也不给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一点活路。 因为他们苏家兄弟,他们挨了多少骂啊啊啊。 第1043章 打脸 苏小北和六皇子一举成为大.大小小众多世家子弟的榜样,他们抓了刑部逃犯,刑部都给了八十两的赏银,皇上知道了不可能不赏。 但赏的不多,一人只赏了二两黄金。 苏小北,“……” 六皇子,“……” 从御书房出来,苏小北看着手里的小金锭子,瞅着六皇子道,“你爹也太抠门了点儿。” 好歹是皇上,刑部都给八十两,他才给二十两,就不能多给一点点吗? 六皇子没反驳,因为他也觉得自家父皇有那么点抠了。 他们应该是父皇给过最小的赏赐了吧,不对,最小的是之前的小北,才一两黄金…… 不过能有就不错了,做人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两人屁颠颠去找秦贤妃,皇上赏了,秦贤妃多少也要意思意思。 两人是随苏鸿山一起进的宫,他们走后,皇上就对苏鸿山道,“抓捕朝廷罪犯,确实立功了,但他们年纪太小,还是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为好,以后别让他们做了。” 苏鸿山就道,“皇上怎么不直接跟他们说?” 皇上轻咳一声,“这话叫朕怎么好说?” 他们做的事整个京都都在称赞,他这个皇帝不能不赏,可赏赐就代表赞许和认同,一边赞许一边不让,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管孩子本来就要有唱红脸唱白脸的,这事本该秦贤妃来,但皇上都嘉奖了,借秦贤妃几个胆子也不敢啊,只能指着苏鸿山来了。 苏鸿山一脸的嫌弃,皇上做爹的在儿子面前要面子,他就不要了吗? 其实进宫的一路,苏鸿山都在想要怎么管儿子,毕竟自己儿子也算不一般了,和六皇子被挟持出京,不仅从挟持之人手里逃脱, 还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在军营和六皇子一起被抓做人质,还能把六皇子踹下马车,除掉黄将军,替他这个父亲报一箭之仇。 和这些事比起来,抓个逃犯也算不得什么叫人震惊的事了,他要说让他们十二岁,稍微学有所成再抓逃犯,他怕被儿子怼他这个做爹的小瞧他…… 想到许氏说的话,苏鸿山道,“他们确实人小鬼大,但皇上也不要太高看他们了,毕竟才八.九岁,还是孩子,要刑部犯人那么好抓,刑部也用不着悬赏抓人,这回十有八。九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不必多管,以后他们上街多派两个人跟着便是了。” 皇上觉得苏鸿山说的不错,也就随他去了。 然而第二天,皇上和苏鸿山两个人就觉得脸疼了。 苏小北和六皇子上街逛吃逛吃的时候,又抓了个逃犯,还是个逃了好几年的“死”刑犯,为一桩冤假错案平了反。 皇上,“……” 苏鸿山,“……” 而且抓人的经过简直离谱。 事情是这样的,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人突然有了几十两银子,那银子就像是虱子似的,揣在怀里它硌人,不把它花掉浑身难受,这不,两人一大清早起来晨练完,做好顾太傅交待的功课,就带着公公和小厮上街了。 两人逛逛逛,吃吃吃,因为经常逛街,有不少人都认得他们了,知道他们抓刑部逃犯,无不夸赞,那些赞美之词别提多动听了,心情美滋滋的。 然而就在他们心情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的时候,有人看到他们就眸光躲闪,他多看两眼,那人转身就跑。 苏小北吃着糖葫芦,懵了一瞬,然后就叫道,“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他追 着那人就跑,六皇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跟在后面撵,还有公公和小厮,更是一头雾水。 就这样,那人满大街乱蹿,苏小北在后面穷追不舍,后面还跟着一溜串的人。 追了两条街,那人回头看苏小北有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撞上了巡城司,骆垚骑在马背上见追人的是苏小北和六皇子,想都没想腾空而起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骆垚一脚可不是随便谁能承受的,男子砸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苏小北跑过来,累的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骆垚问道,“这人做什么了,你们要追他?” 苏小北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看到我吓的转身就跑,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追人只是想弄清楚。 他长得这么好看,这么乖巧,街上上到七八十岁老妪,下到三岁孩童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居然有人看到他转身就跑,必定有问题啊。 骆垚,“……” 虽然自恋了点,但不能不承认说的有点道理。 苏小北怀疑这男子是个逃犯,怕被他抓才吓的转身逃的,男子跪在地上叫冤,“我不是看到你们跑的,我是看到讨债的,身上没钱怕被打才跑的。” 骗谁呢,明明是看到他才跑的。 苏小北气道,“我们又不是你的债主,你跑什么?” “你们追我,我能不跑吗?”男子一脸的委屈。 不论男子怎么辩驳,苏小北都觉得他有问题,骆垚就帮着把人捆了,送到刑部。 可怜刑部这两天正饱受人非议呢,他们这些衙差都抓不到的逃犯,被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给抓了,丢人啊。 正想着办个大案把这脸面挣回来,结果苏小北和六皇子又 往刑部送人了。 刑部上下,“……” 这是打完他们刑部左脸,又来掴掌右脸了吗? 冯大人招呼的苏小北,苏小北喊道,“冯叔,这人行为鬼祟,你让人查查这人是不是刑部的逃犯。” 男子嘴里塞着破布条子,冯大人叫人拿下来,男子就大声喊冤。 冯大人看了看男子的模样,一点印象都没有,刑部在逃犯人的画像他都见过,怕自己记得不清楚,让人对照。 刑部衙差拿着一大摞的画像来,一张张的看,苏小北和六皇子眼睛都在放光。 那不是画像,那是一张张银票啊。 有这么多犯人没能绳之以法,既能替天行道,又能挣钱,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事了。 刑部对照画像看了一遍,禀告冯大人道,“不是我们刑部抓捕的逃犯。” 苏小北一脸失望。 冯大人眼神却是冷了下来,衙差看画像的时候,男子紧张的握紧了手,衙差说他不是刑部抓捕的逃犯,他顿时如释重负。 那逃过一劫的庆幸,躲不过他的眼睛。 这男子有问题。 男子嚷嚷着要走,冯大人就道,“不是所有逃犯都有画像,去查卷宗。” 这男子额头处有道伤疤,这么明显的特征,卷宗上肯定有记载。 骆垚道,“这男子是丽州口音,着重查丽州上呈的卷宗。” 几个衙差去查丽州卷宗,很快,就拿了份卷宗来,禀告冯大人道,“这卷宗上记载两年前丽州发生了一桩纵火案,烧死一男一女,男的额头处有疤痕,耳后还有一颗痦子……” 所有人往男子耳后看,男子脸色惨白的捂住耳朵,可惜已经迟了,他耳后那颗痦子早在他进来时大家就瞧见了。 大家不是震惊他耳后有痦子,而是卷宗上被烧死的人,还好生生的活着,那当年屋子里烧死的男子又是谁?这案子的纵火犯当年秋后就被问斩了…… 刑部上下后背都冷汗涔涔。 他们闻到了冤假错案的冤味。 屋内,苏棠在吃燕窝,半夏屁颠颠跑进来,把苏小北和六皇子又抓到一个逃犯的事禀告苏棠知道。 苏棠没差点被嘴里的一口燕窝直接送走。 “又抓到一个?”苏棠声音都拐没了调,这些罪犯是围着她弟弟和六皇子打转吗? 半夏点头如捣蒜,把苏小北抓人经过说给苏棠听。 苏棠奇怪道,“那案犯都敢在大街上行走了,怎么看到北儿他们吓的转身就跑?” 刑部结案的“死”逃犯,即便在刑部大门前溜达过,刑部也不会怀疑,这一跑,自投罗网了。 半夏捂嘴咯咯笑道,“小少爷和六皇子是看过逃犯的画像才抓人的,茶楼酒肆那些人不知道,传的可玄乎了,说六皇子是天潢贵胄,身上有龙气,能看到罪犯身上欠下的血债,才一抓一个准,今儿被抓的那逃犯肯定是听说,并信以为真了。” 苏棠囧了。 这是心虚准备绕着小北和六皇子走,结果把自己绕刑部死牢去了啊。 苏棠笑问道,“这回刑部给了北儿他们多少赏金?” “和上回一样,八十两,但这回小少爷亏钱了,”半夏道。 苏棠不解道,“亏钱?” 虽然不厚道,甚至很过分,但半夏笑的停不下来,“小少爷抓那逃犯的时候,跑的太急,把身上的钱袋子给弄丢了,刑部才给四十两赏钱,他丢了五十多两。” 苏棠,“……” 她可怜的弟弟。 哈哈哈~ 第1044章 喜宴 时间在笑笑闹闹中飞逝,转眼半夏茯苓出阁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半夏茯苓是苏棠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从在清州时就跟在身边,主仆情深,再加上一个认许妈妈做娘,一个被宁妈妈收为女儿,两人出嫁,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纷纷来静墨轩送贺礼,静墨轩那叫一个热闹,两丫鬟更是收礼收到手软。 屋内,灵犀在苏棠怀里睡着了,奶娘上前从苏棠怀里抱灵犀回房睡觉,半夏茯苓走进来,两人脸一个比一个红,自打前儿陆陆续续有人来给她们送添妆后,苏棠几乎就没再见过她们面色白皙的样子,不用问,肯定是又又又被人打趣了。 苏棠看她们,两人怕苏棠揶揄她们,都不敢和苏棠对视,苏棠笑道,“明儿就是出阁的日子,会很累,今儿早点回去歇息。” 虽然嫁人也不会离开世子妃身边,她们会一辈子跟着世子妃,可想到要嫁人了,鼻子就忍不住泛酸,眼泪像是控制不住的要滚出来一般。 两人齐齐摇头,她们不怕累,这几日她们忙着迎来送往,都没怎么进屋,要么进屋也待不了片刻就得出去,都是红菱在伺候,一个红菱不够使唤,世子妃便又从几个二等丫鬟里把绿葵提拔了上来。 红菱在一旁给苏棠打扇,笑道,“你们就放心去歇着吧,有我和绿葵伺候世子妃呢。” 半夏正要说话,进来一丫鬟,手里捧着个小匣子,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前院派人送来一小匣子,说是乾州盛家差人送来给半夏的。” 半夏一听喜上眉梢,“肯定是白鹭给我写信了。” 她迫不及待走到珠帘边,从传话丫鬟手里接过小匣子,匣子没上锁,半夏打开就看到一封信,把信拿出来,信下面并排放着两只首饰盒。 半夏让茯苓帮她拿小匣子,她迫不及待把信拆开,看了两眼,她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替白鹭高兴 的她对苏棠道,“白鹭回盛家后,被盛家大老爷收为干女儿,她和赵小将军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下个月十八。” 说着,半夏把信递给苏棠看。 白鹭没想到在驿站一点善心之举,能有幸跟在护国公主身边伺候半年,一个盛家并不怎么起眼的小丫鬟,竟然能嫁给一个小将军,还是护国公主给他们赐的婚,白鹭回到盛家后,盛家为了她能和赵小将军能门当户对一点儿,便将白鹭收为女儿,又给她置办了不少的嫁妆。 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赵家没有看不起她,送的聘礼完全是按照娶盛家姑娘来的,现在整个乾州的丫鬟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半夏知道,另外就是给半夏送添妆,当日在乾州,苏棠送了不少东西给白鹭做添妆,半夏也送了她一对金耳坠,陈青去镇子上办事,半夏托他买的,白鹭跟随苏棠进军营小半年,上街的次数寥寥无几,那时候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想起来买礼物,是以她收了半夏送的添妆,没有送半夏。 回盛家后,白鹭一直记着这事,选好了礼物,就托盛家帮着送来,只是乾州距离京都好几百里,白鹭也不知道东西送到半夏手里的时候,半夏是不是已经出嫁了,要是没有出嫁,她送的就是添妆,出嫁了,送的就是新婚贺礼。 可惜,她不能来喝半夏的喜酒,但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她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是个重情义的小丫鬟,要不是白鹭许给赵承祖,苏棠没准儿真会向盛家要了她,带回靖南王府来。 苏棠把信递回给半夏,半夏小心翼翼的收好,塞回信封里,然后眸光才落到匣子里那两只首饰盒上。 白鹭在信里提到了礼物,但没说是什么,而且这两只锦盒,一只是给她的,另外一只是给茯苓的。 半夏拿起其中一只,打开 就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一只金镯。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了。 这份添妆可是不轻了。 半夏仔细看了看,金镯里面刻了字,半夏看清楚后,就递给茯苓,“这是白鹭送给你的添妆。” 茯苓惊讶,不敢置信,“给我的?” 她可没送白鹭添妆,她甚至都不认识她啊。 半夏笑道,“不信你看啊,镯子里面刻着‘茯苓’两个字呢。” 白鹭也没见过茯苓,但茯苓这名字这小半年,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半夏和她说了不少关于茯苓的事,苏棠偶尔也会把白鹭错喊成茯苓。 虽然她们没见过,但白鹭相信她们肯定会有见面的一天,她和茯苓肯定也能成为好朋友的。 都没见过面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茯苓实在不好意思,希望有机会能向白鹭当面道谢。 第二天,静墨轩是空前的热闹。 喜堂在静墨轩,喜宴也放在静墨轩,除了府里的丫鬟婆子前来吃喜酒,还来了不少有分量的人,比如信安郡王冯媛、齐宵林韵、沐止刘芩儿还有陆蕊等,许氏也来了,顾姝坐月子没法前来,派贴身丫鬟跟着许氏一起,送了半夏茯苓一人一只金簪,俞宝儿怀着身孕不宜出门,也派了丫鬟前来…… 毕竟是苏棠的贴身大丫鬟,一个给苏棠做过肉垫摔断过腿,一个陪苏棠在边关吃了半年的风沙,两人又一天出阁,许氏记着她们的情呢了,来靖南王府陪王妃坐会儿,看看外孙儿外孙女,顺带吃顿喜酒再回府,挺好。 冯媛她们也是这么想的,是以静墨轩是热闹又热闹,高兴的许妈妈和宁妈妈合不拢嘴。 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来吃她们女儿女婿的喜酒,这顿喜宴还是御厨掌勺,别说这样的风光没有丫鬟能比了,就是中等官员女儿也未见得比得过。 到了吉时,苏棠和谢柏庭坐到正堂首座,陈青陈术两 人一袭大红锦袍等在那儿,半夏茯苓一身凤冠霞帔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 陈青走过去,丫鬟把红绸一段递给他,另外一边递给半夏,陈术茯苓也一样。 两双人儿上前,地上放了两对蒲团。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半夏和茯苓两人身上穿的嫁衣,之前许妈妈提过,她和宁妈妈给半夏茯苓准备的陪嫁都一样,但没想到竟然同样到这种程度,嫁衣一样,都是孔雀图案,盖头上都是鸳鸯戏水,两人手上带的金镯也一样…… 一样成这样,也不怕弄混掉。 弄混东西还是其次,可别拜错堂才好。 苏棠想到这里的时候,两双新人已经拜过天地,拜过主子,就差夫妻对拜了。 司仪高喊,“夫妻对拜——” 丫鬟扶着半夏茯苓转身,就在要弯腰的时候,苏棠突然喊了一声,“半夏……” 半夏愣了下,侧头看向苏棠那边,“世子妃,您叫我?” 众人,“……” 和她拿一根红绸的陈术听着对面传来的说话声魂没差点吓掉,手里的红绸突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吓的他赶紧扔了。 他要娶的是茯苓,可不是半夏。 另一边陈青也吓的脸色刷白。 许妈妈和宁妈妈也懵了,“错了,错了,弄错了。” “赶紧把她们换一下,重新拜堂。”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上前,赶紧把新娘子调换,怕再弄错,陈青也顾不得要到新房才能献盖头,他弯腰看了一眼,确定是半夏才敢安心拜堂。 苏棠抬手扶额,她就知道这些人办事不靠谱,成亲一辈子就一回,拜堂拜错人,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不尴尬,万幸还没有礼成。 再一次拜天地后,两对新人就被送去给他们准备的新房,新房就在王府里,不是苏棠给半夏茯苓的陪嫁小院,虽然就在王府后面,但进出府总没那么方便。 新人 被送走后,就是吃喜宴了,正堂里就摆了三桌,苏棠和冯媛她们一桌,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一桌,王妃和许氏还有三太太四太太她们一桌,院子里摆了二十来桌,好不热闹。 不过喜宴桌数不少,但除了谢柏庭那一桌,其他桌只有一坛子酒,毕竟是王府下人,王妃破例准这么多人来静墨轩喝喜酒,但喝醉就太不成体统了,尤其这里是内院,更要谨慎。 意思意思,热闹一下就成了。 可就是这样,陈青陈术也还是被灌的醉醺醺的回去。 喜宴散后,一堆丫鬟小厮去新房听墙根,准备闹洞房,可是在门上趴了大半天,也没听到屋子里穿来少儿不宜的声音,一个个耳朵竖的高高的。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的时候,身后传来陈青的声音没差点把他们吓的魂飞魄散。 “给个面子,别闹我和半夏的洞房了。”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身大红喜袍的陈青手里端着个漆红托盘,托盘里摆着各种喜饼和点心。 丫鬟小厮们惊讶陈青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从新房出来的,没听到门窗有动静啊,知道他武功高强,今儿墙根是听不见了,就一人从托盘了拿了块喜饼,说几句祝早生贵子的话就散了。 等人都走了,陈青才回屋,半夏红着脸道,“人都走了?” “都走了,”陈青道。 他看着摇曳的大红喜烛,缓缓朝床榻走去。 他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他可不想像世子爷似的,成亲几个月,还是靠刺客帮忙才和世子妃圆房。 谢柏庭,“……” 要叫他知道陈青心底是这么想的,大晚上的他都要把陈青调起来让他晒月亮不可。 没有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长夜漫漫,月色撩人。 多少丫鬟小厮带着对半夏茯苓、陈青陈术的羡慕中安然睡去。 然而第二天,陈青陈术两就在静墨轩庭院内跪了一上午的搓衣板。 第1045章 短板 昨儿春风得意的新郎官,才过了一夜就被世子妃罚跪在庭院内,这落差大的,靖南王府里是个丫鬟小厮都好奇陈青陈术两个大晚上的干了什么好事,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初尝销魂滋味儿,蚀骨知味无节制,闹出了人命。 知道半夏茯苓都活的好好的,绝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越发好奇他们俩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恼了好说话的世子妃。 庭院内,陈青陈术跪在搓衣板上,脸上满是自责,愧疚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罚他们的不是苏棠,也不是谢柏庭,两人还没罚他们,他们就自己拿着搓衣板跪在庭院里认错了。 果然暗卫就不合适成亲。 昨晚陈青把那些想偷听墙角的丫鬟小厮打发走后,就回屋和半夏圆了房,晚了半年才把半夏娶到手,心底别提多欢喜了,可他忘了自己是个暗卫,平常多睡在树上,高床软枕睡不大习惯不说,十几年养成的警惕性,让他反应手脚快过脑子。 早上天麻麻亮,平常半夏茯苓都是这时辰起,虽然苏棠说放她们几天假,让陈青陈术陪她们到京都好好逛逛,但半夏茯苓都不肯,到了时辰,半夏就准备起了。 陈青昨晚喝了不少的酒,见他睡的香,不忍叫醒,准 备悄悄下床,结果她一动,陈青瞬间从熟睡中惊醒过来,估计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把准备从他身上翻下床的半夏扣住了,陈青武功之高,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半夏的命,毫无防备之下,半夏被陈青用力一扣,疼的她歇斯底里的叫出声,吓得鸟窝里发懒不想一大清早就去找吃的鸟儿都顾不得老婆孩子就赶紧扑腾翅膀逃命。 陈青听到半夏惨绝人寰的叫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吓的他赶紧松手赔礼道歉,可惜已经迟了,半夏胳膊脱臼了。 茯苓情况要比陈青好些,陈术在准备扔茯苓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收了手,可茯苓被举到空中也被吓没了半条命。 陈青陈术自知犯了错,和半夏茯苓一个劲的道歉,但半夏茯苓原谅他们还不够,她们是苏棠的贴身大丫鬟,昨儿才出嫁,就伤的伤,受惊的受惊,苏棠肯定会生气。 两个识时务的暗卫就一人抱了一条搓衣板,在庭院内跪下认错。 苏棠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认错的态度也诚恳,但她一想到半夏哭红的眼睛,茯苓吓的惨白的脸色,就觉得不给他们足够的苦头吃,难保不会有下回,两人跪了半个时辰,半夏茯苓就不忍心帮着说好话,苏棠没 有理会她们。 跪到午时,宁妈妈专程从天香院来给他们说情,还有许妈妈也在极力帮着说好话,“他们一个人过惯了,乍一下枕边多了个人,不习惯也情有可原,世子妃就念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饶过他们这回吧。” 苏棠还是不为所动。 宁妈妈和许妈妈就祈求的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帮着说话道,“这回就当给我个面子,再有下回,我废了他们武功。” 苏棠狠狠的瞪了谢柏庭一眼,瞪的谢柏庭委实无辜的很,他哪里能猜到苏棠是从半夏茯苓这事想起了自己嫁给他时,一大清早被他掀翻撞到额头的事,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瞪完了,苏棠道,“让他们起来吧。” 宁妈妈赶紧去门外传话,陈青陈术跪在搓衣板上朝内屋磕了个头,感谢苏棠原谅他们这一回之过。 磕完头,才从搓衣板上起来。 院子里丫鬟眼尖看到戳衣板的折痕有些被跪扁了点儿,内心肃然起敬,并琢磨要不要巴结一下半夏茯苓,送她们一人一块铁打的戳衣板,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了。 陈青,“……” 陈术,“……” 真谢谢她们了。 他们要不要告诉她们,她们的小声嘀咕,他们听得很清楚…… 屋内,半夏茯苓有些担心陈青陈术他们跪伤膝盖,苏棠见了道,“既然担心,就去看看吧。” 半夏茯苓想去,但又不好意思去,宁妈妈和许妈妈就道,“想去,世子妃也让你们去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上完药一会儿还得敬世子爷世子妃茶。” 本来一早就该敬茶的,结果弄出了这事,硬是把早茶耽搁成了午茶,但午茶也得敬啊,总不能今儿的事拖到明儿去做。 敬茶是要紧事,半夏茯苓就赶紧出门去了。 一刻多钟后,苏棠和谢柏庭就到正堂等他们四个前来敬茶,等了会儿,半夏和茯苓才进来。 苏棠还没说话,许妈妈就道,“怎么就你们两个,陈青陈术呢?” 半夏道,“他们在门外,不,不敢进来……” 他们可是为杀人训练的暗卫,跟她说胆子小,苏棠笑了,“不过在搓衣板上跪了一上午,胆量就变这么小了?” 许妈妈没好气道,“还不叫他们赶紧进来!” 真是一点事都不懂,世子妃肯消气,喝他们敬的茶,还不知道手脚勤快点,磨磨蹭蹭的,她都要气的不轻了。 又等了会儿,然后苏棠才见陈青陈术进来,两人一瘸一拐的进来,鼻青脸肿的样子把正堂内包 括苏棠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过谢柏庭只惊讶了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宁妈妈惊问出声,“这是怎么了?” 刚刚罚跪起来人还好好的,转过脸就伤成了这样,就算膝盖跪伤,走路不小心摔了,也摔不了这么重啊。 陈术弱声道,“被,被打了……” 说话扯的嘴角那叫一个疼。 他们不止是被打了,而是被群殴。 他们回住处,一回去,四面八方涌出来好几名暗卫,二话不说拳头就挥了过来,那些暗卫觉得他们俩太过分,揍他们帮半夏茯苓出气,也替他们自己出气。 在他们之前,极少甚至几乎就没有暗卫会成家立业,他们羡慕陈青陈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期盼能有一天和他们一样有妻儿,结果两人新婚第二天早上就把嫁暗卫的短板暴露人前了。 嫁给暗卫是有生命危险的! 以后还有哪个丫鬟不怕死敢嫁给他们暗卫啊?! 不揍他们一顿,不狠狠揍他们一顿,难消他们心头之气。 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跪了一上午,陈青陈术两人几乎就只有挨打的份,然后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以后他们敢对半夏茯苓不好,都不用苏棠出手,府里那些暗卫就饶不了他们了。 第1046章 起兵 陈青陈术毕恭毕敬的敬茶,苏棠虽然喝了茶,但脸上一直不见笑容,两人内心怵的很,有种置身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 敬茶完,两人就在琢磨怎么好好表现让世子妃消气,就在他们苦思冥想一筹莫展之时,小少爷把他们解救了。 七个月大的小少爷会喊“娘娘”了,喊的还很清晰,苏棠心底那点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只剩下喜悦。 苏棠生气,静墨轩甚至靖南王府都阴云密布,她一笑,则云销雨霁,阳光灿烂。 见苏棠一脸高兴,谢柏庭也有些期待,他对临钧道,“叫爹爹……” 可惜,临钧没搭理他。 谢柏庭大失所望。 半夏茯苓以及两位奶娘都不忍心见世子爷失落的样子,有事没事就教临钧喊“爹爹”,可惜教了千儿八百遍,临钧就是不喊,反倒是没抱太多希望的灵犀,在某一天中午突然开口喊谢柏庭,“爹爹……” 把某世子爷给高兴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弯起的嘴角好半晌都没下去。 高兴到什么程度? 就小小姐叫了一声“爹爹”,王府上下几百号人得他们世子爷赏了两个月月钱,一般只有添丁、升官,亦或者王爷过寿才会得这么多赏赐。 而且不止是靖南王府感受到了他们世子爷的喜悦,是整个 京都都感受到了,谢柏庭抱着女儿举高高,苏棠去药房拿个东西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他们人影了。 苏棠东张西望,“爷人呢?” 丫鬟肩膀直抖道,“爷带小小姐出府逛街去了。” 苏棠,“……” 还不到八个月就带出去逛街…… 这哪是带出府逛街—— 分明是带出去显摆了! 过分的是,只带灵犀,没带她,更没带临钧。 还不能生气,不然就成吃自己女儿的飞醋了。 时间在临钧灵犀的成长中飞逝,转过脸,临钧灵犀就是十一个月大了。 灵犀爬的飞快,临钧不会爬,不论拿什么东西诱惑,他都不肯爬,快满十一个月时,临钧就扶着苏棠特意为他们打造的围栏站起来了,先是两只小手扶着走的小心翼翼,然后一只手扶着走,到十一个月零六天这天,苏棠拿拨浪鼓逗他,临钧一门心思想抓拨浪鼓,竟松了手,朝苏棠走过来四五步,虽然最后摔倒了,但这五六步,静墨轩不少丫鬟婆子都瞧见了。 苏棠惊喜的不行,虽然知道他们迟早会走,但真看到这一天,心情还是特别的激动,等谢柏庭从军营回来,苏棠就迫不及待告诉他这事,谢柏庭搂着苏棠的腰肢道,“为夫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棠修长的 睫毛一眨,“什么好消息?” 谢柏庭笑回道,“东雍的赔偿三天之内就运送进京了。” 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苏棠因好奇而挑起的眉头耷拉下来,“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不算是好消息吧?” 赔偿送进京,父皇肯定会大赏特赏她,但那些钱和绫罗绸缎她都不需要,粮食就更不需要了。 看着苏棠有些失望的眼神,谢柏庭捏她鼻子道,“你大哥和闵国公起兵了。” “啊?” 苏棠怔住了,“这么快就起兵了?” 而且闵国公还和她大哥一起。 澹伯侯被炸瞎了一只眼睛,废了条胳膊,丢下大军带着儿子和亲信逃跑,已经没法再掌兵权,闵国公带伤出来主持大军,也因为他阻拦澹伯侯,没有真要苏寂的命,东雍才没有被澹伯侯带入万劫不复之地,闵国公在东雍军中威望甚高,东雍皇帝也不得不重用闵国公。 闵国公怎么会和她大哥起兵造反呢,闵国公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拉拢的人,虽然她大哥不是一般人。 太多的疑问想知道,苏棠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她看着谢柏庭道,“你倒是快点告诉我啊。” 谢柏庭失笑,“为夫刚从军营回来,总要容为夫喝杯茶润润喉再说吧。” 苏棠的急性子,当即转身就给谢 柏庭倒了盏茶,一脸催促的看着他。 谢柏庭喝了两口茶,才说起苏寂和闵国公在东雍起兵的事,“你大哥能这么快起兵,你功劳不小。” 苏棠一脸茫然。 她都回京了,怎么还有她的功劳? 谢柏庭说起,苏棠才知道这功劳一说从何而起。 她为兄长报仇,把炸药用到了战场之上,炸的东雍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东雍不得不求和,奉上赔偿。 只是打战耗费巨大,再加上水患天灾,东雍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六百万两白银的赔偿,宁朝又催的急,限期三月,宁朝根本不担心东雍不能按时送上赔偿,毁约了更好,再打一回,夺他东雍三五座城池,到时候城池到手了,这赔偿还得照数给,不然继续打。 东雍朝廷没辄,只能征收赋税,朝廷缺口两百五十万两,发下征收令来,底下人就敢从老百姓手里要五百万两,本来天灾和战火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了,那些贪官污吏还想借征税中饱私囊,一时间民怨四起,怨声载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失去民心的朝廷注定是动乱的,再加上澹伯侯回京,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他一下子失去了只眼睛和胳膊,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朝中大臣有耿直过头的,死心眼的要澹 伯侯交出兵权,正好撞上去给澹伯侯做了出气筒,暴毙于府内的,死于回府路上的。 短短两个月时间,东雍朝廷就折损了八.九位正直之臣,本来有他们在,东雍朝廷也不至于乱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偏东雍皇帝昏聩,宠信澹伯侯,把威望日盛的闵国公打发去守边关。 闵国公对朝廷心灰意冷,偏这时候苏寂拿到了老闵国公被害的确凿证据,更是压垮闵国公的最后一根稻草。 闵国公早猜到害的他摔伤肩膀,从此不能习武是澹伯侯的手笔,甚至父亲老闵国公也为澹伯侯所害,但他没想到,这一切不止是澹伯侯一人所为,东雍皇上也参与其中了。 闵国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闵国公府满门忠烈,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没有生出过半分不敬之心,他们为了兵权不惜害他,甚至要他最敬重的父亲的命,这个真相太过残忍了,闵国公无法承受。 这样腐朽的朝廷不值得他效忠,杀父之仇更不能不报。 就这样,闵国公和苏寂联手了。 谢柏庭把茶盏放下,道,“你大哥当日开仓赈粮之举,帮他赢得了不少民心,他起兵,不少义士纷纷加入,东雍百年国祚正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土崩瓦解。” “你大哥定能完成对康王府的承诺。” 第1047章 为王 苏寂向康王府提亲时承诺两年之内迎娶清阳郡主过门,现在差不多过去一年了。 一年时间推翻东雍百年王朝,即便有闵国公相助,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不过苏棠相信自家大哥,大哥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临钧刚会走路,苏棠得知苏寂起兵的事,四个月后,灵犀十五个月大走路稳稳当当时,苏寂已经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夺取了东雍半壁江山。 消息传回京这天,难得天气不错,连下了三天的雨,临钧灵犀在屋子里闷坏了,天一放晴,地上不潮湿了,苏棠就带他们逛花园,两小人儿不仅走路稳当了,跑起来也很稳,只是王妃总担心他们会摔倒,不许丫鬟婆子离他们半步。 苏棠和王妃说着话,两人眼睛不时的看向临钧灵犀,只见灵犀往这边跑,嘴里还喊着,“爹爹……” 从身边路过时,苏棠蹲下道,“爹爹在军营。” 灵犀拂开苏棠拦她的手,往前跑去,苏棠转身看去,就见阳光下谢柏庭走过来,灵犀跑过去,他一把将灵犀抱起,问道,“有没有想爹爹?” 灵犀小脑袋瓜连连点,“想。” 苏棠走过去,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谢柏 庭就道,“一会儿我要进宫一趟,前几日皇上说有些日子没见到临钧灵犀了,带他们进宫给皇上看看。” 苏棠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时辰进宫,父皇肯定要留他们吃午膳。 苏棠点头道,“那我回去换身衣服。” 苏棠身上穿的是云锦绣牡丹裙裳,头上只随意戴了两支玉簪,她一向不喜头上戴一堆沉甸甸的首饰,在自己府里就随意些,平常会客也够用了,但进宫是万万不行的,没办法,谁让她有个时时惦记着赏赐她的父皇呢,不穿戴华贵点,自家父皇总觉得她这个女儿首饰少了,她前脚从宫里回来,后脚就追来一堆的赏赐。 苏棠都怕了。 苏棠急着要回去换裙裳,谢柏庭不疾不徐道,“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刚刚东雍又送了消息回来……” 苏棠要转身的脚步戛然而止,连忙道,“我大哥一切安好吧?” 岂止是好,谢柏庭将苏寂的近况告诉苏棠,“你大哥已经夺下东雍半壁江山,在闵国公等人的拥戴下,于半个月前在古州府自立为王。” “澹泊王。” 苏棠为大哥帝王之路更近一步高兴,又道,“你不是说古州府很难攻吗,我大哥这么 快就攻下古州府了?” 古州府是东雍京师外第二道关卡,驻扎了东雍不少兵力,虽然谢柏庭他们碍于身份,不能前去助苏寂一臂之力,但也时时关心东雍的情况。 谢柏庭失笑,“正常情况下确实难攻,但你大哥不是一般人,他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说服驻扎在古州府的守城将军开城门放他大军入城。” 攻城从来都是下策,攻心为上。 能做到守城将军的都不是蠢人,苏寂天生帝王命的事早在澹伯侯非要除掉他不可时就已经传遍东雍了,苏寂得闵国公倾力相助,不过半年时间就夺下东雍半壁江山,东雍大厦倾倒一半,苏寂没有选择攻城,而是说服他们投降,给他们弃暗投明,谋一份从龙之功的机会,和天命帝王的人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寂选择劝降不代表他攻不下古州府,能不损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古州府,又何必让那么多将士无辜送命,而且他做事滴水不漏,知道阻碍守城将军投降的最大顾忌是他们家人在京都,在东雍皇帝眼皮子底下,所以早前苏寂的人就已经潜进东雍京都解他们后顾之忧了。 苏寂给古州府守城大将三天时间考虑,第二天,守城 大将军的老母亲和妻儿就抵达古州府了。 苏寂没有挟持守城大将军的父母妻儿做人质逼他就范,而是直接让他们一家团聚,拉拢之心足够真诚,守城将军佩服苏寂的谋略和度量,当天就投降了。 苏寂自立为王对苏棠是好消息,对宁朝也是,毕竟苏寂和清阳郡主有婚约,是宁朝皇室的准女婿,正好一会儿把这好消息禀告皇上知道。 告诉皇上还不够,苏棠吩咐半夏道,“去康王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阳郡主知道。” 半夏忙不迭的点头,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 只要她和茯苓去康王府传大少爷的好消息,必有赏,有时候还能拿好几份呢,上回茯苓去康王府送大少爷的信,清阳郡主送了她一只银簪,可好看了。 苏棠回静墨轩换了身裙裳,就和谢柏庭带着临钧灵犀进宫,茯苓还有赵杨二位奶娘一起去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两位奶娘第几次进宫了,在遇到护国公主之前,她们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进宫看一眼,如今不仅能进宫了,已经快熟到都不用宫女带路就知道皇上日常处理朝政的御书房在哪儿,还有御花园和秦贤妃的寝宫长春宫,都熟着呢。 从 马车下来后,苏棠就和谢柏庭往御书房方向走,两位奶娘抱着孩子紧随其后,茯苓在最后面。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元公公给皇上倒茶道,“皇上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了,歇会儿再看吧。” 皇上没理他,把手中奏折合上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本,刚拿起来,外面进来一小公公,上前道,“皇上,护国公主和驸马爷带小少爷小小姐进宫看您了。” 听到女儿和两外孙儿来了,皇上看奏折看出来的烦躁心情顿消,他瞥头就看到苏棠几个进来。 皇上把奏折放下,从龙椅上起来,彼时两位奶娘已经懂事的把临钧灵犀放地上站好。 两小人儿就朝皇上跑过去,皇上心情那叫一个美啊,“来,到皇祖父怀里来。” 这不是写错了,皇上是临钧灵犀的皇外祖父,但皇上嫌拗口,从来只以皇祖父自称,也没人敢纠正。 临钧灵犀跑到皇上跟前,皇上一胳膊抱一个,“来,亲皇祖父一口。” 两娃一左一右,“吧唧”就是一口。 亲完,灵犀咯咯笑,临钧擦了下嘴,得亏有灵犀转移注意力,皇上没看见,不然某驸马爷肯定要挨瞪眼。 某冤种驸马,“……” 第1048章 加急 元公公站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皇上看到两外孙儿就高兴,“有半个月没见到皇祖父了,以后常带他们进宫。” 后半句对苏棠和谢柏庭说的。 苏棠就道,“儿臣这不是担心他们又弄脏父皇的龙袍嘛。” 已经不知道祸祸父皇多少件龙袍了。 皇上失笑,“弄脏了,洗干净就是了。” 苏棠眼睛睁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她转头看向元公公。 元公公憋笑道,“上回弄脏了,制衣局赶不及制新的,皇上上朝又必须得穿龙袍,就把之前洗干净的穿身上了……” 苏棠,“……” 苏棠憋笑憋的肚子都抽疼。 她怀疑灵犀是专门来治大家的洁癖的。 先是谢柏庭,再是王爷王妃,现在连皇上都没能幸免…… 皇上带临钧灵犀坐在龙椅上,玩了没一会儿,灵犀就道,“鱼,鱼……” 皇上笑道,“又想看龙鱼了?” 临钧灵犀最喜欢看御花园的龙鱼,自打苏棠带他们看过一回后,只要进宫,必要看上好一会儿,皇上也动过把龙鱼赏给两小外孙的念头,但忍住了,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得要东西 吸引小外孙有事没事进宫玩啊,赏给他们了,以后不爱来了怎么办? 只能做个抠门外祖父了。 正好皇上也看了半天奏折了,当下道,“走,皇祖父带你们去御花园看龙鱼去。” 皇上抱着他们从龙椅上起来,苏棠道,“他们有点沉了,还是让相公抱吧。” 这点重量,皇上抱的动,但架不住御花园有点距离,皇上就把临钧给谢柏庭抱着了,他抱着灵犀走在前面。 临钧和谢柏庭父子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个不乐意被自家爹抱,一个不乐意抱自己儿子。 临钧朝苏棠伸手,要苏棠抱他,谢柏庭道,“你娘抱不动你。” 临钧小脸上露了一丝的小委屈,但还是把小手收了回来,那懂事的小模样,苏棠哪里忍心,抱不动也得能抱多会儿抱多会儿啊,她要抱临钧,谢柏庭没让,一来苏棠力气是真不大,最多也就抱个半盏茶的功夫,二来皇上就在前面,他要累着苏棠了,皇上的眼刀能把他削死。 皇上已经抱着灵犀走远了,谢柏庭一手抱着临钧,一只手还不忘牵着苏棠,后面跟着一堆沿路吃狗粮的。 进了御花园,远远的 就看到秦贤妃走过来,见到皇上,秦贤妃福身笑道,“臣妾就猜到皇上会带他们来看龙鱼。” 进了凉亭,宫女已经取来鱼饵,苏棠喂鱼,很快龙鱼就现身了。 临钧灵犀两小人儿看着龙鱼移不开眼。 喂了好一会儿鱼,苏棠看向秦贤妃,笑道,“平常我带临钧灵犀来,涅阳都会来陪他们玩,今儿怎么没见她?” 秦贤妃就道,“昨儿夜里,涅阳贪凉被子盖薄了,早上起来有些咳嗽,许是怕过了病气给临钧灵犀没敢来。” 苏棠听了就道,“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秦贤妃笑道,“你难得进宫,还是多陪陪皇上吧,等哪天涅阳咳嗽好了,我放她出宫去靖南王府看临钧灵犀。” 秦贤妃虽然没有被封为后,位份也没有再进一步,但凤印在她手里,后宫也没有哪个嫔妃能越过她去,更没有人能威胁到六皇子的地位,秦贤妃的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唯一让她头疼的是涅阳总求她放她出宫玩,作为母妃,她希望女儿快乐,可她又不能放纵女儿,头疼着呢。 昨儿又求她,她就打趣了涅阳一句,“已经及笄了,该给你物色夫婿了,等嫁 出宫,母妃就管不着你了。” 一句话直接把涅阳羞跑了,今儿再见,脸色苍白的靠着大迎枕一个劲的咳嗽,铁定是晚上想嫁人这事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着了凉。 想到涅阳嫁人,秦贤妃就想到苏棠给闵宁公主保媒的事,她居于深宫内苑,也就只能在宫宴上见到那些世家子弟,对他们也不甚了解,她不需要也不会拿涅阳的一生去为六皇子铺路,就想她嫁个品性高洁的世家子,安安稳稳过一生。 论看人的眼光,秦贤妃自知比不过苏棠。 看了皇上一眼,秦贤妃悄声对苏棠道,“京都可有哪个世家子弟品性样貌适合涅阳的?” 苏棠脑子里那些世家子弟的模样一个接一个飘过去。 老实说,她知道的世家子弟除了谢柏庭的兄弟,其他人知之甚少,谢柏庭的兄弟没成亲的,只有扶风王世子了,只是不是谁娶公主都能和谢柏庭一样还能掌兵权,容离未必愿意,再者她也不好意思撮合他给涅阳公主啊…… 正想着,那边一公公飞奔过来,站在凉亭外大喘气道,“皇上,边关送来八百里加急。” 公公禀告的很大声,凉亭内有一个算一 个都怔住了。 京都已经好久没收到八百里加急了,边关这是出了什么事,要送八百里加急来? 苏棠回头,奶娘已经上前从皇上怀里抱走灵犀,皇上眉头紧锁的起了身。 皇上走了,谢柏庭不便留下,就跟着皇上去御书房。 苏棠和秦贤妃两面面相觑,后宫不得干政,她们就不去碍事了,留在凉亭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又跑过来一公公,禀告秦贤妃和苏棠道,“边关没出什么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是喜讯。” 秦贤妃就道,“什么喜讯?” 公公忙回道,“东厥安都王活捉了罪王宁王,并由平都王押送来我们宁朝,说是已经在来我们宁朝的路上了。” 秦贤妃听了就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讯了。” 宋国公和宁王就是卡在皇上喉咙里的两根刺,拔了一根,还剩一根,如今东厥送来,如鲠在喉的刺拔了,皇上必然龙心大悦。 苏棠听到平都王,突然想起来谢柏庭的好兄弟除了容离还有谢天养…… 尤其信安郡王还曾提到过谢天养是驸马命。 此次谢天养押送宁王来京,没准儿能和涅阳公主擦出点火花也不一定。 第1049章 偷溜 本来皇上看到女儿和两小外孙心情就很好了,再加上东厥活捉了宁王,不日就送来给他处置,盘踞在皇上心头许久的阴霾顿扫而空,心情更是愉悦松快。 陪皇上用完午膳,苏棠和谢柏庭就带着一双儿女和皇上告退出宫。 两人走在前面,奶娘抱着孩子紧随身后,走了没一会儿,临钧灵犀就在奶娘怀里睡着了,苏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望向谢柏庭道,“安都王兄弟俩扳倒顺义王了?” 这话苏棠在御书房就想问了,准备问的时候,灵犀闹着要她抱给岔了过去。 宁王逃到东厥寻求顺义王的庇佑,现在却落到安都王拓跋擎手里,不是顺义王被逮到把柄不得不把顺义王交出去平息祸患就是顺义王被拓跋擎兄弟俩给扳倒了,不外乎这两种情况。 苏棠想知道是哪种,但可惜,谢柏庭也不知道,派去东厥的暗卫没有传消息回来,他道,“再有七八日,谢天养就押送宁王进京了,到时候一问便知。” 虽然很好奇,但七八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静墨轩,临钧灵犀还没睡醒,奶娘就抱他们回屋睡了,茯苓跟在苏棠身后进屋,没见到半夏,只瞧见红菱在屋子里擦桌椅,茯苓问道 ,“半夏呢?” 红菱忙回道,“半夏去康王府传话,还没有回来。” 康王府离靖南王府不算远,传个话要不了多久,只是苏棠进宫陪皇上用午膳,半夏不用急着回来伺候,可以上街买点需要的东西,但世子妃进宫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半夏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啊,尤其她们约好成亲之后伺候世子妃更要尽心尽力。 茯苓心下闪过一抹担心,红菱的声音就传了来,“半夏回来了。” 茯苓望过去,就见半夏拿着两串糖葫芦走进来,茯苓松了口气道,“去康王府传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害我好一阵担心。” 半夏就道,“去传话没花多少时间,回府的时候,我想着世子妃喜欢吃赵记的松子酥,不着急回府就去买了点儿……” 茯苓看着半夏手里的糖葫芦道,“那松子酥呢,没买到?” 半夏弱了声音道,“买是买到了,就是路上出了点岔子,糕点掉了一地……” 半夏把糖葫芦递给苏棠,苏棠伸手接过,随口问道,“出什么岔子了?” 半夏就等苏棠问呢,她道,“奴婢买完松子酥,准备坐马车回府了,突然听到有人喊抓贼,当时那偷荷包的贼正好 从奴婢跟前过……” 半夏想都没想就去帮着抓那偷荷包的贼,追了大半条街,才在小厮的帮助下把贼抓住了,把那贼手里拿着的荷包抢了过来。 半夏拿着荷包东张西望,等荷包的主人过来,抓贼之前她扫了一眼,喊抓贼的一身宫女打扮,应该是个出宫办事的小宫女,等了会儿,就看到着一身淡粉色裙裳的宫女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只是那宫女看到她,就飞快的转了身。 可惜,哪怕转身的再快,半夏也瞧见了,并把她认出来了。 那宫女叫琥珀,跟在涅阳公主身边伺候的,她跟随世子妃进宫见过好多回,她成亲,琥珀还送了她一对银耳坠做贺礼。 在宫里和她有说有笑,在街上碰到,却连声招呼都不打,甚至连被抢的荷包都不要了转身就跑,行为如此反常,必然有问题。 半夏不放心,毕竟是涅阳公主的贴身丫鬟,她就拿着荷包去追琥珀,好家伙,她费劲扒开看热闹的人群就看琥珀朝另外一宫女跑过去,那宫女因为追偷荷包的贼累的气喘吁吁,琥珀抓过那宫女的手就跑,活像身后有恶狗在追她们似的。 半夏第一眼没认出那宫女来,再多看一眼—— 半夏眼珠子 没差点瞪出来。 那不是涅阳公主吗?! 难怪琥珀看到她吓得转身就跑了,是怕被她发现涅阳公主偷溜出宫玩,告诉世子妃,世子妃再告诉秦贤妃或者皇上,到时候涅阳公主就得挨罚了。 半夏没敢再追上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看着手里的荷包又犹豫了,虽然涅阳公主出宫身边带了宫女,可随身佩戴的荷包都被人给偷了,万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别说涅阳公主了,就是宫女琥珀的姿容也很好看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半夏想到方才她去康王府传话,坐在马车里看到小少爷和六皇子,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回府,便让小厮悄悄跟上去保护涅阳公主,她去找小少爷和六皇子。 半夏没敢直接说荷包是涅阳公主的,只说荷包是两个宫女的,她急着回去伺候世子妃,让苏小北和六皇子帮着把荷包还给那两宫女。 这么点小忙,苏小北和六皇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茯苓听了却道,“你确定没看错?” 被质疑看错人,半夏不高兴道,“我都见过涅阳公主多少回了,我怎么可能会弄错,再说了,要不是涅阳公主,她们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茯苓无 话可说,她默默道,“今儿世子妃进宫,没见到涅阳公主,秦贤妃说涅阳公主昨儿受了寒,有些咳嗽……” 半夏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她看向苏棠,苏棠哭笑不得,不用问,肯定是涅阳公主想出宫,秦贤妃不同意,逼的涅阳公主只能装病,在深宫内院一待十几年,想出宫玩情有可原,只是好不容易偷溜出宫玩一回,先是荷包被偷,接着又被半夏发现,这街逛的有够糟心的。 半夏禀告完,小心翼翼的问,“奴婢没做错吧?” 见半夏一点忐忑,苏棠笑道,“处置的不错,有赏。” 她和秦贤妃关系本就不错,再加上秦晃和左相府那层关系,不知道涅阳公主溜出宫就算了,知道了肯定不能当做不知道,不然真出点什么事,她都要自责一辈子。 苏棠赏了半夏二两银子,再加上去康王府传话,清阳郡主送了她一根银簪,半夏今儿收获颇丰。 赏赐拿到手没多久,前院就来了个丫鬟,告诉半夏道,“小厮让我来转告你一声,你让他跟着的那两宫女被苏小少爷和六皇子带回宫了。” 回宫了就好,六皇子就算舍不得涅阳公主被罚隐瞒不告,也会盯着不再让涅阳公主溜出宫,这便够了。 第1050章 干掉 转眼七天过去,到了东厥平都王押送罪王宁王进京的日子。 皇上把迎接东厥平都王一事交给谢柏庭负责。 这日一早,谢柏庭就和信安郡王他们出了城,到十里亭迎候东厥使臣。 等了约莫一刻钟,谢天养就到了。 边关一别,有小一年没见了,谢天养容貌上变化不大,但气质不仅更贵气,还隐隐添了几分杀伐之气,可见这一年长进不小。 等近前,大家都从马背上下来,信安郡王走上前,拍着谢天养的肩膀道,“当日说着玩的,没想到你们兄弟还真把宁王抓到了,干的漂亮。” 说完这句,信安郡王又凑近了点,揶揄道,“来下聘的?” 谢天养,“……” 提到这事,他就想把大哥给他的护卫打死。 都一年了,他们怎么还没把这事给忘了,谢天养耳根微红道,“别胡说,我可不想被我大哥给废了。” 说的时候,他往左右两侧看了看,他身后跟了四名护卫,是他大哥派来护着他的,也是看着他的。 慧海大师算出他是驸马命的事,护卫都告诉信安郡王他们了,又怎么可能不告诉拓跋擎。 拓跋擎没法阻止谢天养押送宁王来宁朝,也确实没有比谢天养押送更合适的人选了,但对于谢天养做驸马这事,拓跋擎决不允许。 临行前,拓跋擎就给谢天养撂了话,他要娶别国公主,他管不着,但谢天养要放着好好的亲王不当去入赘做驸马 ,就别怪他这个大哥到时候把他三条腿一起废了。 谢天养一再保证他绝不会做什么驸马,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但拓跋擎还是不放心,自家弟弟虽然认祖归宗了,可一心就想着到处玩,尤其是宁朝,便打着押送宁王的幌子把身边四个最得力的护卫都派到了谢天养身边,但凡谢天养有一点要做驸马的苗头,直接打晕带回东厥。 信安郡王打趣谢天养,但也不敢说的大声,毕竟事关公主的清誉,谢柏庭看向马车里关着的宁王,消瘦了不少,脸上全是戾气,谢柏庭收回眸光道,“先上马,有什么话边回京边说吧。” 谢天养翻身上马,信安郡王的好奇的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比如是怎么抓到宁王的,有没有干掉顺义王…… 谢天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日在边关,苏棠一招杀鸡儆猴,着实让从没打算管东厥朝政的谢天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他不能明知道宁朝不是他们东厥招惹的起的,还放纵顺义王去挑衅宁朝,最后不得不和谢柏庭他们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回东厥之后,他就把在战场上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家大哥,并和信安郡王他们说的那样,督促自家大哥上进,只要夺了顺义王手里的兵权,他就掀不起浪花了。 只是夺兵权谈何容易,大哥才冒了点头,就遭到顺义王的疯狂打压,那段日子回想起来,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夺权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们损失不小,顺义王的日子也不好过,顺义王在打压他们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以前东厥皇帝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弟弟,不论谁说顺义王不合适掌那么多兵权,会滋养他的野心,东厥皇帝都不为所动,这世上只有顺义王和他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如果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都不能信任,他这个皇帝还能信任谁? 顺义王也处处表现的为兄长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可拓跋擎的穷追猛打让他乱了阵脚,让他做事顾不上兄长的感受了,拓跋擎撕下顺义王的伪装,让东厥皇帝看到了顺义王的真面目,东厥皇帝信任自己的弟弟,可以给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皇位,他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子。 之前顺义王和拓跋擎是暗斗,因为顺义王差点要了谢天养的命,拓跋擎和顺义王从暗斗转为明斗,只要不过分,东厥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是同胞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上头还有个东厥太后压着,实在不好管。 随着顺义王野心暴露,东厥皇帝也生出了警惕心,趁机收回了顺义王手里的部分兵权,东厥皇帝只是想制衡,让顺义王和拓跋擎互相牵制,但顺义王怕兄弟感情敌不过父子同心,对自己兄长起了杀心。 他可以不觊觎宁朝,但东厥,他志在必得! 两月前,拓跋擎拿到铁证,只要上呈东厥皇帝,绝对够 顺义王喝一壶了,顺义王怕了,向他们兄弟提出拿宁王做交换,犹豫再三,拓跋擎同意了。 也就是两个月前,宁王就已经在拓跋擎手里了,因为诸多顾忌到现在才送来,谢天养送宁王来宁朝,拓跋擎怕他路上会遭遇不测,不敢放他离开,谢天养也怕自己离开东厥,大哥拓跋擎一个人应付不了顺义王,尤其顺义王突然服软,怎么看都想知故意装出来麻痹他们的。 反正人已经在他们手里了,晚一两个月送也没什么,要到时候还脱不开身,就让宁朝派人来接,自家兄弟好说话怎么样都行,便特地在安都王府打造了个地牢关押宁王。 顺义王交出宁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做事不争不夺,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他越是这样,拓跋擎就越觉得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顺义王隐忍,是为谋划弑君夺位,他趁着东厥皇上出宫狩猎,让人设下埋伏,欲除掉东厥皇上取而代之,幸好拓跋擎早有防备,才没有让顺义王得逞,东厥皇帝只是受了点轻伤。 知道有东厥太后在,东厥皇帝要不了顺义王的命,哪怕他弑君夺位,只把顺义王流放苦寒之地,难保他不会卷土重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要想以绝后患,就不能让顺义王活着走出狩猎场。 谢天养给抓着顺义王的护卫使了一记眼色,护卫一时“大意”让顺义王挣脱了。 顺义王朝拓跋擎杀过来,拓 跋擎不备之下被他刺伤胳膊,谢天养怒而拔剑和顺义王打起来,手中的剑被顺义王打落,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抽出了谢柏庭送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当着东厥皇帝的面一匕首插在了顺义王后颈脖子上。 顺义王当场毙命。 顺义王死不足惜,但顾忌东厥太后的身子骨,东厥皇帝还是下了封口令,顺义王的尸骨就地安葬,不必报丧,那些帮顺义王弑君夺位的铁卫都给顺义王做了陪葬。 后面的事谢天养也不知道了,因为他就没有跟随东厥皇帝回宫,顺义王的死瞒不了东厥太后多久的,杀了东厥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东厥太后知道了会疯的,拓跋擎怕谢天养担一个气晕甚至气死东厥太后的骂名,直接就让谢天养押送宁王来宁朝,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说到这儿,谢天养苦笑一声,“我怕是要在宁朝待上一年半载了。” 信安郡王笑道,“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待一辈子,我们也欢迎。” “要不你认真考虑一下入赘我们宁朝?” 谢天养,“……” 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 谢天养心底没来由的生出这是一个巨坑,进来就爬不出去的感觉来。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见齐宵沐止他们笑的肩膀直抖,谢天养很想给自己一嘴巴,他怎么就那么嘴欠呢,他又不想做驸马,他没事问做驸马是什么感觉做什么?! 当时他脑子绝对是被风刮跑了。 第1051章 带路 相处这么久,谢天养知道信安郡王他们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打趣他多少回,打趣也就算了,他现在最怕的是信安郡王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撮合他和宁朝公主啊啊啊。 这绝对是他们能干的出来的事。 好在宁朝公主都在宫里头,只要他不进宫,他就是安全的。 谢天养努力平复不安的心绪,进城后,就热闹了。 京都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垂髫小儿都知道宁王今儿押送进京,在宁王手里吃过亏的,在宁王狗腿手里吃过亏的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扔臭鸡蛋烂菜叶子出把恶气,有人丢出第一颗臭鸡蛋,铺天盖地的烂菜叶混着鹅卵石砸过来,干净的大街霎时间臭气熏天。 跟在谢天养身后的护卫额头有些突突,这些宁朝人砸宁王出气就算了,扔臭鸡蛋烂菜叶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准头,都快砸到他了。 护卫躲的开没准头的臭鸡蛋,可是他胯下的马躲不过去,屁股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那叫一个臭啊。 信安郡王也嫌弃味道熏人,别说鼻子受不了了,眼睛也快熏出泪花来了,他看向谢柏庭道,“皇上不是要见宁王吗,臭成这样,还得洗干净了才能带进宫。” 谢柏庭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马车里宁王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道,“用不着。” 洗干净了,皇上还以为宁王这一路过的滋润,这样子进宫,更能消皇上的怒气。 信安郡王受不了了,他对谢天养道,“明儿宫里才设宴替你接风,你先随柏庭兄进宫见皇上,我们在醉仙楼等你。” 谢天养不客气道,“我还要吃天下第一楼的烤鸭。” 馋这一口,馋了快一年了。 因为顺义王卖粮草给东雍,让东厥和宁朝关系紧张了起来,未免多事,苏棠就把在东厥开烤鸭铺子和火锅店的计划搁置了,如今顺义王已除,这回说什么也要说服护国公主把天下第一楼开到东厥去。 信安郡王哈哈大笑,“放心,烤鸭和美酒都有,今儿不醉不归。” 说完,忍不住臭气的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就直接去醉仙楼了,本来他们也没准备进宫。 他们走后,谢柏庭就领谢天养往皇宫方向走去,一路上说着话,很快就到了。 守宫侍卫老远就闻 到飘过来的臭味,那是嘴角眼角齐抽,他们守宫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靖南王世子也不怕熏的皇上吃不下饭。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在吃秦贤妃亲自给他熬的燕窝羹,才吃了两口,外面快步进来一小公公,上前禀告道,“皇上,靖南王世子和东厥平都王押着宁王进宫了。” 皇上一听就要把燕窝羹放下,秦贤妃见了就道,“皇上,燕窝羹冷了就不好吃了,您吃完了再见他们不迟。” “无妨,”皇上把燕窝羹放下。 小公公大着胆子道,“皇上,您还是先吃完再见宁王吧……” 元公公一记冷眸扫过来,小公公自知失言,但他是为皇上好啊,他“噗通”跪下道,“奴才是担心宁王身上的臭味熏的皇上吃不下。” 元公公就道,“能有多臭?” 小公公默默道,“宁王进宫一路被人丢了不少的臭鸡蛋臭鸭蛋,奴才离他十几丈远都差点被熏吐……” 元公公,“……” 皇上,“……” 曾经权倾朝野的宁王,被迫逃亡到东厥,以为能在宁朝和东雍两败俱伤后,借东厥之手谋朝篡位,却没想到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被顺义王弃若敝履,拿来和安都王做交换,又被送回宁朝。 皇上没有看到宋国公的落魄,是一大憾事,是以让谢柏庭把宁王押送进宫,他这个皇帝总不能纡尊降贵去刑部死牢见宁王。 皇上起身出御书房,他没觉得自己的鼻子受不了一点臭味,秦贤妃也跟在身后,别说十几丈了,离的老远,秦贤妃就闻到了臭味,她赶紧道,“臣妾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处置了。” 忍受这样的臭味只为看一眼宁王的凄惨,秦贤妃觉得不值得。 皇上也没想到能臭到这地步,别说午膳了,晚膳和明儿的早膳估计都不用吃了,他的臣民已经富庶到鸡蛋鸭蛋都不拿来吃,专门放臭了拿来砸人吗。 谢柏庭和谢天养上前给皇上行礼,皇上之前见过谢天养一面,笑道,“当日朕着实没想到你竟是东厥遗落在外的皇子。” 东厥皇子不知自己身份,东厥皇室找不到龙嗣,竟然是他女儿帮着他们一家团聚的,对于自己女儿找人的本事,皇上不能不服 。 谢天养向皇上道谢,不过皇上眼下注意力都在宁王身上,他皱眉道,“这么臭也直接带进宫。” 谢柏庭道,“臣怕皇上等着急,也没有犯人面圣还沐浴的先例。” 这倒也是…… 皇上没有怪罪。 谢柏庭道,“臣让人把宁王带下去洗一下……” 皇上摆手道,“不必了,让人送去刑部死牢。” 实在忍受不了这臭味,皇上说完就转身朝御书房走去,谢柏庭让人把宁王押去刑部死牢,吩咐完,就和谢天养一起进御书房。 谢天养和拓跋擎兄弟俩帮皇上抓住宁王,又不辞辛苦不远千里把人送来,皇上肯定要表达一下谢意,问问东厥皇帝的近况,寒暄上几句。 这边两人迈步进御书房,那边秦贤妃回了长春宫,嬷嬷不知秦贤妃是被臭回来的,转身就吩咐宫女把燕窝羹盛上来,秦贤妃就道,“本宫不吃。” 嬷嬷就道,“娘娘每日都吃一碗的,今儿怎么……” 秦贤妃没说话,宫女就把秦贤妃熏着的事告诉嬷嬷。 嬷嬷哭笑不得,宫里的贵人方便时都会熏香,这样娇惯出来的鼻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臭鸡蛋的味道。 宫女小声道,“娘娘熬了不少的燕窝羹呢。”不吃就太浪费了。 嬷嬷道,“一会儿六皇子和苏小少爷来,多给他们盛些。” 此时,一驾奢华马车驶进宫,马车里坐的正是苏小北和六皇子,但今儿马车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小公公。 那小公公不是别人,正是涅阳公主假扮的。 此刻的她一脸的不快,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皇弟带她出宫,结果还没玩一会儿就得回来,母妃也真是的,她煮燕窝给父皇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捎带上她和皇弟,她知道这是母妃的一番心意,可是她能不能说,母妃煮的还没她宫里的宫女煮的好吃,就更别提和御厨比了。 她宁愿少吃一顿,也想在宫外多玩会儿啊啊啊。 知道涅阳公主没玩过瘾,六皇子心疼自己被关在宫里哪都去不了的皇姐,他安抚道,“今儿先回宫,以后我再找机会带你出来玩。” 只要皇姐跟着他和小北出宫,没有性命危险,他不介意多带皇姐出来玩几次。 有了弟弟的承诺,涅阳公主 又开心起来,“下次皇姐多带些钱,多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听到这话,苏小北和六皇子两个是既高兴找到了新的钱袋子,又心塞的紧。 涅阳公主居于深宫,连皇宫大门都出不去,有钱都没地方花,他们倒是哪哪都能去了,可是没钱啊。 都说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他们算是体会到了。 进宫后,苏小北、六皇子就和涅阳公主分道扬镳了,没办法,平常六皇子一个人走路还稳重端庄,和苏小北一起那是你追我赶,他们要正儿八经的走,都得引人多看两眼,涅阳公主怕被发现,还是分开走稳妥点儿。 六皇子就随涅阳公主去了,没有母妃的令牌,皇姐出不了宫门,在自家皇宫里,出不了事,他放心的很。 再说谢天养在御书房待了一刻钟,谢柏庭见他有些坐不住,就和皇上告退,送谢天养出宫。 谢天养不是见到皇上拘谨坐不住,而是他自在十里亭见到谢柏庭起就没方便过,有些内急了,刚刚又喝了盏茶,现在的他急需找个地方释放一下。 他以为能忍到出宫,但实在忍不住了,半道上的他准备开口让谢柏庭带他去找茅房,结果刚要开口,身后跑过来个公公,道,“世子爷,皇上让您回御书房一趟,他有几句话要交待您。” 谢柏庭不知道皇上要交待他什么事,他对谢天养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谢天养还没开口,谢柏庭就走了,传话公公比他走的还快。 谢天养,“……” 就不能先给他指一下茅房的方向再走吗? 他感觉自己膀胱都快要憋炸裂了。 谢天养东张西望,指望过来个人给他带路。 但要命的是宫人远远的看到他都绕道走。 好半晌才过来个小公公,谢天养就跟看到救星似的,道,“你,过来。” 这个没有绕道走的就是在自家皇宫迷路了的涅阳公主。 见谢天养指着自己,涅阳公主有点茫然,她看了看自己周围,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涅阳公主想跑的,但她不敢跑,小心翼翼上前道,“你叫我何事?” “带我去茅房,”谢天养道。 “……” 让她堂堂涅阳公主带他去茅房? 涅阳公主以为自 己幻听了。 她心下愠怒,耳根微红道,“你,你是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身上穿的是云锦,金丝银线绣的暗纹,身份必然尊贵,可宫里大小宴会,她见过的世家少爷不知凡几,这个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谢天养眉头陇紧,这宁朝皇宫的小公公也太没规矩了些,带个路还要问身份,难不成他身份低了,就不给他带路了? “我是东厥平都王。” 涅阳公主恍然,原来是送宁王进宫的东厥皇子,怎么一个给他带路的都没有,由着贵客在宫里乱走,未免太失礼了些。 她想说她也不知道茅房在哪里,但一个小公公说不知道好像说不过去,便道,“你跟我来吧。” 她不知道哪里有,但可以带人家找一下。 然后涅阳公主就带着谢天养在皇宫里找茅房,还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得避着那些宫女太监。 绕了半天,谢天养都快憋炸了,忍的额头都突突,他强忍道,“茅房到底在哪里?” 涅阳公主东张西望,她感觉自己好像又迷路了,嘴上敷衍道,“快了,快了。” “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谢天养扭眉道。 涅阳公主道,“我没忽悠你,我这不是带你找茅房嘛。” 找? “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茅房在哪儿?!”谢天养快崩溃了。 涅阳公主不好意思道,“这一带我不熟。” 皇宫实在太太太大了,这边离御书房不远,她极少来,内宫她倒是熟,可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把男子往内宫带啊。 谢天养,“……” 他这倒的是什么霉。 难道他今天要把自己憋死在宁朝皇宫里了吗? 就这么死了,父皇会把他踢出皇家族谱上的。 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谢天养忍无可忍了,他四下看了看,对“小公公”道,“给我放风。” 放风? 正在猜茅房会建在什么地方的涅阳公主听到这一句,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回头问谢天养要做什么,结果一回头,就听到一阵“哗啦啦”水声。 看到不该看的,涅阳公主脸爆红。 “卑鄙!” “无耻!” “下流!” 涅阳公主捂着脸跑了。 谢天养,“……” 第1052章 接风 看着“小公公”一阵风跑远,在拐弯处和端着糕点果子路过的宫女撞上,哗啦啦果子滚落一地。 谢天养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骂卑鄙无耻下流,还是被一个小公公给骂的…… 他干啥了? 谢天养懵的厉害。 怀疑是不是自己无形中伤害了那小公公的自尊心,毕竟不说大小了,人家直接就没有了。 但也不至于骂他卑鄙无耻和下流啊。 想到那小公公长的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谢天养怀疑是不是被人非礼过,以至于有了心理阴影,以为谁对他都有想法。 想到这种可能,谢天养心底一阵恶寒。 打了个寒颤,他就赶紧去找谢柏庭了。 皇宫重地,碰到公主的概率比宫外大.大.大多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他害怕。 要是别人和他说他是驸马命,他估计理都不会理的,可和他说这话的人是天龙寺慧海大师啊,就是慧海大师给他指的路,他才得以找到自己的家人,他不敢不当回事啊。 不过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只要他不动心,他就不信谁还能摁着他的脑袋逼他和公主拜堂。 谢天养原路返回,等他到,谢柏庭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走上前道,“我去方便了下,让你久等了。” 谢柏庭没说什么,和谢天养往停马场走去。 两人骑马出宫,在醉仙楼前停下。 翌日,宫里设宴替谢天养接风洗尘。 吃过早饭,苏棠陪临钧灵犀玩了会儿,丫鬟禀告王爷王妃要进宫了,苏棠就带着半夏往王府大门口方向走,在二门处和王爷王妃汇合。 谢柏庭不在府里,皇上将招呼东厥使臣的事交由他负责,这会儿他正去行宫接谢天养,护送他进宫赴宴。 今儿进宫的早,宴会还没开始,苏棠和王妃就去了御花园。 秦贤妃和另外两嫔妃在凉亭里和那些贵夫人有说有笑,那些大家闺秀则在御花园里赏花,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很远。 宫人禀告说护国公主和靖南王妃来了,秦贤妃起身相迎,这一幕可是把凉亭里坐 着的其她贵夫人羡慕坏了,秦贤妃虽然没有后位,可如今的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后”,能让她起身相迎的大概除了皇上就只有护国公主一个了。 不过这是羡慕不来的事,秦贤妃以前被宋皇后和夏贵妃压的喘不过气来,也不敢奢望储君之位,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啊,护国公主和镇国公府扳倒了宋国公和宁王,宋皇后和夏贵妃都被皇上打入了冷宫,秦贤妃十几年都没干掉的对手,护国公主一年多时间就扫清了,秦贤妃成了最大赢家。 护国公主绝对是秦贤妃和六皇子命里的贵人,怎么厚待都不为过,再者护国公主还是超一品长公主,论品级,也在秦贤妃之上。 秦贤妃笑道,“我还以为又要到开宴才能见到你们,今儿可算是早来一点儿,能说上几句话。” 平常苏棠和谢柏庭开宴才来,宴会一散就出宫,秦贤妃就是想和她说话都找不到机会,好在苏棠三不五时会带着临钧灵犀进宫陪皇上用午膳。 今儿宫里设宴替东厥平都王接风洗尘,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参加,秦贤妃想趁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上次苏棠进宫,秦贤妃就和苏棠提过这事,当时苏棠没说什么,只说会帮着物色,苏棠是那种答应了就会上心的人,陆家大少爷和闵宁公主就是最好的例子,秦贤妃迫不及待想知道苏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当着这么多贵夫人的面,秦贤妃不会明说,苏棠也不会说,涅阳公主也在凉亭内,她上前给苏棠行礼,“皇姐……” 秦贤妃看到苏棠是笑容满面,涅阳公主看到苏棠则满是局促,显然是怕苏棠和她母妃告密她打扮成宫女偷溜出宫的事。 皇弟和小北都好说话,知道她渴望出宫玩,知道告诉母妃,她会挨罚,便什么都没说,她再可怜兮兮一点,他们就于心不忍,还带她出宫,只是要委屈她打扮成小公公。 只要能出宫玩,别说打扮成小公公了,就是让她打扮成乞丐,她也愿意啊。 知道涅阳公主在怕什么,苏棠朝她一笑,涅阳公主悬着的心就落入腹中 了,回了一记感激的笑容。 苏棠和王妃坐下,听那些贵夫人说了会儿话,一盏茶喝完,她就出凉亭了,还把涅阳公主叫了出去。 出了凉亭,走远了些,涅阳公主就乖乖认错道,“皇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打扮成宫女偷溜出宫玩了。” 她以为苏棠叫她出来是为她溜出宫的事。 苏棠失笑,“我找你不是为这事。” 涅阳公主“啊”了一声,不是这事,“那是……?” 除了这事,她想不知道皇姐找她还能为什么事了。 四下没什么人,苏棠边往湖边走边道,“你已及笄,贤妃近来再给你物色驸马人选,让我帮着推荐几个合适的世家子弟,你要有中意之人,可以与我说。” 只要对方品性不错,哪怕家世差点儿,有她帮着和秦贤妃提,成事的可能很大。 毕竟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觉得不错人的人,涅阳公主未必喜欢,秦贤妃应该不会问涅阳公主的意思,涅阳公主估计也不敢和秦贤妃说。 涅阳公主没想到苏棠找她是说这事,当下就红了脸,“我连皇宫都出不去……” 脑子里闪过昨儿见的东厥平都王,只觉得皇宫也不安全。 苏棠笑道,“今儿宴会能见到不少世家子弟。” 可惜,今儿的宴会她没法参加,都怪那卑鄙无耻的东厥平都王! 她清誉都毁他手里了! 从昨儿起,她眼睛就痒的厉害,也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 这些话涅阳公主不敢和苏棠说,怕苏棠刨根问底,皇姐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可招架不住皇姐逼问,她果断转移话题道,“还有十日就是花灯会了,皇姐帮我和父皇母妃说说好话,让他们放我出宫玩一会吧。” 虽然她现在能跟着六皇子出宫玩了,但花灯会还是不行,秦贤妃知道她有多想出宫看花灯,一定会派人盯着她的,偷溜这条路是绝对绝对走不通的,要出去,只能正大光明。 苏棠没答应,涅阳公主大着胆子摇苏棠的胳膊撒娇,“皇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苏棠哭笑不得,“行,我帮你求情,但 能不能出宫,可不是我说了算。” 涅阳公主点头如小鸡啄米。 有皇姐帮着说好话,父皇肯定同意。 父皇同意了,母妃反对也没用。 苏棠去找冯媛、林韵她们在御花园逛了会儿,差不多宴会开始了,就去了举办宴会的披香殿。 最先进殿的是文武百官和家眷,再是皇上和秦贤妃,然后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谢天养率两侍卫上前给皇上行礼,皇上笑问道,“平都王昨晚在行宫可还住的习惯?” 皇上问了两句,谢天养一一回答,就落座了。 秦贤妃坐在皇上右手边,她一而再的看向那边的空位置,皇上也瞧见了,道,“涅阳呢,怎么没来?” 秦贤妃摇头,“臣妾也不知道呢,已经派人去问了。” 说着,那边嬷嬷就过来道,“公主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崴了脚,来不了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可别是不想选夫婿躲着不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能躲得掉的事。 涅阳公主崴脚来不了,秦贤妃让嬷嬷给她请太医,便没再说什么,皇上也没说什么,崴脚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边谢天养和侍卫坐在那里,听到嬷嬷的话,是齐齐大松了一口气。 涅阳公主没来就好。 宁朝适龄未嫁的公主就涅阳公主一个了,来的路上两侍卫还不住的担心,担心自家王爷看到涅阳公主模样生的好,就对人家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到连亲王的身份都不要也要入赘做劳什子驸马,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能捂自家王爷的眼睛。 还好还好,涅阳公主崴脚了来不了,碰不上面。 在几个侍卫眼里,这宁朝皇宫是龙潭虎穴,来不得的地方。 谢天养不知道侍卫们心中所想,但他也松了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公主,听到公主两个字,他都有一种如临大敌之感,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他需要喝点酒压压惊。 谢天养把酒拿起来,一饮而尽。 然后—— 他脸就憋成了猪肝色。 要不是强忍着,就直接喷出来了。 太太太苦了。 一股子黄连味。 这是黄连酒吗? 他是有点上火,需要吃点黄连下火,但能不要这么体贴他吗? 偏那边皇上还问他,“这是朕珍藏的鹤年酒,平都王觉得味道如何?” 谢天养,“……” 他能说实话吗? “……好喝,特别好喝,”谢天养忍着良心疼,说着违心话。 皇上笑道,“喜欢就多喝点儿,朕珍藏了好几坛。” 谢天养,“……” 宁朝皇上。 您的好心我心领了。 这样的美酒,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我真喝不惯啊。 可心底吐槽一箩筐,怕踩了皇上的面子,不敢说出口,只能忍着苦涩一口接一口了。 寝殿内,涅阳公主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生闷气。 外面宫女琥珀跑进来,涅阳公主就问道,“怎么样,东厥平都王喝酒了吗?” “喝了,”琥珀回道。 “他没吐?” “没有,一壶酒全喝光了,”琥珀道。 涅阳公主有些小失望,“他都不怕苦吗?” 琥珀奇怪道,“公主为什么要往皇上给他的酒里加黄连,他开罪公主了吗?” “没,没有……” 涅阳公主矢口否认。 没有公主为什么要害人家平都王,平都王可是他们宁朝的贵客,他和靖南王世子还有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可好了。 琥珀觉得有问题,她用眼神刨根究底,涅阳公主耳根通红道,“我看他不顺眼!” 宫里好不容易才办次宴会,她却因为怕被认出来不能去参加,借崴脚躲回寝殿,哪都去不了,回头指不定还要被母妃数落,他平都王却能吃香的喝辣的,她越想越不服气,然后就给他下点黄连,给他点苦头吃。 琥珀一脸茫然,“公主什么时候见过他?” 不仅见到了,甚至还结下梁子了。 她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啊,她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东厥平都王,没跟着公主的时候,也有六皇子和苏小少爷陪着公主啊。 琥珀越发好奇,涅阳公主想到昨天就脸火辣辣的烧疼,怕被琥珀看出端倪来,打发她道,“我要睡会儿,别打扰我。” 第1053章 黄连 宴会都大同小异,看歌姬抚琴,舞姬献舞,再就是大家闺秀展现才艺,世家子弟露一下文采,说说笑笑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谢天养面上笑呵呵,心底苦兮兮,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也差不多了。 煎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盼到宴会散。 谢柏庭接他进宫的,自然要负责送他回行宫。 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一起,骑马出宫,信安郡王道,“我还没去过东厥,你们东厥的皇家宴会是怎么样的?” 说没去过也不准确,打仗的时候去东厥接过粮草。 谢天养道,“宴会都差不多,吃吃喝喝,看看歌舞……” 正说着,那边一侍卫骑马追出来道,“平都王留步。” 谢天养勒紧缰绳,回头看去。 侍卫手里拎着四坛子酒,骑马上前道,“皇上见平都王喜欢他珍藏的鹤年酒,又赏了您几坛。” 谢天养,“……” 他好不容易盼到宴会散,不用喝那苦兮兮的酒了,还赏给他拿回行宫慢慢喝…… 他和宁朝皇帝没仇怨吧。 谢天养真不想道这个谢,信安郡王拍他肩膀道,“高兴傻了吗,还不快接着。” 平都王不远千里押送宁王进京,皇上龙心大悦,不然绝不 会在宴会上赏了还赏,皇上这么喜欢他,娶到公主的希望又增加了不少。 长者赐不敢辞,尤其赏赐的还是皇上,谢柏庭道,“皇上珍藏的酒,赏我这么多,受之有愧。” 侍卫把四坛子酒递给谢天养,谢天养胳膊就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的艰难,但还是把酒接了。 侍卫送完酒,就退下了。 谢柏庭看向谢天养,“看你似乎不情愿的样子,怎么了?” 谢天养不便说酒不好喝,委婉道,“皇上珍藏的酒很好,就是不大合我口味,喝着难受。” 信安郡王就笑道,“皇上珍藏的酒能不好喝么,你无福消受,我们几个帮你。” 说着伸手就拿了一坛。 齐宵沐止一人拿一坛。 剩下一坛,谢天养犹豫要不要递给谢柏庭,信安郡王直接抢了过去,“他不愁没有好酒喝。” 就皇上宠苏棠的劲,谢柏庭要想喝皇上珍藏的美酒,苏棠进宫能给他拉几马车回去。 信安郡王是急性子,抱着酒坛子就忍不住想尝一口,他一向是想到就去做,都等不及回府,在宫门口在马背上直接就把酒坛子掀了,嗅了下鼻子,“不愧是皇上喜欢的酒,闻着就是香。” 他抱着酒坛子就灌了一口, 大呼过瘾,“好酒!” 谢天养看着他,“不苦吗?” 信安郡王看着他,“苦?什么苦?” “酒不苦吗?”谢天养问道。 信安郡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皇上珍藏的酒怎么可能会苦? 谢天养觉得信安郡王不像是能忍受黄连苦涩的人,他从信安郡王手里抱过酒坛子,喝了一口,甘甜醇厚,一点苦涩也没有。 他看着信安郡王和谢柏庭他们道,“我在宫里喝的酒也是这个味道,但里面有浓浓的黄连味。” 谢柏庭,“……” 信安郡王几个,“……” 几双眼睛都看着谢天养,信安郡王抽了嘴角道,“酒里有黄连味,你还喝,你傻不傻啊?” 谢天养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他以为酒就是这个味道,齐宵道,“皇上不可能拿苦酒招待你,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要只是黄连还好,万一下毒……” 简直不敢想。 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 谢柏庭则问谢天养道,“你得罪宫里什么人了?” 谢天养一脸茫然,“没有啊,算上今天,我一共才进过你们宁朝皇宫三回,还次次都是你作陪的……” 说到这里,谢天养就想到昨天骂他卑鄙无耻下流的小公公。 不会是那 小公公向天借胆在皇上赏他的酒里下黄连吧? 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谢柏庭也觉得谢天养没机会得罪宫里什么人,他猜是不是有人要加害皇上,但加黄连又太明显了,怎么想这事都透着奇怪。 不放心,谢柏庭带谢天养去找苏棠给他把个脉。 苏棠就隔着马车给谢天养把脉的,她道,“只是有点上火,没有大碍。” 信安郡王拍谢天养肩膀,憋笑道,“黄连是下火良药,我看不是有人要害你,而是在暗处默默的关心你。” 可能吗? 关心从来让人感觉温暖,他只感觉到了痛苦。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对他有敌意,但不大,不然在酒里下点剧毒,他当场就暴毙而亡了。 虽然没有害谢天养的命,但谢柏庭既然知道这事了,肯定要禀告皇上知道,再查查谁敢在皇上的酒里下药。 谢柏庭让信安郡王送谢天养回行宫,他进宫查这事。 再说苏棠跟着王爷王妃回靖南王府,直接回静墨轩,回去的不凑巧,临钧灵犀刚睡着,苏棠就回屋了。 闲着没事,翻了几页书,有些乏了,就上床睡下了。 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正好谢柏庭回来,苏棠 就问道,“可查出来是谁在平都王的酒里下的黄连?” “查出来了,”谢柏庭道。 “谁这么大胆?”苏棠好奇的很。 “涅阳公主。” “……” 苏棠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怎么会是涅阳呢,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谢柏庭道,“奇怪的是谢天养不知道,涅阳公主的贴身宫女也不知道。” 苏棠,“……?” 贴身丫鬟不知道就算了,谢天养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 难不成这两人是在梦里头结的梁子? 想到谢天养的驸马命,她还觉得匪夷所思呢,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啊。 苏棠笑道,“你没告诉父皇和秦贤妃吧?” 虽然下的只是黄连,任性之举,但皇上和秦贤妃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了涅阳公主的。 涅阳公主不是会无缘无故针对谢天养的人,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不为外人知的事。 有些事他们知道就好,不宜管太多。 苏棠和谢柏庭一向有默契。 苏棠能想到的事,谢柏庭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不仅查出来没说,还在皇上面前帮涅阳公主打了掩护。 涅阳公主郁闷的很,为什么她做一点坏事,都瞒不过皇姐皇姐夫。 第1054章 冤家 涅阳公主把郁闷挂在脸上,郁闷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六皇子和苏小北去看她,两人不知道她郁闷是因为做了坏事被抓包,只当她是因为不小心崴脚,没能参加接风宴失落,两人以己度人,感同身受。 六皇子宽慰涅阳公主道,“皇姐别失落了,等你脚伤好了,我和小北带你上街玩。” 听到能出宫,涅阳公主脸上的郁闷当下就去了一半,但想到两次出宫都没逛尽兴,消散的郁闷又回来了三分,“那你们得答应我,下次带我出宫至少至少逛一个半时辰才回来。”最好是能玩一整天。 后面这句,涅阳公主就没说出口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说了也等于白说。 六皇子盘算了下,皇姐崴脚装没好,母妃应该不会怀疑,出去小两个时辰应该没问题,再者他和小北带皇姐出去的,就算被母妃知道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便答应了。 涅阳公主面上兴致缺缺,心底其实早乐开了花,等六皇子和苏小北一走,就再压不住高兴起来。 她坐在床上想要买些什么,想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太太多了,宫外好玩的地方更多,要不是怕自家皇弟反悔,她都恨不得立刻马上告诉他,她崴脚是装的。 再忍忍,崴脚好的快,没准儿明天就能出宫了,最迟也就后天了。 这边涅阳公主满心雀跃,那边谢天养回行宫后,感受就不好了,一趟接一趟的往茅房跑,连跑了三回,护卫不放心要给他请大夫。 谢天养没让,在宫门口护国公主给他把了脉,他身体好的很,只是有点上火,而黄连性寒败火,显然是灌下肚的那些黄连起效果了,护国公主都没给他止泻药,可见不需要。 嗯,不是不需要,是苏棠身上没带,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便没给了,结果 谢天养一连跑了七次茅房,拉的双腿发软,差点虚脱,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叫他知道是谁祸害他,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谢天养败火严重,败的身体都发虚了,在行宫休息了一天,到第三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他不是耐的住性子能一直窝在行宫的人,身体一好,就又上街溜达了。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差了,上街逛了没半个时辰,他就看到了那个在宫里骂他的小公公,手里拿着钱袋子,跟在苏小北和六皇子身后付钱。 这样看还有点称职,但一想到作为公公,连茅房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脸皮够厚,差点就被他耽误的把自己活活憋死在宫里头了。 他一共只进过宁朝皇宫三次,除了这个骂他的小公公,他没再和人结过怨,一想到自己一趟一趟往茅房跑,差点没虚脱晕倒在茅房里,这个仇就忍不下了。 涅阳公主这次出宫玩的可开心了,她本就是爱玩的年纪,再加上苏小北和六皇子又都会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一拍即合。 正挑着糖人呢,涅阳公主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盯的她浑身不自在,她侧头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谢天养,正一脸“你想好怎么死的”表情看着她。 涅阳公主,“……!” 冤家路窄。 一下子,涅阳公主就慌了。 心下一边颤抖一边嚎叫,她怎么这么倒霉,逛个街还能碰到这无耻之徒,在宫里都躲开了,没想到宫外这么大还能碰上。 还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肯定是猜到往他酒水里加黄连的人是她了。 涅阳公主慌的不行,她看向身边两还没她高的小北和六皇子,觉得指着他们护她是不可能了,她也怕下黄连的事被父皇母妃知道,最让她害怕的还不是这个…… 涅阳公主脚底 抹油,转身就跑。 谢天养还在琢磨要不要替自己出气,这小公公摆明了是六皇子的人,瞧着还是个心腹,打狗还得看主人,虽然他占理,但他毕竟之前在宁朝待过好几个月的人,知道苏小北有多难缠,那可是让苏寂都头疼的主儿。 正犹豫着呢,涅阳公主这个“小公公”就弃主逃了。 谢天养惊呆了,当下就骑马追了上去。 这样的奴才,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他就当是做好事,帮六皇子一把了。 六皇子拿了个老虎糖人,转身就看到自家皇姐跑了,六皇子懵了一瞬,拉过小北就去追,可不能让皇姐独自跑了,万一出点事,他会被打死的。 涅阳公主天真的以为自己拼命跑就能把谢天养甩开,结果还没跑十几步,就被骑马的谢天养追上了。 涅阳公主见前路被挡,转身又要跑,谢天养从马背上跳下来,三两步就上前把涅阳公主抓住了,抓着她的胳膊绕了一圈把人扣在怀里,“还想往哪里跑?” 六皇子追过来,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男女授受不亲! 东厥平都王怎么能当街抱他皇姐呢?! 就算他皇姐是公公打扮也不行啊! 六皇子涨红脸,几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谢天养的手道,“你,你,你快放开我……我的小公公!” 气急败坏之下,差点“皇姐”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谢天养没想到自己抓个小公公,六皇子反应这么大,而且不止是他,苏小北脸也通红,“快放了她啊。” 涅阳公主奋力挣扎,见谢天养迟迟不放人,气的对着他的手就狠狠的咬下去,脚下也没放过,狠狠的踩了谢天养一脚,疼的谢天养那叫一个眼冒金星,不得不把人放开。 六皇子把涅阳公主拉到身边,不知道和谢天养说什么好 ,他和苏小北赶紧把涅阳公主带走了。 谢天养,“……?” 这到底什么情况? 苏小北和六皇子也算是两个小人精了,这么一个背主的公公也这么袒护,他好歹也是他们兄长的兄弟啊。 谢天养看着手上的牙印,怀疑这小公公是属狗的。 再说六皇子和苏小北把涅阳公主带远,确定谢天养没跟上来,六皇子才红着脸看着自家皇姐,“皇姐,你刚刚为什么要跑?” 涅阳公主脸更红,“他,他要抓我。” 六皇子,“……?” 苏小北,“……?” 两人一个比一个迷糊了。 平都王不是看到他们追“小公公”,才出手帮他们把人抓住的吗? 六皇子望着自家皇姐,“他为什么要追你?” 皇姐没有参加给平都王的接风宴,应该没见过他啊。 涅阳公主最怕就是被皇弟问她为什么认识谢天养了,刚刚她一时嘴快说了实话,现在只能撒谎了,“他长得丑,还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害怕才跑的。” 涅阳公主说完,对面两弟弟却是沉默了。 半晌,苏小北小声问六皇子,“你皇姐什么时候瞎的?” 六皇子,“……” 他也很想知道啊。 东厥平都王那张脸和丑字就不沾边,要是这样都算丑,那他们宁朝京都只怕都找不出来几个算好看的了。 皇姐不想和他们说实话,敷衍他们就算了,但敷衍的这么敷衍就有点过分了。 涅阳公主不擅撒谎,怕他们刨根问底,连忙转移话题,“我们换条街逛。” 说完,抬脚就往前闷头走,不怕六皇子和苏小北不跟来。 谢天养翻身上马,看着手上的牙印,两护卫面面相觑,好奇自家王爷为什么要抓六皇子的跟班小公公,正想问一句,谢天养先开口了,“去给我 请个大夫。” 护卫就道,“王爷受伤了?” 谢天养把手上的伤给他们看。 护卫,“……” 两护卫嘴角抽搐的厉害。 这么严重的伤,怕是得王爷亲自去药铺包扎才行,不然去晚了,伤口就痊愈了。 打发他们走可以,但能不能找个过得去的借口。 谢天养也想啊,但他一时间找不到好借口,他好歹也是堂堂平都王,让大哥的人见到他在宁朝欺负一个小公公,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但难得碰到那小公公出宫来,他得弄清楚是不是他给他下的黄连,没办法,只能把他们打发走了。 谢天养道,“我有点事要办,不必跟着我。” 护卫不放心,“我们不跟着,万一王爷出事,我们没法和主子交待。” 谢天养不耐烦道,“你们觉得这大街上能碰到公主吗?” ……碰不到。 在宴会上都见不到公主,大街上能碰到才有鬼了。 谢天养丢下一句“不许跟着”就骑马走了,两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跟上去好,还是不跟好。 再说苏小北和六皇子跟着涅阳公主换了条街,那条街上好玩的更多,三人一起看杂耍,看的有滋有味,只是看着看着,六皇子突然发现自家皇姐不见了。 小厮和另外一公公也不知道涅阳公主什么时候不见的。 苏小北和六皇子吓坏了,公公更是慌的双腿打靶子,没他这么命苦的了,跟着两小祖宗就够累了,还加一个涅阳公主,他一个伺候三个,他哪里顾得上啊。 涅阳公主,您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不然他几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这边苏小北和六皇子满大街的找涅阳公主,那边一胡同里,谢天养手撑着墙,涅阳公主被他逼到墙角,她小脸涨红的几乎能滴血,“你,你要做什么?” 第1055章 石化 他要做什么? 他能对一个小公公做什么吗? 看着眼前之人一脸防色狼的警惕模样,谢天养本该嫌弃的很,却偏偏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起了逗弄之心。 他越发靠近了点儿,涅阳公主本来就紧张了,他一靠近,压迫感袭来,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让她喘不过气来。 见她紧张的快要晕过去了,谢天养诈吓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往皇上赏赐给我的酒里下黄连。” 他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小公公胆大包天算计他,但他想了整整两天,除了和这小公公有那么丁点儿梁子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还开罪了谁。 他是东厥皇子,和宁朝这些文武百官,后宫嫔妃既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言语冲突,犯不着针对他,万一被查出来,还会把自己和一家老小搭进去,不是活腻了想死不会想不开针对他。 害他拉掉半条命,不把这人揪出来,他决不罢休。 他私心里觉得这小公公没这样的胆量,但人不可貌相,是不是,试过才知道。 涅阳公主不知道谢天养是在诈吓她,她以为他知道了,她一向敢作敢当,是她下的黄连又怎么样,涅阳公主哏了脖子道,“是你先耍流氓的!” 谢天养听笑了,“我耍什么流氓了?” 他问的理直气壮。 涅阳公主想到那天的事就气不过,只是她脸皮薄,那些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她,把骂谢天养的话又骂了一遍。 “卑鄙!” “无耻!” “下流!” 谢天养,“……” 又是这几个词。 是不是除了这几个骂人的词就不会别的了。 谢天养笑问道,“你觉得这几个词适合你一个小 公公用吗?” “什么都没做,就无辜挨了你两次骂,我要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冤枉了?” 谢天养越靠越近,涅阳公主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一颗心颤抖成筛子,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谢天养,可她那点力气能把谢天养推开才怪了。 涅阳公主怕的不行,这可是个在皇宫都能不顾身份随地方便的人,天知道他会不会乱来。 她后悔了。 她不该贪玩出宫的。 她想回宫了。 涅阳公主从来没被人这么吓唬过,眼底隐隐有了泪花,谢天养离的近,眸光落在她脸上,只觉得稀奇的紧,一个小公公皮肤竟然比姑娘还要好,唇红齿白,唇瓣娇艳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樱桃似的,叫人移不开眼,甚至生出想亲一下的冲动。 谢天养被自己疯狂的念头吓住了,猛然后退一步。 然而这时候,楼上窗户突然传来吱嘎打开声,他下意识抬头就见有人往下倒水,涅阳公主就在窗户正下方。 想都没想,谢天养长臂一揽就抱着涅阳公主转了个身,只是胡同不够宽敞,谢天养带着涅阳公主躲过了窗户上倒下来的茶水,自己却没掌握好力道,在涅阳公主靠另一边墙时,他没稳住身子,亲在了人家额头上。 谢天养,“……!” 涅阳公主,“……!” 当时空气就凝固了。 涅阳公主脸红的快要爆炸开。 谢天养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恨不得老天爷降到雷劈死他算了,他竟然亲了个公公,太恶心了。 呕~ 谢天养接受不了这样的意外,涅阳公主羞怒交加,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谢天养推开,从胡同跑了出去。 谢天养也从胡同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呸呸” ,然后擦嘴。 擦着擦着,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当街石化的一幕—— 涅阳公主怕谢天养追她,慌不择路的跑,回头看他有没有追她时,没注意和一挑着担子的老翁撞上了,老翁挑的木炭摔落一地,涅阳公主虽然没摔倒,但是头上束发的发带掉了,三千青丝垂落,被风吹散。 涅阳公主回头,正好和谢天养四目对上。 谢天养,“……!” 他傻了。 女……女的?!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然而等他想再看清楚点儿,已经不见涅阳公主的人影了。 谢天养想到自己在宫里当着个姑娘的面做的事,只觉得身下某处凉飕飕的,他耳朵脖子脸红透,尴尬到无地自容。 天地明鉴,他可没有调戏人家姑娘的想法,他以为她就是个小公公…… 想到六皇子和苏小北极力相护,他们第一次见又是在宫里,还有胆子敢往皇上赏他的酒里下黄连,谢柏庭查还查不出来,她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想到自己可能调戏的是六皇子的皇姐,宁朝涅阳公主,谢天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他想多了。 宫里宫女太监那么多,他随便指个公公带路就是身份尊贵的涅阳公主假扮的,这可能吗? 一定是他想多了。 必须是他想多了。 不然真的可能会被信安郡王他们五花大绑,摁着脑袋拜堂,扣在宁朝做驸马…… 越想越觉得宁朝不能再待下去了。 太吓人了。 谢天养站着街上,欲哭无泪。 虽然被看了的人是他…… 但他要不要对那姑娘负责? 还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想越烦躁,早知道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还不如让尿憋 死算了,太丢人了。 谢天养站在那里专心致志的走神,突然护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王爷?” 谢天养吓了一激灵,恼道,“不是让你们别跟着我吗?!” 护卫奇怪道,“我们没跟着您,回行宫的时候碰到信安郡王,他和齐大少爷他们在醉仙楼,请您去吃饭。”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正好他决定离开,需要向他们辞别,谢天养就去了醉仙楼。 知道信安郡王他们观察细致,进醉仙楼之前,他还调整了下状态,然后才迈步进去。 酒过三巡,谢天养才提离开的事,他道,“我要回东厥了。” 信安郡王和齐宵正在划拳,听到这句,两人都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回东厥?” 谢天养点头。 信安郡王看着他,“怎么突然要回去?” 说完,他声音徒然拔高,带着不敢置信道,“不会东厥太后真被你气薨殁了吧?” 谢天养,“……” 齐宵拿折扇敲了下信安郡王,“别胡说。” 哪怕东厥太后再不喜欢谢天养,也改变不了她是谢天养亲祖母的事实,这玩笑开不得。 信安郡王自知失言,“他来的时候才说要在我们宁朝待上一年半载,这才过去几天就突然要回去,除了这可能,我想不到别的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谢天养,想知道他突然要走的原因。 东厥太后本就不喜他这个半道认祖归宗的孙儿,顺义王又死在他手,东厥太后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不恨谢天养才怪了。 身为太后,想拿捏自己的孙儿,那可太容易了。 既然躲到宁朝来了,山高皇帝太后远的,不是必须要回去,就拖些时候再说呗。 谢天养 被他们看的心底发毛,他道,“就是觉得该离开了……” 信安郡王就道,“什么该不该的,你这绝对是错觉。” 齐宵也劝道,“你一定要走,我们也留不住你,但难得来一趟,若不是很急的话,就再多留些时日,这次一别,就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沐止道,“至少等花灯会过了再走,也就几天了。” 他们极力挽留,谢天养坚定要走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他本来就不大想走,只是想逃避,逼于无奈。 两护卫站在一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他们才离开一会儿,自家王爷怎么突然就生出想走的念头,东厥还没有消息传来,此时不宜回去啊。 谢天养迟疑了,他看着信安郡王几个,欲言又止。 