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被最猛糙汉宠到腰软》 第1章 乖一点,姐姐疼你 “嗯……” 池皎皎被自己发出的柔媚吟哦惊醒。 头晕乎乎的,从身体最深处涌上一股难言的酥麻酸胀。 如同被扔进了火炉,浑身滚烫。 她此刻正坐着,手下是一片古铜色胸肌,精壮结实,往下八块清晰分明的腹肌,没入深处的人鱼线…… 池皎皎心中一惊,她不是和丧尸王在爆炸中同归于尽了吗? 现在是登了极乐世界? 老天爷看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所以死后发福利,给她送了一个春宵美梦? 池皎皎脑子晕成浆糊,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观察周围的环境。 哪有这么简陋破败的极乐世界啊! 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似的,红砖墙,老旧的木桌木凳,桌子上还放着铝制饭盒…… “从我身上下去!” 被她坐在身下的男人开口了。 低哑磁性的嗓音暴怒,深邃幽暗的眸子射出无尽寒意。 池皎皎下意识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 锋利眉骨下一双漆黑凤眼又冷又沉,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脸颊泛着潮红,愤怒中又夹了几分羞。 好糙,好帅! 她二话不说,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你乖一点,姐姐疼你~~” 不管了! 死都死了,临终美梦还不让她快活吗? 算老天爷有点良心,发了一个符合她审美的黑皮糙汉帅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是要把他吃干抹净了。 “唔,你……” 男人闷哼。 池皎皎仗着做梦,肆意妄为。 不知道是不是她力气太大,男人被她压着,挣扎得很费劲。 而且,他好像有条腿不能动。 一个梦而已,池皎皎没太在意,撑在男人坚实滚烫的腹肌上,继续按照自己喜欢的节奏来。 …… 不知过了多久,池皎皎累极,翻身倒在床上。 刚合上眼,一大段记忆涌入脑海,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她死了,又穿越了。 穿到了华国1976年,一个黑胖小村姑身上。 这是一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走哪都要介绍信,干啥都要票证的年代。 原主也叫池皎皎,出生被抱错,前十八年养在城里,三个月前,城里养父母找回了真千金,把原主送回了桃源村。 因为长得又黑又胖,奸滑野蛮,经常偷抢东西,还对清秀帅气的年轻男人动手动脚,被全村人厌恶。 原主有个堂姐,长得漂亮读过书,和在海军陆战第一团的营长顾铮定了亲,婚期就在下月。可顾铮穿越雷区时,一条腿被炸废了,堂姐悔婚,家里却舍不得退那一百块钱彩礼,就想出了个歪招—— 给原主和顾铮下药,等两人事成之后,带着人来捉奸,让原主替嫁。 顾铮卧床养伤,中药后无法反抗,被原主给生扑了。 过程中不知怎么回事,里子换成了末世来的池皎皎,还预知般的看到了后续事件发展。 两人被捉奸在床,顾铮憎恶原主,却因为责任和她结婚,伤愈后成了瘸子,回部队干文职工作,每个月除了生活费,连封信也没往回寄。 原主婚后不安分,把婆家闹得鸡飞狗跳,和男知青勾勾搭搭,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胎,被人私下骂是野杂种。 在这时,原主的娘因为重病去世,爹没过三天就娶了村东头的寡妇进门,堂姐也美滋滋地嫁了城里人,过得都比原主好。 原主恨得牙痒痒,抢走了家里的钱,丢下两个孩子,说是去部队找顾铮,结果却是去找回城的男知青。 结果她刚到火车站,钱就被扒手偷了,追小偷的时候,因为身体肥硕重重摔在地上,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 “这都什么事啊!” 池皎皎暗骂,前世末日求生已经够惨的了,死后穿越又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唯有龙凤胎能令她心情好一些。 在末世,孩子是希望,也是累赘,她为了生存,孤零零一个人摸爬滚打,即便再喜欢小孩,也不敢起念头,要是真能有一对龙凤胎,也算圆梦了。 他们刚刚那几次,都是在里面,男人又凶又有劲儿,应该能怀上吧? 池皎皎感受着身体里残留的温度,侧头看了顾铮一眼,莫名有些回味。 可惜,没时间再欺负他一回。 堂姐马上就要带着村民过来抓奸了。 若是春梦,她把男人酱酱酿酿无所谓,但现实对方是个大活人,还是个负伤的退伍军人。 无论在哪个年代,保家卫国的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她已经把人强了,断不能再让他颜面扫地,受人非议。 池皎皎一个鲤鱼打挺。 结果…因为太胖没起来得成。 她费力地撑着床爬起来。 床板上一双黑胖的手,又肥又厚,如同熊掌。 视线沿着那双熊掌,往自己身上扫。 皮肤黝黑粗糙,脏兮兮的,像是攒了十几年的泥垢。 肚子上三层游泳圈,胸前两个圆滚滚的西瓜,坠得人心慌,胳膊比别人腿还粗,腿比猪噜噜的蹄髈还肥。 池皎皎长叹一声,下意识去看右手手心。 那里有道弯弯的月牙印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光芒。 木灵空间跟来了! 老天我亲大爷,总算有个好消息! 这是池皎皎在末世的倚仗,前世她靠着木灵空间跻身基地强者,砍丧尸都砍麻了。 重活一次,不想再打打杀杀,她要赚到足够多的钱躺平,带着龙凤胎崽崽,过种菜养鸡,吃香喝辣,悠然南山的生活。 思绪回笼,池皎皎从顾铮身上跨出去找衣服穿。 因为腰酸腿软,动作有些迟钝,光溜溜的大腿不小心碰到一个东西。 顾铮颤了一下,压抑地闷哼。 “你!”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你刚刚力气太大了,我腿软得很。” 池皎皎道歉,不忘甩锅。 顾铮顿时不吭声了,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耳垂通红。 池皎皎见他这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心里轻哼了声。 男人,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顾铮虽然一条腿受伤不能动弹,但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手臂和腰格外有劲,刚开始是她主动用强,可后面…… 门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叔,婶儿,我就离开了一小会,门就被关上了,顾铮和我堂妹孤男寡女待在里面,还发出了那种羞死人的声音!” “兰香丫头,你堂妹又肥又馋又邋遢,谁下得去嘴?” “说不定顾铮就喜欢我堂妹那种呢,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2章 被捉奸?啪啪打脸 门外村民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好事的要进来抓奸,被几个明理的拦着不准胡来。 池皎皎忍着大腿根的酸软,三两下把散落在床尾地下的衣服捡起来,飞快往身上套。 灰扑扑,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隐隐冒着汗臭馊味,肥肉一圈圈挤出来,几乎要崩开纽扣。 她没忍住干呕了声,手上动作不停,迅速穿好了衣服。 顾铮也在穿衣服,但拖着受伤的腿,很不方便。 池皎皎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你又想做什么?” 顾铮声音低哑夹着怒气,一把钳住了那只朝他胸膛袭来的黑胖小手。 “嘶!松开,手要被你捏断了!” 池皎皎吃痛,黑乎乎的大饼脸上,五官皱成一团。 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撇清自己。 “下药的是我堂姐池兰香,目的是和你退婚、讹你家彩礼顺带坑我一把,我也是受害者。” “他们马上就要进来捉奸,你想光溜溜的被他们看,就继续抓着我的手别放!” 事实上原主虽没想霸王硬上弓,但也同意了和堂姐一起诬陷顾铮,只为换两个鸡蛋去讨好她的心上人,结果被下药坑了。 只能说她是又蠢又坏,自食其果。 话音方落,箍住池皎皎手腕的大掌松开。 下手真狠,黢黑的肉都被他捏红了。 刚刚受不住的时候,男人身上被她挠了好几道印子,池皎皎还心有内疚,现在扯平了。 帮他穿衣服的动作有些粗鲁。 最后一巴掌拍在对方胸膛上,“好了,不用谢!” 顾铮:“嘶——” 池皎皎:嗯,怎么不算报复呢? “还有裤子……” 顾铮平生从未说过如此羞耻的话,喉咙干涩得冒烟。 池皎皎黑红的脸一热,“来不及了,你自己把被子抓牢!” 外面的池兰香急吼吼的。 “大家快跟着我一起撞门!” “我数到三,一、二……” “三!” 木门被人从里面嚯地拉开。 “哎哟!” 几个好事的村民撞了个空,池兰香被压在最下面成了肉饼。 池皎皎扯高了嗓子,先声夺人,“堂姐,你让我在顾家等你,你跑哪去了?” “咦,叔叔婶子们怎么也过来了?” 金花婶瞧出了点不对劲,忙道:“丫头,你堂姐说你和顾铮乱搞男女关系,有没有这回事?” “胡说八道!” 池皎皎又惊又怒的表情毫不作伪,“我和顾铮清清白白,堂姐,你为什么要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我亲耳听到你和顾铮在房间里搞破鞋,堂妹你就别狡辩了。”池兰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为了一百块钱就下药陷害自己的堂妹,这个女人的心肝是黑的。 对于这种人,能动手就别动口。 池皎皎眼底冷光闪烁,一把揪过池兰香的领子,照着她的脸啪啪啪狂扇! 清脆的巴掌声足足持续了十几下。 池兰香被打懵了。 砰地跌坐在地上,嘴角流血,两边脸颊又红又肿,像褪了毛的猪头。 “死肥婆,你居然敢打我!?”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尖叫。 池皎皎比她声音更大,“打的就是你!黑心肝烂肚肠的坏玩意儿,山里最毒的毒蛇都没你恶毒。” “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想坏我名声,拿刀砍了你都不为过!” 对方的眼神好似真的想杀人,池兰香背后发凉。 围观的村民张大嘴,惊呆了。 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 打起人来比村里的泼妇还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池皎皎骂完,嘴巴一瘪,眼里迅速泛起泪花,哽咽道: “叔婶儿,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动手的,求求你们为我主持公道。” “堂姐抢我的钱,不给我饭吃,把地里的活都推给我做,百般虐待欺负,我都忍了,但这一次,她是想害死我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200斤重、216个月大的孩子哭起来也是很可怜的。 可怜到众村民辣眼睛。 金花婶是个热心肠,立马道:“丫头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大家伙儿帮你做主。” 这婶子太上道了。 池皎皎感激地看她一眼。 “我是被堂姐骗来顾家的!” “她抱怨顾铮是个没用的瘫子,嫁给他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要退亲,拉我陪她一起。” “可堂姐不肯退那一百块钱彩礼,两人吵了起来,堂姐气不过出去找人来收拾顾铮,走前威胁我关上门在屋里守着,不然就不给我饭吃,我迫于威胁,只好待在顾家等,后面她就带着叔婶过来了。” 金花婶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她就是故意往你俩身上泼脏水呢,想拿这个把柄威胁顾家退亲,然后霸占那一百块钱彩礼!” 众村民纷纷点头,他们是爱看热闹,不代表他们是瞎的傻的。 闯进来的时候,还是池皎皎给开的门,如果真的在搞破鞋,谁敢主动开门? 而且两个人的衣服都整齐穿着呢,完全不像办那种事的样子。 “顾铮腿受伤躺在床上,池皎皎200斤的大体格子,这俩人根本不可能搞在一起,池兰香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就是,顾二都这样了,能欺负的了谁?难不成要说是池皎皎用强?她一个姑娘家干不出那样的事儿。” “池兰香心眼可真坏啊,为了霸占彩礼,连自个儿堂妹都害。” “这种害人的思想要不得,我建议告诉村长,让他在全村通报批评池兰香……” 瘫靠在门板上的池兰香心如擂鼓,慌了神。 池皎皎这个贱人,居然临时变卦! 本来说好的是,她给池皎皎两个鸡蛋,池皎皎待在顾铮的房里,等她领着村民过来,就一起诬陷顾铮耍流氓,找顾家讹钱。 为保证能成事,她偷偷给两人下了药。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发出了那种声音,堂妹还喊着“好热,顾大哥我帮你脱衣服……” 她刻意等了一多个钟头才去喊人。 池兰香眼睛滴溜溜转,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顾铮。 池皎皎又蠢又笨,又懒又馋,不可能突然变得伶牙俐齿,那些话一定是他教的! 既然发生了关系,床上绝对会留下痕迹。 池兰香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早就和食品厂主任好上了,偷摸做了那事。 她挤开村民,快步走向顾铮的床。 “你们俩有没有事,掀开被子就知道了!” 第3章 救顾母,木灵空间跌回初始状态! 眼看她的手就要摸到被子。 一个黑胖雄壮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猛地冲过来。 “啊!!” 池兰香一声惨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开玩笑,池皎皎的200斤肥膘,连顾铮都被她制住,更何况平板身材的池兰香。 池兰香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怒吼:“池皎皎,你发什么疯!” 池皎皎挡在床前,“顾铮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战斗英雄,你没有资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他被子侮辱他。” 刚刚关着门屋子里很昏暗,她急急忙忙穿衣服,也不知道床铺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说男人下半身还光着,不能被村民们看了去。 顾铮注视着眼前宽阔的背影,心底泛起异样。 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护着。 池兰香不依不饶,“我关心一下他的伤咋了?你这么激动,莫非是被子下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心虚了?” 这次没等池皎皎说话,顾铮先开口了。 他怒喝:“池兰香,你闹够了没有!?” “为了霸占彩礼,败坏我和你堂妹的名声,现在竟有脸说关心我的伤,简直满嘴谎话,心思歹毒!” 池兰香被他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一抖。 她不想嫁顾铮,还有一个原因。 他太凶了,眼神凌厉,时常板着脸,根本比不上食品厂杨主任温柔会疼人。 “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营长呢,你现在就是个没用的残废,想娶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只配和池皎皎这样的肥猪婆搞破鞋……” 池兰香满脸嫌弃,对顾铮极尽侮辱贬低。 突然,一道高挑黑瘦的身影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欺负我家老二,老娘跟你没完!” 顾母怒目圆睁,用力薅住了池兰香的头发。 退亲退彩礼,两家还能和和气气的,这小贱蹄子居然敢趁她们去地里送饭,诬陷她儿子搞破鞋。 被扣上了这盆脏水,搞不好是要丢命的。 池兰香的头皮都快被扯掉了,眼泪鼻涕哗一下飙出来。 “啊!我的头发,好痛!顾大娘你松手啊!” 池皎皎双手叉腰,站在旁边看戏。 这大娘脾气够暴,挺对她胃口。 三两下收拾完池兰香,顾母视线一转,对上了池皎皎。 池皎皎:!!! “顾大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可没做什么欺负您儿子的事。” 顾铮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属她欺负得最厉害。 又捏又挠的,弄得他浑身血液翻涌,最后竟没忍住主动…… 顾母眯着眼,半信半疑,“老二,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池皎皎这丫头,自打来到村里,掰玉米、偷鸡蛋、抢小孩的糖……简直人嫌狗憎。 又懒又馋的胖闺女,听说一顿要吃五斤红薯,谁家养得起?有儿子的人家都避着她,生怕被讹上。 顾母也怕。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忙冲顾铮使眼色。 咱俩可是一条船上互占便宜的人,你要敢卖我,我立马反咬! 站在床边又黑又胖的女孩,不停冲他眨眼,眨得眼皮都抽抽了,那模样叫人不堪直视。 顾铮:…… “娘,是真的,您别为难她。” 不仅别为难,还得补偿。 两人发生了关系,按理说他应该娶她。 可池兰香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个残废,没哪个姑娘看得上。 泼辣护短的顾母回来了,村民们不再围着看热闹,三三两两散去。 池兰香头被薅成鸡窝,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趁乱跑走了。 顾铮在床头摸出一个木匣子,喊来顾母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 老二居然跟池皎皎睡了! 晴天霹雳,怕什么来什么。 顾母顿时血压飙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顾铮脸色大变,猛地探身扶住顾母,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顾大嫂慌不迭地围上来,“娘!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顾铮强撑着道:“大嫂,金花婶他们还没走远,你快去叫人,送娘去卫生院!” “哦,好、好,我这就去。”顾大嫂慌了神。 池皎皎瞟了眼顾铮额头的冷汗,恻隐之心微动。 他被自己酱酱酿酿吃了好几次,就当补偿吧。 她上前揽过顾大娘的身体。 “大娘是气急昏厥,需要急救,去镇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会加重病情。” 顾大嫂心急如焚,听到她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妹子,你是城里回来的,懂的肯定比我们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婆婆醒过来?” 顾铮沉声:“大嫂,不是城里人就都懂医,赶紧去叫人!” “这……”顾大嫂拿不定主意。 池皎皎看顾铮一眼,声音淡淡:“我在城里和药房老医生学过中医,正好能治顾大娘的病。” 顾大嫂眼神亮了几分,“妹子,你快救救我婆婆!” 池皎皎将顾母放平,拇指按压合谷和内关这两个急救穴位。 忽地,她抬眸看向顾铮,“你信不信我?” 她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更讨厌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如果顾铮不放心她给顾母治病,她绝对不带犹豫的,立马撒手走人。 顾铮被那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心跳有一瞬加速,下意识点了下头。 等点完头,他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 把亲娘的命交到一个强睡了他的女人手里。 他魔怔了吗? 可对方的眼神干净清澈,镇定自若,与传闻描述的奸滑懒馋完全不同,令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池皎皎看到他点头,满意了,继续给顾母做急救。 顾母此刻牙关紧闭,手握拳,面色苍白,明显是暴怒气逆导致的昏厥。 一边按揉穴位,同时操纵空间里的木系能量在她体内游走。 等安顿好了,她得去药房弄一副针灸银针来,好为以后作掩护。 很快,顾母苏醒过来。 “娘!您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顾大嫂麻利地将人抱着半坐起来。 顾母有些迷蒙,“我刚刚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心口一紧,脑壳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现在她没有半点不舒服,甚至神清气爽,好似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能一口气翻完整亩地。 顾铮见她醒来,提着的心放下,“娘,您晕倒了,是池皎皎救的您。”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救了人的池皎皎脸色却很不好看。 她的木灵空间,居然断崖式下跌,跌回了初始状态! 意识试图进入空间探查,却被浓浓的白雾阻拦。 这种情况,前世她也经历过,木灵空间在初始状态下,只能操纵少量木系能量,空间里的灵泉、种植土壤和丹房都不能使用,必须吸收大量的能量才能陆续开启。 简单帮顾母疏通经脉,那点木系能量就被抽空了大半,自然恢复要等待24个小时。 这让池皎皎极度缺乏安全感,想让木灵空间完全开启,必须要一个丧尸王晶核,可这个时空,哪儿来的丧尸? 她也决不希望再出现那种怪物。 没有晶核提供能量,就去找年份久的或者珍稀名贵的植物进行能量交换吧,虽然耗时会很久,总比没有办法强。 桃源村背靠大青山,植物资源丰富,对木灵空间也算有利。 想到这她就打算行动,“既然大娘醒了,我就先走了。” 池皎皎站起身,突然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朝旁边栽去。 旁边是顾铮的床。 她再次把顾铮压在了身下,整张大饼脸埋进他的胸膛。 然后,一股极为澎湃精纯的能量,自相贴处传进了她体内。 第4章 能量源,我嫁你! “嗯……”好舒服! 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带起酥麻的电流,从脊椎向上直冲头皮,一波又一波冲刷,令池皎皎整个人飘飘欲仙。 她埋在顾铮的胸膛,低低喘着气,脸颊来回蹭了蹭。 怎么办,好多能量,好香好诱人,想把他一口吃掉…… 细小柔媚的呻吟,传到顾铮耳朵里。 腰腹一紧,撑得慌。 他黑沉的脸迅速泛起可疑的红色。 娘和大嫂都看着呢,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刚刚至少有过三次,她的药性还没解完吗?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顾铮竟觉得腿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甚至温温热热的还有点舒服。 但这不重要。 他手臂肌肉隆起,推着池皎皎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以为池皎皎不想吗? 都怪他身上的能量太诱人,搞得她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还不是狐狸精。 是黑熊精。 “咔嚓”屏障碎裂,木灵空间蹭蹭蹭升级了! 白雾退散,露出一方泉眼,滴答滴答,灵泉水在下方汇聚,数量少,但积少成多啊! 池皎皎欣喜不已,艰难地迫使自己停下,退至床尾。 她眼里含着水光,大口喘气,哑声问顾铮:“你没事吧?” 可别把人吸出好歹来。 “没事,你刚刚…怎么了?” 顾铮的脸冷若寒霜,耳根子却烧得厉害。 没事就好,池皎皎心口咚咚作响,这问题叫她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又想吃你了? 好羞耻。 她随意扯了个借口,“起猛了,头晕。” 余光瞥见旁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顾母和顾大嫂,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母脸色有些怪异,上前将池皎皎按在床边坐下,“丫头,是身子难受了吧?赶紧坐着歇息会。” 小姑娘初经人事,那里肯定不舒服。 她家老二是真不挑啊,也是真的厉害,受着伤还能…… 这得多激烈,才能让小姑娘站都站不稳? 顾母忍不住瞥了眼池皎皎叠成三层的肚皮和圆圆的屁股,激动地呵呵笑了两声。 屁股大,好生养。 说不定十个月后,她又要当奶奶了! 池皎皎试探着运转异能去触碰顾母和顾大嫂,都没有出现吸能量的情况。 唯有顾铮。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他们睡了的缘故? 在吸能量的过程中她还发现,顾铮看起来健硕,实则陈年暗伤无数,最严重的就是他的腿,即便动过手术,里面依旧还藏有六处炸弹碎片! 并且,顾铮身体里储存的能量异常暴躁,不仅无法为他所用,还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冲撞筋脉,造成剧烈疼痛。 刚刚她发现后,将吸收到的能量转化为木系能量送回他体内,才堪堪安抚住。 那股暴躁的能量于顾铮是砒霜,于池皎皎却是蜜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向顾铮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活的能量源,吸过一次,很难不上瘾。 正想着,顾母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比先前和蔼数倍。 “丫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家老二?” “你要是嫁过来,吃的喝的管够,不用下地干活,照顾好老二就行,大娘也会护着你,家里家外没人敢欺负你,咋样?” 皎皎丫头是无辜的,都是中了她堂姐的算计,老二要了人家身子,就得负责。 再加上她还救了自己,是个能干善良的。 顾母对丑媳妇越看越满意,脸上笑容春风一样和煦。 “咳咳咳!” 池皎皎差点被口水呛死。 记忆里顾母觉得原主祸害了顾铮,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就连那对龙凤胎也因原主勾搭男知青而不受顾家人待见,如今池家没拿到把柄逼婚,怎么还要娶她?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顾铮,眼神询问: 这是你亲娘? 也不怕我200斤的大体格子把你压骨折喽! 很神奇,顾铮竟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他想了想,语气郑重:“池皎皎同志,事情已经发生,我愿意负责,娶你为妻。” “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五百块钱彩礼,你要是愿意嫁我,咱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都脱光钻一个被窝了,他应该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姑娘怎么选,是她的自由。 池皎皎嘴巴张成了O型,原主因为帮池家陷害顾铮,可没收到这一笔彩礼。 500块啊,在这个年代是笔巨款。 桃源村土地算肥沃的,一个工分能值到0.06元,壮劳力评满工分十分0.6元,一个月天天上工才挣18元。 刨除了家里的口粮种子钱等等,一年到头分红几十块算多的,村里至今还有几户人家倒欠大队工分的。 城里供销社、国营饭店这些单位吃商品粮的,正式工一个月工资30多块钱,可铁饭碗数量有限,挤破头都抢不到一个,城里人不够分,所以才有下乡插队这回事。 也就顾铮这种在部队十年,立功无数当上军官的,才能眼也不眨地拿出500块钱来。 能量源,有钱大方,身材好,而且那方面也很雄伟令人愉快。 除了没感情,简直完美。 池皎皎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脑子飞速旋转。 权衡利弊,只花了十秒就做出了决定。 “顾铮,我嫁你!” 池家是个从内里烂透了的极品窝,顾家却是桃源村数一数二的清正好人家。 她目前需要一个安身之所,顾家非常合适。 至于顾铮,她给他治腿,作为回报,她就吸亿点点能量,不过分吧? 现在是1976年夏初,再等一年多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她考出去,天高海阔自在潇洒! 对了,还有龙凤胎,去父留子,带着空间养崽,岂不人生美事! 等顾母拉着顾大嫂出去后,池皎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娶我是出于负责,我正好也需要一个机会脱离池家,刚好合作共赢,作为回报,我会把你的腿治好。” “一年过后,咱俩就离婚,男再婚女再嫁,谁也不耽误谁,如何?” 顾铮对她说的治腿没抱希望。 那场爆炸,进入他身体里的除了弹片,还有一个极为怪异的东西,令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就连首都军总医院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震惊的是,小姑娘居然把离婚挂在嘴上,语气还特别洒脱,她知不知道离了婚的女人会遭受多少非议? 可自己的腿确实是大拖累,没必要捆着对方不放。 顾铮点头应下,“我没意见。” 等离婚的时候,就对外说都是他的责任好了,也能替小姑娘挽回点名声。 够爽快! 池皎皎笑了,“那就这样说定。” “你腿上的伤口绷裂了,我替你包扎吧。” 刚才在顾铮身上吸了不少能量,她这叫投桃报李。 包扎伤口肯定是要脱裤子的。 “不用!你出去!” 顾铮想起不久前自己被人摁着扒光的画面,羞恼不已,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这大胖丫头,太有劲儿了,仗着他受伤,一通胡来,不能碰的地方被她摸了个遍,还…… 这人的脾气怎么阴晴不定的? 池皎皎蹙眉收回手,“不用就不用,吼什么吼?” 拔X无情的男人,她还不乐意伺候呢~ 望着对方生气离开的背影,顾铮嘴唇动了动。 他刚才好像是太凶了。 小姑娘虽长得壮实,胳膊大腿比他都粗,但到底才成年,比自己足足小了七岁,还是个孩子。 遇上这种事肯定害怕难过,他该好好和她说的。 走出房间的时候,池皎皎瞄了眼墙上挂着的红色塑料镜子,差点摔一跟头。 救命! 这个丑八怪是谁? 第5章 顾铮护妻 池皎皎一言难尽地看着镜子。 原主的记忆是给自己美化了的。 实际上的这张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丑、绝、人、寰! 又黑又圆的大脸盘上肉都堆起来了,坑坑洼洼冒着痘痘。 浓黑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鼻梁虽坚挺着,但鼻翼肥大,丰厚的嘴唇边长了圈小胡子,乍一看像张莽汉子的脸。 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那双挤在肥肉里的乌黑眼睛了。 池皎皎突然就同情顾铮了。 不怪他生气,换作她,被一个又丑又肥的男人扑了,她也气。 甚至想杀人的心都有。 顾铮还肯负责,敬他是个勇士。 身后传来滞涩的脚步声。 池皎皎回头,发现是顾勇士拄着拐杖出来了,双臂因为用力肌肉隆起,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握着一个木匣子。 脑海里蓦地划过几个画面。 她当时有些累了,慢条斯理的想要休息,结果被顾铮的双手掌住了腰。 虽说她的腰上挂了三层游泳圈,但一点都不妨碍对方粗糙的手掌找到着力点,承托起两百来斤的体重,速度还那么…… 感受着身体里残留的温度,池皎皎有些脸热。 一发即中,这男人还挺行的。 顾铮拄着拐杖走近,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不由得缓和了态度。 “我和你一起回去,提亲。” 低沉磁性的嗓音,钻进池皎皎耳朵,有点痒。 站起来才发现,这男人好高啊。 又高,又壮,又……大。 原主身高一米六五,只堪堪齐平他的胸膛。 远远望过去,小鸟依人什么的就别想了。 活像是大树底下站了个矮冬瓜。 池皎皎心中憋闷,减肥必须即刻提上日程,太胖了对她和肚子里的崽崽都不好,她要争取早点恢复前世瘦而不柴,拥有漂亮肌肉线条的健康身材。 本着体谅伤员的原则,她问道:“你的腿方便走路吗?我一个人回去也行。” 顾铮脸色又沉下来,语气冷硬,“我是腿受伤了,不是瘫了,这点路能走。” 发生了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后面,像话吗?还是说她嫌弃,觉得丢人,才不想他跟着回去? 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 池皎皎看到他额头细密的汗珠,轻哼了声,“浑身上下都硬,嘴最硬。” 脾气性子和他的名字简直不要太相符,铁骨铮铮,喜欢硬撑。 顾铮听见她的话,脚步一顿,耳后根火烧火燎的。 那个字,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刚刚在床上,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他也是昏了头,居然迷失在她一声声夸奖和鼓励中,越来越…… 大白天的,还是在屋外,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羞!?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流,池皎皎瞥了眼顾铮紧抿的唇角,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进。 至于吗,就说了句嘴硬,生气成这样? 他们先去请老村长李水富,说明了情况后,一起往池家走。 路上才知道,池兰香离开顾家后四处散播谣言,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各种版本都有。 “死丫头,你还有胆子回来!?” 几人刚踏进院子,池老三的媳妇钱红燕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敢打我的兰香,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眼看她的手高高扬起,暗黄发黑的指甲又长又弯,朝池皎皎的脸上刨来。 顾铮不顾伤口的疼痛,拄着拐杖快步走上前,高大身躯挡在了前面。 那一爪落在他脸上,脸微微向右偏,下颌被挠出了一条血痕。 “大家快来看啊!小姨子和未来姐夫搞在一起了,奸夫淫妇啊!” 钱红燕抓着人不依不饶地大喊。 池皎皎眼底生寒,一把揪过了她的领子,“闭嘴!” 钱红燕被她突然出手搞懵了,随即底气十足地嚷嚷,“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人说了?你想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可是你三婶!” 别看这丫头在外撒泼耍混,回到家就是一窝囊废,有她爷奶和爹压着,挨打挨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池皎皎冷哼,“干什么?三婶你殴打战斗英雄,我自然是大义灭亲了!” 