信安郡王就道,“和我们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话尽管说就是。” 谢天养硬着头皮道,“不,不会有未嫁的公主出来逛花灯会吧?” 他的声音低的跟蚊子哼似的,要不是信安郡王他们习武,耳力好,都听不见。 信安郡王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出了声,齐宵道,“你有事没事就要撮合他做驸马,看把天养兄给吓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信安郡王道,“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他拍着谢天养的肩膀道,“放心吧,花灯会上人多,皇上和秦贤妃是不会允许涅阳公主出宫逛花灯会的,你就是想碰到她都碰不上。” 涅阳公主都出不来,其她年幼的公主就更不可能了。 谢天养想问公主有没有可能溜出宫玩,话到嘴边忍住了,不敢问。 他相信信安郡王不会骗他,只要涅阳公主不出宫逛花灯会,那他逛完花灯会再走也出不了事。 第1056章 宵夜 转眼,又到了十五花灯节。 每个月的十五,是一个月最热闹,也是大家最期盼的日子,几乎是过完这个月十五,大家就开始盼望下个月十五早点到来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对这一天翘首以盼,但也有一小小小部分人听到花灯会三个字就头疼,那就是巡城司了。 花灯会上人太太太多了,为了维持秩序和治安,十五这晚,巡城司从上到下只要不是病的走不了路,都不许请假,就这样人手还不够,还得从其他府衙借人使唤。 别人花前月下,他们巡城。 别家夫妻携手把花灯逛,他们巡城。 别人逛累了回府睡大觉,他们巡城。 通宵巡城,累成狗。 热闹是别人的,麻烦是他们巡城司的。 让他们对花灯会怎么喜欢的起来。 更憋闷的是,除了巡城司内部,他们都没地儿抱怨,因为家中妻儿对花灯会欢喜的紧…… 还有一个抗拒花灯会的就是苏棠了。 至于抗拒的原因就别问了。 羞于启齿。 午饭后,苏棠小憩了会儿,醒来后,坐在床上伸懒腰,茯苓拿了两套裙裳过来道,“奴婢和半夏一人挑了套裙裳,世子妃看晚上穿哪套去逛花灯?” 一套湖水蓝云袖绣百合裙裳,一套湘妃色绣兰花,也是云 锦的。 两套都很漂亮,毕竟丑的也送不到她跟前来。 苏棠的选择是,“都不穿。” 茯苓“啊”了一声,道,“不好看吗?” 苏棠瞥着打着珠帘进来的谢柏庭,暗咬牙道,“我今天不逛花灯。” 茯苓要问为什么,见谢柏庭进来,便要退下。 谢柏庭道,“世子妃穿这套湘妃色的。” 苏棠磨牙道,“我不去。” 谢柏庭笑道,“你会去的。” 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苏棠也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去?” 她要打定主意不去,他还敢把她绑去逛花灯不成。 这般想,外面红菱进来禀告道,“世子妃,涅阳公主来了。” 苏棠,“……” 脸疼。 不止是被自己打脸了,还是被某个妖孽给掐的。 更可恨的是,他还拿乔起来了,吩咐红菱道,“去回了涅阳公主,就说世子妃身体不适,没法陪她逛花灯,让她回宫。” 红菱当真了,转身就要走,苏棠气的想掐死谢柏庭,“我没身体不适!” 涅阳公主想出宫逛花灯,她也帮着和皇上还有秦贤妃说了好话,如今高高兴兴的来,被泼这样一盆子冷水回宫,得多失望。 她帮着求的情,肯定要陪着,不然万一涅阳公主在宫外逛花灯出点什么事,她 没法和秦贤妃交代。 这厮就是故意的! 也怪她,在宫宴后帮着说的情,才过了几天,就把要陪涅阳公主逛花灯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看着谢柏庭那张妖孽脸上强忍的笑意,苏棠只觉得牙痒痒的很,特别的想咬人,她转头吩咐茯苓,“把湖水蓝那套拿来,我要穿那套。” 茯苓赶紧去拿裙裳来伺候苏棠换上。 衣服快穿好了,苏棠才发现谢柏庭身上穿的锦袍就是蓝色的…… 姥姥的。 一不留神就中他激将法了。 要不是怕被人发现她脑子反应慢了半拍,性子被谢柏庭掌握透透彻彻的,她就把衣服换下来了。 穿好衣服,又梳了发髻,苏棠迈步出去,走到门口就看到涅阳公主在庭院里逗临钧灵犀玩。 苏棠走过去,涅阳公主福身道,“涅阳见过皇姐。” 行礼完,接着就是道谢,感谢苏棠帮她和皇上说情,准她出宫逛花灯会。 这几天涅阳公主都没有出宫玩,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辛苦才抱上的两条小粗腿不肯给她抱了,哪怕她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这事都怪那东厥平都王,想到那混蛋,涅阳公主就气的心口痛,当着她皇弟的面抱她,还把她抓了,让皇弟和小北满大街的找她,把皇弟和小北吓坏了,他们以后都 不会再带她出宫玩了! 涅阳公主打定主意,今晚花灯会她一定乖巧听话,好好表现,只要她不惹事不出岔子,不让父皇母妃担心,下个月花灯会,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说服母妃放她出宫。 涅阳公主不止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做的,上街后,她一袭轻纱遮面,没有想去哪就去哪儿,就跟在苏棠身边,离苏棠最远的时候也不过十步,懂事的苏棠都于心不忍,对她道,“难得出宫,不用跟在我身边,你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我多派几个暗卫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涅阳公主看了看苏棠,又看了看谢柏庭,小声问苏棠道,“皇姐,我留下是不是很碍事?” 苏棠失笑,“这是哪的话,当然不碍事了。” “那皇姐就让我跟着吧,出宫前,母妃叮嘱不许我乱跑,让我跟紧皇姐,还派了人看着我,我要不听话,就没下回了,”涅阳公主可怜兮兮道。 她也想随便逛啊,可她再能跑也不可能一次把花灯会逛遍,多逛几次才能什么都能玩到。 苏棠很心疼涅阳公主,但也着实被涅阳公主小可怜的模样逗笑了,她揶揄道,“想以后能随便逛花灯逛街,就赶紧给自己选个如意郎君。” 涅阳公主脸腾的一红,害羞的她把脸撇开,却发现前 面就是上次出宫谢天养调戏她,不小心亲到她的胡同,顿时觉得额头被亲过的地方火烧火燎了起来。 知道涅阳公主脸皮薄,苏棠只打趣了一句,就没说了,两人往前逛去。 逛了半个时辰,碰到冯媛信安郡王还有齐宵林韵她们,就一起逛花灯了,有这么多人陪着,还有暗卫护卫,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放心的找地方喝酒去了。 从白玉桥上过去,冯媛看着水里的莲花灯笑道,“有些饿了,要不要准备点宵夜,一会儿游湖赏月吃?” 这个提议,大家一致赞同。 苏棠问涅阳公主,“贤妃准你出宫玩到什么时候?” 涅阳公主回道,“母妃准我玩到亥时三刻。” 苏棠就道,“那赶得及,一会儿吃完宵夜,正好送你回宫。” 涅阳公主连连点头。 苏棠命人去准备吃的,大家一边逛花灯一边往游船所在方向走。 等她们走到游船,小厮已经把夜宵买回来了,除了精致的菜肴,还有各种小吃和点心,摆了整整两桌。 一桌就足够她们吃的了,另外一桌…… 苏棠刚想是不是谢柏庭他们也过来船上吃,就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 涅阳公主转身望去,就看到一张气到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脸。 涅阳公主,“……!” 第1057章 游湖 为什么东厥平都王也来船上?! 涅阳公主想哭了。 为什么她总是能碰到这混蛋,躲都躲不过去,就算冤家路窄也没这么窄的啊。 是她大意了,东厥平都王和靖南王世子还有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他又是宁朝贵客,花灯会肯定要陪着游玩一番,可船上这么多女眷,怎么也把他带船上来,就这么不见外吗。 谢天养走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子敌意扑来,他抬头就迎上一双喷火的美眸,谢天养直接懵了。 这戴面纱的姑娘为何对他敌意这么大? 等等。 这双眼睛瞧着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谢天养一时间没想起来,他身后进来的信安郡王也看到戴着面纱的涅阳公主了,他问冯媛,“这是……?” 他之前带冯媛找苏棠的时候就看到涅阳公主了,只是涅阳公主离苏棠有几步,他还以为是路过的,就和谢柏庭喝酒去了。 冯媛笑道,“你认不出来吗?” 信安郡王多看了涅阳公主几眼,不敢确定,“涅阳?” 两个字钻入耳,谢天养心肝就是一抖。 不……不会这么巧吧…… 被认出来了,涅阳公主唤道,“瑀哥哥。” 比记忆中的声音轻柔许多,听到谢天养耳中却像是重锤,威力无穷,让他无所适从。 说好的花灯会上人多,皇上和秦贤妃不会让涅阳公主出宫呢,谢天养侧头看向信安郡王,用眼神质问他之前的信誓旦旦,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信安郡王,“……” 他发誓他真的不知道涅阳公主为什么出宫了。 他虽然做事不靠谱了点儿,但还不至于明知道谢天养抗拒做驸马还蓄意撮合 。 未免谢天养误会,信安郡王问涅阳公主道,“皇上今儿怎么放涅阳你出宫逛花灯会了?” 涅阳公主回道,“我想逛花灯会,皇姐帮我和父皇说好话,父皇就准我出宫了。” 信安郡王登时用眼角余光扫了谢天养一眼,这下可不能怪他说话没谱,但凡换个人帮着说好话,皇上和秦贤妃都不会同意,但他堂妹是个例外,堂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皇上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堂妹。 谢天养看懂了信安郡王的叫冤,心下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歉意的太早了,信安郡王收回解释的眸光,就兴致勃勃的向涅阳公主介绍他,“这是东厥平都王,接风宴的时候你崴脚没能见上,没想到他明天回东厥,你们今儿晚上还能碰面。” 他明天就要回东厥了吗? 涅阳公主愣住。 皇弟和小北不是说他要在宁朝待上好一阵子的吗? 涅阳公主这么想,苏棠已经问出声了,“不是要多待些日子吗,怎么明天就要走?也没听说宫里准备了送行宴啊。” 谢天养此番是押送宁王来的宁朝,他走的时候,皇上肯定要设宴替他践行,更不会让他空着回东厥。 谢天养没说话,信安郡王耸肩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说要走,还不让我禀告皇上替他践行,要不是我们极力挽留,跑快点儿,他这会儿都已经回东厥了。” 苏棠看向谢天养,谢天养没法说实话,含糊道,“我是怕我大哥担心……” 至于担心什么,有涅阳公主在,没人会追问。 果然,没人往下问了,因为除了涅阳公主,其余人都知道安都王拓跋擎怕什 么,就是怕自家弟弟脑子犯抽,放着好好的亲王不做入赘做驸马。 面纱下,涅阳公主一脸的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反正就是不开心,明明她是最希望他离开京都的,那样她出宫就不会再碰到他了,可真听到他明天就要走,却并没有一丝喜悦的感觉。 信安郡王既然正儿八经的介绍谢天养给涅阳公主认识,他就只能装之前没见过涅阳公主,正儿八经的和涅阳公主见礼,“见过涅阳公主。” 谢天养见礼了,涅阳公主肯定要还礼。 规规矩矩,客客气气。 见礼完,大家就男男女女分开了。 苏棠她们在船头赏月,谢柏庭他们在船尾,互不干扰。 谢天养看向岸边,犹豫要不要上岸,信安郡王看出他的想法,拍他肩膀道,“把心放肚子里吧,你不会是涅阳公主的驸马的。” 谢天养眉头一扭,齐宵就道,“才被打脸,还敢说话这么笃定呢?” 就是。 谢天养在心底附和一句。 附和完,他身子一怔,他为什么附和齐宵说的话,明明信安郡王说的话更中他下怀啊。 但他控制不住想知道信安郡王为何这么笃定,只听信安郡王道,“你看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有像是能擦出火花来的样子吗?” 齐宵想了想,“说的也是。” 谢天养不解道,“第一次见要擦什么火花?” 信安郡王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自然用不着,但你亲王做驸马,必然不会寻常,就像我们几个,我和内子第一次见,我就拿了她的香帕,齐宵第一次见他媳妇就直接把人领回家了,沐止被他媳妇用石头打的眼冒金星,这就 是火花。” 谢天养,“……” “第一次见彼此印象越深刻,缘分就越深,”信安郡王老神在在道。 “……” “你和涅阳公主没可能的,放心吧。” “……” 他能放心才怪了。 他们三个还能说出口,他干的丢人事,只能烂在肚子里,谁知道他都要灭谁的口。 赏了会儿月,苏棠她们就进船舱吃夜宵,谢柏庭他们也进去了,觥筹交错,热热闹闹。 涅阳公主有心事,不时的瞥向谢天养那一桌,见谢天养和信安郡王他们打成一片。 谢天养也有心事,偶尔看向苏棠这一桌,看到涅阳公主和苏棠她们说说笑笑。 两个各有心事的人不期然眸光撞上,飞快的把脸撇开。 用过宵夜后,大家接着游湖赏月,本来男女各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棠她们就去船尾了,他们成双成对,再加上船尾位置就那么大,人多拥挤,谢天养就往船尾走,正好和准备过来的涅阳公主碰上。 两人你让我我让你,最后成你挡我我挡你。 尴尬的两人一起转了身,又一起回头。 “你……” 还一起开口。 谢天养耳根通红,“你先说。” 涅阳公主道,“你是因为我才离京的是吗?” “不,不是……” 是也不能承认,谢天养否认了。 涅阳公主知道他没说实话,她也不戳破,“如果你不是非要现在就离开不可,我希望你能让我父皇替你践行,我不会出现在宴会上的。” 谢天养是押送宁王来的宁朝,走的时候,宁朝既不践行,也没有谢礼,传扬出去,没得让人说宁朝太小气,涅阳公主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 宁朝的声望。 她在吃夜宵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事,同是公主,苏棠替宁朝挣威望,她没皇姐有本事,但她也不能拖父皇的后腿。 谢天养没想到涅阳公主希望他参加送行宴再走,他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好,那我过几日再走。” 他答应了,涅阳公主福了下身,就去船头了。 谢天养犹豫了下,跟了过去。 涅阳公主听到脚步声,回头见谢天养过来,她一脸警惕,她不觉得自己和这混蛋还有话可说,谢天养是过来道歉的,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了,不道个歉,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虽然道歉也改变不了他做的混蛋事。 谢天养歉意道,“在宫里,我真的无心冒犯你,我……” 还敢提宫里的事?! 他就不能忘了这事吗?! 涅阳公主脸红透,她恶狠狠的瞪谢天养,把谢天养准备好的赔礼词给瞪忘了,他支支吾吾道,“你,你要我负责,我会负责到底的……” 谁要你负责了?! 要不是怕被听见,她都要吼出声了。 涅阳公主转身要走,却发现裙摆被谢天养踩住了,气的她用力往回抽。 谢天养没想到赔礼还能再得罪涅阳公主一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赶紧把脚移开,然而不巧他松脚的时候,涅阳公主正好用力,突然松开,涅阳公主往后踉跄了两步,结果一不小心脚踏空了。 “啊!” 涅阳公主吓的惊叫出声。 谢天养懵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涅阳公主已经迟了,手是抓住了,可是自己也重心不稳。 噗通。 两人一起摔下了湖。 涅阳公主,“……!” 谢天养,“……!” 第1058章 清誉 船尾,苏棠和谢柏庭还有信安郡王他们在商议明日送谢天养离京的事,谢天养去意已决,他们就不拦他了,东厥顺义王死了,东厥太后的怒火,总是要去面对的,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等这些糟心事了了,他们相信谢天养还会再来宁朝的。 有东雍七皇子和独孤雪的前车之鉴在,谢柏庭决定多派几个暗卫护送谢天养回东厥,另外拓跋擎一再邀请苏棠把天下第一楼开到东厥去,如今开酒楼最大的障碍已除,这次护送谢天养回去,正好把酒楼一并开起来。 另外不能让谢天养空着手回去,这谢礼苏棠就替朝廷准备了。 正商议着呢,突然“噗通”落水声就传了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急呼声传来: “不好了!” “涅阳公主和平都王落水了!” 船尾有一个算一个都懵了,忘了赶去救人,还是信安郡王最先反应过来,“还准备什么谢礼?” “他走不了了。” 信安郡王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弧度,笑的很是不厚道,一点不担心两人会淹死。 等众人赶去船头,就看到水里谢天养抱着涅阳公主,再端庄娇丽的公主,俊逸的皇子,落了水也狼狈,齐宵赶紧往水里丢绳子,涅阳公主在谢天养的帮助下先被救上船,她一被拉上来,苏棠就用披风裹住她,扶冻的直打哆嗦的涅阳公主去换衣服。 谢天养还泡在水里,见没人动,他道,“我还在水里呢,快拉我上去啊。” 救涅阳公主,信安郡王他们心急,女儿家身子娇弱,水里多泡一会儿,会遭不少罪。 至于谢天养—— 不仅不急着捞他起来,信安郡王还饶有兴致的蹲在船头,看着水里等着被捞的谢天养,笑的花枝乱颤,“准驸马爷,我们宁朝的湖水凉不凉快?” 谢天养一口老血瞬间就涌到了喉咙口,差点就 飙出来了。 齐宵准备阻拦信安郡王的口没遮拦,准驸马几个字打趣的不止是谢天养,还有涅阳公主,但看到不远处一艘灯火通明的船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艘船离的这么近,宫女琥珀那一嗓子他们肯定听见了,涅阳公主和东厥平都王一起落水的事,瞒不住的,明日,不,今儿晚上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一起落的水,但为了涅阳公主的名声,也只能两国联姻了。 谢天养想闷头把自己淹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意是想道歉,求得原谅,谁想却把事情越弄越糟糕,别说原谅他了,涅阳公主估计都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他。 他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明天走人了,谁想到没熬过今天晚上…… 谢天养肠子悔青,他既然决定了要走,为什么要多待几天,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信安郡王只打趣了谢天养一下,就把绳子丢下把他拉了起来,毕竟之前还只是驸马命,这一落水,那就是准驸马了,冻伤准驸马的身子,他可担待不起。 再说苏棠扶浑身湿透的涅阳公主进房间,半夏从箱子里拿了一套苏棠备用的裙裳来,和琥珀一起帮涅阳公主换上,换好衣服,琥珀帮涅阳公主擦干头发。 涅阳公主眼眶通红,不时的就抬手擦一下眼泪。 苏棠头疼的紧,虽然是涅阳公主求她帮着向皇上和秦贤妃说的好话,但既然是她帮着出宫的,涅阳公主在宫外的周全就得她负责,如今和谢天养一起落水,伤寒什么的都是小事了,这名声…… 苏棠不忍心问,但也得问个清楚,她看着涅阳公主道,“你和平都王怎么会一起落水?” 涅阳公主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踩到了我的裙摆……” 碰到他就没有过好事,他不远千里从东厥专门来宁朝克她的是不是?! 涅阳公主怀疑谢天养此 行来宁朝送宁王只是顺道的,克她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想到这里,涅阳公主只觉得鼻子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更是清河决堤。 苏棠没想到涅阳公主和谢天养是这样落水的,只是踩到涅阳公主的裙摆…… 这两人落水之前离的未免也太近了些。 苏棠可没忘记之前涅阳公主往谢天养的酒水里加黄连的事,挨的那么近,近到踩裙摆的地步,船头那么宽敞,有必要挨的那么近吗,莫不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想着,苏棠就见涅阳公主巴巴的望着她,哽咽出声,“我落水的事能瞒着父皇母妃吗?” 苏棠没有说话,她实在不想空给涅阳公主希望,苏棠沉默足以说明一切了,涅阳公主也知道自己是在妄想,眼底的光黯淡下去。 琥珀帮涅阳公主擦干头发,半夏端来一碗姜汤道,“才熬的姜汤,公主喝一碗,去去寒气。” 涅阳公主不想喝,她都不想活了,还怕伤寒,只是苏棠让她喝,她又不敢不听。 出了这样的意外,再加上也到了秦贤妃要求涅阳公主回宫的时辰了,等琥珀帮涅阳公主重新梳好发髻,苏棠就道,“我送你回宫,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放心,皇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停船靠岸,苏棠先下船,涅阳公主在她后面,从船上下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火烧火燎不知所措的谢天养,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像是被雷劈了的护卫。 护卫们一脸恨不得自尽谢罪的表情。 他们有负主子嘱托,没有看好平都王。 出发来宁朝前,主子一再交待他们看好平都王,别让他做出放着亲王不做入赘这样丢东厥皇家脸面的事,他们拿项上人头和主子保证,只要有一点苗头,必将平都王带回东厥。 来宁朝之后,他们也严阵以待,从不敢松懈半分,眼看着明儿就回东厥了,谁想到今晚还马失前蹄了 。 都没给他们露苗头,直接上来就是熊熊烈火,老房子着火扑不灭的那种。 也是他们大意了,没想到涅阳公主会在船上,船就那么大,靖南王世子的暗卫都在湖边等候,他们不好跟上去,想着王爷武功不错,和信安郡王他们相处比和他们主子还要融洽自在,放心的很,谁想到一时大意,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们现在倒是也能把平都王打晕带回东厥,可把人带走之后呢? 败坏宁朝涅阳公主名声,宁朝皇帝一怒,兵临城下,到时候血流成河,兵败千里…… 护卫都不敢往下想,赶紧打住。 宁朝那黑不溜秋的黑球可不是闹着玩的。 涅阳公主从船上下来,坐上自己的马车,苏棠和谢柏庭送她回宫。 一般宫门落锁之后就不会再开,但准涅阳公主出宫逛花灯会的是皇上,涅阳公主回宫,守宫侍卫赶紧把宫门打开,苏棠和谢柏庭就没进宫了,目送涅阳公主回宫,然后宫门再次紧闭。 收回眸光,苏棠看向谢柏庭,“涅阳公主和平都王……” 谢柏庭道,“平都王品性没有问题。” “这我当然知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天养能和他们称兄道弟,品性肯定信的过。 谢柏庭知道苏棠担心的是什么,他笑道,“既是驸马命,那肯定是留在宁朝给涅阳公主做驸马。” 苏棠,“……” 东厥能同意吗? 要能同意安都王就不会派心腹护卫看着自己弟弟了。 不过如今宁朝强盛,让皇上和秦贤妃把涅阳嫁去东厥那么远,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偏两人一同落水,不嫁没法收场。 有得拉扯了。 苏棠心下一叹,和谢柏庭骑马回靖南王府。 如齐宵想的那样,涅阳公主和东厥平都王一起落水的事当晚就传遍了京都,文武百官听闻此事无不震惊,反倒宫里 安静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炸锅了。 皇上昨晚宿在长春宫的,到了要早朝的时候,秦贤妃亲自伺候皇上更衣,正帮皇上整理龙袍呢,一小公公飞快的进长春宫,跑的太快太急,险些和端铜盆出去的宫女撞上,宫女好险避开,要倒霉没避开,摔了铜盆,惊到了皇上和秦贤妃,他们两个的脑袋都不保。 一大清早就找死,自己找死就算了,别拉上她啊! 宫女气呼呼的瞪那小公公,小公公直接跑进寝殿,上前就道,“皇上、贤妃娘娘,不好了,宫外盛传昨晚涅阳公主在皇上赐给护国公主的那条船上,和东厥平都王一同落水了。” 皇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再说一遍,谁和谁一起落水了?!” 小公公赶紧重复一遍,“涅阳公主和东厥平都王一起落水了。” 皇上脸黑成锅底色。 秦贤妃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发黑。 小公公把知道的都禀告皇上和秦贤妃知道,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皇上还得去上朝就走了,秦贤妃坐在床上,本该再睡个回笼觉的她,接受不了女儿涅阳公主出了这样的意外,等天亮一点,她就找涅阳公主了。 可怜涅阳公主昨晚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眼皮自己打架合上,自家母妃又来寻她,把她给吵醒了。 涅阳公主长这么大,秦贤妃还从来没在这时辰来找过她,显然是知道昨晚的事了,看到秦贤妃,涅阳公主眼泪就涌了出来,“母妃,我以后再不出宫逛花灯会了……” 显然后悔已经晚了。 秦贤妃道,“你和平都王怎么会一起落水?” 涅阳公主怎么回苏棠的,她就怎么回的自己母妃。 苏棠有疑惑,但不便多问的时候她就不问了,可秦贤妃有疑惑,她就直截了当的问出口,“平都王怎么会踩到你裙摆?你们挨的是有多近?” 第1059章 噩梦 一句话直接把涅阳公主问哑巴了,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她没法回答自家母妃的问题,难道她要告诉母妃自己装小公公被皇弟带出宫,被平都王调戏了吗,说了也改变不了她清誉毁在平都王手里的结果,还会连累皇弟和苏小北,她不能做这样不厚道的事,更怕母妃刨根究底,到时候连她和平都王第一次见面的丢人事都得说出口。 涅阳公主只能撒谎道,“平都王计划明天就回东厥,女儿觉得父皇应该替他践行,就出于挽留……” 涅阳公主越说声音越小,她实在不擅长撒谎。 这说辞别说骗过自家母妃了,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挽留平都王那混蛋用不着离那么近。 秦贤妃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不擅长撒谎,但她打定主意不愿意说的事,谁也撬不开她的嘴,像极了她的外祖父。 琥珀站在一旁道,“公主昨晚一宿没睡,娘娘让公主睡会儿吧。” 秦贤妃看的出来女儿没休息好,她道,“你睡吧。” 涅阳公主躺下,秦贤妃帮她掖好被褥,等涅阳公主睡着了,她才走。 把涅阳公主的贴身宫女琥珀一并带走了。 秦贤妃要不 了自己女儿说实话,但她还不至于拿捏不住一个宫女。 回到长春宫,秦贤妃坐下来,屏退下宫人,看向琥珀的眼神带着威压,“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公主的裙摆被平都王踩到了,你都没看见吗?!” 琥珀“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息怒,奴婢当时在船内,没瞧见公主裙摆被踩……” 秦贤妃眸光一缩,“你不在公主身边?!” 琥珀委屈极了,“公主去找平都王的时候,不让奴婢跟着……” 秦贤妃眉头拢成麻花,“是涅阳找的平都王?” 琥珀点点头。 秦贤妃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平都王不让皇上给他举办送行宴,执意要走,那是朝廷的事,涅阳她只是个公主,她管这事做什么? 而且涅阳也不是爱管事的人,再者靖南王世子和信安郡王他们都在船上,他们都不管,涅阳管什么? 直觉告诉秦贤妃这事不寻常。 秦贤妃问道,“涅阳和平都王之前就见过?” 琥珀眼神躲闪,“奴,奴婢不知……” 都什么时候了还瞒着?! 秦贤妃怒拍茶几,“是要本宫打你板子才肯说是吗?!” 琥珀连连磕头,“娘 娘息怒,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之前有没有见过平都王,奴婢只知道公主很恼平都王,恼到不惜在皇上给平都王的接风宴上,往皇上赏赐给平都王的酒里加黄连……” 秦贤妃惊住了,“往平都王酒里下黄连的人怎么会是涅阳?!” 东厥平都王酒里被下黄连的事,秦贤妃知道,皇上为这事还大动了肝火,她还给皇上送了莲子羹去火气,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事是她女儿干的。 琥珀既然说了,就都说了,“公主不止给平都王下了黄连,她崴脚也是装的……” 秦贤妃惊站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瞒了她这么多事,她道,“还有什么事是本宫不知道的?!” 琥珀支支吾吾。 眼看着秦贤妃又要动怒了,琥珀在心底和自己主子说对不起,她没照顾好公主已经惹怒秦贤妃了,再不识相点,会被活活打死的,琥珀把心一横,将知道的都告诉秦贤妃,“前些日子公主伤寒咳嗽也是假的,是为偷溜出宫玩装出来的。” 秦贤妃脸都绿了。 琥珀把半夏发现她们溜出宫的事,以及涅阳公主说服六皇子和苏小北带她出宫玩的事都一股脑的全倒 给秦贤妃知道…… 要不是说这事的人是琥珀,秦贤妃绝不相信这些事会是她一向乖巧懂事女儿能做出来的。 琥珀求饶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和平都王见过面,还结下了梁子,或许六皇子知道。” 秦贤妃又找自己儿子,但是六皇子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带皇姐上街,平都王才送宁王进京,没有在宫外碰上,第二次皇姐在街上看到平都王转身就跑,平都王还当着我和小北的面抓了皇姐,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可怜秦贤妃问了一圈也没问出来,只知道女儿和平都王结了梁子,但没人知道他们为何结下梁子,更不知道梁子结的有多大。 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因为落水不得不凑到一起,是会痛苦一辈子的。 秦贤妃希望女儿能幸福快乐。 六皇子道,“皇姐不肯说,我去行宫问平都王。” 不等秦贤妃答应,六皇子就退下了。 苏小北在殿外等六皇子,两人一起坐马车出宫,直奔行宫而去。 他们到行宫的时候,谢天养也在睡觉。 涅阳公主失眠了一宿,他同样一夜未眠。 涅阳公主不想远嫁,不想离 开父皇母妃和皇弟,不想和个混蛋过一辈子。 谢天养不想做驸马,亲王入赘会笑掉人大牙的。 他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大哥威胁他打断他三条腿,一会儿想到涅阳公主娇俏模样,觉得娶她也不错,做驸马就做驸马吧,笑掉的是别人大牙又不是他的…… 就自己做的丢人事,谢天养反省了一夜,临睡过去前还暗暗发誓,以后成家了立家规,必须把“不许随地大小便”放在第一条,警示后人。 被尿憋死也不能! 然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天养昏昏沉沉睡过去,一向极少做梦的他,竟然梦到自己娶了涅阳公主,还生了一双儿女。 在梦里,四岁大的女儿手捧家规奶声奶气的问他,“爹爹,为什么我们家的家规这么奇怪?” 五岁的儿子在一旁道,“家规都是列祖列宗的血泪教训,咱们家祖宗肯定因为随地尿尿丢过脸,才写在第一条的。” “可家规是爹爹写的啊,”女儿软糯糯道。 儿子嘴角抽搐的看着他。 女儿也睁着一双像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望着他,“爹爹,随地尿尿是不对的。” 他,“……!” 第1060章 夫纲 谢天养在一双儿女质疑的眼神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他抬手擦额头上的汗,外面见传来护卫的说话声,“我家王爷还没醒,您二位先去正殿喝杯茶。” 接着就是苏小北的惊讶声,“太阳都晒屁股了,天养大哥还没起呢?” 护卫无言以对。 苏小北就道,“你们把路让开,我们去看看他睡姿怎么样。” 护卫,“……” 睡姿有什么好看的…… 护卫不理解。 寝殿内,谢天养听到这两小祖宗的声音就脑瓜子嗡嗡的,想到那天当着他们俩的面“抱”了涅阳公主,六皇子眸光喷火的样子,这会儿来不用问,肯定是为昨晚和涅阳公主一起落水的事了。 躲是没有的,而且也躲不过去,“让他们进来吧。” 闻声,护卫把路让开。 六皇子先迈步进寝殿,苏小北随后。 谢天养坐在床上,明明才八.九岁,可气势已不容小觑。 苏小北和六皇子走上前,笔直的站在谢天养跟前。 两人眸光一致的落在谢天养身上。 谢天养则来回看两人。 六皇子把谢天养从上扫到下,再从下扫到上,容貌家世都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就是东厥离宁朝太太太远了,不然皇姐嫁给他,他举双手 双脚赞成。 谢天养被两小家伙看的心头发毛,他道,“你们俩来找我是?” 苏小北没说话,六皇子道,“那天在街上我皇姐为什么看到你就跑,你又为什么抓我皇姐?” 谢天养默默道,“你皇姐给我下黄连,看到我心虚才跑的。” 他抓她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小北就道,“那涅阳姐姐为什么给你下黄连?” 谢天养,“……” 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看他。 嗯,不止两个人看着他,还有自家护卫也一脸的好奇。 谢天养能回答吗,铁定不能啊,打死他都不会说的,“我能不能说我也不知道?” “不能!” 苏小北和六皇子异口同声。 谢天养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复,他硬着头皮道,“我不敢说,我怕被你们皇姐活活打死。” 说的好像他皇姐很残暴似的,六皇子不满的哼着鼻子道,“我皇姐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打你了,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谢天养惆怅道,“你皇姐真要打我,我可不敢躲。” 别说打他了,就是要他的命,涅阳公主不敢下手,他都得自己往她刀子上撞,他也算很懂事了吧? 苏小北喟叹一声,“又一个夫纲不振的。” 六皇子,“……” 谢天养,“……” 寝殿内一下子陷入静谧。 苏小北看向六皇子,“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六皇子本来有一堆话的,可苏小北一句“夫纲不振”,他再问也没意义了。 两小家伙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谢天养,“……?” 他就坐在床上目送他们离开,护卫上前道,“王爷昨晚没睡好,再睡会儿吧。” 哪还敢睡,刚刚他没在梦里头尴尬死,谢天养庆幸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然这会儿他肯定在大开杀戒了。 谢天养揉眉心,“准备马车,我要去靖南王府。” 涅阳公主是苏棠帮着求情才得以出宫逛花灯会的,又是在皇上赏赐给苏棠的船上出的意外,苏棠没法坐视不管,吃完早饭,她就和谢柏庭准备进宫。 刚走到王府大门口,准备上马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苏棠循声望去,就看到谢天养骑马过来。 见苏棠谢柏庭看着自己,谢天养耳根通红,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谢柏庭道,“平都王来我靖南王府是?” 谢天养作揖见礼,有些欲言又止。 苏棠笑道,“有什么我们夫妻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平都王但说无妨。” 谢天养挠后 脑勺,实在不好意思道,“虽,虽然涅阳公主不一定愿意嫁给我,但我连累她清誉受损,理应负责,我……” “我想请你们帮,帮我提亲,我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求娶涅阳公主。” 谢天养的来意,苏棠和谢柏庭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几分,并不诧异。 苏棠道,“求娶涅阳公主的事你还是赔礼道歉的时候亲自和父皇提为好,两国联姻,兹事体大,不是你一个皇子能做主的。” 谢天养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他苦瘪着张脸,认命的跟着苏棠和谢柏庭进宫向皇上赔礼。 凤阳阁。 是涅阳公主住的寝宫。 秦贤妃走后,涅阳公主又睡了大半个时辰,就再睡不着了,但落了水又一宿没睡好的她,浑身无力,靠着大迎枕,不想动弹。 宫女劝她吃些东西,她也不理会,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角再次湿润起来。 她抬手擦掉眼泪,外面跑进来一宫女道,“公主,不好了,东厥平都王为昨晚连累你落水的事进宫向皇上赔礼道歉,还说要对您负责,求皇上把您嫁给他……” 涅阳公主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琥珀“噗通”跪下,哭道,“是奴 婢害了公主您……” 昨晚上只要她不喊那一嗓子,大家只知道护国公主的船上有人落水了,不会知道是涅阳公主和平都王,随便扯个慌,说是丫鬟小厮不小心掉下去,亦或者是信安郡王和信安郡王妃他们中的谁,轻易就能把这事给圆过去,可她当时急坏了,没想那么多,更没注意到附近还有别的船。 她一喊,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是她对不起公主,要因为这事公主不得不嫁去东厥,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谢罪。 涅阳公主怕皇上答应,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只是身体虚弱的她,险些没站稳摔地上去。 平都王进宫的事,涅阳公主都知道了,秦贤妃更不必说。 谢天养会求娶涅阳公主,秦贤妃早有心里准备,可真听到,脸色不比涅阳公主好到哪里去,做娘的,女儿嫁出宫,都舍不得了,更别提嫁去东厥那么远了,和亲的公主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虽然涅阳出嫁不能算和亲,可身边没有亲人,被人欺负了,她都不知道。 秦贤妃心如刀割,听到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她抬头就看到女儿涅阳公主跑进来,眼眶通红,无助的扑到她怀里,哭道,“母妃,您和父皇说说,不要把女儿嫁去东厥……” 第1061章 钟情 秦贤妃何尝愿意把女儿嫁去东厥那么远,她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她就不东挑西选,早早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了,可惜后悔已经没用了。 秦贤妃拿绣帕替女儿拭去眼泪,“你父皇和母妃一样疼你,如果可以不嫁,你父皇不会舍得把你嫁那么远的。”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送公主和亲,即便在战败逼于无奈的情况下,何况如今的宁朝,连东雍要送公主和亲都拒绝了,又怎么会轻易把公主嫁去东厥…… 只是平都王身份特殊,他和他的兄长拓跋擎一直和宁朝交好,此番又是押送罪王宁王进京,和谢柏庭还有信安郡王他们称兄道弟,更重要的是皇上还曾当着她的面夸赞过平都王。 要平都王没有认祖归宗,无亲无故,秦贤妃都不会这样犯愁,可他身份太尊贵了,是东厥皇子,未来东厥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样的身份,不可能会被招为驸马。 涅阳公主哭到不能自已,秦贤妃轻拍她后背道,“不管怎么说,平都王的人品无可挑剔……”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简直就是在涅阳公主伤口上撒盐。 人品好? 她就没见过比东厥平都王还没素质的人了。 皇宫是什么地方,他,他竟然…… 她明知道他的为人,却没法告诉母妃,一起落水都清誉受损了,要让人知道她把平都王都看光了,她不嫁也得嫁了 。 御书房。 谢天养赔礼道歉后,要为自己连累涅阳公主清誉一事负责。 皇上听笑了。 “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 “留在我宁朝做驸马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这要求,谢天养还是焉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声音弱的像是在垂死挣扎,“我,我能把涅阳公主娶回东厥吗?” 他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入赘啊。 回他的是皇上阴恻恻的笑声。 笑的谢天养第不知道多少次想死了。 他无助的看向苏棠和谢柏庭。 苏棠是想笑不能笑,忍的别提多辛苦了,她帮他说好话道,“父皇,至少他还算实诚,没有明知道自己说了不算,还一口允诺您。” 皇上扫了谢天养一眼,脸上尽是嫌弃,“也就剩这点优点了。” 谢天养,“……” 皇上不耐烦看到他,摆手打发他退下。 他是谢柏庭带进宫的,自然由谢柏庭送他出宫,苏棠则去找涅阳公主,便一起出了御书房。 从御书房出气,苏棠几次看向谢柏庭道,“我怎么觉得你心情格外的好?” 谢柏庭心情确实很好,“有人能帮为夫分担一下皇上的嫌弃,为夫高兴。” 走在前面三步的谢天养,“……” 这些话能不能避着他说。 简直是往他伤口上再扎刀子。 苏棠也囧了。 以她对谢柏庭的了解,就冲谢天养能帮他分担 一下皇上对女婿的嫌弃,他说什么也会努力把谢天养留在宁朝做驸马的。 知道涅阳公主在秦贤妃那儿,苏棠就去了长春宫。 苏棠进寝殿的时候,涅阳公主还伏在秦贤妃怀里哭,见她过来,连忙坐直身上,擦掉眼泪。 一双好看的眼睛又红又肿,看的苏棠委实心疼,她看向秦贤妃道,“我带涅阳出宫,却没照顾好她,实在……” 不等苏棠说完,涅阳公主就打断她道,“母妃,是我求皇姐帮我和父皇说的好话。” 她怕自家母妃会在气头上恼苏棠。 秦贤妃嗔瞪涅阳公主道,“母妃能不知道吗?” 说完,她请苏棠坐下说话。 别说恼苏棠了,求着捧着都来不及,涅阳和平都王的事,保不齐还得求护国公主帮忙出出主意。 苏棠坐下来,秦贤妃摆手让宫人退下,她看着苏棠道,“你从御书房过来,皇上把涅阳许给平都王了?” 苏棠摇头,“平都王的亲事他自己做不了主,父皇也没他多说,要等东厥派人前来商议,倒是再做决定。” 等东厥收到消息再派人来,也差不多要一个月时间了。 可不论派谁来,结果都差不多。 秦贤妃心知肚明,也越发心疼,心力交瘁的她望着苏棠,“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苏棠没有回答,只道,“天龙寺慧海大师,贤妃娘娘可听说过?” 秦贤妃没想到苏棠会突然提及慧海 大师,她道,“本宫听过说,本宫还记得东厥平都王之所以来我们宁朝京都就是受了慧海大师的指点。” 苏棠轻颔首,“不错,他认祖归宗之后,去天龙寺向慧海大师道谢,慧海大师帮他算过姻缘……” 苏棠说到这儿就停了。 秦贤妃要问,结果坐在她身边先前哭到停不下来的女儿先开口了,“他姻缘怎么了?” 秦贤妃飞快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苏棠笑道,“慧海大师算出他是驸马命。” 涅阳公主惊呆了。 秦贤妃也是满脸诧异。 苏棠道,“平都王其实挺抗拒的,他的兄长安都王怕慧海大师说的话应验,甚至派了四名心腹护卫看着他,他不准备让朝廷替他践行就准备回东厥,也是担心这事。” 秦贤妃就道,“既然如此担心,为何还送宁王回京?” 只要不来宁朝不就行了? 涅阳公主疑惑的看着苏棠,秦贤妃则看着自己的女儿,苏棠道,“有些事贤妃娘娘不知,东厥顺义王弑君夺位,平都王杀了顺义王,安都王怕东厥太后迁怒自己的弟弟,这才让平都王送宁王来的宁朝。” 要没有这回事,即便谢天养执意要抢这差事,拓跋擎也不一定会同意。 秦贤妃担忧不舍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缓了大半,本来她不满意平都王就是东厥太远了,他要留在宁朝做驸马,那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秦贤妃觉得这事太匪 夷所思了,“他是东厥皇子,怎么可能会留在我们宁朝做驸马?” 就冲谢天养是安都王的亲弟弟,就注定他将来在东厥的权势仅次于安都王。 驸马可没几个有实权的,靖南王世子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苏棠笑道,“平都王不是喜欢追逐权利之人,他要心甘情愿留在宁朝做驸马,没人拗的过他。” “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呢?”秦贤妃道。 苏棠含笑看向涅阳公主,“这就要看涅阳的本事了。” 涅阳公主脸腾的一红,“我,我不理你了。” 怕苏棠还说些让人害臊的话,红着双眼来的她,红着脸跑了。 看着女儿跑走,秦贤妃道,“希望一切能如你说的那般就好。” 苏棠和秦贤妃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秦贤妃送苏棠出长春宫,等她回来,宫女嬷嬷就发现秦贤妃的心情好了许多,四下没人,心腹嬷嬷给秦贤妃端茶道,“娘娘不担心公主远嫁了?” 秦贤妃道,“担心总是担心的,只是少了一个担心而已。” 嬷嬷好奇的看着她,秦贤妃就道,“涅阳喜欢平都王。” 嬷嬷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 秦贤妃失笑,“涅阳是我生的,我这个做母妃的还能不知道她吗?” 她要一点不喜欢东厥平都王,就不会好奇慧海大师给他算的姻缘了,更不会好奇他的事,女儿家能嫁一个自己钟情之人,也是一种幸福。 第1062章 商议 涅阳公主和东厥平都王在花灯会上一同落水的事,文武百官大部分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少部分天不亮上朝前也听说了,但上朝时没人提这事。 皇上心情不快就是最好的封口令,再加上怕流言有误,撞皇上枪口,一个个都三缄其口。 谢天养进宫赔不是,并求娶涅阳公主后,百官们就纷纷发表看法了,都不赞同把涅阳公主嫁去东厥,甚至怀疑东厥是别有居心。 宁朝那黑不溜秋的炸弹,把东雍炸怂了,炸到赔钱赔粮求和,东厥也观战了。 可以说只要宁朝一日有炸弹在手,就没有人再敢觊觎宁朝疆土,打宁朝的主意,甚至还得终日惶恐宁朝会找借口攻打他们。 可炸弹威力再大,只要是东西,就有泄露的危险,一旦东雍和东厥也制造出炸弹来,宁朝的威慑力将不复存在,到时候再打仗,那将是无法估量的灾难。 有大臣怀疑谢天养和涅阳公主落水是东厥的阴谋,是冲着炸弹来的,就算拿不到,只要把涅阳公主娶回东厥,就等于东厥手里握了一张护身符,可保东厥数十年无虞。 朝堂上议论纷纷,茶楼酒肆也在谈论这事,不可避免的传到待在行宫反省思过的谢天养耳中 。 谢天养一脸郁闷。 本来他就没给涅阳公主留半点好印象,现在直接成阴险小人了。 护卫们则听得心头冒火,别说把涅阳公主娶回东厥了,现在他们东厥平都王都快保不住了好不好! 护卫们在心底祈祷宁朝皇上信了这些揣测,然后一怒之下把他们家王爷撵出宁朝,永不许再踏入一步。 护卫们越想越崩溃。 想走不敢走,还得祈祷被撵走,也真是没谁了。 他们不敢想自己主子知道这事会气成什么样,顺义王虽然死了,但还有一堆的余党,只怕无暇分身来宁朝,也不知道会派谁来商谈平都王和涅阳公主的婚事…… 日子在护卫们的焦灼等待中一天天过去,到第二十六天,东厥来人了。 这一天,苏棠给临钧灵犀做了个小秋千,两人坐在秋千里,荡的别提多开心了。 苏棠看他们玩,茯苓见谢柏庭回来,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苏棠回头望去,就见谢柏庭从阳光中走来,俊逸绝伦,好看的叫人看进眼里就拔不出来。 苏棠笑道,“今儿不是东厥使臣来京的日子吗,父皇没让你去迎接?” 谢柏庭失笑,“这回东厥使臣是来商议平都王和 涅阳公主亲事的,姗姗来迟,皇上已经恼火了,没给下马威就不错了,哪还会派人去迎接。” 姗姗来迟…… 宁朝京都和东厥京都隔了一两千里,二十六天人就来了,已经很快了,父皇还嫌迟,这是有多心急啊。 迎接没有,那接风宴肯定也不会有了。 苏棠问道,“东厥派了谁前来?” “理国公,”谢柏庭回道。 苏棠怔住。 东厥竟然只派了个国公前来…… “一个国公能做皇子亲事的主吗?”苏棠怀疑的很。 显然是做不了的,谢柏庭道,“可不能小瞧了这理国公,传言他学富五车,智周万物,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东厥派他前来,是怕我们宁朝要平都王做驸马,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皇上将涅阳公主嫁去东厥。” 换而言之,就是理国公不是来商议平都王和涅阳公主的亲事,他是带着东厥皇帝的死命令来的。 不允许有变数的差事,那谁来都一样。 苏棠信东厥理国公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但别忘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理国公再能说会道,宁朝的文臣武将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响鼓不用重锤,涅阳公主落水一事,平都王 理亏在前,再加上东厥忌惮宁朝兵力,再有本事的人来也得矮三分。 苏棠觉得东厥理国公的本事在宁朝施展不开来。 朝廷没有准备接风宴迎接东厥理国公前来,理国公在行宫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朝完毕,皇上在议政殿见的他。 皇上只见了理国公,没见谢天养。 理国公只带了个护卫进议政殿,毕恭毕敬的给皇上请安,皇上道,“平都王的亲事,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你理国公能替他拿主意?” 理国公道,“平都王连累涅阳公主清誉的事,我东厥皇上已经知晓,本该他亲自前来替平都王赔不是,奈何不凑巧,顺义王突然暴毙身亡,太后悲痛欲绝一病不起,皇上和安都王暂时都脱不开身,还请宁朝皇上和涅阳公主见谅。” “安都王处理完手里的事,会尽快赶来。” 但什么时候到,就不知道了,可能快到了,也可能还没启程。 不过这话理国公就没说了,他道,“来之前,皇上让我帮他转达宁朝皇上您几句话,平都王连累涅阳公主清誉,是他教子无方,等涅阳公主嫁去东厥,他会把涅阳公主当自己女儿一般疼爱,您和贤妃娘娘尽可放心。” 皇上坐在龙椅上 ,看着理国公,没有说话。 有大臣站出来道,“既然东厥承认是平都王毁了我们宁朝涅阳公主的清誉,要为此负责,就该拿出诚意来,平都王留在我们宁朝给涅阳公主做驸马。” 理国公脸色微变道,“没有皇子做驸马的先例。” “没有先例,开了不就有了,”那大臣道。 “……” 理国公道,“平都王不是有意毁涅阳公主清誉,他此番来宁朝也是为送宁朝逃犯,宁朝不能因为他一时之失,就要平都王留在宁朝一辈子啊。” “平都王不止身份尊贵,他流落在外十几年,皇妃娘娘思念成疾,好不容易才将他寻回,我东厥皇上一心想弥补对平都王的亏欠,这才找回来没多久,就要他放弃皇子身份留在宁朝做驸马,于心何忍啊。” 理国公望着皇上,继续道,“我知道您和贤妃娘娘舍不得涅阳公主远嫁,但女儿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爹娘身边的,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涅阳公主嫁给平都王,总会生儿育女,在东厥,他们能继承平都王的爵位和封地。” 当然了,公主也有封地,但这个封地在公主百年之后就会收回,儿女是没有继承权的,这差的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第1063章 教训 理国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很快就被宁朝大臣一盆冷水泼歇了,“历朝历代远嫁他国的公主诞下子嗣的都没几个,更别提继承爵位了,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你们东厥皇上舍不得骨肉分离,就要我们宁朝皇上忍痛送涅阳公主出嫁,没这个道理。” 理国公反驳道,“那些远嫁的公主怎么能和涅阳公主相提并论?她们远嫁是为和亲,是母国势微,送去平息怒火,说的难听点,就是送去受苦受难的,宁朝兵强马壮,无人敢惹,我东厥别说欺负涅阳公主了,还怕涅阳公主不高兴,派人回来告上一状,到时候宁朝兵临城下……” 这话说的就很真诚了,满朝文武都相信涅阳公主嫁去东厥,没人敢欺负她,委屈她。 但没人敢欺负不代表就要嫁去那么远啊,明明可以不嫁的。 宁朝不肯把涅阳公主远嫁,东厥不肯让皇子入赘做驸马,双方僵持不下,亲事没有谈拢。 没有谈拢是意料之中的事,要这么轻易就谈妥,双方家长也就用不着发愁这么些天了。 书房内,苏棠和谢柏庭说着话,外面红菱敲门道,“世子爷世子妃,东厥理国公求见。” 苏 棠眉头一挑,“东厥理国公怎么会来找我们,不会是来找我们做说客的吧?” 找他们除了求他们帮忙劝皇上将涅阳公主嫁去东厥做平都王妃,不会有别的事了。 这个忙,他们肯定不能帮啊。 他们要胳膊肘往外拐,能把皇上气个半死,虽然谢天养也是谢柏庭的好兄弟了,但没办法,皇上更亲。 理国公带着厚礼登门求见,苏棠和谢柏庭闭门不见,他有这个心理准备,是以有失望,但没那么失望。 本来这差事就棘手,他来也只能尽力而为,苏棠和谢柏庭不见他,理国公又去求见信老王爷…… 信老王爷倒是见他了,但既没收礼,也不会帮忙。 理国公又去求见其他能帮忙说得上话的,可怜他理国公在东厥身份也算数一数二了,京都有权有势的府邸到了一圈,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几个,闭门羹吃到撑。 开玩笑,说话能管用的哪个不是人精,人精能明知道皇上和秦贤妃不愿意涅阳公主嫁去东厥那么远,还帮东厥劝皇上嫁女儿吗,脑子就是锈透了也做不出来这么缺心眼的事啊。 理国公觉得自己实在没那个本事说服宁朝皇帝,他也没 有那个机会,他来宁朝五六天,皇上只见了他那么一回。 唉~ 听着理国公今天第三十七次叹息,谢天养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理国公你还是先回东厥吧。” 理国公看着谢天养,实在不懂有胆量果决的杀了顺义王以绝后患的平都王怎么会犯这样的蠢,让自己沦落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 他倒是想回东厥,可事情没办成,已经是办事不力了,还弃平都王回去,罪加一等。 理国公叹息道,“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好歹能留下给你做个伴。” 谢天养感激一笑。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护卫,手里拿着只雪白的信鸽,道,“王爷,主子传来消息。” 谢天养赶紧道,“快拿给我。” 护卫从鸽子脚腕上取下信来,谢天养连忙接过,打开信,只看了一眼,拿信的手就不自觉抖了下。 完了。 大哥要来了。 想到来宁朝前,自家大哥说的话,就觉得某个祸根岌岌可危了。 他真的尽量躲着了,可实在防不胜防啊。 理国公来,谢天养只让护卫去迎接,没有亲自去,但自家大哥来,他可不敢不去十里亭等着。 不仅去了, 而且一大早就去了,在凉亭都快被风吹傻了,大哥才到。 谢天养和自家大哥一对视,就感觉到大哥想把他削了…… 而且这还不是他的错觉,拓跋擎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怕涅阳公主守活寡,我真恨不得废了你。” “大哥,我错了……” 谢天养委屈的不行。 他还有脸委屈,拓跋擎气的不轻。 把他的叮嘱当成耳旁风,往人家涅阳公主跟前凑,弄出这样的烂摊子来,自己却没法收拾,之前那个催他上进,做事果决的弟弟哪去了?! 亏得他还对他寄予厚望,结果在女人身上栽这么大跟头,气得他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拓跋擎恨铁不成钢道,“闹出这样的事,你可想好怎么办了?” 谢天养郁闷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了。” 认命…… 那就是留在宁朝给涅阳公主做驸马。 要谢天养死活不肯,拓跋擎还不至于太生气,他这一认命,拓跋擎那叫一个气啊,没忍住,一拳头就朝自家弟弟揍了过去。 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堂堂皇子,未来的准亲王,竟然要放弃这么尊贵的身份做个抬不起头的驸马。 这么没志 气,打死都不带心疼的。 拓跋擎来宁朝,鉴于他是准东厥储君,未来的东厥皇帝,皇上给他面子,让人准备了接风宴,满朝文武和女眷都参加了。 拓跋擎沉稳霸气,模样生的又好,走到哪里都格外的吸睛,但今儿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都在跟在他身后,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谢天养身上呢。 打的有多严重?要不是知道他就是平都王,皇上都没认出来。 看着谢天养鼻青脸肿的样子,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都说打人不打脸,安都王倒好,打自己弟弟,还专挑脸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弟弟留。 拓跋擎倒是想护着自己弟弟脸面,可是他自己都不要,已经踩的稀巴烂了,还在乎什么? 秦贤妃之前觉得谢天养欠揍,可真见他被打的这么严重,又有些担心他被打坏,虽然亲事还没定下来,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涅阳公主未来准夫婿。 真被打坏,留下后遗症,吃苦受累的还是她宝贝女儿。 拓跋擎给皇上赔礼,“舍弟顽劣,这些日子让您受气了,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看出来了,”皇上不忍直视道。 “……” 第1064章 丑话 百官们没差点憋出内伤来,这安都王对自家弟弟下手也是真狠,不过设身处地的想,安都王这么生气也很正常,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弟弟,一家子骨肉才团聚,不成器的弟弟就要被逼着入赘他国,做为兄长能不生气才怪了。 就冲拓跋擎揍自己弟弟,皇上对他感觉就很不错,请他入座。 拓跋擎坐下来,没让宫女倒酒,他自己倒了一杯,站起来敬皇上道,“愚弟连累涅阳公主清誉受损,理应对涅阳公主负责,宁朝不舍涅阳公主远嫁,要舍弟入赘,我也能理解,只是家父家母接受不了舍弟放着皇子身份不要入赘,他们宁肯把舍弟贬为庶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除了入赘这一条,宁朝提的任何条件,我东厥都答应,哪怕是为舍弟要东厥储君之位。” 拓跋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住了,包括皇上和秦贤妃在内。 东厥这是铁了心不同意平都王入赘宁朝做驸马,为了说服宁朝,拓跋擎这个大哥连储君之位这个囊中之物都可以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 谁说皇家就只有尔虞我诈,也有骨血亲情的,拓跋擎这话是 当着宁朝文武百官的面说的,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收不回去的。 谢天养鼻子一酸,大哥为了他能不入赘,连储君之位都不要了,他何德何能让大哥牺牲至此,他道,“大哥,我不要……”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拓跋擎给打断了,“你给我闭嘴!” 拓跋擎望着皇上和秦贤妃,皇上笑道,“这是你们东厥的国事,朕不甚关心,朕只要自己女儿过的开心。” 拓跋擎没想到东厥储君之位都不能让皇上动摇,没辄的他,看向苏棠和谢柏庭,“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一向足智多谋,不知可有什么两全之法,我东厥和你们宁朝都不用尝骨肉分离之苦?” 这难题到底还是塞到她这里来了。 两全之法,这大殿里人人都想得到,只是没人敢提而已,包括他拓跋擎在内,都怕退一步,对方会得寸进尺。 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拖着也不是个事。 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就由她来打破吧,也只有她最合适了。 苏棠道,“落水一事只是个意外,为了这么点小意外,涅阳公主就不得不嫁去东厥那么远,太残忍了些,平都王是东厥皇子, 流落在外多年,才找回来没多久,因为一点小意外就放弃皇子身份入赘我们宁朝做驸马,对他也残忍,要不双方各退一步,以后他们成亲了,各在东厥和宁朝待半年。” “在东厥,他们是平都王和平都王妃。” “在宁朝,他们是涅阳公主和拓跋驸马。” 一年能在东厥待半年,就不算是完全入赘了,涅阳公主还能回宁朝待半年,也不能算完全出嫁,一半一半。 这个提议,双方都能接受。 甚至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东厥没法逼宁朝嫁涅阳公主,宁朝真逼的平都王入赘了,平都王必会觉得羞辱抑郁,涅阳公主嫁了,夫妻关系好不了,日子也不会过的顺心。 拓跋擎道,“护国公主的解决办法,双方都兼顾到了,我东厥能接受,就是不知道宁朝……?” 他看向皇上和秦贤妃。 皇上道,“安都王替平都王求娶涅阳的诚意,朕感受到了,对双方都好的事,朕没什么不同意的。” 拓跋擎松了口气。 苏棠就道,“刚刚我站在公平公正,为他们好的角度做的提议,但我到底是涅阳的皇姐,内心自然更向着涅阳一些,有些丑话 ,不妨先说在前头,好过将来起争执,影响他们的感情。” 拓跋擎点头,“护国公主说的是,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苏棠笑道,“我希望平都王和涅阳公主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着很美好,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期盼,可说的难听点,就是不许平都王纳妾。 身为皇子,未来的东厥皇帝的胞弟,这般尊贵的身份,内宅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王妃呢,可涅阳公主的驸马,是不许纳妾的,要纳妾也是涅阳公主给驸马纳。 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不解决了,迟早是个隐患。 这原也是皇上和秦贤妃不同意涅阳公主远嫁的重要原因之一。 拓跋擎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连入赘都同意,何况是答应不纳妾了,他收回眸光,道,“我也希望他们能像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这般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话音一落,理国公就道,“能如此最好,可就怕……” 顿了下,他道,“既然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就直言不讳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 万一涅阳公主不能生 养,平都王岂不是要绝后了? 谢天养站在一旁,尴尬到不行,他和涅阳公主一共就没见过几面啊,却要被商议他们将来生孩子的事了,就不能慢慢来吗,非要现在就说的这么清楚吗?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大哥和理国公是在帮他。 这不止是东厥防患于未然,也是东厥的反击,苏棠看着拓跋擎,拓跋擎道,“四十无子,可纳妾。” 这个防范不过分。 苏棠没说话,却没想到谢天养开口了,“四……四十?”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脸一沉,“你有意见?” 看皇上的脸色,他就知道皇上是误会他的意思了,谢天养飞快的摇头,“没,没有意见,我是想说就算四十无子,我也不纳妾。” “你确定?”皇上反倒诧异了,他还以为谢天养嫌四十纳妾晚了。 谢天养红着脸道,“信安郡王他们四十岁十有八。九都做祖父了,我还在为生儿子努力,也太丢人了,不如不要。” 皇上,“……” 众人憋出内伤来。 虽然听着有点惨绝人寰,但从平都王嘴里说出来,实在忍不住想笑。 拓跋擎气到头顶冒青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第1065章 无耻 他站在那里听着就行了,谁让他开口说话的?! 他和理国公在努力帮他,他倒好,自己拖自己后腿,是想把他这个大哥气死在宁朝吗?! 然而拓跋擎低估了自家弟弟,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只听自家弟弟心大道,“大哥,你多虑了,我不生不代表我就没儿子啊,万一我真没儿子,你多生几个,过继一个给我不就行了?” 噗。 有没忍住的笑出声来,赶紧把嘴捂的死死的。 拓跋擎脸比炭还要黑上几分,要不是大殿内人太多,他真想一巴掌把自家弟弟给怕死算了。 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一个眼冒火星,看的大殿内众人无不感慨他们兄弟俩感情好。 信安郡王他们被谢天养的话呛了喉咙,眼泪都呛出来了,没见过这么敢说的,得亏他从小就流落在外,不然早因为缺心眼被自家大哥活活打死了。 亲事商议到这里彻底商议不下去了,做弟弟自己都放弃纳妾生子了,做大哥的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就是管太多了,更不知道自家弟弟是怎么气他的,再者这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犯不着非要现在就争论个三五六出来。 皇上再次让拓跋擎落座,替他 接风,亲事定下,就是商议送聘礼了,这事回头再商议不迟。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整个接风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拓跋擎都没搭理自家弟弟一句。 宴会散后,拓跋擎同皇上告辞,然后就大步离开,谢天养知道自己惹恼自家大哥了,屁颠颠跟在后面道,“大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肯定不会有子嗣问题的。” 拓跋擎恼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嗯,”谢天养重重点头。 拓跋擎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你养外室了?” 谢天养,“……” “大哥说什么呢?“谢天养服自家大哥了,他是会养外室的人吗? 拓跋擎就道,“那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谢天养支支吾吾。 拓跋擎可没这份耐心,“说!” “……我,我梦到涅阳公主给我生了一双儿女……” 做梦也能当真?! 拓跋擎快被自家弟弟气疯了。 他就不担心梦是反的吗?! 理国公跟在身后,也是听得脑门上全是黑线,以前和平都王没什么往来,实在想不到能一刀了结了顺义王的人会这么的……天真。 拓跋擎怕自己真忍不住拍死 弟弟,他大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理国公道,“父皇的意思是要他们成亲后在东厥待一年,第二年宁朝皇上过寿再来宁朝,方才我在接风宴上不便提这事,理国公看可有法子如父皇的意?” 理国公笑道,“这事不用提,平都王努力点就行了。” 谢天养指着自己,“我努力?我努力什么?” 理国公笑道,“平都王迎娶涅阳公主过门后,只要半年内让涅阳公主怀上身孕,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谢天养没想到理国公的努力是这个,脸爆红,红的脸上的淤青都遮盖不住。 看着谢天养,理国公欲言又止,谢天养觉得奇怪,“有什么话,理国公直接和我说就是。” 理国公就直接说了,“刚刚你和安都王说话时,假山后恰好有个小宫女走过去……” 谢天养,“……!”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他梦到涅阳公主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的事! 想到过不了多会儿,整个宁朝皇宫就都知道他做梦的事,谢天养就恨不得找个大树一头撞死算了。 谢天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感觉像是飘出去的。 凤阳阁。 涅阳公主坐在小榻上 看书,只是心不在焉的她,手里的书拿倒了都没察觉。 忽然珠帘传来一阵清脆撞击声,她侧头就见一小宫女走进来,道,“公主,皇上和东厥安都王把你和平都王的亲事定下了。” 意料之中的事,涅阳公主没有诧异,只是有些紧张。 宫女琥珀就道,“那定下来是公主远嫁还是平都王留在做驸马?” 小宫女笑道,“一半一半。” 琥珀不解,“什么一半一半?” 小宫女捂嘴笑道,“公主既远嫁东厥,平都王也留下做驸马。” 涅阳公主听得越发糊涂,小宫女继续道,“公主出嫁后,每年可以回宁朝待半年。” 琥珀高兴道,“那可太好了。” 她替涅阳公主高兴,涅阳公主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下来,她自出生就一直待在宫里,连京都都没出过,她不想自己第一次离开京都,就是嫁去千里之外的东厥,还好,她还能回来。 小宫女也为涅阳公主高兴,“就是平都王被打惨了。” 平都王被打了?涅阳公主脱口道,“他怎么会被打呢,谁敢打他啊?” “他的兄长安都王啊,”小宫女回道。 “打的鼻青脸肿的,下手不是一般的狠 ,贤妃娘娘都心疼了。” 能让她母妃都心疼,这得伤的多严重。 涅阳公主心底闪过一丝的担心。 她正要问,这时候又跑进来个宫女,一脸的愤岔的走上前来,“公主,您都不知道平都王他有多无耻……” 她怎么不知道? 她可太清楚了。 涅阳公主没说话,琥珀好奇心被勾起来,问道,“平都王怎么无耻了?” 宫女就道,“他竟然和安都王说,他梦到咱们公主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都梦到生儿育女了,还不定梦到了什么旖旎画面呢。 亲事还没定下,竟然在梦里就把她家尊贵的公主给轻薄了一遍,不,天知道轻薄了多少回了,太无耻了。 涅阳公主,“……!” 她脸腾的一红。 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无耻就算了,他还不要脸的往外说。 安都王怎么没直接把他打死! “他大庭广众之下说的?”涅阳公主声音都在颤抖。 宫女摇头,“那倒不是,他和安都王说话时,奴婢凑巧路过听到的。” 还好还好。 只有她的宫女知道。 要传开去,她就不活了,和他同归于尽! 第1066章 防备 因为自己做梦的事被个路过的宫女听到了,谢天养一脸生无可恋的随兄长回了行宫。 他做好了被人骂无耻下流身败名裂的心理准备,然而一整个下午过去,什么流言蜚语也没从宫里传出来,谢天养都恍惚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什么时候流言传的这么慢了?一个下午的功夫,足够传遍京都大街小巷,甚至连刑部死牢都可能传到了。 到了傍晚,谢天养旁敲侧击了个从宫里来传话的宫人,确定流言没传开,很显然,他运气还不错,碰到了个嘴严的宫女,可惜不知道是谁,不然真得赏她个百八十两。 因为怕入赘,谢天养这小一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亲事尘埃落地,悬着的心放下,晚上睡的不要太香。 …… 吃过早饭后,苏棠带临钧灵犀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 一进院子,就看到丫鬟们在牵线挂花灯,王妃也在院子里,见到临钧灵犀就笑容满面。 苏棠走上前,福身给王妃行礼,然后道,“母妃,天香院怎么挂这么多花灯?” 王妃笑道,“又到十五了,晚上你和庭儿出府逛花灯,临钧灵犀放我这儿,我和王爷陪他们看花灯。” 王妃不说,苏棠都没想起来今儿又是十五了,时间过的也太快了些。 王妃牵着灵犀去拿兔子花灯玩,临钧也抱了个小老虎花灯,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苏棠 想着晚上要不要在天香院玩,院外红菱小跑进来道,“世子妃,东厥安都王和平都王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苏棠转头看向王妃,王妃就道,“你忙去吧,临钧灵犀在母妃这儿,你放心。” 孩子放在王妃这儿,苏棠放心着呢,朝王妃福了福身,苏棠就回静墨轩了。 远远的就看到谢柏庭领着拓跋擎兄弟俩进静墨轩。 苏棠以为谢柏庭在正堂招呼他们,等她进院子,却被清扫丫鬟告知,他们在书房。 苏棠朝书房走去,门没关,苏棠敲了下门,然后才走进去。 见到苏棠,拓跋擎和谢天养都起身给苏棠见礼,苏棠笑道,“书房里没外人,不必这么见外。” 拓跋擎向苏棠道谢,“昨日接风宴上,多亏护国公主相助,舍弟和涅阳公主的亲事才能这么快定下来。” 苏棠笑道,“平都王和涅阳公主有缘,定亲是迟早的事。” 丫鬟端茶来,拓跋擎坐下道,“亲事肯定会定下来,这我知道,只是我明日就得启程回东厥了。” “今日前来既是为道谢,也为辞别。” 谢柏庭看向他,“这么急?” 拓跋擎怅然道,“赶巧事情都凑一起了,不然我怎么也要在宁朝待上十天半个月。” 谢天养坐在一旁,满脸自责,他知道此时的东厥朝堂有多乱,顺义王党羽众多,他一死,群龙无首,必然生乱,大哥本该留在东厥 处理朝政,或拉拢或镇压,却不得不为了他,放下手里的一切,马不停蹄赶来宁朝。 谢柏庭则道,“顺义王一死,东厥储君之位已是安都王囊中之物,倒也不用这么急。” 拓跋擎道,“亲事已经定下,剩下就是商议聘礼和迎亲事宜,理国公可以代为处理,我留下也没什么事。” 苏棠问道,“平都王也一起回去?” 谢天养正要点头,拓跋擎先道,“他留在宁朝。” 谢天养道,“我留在宁朝做什么,我和大哥你一起回去。” 拓跋擎看着自家弟弟道,“你才定亲就走,把理国公留在这里,不合适。” “你执意要回去,我不拦你,但得等迎亲之事商议完,和理国公一起。” 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拿定主意就不会改,谢天养便没说什么了。 谢柏庭看看拓跋擎,又看看谢天养,他道,“之前内子应承安都王在东厥建天下第一楼,人手早安排好了,原打算花灯会后和平都王一起去东厥,这一忙又耽搁了,既然安都王先回去,不介意带上他们吧?” 拓跋擎看着谢柏庭,笑道,“我忽然懂舍弟为何喜欢待在宁朝了。” ……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待在宁朝啊。 谢天养心下回了一句,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不是在聊开天下第一楼吗,大哥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来? 拓跋擎看向一旁的棋盘,谢柏庭道,“ 对弈一局?” “正有此意,”拓跋擎笑道。 两人下棋,苏棠就没留下看了,她让半夏去大厨房拿点糕点来,自己则回了屋。 半个时辰后,苏棠正在屋子里看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就见谢柏庭进来,她道,“安都王他们走了?” “嗯。” 谢柏庭坐下来,苏棠道,“安都王执意不让平都王跟他一起回去,可是怕回去的路上会遭遇不测?” 谢柏庭道,“安都王这次是提着脑袋来给平都王提亲的。” 东厥皇帝膝下不止有拓跋擎和谢天养,还有好几位皇子。 虽然顺义王是被谢天养杀的,但东厥太后未必不恨拓跋擎,他为了谢天养的亲事不得不赶来宁朝,仓促之间,身边不可能带太多人,这是他们除掉拓跋擎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但凡有野心的皇子,必不会错过,顺义王的党羽,拓跋擎还未来得及清算旧账的,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东厥太后要替儿子报仇,也会趁此机会对拓跋擎赶尽杀绝。 拓跋擎这个大哥对弟弟谢天养是好的没话说了。 但苏棠不羡慕谢天养,因为她也有一个能为她付出性命的大哥。 虽然很凶险,但苏棠很看好拓跋擎,“他早有防备,你还派人护送,肯定能平安回东厥。” “这次回去,东厥皇上就该下旨立他为太子了。” 本来拓跋擎就稳重,又干掉了顺义王, 还有一个宁朝乘龙快婿的弟弟,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了,可以说只要活着回去,东厥皇帝必会立他为太子,不然就是从来没想过让拓跋擎继承他的皇位,寒一个有实力把亲爹从龙椅上拉下来皇子的心,那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谢柏庭把苏棠抱坐到他怀里,粗粝的指腹磨着苏棠娇艳唇瓣,“你说他能活着回去,我就放心了。” 苏棠囧了,她说话有那么灵验吗,“难道你不放心?” 谢柏庭道,“说实话,有点儿。” “为什么?”苏棠想知道谢柏庭为什么不看好拓跋擎。 谢柏庭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慧海大师说谢天养是驸马命,你觉得他算吗?” 这话把苏棠问的一愣。 好像不能算…… 至少有一半不是。 这般想,谢柏庭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拓跋擎要出点事,东厥谢天养就回不去了。” 炙热的气息往耳朵里钻,苏棠心头被谢柏庭的话一震,但很快她就笑了,“要真如此,他就做不成我们宁朝的驸马了。” 谢天养肯定会替自家大哥报仇。 借宁朝兵力报仇,那他就是东厥下一任皇上了。 靠自己报仇,不是被干掉,就是干掉别人,要么死,要么当皇帝。 不可能傻缺到皇位都到手了还拱手送人,所以这显然不可能。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挑眉道,“不过我也信慧海大师的批命。” 第1067章 道别 谢柏庭晚饭没在静墨轩吃,在醉仙楼请拓跋擎吃的晚饭,信安郡王他们作陪。 等他们晚饭吃完,花灯会早热闹起来了,街上灯火通明,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不宵禁的京都夜晚比白天热闹十倍不止,摩肩接踵,人挨人人挤人。 只是一群大男人逛花灯没太大意思,是以只逛了大半个时辰,又到船上喝酒。 船在湖心,船上的都是心腹,说话要比在醉仙楼轻松自在的多。 谢柏庭替朝廷尽地主之谊,苏棠就没跟着一起了,每个月都有花灯会,少逛一次没什么,吃过晚饭,苏棠就去天香院,和王爷王妃一起陪临钧灵犀赏花灯。 见此温馨场景,苏棠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天香院里最亮的那颗大灯泡。 想悄悄走,偏巧被王妃看见了,想走都走不掉。 好在临钧灵犀还小,精力有限,白天在天香院多玩了会儿,累的很,比寻常还早睡两刻钟,花灯都还没完全点亮,两小人儿就扛不住困意在王妃怀里睡着了。 苏棠赶紧让奶娘把孩子抱回静墨轩,自己也跟着离开,让王爷王妃过二人世界。 这个京都最热闹的日子,静墨轩反倒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苏棠都有些不适应,歪在小榻上看了本书,就上床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鼻尖闻到一股子淡淡酒香,混合着熟悉的松柏香,苏棠还没反应过来,唇瓣上就多了道湿润触感,温柔缱绻又不失霸道 ,一如既往,苏棠慵懒的抱住谢柏庭的脖子,回应着他。 …… 一夜缠绵。 …… 翌日醒来,身边已经不见谢柏庭的人影了,这是苏棠最不服气的地方,那么晚回来,又拉着她运动了半天,她浑身累散架,动都不想动,谢柏庭却跟没事人一样,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疲惫似的。 苏棠醒了下,不饿的她,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茯苓端铜盆进来,准备伺候苏棠起来,见状又默默把铜盆端了出去。 此时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在城门口等着送拓跋擎,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小两刻钟,才远远的看到拓跋擎带着六名护卫骑马过来。 信安郡王眸光来回扫了几遍,没见到谢天养,他问道,“天养兄呢,怎么没见他?” 谢柏庭也觉得奇怪,拓跋擎丢下手里的要紧事不远千里赶来宁朝处理谢天养的终身大事,如今要赶回东厥,他们都来送拓跋擎了,谢天养不可能不来。 这么问,肯定只没见到他弟弟了,拓跋擎头疼的紧,“我不让他随我一起回东厥,他便跟我玩起了先斩后奏,打着给我买糕点的幌子,已先一步离开了。” 昨天拓跋擎兄弟俩从靖南王府离开后,就进宫和皇上辞别了,虽然拓跋擎不同意,但谢天养还是不死心,坚持要送拓跋擎回东厥,拓跋擎说什么也不同意,哪怕谢天养送他到宁朝和东厥交界的边关,见他执意不肯,谢天养有 些闷闷不乐,但也只能听话。 包袱早就收拾好了,一早便启程,结果快要出发了,谢天养来了一句,“大哥难得来一趟宁朝,宁朝有家糕点特别好吃,我去买些,你带在路上吃,离的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拓跋擎答应,谢天养转身就走了。 他一番心意,拓跋擎就没拒绝了。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谢天养回来,拓跋擎以为路上耽搁了,又等了一刻钟,还是不见谢天养的人影,他这才反应过来,弟弟先行一步了。 他让人去谢天养住的寝殿找,果然,谢天养在枕头底下压了张纸条,还有一封信。 纸条是给拓跋擎的,证实他猜测不虚,谢天养要送大哥回东厥,知道拓跋擎不会同意,他只能先斩后奏,至于纸条,则是约定在什么地方等他们。 至于信—— 则是给谢柏庭的。 拓跋擎从怀里摸出那封信,递给谢柏庭,信上写着:靖南王世子亲启。 谢柏庭接过信,好奇谢天养在信里写了什么,然而把信撕开,他看了一眼,就又原样塞了回去。 知道拓跋擎赶时间,就没耽搁,送他到十里亭,依依惜别了一番,拓跋擎就踏上了凶险的回程之路。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看书,看的正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见是谢柏庭,眸光就又落回到书上,信手翻了一页,正看着呢,一封信递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信上六个 大字:护国公主亲启。 字迹很陌生。 苏棠不解的看着谢柏庭,“这是……?” 谢柏庭道,“平都王给你的信。” 苏棠眉头扭成麻花,“好端端的,平都王给我写信做什么?” “他送安都王回东厥了,”谢柏庭道。 苏棠有些诧异,“安都王不是不同意吗?” 谢柏庭就把谢天养先斩后奏的事告诉苏棠,苏棠接过信,拆开。 又从信里掏出来一封信。 信上写着:涅阳公主亲启。 谢柏庭,“……” 苏棠,“……” 套娃呢这是? 没见过这么忸怩的,想给涅阳公主写信,大.大方方的送就是了,至于拐这么几道弯吗? 要是平常,苏棠肯定就亲自送进宫了,顺带给皇上请个安,但接风宴才过去没两天,再加上昨晚被要狠了,苏棠没进宫的想法,便随手把信递给了半夏,“送去给涅阳公主。” 半夏就屁颠颠送信进宫了。 凤阳阁。 涅阳公主站在那里,任由制衣局的嬷嬷量尺寸,给她准备嫁衣。 正量着呢,外面进宫一小宫女道,“公主,护国公主身边的丫鬟半夏来了。” 皇姐的贴身丫鬟怎么进宫了? “快请,”涅阳公主道。 很快,小宫女就领着半夏进来了,涅阳公主道,“皇姐让你进宫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半夏点点头,但没说话,只眸光扫了眼殿内的宫女嬷嬷。 虽然平都王 和涅阳公主已经定亲了,但到底还没成亲,平都王给涅阳公主写信的事还是瞒着些的好。 正好制衣局嬷嬷已经量好尺寸了,涅阳公主就道,“你们退下吧。” 寝殿内退的只剩下涅阳公主和她的心腹宫女琥珀。 半夏从怀里掏出信来,递给涅阳公主道,“平都王送安都王回东厥了,走之前留了封信,托世子爷转给世子妃,再转给您。” 涅阳公主没想到谢天养会给她写信,脸不争气的红透了,半夏递信过来,她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接了。 拿信的手滚烫,涅阳公主赏了半夏二两银子,半夏喜滋滋的接过,就告退了。 等半夏离开,涅阳公主的眸光还在信上,琥珀都着急,“公主不打开看看吗?” 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忍住的。 她都忍不住了。 涅阳公主想知道,又怕知道,她不觉得自己和平都王有什么话要说的,但信总是要拆的。 她把信拆开。 只见上面写着: 请恕我冒昧,我再三犹豫、挣扎,还是想和你道个别。 我送大哥回东厥,这一去,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希望再见之时,你已经消气,不再恼我恨我了。 最后祝你白天开心,晚上好梦。 本就脸红的涅阳公主,看到信的最后,脸红的像是打翻了胭脂似的。 她想到了宫女禀告的谢天养做的梦…… 这个登徒子! 真是无时无刻不耍流氓! 第1068章 事成 涅阳公主脸红的能滴血。 怕被琥珀看出来,还得强忍着,她把信塞回信封里,发现信封里还有张小纸条。 她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一直没找到机会把你遗落在我这里的玉佩还给你,请允许我留下做个念想,等回来,再行归还。 涅阳公主脸火烧火燎的,又茫然。 她几时落到玉佩在他那儿? 涅阳公主很快想起来,她确实丢了块玉佩,当日花灯会出宫游玩,腰上佩戴了块玉佩,但她落水回宫,玉佩就不见了。 她以为那玉佩要么在水里扑腾的时候掉湖里去了,要么换衣服的时候落在了船上。 当时还挺心疼,因为那玉佩是外祖父送给她的及笄礼,只是当时心情遭透了,根本顾不上寻找,后来就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在谢天养手里。 他们之后虽然没再见过,但他要想还回来,有的是机会,他分明不想还! 涅阳公主没忍住又问候了谢天养几句,骑马赶路的谢天养是喷嚏一个接一个,差点没抓住缰绳从马背上栽下来。 涅阳公主不知道,要不是有她那块玉佩,谢天养别说一两个月回宁朝,他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回东厥这一路 ,拓跋擎遭遇了整整三拨刺杀。 随行护卫死的死,伤的伤,要不是谢柏庭派了六名暗卫护送,拓跋擎真的要折在半路上。 谢天养为了救自家大哥,以身挡箭。 幸得玉佩挡了一下。 玉碎了。 但他毫发无损。 不过虽然人没事,但也吓的够呛,尤其是拓跋擎,身为大哥,他都不肯让自己弟弟入赘宁朝做驸马,又岂会允许别人要他弟弟的命,尤其那箭是冲着他来的,要不是谢天养舍身挡下,死的人就是他了。 拓跋擎和谢天养两兄弟历经三次刺杀,颇为狼狈,但总算是苟住小命活着回去了。 这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最后的反抗机会。 没能把拓跋擎的命留在回来的路上,那等着他们的必将是拓跋擎疯狂的报复。 拓跋擎回去之后,在东厥朝堂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顺义王的同党,除了东厥太后的母族外几乎被一网打尽,或砍头或流放,真正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 雷霆手段,叫人不寒而栗。 拓跋擎的报复以东厥皇上下旨立他为太子而结束。 …… 静墨轩。 苏棠坐在院子里石桌旁,灵犀在她怀里, 伸手去够桌子上的葡萄。 茯苓剥葡萄给临钧吃,吃了两颗,临钧就不吃了,昂着脑袋看着天空。 苏棠随他望去,就看到静墨轩上空有只鹰在盘桓。 刚准备教临钧灵犀,那是鹰,只听到一声口哨传来,那只鹰俯身冲下来,稳稳的落在屋顶上,陈青身子一闪,就把鹰抓住了。 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陈青把鹰脚脖子上的信呈给谢柏庭过目。 这只鹰是拓跋擎带来宁朝的,原本是给谢天养传信之用,但谢天养送拓跋擎回东厥了,这只信鹰就留在了行宫,理国公和礼部尚书商议完谢天养迎娶涅阳公主事宜,就准备回东厥了,这鹰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带回东厥吧,回头谢天养还得再带来,来回折腾,他累,鹰也累。 索性就托谢柏庭照看了,万一有什么事,还能传信给拓跋擎,鹰可翻山越岭,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谢柏庭就把鹰带回了靖南王府。 但这是第一次有鹰传信而来。 谢柏庭把信打开,看了两眼,苏棠就问道,“谁送来的信?” “平都王。” 谢柏庭把信递给苏棠看,“安都王被册封为太子了,他参加完太子受册礼就来宁朝 。” 苏棠闻言就笑了,“这封信也是托你我转交涅阳的。” 平都王用不着和他们报备行程,他晚点来宁朝,他们也并不在意。 苏棠还真有些好奇谢天养和涅阳公主的相处模式了。 按说两人也没见过几面,甚至还闹出不愉快来,可他们似乎知道彼此很关心自己,前几日她进宫,涅阳公主还红着脸悄悄问她有没有东厥的消息,显然很关心谢天养,现在谢天养又派鹰来报行程…… 两人不是一般的有默契了。 苏棠把信交给半夏,让半夏送进宫去。 半夏可乐意做这事了,屁颠颠就进宫了。 那只鹰还落在屋顶上,苏棠望着鹰走神,谢柏庭环住她的腰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棠看到鹰就想到当初在晋敏长公主府,苏寂射杀了一只信鹰的事。 “好久没有收到大哥的消息了……” 苏棠的声音被风吹散。 谢柏庭抱着她腰肢的手稍稍用力,把苏棠从思念中带出来,他道,“你大哥已经称帝了。” 苏棠怔住,不敢置信,“你没骗我?” 她都许久没收到大哥的消息了,突然想到大哥,就说她大哥称帝了,怎么看都像 是逗她玩的。 谢柏庭失笑,“为夫几时骗过你?” 回他的是苏棠咬牙的声音,“你可没少骗我,昨晚就骗了我。” 明明说只抱抱她,结果呢? 谢柏庭,“……” 脸疼。 苏棠指责的小声,但离的近的丫鬟还是听见了,强忍笑意,忍的肩膀直抖。 谢柏庭轻咳一声,道,“这回没骗你,为夫派在你大哥身边的暗卫回来了。” 苏棠随着他眸光望去,就见一暗卫大步走过来。 看着有点眼熟,是谢柏庭留在她大哥身边的暗卫没错。 苏棠心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她没法帮自家大哥打江山,又担心苏寂的安危,谢柏庭就塞了个暗卫在苏寂身边,帮苏寂是其次,主要是留下时不时给苏棠报平安之用。 苏棠和谢柏庭为了救苏寂,连东雍大营都闯了,他们派的人,苏寂放一百二十颗心,再加上他也不想苏棠和苏鸿山他们担心,便把人留下了。 谢柏庭委派暗卫的时候,苏棠就在一旁,她还记得谢柏庭是这么交代暗卫的,“苏大少爷什么时候事成,你什么时候回来。” 暗卫回来,自然也就意味着苏寂大仇得报,登基为帝了。 第1069章 下场 苏棠迫切的想知道自家大哥是怎么打下东雍江山的,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去了书房。 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心底也跟猫挠了似的,但借她们几颗胆子也不敢跟上去,更不敢偷听,唯有羡慕,他们靖南王府世子妃也太太太好福气了,不仅是皇上最宠爱的护国公主,兄长还是个开国皇帝,和东厥安都王也交好,那安都王可是东厥未来准皇帝。 就他们家世子妃这身份,到哪儿都能横着走了。 能伺候这么厉害的世子妃,也是她们的福气了,不说靖南王府外头了,就是靖南王府里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们了。 进了书房,苏棠让半夏给暗卫倒了杯茶,让暗卫润润喉再说。 暗卫从苏寂和苏棠他们道别,被信安郡王他们扒光衣服说起。 边关一别后,苏寂就回了东雍,伺机起兵,不止为报澹泊侯府之仇,还有挟持苏小北做人质,穿他琵琶骨,以及威胁苏棠替东雍解瘟疫的仇。 帮闵国公查真相,拉拢闵国公一起造反等…… 之前暗卫就送过信回来,只是信上没法说的详细,这回补了不少细节,对苏寂的谋略,暗卫折服,当然造反不止是有谋 略就够的,还有东雍君臣的花样作死,天时地利人和,硬是把苏寂推到了那个位置。 苏寂夺下东雍半壁江山后自立为王,东雍皇帝怒火滔天,势要取苏寂的项上人头,更悬赏了十万两黄金,许以高官厚禄,可惜大厦已倾,挽救不回来了。 东雍皇帝本就是个性情暴戾的人,被苏寂夺走一半的江山,皇权不稳,人心浮动,朝堂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怀疑那些大臣也生了反心,谁要哪句话不小心戳了他的痛点,那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挨几十大板都是轻的,抄家流放甚至砍头…… 文武百官人人自危,不知道哪天就大祸临头的他们,生了告老还乡的心,这明显对东雍皇帝的失望之举,毫无疑问是东雍皇帝枪口上撞。 那段时间,东雍朝廷几乎每天都在死人,而苏寂不论攻打到什么地方,都不许手下将士去骚扰当地士绅乡民,赢得了民心,也赢得了威望,甚至到最后,苦不堪言惴惴不安的东雍大臣都在心底期盼苏寂能早日攻打到京都来,好结束他们胆战心惊的日子。 短短两年时间就夺下东雍百年王朝,都不是势如破竹能形容了,十八天前,苏寂 和闵国公等人早上到的东雍京都城外,不到傍晚苏寂就坐在了东雍皇帝的龙椅上。 暗卫说的时候,苏棠想了下自家大哥坐在龙椅上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霸气,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 苏棠从未想过自家大哥会失败,是以苏寂称帝,她诧异的只是速度,不是这个结果,她更好奇的是澹伯侯父子的下场。 苏棠直接问道,“澹伯侯父子呢?” 暗卫正要和苏棠说这事了,赶紧回道,“澹伯侯父子和东雍皇帝在一起,苏大少爷打进东雍皇宫后,当着东雍皇帝的面拧断了澹伯侯另外一只胳膊,第二天当众砍了澹伯侯的脑袋,悬于城门上爆晒三日,而后当作聘礼送来宁朝,这会儿应该在送来宁朝的路上了。” 澹伯侯的下场,苏棠很满意,但暗卫只提到澹伯侯,没有说澹伯侯世子独孤邑的下场,苏棠又觉得奇怪,“独孤邑呢?” 暗卫道,“苏大少爷要杀了独孤邑,闵国公于心不忍,求苏大少爷看在他的面子上,放独孤邑一条生路,闵国公保证会严加看管独孤邑,不会让他惹是生非,苏大少爷就同意了。” 苏寂能成事,闵国公功劳不小,闵 国公跪下恳求苏寂放过他外甥一命,苏寂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苏棠有些惋惜,不过她也知道闵国公的为人,他肯定不会让独孤邑再惹事的,正想着,暗卫又话锋一转,“不过最后,独孤邑还是死了。” 苏棠惊讶,“怎么还死了?” 她大哥都看在闵国公的面子上放下当初独孤邑穿他琵琶骨的仇,还有谁敢取独孤邑的命? 听暗卫说,苏棠才知道这个胆大之人是谁。 独孤邑的母亲。 澹伯侯夫人。 闵国公嫡亲的妹妹。 闵国公恨澹伯侯为了权势杀了老闵国公,还害的他武功尽废,但独孤邑到底是他亲外甥,做舅舅的对外甥再有不满,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死,闵国公不忍自己妹妹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他知道,独孤邑死了,他的妹妹也不会活下去,他救外甥,也是在救自己的妹妹。 澹伯侯夫人感激自己的兄长,也为兄长着想的她,忍痛在自尽的时候把儿子也一起带走了。 闵国公扶持新帝,劳苦功高,等着他的将是一片坦途,可独孤邑穿了苏寂琵琶骨,闵国公保他,那是往苏寂心底扎根刺进去,澹伯侯夫人不想自己 儿子影响到闵国公的前途,她侍奉杀父仇人二十年,她早没脸下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了,她不能一错再错。 澹伯侯夫人亲手把加了砒霜的茶端给独孤邑,独孤邑没有丝毫怀疑的喝了,死在澹伯侯夫人跟前。 闵国公得知消息赶到澹伯侯府,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在他回府之前,澹伯侯夫人就服了毒,兄妹俩说了几句话就阴阳相隔了。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毒死,没有比这个更惨的下场了。 人死债消。 苏棠问道,“那独孤雪呢?” 暗卫回道,“在苏大少爷自立为王前,闵国公就派人把独孤姑娘送到咱们宁朝乾州府铁柱家了,知道属下要回来,闵国公还托属下顺道去给独孤姑娘送些银钱,她已经嫁给铁柱了,她不知道澹伯侯府已经没了,还让属下代她向您道谢。” 独孤雪遭遇正印证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曾经的天之骄女,一再被自己父亲所弃,受尽磨难,最后反倒能在澹伯侯府轰然倒塌时躲过牵连之祸,隐姓埋名和中意之人携手一生。 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苏棠心下感慨,谢柏庭则问道,“东雍七皇子元宣呢?” 第1070章 大结局 谢柏庭不好奇澹伯侯父子的下场,整个东雍都在苏寂掌控之下了,澹伯侯父子无处可逃,他们可没有宋国公和宁王的好运气,离开宁朝还能找到收留他们的人,逃到宁朝来,那是自寻死路,逃去东厥,正好给平都王再送份聘礼。 反倒是东雍七皇子元宣,因为身份特殊,更引谢柏庭注意。 苏棠也好奇这事呢,她望着暗卫,暗卫道,“苏大少爷夺下东雍一半江山后,曾派人往京都送过信,要东雍皇帝替已过世的澹泊侯和老闵国公平反,处死澹伯侯并禅位给七皇子,攻打京都也是七皇子打的头阵,抓了澹伯侯父子后,苏大少爷要奉七皇子为新帝,七皇子拒绝了,他当着东雍皇帝的面,跪下和苏大少爷请罪,当初是他将苏寂帝王命的事捅给澹伯侯知道的……” 果然是他。 谢柏庭猜这事就是元宣所为,知道苏寂帝王命的人少之又少,那些人不论是许氏苏鸿山还是铁统领等人都谨遵已逝澹泊侯世子独孤靖的遗愿,希望苏寂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主动暴露苏寂的帝王命,那是在替苏寂找死,事实也确实让苏寂差点搭上小命。 排除那些知情人,就只剩东雍七皇子元宣一个了,他身世凄苦,虽为皇子,却生母早逝,为东雍皇帝所不喜,甚至拿他的命挑起战乱,元宣对东雍皇帝的恨意绝不再苏寂之下,而他有仇恨之心,却没有报仇雪恨的实力,他只能依附苏寂。 苏寂迟迟不暴露身份,不被逼到绝境,他不会高举反棋,为了打破这局面,让苏寂和澹伯侯还有东雍朝廷正面对上,他把苏寂的帝王命捅给澹伯侯知道,事情也如元宣盘算的那般,澹伯侯为了除掉苏寂是用尽了一切手段,成功激怒苏寂,不把东雍皇帝拉下马,不杀了澹伯侯不罢休。 不过这般猜测,谢柏庭没有和苏寂提过,他不信苏寂不知道是元宣在背后耍的小手段。 暗卫道,“七皇子向苏大少爷坦白了一切,并奉苏大少爷为帝,东雍皇帝骂七皇子吃里扒外,骂的特别难听,甚至拿东西砸破了七皇子的额头,七皇子默不作声忍下了一切,他让苏大少爷把东雍皇帝交给他处置,苏大少爷也同意了。” 至于怎么处置东雍皇帝的,暗卫犹豫要不要告诉苏棠,因为出了些岔子,让这事变得格外肮脏,他怕污了世子妃的耳朵。 东雍七皇子元宣带走了东雍皇帝,他对东雍皇帝没有一点儿子对于父亲的敬仰和孺慕之情,他永远记得东雍皇帝让人糟蹋他的生母慧美人那一天,那凄厉的惨叫声,是他一生难忘的梦魇。 在东雍皇宫,不论东雍皇帝怎么骂他是孽种,元宣都没有回一句嘴,到了他在宫外的府邸,元宣憋了十几年的怒火彻底爆发,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忘了初一十五是陪独孤皇后的日子,却要他的母妃来承受独孤皇后的怒火,他不信东雍皇帝不知道他的母妃是无辜的! 他为了熄独孤皇后的怒火,不查不问就屈死他的母妃,还用那样极端的法子,哪怕直接赐一杯毒酒,他都不会这么恨他。 这么多年,他纵容其余皇子欺凌他,连宫女太监都敢明里暗里给他眼色看,他从来没有感激过东雍皇帝把他带到这世上来,他不过是他一时欢愉的产物而已,他也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他需要对他怎么感激?!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他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拽下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终于可以给自己的母妃,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爱他的人报仇了。 东雍皇帝骂他不孝 ,弑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元宣笑了一声,“放心,儿子是最孝顺的,知道父皇此生最大的喜好是什么,以前没机会,现在哪能不好好表现?” “母妃生前,父皇找了那么多人伺候她,儿子也会多找几个人伺候你的。” “这是儿子特地寻来的最好的药丸,父皇一定喜欢。” 把药瓶放下,元宣就走了。 找人这样的小事,自然由下面人去办了。 只是元宣的本意是多找几个女子,让东雍皇帝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毕竟为了这样的昏君被天打雷劈不值得,可是下面人会错意了,也给东雍皇帝找了几个男子…… 暗卫含糊把东雍皇帝暴毙的原因一带而过,道,“苏大少爷被拥立为帝后,定国号为‘澹’,封闵国公为闵王,东雍七皇子元宣为宣王。” 有功之臣,一一封赏。 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苏寂坐上龙椅,受百官和万民敬仰,他完成了世子爷交代的任务,可以回宁朝了。 苏棠心底大呼痛快,对暗卫道,“再辛苦你一下,去一趟镇国公府,把这事告诉我爹娘知道。” 可以让陈术去禀告,但苏棠怕暗卫还有遗漏之处,万一许氏和苏鸿山问起来,暗卫能回他们。 苏棠是这么想的,谢柏庭则道,“赏黄金百两,下去休息吧。” 暗卫连连应下,朝苏棠行礼,就跳窗退下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暗卫就是从镇国公府回来的。” 居然不是最先禀告她知道。 亏得她刚刚在院子里还觉得自己运气格外的好,才想到大哥,就有大哥的消息送来。 镇国公府先知道,肯定会派人去告诉清阳郡主,她就不用派人去了。 嗯,苏棠以为许氏会派人告诉清阳郡主,许氏想这么做,但想到苏棠肯定会跟清阳郡主报喜,便没让人去康王府传话,结果你以为我会,我以为你会,最后反倒把这事落下了。 还是谢柏庭进宫禀告皇上知道,最后从宫里传到宫外,再传到康王府…… 清阳郡主为苏寂高兴,又不敢相信,怕消息有误,便来靖南王府找苏棠求证,彼时苏棠正准备吃午饭,听丫鬟禀告清阳郡主来了,直接先是一怔,然后便起身相迎。 见到清阳郡主,苏棠还没开口,清阳郡主先红着脸道,“苏,苏大哥真的登基称帝了?” 苏棠笑道,“镇国公府派人去告诉你的,还能有假?” 清阳郡主茫然道,“镇国公府没人告诉我啊,丫鬟从街上听来的,你没让丫鬟告诉我,我想信不敢信,这才来向你求证。” 苏棠,“……” 她娘竟然没派人告诉清阳郡主? 苏棠反应过来,不由得抬手扶额,“我以为我娘会派人告诉你,我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以后可得长记性,宁肯多禀告一遍,总好过落下。 苏棠道,“没吃午饭吧?” 清阳郡主摇了下头,她哪里吃的下,不弄清楚,她心底就跟猫挠似的。 吃饭的时候匆忙登门是很失礼的事,清阳郡主准备告辞了,她看着苏棠支支吾吾道,“苏,苏大哥有家书给我吗?” 声音弱的跟蚊蝇哼似的。 但她得失望了,苏棠摇头,“没有。” 清阳郡主没想到苏寂没给她写家书,脸上布满失望。 苏棠笑道,“家书只能慰藉一时,大哥要的是你常伴他左右,这会儿聘礼已经在送来宁朝的路上了,以大哥的性急,最迟半个月就该送到了。” 清阳郡主脸颊绯红,脸皮薄的她,受不了苏棠的打趣,“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抬 脚就走,苏棠就道,“以后出嫁了,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留下陪我吃顿午饭吗?” 不说还好,苏棠这话一出来,清阳郡主走的更快了。 苏棠想送送她,都追不上,看着清阳郡主羞而急走的背影,笑着让半夏去送。 …… 堪堪半个月,苏寂的聘礼就送达宁朝了。 苏寂登基为帝,东澹百废待兴,他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这次前来宁朝下聘的是刚受封为闵王的闵国公的儿子。 因为苏寂如今的身份是东澹皇帝,清阳郡主出嫁已经不是康王府的家事了,而是皇家大事。 皇上派谢柏庭和康王世子一同迎接前来下聘的使臣,信安郡王几个陪同。 一行人等在十里亭,然而最先来的不是闵王世子和送聘队伍,而是谢天养。 他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身后只带了三名护卫,迎着阳光奔驰而来,在他身后隐隐可见一条长长的队伍。 见这么多人在十里亭,他脸上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 等靠近,就被信安郡王扔了记嫌弃的眼神,“还有脸笑,你的聘礼呢?” 谢天养,“……” 信安郡王道,“同是娶皇家女儿,苏兄人来不了,聘礼送来了,你倒好,人来了,聘礼没带来。” 在信安郡王和齐宵等人咄咄眸光下,谢天养面红耳赤道,“聘,聘礼也,也在送来的路上了……” “那你这么急的赶来做什么?”信安郡王笑问道。 “涅阳公主人在宫里,你可见不着她。” “……” 他能不能现在调头回去? 不能说是来找涅阳公主的,会被笑话,谢天养就拿信安郡王他们做挡箭牌了,“我来找你们。” 信安郡王摇着折扇,看破不说破,“我们要去东澹喝苏兄和清阳郡主的喜酒。” 谢天养轻呼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去,我大哥也把去东澹恭贺苏兄登基和大婚的差事交给我,我想着时间还早,就先来宁朝和你们汇合,到时候一起出发。” 这操作真是绝了。 信安郡王质疑道,“你大哥也同意?” 谢天养不止是东厥平都王,他还是宁朝涅阳公主的准驸马,从宁朝出发去的,怎么看都像是以宁朝驸马爷的身份去喝的喜酒啊。 谢天养肯定不会告诉信安郡王,他大哥不同意,但他一而再保证并发誓会在成亲后努力让父皇母妃早日抱上孙儿,他这么有觉悟,大哥就同意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不妥,但他给涅阳公主写的信上说了两个月就回来,他已经食言了,从东厥去东澹喝完喜酒再回来,又得耽搁一个月,他从来没给涅阳公主留下过好印象,他想努力挽回一点儿。 去东澹喝完喜酒回宁朝,东厥的聘礼送到了,迎亲队伍差不多也快到了,他可以直接迎涅阳公主回东厥,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说着话,东澹的送聘队伍就到了,两人一抬,绵延十里有余。 东澹离宁朝太远,再加上苏寂迫不及待,三媒六聘就一起送来了,苏寂依照嫁娶规矩,让钦天监合着他和清阳郡主的八字选了三个日子,让宁朝选一个。 三个日子离的很近很近,下下个月初六、初八和十六。 皇上和康王商议了下,选定初八。 今儿是二十八,还有四十天。 但宁朝距离东澹千里之遥,出嫁的队伍走不快,要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到,也就是十天后,清阳郡主就要穿上嫁衣,坐上嫁去东澹的花轿了。 匆忙倒是不匆忙,毕竟清阳郡主和苏寂都定亲两年了,康王府早把给清阳郡主的陪嫁准备 好了。 库房内,苏棠在准备给清阳郡主的添妆,她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看,道,“这一箱,这一箱,还有这一箱和那边几箱子都抬出去。” 半夏道,“世子妃选的这八箱,都是给清远郡主的添妆吗?” “嗯。” “……” 这也太多了点吧。 而且有几箱子是皇上赏的,按说御赐之物是不能转送给别人的,半夏想劝劝,但想到自家世子妃不是一般人,送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便忍下了。 苏棠见差不多了,准备出去,外面红菱跑进来,禀告道,“世子妃,皇上下旨封清阳郡主为清阳公主,还赏了四十八抬的嫁妆。” 这道圣旨在苏棠意料之中,或者说,在满朝文武的意料之中。 苏寂怎么说也是东澹皇帝,而且是开国皇帝,威望和能力都不是一般皇帝能比的,皇家嫁女儿给苏寂,又怎么会吝啬一个公主的身份,尤其这回只是册封为公主,并不需要赏封地。 清阳公主嫁给苏寂,他们将来生下的儿子可是有一半宁朝血脉,而且是宁朝皇家血脉,皇上高兴着呢。 这道圣旨,苏棠不诧异,可两天后,另外一道圣旨,不但出乎苏棠的意料,也出乎百官的意料。 皇上下旨立六皇子为太子了。 而且为六皇子请立太子的人是谢柏庭。 这事传到苏棠耳中的时候,苏棠都懵了,等谢柏庭从宫里回来,苏棠就问他,“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立六皇子为太子的?” 六皇子从边关回京后,曾有不少大臣上奏请皇上立太子,皇上以六皇子还年幼为由否了,皇上否了之后,这大半年没听说有人再上奏表,因为六皇子确实年纪还小。 没想到谢柏庭会请皇上立太子,皇上还同意了。 是以苏棠越发好奇。 谢柏庭道,“不是为夫说服了皇上,是时机到了。” 苏棠不解的看着他。 谢柏庭捏她鼻子道,“皇上找不到合适之人送清阳公主出嫁,而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为选谁送清阳公主出嫁发愁,不论选谁身份上都差一点儿,便到现在都没定下来由谁去送。 今儿谢柏庭去找皇上,正好碰到六皇子求皇上让他和小北一起去东澹喝喜酒,皇上没同意,六皇子退下的时候,一脸巴巴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帮忙说两句好话,他也想去东澹。 六皇子走后,皇上问谢柏庭谁合适送嫁,清阳公主出嫁在即,必须要定下人选了。 谢柏庭就道,“太子最合适。” 一句话,把皇上回懵了。 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确实,太子合适做这个送嫁之人…… 但问题是他还没有立太子啊。 谢柏庭便问皇上道,“皇上可想过立六皇子之外的皇子为太子?” 皇上眉头先是皱成川字,半晌之后,忽又松开了。 他没想过立六皇子之外的皇子为太子。 既然心底早定下六皇子为储君,又何必吝啬现在就下旨。 谢柏庭一个反问就让皇上想通了,然后皇上就下了这道立储的圣旨,虽然百官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也还是惊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消息传到秦贤妃耳中,秦贤妃是喜极而泣,左相老泪纵横。 六皇子一再的翻看自己接的圣旨,总怀疑这是个梦,他只是让皇姐夫帮忙让他可以和小北一起去东澹,皇姐夫直接把他送上了储君之位? 他能不能说他还没有想好做太子…… 怕被秦贤妃打,这句话六皇子没敢说出口。 好在父皇春秋正盛,再做个三五十年皇帝没问题。 想到这里,便把 将来要没日没夜批阅奏折的苦恼抛诸脑后,为可以和小北一起去东澹玩而开心起来。 六皇子可以去东澹,涅阳公主也想去,秦贤妃不同意,“都快要出嫁的人了,还想着到处玩,尤其东澹那么远。” 涅阳公主瘪了小嘴道,“东厥更远呢……” 她摇着秦贤妃的胳膊撒娇,“皇姐和信安郡王妃她们都去东澹喝喜酒,女儿也想去嘛,平都王也要去东澹送贺礼,他人没回来,女儿也嫁不了。” 这倒也是。 秦贤妃想说以后嫁人了,回来不便,多留在宫里陪陪她和皇上,但涅阳公主出嫁后可以再回宁朝来,甚至一半的时间待在宁朝,这不许去的理由说不过去。 但秦贤妃还是不同意,而且她同意也没用,“母妃说了也不算,你去问你父皇吧。” 涅阳公主就当自家母妃同意了,然后就屁颠颠去找皇上了。 皇上和秦贤妃一样不同意,但巧的是,涅阳公主求皇上的时候,谢天养正好进宫和皇上辞别,皇上打发涅阳公主道,“女儿家定了亲,哪还能抛头露面,尤其去东澹那么远的地方。” 要是没定亲,父皇肯定就让她去了。 涅阳公主把去不了算在谢天养头上,对他脸色不善。 谢天养见状,赶紧帮忙说好话,“皇上就放涅阳公主去东澹喝喜酒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谁要你照顾了?!” 涅阳公主红着脸,气呼呼的跑了。 这混蛋以为自己是谁呢,他以为自己帮着说话,父皇就会听吗? 父皇要会听,她都跟他姓。 皇上看看自己女儿,再看看谢天养,想着两人定亲是因为意外,不仅没感情基础,甚至还有点仇怨,跟着苏棠一起去东澹,路上多相处相处。互相磨合一下,好过一点不熟悉直接就嫁了。 皇上是这么想的,谢天养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么想的后果就是皇上多了个女婿,谢天养彻底把自己坑成了驸马,涅阳公主两个月后就嫁出宫了,但嫁去东厥却是三年后。 原因无他—— 三年抱俩。 谢天养,“……” 嗯,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苏棠会去东澹喝喜酒,连个问她去不去的都没有,只有苏棠一直在犹豫不决。 她很想去,但她没法带两孩子一起去,临钧灵犀尚不满月,她就丢下他们去了边关,等回来的时候,都差不多能叫娘了,她已经在他们最最最需要她的时候缺席了半年,送嫁去东澹,怎么也要两个月。 她不忍心,也舍不得,但大哥登基,迎娶清阳公主为后,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她作为妹妹该去见证自家大哥最风光的时候。 哪边都舍不得,犹犹豫豫,便一直没定下来。 不过最终苏棠还是做了决定。 被迫做的决定—— 二胎来了。 掐着点来的,别说送清阳公主去东澹了,她连送清阳公主到城门口都艰难。 怀临钧灵犀没吃什么苦头,可这一胎,吐的她是昏天黑地,苦胆没差点吐出来。 自己去不了东澹不说,连带着谢柏庭也去不了了,得留下照顾她。 站在城门上,苏棠看着绵长的送亲队伍,眼底是浓浓的失落。 她是真的很想去啊。 她去不了,大哥得多失望。 谢柏庭将她抱在怀里,宽慰道,“你大哥不会介意的。” “等你大哥和清阳公主生了皇子,我陪你去喝满月酒。” 苏棠一听,惋惜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那我要送催生礼去,喝完满月酒再回来。” “好。” “都依你。” (正文完) * * 有番外的…… * 第1071章 番外:驸马命(一) 长长的送嫁队伍,逶迤看不到尽头,一路往东澹方向行去。 队伍里除了喜车外,还有几驾奢华的马车。 其中那驾最最最奢华的马车上,坐着两人儿。 苏小北和六皇子云池。 嗯,现在不能再称呼六皇子了。 七天前,他已经被皇上下旨立为太子。 两人儿嫌马车里视野不够开阔,又没人敢让他们骑马,只能将就坐在马车顶上,得亏马车够结实,不然还真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两人盘腿而坐,一人手里拿着一串糖人,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苏小北嗦着糖人,看着不远处骑在马背上回头看过来的谢天养,他抬手敲了敲马车顶。 宫女琥珀连忙掀开车帘,探出脑袋问道,“苏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苏小北就道,“到了前头镇子上,买些治扭伤的药膏。” 涅阳公主一听就道,“好端端的买药膏做什么?” 她担心苏小北和云池扭伤了。 好好的马车不坐,跑马车顶上吹风,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呢。 正想着,就听苏小北惆怅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平都王回头看了咱们马车四十七次,我担心他会扭到脖子,买点备着,以防万一。” 涅阳公主,“……” 这登徒子。 他没事总回头做什么? 涅阳公主往谢天养方向看去,好巧不 巧正和回头看过来的谢天养眸光撞上。 四目撞上。 涅阳公主,“……!” 她脸颊顿时火烧火燎了起来。 忙把脑袋收了回来。 一颗心扑腾跳的厉害,就听苏小北喊道,“天养大哥……” 小北叫平都王过来做什么? 涅阳公主心下好奇,就听谢天养问道,“你找我?” 苏小北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有点内急,你带我去方便一下。” 谢天养,“……” 涅阳公主,“……” 隔着车帘的两人,不约而同耳根发烫起来。 苏小北要防备,谢天养肯定得带他去啊,他伸手把苏小北带坐到他怀里,一夹马肚子就往前疾驰而去。 云池一个人坐在马车顶上,有些百无聊赖。 等了一刻多钟,苏小北才回来,云池就道,“去方便一下,怎么去这么久?” 苏小北道,“天养大哥讲究,把我带树林深处去方便,唯恐被人瞧见了。” 谢天养,“……” 马车里涅阳公主,“……” 不忍卒听,谢天养赶紧骑马跑了。 苏小北和云池不知道他是被他们的谈话羞愧跑的,苏小北小声道,“天养大哥和你皇姐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怎么培养感情啊。” 云池也为这事发愁呢,父皇母妃同意让皇姐去东澹喝喜酒,就是希望她和平都王能培养一下感情 ,别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可皇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拒平都王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其他人,皇姐都和颜悦色。 云池看着苏小北道,“咱们得想办法帮帮他们。” 肯定要帮啊,他都收了天养大哥十两银子的定金了。 苏小北撑着下颚想怎么帮忙,毕竟钱不能白拿。 这事办的漂亮,回头指不定还能找皇上再拿一份…… 挣钱,他是认真的。 说帮他们是真帮,送嫁队伍又往前行了两刻钟,然后停下歇脚。 在马车里憋了许久的冯媛和林韵她们都下来透气,涅阳公主也一样,四下风景秀美,涅阳公主带着琥珀往前逛,采了不少野花,回头见谢天养朝她走来,她耳根就不自觉发烫起来。 谢天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鼓足勇气才过来的,他道,“你,你要和我说什么?” 涅阳公主柳眉微扭,他来找她,怎么是她有话和他说? 不过她确实有话要和他说。 四下无人,涅阳公主道,“不许一而再的回头看我的马车。” 谢天养本就发红的耳根又红了不少,“我也不想,但信安郡王他们要陪各自的夫人说话,无暇分心看顾小北和太子,又怕他们掉下来,就让我看着……” 当然了,他们是让他到马车边上去看着,看苏小北和云池是假,因为马车 两边有护卫在,让他陪涅阳公主是真。 只是他实在不好意思过来…… 这会儿被涅阳公主揭穿,他倒是能拿他们做幌子,理直气壮。 只是谢天养理直气壮了,涅阳公主却是脸颊火烧火燎起来,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免得这么尴尬。 她转身要走,谢天养没让,涅阳公主看着他,谢天养就道,“你的玉佩,我还没有还给你。” 说好的回来就给她,只是他们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里,也就那天在御书房打了个照面,根本找不到机会还。 玉佩确实要拿回来,涅阳公主就那么看着谢天养,谢天养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涅阳公主,涅阳公主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就道,“这不是我丢的玉佩。” 虽然和她丢的那块很像很像了,但不是就是不是。 谢天养歉意道,“你的那块玉佩碎了……” 涅阳公主妙目一瞪,“那玉佩是外祖父送我的及笄礼,你怎么能把它给弄碎呢?!” 玉佩她少说也有百八十块,要是寻常玉佩丢了她不会在乎,因为是外祖父送的及笄礼物,她才格外珍惜。 把玉佩弄碎了,以为打造一块差不多的就能蒙混过关吗? 涅阳公主越想越气,谢天养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弄碎玉佩的,箭射过来的时候,它正好在胸口处,就替我挡了一下… …” 涅阳公主涌到头发梢的怒气听到谢天养道明玉佩碎的原因又迅速撤回来,玉佩虽然珍贵,但人命更贵。 “……那玉佩也算是碎有所值了。” 说完,涅阳公主飞快道,“那碎裂后的玉佩呢?” 谢天养忙从怀里把那块碎的玉佩掏出来,玉佩替他挡箭裂开后,他舍不得丢掉,就命工匠尽力修复,只是可惜碎的太厉害了,修复后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涅阳公主伸手去拿玉佩,指尖碰到谢天养的手,一丝麻意顺着指尖蹿到心底,她飞快的把玉佩拿了,那蜻蜓点水的触碰,像是一根羽毛撩拨心间,痒痒麻麻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旁树丛后,苏小北和云池躲在那里,准备找机会帮忙。 苏小北蹲的腿麻,他悄悄活动筋骨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只赖皮蛤蟆。 苏小北冲那赖皮蛤蟆咧嘴一笑。 下一秒—— 那只赖皮蛤蟆就朝涅阳公主飞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摔在涅阳公主的脚上,吓的涅阳公主一激灵,低头看是一个没见过的丑东西,吓的她“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就直接跳谢天养怀里去了。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 谢天养懵了一瞬,随即脸上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 冲着树丛后的苏小北竖了个大拇指。 十两银子真没白花。 物超所值。 第1072章 番外:驸马命(二) 涅阳公主吓的花容失色,抱着谢天养的脖子不撒手,等反应过来,吓出苍白的脸又迅速被羞红替代,她赶紧松手要下来。 只是脚才刚要落地,谢天养的声音又传了来,“还在呢。” 涅阳公主飞快的朝地上看了一眼,那丑东西果然没走,吓的她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了,死死的搂着谢天养的脖子。 谢天养从来没觉得赖皮蛤蟆这么可爱过,大概是苏小北丢的太用力了,砸晕了脑袋,赖皮蛤蟆趴地上根本不挪位置。 涅阳公主不敢下来,也不敢多看,她摇晃谢天养,急不可耐道,“快走,快走。” 摇的谢天养那叫一个心猿意马啊,只觉得心底凭空生出千儿八百根羽毛,挠的人骨头都发痒,还挠不着。 谢天养便将涅阳公主抱走了。 从谢天养怀里下来,涅阳公主飞似的跑了。 身后谢天养耳根也红的像是血玉雕刻而成。 见涅阳公主跑的快,谢天养担心她会摔倒,连忙追上去。 草丛后,苏小北和云池目送两人走远。 云池小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复杂,既希望自家皇姐和准皇姐夫能和睦相处,培养 感情,可没成亲就这样搂搂抱抱吗…… 苏小北蹲的腿麻,总算是可以起来了,挣点钱真是不容易,都是辛苦钱,他站起来,云池看着他道,“为什么平都王给你竖大拇指?” “他感谢我啊,”苏小北回道。 “可他怎么就知道是你呢?”云池觉得不对劲。 明明他和苏小北两个人待在这里,平都王却只给苏小北竖大拇指,没有给他,平都王怎么就那么笃定是苏小北帮的他,而不是他? 苏小北和云池无话不谈,也不瞒着他,“我收了他钱,帮他的忙。” 云池,“……” 云池先是一愣,随即声音拔高,“你怎么能卖我皇姐呢?!” 苏小北没想到云池反应这么大,他道,“我又不是把你皇姐卖给别人,平都王是你准皇姐夫,你不还要帮他们吗?” 在马车顶上还拉着他一起想办法,转过脸就忘了,记性差成这样子。 云池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确实要帮一下皇姐和皇姐夫,可帮忙是帮忙,哪有收钱的? 然而苏小北不止收谢天养的钱,他还惦记着皇上的赏钱呢,他叮嘱云池道,“ 回京之后,我向皇上讨赏,你得帮我作证啊。” 云池,“……” 云池小小年纪已经饱尝心累的滋味儿。 拿癞蛤蟆吓唬他皇姐,还想父皇赏赐他,他就不怕父皇赏他板子吗? 等他们回去,大家都休息差不多了,涅阳公主回去后,直接钻进马车里,谁喊她都不出来。 苏小北和云池依旧坐在马车顶上,送嫁队伍和之前没区别,除了谢天养。 他没再回头了,因为用不着,他就骑马跟在马车边,车帘晃动,他偶尔能瞧见坐在马车里脸颊绯红的涅阳公主。 马车内,涅阳公主恼那只没长眼睛的赖皮蛤蟆,要不是它突然飞到她脚边,她也不会受惊,从而往平都王怀里头跳,被他轻薄。 再想到人家轻薄她还不是第一次,涅阳公主就忍不住问候他,听到谢天养的打喷嚏声,又赶紧歇了。 这一天,送嫁队伍继续往前。 苏小北和云池已经在马车顶上待腻了,没离京之前以为送嫁特别好玩,结果枯燥的不行,哪都不能去,只能每半个时辰休息会儿,还不能到处乱跑,路过镇子上要买什么也只能让护卫去买, 想到还要这样走十几二十天,苏小北就恨不得仰头大嚎。 百无聊赖的他,又想骑马了。 队伍又行了大半个时辰,停下来歇息,苏小北去找谢天养,两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等大家休息好,再次出发时,苏小北要坐马车了,云池道,“不坐马车顶上了?” 苏小北道,“今儿太阳晒的很,不坐了。” 云池抬头看天空,半天没找到太阳。 前几日太阳迎头晒,他都坐的好好的,现在却嫌弃晒,有问题。 不知道苏小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想问,可苏小北已经上马车了,他只好也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但人多也拥挤,琥珀就没上马车了,坐到后面的马车里去。 涅阳公主坐在中间,苏小北和云池一人一边,苏小北掀开车帘看外面,坐了没一会儿,他就喊道,“天养大哥……” 谢天养在前面,毕竟他是打着怕苏小北和云池从马车顶上摔下来的幌子才跟在马车边的,他们坐马车里,他就不在马车边了。 听到喊声,谢天养回头看过来,他停下不动,马车就追上来了。 谢天 养笑道,“怎么了?” 苏小北眼巴巴道,“我想骑你的马。” 谢天养没同意,“太危险了。” 苏小北就道,“我不跑,我只是坐马背上,你要不放心,可以让护卫给我牵马。” 涅阳公主不赞同苏小北骑马,因为苏小北骑了,云池肯定也要。 涅阳公主努力打消苏小北骑马的念头,“你骑平都王的马,平都王怎么办?” 这在苏小北这里不是问题,他道,“我和他换啊,我骑他的马,他坐我的马车。” “不行!” “我同意了。” 涅阳公主和谢天养几乎同时出声。 她可不想和这混蛋坐一驾马车,可惜她反对没有,谢天养对苏小北道,“出来吧。” 不等涅阳公主开口,苏小北已经蹿出去了,马车走的不快,他直接就跳了下去。 谢天养直接从马背上跳上马车,看到他进来,云池就知道苏小北和平都王之前在“密谋”什么了,他道,“我也要骑马。” 云池要出去,不想和谢天养坐一驾马车的涅阳公主赶紧伸手去抓,然而就在手要抓到云池时,另外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的手握住了。 第1073章 番外:驸马命(三) 他的掌心滚烫,那股子烫意从被握紧的手瞬间就烧到了脸颊上,涅阳公主脸红起来,她努力要把手往回抽,可是谢天养握的很,哪怕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涅阳公主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你,你放开我!” 很生气,还怕被听见,声音压的低低的。 也不知道是声音太低了没听见还是听见了装没听见,反正谢天养没松手,涅阳公主眼底跳簇着火苗,“你快松开我,不然我就喊非礼了!” 话说出口,涅阳公主就感觉到谢天养握着她的手松开了些,可等她要抽回手时,又被握紧了。 而且这回更过分了,谢天养握着她的手一用力,她不仅没能收回自己的手,而是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去了。 涅阳公主人还没反应过来,谢天养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这好像是你在非礼我……” 炙热的气息喷在她颈脖处,直往她心里灌去。 涅阳公主都快气哭了,为什么她会碰到这么不要脸还倒打一耙的混蛋,她要起来,偏腰被搂着,她动不了。 更过分的是,身下的人还不要脸道,“要不要我帮你喊?” 涅阳公主,“……!” 这要叫人看见了,真得误会是她要非礼平都王。 谢 天养张开嘴,怕他真喊,涅阳公主伸手捂住他的嘴,委屈的眼泪掉下来。 谢天养登时就慌了,“你别哭,别哭……” 涅阳公主眼泪掉的更凶了。 谢天养又心疼又懊恼,信安郡王他们说追媳妇得靠不要脸,霸道一点儿,但他们没告诉他哭了要怎么哄啊啊啊。 现在去问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涅阳公主掉眼泪,谢天养心疼的不行,他见不得她哭,眼泪掉在他身上,就像是烧的发红的炭火落下来一般。 脑子一抽的他,看着涅阳公主要滚落下来的眼泪,直接亲了上去。 湿润的唇瓣碰到眼睛,涅阳公主呆住了,只觉得一股子激流从脚底下嗖的蹿到头发梢,四肢百骸都软绵了下来,也忘了哭。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比一个脸红。 再加上两人的姿势,马车里的气氛突然就暧昧了起来。 涅阳公主不敢和谢天养对视,她红着脸要爬起来,谢天养抱着她腰的手没有收回,她依旧起不来,她道,“你,你放开我……” 同样的话,但语气已经软绵到连涅阳公主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声音。 谢天养道,“放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混蛋! 欺负她,他还敢提要求?! 涅阳 公主又开始生气了。 但她也不敢哭了。 可谢天养不放她,她也起不来,只能同意,“什,什么条件?” “不许瞪我。” “也不许不理我。” 涅阳公主脸又火热了几分,她还以为提的是什么难办的条件呢,原来是这个。 以为她愿意瞪他吗,还不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总是对她……对她耍流氓的…… 涅阳公主心下嘀咕,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谢天养就道,“你不答应,以后你瞪我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你……!” 涅阳公主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混蛋,这样威胁人的。 她习惯性的又瞪了他一眼。 这在谢天养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他才说瞪他就亲她,立马就瞪了,这要不能说到做到,以后说话她还能当回事? 谢天养想都没想直接就亲了上去。 这回亲的就不是眼睛了。 双唇相接。 火花加闪电。 马车里之前的暧昧才退下,又立马升了起来。 谢天养本来只想蜻蜓点水,让涅阳公主知道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可真碰到,舍不得松开了。 亲的涅阳公主快窒息了,才不舍的放开她,“还不同意吗?” 涅阳公主哪还敢不同意,她要说一个“不”, 这混蛋能把她亲死在这马车里。 她不甘不愿的点了下头。 她挣扎要起来,谢天养这回放她了。 再抱下去,吃不消的人是他了。 两人各占马车一边,谁也没说话,整个马车里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涅阳公主只觉得这人忒不要脸了些。 谢天养则觉得信安郡王说的对,追媳妇就得靠不要脸…… 马车外,苏小北和云池骑在马背上,两护卫给他们牵马,马蹄悠哉的往前走。 云池回头看马车,只是车帘关的严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皇姐和平都王相处的怎么样? 苏小北看云池,道,“别老回头,小心扭伤脖子。” 云池道,“我这不是怕平都王欺负我皇姐吗。” 苏小北道,“平都王要有这胆量,就不会找我帮忙了。” “你又收他钱了?”云池脱口道。 骑马的护卫,“……” 他们是平都王的护卫啊。 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话合适吗? 不过苏小少爷说的也没错,他们家王爷确实没胆量欺负涅阳公主,涅阳公主喊一嗓子,信安郡王他们能把他们家王爷打个半身不遂。 苏小北和云池骑了一个时辰的马,硬邦邦的马鞍坐的他们屁股生疼,送嫁队伍停下歇息,两人就 换回了马车。 晚上在驿站歇脚,谢天养和涅阳公主睡在各自的屋子里,平常一上床就睡着的两人,今儿一起失眠了。 白天马车里发生的事,在两人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们辗转反侧。 失眠到后半夜的涅阳公主怕了谢天养,第二天琥珀就遭罪了,涅阳公主不许她下马车,谢天养再不要脸,他总不敢当着丫鬟的面对她胡来。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这一日,乌云压顶,送嫁队伍怕下雨,便没有赶路,在驿站等雨下过再走。 涅阳公主在屋子里待的无聊,准备去找清阳公主说话,陪她解闷。 只是她去找清阳公主要经过谢天养的屋子前。 她路过的时候,正好谢天养把门打开了,涅阳公主瞥了他一眼,就飞快的把眸光移开了。 她怕见谢天养,要不是爬不了屋顶,她都想绕着他屋子走,她脚下不自觉加快几分,眼看着要过去了,然后胳膊就被抓住了。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天养拉进了屋子。 门一关。 她被抵在门上。 后背撞到门有点疼,她眉头还没来得及皱疼起来,一道夹带几分委屈和生气的声音就砸了过来,“你已经三天没理我了!” 她要说话,然而嘴一张,就被堵住了。 第1074章 番外:驸马命(四) 涌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唔唔”声。 涅阳公主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只靠着门被索取。 门外,琥珀站在那里,人也是懵的。 她不敢相信东厥平都王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她家公主拽屋子里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啊。 虽然公主和平都王已经定亲了,过不多久就要嫁去东厥,可到底还没有成亲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家公主往屋子里带,这,这成何体统啊。 偏顾及公主的清誉,她还不敢喊,甚至连门都不敢敲。 想到清誉,琥珀又沉默了,公主的清誉早在花灯会上就掉湖里去了,别人定亲还有悔婚的可能,公主和平都王那是绑死了,可也不能这么放肆啊。 琥珀站在门外,想着数一百下,要是平都王还不放公主出来,她就闯进去了。 “一、二、三……” 琥珀在心底默数,越数越慢。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心底数到一百,她艰难抬起手,准备去敲门。 刚要碰到,这时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琥珀抬头就看到自家公主满面羞红的跑出来,她身后平都王在用指腹抹唇瓣,她一眼就看出他唇瓣上有血,还有脸上那荡漾的笑意,一看就知 他心情愉悦。 琥珀瞧着也脸红了,平都王嘴唇怎么会流血呢,可,可别是她家公主给咬的…… 涅阳公主一口气跑回屋,把脸埋被子里,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大胆,敢直接咬男子的嘴唇,可平都王太坏了,想亲她就亲她,她要不是实在气不过,她也不会如此。 以后他再敢亲她,她就亲一次咬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了! 方才在屋内,谢天养亲的涅阳公主浑身发软,差点站不住才松开她,涅阳公主本就又羞又恼了,他还笑,笑的涅阳公主更羞恼,抬头见他一副吃到什么山珍野味意犹未尽的样子,只觉得牙根痒痒,脑子大概是被他气傻了,她竟然就那么踮起脚咬了上去。 嘴里尝到血腥味了才把人推开,怕被逮住的她,开门就吗,跑了。 想到琥珀就在门外头,涅阳公主都怕见自己的贴身宫女了,琥珀肯定会猜到的。 琥珀推门进屋,见自家公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都快把自己蒙窒息了,她赶紧伸手拽被子,唤道,“公主……” 涅阳公主没说话,琥珀道,“奴婢不打趣公主您。” 说不打趣,这话和打趣了没两样! 涅阳公主坐起来瞪琥珀,琥珀捂嘴笑,她嗔怒道,“你还笑!” 琥珀强忍笑意,“奴婢觉得平都王可喜欢公主了。” 他哪里喜欢她了? 她只见识到了他耍流氓的本事。 涅阳公主怀疑自己的丫鬟眼睛出问题了,可惜这里远离京都,不然还能让皇姐帮她看看眼睛。 琥珀道,“没准儿平都王真的会为公主留在咱们宁朝做驸马呢。” “不可能。” 涅阳公主有这个自知之明,“就算留下也肯定不是为了我。” 琥珀给涅阳公主倒茶,笑道,“除了公主,驸马为谁留在宁朝,皇上都得打断他的腿。” ……这倒也是。 宁朝可是她父皇的地盘。 涅阳公主喝了两口茶,琥珀从她手里接过茶盏,笑问道,“公主还去找清阳公主吗?” 涅阳公主脸又红了起来,对上琥珀一脸了然的笑,她道,“去!” 不去岂不成她怕了那混蛋了? 才狠狠咬过他,不信他还敢胡来。 涅阳公主从床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下裙裳,就带着琥珀出门去。 刚出门走见谢天养下楼梯,信安郡王他们在楼下喝酒,见谢天养就道,“你这嘴怎么肿了?” 涅阳公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大意了,忘了这伤遮掩不住,会被人看见…… 她恨不得掉头回屋,再不出来,然后就 听谢天养的声音传来,“被猫咬了。” 你才是猫呢! 涅阳公主心下怒骂,瓷白的小脸绯红,然后信安郡王咋呼的骂声就传了来,“孽畜啊,你连猫都非礼?!” 谢天养,“……” 涅阳公主,“……” 涅阳公主飞似的往清阳公主的住的屋子走去。 谢天养在信安郡王对面坐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做到隔壁桌去,离信安郡王远一点儿,不,是越远越好。 信安郡王看着他,笑的玩味,笑的他耳根慢慢红起来。 信安郡王勾唇道,“看来是出师了。”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齐宵也在笑。 “有没有可能我们教的都多余,他本色就是如此,”沐止抖肩膀道。 谢天养,“……” 总感觉他们在骂他不要脸,但是又没有证据。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第二天上午放晴,确定雨停了,吃过午饭,送嫁队伍继续前行。 涅阳公主怕了谢天养了,谨记他的要求:不瞪他,不会不理他。 涅阳公主以为这样谢天养就没借口再亲她了,可她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有些人把脸丢光之后,就在不要脸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三天一过,他又故技重施。 第一次她是没防备,哪 能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啊,涅阳公主气呼呼道,“这几天我没有瞪你一下!你不许,不许……” 气势一下子就焉了下去,话她实在羞于说出口。 谢天养见不得她含羞带臊的模样,故意装傻道,“不许什么?” 这人还能更讨厌一点儿吗! 和他也没什么拐弯抹角的,涅阳公主道,“不许再亲我!” 谢天养看着涅阳公主的眼睛,“可我想亲你。” 涅阳公主瞬间脸上添了几抹晚霞,她羞的低下头去,然后下巴就被捏住了,被带起来,他的脸越靠越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虽然也被亲过好几次,但这一次,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良久。 他在她耳畔问,“你是不是给我灌迷魂汤了?” “什,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谢天养看着她的眼睛道,“没有吗?那为什么我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你。” 涅阳公主哪里遭的住这个,脸红的都能煎鸡蛋了。 想到宫女禀告她谢天养做的梦。 涅阳公主脱口就骂: “卑鄙!” “无耻!” “下流!” 骂完,推开一脸懵的谢天养跑了。 谢天养郁闷极了,怎么又这么骂他?他承认刚刚说的话可能肉麻了点儿,但不至于下流吧? 第1075章 番外:驸马命(五) 涅阳公主红着脸跑回屋,脑子里全是他说的话,赶都赶不走,然后晚上就华丽丽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巧的是,谢天养就住在她隔壁,两人的床就隔了一堵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涅阳公主在这边翻身,谢天养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涅阳公主翻第三十九回身的时候,打地铺睡的琥珀困的眼皮都快黏上了,她强撑着坐起来,哈欠连天道,“公主,明儿还得早起赶路呢,还不睡吗?” 涅阳公主坐起来道,“明儿回京吧。” 一个激灵袭来,琥珀瞌睡虫都跑了个七七八八,“不送清阳公主去东澹了?” “不去了,”涅阳公主嗡了声音道。 琥珀想问问原因,是不是因为平都王,但涅阳公主没给她询问的机会,说完就倒床上,被子一拉就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翌日清晨,涅阳公主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和清阳公主说就送她到这儿的事,从谢天养房门前路过,再再再一次被他拉进了屋,抵在门上。 虽然早不是第一次了,但涅阳公主还是心如擂鼓,面红耳赤。 这混蛋…… 难怪那么好心帮和父皇说好话,准她去东澹喝喜酒,分明在这里等着她呢。 离了宫,她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欺负。 涅阳公主后悔极了,就听谢天养沙哑着声音问她,“你怕我?” 还有脸问,就他动不动就耍流氓,她能不怕吗? 涅阳公主没说话,偷偷扔眼刀子。 谢天养眼神微暗,“我不亲你了。” 涅阳公主,“……?” 她抬头看谢天养,不懂他怎么突然改性子了,就听他道,“你别回京了。” 涅阳公主先是一怔,诧异他怎么知道她要回京的事,等反应过来,声音徒然拔高,“你混蛋!你竟然偷听我和琥珀说话?!” 骂他混蛋,他都不生气,但说他偷听,他就不乐意了。 谢天养望着涅阳公主眼睛道,“我要想做什么,直接就过去了,用得着偷听吗?” 虽然很生气,但涅阳公主没法反驳,她可不就是怕他胡作非为才要回京的。 但他说的话,涅阳公主想信又不敢信。 她也不想回京,这可能是她唯一去东澹的机会了,又都送到这儿了,她贸然回去,清阳公主肯定很担心,她也不想清阳公主出嫁还担心她,可这混蛋说的话值得信任吗? 可别是匡她。 涅阳公主用质疑的小眼神看着谢天养,谢天养颇受伤,他都给涅阳公主留的什么印象,亏得他之前还想弥补,结果越弥补越差。 谢天养想说他一向说话算话,可对上涅阳公主怀疑的眼神,那些话就像是卷了包袱跑路似的,他摩挲着她娇艳唇瓣道,“两个月时间,我忍得住。” 涅阳公主脸比唇瓣还要红了。 这登徒子! 果然不能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听的话! 就差没直说现在不给亲,回头成了亲,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了! 涅阳公主眼底燃烧熊熊烈火,谢天养没想到自己会把心底话说出来,也有些尴尬,但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 他红着耳根道,“你要回京,肯定也是我送你回去。” 送嫁队伍走的不快,他送涅阳公主回京再赶去东澹也来得及。 这下涅阳公主是彻底没脾气了,有这么多人在他就敢一再冒犯她,回去一路上她还不得被欺负死。 这种怎么也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感觉,让她倍感委屈,眼眶通红。 谢天养见不得她这样,他头大道,“我不会骗你,要不,我给你发个誓?” 他举手做发誓状,眼看着要说些吓人的话,涅阳公主连忙扒拉下他发誓的手,“我,我信你还不行吗?” 谢天养心情又愉悦起来,低低的笑容撩动着涅阳公主的心弦,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孟浪之言,涅阳公主赶紧把自己扒拉下来的手又帮着谢天养举了起来。 谢天养,“……” 不过手是举了,但涅阳公主没听,转身开门走了。 至于后面谢天养有没有继续她就不得而知了。 涅阳公主没再提回京,谢天养也如他说的那般,克己复礼,没有再欺负涅阳公主。 半个月后,送嫁队伍抵达边关,在东澹数万将士的迎接下进入东澹地界。 又行了小一个月,总算是在定下的良辰吉日那天抵达东澹都城。 已是帝王身的苏寂力排众议,在十里亭迎候送嫁队伍。 时隔一年,信安郡王他们总算见到了苏寂,看着骑在马背上,龙威赫赫的苏寂,他们依旧忘不了那个差点被他们扒光衣服果奔的苏寂…… 看到信安郡王他们,苏寂心底也感触颇多。 如果不是身负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他真的很想留在宁朝,留在爹娘身边做个世家少爷,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信安郡王他们不远千里来东澹喝他和清阳的喜酒,还拖家带口来,苏寂很感动。 在东澹,他的帝王身份就注定他不会再有这样生死相交的兄弟了。 万幸他还有清阳相伴,不至于太孤寂,不然他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对于苏棠和谢柏庭没能前来喝喜酒,苏寂有些失望,但又高兴能再添个小外甥。 他们兄妹,即便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此生相见机会寥寥,心底永远会记挂着彼此,这便够了。 帝后大婚,有多繁琐不必说。 苏寂盼这一天盼了整整两年,再加上信安郡王他们来,他心底高兴,喝了不少的酒,信安郡王他们更是喝的酩酊大醉,被扶着回的行宫。 信安郡王他们被安排在东行宫下榻,东厥前来道贺的使臣在西行宫下榻。 醉酒之后,就各自回行宫歇息了,谢天养也喝了不少的酒,不肯去西行宫,一定要跟去东行宫,东厥使臣拗他不过,只得同意。 到了行宫,信安郡王被冯媛搀扶回去,齐宵有林韵,沐止有刘芩儿,谢天养被护卫扶下马车时,看护卫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他望向涅阳公主,“我也要媳妇扶……” 说着,带着一身的酒气朝涅阳公主走过去。 那走的东倒西歪的样子,跟来的东厥使臣都没眼看。 更没眼看的在后面呢,谢天养要涅阳公主扶他,涅阳公主的薄脸皮能干这事吗,谢天养 几乎朝她扑过来,涅阳公主从来不知道自己反应能这么快,她脚步往后一退,然后谢天养就抱柱子上去了…… 脑袋撞柱子上,疼的眼冒金星,还不忘摸着柱子问,“我有没有撞疼你?” 涅阳公主不忍直视,羞红着脸跑了。 满脸黑线嘴角抽搐不止的东厥使臣想把他们东厥平都王打晕拖走。 寝殿内,涅阳公主坐在床上,两手摸着脸,让滚烫的脸颊温度降下来,琥珀好一会儿才进来,涅阳公主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琥珀笑道,“公主想问奴婢什么?” 涅阳公主红着脸道,“他,他回去了?” “公主问的是谁啊?”琥珀装傻道。 涅阳公主嗔怒。 琥珀一脸恍然大悟道,“公主问的是平都王啊,他被扶回去了,行宫上下都在夸他是正人君子呢。” 正人君子? 平都王? 这些人都一起瞎了吗? 涅阳公主道,“他做什么了,让人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琥珀笑的眉眼弯弯,把涅阳公主走后,某位王爷一脸深情的摸着柱子问“我能不能亲你?就一下?”的事说与涅阳公主听。 之前琥珀几次见自家公主被平都王当着她的面拉进屋,其中平都王还嘴唇破了一次,她还以为他非礼她家公主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醉酒都还如此克制,清醒的时候还能不理智? 琥珀为自家公主能嫁一个这样的好驸马而高兴。 可涅阳公主就笑不出来了。 那混蛋! 他把他所有的礼貌都给了那根柱子! 第1076章 番外:驸马命(六) 宿醉醒来,头炸裂似的疼。 谢天养坐在床上,抬手揉太阳穴,守在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进屋,“王爷醒了?” 醒是醒了,可昨晚醉酒之后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酒量不错,是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喝醉过,奈何昨晚灌他酒的人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是个什么状态,他问护卫道,“我昨晚喝醉之后没撒酒疯吧?” 话才问出口,就看到护卫在抽嘴角,抽的他小心肝都跟着抽颤起来。 他不会……真撒酒疯了吧? 别吓他啊。 谢天养心抖的厉害,护卫飘了嗓音道,“王爷还是别问了……” 谢天养本就担心了,护卫又说这话,他一颗心抖成筛子。 他昨晚喝醉后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他绞尽脑汁,只想起来他闹着要来东行宫…… 等等。 这是哪里? “这是西行宫?”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护卫摇头,“是东行宫。” 谢天养脱口就道,“为什么没把我带去西行宫?!” 护卫,“……” 他们倒是想啊,可也得带得走吧。 喝醉了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着要跟来东行宫,劝他的话就跟耳旁风刮过去一般,一个字也没 钻进去,他们除了依他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强硬把王爷带走,让东澹群臣见识下他们是怎么以下犯上吧? 结果王爷醒来还怪他们没有把他带去西行宫,护卫就不乐意了。 太阳穴突突的疼,谢天养也知道不能怪护卫,即便他们是大哥的人,也没这胆量对他动手,可现在他害怕啊,“我昨晚……” 嗓音哑的声音都撕裂。 别的他都不担心,他就怕自己趁醉非礼涅阳公主。 他对自己不是很放心啊。 护卫没说话,谢天养没耐心道,“我做了什么,照实说。” 虽然他也很害怕,但做都做了,也只能敢作敢当了。 护卫不是不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他道,“昨晚回来东行宫,醉的站不稳,还不让属下扶,跌跌撞撞跑向了涅阳公主……” 谢天养,“……!” 不让扶就不扶了吗? 就任由他朝涅阳公主跑过去?! 做为护卫,能不能稍微称职一点儿?! 谢天养想死的心都有了,很生气,大哥的护卫平时也没见多听他的话,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反倒听,有这样的吗?! 谢天养已经在心底琢磨换护卫了,结果护卫又话锋一转,“ 涅阳公主躲开了,王爷抱的是行宫外的柱子,和柱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谢天养,“……” 还好还好。 抱的是柱子。 要大庭广众之下把涅阳公主抱了,他这会儿要担心她是不是已经羞愤自尽了。 可他把柱子当涅阳公主说话,鬼知道他说了什么。 谢天养咳了两声,眸光飘忽道,“我和柱子……说什么了?” 护卫脑子里闪过昨晚谢天养抱着柱子说的话,就肩膀直抖,强忍笑意忍的腮帮子都疼。 谢天养听说自己醉酒之后抱着柱子一脸深情又小心翼翼的问他能不能亲它一下,就觉得生无可恋,再没脸见人了。 护卫说到这里就停了,谢天养还想知道后面,他到底有没有亲柱子。 护卫道,“柱子没说话,王爷您大概是觉得涅阳公主不许,一脸失落,强颜欢笑说不让亲就算了,反正很快就成亲了,到时候就不能再不许了……” 行了,不用再说了,别耽误他想个好点的死法。 谢天养绝望的躺下,把被子拉过头顶。 东厥使臣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没上前打扰,等护卫退下,使臣就道,“平都王在涅阳公主面前是不是过于卑微了?” 护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卑微吧,他们可是亲眼见平都王把涅阳公主拉屋子里去三回,说不卑微吧,有昨晚醉酒为证,说了也没人信。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护卫就没回答了,使臣也没多想,只当护卫不好说自己的主子,他换个问法,“送嫁这一路,平都王和涅阳公主相处的如何?” 然而这个问题还不如上一个呢,护卫道,“王爷和涅阳公主上回说话还是在七天前。” 还只说了一个字,请。 使臣,“……” 这是那个果决的一刀杀了顺义王的平都王吗? 总感觉和他们东厥百官认知的平都王不是一个人。 怎么看都只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啊。 都定亲了,一路送嫁来东澹,朝夕相处,竟然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使臣也是无话可说了。 得想个法子帮帮平都王,毕竟是他们东厥未来皇上唯一的亲弟弟。 再说谢天养趟床上装死,脑子里乱成一团,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平都王醒了没有?” 一个激灵袭来。 谢天养猛然坐起来。 不用问,信安郡王他们肯定是来笑话他的。 作为兄弟,他可太了解他们了。 不想被笑话的他,掀开被子就下床,要跳窗跑,能躲一时是一时。 然而他把窗户打开,就看到齐宵沐止正双手环胸看着他。 谢天养,“……!” 顿时有种做贼被抓包的感觉。 齐宵笑道,“还真叫郡王说准了,你还真跑。” 谢天养能承认吗,尴尬的他死鸭子最特别硬,“屋子里闷的慌,我开窗户透透气……” 话还没说完,肩膀被重重一拍,没差点吓他个魂飞魄散。 拍他肩膀的不是信安郡王又是何人,信安郡王一脸惋惜道,“可惜我们昨晚都喝醉了,没能看到你抱柱子试图非礼的一幕,这绝对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了。” 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谢天养心下泪流成河。 信安郡王笑问道,“还有印象吗?” 谢天养摇头,再摇头。 有印象也得说没有,何况他是真没有。 这么丢人的事,他希望所有人都忘记,自己又怎么会记住。 信安郡王拍他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来,给你看幅画。” 他从背后拿出一幅画来。 画上画的正是谢天养一脸深情看着柱子的画面。 谢天养,“……!” 还能更损一点儿吗?! 第1077章 番外:驸马命(七) 兄弟损就算了,他还瞎,他竟然从柱子上看出了嫌弃,他这双眼睛大概是废了。 谢天养一脸碎裂的表情。 信安郡王他们笑的肚子抽疼。 不过也是真可惜,没能亲眼看看,毕竟画的再传神也比不上亲眼瞧见,这样的机会是错过就再没有了,几人来的路上还在盘算找机会把谢天养灌醉…… 笑过后,信安郡王拍谢天养肩膀道,“你和涅阳之间发生什么事了,这些日子你们俩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有,有吗?”谢天养尴尬道。 “我们又没瞎。” “……” 谢天养无话可说。 信安郡王他们说话就是这么横冲直撞,丝毫不带转弯的,太叫人下不来台了。 谢天养除了尴尬还是尴尬,难道要他告诉他们涅阳公主被他亲怕了,要躲着他么? 打死不能说啊。 谢天养果断转移话题,“你们来不止是笑话我的吧?” “不然呢?”信安郡王笑的很是欠揍。 “……” 友尽。 齐宵憋笑道,“你别听郡王的,我们准备去街上转转,你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找机会让你和涅阳公主独处。” 兄弟互损,揭彼此的短,但有忙也是真帮。 谢天养很感动,但是婉拒了。 昨天才醉酒丢那么大的脸,他哪有脸面去见涅阳公主啊,他想安静几天。 信安郡王拍谢天养肩膀道,“ 我们在东澹待不了几天,眼下不珍惜机会,等回京了……” 沐止笑着接过话,“等回京他们就成亲了,可以朝夕相处。” “……说的也是。” 信安郡王不再劝,“那我们出去玩了。” 谢天养就那么目送他们离开,他能不能说他已经被说服动了,他想和涅阳公主把关系处好一点再成亲,他们怎么就放弃了,好歹再多劝他一句啊啊啊。 偏说不去的是自己,实在没脸巴巴跟去。 谢天养坐下来,喝了半盏茶就有主意了,不好跟他们一起上街,他可以自己去。 只是他上街了,看到了信安郡王他们陪各自的媳妇逛街买买买,却没见到涅阳公主,一问之下才知道,涅阳公主进宫陪清阳公主去了。 在街上随意逛了逛,没什么意思,谢天养就打道回行宫了。 回去后闲来无事便看书打发时间,东厥使臣有事前来见到这么勤奋的平都王都无话可说,好不容易来东澹一趟,不四下看看风景而是待在行宫看书,他贵为东厥皇子,未来东厥皇帝的亲弟弟,有必要这么上进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啊。 前两个他都还没做好啊。 等上前一看,得,书都拿倒了。 谢天养说是看书,其实翻了两页思绪就不知道飘荡到哪里去了,连手上书拿倒了也没察觉。 使臣脚步声把谢天养的思绪拉回来, 他把书放下道,“徐大人找本王有事?” 徐大人就道,“臣闲来无事,去街上书铺转了转,看到本书挺有意思,想着或许对王爷有所帮助,就买了下来。” 什么书对他有帮忙? 他还真有些好奇了。 “什么书?”谢天养问道。 徐大人从怀里掏出那本书,毕恭毕敬的递到谢天养手里。 谢天养接过一看,赫然七个大字映入眼帘—— 《娇俏公主爱上我》 谢天养,“……” 这书名也太露骨戳心窝子了。 感觉连肺管子都一块儿戳穿了。 谢天养绷紧脸道,“这样拿公主做消遣的书也敢公然售卖?” 他把书重重拍在手边小几上。 声音大的惊的徐大人一跳,连忙跪下,“王爷息怒,臣看到有卖这样书的也很吃惊,便多问了一句,东澹没有公主,自然谈不上亵渎公主,所以卖也没人管,这是近两个月东澹最时新的话本子,臣翻了几页,写的还挺有趣的……” 见谢天养脸黑着,徐大人声音弱下去,“王爷不喜欢,臣,臣这就拿去烧了。” 他起身要上前拿书,却被谢天养一记眼神给滞住了脚步。 徐大人后退一步,默默告退。 谢天养眸光几次落到那书上,终是没忍住拿了起来,觉察有股视线在看自己,他抬头就和早该走远的徐大人来了个对视。 谢天养,“…… ” 徐大人,“……” 徐大人轻咳一声,道,“真的写得挺好的,不然臣也不敢献给平都王您啊。” 谢天养举起书准备要砸过去,吓的徐大人赶紧闪了。 这可是连自己王叔顺义王都杀的人,砸他一个四品官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徐大人走后,谢天养闲着没事就翻书打发时间,别说,这书名看着露骨直白,写的反倒含蓄,看着有点上头,尤其那些讨女孩子欢心的法子,五花八门,某位王爷是一边看一边记,比之前在东厥帮自家皇兄看奏折还要认真,认真到护卫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护卫喊了两声,见他没反应,道,“那属下让涅阳公主的丫鬟回去了?” 涅阳公主四个字成功让谢天养抬头了,“你刚刚说什么?” 护卫嘴角一抽,敢情他说了半天,王爷除了涅阳公主四个字听见去了,其它一个字没听见了。 护卫只得再禀告一遍,“宫里做了宁朝才有的喜饼,清阳公主让涅阳公主带了不少回来,命丫鬟给王爷您送了些来,人就在门外头。” “让她进来。” 吩咐完,谢天养随手把书扣在小几上。 很快,琥珀就拎着一半大食盒进屋来,把护卫禀告的话又和谢天养说了一遍。 谢天养点点头,让后赏了琥珀十两银子。 看着护卫递过来的银锭子,琥珀都有点懵,她只是 送个喜饼而已,就赏她十两银子,这赏的也太多了吧。 不过能跟在涅阳公主身边伺候的,也是个小人精了,脑袋一转就知道这是收买她,让她帮着在涅阳公主面前多夸夸他的,琥珀忙不迭的收下,然后道谢。 弯腰抬头的时候瞥见扣在小几上的话本子,琥珀眼睛都睁圆了。 谢赏后,琥珀就退下了,回去见涅阳公主坐在窗户边看着天上飘荡的浮云走神,她走上前道,“公主,奴婢把喜饼送给平都王了。” “嗯。” “奴婢去的时候,平都王在看书。” “嗯。” “公主不想知道平都王在看什么书吗?” 琥珀不说,涅阳公主还真没这想法,她随口问道,“在看什么书?” “《娇俏公主爱上我》,”琥珀边说边抖肩膀。 轰。 一朵朝霞在涅阳公主脸上炸开。 再见琥珀偷笑,涅阳公主羞的起身去打她。 主仆俩在寝殿内你追我躲,琥珀笑道,“公主别恼了,奴婢瞧着平都王看的爱不释手,您要想看,奴婢……” 涅阳公主停下追赶的脚步,“你还敢去借不成?” 琥珀觉得自家公主肯定是气晕乎了,她笑道,“借奴婢是肯定不敢,奴婢可以让人去街上买啊。” 她眼睛不眨的看着涅阳公主,看的涅阳公主没好气道,“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琥珀笑着跑出去。 第1078章 番外:驸马命(八) 下人办事利索,晚饭后,涅阳公主和冯媛她们在行宫花园散步消食回来,琥珀就拎着一小包袱进来道,“公主,话本子买回来了。” 琥珀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涅阳公主见了道,“怎么这么多?” 琥珀咧嘴笑道,“派去的小公公怕一本话本子不够公主打发时间用,就多买了几本,而且挑的是最贵的买的。” 话本子有贵的也有便宜的,金尊玉贵的公主点名要看的话本子,哪能买便宜的,必须得贵,不贵不买。 难得有巴结讨好公主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就这些,小公公还怕买少了呢。 涅阳公主想到那书名,脸颊发烫,竟有些迫不及待,琥珀看出来了,忍着笑意打开包袱。 包袱结打的有点死,琥珀用了些力气才解开,然后就看到里面的书了。 书面和她在平都王那里看的没什么差别,但质感一看就上乘许多,而且用了书封,得先撕开才能看里面的书,就冲这包装的细致,钱就没白花。 琥珀把放在最上面那本《娇俏公主爱上我》递给涅阳公主。 涅阳公主准备认真看的,她坐到小榻边去,琥珀怕灯烛暗了伤眼睛,又拿了盏莲花灯过来,涅阳公主红着脸把书封撕掉,随手翻开。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整个人就成煮熟的螃蟹了。 琥珀瞥眼过来,看到画上赤果纠缠的男女,脸也红成了猴屁股。 “这,这……” “这书怎么是这样的啊!” “这不是污公主的眼睛吗?!” 平都王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看错他了! 涅阳公主红着脸把书丢小几上去。 脸上火 烧火燎的。 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她怎么会想看平都王看的书。 那臭流氓能看上什么正经书?! 也不知道买画本子的公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书,嘴严不严实,一想到很快会有人知道她堂堂涅阳公主喜欢看这样的画册子,她没脸活了。 涅阳公主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琥珀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要不是她说,不是她怂恿,公主绝不会看到这样的画本子,她连忙补救道,“公主,奴婢知错了。” 涅阳公主瞪她。 琥珀跪下认错,“奴婢不知道是这样的书,污了公主的眼睛,不,不过……” 涅阳公主咬牙道,“不过什么?” 琥珀弱了声音道,“公主成亲在即,这,这些也是要看的……” 在涅阳公主羞怒下,琥珀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到嘴边了还硬生生吞了下去。 虽然是要看的,但得秦贤妃派嬷嬷送给涅阳公主,而不是她们偷摸买着看。 琥珀小心翼翼道,“奴婢明儿就把这些事拿去处理了。” 还有等明天再处理?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留着这些书过夜? 涅阳公主的薄脸皮可忍受不了。 她现在就要处置它们! 涅阳公主是急性子,当即道,“拿个火盆来,把它们烧了。” 琥珀就道,“要在屋子里烧吗?” 涅阳公主没好气道,“不在屋子里烧,难不成还去外面烧,闹个人尽皆知吗?!” 虽然她碰到平都王那混蛋后没少丢脸,但她也不想把脸丢在东澹。 琥珀也觉得这些书不好处理,虽然公主没看,可从公主的屋子里拎出去,被人知道就说不清 了。 烧就烧吧,就当是烧纸了。 只是火盆不好找,没办法,琥珀就拿洗脸的铜盆凑合着用了,可真要烧的时候,又发现问题了,而且很大。 书很厚实,整本直接烧容易灭,可撕下来一张张的烧,那是撕一张看一张…… 虽然琥珀是个宫女,但她也架不住啊,涅阳公主也不好意思,这事就她自己来了,还不许琥珀偷看。 涅阳公主蹲在铜盆前,撕下一张丢火盆里,许是离火盆太近了,她脸火辣辣的烧着。 正烧着呢,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主仆俩这才发现窗户没关。 琥珀赶紧去关窗户,谁想风突然刮起来,吹的铜盆里燃烧正盛的画本子飞了出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纱帐上,几乎是瞬间,纱帐就着了。 涅阳公主,“……!” 琥珀,“……!” 两主仆顿时就慌了神。 不止是因为烧火了,而是被人知道她们烧春那啥图点燃的屋子,她就真没脸活了。 再说谢天养在屋子里待的闷的慌,拎了壶酒上了屋顶,准备边赏月边喝,坐下后,他习惯的往涅阳公主住的寝殿方向看一眼,收回眸光时,瞧见那屋子突然亮起来,亮的不正常。 他眉头微皱,一旁的护卫就道,“好,好像是着火了……”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传来。 谢天养手里的酒坛没放稳,顺着瓦摔落地上,而他的人已经往涅阳公主寝宫方向奔去了。 屋内,涅阳公主和琥珀在灭火,谢天养跳窗进屋的时候,涅阳公主已经咳的停不下来了。 谢天养想骂人的心都有了,着火不知道跑就算了,连叫人都不会 吗,需要她一个公主亲自灭火?! 他三两步走过去把涅阳公主拉开,然后用力把烧着的纱帐扯下来,被褥也着火了,琥珀端来水,谢天养接过泼过去,烧着的被褥就灭了。 还好赶来的及时,床周围空档,没有一下子全引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天养实在忍不住了,他道,“你们俩都哑巴了吗,不会喊人吗?” 琥珀委屈的很。 她倒是想喊,可是公主不让啊。 涅阳公主也后怕的很,但此时的她根本顾不上后怕,她看到床榻的踩脚凳边有半张没烧完的春公图! 涅阳公主赶紧要过去,然而身子一动,胳膊就被谢天养抓住了,涅阳公主奋力挣脱开,去把那半张图捡起来揉成团,然而她不知道谢天养抓她胳膊是怕她踩到地上的图,她一走,谢天养正好弯腰把那半张捡起来。 看到图上画的男女,谢天养脸轰然一红。 谢天养不敢置信,他还纳闷涅阳公主的寝殿怎么会着火,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烧这个,她,她怎么会看这样的图…… 谢天养抬头看涅阳公主,涅阳公主见不得他吃惊的样子,气呼呼道,“都怪你!” 谢天养,“……?” 这怎么能怪他呢? 正要问,那边信安郡王他们过来了,敲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浓烟滚滚?” 涅阳公主怕他们闯进来,连忙道,“没事,我在屋子里烧了点东西……” 信安郡王就道,“在屋子里烧东西容易着火,有什么非烧不可的到院子里来烧。” 涅阳公主连忙道,“我知道了。” 她没开门,也没让琥珀去开 门,信安郡王不会闯进来,但后面冯媛和林韵她们也来了,涅阳公主就慌了。 琥珀赶紧把铜盆踢到桌子底下去,然后去拿包袱,一着急倒不知道把包袱藏哪儿了,冯媛在屋外喊的急,涅阳公主情急之下,直接把包袱塞给了准备跳窗走的谢天养。 谢天养,“……?” 那边冯媛迟迟不见涅阳公主说话,也不开门,她担心涅阳公主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谢天养顾不得问了,拎着包袱就跳窗走了。 他也不知道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就拎回自己屋子了,放到桌子上,几次看包袱,护卫见了道,“王爷,要打开吗?” 谢天养没说话,护卫要打开包袱,谢天养想到涅阳公主烧的东西,又在情急之下把包袱塞给他,他连忙道,“我自己来,退下吧。” 护卫退下。 谢天养把手里早喝干净的茶盏放下,走过去把包袱打开,见是一些很正常的书,还觉得自己误解了。 闲着没事,他随手拿起一本拆开来。 翻开。 然后就和涅阳公主看到书时一样炸红了脸。 还、还真是…… 他连忙把书合上,放回包袱里。 可把包袱打结的时候,手又顿住了。 他即将迎娶涅阳公主过门,到时候懂的还没人家涅阳公主多,多丢人啊。 反正迟早是要看的,不如先学着点儿。 便又把包袱打开了。 护卫守在门外,看着天上月亮幽幽,正不知道想什么,就听寝殿内传来一阵沙哑说话声,“来人,给我打盆冷水。” 护卫赶紧进屋,就看到某位王爷昂着头。 “爷,您怎么流鼻血了?” 第1079章 番外:驸马命(九) 护卫一脸担忧。 他们被派来护卫平都王,就绝不能让平都王有任何一点闪失,虽然流鼻血不是什么大事,但总要知道原因。 谢天养能和护卫说原因吗,一记眼刀扔过来,护卫赶紧去打冷水来,当务之急是止血。 很快,护卫就把冷水打来了,拧了帕巾给谢天养敷额头。 刚敷在额头上,血还没止住,外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谢天养稍稍低头,就看到信安郡王他们走进来。 他们不在涅阳公主那儿,怎么来他这里了? 谢天养不知道信安郡王他们就是因为涅阳公主来的,谢天养是涅阳公主的准夫婿,要住在西行宫就算了,在他们东行宫住着,又离的不远,涅阳公主寝殿差点着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见谢天养去问一下,谢天养没去,护卫也没去露个脸,太说不过去了。 涅阳公主有冯媛她们陪着,信安郡王他们留在那儿也没事,就索性来谢天养这里看看,看他在做什么,竟然一无所知。 带了几分怒气而来,见谢天养在流鼻血,怒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怎么流鼻血了?” 谢天养脸颊红的异样,“没,没事,可能是因为天气勿燥……” 说完,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了?” 信安郡王觉得谢天养眸 光有些躲闪,齐宵则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看看。” 他们看的出来谢天养喜欢涅阳公主,既然身体不适,涅阳公主差点出事的事就不让他知道了,免得他担心。 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立马就走,信安郡王坐下来,好巧不巧的坐的那张桌子上就放着他从涅阳公主那里拿回来的包袱。 信安郡王一坐下,谢天养心就提到嗓子眼了,立马吩咐护卫道,“快把桌子收拾一下。” 他怕信安郡王会看那些画本子。 但显然他太高估信安郡王了,他就不是个爱看书的主儿,大白天的他都不一定会翻书看,何况天暗下来,看书最伤眼睛的时候。 反倒是他急急忙慌的样子,惹的信安郡王几个侧目。 书放在桌子上也不碍什么事,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而且据他所知,谢天养也不是喜欢读书之人,来东澹贺喜还看书,几时这么上进了? 护卫听话的把包袱拿下去收好,信安郡王清楚的瞧见谢天养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越发好奇起来。 护卫换了几次巾帕,谢天养鼻血就止住了,齐宵吩咐护卫道,“怕是上火了,让人熬些莲子羹端来。” 护卫就下去吩咐了。 信安郡王眸光落到谢天养屁股后面的书上,笑道,“在看什么书呢? ” 谢天养没想到信安郡王这么眼尖,连忙道,“没,没看什么书。” 信安郡王笑了一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似的,端茶轻啜,喝了两口然后放下,齐宵道,“没事我们就走吧。” 说着,对谢天养道,“你好好休息。” 信安郡王站起身来,他没朝门走,而是朝谢天养走过去,谢天养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那防备的样子,信安郡王不好奇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 他嘴角一勾,伸手就要去抢书,谢天养防备的就是他这举动,只可惜他拦的住信安郡王,他拦不了齐宵和沐止两个。 书没什么不能给他们看的,这样藏着掖着,肯定有问题啊。 三两下,齐宵就把书抢了过来。 随手打开。 那销魂的姿势,是他没用过的。 齐宵,“……” 信安郡王拦着谢天养呢,问道,“什么书?” 齐宵羞于说出口,所以他直觉把书展示给信安郡王看了。 信安郡王上一秒看清图,下一秒拳头就朝谢天养挥了过去。 谢天养没想到信安郡王会这么简单粗暴,毫无防备之下,眼睛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头,疼的他是眼冒金星。 护卫也傻眼了,没想到和平都王称兄道弟的信安郡王会一声招呼不打就揍人,不过就是看点春公图,不至 于反应这么大吧? 只是看春公图,信安郡王不生气,但是这不是赶巧了么,信安郡王骂道,“涅阳差点被火烧死,你不闻不问,却躲在屋子里看春公图,还把自己看的鼻血横流,你无耻不无耻?!” 谢天养捂着被砸疼的眼睛,心底像是塞满了黄连,那叫一个苦啊,他怎么不知道涅阳公主寝殿着火,还是他赶去灭的呢,这图也是涅阳公主给他的啊,但面对信安郡王的质问和齐宵沐止谴责的眼神,他嘴却像是被糊住了似的,一个字也不能吐出来。 还有比他更冤的吗? 护卫想替自家王爷解释两句,被谢天养用眼神扼住了,事关涅阳公主清誉,不能说。 护卫知道包袱是谢天养从涅阳公主那儿拿回来的,但他真没想到会是这些书,涅阳公主,他们未来的准平都王妃怎么会看这些书…… 简直不敢置信。 谢天养一句辩解没有,也没法辩解,他确实是因为看这些画面才血气翻涌流的鼻血,无可辩驳,他越是不说,信安郡王他们越是气恼,真是看错他了,信安郡王的暴脾气还要把谢天养揍一顿替涅阳公主出去,被齐宵拦住了,“看看也没什么。” 就是时机不对。 说着把信安郡王拉走了。 他们去涅阳公主那儿,正好碰到冯 媛她们出来,信安郡王问道,“涅阳没事吧?” 冯媛摇头,“没事,幸亏平都王赶到的及时,把火灭了,不然这行宫肯定要烧掉不可了。” 沐止声音拔高,“平都王灭的火?” 刘芩儿就道,“不然呢,涅阳公主和琥珀哪有扯下着火纱帐的本事?” 沐止和齐宵齐齐望向信安郡王,“我们冤枉平都王了。” 信安郡王脸有些挂不住,“冤枉就冤枉了,我去给他赔个不是就是了。” 谢天养在屋子里拿帕子敷眼睛,钻心的疼啊。 这时候窗户被扣响,谢天养望过去,就见信安郡王站在那里道,“嘴跟白长了似的,解释都不会。” “刚刚揍你,对不……” 住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信安郡王就把声音收了,“我还是托涅阳来帮我赔不是吧。” 谢天养,“……?” 眨眼的功夫,窗户旁已经不见信安郡王的人影了。 托涅阳公主来帮他道歉? 确实更该她来。 可不就是她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惹出来的。 想到那些他这样血气方刚年纪不该看的画面—— 鼻子一热。 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它又又又放肆了。 护卫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天养,“……!” 疯了。 谁来给他一刀。 感激不尽。 第1080章 番外:驸马命(十) 在谢天养乱飞的眼刀下,护卫把笑意憋了回去,王爷和信安郡王他们年纪相仿,信安郡王他们都生了儿子了,王爷还未成亲,身边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血气方刚的年纪看那些让人血脉偾张的图册子,能受的住才怪了。 冷水敷额头效果不大,得泡冷水澡才行。 护卫懂事的退下,让人打了清凉井水来,谢天养泡在水里,只觉得人生惨淡。 只是那些画面对他冲击太大了,挥之不去,一晚上起来泡了三回冷水,没把自己折磨死。 一夜未眠。 第二天信安郡王果真说动涅阳公主来帮忙赔不是。 信安郡王只说昨晚误会谢天养对她寝殿着火无动于衷,气头上没忍住揍了他一拳,有些过意不去,又拉不下面子,让她代为送些祛淤青的药膏赔个不是。 信安郡王是为涅阳公主抱打不平才揍的谢天养,他让涅阳公主帮着赔礼,涅阳公主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她知道信安郡王把平都王打了,但看到谢天养淤青着一只眼睛,她还是怔住了,都说打人不打脸,瑀哥哥怎么直接朝平都王脸上招呼,这里不是宁朝,平都王是来东澹送贺礼的啊,东厥还有一堆使臣在。 涅阳公主心底过意 不去,和谢天养眸光对上,她脸颊不期然红起来,特别想转身离开,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还是走上前,福身见礼,“瑀哥哥不是故意揍你的,我来代他向你道歉。” 谢天养看着她,眼睛多睁一会儿疼的厉害,眨眼更疼,他眸光扫向护卫,护卫就识趣的退下了,走的时候还把琥珀拽了出去。 涅阳公主就忍不住瞪谢天养了,谢天养捂着眼睛道,“你知道信安郡王为什么揍我吗?” 这还用问吗,涅阳公主脱口道,“因为误会你没去救我啊。” “这只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谢天养道。 涅阳公主眉头微扭,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她相信瑀哥哥不会骗她,休想挑拨离间。 谢天养站起身来,一步步朝涅阳公主走过来,那种迎面扑来的压迫感,涅阳公主下意识的往后退,退到博古架边,退无可退,谢天养人逼近,声音也传来,“他发现了你给我的那些画本子,以为我顾着看那些书,没去救你才揍的我。” 离的太近了,近的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往外涌的热气,这姿势就注定她说话没气势,她羞恼道,“谁,谁让你叫他发现的?!” 那样的画本子也敢随手放,先是叫她 的丫鬟琥珀瞧见,再是瑀哥哥他们,挨揍也活该。 谢天养眼底跳着一簇异样的火苗,声音也暗哑了几分,“几本画本子连累我流了不少鼻血,还挨了一拳头,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可不是送点药膏就能算了的。”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还要补偿? 这人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涅阳公主没好气道,“画本子是我塞给你的,但我又没让你看,再说了,就算我没塞你画本子,你也没少看啊!” 想把过错全算她头上,她可不认。 谢天养气笑了,“谁告诉你我没少看那样的画本子?” 传他这样的流言就算了,还传到涅阳公主跟前,虽然他在涅阳公主面前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但他也不允许别人如此污蔑他。 涅阳公主歪过头道,“我的丫鬟亲眼瞧见的!” 谢天养把她的脸又掰正了,直对他的眼睛,“你丫鬟亲眼瞧见的?你确定?” 不确定她就不说了! 谢天养松开手道,“你丫鬟胆子是真不小,连我都敢污蔑。” 他再怎么样也是东厥平都王,即便瞥开这身份不提,也还是她主子涅阳公主的准驸马,信口雌黄于他,胆子是真肥。 涅阳公主见不得谢天养说 她贴身丫鬟的不是,她眸光一瞥,就瞥到了放在小几上的书,涅阳公主那叫一个气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放的这么明目张胆,他怎么不直接上大街上看去?! 一把推开谢天养,涅阳公主走过去,把那本书拿起来,“书都在这里了,你还敢说琥珀污蔑你?!” 谢天养想起来昨天涅阳公主的丫鬟来给他送糕点,他确实在看这本书,他道,“你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天可怜见他只是不想涅阳公主误会他看的书,结果涅阳公主想歪了,他又喜提三连骂。 “卑鄙!” “无耻!” “下流!” 谢天养,“……” 脑壳疼。 涅阳公主气坏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竟然要她一起看那样的无耻画面! 寝殿内除了他们没外人了,涅阳公主害怕,把书拍谢天养怀里,抬脚就要走。 书拍过来,但谢天养没接,就那么摔在地上,声音大的吓了涅阳公主一跳。 涅阳公主怒冲上头,要骂人了,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摔地上的书。 第一眼看过去,全是字,别说少儿不宜的画了,连寻常画也不见。 怎……怎么全是字? 涅阳公主身子僵住了,她弯腰把书捡起来。 她 连翻了十几页,越翻越快,然而从头翻到尾,一幅画也没找到,她脸就火辣辣的烧疼了。 她恍惚想起琥珀把画本子带回来的时候说过书有便宜的有贵的,给她买的是最最最贵的…… 这摆明是买错书了。 想到这种可能,涅阳公主就尴尬的想哭,太丢人了。 之前生无可恋的是谢天养,现在是涅阳公主了,迎头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涅阳公主都快哭了,“买,买错书了……” 这个解释是谢天养没想过的。 他就说以涅阳公主的薄脸皮,不像是会看那样画本子的人,更不可能在东澹偷摸看,原来是买错了。 谢天养笑道,“公主对我看什么书很好奇?” 涅阳公主低头不语。 谢天养抬起她下巴,脸上是刨根究底的神情,涅阳公主知道躲不过去,就说实话了,“我,我是有点好奇……” 这话成功取悦了某位王爷,涅阳公主开始想了解他了,这代表着心底开始有他了。 正沾沾自喜,然后就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只听涅阳公主压低声音道,“我想看看你平常都看的什么书,怎么会养出那,那么不要脸的性子……” “我也看看,防,防着点儿……” 谢天养,“……” 第1081章 番外:驸马命(十一) 谢天养觉得自己本就满是创伤的心又添了百八十个窟窿眼。 他为什么会错觉涅阳公主会心底有他呢。 肯定是昨晚凉水泡久了,连着脑子都不好使了。 低头见涅阳公主一副无措的样子,像极了他在东厥猎的那只麋鹿,叫人忍不住气逗弄之心,他耳根微红,低语了句话。 可惜太紧张的涅阳公主没听见,她道,“你说什么?” 谢天养勾唇道,“我说你做的没错,防着点挺好。” 涅阳公主,“……?” 防着他还说好? 这人是被他气昏头了吗? 正想着,就听谢天养靠近她,鼻子都快碰到她鼻子了,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声音充满了蛊惑,“你塞给我的那些画本子我都看了,你要不要也看一遍?” 涅阳公主,“……!” 不、要、脸! 涅阳公主一把推开谢天养,转身拎着裙摆就跑了。 身后谢天养嘴角笑的弯不下去,他碰了碰自己的鼻子,昨晚的冷水没白泡,他还担心自己会当着涅阳公主的面流鼻血,那就丢大人了。 还好还好。 谢天养心情不要太愉悦。 只是眼睛被打青了,在完全好之前,他是没法出行宫一步了。 再说琥珀被拽出去后,在外面等的焦急,偏护卫把守着门,她进不去。 迟迟不见涅阳公主出来,琥珀都恨不得去找信安郡王他们了,就看到涅阳公主红着脸跑出来,她连忙跟上。 涅阳公主一口气跑回屋,琥珀才道,“公主……” 才唤了一声,涅阳公主就道,“买错书了!” 琥珀茫然 了下才反应过来,“怎么会呢,一样的书名啊。” 涅阳公主也不解,书名确实一样,但内里天差地别,一个是话本子,一个是画本子。 知道琥珀不是故意的,涅阳公主没怪她,她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喉咙都干冒烟了。 然而茶才端起来,门外就进来一宫女,手里捧着个匣子,上前道,”公主,你落了东西在平都王那儿,他派人给您送来了。” 她落什么在他那儿了? 她什么也没落啊。 宫女把匣子放到她手边。 好奇心驱使涅阳公主把匣子打开了。 匣子装的赫然是那本她想买但买错的书—— 《娇俏公主爱上我》 涅阳公主只恨这里不是宁朝,不然她肯定让父皇把卖这样书的铺子给封了。 她瞪着匣子里的书,恨不得瞪的它灰飞烟灭。 外面宫女又进来道,“公主,信安郡王妃她们要去逛街,问您去不去?” 涅阳公主想都没想,就道,“去!” 信安郡王他们出去玩,她不跟去,那行宫就留下她和平都王了。 她可不要单独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 谢天养眼睛受伤,没法出门,但涅阳公主为躲他,每天都出去。 信安郡王他们一向爱玩,又难得来东澹,他们不会在东澹久待,只准备待十天就启程回去,是以每一天都格外珍惜,不是游山就是玩水,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只是可惜苏寂如今是东澹帝王,又恰逢建朝之初,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新婚燕尔,连陪清阳公主的时间都不够,更别提出宫陪他们了。 可即便是这样,苏寂也还是抽了半天时间带着清阳公主出宫陪他们游湖,这几乎是苏寂能做到的极限了。 谢天养待在行宫养了三天的伤,第四天能出门了,结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出门游玩的计划泡汤。 好在翌日天就放晴了,他随信安郡王他们上街,出行宫的时候,信安郡王拍谢天养的肩膀道,“这几日在行宫闷坏了吧。” “有点儿,”谢天养不虚道。 “一会儿我们会找机会让你和涅阳独处,”信安郡王道。 “那我先行谢过了。” “和兄弟客气什么。” 到了街上,逛了还没半条街,好家伙,成双成对的消失,就剩他和涅阳公主两个了。 谢天养,“……” 涅阳公主,“……” 这哪里是找机会让他和涅阳公主独处。 分明是嫌弃他们跟着碍事把他们甩开了。 别人嫌弃他们,他们还互相嫌弃。 涅阳公主可不想和谢天养单独相处,问谢天养道,“你要逛哪边?” 谢天养道,“我听你的。” 涅阳公主左右看看,“那我走这边,你走那边。” 谢天养,“……” 他能不能说他说的我听你的不是这个意思? 涅阳公主做好安排,就带着琥珀愉快的逛街去了。 虽然涅阳公主不愿意,但谢天养不敢不跟上,万一叫她出点什么事,他会被打死的。 涅阳公主对宫里没有的一切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琥珀道,“公主,平都王在后面。” 涅阳公主回头就看到谢天养,用眼神驱赶,结果对方脸上刻着的字让 她落败:我必须要跟着,万一你碰上我这样的登徒子怎么办? 涅阳公主能怎么办,只能当他不存在了。 琥珀苦口婆心道,“没几天公主就要回宁朝,然后嫁给平都王了,难道公主真的要一辈子和平都王相看两相厌吗?” 在宁朝就算了,有皇上护着,平都王不敢把公主怎么样,可公主到底是嫁去东厥,平都王的那些骨肉血亲肯定不会乐意公主对平都王爱答不理,就算东厥为宁朝所震慑,不敢明着欺负公主,可暗着呢,她跟随公主多年,在宫里见多了软刀子。 想到即将要出嫁,涅阳公主逛街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气呼呼道,“你就非要在我逛街的时候扫我的兴吗?!” 见涅阳公主恼了,琥珀赶紧道,“奴婢这就闭嘴。” 说完这句,她又道,“公主……” 涅阳公主瞪她。 才说闭嘴,又立马开口了,正恼呢,就听琥珀道,“平都王没跟着咱们了。” 涅阳公主回头望去,跟了她一条街的人果然不见了。 然而本该高兴的她,却没有一点喜悦,心底反倒有点堵,涅阳公主把那点道不明的情绪甩开,带着琥珀换条街逛。 另外一条街更繁华更热闹,但涅阳公主逛街的兴致却没之前高了。 想着要不回行宫算了,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在跑,有人在追。 奸夫偷情被抓包,提起裤子就跑,男子被戴了绿帽子,勃然大怒,抓起菜刀就撵,失去理智的男人,追不上绿帽子,气的不管不顾,把菜刀扔了出去。 只 是可惜,准头太差了,菜刀没劈到绿帽子,却直愣愣的朝涅阳公主飞了过来。 看着迎面飞来的菜刀,涅阳公主吓的脸色惨白,忘了避开,也避不开。 就在涅阳公主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腰肢被人一搂,带着她身子一转,就避开了那把夺命菜刀。 谢天养一手抱着涅阳公主,一手抓住那只菜刀,转一圈的功夫,还腾出来一只脚把奸夫踹倒在地,潇洒的不行。 涅阳公主就那么看着谢天养,半晌没回过神来,谢天养见她不说话,突然紧张起来,脸都紧张白了,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他找了她半天,才看到她就看到了菜刀,他心没差点吓停掉。 这会儿他心还不住的颤抖,后怕连连。 他的紧张,涅阳公主都看在眼底,心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她红着脸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谢天养支支吾吾。 涅阳公主看着他,他尴尬道,“我没走,刚刚内,内急找茅房去了……” 他想找个好理由掩过去的,可他不擅撒谎,做不到信口拈来。 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还得把不愉快的经历勾起来。 涅阳公主也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脸颊绯红,她挣脱开谢天养的怀抱,抬脚往前走。 谢天养跟在身后道,“我还是跟着吧,逛街太不安全了。” 涅阳公主没说话,谢天养就当她同意了。 在涅阳公主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荡漾一抹愉悦的笑容。 经此一事,涅阳公主应该不会再对他横眉怒目了。 感谢那把菜刀。 第1082章 番外:驸马命(十二) 命都是谢天养救的,涅阳公主哪还好意思恼谢天养,再者她和谢天养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是意外多了点儿,那些意外他们谁都不想发生,可偏偏就发生了,而且是一而再,就像是一张巨网朝他们扑来,躲都没地方躲。 两人男俊女俏,走在街上,不知道惹来多少人侧目,心生艳羡。 买个香包还被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夸的涅阳公主满脸羞红,谢天养心花怒放,然后就把人家小摊上的荷包包圆了。 就是可怜了后面跟着的护卫和琥珀,手上拎满了还不够,脖子上还挂满了。 护卫是有话不敢说啊,这里不是东厥,也不是宁朝,在千里之外的东澹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拉回去…… 逛了两条街,涅阳公主有些乏了,谢天养便送她回了行宫。 一连几日,他们都和信安郡王他们一起出门,但不论是游山玩水还是逛街,总是很快就剩他们两个了。 两人相处也越发融洽自在。 之前几日逛街回行宫,谢天养只送到花园,这次直接送到了寝院外,再送就送她进屋了,涅阳公主红着耳尖道,“就,就送到这儿吧……” “嗯。” 声音颇有些不舍。 涅阳公主抬脚上台阶,然而才上了一级台阶,手就被抓住了。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天养抱住腰,带到了假山后。 涅阳公主耳朵脖子脸全红了,“你,你要干什么?” 声音软绵的就像是根羽毛在撩拨人心尖儿。 谢天养没说要做什么,他知道涅阳公主清楚,他凝视着涅阳公主的眼睛,半晌,才出声,“可以吗?” 涅阳公主羞恼极了,哪有这样动不动就喜欢亲人的,还以为他真改了性子,结果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涅阳公主没说话,谢天养眸底光芒闪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没……” 涅阳公主才说了两个字,嘴就被堵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之前涅阳公主都格外抗拒,这回要顺从的多。 但是—— 谢天养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涅阳公主塞给他的画本子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之前亲吻都是蜻蜓点水,现在他知道该怎么亲了。 涅阳公主只觉得一股子激流从脚底下瞬间蹿上头发梢,四肢百骸都酥麻了,与此同时,一张被火苗吞噬的少儿不宜的图在脑子里炸开。 那张图上画的就是在假山后面…… 画面一闪而过,涅阳公主身子一僵,谢天养察觉了,声音浓烈沙哑,“怎么了?” 涅阳公主能告诉他自己想到什么了吗,她什么都没说,只红着脸推开谢天养,跑回了寝殿,将门紧闭。 涅阳公主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只觉得要疯了,她绝对是被带坏了,以后还是离平都王那混蛋远点儿好,太羞耻了。 涅阳公主羞的不行,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想到什么画面了?” 涅阳公主猛然回头就看到谢天养站在她身后,涅阳公主睁圆眼睛,惊道,“你,你怎么在我屋子里?!” 谢天养道,“你突然跑开,我担心就过来看看。” 他怕涅阳公主又恼了他,他也后悔没忍住,可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亲她,就跟着了魔似的。 他跟来想看看还能不能补救,就见涅阳公主捂着脸懊恼,他道,“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他什么? 她没恼他偷听就不错了! 涅阳公主气的拿眼睛瞪他,只是羞恼头上,瞪眼丝毫没有杀伤力。 谢天养凑近,笑的焉坏,“你不会是想到……” 他还敢说?! 涅阳公主推谢天养往窗户走,“走,你快走……” 涅阳公主一路把谢天养推到窗户处,谢天养跳窗前对涅阳公主道,“信安郡王他们说云居寺风景不错,让我带你去逛逛。” 走之前说这样的话,摆明了她不答应就不走了。 早见识过谢天养的无赖劲,涅阳公主摆烂了,“我知道了,你快走,我要休息了。” 谢天养亲了下涅阳公主的脸蛋,在涅阳公主要捶他前,翻窗走了。 谢天养走后,涅阳公主脸上红晕迟迟不退,想着要去云居寺,她索性坐下抄佛经,让自己心静下来。 翌日,谢天养就和涅阳公主去云居寺了,这次去的只他们两个,信安郡王他们之前去过了,就没陪他们一起了。 谢天养骑马,涅阳公主坐马车,直到云居寺前才停下。 两人一起进寺。 上香。 拜完出大殿,就见一老妇人带着儿媳妇过来,边走边叮嘱,“这云居寺求子最是灵验,一会儿你诚心点,争取早点帮我们刘家添个大胖小子。” 那儿媳妇红着脸应下,“娘,我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进大殿。 涅阳公主和谢天养看着大殿懵了。 云居寺是求子的? 两人心下响起这句话,那边琥珀已经问一位大娘了, “大娘,云居寺求什么的?” 那大娘看着琥珀笑道,“来云居寺都是来求子的,你们都到了还问,是外乡来的吧。” 涅阳公主和谢天养两人脸齐齐一红。 他们都还没成亲,求哪门子的子啊。 更要命的是都没弄清楚就直接拜了…… 在求子的寺庙里求平安,没得叫菩萨怀疑他们脑子有毛病。 真是丢脸都丢到菩萨跟前了。 涅阳公主心下哀嚎。 为什么她和平都王凑到一起就有丢不完的脸。 云居寺的风景确实不错,但涅阳公主没心情逛了,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来赏风景求平安的,传扬开,还不知道怎么非议他们呢。 人言可畏,涅阳公主要走,谢天养便依她,两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下山时,谢天养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身上,散发一成淡淡光晕,心情异样的美好。 只是这样的美好,被一支从暗处射来的冷箭打破。 “王爷,小心!” 看到箭朝谢天养射过去,护卫惊呼出声。 谢天养身子后仰,堪堪避开那支朝他心口射来的箭。 躲过一箭。 又射来两箭。 竟然追到东澹来取他的命—— 谢天养脸冷若寒霜。 第1083章 番外:驸马命(十三) 暗箭取不了谢天养的命,暗处八位黑衣蒙面人现身了,阳光照耀下,他们手里的刀泛着寒光。 涅阳公主的马车停下来,她掀开车帘就看到谢天养和黑衣人在打斗。 刀光剑影,让她心提到嗓子眼处。 刺客目的是杀谢天养,倒没有过来杀她。 怎么说她也是宁朝涅阳公主,杀她,宁朝必会追究到底,那黑不溜秋的黑球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不会有人想不开动涅阳公主。 确实刺客没想过伤涅阳公主,他们的任务是取谢天养的首级,伤涅阳公主只会横生事端,给自己找事。 但打斗之时,刀剑无眼,谢天养的护卫在和刺客打斗时,踢飞刺客手中的剑,剑落在马边上,惊的马扬蹄嘶鸣,拉着马车就跑,把坐在门边上的琥珀甩了下来。 “啊……!” “琥珀!” 马车里涅阳公主吓的直惊叫。 谢天养心往上一提,转身就翻上马背,去追涅阳公主。 三名黑衣刺客尾随追去,被护卫拦下一名。 马受了惊吓,一路狂奔,涅阳公主在马车里被甩的东倒西歪,胳膊后背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又疼又害怕,眼泪直往外涌。 谢天养追上来,道,“别怕。” 声音传入耳,涅阳公主害怕的心一下子就安下来不少,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马车,才没有被甩出去。 谢天养跳进马车,抱涅阳公主出来,马没有追上来,他只能带着涅阳公主坐上驾马的车,一剑挥断绳索,马车摔地上,一路往下滑,最后横在路中间,将两穷追不舍的黑衣人拦下。 马车只能拦黑衣人片刻,谢天养不敢掉以轻心,带着涅阳公主就往前奔去。 只他一个人,他有十足的把握能逃开刺客的追杀。 可带上涅阳公主,他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躲开刺客追杀。 谢天养没有带涅阳公主往京都方向跑,而是走的另外一边。 刺客很快追上来,在一道路转弯处,谢天养拿出谢柏庭送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朝马屁股刺去,马嘶鸣时,谢天养抱着涅阳公主从马背上跃下,直接滚下山坡。 谢天养紧紧的抱着涅阳公主,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等停下时,谢天养脑袋都转晕了,还不忘问怀里的涅阳公主,“你有没有受伤?” 涅阳公主眼泪在眸底打转,连连摇头,“我没事……” 没 事就好。 谢天养松了口气,涅阳公主看着他额头上的撞伤,眼泪滚下来,谢天养见不得她哭,连忙哄道,“我也没事,你别哭。” 涅阳公主擦掉眼泪,问他道,“那些刺客是……东厥太后派来的人?” 也只有他的皇祖母东厥太后有胆量要他的命了。 被自己亲祖母派人追杀,孙儿做到他这份上也真是绝了。 见涅阳公主害怕,谢天养宽慰她道,“别怕,他们是冲我来的,他们不敢杀你。” 不敢杀涅阳公主是肯定的,可不杀涅阳公主不代表他们不敢做别的。 东厥太后想要为自己小儿子报仇,更想斩断谢天养给拓跋擎带来的宁朝助力。 谢天养实在没想到东厥太后为了替顺义王报仇,不惜和宁朝结仇。 谢天养心情郁闷极了,本来涅阳公主就怕远嫁了,现在又让他知道东厥太后要置他于死地,只怕更不想嫁给他了,谢天养看着涅阳公主道,“怕嫁给我了吗?” 她胆子还没这么小! 她可是公主! 自打出娘胎就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长大的,她什么没见过。 一点刺杀就想吓倒她,那也太小瞧她了。 再说了这是她不想嫁就能不 嫁的吗?! 涅阳公主气呼呼的瞥过脸去。 谢天养不知道涅阳公主心底所想,只当自己说中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了,你也能改嫁。” 改嫁两个字说出来,谢天养心底委实不是滋味儿,不开心。 回去他就整垮太后! 她不拿他当孙儿。 就别怪他不认她是祖母! 涅阳公主看向谢天养,气恼道,“你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总是说气人的话就算了,现在连自己都咒,还不如别长嘴了。 谢天养抹了下自己的嘴角,勾唇道,“我不长嘴怎么亲你?” “你!” “登徒子!” 涅阳公主满脸飞红。 四目相对。 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涅阳公主要站起来,然而裙摆被谢天养压着呢,人非但没起来,还直接摔他身上去了。 等她再想起来,他抱着不让了。 绵密的吻落下来。 清风醉人。 …… 他们在山坡下待了许久。 直到听到护卫的呼唤,谢天养才抱着涅阳公主上去。 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得知他们遭遇了刺客,都来寻他们,见他抱着涅阳公主上来,连忙 问道,“涅阳没事吧?” 涅阳公主躲在谢天养怀里,面红耳赤的她摇头,“没,没事……” 琥珀跑过来,害怕公主出事的她哭的两只眼睛肿成核桃。 谢天养把涅阳公主抱上马车,然后一行人就回去了。 回到行宫,谢天养把涅阳公主抱下马车,直接抱回住的寝殿,一路抱着不撒手,以至于冯媛她们担心涅阳公主伤了腿,哪怕涅阳公主一再否认,也还是给她请了个太医。 太医来给涅阳公主把脉,开了几副安神药。 给涅阳公主看完后,又给谢天养把脉,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站在一旁看着。 看的谢天养都心虚,“你,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信安郡王手里的折扇敲着自己的肩膀,挑眉道,“我一直以为遇刺后还能心平气和就很了不起了,是我没见识了,世上还有你这样,遭遇刺杀不仅不生气愤怒,反而神魂荡漾的。” “遇刺这么开心吗?” 谢天养,“……”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正心虚的厉害,就听信安郡王脸上打趣一收,严肃道,“你老实交待是不是英雄救美尝到甜头了,故意耍的苦肉计。” 谢天养,“……” 第1084章 番外:驸马命(十四) 谢天养和信安郡王他们不远千里送嫁来东澹喝喜酒,苏寂很高兴,也很珍惜兄弟们见过的机会,结果谢天养在他这个天子脚下被人刺杀,还险些伤到涅阳公主,苏寂得知此事后,就命闵王世子带人搜查,务必把刺客找到。 闵王世子办事也很麻溜,两天时间就把刺客逮住了,严刑拷问,刺客招供是东厥太后派他们来取谢天养的命的,这是东厥皇室家务事,与东澹无关。 在东澹他的地盘上杀人,还说与东澹无关,真当他这个东澹皇帝是泥捏的呢,苏寂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他直接把刺客和供词交给前来贺喜的东厥使臣,让他们代为转交给东厥皇上。 东厥太后杀自己亲孙儿连东澹皇帝都听闻了,还险些误伤涅阳公主,东厥皇上再不严肃对待,继续和稀泥,迟早会尝到切肤之痛。 等这事处置完,也到信安郡王他们回去的时候了,苏寂和清阳公主实在不舍,极力挽留,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商议了一番,又多逗留了三日。 三日后,苏寂在宫里设宴替他们践行。 信安郡王他们喝了不少酒,被扶着回行宫的,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才启程。 苏寂和清阳公主出宫相送,一路送到十里亭。 清阳公主眼眶通红,康王世子不舍道,“以后大哥还会来看你的。” 只是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清阳公主心底很清楚,东澹太远了,大哥三五年能来看她一次就算不错了,父王母妃…… 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 鼻子泛酸,眼泪在眸底打转。 苏小北站在一旁,他望着苏寂道,“大哥,你放心,等爹娘放心让我出门了,我会经常来看你和大嫂的。” 苏寂揉揉苏小北的脑袋,欣慰道,“好,大哥等你来。” 依依不舍了一番,信安郡王他们同苏寂告辞,离开。 苏寂和清阳公主目送他们走远,在视线中成为一个个小点,直到看不见。 清阳公主泣不成声。 苏寂紧紧握着她的手。 万幸。 还有清阳陪着他。 苏寂替清阳公主擦掉眼泪,“别哭了……” 她哪里忍得住,清阳公主抽泣道,“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这回你都没见到苏棠姐姐……” 苏寂哭笑不得,“你都嫁给我了,再叫棠儿姐姐不合适了。” 顿了下,“你真想早点见到她?” 清阳公主点头,“当然想了。” 苏寂就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生皇子。” 清阳公主脸一红,“生皇子和见苏棠妹妹有什么关系?” 苏寂用指腹摩挲着清阳公主滑腻的脸,笑道,“妹夫托信安郡王他 们给我带话了,等你给我生了皇子,他会带棠儿来喝满月酒的。” 清阳公主脸上像是撒了晚霞,绚烂旖旎。 两人携手往回走。 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金光。 再说信安郡王他们走远,回头就看到装的满满当当的十驾马车。 这四十口大箱子是苏寂托他们带回给苏棠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听说苏寂在库房选了整整一天。 信安郡王收回眸光,心想等他有了女儿,祁儿有了妹妹,也这样往死里头宠。 来的时候怕颠着清阳公主,也为了让沿路的百姓见识到朝廷嫁公主的风光,送嫁队伍走的不快,回去的速度就快多了,不到一个月就抵达京都了。 离京三个月,冯媛她们想念儿子的紧,回京后就直奔回府了,信安郡王和谢天养送涅阳公主和云池回宫。 见到涅阳公主,皇上问道,“此去东澹,有没有水土不服?” 涅阳公主摇头。 没有。 皇上就放心了。 去东澹没有水土不服,嫁去东厥应当也不会了。 他们前脚进宫,后脚东厥使臣就求见皇上了,东厥的聘礼早送来了,但婚期没有定下,他们东厥平都王和涅阳公主一起去了东澹喝喜酒,皇上说等他们回来再定婚期不迟。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人盼回来了,实在等的没耐心的他们忙不迭进宫,他们总不能一直在宁朝这么待下去啊,他们也是有媳妇孩子的人啊。 这事也确实不能再拖了,皇上没有借口再拖延涅阳公主出嫁的日子了,东厥也算厚道了,涅阳公主出嫁后,每年能在宁朝待半年,就不拿乔了,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涅阳公主给皇上请安后,就去长春宫给秦贤妃请安,看到女儿,秦贤妃心疼道,“这一路颠簸吃了不少苦头吧?” 涅阳公主轻摇头,“让母妃和父皇担心了。” 秦贤妃摸着女儿的小脸,清瘦了不少,她问道,“和平都王相处的如何?” 涅阳公主脸一红,“就,就那样啊……” 怕秦贤妃还要追问,涅阳公主忙道,“女儿回去换身裙裳,再来陪母妃说话。” 涅阳公主走了,但宫女琥珀被留了下来。 知道女儿脸皮薄,秦贤妃就不问她了,问琥珀也一样。 琥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主在东澹街上差点被扔过来的菜刀伤到,多亏平都王出手相救才没事,打那之后公主和平都王关系就好了很多,又一起遇到了刺客,共了一番患难,现在平都王对公主可好了,几乎是言听计从。” 听到女儿差点在东澹出事,秦贤妃心着实颤了一下,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这 一趟没白去。 正替女儿高兴呢,外面就进来一小公公,将涅阳公主和平都王婚期定下的事禀告秦贤妃知道。 拜堂之日定在下下个月初六,这个月十八就得出阁。 但今儿已经初九了。 秦贤妃心下埋怨皇上日子定急了些,但定都定下了,再说也没用了,好在女儿虽然远嫁,但以后还能常回来,也就没那么不舍了。 出嫁的日子一定下,宫里就紧锣密鼓的筹备涅阳公主出嫁事宜了。 涅阳公主只要出凤阳阁,是个宫女太监就祝贺她和平都王夫妻恩爱白首偕老,涅阳公主脸皮薄,干脆躲在寝宫里不出门了。 她不再抗拒甚至期盼和谢天养长相厮守,可她也舍不得离开父皇母妃还有弟弟,随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那种不舍的情绪越发浓烈,浓烈到涅阳公主连饭菜都吃不下了。 御膳房做了一桌子涅阳公主爱吃的菜端上来,但涅阳公主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琥珀见了道,“公主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人都消瘦了一圈,后天就嫁出宫了,不吃东西,到时候哪里受的住颠簸?” 涅阳公主也知道她该多吃些,可她是真的吃不下,不仅吃不下,闻到味道还有些泛恶心。 涅阳公主离桌子远远的,“撤下去吧,我不饿。” 还不饿呢,公主这两天吃的饭菜加起来还没她一顿吃的多。 琥珀只当涅阳公主是恐惧出嫁,劝道,“公主嫁去东厥还能回来常住,平都王待公主也好,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涅阳公主道,“我知道,等我有胃口了再传膳吧。” 也只能这样了,琥珀摆手让宫女把饭菜撤下去。 午饭涅阳公主没吃,晚上也只吃了小半碗饭,琥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是明儿食欲还不见好转,得禀告秦贤妃知道才行。 第二天早上,涅阳公主倒是吃了一碗粥,虽然不及平常多,但也马马虎虎了,就在琥珀稍微松口气时,情况更糟糕了,涅阳公主把吃的那碗粥全吐了,连苦胆没差点吐出来。 吓的琥珀要传太医,被涅阳公主拦下了,“别去……” 琥珀道,“公主都吐了。” 涅阳公主没让琥珀禀告,婚期定下,没法更改了,她不想父皇母妃替她担心,自己的身子她知道,肯定是昨晚睡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导致的。 涅阳公主吐的很厉害,但吐完就好了,而且一整天都再吐,午饭晚饭吃的也比前两日稍微多了些,琥珀想到自己偶尔也有呕吐的时候,也没看大夫太医,自己就好了,便放下心来。 只是这心到底是放早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嬷嬷就来替涅阳公主开脸 ,正常新娘子出嫁这天早上是不吃东西的,免得在花轿内内急,但涅阳公主是嫁去东厥,不让吃东西,还不把人活活饿死了。 梳妆完,御膳房就送了早膳来,嬷嬷扶涅阳公主去吃早饭,涅阳公主吃到一半,就压不住恶心,跑去屏风后面吐去了。 