话落,手指弯曲成爪,照本宣科的在她脸上狠狠刨了三条血印子,可比顾铮脸上那条深多了。 “嘶啊,我的脸!” 钱红燕痛得龇牙咧嘴,“你们这对狗男女,我——” “三婶,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到处喷粪,你侮辱殴打立功负伤的军人,思想严重有问题,当心我去公安局报案,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批斗改造!” 池皎皎一张黑面饼大脸阴沉沉的,说出来的话也像一团乌云压在钱红燕头上。 她如同被卡住嗓子的老母鸡,瞪着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这个年代的人对公安敬畏,对监狱改造之类的更是害怕。 钱红燕不敢闹大,不甘心地闭上嘴,拿眼睛狠狠剜了池皎皎一下。 死丫头中邪了,之前被她爹收拾得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居然会威胁人了? 池皎皎懒得搭理她,皱眉看着顾铮脸上那条血印子。 这人明明厌恶自己,可关键时刻还能挺身而出,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品性好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好男人,在末世几乎都绝种了。 池皎皎不自觉放软语气,“你是不是傻,就那么站着让她挠?” 顾铮垂眸看她一眼,想说还不是为你挡的,他是男人又是军人,总不好跟女同志动手。 她动手倒是干脆,还三倍奉还。 “我没事,小伤。” 他想了想,又道:“下次别这样了,到底是长辈,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为了给他出头,落个不敬不孝的名声,不值当。 池皎皎挑了下眉,没回话。 人善被狗欺,为了名声好听就得忍气吞声? 那她宁愿当被人惧怕的恶霸。 顾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心中颇觉无奈。 他未来媳妇是个泼辣的,性子还犟。 算了,泼辣就泼辣吧,免得受人欺负,有他在旁边看着,总不会叫她做出太出格的事。 说话间,收到消息的池老太一路扯着林杏花回来了。 池皎皎看着那个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女人,喃喃喊了句,“娘。” 心中酸涩,是原主残留的情感作祟。 若说极品窝里还有一丝温暖,那就是这个包子娘了。 她对原主是真的疼爱,原主挨打她护着,原主干活她包揽,就连口粮,也省下三分之二给原主吃。 但软弱也是真软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家暴垃圾男极度宽容,遇上事只会哭。 这不,林杏花回来的一路上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早就担心的哭了好几场,这会儿眼睛肿得像核桃。 钱红燕立刻拉着池兰香,露出两人脸上的伤,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二嫂,你可算回来了,池皎皎发浪爬男人的床,兰香以为她被欺负,好心去喊人,却被她打成了猪头,连我这个三婶也被打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去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这演技有够蹩脚的。 偏林杏花相信了,她看着池兰香和钱红燕的伤,脸色又白了几分。 搞破鞋,打长辈,这都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姑娘家名声坏完了,以后可怎么活? “皎皎,你三婶说的是真的吗?你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跟自家人动手啊?” 第6章 包子娘,彩礼交出来! 池皎皎深吸一口气,“娘,您先回屋,这件事您别管。” 包子娘性格软,拎不清,根本处理不了事情,掺和进来反而添乱。 林杏花怎么可能不管,她惴惴不安地赔礼道歉,态度卑微地像是地上的泥。 “皎皎,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动手打你三婶和堂姐了,快跟她们认个错。” 池皎皎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这个女人太软弱了,做事又极为矛盾。 她疼爱原主不假,可一碰上池家人,这份爱就会无限让步,她要原主像她那样给池家当牛做马,被欺负了也不许反抗,就好似母女俩亏欠了池家,要用一生来赎罪。 以至于原主悄无声息地被害死了,当娘的还要给凶手弯腰道歉! 钱红燕得意地叉腰,“死丫头,听见没,还不快跪下给我们道歉?” “着什么急,等哪天你坟头草长满了,我说不定会考虑跪着给你拔!” 池皎皎嗓音含怒。 “你!”钱红燕被气得头冒青烟。 林杏花再次低声下气地道歉,还想劝池皎皎时,被顾铮拦下。 “婶子,你误会了。” 他看了眼阴沉着脸的小姑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泼辣从何而来,在家里孤立无援,明明是亲人,却没一个站在她身边,如果不泼辣点,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顾铮向林杏花解释,隐去了两人发生关系那一段,只阐明是池兰香故意陷害池皎皎,败坏她的名声,打三婶也是替他出头。 林杏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随后又唉声叹气,“皎皎,兰香她、她就是一时冲动不懂事,你就、就原谅她这一回吧,亲人之间可不能伤了情份啊。” 顾铮拧起眉,这娘未免也太糊涂了。 池皎皎脸上挂着寒冰,撇开林杏花的手,不再看她一眼,“我不可能原谅他们,我也没有这样的亲人,你如果再说这种话,也不必认我这个女儿了。” 林杏花慌张无措,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娘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娘的气……” 顾铮站出来解围,“婶儿,我请村长过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池皎皎名声受损,有我的责任,我愿意娶她为妻。” “可……”林杏花犹豫地望向他的腿。 顾铮愿意负责自然是好事,可废了一条腿的人,不能下地干活还要人伺候,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不出,她闺女嫁过去,和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这正合池老太的意,她浑浊的眼珠子亮了几分,一把扯开碍事的林杏花,尖声嚷嚷: “我孙女被你坏了名声,你当然得负责,之前那一百块钱就当她的彩礼了!” 池皎皎这样的货色,抵给顾家换一百块钱,赚大发了。 而她兰香孙女,早就和食品厂的杨主任好上了,对方承诺出二百块彩礼,还帮忙给家里兄弟安排工作。 真是双喜临门啊。 “不行!” 顾铮沉声拒绝。 “一码归一码,之前的彩礼退给顾家,池皎皎的彩礼,我会另给。” 他特意跟过来提亲,就是不想这件事被糊弄成替嫁。 而那五百块钱是补偿,倘若落在了池家人手里,小姑娘怕是一分都捞不着。 池老太不明白,反正都是给她的钱,弄那么麻烦做什么? 突然,她拔高嗓音,尖利刺耳,“你是不是不愿出一百块娶池皎皎?” “我告诉你,没门!少一分都不行!” 扒着篱笆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 “顾铮之前可是营长,居然要娶一个黑胖的肥猪婆?好好的鲜花插牛粪上了!” “山里的冯癫子想娶池皎皎,她奶要五十块彩礼,冯癫子都没同意,顾铮总不可能比冯癫子还傻吧?” “池皎皎又丑又邋遢,彩礼给五斤红薯顶天了,池家人可真好意思张口!” “呕,那身材看着就倒胃口,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村民们说话没顾忌,十分难听。 顾铮脸色沉了下来。 他打开匣子拿出一捆大团结递给池皎皎,声音铿锵有力: “这里是五百块钱,你收好,三转一响在来的路上,下个月选个吉日,咱们结婚。” 结婚的事早在顾家就谈妥,拿到台面上来说,无非就是想给她撑脸面。 池皎皎领这份情,脆声道:“好!” 全场哗然,炸成了一锅粥。 “多少?五百!?” “是我耳朵进水了,还是顾铮脑子进水了?” “我的天爷,整整五十张大团结,好厚一捆,我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顾铮是不是疯了,五百块上城里娶媳妇都能捡最好的挑……” “顾家小子,别要池皎皎了,娶我家侄女吧,只要四百,不,只要三百块彩礼!” 池兰香嫉妒疯了,衣角都快被揪碎,凭什么顾铮只给她一百彩礼,却给池皎皎五百?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还不如一个死肥婆吗? 钱红燕被惊喜冲昏了头,顾家婚事本来就是她女儿的,彩礼自然也该归三房。 她美滋滋地盘算怎么分配彩礼。 自行车给大儿子,缝纫机当然得归他,收音机给小儿子玩,手表叫顾铮买男款的给她男人戴,五百块钱就拿来给他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还有一个高兴疯了的,就是池老太。 她眼冒精光,急不可耐地冲上前抢那五百块钱。 “我的彩礼,把彩礼给我!” 池皎皎灵活避开她的手,将钱揣进衣兜,下一秒收进了空间。 池老太视钱如命,眼看自己的钱进了别人的兜,抓心挠肺的疼。 “那是我的钱,你揣自己兜里是什么意思?” 池皎皎一脸淡定,“阿奶,这是我的彩礼,可不是什么你的钱。” 池老太气得小脚直跳,呵斥道: “混账东西!你姓池,是池家的人,彩礼当然要交给家里管!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这点钱还不够生活费!” 这话把池皎皎气笑了。 “我回到池家总共三个月,三个月里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下地干活,挣跟男人一样多的工分,回来还要洗衣服砍柴挑粪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分到的食物却只有野菜糊糊。” “什么野菜糊糊要值五百块钱?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要折阳寿的,阿奶说话还是顾忌着点吧。” 池老太这种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最忌讳听这些,可家里爷们都不在,她腰板硬不起来。 “小贱蹄子敢诅咒长辈,等你爹回来,我非叫他打死你不可!” 原主爹叫池二壮,是个窝里横的浑人,对池老太言听计从,指哪打哪。 他上不如池老大能干,下不如池老三嘴甜,再加上生不出儿子,家里家外的抬不起头,稍有点不顺心,就发泄在媳妇女儿身上。 短短三个月,原主身上有添了很多淤青,林杏花护着她,被打得更惨。 前不久池二壮和家里男人去修河坝,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7章 徐小莲;绝不离婚 听人提起池二壮,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惧怕到形成了肌肉记忆,可见原主之前被打得有多狠。 池皎皎眼底闪过一丝凉意,回来好啊,落在原主身上的那些拳头棍棒,她都会加倍奉还。 池老太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怕了,立马拿出长辈姿态:“还不把钱交出来?” “阿奶,彩礼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倒是你们从我身上抢走的八十三块钱,什么时候还?” 池皎皎反客为主。 原主在城里时是纺织厂临时工,认亲乌龙后,工作被抵给了真千金,养父母打发了她一百块钱和一些票。 可回桃源村的当夜,钱和行李就被池家人抢走了大半,剩下的钱还是因为藏在裤衩里才保住的。 池老太脸色僵住,眼神左右闪躲。 “死丫头尽胡说,什么八十三块钱,我可没见着。” 这是要赖账了。 池皎皎轻扯嘴角,现在不肯把钱还回来,她就当放高利贷了,日后搜刮才师出有名不是? 目光扫过正房池老太住的东间,那儿可藏了不少好东西。 顾铮的注意力有大半都放在池皎她身上,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的神情。 乌溜溜的眸子转动,透着股机灵劲儿,总让人感觉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下意识想规劝,可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到中途被咽了回去。 她在池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如今被逼急了,想要报复回去也正常。 吵吵闹闹的,只要不过分,就随她去吧。 没抢到那五百块钱,池老太死活不肯退顾家之前给的彩礼。 老村长劝了又劝,口水说干了都没用。 他觉得被下了面子,生气地拍板:“耍赖也没用,我回头就跟会计说,一百块钱换成工分,从你们家划给顾家。” “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啥也没捞着的池老太一顿哭天抢地。 这种把戏老村长见多了,面不改色地对顾铮和池皎皎说: “队里会给你们开结婚证明,到时候记得来拿。” “谢谢村长。”两人道谢。 老村长拍了拍顾铮的胳膊,又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池皎皎,心中长叹。 多好的后生啊,要不是遭了难,何至于娶一个懒肥馋当媳妇,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哦。 老村长挥手赶人,“行了,别围这儿凑热闹了,都回吧!” 村民们看了出好戏,哪舍得回家,不是到村口老槐树下扎堆聊八卦,就是跑去找老姐妹通消息了。 站在人群后方的一个清瘦男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快步走到树后藏了起来。 等人散完,池老太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一转,揪过钱红燕嘀咕: “你去把老大媳妇喊回来,她是个有主意的,肯定有办法把咱们的钱拿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 ** 池兰香计划搞砸,害得那一百块彩礼倒赔了回去,她怕被池老太骂,悄悄从后院溜来了保健站。 她一进去就喊,“小莲,快给我抹点药,痛死我了!”杨主任最喜欢她的脸了,可千万不能留疤啊。 “天呐,是谁给你打成这样,别动,我给你擦药。” 徐小莲一脸关心,拿着红药水过来。 她是知青,前不久参加公社培训成了桃源村的赤脚医生。 池兰香和杨主任就是她介绍认识的,和顾铮退亲也没少帮着出主意,所以两人无话不谈,成了好姐妹。 她今日穿了件白底粉碎花衬衫,配黑色长裤,两根麻花辫搭在胸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很得男知青还有村里后生的喜欢。 池兰香觉得被抢了风头,心里其实挺嫉妒的,私下里也没少说徐小莲坏话,但当面还是好姐妹。 “还不是池皎皎那个死肥婆,给她找了门好婚事,她不感谢竟然还打我!” 徐小莲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婚事?我一直在保健站忙,都没听到消息。” 池兰香得意地轻哼,“和顾家的呗,臭瘸子和死猪婆,天生一对,她池皎皎也只配捡我不要的烂鞋……” 她正说得起劲,脸上的伤口被人用力按了下。 “嘶!轻点啊,痛死我了!小莲你咋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徐小莲回神,语气勉强,“没事,弄痛你了吧,我轻点。” “兰香,你和顾铮不是已经退亲了吗?关池皎皎什么事,顾铮怎么可能看上她?” 她一定是听错了。 “还不是我奶,不想退彩礼,就让池皎皎替嫁。” 池兰香嘿嘿窃笑了两声,“顾铮当然看不上,所以我找我舅拿了给牲口用的那种药,他们两个在房里动静可大了,还死不承认,现在池皎皎坏了名声,顾铮不娶也得娶!” “啪嗒——” 红药水瓶子突然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池兰香心疼得不行,“你咋拿个东西都拿不稳,一瓶值不少钱呢!” 徐小莲指甲掐进肉里,扯了下嘴角,“没事,不用你赔。” “当然不用我赔了,又不是我砸的。”池兰香斜了她一眼。 “你也是大手大脚的,和顾铮一样,居然拿五百块钱给死肥婆当彩礼,我看他不是腿坏了是脑子坏了,不过等我二伯回来,他那么疼我,五百块钱肯定会拿来给我当嫁妆!” 她说到后半句时,神情愈发得意。 徐小莲脸色很难看,“兰香,退亲的事一直都是我帮你出主意,这次为什么不提前问我?” 她千方百计给池兰香和杨主任牵线搭桥,就是想让池家和顾铮退亲,自己才有上位的机会。 可他们干了什么,居然下药把池皎皎弄到了顾铮床上! 一想到顾铮和那坨肥肉发生了关系,徐小莲心如刀绞。 池兰香被质问,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没脑子,干嘛事事都要问你?”她哼了声,也不给药钱,扭头就走了。 徐小莲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厉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把她的计划全毁了! ** 池家—— “皎皎,顾铮的腿废了,后半辈子都得靠拐杖,你真要嫁给他吗?如果你不愿意,娘,娘……” 林杏花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如果女儿不愿嫁,她能有什么办法。 瞄了眼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的高大身影,她止不住叹气,要是顾铮腿没受伤该有多好啊。 “结婚证明都开了,自然是真的。” “娘,和我爹离婚吧,搬出去单住或者回娘家,我挣钱养你,能吃饱还不挨打,不管怎样,都会比现在活得有人样。” 池皎皎不喜欢林杏花软弱的性格,但她接手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帮着处理烂摊子。 可提到离婚,林杏花却像是被触到了雷区,脸色大变,“不行,娘不能和你爹离婚!” “为什么?”池皎皎不解,这种婆家和丈夫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林杏花眼神闪躲,“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哪有女儿撺掇爹娘离婚的,这种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一旦离婚,那件事就瞒不住了,她不能害了女儿一辈子! 说话,林杏花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池皎皎盯着她慌张的背影,眼睛微眯。 包子娘的反应有点奇怪,她在害怕逃避什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不容她细想,顾铮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我娘有些事拎不清,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池皎皎指的是林杏花说他腿废了的事。 顾铮嗓音淡淡,“婶儿说的是事实。”他就是个残废。 就连军总医院的专家也说他一辈子都得拄拐杖走路。 从一个勇猛强悍的军人,变成了个拄拐的残疾,打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他的意志和满腔抱负。 可再不甘再痛苦,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选择接受。 守着这具残破的躯体,浑浑度日。 情绪波动过大,那股暴躁的能量在身体里翻腾,剧烈的疼痛令顾铮额角青筋骤然凸起。 池皎皎暗道不好,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第8章 灵泉水,她有喜欢的人 紧紧握住顾铮的手,暴躁的能量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争先恐后地涌入池皎皎体内。 勾动空间的木系能量,在两人之间不停地吸收、转化、交换,熟悉的酥麻,令她浑身发软,脸颊绯红。 顾铮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伤口不疼了,可被牵住的手掌却似过了电,麻酥酥,滚烫滚烫的。 他喉结艰难地咽动,嗓音嘶哑,“你…把手松开…影响不好……” 被她触碰,他竟觉得舒服,顾铮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不齿。 池皎皎尴尬地收回手,形势所逼,她可不是想吃他豆腐。 “别误会啊,刚刚看你疼得厉害,我才扶你一把的,感觉好点没?” 顾铮低低嗯了声,“多谢。” 为什么每次被她触碰,都会产生那种舒服又奇怪的感觉? 池皎皎瞥见他通红的耳垂,心道这男人真是纯情,睡都睡过了,摸个小手还害羞。 不料心里的话竟被她说了出来,顾铮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 他垂眸,哑声商量:“你…以后在外面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池皎皎没忍住戏弄了句,“哦,外面不行,私底下就可以?” 顾铮忽地抬起漆黑的凤眸,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私下也不可以。”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道:“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 池家的厨房矮小简陋,半面墙壁被熏黑,里面有一口土灶,一张脏兮兮的烂木桌子,还有一个上锁的斗柜。 池皎皎翻找出两个缺了口的土陶碗,洗干净后,倒了两碗水。 从顾铮身上吸了两次能量,灵泉开启,已经在空间积聚起一小汪了。 所以这会儿她也大方,每碗里面都滴入了五滴灵泉。 她先自己喝了一碗,还是熟悉的味道,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原主过度肥胖,脂肪压迫内脏,一身的病,并没有因为换了个灵魂就好了。 穿来这一会儿,她已经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心脏不适等症状,要不是有木灵空间保着,多半也嗝屁了。 灵泉下肚,胸口的憋闷一扫而空,连大腿根的酸痛感也渐渐消弭。 池皎皎端着另一碗出去,递给顾铮。 顾铮的确渴得厉害,也没客气,接过碗就大口喝起来。 一滴晶莹的水珠沿着他麦色脖颈往下淌,划过滚动的喉结,没入领口,领口边几枚淡粉色的齿痕若隐若现。 男色,诱人。 池皎皎蓦地移开眼,将脑海里的那些颜色废料挥散,生活温饱还没解决,她在想什么呢? “水是甜的,你加糖了?” 顾铮一口气喝完了整碗,心中微讶。 这水清新甘甜,说不出的好喝,一碗下肚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池皎皎莞尔,顺势用了这个借口,“嗯,糖水可以补充能量,对你有好处。” 顾铮看着她温和的笑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泼辣野蛮,温柔细心,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丝异样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嚯地站起身,道了声谢后就匆匆拄着拐杖离开了。 池皎皎已经习惯顾铮的喜怒无常和寡言少语,她将碗洗了放好,打算回房好好检查一下木灵空间的情况。 篱笆院墙外却钻出一个人影。 “池皎皎,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背着我和顾铮搞破鞋,你伤害了我的情感,得补偿我!” 这理直气壮和讨人厌的语气,池皎皎不回头也知道是原主迷恋的对象——知青宋文浩。 果然,只要原主手上一有钱,这人就会像个苍蝇粘上来。 池皎皎冷笑,转身看向他。 宋文浩一米七左右,身形瘦弱,白衬衫敞开,领口被蹭的发黄,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油腻腻的,弄了个三七偏分。 他自以为帅气地推了推眼镜,“池皎皎同志,原本我都打算回应你的表白了,可你却为了钱背叛我,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买辆自行车,我还是可以考虑原谅你的。” 池皎皎眼皮跳了跳。 哪里来的普信软饭男? 记忆里,原主因为一次吵架,宋文浩帮她说了句话,就感动不已,觉得他就是生命里的一束光,是来救赎自己的,便芳心暗许了。 不仅把裤衩里剩的几十块钱倒贴给宋文浩,还帮他干活,给他送吃的,宋文浩明明不喜欢原主,却对原主的示好来者不拒,还一直拿暧昧的话吊着原主。 后来原主钱花光了,宋文浩的态度急转直下,原主心急如焚,就在村里偷玉米,抢小孩的糖,全都送去讨好他。 包括这次答应帮池兰香栽赃顾铮,也是为了事后得两颗鸡蛋,好送去给宋文浩。 再次接手烂摊子,池皎皎脸上堆起不悦,“白日做梦,滚!” 宋文浩表情僵住,死猪婆居然叫他滚,就不怕在他心里的印象变差吗? 这要是搁以前,都不用他开口,她就会屁颠屁颠的带着钱来问:“宋知青,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哪像现在这种态度,宋文浩心中极为不爽,觉得池皎皎一定是傍上了野男人就跟他拿乔。 看在钱的份上,他缓和了语气,“我最近得了张自行车票,你不是喜欢凤凰牌的吗,给我一百五十块钱,我去买一辆回来。” 有了自行车,他追求大队最漂亮的女知青徐小莲才会更有面子和底气,所以池皎皎的坏脾气他也愿意忍。 池皎皎余光睨着他,一口回绝,“没钱!” “别闹,我刚才可亲眼看到顾铮给了你五百块钱彩礼。” 那可是五百块钱啊,够他用很久了。 宋文浩捂着胸口,满脸伤心,“皎皎,你不是说会一直对我好吗?怎么现在我找你拿点钱花花就推三阻四?” 又是一个惦记彩礼的。 池皎皎差点被那油腻的语气和表情恶心死。 她眼睛转了转,道:“钱可以给你,但你得把先把之前借的钱和票还我。” 宋文浩露出微笑,果然,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刚才不过是在耍性子,他一句软话就现了原形。 于是他用更温柔的语气说:“我这不是凑钱买自行车呢么,等以后我有钱了,肯定还你。” “那你给我打个欠条,签上你的名字,”池皎皎用下巴点点他的挎包,“我知道你包里带了本子和钢笔。” 原主给他花钱没留证据,追男人的理由也不光彩,有个欠条才好要债。 宋文浩蹙眉,“都说了以后还你,还写什么欠条,不相信我?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池皎皎陪他演,“我当然信你啊,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彩礼钱少了总要有个说辞,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此时,院墙拐角处,顾铮去而复返,正巧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沉下脸色,池皎皎喜欢宋知青,还要给他钱买车? 彩礼钱本就是给她的,两人只是合作结婚,他无权过问。 可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第9章 软饭男,夫妻变师徒 宋文浩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写欠条。 一张欠条换一百五十块钱,怎么算都不亏。 而且以池皎皎对他的痴迷,欠条就是她拿来纠缠自己的手段罢了,后面随便哄哄,她就会乖乖把欠条烧了。 被偏爱者有持无恐,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这偏爱会消失。 “一共欠我三十七块八毛五分,八张一市斤粮票,两张五市尺布票,一张肥皂票和三张点心票,别写掉了。” 宋文浩讪讪,“你记得可真清楚。” “当然了,给你花的每分钱,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池皎皎皮笑肉不笑。 宋文浩越发觉得对方爱自己爱的不行,没了顾虑,三两下就写好了欠条,并照要求签上名字。 池皎皎笑着接过欠条。 看着她的黑面大饼脸,宋文浩心里作呕,要不是手头紧,他才不会委屈自己来找这头肥猪,他喜欢的,可是徐知青那样温柔漂亮的女同志。 想到徐知青,宋文浩心头火热,冲池皎皎伸手,催促: “欠条你也拿了,快点把钱给我吧。” 最近徐知青态度冷淡,他必须赶紧拿到钱买自行车才能挽回她的心! 池皎皎确认欠条写得无误,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钱没有,巴掌倒是有几个,要吗?” 宋文浩愣了足足五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耍我?”收了欠条居然不肯给钱! 他刚才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知道池皎皎把彩礼钱放进了衣兜,上前就要抢。 “啪啪——” 池皎皎正反手两个大耳光呼了过去。 宋文浩白斩鸡身材,在她的黑熊掌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眼冒金星,又惊又怒。 “死肥婆,你竟敢打我?” 他丢掉斯文气质,扬高了手就要打回去。 拐角处的顾铮眼瞳一缩,正要上前帮忙,就看见池皎皎不疾不徐地伸手,钳住了宋文浩的手腕和肩膀。 拉拽间,咔嗒一声,轻松卸掉了他的胳膊。 “嗷!!!” 宋文浩瞬间煞白了脸,痛苦地嚎叫。 “打的就是你,长得丑,骨头软,那二两肉都长脸上了是吧脸皮这么厚,好意思伸手找女人要钱,我呸!” 池皎皎利落接上一记擒拿,将人反扣压在地上,右脚死死踩着他的背。 她弯腰,脚下用力碾了碾,听够了惨叫声才停止。 “听清楚了,给你三天时间,时间到了还不还钱,我就拿欠条告到公社和公安局,抓你蹲大牢!” 宋文浩脸陷在泥里,被挤变了形,“你敢……” 池皎皎盯着他嗤笑,“你大可一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她抬脚将人踢翻过来,“还不滚回去筹钱!” 宋文浩一只手臂脱臼了,疼得直冒冷汗,在地上蠕动了半天才爬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咬牙切齿道:“池皎皎,你这么对我,休想我再喜欢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池皎皎双手叉腰,朝着他的背影啐了口,“臭不要脸的软饭男,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拍拍手准备回屋,转身就看到从拐角处走出来的身影。 顾铮? 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刚才收拾宋文浩应该没被看见吧,看见了也没关系,反正原主在村里的形象就是奸滑野蛮,和人动手也正常。 顾铮无意目睹了全过程,心情一波三折。 池皎皎之前给宋知青花那么多钱,应该是喜欢他的吧,那现在她是因爱生恨和宋知青闹矛盾了?还是迫于要结婚了的无奈之举? 还有她动手那几下,果断有章法,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顾铮探究的目光落在池皎皎身上,“你学过功夫?” 果然被看见了。 池皎皎抿唇,大方点头。 语气有些自嘲,“算不上功夫,我长得丑招人厌,以前在城里经常被欺负,有个好心大爷看不下去了,就教了我几招自保。” 这男人是军人出身,敏锐异常,而原主得罪的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以后少不了动手,为避免他生疑把她当敌特抓起来,还是提前找个借口铺垫为好。 “你要是嫌弃我粗鲁野蛮,不想结婚了,我现在就去把彩礼钱拿来还你。” “你别瞎想,我没那个意思。” 顾铮在听到那句“经常被欺负”时,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收起打量的目光,面容沉静地道: “姑娘家学几招防身用很有必要,但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动手,一个两个你还能对付,可要是来了一群呢?” 池皎皎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人说话怎么一副老父亲口吻。 她反问:“遇上不平事,不动手我怎么自保?哪怕对上十个,我能打趴两个也不算亏。” 顾铮一双漆黑凤眸凝视她,再次感叹未来小媳妇不吃亏的犟脾气。 这种性子,难怪被村里人按了一个蛮横泼辣的名声。 “你可以找村委,报公安,或者,来找我。” 最后三个字说的郑重。 两人虽没有感情,但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有责任有义务护着她。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池皎皎眼睛一转,道:“顾铮,你是军人又立功无数,肯定身手了得,要不你多教我几招,行吗?” 虽然前世杀过不少丧尸,但因为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又非常依赖空间,近身战斗始终是她的一大短板。 顾铮垂眸,声音也跟着沉下去,“…我现在就是个残废,教不了你。” “两个月,脱离拐杖,三个月,完全恢复,我既说过要治好你,就一定会兑现承诺!” 池皎皎脆声立下军令状。 顾铮的症结就在那股能量和几块弹片上,三个月足够她吸收完了。 看着女人眉宇间的自信,顾铮心弦微动。 他的腿,真能治好吗? 部队那边来电话说,退伍申请被孔司令压下来了没批,最迟拖到今年年底。 要是他的腿真在三个月内恢复了,就可以归队。 没有人知道,他连做梦都想回到军营。 半晌,池皎皎看到顾铮点了下头,表情还是那么冷硬,“我当教官是很严厉的。” 池皎皎挑眉一笑,有模有样地给他作揖鞠躬。 “那就不当教官,当师父,师父受徒儿一拜!” 忽略外貌,池皎皎的声音其实很甜,清凌凌的,像跃上枝头的鸟儿。 顾铮被她一声师父喊得耳垂发热,“你起来,别乱喊。” 夫妻变师徒,好奇怪。 池皎皎轻笑,“好的,师父。” 顾铮:“……” “咳,过几天我去县医院复查,你和我一起,买两身新衣服和结婚用品。” 既然承诺了婚姻,该给她的,他都不会少。 池皎皎爽快应下,“行!” 她也正有此意,不管在哪儿想安顿下来,都得尽快赚钱,城里人多机会多,更容易找到门路。 在末世她都没亏待过自己,来到和平安全的年代,就更不可能过穿破烂吃野菜的憋屈日子了。 商量完进城的事,顾铮拄着拐杖往回走。 “二哥!” 顾家老三顾杰从不远处跑过来,满头大汗,神色愤怒。 “二哥,那头死肥猪居然敢欺负你!我这就去喊人,把她打一顿给你出气!” 顾铮脸黑了,厉声斥责:“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让你那么喊一个姑娘家,别人没名字吗?” 顾杰缩了下脖子,“可村里人都这么喊啊。” “你不准喊,她以后会是你二嫂,是我们的家人,要是再有谁这么喊她,就帮着教训回去,听到没?” “哦,啥?二嫂?!” 顾杰惊讶地瞪大眼睛,“二哥你、你真要娶那个肥…池皎皎当媳妇啊?那徐知青咋办?” 第10章 感情不熟,身体熟 顾铮蹙眉,“哪个徐知青?” “就是徐小莲徐知青啊,你和池皎皎结婚了,她怎么办?” 徐知青喜欢顾铮,虽然没明说,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尤其是经常往保健站跑的顾杰。 一个女同志经常向他打听顾铮的情况,不是喜欢是什么? “二哥,徐知青喜欢你,你要结婚也应该和她结啊!” 顾铮对徐小莲没什么印象,在弟弟的描述中才隐约想起有这么个人。 他和池皎皎结婚怎么又扯上徐知青了,简直莫名其妙。 “我和她不熟,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免得惹人误会。” “和徐知青不熟,和那个池皎皎就熟了?” 顾铮被噎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要告诉他你二哥和人家姑娘在床上又亲又啃,你来我往的探讨了三四回,感情不熟,身体熟? 太丢脸太羞耻了,顾铮说不出口,佯怒瞪了顾杰一眼。 被瞪的顾杰闷闷不乐,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 谁给他聪明能干的二哥灌迷魂汤了,怎么就突然犯糊涂呢? 徐知青那么好,温柔漂亮有文化,还当上了赤脚医生,他二哥是海岛两栖部队最年轻的营长,是战斗英雄,哪怕腿受伤了徐知青也不嫌弃,两人多般配啊。 而那个池皎皎,比坨烂泥都不如,凭什么当他二嫂! 他二哥当营长风光时,池家巴结的跟什么似的,逢人便说得了门好亲事,可当他二哥负伤被送回村,人还没抬进家,池家就闹上门来悔亲。 爹娘为了二哥能有个媳妇,低三下四地赔礼说好话,却被池家人冷嘲热讽了一通,爹怄得胸口痛,娘躲在屋里哭。 池家没一个好东西。 池皎皎明摆着就是被推出来讹诈彩礼,羞辱他二哥的,顾杰对她更是厌恶。 “二哥,你刚回村不知道,那个池皎皎手脚不干净,喜欢做偷鸡摸狗的事,还欺负小孩,咱家铁蛋和二妞都被她欺负过,一路哭着回来。 有婶子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她就把人压在地上打,连打带骂的,比村里泼妇都凶,这种人娶回去肯定会把家里闹翻天的!” 顾杰没有冤枉人,这些确实是“池皎皎”做过的事。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眼神亮了几分,像是突然想到了更好的劝说顾铮的理由,“她心里有人,是知青点的宋文浩!” “我亲眼看见她给宋知青送吃的喝的,两个人钻进小树林,池皎皎还往宋知青身上靠呢……” “够了!” 顾铮脸色越来越黑,沉声打断。 “小叔子在背后讲未来二嫂的坏话,像什么样子?” “婚事已定,以前种种不要再提,你二嫂她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就算有,他这个当丈夫的,也应规劝妻子不要再做错事,帮她改过进步。 至于她喜欢宋文浩……想来定下一年后离婚,就是因为她的意中人是宋文浩吧。 发生关系本就是意外,他占了人家身子,还要管着人家的心不成? 呵,顾铮自嘲地摇摇头,一个站都站不稳的残废,想那么多作甚,只管负好责任就行了。 顾杰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顾铮这个二哥,也最怕他发怒。 此刻见对方沉着脸,浑身冒冷气,连忙诺诺应了声,不敢再说池皎皎坏话了。 他蹲下身,岔开话题:“二哥,你腿还没好,我背你回去吧。” 小时候二哥背他,长大了换他背二哥。 顾家兄弟姐妹间感情很好,不会因为几句争吵就记气,况且弟弟也是真心为哥哥着想。 顾铮拍拍顾杰的肩膀让他起来。 “二哥自己走,你手怎么回事,伤了?”他刚才就发现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嗐,被镰刀割的,撒了草木灰,徐知青担心又给我抹了药,我都说不用了,她非得用绷带给我缠上,干活怪不方便的。” 顾杰晃了晃自己的手,又嬉皮笑脸地去碰顾铮,“怎么样,徐知青温柔心善,二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着调,药费给了没?” 顾铮没有半点和他讨论这个的想法。 “我要回去拿来着,徐知青说不用。” “给,去把药费结了,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 顾铮摸出几块钱塞给弟弟,他们家从来不兴占别人便宜。 顾杰喜滋滋地接过钱,“嘿嘿,哪用得着这么多,剩下的给铁蛋二妞买糖吃!” 这儿离保健站不远,他拿着钱小跑了一路,人未到声先至。 “徐知青,我哥让我把药费给你!” “顾铮哥也来了?” 听见声音,徐小莲欣喜地快步迎出来,看到只有顾杰一个人时,表情瞬间化为失落。 顾杰挠头,讪讪道:“我二哥先回去了,没来。” 徐小莲朝外张望,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顾铮哥的身体,他伤得重,不应该下床走动的,可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听说他亲自上池家提亲了,池皎皎就那么心急吗,也不拦着点,让一个病号走远路,伤势肯定加重了。” 她面露心疼。 顾杰气愤地握紧了拳,“她们合起伙来算计,就是想赖上我二哥,哪会管他伤得重不重!” 答应了不说池皎皎坏话,可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 他顿了顿,看向徐小莲,“我二哥明天要换药,徐知青你能不能上家来给他检查一下?” 徐小莲把钱放进抽屉,柔柔一笑,“好,那我明天过去帮他换药检查,在公社培训班我特意学过怎么处理外伤。” 听听,特意学的,徐知青真是时刻都把他二哥放在心上,哪像那个池皎皎,尽会害人! 顾杰咧了下嘴,“那就谢谢徐知青了。” 说不定多相处相处,二哥就能看见徐知青的好,改变主意不娶池皎皎了呢? 徐小莲笑着摇头,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时,眼神闪了闪。 刚才她被顾铮和池皎皎定亲的消息砸懵了,精神恍惚,忘记给顾杰打破伤风针了。 下地干活被镰刀割伤常有的事,九成九的村民都不放在心上,更舍不得花钱打针。 可前段时间隔壁村有个村民被镰刀割伤后没打针,结果得破伤风死了,公社培训班为此再三强调了防治破伤风的重要性。 徐小莲正犹豫着要不要补打,顾杰已经冲她摆手跑走了。 也好,如果伤口感染,她就有更多机会去顾家了。 那么多人被镰刀割伤,就死了一个,顾杰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 ** 池家是三面小土房围起来的小院子,北面正屋,池老头池老太和大房住左右两间,三房住东屋,池皎皎所在的二房住西屋。 狭小的土坯房,低矮破旧,推开木门,一股酸臭的气味直往鼻腔里钻。 黄土墙坑坑洼洼,小小的破木窗户透不进几缕光线,整个房间就三样家具,用石块垫腿的架子床,被虫蛀了的烂箱子和一张破木桌子。 箱子里塞了一团衣服,全是原主穿过没洗的,因为她懒得洗,放几天散散味再拿出来继续穿。 床上铺着干稻草,上面扔了张草席,脏兮兮油腻腻的,散着一股霉味。 墙角有一堆土,原主从外面偷摸弄到了红薯土豆花生什么的就埋在里面,算是储备粮。 就在储备粮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木桶,没盖子,房间里的臭气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那儿。 吃的拉的放一块,原主是真不膈应啊。 池皎皎眉头拧出川字,撸了袖子就开始收拾,哪怕只是在婚前暂住,她也不想住在一个猪圈里。 开干! 第11章 不配用热水洗澡 首先就把那个装排泄物的黑木桶拎去倒了。 农村旱厕,两块石板一搭,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驱虫。 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 池皎皎在末世锻炼三年,心理素质算好的,但也怕自己这大体格子一脚给那石板踩碎了。 迅速处理完木桶,她把枕巾被单全部拆了和脏衣服一起装进竹筐里,这些都是要洗的,再不洗就包浆了。 池老太拉着两个儿媳妇躲在东间里嘀嘀咕咕,池兰香不知跑哪儿去了,家里暂时没有人来招惹池皎皎,她乐得自在,进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洗澡。 前世,她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出车祸走了,母亲改嫁又生了弟弟妹妹,她被丢在老家,跟着外婆一起长大,用土灶生火做饭都是必备技能,难不倒她。 烧水间隙,又回房间把地扫了,灰擦了,草席拿到院子里反复拍打,再用温水擦几遍去去虫和汗渍,晾干后晚上就能用。 屋里家具少,东西少,打扫起来并不费劲,但再怎么打扫也是破旧潮湿的土坯房,变不出花儿来,只是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关上门窗,池皎皎摸着手心里的月牙印记,心中默念,“进去!” 眼前画面闪动,下一秒她人就出现在木灵空间内,灵泉所在的一小块土地上。 四周浓浓白雾环绕,白雾中闪烁着莹绿色的光点,是从顾铮体内吸收而来,经空间转化成的木系能量。 这些绿色光点携带着盎然的生命力,对池皎皎异常亲和,一闪一闪地围在她身边,画面美轮美奂。 但美轮美奂只存在于想象。 事实上,池皎皎那敦实宽阔的身躯,更像一头大黑熊闯入了迷雾森林,正在笨拙地捉萤火虫。 颇有……野趣。 池皎皎仔细检查着木灵空间的情况,跌回了初始状态后,简直和前世天差地别。 本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泉,如今不停地滴答、滴答,才在下方积攒出了一汪水,看着又可怜又心酸。 装有中医传承的药庐和可以加速作物生长的土壤全都隐在白雾中,看不见摸不着。 更别提前世扫荡了十几个城市百货大楼的物资了,毛都没有一根。 “累死累活好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池皎皎长叹,有些心梗。 她盘腿坐下,用原主留下来的掉漆搪瓷缸,怒喝了一杯灵泉水,然后牵引空间里的木系能量在身体里游走,最大程度地吸收灵泉水。 片刻过后,她身上就冒出了厚厚一层污垢,油腻腻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池皎皎可舍不得弄脏她的宝贝空间,连忙闪身出去,兑水洗澡。 听见动静,正屋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 钱红燕贼兮兮地钻出来,看见池皎皎进了厨房,以为她要偷吃,后脚就跟了上来。 “呕~什么味儿这么臭?” 钱红燕捂住鼻子,嫌弃地叫了声。 她剜着池皎皎,骂道:“恶心玩意儿,你掉粪坑了?赶紧滚出来,不准进厨房!” 池皎皎自己也被熏得不行,没功夫和她打嘴仗,拿着水瓢往桶里舀水。 土灶有两口大铁锅,一个炒菜,一个做饭,中间挖个洞放烧水壶,做饭的时候连带着就能烧两壶水。 她烧了一锅加一壶,还没烧开,但足够洗头洗澡了。 钱红燕跟进来,抬着下巴颐指气使: “不去地里干活还敢霍霍家里的柴火,把水瓢放下,热水留着等你堂姐回来洗!” 在她心目中,林杏花伺候公婆男人妯娌,是老仆人,池皎皎就该伺候兄弟姐妹,是小丫鬟。 丫鬟仆人,有什么资格用热水洗澡?去河里滚一圈就得了。 “死丫头,你耳朵聋了,三婶和你说话听不见啊?” 她蹬蹬瞪走过来,伸手就要揪池皎皎的耳朵教训。 “小贱蹄子,和你娘一样都是浪货,以为爬男人的床就有靠山了,顾铮和村长都走了,你跟谁傲呢!” 池皎皎手腕一顿,刚从铁锅舀起来的一瓢热水,“哗”地径直泼向了钱红燕的面门。 包子娘再软弱再不好,也轮不到她来诋毁。 “三婶嘴太臭,我给你洗洗!” “嗷!!!” 钱红燕被滚烫的热水浇中,脸上脖子迅速红了一大片。 先是麻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直发抖,在厨房边跳边惨叫。 “啊!好痛!池皎皎你个黑心肝的烂比玩意儿,怎么不死在野男人床上啊!” 她越痛,骂得越狠,仿佛只有狠狠咒骂才能缓解痛苦。 声音传到正屋东间,池老太趴在门板上听。 “好像是老三媳妇在叫,她被死丫头收拾了?咋这么没用!” 见她开门想去帮忙,老大媳妇赵娟连忙拦住。 “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池皎皎那丫头不是什么善茬,被三房下药丢了清白,这会儿肯定憋着火呢,咱们撞上去会吃亏的。” 要说这三房的人办事可真不靠谱,抓奸都抓不到现行。 彩礼全进池皎皎兜里了,他们一分钱没讹到,反倒赔进去一百块钱的工分! 还有钱红燕脸上的伤,挠得可深,要留疤的。 赵娟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这种时候冲到前面去,要是池皎皎发疯也给她来一爪子,她找谁哭去? 一声声哀嚎从厨房传出。 池老太立马缩回了手。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忙,所以别人一劝就劝住了。 “娟儿,你赶紧想想法子,不能由得那个冤孽在家里造反啊!” 赵娟悠哉悠哉地找了个板凳坐下。 “您别急,二弟他们修河坝就快回来了,二弟是最孝顺的,到时候想怎么收拾池皎皎,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她眼珠子转了转,语气亲昵地对池老太道: “娘,金宝有个朋友是县木材厂的正式工,最近想卖工位,对外要价六百,卖给金宝只要五百,咱们要是买了,那就是白捡一百块钱啊!” 池老太觑她一眼,“你是看死丫头的彩礼钱刚好五百吧。” 老大媳妇心眼多的像筛子,别以为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娘,瞧您说的,金宝进城端铁饭碗吃商品粮,您这个当奶奶的,那可就是十里八村最风光的老太太了!” 池老太最喜欢听奉承话,一想到将来自己跟人炫耀孙子是县城正式工的画面,就美得不行。 “金宝是长孙,死丫头的彩礼钱当然要紧着他用,顾家后生还准备了三转一响,到时候里面的自行车就给金宝上班骑!” 赵娟笑得合不拢嘴,“那敢情好,等金宝上班领工资了,一定好生孝敬您!” 第12章 用力掐着她的腰 这边,婆媳俩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 另一边厨房里,钱红燕的叫骂也一声比一声响,生殖器官乱飞,极尽恶毒的谩骂。 池皎皎烦躁地抓了抓耳朵。 要搁末世,三婶这样的,活不过五分钟。 她上前拽过钱红燕,一把掼到灶台边,手薅着她的头发往铁锅里摁。 “三婶,你这张嘴说话可真难听,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我帮你在滚水里涮涮,再拿把刀切了吧?” 她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钱红燕,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本就丑陋的黑面大饼脸,此刻布满了油腻的污垢,看起来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像你这种人,死了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早拔晚拔都是拔,侄女我下手轻,保你少受罪。” 池皎皎摸过菜刀,咚地剁在案板上。 钱红燕身子跟着一抖,牙齿打颤,“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死丫头绝对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这么邪性?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却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事情。 池皎皎一身肥膘,力气出奇的大,死死压着她,她根本动弹不了。 钱红燕心慌慌,后悔极了,她就不该跟过来。 “娘!大嫂!救命啊!死丫头要杀人啦——” “你、你这么对长辈,天打五雷轰,你不得好死……” 池皎皎啧了声,语气不耐,“还管不住嘴是吧?” 头又被往下摁,滚烫的一锅水就在面前,钱红燕彻底破防了,眼泪直飙,求饶道: “啊!不要!管得住,管得住!” “皎皎,三婶错了,三婶再也不乱说了呜呜呜!” 窸窣响声,一股腥臊味蔓延开来。 是钱红燕被吓尿了。 池皎皎嫌弃地蹙眉,将人拽了起来,“再叫我听见半句我和我娘的坏话,一定割了你的舌头!” “大不了我去牢里蹲几年,出来照样活,三婶你却要当一辈子哑巴,不信试试?” 钱红燕惊恐地捂住嘴巴,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池皎皎刚松手,她扭头就跑,好像后头追着什么吃人野兽。 一路跑,裤子上的不明液体也跟着淌了一路。 池皎皎拍了拍手,“哼,不经吓的怂包~” 法治社会,她当然不会为了钱红燕就赔上自己的青春年华,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对付钱红燕这种泼妇,就得比她更凶更泼。 发了一顿疯,池皎皎精神舒畅多了,哼着小曲儿拎着水,回屋洗澡去。 浴室?泡澡桶?梦里才有那玩意儿。 七十年代的农村,要洗澡,男人去河里,女人盆桶齐上阵,多数时候都是拧毛巾擦一擦了事。 而原主,她连擦都懒得擦。 以至于池皎皎洗的时候,那陈年老皴厚的呀,能搓老大的丸子,体重至少减轻两斤! 恶心是真的,解压也是真的。 “嘶!” 池皎皎停下搓洗的动作,低头望向自己腰间。 堆起的肥肉,一边一个宽大的五指印。 是顾铮掐的。 喝了灵泉水,指痕都没消完,足以想见战况的激烈程度。 当时两人都中了药,她又故意收紧,顾铮被折磨得青筋直跳,用力掐着她的腰,疯了似的…… 池皎皎摸了摸肚子,弄得够进去了,也不知龙凤胎崽崽来了没? 先洗头后洗澡,续了两锅热水,搓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洗完。 原主藏在衣服下的皮肤其实不算黑,搓洗掉死皮,再加上灵泉水逼出体内杂质,肤色直接白了两个度。 脸、脖子和手臂露在外面的皮肤,白了一个度。 取下墙上的红色塑料镜子照照,皮肤变白变细腻了些,那张脸总算可以和黑熊划清界限了。 看来以后的日子里,她得更努力地吸顾铮,呸,吸能量了。 “皎皎丫头!快出来!” 门被敲响,咚咚咚没个停,直到池皎皎打开门。 “大伯母,你要是把我的房门敲坏了,我可就搬你们屋住去了啊,你们屋好吃的好用的不少,正好填我的缺。” 赵娟尴尬地收回手,“可真爱开玩笑,我轻轻敲的,哪能敲坏呢?” 她面上笑得和善,内心早已把池皎皎骂的狗血淋头。 贱丫头臭不要脸,居然敢惦记她屋里的东西,等回头再把坑挖深点,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可不能被糟蹋了。 不过这贱丫头怎么突然变白了,洗个澡也能变白? 赵娟好奇地打量池皎皎。 人还是那个人,但她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大伯母,你找我什么事?” 池皎皎没有被赵娟和善的外表迷惑,她可记得原主回池家的第一天,就是赵娟,笑呵呵地撺掇池家人抢走了原主的钱和行李。 美其名曰,给家里人带的见面礼。 赵娟一团和气地把池皎皎往厨房拉,“你这孩子,家里规矩忘了?你下午没去上工,就得做今天的晚饭。” “三婶和堂姐不也没去上工么,为什么不叫她们做?” 池皎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赵娟拉不动她,有些恼。 “你还好意思提,她们母女俩的脸一个比一个肿,都躺在床上嚎呢。” 这丫头发起疯来下手太狠了,家里爷们不在,没人制得住她。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她们败坏我名声,受伤也是活该。” “做饭用手不用脸,大伯母赶紧去喊她们起来吧。” 赵娟暗暗翻了个白眼,三弟妹懒得出奇,能喊起来才怪。 见池皎皎转身回屋,她连忙道:“指望三房做饭,咱们都得饿肚子,我没什么,你娘可干了一天活,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睡觉吧?” 池皎皎脚步一顿,眼前浮现出那道沧桑枯瘦的身影。 繁重的体力活,时常遭受家暴,每顿只能吃些咸菜梆子、野菜、红薯果腹,这三个月为了节省口粮给原主吃,甚至连果腹都做不到。 林杏花的身体早已经严重亏空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或者说在上一世,龙凤胎出生后不久,林杏花就重病而亡,离开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第13章 混末世的,有几个不会开锁? 池皎皎暂时还不知道林杏花得了什么病,但肯定和长期严重营养不良脱不了干系。 木系能量可以治病疗伤,灵泉可以强身健体,但都不能把人变成只喝露水不吃饭的神仙。 她转过身,道:“行,今晚我做饭,大伯母你去歇着吧。” 正好看看那个上锁的斗柜里藏了什么好东西,都煮了给包子娘补身体。 赵娟笑意加深。 她就知道,贱丫头绝对不忍心她娘挨饿。 毕竟那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疼爱她的人。 三弟妹就是太蠢,遇到事只会浑牛一样往上冲,才会撞到贱丫头刀口上,哪像她,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对方的弱点。 发疯耍狠的侄女在自己面前乖乖听话,这令赵娟心中得意不已。 她端起长辈姿态跟进厨房,抱着手臂交代一番就走了。 大夏天的,坐着不动都出汗,她可不乐意待在厨房里受罪,冬天来烤火还差不多。 灶台上摆着一碗粗玉米面,野菜,豆角和一小罐盐巴,再无其他。 这就是婆媳俩放心让池皎皎一个人待在厨房的原因,好东西都锁在斗柜和正屋,由池老太统一管理。 池老头和儿子们有资格吃干的、吃细粮和肉,孙子们能吃鸡蛋和点心解馋,孙女池兰香和两个儿媳妇也能跟着沾光。 而原主和林杏花,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糊就打发了。 池皎皎受不来憋屈,等赵娟前脚离开厨房,后脚就去鸡圈拆了截铁丝回来。 戳进那把老式锁头里,轻轻松松捣鼓两下,锁就被打开了。 混末世的,有几个不会开锁? 要实在学不会这门手艺,拖刀子砍、拿榔头砸,也不是不行。 “啧,这点东西也值得上锁?” 打开柜子,里面收着半篮子鸡蛋,一小罐猪油,几块红糖,酱油和醋。 池皎皎大手一揽,将它们全部请了出来。 先烧锅热水,把玉米面和野菜搅成糊糊熬着,时不时翻动几下。 另一口锅烧热,挖两大勺猪油融化,“咔咔咔”连续磕了六个鸡蛋进去,煎得滋滋冒油,再和切碎抄过水的豆角一起炒,调味只有盐和酱油,也能香得人一跟头。 上工结束,林杏花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匆匆跑回来做饭,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猪油和炒鸡蛋的香味。 她嘴唇干得发白,在看到一碗碎鸡蛋壳和空了的油罐子后,艰难咽了咽口水。 不是馋,而是惊讶和害怕。 “皎皎,你咋把鸡蛋给炒了?” 池皎皎把菜盛出来,勾了下嘴角,“大伯母交代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杏花没多想,松了口气。 要是皎皎自己做主炒这么多鸡蛋,她阿奶不得被气升天啊,半夜梦醒都会爬到他们二房门口骂的。 “娘,来尝尝,我炒的鸡蛋好不好吃?” 林杏花看着油灿灿的鸡蛋,眼睛都直了,“娘不爱吃鸡蛋。” 她顿了顿,小声道:“你赶紧吃点,别被人看见,等会上桌就吃不到了。” 一旦上桌,母女就只能吃野菜,她无所谓,就是皎皎跟着受罪了,回来的这三个月里,没吃过一顿饱饭,都饿瘦了。 池皎皎充耳不闻,挑了块最大的,吹凉了直接塞进林杏花嘴里。 “快吃,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吃糠咽菜没油水的年代,谁会不爱吃油香油香的炒鸡蛋? 林杏花嚼着鸡蛋,眼睛湿润了。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关心她,感觉心里酸酸的,胀胀的。 “天杀的!我的鸡蛋!” 闻着味儿来的池老太,颠着小脚冲进厨房。 只看到空了的斗柜和一海碗黄澄澄的鸡蛋,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她把柜子拍得啪啪响,“冤孽你要作死啊,谁让你动我的鸡蛋?!” 林杏花咕咚一声把炒蛋咽下去,鼓足勇气开口,“娘,是、是大嫂让皎皎炒鸡蛋的。” 说完,她也觉得心虚,这不年不节的,家里怎么会让炒鸡蛋呢? 被扣帽子的赵娟笑不出来了,“别冤枉人啊,我只让皎皎丫头煮玉米糊,炖豆角。” “大伯母,不是你说我今天定亲,要吃点好的吗?” 池皎皎嘴角向下撇,表情无辜,“斗柜是你打开的,鸡蛋也是你拿给我的,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 池老太喷火的三角眼瞪向赵娟。 后者苍白辩解,“娘,我真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池皎皎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阿奶,这斗柜上了锁,钥匙在大伯母手里管着,她不开锁,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到鸡蛋啊!” 是啊,锁又没坏,不是钥匙开的,还是鬼开的不成? 老大媳妇心眼多,一定是她馋了,撺掇贱丫头霍霍她的鸡蛋! 人一旦生了疑心,别人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池老太气得鼻息粗重,狠狠拧了一把赵娟,把斗柜钥匙收了回来。 想拧池皎皎没拧到,她早舀了两大碗玉米糊,又拨了满满的豆角炒蛋,拉着林杏花回西屋吃饭去了。 锅里和菜碗空了大半,池老太心疼的在滴血,指着母女俩的背影怒骂。 “饿死鬼投胎,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东西!” 西屋—— 林杏花捧着碗坐立不安,“皎皎,你阿奶生气了,咱们还是把饭还回去吧?” 池皎皎夹了菜细嚼慢咽,语气很淡,“你今天把饭还回去,从此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女儿。” 她愿意拉包子娘一把,但前提是不拖后腿。 话说到这个份上,包子娘要是还选择妥协低头,她会考虑放弃她。 林杏花低声下气这么多年,很会看人脸色。 她讷讷坐下,捧着碗开始刨饭。 玉米糊香甜,豆角咸香,吃进肚子里,连带着心口都热乎了。 有多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五年?十年?还是从女儿出生起? 久的都快记不清了…… “皎皎,你今天受委屈了,多吃点。” 林杏花把鸡蛋全部夹进池皎皎碗里,又拨了一大半玉米糊给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林杏花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野菜窝头,“娘不饿,吃个窝头,再喝点玉米糊就成。” 池皎皎看着她蜡黄枯瘦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包子娘午饭就两个野菜窝头,她怕原主吃不饱,就每天省下一个带回来,自己只吃一个窝头,然后在地里从早干到晚,怎么会不饿? 她明明就很疼爱女儿,又为什么不愿意为了女儿离婚,逃脱池家这个火坑呢? 第14章 吸人精气的黑山老妖和倒霉蛋 池皎皎把两人的碗对调。 林杏花不干,急着要换回来,“娘真不饿……” 池皎皎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决,“别换了,我减肥,就吃少的这碗。” “减肥?减什么肥,你一点都不胖,这几天都饿瘦了。” 林杏花见缝插针地往池皎皎碗里夹鸡蛋,语气特别认真。 坐着如同一座小山的池皎皎:“……” 也只有亲娘能说出这种违心话。 为了减肥大计不受影响,她背过身,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食物。 林杏花拗不过她,眼眶红了。 “是不是顾铮嫌弃你了?” “要不不嫁他了,我去托你舅舅帮忙,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皎皎你一定得嫁个好人家,千万别像娘这样……” 池皎皎叹气,把池兰香下药害她和顾铮发生关系的事说了。 “没得选,我只能嫁顾铮。” “兰香丫头好狠的心,她、她怎么能这么害你?” 林杏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抱着池皎皎痛哭。 “呜呜呜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走了娘的老路,以后可怎么办啊……” 池皎皎拍她背的手一顿,“娘,什么叫走了你的老路?” 娘和那个家暴男也是因为生米煮成熟饭,才不得不结婚的吗? 可那个年代都是盲婚哑嫁,就算先上船后买票,也不至于把娘俩当成奴隶一样压榨啊。 林杏花僵住,眼神飘忽,抽泣道:“娘的意思是,顾铮要是动手打你不给你饭吃,你像娘一样过苦日子可咋办?” “他敢打我一下,我绝对还他十下,然后马上离婚,娘你也该这样。” 池皎皎紧盯着林杏花。 林杏花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皎皎你还小不懂,女人一旦出嫁,就是婆家的人了,离了婚的女人就是无根的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娘家也跟着丢脸,走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娘跟了你爹二十多年,再苦再累忍忍就过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是能嫁个好人家,娘就算现在闭眼也高兴啊。” 包子娘不肯离婚的理由听着很符合这个年代农村妇女的思想,可池皎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你和顾铮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心里肯定记恨咱们家,连带着也会嫌弃你……” 林杏花唉声叹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池皎皎无奈扶额,也说起了违心话,“顾铮他…没嫌弃我,反倒挺喜欢的,娘你就放心吧。” “真的?”林杏花不太信。 池皎皎心一横,“千真万确,不然能拿那么多彩礼娶我?” 那些花样顾铮应该是喜欢的,床上的反应骗不了人。 至于外貌体型,喜欢?他是腿瘸了,不是眼睛瘸了。 林杏花信了她的忽悠,总算肯安下心来吃饭。 她揉着肚子,好久没吃得这样满足了。 临睡前,池皎皎躺在床上,听见隔壁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她立刻起身推门进去,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林杏花正蜷缩在床上。 “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老毛病了,你快去回去睡觉……” 林杏花强忍着疼,说话断断续续的。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腕搭脉,木系能量顺着指尖进入她的体内检查。 本来吃完饭就想给她检查身体的,可一吃完她就跑去洗碗干活了,直到天黑透才停下。 木系能量游走一圈,池皎皎狠狠蹙起了眉。 娘的身体,就像一块枯朽的木头,多处外伤、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胃癌早期! 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若不及时治疗,十个月后,死路一条。 池皎皎拿着搪瓷缸去厨房倒了半杯水回来,又往里面加入了十滴灵泉。 林杏花身体太虚弱,灵泉一次摄入太多反而不好,十滴已经是上限。 “娘,喝点热水。” 喂她喝完灵泉水,池皎皎操纵着木系能量集中覆盖在她的胃部进行治疗。 没一会儿,林杏花就不疼了,感觉自己被什么温柔的东西包裹着,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轻松,她松开眉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池皎皎瘫软在床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她的木系能量,被抽空了。 看来明天得去找顾铮补充一下能量了。 想到这,不禁在内心唾骂自己,真像个吸人精气的黑山老妖,而顾铮,就是那个误闯黑山的倒霉蛋。 村东头顾家—— 坐在桌前写结婚报告的顾铮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声音还挺响。 是谁大半夜的念叨他,还骂他? 起夜的顾母听见了,迷迷糊糊道:“老二,夜里凉,早点睡别整感冒了。” 顾铮应了声好,把结婚报告收进抽屉。 退伍申请被孔司令压下来了,他的身份还是现役军人,按照流程,结婚前要先打报告,对象经过审查通过,两人才能结婚。 池家三代贫农,池皎皎的成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打算过两天去县医院复查,顺道去趟邮局把结婚报告寄回军区,再打电话和政委知会一声。 婚期定在下月初,算算也就半个月时间了,这些事得抓紧办。 他单手拄着拐杖,将煤油灯提到床边的凳子上,掀开薄被正打算往上躺时,却瞥见一小块暗红的血迹。 那个位置…… 是池皎皎留下的。 顾母白天就和他嘀咕过,那朵红梅象征着姑娘家的清白。 而他,占据了池皎皎的清白。 夜深人静,那些羞耻至极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里,耳边萦绕着女人娇俏的嗓音,和大胆撩人的话语。 轰地一声,顾铮从脸热到了脖子根,后腰似有电流爬过,裤子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他用力抹了把脸,将那些羞于启齿的念头压下去,然后把床单扯起来换了张新的。 印了红梅的床单变得特别烫手,顾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叠成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块,塞在床尾。 等拄着拐杖艰难地做完这一切,他早已满头大汗。 次日,天还没亮,池皎皎的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池老太站在门外骂骂咧咧,“懒骨头睡不死你!池家倒八辈子霉有你这么个懒货,赖在床上生蛆啊,快起来干活!” 第15章 池皎皎就是条疯狗 全家起得最早,已经把自留地拾掇好了的林杏花小声补救: “娘,我夜里肚子疼,皎皎照顾我到很晚才回屋睡觉,让她再睡会儿,衣服我去洗。” 池老太三角眼瞪着她,“叫你们抢吃的,痛死了活该!” “上工前把筐里的衣服洗出来,打猪草,捡柴火,缸里的水也要挑满,死丫头偷懒你当娘的就多干,要是耽误了上工,你们娘俩今天都别想吃饭!” 池老太生了七胎,只活了三儿一女,幺女嫁到邻村,大房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二房池皎皎独一个,三房龙凤胎再加一个小孙子,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所有的衣服全部推给林杏花母女洗。 就算冬天手生冻疮烂了也要洗,洗完回来只有一碗冰冷的野菜糊喝。 家务农活堆积如山,林杏花就像个陀螺,不停的旋转。 以至于她早已麻木了,只要有活就干,没有半个不字。 昨晚吃了顿饱饭,她现在浑身都是力气,正准备接过竹筐去河边时,门被拉开,池皎皎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池老太尖酸的骂声又至。 “光吃不干的懒货,糟蹋我那么多鸡蛋,这几天你们的口粮都减半,赶紧去干活!” 池皎皎没理她,叫住林杏花,“娘你把衣服放下。” 林杏花觉得女儿自打从顾家回来就变了一个人,不冲她撒气抱怨了,也不怕她阿奶和三婶几个了。 就像突然开窍,成大姑娘了。 表情淡淡的,说话做事却干脆利落,叫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她听话将筐子放了,低头缩着肩膀站在原地,不敢去看池老太喷火的眼睛。 池皎皎捡起一根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劈手敲在正屋和东屋的门窗上,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在池家上空。 “大伯母!三婶!堂姐!都别睡了——” “阿奶喊你们起来干活,一个个的装聋作哑,偷奸耍滑,浑身懒皮黏床上扯不起来了!” “猪起来拉屎,你们这群懒货都赶不上热乎的!池家倒八辈子血霉造十辈子冤孽才娶了你们两个贼婆娘,还生一个黑心烂肺的蠢玩意儿!” “池兰香!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天天只知道算计男人和扒拉好处,不上工不干活,赖在婶娘堂妹身上当吸血虫,哪个好人家敢娶你这样的搅家精进门,娶妻不娶贤,祸害遗万年!到时候嫁不出去砸手里,耽误堂哥堂弟娶媳妇生娃,老池家断子绝孙就是你做的祸!” “……” 池皎皎中气十足,嘹亮的嗓音比村口打鸣的公鸡还高亢,骂人的话如连珠炮发射,哒哒哒哒哒,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路上往自家地里偷粪肥的村民都驻足,伸长了耳朵听。 “我滴乖乖!皎皎丫头这嘴皮子太溜了!” “老池家把人欺负狠了,后头的日子要热闹咯~” “冤孽啊——”池老太捂着胸口,差点气了个仰倒,生怕那根棍子什么时候就砸在了自己身上。 池皎皎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都咬一口。 她不好过,就要让全家人都不好过! “吱呀”两声,赵娟,钱红燕和池兰香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再不出来,她们的名声都要被池皎皎骂臭了,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哐当!”木棍被扔在钱红燕脚边,吓得她双腿发软,拉住旁边的池兰香才没瘫在地上。 太恐怖了,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全是池皎皎黑沉着一张脸,举起刀追在她身后,一边阴森冷笑一边喊:“三婶,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三婶……” 才刚出声,就见钱红燕死死捂住了嘴巴,含糊喊着不要割她的舌头。 池皎皎轻笑了声。 看来昨天留在三婶穴位上的能量起了大作用啊,她肯定陷在“美梦”里都不愿醒吧。 一家人,有活就得分着干。 赵娟打猪草,钱红燕挑水,池兰香捡柴。 池兰香甩手,老大不乐意,“这些活平时都是二伯娘在干,凭啥推到我们头上?” 池皎皎瞥了她一眼,给原主下药的账还没算,且容她再蹦哒几日。 按照记忆,池兰香在和顾铮定完亲没多久,就勾搭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城里干部,可那个干部是有老婆的,池兰香没名没分的跟了他一年,最后借肚里的孩子成功小三上位。 既然池兰香这么喜欢喊人捉奸,那她就替原主加倍还给她。 钱红燕心里有阴影,暂时不敢和池皎皎作对,夹着尾巴去拿桶挑水。 “娘,死肥婆把你烫成这样,你还帮她干活?” “嘘!少说几句,那丫头有些邪门……” 钱红燕神叨叨地把池兰香拽走了。 “丧门星,你就耍威风吧,等你爹回来,竹条子抽烂你的皮!” 池老太成了光杆司令,窝一肚子火发不出来,阴沉着脸低声咒骂。 “老太太,积点口德,我要是丧门星,你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谁也逃不掉,排着队往坟堆里跳吧!” “你!!!” 池老太气得两眼发昏,踉踉跄跄往后倒。 这要是倒了,皎皎会被人说忤逆长辈的,老太太最会讹人了。 林杏花连忙扶住了她,最笨地找补:“娘,大清早的,您就别说那些晦气话了,爹和大伯子他们还在河坝上呢,真要出了什么事……” 噗噗,池老太心口又被插了两刀,“你、你给我闭嘴!”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拧林杏花的胳膊撒气,却看见池皎皎进屋拿了把剪子出来,还冲她比划。 池老太眼皮狂跳,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手。 老三媳妇没骗她,死丫头被脏东西上身了,拖剪子是要杀人啊! 看着池老太踩一双小脚跑得飞快的背影,池皎皎疑惑地歪了歪头。 天上掉金子了,老太太不要命的跑? “皎皎,你拿剪刀做什么?”林杏花问。 池皎皎将剪子和她收拾出来要洗的衣物放在一起,又指了指池老太拿来的一筐。 “那些衣服都是拆了我的衣服做的,被她们穿过,我挺嫌弃的,但用来做抹布还是可以的。” 其实做抹布她都嫌脏。 可那是原主的东西,剪碎扬了也不能便宜这一家子极品。 林杏花倒抽一口冷气,“使不得啊!”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可你这么做,娘真怕等你爹回来了,娘护不住你……” 第16章 摸个小手,吸点能量 林杏花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浑浊泛黄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害怕,手摸向肚子按了按。 这里从前年就开始痛,不吃东西痛,吃了东西也痛,有好几次她痛晕在地里,叫人用冷水泼醒了,也只敢说自己是饿晕的。 她知道自己病了,还是要命的大病,可她没钱看医生,更害怕去医院。 也不知这不争气的身子还能拖多久,还能护着女儿多久? 可若能带着那个秘密进棺材,对她,对女儿,对娘家,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池皎皎决定了的事,又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劝住。 可看见林杏花耷拉着肩膀,一副天马上就快塌了,惶然无措的模样,终究有些不忍心。 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好似要把力量和温暖都传给她。 “娘,别怕,以后换我保护你,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添了一句,“必须听我的话,不准再帮着池家人。” 林杏花想说你也是池家人,可转念又咽了回去,语重心长地劝: “你终归是个姑娘家,又没有亲兄弟撑腰,你爹犯起浑来就是头牲口,下手又重,没人拦得住他,你那一身的伤,娘看着心里疼啊,你就忍忍脾气跟他们服个软道个歉,好不好?” 池皎皎刚要开口,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谁说她没人撑腰?” 日出东方,天色微明。 第一缕淡金色的光洒在男人身上,即使腋下拄着拐杖,脊背微微弯曲着,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伟岸俊朗。 这是一个从皮相到骨相都极为优越的男人,女娲在捏他的时候,心肯定偏的没边了。 池皎皎再一次感叹。 她走向顾铮,语气比昨日少了生疏,“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还没等顾铮回话,一个黝黑精瘦的少年从他身后跳出来,脸色很臭。 “喂,你别自作多情,我二哥来盯我训练,才不是来找你的!” 池皎皎挑眉,这少年她认识,顾杰,顾铮的三弟,和原主有过节。 原主为讨宋文浩欢心,抢了铁蛋和二妞的大白兔奶糖,且连抢三回,还失手把两个孩子推进了沟里,虽然救上来了也没受伤,但两个小家伙吓得不轻,一路哭着跑回家。 顾杰知道后,怒气冲冲地找到原主,二话不说给了她几拳,然后也把她推进了沟里。 原主有错在先,顾杰以牙还牙也算报仇了,池皎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倒是提醒了她,还欠着村民们不少东西,孩子们的糖、金花婶家的鸡蛋、满仓叔家的馒头……一屁股债。 从村头到村尾,或偷或抢,摸了个遍,得亏这年头没监控,不然池皎皎魂穿过来就不是在顾铮床上,而是在铁窗下了。 顾杰崇拜他二哥,也有一个军营梦,就按照部队训练项目给自己加练,顾铮有心事醒得早,索性就陪着一起,顺带给他把把关。 路过池家门口,听见了母女俩的谈话,才有了那一句撑腰之说。 顾铮垂眸看向池皎皎。 怪不得昨天脱了衣服,她身上有那么多伤痕淤青,原以为是她跟村里人起争执时磕碰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爹打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池父何至于下那么重的手?还是对一个女孩。 就算村里出了名的混账男人,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拳脚相加。 顾铮心沉下去,对池皎皎又多了分同情和……心疼。 他看向林杏花,郑重道:“婶子,池皎皎是我的未婚妻,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她,如果二壮叔回来再动手…” 他扭头望进池皎皎眼底,“来找我。” 撇开阴差阳错的夫妻之实,他承了她一句师父,就该护着她。 这可是行走的能量源啊,能馋死池皎皎那种,她自然笑吟吟地点头,脆声道: “多谢,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找你帮忙!” 比如,摸个小手,吸点能量。 照目前来看,顾铮还真是个少见的好男人啊,突然有点后悔那个一年就离婚的约定了。 顾杰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停挠着手上的绷带。 他昨晚睡前偷溜去河边洗了个澡,回来后伤口就有些痒,这会儿见他二哥对池皎皎那么上心,伤口更痒了。 池皎皎瞥见他的动作和那缠得厚厚的绷带,眉头微蹙。 她探出手摸向绷带,是湿的。 顾杰一惊,随即便反感地挥开她,“干什么?别碰我!” “死皮赖脸赖上我二哥还不够?现在又对我动手动脚,当着我二哥的面都不检点,私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你跟宋知青的事我可都知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要是你敢做出对不起我二哥的事……” 顾铮脸色难看,沉声喝止他,“小杰!怎么说话的?跟人道歉!” 顾杰犟着脖子不吭声。 他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 “快点,对不起三个字还要我教你吗!?” 一股暴躁的气息莫名涌上心头,宛若火山喷发,令顾铮猛地拔高了声音,额角青筋暴起。 本打算转身去干活的林杏花被吓得心口直跳。 天老爷唷,未来女婿的脾气怎么比她男人还要冲啊,个头壮,拳头大,说他不打人谁信呐? 她苦命的女儿啊…… 顾杰也被吓懵了,二哥就这么喜欢池皎皎吗,竟然为了她这么凶的吼他? 从小到大,二哥都没有冲他发过如此大的火,都是因为池皎皎! 他咬着牙,愤怒地瞪向池皎皎,却发现她又将魔爪伸向了他二哥。 就是没说错,这个不检点的女人! 池皎皎顾不得那么多了,紧紧握住顾铮的手背,疯狂吸收他体内暴动的能量。 狂躁暴虐的感觉慢慢从心头褪去,顾铮的眼神有些迷茫无措,“……我刚刚…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是那个在爆炸中,进入他身体里的诡异东西,在作祟。 池皎皎暗叹,想了个合适的说辞,“不是你的问题,是伤到了某些神经,才会令你的情绪暴躁不受控制,伤口也会产生剧烈的疼痛,反复撕裂难以愈合。” 顾铮想到池皎皎说过要帮他治腿的承诺,心中升起希冀,“……能治好吗?” 部队绝不会要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第17章 对他的腿负责,就不对他的人负责吗 池皎皎略带安抚意味地捏了下顾铮的手。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后续配合药物跟针灸,一定能治好。” 等把那团能量吸收完,他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只是摸小手的吸收速度好慢。 她不经意看向顾铮宽阔的胸膛,头一回贴在他胸口,那能量汹涌得快把她冲晕,片刻就升级了木灵空间。 难道这事也讲究亲密程度?接触面积越大,吸收就越快? 顾铮情绪平复,手背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僵了一下,随即很快地抽出手,脸色有些不自然。 昨天也是这样,疼痛发作的时候池皎皎总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伸手扶住他。 往常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咬牙忍过去,可这两次有她在身边,痛意消失得很快,伤口处还会有温热舒适的感觉。 是巧合吗? 顾铮低头看向池皎皎,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孩的侧脸,肉嘟嘟的,白净了不少,眉眼褪去了戾气,比初见时柔和了不少。 “你别编好听的骗我二哥了,回村三个月,我咋从没听说你会医术?” 顾杰下巴一抬,对池皎皎的话嗤之以鼻。 一个偷鸡摸狗的肥婆悍妇,也好意思说自己懂医术?肯定是骗他二哥的。 犟着的脑袋被一只大掌强硬按了回来,只听见顾铮压着脾气道: “娘昨天晕倒就是池皎皎救的,你说她会不会医术?人家在城里念到高中,还和药房老医生学过。”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必须要把三弟对池皎皎的印象掰正了。 被亲哥打脸,顾杰尴尬了,心虚抬眼看了看池皎皎,不是吧,还真在药房学过啊。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干巴巴的“哦”。 “就哦?”池皎皎似笑非笑。 这就是赤果果的嘲讽嘛,顾杰没好气地瞪回去,“对不起行了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有,谢、谢谢你救了我娘。” “但就算你懂医,也不能随便摸我,哼!” 一码归一码,他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臭小子,你——” 顾铮刚收回去的手又重新落在顾杰的头上,不轻不重打了一巴掌。 三弟这倔驴脾气,到底像了谁? 顾杰被他吼被他打,却一点也不生气,缩着脖子讨好地喊了一声“二哥”。 “都怪我,不该缠着你出门的,你腿是不是很疼?我现在就背你回去休息吧!” 他灵活地插到两人中间,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顾铮,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关心。 池皎皎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一根尾巴在摇。 这小子,是个兄控啊。 在原主前世记忆中,顾杰也是对顾铮极度崇拜和维护,对原主便是极度厌恶排斥,两人相处如同仇人,几乎每天都要掐上一架。 可顾杰对原主的龙凤胎崽崽却特别好,原主只生不管,他就又当爹又当娘,每每上完工回来都要把两个孩子兜在怀里哄,还起早摸黑上大青山打猎捡山货,拿到供销社换钱,再给俩孩子买奶粉。 池皎皎喟叹一声,顾铮有个好弟弟啊。 心头的不悦消散,她开口解释,“小屁孩,摸你是因为看你一直在挠伤口,绷带缠得太紧太厚,又浸湿了水,极易滋生细菌引发感染,这种天气,你再不拆了绷带消毒上药,下午就会化脓溃烂。” “你说谁小屁孩呢?”顾杰脖子又昂起来,像只好斗的公鸡。 池皎皎眉梢轻挑,“谁答应就说谁咯!” 顾杰磨了磨牙,准备反击。 “行了,她是你未来二嫂,态度放好点。” 顾杰气鼓鼓:…… 二哥偏心! 顾铮属实懒得搭理他,伸手摸向绷带,果真如池皎皎所说是湿的。 因为缠的厚,外面一层干了,里面还是湿的,像坨阴干的棉花。 “你昨天下河洗澡了?” 顾杰蔫哒哒点头,“好些天没洗,都味儿了……”他是偷溜去的,娘和二哥都不让他沾生水。 池皎皎眼看着他从好斗公鸡变成霜打茄子,只需要顾铮一句话。 这兄弟俩相处还真是有意思。 她礼貌询问:“要不要我帮忙看看?” 趁机刷一下顾铮好感,方便以后更快更好地吸收能量。 “切,才不用麻烦你,我找小莲姐去,她特意为我二哥在公社学了处理伤口,比你好多了!” 顾杰傲娇扭头,朝保健站方向跑去。 顾铮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对不住,我弟弟他对你有些误会,说的话过分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池皎皎没说什么,都是原主的历史遗留问题,她不求和顾杰关系有多好,以后相安无事即可。 倒是那位小莲姐,听顾杰的语气,像是和顾铮有情,却被她强行搅和了? 想到此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转向顾铮,道: “如果你有心仪的对象,咱俩的婚事就作罢,不过你的腿我还是会负责的,这点不用担心。” 她这种完全不在乎,把定亲结婚视同玩闹的态度,让顾铮有些憋闷。 对他的腿负责,就不对他的人负责吗? 他也是清清白白第一次啊,还是在下面,被强的那个。 “我没有什么心仪对象,倒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你也不必对我的腿负责。” 顾铮沉声表态,漆黑凤眸紧锁着池皎皎。 时下小姑娘确实很痴迷宋文浩那种温柔斯文的男青年。 而他,一个控制不了情绪的疯子,离了拐杖寸步难行的残废,有什么资格耽误别人? 池皎皎望向顾铮拄着腋拐离开的背影,脑袋上噌噌噌冒出了三个问号。 她有喜欢的人,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若真论起来,她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顾铮……身上的能量。 ** 没再耽搁时间,池皎皎背上背篓,手上提一筐脏衣服来到河边。 这会还很早,河边没几个人,她找了个偏僻有树荫的地方坐下,将池老太等人的衣服拿出来。 凡是用原主衣服拆补的,全部拿剪刀剪了。 “咔嚓咔嚓——” 几分钟后,筐子里只剩一堆破破烂烂的布条,池皎皎小胖手一扬,筐子便骨碌碌滚到旁边草丛里去了。 想让她给她们洗脏衣服,做梦吧! 但原主那堆是逃不掉的。 池皎皎把衣服床单被罩一件件拎出来,吭哧吭哧地洗。 这些都是赵娟几个挑挑选选后嫌弃太旧,补丁太多,才留给原主穿的,如今就算洗干净,也不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得去镇上弄几块布料回来,给自己和包子娘做几身衣服。 可她兜里有钱,却没有这个时代特殊的票据,买米面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工业品要工业券……没有票,有钱也白搭。 “任务艰巨啊,不仅要赚钱还得搞多多的票!” 池皎皎脑子里不停梳理原主的记忆,提取有关这个年代的信息,手下动作也不停,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把一篓子脏衣物洗干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8章 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皎皎丫头,你今天咋来这么早,呀,这么多衣服都洗完了?” 金花婶提着木桶过来,看见蹲在河边的壮硕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 池皎皎记得她,是昨天在顾家主动帮她说话的那位婶子。 原主,不,现在是她了,还欠婶子五个鸡蛋。 “金花婶,昨天的事谢谢你。” 池皎皎扬起笑脸,手在衣服上擦干水,伸进兜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钱出来。 “之前我饿晕了头做出不少混账事,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但我自个儿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做那种事,一共摸了你家五个鸡蛋,照供销社的卖价补给你,你看行不?” 金花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这还是那个跟人对骂扯头花、赖在地上打滚的池皎皎吗? 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说话跟那些城里知青一样文绉绉,这又是道谢又是认错的,把她都整不会了。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金花婶?”池皎皎在她眼前晃了晃。 “嗳,皎皎丫头,你想通了就好,以后可千万不敢再做那些事了,对你名声不好,嫁到婆家也会被人看低的。” 金花婶脸上挂着欣慰又和蔼的笑,很是乐意看到池皎皎知错就改。 她摆摆手,“那五个鸡蛋就当婶子送给你吃的,这钱你快自己收好咯。” “那怎么行,五个鸡蛋要攒两三天,春苗嫂子还怀着娃娃,那鸡蛋是你给她补身子的。” 春苗嫂子是金花婶的儿媳妇儿,前面几胎都没坐稳流了,听说这一胎也怀得格外艰难,全家就指着几个鸡蛋给她补充营养。 金花婶想到儿媳妇,犹豫了,“供销社买五个鸡蛋要不了五毛钱,你这一出手就是十块,我也换不开啊。” 池皎皎身上的钱都是顾铮给的,无一例外全是大团结,没有毛票。 “这样,我过两天就去趟镇上,换开了再给你。” 金花婶笑着点头,“哎,好,不着急。” 真好,皎皎丫头变懂事了,回头可得跟她那帮子老姐妹好好说道说道,别整天在村口传闲话了,大姑娘要嫁人,没得把人名声都传坏了。 河边离大青山很近,池皎皎打算上山一趟。 她学着村里人把湿衣服展开搭在树丫上晾晒,日头大,等下山回来,衣服也差不多干透了。 一进入大青山,池皎皎就有种毛孔打开呼吸,通体舒畅的感觉。 因为木灵空间的存在,她自带植物亲和属性,只需随意扫过脚下身边的花草树木,便能知悉它们的生长状况、习性、药用价值等信息,如同行走的植物类百科全书。 若是木灵空间完全开启,里面有大片种植土壤,她可以把人参、天麻、铁皮石斛这些名贵草药请进空间,批量种植、催生、收获,再转手卖给药房,何愁赚不到钱? 而解锁空间最快的方法就是——吸顾铮。 想到这,池皎皎干劲十足,埋头专心找起草药来。 给顾铮治腿,总得拿出点真东西出来,不然怎么知道是她治好的? 她可不是那种默默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 有木灵空间的指引,池皎皎来大青山就跟进货似的,没一会儿就找齐了断续膏需要的药材,还采了半竹篓菌子,和草药一起把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 准备下山时,左前方的草丛里传来窸窣动静。 这个季节进山,很容易遇到蛇。 池皎皎往没有草的路上走,手里的木棍敲敲打打,谁料那窸窣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一只灰毛野兔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然后直愣愣地撞在池皎皎腿上,晕了过去。 不是,你碰瓷啊? 池皎皎笑吟吟地将野兔提溜起来,“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兔肉低脂高蛋白,正适合她减肥吃。 话音方落,草丛里又扑腾出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来,这野鸡会飞,扇着翅膀朝她扑来。 这玩意儿可不比野兔温和,爪子尖利,力气还大,寻常人轻易不敢上手抓。 池皎皎后撤一步,手里棍子砸向野鸡,待它晕乎乎倒在地上的时候,扯几根草藤把鸡脚捆了起来。 有一有二,不是运气好,而是灵泉水在作弊。 她看向自己的裤腿,应该是早上喝灵泉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残留的味道吸引来了这两只小可爱。 不能再在山里久待了,招惹来些凶猛的大可爱就不美了。 背着背篓,她左手一只野兔,右手一只野鸡,匆匆下山,还顺道把野鸡窝里的十个野鸡蛋也摸走了。 大的小的一网打尽,尽显土匪本色。 回到河边时日头正晒,搭在树丫上的衣服都干了,叠好用一件外套兜成包袱状放在背篓里。 她带着满满的收获准备回家,脚尖却掉了个方向,野鸡野兔拿回去少不得又是一场闹,干脆去找顾师父熟络熟络感情,趁机再吸点能量。 知青点在去顾家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的,知青们就看见了池皎皎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影,尤其是她手上拎着的野鸡和野兔。 肉! 好多肉! 五六双眼睛宛如电灯泡,噌地亮起来。 “宋文浩,好福气啊,肥猪婆都定亲了还给你送吃的来!” “这么大两只野鸡野兔,到时候记得分我们几块肉啊!” 男知青们撞了撞宋文浩的肩膀,挤眉弄眼地揶揄。 宋文浩内心得意极了,故作矜持地点了下头,“中午一起吧,大家都有肉吃。”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整理好白衬衫和头发,站在路边眺望远方,摆出一副忧郁诗人模样,等着池皎皎走过来。 以前她最吃这套了,看在肉的份上,他可以牺牲一下色相。 还以为这肥婆赖上野男人后就真的不喜欢他了呢,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就巴巴地拎着东西赶来,肯定是后悔昨天的所作所为,来跟他道歉乞求原谅来了。 宋文浩决定收下野鸡野兔,再狠狠痛骂池皎皎一顿出口恶气,而且这回不能太轻易地原谅她,至少得帮他干半个月的活儿。 第19章 偏偏喜欢池皎皎那样的 “诶,你们说咱们今天能吃上肉吗?池皎皎都和顾铮定亲了,真会把野鸡野兔给宋文浩?” “肯定能吃上,宋文浩亲口告诉我的,肥猪婆喜欢他喜欢得难以自拔,说是要拿五百块钱彩礼给他买自行车买手表,就算结婚了也照样给他送吃的喝的!” “这不就是拿顾铮的钱在外面养男人吗,要是被顾家人知道了……” “嘘,你不说我不说,顾家怎么知道?肥猪婆偷偷给宋文浩送东西,咱们不也跟着沾光?” “嘿嘿,那倒是,好久没吃肉,馋死我了……” 几个知青交头接耳,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去。 大树后—— 顾杰拳头死死捏着,脸上写满了愤怒。 一旁的徐小莲肩挎小药箱,捂着嘴低呼,“那五百块钱可是顾铮哥的伤残抚恤金啊,是拼了命换来的,池皎皎怎么能,怎么能把钱给宋知青用!” “她算计婚事已经够卑鄙的了,还明目张胆地给顾铮哥戴绿帽,让顾铮哥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头做人呐……” 顾杰眼睛里冒着两团火,死死盯着远处的池皎皎和宋文浩,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个不检点的坏女人! 昨天才和他二哥定亲,今天就拎着野鸡野兔来讨好宋文浩,还要把他二哥的钱给宋文浩用! “简直欺人太甚!”顾杰咒骂一声,怒气冲冲的就要朝两人走去。 “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小白脸敢花我二哥的钱,看我不把他揍得亲娘都不认!” 徐小莲柳眉微蹙,揍宋文浩有什么用?要是把人打怕了,不缠着池皎皎了怎么办? 她拉住顾杰,一副顾全大局的忧心模样,劝道: “你先别冲动,闹大了顾铮哥脸上多难看啊,而且这事的关键在池皎皎身上,打跑了宋知青,也还会有王知青刘知青李知青的。” “先前你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池皎皎不仅喜欢宋知青,对其他男知青也……” 她的欲言又止,令顾杰对池皎皎越发厌恶。 二哥那样的优秀,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身受重伤,该有个贤惠善良的好媳妇照料才对,池皎皎她怎么配? “我二哥也不知怎么了,就认定她当我二嫂。” “像小莲姐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同志他都不喜欢,偏偏喜欢池皎皎那样的,我真是搞不懂!” 顾杰用力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愁死了。 “你、你说什么?” 徐小莲蓦地掐住手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二哥他喜欢池皎皎?” 他是眼睛被炸瞎了吗,居然喜欢一个两百斤又丑又邋遢的泼妇? 顾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嗯了声,“我说了池皎皎几句不好听的,二哥就吼我,不是喜欢是什么?” 闻言,徐小莲心思转了两圈,暗骂他猪脑子,顾铮不过是碍于面子管教弟弟而已,怎么可能喜欢池皎皎。 她面露担心,“这还没结婚就挑拨你们兄弟感情,时间长了怎么得了?我知道你是最崇拜你二哥的,以后恐怕会受委屈。” “只要我二哥过得好,委屈我也认了,可池皎皎就是来祸害人的!” 徐小莲跟着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喃喃:“对啊,要是顾大娘知道池皎皎这样糟践顾铮哥,该有多心疼呀……” 顾杰眼神亮了亮,对呀,他劝不住二哥,爹和娘总劝得住。 他要把池皎皎做的恶心事告诉爹娘! 想到这,他急忙道:“小莲姐,咱们快走吧,我二哥还等着你去换药呢!” 徐小莲柔柔点头,离开时朝路边的身影望去一眼,唇角轻勾。 不用她费心,这个池皎皎就把把柄送上门来了,倒是比池兰香好对付些。 路边—— 宋文浩眼冒绿光地盯着肥硕的野兔,狂咽了几口唾沫,肚里咕咕直叫。 好久没沾荤腥,馋死他了。 肥猪婆既然会打猎,为什么之前没给他送野鸡野兔来,看来还是对她太好了,得冷着吊着她,她才会拿更多的好东西来讨好自己。 池皎皎拎着野鸡野兔,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个眼风都没瞟过来。 宋文浩一愣,追上前去拦住她,理直气壮地开口: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你过来不就是想求我原谅的吗?” “把野鸡野兔给我,再去把稻田里的活干完,工分记给我,昨天的事我就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 他一脸施舍,“算你识趣,还记得我喜欢吃兔肉,拿来吧,我们知青点还等着肉下锅呢!” 池皎皎瞥向他用三角巾吊着的手,用力怼了一下。 “不长记性的狗东西!我就该把你的另一只手加两条腿都卸了,软骨头合该在地上爬,也好磨一磨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嘶!啊——” 宋文浩抱着手臂哎呀呀痛呼,弱柳扶风似的。 搁以前,原主早就心疼地围上前去了,池皎皎却只觉得恶心。 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从里到外,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怪不得喜欢吃软饭。 过路的村民被动静吸引,都张望过来,准备好吃瓜。 要知道这俩人可一直都是桃源村八卦榜的常客,“池皎皎和顾铮定亲”“五百块彩礼”至今还在榜首,成为了村民们的下饭菜。 宋文浩很讨厌被人看见自己和池皎皎在一起,这令他觉得十分丢脸。 他压低声音威胁,“给你台阶下,你别得寸进尺!快点把肉给我,不然休想我原谅你!” 池皎皎往他脸上啐了口,“我呸!想吃肉?回家找你妈要去,我可生不出你这种臭不要脸的儿子!” 嗓音又脆又清亮,围观的村民们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肥皎皎居然骂宋知青,之前不是她上赶着送东西吗?” “我瞧着好像是宋知青主动纠缠皎皎丫头,馋她手里的野鸡野兔呢!” “肉多金贵啊,他开口就要,脸咋那么大呢!” 村民的话入耳,池皎皎眸光一转,扯高了嗓子大喊: “宋知青,我刚来桃源村的时候你帮过我,我以为你是好人,才拿你当朋友的。 可你却利用我的单纯无知,不仅背地里说大家的坏话,还撺掇我在村里闹事,我实在不想再受你的欺骗和迫害了,今天我就要告诉大家你的真面目!” 说完她抬起胳膊抹眼泪,实则把眼睛揉得通红。 她目光梭巡,然后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大娘,“王大娘,您家是不是少了一双蓝色的毛线手套?” 王大娘双眼一下就鼓圆了,拔高嗓子喊道:“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手套!” 第20章 野鸡发誓,老天爷打雷劈准点 池皎皎诚恳地和王大娘说了声对不起,继而愤怒道: “是宋知青扯谎骗了我!他说那双手套是他买的,被您厚着脸皮抢走了,他不好意思找您要,就求我去悄悄拿回来……” 话还没说完,王大娘就狠狠推搡了宋文浩一把。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那双手套明明是我大儿子从城里捎回来的,我大儿媳妇亲手勾的!” “你咋这么不要脸,撺掇别人偷东西,还给老娘泼脏水!” 宋文浩狼狈跌坐在地上,慌乱道:“王大娘,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她胡说……” 池皎皎冷哼,高高举起右手的野鸡,“各位叔婶,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就天打雷劈!”这只野鸡! 她在心里暗暗道,野鸡发的誓,老天爷您打雷要劈准点哦~ “那双毛线手套就在知青点,叔叔婶婶们,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 “除了王大娘的手套,宋知青还说你们欠他钱不还,那些鸡蛋,苞谷,腊肉,糖,都是他撺掇我去拿的,最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她的话半真半假,假的是宋文浩没有怂恿原主,原主是主动偷东西讨好他,真的是偷来的东西全部进了宋文浩口袋。 恶名全让原主背了,他这个实际受益者躲在后面,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围观村民一片哗然,全都涌上来声讨宋文浩。 “人穷志不穷,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馋不死你,把老娘的腊肉吐出来!” “跟这种一肚子坏水儿的人费什么话,去喊村长,上知青点搜东西去!” “别,别喊村长,你们听我解释啊……” 宋文浩急的脖子都红了,要真让他们去知青点把手套搜出来,他的名声就完了! 可那白斩鸡身材怎么反抗得了天天干农活的村民,直接被拎着走,扭头就看见池皎皎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野鸡野兔,勾起唇,笑容恶劣又挑衅。 宋文浩气得肺疼。 死肥婆,他跟她没完!!! ** 顾家—— 顾杰一踏进院子就去找顾母告状,“娘,你赶紧去池家悔亲,我二哥不能娶池皎皎!” 顾母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听见小儿子的话脸色一变,抬头看见他身后的徐小莲,脸色更黑了。 这个臭小子,带外人上门,还瞎嚷嚷家里的私事,生怕不丢人是不是? 她重重搁下簸箕,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顾杰的耳朵,动作像是演练过千万遍,顺手得很。 “咋咋呼呼的作甚,你二哥昨天才重新定的媳妇,又悔亲,想叫村里人都来看笑话?” 顾杰习惯地歪着头,气冲冲道:“池皎皎勾搭宋知青,给我二哥戴绿帽,村里人早在看我们家笑话了!” 听到他的话,顾母眼皮一跳。 小儿子性格冲动莽撞,肚里藏不住事儿,能说出这话,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可有外人在,不能就这么把家丑扬出去。 顾母戳了下小儿子的脑袋,“你给我闭嘴,胡咧咧啥!” “我没胡说,我亲眼看到的,不信你问小莲姐!”顾杰捂住通红的耳朵,执拗道。 顾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破孩子,咋就不会看眼色,真有事也得关起门来说啊。 徐小莲眉头挂着一抹愁,走上前,柔声开口,“顾大娘,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把东西落在了知青点,顾杰跟我一起过去取,也不会撞见池皎皎和宋知青在一块。” “顾杰也是替他二哥抱不平,您别凶他了。” 