这一幕可是把寝殿内所有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秦贤妃,担心的不行,“怎么会呕吐呢?” 她问琥珀,琥珀摇头,“奴婢不知道,昨儿早上公主也吐了。” 秦贤妃恼道,“这么大的事,也不禀告我知道?!” 琥珀跪下道,“不是奴婢不说,公主不让奴婢告诉您……” 秦贤妃知道琥珀没胆量瞒她,虽然出嫁在即,但秦贤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差人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给涅阳公主把脉。 把着把着,太医手就抖了起来。 秦贤妃心也跟着颤抖起来,“李太医,公主到底为何呕吐?” 李太医欲言又止。 秦贤妃急道,“直说就是。” 李太医看了眼寝殿内的宫女嬷嬷。 秦贤妃就摆手让她们退下,然后才看向李太医。 李太医硬着头皮道,“公,公主呕吐是,是因为有喜了……” 晴天霹雳。 劈的秦贤妃身子都站不稳。 涅阳公主更是羞的无地自容。 秦贤妃看向她,急问道,“孩子是谁的?” 涅阳公主垂头不语。 秦贤妃扫向琥珀,却见琥珀比她还吃惊,就那吃惊的模样,显然也是不知道了。 秦贤妃急道,“到底孩子是谁的?!” 涅阳公主红着脸,嗫嚅道,“是,是平都王的……” 涅阳公主羞的恨不得钻地洞。 他们就那么一次啊。 怎么就怀上了。 秦贤妃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松了口气,却是更生气了,“你,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亏得皇上还担心他们出嫁后关系差,想让他们去东澹这一路相处相处,这倒好,孩子都相处出来了。 秦贤妃赶紧去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听说了后,脸黑了发光。 再看谢天养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贺,皇上是越发看他不顺眼,气头上,皇上让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把谢天养揍一顿。 确定皇上不是开玩笑后,信安郡王就揉着拳头,扭着脖子朝谢天养走了过去。 谢天养已经在百官们恭贺声中迷失了自己,信安郡王笑着走过来,他道,“同喜同喜。” 话才出口,信安郡王一拳头就朝他揍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宁朝百官和东厥使臣们都懵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谢天养已经挨了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好几拳头了 。 谢天养气愤道,“你们疯了揍我?” 信安郡王道,“你忍忍,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谁的命令!”东厥使臣怒道。 “皇上。” 东厥使臣,“……?” 刚刚宁朝皇上还好好的,怎么转过脸就要揍平都王? 打的谢天养爬不起来了,信安郡王和齐宵把他拖到皇上跟前。 谢天养疼的龇牙咧嘴,委屈道,“打小婿可以,但能不能给小婿一个理由?” 理由? 他干的好事他忘了吗?! 瞒不住的丢脸事,皇上也就不瞒了,怒道,“涅阳有身孕了!” “有孕在身,吃什么吐什么,还怎么嫁去你东厥?” “留在我宁朝做驸马吧!” 谢天养,“……!” 东厥使臣,“……!” 谢天养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了。 他以为自己驸马命躲过去了,谁想到涅阳公主都要坐上他的花轿了还出了岔子…… 他不敢想自家大哥知道了会有多后悔当初没废了他。 涅阳公主害喜没法长途跋涉,但喜宴都准备好了,涅阳公主嫁衣也都穿在身上了,皇上只能让他们在宫里拜堂,先把涅阳公主嫁出宫,等孩子生下来,再嫁去东厥。 就这样,谢天养顶着一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和涅阳公主拜堂。 东厥使臣恨不得把平都王再揍一顿才好,他们来帮着迎亲,等了又等,结果最后还不能把涅阳公主迎回去,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他和涅阳公主都快要成亲了,就不能忍耐一下吗? 孩子才生下来也不宜颠簸,至少也得等半年后,迎亲队伍不可能在宁朝等一年半,喝完平都王和涅阳公主的喜酒,就回东厥了。 ……明明他们是来迎亲的啊,倒像是来喝喜酒的。 大半个月后,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东厥,送到拓跋擎手里。 信上字不多,但没差点把拓跋擎活活气死。 只见信上写着: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子嗣了,涅阳公主已经怀上了。 等孩子满半岁,我就带他们回东厥。 大哥,你别生气,一年半很快就过去了。 拓跋擎后悔当初知道自家弟弟是驸马命的时候没果断废了他以绝后患。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只能等了。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生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东厥皇帝就赶紧派使臣去宁朝迎回他们东厥平都王妃和小世子。 然而要命的是,使臣又无功而返,只带回一封信,还是给拓跋擎的。 这回信上的字多了点儿,也更气人: 大哥,对不起,我又要做爹了。 这回我有预感是个女儿。 我保证一年半后就带他们娘三回东厥。 拓跋擎差点当场气死。 第1085章 番外:驸马命(完) 三年抱俩。 儿女双全。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但落在谢天养身上,高兴之余,是浓浓的伤感—— 孩子生错了地方。 这要是生在东厥,父皇母妃还有大哥得为他高兴死不可,可他和涅阳公主把孩子生在了宁朝,以至于三年没法回东厥,高兴的心情都蒙了层阴影。 更重要的是,自打女儿满月,他每晚睡觉必做噩梦。 梦里,大哥阴沉着脸,眸底燃烧着熊熊烈火,咬着牙对他耳提面命,“你已经把两个孩子生在宁朝了,你再敢生第三个,你以后都别回东厥了!” 他保证不会。 但大哥不信任他。 大哥的替身护卫手里拿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的朝他走过来。 然后他就感觉到某部分一疼。 瞬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就发现涅阳公主睡觉不老实…… 谢天养,“……” 没差点活活吓死他。 要是平常,涅阳公主夜里把他压醒,少不得要拉着她颠鸾倒凤一番,但现在,他哪敢啊,只默默把涅阳公主的腿移开,把被子裹紧一点儿,往床外间挪一挪,挪到翻身就要滚下床的那种。 涅阳公主睁开眼睛看着他,道,“你再往外挪就要滚下去了……” 谢天养侧头看她,“你怎么醒了?” 涅阳公主往他身边挤,眸带哀怨道,“你不抱着我睡,我睡不着。” 自打他们成亲,就一直抱着她睡的,近来别说抱了,那是恨不得离她十丈远。 可习惯一旦养成,没那么容易改掉。 本就睡的浅,刚刚她把他腿移开,她就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他也想抱着媳妇睡啊,可他这不是怕吗? 虽然他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把涅阳公主娶回东厥,但在宁朝也拜过堂了,成亲两年半,孩子都生两个了,现在却要软玉温香抱满怀,只能看不能吃…… 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比他更惨的了吧。 涅阳公主就那么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的谢天养心底跟猫挠了似的,本来就有三个多月没碰她,憋的慌了,哪里忍受得了这个啊,是以他伸手帮涅阳公主翻了个身,让她把后脑勺对着自己。 涅阳公主坐起来看他,道,“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谢天养就道,“别多想,我没事,快睡觉吧。” 没事才怪了,他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涅阳公主看着谢天养,用眼神刨根究底。 谢天养也知道涅阳公主的性子,无奈道,“我这不是怕吗,我再让你怀身孕,回不去东厥,我大哥会追来宁朝废我的。” 涅阳公主脸一红,“你要担心,我服避子药就是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谢天养倒也想过这样做,但这念头一起就赶紧掐了,是药三分毒,皇上和秦贤妃肯定是希望涅阳公主能永远留在宁朝,他为了回东厥,怕孩子再绊住他的脚,不惜让涅阳公主服避子药,传到皇上 耳朵里,没得又让人揍他一顿。 虽然一点皮外伤他受的住,但他也不想委屈涅阳公主。 “四个月时间而已,我忍得住。” “快睡吧。” 嘴上这么说,但心底肠子都是青的。 当年在东澹山坡下,他怎么就没把持住呢,一时贪欢,懊悔三年。 他这还没回东厥呢,回去之后,还得面对大哥积攒三年的怒气。 大哥为了他不入赘宁朝,不惜冒险来宁朝帮他提亲,最后差点没命回东厥,结果他不争气,让大哥一番辛苦付之东流,大哥能不想废了他才怪了。 涅阳公主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看着把后脑勺对着她的谢天养,刚想开口,谢天养就起身去冲冷水澡了。 宁愿自己忍着也不让她吃避子药,涅阳公主心底软成一滩春水。 今晚就先委屈他了,明儿给他一个惊喜。 第二天,太医来请平安脉,涅阳公主趁机要了张避子方子,晚上特意换了件清凉的薄纱,裙纱下,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谢天养为了晚上能睡的香点儿,睡前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总感觉这几日武功在突飞猛进,洗完澡回来,就看到让他血脉喷张的一幕,他额头打颤道,“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我今晚睡书房。” 他转身就要走。 手都碰到珠帘了,涅阳公主道,“我服避子药了。” 谢天养惊喜出声,“真的?” 涅阳公主瞥过脸去,“你不信就算了……” 话音未落,人就扑过来了。 情到浓时,谢天养抚摸她的脸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涅阳公主脱口道,“那不行。” 谢天养低笑,“就这么喜欢啊?” 说的什么荤话,涅阳公主脸红透,“说喜欢了,我是不想再生孩子了!” 只要不吃避子药,就有可能会生,她都生两个了,实在不想生了,至少三五年之内她是绝对绝对不想生了。 一夜缠绵。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琥珀端着药进来,谢天养奇怪道,“这是什么药?” “避子药。” 谢天养看向涅阳公主,涅阳公主道,“我现在吃也来得及。” 她昨晚不这么说,他肯定就去睡书房了。 药送上来,一股子苦味扑面而来,谢天养知道涅阳公主怕吃药,他心一软,“要不就别吃了,万一怀上……” 话还没说完,涅阳公主一把端过碗,喝了个干净。 吃药再苦,也苦不过怀胎十月。 只是这苦头白吃了,涅阳公主前脚吃完苦兮兮的避子药,后脚秦贤妃就派人送来一颗避子药丸,特地找苏棠要的,吃一颗能管半年。 女儿嫁给东厥平都王,还能留在宁朝三年,秦贤妃知足了。 虽然也舍不得女儿嫁去东厥那么远,但都是做爹娘的,东厥皇上三年没见儿子了,也该让谢天养带着妻儿回去尽孝了。 四个月后,东厥使臣再一次带着花轿来迎亲。 这一路走的东厥迎亲队都忐忑,怕 又又又白跑一趟。 他们东厥赌坊都在下注,赌他们这回能不能接回他们东厥平都王妃。 怕到什么程度? 宴会上,涅阳公主不小心呕了下,对面坐着的使臣筷子上夹的鱼丸都掉在了地上。 满殿大臣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涅阳公主坐上了东厥的花轿。 只是花轿上不止有涅阳公主,还有小世子和小郡主。 带着孩子,尤其小郡主才刚满半岁,迎亲队伍走的极慢,为了能早日到东厥,是能坐船就坐船,就这样,也还是走了小两个月才抵达东厥。 看着巍峨的城墙。 谢天养心底感慨万千。 三年了。 他终于把媳妇娶回家了。 拓跋擎在城门口接他们,远远的看到自家大哥,谢天养骑马跑过去。 三年没见大哥,甚是想念。 谢天养翻身下马,对上自家大哥隐忍怒火的眸子,他顿时就虚了下去,“大,大哥,我错了……” 一脸怕被打的模样。 知道怕还一个坑里摔两次,拓跋擎越想越气,他面无表情道,“三年前你在宁朝拜堂的时候脸上带着伤?” 谢天养不懂大哥为什么这么问,这事去迎亲的使臣知道啊,他点了下头。 “挺好。” “父皇母妃还有皇兄我也想见见。” 说完,一拳头就朝谢天养打了过来。 谢天养,“……!” (完) * * 接下来是信安郡王的番外…… * * * 第1086章 番外:岳父命 “啊!” “我不生了!” “我再也不生了!” 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出来。 信安郡王守在产房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这么紧张不是担心冯媛生产有危险,稳婆说了,孩子生得多了就跟下蛋似的,又快又安全。 他紧张完全是因为又又又到开奖的时候了。 老天爷。 可一定要保佑这一胎是个女儿啊。 他已经有三个会气人的臭小子了。 老天爷保佑…… 菩萨保佑…… 列祖列宗保佑…… 心底不住的祈祷。 这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来。 那么洪亮的声音,信安郡王小心肝都凉了半截。 稳婆开门报喜,“恭喜信安郡王,贺喜信安郡王,郡王妃又给您添了个儿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信安郡王给打断了,“给我塞回去!我要女儿!” 稳婆,“……” 可怜稳婆替人接生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生儿子这么失望,想要女儿的。 不过想到信安郡王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膝下一个女儿都没有,想要也很正常,但生不出来塞回去也没用啊。 安王妃走过来,一巴掌呼信安郡王后脑勺上,“媛儿吃尽苦头才把孩子生下来,你在外头大呼小叫,也不怕伤她的心。” 信安郡王没能如愿以偿抱到女儿,还挨亲娘的打,别提多委屈了。 产房内,冯媛生产没费太大力气,人没有晕,安王妃说的话,她听见了,心底拔凉拔凉的。 不是因为信安郡王的话,而是她也想生个女儿啊。 生了一胎又一胎,就是不见女儿的影子。 苏棠和林韵他们都有女儿,就她没有,她也想要一个贴心小棉袄…… 等稳婆把产房收拾干净,信安郡王进去陪冯媛,等她睡着了,才出门。 郁闷的他坐在屋顶上吹风。 身边依次坐了三个孩子 。 老大八岁。 老二六岁。 老三三岁。 “唉……” 四个人。 异口同声的叹气。 想要个妹妹怎么就那么难呢。 八岁大的云骞看着自家父王道,“母妃说她不生了,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可能有妹妹了?” “我想要个妹妹,”六岁大的云礼道。 “我也要……” 三岁的云轩也嚷嚷着。 “我还想要个姐姐……” 信安郡王觉得烦,以为他不想吗,他比谁都想啊,可盼一个来个臭小子,盼一个来一个。 还都到会气人的年纪了,回头长大了,还不得把他气死。 生了个儿子,他就不敢想长命百岁了。 生两个儿子,活到六十都是奢望。 生三个儿子,活到五十都得靠积德行善了。 现在四个儿子,但愿能活过四十…… 实在是太想要个妹妹了,父子四人在屋顶上商议,六岁大的云礼提议道,“要不我们拿弟弟和谢伯父换吧,他有两个女儿。” “谢伯父不止有两个女儿,他还有两个儿子,”云骞泼冷水道。 想到谢柏庭有两个女儿,自己一个都没有。 信安郡王就更扎心了。 云礼也觉得希望不大,但他不放弃,“万一谢伯父同意呢?” 他望着自家父王,“父王,你同意吗?” 岂止是同意,信安郡王一眼扫过三儿子,“我不介意拿两个儿子换他一个女儿。” 云骞,“……” 云礼,“……” 云轩,“……”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虽然很失望生的不是个女儿,但安王府还是隆重设宴,请大家到安王府喝杯满月酒。 苏棠谢柏庭还有齐宵沐止他们都来了。 还欠揍的把儿子女儿都带来了。 把信安郡王给气的,不带这么往他伤口上撒盐的! 看着一个个软萌萌的女儿,再看看自家一个比一个硬邦的儿子,心都在泣 血啊。 他想要个女儿啊啊啊。 不过再想要,信安郡王也没敢人前表露出来,这一个月他没少被爹娘媳妇训,严令不许他在孩子面前说喜欢女儿,免得伤了那几个皮猴的心。 ……都说了是皮猴了,心是那么好伤的吗? 不说了,虽然没能生女儿,但既然是来喝满月酒的,他就得显摆儿子去,至少在儿子数量少,他完胜。 正招呼宾客,有说有笑呢,那边跑过来一小厮,大喘气道,“郡王爷,不好了,二少爷和谢二少爷打起来了!” 云礼和谢临远打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两人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了啊,怎么会打起来呢? 想知道谁儿子更厉害的信安郡王赶紧去瞅战况,谢柏庭也过去了,还有在内堂和安王妃她们说笑的苏棠冯媛等人,闻讯也赶到花园。 远远的就看到两六岁大的孩子扭打在一起,打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来之前还觉得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是真打。 谢临远把云礼摁在地上揍。 简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地。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老爹被摁着打,儿子也一样。 信安郡王,“……” 苏棠快步过去,道,“远儿,住手!” 谢临远这才住手,气呼呼的站起身来,冯媛把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儿子扶起来道,“你们打起来了?” 云礼摇头,“娘,我没事。” 苏棠则看向谢临远,“你们玩得不挺好的吗,怎么会打架?” 谢临远双手环胸,把他那张酷似他爹的脸瞥过去,“以后都不和他玩了。” 小孩子闹掰是常有之事,掰的快,和好的也快。 苏棠没把这话当回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他们怎么会打架。 苏棠多问了一句,谢临远这才道,“他找打啊,他要拿云轩弟弟和我换妹妹,我不同意,他又说拿云轩弟弟和云昶弟 弟两个和我换一个,我也没搭理他……” 冯媛瞪自己儿子,“谁允许你换的?” “父王啊,”云礼张嘴就把自家父王给卖了。 冯媛抬头看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脚底抹油想溜。 四下看热闹的人笑的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我逗他玩的,他还当真了。” 敢说不敢当,云礼“哼”一声瞥过脸去,谢临远气呼呼道,“要和我换妹妹,我都忍了,结果他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起来,说不换妹妹也行,他要拿他爹和我换娘您,我忍无可忍,才揍他的。” 肖想他妹妹,姑且能忍。 想换走他娘? 揍的他爹娘都不认得他! 噗。 齐宵沐止没忍住率先笑出声。 其他人笑的前俯后仰。 笑的信安郡王额头直突突。 这小兔崽子! 他是让他换个妹妹回来。 他倒好,想把他这个亲爹换掉! 这是想把他活活气死是吗?! 人群里齐宵沐止两个笑的最欢,但两人没笑一会儿,就和信安郡王做伴了,他们儿子也想把他们换掉,但是被信安郡王的儿子抢先了…… 他们儿子是挨打都没赶上趟。 齐宵,“……” 沐止,“……” 苏棠和冯媛两个是哭笑不得。 尤其是苏棠,她真没想到自己这么招这些孩子喜欢。 某个被人惦记媳妇的世子爷就不高兴了,虽然对方才是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但也不许。 在苏棠和冯媛的说和下,谢临远和云礼知道换爹换娘换弟弟都是不可能的事,看在自家娘亲的份上,握手言和。 笑闹了一阵,满月宴继续。 整个宴会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结束,信安郡王送宾客离开,一小厮走过来,小声禀告道,“郡王爷,王妃请钦天监刘夫人去书房,给您和郡王妃算这辈子有没有女儿。” 他怎么没想到呢 ? 信安郡王心情激动又紧张,耐住性子把宾客全送走,那边安王妃送刘夫人出府。 等人一走,信安郡王就迫不及待要问自家母妃,“母妃,我什么时候能有女儿?” “下辈子,”安王妃嫌弃道。 “……” 信安郡王嘴角一抽,“母妃?” 安王妃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家儿子道,“别想了,刘夫人说你这辈子没有岳父命。” 信安郡王,“……!” 没有岳父命,他也可以有女儿吧,大不了他让女儿招赘啊啊啊。 屋顶上,信安郡王吹着风,心拔凉拔凉的。 一起拔凉的还有并排坐的三个儿子。 父王这辈子没有女儿。 他们注定没有妹妹了。 伤心。 他们也想要那样软萌的妹妹啊,给她买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父子四人长吁短叹。 庭院里丫鬟婆子一而再抬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郡王爷带着大小三位少爷爬屋顶了,从最初的担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嬷嬷见自家郡王爷那一脸想女儿而不得的惆怅样子,忍不住笑道,“就郡王爷这喜欢女儿的劲,没生女儿也好,不然将来被人拐走了,还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嬷嬷说的声音不小,信安郡王坐在屋顶上听见了。 几乎是瞬间,郁闷的心情就豁然开朗了。 他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他没生女儿,柏庭兄和齐宵他们都生了啊。 换回来还得搭进去个儿子,娶回来纯赚啊。 想通的信安郡王,扭头对着排排坐的三儿子道,“父王给你们下个死命令,长大了,一家给我拐一个回来!” 云骞,“……?” 云礼,“……?” 云轩,“……?” “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三人异口同声。 (完) * * 接来是苏小北和太子云池的番外,有点长…… * * * 第1087章 番外:帝后传(一) 永光二十八年。 春。 此时距离当年苏棠为兄长一战已有十年之久。 入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可当今圣上的龙体却每况愈下,已有好几日未上朝了。 前儿皇上已下旨,在他病愈前,暂由太子监国。 自打皇上病倒,苏棠每日必进宫探望。 这一日也不例外。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在谢柏庭的陪同下进了宫。 紫檀木雕花龙榻上,皇上靠着大迎枕,瞧着很是“虚弱”。 苏棠上前行礼,平常她行礼完,元公公就把凳子搬来了,方便她坐下陪皇上说话解闷,今儿却没有,皇上招手,苏棠就坐到床上身边了。 皇上握着苏棠的手道,“棠儿,父皇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你皇弟尚年轻,父皇走后,你多督促他一二。” 苏棠一脸的无奈,“我督促皇弟没问题,但父皇得告诉儿臣,你打算去哪儿。” 咳咳! 皇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就知道装病瞒不过棠儿,亏得她配合了这么多天。 皇上直接把苏棠的问题略过去,他看向元公公,元公公摆了下手,不多会儿就有两小公公抬了根拐杖来。 龙头拐杖。 金光灿灿的,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宝石,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 苏棠眸光在拐杖上逗留了片刻,转而看向自家父皇,“父皇这是……?” 皇上道,“朕将这龙头拐杖赐给你,可上打昏君,下打奸佞。” 还真有点交代后事的感觉了…… 只是皇上做腻味了,想早点丢给太子,落个清闲,可也用不着演的这么逼真吧? 要不是她会医术,一把脉什么都清楚了,她估计都要被父皇给骗过去了。 不过这龙头拐杖她倒是喜欢,再者父皇赏赐的,她也不能推辞。 苏棠走过去接拐杖。 她握住拐杖,两小公公松开手。 好家伙。 差点没被这死沉的拐杖带的摔趴地上去。 幸亏谢柏庭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丢大人。 苏棠,“……” 皇上,“……” 大意了。 只想给女儿最好的保障。 却忘了女儿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拿拐杖打人了,她拿都拿不动。 皇上抬手扶额。 龙头拐杖都赏赐出去了,不能收回了,再者赐鞭子赐宝剑, 估计也没法用,只能这样了。 皇上眸光扫向某个冤种女婿,补了道苏棠指哪儿他打哪儿的口谕。 谢柏庭浑身无力的接了旨。 苏棠陪皇上说了会儿话,就告退了。 御书房。 太子云池坐在那里批阅奏折,桌案上奏折堆的老高,他专注而认真。 一小公公跑进来,大喘气道,“太子,皇上刚刚赐了根能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龙头拐杖给护国公主……” 云池要落笔的手一滞。 笔尖的墨滴到奏折上,很快晕染开。 父皇他…… 他眼眸瞬间湿润起来。 把手里的狼毫笔放下,云池就起了身。 不是病的没救,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地步,父皇不会现在就赐龙头拐杖给皇姐,交待后事。 他三步并两步,几乎小跑去含元殿,然而在靠近时,正好瞧见苏棠和谢柏庭出来。 苏棠和谢柏庭说着话,她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的云池眉头拧成一团。 父皇都病入膏肓了,怎么皇姐瞧着并不伤心? 他没有上前,就那么看着苏棠和谢柏庭走远,小公公跟在身后道,“太子殿下不过去吗?” 云池没有说话,他心底闪过一丝猜测。 他没去含元殿,而是转身去了自己母妃住的长春宫。 殿内,秦贤妃正在看画像,和嬷嬷说着话,云池走上前,秦贤妃有些惊讶,“皇儿不在御书房帮你父皇批阅奏折,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云池眸光落在秦贤妃手中拿的画像上,道,“母妃在看什么?” 秦贤妃笑道,“你来的正好,你也到娶妻之龄了,这是京都适龄大家闺秀的画像,你看看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 父皇病重,母妃不忧心父皇的病,陪在病榻前,却有闲情逸致给他物色太子妃人选? 不寻常。 太不寻常了。 云池坐下来道,“父皇病重,儿臣哪有心思选太子妃?” 秦贤妃就道,“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他想亲眼看到你大婚。” “可儿臣不想现在就成亲,”云池道。 “胡说!身为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你分内之事,”秦贤妃呵斥道。 说着把一堆画像塞给云池。 能送到她跟前的画像容貌家世才学必然能占上一两样,云池从里面挑的,或许她 和皇上不同意立为太子妃,但侧妃总是可以的。 云池对选太子妃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现在只想弄清楚父皇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他来是想旁敲侧击一下自己母妃,为了能出其不意,他只能顺着母妃的意翻看那些画像。 翻的很快,快的秦贤妃都嫌弃,“这么快就翻过去,你看清楚画像上的姑娘都长什么模样吗?” 敷衍她可以,但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云池速度慢下来,那边一宫女端着托盘过来,“娘娘,玉珠流苏穗子换好了,您瞧瞧。” 宫女弯着腰,让坐着的秦贤妃能方便看托盘。 云池不耐烦看画像,眸光瞥向托盘,然后眼睛睁圆,这不是…… 秦贤妃要把玉珠拿起来,却被儿子云池抢先拿了过去,云池翻转玉珠,确定没认错,他有些激动道,“这玉珠我找了十年,怎么在母妃您这儿?” 秦贤妃懵了,“这玉珠不是你送给母妃的礼物吗?” 当年皇儿和小北被挟持离京,被找回来时还给她这个母妃带了不少礼物,其中就有这只玉珠。 她还挺喜欢,皇儿一片孝心,她就让人把这玉珠镶嵌起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戴,就放在了梳妆匣里,梳妆时偶尔把玩一下,今儿早上看到,发现流苏有些勾丝,便让宫女重新换了个流苏穗子。 结果—— 这不是送给她这个母妃的? 云池道,“这是别人落在儿臣这里的,儿臣一直想找到还回去。” 怕秦贤妃多问,云池连忙道,“这玉珠儿臣带走了,赶明儿儿臣买一个更好看的送给母妃您。” 说完,不等秦贤妃答应,就赶着带着玉珠闪了。 看着云池急忙离开的样子,秦贤妃无奈,白高兴这么多年,“你画像还没选呢。” 不说还好,一说云池跑的更快了。 云池回了御书房,把玉珠放在桌案边,把几摞奏折批阅完,然后就出了宫。 如今的他,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了。 他借口询问皇上病情到了靖南王府,目的是找几个小外甥,尤其是才四岁大的灵澜。 一根精致小糖人递过去,云池循循善诱道,“告诉云池舅舅,你有没有听到你爹娘说起皇爷爷的病?” 小小的灵澜哪受的了云池的诓骗啊,嗦着糖人,小 脑袋瓜点了又点,“听到了。” “那皇爷爷是不是在装病?”云池问道。 灵澜连连点头。 云池继续问道,“你爹娘说什么了?” 灵澜歪着小脑袋想了会儿,断断续续,云池很轻松就把她的意思猜明白了。 大概就是皇爷爷被带坏了,也想云游四海去。 三年前,王爷就把靖南王府和手里的兵权都交给谢柏庭了,一年里有半年带着王妃游山玩水,要不是王妃总惦记孙儿孙女,估计一年到头都难见到他们人影,王爷一直介怀和王妃错过的那二十年,想好好弥补王妃二十年。 受王爷影响,安王爷和宁阳侯他们也差不多半退了,父子同朝为官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可被儿子当着同僚的面怼,他们怕受不住气当着皇上的面抽儿子就不好了,辛苦几十年也到他们歇歇的时候了,朝堂总归是小辈们的。 这几年朝堂上多了不少年前面孔,这朝上的皇上委实不得劲。 要论辛苦,他这个皇帝才是最辛苦的。 然后皇上也打起了让权的心思,这念头一起,就有点压不住了,这才有了装病一事,大臣让权很容易,可做皇帝的一般只有驾崩…… 确定父皇是装病,云池就有点心疼一边忧心父皇龙体一边任劳任怨批阅奏折的自己。 虽然才看了几天的奏折,但各种辛苦已然尝了个遍。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继承皇位。 父皇驾崩了那是没办法,可假死匡他上位—— 他不同意。 再加上被逼着选妃…… 翻来覆去,失眠了一整夜的云池。 留书离家出走了。 宫人迟迟不见云池起床,准备叫醒他,却发现寝殿内不见太子的影子,被褥掀开,就看到一封信。 宫人吓坏了,赶紧把信送去给皇上过目。 信送到皇上手里的时候,正好左相和顾太傅前来探望皇上,宫人一阵风跑进去,“不好了,皇上,太子留书出走了!” 一个激灵袭来。 皇上垂死病中惊坐起。 把左相和顾太傅吓的以为皇上回光返照了。 皇上坐起来,从宫人手里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 父皇,您春秋正盛,再处理二十年朝政绝对没问题。 儿臣还欠了人家一件东西没还,等还回去,即刻回京。 勿念,勿寻。 ——不孝子云池留 还知道自己不孝呢?! 皇上没差点气的真驾崩过去。 左相和顾太傅看着皇上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哪还见半分虚弱,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皇上是在装病,两人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云池离家出走的事传到秦贤妃耳中,秦贤妃匆匆赶来,皇上问她,“皇儿欠谁的东西没还?” 秦贤妃摇头,“臣妾不知,不过昨儿皇儿从臣妾那儿找到了一颗别人落在他手里的玉珠……” 至于玉珠怎么落在云池手里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扶额,“只能找北儿问了。” 找回皇儿的重任,非小北莫属。 没办法。 敢打晕太子的就没几个。 …… 明净的湖面上,有一叶扁舟。 一男子躺在船上,折扇照面,挡住太阳。 任由风吹船行。 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一护卫轻点湖面,轻轻跃在船上。 声音从折扇后传来,“我还不饿。” 护卫道,“爷,皇上传召您进宫一趟。” 男子伸手拿开遮面折扇,露出那张不羁的俊脸,正是长大后的苏小北。 此刻的他,脸上有一丝疑惑。 皇上传召他进宫做什么? 没人能给他释疑,他就应召进宫去了。 皇上把云池留的信给他看。 苏小北看过后,斩钉截铁道,“太子肯定去淄州了,我去找他。” ……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云池骑在马背上,目光所到之处,春意盎然。 看了几天的奏折,再看看这大好风光,云池越发笃定自己离家出走的决定没错。 一旦继位,以后就要被困在宫里了。 让他再多享受一下这样的自有吧。 他纵马狂奔,唯一遗憾的是,小北没有一起跟来。 这些年,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 喝着酒,正惋惜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挺惬意啊。” 云池一口酒喷出去。 他转头就看到苏小北。 他边咳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小北从他手里夺过酒囊,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能骗得过我?” 云池尴尬道,“我确实要去淄州还玉珠。” “就是准备绕着宁朝走一圈去淄州是吧?”苏小北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 第1088章 番外:帝后传(二) 真是做什么都瞒不过小北,可小北做什么他就猜不到,这种感觉很郁闷。 就比如这几日,他忙着批阅奏折,那堆积如山的折子看的他脑瓜子嗡嗡的,就盼着小北能进宫帮他分担一二。 可这几日,苏小北连个影子都没露一下,平常三天两头进宫找他啊。 云池不喜猜测,直接问道,“这几日你在忙什么?” 苏小北灌了口酒,然后把酒囊扔回给云池,随意道,“吹风,晒太阳。” 云池,“……” 晒太阳?! 这个回答直接让云池懵了。 他都忙到飞起了,小北竟然闲到这地步? 想到一种可能,云池眉头拢起,“你不会也早就知道我父皇是在装病吧?” 苏北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云池那叫一个气啊。 皇姐帮父皇瞒他,母妃也帮,没想到小北也帮着瞒他! 云池很生气,但他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北看着云池道,“皇上不让你陪他用膳。” 云池,“……?” 皇上病倒后,食欲欠佳,云池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就想多陪皇上尽尽孝心,没准儿有他陪着,父皇心情好能多吃两口,他还拉着小北一起,虽然父皇说不用,怕过了病气给他们,但这怎么会发现父皇是在装病呢? 云池不信。 他刨根问底的看着苏小北,苏小北没辄,只能把皇上的龙颜扯下来两分了,“你拉着我陪皇上用膳,皇上没吃饱,元公公悄悄吩咐御膳房做了烧鸡,被不知情的我给抢了。” 云池,“……” “我发现后,元公公就让我拦着你,让你别陪皇上用膳了,怕皇上真饿出病来。” “……”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父皇在装病,只有他蒙在鼓里。 云池怒不可抑,冲小北道,“你也帮着他们瞒我!” 苏小北笑道,“我比较好奇你什么时候才发现,发现的比我想的要快的多。” 这是在说他好骗了,云池气炸肺,不想理会苏小北,他骑马往前奔去。 苏小北骑马追上去,他总是能三两句话就让云池开口,他抛钩子道,“想不想知道皇上和贤妃娘娘交待我什么话?” 云池在心底权衡了下自己能不能打的过苏小北,最后放弃了,问道,“什么话?” 苏小北迎风笑道,“他们准你在外玩两个月。” “两个月后不回宫,皇上会直接给你赐婚。” 顿了下,又加了三个字,“还有我。” 够狠。 竟然拿赐婚逼迫苏小北两个月内把他带回去。 看来最后的自由时间就只有这短短两个月了。 看出云池的抗拒,苏小北道,“你也确实该成亲了。” 云池侧目,“那你呢?” “我比你小一岁,我不急,”苏小北笑道。 说的好像小多少似的。 云池随口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长大想娶个像伯母那样会武功的,或者皇姐那样会下毒的,如今长大了,想法变了没有?” 苏小北道,“这还用问,长大跟小时候的想法当然不一样了。” 云池道,“那现在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娶个既会武功又会下毒的。” “……” 云池差点被风呛了喉咙。 这是有多想不开? 也不怕惹恼了人家,打不死他,毒也把他毒死了。 “我记下了,以后给你赐婚。” “……不是吧,我开玩笑的啊。” 两人纵马狂奔。 暗自较劲。 …… 自由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的快。 转眼,半个月就没了。 盘缠也没了。 云池,“……” 苏小北,“……” 钱花光就算了,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对方身上揣了大把的银票,一路大吃大喝,花钱如流水。 这日在一酒楼叫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有好酒。 吃饱喝足。 两人异口同声喊酒楼小伙计过来结账。 小伙计屁颠颠就过来了,这样通身贵气的公子,肯定会给赏钱的。 小伙计过来,苏小北和云池异口同声来了一句,“你来结账。” 说完,又同时来了一句,“我身上钱不够。” 云池,“……” 苏小北,“……” 等着拿赏钱的小伙计,“……” 开什么玩笑呢,这样两个隔了十丈远都能感受到贵气扑面砸来的公子哥,在他们酒楼吃顿饭竟然没钱结账,小伙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 苏小北和云池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底皆是不敢置信。 兄弟,你离家出走都不多带些银票傍身吗? 兄弟,你来寻我,知道要在外待 两个月,竟然就带这么三瓜两枣? 两人一起扶额。 大吃大喝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问一下对方身上带了多少钱呢,钱花光了,晚上住哪儿都是个问题。 ……想太远了,眼下要解决的是怎么走出这酒楼。 云池问小伙计道,“这一顿多少钱?” “三十六两七钱,两位客官给三十六两就行了。” 苏小北和云池两个把身上的钱凑一凑。 只有二十八两…… 苏小北轻咳一声,问小伙计道,“能赊账吗?” 小伙计一脸“客官,您逗我呢”的表情看着两人。 可怜宁朝身份最最最珍贵的两个人,出门在外,竟然连顿饭钱都付不起,说出来都没人信啊。 苏小北摸了下鼻子,问道,“缺人刷盘子吗?” 如果缺的话,他就把当朝太子留在酒楼刷盘子了。 小伙计自认很有职业素养,但他真的有点绷不住脸上的笑了,这两货没钱结账就算了,竟然还想抢他的活?! 盘子给他们俩刷了,他刷什么?! 坐在一旁看他们刷盘子吗?! 小伙计愤愤不平。 苏小北看向云池,“是我留在这里你去挣钱还是你去挣钱我留在这里?” 云池道,“你留下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两选择根本就是一个。 苏小北道,“那你早去早回。” 云池嘴角一抽。 虽然很想耍无赖,但作为未来准帝王,他要一言九鼎。 去就去吧。 但过分的是,他这边下楼,苏小北就招呼小伙计道,“再给我上壶好酒。” 云池,“……” 酒楼小伙计都服气了。 没见过这样的,都穷的没钱结账了,竟然还要喝好酒。 但人压在他们酒楼,不怕人不来结账,他们东家和知府大人关系好着呢,十两银子,够蹲三五个月大牢了。 苏小北坐在那里喝酒,惬意极了,但一壶酒喝完,云池还没回来,作为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等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十两银子,用得着这么久吗? 靠不靠的住啊。 苏小北决定靠自己,他找小伙计过来,“端笔墨纸砚来。” 小伙计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听话的端来了,反正都记账上。 苏小北写了幅上联,交给小伙计道,“找个显眼的地 方挂上,对上下联的,我请客。” 小伙计,“……?” 这位公子,你自己吃的这一桌都还没有结账呢,你还要请别人的客? 就这花钱的速度,那挣钱公子挣钱的速度都未必赶得上。 小伙计没动,苏小北笑道,“给你们酒楼揽客的好事,还不赶紧去。” 是好事,但前提是这位公子说到做到,而不是想趁着热闹逃账。 他会盯紧他的。 小伙计拿着上联去找掌柜的商议了下,然后就挂起来。 对对子本来就是文人骚客喜欢的,再加上对上了请客,大家都雀跃欲试,还有不少听闻此事的都赶来凑热闹。 本就挺热闹的酒楼越发热闹起来,就冲这热闹劲,缺的十两银子免了也可。 苏小北出的上联有点难度,但没那么难,难不住有高中之才的,这不,不过两刻钟,就有一书生对上了,小伙计请到苏小北一桌。 苏小北请他坐,然后又叫了几个菜两坛好酒。 苏小北出上联请客不是重点,重点是把人引来,气氛烘托上来,就会有人跟着出上联。 这不,苏小北的对联一摘下来,那边就有一穿着贵气的公子摇着玉扇道,“我这也有一上联,对上的,我请客。” 鱼儿这不就上钩了。 那公子把上联写下来,挂到显眼处。 这幅上联很难: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上联一出,顿时把大家都难的皱眉思索。 苏小北喝着酒,过了一刻钟,他站起身,走到回廊处念到: 淡水湾,苦农民,戴凉笠,弯酸腰,顶辣日,流咸汗,砍甜蔗,养妻教子育儿孙。 一口气念完,安静了片刻,接着就有人拍手,“对的妙极!” 叫好的正是出对联的男子。 男子走过来,夸赞道,“兄台好文采。” “一般一般。” 苏小北谦虚了下,便请他坐,男子就坐了下来。 他年纪和苏小北相仿,就算大,也至多大两岁,一起的还有个男子,年纪比男子稍小一岁的样子。 男子笑道,“兄台贵姓?” “免贵姓许,”苏小北出门在外多随母姓。 男子道,“我姓沈,这是我妻弟,玉州知府家二公子。” 苏小北 看了玉州知府二公子一眼,就知道这沈大少爷的身份要更尊贵一些。 不过他结交好友从不看身份,反正都比他有钱。 苏小北,“……” 沈大少爷看着苏小北,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瞧着兄台有几分眼熟。” 苏小北抬头看他,也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之感。 但要说见过,应该没有。 今儿是他第一次来玉州。 两人谁都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对方,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以文会友,几人相谈甚欢,相知恨晚。 聊了好一会儿天,苏小北有些坐不住凳子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沈大少爷起身相送,“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苏小北笑笑,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迈步下楼。 在小伙计钦佩的眸光注视下,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出了酒楼。 这边出酒楼,就看到云池骑马回来,诧异道,“你怎么出来了?” 苏小北道,“弄到钱赎我了?” 云池摇头,“没有……” “那你回来做什么?”苏小北扭眉道。 “听说酒楼有人出对子,我来看看有没有赏钱。“ “……” 苏小北嘴角抽搐。 能不能靠点谱啊。 云池好奇道,“你怎么出来的?” 苏小北一本正经道,“还能怎么出来,当然是刷盘子啊。” “这么快就刷完十两银子的盘子了?”他可没那么好忽悠。 “打了百八十个,人家就把我撵出来了。” 云池,“……” 苏小北逗云池玩,云池没当真,路过的人当真了。 吃霸王餐还不用挨揍,这酒楼东家是好人啊。 早就听闻这家酒楼饭菜好,奈何兜里没钱,一直没吃过,男子果断进酒楼吃了顿霸王餐,刷盘子时才摔了三五个盘子,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扔出了酒楼。 苏小北牵马往前走,道,“晚上找个破庙住吧。” 云池道,“我已经定好客栈了,就在前面。” 苏小北转头看他。 连客栈都定好了。 这是挣到钱了啊。 他是怎么挣到的钱? 苏小北好奇,正要问,那边就过来好几个中年男子,手里有抱画的,拿古玩的,看到云池就双眼放精光,“他在那儿呢!” 第1089章 番外:帝后传(三) 那些人一窝蜂朝云池涌过来,把走在云池身边的苏小北挤的连退好几步,等他站稳身子,云池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这位公子好眼力,快帮我瞧瞧这幅画是不是真迹。” “还有我家这祖传的古玩是真是假。” “还有我,还有我……” 七嘴八舌,莫说被包围的云池了,就是一边站着的苏小北都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 他后退几步,双手环胸靠着一旁的柱子,看云池怎么应付这些人。 那些人把画往云池手里塞,云池看向苏小北,用眼神求救:快帮我。 苏小北好整以暇的看着,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追来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云池围住,云池一边敷衍他们一边往外挤,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对苏小北道,“快跑。” 说完,他抬脚就往前跑,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怕被人追着打。 那些人抱着画和古玩在后面穷追不舍。 苏小北看了眼屋顶,三两下就飞了上去。 再说云池,实在不喜被人这么包围,那些人又追的紧,逼的他从小巷子跑,只是跑的太急,没注意到前面有个姑娘带着丫鬟过来,直接就撞上了。 那姑娘被撞的踉跄后退,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云池下意识伸手抓住那姑娘的手,稍稍一用力,那姑娘就扑到他怀里了。 四目相对。 云池,“……” 那姑娘,“……” 两人脸齐齐一红。 “他在那儿!” 有喊声传来。 云池红着耳根,冲那姑娘道,“抱歉。” 说完,赶紧把人松开跑了。 那姑娘站在那里,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就被人给撞了,撞了就算了,还把她给抱了…… 要不是一群人从身边跑过去,她绝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 丫鬟吓白了脸,姑娘被一个男子当街给抱了,传扬出去,姑娘清誉就完了啊。 丫鬟赶紧过来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脸色红晕未褪,轻摇头,耳朵上坠着的东珠晃出完美的弧度。 “没,没事……” “咱们赶紧离开这儿,”丫鬟连忙道。 那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脚一挪动,钻心的疼从脚蔓延开。 她闷疼出声。 崴脚了。 被撞的后退,被男子抓住时,把脚给崴了。 丫鬟气不过狠狠骂了几句,赶紧扶自家姑娘从小巷子出去,果然不能偷懒走近道,走了两步,丫鬟突然惊呼,“姑娘,你的绣帕呢?” 那姑娘赶紧回头望去,地上并没有绣帕的影子。 丫鬟脸色一白,绣帕上绣了姑娘的闺名,要被有心人拾去,说姑娘和他有什么,姑娘就是生几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再说云池一口气跑出好远,确定人没追来,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屋顶有动静,登时又警惕起来。 还好,是苏小北。 松气之余又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从屋顶跑呢,从屋顶上跑就撞不到人了。 正想着,苏小北的声音就传了来,“你出息了,被人追着跑,还不忘顺手牵羊。” 什么顺手牵羊? 云池皱眉,顺着苏小北的视线,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方绣帕。 云池,“……!” 他手里这么会有绣帕?! 浅绿色的罗帕,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蝴蝶旁边还绣了个字—— 曦。 应该是绣帕主人的闺名。 云池面红耳赤,这绣帕肯定是他刚刚抓那姑娘的时候不小心撸手里的。 抬头见苏小北一脸玩味的眼神,云池瞬间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我去还给那姑娘。” 他抬脚就走。 只是等他折返回去,早不见那姑娘的影子 了。 可怜他堂堂太子为了还一位姑娘的玉珠离的宫,结果玉珠还没还回去,手里又多了个要还的绣帕。 云池带着一脸的郁闷去了客栈,然而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呢。 那些追他让他帮着辨别画真伪的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他要在这家客栈下榻,都在客栈等他。 早知道躲不掉,他还躲个什么劲儿啊。 那些人围上来,苏小北拍着云池的肩膀道,“多挣点钱,我就靠你养活了。” 说完,苏小北就朝楼梯走去,云池喊道,“你上楼做什么?” 苏小北头也不回道,“有点困,睡一觉。” 云池,“……” 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小北气死。 只是苏小北上楼没人阻拦,他别说上楼了,那些人围着,他寸步难行。 云池认命的接过画,帮着辨真伪。 这一忙,就从午饭后忙到了吃晚饭,不过收获也不少,挣了小四十两的辛苦费,堪堪够他们吃一顿。 云池,“……” 吃过晚饭,云池叫小伙计送来热水,只是他个高,浴桶有些伸张不开,不免有些想念东宫的温泉。 刚泡完澡,正穿衣服呢,突然门被扣响,小伙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官,小的来送点心。” “进来吧,”在看书的苏小北应声道。 不是他出门在外还不忘看书,实在是没事干,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了。 小伙计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把门推开,走到桌前,把两盘精致的点心摆桌上。 小伙计拿起托盘道,“两位客官慢用,小的就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 小伙计退下,把门关上。 云池穿好锦袍从屏风后出来,他和苏小北晚饭吃的都不多,客栈的晚饭太一般了,像他们这样在宫里吃御膳,宫外是醉仙楼常客养出来的嘴叼着呢,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路来大吃大喝的原因 ,好吃的酒楼,价格就不会便宜。 这点心瞧着还不错。 云池坐下来,伸手拿起一块,苏小北也伸了手,不过在拿糕点的时候又收回来一点,他瞥到盘子边沿有些粉末,伸手一抹。 置于鼻尖嗅了下,苏小北脸色一变,抬头见云池糕点已经吃进嘴了。 他手一抬,直接朝云池后背拍去。 噗。 糕点吐了出来。 力道有点重,差点拍的云池吐血。 云池一边咳一边看向苏小北,“糕点被人下毒了?” “下了点迷药,”苏小北擦手道。 云池不会怀疑苏小北认迷药的本事,早在他认识苏小北之前,苏小北就已经把迷药玩出花来了,别人闻一下迷药会晕,到小北这里,就跟闻面粉差不多。 只是他不解的是—— “我们初来玉州,也没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给我们下迷药?” 要说是为财,整个酒楼都知道他们穷啊,身上就下午挣的几十两。 苏小北心下有一丝猜测,他没有说与云池听,只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装晕。 一个晕在桌子上,一个晕倒在床上。 很快就有人进来,用麻袋把两人装了,扛了出去。 扛出酒楼,丢在马车上,也不知道被拉往什么地方。 在马车上颠簸了小两刻钟,方才停下,然后又被扛下来,抬着走了会儿,进了间柴房,然后才把麻袋打开,被捆到柱子上。 捆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来人管家打扮,上下打量他们道,“胆子是真不小,敢拆我们东家的台,一个下午就让我们东家赔出去上千两银子,还敢住我们东家开的客栈,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把他们给我泼醒!” 苏小北和云池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问出来抓他们的原因,没想到他们一句话没问,人家自己就招了,那就没有装晕的必 要了。 虽然捆他们的绳子很结实,捆的也很紧,但这样就想难住苏小北和云池,那就太小瞧他们了,眼看着水就要泼过来了,苏小北拳头一紧,手腕一用力就挣脱开,随即一脚踹过去,那盆冷水就泼在了那管事模样人身上,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管事的都被泼懵了,反应过来怒道,“好大的胆子!给我抓住他们!” 几个小厮抄起棍子就朝苏小北和云池打过来。 苏小北和云池几乎是一脚一个,三两下就打的那些小厮横七竖八的躺地上,管事的心知不妙,转身就要逃,苏小北脚一抬,刚泼了管事一身水的铜盆就朝管事飞了过去。 哐当一声。 铜盆砸管事的后脑勺上。 管事的应声倒地。 那声音大的云池都觉得后脑勺疼。 云池朝一小厮走过去,小厮吓的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云池伸手道,“我的荷包还给我。” 小厮连忙从怀里把荷包拿出来,毕恭毕敬的奉上。 云池拿过荷包,就和小北一起出了柴房。 两人没去找客栈东家的麻烦,也没有多拿一个铜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给当朝太子下迷药,还绑架当朝太子,这罪名已经够诛客栈东家九族了。 云池眼下不便暴露身份,不代表这事他就不会追究到底了。 从字画古玩铺子翻墙出去,街上早就宵禁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云池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今晚真得在破庙过夜了。” 苏小北笑道,“住的地方能凑合,吃可凑合不了。” 虽然出门在外,但他也不想委屈了五脏庙。 得想办法挣钱。 云池已经放弃给人辨别真假挣钱了。 风吹来,一个挣钱的法子同时在两人脑海中闪过。 夜幕下。 站在屋顶上的两人。 相视一笑。 “看来还得做回老本行。” 第1090章 番外:帝后传(四) 玉龙寨。 灯火通明。 一群山匪白日里抢了过路的商队,收获颇丰,晚上大摆宴席庆功。 觥筹交错,喧嚣吵闹。 山匪头儿端着酒,听着手下人的奉承,有些飘飘然。 那头儿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正觉酣畅呢。 这时,一把飞镖就朝他射来——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飞镖就贴着他脑袋瓜子直愣愣的插在了了他平常坐的太师椅上。 刺杀来的太突然,山匪头儿只觉得脑瓜子一凉,没差点吓尿裤子。 方才还吵闹喧嚣的聚义堂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有山匪这时候喊了一声,“头儿,飞镖上有信。” 山匪快步过去把飞镖拔下来,把信呈给山匪头儿过目。 山匪头儿飞快把信接过,三两下打开,看到信上内容,是勃然大怒。 “头儿,信上写了什么?” 山匪头儿把信一扔,另外一个认得字的赶忙捡起来,只见上头写着: 给你们一刻钟招降。 离开山寨者,活。 留下者,死。 字体狂狷,撇捺之间尽是狂傲。 山匪头儿怒不可抑,竟然有不怕死的敢在他大摆庆功宴的时候上门挑衅,那就把脑袋留下给他当尿壶吧! 山匪头子拿起大刀就朝大门口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胆肥不怕死。 然而走到门口,就看到他玉龙寨寨门上有两个人。 一人挺立,双手环胸。 一人侧躺在寨门上。 月光洒落在二人身上,即便身着黑衣,也不像杀人,更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如果躺着的那个没从怀里掏出果子在寂静的夜里啃的咔嚓咔嚓的话。 太嚣张了! 简直没把他玉龙寨放在眼里! 山匪头子拿刀指着两人,“什么人敢夜闯我玉龙寨?报上名来!” 侧躺的男子吐着瓜皮,缓缓 吐出四个字: “赏金猎人。” 声音比月光还有清冷几分。 山匪头子听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人头值钱,有不少赏金猎人惦记,但来的都把命留下了,竟然还有不怕死的敢来送命的。 那他不介意成全…… 心底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山匪高呼,“他们是赏金猎人!龙虎兄弟!” 啃果子的男子愣了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璀璨的弧度。 这人不是苏小北又是谁。 他心情极好,自打八岁那年尝到做赏金猎人的甜头后,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这些年和云池两个联手大.大小小的犯人抓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在赏金猎人里颇有威望。 不过他们只在京都百里范围内抓逃犯,没想到几百里外的玉州山匪窝都知道他们的大名。 不得不说,这赏金猎人做的挺有成就感的。 他们从十二岁起,做了六年的赏金猎人,直到去年冬皇上伤寒,云池不得不得留在宫里帮着批阅奏折,云池没法随意出宫,更没法随意在宫外逗留,就剩苏小北一人了,觉得无趣,便也不干了。 从来没有逃犯能从他们手里逃脱,没有赏金是他们拿不到的,他们突然罢手,还有不少人惋惜,甚至有猜测他们两个是不是挂了…… 如今缺钱用,没办法,只能做回老本行了。 这是他们接的第一单,原因无他。 钱多。 赏金丰厚。 赏金猎人龙虎兄弟威名一道出来,那些山匪明显就怕了,方才还气势汹汹,顿时畏畏缩缩起来。 云池声音冷冽道,“知道怕了就赶紧下山,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苏小北则伸手指了指山寨门底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寨门下放了只香炉,上面插了柱香。 山寨夜风大,吹的香忽明忽暗。 苏小北的声音被夜风吹来 ,“还不赶紧走,想留下去见阎王爷吗?” 山匪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赏金猎人龙虎兄弟的名头他们如雷贯耳,可大当家的脾气也不好啊,谁要敢走,那就是和大当家过不去。 现在是走是死,不走也是死。 夜风大,香燃烧的格外快,土匪头儿怒火冲天,“别人怕你们,我可不怕!” “今日我就让你们把命留在我玉龙寨!” 说着,山匪头儿就冲过来,苏小北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砸过去,砸的那山匪头子连退两步,苏小北拍拍手站起来,“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等着。” 说给他们一刻钟就不会提前动手。 这是他们的原则。 土匪头儿暴怒,恨不得把两人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苏小北半颗果子就砸的土匪头儿后退,那些山匪更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头儿绝不是赏金猎人龙虎兄弟的对手。 有怕死的冲土匪头儿道,“老大,对不起,我,我不想死……” 说完,抬脚就往山寨门跑去。 土匪头子睚眦欲裂,拎起手中大刀就劈了过去,那逃跑的山匪瞬间毙命。 苏小北和云池就那么看着,并没有出手救那山匪,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不足惜,如果今日不能从山匪头子手里挣脱离开,他日他们一走,难保这些因为怕死离开的山匪不会重新走上这条路,这是他们玉龙寨自己的事,与他们无关。 山匪头子把认怂的杀了,一下子就把那些想躲一躲的山匪给镇住了。 想在他这里做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先躲一时,回头再回来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他玉龙寨容不下这样的人! 土匪头子收回刀,刀上血往下滴,他怒道,“还有谁要离开山寨只管走!” 眸光所及之处,山匪无 不摇头,“我们誓死追随大当家!” 土匪头子转身看向苏小北和云池。 彼时,香燃尽。 “干活了。” 话音一落,两人从山寨门上跃下,落地时,手上多了两把软剑。 以他们两个的武功,来杀这些山匪,那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一剑不杀两个都嫌丢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玉龙寨一百六十八号人。 无一活口留下。 彼时夜深了,两人就在玉龙寨聚义堂屋顶上睡了一夜。 天麻麻亮,玉州府衙衙差打着哈欠开门,发现漆红大门上有一把飞镖,还有一封信,激灵袭来,衙差赶紧把飞镖和信取下,没敢惊动知府大人,送去给师爷过目。 师爷把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派衙差到玉龙寨清点人头。 ——赏金猎人龙虎兄弟留 师爷看到信,笑的合不拢嘴,玉龙寨是他们家知府大人的心头一患,有人帮着拔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当下让衙差去玉龙寨。 去了八名衙差,靠近玉龙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怕有诈,可是一路走过来,只听到鸟叫蝉鸣,格外的安静。 还没靠近寨子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等进了山寨,好家伙,那些平日里无恶不作的山匪此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说是血流成河一点不为过。 衙差们检查了下,没留一个活口,下手麻溜至极,又检查了下山寨,里面堆满了抢来的东西,只他们八个根本拉不走。 其中一衙差道,“我回去叫人来。” 说完,就往山寨外跑。 才跑了几步,就有一道声音传来,“记得把赏钱一并带来。” 衙差回头,这才发现屋顶上有人。 苏小北和云池在屋顶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有人来,不止来了衙差,还有玉州府师爷。 看到他们,师爷笑面如花,“ 两位怎么来玉州府了?” 这熟稔的语气,好像他们认识似的。 他们和府衙只有交易,没有交情。 两人没说话,师爷有些尴尬,赶紧把银票送上。 一千二百两。 玉龙寨头儿的首级就值一千两。 苏小北接过银票,抬脚离开。 骑马下山,在岔道口停下。 一条路回玉州府,一条路往前。 云池有些迟疑。 他倒不是留恋玉州府,而是他怀里还有那姑娘的绣帕没还回去,一直揣在身上也不是个事,他可是知道当年信安郡王把信安郡王妃的香罗帕揣馊的糗事,前车之鉴,不能不引以为鉴。 可就这么扔掉或者烧掉,太过失礼了。 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小北道,“你已经找了那姑娘三天了,不过是一方绣帕,你确定要把所剩不多的时间一直耽搁在玉州?” 看着手里的香罗帕,云池叹息一声,而后揣入怀中。 “走吧。” 两人骑马离开,身后玉龙寨上空腾起阵阵浓烟。 跑了好一会儿,云池问道,“我们去哪儿?” “你决定。” 苏小北随口道。 他这回只是陪云池,云池要去哪儿他就陪他去,反正他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出来玩,不差这一回。 虽然苏小北让他决定,但云池觉得自己受伤了。 至于去哪儿,他也没有非要去不可的地方,除了淄州,但这里离淄州还远着呢,而且时间也没那么紧迫。 云池想了想道,“我也随意。” 苏小北就道,“那就交给马儿,带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 两人一夹马肚子,往前奔去。 过了几天节俭的生活,现在手里又有钱了,两人便又开始游山玩水,美酒佳肴,大吃大喝了。 等没钱了,就去府衙接活,拿逃犯人头换赏钱。 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 第1091章 番外:帝后传(五) 被马带着在附近几个州郡溜了一圈,这日,苏小北和云池到了九江郡地界。 时值正午,两人就在官道边一面摊下马,一人叫了碗阳春面、一斤牛肉外加一壶酒。 苏小北倒着酒,眸光从面摊扫过去,眉头微微挑了下。 云池见了道,“怎么了?” 苏小北道,“除了咱们这一桌,其他人都带了姑娘。” 云池回头,果然除了他们,每一桌都带个年轻姑娘,要么爹娘带着,要么爹带着,还真有些奇怪,一般未出闺阁的女子轻易不出门的,即便是小门小户。 等小伙计端面和牛肉来,苏小北便问道,“怎么这么多带姑娘出门的?” 小伙计看着苏小北和云池,“两位客官是不是我们九江郡的吧?” 云池点了下头。 小伙计叹息一声才道,“其实他们也不愿意带着女儿出远门,实在是我们九江郡近来不甚太平,最近几个月,每到花灯会,就有采花大盗出来祸害良家妇女,没两日就又到十五花灯节了,他们也是怕了,躲着呢。” 自打十年前苏棠提议每个月十五宵禁,可允许百姓举办花灯会热闹,这股风就从京都刮到宁朝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东澹和东厥也如此。 每个月十五是男女老少最喜欢的日子。 苏小北喝着酒道,“当地府衙没派人抓那采花贼?” 小伙计摇头,“哪会不抓,可抓不到啊,据说按察使沈大人都把女儿送离九江郡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难抓到那采花贼了。” 小伙计说完,一旁桌的中年男子接过话茬道,“我离开的时候,正好瞧见府衙在张贴悬赏告示,谁要抓住那采花贼,府衙赏白银三千两,刘员外额外再赠两千两。” 有人就道,“刘员外怎么会管这事?” 那中年男子道,“据说上个月花灯会上,要不是刘员外防备的紧,刘家千金就惨遭那采花贼辣手摧花了,刘员外估计是怕一日不抓到那采花贼,女儿就有危险,希望重赏之下有勇夫。” 有男 子就道,“刘姑娘出门一向前呼后拥,怎么还险些遭了采花贼的惦记?” 中年男子便道,“花灯会气氛好,少爷小姐容易看对眼,据说那采花贼生的很不错,身材极好,就和这位公子差不多……” 噗。 看中年男子拿谁做对比,苏小北一个没忍住喷面了。 喷了对面坐着的云池一脸。 云池心都碎成渣渣了。 他堂堂太子,竟然被拿来和个采花贼比身材,还能更羞辱人一点儿吗?! 偏人家只是方便大家更了解采花贼,没有恶意,有气都没地儿撒。 大家的眸光落在云池身上,见云池气质高贵,身姿挺拔,都觉得无可挑剔,那些姑娘多看两眼,就心底小鹿乱撞,面带酡红了,看得自家爹脸黑成锅底色。 要采花贼长这样,别说女儿了,媳妇都不一定保的住。 难怪几个月采花贼屡屡得手,这要防的住才怪了,要正儿八经上门提亲,做爹娘的得高兴坏不可。 想到采花贼,那些人就义愤填膺,把好好的花灯会搞的乌烟瘴气,听说臬台大人怕再发生这样的事,都想取消花灯会了,这不是一粒老鼠屎坏掉一锅粥吗?! 也不知道这次花灯会还办不办,他们不敢赌,上个月就不许女儿出门,结果女儿背着他们偷偷溜了出去,万幸没出事,知道门锁不住,只能带女儿回乡下探亲了。 云池把脸上的面条扒拉下来,又让小伙计换了碗面。 苏小北憋笑不止。 云池恼道,“你还笑!” 苏小北给他夹了三块牛肉,“别气了,赶明儿我抓住采花贼替你出气。”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呢,好像采花贼把他怎么样了似的。 不过他们既然到了九江郡,还知道了有这么个采花贼,身上的银两也花差不多了,抓采花贼的赏金,他们要定了。 两人吃完面和牛肉,又歇了会儿,结完账就骑马赶往九江府。 九江府比玉州更富饶,连街道都更宽敞几分,要不是先知道九江郡有个祸害 采花贼,还迟迟抓不到,云池真要夸赞地方官治理得当,等回京奏禀父皇,予以嘉奖。 但现在连个采花贼都抓不到,甚至身为三品大员的巡察使都怕的把女儿送走,他不赏他三十大板就不错了。 云池道,“找个客栈落脚吧。” 苏小北道,“去客栈之前,先找个绸缎铺子,我们一人置办两件衣服。” 他身上穿的锦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袖口磨破了,云池身上的锦袍也有些旧了,正好要在九江郡多待几日,有时间让绣娘给他们量体裁衣,买现成的总难买到合身还合心意的。 两人就先去了绸缎铺,选了绸缎,苏小北从怀里摸出银锭子丢给老板娘,交代道,“尽快做好。” 老板娘接了银子,笑的合不拢嘴,“两位公子放心,小铺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二位的锦袍做好,不会耽误两位公子花灯会上穿去会心仪的姑娘。” 他们也希望有心仪的姑娘,可惜,还没遇到。 两人谁都没解释,出了绸缎铺,准备找客栈落脚。 然而才从客栈出来,苏小北就碰到了熟人,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 掌柜的一眼就把苏小北和云池认出来了,赶紧过来见礼,不等他下马,苏小北道,“不用下马行礼了。” 掌柜的有点惶恐,苏小北叮嘱道,“我们在九江郡的事,不可声张,更不要传回京。” 掌柜的看向两人身后,一个护卫也没见着,这两位身份可是尊贵到不能再尊贵了,出门在外,连个使唤的人都不带,事事要亲力亲为,这要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哪能当不知道啊。 掌柜的一脸为难,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云池就对苏小北道,“我去客栈等你。” 说完,他就骑马走了。 苏小北随掌柜的去天下第一楼说话。 再说云池骑马往前走,他们这一路要么住最好的客栈要么在破庙屋顶过夜,讲究的时候极讲究,不讲究的时候那是一点不讲究。 到了客栈,云池从 马背上下来,客栈小伙计过来牵马,请他进客栈。 那边一丫鬟拎东西进马车,瞥眼正好看到云池从马背上下来,丫鬟眼睛睁圆。 这、这、这男子不是被人追,撞到她家姑娘,还顺走了她家姑娘绣帕的男子吗?! 他不是在玉州府吗,怎么跑他们九江府来了? 丫鬟把买的东西放进马车,赶紧去禀告她家姑娘知道。 首饰铺内,那姑娘正在选头饰,丫鬟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那姑娘想起在小巷子里被云池抱的事,脸颊就有些发热,但绣帕应该是被他顺手拿走了,她亲手绣的帕子,上面还有她的闺名,总要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也要问清楚去处。 想着那男子应该不知道她们的身份,那姑娘便吩咐丫鬟道,“你去找他,把帕子拿回来。” 她去拿可以,只是丫鬟有点担心,“万一他不给怎么办?” 那姑娘红着脸道,“他留着又没用,怎么会不给,他要真不给,我就让大哥带人去揍他!” 丫鬟就放心的去了。 再说云池进了客栈,要了间上房,小伙计才把茶和点心端来,外面就进来一小伙计道,“公子,楼下有个丫鬟请您下去一趟。” 云池,“……?” 他才来九江郡就有人找他,还是个丫鬟? 想到在京都,没少被人扔香包,想晕他怀里,云池就嘴角抽搐。 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人看上了吧? 要是苏小北,要么直接让那丫鬟上来找他,要么就不理会,但云池性格要内敛谦逊些,所以他下楼了。 一出门就看到那丫鬟,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再多看一眼,就想起来了,这是他要找的香罗帕主人的丫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 得亏他来九江郡了,没有待在玉州找她们,人都不在那儿了,他就是把玉州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啊。 看到云池,丫鬟走上前,怕被人瞧见,丫鬟还东张西望了两眼,才道,“公,公子我家姑娘当日是, 是不是落了方帕子在您手里?” 云池点头,有些歉意。 丫鬟就问道,“那绣帕公子怎么处置的?” 云池回道,“我随身带着,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绣帕。 绣帕有些皱巴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云池怕绣帕在怀里揣馊了,在递给丫鬟的时候,他闻了一下。 还好,没有异味。 云池放心了,然而他抬头,正好看到丫鬟震惊的眼神,后知后觉的云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云池,“……!” 几乎是瞬间,他整个人就麻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脸在离他而去。 他想解释下,然而丫鬟已经伸手夺过绣帕,飞似的转身跑了,跑的太急,还差点和路过的马车撞上。 云池望过去,等马车离开,他就看到那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云池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刚刚闻绣帕的一幕,她肯定看见了。 丫鬟一口气跑到那姑娘身边,道,“姑娘,你知不知道刚刚……” 那姑娘面红耳赤,“别说了,回府!” 云池就那么看着主仆俩坐上马车,离开。 等苏小北从天下第一楼回来,就看到云池坐在桌子前发呆。 云池很烦躁。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先前动作过于猥琐了点儿…… 他当时脑子跑哪儿去了?! 苏小北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云池看向苏小北,他们两一向无话不谈,他也不瞒他,“如果你在一个姑娘面前做了猥琐的动作怎么办?” 苏小北眉头一挑,脱口问道,“有多猥琐?” 云池,“……” 他为什么要和小北说这事? 他是嫌自己不够烦吗。 云池懊悔极了。 苏小北坐下道,“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堂堂太子放下矜持耍流氓的?” 云池,“……!” 谁耍流氓了?! 他那是前车之鉴看多了,把自己给坑了好不好! 第1092章 番外:帝后传(六) 云池不肯再透露半个字,苏小北也没再追问,要真对哪个姑娘耍了流氓,云池瞒着他都来不及,哪会主动告诉他。 两人在客栈住下,转眼就到十五花灯会了。 还没到傍晚,街上就热闹了起来,云池坐在小榻上看书,倒也不受街上的喧闹影响。 苏小北在屏风后换锦袍,他道,“一会儿就上街了,你不换身锦袍?” 云池信手翻页,随口道,“花灯会你还没逛腻呢?” 京都的花灯会他早逛腻了,他不信九江郡的花灯会还能比京都的更有意思,他兴致缺缺,比起逛花灯会,他觉得抓采花贼还更有意思点儿。 苏小北换好锦袍,从屏风后出来,道,“花灯会再没意思,也比睡觉有意思。” 云池抬头看去,只觉得眼睛被闪了下,他嘴角抽搐的看着苏小北道,“穿的这么招摇,你就不怕走在街上被人拿荷包给埋了?” 苏小北本就容貌俊逸,走在街上就惹得大姑娘小媳妇春心萌动了,这一身穿戴招摇的云池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在宣元侯府,他是休想穿出门的。 嗯,过了十年,如今的苏鸿山已经被皇上封为宣元侯了,作为他们唯一嫡子的苏小北,自然就是宣元侯世子了。 苏小北对身上这套锦袍很满意,他本来就是个招摇的人,还怕身上穿的衣服招摇吗? 苏小北把另外一套锦袍丢给云池,云池没换锦袍的想法,正要放下,结果苏小北来了一句,“你就不怕碰上喜欢的姑娘?” 他哪有喜欢的姑娘? 云池心下腹诽一句,脑子里蓦然闪过一张比三春桃花还要娇美的脸蛋。 他耳尖微微一红,要放下的手默默抬起,去屏风后换锦袍去了。 云池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躲过苏小北的眼睛。 他眉头微拧,他和云池也算是形影不离了,云池什么时候背着他有了心仪的姑娘?他竟然一无所知…… 等云池换好锦袍,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九江郡的花灯会很热闹,人头攒动,街道两边高挂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可惜九江郡再繁华,和天下脚下 权贵遍地的京都比还差的远,花灯会自然也差点意思,对于早逛腻花灯会的苏小北和云池来说,提不起兴致来。 不过他们来九江郡也不是为逛花灯会,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抓采花贼,拿那五千两银子。 只是花灯会上人太太太多了,采花贼也没有在脸上刻这三个字,想把人抓到还真不容易。 不过这两日他们也没歇着,打听了不少关于采花贼的事,从采花贼祸害的那些姑娘的家世容貌以及作案地点分布,缩小了采花贼作案的范围,不然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不说大海捞针吧,就是从河里捞根针也不简单啊。 苏小北和云池往前走,一边用眸光搜寻行迹可疑之人,然而采花贼的影儿还没见着,两人倒走散了。 不过他们谁也不担心谁,就当是有默契的分开行动了。 苏小北摇着折扇往前,走着走着,突然肩膀被人一搭,他手快过脑子,直接就把拍他肩膀之人扣住,拧了胳膊。 那人急忙道,“许兄,是我……” 声音有点耳熟。 熟人? 苏小北赶紧松手,那人站直身子,苏小北才看清楚他是谁,玉州知府蒋大少爷。 苏小北惊讶道,“你怎么也来九江郡了?” 蒋大少爷动着胳膊,苏小北歉意道,“下意识反应,对不住啊。” 蒋大少爷看着苏小北,由衷的佩服道,“没想到许兄不止博学多才,还武艺高超,实在是佩服。” 敬佩完,蒋大少爷才回苏小北之前的问题,“我护送长姐来的九江郡,倒是许兄,怎么也来这儿了?” 苏小北刚准备回答他,这时候有高呼声传来,“来人啊,抓采花贼啊!” 采花贼暴露了? 苏小北抬手就拍蒋大少爷的肩膀道,“我先去抓采花贼,回头聊。” 蒋大少爷还想问苏小北在哪里下榻,苏小北已经跃上了屋顶,在屋顶上健步如飞,看的蒋大少爷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啊。 容貌俊逸,还文采傲人,就连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难怪姐夫没在玉州找到他人还惋惜,没想到人从他的地盘到了他姐夫的地盘,姐夫知道了肯定 高兴。 想到自家姐夫抓采花贼,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抓到,他赶紧去帮忙,只是从拥挤的人群走,越发羡慕能飞檐走壁的苏小北。 再说苏小北往喊抓采花贼那边去,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跃上屋顶,往人少的地方跑去,苏小北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然而追了没一会儿,就在采花贼从屋顶跃下时,一只飞镖朝他射了过来。 苏小北身子一斜,好险避开。 没想到采花贼竟然还有同党。 苏小北面色冷冽,然后就见一轻纱遮面的女子站在屋顶的另外一端,手里的剑直直的对着他,轻纱遮面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一双眼睛就跟月夜下的湖面一样,清冷。 不止有同党。 还是个女子? 这般想,就听那女子怒道,“采花贼!我看你往哪里跑?!” 苏小北,“……?” 采花贼? 他? 好家伙,他以为是采花贼同党,结果人家直接拿他当采花贼。 苏小北要否认,然而女子根本不给他机会,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就朝他刺过来。 苏小北知道女子误会了,但肯定不能站在那里做靶子给人家刺,他一边闪一边道,“你追错人了,我不是采花贼!” 然而女子根本不听,手中剑招招凌厉,有几分真本事。 苏小北一脸无奈,好不容易碰到个会武功的姑娘,竟然要杀他,再不去追采花贼,真要叫他给逃了。 女子剑再次刺过来,苏小北身子一侧,避开剑锋,抓住了那姑娘的手,把人禁锢在了怀里。 女子气到咬牙,“你个淫贼!快放开我!”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淫贼,苏小北故意在女子耳边吹气道,“就姑娘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采花贼,就不怕把自己送上门?” “你!” 女子怒不可抑。 就这轻佻的语气,撩拨人的行为,还敢说不是采花贼,她可没那么好骗! 女子奋力挣扎,只是苏小北抱的很紧,她挣脱不开。 苏小北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采花贼,你……” 话还没说完,女子手一松,剑落下,她另外一只手抓住,掉了个方 向就朝苏小北刺去。 苏小北要不松开,只能两败俱伤。 这一招釜底抽薪,要不是抓贼认错了人,苏小北真得夸她一句聪明了。 他为避开女子的剑松了手,跃身后退。 耽搁了这么会儿,采花贼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有大把的时间和她周旋了。 女子剑对着苏小北,清冷的眼神满是寒气,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刚刚轻薄了她的采花贼大卸八块,她提剑再次杀过来。 苏小北勾唇一笑。 女子武功其实不错了,可是苏小北是个练武奇才啊,武功之高,不输当年打遍京都无敌手的苏寂,碰上他,能占到便宜才怪。 苏小北三次把女子禁锢在怀里,三次放她,就跟猫逗老鼠似的,女子气到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来百八十个窟窿眼。 苏小北最后一次将人禁锢在怀里,调笑道,“都说事不过三,我都放姑娘三回了,姑娘还不走,莫不是倾慕于我?” 倾慕他? 这人眼睛是长后脑勺上的吗? 没看见她这么想要他的命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清楚自己杀不了他。 苏小北再次松开手,女子跃身后退,道,“我技不如人杀不了你,但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运气不大好,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人丢在屋顶上的瓜皮,脚下一滑,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滚下屋顶时,女子没差点气晕过去。 是谁这么没素质往屋顶上扔瓜皮?! 见她摔下屋顶,苏小北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两人一起摔下屋顶,苏小北给女子做了肉垫,后背砸在地上,然而疼痛还没袭来,眼睛就瞪眼了。 女子在他怀里,因为下坠的惯性,亲上了他。 苏小北,“……!” 女子,“……!” 虽然隔了一方面纱,但那柔软的触感依旧很清晰。 两人直接愣住了。 都忘了做出反应。 女子反应过来自己压的是什么人,触电似的离开,苏小北道,“你……” 才说了一个字,女子手一挥。 一把迷药扑面而来,苏小北躲都没地儿躲。 晕过 去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姑娘不止会武功,她还会下毒。 …… 不过迷药对苏小北没那么管用,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等他醒来,他已经被倒吊在了树上。 吊他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见他睁开眼睛,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吃惊,显然没想过有人能在她迷药下这么快就醒来,这才半盏茶的功夫,她要行动不快点儿,人还没绑起来他就醒了。 苏小北看着女子道,“你怎么没直接杀了我?” 女子倒是想过,只是下手时想到他扑过来救了她忍住了。 她竟然对一个采花贼下不去狠手,她真是疯了。 未免被看出来,她冷道,“你作恶多端,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真是无妄之灾。 苏小北脑壳疼。 远处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还有说话声,“采花贼就在那儿。” 几名衙差小跑过来,为首之人看了眼苏小北,就对身后衙差道,“快去禀告沈大少爷,就说真的抓到采花贼了。” 苏小北,“……” 这些人都眼瞎了吗? 凭什么这么笃定他就是采花贼啊? 都说人不可貌相,他长得很像采花贼吗? 怕苏小北逃了,衙差没有放他下来,很快,又有人过来了。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处祸害姑娘?!” 声音有几分耳熟。 苏小北抬头就看到了蒋大少爷。 蒋大少爷也看到了他。 蒋大少爷懵了,三两步越过他姐夫沈大少爷沈忱过来,道,“许兄,你不是去抓采花贼了吗,怎么被吊在这里?” 女子一直没走,就站在树边上,闻言,猛然看向蒋大少爷。 苏小北无奈道,“别提了,我都没和采花贼打上照面就被这位女侠当成采花贼给抓了。” 蒋大少爷转身就训斥衙差道,“你们怎么抓人的?这也能抓错?” 衙差委屈,不敢反驳。 沈忱道,“不怪他们认错,许兄和采花贼穿的锦袍一模一样。” 苏小北,“……” 他特么和采花贼撞衫了? 第1093章 番外:帝后传(七) 苏小北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品味产生了怀疑。 这要不是他是当着蒋大少爷蒋玉的面去追的采花贼,只怕他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苏小北一脸郁闷的模样,沈忱是想笑不能笑,赶紧过去放苏小北下来。 沈忱过去的时候,苏小北正侧头看向绑他的女子,沈忱一过去,正好把苏小北的眸光挡住了,等苏小北被放下来,哪还有那姑娘的影子。 跑的可真够快的。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把他错认成采花贼,还迷晕他,把他倒吊在树上,知道误会了,竟然连个道歉都没有就跑了,亏得他还给她做了肉垫。 胳膊一动,拉扯的后背抽筋似的疼。 沈忱上下打量苏小北,问道,“许兄这身锦袍是打哪儿买的?” 这么问显然是准备从锦袍着手,好顺藤摸瓜把采花贼找出来。 苏小北就告诉他道,“从赵记绸缎庄买的。” 沈忱当即让人去查,蒋玉则问苏小北道,“许兄受伤了?” 苏小北摇头,“我没事。” 蒋玉看着自家姐夫道,“看来今晚是抓不到那采花贼了。”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苏小北身上,觉得他武功不错,有他出马,定能将采花贼手到擒来,结果别说抓采花贼了,许兄自己被当成采花贼给抓了…… 沈忱也有些失望,道,“采花贼狡诈之极,好在平常不会出来祸害人,下次花灯会好好布局,不信抓不到他。” 就是九江府的父老乡亲又要提心吊胆一个月。 说完,沈忱看向苏小北,笑道,“当日在玉州一别,我还颇惋惜,没想到许兄会来九江府,明儿我做东,请许兄一叙。” 苏小北笑道,“沈大少爷请客,我肯定赴约。” 沈忱点点头。 虽然今晚抓到采花贼的希望很渺茫了,但也不能松懈,沈忱、蒋玉便同苏小北告辞。 他们走后,苏小北也往客栈方向走去,后背肯定撞出淤青了,需要上药。 但这么半天不见云池过来,应该是去抓采花贼了,也不知道云池能不能把采花贼抓住。 这边苏小北往客栈走,那边云池在追采花贼。 只是花灯会上人太太太多了,采花贼在人群里穿梭,稍不留神就把人跟丢,好在他一身锦袍骚气十足,在人群里够惹眼。 云池追了他两条街。 采花贼甩了云池几次,都被云池找到了,知道追他之人不简单,力求脱身,是卯足了劲跑。 采花贼从桥上穿过去,跑的飞快的他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惹出多少乱子来,只是在桥上撞人,就不止是撞倒这么简单了,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这不,一面带轻纱的姑娘带着丫鬟从桥 另一边走过来,主仆俩有说有笑,采花贼横冲直撞过去,撞倒了丫鬟,也把那姑娘撞的脚步踉跄到桥边,没能稳住身子,往后一栽。 “啊!” 女子惊叫出声。 她摔下桥时,脸上面纱脱落,露出女子皎白的娇容。 云池追上桥,正好看到这一幕,那熟悉的面容让他想都没想,直接就飞过去救人。 桥下有许多莲花灯,就在那姑娘要摔落水之际,云池将她揽腰一抱,脚下轻点莲花灯,往湖岸那边飞去。 桥上,丫鬟绿柳爬起来,忍着摔疼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她家姑娘被人救了,但也被人带走了。 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小厮没想到会出现在这样的意外,赶紧跑过来,也站在桥上看,丫鬟绿柳气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姑娘有什么闪失,夫人会打死我们的!” 小厮身子一凛,赶紧追去。 再说云池带着那姑娘稳稳的落地,从桥上坠下去时,她脸色刷白,这会儿脸上则满是羞红。 一落地,那姑娘就连忙后退几步,红着脸道,“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云池脸上戴着面具,他和苏小北走散后,就独自找采花贼,只是他这张脸太惹眼了,不知道多少女子往他身边靠,云池不厌其扰,只能花十个铜板买了张面具戴上,省心多了。 看着那姑娘窘迫的样子,云池低低一笑,“是我。” 声音有那么一点耳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女子茫然抬头望着云池。 云池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女子先是一愣,随即脸更更更红了。 怎……怎么是他……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日还绣帕的窘事,一个比一个尴尬。 尤其是云池,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他一直想解释下,这会儿遇到,他红着耳根道,“那,那日我并非是有意亵渎姑娘,我,我是担心绣帕在我怀里揣了那么多天,染上汗臭味……” 解释的尴尬,听的人也尴尬。 那姑娘局促的点头,“是,是有点儿……” “什么?”有点儿吵闹,云池没听清楚。 那姑娘红着脸道,“是有点儿汗臭味。” 云池,“……” 那姑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飞快道,“不,不是我闻见的,丫鬟闻到的。” 回去的马车里,丫鬟狠狠的把云池的行为批判了下,也不知道她家姑娘绣帕有什么好闻的,丫鬟自己也闻了下,然后嫌弃道,“都有汗臭味了。” 丫鬟怕她不信,还把绣帕递给她,被她狠狠瞪了,“回去就烧了。” 现在云池解释怕有汗臭味,她相 信云池,想都没想就顺着他话说了。 本来气氛就尴尬,现在就更尴尬了。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也没动,见彼此不说话,你悄悄看向我,我悄悄看向你。 眸光撞上。 心底凭空生出只小鹿来,撞的人面红耳赤。 那含羞带臊的模样,看的云池心中一动。 他道,“我还不知道姑娘姓什么。” “我,我姓沈,单名一个‘曦’字。” 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她绣帕上就绣了闺名,那是她第一次在绣帕上绣名字,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从没丢过绣帕的她,偏偏就弄丢了那一方。 这般想,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在念她的名字: “沈曦。” “这名字好听。” 醇厚清冽的嗓音,就像是天上的月华突然照进心底。 她抬头看云池,云池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轻笑回她,“我叫秦池。” 苏小北出门在外随母姓,云池也一样。 毕竟“云”这个姓太招摇了,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贵气,很容易就被人猜到身份,不便于行走民间,化名则方便的多。 远处有急切脚步声传来,尤其是那一缕叮铃响声,沈曦看着云池,道,“我,我的人来寻我了。” 这么快就追过来了,云池心下没来由闪过一丝不舍,未免她卷入流言蜚语中,云池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云池凑近几许,在她耳畔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沈曦耳垂红透。 云池愉悦笑声传开,他身子一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丫鬟绿柳拎着裙摆跑过来,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沈曦摇头,“我没事。” 丫鬟没问是谁救了她家姑娘,只庆幸桥边光线没那么亮堂,姑娘又一直戴着面纱,落水的时候才掉,又没有落水把事情闹大,只要他们守口如瓶,别说外人了,就是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不会知道姑娘在花灯会上差点出意外。 丫鬟给小厮下封口令,“今晚的事,不许往外说半个字,听到没有?!” 小厮们连连点头。 他们又不傻,往外捅,那是毁姑娘的清誉,便宜那救人的男子,他们家老爷可是从三品按察使臬台大人,这般身份,他们家姑娘做太子妃都够了。 救人耽搁了,云池走后也没去追采花贼,他回到桥头,一暗卫闪现在他身后。 这暗卫是天下第一楼的人,天下第一楼掌柜的知道苏小北和云池在九江府后,不敢当作不知道,苏小北让天下第一楼保密他和云池的行踪,掌柜的有些为难,答应吧,怕他们出门在外有闪失,他们担待不起,不答应吧,不敢不给苏小北和云池这个面子。 掌柜的知道苏小北和云池来九江郡的目的,便道,“抓采花贼也需要人手,我派两个人给两位爷使唤。” 苏小北同意了。 两暗卫是靖南王府的人,他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云池走散,苏小北放心的原因,他让两暗卫都去找云池了。 云池武功本就不错,再加上两暗卫护着,出不了岔子。 暗卫道,“陈风去追采花贼了。” 两暗卫一个叫陈风,一个叫陈雨。 云池点头,他看着远处被拥护上马车的身影。 暗卫是亲眼看到云池救人了,便道,“太子殿下,那是按察使沈傲升的千金。” 云池挑了下眉头,没想到是沈傲升的女儿,沈傲升十年前得皇姐夫保举,从正五品知府擢升从四品巡道员,十年时间就做到按察使臬台,可谓是平步青云。 瞥见马车走远,云池收回眸光,心情愉悦的他,转身回客栈。 屋内,苏小北在换锦袍,这时候,门吱嘎一声传来。 苏小北回头就看到云池走进来,苏小北就问道,“你抓到采花贼没有?” 云池摇头,“出了点岔子,让他给跑了,不过暗卫去追了。” 苏小北把锦袍脱下来,一脸嫌弃的丢在小榻上。 看到那锦袍,云池笑的花枝乱颤。 笑的苏小北额头直突突,把药丢给云池,“帮我上药。” 云池这才发现苏小北后背有一大块淤青,他道,“你这伤怎么弄的?” 苏小北道,“从屋顶滚下来摔的。” “这么不小心?”云池一脸怀疑。 苏小北没接话,云池便没问,认真帮苏小北上药。 苏小北后背上的伤看着很严重,但都是皮外伤,养个三五日就能好。 上完药,穿好衣服,去追采花贼的暗卫陈风才回来。 陈风一进来,云池就问道,“可抓到采花贼了?” 陈风摇头,“没有。” 陈雨惊讶,“那采花贼武功是有多高,竟然能从你手里逃脱?” 不过比起武功高,他更觉得采花贼运气好,苏大少爷追他被人拦下,太子殿下追他又被打岔,他还以为陈风肯定能把采花贼抓到两位爷跟前呢。 陈风欲言又止。 云池见了就道,“有话就说。” 陈风面色凝重道,“那采花贼轻功很不错,属下没有把握留下他,就没打草惊蛇一路尾随,那采花贼最后翻墙进了按察使沈大人的府上……” 云池瞬间眉头皱紧,“然后呢?” “等属下追进去,就不见那采花贼的人影了。” 苏小北就问道,“采花贼发现你跟踪他了?” 陈风摇头,“应该没有。” “沈大人有女儿吗?”苏小北随口问道。 他话音 才出口,身边坐着的云池脸色一变,猛然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见云池匆匆离开,苏小北一头雾水。 他转头看向暗卫,暗卫连忙道,“太子殿下正是因为赶着救沈家姑娘才没有追上采花贼……” 说完这句,暗卫赶紧去追云池。 苏小北嘴角勾了勾。 云池这是准备带个太子妃回京啊。 笑了笑,苏小北端茶准备喝一口,胳膊一动,扯的后背疼的他倒抽气。 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带着面纱把他错当采花贼抓了的姑娘…… …… 另外一条街上的一间客栈。 女子轻纱遮面,坐在窗前,看着悬挂在空中的明月。 微风吹动她面上的轻纱,如水波粼粼。 她就那么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才动了动。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十八.九岁的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大概没想到她在屋子里,有些吃惊,“清冉,你怎么比我回来的还要早,花灯会不好玩吗?” 女子名叫林清冉。 她唤了一声,“师姐。” 才道,“花灯会上人多,吵的慌,不如回来赏月。” 这个解释,绿衣女子信了。 她走过来道,“你回来的正好,主子有任务传达来。” 林清冉便道,“这回是什么任务?” 绿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递给她。 林清冉接过,把画像展开,画上画的是个身穿锦袍的男子,缓缓展开,到最后才看清男子的容貌。 那熟悉的容貌,看的林清冉脸色一变。 “是他?!” 绿衣女子问道,“你见过他?” 林清冉连连摇头,半真半假道,“刚刚逛花灯的时候远远的瞧过一眼……” 说完,她问道,“师姐可知道这人是谁?” 绿衣女子笑道,“他就是宣元侯世子。” 林清冉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竟把宣元侯世子错当成采花贼了。 不过好歹也是一个侯府世子,品味竟然那么差,竟然和采花贼穿一样的锦袍,不然她也不会弄错。 想到他们的打斗,女子耳根微红,果然流言不可信,传闻中的宣元侯世子八岁就能杀奸细,九岁能抓逃犯,可她见到的宣元侯世子,即便不是采花贼,言行举止和采花贼也差不了多少…… 眸光再次落到画像上,女子嗓音不自觉带了些颤意,“主子不会是要我们杀他吧?” 绿衣女子失笑,“想什么呢,他可是宣元侯世子,你我就是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 “主子只交代,让你想方设法取得他的信任。” “至于其他的,尚不清楚。” 第1094章 番外:帝后传(九) 一夜不好眠。 清晨醒来,苏小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趴着睡不习惯,偏伤在后背,晚上习惯性翻身,翻一次醒一次,一晚上少说也疼醒过来八.九次。 风雨无阻必晨练的他,第一次破例了,一来人太困,二来后背酸疼。 可人不起来,却也睡不着了,只能对着纱帐干瞪眼。 太阳升起来,阳光透过窗柩照耀进屋,洒下一地的黄金。 实在睡不着了,苏小北从床上下来,从衣架上拿起锦袍穿好,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爷?” “进来。” 暗卫陈雨进来,问道,“爷是在客栈吃还是去外面吃?” “就在客栈吃。” 要是平常苏小北肯定要去街上吃,但昨晚没休息好,再加上他答应赴沈忱之约,本来还想叫上云池一起,谁想到昨晚云池匆匆离开后,人就没回来。 想到这里,苏小北就浑身无力,他不反对云池去做护花使者,但跑人家府里去做,一旦被发现,云池就是抖出自己是当朝太子的身份也没用,照样会被人拿扫把撵出来的。 别说,还有点期待。 苏小北,“……” 很快,客栈小伙计就把早饭端了来。 早饭很简单,就肉包子和小米粥。 苏小北拿起包子吃着,一边听楼下传来的议论声。 议论的正是昨晚抓采花贼的事。 “昨晚发现采花贼行迹了,抓到采花贼了吗?” “没听说抓到采花贼了。” “没听说那肯定是没抓到,采花贼祸乱九江郡几个月,但凡有女儿的哪个不提心吊胆,要抓到了,肯定会游街示众。” “这倒也是……”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谣传,说沈家千金怕被采花贼盯上,离开九江郡了,昨儿我还看到沈家马车了。” “沈大姑娘确实离开过九江郡,她随兄嫂沈大少爷沈大少奶奶去玉州给蒋知府贺寿去了,早几日就回来了,听说为了抓采花贼,她拿自己做诱饵,不过昨儿采花贼的目标不是她。” “怎么能拿自己做诱饵呢,太冒险了。” “这你就杞人忧天了,沈大人能让自己女儿落入采花贼之手吗,想也不可能啊。” 楼下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苏小北便就着这些八卦吃了五个肉包子外加半碗熬的浓稠的小米粥。 吃完早饭,人也精神了,闲来无事,苏小北就出了客栈,上街溜达。 才逛了一条街,远远的就看到沈忱和蒋玉骑马过来,看到苏小北,蒋玉连连招手,唤道,“许兄……” 苏小北举了举手中折扇,两人骑马过来,蒋玉跃下马背道,“我们正打算去客栈找你,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 身为知府上的少爷,蒋玉狐朋狗友不少,但那些人多以他马首是瞻,十句里有九句在奉承他,谈不上知己,可许兄则不同,他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叫人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身上没钱结账,也不卑不亢,轻而易举就用幅上联引人上钩替他结酒菜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止文采好,武功还高。 沈忱也从马背上下来,他要请苏小北吃饭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苏小北没骑马,便一起从路过去。 蒋玉给苏小北介绍九江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说着话,就到酒楼了。 苏小北抬头一看,就看到酒楼大门上挂着的匾额,上面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是他姐十一年前开的,如今已经开遍宁朝、东澹还有东厥,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楼。 以前在京都,隔三差五就在天下第一楼吃一顿,离京后,为了不暴露行踪,在来九江郡之前就没进过天下第一楼一步,还真有点想吃烤鸭了。 三人迈步进酒楼,招呼客人的小伙计见到他们,赶忙迎上来,笑容灿烂到有些谄媚了。 蒋玉眉头一扭,他和姐夫来天下第一楼吃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没哪回小伙计迎客时笑成这样的,天下第一楼有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做靠山,没人敢给天下第一楼眼色看,天下第一楼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是以小伙计虽然笑脸迎客,却不像别家酒楼那样,看到他们就一脸狗腿的谄媚。 