顾杰感动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小莲姐善解人意,二哥娶她该多好啊。 刚要说话,就被顾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徐知青,你过来是有啥事吗?” 她心里也急老二的婚事,但没弄清楚之前,不会大剌剌地和一个外人议论。 徐小莲眼神微闪,没再继续提池皎皎的事,而是扬起一抹腼腆温柔的笑。 “大娘,我在公社学了处理外伤,今天过来是给顾铮哥换药的,勤换药,伤口才能好得快。” 果然,一听到是对顾铮伤口有利的,顾母态度热情了不少,“诶,好,老二在对门教几个娃娃认字呢,我这就去喊他回来,你先坐一会儿!” 她搬来一把椅子,然后擦擦手就往院外走去,顾杰狗皮膏药似的追在她身后,“娘,您真得劝劝二哥,那个池皎皎不是个好的……” 徐小莲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在院子里坐下等,而是背着包,自顾自地进到了东厢顾铮住的屋子。 屋子里有股浓郁的药味,很难闻,但一眼望去却并不像病患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就连床铺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俨然透着部队的严肃作风。 徐小莲目光扫过床里侧上锁的柜子,然后来到书桌前放下药箱。 桌面依旧整洁,搪瓷缸、煤油灯……没放什么多余的东西。 抽屉倒是没上锁,她挨个拉开翻看,在中间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结婚报告。 “顾铮居然没退伍?” 徐小莲惊讶不已,只有现役军人结婚才需要打结婚报告,还是像那个人说的,顾铮已经转文职了? 可不论哪种,军婚一旦结了,就非常难离。 顾母态度不明,也不知会不会去池家退亲,保险起见,她还是得想点其他法子毁了这桩婚事。 偷走结婚报告什么的没用,顾铮能写一份就能写第二份,除非—— 部队不批准这份结婚报告。 徐小莲视线落在信纸上“家庭成份”四个字上,嘴角勾了勾。 屋外传来动静,她慌忙将信纸放回原位,合上了抽屉。 下一秒,顾铮拄着拐杖进来,漆黑凤眸凌厉地盯着徐小莲,“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进我的房间?”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能轻易刮去所有伪装,看得人脊背发凉。 徐小莲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我……” “二哥,小莲姐好心过来给你换药,你别吓着她!”顾杰从门外探脑袋进来。 徐小莲立马点头,恢复了一惯的温柔模样,“顾铮哥,你别误会,我是看你房门没关,就想着先进来收拾换药要用的东西,这不,刚打开药箱,你们就回来了。” 她笑着上前,伸手来扶顾铮,“快上床躺着吧,我帮你换药。” 第21章 她对那个宋知青倒是掏心窝子的好 就在徐小莲挨上来时,顾铮拄着拐杖往里走,避开了她的手。 “徐知青,男女有别,你把东西留下,小杰给我换就行。” “顾铮哥,我是赤脚医生,看病不分男女,你这样避嫌是因为池皎皎吗?可你知不知道她……” 徐小莲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她抿紧了唇,有些委屈地朝站在门口的顾杰望去。 顾杰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接话告状道:“我们回来的路上,看见池皎皎拎着野鸡野兔去讨好宋知青,还听到知青点的人说,她要用你拿的五百块彩礼给宋知青买自行车!” 结了婚照样在外面养男人之类的话他没敢说,怕又把他二哥气着了。 池皎皎有句话说得对,他二哥不能生气,一生气伤口就疼,腿迟迟好不了。 可她光会嘴上说,做的事简直能把人气升天! 顾铮听见自行车的时候眉心一跳。 如果没记错,昨天宋知青找池皎皎要钱就是为了买自行车,她当时不仅拒绝借钱还动了手,可这还没到一天,就改变主意要给宋知青买自行车了? 自己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却舍得花钱买自行车,她对那个宋知青倒是掏心窝子的好。 可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不会手心朝上管女人要钱;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更不会任由流言中伤一个姑娘的名声。 那个宋文浩,根本就是个怂蛋孬种,对池皎皎恐怕没有喜欢,只有利用。 顾铮握紧了拐杖,手背上青筋遒劲,一根根清晰分明。 他的胸口莫名堵了股气,气池皎皎眼光太差,脑子太笨,喜欢宋文浩清秀斯文的外表,却不看他的品性。 顾杰刚告完状就被顾母扯走了。 “你个倒霉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拿到你二哥面前说?你忘了他刚回来的时候啥样了?” 顾母又气又心疼。 老二刚负伤回来那会儿,整个人意志都很消沉,再加上池家来悔亲说了很多难听话,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家里的累赘,经常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从天亮躺到天黑,不说话,送进去的饭也吃不了两口,活死人一样。 她当娘的实在心疼得受不了了,坐在床头哭着劝了一整晚,威胁要上吊,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眼看着老二的身体和精神有点起色了,又突然遭算计,和池皎皎生米煮成了熟饭。 占了人家清白,哪怕是被强迫的,也得负责呀,池皎皎在村里人嫌狗憎,邋遢事做的只多不少,可只要她愿意踏踏实实跟老二过日子,顾母发过誓一定对她好。 可她都做了什么啊! 跟男知青不清不楚,还糟践老二的心意,老二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得多难受啊。 顾母真希望这些事是假的,可小儿子都亲眼看到了,糟心呐! 顾杰耷拉着脑袋,“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二哥被池皎皎耽误,我以后不在他面前说了。” 他只顾着告状了,却忽略了二哥是个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娘后悔啊,怎么就把你二哥一个人放家里了,要是我守着他,池兰香怎么可能钻到空子,你二哥也不会有这么一桩孽缘了……” 顾母气自己,恨池家,更恨老天爷的苛待。 她家老二吃的苦受的罪已经够多了,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的婚事顺利一点? “走,你跟娘一起上池家给你二哥退亲去,就算拼着彩礼钱不要,也不能委屈你二哥娶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我就不信了,老二这么好的孩子,还相看不到好姑娘结婚了?” 顾母一挥手,愤懑不平地往外走。 顾杰大喜,追在后面,“还是娘英明,池皎皎那样的根本配不上我二哥,我看小莲姐就很合适!” 母子俩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在院门口,和池皎皎撞了个正着。 “!——” 池皎皎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她扬起的笑容冷淡下去,礼貌开口,“顾大娘,要退亲可以,但请告诉我您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不检点?”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淡定,背后说人的顾母有些尴尬。 她挺了挺腰杆,声音带着怒气和长辈威严。 “皎皎丫头,别怪大娘说话难听,你既然喜欢宋知青,给他送野鸡野兔,还要出钱给他买自行车手表,就不应该答应和老二结婚,定亲了还和男人纠缠,不是不检点是什么?” 一旁的顾杰昂起脖子,用鼻孔对着池皎皎哼了声,“别想狡辩,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你的眼睛可以不要了,睁眼瞎!”池皎皎不客气地怼回去。 她卸下背篓,从里面拎出野鸡和野兔砸在顾杰身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顾杰手忙脚乱地接住。 晕乎乎醒过来的野鸡翅膀猛地一振,扑腾到他的头上坐窝,“噗噗”拉了一坨粑粑。 顾杰:……热的,好臭! 看见野鸡野兔的第一秒,顾母就愣在了原地,脑子里的某根筋却通了,然后脸和耳朵一起热起来。 心里有了猜测,她态度一下就软了,“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皎皎不喜欢误会,直接把自己特地上山采草药打猎以及遇到宋文浩的事说了。 “这就是顾杰看到的那两只野鸡野兔,是专门拿来给顾铮补身体的。” 顾母这下彻底明白是他们冤枉池皎皎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孩子,是大娘误会你了,大娘给你道歉!” “你为了老二的身体,一个人跑山上采药打猎,大娘还错怪你,真是不应该!” 说着,她没忍住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这么好的孩子她还说人家不检点,真是该打! 池皎皎拉住顾母的手,“大娘您别这样,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末世三年让她的性格变得防备、冷硬、睚眦必报,无理都要占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可她在顾母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的歉意和善意,她愿意接受和原谅。 顾母的底色是好的,爱子心切轻信了谣言可以理解,她和池家那一伙从内心深处自发产生恶意的极品,有本质上的不同。 “嗳,好孩子,上山累了吧,快进屋坐,大娘给你冲麦乳精喝!” 解开误会,顾母对池皎皎的好感攀升到一个新高度,牵着她的手热情地往家里领。 “娘,”头上顶着鸡粪的顾杰弱弱喊了声,“她拿彩礼钱给宋知青买自行车买手表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第22章 你…你先把裤子脱了呀~ 他不吭声还好,一吭声顾母就恼了,破口骂道: “你个混账小子,听风就是雨,瞎搅和出来这一通事儿!” “皎皎说的没错,你那两个眼睛长着就是出气用的,你是看到买自行车了,还是看到买手表了?” 顾杰讷讷,“我也是听知青说的,他们没必要骗我呀。” “蠢蛋!别人说啥你都信啊!” “以后给我离那群知青远点,干活干活不行,舌头倒是长的长,惦记皎皎打的野鸡野兔,背地里还要说她的坏话,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光冲池皎皎大早上进山采草药,还把打到的野鸡野兔全部拎了过来,就能看出她心思单纯,待人真诚,是个顶顶实心眼的。 她信这丫头心里有他们家老二,以前跟宋知青走得近是受了他的蒙骗。 顾母双手叉腰,踮着脚朝知青宿舍的方向啐了口。 下回要是叫她撞见了他们背后说老二媳妇的坏话,嘴给他们打歪,让知青点的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泼妇! 她揪着小儿子的耳朵来到池皎皎面前,“道歉!” 顾杰是犟,但不是那种知错不改的死犟,明白今天的事是自己冤枉了池皎皎,撇开头说了句“对不起。” 可初印象是很难改变的,他心底里还是不喜欢这个未来二嫂。 她之前那么痴迷宋知青,为了他连偷鸡摸狗的烂事也做,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池皎皎对这略显敷衍的道歉不置可否。 一句不诚心的对不起,她挺嫌弃的, “刚才宋文浩想抢野鸡野兔,你明明看见了却不帮忙,还扭头找顾大娘告黑状,若东西真被抢走或者我今天没来顾家,那我和男知青纠缠的谣言就坐实了,你二哥的绿帽子也算彻底戴上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你不待见我,故意针对我?” 顾杰被戳中心事,不自在地倔起脖子。 池皎皎盯着他,嗤笑了声,“看来被我说中了,但说实话,我嫁的人是顾铮,你顾杰什么想法,还不如一个屁重要!” “无论你想不想承认,我都是你未来二嫂,在外人眼里和你二哥是一体的,我吃亏就是你二哥吃亏,我丢脸就是你二哥丢脸。” “你口口声声说为你二哥着想,但做的事,却是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顾杰气鼓鼓地瞪过来。 顾母在他背上呼了一巴掌,“你眼睛瞪那大干啥!皎皎丫头说得对,你给我好好反思!” 她生怕把儿媳妇吓跑了,连忙热络拉过池皎皎的手。 “小杰他就是倔驴脾气,容易钻死胡同,以后他再惹你生气就来告诉大娘,大娘收拾他,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池皎皎面对明事理的老人家还是很乖顺的,笑道:“大娘您放心,我这人长得胖心也宽,从来不记仇的,只要您别听人嚼舌根误会我就成。” 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看在顾杰是能量源的弟弟,前世又对原主龙凤胎崽崽宠爱的份上,她可以暂时不揍他。 “不听不听,大娘以后再也不听别人传闲话了!” 顾母笑眯眯地捏着她的手,小丫头虽然胖了点,但看起来就是个有福气的,没福气能上山打到野鸡野兔?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上山都不一定能抓到,她一下就弄来俩! 而且她摸起来软乎乎的还挺舒服,乍一看不漂亮却也憨厚可爱,怪不得老二受着伤也要…… “大娘,顾铮在家吗,我想检查一下他的腿,好确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顾母知道她懂医,更是高兴,“在东屋呢,去吧,中午留下来吃饭啊,大娘给你整两个拿手菜!” 池皎皎喜欢她这直爽的性格,笑着应下了。 顾母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朝东屋走去,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顾杰的胳膊。 “坏了!徐知青在给老二换药,可别弄出什么误会来!” 顾杰苦瓜脸:“……”娘咧,我是您亲生的不,下手能不能轻点? 东屋—— 徐小莲从药箱里拿出红药水、紫药水、酒精、消炎粉、棉纱等东西。 “顾铮哥,顾杰他们手里没个轻重,还是我给你换药吧,肯定不会弄疼你的。” 她伸手将发丝别在耳后,脸颊染上了红霞,说不出的娇羞风情,“你…你先把裤子脱了呀~” 一只脚踏进房门的池皎皎:…… 她确信自己进的是顾铮的屋子,不是什么红灯区。 “呵,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二位了?” 她靠在木门上,语气凉飕飕的。 自己在屋外遭受误会冤枉,这男人在屋内享受小意温柔,真是好样的。 顾铮嚯地撑着床沿单脚站起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直把意图靠近的徐小莲生生逼退了两步。 对上池皎皎揶揄中透着寒气的目光,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慌张无措来,就像、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被她当场抓到了,莫名的负罪感令他的脑子飞速转动,想要组织语言解释。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刚才,他在屋里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一开始心里闷着气就没出去,等他坐不住想出去了,徐知青却缠着他问东问西。 “顾铮哥,皎皎姐好凶啊……” 徐小莲纤细的身姿楚楚可怜,特意穿了件粉色衬衫,倒真衬得她像一朵清丽的莲花。 可惜顾铮不解风情,一板一眼道:“徐知青,我已经说过不下三回了,不用你给我换药。” 如果只是单纯的赤脚医生,他不会这么避嫌,可顾杰总在他面前提起徐知青,还往结婚对象上引,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地让她换药。 身上有了婚约,就更应该注重边界感。 徐小莲被他冷硬的态度噎得不轻,“可我是赤脚医生,给社员看病治伤是我的责任,顾铮哥你是不是怕皎皎姐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她咬了咬唇,看向池皎皎,“皎皎姐,你别误会,我和顾铮哥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打住!” 池皎皎抬手打断她的茶艺表演,脆声道: “首先,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可没什么妹妹。” “其次,我十八,你二十,上来就管我叫姐,你是天生爱给人做小?” 第23章 顾铮的妻子必须是她 明知顾铮有未婚妻,还羞答答的让人脱裤子上药,故意说些引人误会的话,不是爱做小当三是什么? 徐小莲表情有一瞬扭曲,眼里闪过尖锐的愠怒,可再看去时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惯有的温婉模样。 只听她柔柔弱弱地开口解释: “皎皎你别生气,因为你长得高高壮壮,面庞又很是成熟,一点都不像十八岁,瞧着比顾铮哥年纪还大些呢。 我为了表示尊重才这样称呼你的,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喊就是了。” 池皎皎抱着手臂,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想骂她又胖又丑还显老就直说呗,搞绵里藏针,内涵阴阳这一套,累不累? “啊,原来叫姐是为了表达尊重啊,我年纪小不懂事,应该向你学习做个有礼貌的人,那以后我就喊你小莲大姐好不好?” “哎呀,这又是小又是大的,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算了,还是称呼你为徐大姐吧!” “徐、大、姐,朗朗上口,好听又好记,和你的年纪也相配,徐知青应该不会生气的哦?” 池皎皎眨巴眨巴眼睛,语气端的是无辜又单纯。 虽然她虎背熊腰,外形条件不符合,但人在江湖,没点演技怎么行? 白莲绿茶的精髓,也能学个七八分像。 徐小莲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听到徐大姐三个字时,目光沉下去,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村里结婚有了孩子的才会被人喊嫂子大姐,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被活活喊老了十几岁。 这肥婆究竟是故意讽刺她,还是蠢笨到连话都不会说? 还有她的性格,似乎变了,以前稍微一激就撒泼骂人,今天居然忍住了? 就怕她是真看上顾铮了,刻意装呢。 可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再怎么伪装,那张皮都丑陋无比! 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漂亮的女人,池皎皎和她站在一起就是自取其辱,反倒更衬托出她的美丽脱俗,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想清楚这一点,徐小莲的笑容又变得自信起来。 她很是大度道:“当然不会生气了,只要你不骂人打人,想怎么喊都可以。” 夹在中间的顾铮也觉得“大姐”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合适,但看到池皎皎似笑非笑的神情,直觉告诉他,他应该闭嘴。 “徐大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和我未婚夫有话要说。” 没事就赶紧麻溜的滚。 池皎皎对这个背后挑拨是非,茶香四溢的女知青没什么好感。 顾杰多次提到的小莲姐就是她,对顾铮怀着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顾铮亲口说了,他没有心仪对象,徐小莲显然是单相思。 池皎皎不给顾铮戴绿帽,也不希望自己头上顶一片草原,虽说两人除开那几次交流,没什么感情,但既然决定了要迈入婚姻,就该做到最基本的忠诚。 徐小莲微微咬了下唇瓣,扭头去看顾铮,希望他能开口留自己。 谁料顾铮也顺着池皎皎的意思下了逐客令,“徐知青,劳驾你跑这一趟,日后有需要我会去保健站找老胡叔的。” 老胡叔是大队另一名赤脚医生,前两天被隔壁村请去看病还没回来,之前一直是他负责帮顾铮换药。 徐小莲很失望,但也知道再待下去是自讨没趣,低头一言不发地收拾药箱。 池皎皎视线从药箱里的一包银针上划过,明明是新发下来的,针却有些弯了钝了,还少了几根,也不知施针的人是怎么保管的。 借用银针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还是跑一趟药房买吧,先将就用,等吸够能量开启木灵空间内的丹房,里面银针、金针一应俱全。 临走前,徐小莲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道:“顾铮哥,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顾铮淡淡颔首,没什么表情。 等人踏出屋子,房门砰一声就关上了。 徐小莲气恼地跺了跺脚。 顾杰听到动静追了出来,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急道:“小莲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池皎皎欺负你了?” 他可见识过那女人的厉害,一张嘴又毒又利,小莲姐这样软性子的,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徐小莲抽泣着点头,“她不愿意我给顾铮哥换药,把我赶出来了。” “哪有这么霸道的,我找她去!” “算了,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去找她吵架,顾铮哥又该生你气了。” 徐小莲望了眼关着门的东屋,眼神微闪,“我把药留在房里了,你等会记得去给顾铮哥换。” 受了委屈还牵挂他二哥的伤,顾杰不禁感慨她的善解人意和细心,嗯了声。 “对了,顾铮哥以后怎么打算的,还能回去部队吗?我有亲戚在县城,需要的话可以托他帮忙留意工作。”徐小莲突然问道。 顾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二哥的领导把他的退伍申请压下来了! 说是如果腿痊愈了,还能回去当营长,哪怕上不了前线,也能调去干文职工作!”上扬的尾音透露着他的欣喜。 果然如此,徐小莲眼底笑意加深。 能继续当营长固然好,后勤文职也可以,只要能回到海岛部队。 这样一来就更得阻止池皎皎嫁给顾铮了。 顾铮的妻子必须是她,随军去海岛部队的人也必须是她。 ** 顾家东屋—— 门一关,屋内只剩顾铮和池皎皎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飘荡在空气中。 “咳咳,你刚才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 顾铮撑坐于床沿,残废的左腿僵硬无力地拖在地上,却丝毫不影响他上半身腰杆笔挺,宛若一柄沉沙折戟,斑驳的伤痕依旧难掩其锋芒。 池皎皎走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确实挺帅的,怪不得拄着拐杖都挡不住姑娘往他身上扑。 从她的视角看过去,男人小麦肤色,留着凌厉板寸,面部轮廓硬朗,棱角分明的下颌宛若刀削斧刻。 斜飞的眉毛有种野生的粗犷感,浓密睫毛低垂,再往下是一管高挺的鼻梁,鼻梁侧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很谷欠。 曾有人做过调查,表示男人的鼻子越挺拔,那处的资本就越雄厚。 顾铮的,雄厚得有些吓人。 池皎皎亲身体验过。 就是在这张床上,借着昏暗的光,她不仅用了,看了,还上手摸了,至今还记得那煞气腾腾的触感。 想到这,池皎皎的手心蓦地滚烫,身体跟着颤了下。 顾铮忽地抬眸,黝黑深邃的眼瞳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偷看被抓包,池皎皎心口一紧,故作不悦地蹙眉,粗声粗气道:“躺下,把裤子脱了!” 第24章 只解过你的裤腰带 池皎皎那凶悍急切的模样,和昨天不管不顾把他压在身下乱来时,如出一辙。 顾铮手掌下意识抓紧了裤腰,黑眸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昨天两人都中了药,发生那种事是迫不得已,可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误。 外面天光大亮,他娘他三弟都在,这丫头竟也半点不避讳,胆子未免太大了。 池皎皎看着他手捂住的地方,无语凝噎:“……” 这防流氓的眼神和动作是几个意思? 好吧,说老实话,刚刚脑子里确实晃过不少颜色废料,她又不是尼姑庵出来的,旱了二十多年,和这么个硬邦邦又有劲儿的糙汉子折腾过了,有点想法很正常。 作为女性,正视自己的需求和欲望,并不可耻,那些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教条锁链都是扯犊子,滚他大爷的! 但想法归想法,她还不至于饥渴到再次对一个残废军人下手。 池皎皎一脸无欲无求,正经不过地说: “想哪儿去了?不脱了你的裤子检查,我怎么知道你的伤势如何?怎么制定后续治疗方案?” 原来不是想做那档子事,顾铮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的确有过约定,她给他治腿,他教她防身术。 可要当着别人的面脱掉裤子,将自己残疾丑陋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他心里始终有道坎,过不去。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池皎皎看出他的犹豫,拿话激他: “难不成你想放弃回部队,放弃你的理想抱负,一辈子窝在这桃源村里,靠着拐棍过活?” “当然不!” 顾铮眉宇浮现出坚定,“哪怕只有一丝重回部队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这个年代入伍参军的人其实很纯粹,他们循着先辈的足迹,心里怀揣保家卫国的理想信仰,不怕流汗更不怕流血。 像顾铮这种上过前线拼杀,负伤立功的人,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的心,他的根,都牢牢扎在了部队军营,退伍于他而言,如同抽走了大半条生命,夺走了他全部的理想抱负。 池皎皎其实挺羡慕这种有理想有目标的人的。 她前世父亲早亡母亲改嫁,被外婆一手拉扯大,儿时的梦想就是赚好多好多钱让外婆过上好日子,所以一边上学一边打零工,餐馆洗盘子、便利店搬货、送外卖、摆摊、开店……只要赚钱的她都做。 可等好不容易攒钱买了房子车子,把外婆接到身边享福时,末世降临了。 外婆没撑过半月就感染走了,只剩她孤苦伶仃地在末世挣扎,早已不知理想为何物,只被本能驱使,活过一日算一日。 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谈理想抱负那种美好却虚幻的东西的。 思绪回笼,池皎皎摇头嗤笑了声,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做好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直接上手,将顾铮按倒在床。 “行了,都是睡过一回的人了,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至于跟防贼似的吗?” 说着,小胖手下移,摸到裤腰带就开始解。 也不知这皮带什么构造,扣得那样紧,她摸索了半天也没解开,一着急手下用力撕扯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刚刚苏醒的巨兽。 顾铮咬牙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池皎皎,你故意的!” “对不住啊,我没解过这种裤带。” 池皎皎尴尬不已,想拿把剪子来直接把他的裤子剪开,那样又方便又快捷。 主要是她现在的位置和动作太羞耻了—— 埋头对着一根皮带猴急撕扯,和某种颜色废料画面的相似度高达90%,很难不令人想歪。 顾铮脸上冒着热气,陷在枕头里的耳根通红,“你、你把手松开,我自己来。” 这大胖丫头真的太虎了,哪个姑娘家像她这样,二话不说上手就去解男人的裤腰带。 她对宋知青也这样吗? 想到了某种可能,顾铮脸色霎时黑如煤炭,脱口而出道: “你是女孩子,以后不能随便解其他男人的裤腰带,听到没有?” 池皎皎被他训得莫名其妙,“什么其他男人?我只解过你的,就昨天……” 说着,两人视线倏然撞到一块,又似触电般,迅速扭开了头。 顾铮眼睫颤动,抓着皮带的手大力收紧,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池皎皎咳了声,“我的意思是,我要给你治腿,解肯定也只解你一个人的裤腰带,不会解其他男人的。” 呸呸呸,越说越不对劲,她还是先闭上嘴吧。 眼角余光偷摸瞥向顾铮。 却发现好似煤炭呼哧一下点燃了,他的脸黑里透红,耳垂更是红的能滴血。 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害羞吗? 紧抿的唇和绷起的下颌线条,有种禁谷欠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想撩拨破坏,看他猩红着眼角渴求沉沦的模样…… 池皎皎呼吸微窒,别开脸,干巴巴催促: “快点,一个大男人脱个裤子都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治腿了?” 顾铮闭了闭眼,三两下扯开皮带扣。 反正都已经……脱就脱吧。 池皎皎接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往下扒拉裤子。 顾家人有高个子基因,尤其是顾铮,估摸着要蹿上一米九了,两条腿特别修长。 他的右腿上有几处陈年旧伤,应该是之前任务时留下的,淡淡的疤痕尚能看得过去。 可左腿的伤,却要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 纱布拆开后飘出一股很浓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翻飞的皮肉被强行缝合成一条条歪曲的蜈蚣,最长的一条甚至从大腿蔓延至腰椎,里面还嵌入了弹片。 这就是左腿无法站立的症结所在。 顾铮感到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凉意,凉意过后,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如同细小电流爬过,带起一阵酥痒,和难言的羞耻。 他嗓子哑得厉害,“你、你离我远一点。” 残废的左腿麻木疼痛,健全的右腿就愈发敏感,还有胯中间那处,更是…… “嗯?” 池皎皎抬眸,有什么东西闯入眼中。 好大一包。 不愧是当兵的,都伤成这幅模样了,那处依旧雄伟壮观。 她立马撤开了些,躬着身子给顾铮检查,这个姿势很考验腹部核心力量,保持一会就腰腹酸软了。 担心又发生之前生扑的情况,检查时她只用指尖触碰,接触面积很小,木系能量运转进入检查。 不料,还是勾动起了那团神秘的能量源。 精纯的能量涌入池皎皎体内,远比摸小手来的汹涌澎湃。 屏障破开的清脆响声,木灵空间内白雾向后退散,露出了三间茅草药庐。 池皎皎心头一喜,意识瞬间连通空间,前世囤积的医疗器械没了,可药庐自带的传承医书古籍、炼药炉、金针等都在。 正打算去翻背篓作掩饰将金针取出来,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顾杰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二哥我来给你换药——” 池皎皎直起身,刚要挪动步子,腿却突然麻了。 “嘶!” 猝不及防的低呼一声,她朝着躺在床上的顾铮扑去。 脸正对着的,是刚刚惊鸿一瞥的傲然壮观处。 第25章 腿残了,但他一点都不虚 顾杰闯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池皎皎抬眸,只见胯间军绿色的布料下,小顾铮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朝她敬了个礼。 “顾铮,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她虽然脚滑,但手撑在床沿,根本没碰到某些不该碰的地方啊,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莫非是昨天的药性没消完? 轰的一声,顾铮的脸犹如火烧,慌忙扯过被子将关键部位遮了个严严实实。 “对、对不起。” 他羞愤欲死,漆黑凤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屋顶,很不得用被子捂死自己算了。 “咳咳,那什么,二十五岁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也能理解。”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 可顾杰不能理解。 从后面看过来,池皎皎如同一头凶猛的大黑熊,趁人之危,将他二哥给推倒了! 重度兄控的顾杰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蹬蹬瞪跑进来,怒声质问: “池皎皎,我二哥是病人,你不让小莲姐给他换药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他?” 池皎皎顺手将被子往下牵,遮住顾铮褪至脚腕的长裤。 她转过身睨了顾杰一眼,故意道: “顾铮是我未婚夫,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欺负欺负怎么了?这叫交流培养感情,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边儿去!” “你你你…你无耻!” 顾杰听出了此欺负非彼欺负,溢满少年气的面庞登时红成了苹果。 顾铮颇感无奈地看了池皎皎一眼,“你别逗他。” 池皎皎耸了下肩膀,“你自己跟他解释。” 这个未来小叔子脑袋一根筋,估摸着又从徐小莲那里听了不少挑拨,见着她就跟火星子掉炸药桶上似的。 她懒得和他掰扯,提过背篓,将草药依次捡了出来,又借着遮掩,从空间里取出金针针包。 顾铮看向顾杰,沉声道:“是误会,她刚才在帮我检查伤口,不小心摔倒扶了下床沿,没有欺负一说。” “徐知青是我让她走的,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麻烦人家到家里来,她是桃源村的赤脚医生,不是我们顾家的赤脚医生。” 顾杰愣愣站在床前,他二哥未免也太护着池皎皎了,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 “麻烦让让,我要给你二哥施针了。” 池皎皎拿着酒精棉和针包过来。 顾杰下意识侧开身子,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又皱眉,“小莲姐说擦点红药水,再上点消炎粉就行了,你拿针做什么?” 池皎皎嗤了一声,“小莲姐小莲姐,你句句话不离她,是不是她叫你去吃屎你都听啊?” “小莲姐温柔和善,才不会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把屎啊粪的挂在嘴边!” “总比某人顶在头上的强,还是新鲜热乎的。” 池皎皎眼睛瞟向顾杰的头顶,皱了皱鼻子,“野鸡粪比家鸡粪还臭,你居然没洗头?离远点,熏得我眼睛疼。” 顾杰:!!! 他的腮帮子瞬间鼓起来,鼻孔喘出两道粗气,像只晒黑了的河豚,怪丑。 论斗嘴,池皎皎从来没输过。 这还只是她一成功力,顾杰就气成这样,那要是拿出十成功力,他怕是要气蹶过去。 至于顾铮,别看他长的凶悍,时常板着脸像个活阎王,实际嘴比顾杰还要笨,半天插不进一句话来。 只能拿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两人,半晌,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两个没长大的家伙凑到一块了,可以想见婚后的生活,鸡飞狗跳怕都是轻的。 斗嘴归斗嘴,池皎皎手上的正事可没停。 她打开针包,里面金针形状各不相同,毫针、梅花针、圆利针、铍针、锋勾针等一应俱全,闪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空间拿出来的金针是无菌状态,但她还是拿酒精棉仔细给针和自己的手消了毒,包括施针穴位也要消毒。 顾杰赖在边上不走,一双眼睛紧张又戒备地盯着她的动作,池皎皎大方随他看,然后掀开了顾铮的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左腿来。 正要下针,门被人叩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顾母,她听池皎皎说要帮顾铮治腿,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在厨房坐立不安的,没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看看。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整天不是在村头骂架撒泼,就是在路边打劫吃的喝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真才实学的,真能治她家老二的伤? 说句老实话,她还是信不过池皎皎的能力,也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可她又能感觉到池皎皎的好意,所以很是纠结,想阻止吧,又怕自己嘴笨说了不合适的话寒了这丫头的心。 “皎皎,老二的腿咋样啊,能治不?不能治的话也不打紧,过两天咱们一块儿上县医院去。” 池皎皎会意,顾家人不相信自己是必然的,原主做下的糊涂事给人留的印象过于深刻,哪是两三天就能改观的,得一步步让他们看到改变和成效,才能扭转她在外的风评和形象。 “大娘,顾铮的伤口又裂开化脓了,现在必须处理,您放心,我和药房的老中医学过,还读了不少医书,这点伤难不倒我。” 她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不由得让顾母的心定下来,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还点燃煤油灯端来,让池皎皎能看得更清楚些。 池皎皎感激地看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顾铮的左腿上。 “你之前应该是输了大量的药液以致湿邪停留,术后伤口又反复撕裂,久不愈合,导致正气亏虚,外感邪毒,毒邪内陷,寒凝血瘀,正需无力托毒外出,才会肌肉不长,化脓溃烂。” “我现在要先帮你排脓消毒,再行针灸,可能会有些痛,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噼哩啪啦一顿专业术语输出,直接把顾母和兄弟俩绕晕了。 顾铮双拳紧握,僵直着身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随便扎。” 没有麻药徒手挖子弹他都没吭过一声,被扎几针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池皎皎说他正气亏虚,怎么可能? 左腿是残了,但他一点都不虚。 顾杰瞄了眼闪着寒光的针,欲言又止,可看到池皎皎神色认真、动作娴熟,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到嘴边的话又忘了内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二哥的腿? 池皎皎在酒精棉内加入了灵泉,给伤口进行排脓消毒,跳过红药水和紫药水,只取了包消炎粉洒在创面。 “为什么不抹药水?我们平常受伤都要抹药水,没几天就好了。” 自家二哥在她手上,顾杰这会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说话态度软和不少。 池皎皎抽空搭理他,“你二哥抹了没有三瓶也有两瓶,肉都染成了红紫色,你看他伤口好了吗?” 顾铮的创口较深创面较大,两种药水适用范围狭窄,穿透力消毒效果太弱,且大剂量长期使用还容易中毒、致癌,不如不擦。 感染化脓而已,木系能量配上灵泉,分分钟就能搞定。 她左手在穴位处轻轻按压,找准后右手捏着金针斜斜刺入,认穴准,手速又快,嗖嗖嗖,顾铮的腿上和腰上就扎满了针。 顾杰看得心惊胆颤,担忧道:“轻点!你到底靠不靠谱啊,别把我二哥扎坏了!” 第26章 抱一下?再亲个小嘴? 池皎皎撩起眼皮觑他一眼,“废话太多,再敢多嘴就把你扔出去。” 顾杰气结,哼,果然还是那个凶巴巴的池皎皎。 “你给我把嘴闭紧咯,别打扰皎皎丫头扎针!” 顾母眼睁睁看着金针刺进二儿子的腿,又心疼又紧张,无意识狠狠掐着顾杰的胳膊。 顾杰吃痛:……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池皎皎静下心来,小胖手捏住金针慢慢捻转,木系能量运转,通过金针输送到各个穴位。 “怎么样?左腿除了麻和伤口疼,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她试探问了句。 “扎针的穴位先是酸胀,然后温热酥麻。”还有一种…被温柔抚慰的舒适感觉。 顾铮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用心感受着左腿的变化,给出了答复,只是最后一句他没好意思说。 “皎皎啊,老二说他的腿一会儿酸,一会儿热的,这是好是坏?”顾母眉头高高蹙起,一脸担忧地问。 “自然是好事,有酸胀的感觉说明是针灸到位,起效果了。” “这个天气,顾铮的腿反复撕裂感染灌脓,如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严重的,一场高烧人就没了,命大的,腿部肌肉坏死,到时候就必须截肢。” “针灸刺激穴位神经,是为了恢复细胞活力,让腿重新有知觉,外伤除了要上消炎粉外,还要加几副中药方子,多管齐下,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他的左腿能重新站起来。” 顾铮躺在床上,听她用清甜的嗓音娓娓道来,心中陡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他一定要,也一定会重新用双腿站立。 命运无情地把他推入绝境深渊,又怜悯地透了一束光进来。 谁能料想到,昨天令他觉得屈辱难堪的女人,今天却带来了无限希望?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 顾母眼眶红了,无措地搓着双手,“太好了,皎皎,只要你能治好老二的腿,让他不再受罪,你让大娘做什么都行!” “瞧您这话说的,我和顾铮马上就要结婚了,是要携手过日子的夫妻,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治病就是吸能量,她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上。 池皎皎抿起一个良善的笑容,酒窝浅浅。 顾铮心弦微动,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要跟自己好好过日子? 顾母大为感动,“嗳,你说得对,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老二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看过两天上县城的时候你们就去把证扯了,酒席放在下月吉日办,什么都不用操心,娘一定给你们办得稳稳妥妥,风风光光的!”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皎皎丫头就是一颗蒙了灰尘的明珠,一个福气满满的胖仙女,是老天爷不忍心看老二这样的好孩子受折磨受委屈,特地给他们顾家送来的好媳妇! 这样的好媳妇肯定要早早地请上户口,迎进门来,才能放心啊。 不知为何,顾母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会有人跳出来给两个孩子捣乱,所以愈发急切地催促早点去领证。 池皎皎议论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起来也不害羞,只说一切都听顾母安排。 早点领证,她摸小手吸能量的理由就更正当了,说不定还能开拓更快更高效的方式。 比如,抱一下?再亲个小嘴? 顾铮悄然红了耳根子,“娘,这事急不了,得等给军区寄去结婚报告,批准了才能扯证。”但鉴于他的情况,上面肯定会加快批准的。 部队的事顾母不懂,只好作罢,“好,娘不催,娘去给你们做饭。 待顾母离开后,池皎皎的小胖手偷摸探进被子里,抓住了顾铮的手腕,不客气地开始吸收能量。 光输出不输入的亏本生意,她可不做。 能量在两人间轮转,形成了一股极为玄妙的纽带,闭上眼就能内视顾铮的身体,甚至比他本人还清楚他的各方面状况。 新伤旧伤叠加,沉疴难愈,他的身体亏损严重,全靠老本撑着,肾气…倒是格外旺盛。 外在表现为毛发乌黑浓密,牙齿坚固整齐,眼睛炯炯有神,腰特别有劲儿,拖着一条残腿也不影响他发挥。 昨天的狂颠乱簸,攻了一城又一城,尖锐的酸慰酥麻随着动作蔓遍全身,头晕目眩……以至于她今晨起床时还腰腹酸软,喝了一杯灵泉才好些。 平躺着的顾铮瞳孔蓦地缩了下,手臂僵直,一只温软肉乎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被子,摸到了他的手掌。 就在他心如擂鼓,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时,那只手不动了,搭在他的腕上,偶尔捏一下,指腹摩挲,带起难以忽视的痒意。 这丫头什么意思? 不是喜欢宋文浩吗,为什么要来摸他的手? 虽然未婚夫妻拉个小手很正常,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对方心有所属还做出这种事,顾铮有些气闷。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可以随便撩拨却不用负责的临时对象吗? 薄唇紧抿,他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 能量源要跑?那怎么行。 池皎皎一把就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了回来,还比之前抓得更紧了,“别动!” 第27章 被欺负得床都下不来 抬眼对上一双淡淡愠怒的黑眸,池皎皎半真半假地忽悠: “我要根据你的脉象变化来调整针法穴位,以后每次针灸都要摸着你的手腕进行,你配合一点。” 是得早点领证,不然每次摸个小手都要找一大堆借口,太累了。 顾铮垂下眼睫,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原来是在切脉,不是故意摸他手的,他还以为…… 可她会不会握得太紧了? 别的医生把脉只搭几根手指,她软乎乎肉嘟嘟的手全部贴了上来,和他布满老茧的粗粝手掌很不一样。 顾铮放在被子下的手指蜷了蜷,像猛兽主动收敛起利爪,不愿弄伤待在自己身边的……胖松鼠。 池皎皎将跑偏的思绪收回来,注意到顾铮体内那股庞大暴躁的能量自发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六份,盘亘在六处炸弹碎片周围,近乎融为了一体。 浅表碎片携带的能量少,对身体的危害也相对弱些。 可最深层有一处碎片挨着脊椎,能量磅礴且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裹挟碎片在血肉里移动,剧痛不止,伤及神经,严重的话,全身瘫痪或者丢命,皆有可能。 可在原主前世记忆中,顾铮的伤似乎并没有这么重。 他从军区医院做完手术后回桃源村养伤,期间没有再做过手术,养了不到半年就好了,虽然变成了跛足,但不影响站立和行走。 根据池皎皎的检查,这六块弹片留在左腿里,顾铮是绝无可能站起来的,那就代表前世军区医院的手术已经把弹片取出来了。 为什么这一世没取出来,是因为那股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怪异能量影响了仪器检测吗?还是处于其他原因?那股能量究竟从何而来? 池皎皎毫无头绪,干脆就不想了,专心吸收能量。 意识沉进空间,里面翠绿的木系能量逐渐充盈,似漫天萤火飞舞,灵泉叮叮咚咚往外沁出,从一小捧渐渐汇聚成了一大汪,白雾也有向后退散的迹象。 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人手贴在一块的地方都汗涔涔的了,最浅表的一处碎片能量才被吸收殆尽。 池皎皎操控木系能量包过去,以类似蚕食的速度慢慢将那块小碎片吞噬了。 顾铮腿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 他讶异地看向池皎皎,她不仅懂医,一手针灸术竟也如此厉害? 他在军总院也曾接受过针灸治疗,可那时只能感觉到麻木钝痛,而此刻,他的下半身仿佛泡在了温泉里,疼痛缓解,从未有过的松快,舒服得让他想睡上一觉。 时间差不多了,池皎皎收回手,将金针从顾铮腿上取了下来。 “以后每隔两天我就来给你针灸一次,防止伤口再度撕裂,药就辅以断续膏和阳和汤,待伤口收敛结痂后再进行药浴泡澡。 坚持两个月基本就可以脱掉拐杖,康复训练顺利的话,能恢复到你受伤前的状态。” 这话她说得很保守了。 针灸和药在木系能量的加持下,能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功效,真正的事半功倍。 等伤愈,他的身体机能将会远超从前,攀到一个新的巅峰。 顾铮呼吸微窒,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漆黑凤眸亮着两团希冀的光看向池皎皎,无比郑重地说了句: “谢谢你。” 无论他的腿最后能不能治好,他都感激她的用心和付出。 池皎皎吸了不少能量,心情甚好,弯了弯嘴角道: “快点好起来,我还等你教我功夫呢。” 顾铮一愣,对她把学拳脚功夫的事时刻挂在心上感到意外。 因为她爹池二壮修河坝要回来了,她害怕被打,才这么想学功夫保护自己? 可那是以前,现在她是他的女人,老丈人想动手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顾杰挤到床边,一脸关心地道: “二哥你感觉咋样,扎那么多针痛不痛?” 他伸手想去揭纱布看看伤势,被池皎皎一巴掌打掉了,“你手上全都是细菌,不要去碰伤口。” 她费心费力包扎好的,没两天就会结痂愈合,哪能被这倒霉玩意儿破坏了? 顾杰缩回手,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 “两个月就能治好我二哥的腿,部队医院的医生都不敢说这种大话,你就吹牛吧!” 池皎皎收拾完手上的东西,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既然你不相信,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顾杰年轻气盛,一下就被她激起来了,“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怎么个赌法?” “两个月内,如果我能让顾铮脱离拐杖,双腿重新站立行走,就算我赢。” “你顾杰从今往后必须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我指东,你就不能往西!” 池皎皎下巴微抬,气势迫人,“敢赌吗?” 顾杰恨恨磨牙,一旦输了,就要给她当狗腿子,这胖女人心眼可真是忒坏了。 二哥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做媳妇,不得被欺负得床都下不来啊! 可要是不打这个赌,不就说明他怕了她,服软了? 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冲动脱口而出,道:“好,赌就赌!” “那要是两个月后我二哥的腿没好,你输了,怎么办?” 比起他红着脸握紧拳头的鲁莽模样,池皎皎的表情云淡风轻,“我输了,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闭着眼不用想,也知道这个重度兄控会提什么要求。 果不其然,顾杰眼神一下就亮了。 “如果你输了,就不准再纠缠我二哥,从我们顾家滚……” “胡闹!” 顾铮半撑起身子低声喝止,脸色不虞。 潜意识里,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腿能在两个月后站起来的。 这个赌,池皎皎很大可能会输。 可那是他们已经领证结婚了,刚结婚就离婚,叫十里八村的人怎么看他,怎么看池皎皎? 他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经得住流言蜚语,池皎皎一个姑娘家,叫她如何自处? 而且他承诺过,要护着她至少一年,若非受残腿拖累,他应该对她负责一辈子,只是她属意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并不愿意和他凑合过日子。 这个赌,她真的会答应吗? 顾铮扭头看向池皎皎,生出了好奇,和一丝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期待。 第28章 再敢叫,牙给你打掉! 池皎皎和顾铮对视一眼,明白像他这种古板正经的人肯定不会赞同打赌儿戏,可顾杰老在她面前蹦跶,惹人心烦。 不是讨厌她,爱跟她唱反调吗?那她就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乖乖跟在屁股后头端茶倒水! 她转向顾杰,道:“这赌我应下了,如果我输了,就照你说的办。” “立字据,不许反悔!” 顾杰兴冲冲地去抽屉里找笔和纸。 顾铮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说不上来此刻心底是种什么感觉。 意料之中,些许忿懑,还有些酸涩。 他认真对待的婚姻,在她心里,却是那么的随便,随便到可以用来作为赌注。 既然如此,又何必答应嫁给他? 突然,池皎皎胖乎圆润的脸凑了过来,眼里划过亮晶晶的笑意: “顾铮,你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我一定会赢,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顾杰给我当小弟啊。” 她压低声音,说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咱俩不是约定好当一年夫妻吗?在那之前,我是不会主动抛弃你的。” 顾铮心底那点忿懑散了个干净,没忍住轻声问:“那一年后呢?” “你说什么?” 他嗓音太沉了,池皎皎没听清。 顾铮漆黑眼眸低垂,“没什么。” “池皎皎,快过来签字按手印儿!” 顾杰迫不及待地鬼画符了两张字据,看得池皎皎直皱眉,又重新拟了两份。 “长得不怎么样,字写得倒是好看。”顾杰小声嘀咕。 池皎皎唰唰唰签下大名,不客气道:“我也觉得好看,多谢夸奖!” 顾杰:…… ** 在顾家吃完午饭,池皎皎打算把山里捡的几个野鸡蛋送去还给金花婶。 正走在路上,就见金花婶急冲冲地从对面跑过来。 “婶子,我正要去找您呢。” “丫头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爹修河坝回来,把你娘从地里拽走了!” 池皎皎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将野鸡蛋塞给金花婶后,拔腿就往池家跑。 “倒霉婆娘,还敢跟娘顶嘴,打不死你!” 池二壮手持木棍,一棒子敲在了林杏花头上,林杏花一声痛苦惨叫,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淌下来。 池皎皎赶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池二壮打媳妇打成了习惯,哪怕看见人晕死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打完大的,打小的。 他又挥起棍子朝池皎皎劈来,“混账东西,你还敢回来?” 可这一次,棍子被一只黑胖的手拦截在半空中。 池二壮惊愕地瞪大眼睛,任他怎么使劲儿,棍子下不去,也抽不出来。 “小杂种,你……” 池皎皎面无表情,胸中却燃着熊熊怒火。 家暴男,都该死。 她双手用力一拧,夺下棍子,猛地抬起右腿,朝池二壮的裤裆踹去。 “老杂碎,我去你大爷的!” 这一脚,下了死力气。 蛋,不碎也残。 垃圾男人的基因,到原主这就可以断绝了。 “嗷——” 凄厉的惨叫响起。 “我的……呃!!” 池二壮砰地撞向床沿。 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着身子哀嚎。 反转来得太快。 池家其他人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要死啊,畏畏缩缩,被骂都不敢还嘴的池皎皎居然敢打亲爹?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中邪了? 池皎皎一记断子绝孙脚收拾完垃圾爹,立刻转身去查看林杏花的情况,木系能量顺着手腕输进她体内。 躺在地上的池二柱惨叫,“快,快找赤脚医生来,好痛,我不行了……” 大房三房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二看着伤得不轻啊,这得花多少药费? “三弟,你年轻力壮,赶紧背你二哥去找医生。” “大哥,你是家里老大,有什么事你得站出来啊。” 池老太急得直拍大腿,“忤逆不孝的东西,打亲爹,你要遭雷劈啊——” 池皎皎手中的棍子“呼”地指向她面门。 “闭嘴!” “再敢叫,牙给你打掉!” 池老太被吓得心口骤然缩紧,两眼向上翻,要晕不晕的。 “哎哟,我的胸口哟,她是要气死我啊……” 大房三房的人哗啦啦围过去。 “娘,可不敢晕啊,之前得罪了赤脚医生,一毛的药他卖咱们三毛!” 花钱就如同割池老太的肉。 她顿时不晕了,中气十足地咒骂,“都是群要债的冤孽。” “老大老三,去找绳子,给我把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绑起来!” “饿她十天半个月,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打人?到日子了就直接抬到顾家去!” 池老三立马起身去找绳子了,池老大却有点犹豫。 大伯小叔跟侄女动手,传出去不好听啊。 老大媳妇赵娟眼睛骨碌碌转,伸手掐了他一把,小声催促: “快去呀,我们金宝还等着用那五百块钱娶媳妇呢!” 池老大犹豫了两秒,还是跟池老三一起,拿来了捆猪用的麻绳。 悠悠转醒的林杏花看见这阵仗,爬到池老太脚边,扯着她的裤脚哀求: “娘,我就只有皎皎这一个孩子,您给条活路,求您了……” 池皎皎心里堵着一口气,包子娘这种性格,怪不得被池家当成老黄牛压榨,最后重病而亡。 她将人扯起来,“娘,你起来。”耗费大半能量救你,可不是让你来下跪的。 池老太朝俩儿子递了个眼色。 池老大和池老三趁机左右夹击,伸手想要扼住池皎皎的肩膀。 池皎皎眼皮微撩,闪过寒光。 找死! 她迅速将林杏花拉至身后,横过棍子,一手握牢,一手滑动,以顶端压强最大处戳击,再以极快的速度甩棍鞭打。 棍子朝着池老三太阳穴砸去,半道,硬生生向左偏,落在了肩膀上。 池家人该庆幸,这个时代有法律保他们的命。 池老三被一棍子敲在肩膀,身子顿时矮了下去。 “嘶啊!我的骨头…要碎了!” 钱红燕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敢打我男人,老娘跟你拼了…哎唷,我的肚子!” “别、别打,大伯不绑你就是了,哎唷——”池老大往自个儿婆娘身后躲。 赵娟找准机会扑上来抢棍子,“皎皎,大伯娘可是向着你的,你怎么好坏不分呢?” 第29章 杀人了,救命啊 二房住的西屋,此刻房门大开,一片狼藉。 衣柜和箱子里的东西全被扯出来扔在地上,踩了好些个黑乎乎的脚印子,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床底下的破瓦罐也被人扒拉出来砸碎了。 财帛动人心,他们翻找的,无非就是顾铮给的彩礼钱。 可就差把屋顶掀了,他们也没找到那五百块钱,就把林杏花从田里拖回来逼问藏钱的地方。 钱在池皎皎空间里,她毫不知情,只老实说了一句不知道,就遭到全家人的辱骂和池二壮的毒打。 其中属赵娟拱火拱的最厉害,她是池家三妯娌中最聪明最滑头的那个,三两句就挑起了池二壮的怒火,下狠手打林杏花。 见赵娟上来抢棍子,池皎皎顺势转动手腕,连着在她身上抽打了好几下,都是挑的痛感最强烈的穴位。 赵娟护住了胳膊,护不住大腿,被打得吱哇乱叫,狼狈躲到池老大身后。 “皎皎,我们金宝平日里对你不错,让你拿五百块钱出来给他买个工作怎么了?” “谁家丫头片子的彩礼钱不是贴补给家里兄弟的,就你推三阻四,要是耽误金宝进厂子吃商品粮,你可就是咱老池家的罪人!” 池皎皎嗤了声,冷冷道:“想贴补大堂哥可以啊,用我三个堂姐的彩礼钱,怎么,你家卖了三个闺女的彩礼钱还不够给你儿子买工作的?” 她这位大伯娘,嫁给大伯后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 三个女儿分别叫池招娣、池盼娣、池念娣,儿子叫池金宝。 她靠着儿子金宝在池家立稳了脚跟,把他当眼珠子疼,三个女儿在她眼里统统都是赔钱货,唯一的作用就是帮衬她儿子。 包括但不限于: 出嫁前,丫鬟一样伺候池金宝; 出嫁时,彩礼钱全部贴补给池金宝; 出嫁后,拿婆家东西补贴池金宝; 听说她还打算以后让女儿们回来伺候池金宝媳妇坐月子、带孩子。 前提是儿媳妇得生个带把儿的。 赵娟最忌讳别人提这些事,脸色不善: “什么叫卖闺女,你这妮子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给招娣她们找的都是好人家,每家给了八十块钱彩礼,可金宝是要进县城木材厂当正式工的,那点儿钱哪儿够?” 好人家?亏她说的出口。 三个堂姐,招娣嫁进了缺女人的深山寨子,盼娣嫁给了二婚带三娃的老男人,念娣嫁到了镇上给肺痨病秧子冲喜。 无一例外,皆是因为他们出得起高价彩礼,不看人品样貌,不看家庭情况,赵娟三块红盖头就把三个闺女送出了门,甚至还嫌弃她们卖价低,没给她的宝贝儿子攒够媳妇本。 三个堂姐也是倒了血霉才摊上这么一个娘。 池皎皎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钱不够怪谁?只能怪大伯娘你自己命贱,卖完了闺女,有本事把你自己也卖了换钱!” “把注意打到侄女头上,真是左脸贴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欠抽又欠踹!” “我是池金宝他堂妹,不是他祖宗,他吃商品粮还是吃狗屎粮,都和我无关!” 赵娟嘴角抽搐,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死丫头竟敢这么和她说话,牙尖嘴利的,简直比村口长舌妇还要气人。 她蹭到池老太耳边,小声道:“娘,金宝朋友那边催得紧,有好几个人都想买这个工作,过了今天他就要卖给别人了。 他说只要金宝当了正式工,每个月都能领三十六块钱,一年下来就是四百多,那就是天上掉钱给咱们捡呐,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一个月工资三十六,乡下人在地里刨食刨一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池老太呼吸加重,眼冒精光,手一挥道:“彩礼钱肯定被死丫头藏在身上了,老大老三快,快点给我找出来!” 池老大和池老三挨了好几棍,这会儿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可老娘发话,他们又不得不听,互相给了个眼色后又朝池皎皎围过去。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看来是她刚才手下留情没把他们打痛啊,这么一会儿就不长记性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防卫过当了。 “嘭嘭嘭!” “啪啪啪——” “嗷!救命啊,别打了——” 管他大伯大伯娘还是三叔三婶,凡上前的,全都被池皎皎用丐棍,俗称打狗棍法,招呼了一整遍。 池二壮捂着裆,本想爬起来教训池皎皎,看到这场合,直接眼一闭躺在地上装死。 池老太颤巍巍地缩在墙角,眼神惊惧,“疯了…死丫头疯了…!” 惊叫、怒骂、痛呼,响彻在池家上空。 这时,外面突然有村民喊了声,“池家的,村长来了!” 池皎皎听见后,立马丢掉棍子,拽过吓懵了的林杏花往外跑。 她伸手抹了把林杏花额头上的血,胡乱涂在自己脸上,跑出院子哭喊: “杀人了,救命啊!” 老村长看着血渍呼啦的娘俩,眉心狂跳。 “这是咋的了?” 池皎皎抬手在眼睛上用力一蹭,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往下淌。 “村长叔,我阿奶他们要抢我的彩礼钱要给大堂哥买工作,不给就打人,你们再不来,我和我娘就要被打死了!呜呜呜……” 跟着来的几个公社干部对视一眼,神情严肃:“公社今年重点抓妇女工作和生产队治安,这事必须好生处理。” 乡下男人打媳妇打孩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常见,大队管不过来也懒得管,可叫公社干部撞见了,还是抓典型树模范的关键时期,这事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老村长皱着花白的眉毛,连连点头,“诶,我晓得,肯定处理好。” 今儿公社下来检查,池家闹的什么事啊,这不是给队里找麻烦吗! 话音刚落,池家人骂骂咧咧地追出来。 一瘸一拐的池老三,手里还挥舞着棍子,“死丫头,闯了祸就想跑,抓住了打死你——” 第30章 胖媳妇不简单啊 “给我住手!” 老村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声呵斥。 刚搭好的台子,还没下来,就被拆了,真他娘的操蛋! 池老太颠着小脚冲到前面,“村长,快把这个忤逆不孝的贱蹄子绑起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老村长拿烟锅子在门板上使劲敲了敲,粗声粗气道: “不像话,把人娘俩打得满身是血还不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闹出人命了,全部抓去晒谷坪批斗改造!” 听到最后四个字,池老太吓得一哆嗦。 恶狠狠地指向池皎皎,“死丫头发疯打长辈,要抓也是抓她!” 一个年轻干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 “你们一群人,她们母女两个人,你们活蹦乱跳,她们满脸的血,到底谁打谁?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谁啊?我们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滚一边去!” 池老三挨了打,跟条疯狗似的逮谁都咬,见对方年轻面生,语气凶蛮。 老村长气歪了胡子,“你给我闭嘴,这是公社新来的周洵周主任。” 啥?主任? 不早说! 池老三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周洵看了眼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旁边,满脸泪痕和血迹的池皎皎,眼神有些怪异。 这就是老顾的结婚对象? 他和顾铮是老战友,昨儿他收到顾铮让他弟弟捎过来的信,说是要结婚了,托他多给淘换些布票点心票什么的。 还提了一嘴结婚对象叫池皎皎,以后要是遇上了,叫他帮忙照看着点。 这可是稀罕事啊,老顾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要知道在部队的时候,女同志故意打他跟前过,他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每天黑沉着一张脸,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都二十五了,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光棍,连身边的蚊子都是公的。 没成想一回来养伤,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速度够快,只是这新媳妇长的……一言难尽。 老顾拒绝了师长女儿的挽留,文工团台柱子的示好也不搭理,最后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胖姑娘? 不是说胖姑娘不好,只是这外貌长相,和老顾差距也太大了。 哪怕废了一条腿,立功无数、蝉联几届兵王的顾营长也不至于沦落到和这样的人蹉跎一生吧? 周洵很是惊讶疑惑,但也没忘了顾铮的嘱托,板着脸质问池家人: “你们说小同志打人,证据呢?我看你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可半点伤都没有。” 赵娟和钱红燕赶忙扒拉自家男人的衣服。 被打的地方一碰就疼得厉害,可从表面看,竟没半点受伤的痕迹。 赵娟瞳孔缩了缩,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她扭头又去掀钱红燕的衣服。 钱红燕羞怒地抓紧衣领,在她脸上挠了一爪,“你个衰精,咋不掀自己的衣服!” 赵娟理亏也不敢还手,只不停重复,“为啥没留伤?” 池皎皎发癫,下死手打他们,肚里的屎都快被打出来了,怎么会不青不紫,连个伤都看不到? 他们并不知道,打人也是一门学问。 有的几棍子下去,皮开肉绽,但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 有的正相反,外面完好无损,里面肌肉筋骨却伤得严重。 不巧,池皎皎就对此有那么亿点点研究。 周洵目光在不似作伪的池家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池皎皎脸上。 老顾的胖媳妇,似乎不简单啊。 三个月前在桃源村至县城一带发现了敌特活动的踪迹,上面让几个公社配合公安局一起调查,却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巧的是,他调看档案时发现,老顾的胖媳妇就是三个月前从县里回到桃源村认亲的。 这一手打人不留伤的本事,非常可疑啊,她会跟敌特有关联吗?老顾又是否知晓? 另一边,池家人觉得他们比窦娥还远,一个劲儿地控诉池皎皎是如何用棍子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可他们恶狼般盯着池皎皎,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的凶狠模样,更像是施暴者,而非受害者。 “棍子不是在你家老三手上吗?还沾着杏花母女俩的血呢!” “我们刚刚亲眼看见池老三举着棍子追出来,还喊要打死池皎皎,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狠心的三叔!” 村民纷纷出声抱不平。 池皎皎见时机差不多了,撸起自己和林杏花的袖子,露出青紫的伤痕,尤其是林杏花的,枯瘦的手臂上没一块好肉。 她满脸泪痕,一边哭一边发抖,二百斤的身材愣是被她哭出了小白菜地里黄的可怜和柔弱,赚足了同情。 围观的婶子们眼眶一下就红了,抹着眼角声讨: “池家太不是东西了,这是没把娘俩当人来糟践啊!” 池皎皎停止抽泣,“村长叔,您平时是最公正负责的,村里人都敬重您,周主任,我虽不认识您,但您肯定也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好官。” 不管好不好,先当着村民的面把两人捧得高高的。 “求你们做主,把我和我娘的名字从池家册子上划掉,从此我们和池家断绝关系!” 几十年前的农村结婚不流行扯证,摆几桌酒,在村长那里登记一下,就成了事实婚姻。 所以离婚也不需要繁杂手续,只要划掉名字,再转走粮食关系和户口,就算离婚。 “你个搅家精,敢撺掇你娘离婚,我撕烂你的嘴!” 池老太暴跳如雷,狂喷唾沫星子。 老二媳妇在地里干活能当男人使,顾家的五百块彩礼他们也还没拿到手,现在离婚把母女俩放跑了,岂不是要亏死? 老村长被池皎皎一番话夸得飘飘然,没理池老太,而是态度温和地问林杏花: “皎皎她娘,你是咋个想的?” “我,我……” 林杏花受压迫近二十年,离婚对她而言,是想一万遍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可她今天差点就被打死了。 池皎皎坚定握紧她的手,“娘,跟我离开池家,我们去过不挨打,吃饱穿暖的新生活。” 新生活,多么美好光明的词啊。 林杏花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希冀,“好,娘跟你走。” 老村长点头,“行,那就……” “离婚?你做梦!” 池二壮夹着腿,从房里扶墙而出。 “林杏花,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抖搂出来?” 第31章 不谈钱谈什么,弹你脑瓜崩吗? 听见池二壮的话,林杏花整个人颤抖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事。 “娘?你怎么了?” 池皎皎摸到她的手,冷得像一捧冰碴。 池二壮压低声音威胁,“想跟老子离婚?行啊,我立马就上公社把当年……” 林杏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我、我没想离婚,求求你,别乱说。” 池皎皎蛮横地用身体隔开池二壮,“娘,周主任和村长都在这,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他们说。” 多好的离婚机会啊。 周洵严厉警告池二壮不要胁迫妇女,“公社的妇联主任也在,只要被打的女同志提出离婚,我们就一定会为她解决难题。” 一棍子敲在头上,已经不能定性为家庭暴力了,而是故意伤人,搞不好,还会变成故意杀人。 林杏花瘦弱的身躯像一根竹竿,风吹就倒,只听见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皎皎对不起,娘真的不能跟你爹离婚……”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池二壮得意冷哼,“听见没,我婆娘说不离。” “这……”众干事为难了。 乡下男人打老婆是常有的事,如果夫妻俩不提,就算是公社也不能硬逼着离婚啊。 池皎皎看了眼缩成鹌鹑的林杏花,心里有些失望,同时又对那个把柄好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包子娘被打成这样也不敢离婚。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迅速搜寻了一圈。 自原主嫁给顾铮后,包子娘就继续在池家苦熬,龙凤胎出生,包子娘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病死在家中,新丧期间池二壮娶大肚子的寡妇进门,池兰香嫁食品厂主任又走运被首都某高官认作干女儿…… 似乎并没有什么和当年把柄有关的信息。 池皎皎眉心紧拧,包子娘最大的软肋就是女儿,能让她怕成这样的,难不成和自己有关? 视线扫过表情凶恶的池家人,一个个看她就像看仇人似的。 “村长叔,我娘不肯离婚,但我真的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他们没人把我当人看,不是抢彩礼钱就是打杀,求您做主把我的户口单独分出去。” 包子娘不肯离婚,她就花钱在顾家附近盖两间房子,以赡养的名义把她接出去住。 村民们一阵唏嘘,皎皎丫头这是被逼狠了,要断亲啊。 这份果断,让周洵有些刮目相看。 不愧是老顾自己挑的媳妇,处理起事情来很有几分他的风范。 “胡闹!二房就你一个女娃,不可能分出去,你想让全村人看我们老池家的笑话吗?” 一直隐身观望的池老头背着手走出来。 老头来撑腰了,池老太马上跳起来,“村长,你敢把她分出去,我就拿根绳子吊死在村委门口!” 死丫头被分出去,到手的彩礼钱和三转一响就飞了,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老村长被轮流威胁,一张老脸愁成了苦瓜。 “皎皎啊,咱村确实没有单独把女娃分出去的先例,而且你马上就要和顾铮结婚了,现在分出去一个人住,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吃穿都另说,附近几个村的老光棍、混混流氓可不少啊。 池皎皎不为难老村长,而是问大房三房的人,“你们也不愿意我分出去?” 赵娟和钱红燕身上还疼着,恨她恨得牙痒痒,可都算计着彩礼钱呢,自然不愿放她走。 两人装出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劝她。 池皎皎神色莫名,“行啊,既然你们非要我留下,那咱们以后就好、好、相、处。” 最后四个字被她念地特别重。 这一家人还真是掉进了钱眼里,不见棺材不落泪。 现成的房子和粮食,不用白不用,还有十来个练手的沙包,等她再活动活动筋骨,自然会有人哭着求她分出去。 池家人看向那张黑饼大脸和雄壮的身躯,后背忽地发寒。 他们的选择正确吗,怎么感觉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然后他们就听见大麻烦开口了,“不肯离婚,又不肯断亲,那咱们就来谈谈赔偿的事。” “我们娘俩被打得头破血流,尤其是我娘,肯定被砸出脑震荡了,先拿五十块钱医药费出来!” 池老头目光阴沉沉的,冠冕堂皇道:“说什么胡话,一家人之间不谈钱。” “我呸!不谈钱谈什么,弹你脑瓜崩吗?” 池皎皎一点不怵他。 这个老头才是真的精,什么事都撺掇池老太冲在前面当恶人,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要不是老村长和公社干部在,高低把他那把老骨头拆了重组。 “孽障,怎么和你爷爷说话的,”池二壮指着她的鼻子耍狠,“把老子打成这样,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哪儿来的脸要医药费!” 池皎皎忍着恶心喊了一声爹,眼神朝他用手捂着的地方瞟。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对您动手?还是那种地方。” “您大男人爱面子,不敢让村里人知道您那儿有毛病,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冤枉我打人啊。” 此话一出,周围议论声瞬间嘈杂起来。 “池老二根子没用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原来是他不行啊……” 池二壮杂眉倒竖,狰着又红又粗的脖子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池皎皎抱着手臂,软硬不吃。 “要么拿医药费,要么我去公安局报案我爹要杀我娘,被公安同志带走调查,不能及时治疗的话,爹你那儿可就真的废了……” 不说不要紧,一说池二壮只觉得身下钻心的痛。 本来还能在女人身上逞两秒钟威风,可如今除了痛没别的感觉了,软趴趴的像条肉虫。 池老头面色阴郁,暗骂老二不争气,居然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上吃了亏。 被村长和周洵等人盯着,他抹不开面子,发话道: “老婆子,去拿钱给老二媳妇看医生。” “看啥医生啊,抓一把草木灰撒上就行了!” 一提到拿钱,池老太就剜心剖肝似的疼,叫嚷个不停。 “我说话不管用了?叫你去就去!”池老头大吼。 池老太最怕的就是池老头,被他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剜了眼池皎皎后,转身拿钱去了。 “忤逆不孝的贱蹄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哎哟!” 她骂骂咧咧地走进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嘴磕在门槛上,呸一声吐出两颗沾着血,黑黄黑黄的老牙。 “他娘的,这草咋长这么长?” 池老太心疼地捧着两颗老黄牙,没牙了过年咋吃肉啊,首都那边可寄过来不少钱和肉票。 指定是老二媳妇念咒害她摔跤的,扫把星真晦气。 她一把揪掉了门槛边的杂草泄愤。 池皎皎悄然收回手,唇角微勾。 第32章 垃圾东西也配花老娘的钱 等了好一会,池老太才拿来一把毛票,不知道被人反复数了多少遍,皱皱巴巴的。 “阿奶还不松手,是想把钱撕坏吗?” 池皎皎握着钱,另一只手钳住池老太的手腕,暗暗用力。 “嘶…有娘生没娘教的冤孽,等着,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池老太悻悻松开手,不忘放狠话。 池皎皎懒得和她斗嘴,接过钱数起来,“五毛…一块…十块…十八!” “还差三十二,拿来!” “就这些,多的没了。”池老太眼神闪躲,手悄悄捏紧裤兜。 池皎皎冷哼,跟她耍心眼? 末世里,连丧尸遇到她都得光着身子走,还从来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抠走东西的。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掏兜。 速度之快,池老太还没尖叫两声,衣兜裤兜还有里面的内兜,就都被池皎皎的黑熊掌摸了个遍。 摸出来三张大团结,还有一把毛票,零碎加起来七八块钱。 池老太气疯了,呲着牙冲上来:“还给我,那是我的——” 那是她偷摸存的私房钱! 池皎皎扔她如同扔小鸡仔,粗壮的手臂一挥,池老太就踉跄着砸向钱红燕。 钱红燕下意识往旁边让,池老太摔在地上,拍着腿嚎哭。 “没天理啦,孙女抢奶奶的钱还打人啊!” 池老头浑浊的眼珠子转动,没说话。 死婆娘竟敢瞒着他藏钱。 他端着长辈架子训斥,“还不把多的钱交给我,抢长辈的钱,当心把你抓进公安局!” “哎哟,好怕怕哦~” 池皎皎拍着胸口,笑容挑衅。 “赶紧去,最好把我关上十天半个月,我爹是监护人还得给我送粮食,吃的比家里好。” “等我出来了就去找大堂哥,他不是在镇上谈了个供销社的对象嘛,见了面不得带我这个小姑子上国营饭店搓几顿,再准备点见面礼?” “哦对了,我还要去未来嫂子家住几天,让她伺候伺候我,阿奶说过会伺候人的媳妇才是好媳妇呢。” 池老头后槽牙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你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池皎皎笑眯眯回他:“过奖,老混账的小混账,还不都是跟您学的。” 什么叫滚刀肉? 这就是。 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 池家人撞上她,就是极品撞上了极品他祖宗。 池老头眼冒金星,竟被活生生气晕了过去,池老大和池老三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进屋里。 老村长、公社干部及围观村民:…… 突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欺负谁了。 人群散开后,池皎皎找老村长借队里的拖拉机带林杏花上县医院看医生。 其实头上的伤已经被她用木系能量治好了八成,只留了点破皮装样子。 但演戏演到底,带包子娘去住几天院,让她远离池家喘口气,说不定还能问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村长还是很靠谱的,不仅喊来了拖拉机,还把介绍信开好了。 他们村土地算肥沃的,去年攒钱买了一台油老虎,不仅大大减轻了社员农忙时的压力,还能方便进城,尤其是遇到急事的时候,可比牛车马车快多了。 “死婆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扶老子上去!” 池二壮鼓起眼睛,发泄似的在林杏花头上的伤口处又狠狠打了一巴掌。 林杏花疼得缩起了身子,佝偻着腰像伺候地主老爷一样去扶他,生怕慢了一秒。 “娘,你先上去。” 池皎皎拉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得将她推进拖拉机后斗。 “你什么意思,老子是你爹,那些钱应该给老子看医生!” 下身的疼痛令池二壮对池皎皎十分警惕,不敢轻易动手,只能耍一家之主的威风。 想到他刚刚是如何对待林杏花的,池皎皎眼底浸上寒冰,陡然抬腿飞起一脚,踹在他的伤处。 梅开二度。 “垃圾东西也配花老娘的钱?” “还想看医生?送你看阎王差不多!” 完全的武力压制。 池二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冷汗涔涔,痛到失声。 开拖拉机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李卫民,长了张娃娃脸,逢人爱笑,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此刻爱笑的脸上挂满了震惊,双手条件反射地捂住裤裆,磕磕巴巴道: “池、池姐,咱现在就走吗?” 只听说池皎皎和大娘婶子扯头花厉害,没人告诉他,她还有一招断子绝孙脚啊! 池姐?这个称呼还是头一次听见,比死丫头、肥猪婆什么的顺耳多了。 池皎皎冲拖拉机少年弯了弯眼睛,笑容良善的好似刚刚要送人见阎王的人不是她。 “我爹他突然想起还有活儿没干完,不去医院了,咱们出发吧。” 李卫民看着她的笑,只觉得身下凉飕飕的,“好、好,池姐,你坐稳啊。” 屁股差点颠成了四瓣,拖拉机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县医院。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池皎皎顺道买了三个大馒头和三个大肉包,热腾腾,香喷喷,每个都有手掌那么大。 一个馒头五分,加二两粮票;一个肉包八分,加一两粮票,总共付了三毛九分钱和九两粮票。 花的都是从池老太那摸来的,那把零碎纸币里不仅有零钱还夹了几张粮票布票。 不然,有钱也吃不着这白乎暄软的馒头和肉包。 池皎皎分给李卫民一个馒头和包子。 “辛苦你跑一趟,我和我娘今晚就歇在县医院,天马上暗了,你赶紧打转回去吧。” 那剽悍的一脚给李卫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对池皎皎满腔敬畏,哪敢收她的吃的,连连摆手道: “池姐,你留着跟婶子吃吧,我不饿。” 池皎皎直接把大肉包塞进他嘴里。 “回去你就说,我爹害怕医生看出他那儿有毛病,腿软的连拖拉机后斗都爬不上去,没跟着进县城。” 李卫民咬了口肉包,皮薄馅大,咸鲜的肉汁热乎乎滚进喉咙,好吃的叫人想吞掉舌头。 “唔唔唔!池姐,我肯定按你的说!” 断子绝孙脚的威慑力,再加上吃人嘴软,李卫民嘴角流油,说不出半个不字。 第33章 夜黑风高,洗劫一空 李卫民开着拖拉机离开后,林杏花将池皎皎拉到一边。 “娘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挖点草药煮水喝就行,用不着看医生,多烧钱啊。” 池皎皎对这个豁出命替自己挡了一棍子的可怜女人硬不起来语气,温声道: “钱的事不用操心,有顾家给的彩礼和要来的五十块医药费,足够看医生的。” “来都来了,至少做个全身检查再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晚胃疼得觉都睡不着,让医生检查开药,早发现早治疗。” “要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成了没娘的野草,挨打受欺负都没人护着了,你舍得吗?”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林杏花眼眶就湿润了,她伸出枯瘦的手摸着女儿的脸。 “哪是娘护着你呢,明明是你站出来保护娘啊。” 都怪她没用,女儿被逼狠了,被迫长大懂事。 那张黑面大饼脸,在林杏花眼里,可爱乖巧,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傻闺女,那些都是你的傍身钱,不能让娘给霍霍了,你把钱藏好,等后头嫁人,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板……” 说到这,她又想起拄着拐杖的顾铮,脸上露出愁容。 准女婿连站都站不稳,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女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可不嫁,村里的八婆毁她名声,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放过她,真是千难万难。 林杏花有叹不完的气,“你和顾铮……” “娘,别说我了,你为啥不和池二壮离婚?” “嘘!别乱喊,他是你爹,怎么能直接喊名字?”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家暴男也配当他爹? 林杏花回避和离婚有关的所有问题,池皎皎也不逼她,利落办理挂号住院,带着她找医生检查包扎,然后再病房安顿下来。 病房里,池皎皎睁开眸子,精光一闪而过。 看了看窗外,夜黑风高,天上挂着一轮上弦月正适合出去干坏事。 蹑手蹑脚地摸到林杏花床边,她似乎做梦了,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为了避免她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没在,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池皎皎从空间取出银针扎在穴位上,片刻,便听见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沉沉睡过去了。 这方法治疗失眠可比吃药管用,安全没有副作用,一觉睡到大天亮不成问题。 避开护士下楼出了医院,循着来时记的路往桃源村走去,起先还能借着月光,后面路越来越难走,就从空间里拿了手电筒出来照亮。 她脚程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回到了桃源村。 收起手电筒,池皎皎直接从后院篱笆洞摸进了池家院子,突然,正屋池老头和池老太睡的东间响起说话声。 她猫着身子,躲在窗户下偷听。 “当家的,明天还是送老二去公社医院看看吧,真被死丫头踢废了可咋整?” 半晌才听见池老头阴沉不悦的嗓音,“窝囊东西,婆娘管不住,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连个丫头片子也打不过,我的脸都要被老二一家丢尽了。” 池老太诺诺道:“老二是个孝顺的,都怪池皎皎那个贱蹄子,从前几天开始就跟中邪了似的,不好对付。” 池老头轻哼了声,“那丫头不对劲,不能让她嫁进顾家有靠山,到时候压都压不住。” “可是顾家拿了五百块钱彩礼,还有三转一响!城里人接媳妇都拿不出这么多!”池老太肉疼不已。 池老头:“钱进了池家就是我们的了,他们想拿回去?做梦!” “当家的,啥意思啊?” “老大媳妇说招娣嫁去的冯家寨,里面男人缺媳妇都肯出高价彩礼,而且寨子里的人个个身强力壮,正好能制住那丫头,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池老太喜滋滋笑了两声,“那等把顾家的彩礼钱和三转一响拿到手,就让人把死丫头绑了带回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顾家来要人,就说死丫头带着钱跑了,咱一下挣两份彩礼钱。” 商量出对付孙女的法子,池老头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行了,赶紧睡吧。” “……” 池皎皎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都说最毒妇人心,她看池老头的心比妇人心还要毒上百倍。 待呼噜声响起,取出几株地茄草点燃,从窗户分别塞进几间屋子。 这地茄草还是她上山给顾铮采药时发现的,顺手摘了一大把囤在空间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地茄草有毒,却可入药,晒干后能配制镇痛麻醉的药粉,直接燃烧的烟雾也能产生轻微迷幻作用,再搭配上银针刺穴,足以让人睡死过去,就算打雷把房子劈倒了,也醒不过来的那种,简直是打家劫舍装备里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池皎皎用浸湿灵泉水的碎布蒙住口鼻,等地茄草烧得差不多了,她用刀轻轻松松挑开了几个屋子的门栓,进去一人给扎了一针,送上“人事不省睡眠大套餐”一份。 小心谨慎,双重保险,都是为了能够尽情搜刮池家的财物。 这家人把她们母女俩当成牲口一样压榨、买卖,不把他们底裤扒干净了,都对不起她辛辛苦苦走的半小时路。 最先洗劫的,自然是池老头和池老太住的东间,三个儿子没分家,生产队每年的分红全都掌握在老两口手中,这么些年下来,家底也算厚实了。 屋子里,混合着汗臭、狐臭,比地茄草的烟雾还熏眼睛,池老头和池老太比着打呼噜,一声响过一声。 池皎皎从池老太的领口里挑出几把钥匙,将屋子里上锁的斗柜和箱子全部打开。 斗柜里装的都是吃食,一小袋大米,半袋面粉,红糖,鸡蛋,江米条……全部收进空间,连点渣渣都不留。 这些金贵东西全由池老太统一安排给儿子和孙子打牙祭,吃的时候原主和包子娘多看一眼,都会被骂馋死鬼,然后被池二壮的巴掌招呼。 箱子里放的是被褥和布料,仅仅如此的话又何必上锁?池皎皎将被褥布料收走,果然在箱子最底下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全是皱巴巴又被压平的纸币,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几毛几分,各种面额都有,还有些票证,具体是什么票她没有细看,连带着布包一起收进空间。 拢共三四百块钱,会是池家全部家底吗? 池皎皎觉得有点少,继续在屋子里搜刮起来,桌子底下、抽屉夹层、床底瓦罐、衣柜顶上、每一个衣兜裤兜、踩凳子摸房梁……甚至池老头和池老太身上。 她是个不忌讳的,借着月光,直接把两人当成丧尸一样扒了个干净,只剩底裤。 池老头身上没什么发现,池老太却在裤腰上缝了一圈布条藏私房,用剪刀剪开,里面卷成小棍的纸币掉了出来,约莫三四十块钱左右。 这老太婆黑煤球成精,心眼子又多又黑,可惜流年不利,遇上了池皎皎这个筛子成精的,心眼子更多更黑,藏钱的地儿都给扒出来了。 又轻松进账二百来块钱,池皎皎的小胖手弹琴似的在搪瓷缸、暖水壶、煤油灯、被面、板凳……上面一一摸过,凡是能带走的,全部凭空消失。 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整间屋子瞬间变得空荡荡,走起路来都有回音了。 在她身后,被扒得只剩底裤的老两口躺在床上,睡梦中齐齐打了个寒颤。 池皎皎清理掉地茄草痕迹,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离开东间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第34章 从穷光蛋到千元户,只隔着一个池家 是原主的一个记忆片段,冷不丁跳了出来。 她曾无意间撞见池老太撅着屁股在屋子里放恭桶的墙角捣鼓,那个角落又臭又脏,有什么可捣鼓的? 原主好奇,想进屋看看,池老头却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黑沉着脸把她赶去干活了,自己则钻进房里和池老太吵起来。 难不成还有没被发现的宝贝? 池皎皎脚尖一转,来到那个角落,好在恭桶盖着盖子,味道勉强在忍耐范围内。 她把桶提开,捂着手电筒照了照墙角,眼尖地发现了撬动痕迹。 真能藏啊,这是老鼠精投胎转世了,居然在墙角打洞。 那是一块糊了黄土伪装成墙面的红砖,取走红砖,里面墙体被挖空了一块,刚好塞下一个长方体铁盒子。 打开铁盒,池皎皎眼睛蓦地瞪大。 好家伙! 铁盒里的东西,价值是她刚刚搜刮出来所有东西加起来的十倍还不止! 光大团结就有厚厚两扎,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两千块,从下往上纸币的排列从旧到新,最上面几张最新,像是刚从信用社取出来的。 一个牛皮纸信封倒出来,全是花花绿绿的票,其中一半是全国通用粮票,都是细粮,其余的有油票、糖票、肉票、点心票、布票、棉花票、肥皂票、工业券,甚至还有……月经带票。 池皎皎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拧紧了眉。 池家三代贫农,哪怕去卖血,把血抽干了都攒不到这么多钱和票。 他们不会被境外势力发展成敌特了吧?靠出卖华国的消息换取钱财? 钱还好说,可票都是按照计划发放的,轻易弄不到,境外势力又打哪去弄这么多,种类这么丰富的票证来? 看到这些钱票,池皎皎脑子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就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池家十几口,明明是地里刨食的贫穷庄稼户,私底下大米白面这些细粮从没断过,几个孙子更是能顿顿吃煮鸡蛋,时不时还有糖果点心和猪肉打牙祭,主屋和大房三房屋里的搪瓷缸、暖水壶、厚被褥这些需要票的东西也不曾缺过。 细细想来,池家的伙食和用具从来都不差,在整个桃源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她和包子娘顿顿啃野菜窝头,穿破烂睡干稻草罢了。 除了钱和票,里面还有一块玉佩,触手温润,感觉很有些年头了。 但在农村,这种拿出去半袋子小米都换不到的东西,统一称为不能吃不能喝的没用玩意儿。 铁盒子的出现,给池家笼上了一层迷雾,这些钱票到底从何而来?池家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会和池二壮提到的“当年之事”有关吗?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东西现在都是她的了。 池皎皎小胖手一抹,铁盒子消失不见。 从穷光蛋到千元户,只隔着一个池家。 出了东间,她如法炮制扫荡了大房和三房住的几间屋子,赵娟和钱红燕一个精一个贼,都得了池老太的真传,私房钱比着藏。 钱红燕给池兰香准备的一箱嫁妆,新床单,新被褥,雪花膏……统统收走,就当先支付一部分害死原主的利息。 本着“皎皎出征,寸草不生,皎皎伸手,雁过拔毛”的原则,几间屋子里又多了几个光溜溜的睡丑人,除了遮羞的底裤,整个池家再找不出一片多余的布头。 当然,做戏做全套,穷光蛋二房也没逃得过被洗劫。 一家遭贼,只你二房没被霍霍,这代表了什么? 池皎皎虽然有不在场证明,却不想给自己平添嫌疑,完美隐身才是最棒的。 将几个房间地茄草的痕迹和脚印清理干净,她拍了拍手,又去厨房和后院自留地逛了一圈。 三只母鸡,都是包子娘割草抓虫喂的,连它们下的蛋什么味儿都没尝过,连带着鸡圈……收! 自留地里的菜从翻土到播种到浇水挑粪,全是包子娘一个人的活儿,池家人只管张嘴吃,豇豆丝瓜西红柿……收! 春天抱回来的猪崽子长了一身膘,再过不久就可以卖给食品站换钱,秤斤数至少能打四等,原主给它煮了好几个月的猪食,饿晕了头的时候还偷吃过,说老实话,猪吃的都比她们娘俩好……连盆带猪,全都收进空间! 紧跟着,池皎皎也默念进了空间,空间里堆满了东西,都快无处下脚了。 所幸吸完了顾铮第一块碎片的能量,白雾往后退,最外头的一间药庐已经可供使用,这些东西就暂时堆放在药庐外。 担心猪和母鸡祸害她的灵泉,又将它们全部赶到了药庐后面。 鸡关在鸡圈里不怕它们乱跑,可这头吭哧吭哧的猪咋办? 猪圈是连着房屋主体修建的,收不进来,目前她手里也没有适合搭建猪圈的材料。 视线划过地上的麻绳,池皎皎黑眸一亮,有了! 弄了个麻绳项圈把猪拴在药庐后面,她笑眯眯地点了点猪脑袋,“乖一点哈,不然天亮就吃杀猪菜!” 被套脖子的猪:哼哧哼哧~~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第35章 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出了空间,池皎皎接连换上几双鞋子在院子和屋子里走了几圈,完全掩盖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后,才披着夜色回到医院病房。 病房鼾声依旧,包子娘和其他两位病友连睡着的姿势都没变过,又哪里会知道她偷溜出去干了一票大的? 这一来一回总共耗时约莫三个小时,却让她的小金库呈指数疯狂膨胀。 粗略换算,时薪高达一千! 还附赠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她也不嫌弃,像暖水壶、布料这些洗干净就能用,剩下的破烂改一改给母鸡猪噜噜搭窝也不赖。 鸡生蛋,蛋生鸡,猪生小猪崽,离她梦想的小院农场生活又近一步。 这具身体负荷太重,持续运动三个小时把池皎皎累得不轻,但内心却无比畅快,她坐靠在墙边休息,按揉放松大腿小腿紧绷僵硬的肌肉,沉沉睡去前还想着: 池家,真是头大肥羊,要是能再薅几次多好,成为万元户指日可待! 就是可惜,明早看不到池家人醒来后的脸色,那场景,光是设想一下就爽歪歪啊~ ** 顾家东屋—— 周洵从池家离开后就直接来到了顾家探望老战友。 “老顾啊,你的胖媳妇看起来不像是盏省油的灯啊,那体格子,那嘴皮子,我严重怀疑等你们结婚了,你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咳咳!!”顾铮一口水猛地呛出来,耳后根连着脖子都呛红了。 他放下搪瓷缸,水也不喝了,挥手将弟弟妹妹赶出房间,一张俊脸黑里透着红。 “什么下面那个,你说话注意一点。” 要不是他腿受伤了,分分钟翻身压制,能让那丫头攥着手在上面由着性子的胡作非为? 那丫头胆子忒大,玩心也重。 他反抗得越激烈,她越兴奋,不仅咬着耳朵说了好些羞耻的话,还故意使法子逗弄、折磨他,逼得他浑身血液如岩浆一样滚烫,直直往下方涌,最后不得不遂了她的坏心思,掐着腰、主动,才缓解那几近爆炸的难受…… 混迹军营十年,老兵们私底下说话荤素不忌,他多多少少从他们口中听说过那档子事,可那丫头才满十八岁,从哪儿学的那么多花样? 难道是宋文浩?他欺负过池皎皎!? 顾铮手掌陡然收紧,一拳砸在床沿,根根青筋暴起。 不对,那朵红梅…… 明明自己才是她第一个男人。 “老顾,气量放大点,虽然咱们是男人,但也不至于把家庭地位看得这么重吧?”周洵投降似的举了举双手。 顾铮表情微顿,“什么家庭地位?”不是在说谁上谁下吗? “就是你和你的胖媳妇啊,你是没看见,她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亲戚追着打,哭归哭,但眼睛里一点害怕也没有,那张巧嘴跟刀子似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爹还有爷奶气得七窍生烟!” 周洵提起池皎皎,言语间难掩趣味和欣赏。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同志,虽然外貌一言难尽,但性子真的很特别,冷静不怕事、敢于反抗、心有成算,不像是小地方能培养的出来的。 他哥俩好地拍着顾铮的肩膀,“你啊,性子古板,嘴又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哪里说得过她?日后结婚了生活在一起,指定被压得死死的啊。” 原来他说的压,不是肢体动作上的压。 误会了的顾铮脸更热了。 他挥开周洵的手,蹙眉道:“被追着打,还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池二壮修河坝这么快就回村了,若真像杏花婶子说的那样,他下死手打闺女,没人拦得住,那池皎皎恐怕会吃大亏…… 周洵揶揄地笑,“你这关注的重点有些偏啊,不是说因为意外才定亲,我怎么瞧你还挺上心的?” 话里话外都是怕他的胖媳妇受欺负。 顾铮捶了他一拳,冷声:“说正事。” 撇开未婚夫妻关系,池皎皎给他治腿,还喊他一句师父,他自然要多上心些。 而且,他说过会护着她,她为什么不来顾家寻他? 周洵把池家发生的事详细说了,“就是这样,我跟村长离开的时候,你媳妇已经要到了医药费,在等拖拉机送她娘去公社医院。” “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说着,顾铮一把捞过搁在床尾的拐杖,打算起身。 周洵按住他,“不是,人娘俩这会儿多半已经坐上拖拉机去公社医院了,你拄个拐杖还想去追不成?” 老顾啥时候变得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放心吧,你媳妇没受伤。” “不是你说她一脸血?”顾铮拧眉,这时也没心思纠正他对池皎皎的称呼了。 周洵哼笑,“伤口都没有,那血是从她娘那儿沾了抹在脸上的,糊弄得了村民,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你这胖媳妇贼精贼精的。” 顾铮不赞同他的说法,“她一个姑娘家,被亲爹叔伯几个大男人追着打,还得护着她娘,不机灵点怎么成?” “你要是在现场,可能就不会说这话了。” 周洵收敛笑意,提了池皎皎打人表面不留伤的事,“这种手法,不经特殊训练,普通老百姓可做不到。” 顾铮沉吟,“你怎么就能肯定池家人没说谎?” 周洵自然无法确认池家人话里的真实性,“可上面让公社和公安部门协助调查的消息你也知道,正好是三个月前,她从县城认亲回桃源村,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顾铮黑眸沉了沉,拄着拐杖走到窗边,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压低嗓子道: “你怀疑她是敌特?她回村时间虽短,可在县城养父母家里的十八年过往都能查到,你这怀疑太牵强了。” “所以才需要调查排除嫌疑嘛,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天天在村里盯着,老顾你能不能……” 周洵没再往下说, 让老战友审查自己的未婚妻,这做法很像城里带袖章搞斗争那一套。 顾铮也沉默了,池皎皎是敌特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身上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性情大变是其一; 男女之事,有些观念颇为大胆是其二; 堪称神奇的医术是其三。 想了想,顾铮点头应下周洵所提之事,“我跟军区打结婚报告后,女方的档案会被仔细审核,到时候自然就排除嫌疑了。” 至于其他,把人放在他身边看着,总不会惹出乱子来。 第36章 包被偷了 医院—— 这是一个四人病房,里面已经住了三个人,林杏花二号床,右边一号床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左边三号床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 林杏花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忐忑道:“皎皎,伤口都包扎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多待一会就多花钱,花的娘五脏六腑都疼。” 池皎皎刚才去供销社买了桃子和小刀回来,这会儿坐在病床上,一边削皮一边说,“不急,你上午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安心住着,带的钱够用了。” 三号床老太太突然道:“乡下来的吧,瞧你们那穷酸样!没钱就别来医院,叽里呱啦打扰别人养病!” 池皎皎正要说什么,被林杏花拉住,她摇摇头,“算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老太太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她怕闺女吃亏。 包子娘遇事第一反应就是退让躲避,池皎皎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把桃子递给她,“快吃,我去洗刀。” 在洗手间洗完刀,又打了一壶开水,池皎皎回到病房,刚推开门就看到三号床老太婆从林杏花手里拿过桃子塞进自己嘴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看什么看,你娘自己乐意送给我吃的!”