今儿怎么感觉这小伙计和别家小伙计没差别了? 虽然听说当今圣上龙体欠安了,但当今太子也是得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扶持才坐上储君之位的,再加上靖南王世子兵权在握,护国公主那威震天下的黑不溜秋的黑球炸弹,不论谁坐上龙椅,也撼动不了护国公主的地位啊。 护国公主一日不倒,天下第一楼就回屹立不倒,也就不用放下身段迎合他人啊。 别说蒋玉觉得奇怪了,沈忱也奇怪的很,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小伙计好几眼,好像小伙计的谄媚是冲着许兄来的…… 小伙计领他们上楼,走到他们定的包间前,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等三人坐下,小伙计已经麻溜的把茶倒好了,然后问他们要吃什么菜。 沈忱就道,“把天下第一楼的招牌菜上八个,烤鸭要两只。” “酒先上三坛上等女儿红。” “好嘞,三位爷喝茶歇会儿,菜一会儿就送到。” 小伙计笑着退下。 关门声传来,沈忱看着苏小北道,“许兄不是还有位同行的好兄弟吗,我派人去请他来。” 苏小北正端茶,闻言看向沈忱。 沈忱怕苏小北 误会,连忙道,“许兄别误会,我没有派人查你,下人打听锦袍的事,知道你们两个一起去定的锦袍。” 苏小北笑道,“无妨,我原打算介绍他给你们认识的,只是不巧他有事忙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改日介绍你们认识。” 沈忱可是沈家大姑娘嫡亲的兄长,要云池真看上了沈家大姑娘,那沈忱就是云池未来大舅子了。 沈忱点点头,然后说起锦袍的事,他面色严肃道,“你和你那位兄弟十有八。九是被采花贼盯上了。” 苏小北眉头一拧,“沈兄何出此言?” 沈忱就道,“今儿一早我就派人去赵记绸缎庄打听锦袍的事,据绸缎庄老板娘交代,那日你和你那位兄弟定完锦袍走后没一会儿,就有一位小厮去绸缎庄打听,然后照着你们定制的锦袍也订做了四套。” 采花贼竟然照着他们做锦袍…… 苏小北蓦然想起来那日在官道旁面摊吃面,有人指出云池和采花贼身材差不多的事。 这摆明了采花贼是要云池给他背黑锅。 只是他和云池的身材也差不离,那套锦袍骚气十足,采花贼选了他那套,然后他就倒霉被当成了采花贼。 祸害良家姑娘,还妄想让当朝太子给他背黑锅,这采花贼找死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了。 本来他们就打算揪出采花贼,现在即便没有赏金,他们也要把采花贼绳之以法不可了。 想到采花贼闯入沈府…… 苏小北看向沈忱道,“我听人议论沈大人拿令妹沈大姑娘做诱饵,诱捕采花贼?” 沈忱笑道,“当然是假的了,家父怎么会做这样冒险之事,只是府外都在传家父怕采花贼送走舍妹,舍妹为家父官声着想,偏要逛花灯会,还提议拿自己做诱饵,家父当时就一口回绝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事传了出去,还传言他父亲同意了,这怎么可能,但凡和他爹交好的都知道他爹有多疼他这个妹妹,就是他男扮女装做诱饵,也比让曦儿以身犯险可能性大啊。 苏小北也觉得不会,毕竟人言可畏,他道,“虽然沈大人没有这想法,但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难保采花贼不会当真,故意和衙门作对,沈兄可要警惕。” 采花贼进沈府,只有三种可能,要么就是沈府的人,要么冲着想染指沈大姑娘让沈家颜面尽失去的,再不就是怕被抓到,藏身沈府。 毕竟有句话叫灯下黑,沈大人肯定不会想到采花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藏他府上,他就是搜遍九江郡,掘地三尺找采花贼,也不会搜自家府邸。 不得不说,那采花贼不仅运气好,也有几分脑子,可惜没放 在正途上,竟拿来做龌龊事了。 昨日苏小北就打算告诉沈忱一声,让他防备的,云池要去护沈大姑娘,有他在,沈大姑娘出不了事,大晚上的苏小北就没给自己找麻烦了。 现在碰到沈忱,又说起采花贼,少不得要提点一句。 蒋玉笑道,“许兄多虑了,我就是借几颗胆子给那采花贼,他也不敢惦记沈妹妹。” ……还借胆子呢,人家一颗胆子就闯进沈府了。 算了,这两货是指望不上了,还是指望云池吧。 “谨慎些总不会错,”苏小北最后道。 沈忱点点头,“许兄说的是。”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小伙计把菜端上来,三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聊着天,沈忱和蒋玉就发现苏小北不仅书读的多,武功不错,他还到过不少的地方,足迹不仅遍布宁朝,还有东澹和东厥,叫他们又佩服又羡慕。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酒喝了不少,相谈甚欢,相知恨晚。 从天下第一楼出来,苏小北和他们告辞,沈忱就道,“客栈吵闹,我有一处院子,离闹市不远,但要清净的多,许兄要不去我那儿暂住?” 太热情了。 热情到苏小北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苏小北婉拒道,“沈兄客气了,我就不去你那儿住了,我还挺喜欢客栈那一份喧闹。” 苏小北拒绝了,沈忱就不提了,笑道,“上次那幅对联是家父出的,你对上了,家父赞不绝口,知道你人在玉州,还很惋惜。” 苏小北笑道,“沈大人谬赞了,等我兄弟回来,我们俩必登门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忱高兴道。 苏小北笑了笑,同两日告辞,朝客栈方向走去。 目送苏小北离开,蒋玉看着自家姐夫道,“伯父是想招他做幕僚吗?” 沈忱望着苏小北潇洒不羁的身影道,“虽然没见过几次,但许兄身上有一种另人神往不受拘束感觉,家父的想法肯定要落空了。” 不过就算最终会落空,至少也要努力拉拢试试。 小厮牵马过来,两人翻身上马。 小厮禀告沈忱道,“大少爷,您今儿宴请的那许公子不简单。” 沈忱没说话,蒋玉先笑了,“连你都看出来他不简单了?” 小厮脸有些红,他道,“不是小的看出来的,先前您和大少爷请许公子上楼吃饭,小的在楼下无意间听到天下第一楼小伙计说话,领你们上楼的小伙计过于谄媚,其他小伙计觉得奇怪,那小伙计告诉他们,前几日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请许公子到过天下第一楼后院,而且态度很是恭敬。” 蒋玉和沈忱互望一眼。 从对方眸底看 到了吃惊之色。 不怪他们吃惊,毕竟他们对苏小北的印象是有才,缺钱。 可就这么一个缺钱付不起酒菜钱的人,竟然能让天下第一楼掌柜的恭敬有加。 要知道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见到他们,都和见到寻常百姓没差别。 许兄到底是什么人? 这边蒋玉和沈忱好奇苏小北的身份,那边苏小北吃饱喝足溜达着回客栈。 一路走走逛逛,惬意的很。 走到一胡同口,苏小北就听到一阵急呼声,“救命啊!非礼啊!” 苏小北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这九江郡治安真是堪忧。 采花贼抓不到,大白天的在闹市附近就有人敢非礼人,正好吃饱了,活动一下拳脚。 苏小北抬脚往胡同走去,走了约莫十几步,拐个弯就看到两地痞流氓在逼一个女子,逼的那女子连连后退,瓷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两地痞猥琐的搓着手,“别怕,哥哥们疼你。” 呕~ 这话一钻入耳,苏小北就觉得刚吃的午饭在胃里翻江倒海。 他揉了下耳朵,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两地痞根本没觉察身后有人,闻声回头就看到苏小北,两人面露狰狞色,“敢坏爷的好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苏小北听笑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自称是爷了。 他笑的轻蔑,两地痞也不废话,就要打过来。 苏小北只用了一脚,两地痞就非礼墙了,可惜抱不住,和墙来了个亲密接触,就顺着墙滑了下来,倒地不起。 打完了人,苏小北转身就走。 那姑娘小心翼翼的越过倒在地上的两地痞跟上来。 起初苏小北也没在意,以为那姑娘是要出胡同,可从胡同上街,还跟着他。 这是跟着他呢还是顺路? 苏小北干脆停了下来。 然后那姑娘也停下脚步。 苏小北笑了,“姑娘跟着我做什么?” 那姑娘红着脸道,“公,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无,无以为报……” “这是要对我以身相许?”苏小北打断她道。 那姑娘下意识妙目一瞪,又赶紧收敛住羞恼神情道,“蒲柳之姿怎么敢高攀公子,小女子只想跟在公子身边做个丫鬟,侍奉左右。” 她说完,苏小北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女子低着头,苏小北抬起她下巴,就看到她眉间藏着一颗小黑痣,不细看都看不出来,再看她右耳,也有一颗黑痣。 苏小北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弧。 还想怎么找到她,没想到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还用这样的方式。 有趣。 苏小北也不揭穿她,松开手笑道,“可惜我不缺使唤奴婢,就缺个媳妇。” 第1095章 番外:帝后传(九) 堂堂宣元侯世子,当朝护国公主的弟弟,还有个东澹皇帝的大哥,这样尊贵的身份,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都能从京都排到边关了,可能会缺媳妇吗? 不过是用轻佻之言让她知难而退。 她也不想招惹宣元侯世子,尤其她昨儿才把人当采花贼抓了,还倒吊起来,万一叫他知道是她所为,还不定怎么报复呢。 可主子对她有活命之恩,主子交待的任务,她必须要完成。 以为这样就能吓走她,那就太小瞧她了。 只是这话不好接,她干脆什么都不说,只垂头不语。 苏小北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女子落后几步跟着。 以身相许她不会答应,但她也不放弃做个丫鬟。 就这么跟了一路,跟到客栈,跟着上了楼,苏小北没关门,女子就跟着进了屋。 苏小北坐在小榻上,笑道,“你还真铁了心想跟着我?” 女子眼睛清亮,雾蒙蒙的望着苏小北,“孤弱女子,走到哪儿都被人欺负,至少跟着公子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听听…… 这么可怜的遭遇。 是个人听了都得心生怜悯啊。 苏小北就那么看着她,看的女子脸耳朵脖子都飘了层淡淡粉红,就在她有些无措时,苏小北把眸光收回去了,无形无状的靠在小榻道,“要跟着我也行,但我不收来历不明的丫鬟。” “那边有纸笔,写份卖身契与我。”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女子一脸错愕。 还……还要写卖身契…… 她错愕不语,苏小北勾唇道,“这是不愿写?别是只准备在小爷身边待几日,撩玩小爷就跑。” 女子脸腾的一红,她是没准备多待,完成任务就走,可谁要撩他了?! 倒是他,一直在撩拨她! 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她还是不说话,苏小北漫不经心道,“既然不愿意,那就请回吧。” 语气没得商量。 女子心下气呼呼的,宣元侯世子果然如传闻那般难缠,她好不容易才凑到他跟前,就这么扭头走了,想再靠近就难了。 不就是张卖身契,她写就 是了,等取得他的信任,还怕拿不回来吗? “我写。” 说完,女子朝那边书桌走去。 提笔蘸墨,很快就把卖身契写好了,又摁了手印,吹干墨迹,送到苏小北手里。 苏小北眉头挑了下,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为了跟在他身边,连卖身契都签,看来对他企图不小啊,但愿她是图人,而不是其它。 苏小北把卖身契从头扫了一遍,这份卖身契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知道女子叫什么—— 染青。 挺好听的。 虽然只是化名。 苏小北把卖身契放桌子上,随意的用折扇压住,道,“关门。” 女子瞬间警惕起来。 苏小北手随意的在桌子上敲着,“姑娘现在警惕是不是太晚了?” 这不是敲桌子,这是在敲她。 卖身契一签,就等于是把小命交代他手里了,还怕他对她做什么吗? 女子认命的转身去关门,一边在心底默念,就算宣元侯世子不值得信任,还有他背后的护国公主、宣元侯,甚至东澹皇帝,至少这些人都是好人…… 吱嘎。 女子把门关上。 然而等她转身,就看到苏小北站在床边脱锦袍。 她脸色一变,“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苏小北侧身就看到她一脸防备色狼的模样。 苏小北也不生气,只道,“差点忘了,我有丫鬟了。” “过来帮我更衣。” 女子以为自己幻听了,眼睛倏然睁圆。 苏小北眸光从她身上扫向卖身契,无声的提醒她,既然选择留在他身边做个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觉悟。 林清冉没差点郁闷死。 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慢慢挪过去,苏小北张开臂膀等着,林清冉手缓缓抬起,脸上有种视死如归的惨烈。 这脸色快赶的上人家上刑场了。 站在苏小北跟前,林清冉满面羞红,可走到苏小北背后,就一脸气呼呼了。 把锦袍脱下来,放到床边衣架上,苏小北道,“亵衣也脱。” 林清冉暗磨牙,只能认命的帮着宽衣,可等亵衣脱下来,她就看到苏小北后背上的淤青了。 很 大一片,几乎整个后背都是。 是昨晚为了救她给她做肉垫摔地上砸出来的。 林清冉又有些自责,虽然她不是故意把他错认成采花贼,但她一再的要杀他,他还不计前嫌救他,以至于把自己摔伤成这样,连他都摔成这样了,她要从屋顶上滚下来,还不知道会摔的多惨。 心下愧疚,林清冉轻声问道,“疼吗?” “你说呢?”苏小北回道。 林清冉伸手去碰他后背。 清凉指尖一触碰,苏小北只觉得一股电流蹿遍全身。 陌生的感觉,但不排斥。 他侧头看了林清冉一眼,“你这是在非礼我?” 林清冉那点子愧疚一听到这话就烟消云散,直接气成炸毛的猫,手下意识的在苏小北后背上一拍,疼的苏小北“嗷”的一声叫起来。 声音之大,吓的门外端茶路过的小伙计一个激灵。 苏小北疼的眼冒金星,倒抽气道,“你是想活活疼死我吗?” 林清冉脸红透,把打人的手背到身后道,“是,是你先乱说话气我的……” 苏小北叫冤道,“我怎么就乱说话了?” “你说我非礼你!”林清冉气道。 苏小北颤了额头道,“姑奶奶,你摸我不算非礼吗?” 谁是他姑奶奶?! 不是,谁摸他了?! 林清冉又羞又恼,气到跺脚,“我只是想看看你伤的有多严重!” “……行吧,我趴下,你慢慢看。” 苏小北还真趴床上了。 林清冉站在床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宣元侯世子和她认识相处过的人完全不同,性子恶劣,叫人捉摸不透,全然猜不到他会说什么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她没事看他后背做什么?! 林清冉瞥过头去,“没什么好看的,我不看。” 苏小北趴在枕头上,“你还真以为我是让你看后背?” 林清冉又把脸瞥回来。 苏小北道,“笨成这样,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是谁派她到他身边做卧底的,太侮辱人了。 林清冉眸底喷火。 苏小北无力道,“给我上药啊。” 林清冉这才发现床边小几上摆了药,人家宽衣不是对她别有居心,是她误会了。 林清冉红着脸走过去,拿起药膏,挑了些涂到他后背上,苏小北道,“帮我把药膏揉开。” 林清冉就生气了,方才碰一下都说她非礼他,揉药膏就不是非礼了是吧? 可伤是为救她摔出来的,她可不是没良心的人,不就揉个药,她揉就是了。 把药膏放下,林清冉轻轻的帮苏小北把药揉开,苏小北道,“用力点。” 话音一落,林清冉一用力,苏小北只觉得后背抽筋似的疼。 疼得他没忍住又是“嗷”的一嗓子。 “轻点儿。” “疼。” “你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客栈隔音效果一般,两人说话声音又不小。 门外走过路过的听得一清二楚。 “啧啧,这是女上男下啊……” “青天白日的就干那档子事,真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 屋外的声音传进屋内。 苏小北,“……” 林清冉,“……” 上个药而已,怎么就伤风败俗了? 苏小北侧头,就看到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庞,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眉如远黛,琼鼻挺翘,唇不点而红…… 眸光落到唇瓣上,苏小北就想起那个隔着面纱的吻。 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觉察苏小北在看自己,林清冉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苏小北瞥过脸去道,“这身装扮多有不便,以后做小厮打扮。” “嗯。” 林清冉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会换的。 等药全部揉开,林清冉就站了起来,苏小北从床上下来,张开臂膀,显然要林清冉给他穿衣。 林清冉气归气,身为丫鬟她也只能照做了,谁让她上赶着给人家做丫鬟了,主子也真是的,只说取得宣元侯世子信任,也不说到底要她潜伏在他身边做什么,也许用不着取得他信任就能办到呢,这不是为难她吗? 只是脱衣服容易,穿衣服就难的多,尤其林清冉之前并没有给男子穿过衣服,生疏的很,给苏小北系腰带更不自在。 暗卫陈风推门进来就看到林清冉抱着苏小北的一幕。 暗卫脸一红,赶忙背过身去,“对不起,打扰了。” 不等苏小北叫住他,陈风赶紧退出去,把门带上。 苏小北,“……” 旁人误会就算了,这暗卫可是靖南王府的人。 万一传到他姐姐姐夫耳中,他出门在外和女子勾勾搭搭,还不得把他爹娘气个半死啊。 估计一听说这事就派人来追他,把他和云池一起打晕带回去成亲。 “进来。” 陈风刚退出去,苏小北的声音就传了来。 陈风不敢当作没听见,只能硬着头皮再把门推开,彼时苏小北已经穿好锦袍坐到小榻上了。 陈风走上前,苏小北看向林清冉,林清冉懂事的退下。 陈风上前,歉意道,“坏了爷的兴致……” 苏小北正喝茶呢,闻言直接呛了,“什么兴致,别胡说,那是我新收的丫鬟。” 陈风一脸“您看我信吗”的表情看着苏小北。 而且他信不信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宣元侯、宣元侯夫人还有护国公主他们信不信。 苏小北头疼道,“这事也不要传回京。” 陈风没说话,算是勉强答应了。 苏小北把茶盏放下,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跟着太子吗,他人呢?” 陈风回来就是为禀告云池的事,他道,“太子殿下潜入沈府了,他让我回来转达您一声,他一切安好,让你别担心。” 云池武功虽然没他高,但一般人绝不是他的对手,苏小北不担心,他想知道的是,“云池怎么潜入沈府的? “这个……” 陈风一脸为难。 苏小北道,“怎么了?” 陈风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叮嘱,他潜入沈府的方式不许告诉您。” 虽然没说,但在苏小北这里已经说差不多了。 肯定是丢人的方式,怕他笑话,不然不会如此。 不过丢脸的方式千千万,至于到底用得是哪一种,苏小北还真猜不到。 暗卫不肯说,苏小北也不为难他,他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住。 “护好太子,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传消息。” 第1096章 番外:帝后传(十) 再说林清冉出了门,虽然很好奇暗卫要禀告苏小北什么事,但她不敢偷听,更做不出偷听这样的事,她踩着台阶下楼,迈步出客栈。 只是她这张脸生的招摇,平常行走多戴面纱,如今将面纱取了,腰肢纤弱,体态轻盈,不知道惹的多少男子侧目,更不乏胆大的上前搭讪。 走着走着,就有人模狗样的男子挡住她的去路,她往左边走,男子挡她左边,她往右边走,男子挡她右边。 林清冉的暴脾气,要不是这里离客栈太近,怕惊动宣元侯世子,不敢闹大,不然这样当街就拦女子去路,目光猥琐的男子,她非一脚就踹他个人仰马翻不可。 这会儿只能把想打人的冲动压下,道,“请让开。” 男子眸光赤果,“姑娘不仅模样生的好,声音也动听,说的哥哥心坎软绵绵的,甚至欢喜……” 然而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开了个小瓢。 不止从哪儿飞过来一半大石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他后脑勺上,砸的他脑袋当时就嗡嗡嗡的。 伸手一摸。 一手血。 “血……” 男子还晕血,看到手上的血,直接晕了过去。 跟着的小厮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把男子扶走了。 林清冉往石头扔来处望去,就见到自己的师姐赵卿。 她三两步走过去,赵卿就道,“你怎么出来了?” 这么问,显然是担心林清冉没能依计留在苏小北身边。 林清冉道,“宣元侯世子同意让我留在他身边,只是要以小厮的身份,我去铺子买衣服。” 赵卿松了口气,“那就好……” 林清冉则道,“师姐当真不知道主子为何让我取得宣元侯世子的信任吗?” 赵卿摇头,“师姐要知道,还能不告诉你吗?” “我要暂时离开九江郡一趟。” 林清冉就道,“师姐要去哪儿?” 赵卿道,“我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宣元侯世子人不错,你留在他身边,我放心。” 可她不放心啊。 未免师姐担心,林清冉没有说出口,怕被人瞧见,甚至话都没多说,赵卿就离开了。 林清冉目送师姐离开后,方才去成衣铺。 屋内,苏小北坐在那里喝茶,喝了两口放下,把小几上的书拿出来翻看,太无聊了,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了。 才翻了两页,敲门声就传了来。 “进来。” 门被推开,林清冉迈步进来。 苏小北趁着翻页的功夫,随意的瞥过来一眼,眸光习惯的落回书上,旋即又看了过去。 林清冉已经换下裙裳,做小厮打扮,只是模样和小厮相距甚远,唇红齿白,身姿纤细,担的起弱柳扶风四个字。 更重要的是身段,哪怕就是粗布也难掩袅娜,尤其…… 苏小北眸光落在她胸上。 林清冉顺着他眸光低头,脸腾的一红,双手捂胸,脱口就骂,“无耻之徒!” 苏小北耳根也有点红,他收回眸光落到书上,一本正经道,“你还是做丫鬟打扮吧,我一个习武之人胸肌都没你大。” 啊啊啊! 她的剑呢?! 看她不活劈了这混蛋! 要是眼神能杀人,苏小北这会儿妥妥的已经魂归九天了。 林清冉羞恼交加,更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苏小北瞥了她一眼,平常脸上总挂着笑的他,这会儿不露一丝笑容,正正经经的样子,反倒叫人怀疑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穿着女装,要她做小厮打扮,现在做了小厮打扮,又要她改为丫鬟装扮,没这样折腾人的! 不过气归气,林清冉不得不承认自己疏忽了,她虽是女子之身,但平常戴方面纱 就能避免许多的麻烦,穿男装还是头一次,才没有想到这么多,她身姿纤弱,这样确实不大妥。 但打扮成丫鬟并不能省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事事都听那混蛋的,卖身为奴只是权宜之计,可不是真的! 林清冉转身出门,再次离开客栈,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个包袱,她迈步上台阶,走了两步后,她又转身下楼,找客栈小伙计道,“再开个房间。” 客栈小伙计在打算盘,闻言抬头道,“抱歉,客栈住满了,没房间了。” “……没了?!”林清冉声音徒然拔高。 没房间了,那她晚上住哪儿?! 小伙计一脸歉意道,“没办法,花灯节前后两天城里人格外的多,客栈一房难求,平常倒是随便住。” 花灯会人多才热闹,虽然镇子上也会举办花灯会,但肯定比不上九江府,十里八乡有空闲还不差钱的都会来九江府看花灯,既然来了少不得多住一两日四下逛逛,是以花灯节前后客栈的生意格外的好,价钱也水涨船高,一个月挣的钱十五前后这两天就能占一半,都是托了护国公主的福啊。 林清冉也知道客栈人多,但没想到多到一间房都不剩,别的客栈可能有空房间,但她总不能去别的客栈住,早上再来。 主子安排的这是什么破任务啊啊啊。 林清冉郁闷的抱着包袱上楼。 她推门进屋,苏小北看过来,见她没换衣服,眉头蹙了蹙,没说什么。 林清冉也没说话,她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能住人的只有床,那是想都别想,但愿小榻能挤的下,晚上睡觉能不滚下来。 林清冉拿着包袱朝屏风后走去。 苏小北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时的就瞥头看一眼,然后就看到屏风后女子在更衣。 虽然有屏风,但一个客 栈能指望用什么好屏风,效果比没有差不了多少。 多看一眼,苏小北就咳嗽不止了。 这女人别是来色诱他的…… 苏小北背过身去,只是手里的书再看不进去了。 林清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胸裹好,重新穿上小厮衣服,低头看了看,“胸肌”没那么明显了。 她从屏风后出去,苏小北把书放下,迈步出门。 林清冉没有犹豫,抬脚就跟了上去。 出了客栈,苏小北对她道,“我去逛街,不必跟着。” 林清冉道,“身为丫鬟,不是,是小厮,我要帮主子拎东西。” 苏小北轻笑,“衣服一换,果然觉悟了不少。” 这算是同意让她跟着了。 苏小北在前面走,林清冉落后三四步跟着,亦步亦趋,要多称职就有多称职。 只是才逛了一条街,苏小北就察觉身后之人气息不稳,呼吸有些紧促,他是知道林清冉有武功的,便是寻常女子,不是病入膏肓,这这么点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难道她有隐疾在身,跟在他身边,是想跟着他回京找他姐姐帮着治病? 不喜猜测,苏小北回头问道,“病了?” 林清冉摇头,微微喘息道,“我没病……” “没病喘成这样?”苏小北皱眉道。 林清冉不想解释。 结果手就被苏小北抓住了,带她往前走,林清冉挣扎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看大夫,”苏小北随口道。 虽然大夫不一定能治得了她,但他至少能从大夫口中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林清冉连忙道,“我没病,我不用去看大夫。” 苏小北道,“不要讳病忌医。” 什么讳病忌医?! “我是束胸缠太紧了!” 林清冉脱口而出,说完,脸像是被人洒了朱砂一般,红的能滴血 。 苏小北茫然回头。 等反应过来,脸也是一红。 可怜他不是天生不是个爱脸红的人,自打碰到她,脸都红多少次了。 他怀疑自己多年练出来的厚脸皮是不是被这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女人拿剑给削薄了…… 苏小北抬脚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跟在身后的林清冉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舌头咬了,闷头走的她没注意到苏小北停下了,直接往转过身的苏小北怀里撞了过去。 等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在炸烟花了,连忙后退两步。 苏小北只觉得一缕清香才钻入鼻尖,怀里就空了,他也没说什么,迈步回客栈。 回到客栈后,林清冉第一时间就往屏风后走去,得赶紧宽衣把束胸解开一点儿,不然她都要因为呼吸不过来晕倒过去了。 苏小北,“……” 这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在考验他? 他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苏小北对着手里的书,目不斜视,内心纠结的很。 算了,还是委婉的告诉她吧。 到了晚间,吃过饭后,苏小北看了半本书,前一晚没睡好的他格外的困,便叫小伙计准备热水沐浴。 他在屏风后宽衣,林清冉在那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是出门好还是留在屋子里好,听到入水声,她下意识的往这边看一眼。 然后—— 林清冉,“……!” 屏风后的人光着上半身,她只是瞥一眼,就连他胸前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还是屏风吗?! 想到白天她两次在屏风后更衣,林清冉整个人就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肯定是被看到了…… 林清冉在心底骂无耻,隔着屏风瞪泡在浴桶里的人。 也不知道瞪了多久,一道玩味的嗓音传来,“还没看够?” “过来,靠近点能看的更清楚。” 第1097章 番外:帝后传(十一) 虽然林清冉一直在瞪苏小北,但苏小北人泡在浴桶里,她也就能看到一颗脑袋,所以也没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可这混蛋说的什么话,让她靠近点看? 谁要看他了?! 林清冉理都没理苏小北,开门走了。 她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空桌那儿等,等了足足一刻钟,等小伙计把泡澡水倒掉,她才回屋,彼时苏小北人已经躺床上,且睡觉了。 竟然睡的这么快。 林清冉都无话可说了。 身边跟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算是女子,也不该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吧,就不怕她趁着他在睡梦中给他一刀吗? 林清冉走过去,就看到苏小北的睡颜,他的容貌和他的尊贵身份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少有,剑眉星目,就是性子恶劣不着调了些。 呼吸匀称,林清冉伸手在他跟前晃了两下,苏小北也没醒。 看来是真睡着了。 林清冉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抓床里间的被褥,她可以睡小榻,但不能没有被褥,夜晚还很凉。 抓住被褥抽过来,都快要抱起来了,苏小北眼睛睁开了,问道,“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清冉一个激灵,她还能干什么,这不显而易见吗,“我拿被褥睡觉。” 苏小北看了眼被褥,把身上搭了一角的被褥给她,“你盖这床。” 林清冉好看的眉头拢起来,“不都一样吗?” 苏小北没回她,手一伸,就把她怀里抱的那床抽了回来,盖在身上,翻了个身,就给林清冉留了个后脑勺。 林清冉觉得自己迟早要忍不住脾气朝他拔剑。 她抱着被子走到小榻边,想着没有枕头,她回头,枕头就不偏不倚的朝她飞了过来。 她接住枕头就看到苏小北把一旁的枕头拉过来,枕下。 这人真是奇怪。 明明有现成的,偏要把自己用过的给她,这是什么恶趣味。 林清冉把枕头被褥铺好。 躺下。 闭眼。 被褥很暖和,而且夹带一抹若有似无的檀香,是他身上的气息…… 林清冉脸颊慢慢升温。 她把被子蹬下去一点儿,面朝小榻内,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去会周公了。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林清冉睁开眼睛,见自己还在小榻上,没有和临睡前担心自己在地上醒来,心情格外的好。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片刻,她要起床,然后就发现她被连人带被褥绑在了小榻上,她人就傻了。 她猛然坐起来,看向坐在那里喝茶看书的苏小北,“是你绑的我?!” 这是句废话,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是他绑的,那就只能是她自己梦游绑的自己了。 苏小北瞥过来一眼,“不用谢。” 本就气愤的林清冉听到这话更加恼火了,“你绑我,还要我谢谢你?!” 苏小北把茶盏放下,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昨晚摔下小榻几回?” 一句话,林清冉的怒气就在脸上凝固了。 “几……几回?”林清冉声音弱不可闻。 “一回。” “……” 林清冉差点就撸袖子要干架了。 她眼底的火苗再次呲起来。 不过虽然只摔了一回,但她人没摔醒,反倒把苏小北惊醒了,见她迟迟不爬起来,怕她伤寒,苏小北起床把她抱到小榻上,结果他人还没转身,她一个翻身就差点又滚下小榻。 这要不管,不是吵的他一宿睡不着,就是她着凉。 不能不管的苏小北只好找客栈小伙计要了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绑完之后省心多了。 林清冉从后槽牙里挤出来两个字,“多谢!” 那言不由衷的模样看的苏小北嘴角勾起,心情没来由的好。 吃完早饭,苏小北就上街溜达去了,林清冉少不得要跟着,她就没见过这么喜欢逛街的男子,不过待在客栈也没事干,但是他是宣元侯世子,就终日这么无所事事吗? 很快,一个无所事 事的人就碰上了另外一个无所事事的人,蒋玉。 看到苏小北,蒋玉眼睛都放光,没办法,苏小北太对他脾气了,苏小北正好缺个陪玩的,笑道,“蒋兄若是不忙,陪我欣赏下九江府的美景。” 蒋玉笑道,“陪你赏风景有的是时间,正好今儿沈伯父在家,我领你去见见他。” 要是昨儿,苏小北都会婉拒,但架不住云池人在沈家,他想知道云池是怎么混进沈家做护花使者的。 沈府离的有些远,苏小北先回客栈,然后骑马和蒋玉去沈家。 两人骑马在沈府大门前停下,蒋玉一边跳下马背一遍吩咐守门小厮道,“去禀告我姐夫一声,就说许大少爷来了。” 两守门小厮一个去传话,一个过来帮着牵马。 蒋玉请苏小北进入,迈过门槛,走几步下台阶,苏小北眸光四下扫了下,就看到一道身影,看着有几分像云池,便多看了两眼,蒋玉见他停下道,“许兄怎么不走了?” “那位是……?”苏小北直接问道。 蒋玉有些奇怪苏小北怎么会好奇一个背影,还是告诉他道,“那是沈家管事的外甥。” 不是云池,苏小北就把眸光收了回来。 往前走了十几步,沈忱就大步流星的过来了,老远就笑道,“许兄来的正好,家父刚给我出了道上联,可是把我难住了,我正打算去向你讨教,没想到你就来了。” 苏小北谦虚道,“讨教可不敢当。” 蒋玉笑道,“对出来了,让我姐夫请客,上回没喝尽兴,这次我们不醉不归。” 沈忱一口应下,“就这么说定了。” “请。” 沈忱请苏小北去书房,蒋玉问道,“上联是什么?” 虽然他是肯定对不出来的,但不妨碍他好奇。 书房内,沈大人坐在小榻上喝茶,手边小几上的棋盘摆了不少棋子,显然沈忱正在和自家父亲下棋,听到苏小北来,赶忙出去迎接。 沈忱领着苏小北进 去,进门就道,“父亲,您出的上联对出来了。” 刘大人出的上联是: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苏小北对的下联是: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悬。 沈忱一念出来,沈大人就赞不绝口,“对的妙极,不错,不错。” 苏小北走过去,沈忱向自家父亲介绍道,“父亲,他就是我一再和您提起的许大少爷。” 沈大人把茶盏放下,看向苏小北。 第一眼看去,觉得眼熟。 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按说膝下有女儿,碰到这般俊逸少年,肯定会留心一二,不会没印象才是。 实在想不起来,沈大人就放弃了,笑问道,“以前可曾来过九江府?” “第一次来,”苏小北回道。 沈大人笑道,“九江府风景不错,改日让他们俩带你四下多逛逛。” 沈忱点头应下,转后对苏小北道,“许兄可擅博弈?” “会一点,”苏小北道。 沈忱就道,“这盘棋我没有丝毫胜算了,许兄看可能扭转局面。” 苏小北看向棋盘,沈忱就把他摁坐在了沈大人对面。 苏小北扫了几眼棋盘,然后拿了颗棋子落下。 这一子落的沈忱眉头皱起,蒋玉在一旁肩膀直抖。 他以为许兄说会一点是谦虚,没想到说的是大实话,这棋下的也太臭了,若是两军对垒,他这就是上赶着送人头啊,他下棋够差了,结果许兄比他还不如呢。 在知道苏小北文采斐然,还会武功后,蒋玉总算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果然没有人什么都会。 正想着,就听沈大人夸道,“好一招不破不立。” 蒋玉,“……?”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他以为许兄是个臭棋篓子,结果他连棋盘都没看明白,又是遭受暴击的一天。 沈大人看苏小北的眼神满是赞赏,沈忱走后,沈大人就在想自己儿子要怎么才能扭转败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结果 一小辈这么轻而易举就想出了解法,难怪忱儿对他赞不绝口了,确实不错。 苏小北下棋从来不让棋,就是和皇上下,他是能赢也照赢不误,这盘棋他不仅扭转了败局,最后还反过来胜了沈大人半子,把站在一旁的沈忱都看呆了。 沈大人看苏小北眼底都带着笑意,一盘棋意犹未尽,还准备再手谈一局,不巧府衙出了点事,急着找沈大人处理,苏小北就趁机告辞了。 沈忱送苏小北出府。 出了书房,往沈府大门口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两丫鬟在说话: “昨儿招的那马夫真是不错,不仅模样生的好,马也喂的好。” “那许大少爷的马才聪明呢,一进后院就往那马夫身边凑,拉都拉不走……” 苏小北还想怎么找云池,没想到他还没出马,他的马就把人找到了。 他的马只黏他和云池,能让他的马凑上去的,除了云池,不会有别人了。 出了沈府,小厮牵马过来,苏小北转头对沈忱道,“我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 沈忱就道,“这么急吗,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呢。” 苏小北爽快道,“你都请我两顿了,今儿这顿我请,这会儿时辰尚早,我在天下第一楼等你们。” 说完,他翻身上马,和沈忱蒋玉告辞,然后就骑马离开。 去的方向正是小厮牵马过来的方向。 沈忱折回书房,沈大人事情办完,他道,“父亲对许兄赞不绝口,怎么没拉拢他?” 沈大人道,“他非池中之物,小小九江郡留不住他。” 沈忱点点头,小声腹诽了一句,沈大人却猛然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沈忱茫然道,“我说父亲拉拢不了他很正常,毕竟连天下第一楼掌柜都对他恭敬有加。” 就是这句。 沈大人道,“我说怎么瞧他有些眼熟呢,为父前年进京述职的时候,远远的瞧见靖南王世子身边跟着个少年,就是他。” 第1098章 番外:帝后传(十二) 当年那一幕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却是瞧见那少年胆大包天,妄图从靖南王世子手里夺折扇,虽然没能成功,但靖南王世子何许人也,一般人哪有胆量从他手里抢东西?更何况靖南王世子还没生气。 只可惜当时他虽然好奇,却没有打听少年的身份,但就这件事也足以告诉他,少年身份不简单,绝不是他一个从三品按察使能拉拢的了的。 沈忱知道拉拢苏小北的希望渺茫,现在干脆直接死心了。 马厩处,一小厮正在给马喂草料,喂的时候还不忘摸摸马的脑袋,“多吃点儿。” 正挨个添草料呢,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在他身边停下,小厮瞥了她一眼,继续喂草料。 丫鬟脸微红,把手中一只雅青色绣祥云的荷包递给他,害羞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 小厮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丫鬟把荷包往他手里一塞,红着眼眶就跑了。 跑的急,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小厮,小厮喊道,“香秀……” 可惜那丫鬟没理他,哭着就跑了。 那小厮本来对那叫香秀的丫鬟送喂马小厮荷包就恼火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生生把丫鬟气跑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抬脚就朝喂马小厮走过来,他一脸怒容,怒目而视,冲喂马小厮道,“真是给你脸了,香秀送你荷包你竟然敢不要,你知不知道她爹是谁?!” 喂马小厮,“……” 喂马小厮没忍住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活了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比爹…… 这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身为太子,教养让他不会计较一个小厮的冒犯和无礼,但这小厮太聒噪了,云池脸一沉,小厮只觉得一个激灵从脚底下蹿到头发梢,化为惧意,再数落不下去,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跑远了些,小厮还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是小厮,他还早进沈府好几年,为什么要怕一个新来的?! 可这新来的喂马小厮脸沉下来的样子,比大少爷发火还要让他心生恐惧……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小厮赶紧跑远。 等小厮一走,接着马 厩就爆发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 那笑声听的云池有些咬牙。 他抬头就看到苏小北站在屋顶上笑的前俯后仰。 云池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有那么好笑吗?” 但凡能忍住,苏小北都不会笑的,实在是憋不住啊。 当朝太子潜进臣子府邸做小厮就够他笑一壶的了,为了笑话云池,他特意赶来马厩,结果来的路上得知云池能进沈家做下人靠的是脸…… 苏小北,“……” 简直不敢置信。 嗯,云池怕采花贼惦记沈家姑娘,当晚就潜入沈家做起了护花使者,只是待在树上终不是长久之计,正想找个好办法能名正言顺的留在沈家,结果困了就有人递枕头过来,沈家招家丁,云池便赶紧让暗卫给他找了件寻常衣服来。 只是沈家选的是要会打扫庭院,会擦桌椅的下人,超出了太子的能力范围,华丽丽落选了。 最后峰回路转,又成功靠脸杀出重围。 在一众小厮里,太子那张脸即便抹了好几层黑灰也不是一般的惹眼,挑选管事是沈家大管事,他的女儿,也就是刚刚一脸羞涩送荷包的丫鬟香秀有事找她爹,传话的功夫就看上了乔装打扮后的某太子殿下…… 知道他没选上,当下就拉着自家爹的袖子撒娇,要把人留下。 沈家管事最是宝贝这个女儿,身为沈家大管事,多招一两个小厮的权利还是有的,便问云池他会做什么。 云池想了想道,“我会喂马。” 没办法,身为太子,这些粗活他真没干过,唯一做过的粗活就只有喂马,还是和小北一起。 沈家管事便道,“正好马厩还缺个喂马的,你留下吧。” 云池这才得以留下来。 为了给云池腾出位置,沈家管事还把之前喂马的小厮打发去干别的活了。 苏小北笑的停不下来,他捂着笑疼的肚子看着云池,“人家丫鬟的爹可是沈家管事,能把你招进来,就能把你撵出去。” 当朝太子要靠脸才能混进臣子府邸做下人就够笑掉人大牙了,要最后还被撵出去了,能把满朝文武笑死一大半。 云池额头直突突,互相拆台道,“别只顾着笑话 我,你小心别中了人家姑娘的美人计。” 显然,苏小北救了个孤弱女子放在身边使唤的事,暗卫告诉云池了。 暗卫劝不动苏小北,也不敢多劝,但又不敢当作不知道,便告诉云池,指望他能劝一劝苏小北,嗯,顺带让太子殿下放弃在沈家做下人的决心。 被临时委派来伺候这样两位祖宗,暗卫表示太难了。 苏小北知道林清冉到他身边必有所图,但一个不惜舍命也要和采花贼同归于尽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就算是,也还良心未泯。 所以她要跟在他身边,他默许了。 随意的躺在马厩上,苏小北看着头顶上飘荡的浮云,他的声音也如浮云般悠哉: “美人计又不止她会用,我也会。”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 云池一下子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苏小北坐起来道,“让你见识一下,是美男计厉害还是美人计更厉害。” 云池,“……” 他知道小北一向不按常理行事,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 但不能不说,本来还担心苏小北中计的云池,现在改为担心林清冉了。 就苏小北层出不穷的手段,他要铁了心对哪位姑娘用美男计,对方就是插翅也难逃啊。 真是玩火自焚。 这话是对那姑娘的主子说的。 打谁的主意不好,打苏小北的主意。 但愿他往苏小北身边安插人没有恶意,不然老巢迟早会被一锅端。 云池放下心来,问苏小北道,“你怎么也来沈家了?” 苏小北先是叹息。 叹的云池眉头一拢。 接着他就想把苏小北打死了,只听苏小北叹息后,欠揍道,“盛情难却,来沈家做客。” 云池真要被气吐血了。 他就没见过小北这么会气人的! 气头上,那边还有没吃饱的马没眼色在哼哼,苏小北忍笑道,“马没吃饱闹脾气了,还不赶紧去哄哄。” 云池吐血,卒。 这时候那边快步过来一小厮,对云池道,“姑娘一会儿要出府,紧着姑娘的马先喂,再检查下马车看有没有问题。” 传完话,小厮就走了。 云池回头,马厩顶上早不见苏小北的人影了。 云池抽了下嘴角,过去喂马,把马车套好,负责赶马车的小厮过来前来,走着走着,人往前一摔,直愣愣的摔在云池跟前。 云池就知道是暗卫下的手了,开玩笑,太子殿下混进沈家名为抓采花贼,实则是为护沈家姑娘。 沈家姑娘不在,太子殿下留在沈家看马么? 这么点小事,肯定不能劳烦太子殿下出手啊,做暗卫,不能这么没眼色啊。 小厮摔的厉害,爬都爬不起来,云池过去扶他,小厮疼的额头打颤,“我怕是赶不了马车了,你帮我去送姑娘。” 云池回头看马厩,小厮道,“你放心,马我帮你喂。” 云池这才牵马出去。 他赶着马车在沈家大门前停下,等了片刻,沈家姑娘沈曦就带着丫鬟绿柳出了门。 绿柳扶沈曦上马车,沈曦钻进马车时,看到站在马车另外一边牵马的云池。 四目相对。 云池一脸坦然。 沈曦直接愣住了。 这、这不是……秦公子吗? 他怎么成她沈家小厮了?! 沈曦惊讶的忘了做出反应,绿柳见了道,“姑娘?” 沈曦回过神来,赶紧钻进马车,虽然觉得奇怪,但云池在花灯会上救了她,对她没有恶意,沈府大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一会儿四下没人了,她再问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等沈曦进马车,绿柳也钻了进去,见沈曦脸有些红,绿柳道,“姑娘,你的脸怎么……?” 沈曦怕云池听见,赶紧给绿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绿柳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这些日子姑娘是越发奇怪了,先是让她把那方被轻薄的绣帕烧了,后来又问她绣帕还在不在,她是准备去小厨房丢灶台烧的,奈何被打岔,荷包留了下来,交还给姑娘后,她就压在枕头底下,这会儿在马车里,连话都不让她说了。 绿柳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怕她说她脸红,只当是不许她开口说话,硬是忍了一路,一个字都没敢说。 沈曦本来是去首饰铺选首饰,但比起首饰,她更像知道云池进沈家的目的,所以改了行程,去了花灯会云池救她的湖边。 绿柳觉得奇怪,但不敢多问。 一路忍到 马车停下,下马车的时候,绿柳才发现车夫换了人,而且还是那个轻薄她家姑娘绣帕的人! 绿柳满眼警惕,沈曦则吩咐她道,“让其他人退远一点儿。” 绿柳不放心,但也只能照办。 确定说话不会有人听见,沈曦才看着云池,未说话,先脸红,“你,你怎么成,成我沈家小厮了……” 云池不想骗她,也希望沈曦能有所防备,所以如实相告,“我进沈家,是为采花贼。” 沈曦懵了,“为……采花贼?” 云池点头,“花灯会那天,险些撞你落水之人就是采花贼,我的人追了他一路,他最后进了沈府,没有离开。” 沈曦脸色大变,声音拔高两分,又很快压低,“你是说采花贼就藏在我沈家?” 云池道,“不知是藏在沈家还是冲着你去的。” 不管是哪个,都足够让沈曦愤怒和担心了。 她爹为官清正,采花贼向天借胆敢闯进沈家,在他爹眼皮子底下作恶,不把采花贼揪出来,她爹的官声迟早会栽他手里。 “我回去就告诉我爹!” 云池道,“采花贼也有可能就是沈家之人,告诉令尊容易打草惊蛇。” 采花贼跟着他和小北买锦袍,就已经有收手的迹象了。 本来就抓他不易,一旦他因为惧怕暴露就此收手,就没法替之前被他祸害的姑娘报仇了,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保他不会在大家觉得事情平息后又冒出来,不把人揪出来,始终是个祸患。 见沈曦顾虑,云池道,“沈姑娘不放心,可以在不暴露我的情况下,告诉自己的兄长。” 沈曦连连点头。 不告诉父亲也好,免得他气坏身子,大哥知道也一样。 既然到湖边了,沈曦就不急着回去了,云池就以小厮的身份陪在左右,游湖赏景,那边苏小北翻墙出沈家后,闲来无事的他,四下逛了逛,准备回客栈的时候,在人群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身小厮装扮的林清冉在一卖包子的小摊前停下,从怀里摸出一小碎银递给老板,买了三屉笼肉包子,纤弱的身板都快拿不了。 苏小北眉头挑了挑。 她买那么多肉包子做什么? 第1099章 番外:帝后传(十三) 林清冉抱着包子往前走。 鬼使神差的,苏小北跟了上去。 走了几十步,那边一男子推着车过来,不知怎么回事,车失控了,男子一边往前推一边喊道,“让让,快让让……” 眼看着就要迎面撞上来了,林清冉怀抱着肉包子,直接踩着马车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地,而后轻快着脚步往一胡同走去。 等苏小北悄无声息的追过去,就看到胡同里有七八个衣衫褴褛,脏不兮兮的小乞丐,林清冉把买的肉包子分给他们。 那些小乞丐饿极了,闻到肉包子香,一窝蜂涌上来,林清冉心疼的声音都哽咽,“别抢,别抢,都有……” 小乞丐们狼吞虎咽,吃的太急,噎的两眼都翻白,林清冉瞧见了赶紧给他们拍后背,“慢点吃,不着急。” 等小乞丐们吃饱了,一才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走到她跟前,问道,“姐姐,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清冉惊讶,“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 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很清澈,“我之前见过姐姐,在城外,姐姐给过我和我娘一包花生酥……” 提到娘,小姑娘眼泪就往下掉。 林清冉没有多问,但凡小女孩的娘还活着,都不可能让才五六岁大的她跟着一群小乞丐到处找吃的。 林清冉摸着她沾着碎稻草的小脑袋道,“姐姐叫林清冉,喜欢吃花生酥吗?” 小姑娘点头如小鸡啄米。 “姐姐下次还给你带花生酥。” 小姑娘又笑了起来。 林清冉从怀里拿出手帕,沾了些水给小姑娘洗脸,半边脸洗干净,帕子已经脏到没眼看了,她眼角微红,鼻子酸涩的厉害。 她在小巷子里和这些小乞丐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个八.九岁大的小乞丐道,“姐姐,那边有个漂亮哥哥一直在看你 。” 林清冉侧头,随着小乞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而什么人也没看到。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盯着她,林清冉把伤感的情绪收敛干净,看着这些小乞丐道,“姐姐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小乞丐们送她出小巷子,等林清冉回客栈,推开门就看到苏小北坐在那里喝茶看书。 林清冉微微一愣,苏小北眸光扫向她,见她眼睛有些红,他道,“你哭了?” 林清冉抬手摸了下眼睛,道,“没有,刚不小心被风沙迷了下眼睛……” 苏小北就道,“是吗?” 就算不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人真是奇怪,他该管好自己。 她都不乐意说他,“你书拿倒了。” 苏小北,“……” 他低头。 果然书拿反了。 不过作为从小到大三天两头遭遇尴尬事的人来说,这么点小尴尬那都不叫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来了一句,“不影响看。” 林清冉无语。 见过装的但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还有宣元侯世子不是去沈府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他在喝茶看书,那她要做什么? 林清冉觉得自己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内心第一百二十七遍想询问自己的主子为什么要她接近宣元侯世子,还要她想方设法的取得他的信任。 苏小北倒着看了两页书后,就把书放下了,他要请沈忱和蒋玉在天下第一楼吃饭,到时辰了。 林清冉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苏小北道,“不必跟着。” 林清冉便停下脚步,她的目的是取得宣元侯世子的信任,偷听跟踪只会适得其反。 上午苏小北去了沈家,林清冉瞅准时机洗了个澡,这会儿没什么必须要做不可的,便坐在那里想怎么取得宣元侯世子的信任,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可行的办法来,因为宣元侯世子 一看就不是会轻易相信人的人啊啊啊。 她好不容易才混到他身边,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不然可能没取得宣元侯世子的信任,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 苏小北午饭前出的门,到吃晚饭的时辰才回来,一身的酒气,但人很清醒,丝毫醉意也没有。 但性子更可恶了! 和昨儿一样,苏小北泡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宽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他看向一旁的小几,问道,“绳子呢?” 林清冉也没多想,随口问道,“你要绳子做什么?” “捆你,免得你晚上再滚下小榻。” 回答的那叫一个顺溜。 林清冉头顶隐隐冒青烟,真是要谢谢他这么关心她! “不用,我晚上打地铺睡。” 这话从她牙缝中挤出来。 她不会给他捆她第二次的机会! 苏小北怔怔的看了她几眼,看的林清冉都在想他会不会大发善心把床让给她睡,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个姑娘,结果就听苏小北道,“也好。” 说完就背过身宽衣。 林清冉气的直拿眼刀削他。 气苏小北,更气自家主子。 气大了的她去找客栈小伙计又要了床被褥,铺在地上。 主仆俩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 都没失眠,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了没多会儿,林清冉就有些翻来覆去,睡小榻都能滚下来的人,指望她老实的睡在地铺上不动弹,那是不可能的事。 翻了几个身,人就在被褥范围外了。 苏小北,“……” 虽然苏小北睡眠质量一向挺好,但架不住林清冉翻身动静大啊,还是把他给吵醒了。 他一向脑子好使,但他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派这么个女子到他身边来的目的。 难道只是为了晚上吵的他睡不着觉吗? 想着—— 林清冉又翻了个身。 人已经 翻到床边了,再翻就得到床底下去了。 苏小北脑子里闪过白日里给小乞丐擦脸的林清冉,轻呼一口气,从床上下来,将林清冉抱起,放到床上。 等躺下,看到林清冉的睡颜,虽然做小厮打扮,但唇红齿白的样子,看的苏小北眸光一热,登时坐起来,拿过枕头换了一边睡。 翌日天麻麻亮,林清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只脚。 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睛睁圆,猛然坐起。 看到苏小北睡在床上,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一把拽过被子捂在胸前。 被子她和苏小北合盖一床的,这一拽,苏小北身子就没被子了。 苏小北被她的惊叫声吵醒,觉得身上一凉,反应过来的他,抓过被子盖住自己,不耐烦道,“一大清早的叫什么?”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是因为和个女子睡一张床想入非非睡不着,他大概是对女人过敏,一个人睡或者和云池睡的时候都挺好的,把林清冉抱上床睡后,就浑身痒,就像是有东西在咬他似的。 他倒是想把林清冉再抱回地铺,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他爹膝下可就他一个儿子,他要一辈子不成亲,他爹能把他活活打死。 晚上痒醒几次,好不容易天亮能睡会儿了,又被吵醒了。 林清冉自然看到了不该看的,她又羞又恼,指着枕头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苏小北人还没完全清醒道,“你不睡那儿,难不成你还想和我睡一头?” 林清冉嗓子一噎。 她不是这个意思! 林清冉气道,“我昨晚明明打地铺睡的!” 苏小北睨了她一眼,“你要好好的睡在地铺上,我才懒的管你,你都快翻床底下去了。” “你要睡着凉了,我还得照顾你。” 看着苏小北一脸嫌弃她事多的样子,林清冉 有气都没地方撒了。 而且她刚想起来,苏小北晚上睡她这头的,睡脚边的人不是她,是他。 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啊。 “男女授受不亲!”林清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这话把苏小北好不容易招回来的瞌睡虫都给笑跑了,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道,“你我孤男寡女睡一间屋子和睡一张床在外人看来有区别吗?” ……虽然这话说的很难听,却是事实。 林清冉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反驳。 苏小北见不得她这样子,心下烦躁的很,“把床分你一半还不落好,我是招了个丫鬟,还是招了个祖宗回来。” 说着,搂着被子下床,睡在地铺上。 他是真困,也不喜和女子计较争辩。 可是一躺下,折磨了他一晚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身上痒的厉害。 他坐在地铺上,去挠后背,够不着还疼。 他看着林清冉道,“帮我挠下后背。” 林清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苏小北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催道,“快点啊。” 林清冉觉得苏小北这要求太无理了,可想到自己签了卖身契是苏小北的丫鬟,只能一边在心底问候一边下床。 她帮苏小北挠痒,苏小北被挠的不过瘾,干脆把衣服脱了。 林清冉耳朵脖子脸红透,然而让她不敢置信的是她在苏小北身上看到的东西。 她人都震惊的结巴了,“你,你……” 苏小北道,“我什么?” “你身上有虱子,”林清冉的声音仿佛从千里之外飘过来。 苏小北,“……!” 怎么可能?! 他堂堂宣元侯世子身上怎么可能长虱子?! 林清冉把抓住的虱子给他看。 作为曾经身上长过虱子的人,苏小北一眼就认出来了。 下一秒,他脸就黑成了银霜炭,“你以后给我离那些小乞丐远点儿!” 第1100章 番外:帝后传(十四) 声音扑面砸过来,把林清冉砸懵了。 她刚还在想身份尊贵的宣元侯世子,每天都泡澡,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了,上哪儿惹来的虱子,结果就听到苏小北让她不要再接近那些小乞丐。 难……难道是她把虱子带回来传给他的? 想到昨晚睡前,她也曾翻来覆去,身上痒的厉害…… 林清冉脸就红成了猴屁股,不敢和苏小北对视。 苏小北脑壳疼,亏得他还以为对女人过敏,还好是虚惊一场。 林清冉头低着,突然想起来点不对劲,她又抬头看着苏小北,“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些小乞丐走的近?” 苏小北,“……” 被气到自己说露馅了。 不过他知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小北坦然的很,“我瞧见你买包子给那些小乞丐吃了。” 顿了下,苏小北道,“你对那些小乞丐倒是不错。” 林清冉没有说话。 苏小北后背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退,昨儿一天都没上药,林清冉拿药膏来替他涂抹。 苏小北看着她道,“极少有姑娘愿意和那些小乞丐走的近。” 在街上遇到能不嫌弃的绕道走,施舍一两个铜板就算不错了,她不仅不嫌弃,甚至还帮那些小乞丐梳头洗脸。 林清冉用指尖挑了些药,抹在淤青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但凡还有人疼爱他们,有庇佑之所,谁又愿意做乞丐。” 话说出口,林清冉心下懊恼,她为什么要和宣元侯世子说这些,“像你们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公子哥怎么会懂。” 这话苏小北就不乐意听了,“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懂?” 要懂就不会说让她以后离那些小乞丐远点的话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家少爷怎么懂得这些民间疾苦。 林清冉不想和苏小北多说,安静的给他抹药,苏小北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可不想告诉林清冉他做过乞丐,还是和当朝太子一起。 身为 世家子弟,他的人生经历确实过于丰富了些。 闹了这么一通,苏小北也睡不下了,要不是后背抹了药,他肯定要洗个澡,他担心虱子不止这么一只…… 沈忱和蒋玉要陪他游湖踏青,万一勾肩搭背的时候,不小心把虱子传给他们了,那脸就丢大了,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猜到虱子是从他身上过去。 苏小北,“……” 睡不着了,苏小北就起床晨练,后背上的淤青虽然没全好,但已经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晨练完,随便擦了个澡,然后吃早饭,再然后就出门了。 林清冉依旧没跟着,不过她也不喜欢闷在客栈里发呆,虽然苏小北不让她去找那些小乞丐,但她偷摸着去,回来洗澡便是。 林清冉先是去了另外一条街买花生酥,然后才带上肉包子去小巷子找那些小乞丐,只是平常都待在那儿的小乞丐,今儿一个也没见到,平常就算出去乞讨,至少也会留一两个待在那里守地盘。 林清冉东张西望,柳眉蹙紧。 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林清冉四下找他们,她知道他们平常都在哪里乞讨,其中一处就在青玉桥边上。 可她去了青玉桥,也没瞧见小乞丐的人影。 她脚程快,很快就找遍那些地方,无一例外,都不在。 林清冉心就提了起来,那七八个小乞丐少一两个她都不会差异,乞丐的命本就脆弱,小乞丐就更别提了,可一下子全不见了,必然有问题。 她突然想起苏小北不让她靠近那些小乞丐—— 小乞丐们的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压不下去了,林清冉迫不及待的想找苏小北质问,怕他会伤害那些小乞丐,对于上位者而言,寻常百姓都命如草芥,何况乞丐。 林清冉往客栈方向跑,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才走到天下第一楼前就看到苏小北和沈忱、蒋玉两个骑马有说有笑的过来。 远远的,苏小北就看到林清冉,她眼底是压抑的怒火,不止苏小北瞧见了,沈忱和蒋玉也看见了。 蒋玉看看林清冉,再看看苏小北,他道,“许兄得罪他了?” “应该没有啊,”苏小北道。 “也不知道这是谁府上的小厮,竟然这样看你,”蒋玉替苏小北抱打不平。 苏小北轻咳一声,“她是我的小厮。” 蒋玉,“……” 蒋玉懵了。 他一直觉得许兄不像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没想到连个小厮都敢瞪他,他之前是怎么有的错觉? 苏小北骑马过去,林清冉就问道,“那些小乞丐是不是你弄走的?!” 苏小北皱眉道,“我不是让你离他们远点儿吗?” 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就算了,还敢来质问他,当真是一点做下人的觉悟都没有。 苏小北没否认,林清冉就当他是承认了,她怒道,“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送去适合他们待的地方了,”苏小北敷衍道。 这个答复没有安抚到林清冉,反倒将她激怒了,她拳头握的紧紧的,欺负她,她姑且忍了,可那些小乞丐都无家可归了,他怎么忍心?! 苏小北看到她攒紧的拳头,他道,“你先回客栈,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完,就翻身下马,和沈忱、蒋玉进了天下第一楼。 进去之后,苏小北惭愧道,“让沈兄、蒋兄见笑了。” 沈忱笑道,“许兄要远比我想的要平易近人的多。” 三人有说有笑,把站在天下第一楼外的林清冉气的不轻。 她喷火的眸光就追着苏小北,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因为愤怒,她的脚步压的很重,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苏小北身上似的。 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脑子里闪过她幼年时沦为乞丐,食不果腹被人欺负的事,虽然如今的她早不是乞丐了,可那段记忆就像是刻在她脑海里,只要看到小乞丐就会被翻出来。 也不知 道走了多久,往哪里走的,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清冉姐姐……” 熟悉的声音,连唤了好几遍,才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她回头就看到一八.九岁大的半大少年手里拎着两只肥硕的鸭子朝她走来。 少年模样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虎子,是你。” 叫小虎子的半大少年三两步跑过来,林清冉就道,“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这身打扮,还有妞妞她们呢?” 小虎子低头看着身上穿的新衣服,咧嘴笑道,“我们现在都不是小乞丐了。” 林清冉有些茫然。 小虎子高兴的告诉她,“昨儿清冉姐姐走后没多会儿,天下第一楼掌柜的就到小巷子里,把我们几个都带走了,给我们买了新衣服,我们昨晚在天下第一楼后院旁边的宅子过夜的,有新被褥还有好吃的……” 小虎子脸上眼底满满的都是感激,“天下第一楼收留了我们,以后我们就留在天下第一楼了,我们可以在后面帮着刺鸭毛,靠劳动挣钱养活自己。” 天下第一楼…… 那是护国公主和靖南王世子的产业。 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管几个小乞丐的死活,想到苏小北说的送他们到合适他们待的地方…… 是宣元侯世子让他这么做的。 想到方才自己误会苏小北,林清冉心底就有些过意不去。 她看着小虎子道,“天下第一楼给你们一个庇佑之所,你们好好听天下第一楼掌柜的话,跟着学本事,将来也能独当一面。” 小虎子重重点头。 就冲天下第一楼给他们住那么干净的屋子,他们就是为天下第一楼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里的鸭子嘎嘎叫,小虎子道,“清冉姐姐,我还要去送鸭子,就先不和你说了。” 林清冉点点头,小虎子就咧着嘴笑着一阵风跑到一侧门,进去。 林清冉这才发现她走 到天下第一楼后院了。 心底对小虎子他们的担心解了,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她轻快了脚步往客栈方向走。 心情好,还不用着急回去,林清冉走走逛逛,然后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师姐吗? 师姐不是说有事需要离开九江郡几天,让她安心待在宣元侯世子身边吗? 师姐怎么人还在九江郡? 林清冉抬脚追上去,四下无人处,她轻轻一跃,踩着胡同一边的墙,跃到师姐跟前,挡住她的去路。 林清冉看着师姐赵卿,“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卿道,“刚,刚回来……” 从小跟着师姐长大,林清冉知道自家师姐一撒谎就结巴的性子。 她毫不留情的戳破,“师姐压根就没离开过九江郡吧!” “师姐为什么要骗我?” 赵卿支支吾吾。 林清冉刨根究底,“师姐是不是知道主子安排我跟在宣元侯世子身边的目的,怕我追问?” 赵卿道,“没,没有的事,师姐怎么会骗你呢?” 没骗她,有本事别结巴。 林清冉就那么看着自家师姐,上前挽着赵卿的胳膊撒娇道,“师姐,你就告诉我吧。” 赵卿最受不了她撒娇,她道,“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怕说了你也不会信。” “师姐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林清冉道。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那么点耳熟。 赵卿看着林清冉道,“主子让你跟在宣元侯世子身边是为了保护他。” 林清冉,“……” 她保护宣元侯世子? 开什么玩笑呢?! 真遇到危险了,她比宣元侯世子死的更快。 林清冉松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着自家师姐,“师姐不想告诉我实话,也用不着这样骗我。” 这理由一看就假的不行。 赵卿无奈道,“确实叫人难以相信,但这是事实。” “有人出一万两,让你跟在宣元侯世子身边保护他。” 第1101章 番外:帝后传(十五) 林清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家师姐,但看了半晌也没能从自家师姐脸上看到心虚,更没有结巴。 那这说的是实话了…… 可这是哪个冤大头花这冤枉钱啊? 那可是一万两啊。 她有什么本事能保护的了宣元侯世子。 人家武功可比她高的多的多的多。 万一真遇到危险了,宣元侯世子不救她,她就得被迫给他断后了好不好。 林清冉看着自家师姐,嗓音都有些糊,“主子不是说他从不挣昧良心的钱吗?” “这钱他拿的不亏心吗?” 赵卿,“……”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但她真没法反驳。 她拍着林清冉的肩膀道,“这些年有不少人找到主子,想买宣元侯世子那颗脑袋,价钱从三年前的三万两涨到如今的十万两,宣元侯世子出门在外,确实很危险。” 就宣元侯世子的找打劲,没人想要他的命才怪了,林清冉道,“可我也没本事保他的命啊。” 赵卿道,“这一点,我也曾疑惑过,主子交待下来,我就在琢磨这事,宣元侯世子武功高强,为人又机智,如果只凭武力取他的命,怕是不易,但有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保他不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咱们山庄就属你最漂亮,如果你和宣元侯世子朝夕相处,他都不为所动,那就不用担心他会被人色诱了。” 林清冉怀疑自家师姐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就算是猜测好歹靠谱一点儿吧。 有人想保护宣元侯世子怕他过不了美人关,所以干脆花一万两找个漂亮的先诱惑一下看看? 脑子没被驴来回踢十几脚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更气人的是这样的人还特别有钱。 见林清冉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赵卿道,“我只是瞎猜的,具体等任务完成,你自己回去问主子吧。” “任务完成之前,你尽量别找我,万一被宣元侯世子知道,任务失败,一万两拿不到事小,要主子赔 钱,那就要了他老命了。” 赵卿要走,可看着小厮打扮的林清冉,她就觉得眼睛疼。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小厮的装扮,纵然师妹生的再美,也展现不出一二了,还谈什么色诱啊。 赵卿心下叹息,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后,想起来件事,又回头道,“你可别对宣元侯世子动心。” 完不成任务事小,失心失身就事大了。 毕竟那是宣元侯世子,宁朝身份比他尊贵的就没两个,模样生的又好,朝夕相处,保不齐谁先喜欢上谁呢,不能不防。 林清冉脸一热,几乎要跺脚,“师姐!你说什么呢!” 赵卿笑道,“师姐只是提醒一句,师姐走了。” 看着赵卿离开的背脊,林清冉脑子里闪过宣元侯世子在屋顶上调戏她的画面,还有从地痞流氓手里救下她之后调戏她…… 是个姑娘都调戏! 这样孟浪轻浮之人。 她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啊。 看不到赵卿身影了,林清冉才转身,想着刚刚自家师姐和她说的那些话,越想越头疼。 她用计才得以跟在宣元侯世子身边,虽然宣元侯世子没把她赶走,但对她一直有所防备,出门除了逛街让她帮着拎东西之外,其他时候根本就不让她跟着,她人待在客栈里,就是想保护他也无从保护起啊。 想到自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凑到宣元侯世子身边,竟然是为了护他,林清冉就觉得被驴踢的那颗脑袋是她的。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林清冉漫无目的的往客栈走,都走到客栈大门前了,还是转了身。 她得守在天下第一楼外,宣元侯世子一出来,她就跟上去,她都这么诚心诚意了,他总不能把她打发走,也当是为了之前小乞丐们的事冤枉他赔礼道歉、 林清冉折返回天下第一楼,在外面茶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苏小北和沈忱、蒋玉他们出来。 三人有说有笑,心情甚好。 见 他们出来,林清冉快步跟上去,苏小北一出来就看到她了,见林清冉近前,神情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觉得奇怪。 他吃顿饭的功夫,她就自己消气了? 她有这么好脾气吗? 林清冉走到跟前,苏小北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林清冉点了下头,“我回客栈也没事,就在这里等着,万一爷有吩咐,我也能及时去办。” 回应她的是苏小北狐疑的眼神。 林清冉看的心头冒火,还得做出跟班狗腿听话的模样。 这是一定要跟着他不可了,也没什么不能让跟着的,苏小北道,“那就跟着吧。” 他和沈忱、蒋玉要四下逛逛,逛街难免会买东西,有跟班正好可以帮着拎。 林清冉如愿跟在苏小北身后,心下开心,只是这样的开心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她很快双手就大包小包了。 穿过前面的青鱼桥,去了另外一条街,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姑娘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她身后铺了稻草的地上躺着个尸体,用白布蒙着。 虽然离的有点远,但还是能看清楚她跟前地上写着四个字—— 卖身葬父。 看几眼的功夫,就过来一男子,生的肥头大耳,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 那男子走到女子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道,“这模样还真是不错。” 女子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又红又肿,男子道,“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的哥哥心都碎了,跟哥哥回家,哥哥疼你。” 女子瞥过脸去。 显然,即便是卖身葬父,她也不想卖给这样的人。 男子站直身子,对身后的小厮道,“把她给我带回府去。” 小厮过来就要抓那姑娘。 那姑娘吓的脸色惨白,“我跟你走可以!你帮我安葬我爹!” 男子扫了眼地上,道,“丢乱葬岗去。” 小厮把那姑娘拽起来,直接拖走。 苏小北他们往那边走,蒋玉呵道,“住手!” 小 厮停下拽人离开的脚步,转身见是沈忱他们,顿时吓的屁滚尿流,那姑娘趁机挣开小厮的拉扯,逃往这边,走到跟前,她扑跪下,一把抱住了苏小北的腿,“公子,救我。” 苏小北,“……?” 蒋玉,“……?” 叫住手的人是他啊。 这姑娘放着他不抱,抱许兄? 蒋玉很不开心。 苏小北看着那姑娘道,“姑娘,你抱错人了。” 那姑娘身子一僵。 林清冉登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才从师姐那儿知道可能有人要对宣元侯世子用美人计,美人计就来了? 这姑娘长的不错,尤其是哭过后,就像是一朵娇花受了风雨的摧残,叫人忍不住打心眼里想怜惜她。 她当时没这么惨,宣元侯世子都收留了她,这姑娘都惨成这地步了,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收了啊。 那姑娘松开抱苏小北的手,可松开一下,就又抱紧了,瘦弱的身子因为害怕而颤抖。 蒋玉轻咳一声,看向苏小北道,“看来这姑娘是想许兄你救她。” 这姑娘不止有孝心,她还是个颜控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许兄确实容貌更胜他一筹。 苏小北脑壳疼,身边已经有个来历不明的还没弄清楚意图,现在又来一个…… 招数还用的一样。 他有这么好骗吗? 苏小北看向躺地上的人,然后就看到一颗石子飞过去,不偏不倚的砸在男子的腰上。 几乎是石子飞过去的瞬间,一声凄厉惨叫冲破云霄。 那姑娘懵了。 看热闹的也懵了。 苏小北道,“姑娘,你差点就把你爹活埋了。” 那姑娘,“……” 刚刚还同情不已的众人这会儿已经横眉怒目,破口大骂骗子了。 沈忱更是火大,“在九江府还有人敢用这样的法子行骗。” “来人!” “把他们给我抓去牢里关三个月!” 那对父女赶紧求饶,但没用,沈府小厮上前就把他们拽 走了。 苏小北眼角余光扫了林清冉一眼,道,“在九江府骗人要关这么久?” 便是在京都,当街行骗被抓也就关一个月。 沈忱没说话,蒋玉拍苏小北的肩膀道,“许兄有所不知,在九江府行骗,一旦被抓,惩罚至少是别处的三倍。” 苏小北问道,“为何?” 蒋玉抖了下肩膀,看了沈忱一眼,才道,“我姐夫和沈家妹妹小时候被两个小骗子骗惨了,是以对这些骗子深恶痛绝。” 虽然朝廷律法有规定怎么责罚,但整个九江郡沈大人说了算,沈忱把对骗子的惩罚提三倍,也是为了给骗子教训,免得更多的人上当受骗,没人会说他做的不对,自然也就没人管这事了。 苏小北根本没多想,随口问道,“怎么会被骗?” 蒋玉肩膀抖的停不下来,道,“沈家妹妹小时候遇到一对装可怜卖身葬弟的兄弟俩……” 蒋玉倒豆子似的把这事说与苏小北听,起初苏小北还笑着,渐渐的眉头就蹙拢了。 这事……怎么越听越像他和云池干的? 苏小北果断甩头把这想法丢掉。 肯定是有人和他们想一块儿去了。 可这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等走远了,这话题岔过去了,苏小北突然来了一句,“沈大人来九江府任按察使之前还在什么地方待过?” 蒋玉告诉他道,“来九江府之前在柳州待了四年,之前是在淄州。” “被骗就是在淄州。” 苏小北,“……” 难怪他第一次见沈忱就觉得他眼熟了。 被他追的满大街跑过啊。 想到云池在沈府做喂马小厮—— 苏小北就笑的停不下来。 笑的沈忱和蒋玉频频侧目。 “许兄在笑什么?”蒋玉问道。 苏小北强忍笑意,对沈忱道,“我的马有好些日子没洗澡了,你府上新招的那喂马小厮不错,让他帮我洗一下。” 这么点小事,沈忱不带犹豫,一口就应了。 第1102章 番外:帝后传(十六) 嗯,在沈忱和蒋玉看来,苏小北不是为洗马去的沈府,要么是想拜访一下他爹沈大人,要么是看上他妹妹沈曦了,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才找的借口。 借口有点拙劣,但他们不会戳破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结果到了沈府,他们就知道他们是想多了。 苏小北都没下马,直接道,“我去看小厮洗马。” 沈忱,“……” 蒋玉,“……” 洗马有什么好看的? 怕洗马小厮洗的不干净看着点吗? 不过他们也知道苏小北做事一向叫人猜不透,沈忱要陪着,苏小北没让,有他们在,他还怎么和云池说话。 苏小北坚持不让,沈忱也就随他去了。 苏小北朝沈忱摆手,“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小厮牵马往马厩处走去。 再说云池,正在马厩那儿给马添草料,不得不说他喂马有一手,才来没几天,马肉眼可见的健硕了起来,就是有点子废草料,毕竟高贵的太子殿下不偷懒,临睡前喂一次草料,大半夜的睡不着起来又喂一次,称职到马厩处其他小厮都看他不顺眼了,见过献殷勤的,但没见过对马这么献殷勤的。 云池正喂马呢,听到马蹄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苏小北,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他知道苏小北是来沈家做客的,可没有客人直接骑马来马厩的,他来找他悄悄来便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儿吧? 苏小北骑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等近前了,他才从马背上下来。 云池决定当做不认识苏小北,继续喂马,结果人还没转身,牵马小厮就道,“你,把许公子的马洗个澡,洗干净点儿。” 云池,“……” 不用问,肯定是小北的主意了。 别告诉他,他是专程让他给马洗澡来的沈府。 见他没动,牵马小厮催道,“别磨蹭,许公子可是我们家大少爷的贵 客。” 是,小北是贵客。 他是喂马小厮。 云池郁闷的很,当着牵马小厮的面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认命的把马牵过去,把马鞍解下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给马搓澡。 牵马小厮对苏小北道,“许公子,洗马要好一阵子,要不您先去找我家大少爷,我在这儿帮您看着?” 苏小北笑了笑,“不用,你退下吧。” 牵马小厮有些为难,大少爷交代让他别慢待了许公子,可许公子不让他跟着怎么办? 以客为尊,牵马小厮便退下了。 等走远了,牵马小厮回头就看到云池在给刷马,苏小北双手环胸的靠着马厩柱子,神情惬意无比。 牵马小厮很是不理解,马厩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去花园赏花不好么? 云池刷刷刷,确定没人在,他看向苏小北,“你来沈家不止是让我给你刷马吧?” 苏小北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 他就知道小北没这么闲。 云池道,“先听好消息吧。” 苏小北随手从马厩里抽出一根草料,放在手里把玩,“好消息是你不用去淄州了,已经找到你主子了。” 云池,“……” 云池一脸黑线。 什么他主子不主子的?! 不过当年那对兄妹在淄州,他不用去淄州找他们,那他们现下在何处? 云池正要问,苏小北先他一步开口道,“坏消息是你已经再次认主了。” 云池,“……?” 再次认主?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说话耽误了刷马,马有脾气了,哼了一声。 云池看着手中马刷,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沈家兄妹就是当年被我们骗的那对兄妹?!” 云池的声音飘忽的找不到调。 苏小北强忍笑意道,“和淄州相反的方向还能碰到沈家姑娘,缘分匪浅,我看你这个太子殿下是注 定要为沈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了。” 云池,“……” 真无话可说了。 他离京十数回,一共就和两个姑娘产生过交集,还隔了十年,结果竟然是同一个人…… 有这么巧吗? 云池不信,他怀疑苏小北在骗他,遂一脸质疑的上下扫视苏小北,“你没骗我?” 苏小北笑着将手中草料喂给马,“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再说了,是不是真的,你拿玉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云池可是打着还玉珠的幌子离的京,当年花灯会上,沈忱追了他们整整三条街也要拿回那颗玉珠,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十年之久了,但沈家姑娘应该不会忘记,不然九江郡对于行骗也不会罚的那么重,可见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苏小北都这么说了,云池不信也信三分了。 确实可以拿玉珠试一下,不过玉珠在他住的房里,一会儿刷完马,他就去办这事。 本来还担心赶不去淄州,不把采花贼抓到,他实在放心不下,要沈家姑娘就是当年要买他的那个小姑娘,倒是省了这桩心事。 云池,“……” 一时间竟不知道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苏小北来沈家的目的就是告诉云池这事,一来是笑话云池一下,二来是让云池防备着点儿,沈忱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眼熟了,只是没往他们就是当年骗他们兄妹钱的小乞丐上头想,可他和云池要是凑到一起,两张熟悉的面孔没准儿会激发沈忱的记忆,骗钱在前,又混入沈家在后,难保不会被人怀疑别有居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该说的事说完了,苏小北不打扰太子殿下给他刷马,拍拍手告退,“我走了,马刷干净点儿。” 云池,“……” 苏小北走了没十几步,那边小厮就过来带路,领苏小北去找沈忱和蒋玉。 走到半道上,蒋玉就过来了,来者是客, 虽然这个客人也没和他们客气,但待客之道不允许他们放着客人待在马厩那样的地方,不过来陪着点说不过去。 蒋玉笑着走来,“我就说刷马看着没什么意思吧。” 苏小北摇扇一笑,“有没有意思得看这个马谁来刷了。” 蒋玉,“……?” 蒋玉一脸茫然的看着苏小北,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刷马的不就是刷马小厮吗,一个小厮有什么好看的吗? 他觉得奇怪,正欲问,苏小北已然开口把这个话题岔开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蒋玉以为苏小北是来拜访沈大人的,道,“不巧,沈伯父不在府里,可能要一会儿才回来。” 苏小北只是来找云池的,沈大人在不在,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正要回蒋玉,那边快步过来一小厮,凑到蒋玉耳边低语两句,蒋玉眉头拢起,等小厮退下,他就为难的看向苏小北,“姐夫让我代他向许兄你说声抱歉,府里临时出了点状况,需要他处理,暂时无暇分身来招待你,让我陪你四下转转,明日他请客赔礼。” 苏小北没打算在沈家多待,也只准备和沈忱打个照面就告辞的,当下便道,“既然府里有事,我就不多叨扰了,这会儿马应该刷好了,我就先告辞了。” 苏小北告辞,蒋玉也没挽留,小厮只说府里出了点事,不便招呼贵客,但具体出了什么事,蒋玉也不知道,这会儿正好奇呢,要是一般的小事,怎么也会等到送走许兄再解决不迟,片刻都不耽误,必然是大事。 苏小北没从沈家大门离开,转身回马厩,彼时尊贵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沈家喂马小厮刚好把马鞍放好,听到熟悉的脚步,云池回头,见蒋玉送苏小北过来,云池再一次茫然了。 苏小北翻身上马,和蒋玉抱歉,“下次见。” 说完,调转马头,骑马离开。 蒋玉看着苏小北洒 脱不羁的背影,再看看沈家马厩,突然就生出一种马厩在蓬荜生辉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再说苏小北骑马出了沈家,闲来无事的他,并不着急回客栈,任由马优哉游哉的往前走。 暗卫骑马追上来,有件事暗卫一直没找到机会禀告苏小北,这会儿没人在,他上前道,“之前在街上,是林姑娘出手揭穿乞丐伎俩的。” 苏小北眉头一挑。 暗卫不说,他还真没想过是林清冉,他当是暗卫出的手。 同样的伎俩,她用可以,却不许别人用,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阻拦,她这是要做什么? 苏小北越发觉得林清冉跟在他身边这举动不寻常。 骑在马背上,苏小北在琢磨这事,而这时,一匹马飞奔过来,要不是苏小北反应的快,那马就直接撞过来了。 马背上没人,但马这么横冲直撞,容易伤到人。 苏小北当即吩咐暗卫道,“让马停下来,别叫它伤到人。” 暗卫领命,骑马追上去。 花园里,沈曦在凉亭喂鱼,有些心不在焉。 丫鬟绿柳见了道,“姑娘有心事?” 她确实有心事。 采花贼藏身在沈府的事,她昨儿就告诉大哥了,大哥大为震惊,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答应不暴露秦公子,便没和大哥说实话,撒了点小慌,可采花贼藏在府里,大哥还有闲情雅致去会友,显然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正是为这事烦躁,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大哥相信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 正苦恼着呢,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姑娘,府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少爷让府里所有小厮都放在手里的活到前院训话。” 听到这句,沈曦眼前一亮。 大哥这么兴师动众,肯定是为抓采花贼。 可集合小厮能把人抓到吗? 沈曦不放心,连忙起身。 “去看看。” 第1103章 番外:帝后传(十七) 马厩处。 云池给马喂完草料,准备歇会儿喝杯茶,结果人刚坐下,茶壶才拿起来,那边跑过来一小厮,直接把他手里的茶盏拿下来道,“别喝了,府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急召大家去训话,我们得赶紧去。” 云池有点懵,就那么被小厮拽走了,从马厩出去,小厮就多了起来,大家都奇怪,“怎么突然召集大家,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呢,我进府好几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平常小厮也有聚集的时候,比如发月钱,可不会一次让所有小厮都放下手里的活去领月钱,这回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去。 沈家五进院子,里里外外主子带下人也有二百来号人,前院小厮就有八.九十号人,这会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在了。 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等了没一会儿,沈忱就过来了。 沈家管事连忙唤道,“大少爷……” 沈忱眸光扫过去,“人都到齐了?” 沈管事点头,“包括我在内,一共九十三人,都在这儿了。” 沈忱点了下头。 蒋玉憋不住问道,“姐夫,你把小厮们都召来,是出什么事了?” 沈忱沉着脸道,“找东西。” 蒋玉,“……?” 找东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这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啊? 蒋玉心下好奇,沈忱看了沈管事一眼,沈管事就看向那些小厮道,“前两日,府里来了贵客,不小心遗失了块玉佩在我沈府,那是贵客的家传玉佩,特找到大少爷希望能找回玉佩,你们其中谁捡到了,现在交出来,大少爷会既往不咎。” 那些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两日府里并没有什么贵客登门啊,他们家老爷是从三品按察使,在九江郡说话比皇上都管用,没几个人能在沈家面前称贵啊,更不可能丢一 块玉佩还找他们大少爷,难道是那个他们家大少爷才结识的许公子? 大家都猜是苏小北丢了玉佩,沈忱也没有澄清,任由他们误会去。 他眸光扫过去,目光所到之处,小厮们赶紧道,“小的没有捡到什么玉佩……” 没人承认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压根就没人丢过玉佩。 沈管事脸拉的很长,“不要心存侥幸,玉佩确定遗落在我们沈家,主动交出来,大少爷既往不咎,待会儿搜出来,等着他的将是皮开肉绽!” 小厮们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沈管事转身看向沈忱,道,“大少爷,看来今儿是不搜屋子,不把玉佩搜出来,是不会有人主动上交了。” 沈忱摆了下手。 沈管事当即点了几个心腹,“你们去搜屋子,从我的住处开始搜起。” 被点名的小厮当即领命去搜玉佩。 云池站在那里,眉头微拢,对于大家猜测丢玉佩的人是小北,他一个字也不信,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小北没有家传玉佩…… 虽然他这几日一直待在马厩,但马厩处的小厮格外喜欢八卦,这几日什么人到过沈家,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阵仗也不像是找块玉佩那么简单,想到他和沈曦说了采花贼藏身沈家的事,还同意沈曦将这事告知沈忱,这十有八。九是打着找玉佩的幌子搜查采花贼。 云池暗暗朝沈大少爷投去几分赞赏的眼神。 小厮搜查屋子没那么快,大家只能在这里等。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跑过来一小厮,沈管事问道,“可搜到玉佩了?” 小厮摇头,“没有……” 小厮话音刚落,那边沈大人黑着脸过来了,沈忱赶紧行礼,唤道,“父亲。” 沈大人脸黑的厉害,道,“这是在做什么?” 沈忱脑壳疼,父亲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他就是怕父 亲不同意搜府,才借口将他支去府衙,不过搜府已经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父亲不同意也晚了。 沈忱上前两步,低声道,“父亲息怒,容儿子回头向您解释。” 沈大人火气很大。 为找玉佩大张旗鼓的搜自家府邸,这不等于是告诉整个九江郡,他御下不严吗?! 忱儿一向做事稳重,不该如此才是。 沈大人深呼吸将怒气压下,准备去书房等沈忱前去解释,然而才转身,那边就跑过来一小厮,看到小厮,沈大人眼睛都疼。 无他。 小厮手里拿的东西分外的招摇。 嗯。 小厮手里拿着好几块肚兜。 招摇的沈大人都头晕目眩。 小厮们站在那里也惊呆了,脸皮薄的都看红了脸。 小厮快步上前,禀告道,“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没找到玉佩,但找到了几块肚兜……” 沈忱道,“这些肚兜上是不是绣着莲花、莲花还有元宝等图案?” 小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飞快的翻了下肚兜,离的近的小厮都看见了上面的元宝图案。 沈大人眸光一沉,这几个月的花灯会上都有姑娘惨遭采花贼毒手,对这案子,他也颇为关注,自然知道采花贼作案之后,会带走肚兜,其中一块肚兜上就绣了元宝,因为极少有女子会绣这样的图案,他印象格外深刻。 现在这些肚兜竟然在他沈府,忱儿又兴师动众的搜屋子,显然采花贼就藏在他们沈家。 他沈家竟然成了采花贼庇佑之所,沈大人气的两眼发黑。 沈忱赶紧扶他,“父亲。” 沈大人抬手,问向拿肚兜的小厮,“这些衣服是从谁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小厮眸光在小厮堆里扫了两圈。 云池也好奇是谁。 结果就和小厮眸光撞上了。 小厮抬手一指,“就是他!” 云池,“… …” 几乎是瞬间,云池就收到几记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不远处,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后,沈曦和丫鬟也双双惊呆了。 丫鬟绿柳一脸懵,“怎,怎么会是秦公子?” 采花贼藏在沈家的是还是他告诉她家姑娘的啊,他混进沈家做喂马小厮,不就是为了抓采花贼吗? 怎么那些被残害的姑娘的肚兜会在秦公子的屋子里找到? 想到云池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嗅她家姑娘的绣帕,绿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脱口骂道,“变态!” “贼喊捉贼!” “亏得姑娘那么信任他,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曦拍绿柳脑门道,“你傻啊,当日撞到我,差点害我落水的就是采花贼,秦公子难不成还有分身术,自己追自己?” 绿柳,“……”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真是被气糊涂了,绿柳赶紧在心底为冤枉了云池道歉。 云池站在那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他身上了,那真是千夫所指,恨不得将他踩成肉泥。 别人也就算了,沈忱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云池猛然想起来九江郡的时候,有人曾说他和采花贼身材差不多的事,心都就沉甸甸的,有种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了。 沈忱上下扫视他,冷道,“好大的贼胆!祸害那么多姑娘,还敢躲到我沈家来?!” “来人,押去大牢!” 他话音一落,当即过来两小厮。 眼看着小厮就要抓云池了,沈曦赶紧从大树后过去,喊道,“大哥!” 沈忱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采花贼藏身他们沈家,传扬出去,于他妹妹名声有碍,本来他昨天就想搜屋子了,晚了一天,就是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抓到采花贼,影响父亲的威望,抓到采 花贼,沈家名声就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法子,想着沈家坦然,不惧流言蜚语,妹妹养在内院深闺,采花贼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染指,可她没事往外院凑做什么,名声不要了吗?! 沈曦顾不得那么多,她不能让那奸猾狡诈的采花贼冤枉了云池,她走上前道,“大哥,他不是采花贼。” 沈忱不虞道,“他不是采花贼,你凭何断定?” 沈曦小声道,“采花贼在咱们府就是他告诉我的。” 沈忱眉头皱成川字,道,“可东西是在他屋子里搜出来的。” 沈曦道,“大哥搜府的事肯定走漏了风声,被采花贼知道了,栽赃他,拿他顶罪呢。” 之前采花贼就曾想拿苏小北顶罪,故技重施的可能性很大。 沈忱私心里相信自家妹妹的话,但是,他妹妹怎么会和一个小厮走的这么近? 沈忱眸带质疑,沈曦有些心虚,但眼神清亮,“反正大哥你信我就是了。” 话音一落,那边又跑过来一小厮,这回小厮手里没拿肚兜,而是拿了只荷包。 看到荷包—— 云池,“……!” 云池慌了。 因为玉珠在那只荷包里。 云池想动手抢,然而还不等他出手,跑的太快的小厮不小心往前一摔,荷包摔飞出去,里面装着的金豆子金瓜子飞了一地。 那颗混在其中的玉珠子就那么砸在沈曦的脚上,然后滚到地上。 沈曦被玉珠砸了脚,疼的额头直打颤。 她低头就看到了那颗玉珠。 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十年前丢的那颗。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高兴的连脚疼都忘了。 她赶紧弯腰捡起来。 可玉珠拿在手里,她又疑惑起来。 当年她的玉珠被两个小骗子抢了去。 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了沈家? 第1104章 番外:帝后传(十八) 这玉珠沈曦记得,沈忱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当即问小厮道,“这玉珠是在哪找到的?” 小厮抬手,把大家的眸光再次带到云池身上。 沈曦眼睛睁圆。 沈忱眉头拧成麻花。 被采花贼祸害的姑娘肚兜在他房间里,现在他妹妹的玉珠也在他房间里翻了出来,还和这些金花生金瓜子放在一块儿,若是旁人塞进去的,不会不捎带手把这些东西拿走。 沈忱眸光落在云池身上,多看了几眼,脸就拉长了。 不用怀疑! 这就是当年跪在地上和爹娘走散,又痛失幼弟,要卖身葬弟的惨不兮兮的小乞丐。 当年听到他们兄弟一番遭遇,他那年幼的妹妹说什么也要把他买下来,他也着实替他们悲惨遭遇洒了几滴同情的眼泪,结果眼泪刚洒完,就“诈尸”了。 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捧着盛满铜钱的破碗跑了,铜钱一路跑一路撒,后面还有好几个小厮在穷追不舍,可见被骗的不止他们兄妹俩,当真是可恶至极。 小小年纪就那么会骗人会找打了,还以为过去十年,早被人打死了,没想到不仅活着,还向天借胆潜到他们沈家来! 真当他们沈家兄妹是这么好诓骗的了?! 本来沈忱已经信了自家妹妹的话,消除了对云池的怀疑,现在不仅不信,还更坚信他就是采花贼了。 告诉他妹妹采花贼藏在沈家,以便取得他妹妹的信任,只是他疏忽了,他会搜府,连他的屋子也一块儿搜。 云池脑壳一阵阵抽疼,亏得小北还来沈家告诉他沈家兄妹就是当年他们骗的那对兄妹,结果前脚告诉他,后脚他就暴露了…… 还在这关头暴露的,简直是雪上加霜。 正头疼,那边沈曦已经转身看向他,她那如山泉般澄澈的眸底跳跃着一团火苗,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就是当年那骗子?” 云池,“……” 当年他和小北骗人是事实。 无可否认。 “是我,”云池承认的很坦然。 沈曦眸底迸发出来的怒火几乎能将他燃烧成灰烬。 见大家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云池看着沈曦和沈 忱道,“当年的事,我很抱歉,这次我原计划去淄州还玉珠,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你们就是当年被我骗的那对兄妹。” 沈忱气笑了,“你去淄州却跑来我们九江府?” 沈忱怒气很大,骗人就算了,好歹找个过得去的借口,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把他们当傻子戏耍了,罪加一等。 云池有口难辨,他说的就是事实啊,可原委不便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 他只能道,“但采花贼一事,我没有骗你们。” 沈忱冷笑道,“你觉得一个骗子的话值得信任吗?” 就算他不是采花贼,但就冲他当年骗了他们兄妹,还带走了他妹妹最喜欢的玉珠,就不可饶恕。 “把他给我押去大牢!” 两小厮过来押人。 云池没有反抗,就那么被押走了。 走的时候,他眸光一直落在沈曦身上,沈忱见不得一个骗子这么眸光赤果的看着他妹妹,直接挡在了沈曦跟前,怒目而视。 沈曦转身要走,可是一挪脚步,就疼的她倒吸气。 听到她闷疼声,沈忱想剐了云池的心都有了。 “脚没事吧?”沈忱问道。 沈曦摇头,“没事。”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沈忱赶紧叫大夫,沈曦则庆幸玉珠是砸在了她脚上,直接摔地方,肯定会摔碎。 她找了十年才失而复得的玉珠,可不想就这么毁了。 绿柳扶着沈曦一瘸一拐的往内院走。 目送沈曦走远,沈忱眸光再次落到那些小厮身上,还没发话,沈大人就道,“都散了吧。” 丢下这一句,沈大人就转身走了。 从脚步和背影就能看出来他怒气有多大。 采花贼就在他沈家,在他沈傲升眼皮子底下,能不生气才怪了。 只是那些被害姑娘的肚兜在云池房中搜了出来,沈忱也以采花贼的名义把云池下了狱,这事没法继续往下查,查了也查不出来什么了,只能暂时压下。 但采花贼一日不揪出来,沈家女眷就有被祸害的可能。 沈忱跟在沈傲升身后进了书房,沈傲升怒坐下,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人抓到,你就是在打草惊蛇。” 沈忱 也没想到会这样,“采花贼一直在找替死鬼,上次还找上许兄,这次不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他早有防备。” 采花贼会防备很正常,但房间里多了几只肚兜,不管是谁的都该扔掉而不是留在房间里。 若是走漏了风声…… 可这次搜查,知道的人没几个,便是沈管事都不知道他搜查玉佩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找采花贼。 但不管是那种,这次搜查都失败了,不过找到了当年的骗子,找回了玉珠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沈傲升则道,“多派些人到曦儿和你娘她们身边,采花贼潜入我沈家,必有所图。” 这事沈忱昨天就吩咐下去了。 没什么事,沈忱退下去看妹妹。 沈傲升坐在那里,眼底的愤怒化不开,最后闭上眼眸,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扣响,守门小厮在门外道,“老爷,赵参政来了。” “让他进来。” 沈傲升话音未落,门“哐当”就被撞开了,赵参政差点没滚进来。 沈傲升眉头一紧,赵参政为人一向稳重,怎么今儿这般失态,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参政腿都是软的,他手里捧着一只荷包,他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厮。 显然他要说的事,不便让下人知道,沈傲升摆了下手,小厮便退下,还把门带上。 关门声传来,沈傲升看向赵参政,赵参政赶紧把荷包送上去。 沈傲升眸光狐疑的落在荷包上,“这是……?” “您自己看吧。” 赵参政没敢明说。 沈傲升将荷包拿起来,就摸到荷包里有个硬硬的像是印章之类的东西。 打开一看。 果然是个印章。 只是等他看到印章上的字。 他直接从椅子上惊站了起来。 “太子私印?!” 他猛然看向赵参政,“太子殿下来我们九江府了?!” 这么吃惊,但他能不能说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赵参政刚准备告诉沈傲升,太子殿下不止到过他们九江府,还到过他沈家,沈傲升就问道,“太子殿下现下人在何处?” “……大牢。” 沈傲升一时间没反应过 来,“太子殿下怎么会在大牢?!” 赵参政都替沈家捏一把冷汗,他望着沈傲升道,“今儿府上大少爷往大牢送了个小厮的事,您知道吗?” “这事我知道,”沈傲升随口回了一句。 回完又觉得奇怪,正说太子殿下,怎么转到小厮身上去了? 想到什么,沈傲升脸色大变。 他猛然看向赵参政,“你是说那小厮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赵参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我不敢确定,但这荷包和印章确确实实是他丢给我的。” 他是本着严谨和怕吓着沈傲升说的,从那举手投足,即便是粗布衣裳也难掩的贵气来看,绝对就是太子殿下无疑了。 之前云池被押去大牢关起来,一般被关的犯人都会搜身,狱卒要搜云池的身,当时赵参政人就在大牢里,因为是沈家送来的犯人,便过来看了一眼,云池拒不让狱卒搜身道,“我身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荷包。” 说着就把荷包拿了出来,随手丢给了他。 赵参政接住了,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太子印信,吓的他一激灵,双腿一软,当即就要跪下,但是没跪成,被云池一记眼神给拦下了。 沈傲升连连摇头,道,“那不可能是太子殿下。” 那小厮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就是当年骗他女儿钱的小乞丐,太子殿下身份何其尊贵,怎么可能沦为小乞丐,还到处招摇撞骗被人撵着打? 这太子印信定然是他偷到手的。 可是偷到手的东西不藏着掖着,怎么还直接丢给赵参政,骗他女儿不过坐几个月的牢,最多最多也不过三年五载,可偷太子印信,那可是砍头的死罪,甚至诛九族。 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虽然他没见过太子殿下的面,却也知道太子殿下和宣元侯世子兄弟俩形影不离,太子殿下到九江府了,那宣元侯世子十有八。九…… 沈傲升猛然苏小北,那个在京都跟在靖南王世子身边,还抢靖南王世子折扇的少年。 他……不会就是宣元侯世子吧?! 还有十年前他进京述职,顺带护送宋国公世子的项上人头 ,恰逢花灯会,忱儿在花灯会上看到了那俩骗子,穷追不舍,最后在追人时不小心撞到了吏部尚书府上的公子,让尚书府上的公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即便送逃犯进京立下了功,也还是被打回淄州继续做知府,最后是靖南王世子帮他说的好话,他才得以官升一级,还谋了个肥差。 当时他还奇怪,问过靖南王世子为何帮他,他还记得靖南王世子是这么回他的,“能养出一双心善的儿女,我相信沈大人会是个善待百姓的好官。” 当年他就纳闷靖南王世子怎么会知道他有一双儿女,还心地善良,现在这会儿全明白了,心也……更颤抖了。 沈傲升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还是赵参政扶他出的书房,两人赶往牢房。 昏暗的牢房里,尊贵的太子殿下正望着那一方小窗户,他背脊挺直,即便穿的是沈家下人衣裳,即便身处牢房,依然贵气无匹。 “快,快把牢房打开,”赵参政连忙吩咐狱卒道。 哐当铁索打开声传来,云池回头,就见沈傲升和赵参政齐齐跪下认罪。 沈傲升脸色惨白,后背都湿透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潜入沈家的目的,但不信太子殿下说自己不是采花贼,还将他锒铛下狱,沈家完了。 云池道,“起来吧。” 赵参政先起身,然后将浑身吓软的沈傲升扶起来。 沈傲升声音微颤道,“臣,臣准备地方给殿下下榻。” “不必了,沈家下人房我住的挺好,”云池淡声道。 沈傲升,“……” 赵参政,“……” 下人房住的能舒服?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癖好啊。 太子殿下不嫌弃沈家下人房,可沈家庙小,容不下太子殿下这尊大佛啊。 沈傲升不敢让云池待在沈家,绞尽脑汁也要把大佛送走,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皇上龙体抱恙,太子殿下您……” “父皇是在装病,”云池打断他的话。 “……” 皇上装病这样的事是他们能知道的吗? 赵参政擦脑门上的汗。 沈傲升也是哑口无言。 云池看向两人,“九江府没有太子殿下,有的只是沈家小厮秦池。” 第1105章 番外:帝后传(十九) 声音清冷如月夜下静静流淌的潺潺溪流。 沈傲升多么希望这不是太子殿下的封口令,而是真的。 他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就算了,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还能若无其事的当作个小厮吗? 这不是折煞他沈家吗? 沈傲升还欲再劝,然而抬眸对上云池一双冷冽眸子,那些涌到喉咙口的话又悉数咽了下去。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君要臣把他当小厮,做臣下的还能怎么办,只能奉命以下犯上了。 沈傲升认命的退后一步,请太子殿下出牢房。 云池迈步走出去。 沈傲升和赵参政随后。 两人是边出去边擦脑门上的汗。 出了大牢,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傲升抬头。 来人不是宣元侯世子又是何人。 他看到苏小北,苏小北也看到他了,翻身下马,唤道,“沈伯父也在呢。” 沈傲升连忙道,“不敢当。” 这不是苏小北第一次这么喊他了,突然就不敢当了,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苏小北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我的身份还不及你沈家小厮来的尊贵。” 沈傲升,“……”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云池看向苏小北,“来捞我的?” 苏小北摇着折扇笑道,“我来看看九江府大牢伙食怎么样,要还凑合就不给你送饭了。” 云池,“……” 他可真是有个好兄弟。 他都蹲大牢了,不想着捞他就算了,连探监送饭都嫌麻烦。 苏小北知道云池的性子,采花贼没抓到,还栽赃他,要他做替死鬼,不把采花贼抓到,云池绝不会罢休,便没问云池要不要回客栈之类的话,告辞便翻身上了马背。 然而他人还没走,那边跑过来一衙差,累的是气喘吁吁,要不是撑着膝盖,衙差都要累趴下不可,“许,许公子……” 苏小北道,“找我有事?” 衙差点头道,“沈 大少爷让我转告您一声,先前街上那一对卖身葬父骗钱的父女在被押入大牢途中逃了,他们可能是冲着您去的,让您小心些。” 卖身葬父…… 沈傲升脑门黑线滑下。 那已经是宣元侯世子和太子殿下七八岁大就玩腻的把戏了。 在他们跟前卖惨那不是班门弄斧自投罗网吗? 沈家小厮押送那对骗子父女来蹲大牢,半道上就给逃了,沈家小厮赶紧让衙差追,可惜没把人抓到。 人逃了,没能抓回来,沈忱就觉得此事不寻常。 沈家小厮武功虽然没那么高,但想从他们手里逃掉也不容易,在街上明明叫住手的是蒋玉,可那女子却是当没听见扑过去抓苏小北的腿,要苏小北替她葬父,沈忱怀疑那对父女卖身葬父可能就是冲着苏小北去的,不放心才叫衙差给苏小北传话。 可怜衙差去客栈找苏小北,结果才到客栈,就看到苏小北匆匆骑马离开,衙差就一路追,追到了大牢。 “我知道了。” 苏小北回了一句,他转头看向沈傲升,“有劳沈伯父代我向沈兄道声谢。” 沈傲升点了下头。 苏小北看了云池一眼,丢下一句“改日再去找你刷马”就跑了。 赵参政站在身后是想笑不能笑,憋的别提多难受了。 沈傲升要领云池回沈家,赵参政可不敢跟去凑热闹,送上一记“沈大人您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借口府衙还有事需要处理赶紧闪了。 再说沈家,大半个时辰前云池才被押去大牢关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被他们家老爷亲自带回来的,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沈家管事。 沈管事迎上来,正要问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然而还没张嘴,就收到自家老爷一记眼神。 作为跟随了老爷二十多年的忠仆,沈管事一眼就看出来那眼神在说什么—— 别问。 沈管事没敢再问,但也越发好奇了。 屋内,沈曦坐在窗户边,她手里拿着那 只失而复得的玉珠,有些心不在焉。 丫鬟绿柳端茶和糕点进来,她脚步走的有些快,把托盘放下就过来了,兴奋道,“听府里的老人说,姑娘这玉珠里藏着一只凤凰,是真的吗?” 早在丫鬟绿柳进沈家之前,玉珠就丢失了,她只知道自家姑娘有颗很喜欢的玉珠丢了,却不知道玉珠里还有凤凰图案。 这些年一直没找到玉珠,怕勾起沈曦的伤心,很少有人提起,这回玉珠找回来,府里议论纷纷,绿柳才知道。 绿柳好奇的声音把沈曦的思绪拉回来,她眸光落到手中玉珠子上,稍稍抬手,玉珠迎上阳光,霎时间地上就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绿柳惊奇极了,她惊呼,“竟真的有只凤凰藏在里头。” 大厨房管事孙妈妈说,这玉珠是姑娘满月当天,一个从府门前路过的游方道士送的生辰贺礼,他还说姑娘将来会贵不可言。 凤凰的图案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绿柳眸光闪亮道,“姑娘将来莫不是要做皇后?” “不得胡说!”沈曦呵斥道。 绿柳赶紧捂住嘴。 还好这里是姑娘的闺房,没人听到,不然传到老爷夫人耳中,少不得要打她十几板子。 怕姑娘生气,绿柳赶紧转移话题,愤岔道,“没想到十年前骗姑娘钱,还差点连累大少爷毁了老爷仕途的就是秦公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曦没有说话。 绿柳继续道,“虽然晚了十年,但好歹是把人抓到了,看大少爷和老爷不让他把牢底坐穿……”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快步跑进来个丫鬟,匆忙禀告道,“姑娘,不好了,老爷又把那骗姑娘钱的小厮带回府了。” 沈曦眉头一拢。 绿柳就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那小厮人都已经回府了。” 绿柳转头看向沈曦,沈曦连忙站起身来,她也迫切的想知道是为什么。 沈曦三步并两步出院子,一路小跑到外院书房。 书房门敞开的,她正要进去,就听到书房内传来自家大哥的询问声,“父亲怎么又把人带回府了?” 书房内,沈傲升道,“误会他了。” 沈忱皱眉,“哪里误会他了?他自己都承认了。” 虽然没招认采花贼的事,但对于当年骗了他们兄妹可是供认不讳。 沈傲升揉了下抽疼的眉心,道,“他当年确实骗过曦儿和你,但十年过去,他早改过自新了。” 父亲竟然为个骗子说好话,是吃错药了吗? 沈忱道,“父亲信他,我可不信。” “他混入我们沈家,必有所图。” 沈傲升道,“他不是早告诉过曦儿,他是为采花贼来的。” 沈忱从来没觉得自家父亲这么天真过。 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尤其对方还是个骗子。 沈傲升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不打消他的疑虑,太子殿下休息安稳的待在沈家。 好在太子殿下自己也知道,都把理由给他找好了。 沈傲升叮嘱自己儿子道,“不要找那小厮的麻烦,等抓到采花贼,他自然就走了。” “为什么?”对于父亲的纵容,沈忱很不满。 沈傲升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他是赏金猎人。” “还是你之前提到的龙虎兄弟中的一个。” 沈忱惊讶不已。 屋外,沈曦也满脸震惊,没想到秦公子就是他们宁朝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龙虎兄弟。 可他们不是只在京都一带抓逃犯吗,怎么会来九江府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有他在,采花贼可能能抓到,沈曦心下高兴。 想到什么,她脸上神情一滞,连忙吩咐绿柳道,“快,我的绣帕……” 绿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在急什么。 那方绣了她家姑娘闺名的绣帕,在被秦公子轻薄后,要烧了它,被秦公子救了之后,姑娘又庆幸绣帕没烧掉,今儿知道秦公子是骗子,又气的要烧了绣帕,结果又又又误会了…… 沈曦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内 院,走的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绿柳都快追不上了。 沈曦紧赶慢赶,好险及时赶到,那方绣帕才没有付之一炬。 从丫鬟手里抢回绣帕,沈曦握的紧紧的。 绿柳歪着脑袋看着她,道,“姑娘,你不会是喜欢……” 沈曦脸腾的一红,瞪了绿柳一眼。 绿柳见自家姑娘羞红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 只是赏金猎人虽然是好人,但老爷官拜从三品,将来姑娘要嫁的必然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少爷,老爷夫人不可能会将她嫁给一个赏金猎人的。 …… 再说苏小北骑马回客栈,远远的看到暗卫骑马过来。 苏小北瞥眼就看到暗卫的衣袖被撕烂了一块,便问道,“去追马这么半天才回来,还这么狼狈。” 暗卫一脸郁闷,“托爷的福,差点就被当成偷马贼了。” 先前苏小北从沈家出来,碰到一匹没人骑但狂奔的马,怕马撞到人,就让暗卫去追。 暗卫听话的去了,也很快就把马追上,并让马停下来。 只是马是追上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好,放任不管吧,谁知道马会不会又继续乱跑,管吧,不知道怎么管,这一看就不是匹野马,是有主人的。 暗卫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处置,就准备牵回客栈再说,结果在回客栈的路上,碰到了马主人的小厮,不由分说就骂他是偷马贼。 够倒霉。 不过那马主人也是倒霉透顶,初到九江府,才下马准备找间客栈歇脚,牵马去拴的功夫,马就被抢了。 牵马去拴的是另外一个小厮,这个小厮没见到抢马贼,就认定牵马的暗卫是偷他主子马的人,任凭暗卫怎么解释,那小厮都油盐不进,就是不信。 拉扯间,还把暗卫的袖子给扯烂了,甚至还要抓他去见官。 好在最后马主人来的及时,另外一个小厮替他作了证,他才能回来。 苏小北一边迈步进客栈一边道,“抢马贼费劲抢了马,又给放了做什么?” 第1106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 那匹马他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了,按说抢都抢了,不会随意丢在大街上才是,难不成被甩下马背了? 可暗卫追马过程很顺利,那马性格没那么烈。 想不通苏小北便把这疑惑抛诸脑后了,迈步上二楼,包间门开着,他一进去就看到林清冉在摆饭菜。 五菜一汤,有荤有素。 眸光从桌子上一扫而过,苏小北眉头挑了下。 他去净手,暗卫觉得没他什么事便要告退,然而一转身就被林清冉叫住了,“你等等。” 暗卫回头看着她。 林清冉道,“你晚上睡这间屋子。” “这……不妥吧?”暗卫嗓音有点飘忽。 要是没林姑娘在,他坐小榻上打个盹无妨,可林姑娘昨晚都被宣元侯世子抱到床上去了啊…… 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干,但不代表今晚不做点什么啊,他守在门外听墙角都不合适,何况待在屋子里。 暗卫瞟向苏小北。 苏小北嘴角一勾,暗卫就知不妙,当即找借口闪人,“我还有点事没办,先去忙了。” 没说晚上睡屋子,也没说不睡。 苏小北洗完手,看向林清冉的眼神带着玩味,“安排的挺好。” 嘴上说着挺好,可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苏小北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明明脸上带着笑,可林清冉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抵到了门边,无处可退了方才停下。 苏小北手撑着门,两人距离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林清冉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姿势,好像她天生就要受到他压迫一般,他一靠近,她就控制不住的火烧火燎起来。 这个姿势太危险,太没有安全感了,然后就听到苏小北的声音飘入耳,“就是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做的安排。” “是我管事的?” “还是我夫人?” 总之一个丫鬟小厮是肯定没这个资格的。 林清冉本就发烫的脸听到这话登时又火热了几分,她道,“我这样安排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苏小北挑眉,“为我好?” 林清冉昂着头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吗?” 苏小北眼神古怪的看着林清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是指你自己吗?” “……” 林清冉没差点气炸肺。 怎么会有人花一万两请人来保护这样的混蛋。 不过话既然到这里了,林清冉就道,“你怀疑我?” 苏小北没有说话。 这摆明了是他知她也知的事。 林清冉果断伸手道,“那你把卖身契还给我,我立刻马上就走。” 宣元侯世子身边根本不需要她保护。 就算需要,她也可以暗中保护,不需要用卖身为奴跟在他身边的方式。 林清冉手指纤长,而且没有习武之人有的重茧,苏小北轻拍了下她的手,道,“当你主子我是什么人呢,是你想跟着就跟着,想不跟着就不跟着的?” 她知道宣元侯世子不好说话,可没这样一边怀疑她还一边不放她的,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林清冉不死心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别有居心?” 苏小北伸手捏了捏林清冉的脸,笑声愉悦,“你的居心不就是给我做丫鬟吗?” 林清冉,“……” 要不是知道宣元侯世子是个人精,她都要怀疑他脑子不好使了。 林清冉被气的都快装不下去了,她一脸凶残的看着苏小北,“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吗?” 苏小北笑道,“怕啊,怕的晚上把床都分给了你一半。” 林清冉,“……” 这是怕吗? 这分明是在挑衅她。 她的刀呢?! 苏小北转身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林清冉要出去, 苏小北道,“给我盛饭。” 自己没长手吗?! 真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林清冉内心抗拒极了,她走过去,一边给苏小北盛饭一边道,“你把卖身契还给我。” 这是她第二次提卖身契了。 先前可能是话到嘴边了顺口一提,这次是认真的了。 苏小北看了她一眼,夹菜道,“在弄清楚你跟在我身边的目的之前,我是不会给你卖身契的。” 要卖身契可以,说出来他身边的意图先。 屋子里安静下来。 苏小北激将道,“说不出来吗?” 林清冉气道,“没什么说不出来的,只是说出来你不会信。” 苏小北还是那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信?” 林清冉脱口道,“是别人花钱请我来保护你的!” 苏小北第一次知道鱼丸的弹性那么好。 林清冉说的时候,他正夹鱼丸,闻言手一抖,鱼丸掉下去,在桌子上弹了一下,掉地上去了。 他嘴角抽搐的看着林清冉,“你能告诉我,是谁这么看不起我吗?” 林清冉坐下道,“我还想知道是哪个冤大头花一万两请我保护你呢。” 两人一人一句后。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皆是沉默。 屋子隔音不好,两人说的话守在门外的暗卫听得一清二楚。 暗卫也是眼角嘴角齐抽。 这可是宣元侯世子,且不说他自己就武功高强了,又是宣元侯府的独苗,他还有个护国公主这样威震天下的姐姐,东澹开国皇帝这样的兄长,哪个手下不是暗卫一堆,随便拎个出来也不是林姑娘能比的啊,放着现成的暗卫不用,花钱,还花一万两请个姑娘保护宣元侯世子。 暗卫怀疑这是有人知道刺杀暗杀毒杀都要不了宣元侯世子的命,所以反其道而行,想 把宣元侯世子保护死。 暗卫,“……” 暗卫抬手扶额,然后就听沉默了半天的屋内有说话声传来,他嘴角抽的更加厉害了。 屋内,苏小北放下筷子,看着林清冉,“当真是有人请你来保护我的?” 林清冉道,“当然了!” “我信你说的,”苏小北道。 林清冉,“……?” 这样的事他也信? 林清冉一脸狐疑的看着苏小北,就听他道,“我给你机会保护我,事后一万两分我一半。” 林清冉,“……” 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保护他,还要给他钱?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慷慨给机会给她保护他? 林清冉心底这么想,嘴上直接就说出来了,苏小北笑道,“不客气。” 林清冉心下翻白眼,“那你要失望了,一万两我只能拿到一百两。” 苏小北默了默,“难怪你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卖身给我做丫鬟了,你前主子也太抠了。” 林清冉怒目而视。 她不允许别人说她主子的坏话,就算说的是事实也不行。 不想和苏小北多说,林清冉起身就走。 苏小北勾唇,夹菜道,“五十两我也不嫌少。” 林清冉狠狠的刀了他一眼,迈步出去。 苏小北继续吃菜,只是想到自己三不五时缺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富裕,可有人富到拿钱打水漂,他就味同嚼蜡了。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是谁打着为他好的幌子把钱花在刀把上的。 暗卫走进来,苏小北道,“帮我想想谁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暗卫黑线道,“爷,她的说辞,您还真信啊?” 苏小北一脸惆怅,“但凡听上去正常一点,我都不会信的。” 暗卫,“……” 这位主的脑回路也不是他能理解的。 这一顿饭,苏小北都在想这事,思来想去,不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林清冉已经摸透他性子了,知道正常理由他不会信,所以找的理由这么的离谱。 第二种是有人要给林清冉主子送钱,怕人家不接受,所以迂回了下,拿他做筏子。 第三种就是事实了。 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点儿。 再说林清冉出了门就去自己的房间了,嗯,客栈有人退房,她要了个包间,而且巧的是就在苏小北房间隔壁。 林清冉叫了三道小菜,一荤两素,吃完饭然后看书,到时间就沐浴。 等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了,门被敲响了。 林清冉走过去,把门打开就看到暗卫站在门外,林清冉皱眉道,“找我有事?” 暗卫抽了下眼角,才开口,“爷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林清冉没懂,“什么意思?” 暗卫轻咳一声,道,“爷担心晚上有人行刺,让你去贴身保护他。” 林清冉,“……!” “他能不能要点脸?!”林清冉脱口骂道。 “……” 暗卫一脸无奈。 他也希望宣元侯世子能要点脸啊,可人家自己不要,他能怎么办? 哐当一声。 林清冉直接把门关上了。 她过去床上躺下,气呼呼的拉过被子盖好,然后声音就从隔壁传来了,“卖身契不想要了?” 林清冉,“……!” 这什么破屋子。 “我耳背!”她冲着墙壁道。 隔壁传来低低笑声,笑的林清冉后槽牙都在痒,她打定主意不去隔壁,就不信他会过来逼她,正心底暗暗发誓,就听苏小北的声音再传来,“明早我要吃街尾那家的肉包子。” “知道了!” 林清冉翻了个身,脸朝外。 睡过去之前还在想明儿找客栈掌柜的,把房间换个远一点的。 第1107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一) 这一夜,苏小北睡的很香。 林清冉睡的也很好。 就连在沈家下人房的太子殿下也睡的沉。 可九江府按察使沈大人和往常一样早早就上了床,然而一向极少失眠的他,今儿是翻过来覆过去死活睡不着。 沈夫人觉就更浅了,之前担心沈大人是采花贼的事烦心,沈大人否认了。 她又担心他是身体不舒服,沈大人也没有,只说让她睡觉。 可身边人烙大饼,她能睡的着才怪了。 忍无可忍的沈夫人坐起来道,“老爷,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沈大人看着自家夫人,揉太阳穴道,“我在想我要不要去睡柴房。” 沈夫人,“……?” 睡柴房?! 沈夫人心一提,担心沈大人病了她,抬手就去探沈大人的额头。 沈大人把自家夫人的手扒拉下来,道,“我没病。” “没病说这样的胡话,”沈夫人不放心。 沈大人又不能和她说缘由。 尊贵的太子殿下入他沈家追查采花贼下落,睡在下人房,他却高床软枕,这床他睡不踏实啊,就感觉像是有针在扎他似的。 沈夫人要下床,让人去请大夫,沈大人连忙拦下他道,“我真的没事,睡觉吧。” 罢了,太子殿下都睡好几日下人房了,真要恼了沈家,他补救也迟了。 太子殿下总是要点脸的,真恼了沈家,也不会是以沈家慢待他为理由,至于其他的,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自认手下没有冤假错案,更没有结党营私贪墨钱财,要太子殿下登基后真容不下他,大不了他告老还乡便是。 想通了,沈大人就把这事放下了,躺下倒头就睡。 沈大人睡的快睡的香,沈夫人却死活睡不着了,二十年的枕边人了,她知道沈大人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话的,必然有缘故。 不放心的沈夫人,第二天一早就把大夫请进了府,亲耳听大夫说没事,她才放心。 只是这厢才把心放下,那边沈大人又做了让她担心的事,沈大人从衙门回来去看了眼柴房…… 再然后沈忱和沈曦也跟着担心起来了。 偌大一个沈府,只有在马厩喂草料的太子殿下知道沈大人为什么这么反常…… 他待在沈家给了沈大人不小的压力。 但愿能尽快抓到采花贼吧。 客栈。 房间内,苏小北没有出去闲逛,而是坐在那里看书吃点心。 来九江府有些日子了,街来回逛了好几遍,附近的风景也看的七七八八了,一个人去玩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书打 发时间来的惬意。 正看书呢,门被敲响,客栈小伙计的声音传来,“客官,有人找您。” 林清冉看了苏小北一眼,过去开门,问道,“什么人?” 小伙计回道,“来人说是为昨儿冤枉了公子跟班是偷马贼的事前来赔礼道歉。” 人家专程来赔礼,苏小北肯定不会不见,“让他进来。” 小伙计退下。 苏小北将书放下,坐到那边罗汉榻上,不多会儿,小伙计就领着位男子走进来,男子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衣着华贵,身份应该不差。 一进屋,男子就看到了苏小北,两人四目相对。 眉头齐齐一蹙。 都觉得对方眉眼有那么点眼熟。 但都想不起来了。 男子看了眼站在苏小北身侧的护卫,歉意道,“昨日我的小厮误会你的护卫是抢马贼,还扯坏了他的衣服,实在抱歉,我御下不严,特来赔礼。” 他稍稍回头,身后跟着的小厮就端着托盘上前一步。 托盘里放这一套赞新的衣服,颜色和样式和暗卫身上穿的差不多。 苏小北眸光落在衣服上,男子道,“昨日多亏了兄台的护卫拦下我的马,才没有撞伤无辜之人,兄台侠义,我在天下第一楼备了桌酒席,还望赏脸。” 苏小北一直在看他的脸,在努力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当初他就觉得沈忱眼熟,愣是没想起来沈忱就是当年被他和云池骗,花灯会上追了他几条街的人,得亏沈忱一直没想起他是谁来,不然都得将他下狱。 见苏小北一直在看自己,男子一头雾水,苏小北就问道,“兄台可曾去过京都?” 他来赔礼道歉,请他吃饭致谢,不说赏不赏脸,怎么反倒问他有没有去过京都? 男子道,“年少时去过一回。” “可否冒昧问一句,什么时候去的?”苏小北问道。 男子眉头微皱,“九年前,随伯父进京贺寿。” 苏小北,“……” 嘴角一抽。 苏小北抬手扶额。 难怪觉得眼熟了。 这是常远郡公府大少爷,叫岳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当年随常远郡王府大少爷大少奶奶进京给扶风王妃过寿,和他还有云池一起玩过几天,被他坑完了压岁钱,因为太好骗了,以至于年年扶风王妃过寿,他和云池都会想起他来…… 后来就再没见过了,没想到会在九江府碰上。 难道他都没觉得他很眼熟吗? 不知道长大了还好不好骗。 对了,他刚刚要请他吃饭。 这个面子肯定得给啊。 苏小 北一口应下。 不过这时辰吃午饭还早,男子和苏小北约好什么时辰在天下第一楼见就告辞了。 苏小北送他出门,男子道,“兄台留步。” 苏小北就停下了,目送他下楼。 男子带小厮出了客栈,翻身上马准备离开,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包袱。 看到那男子,小厮眼睛猛然睁开,连忙道,“大少爷,偷您马的人就是他。” 男子皱眉,“你确定没看错?” 小厮重重点头,“小的当时看的一清二楚。” 都说九江郡治安好,他们一来就遇到有人抢马,抢马贼还这般招摇过市,一塌糊涂的治安也敢说好,也不知道是谁吹出来的。 小厮道,“我去抓他。” 男子抬手拦下了小厮,“你不是他的对手,先看看再说。” 小厮点点头。 主仆俩骑马准备跟上去,结果那男子在客栈前停下了,拎着手里的包袱跳下马,迈步进了客栈。 小厮赶紧跟着下马,跟进客栈里去。 没一会儿,小厮就怒气冲冲的从客栈出来,走到男子身边道,“大少爷,咱们被骗了!” 男子道,“什么被骗了?” 小厮攒紧拳头道,“您刚刚去赔礼道歉的那男子和抢马贼是一伙的!” 男子眉头一拢,“怎么可能?” 小厮就道,“小的亲眼看见那男子的小厮给那抢马贼开门,然后那抢马贼就走了进去。” 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道,“亏得大少爷还感谢他,请他吃饭。” 抢他的马,他还要请他吃饭? 请他吃拳头还差不多! “不请了!” 丢下这句,男子骑马离开。 小厮赶紧翻身上马追上去。 苏小北不知道男子反悔不请他吃饭了,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他就出了客栈去天下第一楼。 几乎是掐着点进了天下第一楼,一般请客之人会提前一刻钟到,但他到的时候,不见请客之人。 苏小北也没多想,只当对方是有事耽搁了,反正他也没别的事要忙,便在那里喝茶等人。 一盏茶喝完,还不见人来,苏小北就蹙眉了。 他又等了一刻钟。 还是没人来。 再等…… 苏小北喝茶都快喝饱了,他把茶盏放下,不敢确信道,“我这是被放鸽子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苏小北站起身来,迈步出包间。 林清冉道,“你去哪儿?” 苏小北没说话,她只能跟上。 出了天下第一楼,苏小北骑马去了间客栈,没有下马,客栈小伙计迎出来 ,暗卫丢过去一个小碎银,“帮忙叫个人出来。” 小伙计接住银锭子,忙不迭应下,“好嘞。” 屋内,男子在写家书,小伙计敲门进去道,“公子,客栈外有人找您,说是您旧相识。” 旧相识? 九江府哪有他的旧相识? 男子放下手中笔,迈步出去。 一出客栈,男子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苏小北,男子眉头拢起,问传话小伙计,“找我的人不会是他吧?” “就是他,”小伙计回道。 “……” 上午才认识的人,中午就是旧相识了? 男子无语。 不想和人起冲突,事情闹大,他被人抢了马,他还登门赔礼道谢这样的丢人事就瞒不住了,男子当没看见苏小北,转身准备上楼继续写家书。 然而一转身,后脑勺就被砸了下。 男子吃疼,小厮怒骂,“欺人太甚!” 男子也有点忍不住怒气了,他不追究他抢马了,竟然还寻上门来打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男子朝苏小北走过去,苏小北骑在马背上道,“男大十八变,九年没见,你都敢放我的鸽子了。” 男子心头一震。 九年没见…… 他看向苏小北,“你,你是……” 苏小北在马背上稍稍俯身,做了个吊儿郎当的姿势,“不容易,你可算是把我认出来了。” 男子认出苏小北,又欣喜又惭愧,“我见你时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我没敢多想,你怎么会来九江府?” 苏小北来九江府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男子请苏小北进客栈说话。 苏小北问道,“你吃过了?” 男子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苏小北没好气道。 “……” 男子高兴到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说要请苏小北在天下第一楼吃饭的事,这会儿想起来,当即请苏小北去天下第一楼吃饭。 九年没见,他和苏小北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天下第一楼,饭菜端上来,男子敬苏小北酒道,“九年没见,苏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逗人玩。” 他确实还是很喜欢逗人玩,但岳兄是怎么知道的,苏小北笑道,“岳兄为何这么说?” 男子也就是岳大少爷笑道,“苏兄昨儿就把我认出来了,不告诉我,却让人抢我的马。” “我没觉察苏兄在逗我玩,信以为真才爽的约。” 这话听得苏小北有点子迷糊,他道,“不是我抢的你的马。” 岳大少爷给苏小北倒酒,笑道,“这回苏兄可别想骗到我了,我今儿可是亲眼看到那抢马之人进 客栈找你,我的小厮更是看到他拎着包袱进了你的屋子。” 苏小北,“……?” 上午他们走后没片刻确实就有人来找他。 也如他们说的那样手里拎着个包袱。 但来找他的人是沈忱派来的啊。 知道他在客栈无聊,差人送来几本孤本善本以便他打发时间。 沈家小厮怎么会是抢马贼? 不过那匹马确实是在沈家附近碰到的。 苏小北如实相告,“你瞧见的那是按察使沈大人府上的小厮。” 岳大少爷愣住,不解道,“沈大人把九江府治理的仅仅有条,御下该很严才是,怎么会做出当街抢马之事?” “可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吧,”苏小北随口道。 他伸手夹菜,话说出口,他夹菜的手一顿。 昨日他离开沈家时,沈忱正打着找玉佩的幌子搜府。 今儿给他送书的是沈家管事的侄儿,身形和云池很像…… 一个猜测。 呼之欲出。 苏小北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岳大少爷道,“怎么了?” 苏小北笑道,“没什么。” 他继续夹菜。 两人喝酒叙旧,说起儿时的事,苏小北笑问道,“后来怎么没再跟着常远世子和世子夫人进京给扶风王扶风王妃贺寿?” 苏小北问的时候,岳大少爷正在喝酒,闻言猛然咳嗽起来,酒水辣的他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也想去啊,可爹娘祖父祖母怕他学坏,不让他去了。 嗯,当年岳大少爷被带进京给扶风王妃贺寿,结识了苏小北和云池,带去的压岁钱被坑了个精光,还屁颠屁颠的觉得两人有本事。 回到常远郡公府,有样学样的骗钱,只是当时年少无知,不懂细水流长,没拿捏好分寸,一日暴富。 当晚骗钱之事败露,被打的那叫一个惨,整整半个月都没能下床。 爹娘知道他骗钱是跟苏小北学的,第二年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跟去京都了。 到现在他都没忘了那顿板子有多痛。 苏小北差点笑呛了。 林清冉站在一旁,同情小时候被骗钱的岳大少爷,更担心现在的岳大少爷会继续被骗钱。 苏小北和岳大少爷两有说有笑,叙旧甚欢。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酒足饭饱,两人一起出天下第一楼。 迈步出去,见苏小北一口一个岳兄,岳大少爷笑道,“我也就比你早出生几天,你还是唤我名字吧。” 苏小北掩唇轻咳一声,道,“还是叫岳兄吧。” “这样不容易暴露我已经不记得你名字了。” 岳大少爷,“……” 第1108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二) 这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 可苏小北不止说了,还说的理直气壮。 虽然他不记得岳大少爷叫什么名字了,可年少时相处几日,再相见他至少把岳大少爷认出来了,不像岳大少爷,竟然没认出他来。 岳大少爷无话可说,只有惭愧。 “岳霖。” 苏小北拍他肩膀,“这回不会忘记了。” 岳霖笑道,“你和太子殿下一向形影不离,这回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九江府?” 苏小北翻身上马道,“他也来了,只是忙的脱不开身,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就碰上你了。” 他没说太子在忙什么,现在太子的行踪已经关乎到皇家颜面了,知道太多对岳霖没好处。 岳霖只当云池在忙朝堂大事,毕竟皇上病重时,就下旨让他监国了。 苏小北约岳霖明日喝酒,岳霖叹道,“要喝酒只能今晚了,明日我便要离开九江府。” “这么急?” 岳霖骑在马背上,看着远方天际飘荡的浮云,又是一叹,“我要赶去天龙寺……” 至于去天龙寺所为何事,岳霖没说,苏小北也没问。 把岳霖送到客栈,约定晚上不醉不归后,他便骑马去沈家找云池。 云池藏身沈家就是为抓采花贼,这事还被沈傲升和赵参政知道了,为了抓采花贼连太子殿下的身份都不顾了,要不能亲自将人抓到,绳之以法,也太丢脸了。 现在有了嫌疑人,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云池,让他防备。 只是去的不凑巧,这边苏小北骑马去沈家,才到沈家所在的街道,远远的就看到尊贵的太子殿下赶着一驾奢华马车过来…… 四目相对。 擦肩而过。 根本没机会说上话。 不知道云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怕就是一刻钟,苏小北也不会待在沈家马厩等他,便要回客栈。 只是没想到回客栈的路上碰到 蒋玉,有人约他游湖,生拉硬拽把他也请了去,喝了好一通的酒,等回城,又赶去赴岳霖的约。 苏小北酒量极好,甚少有喝醉的时候,但今儿一连喝了两顿,等他出天下第一楼,已经晕的找不到北了。 晕就算了,还不喜欢人扶,路走的那叫一个东倒西歪,暗卫恨不得从背后给一闷棍,把人打晕了扛回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暗卫才把苏小北扶到客栈,正要推门进去,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林清冉帮苏小北铺好床褥,准备回屋歇息去了,结果门一打开,苏小北不小心踢到门槛,人往前一栽,好巧不巧的栽她怀里去了。 林清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住了,她脸腾的一红。 她抬头看暗卫,暗卫连忙道,“有劳林姑娘照顾一下我家爷。” 话说完,不等林清冉答应,暗卫就闪了。 林清冉就没见过这样做暗卫的,都醉成这样了,就不怕她真心怀叵测,趁机捅他一刀子,就这么信任她吗? 这般想,苏小北在她肩膀处打了个嗝,那酒味重的…… 林清冉差点就没忍住将他丢窗外去。 身子压在她身上,得亏她是习武之人撑的住,不然腰都得被他压折了不可。 不能把人丢掉,就只能认命的扶去床上了。 林清冉艰难的抱着苏小北退往床边,她一门心思在苏小北身上,走到床边时没注意到踩脚凳,本就艰难才稳住的身子一后仰,直接摔床上去,苏小北压在她身上。 当日花灯会上她和苏小北初见遇到的尴尬事再一次发生。 只是上次是她不小心亲到苏小北,这回是苏小北不小心亲到她。 而且还没有面纱阻隔! 这事本就尴尬了,然而更尴尬的是这一幕还被人看到—— 两人摔到床上时,好巧不巧云池跳窗进来,一边进来一边喊,“小北, 你今天去找我……” “我”字还没完全出口,太子殿下就看到那一幕,尴尬的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红人,“抱歉,打扰了。” 丢下这一句,太子殿下怎么跳窗进的屋又怎么跳窗出去了。 月夜下,太子殿下隐约听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 翌日,日上三竿,苏小北才醒来。 宿醉的人头疼的紧。 守在门外的暗卫听到动静进屋,见他坐在床上揉太阳穴,赶紧倒了杯茶端给他。 苏小北口渴的很,喝了半盏茶,暗卫才道,“昨晚爷醉酒回来,太子殿下来找过你,让你今儿去沈家找他。” 他去找云池,云池没空。 云池来找他,又碰到他醉的不省人事。 在抓采花贼的事上波折怎么这么多。 苏小北将一盏茶喝完,又喝了半盏,头就没那么疼了,暗卫叫小伙计送来早饭,苏小北洗了把脸,坐下吃饭。 一顿早饭用完,也不见林清冉的人,苏小北也没管她,吃饱后,他就出门了。 一出去,正好碰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林清冉。 四目相对。 林清冉眸光喷火,退回屋,“哐当”把门关上了。 苏小北,“……?” 苏小北看向身后的暗卫,“我得罪她了?” 暗卫脑门黑线滑下。 宣元侯世子有没有得罪林姑娘,他自己都不清楚,旁人怎么会知道? 苏小北也没多想,迈步下台阶。 他骑马到沈家,翻墙进马厩,他一进去,云池就知道他来了,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小北见了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脸疼吗?”云池问道。 “……有点儿。” 苏小北摸了下自己的脸,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脸有点疼?” 他怎么知道的? 他亲耳听到的。 要不是闪的及时,他都要亲眼见到了。 云池心下叹息一声,语重 心长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该太信任你的,你尚未成亲,切忌不可在外弄出私生子,败坏宣元侯府和镇国公府的名声。” 苏小北,“……?” 是他酒还没醒吗,不然云池说的他怎么听的浑浑噩噩的。 云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觉得他会弄出私生子来。 “有私生子,我爹娘能活活打死我。”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扯的脸有点疼,他问道,“我脸疼是怎么回事?” 云池无语,“你不知道?” 他要知道,他还会问吗,“昨晚喝醉了。” 云池眉头拢成川字,看向苏小北的脸上刻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酒后乱性。 云池道,“我昨晚去客栈找你,跳窗进屋正好看到你在轻薄……” “我走的时候听到了巴掌声。” 苏小北,“……!” 他昨晚轻薄林清冉了?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知道云池不会骗他,而且林清冉恼他的样子也足以证明云池说的是真的了。 风一吹,宿醉的脑袋隐隐作痛。 云池也没多说,他问道,“昨天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苏小北一边捏眉心一边道,“你多留心一下沈家管事的侄儿。” 云池奇怪,小北怎么会让他留心一个管事的侄儿…… 小北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让他堂堂太子殿下做这样的小事,这么做必然有缘由。 云池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怀疑……?” 苏小北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那日沈家搜府,你可看到他了?” 云池摇头。 苏小北就道,“沈家搜府那日,他抢了岳霖的马赶回沈家,我怀疑他是提前知道沈家要搜府,怕搜到证据,赶回来栽赃你。” 进沈家也有几日了,云池自然知道沈家管事侄儿的身量和他差不多,他也曾有过怀疑,但沈傲升和沈忱很信任沈管 事,连带他的侄儿也信任有加。 云池点头道,“我会留心的。” 彼时正好有人来马厩,苏小北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苏小北一直在想昨晚发生的事,脑袋都快想炸裂了,也没能想起来。 回到客栈,上楼的苏小北正好碰到下楼的林清冉。 一样喷火的眼睛。 但这回林清冉没有和早上那样转身回屋。 她撑着楼梯直接跳了下去。 在苏小北的眸光注视下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苏小北,“……” 暗卫跟在身后,肩膀差点抖脱臼。 有武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林清冉这一走,等她回来已经是傍晚,街上快宵禁了。 她上楼去,暗卫见了道,“林姑娘可算回来了,爷找你。” “我要休息了。” 丢下这一句,林清冉就往自己屋子走去。 然而门一推开,就看到苏小北坐在那里喝茶。 林清冉愣住了,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退回去看了眼房号,是她屋子没错。 林清冉顿时火大,冲苏小北道,“谁许你待在我屋子里的?!” 苏小北放下茶盏,看着林清冉,“哪家主子做事还要丫鬟同意了?” 林清冉气结,“我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 苏小北笑道,“你的卖身契可还没有拿回去。” 林清冉气的头顶冒烟。 苏小北继续道,“就算不是丫鬟,你也还要贴身保护我,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一整天,万一有人前来行刺我怎么办?” 就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么无耻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知道自己不是宣元侯世子的对手,林清冉转身就要走。 然而一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林清冉回头,就看到一双深邃又有些躲闪的眼睛,“我,我昨晚醉酒没,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昨晚的事,你还敢提?!”林清冉气炸肺。 第1109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三) 苏小北觉得应该没有做太过分的事,但他昨晚醉的太厉害,云池说的他轻薄了林清冉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别的有没有,他也不敢确定了。 看着一身小厮打扮的林清冉,虽然也难掩姿容,但他在喝醉的情况下,不至于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吧。 见林清冉那双干净如山泉水的眼眸瞪自己,苏小北心底没来由堵的慌,说话就不好听了,“不就亲了你一下吗,又不是没亲过。” 他还敢说?! 林清冉咬牙道,“上回有面纱挡着,能一样吗?!” 而且昨晚亲了她不止一下! 第一下是不小心撞上了,她及时推开他,姑且忍了。 可她被跳窗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分了个神,他又黏糊的亲上来,她才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她一脸气呼呼的模样,苏小北反而笑了,摸着自己的唇瓣道,“你这是觉得吃亏了?” 林清冉瞪他。 苏小北轻咳一声道,“我可从不占女人便宜,我让你加倍亲回去。” 擦! 太不要脸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 守在门外的暗卫揉着耳朵闪了。 连暗卫都听不下去了,何况是当事人了,林清冉气到眼前都发黑。 她觉得自己再在宣元侯世子身边待下去,别说保他小命了,估计还没见到刺客的人影,她就先被这混蛋理直气壮的不要脸气死了。 林清冉深呼吸,才忍下将眼前的混蛋踹出门的冲动,她咬牙切齿道,“你昨晚还吐了我一身!” 苏小北,“……”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亲了她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事。 “对不起。” 简短而寻常的三个字,却是听得林清冉身子一怔。 她没想过高高在上的宣元侯世子竟然还会道歉,尤其前一秒还特别的无耻。 习惯了苏小北的无赖,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赔礼她反倒不适应了,她是真怕了这混蛋了,林清冉将他往门外推,“昨晚之事我会忘掉,下回你……” 及时收住话,林清冉重重道,“没有下回了!”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 苏小北回自己屋,见到暗卫他道,“你怎么没 告诉我昨晚照顾我的人是她?” 暗卫道,“属下是把爷交给林姑娘的,但属下不放心又回来了,那时候在屋子里照顾爷的人是客栈小伙计。” 虽然暗卫觉得林姑娘不像是坏人,但还是不放心,便在走了之后又及时回来了,前后不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他人不在,这期间发生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这时候小伙计送热水来,苏小北泡了个澡,就上床躺下了。 睡不着。 一墙之隔的林清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她在恼刺客。 不是要来刺杀宣元侯世子吗,怎么还不来。 只要她从刺客的剑下救宣元侯世子一命,就算是完成了保护他的任务,就可以回去了。 刺客迟迟不现身,天知道她要在他身边待到什么时候去。 林清冉翻来覆去睡不着,祈祷刺客明天就到,不,是今晚就来。 苏小北躺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翻身的动静就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一眼,可惜隔着墙什么也看不见。 这墙可真碍事。 明天他就叫人给拆了。 苏小北是想到就会做到的人,第二天林清冉去街上买糕点回来,就看到客栈小伙计从她屋子里往外搬砖块。 林清冉快步过去道,“这是在做什么?” 客栈小伙计想都没想,脱口道,“搬砖啊。” 她没瞎,自然看得出来他们在搬砖。 但她的房间里哪来的砖给他们搬? 她走进去就看到两床之间的墙被砸出来个大洞。 林清冉看向客栈小伙计,“谁砸的?!” 客栈小伙计回了她四个字,“你家少爷。” 回答完,小伙计就继续忙去了。 心下还不住的感慨,不懂有钱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墙要砸它做什么,这不是和墙过不去么? 偏掌柜的还同意,没办法,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林清冉阻拦不了小伙计,她也不会为难小伙计,她去隔壁找苏小北。 她本就怒气冲冲了,再见苏小北气定神闲的喝茶看书,更是心头冒火,“你让客栈砸墙做什么?!” 苏小北头也没抬,回她道,“方便你及时保护我。” 林清冉 ,“……” 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喷出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清冉回自己屋子去,可是一侧头,隔着重重纱帐,她依然能一眼就看到苏小北,更来气了。 她去找客栈掌柜的要求换房间。 客栈掌柜正在盘账,闻言抬头看她,“姑娘说笑了,那间屋子墙都砸了,除了你住,还能给谁住?” 林清冉道,“不换也行,帮我把墙补起来。” 说着往柜台上拍了五两银子。 看着银锭子,掌柜的很无奈,没这样刚拆完又要补的,这不是瞎折腾吗,“你们小两口闹脾气,别祸祸我们客栈啊。” 林清冉耳根一热,“谁和他是小两口?!” “你别乱说!” 掌柜的连忙把银锭子奉上,“我不乱说,只要你们别祸祸我们东家的客栈就成了。” 这么说显然是不会补墙,也不换屋子了。 林清冉气呼呼的抓过银子上楼。 回屋后,她喝茶压火气,然后重重把茶盏放下,声音有多大,她的怒火就有多大。 苏小北听到声音,嘴角愉悦的勾起,没来由的心情舒畅。 …… 转眼七天过去了。 苏小北自打上次去沈家告诉云池他怀疑沈家管事的侄儿沈全就是采花贼,让云池多盯着些后,就没再去过沈家。 云池也没回来过。 苏小北不放心,准备去沈家看看。 他刚有这打算,派去保护云池暗卫陈风就回来了,太子的前车之鉴,陈风没敢跳窗进屋,老老实实敲的门。 “进来。” 准许之后,陈风才推门进去。 见到陈风,苏小北问道,“这么多天了,可查到点什么?” 陈风摇头,“那日爷走后,太子殿下就让我暗中盯着沈家管事的侄儿,但并未发现他有什么行迹可疑的地方,除了……” “除了什么?”苏小北问道。 陈风回道,“他每隔一日会去花楼叫个姑娘。” 沈全并不是沈家小厮,因为沈家管事的缘故,所以暂住在沈家,已经有一年了,他在沈家来去自如,也只有沈管事会安排他做事,他空闲时间多,有闲又有点钱的男子进花楼 找姑娘排遣自己,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是以陈风没觉得有什么。 苏小北却是眉头隆起,“逛花楼这么有意思吗?” 暗卫,“……” 别人在花楼做的事,他又没做过,他怎么知道…… “爷没去逛过?”暗卫问道。 “去过。” 十二岁那年就去过了。 和太子殿下一起。 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扭扭捏捏,实在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斗鸡。 吃了两块糕点就出来了,回家提了顿板子,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那次打的有点惨,一个帮他和太子求情的都没有,记性长的特别好。 打那天起,看到花楼都是绕道走的。 苏小北思岑了会儿,道,“去他常去的花楼打听一下,他是最近才频繁的去,还是一直如此。” 陈风领命退下。 堪堪一刻钟,陈风就回来了,道,“打听出来了,他是这两个月才频繁去的。”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采花贼和他穿一样的锦袍,又把那些姑娘的东西栽赃给云池,摆明了是知道沈大人抓住采花贼的决心,怕自己哪天就暴露了,所以给自己找替死鬼。 不能祸害那些姑娘了,又把持不住自己,只能进花楼消遣了。 要想抓他个现行,只能把他去花楼的路堵死。 苏小北转了下茶杯,道,“下次他去花楼,暗中把事情闹大。” 陈风就道,“用不着等下回,现下他人就在花楼里,我这就去办这事。” 暗卫没有听墙角的癖好,沈全进花楼没半个时辰不会出来,不用盯着他,陈风才抽空回来禀告苏小北一声。 这会儿应该还没离开花楼。 陈风办事利索,告退出去,苏小北把书拿起来继续看。 再说沈家,赵参政府上姑娘下了帖子请沈曦去赏花,沈曦高高兴兴的出门,云池驾马车在沈家大门前等她。 沈忱真当云池是赏金猎人,知道云池武功不错,有他保护沈曦,沈家可以放心,但云池那张脸沈忱不放心啊,生的实在太好看了点儿,沈忱怕自家妹妹会看上那张脸,芳心暗许,便叮嘱沈管事,只要沈曦出门,多派几个丫鬟 小厮跟着。 总之,不能让自己妹妹和那个赏金猎人有独处的机会。 沈管事正安排人手,那边一小厮跑过来,老远就喊道,“管事的,不好了,您的侄儿在春香楼叫姑娘不给钱,还和人打起来了……” 沈管事脸色一变,“这混账东西!” 沈曦柳眉一蹙,沈管事连忙道,“污了姑娘的耳朵,实在该死。” 沈管事的侄儿不是府里的小厮,再加上沈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沈曦便没有落他的脸面说重话,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出门了。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 踩脚凳已经摆好了,绿柳扶沈曦上马车,上了两个台阶,那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沈曦瞥头望去,看到来人,她脸上涌起一阵狂喜。 她连连招手,“表哥……” 一边喊一边从踩脚凳上下来。 云池还没见过她这么高兴过,跟着望过去,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男子的模样了,清风霁月,一派儒雅。 男子骑马上前,笑道,“表妹。” 云池没来由心底酸溜溜的。 欣喜的不止沈曦,还有丫鬟绿柳,“表少爷可算是来提亲了,姑娘都盼好久了。” 云池心堵的慌。 男子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锦盒,递给沈曦。 沈曦欢快的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 云池就看到她从锦盒里拿出一只紫玉簪,阳光下,流光溢彩。 沈曦爱不释手。 男子道,“表妹这是要出门?” 沈曦笑道,“是啊,赵姐姐约了我赏花,我正要去呢。” 男子就道,“那你去吧,别叫她等着急了。” 沈曦朝他做个鬼脸,“那我去了,表哥别忘了去赵府接我。” 绿柳捂嘴笑道,“表少爷忘记什么事,也不会忘记去赵府接姑娘你呀。”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 打翻醋坛子的太子殿下很不开心。 沈曦转身上马车,绿柳随后钻进去,云池坐到车辕上。 他赶马车离开,眸光一直落在男子身上,看的男子浑身不自在,是他感觉错了吗,怎么感觉沈家这小厮对他充满了敌意? 第1110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四) 马车内,沈曦为表哥的到来而高兴,对表哥送的紫玉簪更是喜欢的移不开眼。 沈曦欣赏玉簪,绿柳坐在一旁,惊艳连连,“表少爷送给姑娘的这支玉簪真好看,奴婢敢肯定,就是寻遍九江府也找不出比这支更好看的了。” 绿柳的话,沈曦很认同,“表哥的眼光一向好。” 绿柳连连点头,“表少爷不止眼光好,还温文尔雅,博学多才……” 绿柳正滔滔不绝的夸赞,突然,马车猛然一晃,端正而坐的沈曦身子都歪到了一边,惊的她下意识的撑着马车,忘了手里还拿着玉簪,差点就脱了手,顾着玉簪的她,没稳住身子,后脑勺磕到了马车,疼的她倒吸了口气。 绿柳连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沈曦忍住疼,轻摇头道,“没事,只是磕了下后脑勺,还好玉簪没摔碎……” 她看向车帘,绿柳就去掀开,问道,“秦公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醋意大发的太子殿下气头上,没瞧见到地上有块石头,一个没注意,车轮子压了上去。 听到沈曦叫疼,太子殿下有点不舍,但想到她对那什么表少爷笑的那叫一个灿烂,都磕到脑袋了,还担心玉簪有没有摔碎,某太子殿下心口就憋的慌,一个字也不想说。 他一言不发,绿柳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的看向正在揉后脑勺的沈曦。 沈曦也一头雾水。 绿柳屁股挪过去,凑到沈曦耳边,小声道,“秦公子有些怪怪的,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沈曦也察觉了,她轻声道,“他是赏金猎人,这么多天也没抓到采花贼,肯定不会高兴啊。” 进他们沈家做刷马小厮,住下人房,还得给她充作马夫,实在委屈秦公子了,等抓到采花贼,她让爹爹多给他些赏金。 绿柳嘴动了动,有些话想说不敢说,她觉得秦公子不是因为没抓到采花贼才不高兴的,先前姑娘出府的时候,他还满脸笑容,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可自打表少爷一出现,他的脸色就臭了起来,她觉得秦公子的不高兴和表少爷有关,莫不是表少爷和他有过过节?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在赵府大门前停下。 知道来人是沈家姑娘,赵府小厮第一时间就冲府里喊,“快去禀告姑娘,就说沈姑娘到了。” 喊完,赶紧下台阶帮着抬踩脚凳,殷勤备至。 绿柳先 下马车,然后扶沈曦下来,那边赵参政有事要去府衙,都走到大门口了,看到一身小厮打扮的太子殿下,还一脸的不快,赵参政眼角一抽,太子殿下瞥眼过来,赵参政脚快过脑子,当即就转了个身。 虽然太子殿下一身小厮打扮,可知晓他身份的赵参政可不敢真拿他当个小厮,只能不往跟前凑,绕道走了。 从二门出府的赵参政都想知道沈大人这两日是怎么过的,他光是站在沈大人的角度想一想,就觉得日子煎熬了。 沈曦带着丫鬟绿柳迈步进府,走到二门,赵姑娘赵艾儿就迎了上来,嗔怪道,“叫我好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曦捂嘴笑道,“是来晚了些,但你要恼就恼我表哥。” 听沈曦提到自己表哥,赵艾儿脸一红,“和,和你表哥有什么关系?” 赵曦笑道,“我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表哥来,许久未见,就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些时间,这才来的这么晚。” 她笑的一脸捉趣,赵艾儿羞不自胜,道,“你可以派人与我说一声,我们明后日再赏花也一样。” 赵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不等我开口,表哥就怕你等着急了,催我来。” 赵艾儿脸颊红透,羞到跺脚,“就知道笑话我,不理你了。” 她捂着脸转身就走。 身后赵曦笑声欢快肆意。 两人去花园赏花,说是赏花,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闲话家常,两人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还约了明日去寺庙祈福上香。 逛花园累了,就到凉亭歇脚,喂了会儿锦鲤,见时辰差不多了,沈曦就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明日我们鼓山寺见。” 赵艾儿知道沈曦的用意,她红着脸轻点头,然后送沈曦出府。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赵家大门前,正好看到沈曦的表哥周之彦骑马来,沈曦故意道,“天都这么晚了,表哥怎么还来赵家了?” 赵艾儿脸更红了三分。 周之彦配合道,“表哥不放心,又没空来接你,特让我来护送你回府。” 说着,他看向赵艾儿,温文尔雅的脸上带了几分歉意,“今儿时辰晚了,明日我再正式登门拜访赵世伯。” 沈曦凑到赵艾儿耳边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赵艾儿脸比映山红还要娇艳两分。 云池赶马车过来,就看到他们三个在赵府门前说话,等马车停下 ,绿柳扶沈曦上马车,然后自己进去。 等踩脚凳放好,云池坐上车辕,眸光落到周之彦身上,见他柔声细语的和赵家姑娘说话,眼神还含情脉脉,云池眉头拢成一团。 更让他不爽的还在后面呢,周之彦骑上马背,在前面开路,还一步三回头的看赵家姑娘,那眼珠子就像是黏在赵家姑娘身上扣不下来似的。 都要娶自家表妹了,还惦记别的姑娘,还惦记的这么明目张胆,当他这个沈家小厮是瞎的吗? 太子殿下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之彦把沈曦送回沈家,他没有下马背,而是对沈曦道,“我有点事要办,晚饭前会回来。” 沈曦点点头,目送自家表哥走远,觉察有股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侧头就见云池看她。 她脸微微发热,正要说话,结果云池坐到车辕上,没理她,直接赶马车走了。 沈曦,“……?” 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她又没有惹他不高兴,怎么对她甩脸色。 心头没来由的不快,沈曦气呼呼的迈步进府。 回屋后,沈曦坐下喝茶,绿柳则去打听沈管事侄儿在春香楼喝花酒还和人打架的事,回来告诉沈曦道,“沈管事气大了,打了自己侄儿三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的抬回屋,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沈全挨板子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是沈管事的侄儿,虽然不是沈家小厮,但住在沈家,在外面一言一行也关乎沈家颜面,喝花酒已经犯了沈家家规了,还敢不付钱,还和人打架,沈管事怕沈大人沈夫人不快,绝不会轻饶了自己侄儿的。 绿柳继续道,“沈管事和老爷请罪,说这几日就把府后面的他前年置办的私宅收拾出来,以后都不让侄儿进沈家了。” 沈曦轻“嗯”了一声,绿柳要给沈曦添茶,眸光从她脸上移开,感觉有点不对劲,又移了回来,眼睛睁大道,“姑娘,你的耳坠怎么丢了一只?” 沈曦抬手摸自己右耳,果然耳坠不见了。 那是她最喜欢的红宝石耳坠了,经常佩戴,怎么会丢? 绿柳连忙道,“在马车里的时候耳坠还在,肯定是丢府里了,奴婢这就派人去找。” 绿柳赶紧叫丫鬟去找耳坠,沈曦也一起找。 来回找了两圈,也没找到,要在府里,这耳坠丢不掉,沈曦道,“可能掉马车里了。” 绿柳道,“奴婢去马车里找 。” 沈曦脑子里闪过云池那张别人欠了他钱没还的脸,道,“我也一起去。” 绿柳“啊”了一声,“马厩脏兮兮的,姑娘真的要去吗?” 等她话说完,沈曦已经抬脚走远几步了。 再说赶马车回马厩的太子殿下也知道了沈全挨了板子的事,本来心情闷闷的他,这会儿就更闷了,他和小北来九江府是为抓采花贼,但进沈家做小厮是怕采花贼伤到沈曦,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知道沈曦和自己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就想抓到采花贼,然后回京。 现在沈全被打的连床都下不了,要想抓他个现行,只能等他伤好,这就意味着他要继续在沈家待上至少十天半个月。 泡在醋缸里的太子殿下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白日里喝着还觉得甘甜的茶这会儿满是苦涩,喝了一口,太子殿下就把茶盏放下了。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弥漫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马厩处其他小厮都不敢靠近一步。 也不知道干坐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来,接着是小厮的说话声,“姑娘怎么来马厩这样的地方?” 听到声音,云池回头就看到沈曦带着丫鬟走过来。 他眉头微微拧了下,然后起了身。 沈曦对绿柳道,“你去马车里找耳坠。” 绿柳朝马车走去,沈曦则看着云池,朝他走去。 两人四目相对。 云池心微微刺疼。 沈曦则耳朵发烫,不敢看云池的眼睛。 云池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曦抬头看他,道,“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没有,”云池矢口否认。 没有吗? 沈曦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你要是在我们沈家住的不开心,可以离开的,采花贼我和大哥会抓……” 声音越说越小,想到云池要走,她心底也闷闷的。 “你就这么急的赶我走吗?”云池眼神黯淡。 沈曦没听清楚他的话,道,“你说什么?” 云池肯定不会说第二遍,他道,“花灯会后,不论抓到还是抓不到采花贼,我都会走。” 父皇母妃只给他两个月时间,花灯会一过,他就得快马加鞭赶回京。 沈曦脑袋垂下,看着掉在地上的草料,她知道秦公子是赏金猎人,进沈家是为抓采花贼,等采花贼抓到,自然就会走,可一 想到以后再见不到他,她心底竟是这般的失落。 云池看着沈曦,那支紫玉簪就插在沈曦的发髻上,像是根针扎进他的心窝,他想问问她就有那么喜欢自己的表哥吗,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 明摆着的事,根本不需要问。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两个字了。 “恭喜。” 沈曦,“……?” 没事恭喜她什么? 她正要问,那边丫鬟的声音突然传来,“老爷来了。” 沈曦瞥头就看到自家亲爹走过来,吓的她转身就要走,走之前还撒了把盐,“同喜。” 看着几乎是仓皇而逃的主仆两,耳边旋绕着这两个字,太子殿下脸黑成锅底色。 沈大人走过来,就看到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的太子殿下,心头一颤,双腿发软。 赵参政告诉他太子殿下不高兴,他还不信,这岂止是不高兴啊,这都快要杀人了。 沈大人恭谨的走上前,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我沈家谁冒犯到您了?” 再说沈曦带着绿柳一口气跑出马厩,累的直喘气,沈曦道,“我爹怎么会去马厩?” 绿柳也觉得奇怪,但是,“姑娘都去了,老爷去不是很正常?” 一句话说的沈曦哑口无言,只能拿眼睛瞪她。 虽然她跑了,但爹爹肯定看到她去马厩了,沈曦娇美的脸上愁云惨淡,怎么就那么巧呢,三五年都去不了马厩一回,难得去一次就被自家亲爹撞上,一会儿爹爹肯定会过问,她说去马厩是去找耳坠的,爹爹肯定不会信。 实话又不能说,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怎么能关心一个外男的喜怒哀乐。 发愁怎么搪塞这事,沈曦脚步沉重的往内院走。 走到二门,身后跑过来一丫鬟,声音急切道,“姑娘,不好了,表少爷被人给打了!” 沈曦心头一震,不敢置信,“我表哥怎么会被人打呢?!” 丫鬟只知道表少爷被人给打了,但被人打,为什么被打,她就不得而知了,“表少爷被抬回府了。” 沈曦抬脚就往沈家大门口走,远远的就看到两小厮抬这个人进来,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就看到自家器宇不凡的表哥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沈忱闻讯也过来了,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九江府谁敢打你?” 周之彦想说话,然而一开口,眼角嘴角疼的他想死,“别提了,倒霉……” 第1111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五) 再说马厩处,沈大人从赵参政口中得知太子殿下心情不快,担心是沈家有人无意中冒犯到太子殿下,匆匆赶回府过问这事。 沈大人陪着小心,但云池肯定不会告诉他原因,他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吃别人的醋? 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更做不出逼人拒婚这样的事。 云池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沈大人,沈大人见不是因为沈家不高兴,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 然而心才落回腹中,太子殿下又训话了,“沈大人给自己女儿选夫婿可要擦亮眼睛。” 沈大人,“……?” 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说这话? 若说是看上他女儿了,可这话也不像啊。 见太子殿下看着自己,沈大人忙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臣一定好好给小女选夫婿。” 云池心一疼,怕被看出来,他将眼睛闭上了。 “退下吧。” 沈大人,“……?” 太子殿下这性子怎么这么叫人捉摸不透呢。 沈大人正要告退,那边飞奔过来一小厮,老远就道,“老爷,不好了,表少爷被人给打了!” 沈大人怔住,和沈曦听到这事时一样的震惊,“谁揍的?!” 小厮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表少爷…” 沈大人怒容满面,有小厮在,再加上忧心周之彦被打,沈大人抬脚就走,小厮紧随身后。 他们还没出马厩,那边暗卫闪身出现在云池面前,道,“殿下,不好了,打错人了……” 打错人了? 云池皱眉,“沈家表少爷不是你打的?” 难不成看沈家表少爷不顺眼的除了他,还有别人? 暗卫摇头,又点头,“不是,沈家表少爷是我打的,但是殿下您误会了,沈家表少爷要求娶的不是沈姑娘,而是赵家姑娘……” “什么?!”云池 惊站起来。 暗卫抽搐嘴角,弱了声音道,“我也是打完了才知道的……” 再说沈大人匆匆忙离开马厩,彼时周之彦已经被抬回给他安排的小院了,看着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沈大人怒不可抑。 在他九江府,竟然有人敢打他内子嫡亲的侄儿,简直没有把他这个按察使放在眼里! 尤其太子殿下还在他沈府,抓不到采花贼,自己的侄儿都被人打了,叫太子怎么想他? 周之彦躺在床上,沈大人强忍怒气问道,“谁打的你?!” 周之彦忍着浑身的痛,断断续续把自己挨打的经过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谁揍的他。 揍他的人蒙着脸。 他送表妹回府,就去办事,可才离开沈家宅子范围,那蒙面人就从一旁的屋顶上一跃而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出现的很突然,他差点就骑马撞上去了,那人武功很高,身子一侧就避开了,他刚觉得好险,那蒙面男子的拳头就朝他打了过来。 他虽然也会点拳脚,但也仅限于对付三两个小厮,哪是那蒙面人的对手,被打惨了。 被打的鼻青脸肿,两条胳膊都被打脱了臼。 周之彦捂着嘴角,继续道,“他不止打我,说的话更是奇怪,说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的,还说我既然要娶表妹,就该对表妹从一而终……” 沈曦,“……?” “那人莫不是打错人了?”沈曦道。 周之彦摇头。 他也以为对方弄错了,连忙说他没有要娶自己表妹。 蒙面人明显愣了下,问道,“你不是要娶沈家姑娘?” 问这话显然知道他是谁,而不是把他错认成别人给打了,他道,“表妹在我眼里就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娶她?我此番来九江府是要求娶赵家姑娘……” 周之彦说到这里,停了下,继续 道,“我说完这话,那蒙面人就没再说话,把我扶起来,帮我把打脱臼的胳膊接上,然后就飞上屋顶,走了。” 周之彦只想知道是谁乱传流言,让人误会他要娶自己表妹的,害他受这样一通无妄之灾。 他明天可是要去赵家提亲的! 无辜被打成这样,赵家还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都不一定了。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沈忱奇怪的看着沈曦,“那蒙面人是在替你抱打不平吗?” 沈曦摇头。 听着像是,但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把她表哥给打了,又不像是。 沈大人在一旁沉默。 周之彦是今儿下午才来的九江府,连人都没见几个,更别提结怨了,而太子殿下今儿脸色不好看,方才还说让他擦亮眼睛给女儿选夫婿的话…… 那蒙面人可别是太子殿下派去的。 沈大人没有说话,沈忱唤道,“父亲?” 沈大人揉了下眉心,道,“请过大夫没有?” 沈忱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沈大人道,“伤的不轻,怕是要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很快沈夫人就来了,看到侄儿被打成这样,心疼的不行,一边抹眼泪一边骂蒙面人。 不多会儿,大夫也来了,周之彦的伤不止在脸上,身上也有,需要上药。 沈曦就不便待在屋子里了,便带着绿柳退出去。 出了门,沈曦道,“会是什么人误会表哥要娶我,把表哥揍一顿呢?” 绿柳欲言又止。 沈曦见了道,“有话就说。” 绿柳四下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道,“奴婢怀疑是秦公子揍的表少爷。” 沈曦声音徒然拔高,“怎么可能是他?!” 绿柳吓的恨不得捂自家姑娘的嘴,她只是猜测啊,没有证据,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不过她觉得秦公子的可能很大。 绿 柳道,“先前出府,秦公子都没有不高兴,可表少爷一出现,他就脸色不好看了,奴婢就多留了个心,回府的时候,表少爷去赵家接姑娘,奴婢亲眼瞧见秦公子看表少爷的眼神很不善……” “秦公子肯定是喜欢姑娘你,误会姑娘喜欢表少爷,所以才那么不高兴。” 沈曦脸颊绯红,像是胭脂打翻在雪白绸缎上一般。 难怪她去马厩找他,他突然恭喜她了,原来是以为她要嫁给表哥…… 不过这到底只是她们的猜测,沈曦不喜猜测,所以她直接去问了。 再说太子殿下知道自己误会了,阴云密布的心情霎时间就晴空万里了,也有心情喂马了。 正往马槽里添草料,就听到熟悉的叮铃之声,他回头就看到沈曦朝他走过来。 绿柳跟在她身后,距离云池几步远的时候,沈曦回头看了绿柳一眼,绿柳就停下了。 见沈曦走过来,云池没来由的有点心虚。 他没有说话。 沈曦走过去,一点弯子没绕,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是你让人揍的我表哥是不是?” 云池很想否认的,但人真的是他让人揍的。 他没有否认,就等于是承认了。 沈曦气呼呼道,“你怎么能让人揍我表哥呢?!” 云池后悔冲动了,但揍都揍了,后悔也没用了,“是我没弄清楚,误会了……” 这可不是“误会”两个字就能揭过的,沈曦想到自家倒霉表哥,不止生气,更是担心,“我表哥明儿还要去赵家提亲,现在被你打成那样子,万一赵家不同意这桩亲事了,我表哥一辈子幸福就毁你手里了。” 云池眉头拢成川字,很快又松开,“赵家不会不同意这桩亲事的。” “万一不同意呢?”沈曦道。 “没有万一。” 沈曦也希望没有万一,可她见不得云 池这么斩钉截铁的态度。 他凭什么就这么笃定赵家不会不同意? 便是她知道她爹和赵伯父关系好,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沈曦抬头看向云池。 云池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气氛突然就微妙暧昧了起来。 想到绿柳说的话,沈曦心跳如擂鼓。 明明是来质问的,可重话都没说两句,现在更干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马厩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怕被人瞧见,沈曦慌乱转身要走。 云池跟在她身后。 沈曦发现了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池道,“我让人揍了你表哥,去跟他赔礼道歉。” 沈曦听了,脱口道,“你别去……” 云池看着她,“你不是怕影响你表哥的终身大事吗?” 她是怕影响表哥的亲事,可她更怕他去主动认罪啊。 表哥被揍的事,这会儿只怕已经传遍九江府了,有胆量揍她表哥,还在沈家大宅附近揍的,显然没把沈家放在眼里,说是沈家小厮揍的,谁会信? 就算抖出他是赏金猎人的身份,也没几个会信的。 抖出来没什么用,可要叫爹娘知道揍表哥的人是他,他就别想再在沈家待下去了,甚至可能还要…… 想到这里,就听云池道,“怕我承认了,会挨板子?” 心思被看穿,沈曦又羞又恼,“谁担心你挨板子了?把我表哥打成那样,打你一顿板子也是应该的!” “好好喂你的马!” 丢下这一句,沈曦脚步匆匆的走了。 绿柳回头看了眼云池,没见过这么冲动还傻的。 只是个赏金猎人,这般身份本来想娶她家姑娘就希望渺茫了,这会儿上赶着承认自己揍了表少爷,夫人能喜欢他?要夫人恼了,他想娶她家姑娘就更没希望了。 看着沈曦走远的背影,云池嘴角久久弯不下去。 第1112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六) 再说周之彦看过大夫,上了药,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沈大人就送沈夫人回内院,一路都在宽慰呢。 沈夫人眼睛都哭肿了,要沈大人尽快抓住揍周之彦的蒙面人,不然她没法和娘家兄嫂交代。 沈大人心下有九成九肯定是太子殿下所为,但不敢告诉枕边人,只能违心的敷衍着,“此事关乎我颜面,你还怕我不上心吗?” 沈夫人想想也是,在沈家附近揍的人,已经是骑在他们沈家头上挑衅了,哪怕她不要求,老爷也会追究到底的。 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银铃晃动声传来,沈夫人循声望去,就见女儿从马厩所在方向过来。 沈夫人看到了沈曦,沈曦也看到了她,那真是瞬间就想哭了。 她去马厩被爹逮到,她还没想好怎么搪塞,结果又被娘发现了,都瞧见她了,想溜已经来不及了。 沈曦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沈夫人问道,“你去马厩做什么?” 沈曦低声道,“我把耳坠落在了马车里,去取……” 沈曦弄丢了耳坠的事,沈夫人知道,沈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个丫鬟在找耳坠,瞒不过她这个当家主母。 只是沈曦这说辞,沈大人沈夫人没一个信的,只是找耳坠而已,随便派个丫鬟去就成了,不需要她亲自去,马厩那地方几乎是府里最脏的地方了,大家闺秀端方自持,是不会踏足的。 沈夫人还要问,沈大人先她开口道,“曦儿和彦儿虽然只是表兄妹,却比亲兄妹还要亲,她去马厩,肯定是找赏金猎人帮着查蒙面人,你就别苛责她了。” 这话听得沈曦满心愧疚,她明知道揍表哥的人就是秦公子,却瞒着不告诉他们,亏得表哥,舅舅舅母对她那么好,她实在是没良心。 沈夫人脑子里闪过云池那张脸,心底有些担心,她想叮嘱女儿两句,刚要开 口,沈大人就朝她摇头,她便什么都没说了。 沈大人和沈夫人迈步朝内院走去,沈曦站在那里没动。 她简直不敢置信,爹爹不仅没问她去马厩所为何事,还拦着没让娘问她…… 衙门的事,爹爹一言九鼎,娘亲从不过问,可府里的事,爹爹十件里有九件半是听娘的啊。 爹爹今儿怎么一而再的反常? 沈曦想不通,绿柳在一旁道,“老爷不反对姑娘去找秦公子,莫不是有意招秦公子做女婿?” 沈曦脸一红,“不许胡说!” “再胡说八道,我赏你板子了!” 绿柳连忙求饶,只是脸上笑容灿烂,分明一点也不惧怕。 沈大人沈夫人走远了些,沈夫人道,“秦公子毕竟不是府里的小厮,老爷就这么纵容曦儿去找他,万一……” 夫妻二十载,话不用说的太直白,对方就会懂。 沈大人知道沈夫人在担心什么,闺阁女儿很少接触外男,云池那张脸又生的格外好看,怕女儿和云池走的太近,会喜欢上他,甚至做出更出格失礼的事来。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他也得担心,可那是太子啊,他女儿是不错,可京都大家闺秀不知凡己,太子殿下要对曦儿有想法,就不会让他给曦儿选夫婿的时候擦亮眼睛了。 “你多虑了,秦公子未必看得上曦儿,”沈大人道。 这话沈夫人就不乐意听了,“就算老爷很欣赏秦公子,也没有这么贬低自己女儿的,我的曦儿哪里就配不上他了?!” 沈夫人一脸刨根究底,看的沈大人脑壳疼。 四下无人,沈大人讨饶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们的曦儿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沈夫人嗔他,“哪有你这样做爹的,一会儿贬一会儿夸,也不怕人笑话。” “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沈夫人也就说了两 句,没有不依不饶,再者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她道,“本来你我明儿要去赵家给彦儿提亲,现在彦儿被打成这样,明儿咱们还去赵府吗?” 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谁想到会横生出这样的枝节来,沈夫人已经不知道在心底骂了那蒙面人多少遍了。 沈大人道,“明日你就别去了,我去赵家探探口风。” 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这无妄之灾不会影响到彦儿的婚事。 翌日,吃过早饭后,沈大人就坐软轿去了赵府,他从软轿里出来,一旁一匹马停下。 沈大人侧头就看到一身小厮打扮骑在马背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怎么也来赵府了? 沈大人想问,奈何周围都是人,不敢问。 那边赵参政得知沈大人来了,匆匆出来迎接,见到太子殿下,也是心头一震,心头闪过和沈大人一样的疑惑,想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来赵家,他可不信沈大人敢让太子殿下陪他来赵家。 赵参政借给沈大人行礼,方向微歪,有一半对着云池,算是给他行礼。 行礼完,赵参政连忙请沈大人和云池进府。 两个走在太子殿下前面的人脚步都虚,入府后,赵参政第一时间屏退下人,然后望着云池道,“不知太子殿下来我赵家是……?” 云池脸不红气不喘,道,“来给沈家表少爷提亲的。” 赵参政,“……?” 沈大人,“……?” 两人互望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云池。 云池掩唇轻咳一声,才道,“昨日错揍他,打的他鼻青脸肿下不了床,没法前来赵家提亲的人是我。” 赵参政,“……” 沈大人,“……” “我不希望昨日的误会影响到赵周两家结亲。” 最后一句,云池是看着赵参政说的。 要不是赵参政谨记太子殿下的叮嘱,不可暴露他的身份,赵 参政都要当场跪下把女儿许给周之彦了。 太子殿下帮着提亲,这是莫大的殊荣啊。 本来赵参政就很看好周之彦,现在知道打人的是太子,是因为误会,不是周家和沈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再加上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帮着提亲,赵参政没带犹豫,一口应下。 云池既然来赵家帮着求赐婚,干脆给周之彦和赵家姑娘赐了幅对联—— 一世良缘同地久 百年佳偶共天长 云池走后,赵参政看着书桌上太子的墨宝,心下感慨连连,“太子殿下有朝一日登基,必定会是个明君。” 这话沈大人很认同。 为君者都好面子,不,是个人就没有不好面子的,太子殿下因误会错揍了人,他没有那种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理直气壮,而是选择了弥补,敢作敢当。 “天下万民有福了。” 府衙事情不多,沈大人就和赵参政手谈了一局。 等他们一盘棋下完,整个赵家都知道他们大姑娘许给周家大少爷的事了。 赵参政送沈大人出府,转身就看到女儿赵艾儿朝他小跑过来,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跑累出来的还是知道自己定亲了害羞的。 赵艾儿走上前,问道,“爹爹,彦哥哥他伤的严不严重?” 赵参政道,“爹爹也不知道,你要担心,可以去沈家探望他。” 赵艾儿惊讶,“女儿能去吗?” 虽然定亲了,但只要没成亲,都不能随意见面的。 赵艾儿不知道给周之彦提亲的是当朝太子,她和周之彦的亲事绝无退亲的可能,哪怕对方有什么闪失,也要替他守一辈子的。 不可能退亲的,那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也就不用守的那么死了。 赵参政点了下头,赵艾儿就放心的让管事给她备马车。 这边赵艾儿坐马车去沈家,那边云池骑马在一间首饰铺前停 下。 从马背上下来,云池迈步进首饰铺,首饰铺小伙计问道,“客官要买什么首饰?” “能定制首饰吗?”云池问道。 小伙计点头,“能的。” 云池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给小伙计。 小伙计看了图纸后,把在后院忙的掌柜的叫出来招呼云池。 掌柜的道,“定制可以,只是这价格可不便宜……” “多少?” “至少二百两。” ”花灯会前能打造出来吗?” “能的。” 云池从怀里摸出荷包,把里面仅剩的一颗金花生拿出来,别问他那半荷包的金瓜子金花生去哪儿了,小北拿走了。 云池把金花生放到柜台上,“这是定钱,花灯会当天我会来取。” 掌柜的收了金花生,笑的合不拢嘴。 从首饰铺出来,云池骑马去客栈找小北,结果在这条街的街尾路边摊上看到了小北。 云池翻身下马,过去道,“怎么吃路边摊?” “钱花完了,”苏小北回答的干脆利落。 “……” 云池不敢置信,“这才几天,那么多金瓜子花生都花完了?” 说的这么大声做什么,他又不聋。 苏小北揉了下耳朵,“你要喂马刷马,我又不用,一天天没事干,只能到处花钱了。” 云池,“……” 理直气壮到云池都无话可说。 都穷到吃路边摊了,身上估计连二两银子都找不出来,更别提二百两了。 他看向苏小北,“你要去抓犯人?” “吃完这碗面就出发。” “我和你一起。” 苏小北挑眉,“不留在沈家做护花使者了?” 云池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沈家暂时很安全。” 沈全别说祸害姑娘了,才挨了板子的他连床都下不了,就算猜错了,沈全不是采花贼,还有暗卫在呢,再加上有暗卫暗中相护,云池放心的很。 第1113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七) 花园内,沈曦在赏花,心不在焉的她,丫鬟几次歪头看她,她都没发现。 绿柳伸手在她跟前乱晃,“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她还能想什么,忧心表哥的亲事呗。 表哥和赵姐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若因为她结不成亲,她会自责一辈子的。 她的忧思,绿柳看在眼里,道,“老爷去赵家半天了,也该回府了。” 沈曦果断道,“那我们去前院等爹爹。” 她没耐心干等,她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主仆俩便去了外院。 得知父亲还未回府,担心表哥着急的沈曦,就去探望表哥了。 屋内,周之彦靠在大迎枕上,脸上的淤青散了些,但看上去还是很惨,她从未见温文尔雅的表哥这么狼狈过,看一次,沈曦就忍不住想把某太子殿下打一顿。 下手也忒狠了些! 小厮端着药站在一旁,见到沈曦进来,小厮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表少爷不肯喝药。” 沈曦知道自家表哥心情不好,连她都忐忑,何况是表哥了,魂不守舍,连她进来都没察觉。 沈曦捧过药碗递给周之彦,“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表哥先吃药吧。” 周之彦哪有心情吃药,“我过会儿吃。” 话音一落,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高兴道,“表少爷大喜,您和赵家姑娘的亲事定下了!” 刚刚还焉了吧唧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人,听到这句,登时精神迸发,“没骗我?!” 太过激动,扯的嘴角眼角,还有胸前后背抽筋似的疼。 疼的眼冒金星,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之彦是不敢相信,但沈曦知道沈家下人没人敢开这样的玩笑,她高兴不已,听到熟悉脚步声,沈曦赶忙把手里的药碗放下,迈步迎上去。 还没出门就看到自家父亲走进来,沈曦欢快道,“爹爹,您帮表哥和赵姐姐亲事定下了?” 亲事是定下了,但应该不算是他和赵家定的。 他可不敢抢太子殿下的功劳。 不过沈傲升也没有否认,“这下你表哥可以安心养伤了。” 沈曦高兴的回头,就看到自家脸红的表哥。 她悬了许久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沈傲升进屋看周之彦,沈曦紧随身后,然而走了没两步,外面又过来一丫鬟,上前福身道,“姑娘,赵姑娘来了。” 赵姐姐来了? 沈曦抬头就对上周之彦惊讶又抑制不住欢喜的眼神,她捂嘴笑道,“我去迎接赵姐姐。” 沈曦脚步轻快的出门去,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赵艾儿过来,她脸红的几乎能滴血,沈曦笑道,“太阳也不大啊,赵姐姐怎么脸这么红?” 还说呢,赵艾儿恨不得钻地缝了,自打她进沈家,不,是自马车在沈家大门前停下,但凡见到的沈家下人,就没有不恭喜她的。 她薄脸皮哪受得了这个啊,早知道她就不来了,都怪她爹,把她的矜持给拿走了。 沈曦知道赵艾儿是担心她表哥,便领着她往周之彦住的院子走去,赵艾儿也心知肚明,左右人来都来了,说不去就显得矫情了。 来之前,赵艾儿就知道周之彦被人给打了,而且伤的有点严重,可看到周之彦被打后的模样,她心疼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 周之彦见了就道,“别,别哭,我不疼……” 哪里不疼啊,只说这么几个字,就疼的他几次差点没忍住叫出来。 心下更是后悔,他就不该让她进屋的…… 他不想让她瞧见他狼狈的样子。 可他也想见她,怕她担心,更怕自己拒而不见,她会伤心。 沈曦有眼色的退出门去,让他们单独说话。 不过她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站在树下吹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丫鬟突然扯她云袖。 沈曦侧头就看到 穿一身锦袍的云池朝她走过来。 丰神俊美,气度不凡。 多看一眼就叫人脸颊发烫。 等等。 他今儿怎么没穿小厮衣裳,而是换回锦袍了? 他是要走了吗?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沈曦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等云池近前,她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你……要走了吗?” 云池点了下头,沈曦鼻子一酸,脸上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来,结果云池又道,“我有事需要离开几日。” 短短几瞬,沈曦的心情那叫一个大起大落。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曦才开口,声音弱不可闻,“你要走几日?” 这个云池回答不上来。 有可能五六日日,也有可能十天半个月。 怕沈曦担心采花贼,云池道,“我留了暗卫在沈家,即便我不在,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沈曦没担心过自己的危险,这里是沈家,她爹娘兄长都在,如果待在沈家她都不放心,那这世上就没有让她安心之地了。 她望着云池,手下不自觉的扭了下绣帕,声音更低,“那你有没有危险?” 轻柔到几乎被风一吹就能散的声音,却像是一缕春风吹动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两人伫立在树下,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安静而美好。 一片不长眼的树叶飘然落在沈曦头上,云池伸手替她拾去。 这时候,在院门口望风的绿柳突然回头道,“大少爷来了。” 沈曦心下一慌,怕被大哥知道自己和云池走的太近,她连忙对云池道,“你快走吧。” 云池从她手里拿过绣帕,“这帕子送我吧。” 沈曦蓦然想起云池还她绣帕时做的事,脸一红,飞快的把绣帕夺了回来,“绣帕不行……” 云池一脸失落。 沈曦于心不忍道,“等,等你回来,我送你别的。” 云池又高兴起来。 那边绿柳心 急如焚,再不走,大少爷就要过来了。 沈曦推云池走,她急的一再回头看院门口,然后就觉察脸被亲了一下。 她身子猛然一僵,只觉得一股激流蹿遍全身。 等她回头,哪还有云池的人影,就好像方才脸颊上那一吻是她的错觉。 是错觉吗? 等沈忱进院子,就看到沈曦站在树下,绿柳慌的不行的样子,沈忱笑道,“这是在外面望风呢?” 他不知道绿柳是替沈曦望风,只当她们主仆在替周之彦和赵艾儿望风。 虽然沈忱觉得没这个必要,但谨慎些没坏处。 沈曦庆幸有表哥和未来准表嫂替她挡着,不然大哥一准会起疑心,跟在大哥身后进屋去。 待了没一会儿,赵艾儿要告辞,她就送赵艾儿出府。 云池有事要离开沈家的事,他只和沈曦说了,沈大人不知道,虽然作为一个臣子,不该打听太子殿下的去向,可太子殿下人是在他沈家不见的,万一太子殿下有什么闪失,沈家一家老小的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啊。 沈大人忧心忡忡,起卧不安。 沈夫人见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担心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沈大人不敢明说,只能含糊道,“采花贼还没抓到,赏金猎人却走了。” 沈夫人就道,“走归走,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也太失礼了。” 当时在吃早饭,沈曦也在,见自家娘对云池的不告而别有意见,连忙道,“是女儿忘记告诉爹娘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走的特别匆忙,当时他在给女儿赶马车,和女儿说了一声就走了,我回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太子殿下离开沈家,竟然和他女儿道别? 沈大人心下震惊。 他随口道,“太……秦公子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沈曦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说过几日就回来,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 这是还会回来了? 沈大人想起宣元侯世子,他怎么没想到派人去客栈问问,要是宣元侯世子和太子殿下一起不见的,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吃过早饭后,沈大人就让儿子沈忱去找苏小北。 客栈内,林清冉坐在那里,隔着几重纱帐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屋子,火气很大。 她是来保护宣元侯世子的,可人家只给她留了张纸条就不见了人影,独留她待在客栈。 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怎么保护?! 苏小北不见了两天,林清冉已经上百次的想撂挑子走人了。 越想越气,林清冉喝茶平复心情,重重的把茶盏磕在桌子上。 彼时门被扣响,客栈小伙计的声音传来,“人在吗?” 林清冉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她就看到沈忱站在门外,林清冉给他见了个礼。 沈忱问道,“你主子人呢?” 谁是她主子了?! 林清冉心下暗气,但不知者不为罪,在沈忱眼里,她可不就是那混蛋的跟班小厮。 人家沈大少爷没得罪她,林清冉不会迁怒他,如实相告。 衙门,沈大人在看卷宗,处理棘手的案子,沈忱走进去,唤道,“父亲……” 沈大人抬头,问道,“他人在不在客栈?” 这话问的沈忱一愣,父亲怎么知道许兄不在客栈…… 沈忱摇头,“许兄忙去了,不在客栈内。” 话一出口,明显注意到自家父亲神情松了几许。 沈忱心底闪过一抹疑惑,就听自己父亲问道,“可知道许公子忙什么去了?” 沈大人就是随口一问,太子殿下和宣元侯世子的行踪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结果沈忱飘着嗓音道,“据他的跟班小厮猜测,他是没钱用了,去骗钱了……” 沈大人,“……” 这可能吗? 但想到太子殿下卖身葬弟之举,沈大人又沉默了。 第1114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八) 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的雨。 这一日,天总算放晴了。 沈曦坐在窗前,看芭蕉叶被风吹动,上面晶莹露珠欲落不落,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绿柳端着托盘,腾出一只手打了珠帘进屋,道,“姑娘,你要的香草药草拿来了。” 沈曦回头看过来,绿柳把托盘放到她小几上。 沈曦起身走过去,她从绣篓子里拿出那只雪青色双面绣翠竹的荷包,依次将药草香草装里面。 绿柳知道这荷包是绣了送给秦公子的,她道,“秦公子说过几日就回来,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沈曦塞香草的手滞了下,道,“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绿柳道,“没几日就又到花灯会了,希望他能在花灯会之前赶回来。” 沈曦把荷包塞满,置于鼻尖清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药草香,沁人心脾。 绿柳笑道,“等秦公子回来,知道姑娘给他做了个这么好看的荷包,他肯定高兴。” 沈曦红着脸道,“谁说这荷包是给他的?” “难道不是吗?” 绿柳一脸“姑娘你就忽悠奴婢吧,奴婢可没有这么好骗”的神情看着沈曦。 沈曦嗔瞪了她好几眼,看着荷包,心底祈祷别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那日问他有没有危险,他也没说。 正轻嗅香囊,外面传来丫鬟的请安声,“见过夫人。” 声音传来,沈曦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是她娘来看她了,连忙把荷包放回绣篓子里,又让绿柳把药草香草拿下去。 吩咐完,她连忙从床榻上下去,稍微整理了下裙摆就迎了上来,彼时沈夫人已经进屋了,沈曦快步迎上,道,“娘怎么来了?” 沈夫人看着女儿的脸,问道,“脸怎么这么红?” 担心女儿病了,她伸手探沈曦的额头。 沈曦 忙道,“娘,女儿没事……” 额头不烫,沈夫人收回手道,“没事就好,平常下雨关不住你,这几日你都没出门,天放晴了也没见你出去,娘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沈曦心头微惊,以前的她确实如娘说的这般,她不喜欢闷在屋子里,不论刮风下雨,只要雨一停,她就会去找娘亲,腻在娘亲身边,这一次她别说去找娘了,她连出门的想法都没起过。 她一点细微变化都瞒不过娘…… 怕沈夫人起疑,沈曦扶她坐下道,“表哥和赵姐姐定亲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女儿准备绣一幅双面绣屏风给他们做贺礼,这几日都在忙这个事。” 这不算是撒谎,因为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有付诸行动。 沈夫人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仔细做绣活伤眼睛。” 沈曦乖巧的点头。 沈夫人眸光落在一旁绣篓子上,上面蒙着一方帕子,担心娘亲看,沈曦忙吩咐绿柳道,“绣篓子放在这里碍事,拿下去吧……” 沈曦话还没说完,沈夫人已经把帕子掀开了。 她想看看女儿绣的双面绣屏风是什么。 帕子掀开,那只雪青色荷包就这么暴露了。 那一瞬间,沈曦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夫人把荷包拿起来,鼻子一动就闻到了混合的药草香草味,她笑道,“我们娘俩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沈曦,“……?” 娘说的话她怎么没听懂? 但没听懂也不敢问。 好在沈夫人自己就说了,如今天气渐热,前日沈大人从府衙回来,随口提了句有蚊子叮咬他,沈夫人就想做个驱蚊香囊让沈大人随身佩戴。 沈曦这荷包正有驱蚊之效,沈夫人没多想,下意识就认定是送给沈大人的,她看着荷包道,“还是双面绣的呢, 得亏娘做的荷包还没有送给你爹,不然你爹非嫌弃娘做的荷包不可。” 再继对表哥的愧疚后,沈曦对自家亲爹也有了一丝的愧疚。 她想到马厩蚊虫多,却没想到府衙也有蚊虫。 她可真不孝。 对沈曦绣的荷包,沈夫人是赞不绝口,唯一不足的就是,“颜色选的年轻了些……” 沈曦脱口道,“爹爹又不老……” 沈夫人失笑,把荷包放下,沈曦道,“娘帮我把荷包带给爹爹。” 荷包被娘发现了,还误会是送给爹爹的,这荷包她肯定不能再送给云池了,只能另外再做一只了。 沈夫人笑道,“你亲自送给你爹,比娘带去他更高兴。” 沈曦轻点了下头。 沈夫人来只是看女儿,确定女儿没病没痛,她就放心的走了。 送沈夫人出院门后,沈曦没有回头,只吩咐绿柳道,“去把荷包拿来。” “真的要给老爷送去吗?”绿柳小声问道。 “快去拿。” 本来沈夫人一番话就够沈曦愧疚了,结果送完荷包回来,她更是愧疚。 因为送出去一只荷包,收获了一千两。 女儿亲手绣的荷包,做父亲的别提多高兴了,当下就佩戴在了身上。 女孝父慈,沈大人当即拿了一千两给沈曦,让闷在府里好几天的沈曦出府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绸缎和首饰。 沈曦说不要都不行,最后银票收下了,也更愧疚了。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四下无人,沈曦问绿柳道,“我是不是很不孝?” “有点儿……” 绿柳脱口回了一句,赶忙补救道,“姑娘要是觉得愧疚,回头给老爷再另外准备一份礼物就是了。” 沈曦觉得绿柳说的有理,她另绣条腰带送给父亲。 想通了,心情就没那么闷了,路过湖边时,她吹了会 儿风,然后才回去。 一进屋,手才碰到珠帘,窗户就被敲响。 沈曦吓了一跳,因为她的窗户从来没有被人敲响过,她望着窗户,只见窗户响了三声后被推开,就在她吓的几乎要尖叫出声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沈曦又惊又喜又恼。 女儿家的闺房,怎么能说闯就闯呢?! 绿柳也觉得这样不妥,更怕丫鬟婆子进来瞧见,赶紧出去守门。 沈曦走过去道,“你来回了?” 云池道,“回来迟了,让你久等了。” 沈曦脸一红,“谁,谁久等了……” 云池低笑,心情愉悦的他伸手道,“我的礼物呢?” 走之前说好等他回来送他一份礼物的,为了这份礼物,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等不及直接闯她香闺。 太子殿下心情迫切的很。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沈曦摇头,“礼物没有了……” 云池怔住,“什么叫礼物没有了?” 礼物只有准备和没准备吧? 沈曦扭着绣帕道,“你回来迟了一步,我原本绣了只荷包,但我娘方才瞧见,误会是送给我爹的,我就送去给我爹了……” “然后我的礼物就没有了?”云池眉头扭成麻花。 沈曦轻点了下头。 “我去找你爹拿。” 云池转身就要走。 沈曦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你去找我爹要,你想我爹把你打死吗?” 这云池没想过。 他就是借沈傲升十颗虎胆,他也不敢有这念头。 不过去拿肯定不行,他只是晚回来一步,怎么荷包就没有了呢。 沈曦抓着他衣袖不放手,“我,我再重新绣一只荷包送给你就是了。” 虽然还是有荷包,但太子殿下还是心情不爽。 因为他现在就想要。 他等那只荷包都等了半个月了。 他 看着沈曦,眸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晚几日才能拿到荷包,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 沈曦懵了。 她为什么要补偿他? 她带着疑惑抬头,就看到云池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全是她。 几乎是瞬间,脑子就不灵光了,云池见她没说话,又问了一遍,“嗯?” 沈曦想到云池走那日,那个落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的吻,她不敢看云池的眼睛,撇开头去。 她和云池本就挨的很近了,她一瞥头,云池更凑近些,就在她心如擂鼓时,他在她耳畔问,“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亲沈曦这事,太子殿下想了半个月了。 无他,那日他和沈曦道别,苏小北也来沈家了,他们俩在树下说话,苏小北看的一清二楚,包括云池做贼似的亲了沈曦一下的事。 云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那样的轻薄之举,就那么亲上去了,怕沈曦恼他,亲完就跑了。 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时不时的就偷笑,一副坠入情网爬不起来的样子。 苏小北看不过眼,嚼着花生米,问他道,“亲脸是什么感觉?” 云池被问的耳根一红,他没想过苏小北会瞧见,“你没亲过姑娘的脸吗?” 苏小北摇头,花生米在嘴里嚼的嘎嘣脆,“没有,我都是直接亲嘴的。” 云池,“……” 说实话,被气到了。 打这段谈话之后,云池就在想亲嘴是什么感觉了。 沈曦没想到云池会这么问她,她整个人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上回偷亲她,她都没追究了,他还得寸进尺,问能不能亲她?! 沈曦要赶云池出去,然而云池没耐心等这么久,她没第一时间拒绝,他就当她同意了。 身子稍稍一俯,就亲了上去。 双唇相触。 激流火花四溢。 第1115章 番外:帝后传(二十九) 长河落日,沙漠清泉,雪山朝霞,清湖泛舟…… 这世间所有太子殿下能想到的美好都不及此时此刻的这一吻。 鼻尖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清香,云池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来。 沈曦也好不到哪里去,精致绝美的脸蛋红成了猴屁股。 快感觉到窒息了,两人才分开。 沈曦羞到不敢看云池的眼睛。 云池只觉得回味无穷,世上最美味的珍馐也不及她一二。 他伸出手,带着些重茧的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都不敢用力,怕将这吹弹可破的皮肤给划破。 他许下承诺,“我会娶你。” 沈曦低下头,娇羞道,“谁,谁要嫁给你了……” 声音像是含了糖似的甜。 云池凑近道,“亲都亲过了,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谁要和他说这些了,羞死人了,要叫爹娘和大哥知道,他闯她闺房,还轻薄她,双腿都要给他打折了不可。 想到这里,沈曦就害怕,推云池走,云池也不敢多待,怕自己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 他现在有些迫切的希望花灯会早日到来,等抓到采花贼,他就快马加鞭赶回京,求父皇给他赐婚。 跳窗离开之前,云池还亲了下沈曦的脸,惹的沈曦跺脚,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 听到关窗户声,绿柳才敢进屋,见自家姑娘两手捂着脸,她也还是看到姑娘脸颊红透的模样,绿柳道,“姑娘脸怎么这么红?” “天太热了,”沈曦过去拿美人扇扇风。 绿柳一脸狐疑。 天是日渐热起来,但还没入夏呢,又能热到哪里去。 方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不过以姑娘的薄脸皮,秦公子孟浪闯香闺,姑娘要能若无其事,那才奇怪呢。 把疑虑打消,绿柳过去给沈曦倒了盏茶。 再说云池,跳窗离开后,就在想回京的事了,他心急如焚,要不是采花贼迟迟没抓到,他估计这 会儿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花灯会上必须一举将采花贼拿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得和小北好好商议一番。 云池翻墙出沈家,骑马直奔客栈而去。 再说苏小北和云池分开后,云池来沈家,他则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小伙计见到他,笑脸相迎,“公子回来了?” 苏小北问道,“我的小厮在不在客栈?” “在的,”小伙计连忙道。 苏小北就径直上楼了。 小伙计望着苏小北上楼的背影,心下不住的感慨,有钱就是好,一点不心疼钱,主子一间房,下人一间房,还一走半个月不见人影,要住他们客栈的都是这样不差钱的主儿,他们这些小伙计得多省心啊。 苏小北上了楼,他没回自己房间,直接走到林清冉房间,抬手敲门。 敲了一下,林清冉就应他了,“别进来。” “是我,”苏小北道。 “你更别进来!” “……” 对着紧闭的房门,苏小北笑了。 半个月没见,真是脾气见长了,身为他的丫鬟,不在屋子里等他就算了,他这个主子来敲门了,还不让进? 不,是别人可能放他进去,他不让。 苏小北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想都没想,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吱嘎”开门声传来,泡在浴桶里的林清冉瞥头就看到苏小北进来,她气道,“谁让你进来的?!” 苏小北也懵了,赶紧背过身去,耳尖微红,“你怎么大白天洗澡?” 洗澡就算了,还不拴门。 她大白天洗澡碍着谁事了?! 她的任务是保他这个混蛋周全,可他一走半个月都没音讯,她干等在客栈那是虚度光阴,而且习武之人不能懈怠,是以每天一早她就出客栈,找个清净没人的地方练武。 练武就会出汗,身上黏腻不舒服,这些日子她回客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洗澡之前都会关好门窗的,谁想到今儿会 忘记,偏他就今天回来了。 林清冉觉得只要碰到苏小北,她就哪哪都不顺,她赶紧从浴桶出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裙裳,从屏风后出来。 彼时苏小北早回自己屋了,坐在那里喝茶,只是一盏茶喝完,也没见人过来,他冲墙洞那边道,“过来。” 林清冉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但她也知道小北的性子,她不过去,他会自己过来,林清冉不愿意也只能过去了。 只是一进屋,苏小北就收到好几记飞刀眼,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你竟然没走。” 以为她不想走吗? 她做梦都想救他一命,完成任务好离开。 现在人回来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林清冉挫败极了,问道,“叫我来什么事?” 苏小北动了动肩膀,“这些天赶路累死了,帮我捏捏肩。” 林清冉气笑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苏小北就道,“怎么不是?你趁我不在把卖身契拿回去了?” 林清冉愣住,脱口道,“卖身契你没带走?!”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卖身契就留在客栈,留在这间屋子里。 苏小北笑看着她,“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搜一下,看来你是真想留在我身边。” “捏肩吧。” 林清冉肠子都悔青了。 她怎么就没想过搜一下呢,半个月啊啊啊,够她把屋子翻个底朝天翻十几回了。 她几次要卖身契,这混蛋都不给,她以为他会防备她,把卖身契带走的。 苏小北见她站那儿没动,他道,“还不快过来。” 林清冉只觉得手痒痒,她看了眼自己的手。 要她捏肩是吧? 他别后悔。 林清冉走过去,手搭在苏小北肩膀上。 用力一捏。 可惜没听到预料中的嚎叫,对方别说痛苦的表情了,脸上一脸的享受呢。 她停顿看他,他还嫌弃,“别停,继续。” 林清冉泄气了,这人根本就 是铜筋铁骨,不是她那点力气能拿捏的。 可这么厉害了,怎么还把自己累成这样,他这半个月是去哪儿骗钱去了? 林清冉还真有点好奇苏小北是去骗谁的钱去了,又骗了多少。 手下力道轻下来,认命的做这个丫鬟的活。 正捏着呢,门被扣响,苏小北以为是小伙计,随口应道,“进来。” 云池推门进去,就看到林清冉在给苏小北捏肩。 云池,“……” 论享受,还得是小北。 只是他为什么总是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云池转身要走,苏小北叫住他,“你不是回沈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云池道,“回来找你商议花灯会抓采花贼的事。” “花灯会后,我们就得回京了。” 苏小北笑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去呢。” 确实有点舍不得,但总是要回去的。 云池看向林清冉,苏小北道,“她不是外人。” 云池笑容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他在小北对面坐下,商议抓采花贼的事,苏小北道,“沈家管事的侄儿伤好了?” “还没好,”云池回道。 苏小北诧异,“都半个多月了,竟然还没好,打的有那么严重吗?” 苏小北不知道,沈全板子伤早好了,只是他伤一好,就又想去花楼找姑娘,暗卫肯定不能让他去啊,为了不打草惊蛇,暗卫装成之前和沈全打架那男子的小厮,把沈全又打了一顿,现在在养暗卫打出来的伤。 明明能轻而易举就结果他的命,但为了给那些被祸害的姑娘,也为了安九江府其她姑娘的心,更怕冤枉了人,只能耐着性子等证据,抓他现行。 不过就沈全喜欢往花楼跑,大半个月碰不到姑娘,花灯会上只要派个姑娘去勾引他一下,他一准会上钩。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勾引他…… 采花贼,人人得而诛之。 林清冉想都没想,自告奋勇道,“我去。” “不行!” 苏小北脱口就拒绝了。 林清冉和云池都看着他。 云池看看苏小北,再看看林清冉,心下了然,故作不知,“为什么林姑娘不行?” 林姑娘生的够漂亮,还会武功,她去做这个事,要比其她姑娘安全的多,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苏小北道,“她性子急躁,我怕她还没等到人露出狐狸尾巴就暴露了。” 这话林清冉就不服气了,“我不去,那谁去?你吗?” 云池憋笑附和,“我看行。” 苏小北,“……” 挖坑埋自己。 “行,我去就我去!” 为了替天行道,他豁出去了。 云池看破不说破,小北哪里是替天行道豁出去的,分明是怕林姑娘有闪失,宁肯自己上,也不敢让她去冒险。 要不是亲耳听到,云池都不敢相信小北会为了一个女子穿女装。 只是他们一个嘴硬说话不中听,一个性子倔不领情。 林清冉上下扫视苏小北,脑子里想了下小北穿女装勾引采花贼的样子,吓了她一个激灵。 别人是小鸟依人。 他是鸵鸟依人。 依身靠过去,铁板似的身子骨直接就把毫无防备的采花贼撞出内伤来了。 再一开口,那得吓的采花贼魂不附体,没准儿对花灯会都有心理阴影。 林清冉抖了胳膊上涌出来的鸡皮疙瘩,坚决否定苏小北的决定,“采花贼是好色,但不是眼瞎,他可能会看上一个比他还高还健硕的女子吗?” 小北吐血,卒。 林清冉坚持要自己上。 等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指望有刺客来取苏小北的命了。 救不了宣元侯世子,平安将他送回宣元侯府,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苏小北去勾引采花贼,成功的概率比采花贼识破他们计划要小的多的多,一旦失败,他们可能又要在九江府耽搁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她可没这份耐心。 勾引采花贼的重任,她当仁不让! 第1116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 几天时间眨眼而过,又到每月一度的花灯会。 虽然采花贼每个月都兴风作浪,但依然阻挡不了大家对花灯会的喜欢和期盼。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街上人就多了起来,鳞次栉比的街道上各种各样的花灯驱赶夜色,亮堂如白昼。 苏小北站在窗户旁,看着街上人流如织。 小伙计送饭菜进来,苏小北就坐下吃饭,今晚的重点是抓采花贼,没心思也没时间闲逛吃东西,只能在客栈把肚子填饱。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苏小北就着碗饭把菜消灭了一半。 吃完了,他将碗筷放下,下意识的往床边看去,只是什么也没瞧见,两床之间被凿出来的洞被蒙了起来,看不到林清冉在做什么。 窗户被敲响,暗卫跳跃进屋,道,“爷,沈家管事的侄儿出门了。” 苏小北问道,“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暗卫摇头,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沈管事怕自己侄儿再发生花楼与人殴斗之事,回小院叮嘱了一番,并派了个小厮跟着自己侄儿,属下回来的时候,沈全带着小厮出门了。” 闻言,苏小北眉头拢了起来。 暗卫道,“今晚的计划不会落空吧?” 苏小北道,“狗改不了吃屎的。” 只是派个小厮跟着而已,就街上的那么多人,估计还没逛半条街,小厮就把人跟丢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上街去了。 苏小北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迈步出门。 他前脚出去,后脚林清冉也出来了,今日的她任务是勾引沈全,确定他是不是采花贼,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她好好打扮了下。 一袭浅淡色拽地裙裳,裙摆上绣着栀子花,走动间,栀子花仿佛迎风绽放,稍微离近一点儿,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束腰颜色更深一点儿,更显得她腰肢不 盈一握,头戴珠钗,面罩轻纱,更添了几分神秘。 苏小北不是第一次见林清冉戴面纱了,可两次穿的衣服天差地别,他更是习惯了看她做小厮装扮,突然换成正常女装,当真叫人觉得惊艳除尘。 一时间,苏小北看愣住了。 别说苏小北不习惯了,林清冉更不习惯,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穿过,委实觉得别扭,她望着苏小北道,“不好看吗?” 苏小北勾唇道,“我选的裙裳怎么可能不好看?” 那就是她不好看了。 林清冉眼底跳簇一团火焰。 等反应过来她戴着面纱,他也看不到她的容貌,这混蛋是故意气她的。 反应过来的林清冉,不再理会苏小北,轻提裙摆下楼去。 然而林清冉就见识到了美貌的杀伤力,她从楼上下去,楼下的客人就没有不被她吸引的,倒茶的把茶倒满了,喝茶的烫了嘴,两个端茶的小厮更是没注意直接撞上了…… 林清冉端庄从容,心绪并没有受到影响,受影响的是走在她后面的某位爷,脸色那叫一个臭。 看什么看?! 一个个眼珠子都不想要了是吗?! 他眼神杀伤力很强,但架不住没人注意,放出来的眼刀一个接收的都没有。 在大家眸光注视下,林清冉迈步出客栈,瞧不见人了,才有人道,“刚那姑娘莫不是天仙下凡了?” 有男子笑道,“她戴着面纱呢,你也能瞧出来?” 那人就道,“这你就不懂了,就那身段和气质,模样绝对一等一的好,就是不知道是谁家姑娘,怎么住在客栈里?” 客栈是三教九流杂聚之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是不会来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有人问掌柜的,“那姑娘是什么时候住的客栈?” 掌柜的也好奇呢,住他们客栈的客 人他不说全记住,至少也能记个七七八八,这般气质不凡的姑娘在他们客栈下榻,他不可能没印象。 想到走在女子身后几步的苏小北,掌柜的脑子里闪过一张清秀的脸庞,莫不是那作小厮打扮的姑娘? 十有八。九是了。 难怪要做小厮打扮了,那张脸确实生的招摇,也难怪分房间睡,那公子还要客栈把两间房之间的墙拆了,这不在眼皮子底下,确实不大放心啊。 想到苏小北一走半个月,独留下林清冉待在客栈里,这可不是不放心,人家放心的很。 掌柜的,“……” 捉摸不透了。 从客栈出去上了街,林清冉走在人群里就更惹眼了,不知道多少男子往她跟前凑,不厌其烦,苏小北更是烦躁,偏又不能靠的太近,沈家管事的侄儿见过他不少回,要叫他知道林清冉是他的人,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不过这难不住苏小北,买只面具挡住脸就是了。 然而他转身买面具的功夫,林清冉就不见了。 还戴什么面具? 找人才是紧要之事。 街上人太多了,别说往前走了,不被人群带着后退就算不错了。 没办法,苏小北跃上屋顶,眸光搜索走散的林清冉,知道林清冉不会走太远,他就在这条街来回的找,果然在之前走散的地方看到林清冉了,然而苏小北准备去找林清冉的时候,眸光一扫,瞧见了前些时候在九江府偶遇,急于去天龙寺的常远郡公府大少爷岳霖。 岳霖似是在找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他,苏小北跃身而下,落在岳霖身边。 只是他戴着面具,岳霖并没有把他认出来,从他身边走过去,苏小北喊道,“岳兄。” 岳霖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停下寻人的脚步,转身见是苏小北,他惊喜出声,“苏兄 ?”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九江府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苏小北眉头一挑,“刚瞧见你在找人,我还以为你在找我,你在找什么人?” 岳霖挠了下后脑勺,道,“刚被个姑娘踩了下脚,我找她……” 苏小北笑道,“只是被踩了下脚,不至于还找人家姑娘算账吧?” 岳霖哭笑不得,宣元侯世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打趣人。 两人往前走,苏小北问道,“什么时候到的九江府?” 岳霖道,“半个时辰前刚到。” 说完,岳霖就道,“明日一早我就得赶回常远郡公府,一会儿找个地方喝酒去。” 苏小北摇着折扇道,“先是急着赶去天龙寺,现在又急着赶回常远郡公府,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急的?” 岳霖叹息道,“我也不想着急的,这不是我那堂妹落水失踪十几年,至今没有找回来,之前宁阳侯世子夫人算出堂妹及笄就能被找回来,这些年我大伯母就靠这信念撑着,上个月堂妹及笄了,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大伯母一下子就垮了,一病不起……” “大伯母终日抹泪,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她认定宁阳侯世子夫人和钦天监刘大人刘夫人当年是骗她的,这事你知道的,祖父也想知道是不是骗大伯母匡心,这不就派我去天龙寺找慧海大师再算算……” 当年苏棠给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治病时,他确实在场,但那并不是在骗常远郡公府啊。 苏小北问道,“慧海大师算出来什么没有?” 岳霖就道,“慧海大师说一个月之内,堂妹就会认祖归宗,我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送回去。” 苏小北道,“慧海大师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常远郡公府一个月之内必一家团圆。” “借苏兄吉言了,”岳霖笑道。 苏小北道,“ 可惜我今晚有事要忙,不一定有时间和你喝酒。” 岳霖拍苏小北肩膀道,“没时间就算了,等找回堂妹,肯定要护送她去京都给扶风王请安,到时候我再找你喝酒也不迟。” “那就这么说定了。” 岳霖说着,抬头就看到远处一道清丽的身影。 岳霖笑道,“我找到那姑娘了……” 说着,他就朝林清冉跑过去。 苏小北眉头拧成麻花。 可别告诉他踩了岳霖脚的人就是林清冉…… 再说林清冉站在那里等苏小北等的不耐烦,又不敢到处乱瞟,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子玩,感觉有人朝自己过来,她回头就看到岳霖朝她走过来。 林清冉惊讶,“是你。” 岳霖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林清冉要回岳霖,就看到苏小北朝他们走过来。 见林清冉看着苏小北,岳霖以为她和苏小北不认识,便笑道,“这是我朋友。” 林清冉看苏小北眼神不善,苏小北瞧见她额头有些红,脱口问道,“你额头怎么这么红?” 林清冉摸了下额头,她还没说话,岳霖先道,“是我不小心撞的……” 苏小北这才发现岳霖的额头其实也有些红,只是岳霖的皮肤远不及林清冉白皙,再加上苏小北没怎么注意,这才没发现。 林清冉要比岳霖矮半颗脑袋,苏小北很好奇,两人是怎么撞出来的。 他看向林清冉,用眼神询问。 面纱下,林清冉一脸的尴尬。 先前街上人格外的多,她被人群带着往前走,等回头早不见宣元侯世子的人影了,她转身要找他时,却因为避让别人,后退时不小心踩到岳霖的脚。 踩脚就算了,尴尬的是岳霖手中折扇掉到了地上。 林清冉弯腰去捡,岳霖也正好弯腰,然后两人脑门就撞上了…… 第1117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一) 不止是撞到脑门,面纱还在那时候掉了,林清冉将捡起的折扇塞给岳霖,说了句“对不起”,在岳霖还在为她惊人之美的容貌震惊时,她已然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岳霖想找她,可惜人太多了,还以为只是花灯会上偶遇,没想到还能再见。 岳霖很高兴。 林清冉就没那么高兴了,因为苏小北看她的眼神活像她背着他红杏出墙了一般。 绝对是她看花眼猜错意思了! 宣元侯世子那眼神肯定只是恼她不长眼踩了他的兄弟。 毕竟是她踩人脚在前,林清冉真诚的再次道歉。 岳霖笑道,“姑娘先前已经向我赔过礼了。” “还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林清冉就道,“我姓林。” “林姑娘……” 岳霖喊了一声,然后给苏小北使眼色:苏兄,容我和林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苏小北,“……” 突然特别想揍人。 他眸光扫向林清冉。 嘴角的笑阴恻恻的。 这女人可真行,转个眼的功夫就给他招蜂引蝶,招的还是他的兄弟,早知道就给她挑身丑不拉几的衣服了。 即便身处人来人往的闹街,林清冉也没来由的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 岳霖要单独和林清冉说几句话,苏小北没理由不让,他转身往那边走。 不过也没走远,就隔了二三十步远,苏小北站在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这边。 离的这么远,再加上街上喧闹,他们说话,苏小北一个字也听不见,林清冉面罩轻纱,即便他懂点唇语也没用。 苏小北烦躁的很。 就在他等的颇不耐烦之际,暗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三两步就跑过来了,“爷,沈家管事的侄儿甩掉了沈管事派去看他的小厮,进了间胡同,换了锦袍,还易了容……” 本来苏小北就有九成九怀疑采花 贼就是沈家管事的侄儿,这一番操作下来,基本确定就是他没跑了。 这总算是等到他露出采花贼的尾巴了。 苏小北朝林清冉和岳霖走过去,对岳霖道,“还有正事要忙,我们就先走了。” 够上道! 岳霖眼底闪过一抹感激,还有点小愧疚,等去了京都,他一定好好请苏兄喝酒。 岳霖点点头。 苏小北转身离开。 然而岳霖眸光还没收回来,就发现林清冉跟着苏小北一起走了。 岳霖,“……?” 他懵了。 傻眼了。 凌乱了。 林姑娘怎么跟着宣元侯世子一起走了? 他们认识? 还没摸清楚状况的岳霖下意识抬脚跟上去,然而走了没两步,他脚步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苏小北搂林清冉的腰! 走远了些,吃了半缸子醋的某位爷冒酸气,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和岳大少爷聊的挺开心啊。” 林清冉听不得这话,“岳大少爷为人和善,可比你好多了。” 这话是故意说的,却也是实话。 明明她和岳大少爷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来由的给她一种亲近之感,甚至心底生出一丝的依赖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不仅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喜欢。 “你!”苏小北脸骤然一黑。 他瞪向林清冉,恰巧看到有人往这边跑,林清冉没注意到,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苏小北眼疾手快,胳膊一揽,林清冉就到他怀里了。 突如其来的亲密,林清冉正欲发难,就发现苏小北是怕她被撞才有此举动,怒气涌到喉咙还咽了下去。 身后不远处,岳霖看到这一幕。 一股子尴尬袭来,他直接在风中石化。 整个人红成一只煮熟的螃蟹。 就冲两人这么亲密,关系绝非一般啊。 他! 刚刚还把宣元侯世子支开,单独和林姑娘说了好一会 儿的话。 越想越尴尬,岳霖只觉得一颗心都碎成了八瓣。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姑娘第一眼就格外的喜欢,结果这姑娘不止名花有主,还是他儿时玩伴好兄弟的…… 老天爷! 您干脆降道雷把他劈死算了! 太丢人了! 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岳大少爷再没心情逛什么花灯会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收拾包袱离开九江府。 嗯,岳大少爷不止这么想,他也这么做的。 他宁愿披星戴月的赶路,也不愿意面对接下来尴尬的场面。 他怕苏小北忙完事情去找他喝酒。 这边岳大少爷顶着一张煮熟的螃蟹脸回客栈拿包袱,那边苏小北和林清冉往前走,去诱捕采花贼。 从青玉桥上路过,暗卫看到放许愿莲花灯的人群里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他上前两步道,“爷,太……秦公子在那儿。” 差点就暴露太子殿下了,好在暗卫及时收住了口。 苏小北早看到云池了,他道,“抓采花贼我们几个足够了,就别打扰他花前月下了。” 沈曦在放许愿灯,云池觉察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回头就看到苏小北和林清冉他们从桥上下去。 作为一起要饭过骗过钱的好兄弟,苏小北默契的不打扰云池和沈曦约会,云池也信任苏小北不会让他失望。 抓一个采花贼,苏小北去都是杀鸡用牛刀了,他这个太子殿下也去,那可太给采花贼脸面了。 用不着。 明日他就启程回京了,今晚他更想和沈曦在一起。 沈曦把许愿牌放在莲花灯上,然后把莲花灯放入水中,她轻轻的拨弄水,莲花灯很快就飘远了。 沈曦望着云池,“你不许愿吗?” 云池笑道,“我不用。” 沈曦就问道,“你都没有愿望吗?” 愿望有,但不便写出来。 他祈愿父皇龙体康泰,他能 晚点继承皇位。 云池没说话,沈曦就知道他有愿望,她要站起来拿许愿牌给云池,让他也写一个,只是河边地滑,她起来猛了些,脚下一滑。 幸亏云池一直在看她,见她身子往河里栽,赶忙伸手拉住了沈曦,用力一带,沈曦就到他怀里了。 沈曦吓坏了,更庆幸自己戴着面纱,不然云池肯定就看到她脸红透的样子了。 云池抱着沈曦,“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曦挣扎道,“你,你快放开我……” 四下有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云池不想放,也得顾及人言可畏,他抓过沈曦的手,“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个清净点的地方。” 说着,就把沈曦拉走远了。 沈曦看着自己被抓的手,心底涌出一丝异样,等周围人少了,她问道,“之前你和我说花灯会上不论抓不抓得到采花贼,你都会离开沈家……” 云池回头看着沈曦,道,“我明日就要离开九江府。” 沈曦晶莹璀璨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这,这么快就要走吗……” 云池轻笑,“舍不得我离开?” 确实有些不舍,但脸皮薄的女儿家是肯定不会把不舍说出口,沈曦垂着脑袋道,“才没有……” 虽然他们之间从没有对彼此说过喜欢,但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心底有对方。 云池失笑,“我不回去,怎么派人登门提亲?” 沈曦先是错愕,紧接着面纱下的脸就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 云池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只精致首饰盒,递给沈曦,“送你的礼物,看喜不喜欢?” 云池将锦盒打开,沈曦就看到锦盒里装的是一只上等羊脂玉簪,通体雪白,晶莹不见一丝瑕疵。 沈曦惊艳出声,“好漂亮的玉簪。” “你喜欢就好。” 云池将玉簪拿起来,替沈曦插在发髻上。 沈曦摸着玉簪,满面娇羞。 接着云池就朝她伸手了,“许我的荷包呢?” 沈曦轻摇了下头。 云池就道,“你不会是忘了吧?” 沈曦摇头,“没,没忘……” 她一直记着这事呢,只是她因为愧对爹爹,前几日一直在忙着给爹爹做腰带,昨儿才开始绣荷包,还没有绣好。 再者就算她荷包做好了,带在身上,云池送她这么贵重的玉簪,荷包里不装点什么东西,她也不好意思送出去。 沈曦望着云池道,“明儿送给你。” 隔着面纱,云池捏沈曦的鼻子,“想要你一只荷包可真是不容易。” 沈曦惭愧。 云池又道,“不过我想要的也不只是一只荷包。” 沈曦抬头,问道,“那除了荷包,你还想要什么?” 话音未落,面纱就飘落了下来。 云池用行动告诉她,他想要什么。 云池的脸在她眼前放大,越靠越近。 沈曦下意识的后退,然而才退了一步,腰就被抱住了,往怀中一带。 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僻静的地方就是好。 不会有人来打扰。 一吻难舍。 许久。 云池才放开差点憋死过去的沈曦,摸着她滑腻的脸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真想直接把你带回京。” 沈曦脸红的滴血,“你,你家在京都?” “你找到失散的家人了?” 云池,“……” 没人回答她,沈曦抬头,“你怎么不说话?” 回她的是云池的低笑,“你还真信我和家人走散了?” 沈曦低声道,“虽然你们确实骗了我,但如果不是真的和家人失散了,又怎么会沦为小乞丐?” 她轻柔的说话声被风吹散。 一时间,云池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她说的也是事实。 他有些期待沈曦知道他就是当朝太子是何等的惊讶了。 第1118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二) 那一刻,肯定很有趣。 脑子里稍微想象一下,太子殿下就乐不可支。 哪怕为了那一刻,他也要瞒着不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当然了,重要的是他现在说,她也不会信。 这一处虽然偏僻,少有人来,但却格外适合赏月。 沈曦看月亮。 云池看她。 月亮美。 人更美。 沈曦望着月亮,道,“我还没去过京都呢,听我大哥说,京都城外有一处长桥,风景绝美,是真的吗?” “你想看?”云池笑问道。 沈曦侧头,就见云池在看她。 一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脸红了多少回。 沈曦轻点了下头。 自打大哥告诉她京都有这么个地方,她就一直想去,只是可惜大哥在京都追他们两个要回凤凰玉珠,差点惹祸上身,打那之后,爹爹去京都述职,连大哥都不带,她就更别想了。 这么多年,爹爹也不敢做个京官,就是怕京都权贵遍地,怕她和大哥哪天惹到贵人,他保不住他们。 锦绣梁膏的京都一直是她的向往之地。 云池眼底笑意倾泄,“以后我带你去看。” …… 再说苏小北和林清冉往前走,隔着人海,暗卫指着人群里一身着锦袍的男子,“就是他。” 苏小北瞥了一眼,“他这是易容吗,他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全那张脸其貌不扬,不说难看吧,但和好看差远了,可易容改貌后的他,走在人群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难怪他能在花灯会上屡屡得手了。 林清冉性子急,当即道,“确定是他没错,那我就上了。” 她起身就要走。 苏小北不放心,叮嘱道,“你小心些。” “放心吧,”林清冉成竹在胸。 她从这一处高台轻跃而下,往男子方向走去。 怎么和采花贼搭上,她早几天就想好了,在脑海中演练了许多遍,这会儿是手到擒来。 她计划不经意和采花贼撞上,可她 距离采花贼还有十几步的时候,采花贼的眸光就落她身上了,一下子林清冉的计划就施展不开了。 她只能假装寻人把眸光撇开,再找机会,然后她就被采花贼撞了。 林清冉,“……” 行吧。 她撞采花贼和采花贼撞她结果都一样。 脸上罩的轻纱在过来之前就解开了,随时可能会掉落,这一撞,面纱被风吹落,露出她那张绝美的脸来。 别说林清冉了,就是隔了人海,苏小北也看到了采花贼脸上的惊艳。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他还是一脸的不爽。 特别的不爽。 林清冉惊呼道,“我的面纱……” 沈全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赶紧过去将落在地上,被人踩了两脚的面纱捡起,回来歉意道,“面纱被人踩脏了……” 林清冉娇美的脸上有些气恼,沈全赔礼道,“是我不好,我赔姑娘一方面纱。” “不用。” 林清冉撂下两个字,抬脚就要走。 沈全拦下她,“无意撞到姑娘,害姑娘毁了面纱,是我不对,不补偿姑娘,我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林清冉看着他,面露娇羞,“我和丫鬟走散了,公子送我去和丫鬟约定的地方当作补偿吧。” 这提议正中沈全下怀,两人往前走去,边走边聊。 怕露馅,林清冉多红着脸不说话,那模样弄的人心底像是猫挠了似的。 往前走,沈全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这附近人太多了,我知道一条小道,人没这么多,能快些过去。” 林清冉就跟着他走了。 越走越偏,人也越少。 从一小巷子过去的时候,林清冉心下防备,沈全前后望望,确定没人,随手一挥,就是一把迷药。 林清冉没往他怀里倒,而是倒向墙壁,顺着墙壁滑下。 小巷子里光线微弱,但足够沈全把林清冉看清楚了,眼神赤果,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伸手去摸林清冉的手,在碰到林清冉手的瞬间, 他眉头一紧,下一秒,林清冉就把眼睛睁开了,脚踹了过来。 一脚把沈全踹到了另一边墙上。 沈全在摸到林清冉的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他碰的女子也不少了,但即便是做惯了农活的女子虎口处也不会有那样的老茧,习武之人再清楚不过那样的老茧是怎么来的。 沈全捂了下被踹疼的胸口,转身就逃。 既然是个圈套,那就不可能只一人,现在不逃,可能就没机会逃了。 可他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会猜到他是采花贼,他几次犯案,都用的不同的脸。 沈全跃上屋顶,然而下一秒,就被一只脚给踹了下来,重重摔落在地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他爬起来就要逃,可惜,去路被暗卫堵死了。 沈全转身,就看到从屋顶上跃下的苏小北,他眼神一凝,“是你!” 苏小北不和他废话,“抓起来!” 暗卫朝沈全步步逼近,沈全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但依旧垂死挣扎,被暗卫摁着,那张易容后的脸在墙上摩擦。 暗卫要撕下沈全脸上的易容面具,苏小北阻拦道,“直接送去给沈忱,当着他的面撕下来,省得解释。” 暗卫拿了根绳子捆住沈全,压着他往那边喧嚣热闹处走。 苏小北抓采花贼的计划,并没有告诉沈忱,沈忱怕采花贼继续祸害姑娘,带人挨接的搜找,虽然此举抓不住采花贼,但能定民心。 暗卫压着采花贼走在前面,苏小北和林清冉随后。 从小巷子出去,苏小北看向林清冉,“他碰到你了?” 林清冉伸手,“被他抓了下手。” 苏小北脸黑下来。 不远处就是大家放许愿灯的河,苏小北一把抓过林清冉的手就往那边走,给林清冉洗手。 虽然林清冉也觉得被采花贼碰到手很恶心,但宣元侯世子反应是不是过大了,她道,“我自己能洗。” 不说还好,一说搓的更用力了,林清冉额头微颤,“疼 ……” 苏小北气道,“他易容了,身上还带着迷药,罪证确凿,你直接动手就是了,用得着装晕吗?” 林清冉被瞪的有些委屈,“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再说了,被抓手的是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苏小北被反问的嗓子一噎。 是啊。 被抓手的又不是他。 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愣神的功夫,林清冉收回自己被搓疼的手,手上全是水,她下意识的甩了下,直接甩苏小北脸上去了。 林清冉,“……” 她可不是故意的啊。 林清冉赶紧从怀里拿出绣帕帮苏小北擦脸上的水。 擦了两下,林清冉抬头对上苏小北的眼睛,她脸倏然红起来。 她要收回手,却被苏小北握住了。 两人眸光相对。 苏小北越靠越近,就在林清冉以为他要亲她的时候—— 下一秒。 苏小北搂住林清冉的腰,身子一俯。 一支利箭几乎贴着他后脑勺射过去,直愣愣的射在桥上,发出撞击上,而后落入水中。 林清冉吓了一跳,不过她脸没有白,反而红的厉害。 不止是因为自己刚刚误会苏小北要亲她,而是弯腰的时候,苏小北压在她胸上了…… 那种感觉完全盖过了突如其来的刺杀,她整个人都在火烧火燎。 箭射过后,苏小北就站直身子,连带把林清冉也带站稳了,箭继续射来,苏小北搂着林清冉的腰,将她带飞上桥。 而后松开林清冉,因为刺客的箭是冲着他来的。 林清冉这才反应过来,她期盼的刺杀来了—— 可此刻的她心底并没有一丝的喜悦,因为刺客来势汹汹,他们这边算上押采花贼的暗卫也才三个人,对面却有五名刺客。 刺客见射箭要不了苏小北的命,直接亮刀了。 清冷的月光下,刺客手里的刀散发着寒光。 看着刺客,苏小北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只有怒火,“坏我好事,把命留 下吧!” 刺客也不废话,“上!” 话音未落,五名刺客就一起杀了过来。 桥边顿时刀光剑影起来。 林清冉自从知道自己被派到宣元侯世子身边的任务是保护他之后,就一直期盼这一天,现在刺客盼来了,可她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 宣元侯世子武功高强,派来取他小命的刺客武功必然也高,不然就是纯纯来送死的。 可刺客武功太高了,就不是她能打的过的了。 尤其在一对二的情况下。 她非但护不了宣元侯世子周全,还要人家出手救她。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她都在怀疑到底是谁在保护谁了。 不会是山庄出了什么事,主子怕牵连到她,借口把她匡到宣元侯世子身边,指着宣元侯世子护她吧?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苏小北救下林清冉道,“站在这里,别动。” 区区几个刺客,他和暗卫两个人足矣。 林清冉就站那里没动了,要苏小北应付不来,她至少可以牵制住一个刺客,她一身武功也不是白学的,然后就看到苏小北杀的刺客毫无还手之力。 桥边打斗声,把不远处巡视的沈忱等人吸引了过来。 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五名刺客死了四个,活捉了一个,还被卸了下颚,以防咬舌自尽。 沈忱和蒋玉过来,问道,“许兄没受伤吧?” 苏小北摇头,“我没事,你们来的正好,抓到采花贼了。” 沈忱就道,“采花贼在哪儿?” 苏小北往桥上看去。 桥上哪还有采花贼的人影儿。 林清冉惊道,“刚刚采花贼还在的……” 还真是狡猾,竟然趁着他们和刺客厮杀逃了。 暗卫也没想到采花贼会跑,他当时急着帮宣元侯世子,但他也没忘了采花贼,点了他的穴道啊,不会是太急切了,没点对位置吧? 暗卫心虚的厉害。 苏小北眸光泛冷。 “他跑不远的,追。” 第1119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三) 不多废话,苏小北腾身而且,飞上一旁的屋顶,林清冉随后,还有暗卫。 沈忱和蒋玉他们一半留下来处理刺客和刺客的尸体,一半跟去抓采花贼。 在屋顶上追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在人群里逃窜的采花贼。 采花贼仓皇而逃,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挤,就冲他一而再找替死鬼,他很清楚一旦被抓到,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祸害了不少姑娘,把整个九江府搞的乌烟瘴气,最可恨的是他还藏身在沈家,单冲这一条,沈家就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了。 他绝不能被抓到! 花灯会上人多,街道本就拥挤,采花贼横行乱撞,本来还有点秩序的闹街顿时骚乱起来。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采花贼为了逃命,罔顾他们性命,竟故意制造混乱让苏小北他们投鼠忌器。 抓一个采花贼,暗卫一人足矣,暗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看到暗卫,采花贼更是慌乱,把街道两边小摊子都摔到在地,阻拦暗卫。 采花贼在前面跑,暗卫在后面追,采花贼无所顾忌,不怕撞到人,暗卫做不到不顾他人,是以追了大半条街也没把采花贼追上。 前面云池正陪沈曦看大家爬梯子抢花灯,云池没有参与,以他的武功和这些人争,那是手到擒来,直接让这个节目没了意思,也怕人多挤到沈曦,便安静的在一旁陪沈曦看着。 正看的起劲呢,采花贼就过来了,见暗卫穷追不舍,采花贼看了眼大家爬的梯子,计上心来,直接朝一根支撑比试架的主柱子踹去,挺稳的架台顿时岌岌可危起来。 见状,云池连忙带沈曦退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后退。 只是人多,都急着退,反倒乱了起来。 暗卫追着采花贼过来,两人就在架台过招,拳脚相加时,不可避免踢到架台,架台轰然倒塌下来。 云池带沈曦退到安全之地,转身回头就看到架子朝一小女孩砸过去,云池身子一闪,就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架子砸在地上,震的地都晃动。 云池有点生气,花灯会上人这么多,大人都可能走散,竟然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来,逛花灯就那么重要吗? 正生气呢,小女孩的爹娘就来了,云池见到他们更是恼火,因为那对夫妻是抱着七八岁大的儿子过来的。 四五岁大的女儿不抱,抱七八岁大的儿子,可真行。 妇人抱过小女孩,紧紧的搂在怀里,苍白了脸色道,“吓死娘了……” 再说苏小北站在屋顶上看着,见暗卫迟迟逮不住采花贼,他一跃从屋顶上跳下来,落脚的地方正好有半根粗木头,他想都没想,直接朝采花贼踢过去。 采花贼一脚将木头踢飞向人群,好巧不巧朝沈曦砸过去。 看着木头迎面砸过来,沈曦吓的忘了做出反应,脸色的血色吓的消失殆尽,就在认定自己要被砸个半死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怀抱,还有那一抹熟悉的气息,沈曦一颗颤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接着就听到闷疼一声。 云池来不及带沈曦避开砸过来的木头,被木头砸到了左肩。 沈曦睁开眼睛,就见云池一脸痛苦的表情,她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云池摇头,“你有没有事?” 沈曦连连摇头,“我没事……” 云池放开沈曦,回头就看到苏小北一脚将采花贼踹翻在地,采花贼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地上砸去,好巧不巧地上插了半截竹子,采花贼的大腿插在竹子上,顿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 沈忱带着衙差赶过来,问苏小北道,“这就是采花贼?” 苏小北给暗卫使了记眼色。 暗卫走过去,一把将采花贼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见面具下的人是沈全,沈忱脸色一变,勃然惊怒,“竟然是你?!” 沈全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连句辩驳的话都没说。 沈忱想活剐了沈全的心都有了,他压下怒气道,“把他给我带走!” 两衙差过去把沈全拖起来,丝毫没 有顾及他受伤的大腿,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凄厉惨叫声。 衙差把沈全拖走,经过之处,都是血迹。 沈忱朝苏小北道歉,“多谢许兄出手,替我们九江府抓住这采花贼。” 苏小北笑道,“这人不白抓。” 苏小北指的是赏金,沈忱没听明白,他道,“许兄帮我沈家这么大的忙,明日我请客好好谢你。” 苏小北笑道,“以后再请吧,我们明日就要走了。” 沈忱听得一愣,“怎么突然就要走?” 苏小北轻耸肩,“不突然,我们此番来九江府就是为抓采花贼,如今人抓到了,自然该走了。” 沈忱极力挽留,至少要多待一日,给他一个请客致谢的机会,苏小北勾着沈忱肩膀,叹道,“我也不想回家啊,在外面多逍遥自在,可我再不回去,爹娘就给我定亲了。” 苏小北都这么说了,沈忱还能说什么,只道,“明日我送你。” 沈忱要送他离开,苏小北没有拒绝。 沈忱看着苏小北,欲言又止。 苏小北就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问吧。” 沈忱道,“许兄是怎么知道沈全就是采花贼的?” 苏小北不吝啬告诉他,“识破采花贼有常远郡公府大少爷一份功劳……” 沈忱,“……?” 这事怎么还和常远郡公府大少爷有关了? 苏小北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沈忱才知原委。 再次和苏小北道谢,沈忱就走了。 沈忱走后,苏小北转身,东张西望,暗卫知道他在找云池,抖了肩膀道,“沈大少爷一来,沈姑娘就把太子殿下拽走了。” 苏小北脑门黑线滑下,他转而看向林清冉,“明日回京,今晚早些休息。” 林清冉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抬脚跟着苏小北身后朝客栈走去。 苏小北他们抓采花贼动静不小,知道抓住了采花贼,九江府上到七八十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无不拍手称快。 采花贼抓到的消息,传到沈大人耳中,沈大人当时 就松了口气,问道,“采花贼是什么人?可是我沈府的人?” 当时沈管事就站在沈大人身边,衙差认得沈管事,更知道沈全是沈管事的侄儿,他看了眼沈管事,有些支支吾吾。 沈管事当时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沈大人眉头一沉,“说!” 衙差这才道,“采,采花贼是沈管事的侄儿……” 轰。 沈管事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塌了。 他脸色一白,膝盖发软,声音更是颤抖成筛子,“采花贼是全儿?!这怎么可能呢,我怕他去花楼,还派了个小厮跟着他啊……” 衙差摇头,“错不了,他用人皮面具易容了,还随身带着迷药……” 沈大人冷冽眸光扫向沈管事。 沈管事吓的噗通跪地,“老爷息怒,全儿做的事我一无所知,我要知道,我早活活打死他了……” 这话沈管事说的是真心的,沈全逛花楼不给钱,还和人起争执,沈管事都把沈全打个半死了,要知道他就是祸害了好些姑娘的采花贼,他就算不大义灭亲,也绝不会让沈全待在沈家,甚至都不会允许他待在九江府。 给沈家脸上抹黑,他这个沈家管事的也做到头了。 这会儿沈管事想活剐了自己侄儿的心都有了。 沈管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沈大人一个字也不想听,冷着脸道,“退下。” 沈管事跟随沈大人十几年,知道他的脾气,当下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沈管事走后,衙差继续道,“是许公子抓住的采花贼,今晚还有刺客杀他……” 闻言,沈大人一惊,“许公子可受伤了?” 衙差连连摇头,“没有,五名刺客,死了四个,还有一个活口,大少爷没回府,就是在大牢审问刺客……” 衙差话还没说完,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来。 正是沈忱。 他快步进书房,都没顾上给自家父亲行礼,就道,“父亲,您可知道许公子是什么人?” 问是问了,但沈忱压根就没给自家父亲说话的 机会,激动道,“他就是宣元侯世子。” 那个七岁就能和太子从挟持他的刺客手里逃脱,八岁替父报仇杀了叛贼的宣元侯世子。 苏小北杀黄将军替父报仇的事迹广为流传,宁朝不知道有多少八.九岁大的孩子因此挨过打,沈忱也不例外。 没想到大小就敬佩的人,竟然和他称兄道弟,沈忱激动到不行。 看着自己儿子吃惊又惊喜的样子,沈大人就觉得自家儿子太没见识了。 和当朝太子殿下在他们沈家做喂马小厮比,宣元侯世子来九江府抓采花贼已经不值一提了。 想到太子殿下,沈大人问道,“曦儿回府了没有?” 沈忱摇头,“还没有……” 想到他跟去追采花贼,看到的一抹熟悉的身影,而且是站着云池身后,还躲着他的,沈忱心就有点往下沉。 当时顾着抓采花贼没细看,等他想起来看,已经不见他们人影了。 但直觉告诉他,躲着云池背后,抓着云池衣袖的姑娘就是他妹妹。 曦儿和秦公子走的过近了。 想这事的沈忱有些走神,沈大人见了道,“怎么了?” 沈忱连连摇头,道,“宣元侯世子明日就启程回京了。” 宣元侯世子要走了,那太子殿下肯定一起。 这尊大佛可算是要走了。 太子殿下在沈家一日,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沈大人叮嘱道,“明日去送行,记得把抓采花贼的赏金送上。” 沈忱慎重道,“赏金理应给他,但这样做会不会让宣元侯世子觉得我们九江府在折辱他?” 那可是宣元侯府世子,还是坐拥天下第一楼和一堆日进斗金铺子的护国公主和东澹皇帝的弟弟,五千两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眼里估计连根毛都算不上,沈忱怕送上五千两会让宣元侯世子觉得九江府小瞧他。 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解释的沈大人,抬手扶额道,“照做就是。” 沈忱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父亲都这么决定了,做儿子的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第1120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四) 从父亲的书房出去,沈忱派人出府找妹妹,刚吩咐完,沈曦的马车就在大门前停下了。 绿柳先下马车,然后扶沈曦下来。 本来沈忱只是直觉躲在云池身后的是他妹妹,现在看到沈曦的穿戴,就是他妹妹。 沈忱脸拉的有些长,沈曦见了心头发憷,“大,大哥……” 四下丫鬟小厮不少,顾及沈曦清誉,沈忱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就走,沈曦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等近了内院,确定四下无人,沈忱才道,“一整晚你都是和秦公子在一起?” 果然还是被大哥发现了。 沈曦垂头不语,默认了。 沈忱气的不行,“他打着抓采花贼的幌子进我们沈家,结果一整晚都和你在一起,我看他分明就是冲你来的!” 沈曦脸腾的一红,花灯会上她问过云池抓采花贼的事,云池就是这么回她的:放心吧,有人抓采花贼,我进沈家是为抓采花贼,但更多的是为你。 看着自家妹妹娇羞不语的模样,沈忱顿生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无力感。 但事关自家妹妹终身幸福,做兄长的可不能纵容妹妹任性,沈忱冷了脸道,“你和他不合适。” 沈曦抬头,“为什么不合适?” “爹娘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沈忱道。 沈曦道,“可,可爹爹很看重秦公子啊……” 沈忱无力道,“爹爹能多看重他?” 具体多看重,沈曦说不上来,她道,“反正爹爹去马厩找过他。” 这事沈忱并不知道,他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沈曦道,“我亲眼看见……” 话到这里,见自家大哥脸黑下来,沈曦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算了,她怎么这么笨啊,她暴露爹爹去马厩找秦公子,也把自己给暴露了啊。 沈忱眉头拢的松不开,父亲怎么可能会去马厩找秦公子呢,就算秦公子是他们宁朝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父亲可是 官拜从三品,要见秦池,大可以直接找去书房说话,怎么父亲还亲自去马厩找秦公子? 沈忱觉得这事过于匪夷所思了,但妹妹不至于骗他,而且这也不是能骗得了的,有没有这回事,他一问父亲便知。 见沈忱在想这事,沈曦赶紧道,“逛了一整晚,累死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赶紧跑。 沈忱话还没说完,但他也没拦下沈曦。 秦池打着抓采花贼的幌子进的他们沈家,如今采花贼抓住了,他也没有理由再在沈家待下去了,他不想妹妹和秦池多往来,以后妹妹出府,他多派些人看着就是。 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别说做出格的事了,他们连话都难说的上。 怕沈忱追上来,沈曦走的很快,绿柳小跑才追上,“姑娘,你走慢些,大少爷没跟过来。” 沈曦这才缓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哥真的没跟上来,顿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可是想到大哥这么反对她和秦池,她心头又闷闷的。 回到小院,绿柳让丫鬟准备热水,沈曦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倒映的那支羊脂玉簪,想到云池,心情又好转了几分。 这支玉簪她爱不释手。 泡澡拿在手里,上床后也拿着,心底像塞了蜜一样的甜。 想到云池明日就要离开九江府,自己承诺送他的荷包还没有做好,哪怕已经很困了,沈曦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小榻上绣荷包。 绿柳都快睡熟了,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打着哈欠坐起来,“姑娘,你还不睡吗?” 沈曦披着斗篷道,“你睡吧,我不困。” 绿柳艰难的掀开眼皮看到自家姑娘在做针线活,绿柳都无话可说了,她知道自家姑娘喜欢秦公子,但逛了一整晚,累的泡澡都快睡着了,还要给秦公子做荷包,这得喜欢到什么地步啊。 主子不困,做丫鬟的肯定不能睡啊,绿柳也从 床上爬起来,点了盏蜡烛放到小榻上,然后坐下陪沈曦。 夜,静静的流逝。 绿柳一个劲的打盹,不知道多少次惊醒,她侧头见一根蜡烛都快见底了,她道,“姑娘,你还是早些睡吧,荷包明儿再绣不迟。” 沈曦道,“明儿他就走了。” 绿柳睁圆眼睛,沈曦道,“就差最后一点儿了。” 绿柳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倔,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没人劝的动,便继续陪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曦终于把荷包绣完了,累的手指都僵硬了。 看着荷包,沈曦满意极了。 绿柳祈求道,“快睡吧,万一碰到谁起夜发现屋子里一直亮着,传到夫人耳朵里,明儿一直问姑娘在忙什么。” 沈曦也有点怕母亲追问,她当即从小榻上下去,都上床躺下了,发现玉簪没拿,又赶紧下来。 屋子里就远远的留了盏起夜灯,借着昏暗的光线,沈曦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凤凰玉珠摸出来,悄悄塞进给云池绣的荷包里。 这凤凰玉珠是她的,但跟在她身边的时间远不及云池久,还是送给他吧。 把荷包和玉簪收好,沈曦沉沉睡去。 ……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苏小北被隔壁传来的动静吵醒。 隔着纱帐,他看了眼林清冉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回京也不用起这么早。” 林清冉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 苏小北还没睡够,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是被照射进屋的太阳光刺醒的,他掀开被子下床,从一衣架子上拿锦袍穿。 这时候门被敲响,客栈小伙计在门外道,“客官,您起了吗,有封您的信。” 他的信? 谁会给他写信? “进来。” 苏小北话音一落,小伙计就推门进来了。 毕恭毕敬的把信呈给苏小北。 苏小北伸手接过,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信也没封口。 他带着疑惑抽出信来。 展开。 入目两行字。 再见。 被划掉。 又写了四个字—— 再也不见。 信上也没有落款,苏小北瞥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给他留的信,但他还是心存侥幸的问,“这信谁给我留的?” 小伙计不知道该怎么回。 小厮? 丫鬟? 还是夫人? 似乎都不大准确。 小伙计谨慎的抬手一指,“住您隔壁的那位。” 苏小北脸黑下来,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一刻钟前,”小伙计回道。 苏小北飞快的拿过锦袍穿上,然后就出了门。 再说林清冉出了客栈,去之前落脚的客栈找师姐,被告知师姐前两天就走了,她就骑马往城门口奔去。 出了城,她回头看了一眼,将心底那一丝不舍压下,手中马鞭一甩,就往前奔去。 正跑着呢,突然有人从后面上了她的马,将她抱在怀里,吓了她一跳。 她回头就看到一张俊美无匹的脸,不是宣元侯世子又是何人。 林清冉气恼的要把他打下马,只是她那点功夫,哪是苏小北的对手,不仅没把苏小北赶下马,还反被抱紧了,桎梏在他怀里。 苏小北呼出的气息喷在她颈脖处,“任务还未完成就走,你们拿钱就是这么办事的?“ 林清冉挣脱不开苏小北的桎梏,她恼道,“刺客死的死,活捉的活捉,我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苏小北轻笑,“你能确定刺客只有昨晚的一拨,万一我回京路上还碰到呢?” 林清冉无话可说,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盼自己好的,对于苏小北会不会再遭遇刺客一事,林清冉放心的很,“刺客碰到你都是有来无回,肯定不敢再来了。” 苏小北一本正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收钱不把事情办好,万一我回京途中出点岔子,你和你主子可担待不起。” 这话怎么听都充满 了威胁,林清冉没好气道,“那你想怎么样?” 苏小北很好说话道,“护送我回京,直到我踏入宣元侯府为止。” 林清冉见不得他这么霸道,“我要不送呢?” 苏小北挑眉道,“你不送,那我就登门去要债,要回一万两,不,三倍赔偿,是三万两。” “你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这人真是可恶! 偏拿人家的手短,林清冉有气都没地方撒,只能含恨咽下,“我护送你回京就是!” “这还差不多。” 愉快的声音,听得林清冉后槽牙都发痒。 苏小北心情大好,调转马头回城,他的东西还在客栈,还有沈忱和蒋玉要给他送行。 再说沈曦熬夜绣荷包,睡的很晚,但心底记着和云池越好在湖边相见,醒的格外的早。 绿柳都佩服自家姑娘有情精神饱,可是苦了她这个做丫鬟的,她还困啊。 给沈曦梳发髻时,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实在太困了,还去洗了把冷水脸才清醒过来。 沈曦梳洗完,早饭就端来了,吃完早饭,她就匆匆出了门。 她去的早些,就能多和秦公子说会儿话,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心下越不舍,脚下的步子就越快,然而才走到大门口,就被狠狠地泼了盆冷水。 京都礼部来人宣读皇上圣谕,皇上膝下太子和几位皇子已到娶妻之龄,凡六品及以上官员府上适龄未婚配的姑娘中择选品貌端正,莺音正仪,善六艺者,于六月初六,进宫选秀。 跪在地上接旨的沈曦,听到这道圣谕,脸色惨白,浑身冰凉。 沈家女儿只有她一个。 还刚巧满足选秀的所有条件。 及笄,未许人。 姿容端正,是九江府第一美人。 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沈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的身,绿柳扶着她,心疼道,“姑娘还去送秦公子吗?” 第1121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五) 他们约好在湖畔相见,沈曦不想食言。 爹娘还有大哥都在大门口,怕他们不让她出府,更怕他们追问,沈曦便让绿柳扶她回小院,在爹娘看不见的地方绕道去了侧门。 等沈大人送走礼部传口谕的人回来,沈夫人感慨道,“没想到皇上会下旨给太子和几位皇子选秀,曦儿她……” 曦儿满月就被人断言将来贵不可言,还送给她一颗凤凰玉珠。 满月得此吉言,她和老爷都很高兴,可随着曦儿长大,听多了宫闱倾轧,宋皇后被废,夏贵妃暴毙冷宫这些事,他们又害怕女儿进那高墙之内,人活一世,平安顺遂比什么都重要,凤凰玉珠丢失了,他们也没多失望,没想到玉珠才找回来,皇上选秀的旨意也到了。 沈大人还未说话,那边跑过来一小厮,凑到沈忱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忱眉头一皱,当即禀告自家父亲,“曦儿从侧门出府了……” 沈大人就问道,“是去送秦公子?” 沈忱回道,“十有八。九是。” 怕父亲生气,沈忱连忙道,“我这就派人拦她回来。” 都快要送上门给人家选了,还拦什么? “让她去吧,”沈大人随口道。 “……” 沈忱不敢置信。 父亲竟然让曦儿去送秦公子? 本来闺阁女儿就不能和外男走的太近,如今选秀的圣谕传来了,就更不能了,万一曦儿真被哪位皇子看中,这些事传到皇子耳中,于曦儿不利。 总归是有缘无分了,又何必见这最后一面。 沈忱很不赞同,但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他只能看向沈夫人,希望沈夫人能理智一点,沈夫人想到女儿听到选秀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心疼的不行,她望着沈大人道,“曦儿似乎不愿进京选秀,有没有办法……” 那哪是似乎不愿意啊,屋子里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不情愿。 沈大人脑壳疼,这本该是正中他女儿下怀的好事,只因太子殿下在沈家做喂马小厮有 辱身份,他不便透露,哪怕就是枕边人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伤怀了。 希望太子殿下能和曦儿坦白吧。 不然回头曦儿不止会恼他太子殿下,只怕还得恼他这个父亲。 面上不露声色,但心情极好的沈大人转身去了书房。 再说沈曦从侧门上了马车,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绿柳恼那选秀圣谕来的太不是时候,就不能让她家姑娘高高兴兴的送秦公子离开再送来吗,非得在兴头上泼盆冷水,也太残忍了。 虽然绿柳心底觉得自家姑娘和秦公子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这极可能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但还得说好听的宽慰自家姑娘,绿柳道,“姑娘别哭了,虽然不得不进京参加选秀,但不一定就能选上啊,选不上自然能回府嫁人。” 只是这样的宽慰并没有什么用,沈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手中绣帕都被泪水浸透。 伤心了好一阵,沈曦擦掉眼泪,打开马车的暗格,里面有一把剪刀,她伸手拿出来。 绿柳吓了一跳,连忙道,“马车颠簸,剪刀危险,姑娘快放下。” 沈曦没理她,绿柳伸手要夺剪刀,被沈曦用眼神止住。 沈曦看着自己披在肩上的发髻,抓了一缕。 咔嚓。 青丝断在手中。 绿柳悬着的心重重落回肚子里。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姑娘知道这辈子和秦公子无缘了,心灰意冷之下想寻死。 还好不是。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不能剪啊啊啊。 沈曦将剪下的头发用红绳捆好,装入荷包里,她紧紧的握着荷包,眼泪再次决堤。 湖边。 云池站在湖面,看着水面波光粼粼,风轻轻吹来,掀起他的锦袍,也吹动垂柳的心,轻轻的撩拨湖面。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听到车轮滚动声,他回头就看到一驾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视线里。 马车停下,绿柳先下马车,准备扶沈曦下来 ,彼时云池过来,摆了下手,绿柳就有眼色的退到一旁了。 沈曦从马车里出来,云池伸手扶她,看到沈曦眼睛又红又肿,他心一疼,改扶为抱,直接把沈曦抱了下来。 带着沈曦走到湖边,云池摸着沈曦的眼睛道,“这是哭了多久,就这么舍不得我走吗?” 沈曦眼泪在眸底打转。 云池还不知道皇上下旨给他选秀的事,以为沈曦是舍不得他回京哭的,觉得这姑娘又傻又可爱,他回去还不是为了他们以后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云池伸手准备替她擦掉眼泪,想起指腹粗糙,怕刮伤沈曦的脸,他直接亲了上去,温柔道,“听话,别哭了,我很快就来提亲。” 云池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沈曦哭的更凶了,哭的云池不知所措,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他捧着沈曦的脸,问道,“到底怎么了?” 沈曦紧紧的抱着他,哭道,“我,我爹娘可能要把我许给别人了……” 云池,“……?” 云池有点生气。 沈傲升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己女儿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云池轻拍沈曦的肩膀道,“你肯定是误会了,你爹不会把你许给别人的。” 虽然他没和沈大人明说,但能在官场上混到三品大员的哪个不是人精,他摆明了是冲着他女儿进沈家做的喂马小厮,沈大人是觉得头顶上的乌纱帽戴腻了想死,才敢无视他这个太子殿下把女儿许给别人。 沈曦只觉得一颗心被藤蔓缠绕的紧紧的,痛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皇上圣谕已下,他爹要不把她送进宫参加选秀就是抗旨不遵,轻则被贬,重则流放,她别无选择。 只希望真如绿柳说的那般,她能落选,还能回九江府…… 不! 不是希望! 她一定会落选的! 一定! 沈曦擦掉眼泪,望着云池道,“你暂时别来提亲。” 云池眉头一拢,“为何?” 沈曦声音哽咽道,“过些日子,我会跟随大哥进京, 六月初七,我们在长桥见。” 若是能成功落选,她会在长桥等他。 若是不能,大哥会替她转告他一切。 云池在心底盘算日子,距离六月初七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就能在京都见,他高兴道,“好,那就约定六月初七在长桥见。” 本来沈曦还有许多话和云池说,现在哭的说话声音都变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将熬夜绣好的荷包送给云池。 云池接过荷包就发现里面有东西,他当即就要打开看,被沈曦拦下了,“等出了九江府你再看。” 云池只当沈曦害羞了,虽然心底更好奇荷包里装的什么,但还是忍下了,将荷包塞入怀中。 湖边景致极美,虽然来过几次,但每一次风景都不同。 沈曦道,“希望能在九江府待一辈子。” 云池牵着沈曦的手道,“这个恐怕不行。” 沈曦望着云池,云池道,“你得嫁去京都。” 要昨儿听到这话,沈曦都会娇羞,现在听到,她只有害怕。 她不怕嫁去京都,她怕自己嫁的那个人不是云池。 想到皇宫那地方,进去了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甚至还要和无数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沈曦就打心底抗拒,她宁肯云池带着她四海为家。 见沈曦情绪低落,云池道,“你在想什么?” 沈曦垂眸道,“我在想别的地方的风景是不是也如九江府一样好看,希望有一天,能游遍万水千山。” 她略带哽咽的声音被风吹散。 没人应她。 沈曦望着云池,即便知道是奢望,她也希望云池能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云池见不得沈曦那双盛满眼泪的眸子看着自己,他摸着沈曦的脸道,“我也希望能给你这个承诺,但我怕许诺了做不到,你会更失望。” 他轻易不许诺。 许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沈曦眸光黯淡下去。 云池于心不忍,道,“家中小有家业,没法舍弃……” 不远处,暗卫 藏身树上,听到这话,差点被直接从树上摔下来。 小有家业? 太子殿下! 你知道你要继承的那份家业有多大吗? 要这都是小家业了,那别人家的家产只怕连三瓜两枣都算不上了。 见过低调的,但没见过这么低调的。 嗯,暗卫见识到了太子殿下低调,紧接着就见识到了太子殿下的厚颜无耻。 只见太子殿下话锋一转,轻咳一声道,“不过成亲后,我们多努力,十九年后,我就能陪你走遍天下。” 沈曦不解道,“为什么要十九年?” 云池凑到沈曦耳边道,“家业总要人继承,有了继承人,我就能撂挑子不干了。” 纵然沈曦心情再低落,这会儿耳根也红透了。 谁……谁要跟他说这些了! 作为知道一点内情的暗卫,有点心疼远在京都的皇上。 可怜皇上还没能把龙椅让给儿子,自己儿子就已经想走他的路,打上他还没影的未来小孙儿的主意了。 沈曦羞的满脸通红,推云池道,“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确实该走了。 云池吹了记口哨,马就跑了过来。 又腻歪了会儿,云池翻身上马。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纠缠,难舍难分。 云池不舍的骑马离去。 只是没跑几步,他又骑马回来了。 一跃从马背上跳下了,走到沈曦身边。 不由分说的捧过她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想到这一别,要将近两个月才能再见,云池就恨不得将沈曦拆吃入腹,将她带回京去。 沈曦没有推开他。 两人在湖边,徐徐清风里,吻的难舍难分。 许久。 云池放开沈曦,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万分不舍道,“这下真的要走了。” “记得想我。” 沈曦含泪点头。 云池再次翻身上马,抓紧缰绳对沈曦道,“六月初七,见。” 丢下这一句,云池调转马头。 回头看了沈曦好几眼,他才一甩马鞭子,离开。 第1122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六) 城门口。 沈忱和蒋玉骑在马背上,等着送苏小北离开九江府。 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苏小北骑马过来。 马背上的苏小北气宇轩昂,丰神俊逸,林清冉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两暗卫。 近前来,苏小北勒紧缰绳,笑道,“让沈兄久等了。” 沈忱、蒋玉从马上下来,给苏小北行礼,“见过宣元侯世子。” 苏小北连忙从马背上跳下去,将两人扶起,“你们这是做什么?” 沈忱羞愧不已,“要不是昨晚刺客吐露,我竟不知自己和赫赫有名的宣元侯世子称兄道弟许久,甚至还想拉拢宣元侯世子你成为我沈家幕僚,这要传出去,得笑掉人大牙不可。” 沈忱昨晚从刺客口中得知苏小北身份的事,苏小北也知道。 刺客留了个活口,被沈忱带走,暗卫也跟了去,希望能从刺客口中逼问出背后主谋,但审问了一晚上,刺客也没透露分毫,反倒一个不留神,刺客在牢中自尽身亡。 苏小北笑道,“你我认识的时候,我还不是宣元侯世子,不必在意身份。” 沈忱,“……?” 皇上封宣元侯已经有七八年了,他是宣元侯唯一的儿子,自然而然就是世子。 他们七八年前就认识了? 他怎么不知道? 沈忱茫然,“我以前就见过你?” 沈忱想到在玉州第一次见苏小北就觉得他很眼熟的事,可能他们真的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但他真的想不起来啊。 不怪他想不起来,就是借他几颗脑子,他也不会把身份尊贵的宣元侯世子和十年前街头装死骗钱的小乞丐想到一块儿去,他可是送采花贼赏金都怕苏小北会多想,觉得他在折辱他的性子。 苏小北拍了拍沈忱的肩膀,“既然你没想起来,我就不告诉你了,其实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我们很快会在京都见。” 沈忱,“ ……” 很快在京都见这个话是他准备和宣元侯世子说的啊,怎么叫他抢了先。 想到宣元侯世子的身份,沈忱猜估计选秀的事早在苏小北来九江府之前就知道了,他也正是怕再不回京,爹娘给他定亲,一天也不敢在九江府多待,听说宣元侯世子和太子殿下关系好到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同桌而食,同榻而寝,没准儿选秀也有他一份儿。 沈忱笑道,“等进了京,还仰仗许兄多照应。” 苏小北勾着他肩膀,笑道,“谦虚了,沈兄可是太子殿下准大舅子,未来的准国舅,哪用得着我照应?” 沈忱,“……” 虽然知道宣元侯世子说话随意,但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啊。 太子殿下的玩笑他也开。 好吧,他和太子殿下关系好,开了就开了,可他不敢啊。 沈忱诚惶诚恐道,“舍妹只怕没这个福分。” 他要是准国舅,那就意味着他妹妹是准太子妃啊,虽然他爹官职也不低了,但三品大员上面少说还有几十位权臣呢,进了京,根本不够瞧的。 苏小北笑笑,没有多说,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回京了,他翻身上马,沈忱和蒋玉也骑上马背,送苏小北离开。 暗卫回头不见太子殿下,对苏小北道,“爷,不等……?” 苏小北笑道,“不等他了,我们先走。”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去。 沈忱、蒋玉送他到十里亭。 因为彼此都知道很快会在京都再见,所以大家脸上都没有伤感之色,只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而后把抓采花贼的赏金奉上。 可怜沈忱还想了一堆说辞,怕苏小北觉得折辱他,结果苏小北爽快的接了,揣入怀中时还说了句让沈忱匪夷所思的话,“这下回京路上不用节俭了。” 沈忱,“……” 身份尊贵如宣元侯世子这样的人还能懂节俭? 银票收好, 苏小北朝沈忱、蒋玉道,“那就京都再见了。” 说完,抱了下拳头,就没再耽搁,骑马离开。 沈忱、蒋玉目送苏小北等人骑马消失在视线中后,也调转马头,回城。 两人纵马狂奔,跑了没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骑马过来的云池。 蒋玉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是秦公子。” 他们看到云池,云池也看到他们了。 等近前,云池勒紧缰绳,蒋玉道,“秦公子这是要离开我们九江府?” 云池点头,“出来许久,该回家了。” 蒋玉就道,“认识许久,还不知道你家在何处呢。” “在京都,”云池回道。 竟然也在京都。 蒋玉有些吃惊,也有些惋惜,“可惜你来晚了一步,许公子今儿也启程回京都,刚走没一会儿,你要早来一会儿,倒是可以介绍你们一起走。” 云池知道他们给苏小北送行的事,他道,“我和他认识。” 而且认识足有十年了。 沈忱不知道,他点头道,“差点忘了,你给他刷过马。” 云池,“……” 尴尬袭来,云池咳了两声。 沈忱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云池。 云池不解,“沈大少爷这是……?” 沈忱道,“虽然你没能抓住采花贼,但你在我沈家也待了一段时日,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是我沈家给的酬谢。” 这不是沈家给的酬谢,是他沈忱心底过意不去给的。 云池知道,因为他很清楚,借沈大人几颗虎胆,也不敢给他两千两感谢他这个太子殿下在沈家刷了好些天的马。 看着银票,云池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毕竟是未来准大舅子的一番心意,不好拒绝。 云池接过银票,笑道,“还有劳代我向沈大人道声谢。” 沈忱看着眼前这个自家妹妹喜欢的男人,有些叹息,但旁的话也没说,只说了四个字—— 一 路顺风。 云池道了声谢,就骑马去追赶小北。 看着他疾驰的背影,蒋玉道,“看他的样子,沈妹妹应该没告诉他选秀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他,让他死心。” 沈忱收回眸光,眼底带了几分怜悯,“哪用告诉,回京这一路,他自然会听说。” 说完,沈忱一甩马鞭子,骑马回城。 蒋玉紧随其后。 再说云池,一路快马加鞭,追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把苏小北追上。 云池道,“你还真不等我。” 苏小北斜过来一眼,“你要不是知道我不会等你,你能这么快就道完别吗?” 云池,“……” 暗卫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 太子殿下真是被宣元侯世子拿捏的死死的。 苏小北惆怅的很,要只是皇上和秦贤妃,他们在外耽搁三五七八日的都没什么,可问题是还有他爹娘啊,他们都想他早点成亲,他要不能及时赶回去,他们真的可能,不,是铁定会拿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怂恿皇上给他赐婚。 事关终身大事,他可不敢赌。 只能委屈太子早日随他回京了。 连苏小北都怕,更别提云池了。 两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他们一天也不能在路上耽搁。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路。 到傍晚,才出九江府地界,等到最近的驿站时,天际已经不见一丝晚霞,只有一轮明月。 骑马在驿站前停下,驿站小伙计迎出来,暗卫亮出令牌,驿站小伙计赶紧请他们进驿站歇息,驿站管事的知道来人身份不俗,连忙招呼,领他们上楼。 边上楼,驿站管事的边歉意道,“驿站今儿住了不少人,只剩下三间房了,怕是不够你们住……” 除了苏小北、云池还有林清冉外,还有六名暗卫,要正常分,肯定不够住。 苏小北果断见色忘义,“够了,我和我媳妇住一间。” 云池和林清冉齐齐看 向苏小北。 林清冉脸腾的一红,脱口骂道,“谁是你媳妇?!” 苏小北耸肩,笑的很是欠揍,“我就知道你会对号入座成为我媳妇。” 就她一个女的,她能不对号入座吗?! 林清冉气的只想拔刀。 等上了楼,驿站管事的领他们到一间房前,把门推开,苏小北就拽着林清冉的手,将她拉了进去。 云池,“……” 十年的兄弟情分还比不上才认识一个月的姑娘。 见色忘义至极! 不过云池也没停下,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沈曦送他的荷包上,沈曦让他离开九江府再看荷包,只是出了九江府他们一直在赶路就没停下,他一直没找到时间看荷包。 一进房间,云池就迫不及待的把荷包从怀里掏出来,然后才在小榻上坐下。 将荷包打开,云池就看到那颗凤凰玉珠。 他摇头失笑。 她寻这颗玉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塞在荷包里送给他了? 云池知道这玉珠代表沈曦对他的情意,他倍感珍惜。 他看着玉珠,灯烛照耀,隐隐可见一只凤凰落在地上。 小伙计送饭菜来,云池就把玉珠塞回荷包,这才发现荷包里不止有玉珠,还有一缕青丝。 看着手中青丝,云池心底软成一滩水,他知道沈曦心底有他,但没想到沈曦竟对他用情如此至深,一般只有成亲,洞房花烛夜才将头发剪了放在一起,取结发共长生之意。 现在送他一缕青丝,是告诉他,此生非他不嫁。 叫他如何不感动? 小心翼翼的将青丝装入荷包,又把玉珠装进去,然后塞怀里放好。 净手完,云池去吃晚饭,平常和小北一起吃饭,还能闲聊几句,这会儿只能独自用饭了。 云池,“……” 怎么突然生出一丝惨遭抛弃的感觉? 太子殿下抽搐着嘴角,飞快的甩了两下脑袋,把这感觉甩掉。 第1123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七) 云池安静的吃着饭,一边听楼下传来的闲聊声。 有男子道,“皇上有好多年未曾选秀了,我记得早些年都是今年传圣谕,明年开春选秀啊,前后少说也有四个月的时间,今年才给两个月,临时抱佛脚都不够用,偏远点的地方,估计收到圣谕,就要准备启程进京了。” 云池正在喝汤,听到这话直接呛住了。 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太子殿下竟然一无所知…… 楼上说话声接着传上来,另一男子笑道,“这不一样,以前皇上是给自己选,早有后宫当然不着急,这回是替几个成年皇子选,听说皇上龙体抱恙,选的这么急,大概是想亲眼瞧见几位皇子成家。” “这倒也是,不过既然这么急,大可以直接从京都世家挑选,何必舍近求远?” 楼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选秀之事。 云池呛了好几声,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暗卫,“去打听一下选秀的事。” 暗卫当即领命出去。 很快暗卫回来道,“回禀太子殿下,皇上下圣谕让六品及以上官员府上姑娘进京选秀。” 闻言,云池嘴角就漾开一抹愉悦的笑容。 沈傲升官拜从三品,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沈曦必然在选秀之列。 兴头上,云池想到沈曦哭肿的眼睛,他脸上笑容一凝,连忙问道,“选秀定在哪天?” “六月初六,”暗卫回道。 云池,“……” 沈曦约他六月初七在长桥相见。 一旦被选为太子妃或者皇子妃,当天是出不了宫的,她却约他第二天碰面,这是压根就没打算中选啊。 一时间,云池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他高兴沈曦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关其他。 可想到沈曦不想嫁的太子殿下就是自己,云池又高兴不起来了 。 还有沈曦在湖畔和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和赠给他的那缕青丝,云池想起来就懊恼。 他怕沈曦不信他的身份,也想看看沈曦发现他就是太子殿下时的震惊表情,所以没有向她坦白身份,可父皇下圣谕替他选秀了,沈曦都哭成那样了,沈傲升怎么还不告诉她,任由自己女儿伤心?! 云池恼的厉害。 本来还挺饿的他,这下食欲全无了。 隔壁苏小北和林清冉吃完晚饭,歇了一刻钟,就叫驿站小伙计送来热水,准备泡完澡就休息。 小伙计把水准备好,殷勤道,“水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吩咐。” 小伙计退出去,把门关好。 苏小北喝着茶,对林清冉道,“你先洗。” 林清冉满眼警惕道,“那你出去。” 防色狼的眼神看的苏小北很不爽,他撑着脑袋上下打量林清冉,说的话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我还不屑偷看,真要看我也是正大光明的看。” “你!” 那乱瞟的眼神,林清冉恨不得挖出他眼睛来。 眸光落在某处,某位爷想起昨晚花灯会,在河边避暗箭时两人身贴身时的弹性触感,耳根微微一红,撇过脸去。 虽然苏小北话不中听,但林清冉不能否认苏小北就是这样的混蛋,他做好事理直气壮,做坏事也一样,再不洗,水要冷了,林清冉拿了套干净衣服去屏风后。 驿站的屏风挡光效果和客栈没什么区别,林清冉把脱下来的衣服悉数挂在屏风上,确定看不见人了,才放心进浴桶。 骑马跑了一天,人都快累散架了,得亏她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娇弱,不然得累死过去不可,她就不明白了,之前宣元侯世子在九江府,时间多到不知道做什么打发好,结果花 灯节一过,就快马加鞭回京,就好像晚回去天会塌下来一般。 这些人做事她是一点也看不透,累极了的林清冉泡在浴桶里,只觉得浑身疲惫都去了几分,她困的眼皮直打架,但理智在强撑。 泡了一刻钟,林清冉就起了,穿好衣服,开门让驿站小伙计把洗澡水倒掉,然后再送热水来。 小伙计赶忙照办。 等热水准备好,苏小北就去洗澡了,等他洗完从屏风后出来,林清冉已经把地铺铺好了。 她是绝对不会和宣元侯世子同睡一张床的。 被褥铺好,少了枕头,她起身去床上拿,等她拿完枕头转身,苏小北已经在地铺上睡下了,没有枕头,他脑袋枕在胳膊上,双眸紧闭。 林清冉见了道,“你干嘛?” 苏小北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吐出来三个字,“在睡觉。” 林清冉脱口道,“你要睡觉别在我地铺上睡,你回你的床上去。” 苏小北掀开眼皮看了林清冉一眼,“今晚你睡床,我睡地铺。” 林清冉眼睛睁圆,这混蛋今儿是良心发现了吗,居然把床让给她睡? 她惊奇的很,正想问一句,结果苏小北把眼睛一闭,翻了个身,“早点睡,明天还要接着赶路。” 林清冉将信将疑的退坐到床上,确定苏小北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她也是真累了,便打着哈欠躺下,扯过被子盖身上,沉沉睡去。 暗卫轮流值夜,苏小北放心的很,他都放下,林清冉就更放心了,两人都睡的很香,但住隔壁的太子殿下想到沈曦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失眠到后半夜的太子殿下决定明日一早就回九江府。 清晨醒来,太子殿下前一秒睁开眼睛,后一秒就从床上起来,从架子上拿过锦袍穿好,洗漱了一番,就出了门。 云池本 打算让暗卫转告苏小北一声,结果出门的赶巧,正好碰到林清冉出来,云池就问她,“小北在不在房间里?” “在。” 回了一个字,林清冉就走了。 云池没想过苏小北还没起,林清冉都起了,没道理小北还睡着。 有林清冉在,太子殿下不便进屋,但林清冉走了,他就没顾忌了,他迈步进去。 苏小北人醒了,地铺硬的睡的他后背酸疼,他正坐在地铺上揉肩膀,云池走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 云池,“……” 苏小北,“……” 一个没想到对方会打地铺。 一个没想到打地铺会被对方发现。 一个尴尬,一个不敢置信。 不过苏小北也只尴尬了一瞬间,毕竟比起睡地铺,他们还睡过破庙和荒郊野外呢。 苏小北脸不红气不喘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云池道,“我要回九江府一趟。” 苏小北眉头一拢,“昨日我们才出九江府,你今日就要回去,你要回去做什么?” 云池也不瞒他,“回去告诉沈姑娘我就是太子。” 苏小北,“……” 他还以为云池折回九江府是要赶回去救人或者落了他的太子私印要回去取,结果只是回去告诉沈家姑娘他就是太子殿下? 苏小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云池心急的很,说完就转身要走,然后才走了一步,身后就传来苏小北的阻拦声,“站住!” 云池脚步戛然而止,回头看着苏小北。 苏小北从地铺上起来,道,“这么点小事,写封信回去或者派个暗卫去告诉沈姑娘一声就成了,用不着你太子殿下亲自折回去。” “可是……” 云池知道这样可以,但他想亲自和沈曦说。 苏小北道,“你执意要回去,我拦不住你也不会拦 你,可你要想清楚了。” “皇上和贤妃他们会高兴你能娶一个两情相悦的太子妃,但不会高兴你娶一个为了她能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的姑娘。” “你要想顺顺利利的迎娶沈姑娘做你的太子妃,你就在规定时间内回京,越早越好,让皇上和贤妃知道你再喜欢她,在你心底,也越不过他们去。” 云池在沈家做喂马小厮的事,还能拿抓采花贼为民除害搪塞过去,可他原本能按时回京,却因为折回去找沈姑娘耽搁了,皇上和贤妃能高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谁能做太子妃,不是他太子说了就算数的,得皇上点头才行。 苏小北一番话,让云池迫切的心情冷却下来,他思虑的却是没小北周到,苏小北语重心长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要因小失大。” 说完,苏小北习惯的拍了下云池的肩膀。 云池在想苏小北的话,一时没防备,带了两分力道的巴掌拍在肩膀上,疼的云池倒吸了口凉气。 苏小北听得一怔,“你肩膀怎么了?” 他恍惚想起昨晚花灯会抓采花贼时,云池为了救沈曦被木头砸到肩膀的事。 他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就疼成这样,这伤得绝对不轻。 苏小北担心道,“我看看你的伤。” 云池不让看,阻拦道,“没事,就一点轻伤……” 话还没说完,刺啦一声就传了来。 苏小北可不是有耐心的人,云池身份又特殊,容不得一点闪失,云池不让看,苏小北直接就动手了。 肩膀处的肩膀撕下来,露出大片的淤青,触目惊心。 苏小北知道云池被木头砸伤的事,但因为云池被砸后,还跟没事人一样陪沈曦继续逛花灯,他便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第1124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八) 苏小北对云池本就恨铁不成钢,这会儿更是生气,“伤成这样不医治,不上药,等你马不停蹄的赶回京,胳膊也差不多废了!” 太子殿下被训的不敢吭声。 他其实想说他昨晚上了药的。 但这淤青的样子怎么看也证明不了他上过药,便干脆什么都没说。 苏小北将怒气压下,去拿祛淤青的药膏给云池上药。 云池不爱惜自己,苏小北就更不会爱惜他了。 药膏需要揉开,苏小北揉的更是有力道,疼的云池额头颤了又颤。 等林清冉上楼,往房间走,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吓了她一跳。 她快步走过去,要进屋看发生了什么事,手刚碰到门,还未推开,暗卫及时现身将她拦下,“林姑娘暂时别进屋,爷正在给秦公子上药……” 上药? 这怎么听都更像是在杀人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别说林清冉了,就是暗卫都不忍听啊。 好歹也是太子殿下啊,宣元侯世子就不能稍微轻一点儿吗,这简直是怎么折磨人怎么来的。 云池觉得自己没被胳膊疼死,要死在小北给他上药上了。 疼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可见一斑。 上完药,苏小北把药膏放到云池跟前,转而吩咐暗卫,“去隔壁拿身锦袍来。” 暗卫就赶紧去给太子殿下拿锦袍。 送锦袍进屋时,看到太子殿下肩膀处的淤青,暗卫也是吓了一跳,“殿下伤成这样,怕是不能赶路了。” 太子殿下的准龙体,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云池却是把苏小北的话听进去了,“我没事,继续赶路。” 苏小北也没说在驿站养伤的话,“换水路走,今晚赶到连州,明日乘船回京。” 苏小北的安排,云池没有异议,换好锦袍, 他就回了隔壁,找客栈小伙计要来纸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去九江府沈家。 吃过早饭,备足干粮和水,没有耽搁,一行人继续赶路。 马不停蹄,几乎没怎么停歇,才在傍晚赶到连州。 当晚在连州府最大的客栈下榻,房间充足,林清冉单独一间,苏小北和云池同住一间。 一夜安眠。 翌日,吃过早饭,一行人就出了客栈,去往码头乘船。 从客栈出来没一会儿,林清冉就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师姐师兄们。 林清冉没想到会在连州碰到师姐他们,高兴不已,赵卿他们也没想到林清冉会来连州,想打声招呼,又怕给林清冉添乱,强忍住了。 赵卿他们目送林清冉走远,其中一个师兄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码头……” 闻言,几人脸色都变了。 再说林清冉骑在马背上,想着怎么才能找机会和师姐说上话,好不容易才碰上,等她送宣元侯世子进京再回去,至少也要大半个月了,她要在京都耽搁几天,回去就更晚了,怕师姐他们担心。 一直在想这事,林清冉都没怎么看周围,闷头跟在苏小北身后骑马,等听到水声,她抬头就看到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 林清冉脸色一变,她猛然转头看向苏小北,“不是骑马回京吗,怎么改走水路了?” 声音有些急切,还隐隐带了几分不安。 苏小北看向她,瞥了云池道,“他肩膀受伤了,不宜骑马颠簸,走水路既不耽误回京的时间,还能养伤。” 说着,苏小北从马背上下来。 他们几个坐船,派其中一个暗卫骑马带他们的马在停船的地方等他们。 那边暗卫快步过来道,“爷,东西都放船上了,已经准备 就绪,随时能出发。” 苏小北看向林清冉,“要上船了,快下来。” 林清冉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拒绝道,“我不喜欢坐船,我骑马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们,或者,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要林清冉不说分道扬镳四个字,苏小北或许还会犹豫让她骑马,她一说这话,苏小北直接就过来抱她下马了。 他只知道林清冉出自一个花钱能买命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组织,他还不知道。 就这么放林清冉走了,他上哪里找人去? 她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而他此行离京的任务是在规定时间内将太子带回去,他也不能放任太子单独乘船,只能委屈林清冉跟着他们一起坐船了。 至于不喜欢坐船,他也没看出来她有多喜欢骑马。 虽然林清冉也会武功,但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她早疲惫不堪,其实第一天林清冉累惨的时候,他就有过改走水路的念头,只是离连州还早,便没说,后来云池也需要坐船,正好兼顾了。 林清冉挣扎,甚至有些惊慌,“我不要坐船!我不要坐船!” “你放开我!” 林清冉要跑,苏小北哪会让她逃了,直接把人扛了起来,扛上了船。 那边赵卿等人骑马赶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苏小北把林清冉扛上船的一幕。 等他们赶过来,船已经出发了。 看着行远的船,赵卿急白了脸,“这可如何是好,清冉最怕的就是坐船,连靠近都不敢……” 师兄也担心林清冉,但人已经在船上了,再担心也没有了,他宽慰赵卿道,“清冉师妹一向坚强,唯独怕坐船,怕靠近水,师父怀疑她幼年受过落水的惊吓,内心潜藏着恐惧,我们心疼师妹,从不敢带她坐船,这其实对师妹而言未必 是件好事,宣元侯世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师妹带上船,或许能让师妹在极度惊恐下想起点什么也说不一定。” 赵卿脸上的担忧散去两分,但也只有两分,“要真能如你所言就好了。” 林清冉十分抗拒上船,但苏小北不知道她抗拒的是坐船这件事,以为林清冉是恼他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扛上船这事,上船的时候反应太剧烈,差点从船板上摔下去,逼的苏小北没办法,只能出手将她点晕,才换得一时清净。 上船后,苏小北就把林清冉扶进房间里,等他出来,就看到云池靠在船门边,双手环胸道,“我就知道你之前是在跟我吹牛。” 这话别人听不懂,但苏小北知道云池在指什么,指他泼他的冷水,笑话他亲个脸就荡漾的事。 被识破了,但苏小北一点也不尴尬,他道,“你之前不还担心我会弄出私生子吗?” 云池顿时无话可说,他之前确实过于担心了。 两人到船头吹风看风景,站了会儿,就回船内喝酒,暗卫很上道,知道他们要四五日才能下船,怕他们在船上闷的无聊,备了不少的美酒。 苏小北和云池两个边喝边聊,觉得坐船回京比骑马轻快多了,只是等他们回京,各自成了亲,想再出来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一坛子女儿红喝完,苏小北看了眼漏刻,眉头微拢起来。 他给林清冉点的穴,一个时辰自动就解开了,这都早过一个时辰了,以她的性子竟然没出来找他算账,想到林清冉之前的抗拒,苏小北心下闪过一抹不安。 云池给他倒酒,苏小北直接站起来,云池道,“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她。” 苏小北去找林清冉,敲了下门,没人应他,他就直接把门推开了。 进 屋后,绕过屏风,他就看到林清冉蜷缩在床角落里,她紧紧的抱着自己,脸色惨白,船稍微一摇晃,连酒都晃不出杯子的那种程度,她就吓的死死的抓着床柱子,就好像飘荡在无际的大海上,只有这一根柱子可以依靠。 那一瞬间,苏小北只感觉到窒息。 坐船而已,她怎么会怕成这样? 苏小北后悔带林清冉上船,他走过去,伸手去碰林清冉。 只是还没碰到她肩膀,就被林清冉拂开了,“你走开!” 声音都在颤抖,更夹杂了几分恨意。 她的眼里满是恐惧,被眼泪盛满,看的苏小北心像是被人扎进了刀子一般。 他知道有人会晕船,但他从未见过谁怕坐船怕到这种程度,甚至听都没听过。 她是习武之人啊,杀人她都不怕,她为何这么怕坐船? 直觉告诉苏小北有问题。 看着缩成一团,活脱脱一只受了惊吓躲在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麋鹿,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他把林清冉紧紧的抱在怀里,轻声哄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让有事的。” 要是平常,林清冉哪会老实的让他抱,这会儿她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仿佛这样更有安全感一些。 林清冉哀求苏小北道,“我不要坐船,你放我上岸吧,我骑马,我不会耽误你们行程的。” 苏小北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清冉,此刻的她不论提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舍不得不答应她。 船上备了有逃生用的小船,但大船轻微摇晃她都怕的不行,小船只怕就更不敢了。 透过敞开的窗户,苏小北看了眼外面,他轻柔道,“这里不是丛山峻岭就是悬崖峭壁,等有可以上岸的地方,我用轻功带你上岸。” 第1125章 番外:帝后传(三十九) 林清冉害怕坐船,但她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也知道苏小北虽然性子可恶,但一向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她人已经在船上,她能做的只有把恐惧压下,等着可以上岸的地方。 她眼睛不敢乱瞟,怕看见水,船轻微的晃动,甚至不及骑马颠簸,可在她心底却被无限的放大,就好像随时会落水一般,整个人被恐惧的阴霾笼罩,连呼吸都急促。 她就像是抓着浮木一般抓着苏小北的衣袖,苏小北也没有放开她,不知道抱了多久,林清冉身心俱疲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苏小北胳膊都麻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林清冉扶躺到床上,没敢离开,就在床边守着。 林清冉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的她眉头皱的紧紧的,整个人都透着不安,甚至在梦里都在求救,“爹爹,娘亲,救我……” 她双手乱抓,就像是溺水了一般,苏小北连忙抓紧她的手,将被噩梦纠缠的林清冉抱在怀里,安抚她道,“别怕,别怕……” “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这么害怕坐船,以后都不带你坐船了……” 温柔细致的安抚,林清冉渐渐从恐惧中平静下来,就是怎么也不肯松开苏小北的衣袖。 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苏小北喊道,“进来。” 门“吱嘎”推开,一暗卫走进来,问道,“爷有什么吩咐?” 苏小北问道,“去问一下船夫,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上岸。” 暗卫直接把船夫叫了来,船夫道,“这一带没地方可以停船靠岸,最近的码头也得三天后。” “乘坐小船呢?”苏小北问道。 船夫回道,“小船上岸倒是可以,但沿岸附近没有人家,我们也没有走过,翻山越岭不方便也很危险,若是一定要上岸不可,只能把船往回开,不过现在是顺 流,回去是逆流,要回到上船的地方也得在明儿午时之后了。” 顿了下,船夫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林清冉,“贵人容我多句嘴,往回走,等明儿回到上船的地方,这位姑娘十有八。九已经克服坐船的恐惧了。” 倒不是他不想把船往回开,他在船上待了几十年了,船就两个方向,往哪儿开都是开,最多逆水行船累点而已,他只是觉得等明儿下船时都已经克服坐船的恐惧了,何不继续坐船赶路,来回折腾更累人。 苏小北看了眼紧紧抱着他胳膊的林清冉,再三向船夫确认,“你确定她能克服?” 船夫笑道,“我家祖祖辈辈都干这行,我更是五岁就跟船,见的多了,只要熬过第一天,后面就算害怕也怕不到哪里去,我还见过第一天吓的呕吐不止,等下船的时候已经能站在船头看风景的。” “这位姑娘要实在怕的厉害,可以做些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当自己是在坐马车,在屋子里,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云池见小北一直没回去,还叫了船夫,不放心也过来看看,听到船夫的话,他看向苏小北道,“还是折回连州吧,晚两天回京也无妨。” 苏小北也知道让林清冉克服恐惧更好,但他舍不得她在克服恐惧之前一直处于惊恐之中。 只是不敢坐船而已,即便这辈子不坐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小北便点了下头。 林清冉鼻子酸涩,豆大的眼泪滚下来,心底说不出的感动,快马加鞭赶了两天的路,她知道苏小北和云池有多急着回京。 他们愿意为了她折回连州,耽搁两天时间,她不能不懂事,她缓缓松开抓着苏小北胳膊的手,声音颤抖中带着坚定,“继续赶路,我能克服。” 宣元侯世子安抚她,陪着她,她已 经没有先前醒来发现自己在船上时那么害怕了。 她一定能克服坐船的恐惧的。 她也不想以后跟随师兄师姐们出门办事,明明坐船更方便,却只能迁就她骑马。 他们狠不下心带她上船,她没法面对坐船的恐惧,就永远没法战胜恐惧。 苏小北看着林清冉松开抓他胳膊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摆,显然还在害怕,只是强撑着,他心疼的抓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这几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其他人见状都退了出去。 这一整天,苏小北都没离开林清冉半步,连午饭晚饭都是暗卫送来的。 一下午过去,林清冉情绪稳定了许多,至少不会因为船轻微的摇晃而吓的手足无措,紧紧的抓着他胳膊不撒手了。 苏小北从她做噩梦中惊呼的话猜她年幼时应该落过水,他想问问,又怕勾起林清冉的痛苦回忆,忍住了。 夜晚行船,风呼呼的吹,林清冉几乎是抱着苏小北的胳膊睡了一夜。 到第二天傍晚,林清冉对坐船的恐惧又削弱了几分,虽然还不至于敢到船甲上去吹风,但敢透过窗户看看沿途风景了。 林清冉是习武之人,本就胆量比一般女子要大,苏小北相信这回坐船后,她就不再恐惧坐船了。 苏小北想的很好,要不出意外的话,林清冉十有八。九也能如他预料的那般,可就在一切都向好时,意外出现了。 这一日傍晚,船上刚点上蜡烛,就遭遇了刺杀。 埋伏在水里的刺客上了船,见人就杀。 刺客上船的时候,苏小北刚成功说服林清冉随他到船甲上看星星,才出门,就感觉到一股杀气涌来,接着是打斗声。 苏小北想都没想就把林清冉推回屋内,叮嘱道,“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刺客的目的可能是他,可能是太子,但绝不会是林清冉。 苏小北去找太子,和刺客打斗起来。 这次刺客来了不少,足有十几人,个个武功不弱,好在苏小北在花灯会上遭遇了刺杀,天下第一楼不放心,把九江府所有暗卫都派来护送苏小北和云池回京。 但这样也是敌众我寡,只能速战速决,苏小北和云池一向配合默契,他们一个牵制刺客,不让对方同时和两名刺客过招,只一名刺客,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这样,两人一个杀了三名刺客,一个杀了两名。 刺客死的越多,刺杀就越不可能成功,只是这里是船上,又恰逢夜幕降临,船上点了蜡烛,打斗间,烛台倾倒,着火了。 刺客首领见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即下令,“撤!” 仅剩的四名刺客,算上首领五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跳下了水。 火越烧越大,这火是灭不了了,只能弃大船乘小船。 苏小北去找林清冉,推开门,林清冉就把他当成刺客,挥剑就刺了过来,幸亏苏小北反应快,避开了,他道,“是我。” 林清冉连忙把剑收了,接着被烟呛的咳嗽起来,苏小北抓住她的手,就把她往船甲上带,彼时几名船夫和云池他们都在船上了。 看到小船,林清冉脚不自觉的往后退,苏小北搂过她的腰,一跃跳到小船上。 小船远没有大船稳,跳上去晃的厉害,林清冉死死的抱着苏小北的腰,脸色惨白,苏小北心底只想把刺客活刮了,林清冉好不容易才没那么抗拒坐船,现在这么一折通,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苏小北拍着林清冉的后背道,“没事的,小船也很安全……” 个屁! 船上有奸细,逃生用 的小船被凿了破洞,用蜡封的,划了没一会儿,就进了水。 好在他们这些人除了林清冉都会水,苏小北从小在清州女山湖边长大,在水里就跟鱼一样,太子殿下也被他教会了凫水,回水更是暗卫的必修技能。 一行人跳下小船,往岸边游。 只是林清冉恐惧坐船,更恐惧下水,苏小北带她跳进水里,她吓的整个人都僵硬了,以前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骤然间出现在脑海中—— 年幼的她在狂风暴雨中摔下船,瞬间被水淹没,被冲走,她呛着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美貌女子伏在船头撕心裂肺的喊她: “娇娇!” 记忆涌现,一大口水灌入鼻喉,那种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挖出来。 林清冉整个人都吓麻木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如今她总算记起自己小名叫“娇娇”,就又要死了吗? 她一边呛水咳嗽,一边在想自己是不是注定要淹死,十几年前侥幸活了下来,十几年后还遭遇同样的事。 呼吸被夺尽,就在她意识涣散的时候,视线朦胧中,看到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出现在眼前,带着慌张朝她亲过来,给她渡气。 她贪婪的从他口中汲取空气,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苏小北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强硬把林清冉带上船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 他拼了命的将昏迷的林清冉以最快的速度带上岸,按压她的胸部,给她做人工呼吸。 不知道压了多少次,渡了多少气。 随着一声咳嗽传来。 林清冉身子一侧,吐出许多水来。 苏小北悬着的心落回腹中,将林清冉紧紧抱在怀里。 这几天过的他是度日如年。 他也清楚的知道。 这个至今来历不明的女子是在他心里了。 第1126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 林清冉被抱的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连咳了好几声,沙哑道,“快,快放开我……” 苏小北这才放开她。 林清冉脸色还很苍白,但坐在地上的她没有了在水里扑腾,被水包裹窒息的感觉,心底安定多了。 确定林清冉没事,苏小北才顾得上回头,暗卫们和云池都上岸了。 暗卫们只缓了缓,就赶紧去找枯木树枝来生火,还未入夏的天,夜晚还比较冷,他们又在岸边,且浑身湿透,不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烘干,肯定会着凉伤寒。 很快,岸边就生起了好几个火堆,暗卫们把上衣脱了,架在架子上,一来被火烤干,二来挡住视线。 他们待在左边,林清冉待右边,她可不敢把衣服脱了,只能尽量拧干水分,好在她这边多生了个火堆,再加上风口被暗卫和苏小北他们的衣服挡了,倒也没那么冷。 林清冉坐在火堆边,她伸手烤火,温度顺着手暖遍全身,她的眸光凝视着眼前的火堆,脑子里始终盘旋着宣元侯世子紧紧抱着她,害怕她醒不过来的急切模样。 另一边苏小北撩着火堆,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看一眼总是更放心些。 这几日苏小北对林清冉有多上心,船上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云池和苏小北从小一起长大,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小北还有这样细致温柔的一面。 他问道,“今日遇到的刺客和在九江府刺杀你的刺客是一伙的?” 说到正事,苏小北就把手里的柴火丢进了火堆,他道,“不像是。” “九江府的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今天刺客的目的是你。” 他和云池联手对敌时,明显感觉到刺客不愿和他多纠缠,他们的目的是云池。 云池也隐隐觉察到了,他眼神冷冽,“我从不与人结怨,会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苏小北也没有头绪。 “但愿不是冲着你的储君之位来的,”他的声音被风吹散。 云池确实不与人结怨,他的太子之位也稳如泰山,没有人能撼动。 可帝王象征的生杀大权诱惑太大了,足够让人铤而走险,如果真是冲 着夺储君之位,准帝位来的,那这一场刺杀将只是开始。 苏小北问暗卫道,“最近的天下第一楼在什么地方?” 暗卫回道,“在云州,距离这儿有两日的路程。” “今晚轮流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尽快赶到云州。” 一行人围着火堆,等衣服烤干,各自穿上,就在附近找个大树靠着睡过去。 最先守夜的是云池和苏小北,苏小北要等林清冉烘干身上的衣服,云池则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冉身上的衣服干了,她也累的眼皮直打架,知道明日会奔波,她去一旁的树边睡下。 睡的不是很安稳,浑浑噩噩时,只觉得身边有人坐下,将她的脑袋靠在他肩上,熟悉的松柏香让她格外的安心。 翌日,天麻麻亮,她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靠在宣元侯世子肩膀上,他双眸紧闭,鼻子挺拔,无一处不好看,林清冉也只敢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看他几眼,不然他醒来,一定会说气人的话。 他总是特别能气人。 这般想,只见苏小北眼睛睁开,她瞬间就像是做贼被抓包似的心虚起来,然而下一秒,苏小北就亲了下她的脸。 林清冉,“……!” 她几乎弹跳站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瞪着苏小北,“你,你……你混蛋!” 苏小北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生龙活虎的样子。” 林清冉脸一红。 苏小北站起来,他动了动胳膊,哀怨的看着林清冉,“胳膊被你压麻了。” “你给我捏捏。” 林清冉不想理他,但想到在船上苏小北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又觉得自己太没良心了,她认命的过去给苏小北捏胳膊。 脾气恢复了,力道也恢复了…… 苏小北彻底放下心来。 在水边稍微洗了把脸,就启程了。 他们往前走,走了约莫小两刻钟,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暗卫披星戴月赶去镇子上买了几匹马回来。 翻身上马,这才算正儿八经启程。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赶到最近的镇子,吃了些早饭,继续赶路时,苏小北对林清冉道,“赶路太累,你就别跟着我们一 起了,留在镇子上歇几日,再去京都找我拿卖身契。” 坐了几天船,林清冉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苏小北怕她吃不消,再加上他担心还有刺杀在前面等着他们,还是不让林清冉跟着为好。 林清冉知道苏小北是为了她好,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别扭的人,让她跟着,她不乐意,不让她跟着,她还是不乐意。 她直接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她望着苏小北道,“把你平安护送回宣元侯府是我的任务。” “任务完成,我自然会走。”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往前奔去。 苏小北一脸无奈。 他没想到林清冉会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还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云池坐在马背上,他摸着马毛,笑的揶揄,“难得,还有你拗不过的人。” 苏小北翻身上马,“我是拗不过吗?” “我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云池揉了下耳朵,“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你唾弃的那几个惧内的都说过这话。” 苏小北,“……” 他会惧内?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怕林清冉跑太远,苏小北一甩马鞭子追上去。 云池随后。 再后面是暗卫。 …… 宽敞的官道上。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前赶。 马蹄带起尘土飞扬。 道路两边,竹林耸立,风吹竹叶飒飒作响。 苏小北跑在最前面,跑到竹林中间时,他却突然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云池问道,“怎么了?” “太安静了,不正常。” 他眸光警惕的扫视周围。 苏小北提醒了下,云池和林清冉他们也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他们穿过的第一片竹林了,马蹄踏踏声,一路惊的落在竹林里的飞鸟扑腾翅膀逃命。 可现在他们跑的一样急,这片竹林却只有风声,连一只鸟都没有。 正想着,一枚黑不溜秋的球朝他们砸过来。 作为见识过苏棠炸弹的人,看到这黑球惧是心头一颤,下意识以为炸弹泄密了。 炸弹是宁朝威慑东厥甚至东澹的武器,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暗卫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一 剑劈向黑球。 削铁如泥的剑,将黑球一劈两半。 不是炸弹。 苏小北和云池同时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见到黑球里散出来的粉末,苏小北脸色一变,“快屏住呼吸!” 然而就在他们伸手捂住口鼻的时候,数只箭矢从竹林射出来。 直冲太子殿下而去。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们不想让太子活着回京。 苏小北一边打落射过来的箭,一边对暗卫道,“你们快带太子走!” 不知道暗卫吸了多少迷药,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必须在迷药发作之前,把太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暗卫们也知道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保太子无虞才是最重要的。 云池不肯走,他不会让苏小北单独涉险,要走一起走。 苏小北暴脾气,直接来硬的了。 马头对着来的方向,苏小北一脚朝马屁股踹过去,马扬蹄嘶鸣,然后就带着云池往前奔去。 转过头,冲林清冉道,“张嘴!” 林清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颗药丸朝她飞过来。 她下意识就把嘴张了。 下一秒,苏小北拿剑当鞭子朝林清冉骑的马屁股抽过去,马就带着林清冉跑远了。 前面的路极可能设有埋伏,他们只能往回撤。 这边太子一走,埋伏在竹林里射箭的暗卫就现身了,他们的目的是太子,绝不能让太子跑了。 两暗卫护送云池,剩下三名暗卫和苏小北一起对敌。 趁着刺客冲出竹林的功夫,苏小北也喂自己吃了颗解毒丸,拿解毒丸对付迷药,真是大材小用了。 彼时一阵狂风吹来。 卷起沙土飞舞。 苏小北眼神如刀,气势凌人。 他从来没有痛快的杀过人。 今日有他在。 这些死不足惜的刺客休想越过他一步! …… 也不知道杀了多久。 一地的尸体。 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苏小北眼睛都杀红了,身上染了不少的血。 有自己的,也有刺客的。 他胳膊、胸前还有后背都在流血。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他和刺客厮杀时,眸光扫过,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马而来。 苏 小北气乐了。 这笨女人。 谁让她回来了?! 等近前,她勒紧缰绳,腾空而起。 手中剑抽出来,就到了苏小北身边,没有废话,直接朝刺客杀过去。 林清冉武功没有苏小北高,但她一个打刺客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最后所有的刺客都倒在了地上,只留了一个活口,苏小北剑对着他,“供出是谁指使你来刺杀太子的,我留你一条活命。” 刺客惨笑一声。 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把剑对着苏小北,就在以为他要杀过来的时候,刺客却手一收,直接抹了脖子。 “真是晦气!” 苏小北唾骂道。 林清冉站在苏小北身边,看着一地的尸体,“一个活口都没留……” 苏小北看着她,又高兴又生气,“谁让你跑回来的?” 林清冉嘟嚷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你在这里和刺客杀个你死我活,我却逃了,这像什么话?” 幸亏那两暗卫忙着拦太子去了,不然她都钻不了空子跑回来。 苏小北望着林清冉,恨不得一眼望进她心底去,“你不顾一切的回来,只是因为任务要保护我?” 林清冉被问的一怔,不敢看苏小北的眼睛,“当,当然了……” “你身上好些伤,我给你上药。” 苏小北气笑了。 握住林清冉要拿金疮药的手,心下很无奈,她的嘴怎么就没她的唇瓣柔软呢,就不知道说几句他爱听的话。 林清冉的脸上沾了点血,他抬手替她拭去。 林清冉抬头看他,却无意看到一只暗箭从竹林方向射过来,她脸色一变。 苏小北正认真的擦林清冉脸上沾染的血迹。 突然。 这个有些害羞的女人用力抱住他的腰。 他还惊讶她怎么突然投怀送抱,就被林清冉抱着转了个身。 下一瞬。 一支短箭就射在了林清冉肩膀处。 几乎是瞬间。 苏小北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他猛然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就看到一刺客要逃。 怒火涌上心头。 苏小北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剑。 一脚踢过去。 剑朝刺客射去。 一剑穿胸。 刺客当场毙命。 第1127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一) 刺客死了,林清冉也因为肩膀中箭在苏小北怀里晕死过去。 苏小北从来没这么慌乱过。 一地的尸体,不知道还有没死透喘气的,方才的大意,差点让他命丧于此。 苏小北不敢在这里给林清冉处理箭伤,他记得来的路上,距离这里不远处有座破庙,可以暂时栖身。 思及此,苏小北吹了记口哨,那边溜达的马往这边看了一眼,这马不是苏小北养大的马,对他的口哨不感冒,不过这马也算聪明,懂它眼下主人的需求,过来了。 林清冉的伤在后肩,苏小北扶她伏在马背上,怕带她一起骑马会让伤势更重,便没有上马,赶紧牵马往那边破庙走去。 破庙四面漏风,抬头都能透过屋顶的瓦看到太阳,苏小北把林清冉扶进破庙,将外袍解下抛在地上,而后扶林清冉坐下,背对着他。 苏小北检查了下伤,万幸暗器上没有毒,虽然服了解毒丸,但解毒丸并不是什么毒都能解,他拿出匕首,将暗器挖出来,疼痛让林清冉叫出声来,苏小北道,“再忍忍……” 没人回应他,林清冉只是下意识的叫疼,并没有醒过来。 暗器挖出来,然后处理伤口,上药,然后才是包扎。 为了方便包扎伤口,苏小北只能把林清冉肩膀处的衣服撕的更开一点儿。 这一撕开,就露出了后背蝴蝶骨上的一块小山形状的胎记。 这个胎记看的苏小北一愣。 他记得当年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找他姐姐治心病,临走的时候说过丢失的女儿身上有胎记的事。 好像就是蝴蝶骨上有小山形状的胎记。 十几年前,常远郡公府嫡女就是因为乘船遇暴雨落水失踪的…… 苏小北想到林清冉对坐船和落水的恐惧——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他心头一震。 林清冉不会就是常远郡公府落水失踪的女儿吧?! 苏小北心没来由跳的很快,他迫切的想要验证,但眼下要紧之事 是帮林清冉把伤口包扎好,苏小北动作麻溜,很快就帮林清冉把伤口包好,整个肩膀都包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 包好伤口,苏小北扶林清冉躺下。 然后在想当年的事,他记得当年的常远郡公府大少奶奶,如今的常远郡公夫人曾说过,她女儿身上有两处胎记,一处在蝴蝶骨,是小山形状的,另外一处在腰侧,是什么形状他已经不记得了。 苏小北想了会儿,也没想起来,不过这不重要,身上有胎记的人本就不多,还有两处的那就更少之又少了,要林清冉腰侧真的有,那她十有八。九就是常远郡公的女儿。 心急求证的苏小北,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他想都没想直接去扯林清冉的束腰…… 肩膀疼的林清冉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某位爷在扯她的束腰,还一脸猴急的模样。 轰。 林清冉怒火瞬间被点燃。 接着——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破庙里回荡。 苏小北没解过女子的束腰,根本不会,正在想怎么解,压根没觉察林清冉醒过来了。 毫无防备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当时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 他抬头就看到一双怒火燃烧的眸子,“你无耻!” 苏小北,“……” 他怎么就无耻了? 低头看到自己还在扯人家的腰带。 苏小北脸瞬间爆红,像是拿了烫手山芋似的飞快松开手,脸上十几年难得一回的窘迫,“我,我没有冒犯之意,我就是想看看你的……” 胎记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清冉已经听不下去了,“我杀了你!” 她要起身,可肩膀处的伤实在严重,别说杀苏小北了,她连站起来都艰难。 林清冉气哭了,她原以为宣元侯世子虽然性子混蛋了些,说话不中听,但至少品性还过得去,她替他挡箭受伤,他不说感激她就算了,他竟然还想趁人之危?! 真是看错他了! 林清冉恨 不得杀了苏小北,苏小北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但他还是很想弄清楚胎记的事,他再次开口,“你腰上……” 才说了三个字,他耳朵一动,就听到有人往破庙来。 他瞬间警惕起来,担心是刺客,不过脚步声近了些,他又放松下来。 暗卫的脚步声他不一定听得出来,但云池的脚步声,他睡着了都能分辨。 他起身出去,就看到云池他们三步并两步过来。 等走近些,看到苏小北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子,云池和两暗卫的脚步戛然而止。 三人嘴角抽的很一致。 苏小北见了道,“怎么了?” 云池抬手指了下苏小北的脸,“脸上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苏小北,“……”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英俊潇洒不羁的形象啊。 今儿算是被这巴掌印给毁的一干二净了。 苏小北摸了下自己的脸,他说打蚊子打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就听云池憋笑道,“是打蚊子不小心打的还是撞人林姑娘手上去了?” 苏小北,“……” 云池走上前,用手背拍了下苏小北肩膀,小声问道,“你做什么了,把人家林姑娘气成这样?” 想到刚刚干的蠢事,苏小北就觉得脑子在杀刺客的时候弄丢了。 云池上下扫视苏小北身上的伤,伤处挺多,但都是轻伤,倒了点金疮药,都没包扎就止血了。 确定苏小北没有大碍,云池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是太子,一人之身系江山社稷,不容有失,但苏小北也是宣元侯府独苗,他亦不能有闪失。 不过云池了解苏小北,这世上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困的住他,就算解决不了那些刺客,只要小北想走,刺客就是再多一倍,也留不下他。 云池拍苏小北肩膀,“林姑娘对你情意不浅。” 明知道苏小北在险境,还义无反顾的去找他,云池都动容。 想到林清冉朝他奔来的一幕,苏小北心 底也暖洋洋的,就是脸是真疼,他道,“今日大意,若不是有她舍身相救,你我兄弟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那只射在林清冉肩膀处的暗箭,如果射在他身上,正中心口,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神机妙算算到他有这么一天,花一万两请林清冉来护他周全。 云池去刺杀之地看过,刺客尸体乱了一地,但他不知道苏小北还差点死在刺客手里,想起来就后怕连连。 他和苏小北进破庙,然而等他们进去,破庙里哪还有林清冉的人影儿。 苏小北脸黑下来。 “她又跑了!” 几个字说的他咬牙切齿。 上回走,好歹还给他留了张纸条,这回直接就不告而别了。 上次苏小北就没放林清冉走了,这次她为救他负伤,苏小北就更不可能放她离开了。 破庙除了大门,还有几扇窗户,苏小北瞥头就看到一扇敞开的窗户,他想都没想就跳窗去追林清冉。 林清冉肩膀伤的严重,脚步虚弱,根本走不远,走了没几步就有些摇摇欲坠。 苏小北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好巧不巧正是她受伤的那只,疼的林清冉倒吸一口凉气,吓的苏小北连忙松手,咬牙道,“你又要走?!” 不走留下给他轻薄吗? 而且她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林清冉看着苏小北道,“我救你一命,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堂堂宣元侯世子的命可不止一万两。 苏小北气的额头颤抖,“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任务吗?!” 明明受伤的是肩膀,可为什么心更疼,林清冉强忍住要涌出来的眼泪,挤出一抹笑来,“除了任务,我和你宣元侯世子还能有别的牵扯吗?” 她有自知之明,身份尊贵到都能和太子殿下一较高下的宣元侯世子不是她一介孤女能高攀的。 即便她身份卑微,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给人做妾,更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外室。 这一别, 从此江湖路远,此生再难相见。 林清冉绕过苏小北要走,苏小北拦下她,“你就这么走,卖身契也不拿了?” 林清冉看着他,“你还能拿的出来我签的卖身契吗?” 先是船被烧,再是落水。 卖身契不过是一张纸,又不是金箔,还能完好无损的留在他手里。 之前在镇子上她没有戳破,只是想送他平安回京而已,她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忽悠。 林清冉铁了心要走,苏小北抓过她另外一只手,稍一用力,她就到他怀里了。 下一秒。 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霸道,不讲理。 又不失温情。 林清冉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是反抗。 反抗不了,她揪着他胸前的锦袍,浅浅的回应着。 感受到她的回应,苏小北心底欢喜雀跃。 许久后。 他才松开她,道,“我这个人一向有债必讨,有恩也必还。” 林清冉脱口道,“我不欠你什么了。” 苏小北黑线道,“可我欠你一条命。” 林清冉不觉得他欠她一条命,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但苏小北不这么觉得,他看着林清冉道,“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清冉,“……” 谁,谁要他以身相许了?! 知道他没个正形,林清冉泼他冷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事你做不了主。” 苏小北却突然笑了起来。 林清冉没来由的羞恼,“你笑什么?” 苏小北耸肩道,“说句不孝的话,作为儿子,我不是很听话,他们也没指望过我会听话。” “他们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身份门第。” 真那么在乎,他爹娘就走不到一起,更不会有他。 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只能说林清冉要真是常远郡公的女儿,能省他不少事,若不是,也没什么紧要的。 苏小北在宽慰林清冉,但林清冉眼神却更黯淡了几分。 没有她想的那么在乎…… 那就还是在乎了。 第1128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二) 她又何必跟去京都自取其辱。 林清冉执意要走,苏小北有些生气了,“你能为我舍命,就不能信我一回吗?” 林清冉望着苏小北,苏小北知道她张嘴不会有好话,直接把她的话吞入腹中。 又是半晌。 苏小北松开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林清冉,“你要不答应随我回京,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霸道无耻到令人发指。 林清冉哪是他的对手,别说她现在有伤在身,她就是毫发无损,也不是小北的对手。 林清冉退了一步,“我可以随你回京,但我有个条件。” 苏小北笑道,“别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应。” 说完,他看着林清冉,想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 林清冉却支支吾吾起来,苏小北道,“你只管说就是。” 有些事这混蛋做的出来,她脸皮薄都说不出口,但总归是要说的,林清冉硬着头皮道,“你,你不能再像方才在破庙里那,那样肆意妄为……” 苏小北,“……” 说的好像他是色狼似的。 她都伤成那样了,他能做那样的禽兽之举吗? 见林清冉一脸防色狼的眼神。 苏小北浑身无力,突生了逗弄之心,凑到她耳边道,“行,等成亲之后,我再肆意妄为……呲……” 他话还没说完,林清冉羞恼交加,抬脚狠狠地踩在他脚背上。 林清冉是习武之人,即便武功没苏小北高,这一脚下去,也够他受的了。 踩完还不够,转身就走。 和这样的无耻的混蛋,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就被苏小北打横抱起,朝破庙走去。 林清冉奋力挣扎,苏小北道,“别闹,都看着呢。” 林清冉当下不敢再动,她悄悄侧过头去,然而举目望去,这里除了他们,哪还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你又骗我!”林清冉气呼呼道。 回她的是 一阵轻快愉悦的笑声。 苏小北将林清冉抱回破庙,但眼下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辰,破庙里没吃的,等他们过去,云池道,“这破庙不宜久留,镇子离的不远,去镇子上吧。” 苏小北点了下头,他和林清冉共乘一骑,从破庙出发,直到镇子上才停下。 等马停下,暗卫陈风就道,“这里距离云州只有半日路程,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埋伏,我去云州叫人前来接应,快的话,明日上午就能到。” “也好,”苏小北点头。 陈风知道云池急着回京,都没有进客栈,就直接转身了。 在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就直奔云州而去。 苏小北下马后,将林清冉抱下来,直接抱进客栈,小伙计迎上来,他问道,“还有上房吗?” “有的,有的,”小伙计连忙道。 “前面带路。” 小伙计赶紧领他们上楼。 等进了屋,苏小北要把林清冉放到床上,林清冉没让,“把我放到小榻上就行了。” 身上脏兮兮的,弄脏了被子,晚上没法睡觉。 苏小北就听她的将她放到小榻上,然后道,“我去给你买衣服,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暗卫。” 林清冉点了下头,苏小北就转身出去了。 在附近的绸缎铺,选了三套裙裳还有鞋袜,回到客栈,直奔上楼,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他又转身朝柜台走去。 掌柜的正在盘账,见苏小北过来,他连忙问道,“公子有什么需要?” 苏小北从怀里摸出一小银锭子放到柜台上,才道,“舍妹受伤了需要换药换衣裳,客栈可有女眷能帮这个忙?” 掌柜的还以为是什么事了,连忙笑道,“这么点小事,我媳妇就能帮。” “有劳了。” 说完,苏小北就上楼了,但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外。 不多会儿,掌柜的就领着一年约三十五六的妇人 上楼来。 苏小北直接将包袱交给妇人,道,“帮我看一下,她腰侧是不是有胎记。” 妇人有点懵。 那姑娘不是这位公子的妹妹吗? 自家妹妹腰侧有没有胎记,做兄长的能不知道? 不过妇人只诧异了瞬间,就了然一笑。 情妹妹也是妹妹。 从苏小北手里接过包袱,妇人去敲门,林清冉以为是苏小北回来了,道,“进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林清冉望过去就看到妇人进去。 她柳眉微蹙,妇人就笑道,“抱姑娘上楼的公子让我来帮姑娘换药换衣裳。” 身上的衣裳要换,肩膀处的伤将包扎伤口的布浸透了,需要换药。 林清冉点点头,“麻烦了。” 妇人连连摇头,可不敢说麻烦,那位公子出手大方,给的赏钱之丰厚,都够请大夫来帮她换药了。 屋内夫人给林清冉换药,苏小北就守在屋外,云池走到他身边,道,“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苏小北望着他,问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常远郡公夫人说她落水失踪女儿身上有两处胎记的事?” 好端端的怎么问他这事? 云池知道苏小北不会无缘无故问这话,他道,“这事我记得。” 苏小北连忙问道,“那你可记得那两处胎记都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子?” 云池想了下,“一处在蝴蝶骨,小山形状,另外一处在左边腰上……” 说到这里,云池就停了。 苏小北眉头皱紧。 云池说的他都记得,不会他不记得的,云池也记不得了吧? 云池用折扇轻敲了两下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月牙形。” 说完,云池问道,“怎么突然问起常远郡公府落水失踪的女儿?” 想到林清冉恐惧坐船,惧怕落水,云池眼睛睁圆,“你不会是怀疑……”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 。 妇人走了出来,苏小北转身看她,“看到胎记了吗?” 妇人连连点头,“看到了,那姑娘左边腰侧有块月牙胎记。” 两处一模一样的胎记,再加上对掉下船溺水的心理阴影,苏小北几乎断定林清冉就是当年常远郡公府落水失踪的女儿。 云池替苏小北高兴,抬手拍他肩膀,“他要真是扶风王的外孙女,你娶她就容易多了。” 以苏小北的身份,别说苏鸿山和许氏了,就是皇上也不会同意让他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即便林清冉能为苏小北舍命。 苏小北望着云池,“她是不是常远郡公的女儿,常远郡公说了才算,我打算等她伤好,带她去常远郡公府走一趟。” 常远郡公府距离这里不算远,也就四五日的路程,但偏离京都的方向。 苏小北道,“我就不和你一起回京了。” 林清冉为救苏小北伤成那样,就算苏小北要送云池回京,云池都不会答应。 再者他接连遇到两拨刺客,遇到第三拨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暗卫去云州天下第一楼调人手来接应他,回京这一路,有靖南王府暗卫相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池道,“照顾好林姑娘要紧。” 要不是林清冉舍命相救,他就失去小北这个好兄弟了。 对林清冉,云池心怀感激着呢。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苏小北转身回屋,就看到林清冉脸颊微红,颇有些害羞的模样。 苏小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 林清冉在为换裙裳的事害羞,苏小北给她买了的三套衣服很齐全,不只是有鞋袜,连肚兜都有三件,林清冉以为是掌柜的媳妇帮着买的,向她道谢。 妇人笑道,“姑娘可是谢错人了,这些衣服是那公子买的。” 林清冉后悔多嘴道谢,羞的满脸通红。 妇人把他们好一通夸,夸他们是男才女 貌,天作之合,夸的林清冉脸上红晕一层盖一层,苏小北进来都还没退下去。 苏小北有些好奇,正要问,这时候门被扣响,暗卫道,“爷,派去搜查刺客尸体的暗卫回来了。” 这么禀告,看来是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正事要紧,苏小北眸光从林清冉脸上收回,转身去找云池。 屋内,云池坐在桌子边,苏小北一进去,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在仔细端详。 苏小北走过去,云池就把玉佩递给苏小北看。 苏小北接过,翻转来回看了两眼,“这不是三皇子的玉佩吗?” 云池点头,“暗卫从刺客首领身上搜出来的。” 苏小北看着手中玉佩,道,“这事就耐人寻味了。” 云池望着他,“怎么说?” 苏小北坐下来道,“刺客杀你,毫无疑问是冲着你的储君之位来的,但这样的玉佩,出现在刺客身上,是三皇子行事大意,还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尚未可知。” 云池也觉得三皇子不至于行事这么马虎,但他也想不出来有谁能调动那么多刺客取他的命,甚至连他的行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苏小北把玉佩递回给云池,道,“是不是三皇子,回京之后,拿这块玉佩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敢觊觎你的太子之位,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的野心,但凡有可能染指帝位的,都派人暗中盯着点,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苏小北打小就不是个会吃亏不还手的主儿,这回刺客险些要了他的命,伤到林清冉,已经碰到他的逆鳞了。 云池接过玉佩,和苏小北商议了下回京之后要做的事。 第二天早饭后没多久,前来接应的暗卫就到了,算上陈风陈雨,还有两负伤的暗卫,足有九人。 没有耽搁,暗卫一到,云池就启程回京了。 第1129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三) 苏小北陪林清冉在客栈养了九天伤。 其实住了五天,林清冉就觉得伤好的差不多,不影响他们赶路了,但苏小北觉得反正他已经不能在两个月之内回京,那多晚两天也没什么。 只要太子按时回京,皇上不给太子指婚,他爹娘就不会先给他定亲的,怎么说他也比云池小一岁。 到第八天,苏小北觉得可以出发了,又碰巧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被迫又在客栈待了两天。 耐着性子等天放晴,方才上路。 虽然林清冉说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苏小北还是有些不放心,骑马速度远没之前快,之前两日的路程,现在他们要走三天。 林清冉催了苏小北两次,苏小北不为所动,林清冉也就随他去了。 人家回家都不着急,她一个送人家回家的急什么? 走了三天,渐渐的林清冉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好像不是去京都的路,觉察路线有问题的她转头对苏小北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虽然从这条路走也能到京都,可绕路了,而且绕了不止两三天。 苏小北也不瞒她,“在回京之前,先去一趟蓟州。” 他不是急着回京吗,怎么又要去蓟州了? 林清冉觉得奇怪,就听苏小北突然开口,“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以前的事。” 她以前的事? 林清冉没有多想,随口道,“和我现在一样,都是拿钱办事。” 苏小北当她不想说,嘴角一勾,从自己马背上跳到林清冉身后,将她搂在怀里,“不肯告诉我?” 告诉什么告诉,她不都说了吗,还问! 林清冉红着脸道,“你去骑你自己的马去!” “不去,我喜欢抱着你。” 林清冉哪受的住这样的撩拨,还有两个一天饭只吃三顿,但狗粮吃起来就没停歇时候的暗卫,才跟着宣元侯世子走了三天,他们已 经学会怎么撩姑娘了。 可是! 他们是暗卫啊,学了也没用啊。 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他们做暗卫的感受。 狗粮吃撑了已经。 林清冉不知道第多少次反击,每次都被苏小北抱紧终结,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苏小北道,“你小时候落过水?” 林清冉没想到苏小北问她的是这事,“应该是吧。” 苏小北挑眉,“应该?” 林清冉望着天际仿佛掉落在山头的云彩,道,“三岁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前些日子落水时她恍惚想起来些什么,可她有些分不清那是她的记忆,还是曾经做过的梦。 而且仅凭一声“娇娇”,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呼喊她的人。 苏小北看着怀中人,问道,“你主子什么时候救的你,从哪儿救的你,他没告诉你?” 林清冉警惕起来,“你在旁敲侧击我!” 这女人警惕心怎么这么重,他之前确实很想知道她主子是什么人,但他这回问话和她主子没关系好不好。 苏小北道,“等我回京,自然就会知道是谁花了一万两雇你护我,用不着旁敲侧击为难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过往而已。” 她的过往…… 她的过往没什么好说的。 三岁前的事,她不记得了,除了才想起来的那一声“娇娇”。 三岁之后,她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农夫带回了家,但那户人家有孩子好几个,她一被带回去,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大概是自己孩子都养不活了,还把别人不要的孩子捡回来。 她只在那户人家住了三天,农夫就把她带到附近的镇子上,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镇子上做了大半年的小乞丐,因为年纪小,吃的不多,那些乞丐省一口就能养活她,她才没有饿死。 再后来 ,她就遇到了师父,师父路过她乞讨的镇子,看到衣衫褴褛坐在凳子上睁着眼睛看人来人往的她,动了恻隐之心,摸骨后,见她适合练武,就把她带了回去。 在山庄里待到十三岁,然后就随师兄师姐出山庄历练,这两年,她一半的时间待在山庄里,一半的时间在外办事。 这就是她所有的过往了,不值一提,甚至很难堪。 林清冉陷入回忆,沉默不语。 苏小北看着她道,“在想什么?” “我做过乞丐,”林清冉低落道。 苏小北心疼的紧,知道林清冉在担心什么,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语气轻松,“巧了,我也做过乞丐。” 林清冉惊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你还做过乞丐?这怎么可能?!” 苏小北轻笑,“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止做过乞丐,还是和当朝太子一起要的饭,你是不是更不会信?” 林清冉眼睛睁圆。 她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过。 这叫她怎么相信这是真的? “我没骗你,”苏小北笑道。 林清冉有点信了。 苏小北就在再混不吝,再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至于把太子的名声也搭上。 她轻笑道,“你们所谓的要饭不过是闹着玩的罢了。” 林清冉认定苏小北这么说是在宽慰她。 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身份尊贵如他,一旦要饭的事传出去,还不定惹来多少的笑话呢,为了宽慰她就如此贬低自己,如何叫她不动容。 正鼻子酸涩呢,就听苏小北望着远山道,“那你可说错了,当年我和太子要饭要的一个比一个认真。” 林清冉,“……” …… 翌日,抵达蓟州。 又赶了半天的路,才到蓟州府。 到蓟州府的时候,正好是吃午饭的时辰,想着认祖归宗要半天,肯定顾不上吃饭,而且在家人吃饭的时候登 门也不礼貌,苏小北决定吃过午饭再去常远郡公府。 随便挑了家酒楼走进去,然后就和岳霖碰上了。 碰的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他们上楼,正好岳霖下楼,在楼梯上相遇了。 看到苏小北和林清冉,岳霖就想起在九江府的尴尬事,那是尴尬的恨不得钻地缝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当没看见宣元侯世子,也希望宣元侯世子没看见他。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苏小北笑道,“这么巧?” 哪巧了啊,蓟州府就这么大,到蓟州府碰到他根本不算巧。 岳霖强忍住尴尬,道,“你,你们怎么来蓟州府了?” 楼梯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岳霖请苏小北和林清冉上楼说话。 苏小北道,“我来找常远郡公和郡公夫人。” 岳霖惊讶。 找他大伯和大伯母的? 岳霖道,“那你可来的不巧,大伯大伯母前几日出发去京都了,这会儿人不在蓟州。” 本来爹娘是要他护送大伯大伯母去的京都,他怕去京都碰到苏小北,死活不肯去。 结果谁想到苏小北会来蓟州,还把林姑娘一起带来了。 早知道他还不如去京都呢。 现在和他们坐在一起,他整个人就像是坐在钉板上,浑身不自在。 苏小北也没想到这么不巧,岳霖问道,“你找他们有急事?” 苏小北没有说来蓟州的目的,而是问道,“那老郡公呢?” 岳霖回道,“祖父也一起去京都了。” 苏小北,“……” 竟然一个能确定林清冉身份,让她立刻马上就认祖归宗的都没有。 还能更不巧一点吗? 苏小北抬手扶额。 岳霖望着他,“有非要找到祖父和大伯他们不可的事吗?” 苏小北道,“是有点急事,但也没那么急,我正好要回京,我去京都再找他们。” 站在岳霖 身后的小厮就道,“今儿早上老爷还让大少爷去京都,大少爷正好可以给宣元侯世子一起,能有个伴。” 岳霖想一脚把小厮踹出门去。 只是和他们坐一起都尴尬到快没法呼吸了。 还一起去京都。 他不要脸吗?! 岳霖尴尬道,“你们别听小厮胡说,没有的事……” 苏小北知道岳霖在为九江府的事不好意思,他道,“一起吧。” 岳霖“啊”了一声,着实没想到苏小北心胸这么宽广,心下更是惭愧,林清冉则问道,“那我们还吃完饭就出发吗?” 苏小北看向岳霖,岳霖立马吩咐小厮,“赶紧回去帮我收拾行李。” 小厮领命,赶紧回常远郡公府。 等苏小北和岳霖他们在酒楼吃完午饭,就去了常远郡公府,既然到蓟州了,总要给岳霖的爹娘,也就是常远郡公府二老爷二太太见个礼,再者就是带林清冉去常远郡公府看看,希望她能想起点什么。 只是苏小北想的很好,但架不住岳二老爷二太太太热情啊,知道他们着急,小厮把岳霖的行礼送到大门口,岳二老爷二太太也到大门口给他们送行。 结果就是人到常远郡公府了,但连大门都没进去。 苏小北,“……” 岳二太太是夸完苏小北,夸林清冉,岳二老爷则道,“你们急着回京,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再来蓟州,一定要多玩几天。” “路上小心些,”岳二太太叮嘱道。 目送苏小北和岳霖他们走远。 岳二太太收回眸光,见岳二老爷还有些愣神,她道,“人都走远了,老爷在看什么?” 岳二老爷笑道,“方才那姑娘眉眼竟有几分像老夫人……” 岳二太太愣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确实有点像。” 岳二老爷叹息,“距离一个月也没几天了,也不知道娇娇找回来没有……” 第1130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四) 出了蓟州,一行五人快马加鞭赶往京都。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骑在马背上的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京都巍峨气派的城墙。 连赶了几天的路,总算是到京都了。 苏小北和岳霖比谁先到城门口,两人一路扬鞭,苏小北率先一步,然而一到城门就及时勒紧了缰绳,马蹄扬的高高的,差点没把他掀下马背。 苏小北抓紧缰绳,目光炯炯的看着一驾马车拉着人从城门里边出来。 先前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多看两眼,就确定自己没看错了。 马车上坐着的人看见苏小北,瞥过脸去。 苏小北笑道,“呦,这不是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吗?” “我离京不过两个多月,京都就开始流行穿粗布衣裳坐这样的露天马车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气的咬牙切齿。 后面几驾素朴马车,车帘掀开,苏小北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三皇子妃,此刻的她发髻凌乱,眼角淤青,嘴角还带血,再后面马车里坐着的五皇子妃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干了一场恶战。 苏小北,“……?” 岳霖,“……?” 他们这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苏小北和岳霖挡住去路,负责押送三皇子和五皇子的骠骑将军骑马上前。 苏小北和他打招呼,眸光从三皇子和五皇子身上扫过去,问道,“这是……?” 骠骑将军回道,“奉皇上之命,押送两位皇子去守皇陵。” 竟然把两位皇子和皇子妃一起贬去守皇陵,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莫不是与前些日子太子遇刺一事有关? 大街上人来人往,骠骑将军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和苏小北说太多,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继续押送两位皇子,苏小北和岳霖把路让开。 等马车全部出城,苏 小北和岳霖方才进城。 扶风王府和宣元侯府离的不远,就隔了几条街,算是在一个方向。 半道上,有熟人和苏小北打招呼,还好巧不巧是方才押送三皇子和五皇子的骠骑将军的儿子郑业成,他骑马上前道,“宣元侯世子你可算是回京了,你不在,京都都少了几分热闹。” 苏小北摸着马鬃毛,笑道,“拍马屁的话就先省省,我问你件事。” 郑业成当即就道,“什么事?” 苏小北就道,“我刚在城门口碰到你爹押送三皇子和五皇子去守皇陵,你可知他们俩犯了什么事?” 郑业成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说。 苏小北没耐心,催道,“知道就赶紧说,省的我还要去问太子。” 跟在苏小北屁股后面混过的都知道,这家伙有多强,别说去问太子了,他可是敢直接去问皇上的人。 其实两位皇子被贬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满朝文武知道的就不少,宣元侯世子回府自然就清楚了。 郑业成点点头,刚要说,苏小北道,“边走边说。” 岳霖则道,“那我先去扶风王府了。” 虽然他也有点好奇两位皇子被贬的事,但皇家秘事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苏小北道,“我也去扶风王府。” 岳霖,“……?” 他知道苏小北急着找他大伯大伯母,为此还特地去了蓟州。 可现在都回京了,连日奔波赶路,他不该先回去给宣元侯和宣元侯夫人请个安,洗去一身疲惫,然后再去扶风王府吗? 岳霖越发好奇苏小北找他大伯大伯母什么事了。 几人往扶风王府而去,还没到扶风王府,苏小北就知道三皇子和五皇子为什么被贬了。 和他猜测的一样,就是因为刺杀太子一事。 这两位皇子不仅觊觎储君之位,刺杀太 子,还互相算计。 苏小北让云池回京后,拿那块玉佩试探一下看刺客是不是三皇子派去的,他们要抓到刺客背后的主谋,但他们也怕被人利用,要不是三皇子所为,就没必要把他牵扯进去。 云池回京后就找机会试了下,起初三皇子并不知道玉佩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还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还问云池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玉佩,云池见他神情不像在撒谎,想着刺客应该不是他派去的,就如实告诉了他。 得知玉佩是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三皇子当时就吓白了脸,连说此事和他没关系,这块玉佩他丢了有些日子了,还让云池别受人挑拨了。 云池面上不动声色,表示对三皇子信任,但私下里派人暗中盯着。 三皇子从云池那里走后,就直接去找了五皇子。 见面不由分说就给了五皇子一拳头,怒不可抑,“你觊觎储君之位就算了,竟然还想让我替你背黑锅?!” 三皇子拳头给的重,五皇子当时嘴角就见血了。 五皇子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拳头一握,就回了三皇子一拳头,“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好东西?难道你就没觊觎储君之位?!” 两人扭打在一起,边打边互相揭短。 暗卫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刺客不知道是谁的势力,先找上三皇子,要助他谋夺储君之位,三皇子这些年没动过争储之心,云池背后有秦贤妃和左相,还有镇国公府和靖南王府,甚至还有东厥平都王这个赘婿姐夫…… 没人能撼动得了他的储君之位,除非他自己短命,把太子之位空出来,他才有希望。 可再不敢,在刺客循循善诱下,也生出来几分野心。 毕竟没哪个皇子不想更近一步做太子,再更进一步成为掌握万万人生 杀大权的帝王。 不过三皇子不信任这些刺客,或者说他很清楚就算刺客能除掉太子,他们也除不掉太子身后的那些靠山,一旦谋害太子的事败露,那些人联起手来,别说费掉他一个皇子了,真有野心,皇上都能拉下马。 三皇子不想将自己置于险境,太子之位,他想要,但前提得确保稳当。 三皇子就动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假装没胆量,怂恿刺客去找五皇子,五皇子比他有野心的多。 三皇子和五皇子仅靠自己,是不可能知道太子的行踪,更派不出那么多人行刺太子。 知道太子回京途中遭遇了两拨刺客,三皇子就知道五皇子和刺客联手了。 再得知刺客身上有他的玉佩,三皇子还能不知道五皇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五皇子要一并除掉太子和他! 不然长幼有序,太子没了,储君之位会旁落他手中! 三皇子是越想越后怕,得亏太子仁厚,没有直接把玉佩交给皇上,不然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三皇子气不可抑,直接上门揍五皇子去了。 五皇子没有丝毫愧疚,因为刺客识破了三皇子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心,还直接告诉了五皇子,五皇子才起的栽赃嫁祸之心。 云池着实没想到自己有这样两个蠢蛋皇兄,竟然信了那些人的蛊惑,以为除掉他,就能得偿夙愿。 那些人打上他们的主意,不过是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手里握着他们谋害他这个太子的把柄,即便他们坐到了龙椅之上,只要靖南王府和镇国公府他们一日不倒,他们就会受制于人一日。 靖南王府和镇国公府他们是宁朝的擎天柱,要他们倒了,宁朝也差不多完了。 为了自己的一点野心,竟然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云池绝不姑息! 他就 算不替自己出气,也要替小北和林清冉出这口恶气! 云池没第一时间把这事禀告皇上知道,要扳倒两位皇子,必须要确凿证据,所以他去找了谢柏庭和苏棠商议,看有什么办法能拿到他们的供词。 苏棠和谢柏庭都觉得直接拿供词几乎不可能,但要是皇上肯配合,一份假供词足能换回来两份真的。 皇上宠苏棠,苏棠让皇上配合演个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皇上把五皇子叫去,劈头盖脸就一通训斥,问五皇子,三皇子说他和勾结刺客,谋害太子一事是不是真的! 五皇子没想过皇上是在诈他,再者他本就担心三皇子会卖他来博取太子的信任。 想踩他做垫脚石? 做梦! 他不好过,他三皇子也别想好过。 然后就发生了狗咬狗的事。 皇上起初还不信刺杀云池的事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其中一个干的,在他这个父皇看来,他仅剩的三个儿子一向兄友弟恭,这般和睦在皇家绝无仅有,他还甚至欣慰,觉得自己教导有方。 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这个皇帝的脸。 但虎毒不食子,皇上虽然气的恨不得杀了两信人蛊惑,把屠刀对着自己兄弟的蠢儿子,但最终还是把怒气忍下了大半。 他这辈子一共就生了六个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不提也罢,提起来就一肚子邪火。 二皇子命薄,早夭。 膝下就剩下三皇子、五皇子还有太子了。 那些刺客是哪方势力,两蠢儿子压根就不知道,看着他们摇头,气的皇上是血压飙升,还得强忍着,那些刺客这次刺杀是失败了,但还会不会卷土重来,谁也不知道。 皇上不可能砍了两儿子的脑袋,就只留云池一个,连个储备都不剩。 没辄又生气的皇上,只能把两皇子贬去守皇陵了。 第1131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五) 郑业成把知道的都告诉了苏小北,他不知道苏小北急着去扶风王府做什么,不好跟去凑热闹,说改日请苏小北吃饭就走了。 扶风王府就在前面不远,林清冉远远的看到扶风王府大门前伫立的石狮子,对苏小北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连进不进宣元侯府她都还在犹豫,何况对扶风王府来说,苏小北都是客人。 未经主人允许,就贸然把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府,还是手握兵权的将军王府,太过失礼了。 她不是非进什么扶风王府不可,还是找个客栈住下才是正紧。 林清冉要走,苏小北能让她走么? 他就是送林清冉来扶风王府找常远郡公、郡公夫人认祖归宗的,她不去,他还有进去的必要吗? 苏小北看着林清冉道,“我是送你才来的扶风王府。” 林清冉愣住了,“送我来?” 一旁的岳霖也摸不着头脑。 林清冉柳眉微蹙,“我为什么要来扶风王府?” 苏小北也没多说,“随我进去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扶风王府大门前了。 苏小北先下马,然后望着林清冉,“下来吧。” 语气轻柔,但脸上全是霸道: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抱你下来? 只有这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个。 跟随苏小北这么久,林清冉已经很了解苏小北了,知道他是说的出就做得到的人。 不想被抱下马背,林清冉只能一边拿眼刀子削苏小北一边下马。 扶风王府守门小厮见到苏小北,第一时间冲府里喊,“快去禀告王爷,就说宣元侯世子来了。” 喊完,才过来给苏小北行礼。 这么急切,看来云池已经告诉扶风王,他可能找到了他落水失踪十几年的外孙女。 这边他们进扶风王府,走了没十几步,那边扶风王大步流星的过来。 等近前,苏小北和岳霖赶紧给他行礼。 只是扶风王的眸光都在林清冉身上,虽然还没有正式验明身份,但太子生性沉稳,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告诉他这事,而且这姑娘 眉眼像极了娇娇,错不了的。 想到外孙女随女儿进京给他贺寿,回蓟州时却遭逢意外落水失踪,而且一失踪就是十几年,扶风王就觉得愧疚。 林清冉站在苏小北身侧,她很局促,宁朝有且只有两个异姓王,扶风王就是其一。 她一介孤女,今儿不仅进了扶风王府,还见到了手握重兵的扶风王,他还用一种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眼底还隐隐有泪花…… 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眼神瞧过的林清冉,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很不适应,她下意识的往苏小北身后躲。 苏小北觉察到林清冉的不安,对扶风王道,“您别吓着她……” 扶风王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 看来他今儿不止要找回外孙女,外孙女还要给他带回一个外孙女婿了。 扶风王心情大好,“先去内院。” 他走在前面,苏小北对林清冉道,“跟上。” 林清冉脚步未动,她可没忘记进扶风王府前,苏小北说是送她才来的扶风王府,现在扶风王看她的眼神又那么的奇怪…… 林清冉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她迫切的想知道,“你到底带我来扶风王府做什么?” 苏小北还是什么都没说,“想知道就跟上。” 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虽然他觉得甚至笃定林清冉就是常远郡公府丢失的女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世上就有那么两个人有相同的胎记呢。 林清冉已经习惯了没有爹娘,苏小北怕告诉了她,她心底从此有了期待,万一最后是他弄错了,他不敢想林清冉会是何等的失望。 想到那一点会伤到林清冉的可能,苏小北就不敢告诉她了。 林清冉心下恼苏小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都进了扶风王府了,总不能掉头走人。 跟随扶风王进了内院,往扶风王妃住的清枫院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常远郡公夫人在常远郡公的陪伴下走过来,他们身后还跟了一管事妈妈和一丫鬟。 等他们近前,苏小北和岳霖他们给常远郡公和郡公夫人行礼。 常远郡公夫 人看着苏小北,笑道,“一年没见,宣元侯世子瞧着沉稳了不少,也更器宇轩昂……” 话还没说完,常远郡公夫人眸光无意瞥到站在苏小北身侧的林清冉身上,那双澄澈的眸子在看她,眼底带了几分疑惑,常远郡公夫人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捕捉,夸赞苏小北的话也戛然而止。 常远郡公夫人在看林清冉,林清冉也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常远郡公夫人就鼻子发酸,特别的想哭……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这会儿都有些忍不住了。 怕丢人,也怕给带她来的苏小北丢人,林清冉悄悄拽了下苏小北。 苏小北就看向常远郡公夫人道,“她衣服脏了,郡公夫人能不能找身干净衣裳给她换上?” 林清冉有被气到。 她拽他是催他有正事就赶紧办,她要走了,不是要换什么衣服好不好! 苏小北要常远郡公夫人给林清冉拿一套干净裙裳,这么点小事,常远郡公夫人还能不同意,只是她还未开口,扶风王先道,“清枫院就有,周妈妈带她去换上。” 扶风王发了话,站在常远郡公夫人身后的周妈妈就朝林清冉道,“姑娘,这边请。” 林清冉喷火的眸光从苏小北脸上扫过,而后随周妈妈先进清枫院。 常远郡公夫人的眸光一直追随林清冉,直到看不见才收回来,常远郡公则看向自己的侄儿,“霖儿不是不肯来京都吗,我们昨儿才到,你今儿就来了。” 常远郡公他们早几日出发,但因为常远郡公夫人身体不适,马车跑的不快,岳霖和苏小北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要是路上再跑快点儿,可能就追上他们了。 岳霖回道,“宣元侯世子去蓟州找您和大伯母,但你们和祖父都不在,我就随他一起进京了。” 宣元侯世子去蓟州找他们? 常远郡公和郡公夫人互望一眼,都猜不到苏小北找他们所为何事。 一边上台阶进院子,常远郡公开口问道,“宣元侯世子找我们有事?” 苏 小北刚要说,这时候周妈妈急切的喊声传了来,大的整个清枫院的角角落落都听得见,“夫人!夫人!你快来啊……” 常远郡公夫人被周妈妈的喊声吓了一跳,担心出事的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周妈妈开门出来,老泪纵横,激动到语无伦次道,“小姐,夫人,小姐她回来了……” 娇娇回来了? 她的娇娇找到了? 常远郡公夫人眼里瞬间涌出来,她迫不及待要进屋,只是走的太猛,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要不是常远郡公及时扶住她,她都要栽地上去。 常远郡公夫人稳住身子,下一秒就推开了扶着她的常远郡公,快步朝屋子走去。 屋内,林清冉站在屏风后,一脸的茫然,不懂为什么周妈妈看到她后背上的胎记突然就情绪失控了,裙裳也不给她拿过来,她衣服都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了…… 没事要她换什么衣服,这不是故意折腾她吗?! 林清冉一边在心底问候苏小北,一边把换下来的衣服拿起来准备再穿上。 刚拿起来,就听到有急切脚步声走来,吓的她把衣服抱在胸前挡着,见是常远郡公夫人过来,方才轻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又很快提了上去,先是周妈妈看她的后背,现在又是常远郡公夫人看。 虽然都是女子,但也很害羞的好不好。 常远郡公夫人看着林清冉蝴蝶骨和腰侧的胎记,眼泪涌出来,一把将林清冉抱住,声泪俱下,“娇娇……” 林清冉身子一僵。 这一声“娇娇”和记忆中撕心裂肺的喊声骤然重合。 连带着那在船上伏在地上喊她的身影都清晰了起来。 “娘的娇娇……” “娘盼了十三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真切的呼喊和拥抱,林清冉再也忍不住鼻子的酸涩,掉下泪来。 周妈妈站在一旁,是又哭又笑,老天爷终究待她家夫人不薄,夺走了小姐十三年后,还是把小姐还了回来。 见林清冉抱着裙裳,周妈妈赶紧去拿了套新裙裳过来,道 ,“夫人,别冻着小姐了,老爷和王爷他们还都在外面等着呢。” 常远郡公夫人这才放开女儿,擦掉眼泪,从周妈妈手里接过裙裳帮林清冉穿。 林清冉不习惯别人伺候她穿衣服,但她又不忍心拒绝,就站在那里,任由常远郡公夫人帮她把衣服穿好。 等她们开门出去,门一打开,就看到先前空荡荡的院子,此刻乌泱泱全是人。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 最先开口的是扶风王妃,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是娇娇吗?” 常远郡公夫人含泪点头。 扶风王妃喜极而泣,朝林清冉招手,“到外祖母身边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林清冉走过去,扶风王妃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又抚摸她的脸。 扶风王道,“外面太阳大,带娇娇进屋说话。” 林清冉扶扶风王妃进屋,扶风王妃就拉着林清冉坐在她身边,常远郡公则向苏小北道谢,“多亏了宣元侯世子,我们才能找回娇娇。” 苏小北正襟端坐,连连摇头,岳霖在一旁道,“大伯不知道,宣元侯世子连宣元侯府都没回,就直接带着娇娇堂妹来扶风王府了,他还急着回宣元侯府。” 苏小北,“……” 他几时着急了? 常远郡公听了就道,“耽搁宣元侯世子了,你先回去,明日我再登门道谢。” 苏小北,“……” 果然所有的舅子都不好惹。 他不就是没告诉岳霖,林清冉可能是他堂妹么。 竟然记仇了,逮到机会就对他卸磨杀驴。 不过他也确实该回去了。 先回去吧,实在不放心,大不了晚上再翻墙来。 苏小北起身告辞,常远郡公让岳霖送苏小北出府。 苏小北果断拒绝了,做了好多年舅子了,他还能不知道岳霖送他出府肯定会趁机敲打他这个未来准妹夫,他不会给机会的。 “不用岳霖送我,扶风王府我比他熟。” 岳霖,“……” 起身后,苏小北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有点扎人,不用问,肯定是林清冉在恼他事先没告诉她了。 第1132章 番外:帝后传(四十六) 出了扶风王府,苏小北骑上马背,就回宣元侯府了。 在侯府门前停下,潇洒的跳下马背,守门小厮殷勤的迎上来,“世子爷可算是回来了,侯爷和夫人都派人来问您两回了。” 苏小北,“……?”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小厮,“……” 好吧。 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世子爷这回只是离京两个多月,以往离京时间更长,侯爷和夫人都没问过半句,今儿却派人问了好几回,确实很不寻常。 不关心他还好,一关心他,苏小北反倒忐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前面不会有坑等着他吧? 知道许氏和苏鸿山都在书房,苏小北就去书房给爹娘请安,然而才走到书房院门口,就看到许氏和苏鸿山两个走出来。 苏小北上前,唤道,“爹、娘……” 许氏则往他身后看,四下看,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苏小北没多想,随口道,“太子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她不是问太子。 许氏道,“那姑娘呢?” 苏小北,“……” 敢情他爹娘派人问了几回,压根就不是关心他回没回来,而是想看他带回京的姑娘…… 心突然就有点塞了。 苏小北郁闷道,“名不正言不顺的,我贸然带个姑娘回府,您和爹还不得打死我?” 许氏瞪他,“离经叛道的事,你以前少干了?” 苏小北,“……?” 他娘这意思…… 苏小北睁圆眼睛道,“娘不反对我把她带回府?” 许氏没好气,她这儿子几时这么听话了,“太子说她救了你一命,你也把她带进京了,就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你打算怎么办?” “娶她啊,”苏小北道。 许氏看了苏鸿山一眼,然后才看向自己儿子,“成亲不是儿戏,你可要想清楚。” 他想的很清楚了。 他要娶她。 苏鸿山神情严肃道,“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清楚,明日一早告诉我和你娘,你的决定。” “一旦定亲,我和你娘是不会允许你悔婚的。” 悔婚?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把人家娶回来。 苏小北重重点头。 许氏快忍不住笑意了,问道,“吃过午饭没有?” “还没有,”苏小北摇头。 “去换身衣服,再来吃午饭。” 苏小北就赶紧走了。 他一走,许氏就绷不住脸,笑了出来,“我看北儿是认真的。” “这回儿媳妇有着落了。” 想到未过门的儿媳妇,许氏冲走远的儿子问,“你把那姑娘安置在哪儿了?” “她在扶风王府。” 话音传来,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苏鸿山又想揍儿子了。 知道贸然把姑娘带回府不妥,还以为他懂事了,结果把人送扶风王府去,这不是给扶风王府添麻烦吗。 正想着,那边跑过来一小厮,老远就禀告道,“侯爷、夫人,外面都在传,说扶风王的外孙女,常远郡公府落水失踪十几年的女儿找到了……” 苏鸿山和许氏互望一眼。 他们儿子带了个姑娘回京,还把人送去了扶风王府,扶风王府就找到了失踪十几年的外孙女…… 那姑娘难不成就是扶风王的外孙女? 这般猜测,小厮就证实了,“据说还是世子爷帮着找到的。” 苏鸿山眉头拢的松不开。 许氏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副神情?” 本来那姑娘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身世差了些,不过他们宣元侯府也不需要联姻就是了,但她是扶风王的外孙女,没人敢在身份上诟病她,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了。 苏鸿山知道这是好事,他皱眉扶额是因为,“儿子成个亲,我这个做爹的凭白比扶风王晚了一辈。” 许氏乐不可支。 …… 是夜。 月明星稀。 苏小北飞檐走壁,翻墙进了扶风王府。 暗卫发现了,犹豫要不要阻拦,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可有人存在感就是 很足,想忽视你都忽视不了。 苏小北走了十几步,回头问他们道,“你们家娇娇小姐的闺房在哪儿?” 暗卫,“……” 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大晚上的翻墙进扶风王府就算了,给他行一点方便都是他们失职了,他竟然还向他们打听娇娇小姐的闺房所在,简直没把扶风王府的守卫放在眼里! 但想到苏小北武功极高,扶风王对他赞不绝口,暗卫忍下了,屈辱的伸手一指,“在那方向。” “多谢。” 说完,就往那灯火通明处而去。 苏小北一走,暗卫就赶紧去禀告扶风王了。 想把宣元侯世子揍一顿,但没有扶风王的首肯,他们不敢。 屋内,林清冉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摆满了奇珍异宝的屋子,还有桌子上,小几上摆满的来不及收拾的裙裳首饰,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被丢在大街上,和那些乞丐为伍,那些乞丐要么爹娘都过世了,要么嫌弃是女儿身,人牙子嫌弃小不肯收,就丢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再不就是也被嫌弃才给丢的,她从来没想过还有找到爹娘的一天,更没想过她失踪了多久,爹娘就寻了她多久。 事前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就有了一双疼爱她的爹娘,还有了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和那么多疼爱她的亲人。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定是个美梦。 她害怕从梦中醒来,更怕自己会沉溺于这样的美梦中。 她伸手掐自己的大腿。 疼。 疼的她笑出了眼泪。 这时候门外有动静传来,习武之人的警惕,她脱口道,“谁在外面?!”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林清冉防备的起身就见苏小北跳窗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林清冉眸光喷火,“你还敢来?!” 苏小北眉头一挑,“我为什么不敢来?” 林清冉气的咬牙,“这些事,你不告诉我,还把我带扶风王府来!” 走的时 候,苏小北就知道林清冉会生气,他道,“我倒是想告诉你,但你不给我机会。” 林清冉就道,“我什么时候没给你机会说了?” 苏小北道,“在破庙里,我给你处理箭伤,看到你蝴蝶骨处的胎记后,就想看你腰侧有没有胎记,你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疼。” 林清冉的怒气在脸上凝固住。 苏小北继续道,“我只要一提这事,你就说要杀了我……” “借我几颗胆子,我也不敢说了啊。” 林清冉自知理亏。 但是! 她不信他说的不敢说的话,他就是不想告诉她。 走神的功夫,苏小北已经走到她跟前了,俯身看她,认真道,“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怕万一不是,你会空欢喜一场。” 林清冉鼻子一酸,眸底沁出眼泪,“谢谢你。” 苏小北笑道,“只一声谢谢可不够。” 林清冉抬头看他。 苏小北指了指自己的脸。 意思很明显,要林清冉亲他一下。 林清冉那点感激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这混蛋真是一有机会就欺负她。 这里是扶风王府,不是客栈没人管的地方。 扶风王府不是守卫严明吗,这混蛋是怎么摸进来的?! 要叫林清冉知道苏小北是既偷偷摸摸又正大光明来的,得气死不可。 林清冉把苏小北往窗户旁推,道,“赶了好几天的路,累死了,我要休息了。” 这一路奔波回京有多辛苦,苏小北也心疼她。 在她脸上亲了下,就跳窗走了。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明天见。” 林清冉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 苏小北怎么进的扶风王府怎么出去,不过进来时,暗卫没现身,出去的时候,暗卫拦下了他的去路。 苏小北就道,“扶风王可是有什么训示?” 暗卫道,“王爷说宣元侯世子帮着找到了娇娇小姐,扶风王府很感激,必会重谢。” “但你 夜闯扶风王府,还闯娇娇小姐的闺房,三日之内,你不来提亲,王爷会打断你的腿!” 苏小北笑道,“帮我转告扶风王一声,我这个准外孙女婿不会让他失望的。” 暗卫心下腹诽:论欠揍,宣元侯世子是真的不会让人失望。 …… 翌日,恰逢休沐。 苏鸿山和许氏去扶风王府道贺,再就是给苏小北提亲。 苏小北跟着一起去了。 他以为定亲一事会很顺利很顺利。 他爹娘同意他娶林清冉,扶风王同意嫁外孙女,这就是一拍即合的事。 事实上也是,苏鸿山开口提结亲,常远老郡公没带犹豫就应了。 扶风王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北是他看着长大的,要聪明有聪明,要胆量有胆量,别提多合他胃口了,有这样的外孙女婿,他高兴着呢。 就在大家兴头上,扶风王妃嗔笑道,“高兴归高兴,但亲事眼下还不能定。” 一句话,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望着扶风王妃。 扶风王妃就知道大家都没想起来,她提醒道,“下个月初六,宫里要选秀,娇娇要先进宫参选,回来才能许人……” 家里没有女儿要参与选秀的,对于选秀一事,一般听过就给抛诸脑后了。 可皇上昭告天下的事,常远郡公府和宣元侯府这时候定亲,怎么看都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左右两家总是会结亲的,还是顾及皇上一点为好。 苏小北坐在那里,一脸的不爽。 推迟定亲就算了,还要把他的准媳妇送去给云池先选? 他们这是在给云池找揍。 扶风王道,“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晚一两个月定亲也无妨。” 扶风王妃则看向常远郡公夫人道,“娇娇呢,怎么还没来?” 说话的功夫,林清冉就到了。 她走上前,福身行礼,扶风王妃笑道,“快见过宣元侯、宣元侯夫人。” 林清冉转身要朝许氏和苏鸿山行礼,可看到他们,林清冉愣住了,“沈伯父、沈伯母?” 第1133章 番外:帝后传(完) 许氏点头一笑。 扶风王妃就道,“宣元侯夫人以前见过娇娇?” 许氏笑道,“有过一面之缘,但实在没料到她会是你和扶风王的外孙女儿。” 只是一面之缘吗?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那个花一万两雇林清冉保护他的冤大头可别是他亲爹亲娘。 要真是他爹娘,那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止是保护他那么简单。 心底闪过一丝猜测…… 苏小北脸渐渐黑下来。 苏小北想找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但在扶风王府一直没找到机会。 等回到宣元侯府,苏小北就开门见山,直接道,“难怪你们问都不问她的出身,就同意我娶她了,你们早就选中她做我的世子夫人是不是?!” 儿子聪明,能省很多的事。 可太聪明了,有时候也糟心啊。 不好忽悠。 虽然被发现了,但许氏很坦然,“娘确实很喜欢清冉,但娘和你爹可没有强求你娶她。” 苏小北顿时有想吐血的冲动。 就是因为知道强求不了,所以才拐着弯的撮合他和林清冉! 他毫无防备之下就这么掉进自家爹娘给他量身挖的坑里! 有这样做爹娘的吗? 他们还能再坑一点儿吗?! 很快现实就告诉苏小北,真的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见苏小北一脸抗拒,怕他会迁怒林清冉,许氏先下手为强道,“以前她是孤女,配你这顽劣性子,娘都担心委屈了她,如今她认祖归宗,是扶风王的外孙女了,我看你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正好亲事还没定下,就这么算了吧。” 苏小北,“……” 七寸被掐住,苏小北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他还是太嫩了。 他都已经在爹娘面前一而再表示非娶林清冉不可。 现在再来恼他们不该算计他,已经晚了。 他们喜欢林清冉,但并不是非要她做他们的儿媳妇不可。 苏小北越想越气闷,“爹娘怎么就相中了她?甚至为了她不惜耗费巨资坑自己的亲儿子!” 后面半句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 气成这样,还能乖乖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看来是喜欢极了扶风王的外孙女。 不过他们和林清冉认识也是偶然。 事情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苏鸿山和许氏有事回了清州一趟,苏小北没跟着一起去,那时候的他,正在去东澹给自家大哥贺寿的路上。 回清州途中,路过祁州,许氏和苏鸿山碰巧见到林清冉在抓偷窃贼,这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窃贼为了躲藏,撞到一老者,那老者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着鸡蛋和鸭蛋,被一撞,摇摇欲坠,担子要翻。 林清冉追着窃贼过来,见状扶了那老者一把,还把担子拿稳了,那两筐子老者赖以为生的蛋才没有摔碎。 确定老者没事,方才看向窃贼,街上人多,她跃上屋顶,从屋顶上追贼,一石头丢过去,砸的偷窃贼摔趴在地上。 当时许氏就对这个姑娘有好感,不过也没在意,这世上好姑娘不少,许氏不至于瞧见一个就想自己儿子娶回来,那偌大一个宣元侯府只怕都塞不下。 到清州办完事,从另外一条路回京,想起早前靖南王曾告诉他们,有人暗中向万柳山庄买苏小北的项上人头,不过两年时间,买命钱就从三万两涨到十万两的事…… 正好他们离万柳山庄不远,就稍微绕了半天的路,前去道谢,再打听下是什么人要他们儿子的命。 结果在万柳山庄,他们又看到了那个在街头抓贼的姑娘,去的时候,正好林清冉在给万柳山庄老庄主捏肩,许氏还误会林清冉是林老庄主的女儿。 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万柳山庄了。 万柳山庄是靖南王年轻时候和几个江湖好友一起创建的,因为要回府继承爵位,再加上要掌兵权,实在无暇分身管万柳山庄,便退位让贤,交给了现在的林老庄主。 万柳山庄和靖南王的关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年三太太暗中使坏,以至于王爷王妃错过二十年,王爷不想三太太死的太便宜,就派人送到万柳山庄地牢关押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苟延残喘了六年,才得以解脱。 许氏本就对林清冉有好感,再见林老庄主对林清冉疼爱有加,赞不绝口,就动了想替儿子求娶的心思。 她也想给自家儿子娶个世家望族的大家闺秀,可她见过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只有林清冉,她第一次见就生出这姑娘合北儿的性子,北儿肯定会喜欢的念头。 许氏就和苏鸿山提了一嘴,苏鸿山道,“那姑娘品性不错,又是林老庄主当自己亲生女儿养大的,断然不会差,宣元侯府有这样一位世子夫人,我倒是很乐意。” 可他们乐意没用,他们没能生一个听话的儿子,不是他们让他娶谁,他就会听话的娶谁。 他们贸然定下亲事,只会激起北儿的反抗,悔婚甚至逃婚…… 到时候不止影响父子感情,还会伤害人家姑娘…… 总而言之,直接定亲绝对不行,不过难得碰到个他们中意的,总要试一试,没准儿北儿就喜欢呢。 再然后这对又保守又开明,脑回路还不同寻常的爹娘就耗费巨资给自己儿子挖了个美人坑…… 只是当时的他们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儿子和自己看中的姑娘能在相处中擦出点火花出来,谁想到林清冉还真救了他们儿子一命,许氏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苏小北还是气难消,谁家爹娘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也就他爹娘了! 见苏小北臭了张脸,苏鸿山道,“只能说你娘够了解你,要没你娘花钱,你们俩的缘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 苏小北,“……” 脸疼。 抽筋似的疼。 正好这时候救星来了,小厮跑过来道,“世子爷,太子殿下来了。” 苏小北赶紧趁机跑了。 往前走了百余步,就看到太子殿下过来,苏小北走过去道,“你来的正好,陪我进宫求皇上赐婚去。” 他找回云池有功,还在两拨刺客刺杀下保云池无虞,功劳足够让皇上给他赐婚了。 来的路上,云池碰到了岳霖,从岳霖口中已经知道苏小北因为他选秀定不成亲的事,他道,“你求父皇给你赐婚,父皇不会不答应,但岳霖告诉我,常远郡公觉得你年纪还不大,他又才找回女儿,想把岳姑娘多留在身边一年半载。” 云池知道苏小北心急,因为他也一样。 但皇上赐婚,是不会赐明确的成亲日期的,林清冉什么时候嫁,还是常远郡公说了算。 苏小北眉头皱紧,一年半载才能把人娶回来,他哪有那样的好耐心,“常远郡公不会还打算把女儿带回蓟州府吧?” 云池道,“常远郡公会不会带岳姑娘回蓟州府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在京都待一年半载。” 苏小北脑瓜子疼,“那我就更得进宫求皇上了。” “……你确定要浪费功劳求一道没必要的赐婚圣旨?”云池很不赞同。 苏小北翻身上马,“我不求皇上给我赐婚。” “那你求父皇什么?”云池也骑上马背。 “求皇上给常远郡公府搬个家。” “……” 云池叹服。 论解决问题的本事,他只佩服过苏小北一个。 把常远郡公府搬到京都,离的近了,能天天回门,甚至回去住几日,常远郡公就没理由把女儿留在身边一年半载了。 一个 时辰后,圣旨就送到扶风王府了。 扶风王府上下,包括扶风王在内都觉得这道圣旨是皇上给苏小北和林清冉赐婚。 结果元公公圣旨宣读完,跪了一地的人个个脑门上都悬着个大问号。 扶风王不喜猜测,直接问元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把常远老郡公调回京?” 这回常远老郡公来京都,就是想谋划调回京,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常远老郡公也年迈了,估计在他有生之年,边关都不会再有战事,他也没有继续驻守蓟州的必要。 常远老郡公很清楚,一旦他过世,以自己的儿子常远郡公之能,是镇守不住蓟州的,皇上迟早会派人去接管蓟州府,到时候常远郡公府在蓟州的处境就尴尬了。 再就是膝下孙儿孙女也都到了要娶亲嫁人的年纪,在蓟州府选了许久也没选到中意的,而京都武将大多舍不得女儿嫁去蓟州府那么远。 还有常远郡公夫人,她是从嫁去蓟州府那天起就盼望着常远郡公府能搬回京…… 多方考量,常远老郡公才做下此决定。 只是他们才到京都没两天,常远老郡公都还没有和扶风王提过自己的想法,就得偿所愿了? 元公公笑道,“这事三言两语还真难说清楚,这次太子离京,宣元侯世子护卫有功,皇上准他提个要求,宣元侯世子说他想去蓟州跟随老郡公学带兵打仗,求皇上恩准,皇上担心宣元侯世子去了蓟州,回头把老郡公气出好歹来,不敢答应,只是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 “就在皇上犯难的时候,太子提议把老郡公调回京,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宣元侯世子不敢胡来,他有空也能跟着学学兵法……” 等元公公走后,扶风王看了眼常远郡公,扶额道,“为了不让娇娇离京,宣元侯世子都把常远郡公府搬进京了,你想留娇娇在身边待一年半载再让她出嫁,常远郡公府迟早会被他搬到宣元侯府隔壁去。” 那可是翻墙进扶风王府都懒得到处找娇娇闺房,直接向暗卫打听的人。 这不是开玩笑,是极可能会发生的事。 四下丫鬟婆子笑的肩膀抖脱臼。 林清冉脸烫的能烙饼。 那混蛋!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 等常远郡公府从蓟州府搬来京都。 太子选秀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两个月过的太子殿下觉得时间那叫一个漫长,好在总算是进入六月了。 选秀定在六月初六这天,但不是京都的秀女一般都会提前到,怕路上耽搁,怕会水土不服影响选秀都会提前到,提前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都有。 但到了六月,沈曦都没来。 太子殿下天天派人打听。 六月初三,沈曦没进京。 六月初四,还是没来。 六月初五,还是没沈曦的消息。 明天就是六月初六,父皇母妃定下给他选秀的日子了,沈曦竟然还没到京都,她不会是来的路上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太子殿下就坐立不安,担心不已。 沈曦没来,他还选什么太子妃? 云池去找自家母妃,软磨硬泡,才说服母妃去找皇上把选秀延后。 但也只延了两天。 可怜那些秀女,巴巴的等着六月初六这天进宫争入太子眼的机会,结果刚到宫门口就被告知选秀延期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一个比一个失落,又好奇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延期选秀。 还有某个等着被赐婚的世子爷也疑惑。 苏小北直接去问太子,“选秀怎么延期了?” 云池的回答很失落,“沈曦没来。” 苏小北皱眉,“怎么会没来?沈大人知道你是太子,他不敢不送女儿进京选秀 。” 而且云池还给沈曦送了信,在信里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沈曦不会抗拒参加选秀。 沈家不敢不送,沈曦不会不来。 却偏偏人没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沈曦出事了。 皇上只把选秀延期了两天,云池都不敢离京,怕不能及时赶回来,皇上会给他赐婚。 再加上他和沈曦有六月初七,长桥之约。 他只能派人去找沈曦。 找了一整天,也没有沈曦的消息。 到六月初七这天,几乎是宫门一开,云池就出宫了。 他到长桥赴约。 他相信沈曦不会不来。 云池从早上等到午时,再从午时等到傍晚。 就在云池失落要走的时候,一驾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 车帘掀开,云池就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沈曦正高兴的朝他招手。 云池过去扶她下马车,道,“怎么现在才来?我差点就走了。” 沈曦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沈曦就道,“那你岂不是在这里等了我一整天?” 可不就是一整天。 沈曦连声说对不起,“大哥看我看的太紧,我实在溜不出来……” 云池皱眉,“你大哥看着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 沈曦支支吾吾不肯说。 云池就那么看着他,沈曦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道,“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不想参加选秀,在驿站泡了两天冷水澡,让自己伤寒了,这事被大哥发现,她就恼了我……” 云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为了不参加选秀,泡冷水澡让自己伤寒?” 见云池有些生气的样子,沈曦忙道,“伤寒不重,我装病的,不过效果很好,我成功错过了昨儿的选秀。” 因病不能及时进京,以至于没法参加选秀,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能怪罪她和她爹。 看着沈曦一脸开心的模样,云池已经不想说话了,反应过来什么,他脸黑下来,“我给你写的信,你是不是没看到?” 沈曦茫然看着他,“你给我写信了?什么时候?” 果然…… 云池很生气,他想知道信为什么没到沈曦手里,“我离开九江府当天,在驿站听说了选秀的事,就给你写信了。” 沈曦摇头。 她没有收到他的信。 不知道是路上送丢了,还是她爹或者大哥拦下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沈曦问道,“你在信里给我写了什么?” 云池正要告诉她,刚准备开口,那边绿柳跑过来,“不好了,姑娘……” 沈曦问道,“怎么了?” 绿柳跑过来,把沈曦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昨儿没选秀,选秀延期了,明儿才选……” 沈曦脸色一僵,声音徒然拔高,“选秀的日子都昭告天下了,还能延期?” 要最后还得参加选秀,那她不是白泡冷水澡,白得一回伤寒了吗?! 沈曦不信。 云池道,“选秀确实延期了。” 沈曦脸一白,“为什么?” “因为人没到齐,”云池回道。 “谁没到?”沈曦想都没想,脱口问道。 “……” 云池看着沈曦,心力交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没把自己当秀女。” 那边公公牵马过来,道,“殿……爷,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儿还有正事……” 公公话还没说完,绿柳听到一阵马蹄声,回头见到沈忱骑马过来,吓的惊呼,“姑娘,大少爷追来了。” 沈曦当即对云池道,“我也得走了,等我选秀完,你忙完正事,我们再在这里碰面。” 说完,沈曦就赶紧走了。 云池额头颤了又颤,公公道,“殿下,再不回宫,要晚了。” 算了,既然没看到那 封信,错过了昨儿的选秀,那就继续给她一个惊喜吧。 云池翻身上马,回宫。 沈曦往马车处走,沈忱问道,“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过路的人,”沈曦回道。 沈忱道,“你大哥我没瞎,问你只是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沈曦气呼呼道,“秦公子给我写了信,是不是你拦下了?” 沈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曦气道,“大哥!你太过分了!” 沈忱道,“信我是拦下了,但我没毁掉,你老老实实参加选秀,真落选了,回去我自然会把信还你。” 沈曦就道,“那信上写了什么?” 沈忱不虞道,“我又没看信,我怎么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选秀改在明日,明日一早就要进宫,今晚好好休息。” 绿柳扶沈曦坐上马车。 绿柳小声问道,“姑娘明儿进宫选秀吗?” 沈曦一脸惆怅,“人没到齐,选秀就会延期,根本就躲不过去。” 虽然她还是觉得不至于少一两个秀女就延期选秀,但秦池没必要骗她。 去就去吧。 反正她是肯定不会被选上的。 翌日,沈曦进宫参加选秀。 看着乌泱泱的秀女,一个生的比一个好看。 沈曦就更觉得自己安全了,尤其她还做了防备。 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好在下一拨就轮到她了。 等进去秀女被打发出来,公公让领她们进去。 秦贤妃坐在那里看着,打眼过去,就看到二十个白的发光的秀女中混进了一个黑子。 秦贤妃眉头一皱。 选太子妃虽说人品为上,但容貌也不能次了,黑成这样也送来选秀,这些人是怎么把关的? 正想一会儿敲打下负责选秀事宜的人,云池突然咳嗽了起来。 秦贤妃问道,“怎么了?” “母妃,我没事……” 沈曦垂着头站在下面,听到这说话声,只觉得很耳熟。 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名单喊到她这里了。 “九江府按察使沈傲升之女,沈曦。” 秦贤妃没想到自己儿子看上的姑娘就在这一拨里。 她满眼期待,想看看那个单纯看上她儿子这个人的姑娘长什么模样,然后就见那黑姑娘福了福身。 秦贤妃,“……” 秦贤妃哭笑不得。 为了能落选,这沈家姑娘也是真的煞费苦心了。 不知道沈姑娘知道自己不想嫁的太子就是她想嫁的秦池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 看不到。 看着垂着脑袋的沈曦,云池无奈道,“抬起头来。” 他是真服了沈曦不想选秀的决心。 进宫参加一回选秀,她能做到连太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出宫去。 太子发话,沈曦不敢不抬头。 她心慌的厉害。 她只是想让自己变黑一点,一白遮白丑,一黑毁所有。 她也没过分让自己黑,但架不住其她姑娘变着法子的让自己变白,然后就衬托的她格外的黑。 不想选秀,故意抹黑,往小了是她审美有问题,往大说就是欺君啊。 沈曦心颤抖成筛子。 她迟迟没抬头,公公都着急,这个太子殿下一天问八百回的姑娘,竟然连个正眼都不给太子殿下。 怕太子等着急,公公小声催道,“姑奶奶,太子殿下让你抬头,还不赶紧的。” 沈曦想哭。 她今儿是体会到什么叫物极必反了。 那么多姑娘他不看,偏要看她,这太子殿下定是被她黑出了好奇心。 死就死吧。 沈曦把心一横。 抬头。 然后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正含笑看着她。 沈曦,“……!” * 谁能告诉她,十年前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沦落到街头要饭……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