老太婆理直气壮。 池皎皎看都没看缩成鹌鹑的林杏花,直接道:“给钱,一块一个!” 老太婆差点没被噎死,“你咋不去抢!”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在别人手上抢吃的?快点,拿钱来!”池皎皎雄壮的身躯往三号床前一站,小山一样。 走出没几步,黎芳又掉头回来把皮包拿上,不好意思道:“瞧我,饿得包都忘记拿了。” 她拍了拍包,这里面装的可是公款,千万不能掉了。 池皎皎和林杏花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这位女同志性格挺好,就是有点马大哈,出门行走还是要小心谨慎些的好。 此时的黎芳出了病房,径直往食堂走,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两双眼睛盯上了。 “羊吃草去了,什么时候背壳子?” “羊吃饱了,要回圈里睡觉。” “圈里有狼,凶得很,会咬人。” “行嘛,那你跟上去看看。” 有个路过的大姐抱怨,“妹子,我刚刚在这等了二十多分钟,里面的人就是不出来。” 话落,洗手间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那个大姐看到两人瞬间露出鄙夷的表情:“有些人真是没有羞耻心,霸占洗手间半个小时!”她来事儿了,肚子痛得要命,就因为这两人在里面磨蹭,害她差点就弄到裤子上。 大姐越想越生气,直接高声喊起来:“诶,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位女同志居然带男的进洗手间,两个人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我说里面怎么嘀嘀咕咕的一直有说话声呢,原来是两个人,有什么悄悄话非得钻洗手间说啊,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大早就有热闹看,病房里的人纷纷朝这张望。 “现在的人可真不讲究,上医院还要在洗手间里乱搞!” “少说两句,那个男的可凶,他走错病房,还把一杯热水全泼我身上了……” “哦,是他俩呀,我见过,昨天晚饭的时候也是钻洗手间半天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 听见议论,年轻女人皱了皱眉,好脾气道:“大姐你误会了,这是我男人,我教他用洗手间呢。” 那个男人很不耐烦,瞪了闹事的大姐一眼,“英子,你跟她废什么话,走了。” 靠边站的池皎皎眼神微顿,年轻女人叫英子?可昨晚和她一起占床位的大娘明明管她叫翠花。 她记性好的很,这个英子就是昨天占座的翠花。 回想起昨天这个英子对大娘说,位子有人了就去其他病房看看,以及,她骨节粗大的食指中指。 一个念头猛然在脑海炸开。 英子和这个男的,很可能就是偷了黎芳包的人。 敢大白天就在医院偷东西的,都是老手,他们往往趁乱或者故意碰撞、拥挤来掏兜、摸包、夹刀片划包,或是一路尾随,等对方稍不留神,就把财物顺走了。 男人拉着英子离开,面朝池皎皎走来时,她视线瞟到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表,似乎和黎芳戴的那块是同一款。 巧的是,黎芳曾在聊天过程中和她们吐槽,手表的表盘不小心磕到了,她跟着瞄了一眼。 后来护士把手表放包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时间,黎芳采纳了他的建议,把表放在了皮包里。 然后皮包就被偷了。 所以男人手上这块表,会是黎芳的吗? 以上想法冒出只是一瞬间,飞快在脑海闪过。 池皎皎拎着包主动迎上去,狭窄的过道,挎包很不小心地撞在了男人的右边胳膊上,包里的搪瓷茶缸、毛巾、牙刷牙膏掉了一地。 “哎呀,我的东西,掉地上都弄脏了,你们走路看着点嘛!” 她故意嚷嚷,然后蹲下身去捡东西。 蹲的位置巧妙,正好卡在过道中间,男人和英子左边右边都过不去,只能停下来等她捡完。 这会儿病房里没开灯了,光线不那么好,但池皎皎还是看清了男人手表表盘上的磕碰痕迹,连位置都和黎芳的那块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们! 她顾不得捡东西,两只手一边揪住一个,“抓小偷啦!快来人啊!” 这边几间病房住的人不算少,最先蹦出来的却是三号床那个老太婆,她眼睛一转,上前捣乱,“你这胖丫头乱喊什么呢,吵得人不能休息,还不赶紧让人家出院?” 男人和英子趁乱就要跑,池皎皎眼尖地看见英子怀里还有一个包,和老太婆儿子放在床尾的一模一样,她干脆放了手。 第37章 你就说,姐能不能罩着你吧? 英子急得满头大汗,本以为今天撞大运摸了两头肥羊,半路却杀出一个又凶又胖的程咬金,死死拽着她挣都挣不脱。 三号床老太婆好像和这个死胖子不对付,反而给了她机会,看男人一眼后,她捂着怀里的包逃了。 池皎皎故意放跑英子后,抬脚绊倒男人,从他手里抢回了皮包。 这时,林杏花和黎芳也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病人医生护士一大群人,“小偷在哪?” 池皎皎示意两个男医生过来压着人,“抓住一个,老太太跳出来搅浑水,让那个女小偷跑了!” 三号床老太婆炸了毛,不悦地叫嚷:“死胖子你别血口喷人!什么搅浑水?我又不知道他们是小偷!” “妈,别吵了!我包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拿了?”老太婆儿子神色慌张地从病房跑出来。 三号床老太婆心里咯噔一下,“啥包?我没拿啊!” 她儿子急得面红耳赤,双手不停拍着大腿,“我去食堂打饭,把包搁床尾了,不是喊你看着吗?刚从信用社取的一百块钱全都在里面呢!” 三床老太婆脸瞬间被抽走血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干嚎:“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偷我儿的包?我要报公安抓你!” 她不过就蹿到其他病房说了死胖子几句闲话,怎么一转眼一百块钱就没了? 池皎皎慢悠悠道:“同志,你的包是不是绿色帆布的,右边用蓝色土棉布缝了一个侧兜?” “对对对!是我的包!”老太婆儿子忙不迭地点头。 池皎皎冲大门口努嘴,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的包在那个女小偷手上,你妈亲自放跑的,现在去追说不定能追回来。” 闻言,三床老太婆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儿子的手大喊:快!快去追——” 那可是一百块钱啊!她儿子上班不吃不喝三个月才攒的出来!就这么没了,不是要她的命吗? 只见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医院外跑去,儿子还得抽空扶一瘸一拐的老太婆,追得上个屁。 池皎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以她的身手,就算有人插进来捣乱,也能留住那个女小偷。 但凭啥呢?她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 帮三床老太婆抢回包,指望她感谢你?做梦吧,只会给乳腺添堵罢了。 池皎皎做好事从来都分人,像黎芳这种合眼缘的,她是很乐意帮的。 “黎芳同志,你的包,快看看里面东西少了没有。” 黎芳的是印有沪市字样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里面不仅装了公款文件,还有她个人的证件介绍信等。 钱没了好说,她爸妈哥哥二话不说就会帮忙给补上,可弄丢文件耽误肉联厂收购生猪可就麻烦了。 “妹子,你真是帮了姐大忙了!” 黎芳检查完包里的东西,亲热地拉着池皎皎道谢,“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妹子,管我叫芳姐就行,以后上县城吃穿住行都来找姐,姐罩着你!” 池皎皎手被她拉着,又摸又捏的,有些不自在,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喜欢捏她的手? 包子娘、顾母、金花婶还有现在的黎芳姐,是因为她手肉乎乎的很好捏? 好像只有顾铮避之不及,摸小手吸能量的时候,僵硬的像块铁坨坨。 她轻轻把手往外抽,“黎芳姐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妹子,你这是怀疑姐的能力?”黎芳佯怒,英气的五官看起来还挺唬人。 她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方向指了指,然后把家底透了个干净。 “你姐我是县肉联厂采购部的,你姐夫食品厂主任,你干哥在省轧钢厂管事,你干妈是妇联主任,你干爸在革委会也算个小官,你就说,姐能不能罩着你吧?” 黎家扎根南阳县城,家里一水儿的干部和职工,再往上走走,省城也是有人的。 池皎皎:……牛比。 县城版霸道高干姐姐爱上我? 她没有犹豫的,立马回握住黎芳的手,甜甜笑开来。 “姐,芳姐,你是我亲姐,妹妹往后就靠你罩着了~”语气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废话,送上门的大腿不抱,她傻吗? 那谄媚的小模样把黎芳逗得乐不可支,姐俩好地揽住她的肩膀,“走,别去食堂打饭了,姐带你出去搓顿好的!” “还有干娘,一起啊。” 直到林杏花被带到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里的时候,她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个干女儿,干女儿还是城里了不得的干部家庭出身。 临近太阳落山,街上行人并不多,清一色的蓝灰补丁衣服,脚步匆匆,精神面貌很昂扬,但掩盖不了他们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的事实,一眼望过去灰头土脸的,像褪了色的老照片。 街道两边是矮矮的平房,暗青色墙砖上印着大字号的红色标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座两层建筑物,其中就包括了这家国营饭店,一座沿街而立的小楼,门口摆着一块红漆木招牌,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饭菜香味。 走进国营饭店,稀稀拉拉几张桌子,大厅墙上左边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右边贴着“不得随意打骂顾客”。 两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坐在进门处的一张桌子前,不知道在说哪家的八卦,时不时哈哈大笑。 余光瞄到池皎皎三人进来,先后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看见池皎皎和林杏花打满补丁的衣服和草鞋时,嫌弃地撇了撇嘴,视线移到黎芳的的确良白衬衫、皮凉鞋和手提包时,表情才稍微收敛了些。 池皎皎一眼就挑中了靠窗光线好的桌子,矮身将人放下,“就坐这吧。” 黎芳因为脚扭伤了才进的医院,她高兴认了个妹子,非得来国营饭店请吃饭,一路单脚跳,还是池皎皎看不过眼,把她从医院背过来的。 黎芳看着她额头的汗水,大手一挥,“同志,先上三份红烧肉,三碗米饭!” 其中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陈翠花眼皮都没抬,“红烧肉早都卖没了,哪还有三份给你?” 黎芳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在乎对方态度差,继续道:“那还有什么肉菜?我请我妹子吃饭,总得见荤腥啊。” 第38章 对不起总行了吧 “挑三拣四的,这个点儿来有菜给你吃就不错了,不都在墙上挂着呢嘛,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都等着呢!” 陈翠花一脸不耐烦地敲了敲墙上挂着的小黑板,训斥的语气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池皎皎蹙眉,“你什么态度?” 她们是来消费,不是来花钱买气吃的。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和大厨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个比一个牛气,捧着国家的铁饭碗,根本就没有顾客是上帝这一说。 可在牛逼哄哄,也不至于问两句话就给客人甩脸子吧。 “就这个态度,爱吃不吃,穷酸的乡下人,跟自己亲戚打秋风还有脸了!” 陈翠花翻了个白眼,说话愈发阴阳怪气。 在她看来,池皎皎和林杏花就是黎芳的穷亲戚,跟着沾光才敢踏进国营饭店,平时肯定是吃不起的,光一盘菜的价格就能把她们吓得腿软。 “行了,少说两句,吴经理还在楼上呢,前两天就有客人投诉你了,你再这样,正好给吴经理侄女腾位子了” 另外一个短发服务员扯了下陈翠花的衣袖,小声让她收敛些。 陈翠花面色一僵,不大乐意地嘀咕,“本来就是,这么晚了还来吃饭,成心想耽误我们下班时间,饿死鬼投胎啊,等明天来吃不行?” 池皎皎耳聪目明,将两人的悄悄话尽数收入耳中。 林杏花见她脸色难看,弱弱道:“皎皎,别跟她争了,咱们不吃就行了。” 国营饭店的东西可贵了,还要粮票,虽说是黎芳主动请客,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再加上服务员这个态度,她敢怒不敢言,只想着赶紧退让别惹出事来,受点气就受点气,她都习惯了。 陈翠花巴不得她们走,这样就可以早点下班,“嗤,你瞧那个老太婆,浑身脏兮兮的,脚趾都露在草鞋外面了,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咱们国营饭店可不招待这种人。” 这话忘了压低声音,就连黎芳都听到了。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暗骂服务员嘴巴太臭。 这可是她请皎皎妹子吃的第一顿饭,弄得如此不开心,她芳姐的形象还咋个树立嘛。 “妹子,这家店服务员嘴巴吃大粪了,把饭菜都熏臭了,还不如去供销社买罐头点心吃,你想吃啥,姐去买!” 陈翠花气得炸毛,撸起袖子走近,短发服务员拉都拉不住。 “喂,别以为拎个皮包就了不起,你说谁吃大粪呢?” 她可是国营饭店的正式工,平常哪个客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在陈翠花靠近的一瞬间,池皎皎嚯地拍桌子站起来,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怎么,你还想动手?” 黑沉的脸盘上横肉一抖一抖,眉毛压低,看起来就是个浑人不好惹。 标语上可只写了不得随意打骂顾客,没写不能打骂服务员。 陈翠花被那巨大的拍桌声吓得心脏紧缩,这会儿才回神,倒打一耙道: “你凶什么凶,敢闹事,我喊民兵把你抓起来!” 池皎皎双眼微眯,缓步朝她逼近,浑身气场犹如泰山压顶,陈翠花一个普通中年妇女哪里扛得住,踉跄着后退,磕磕巴巴道: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这种人池皎皎都不屑同她动手,不是牛气自己是国营饭店服务员吗,那就咋了这个铁饭碗,看她还用什么牛? “我们讲文明,自然不会乱来闹事,但服务员想违规殴打顾客,这件事总得找你们经理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她忽地错开身子,径直往楼上去。 “哎,同志,都是误会……”短发服务员慢了一步没拦住,池皎皎胖却灵活的身子已经蹿上了二楼。 陈翠花心情忐忑,自我安慰道:“瞧把她能的,大不了被吴经理批评教育一顿,他又不可能把我辞退。” 不料十分钟后,楼梯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吴经理一边下楼,一边小心拨了拨自己稀疏的头发,和颜悦色道:“小池同志,这块木板有点松了,你当心脚下哈。” 池皎皎跟在他身后,悠哉悠哉地下了楼。 “陈翠花,还不赶紧向客人道歉!” 吴经理一下来就变了脸色,威严地喝斥。 陈翠花很不服气,“吴经理,明明是她们……” 吴经理直接抬手打断,不耐烦道:“我没功夫听你狡辩,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犯了,今天干完明天就别来了,我会打报告把你调走,你这样的人只会给国营饭店抹黑,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个岗位上了。” 陈翠花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可是正式工,只要一上岗,不犯什么重大错误就能在岗位上待一辈子,还可以买卖或者传给下一代。 所以供销社、国营饭店的正式工们都有持无恐,鼻孔朝天,顾客就算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拿他们没辙,还得服软说好话,不然就买不到东西、吃不上饭。 可现在吴经理居然要把她调走,且肯定是往偏远的地区、辛苦的岗位上调,只比辞退好了一点点。 陈翠花气闷,这死胖子又丑又肥又穷,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让吴经理向着她那边? 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必须保住国营饭店的安逸工作。 “嗐,现在这些丫头片子就是气量小,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了,我就是心直口快,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了。” 陈翠花对三人赔笑道:“刚刚就算是我错了,我给你们赔不是,对不起总行了吧!” “吴经理,你看我都道歉了,这事就过去了吧,能不能别把我调走?你知道的,我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还要养老人,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啊。”她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真情流露。 吴经理表面看着威严,实则是个心软的老好人,不然也不会放纵出陈翠花这样爬到顾客头上拉屎的服务员。 “小池同志,你看……” 池皎皎瞅了他一眼没做声,只是用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吴经理精神一震,果断对陈翠花道:“没得商量,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喊公安来查后厨少了米面猪肉的事!” 话落,陈翠花顿时白了脸色,像被掐住喉咙的母鸡,一声不吭了。 池皎皎冷哼,原来还是只公家蛀虫。 “吴经理,陈翠花同志自愿承担我们今天的花销,就从她的工资里扣,以此来证明她是真心知错认错,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39章 扯完虎皮拉完大旗 吴经理自然没有异议,招呼短发服务员过来。 “给小池同志她们点菜,花销就从陈翠花工资里扣。” 陈翠花一脸肉疼。 真真是气死个人呐,她都已经道歉了,被调离国营饭店岗位不说,现在还要她出钱买单? 可谁叫她之前顺走了后厨一点东西,把柄落了在吴经理手上,他说的话不敢不听,真闹到公安局去,就不是被调走,而是被辞退了,指不定还要蹲监狱。 听着池皎皎报了一长串菜名,她的心都在滴血。 死胖子太能吃了,这得花多少钱和粮票啊? “啪啪——”陈翠花抬手打了打嘴巴。 早知道是个不好欺负的刺头,她犯什么贱啊,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饭菜热腾腾的摆上桌,香气扑鼻。 一盘回锅肉,一海碗红烧鱼块,蒜苗炒鸡蛋,醋溜土豆丝并一盆榨菜豆腐粉丝汤,尤其是回锅肉和红烧鱼块都装的满满当当,明显是加大了菜码,比有的人家吃席还丰盛。 回锅肉是用大青椒和豆豉炒的,豆豉咸香,青椒脆而不辣,过油后呈现虎皮状,每一片肉都是肥瘦相间,薄薄的被煸炒成了灯盏窝形状,光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口舌生津。 黎芳夹起一片油亮亮的回锅肉盖在米饭上,刨了一大口口,然后故意拖长声音说道: “哎呀,这不要钱的菜吃着就是香啊!光米饭我就能吃三大碗!” 这边吃得香,陈翠花那边听到了,脸色却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她掰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算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和粮票,越算越想哭。 天爷啊,三天工资没了! 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跟人耍嘴皮子了,说坏话也得背着说,不然代价太大了。 林杏花懦弱了几十年,从来都只有被人辱骂欺负的份儿,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和外人的冲突争执中占据上风。 她没吭声,埋着头干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里却说不出的……爽快。 就好像长期压抑在身体里的情绪被人戳破了一个口子,慢慢流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皎皎,快吃肉,娘给你把肥肉都剔干净了。” 她慈爱地看向女儿,蜡黄枯槁的脸因为这几天不间断的木系能量和灵泉的调养,恢复了些血色,虽然病态疲倦犹在,但已经没有灰沉沉的死气了。 后厨备菜只剩半肥半瘦的猪肉了,她们才点的回锅肉,虽然林杏花并不觉得自己闺女胖,但闺女决心减肥,她就无条件支持,默默用筷子把瘦肉全部剔出来夹到池皎皎碗里。 “娘,可以了,芳姐还要吃呢。”池皎皎劝了句。 若没有池家人的压迫,包子娘绝对会是个宠女儿无度的。 林杏花尴尬停手,好不容易吃顿肉还没有池家人盯着,她巴不得把所有好的都塞给女儿,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黎芳爽朗一笑,“这有啥?我还不乐意吃瘦肉呢,没油水,你吃瘦的我吃肥的,咱俩正好互补!” “不过妹子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吴经理站在你那一边,帮着处罚那个服务员的?就我所知,国营饭店内部一般可都是很团结的。” 她好奇地趴在桌子上,低声问起池皎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池皎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微笑,“利益。” “只要涉及个人利益,再团结的内部都会出现矛盾。”更何况这国营饭店只是表面团结。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池皎皎找到吴经理,二话不说就在办公室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把县城养父母那边能想到的干部亲戚拉出来溜一圈,未婚夫在海岛部队当营长的事提一嘴,再不经意透露下那个刚认不超过半小时的在革委会当官的干爹。 真真假假说完,连一个具体的人名都没提到,吴经理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池皎皎虽然穿得不咋样,但那一身肉不是假的,这年头没有钱没有权的,谁能吃成圆滚滚的球? 所以吴经理相信了,相信池皎皎是那些大人物的穷亲戚。 扯完虎皮拉完大旗,池皎皎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将陈翠花之前说的那些话给重复了一遍,强硬表示如果不道歉、不处理的话,她会写一封举报信给上头,让他们好好查一查这家国营饭店员工的成分。 消极怠工就算了,敢对广大贫农冷嘲热讽,成分肯定不好,怕是黑五类渗透进来了?真查出点什么,陈翠花逃不掉,吴经理也要跟着吃挂落。 听到举报信三个字,吴经理为难地把头上稀疏的头发摸了又摸,更秃了。 这上面有人和上面没人,递举报信可是两种效果。 更别说后面的调查成分,那阵仗,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紧绷。 这段时间外头形势又紧张了,谁愿意去淌浑水? 他当即便决定站在池皎皎这边。 当然,吴经理也有私心的,他想把自己侄女安排进国营饭店,但一个萝卜一个坑,陈翠花不走,他侄女怎么进来? 池皎皎偷听到短发服务员的悄悄话时,心里就有了成算,把发难的机会递到吴经理手上,并且赌他一定不会放过。 听完,黎芳对着池皎皎比了个大拇指,笑道:“妹子,以后也别有啥顾虑,你干爹干娘还有姐夫的名号随便报!”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下自己和家人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一边写一边说:“等吃完饭我就得赶去曲水县谈收购生猪的事,你日后上县城,一定记得来找我。” 池皎皎不赞同地皱眉,“你的脚扭伤了,应该卧床休息,强行走动可能会留下永久性损伤,为了工作伤害自己的身体划不来。” 黎芳很受用她的关心,对自己的情况也没瞒着,“其实这次收购生猪既是任务也是考核。” “我中途进医院耽搁了不少时间,一起来的同事不可能原地等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抵达曲水县开始和养猪场洽谈了,我因为半道缺席,升副主任铁定没戏,但还是得尽快赶去养猪场,免得我同事一个人在那儿出乱子。” 在她心目中,把采购部工作完成好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考核晋升都排在后面。 出发前,她接到消息说有个县出现了几例病猪,虽然离此次目的地曲水县很远,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批生猪量大厂子里要得又急,可千万出不得岔子。 同期竞争的那位男同事好胜心强,又有些自负,她担心他为了副主任的位子,疏忽大意了生猪检测,所以才要急着赶过去把关。 第40章 扭伤 “嗐,别说是扭伤,就算腿折了,我爬也得爬去曲水县啊。” 黎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事业心、责任心都很强的女同志,池皎皎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手伸进随身的粗布包,从空间取出了银针针包。 “芳姐,信得过我的话,让我给你扎几针,能缓解七成疼痛。” “妹子,你还懂医术?” 黎芳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她,仿佛在问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武能抓得了小偷,文能三言两语拿捏国营饭店经理,连老中医才会的针灸也精通,我哪是认了个妹妹,我是捡到了个宝啊!” “算不上精通,以前跟药房的医生学过一段时间,勉强能治点感冒发烧、跌打损伤。” 池皎皎谦虚了一把,也变相给两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懂医。 突然得知女儿会医术,林杏花很是惊讶。 之前娘俩挨打浑身是伤,怎么没听她提过自己懂医的事? “皎皎,这银针是哪儿来的,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啊?” 池皎皎擦了火柴给银针加热,面不改色道:“昨天来镇上买的,本来之前受伤就想备一副银针应急的,可惜手里没钱,天天上工也没时间来镇里。” 平淡的话语不知怎地戳中了林杏花的心事,她抿了抿唇,垂着头不说话了。 黎芳察觉到什么,眼神询问池皎皎。 “都是些堵心堵肺的烂事,不值一提,先针灸吧。” 池皎皎示意她卷起裤腿,取昆仑、照海、申脉、丘墟等腧穴,给她进行局部的针灸治疗。 针灸这些穴位本就有助于缓解扭伤后的水肿和疼痛,再辅以木系能量,事半功倍。 没一会儿取了针,黎芳惊喜地动了动脚,还大着胆子起来走了几步。 “真神了诶,一点都不痛了,就和没扭伤一样!” 她扎扎实实抱了池皎皎一下,“妹子,你真是我的贵人!” 无奈工作缠身,黎芳再不舍,也只能留下纸条匆匆赶往曲水县。 走出国营饭店,池皎皎才想起那张纸条,掏出来细看,只见第三行清秀的小字写着: 县食品厂人事科主任杨伟。 池皎皎心咯噔一下,“食品厂主任?” 原主前世记忆中,池兰香后头小三上位嫁的人就是食品厂主任。 食品厂那么多部门那么多主任,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 母女俩回到医院,不知怎地竟七拐八拐地竟绕到了中医楼。 这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苦涩的味道让人眉头紧皱。 “这是哪儿啊?咋出去啊?” “找个人问问吧?” 池皎皎左右望了望,就发现在前方晒着许多药材的空地上有两个人,连忙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才两块钱,也太少了吧?这些可是我辛辛苦苦在山上找了好久, 才找到的草药,医生你瞧瞧,这都是新鲜的。” 一个穿着破旧衫子的中年大叔,指着秤上一堆绿油油的草药,一脸苦色的试图往上提提价。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闻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我为难你,也不是我不想给你高价,只是你这些东西里面,只有三分之一是草药,其他的都是些没用的杂草。” “怎么可能……” 中年大叔还想据理力争,可是却被男医生给打断了,“你再这样胡搅蛮缠,耽误我的工作,以后就不收你的草药了。” 听见这话,中年大叔顿时闭了嘴,拿起地上自己的背篓,有些不情愿地收下那医生开的单据去找账房里的人拿钱去了。 等中年大叔走后,男医生才注意到一旁的池皎皎等人,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问一下怎么……” 林杏花剩下的话被池皎皎给截胡道:“医生,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收药材?” “嗯。”男医生撇了下眉,不明白眼前的胖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那我以后可以拿着药材来这里换钱吗?” 池皎皎眼前一亮,心里此时无比激动,她好像看见一条通往暴富路上的大门,现在只需要“男医生点头”这一把钥匙就行了。 可是男医生却突然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好心劝道: “这钱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到的,有可能你们在山上忙碌一个月都拿不到一分钱,因为我们不收没有用的杂草。” 说完,摆了摆手道:“快回去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他一看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是农村的,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只是这年头大多数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认识什么草药。 顶多有些上年纪了的老人,见多识广,认得几味常见的草药,才会收集好了后拿来卖。 “皎皎,你问这干啥?”林杏花拉了一把池皎皎的手。 “谁说我不认识的。” 男医生本来正在把中年大叔刚才拿过来的草药装进竹筐里,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挑眉轻笑道:“你说你认识草药?” “是啊,我认识。”池皎皎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指向男医生手里的草药,淡定开口道:“这个叫牛舌,又叫车前草,性味甘寒,具有利水,清热,明目,祛痰的功效。” 听到这儿,男医生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第41章 能啊,非常能,差点没把她颠散架 “小同志,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男医生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又拿起另外一株草药。 池皎皎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伸筋草,可祛风除湿,舒筋活络,用于关节酸痛,屈伸不利。” 接连又问了三四种,男医生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笑意满满。 “小同志,我是中医科的杜松,也负责医院中草药的收集。” “杜医生你好,我叫池皎皎。” 池皎皎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嘴角轻轻上扬。 她已经看见生财大门缓缓打开,源源不断的大团结正在朝自己招手。 桃源村背靠大青山,药材资源丰富,再加上木灵空间里的种植土壤,她手上不会有缺草药的时候,只愁销路。 像野山参这种名贵的,自然拿到黑市上交易价格更高,但其他药材在黑市却是销不开的,由公家收购再合适不过。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杜松说:“每周一至周五我都会在这里收购草药,那边张贴了价格表,以后你收集到的草药都可以拿过来卖。” 得知池皎皎跟县城药房的医生学过,还自学了不少中医书籍,他更是难掩欣赏,忍不住冲着林杏花夸奖。 “大姐,你好福气啊,有个好女儿,年纪轻轻就认识这么多草药,记性又好,天生学医的料啊,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谁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子女,林杏花不善言辞,只能连连点头道谢,末了才鼓起勇气拜托,“杜医生,我女儿很能干的,你一定要多收点她的草药。” 她再笨也能明白池皎皎想采草药赚钱的心思了,顾家后生腿废了没法下地干活,女儿嫁过去后日子肯定艰难,能卖点草药补贴家用也好。 回病房的路上,林杏花突然提议:“皎皎,娘的伤已经不疼了,咱们今天就出院回去吧?”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 “早点回去,娘上山帮你采药,你悄悄拿到医院来卖,卖的钱、卖的钱就别给你奶了,你自己藏好。” 池皎皎意外挑眉,眼眸含笑揶揄,“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您也敢背着阿奶藏私房了?” 看来得多把包子娘带出来见世面,多听多看,反抗意识就觉醒了。 “你这孩子,胡说啥呢。” 林杏花轻轻拍了她一下,眉宇间笼上愁云,“眼看你就要嫁人了,娘手里没钱,你和家里又闹翻了,嫁妆怕是指望不上的,再不想法子攒点钱,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池皎皎冷哼,“闹不闹翻都是一样的,他们盘算我的彩礼钱,指望给嫁妆?不如做梦!”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点蔫儿坏,看得人后背凉飕飕的。 谁做梦,当然是池家人做梦啦,毕竟他们现在可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被偷的浑身上下只剩裤衩,半分钱都掏不出来! 一想到这,池皎皎就通体舒畅。 “娘,再在医院住一晚,等明天拖拉机来镇里,咱们跟着一起回去。” 正好去欣赏欣赏她辛苦了三个小时的杰作。 而且也到了顾铮第二次针灸的日子,帅气大方的能量源,她可得维护好了。 多住一晚多花钱,林杏花恨不得马上收拾东西走,可她拗不过池皎皎。 “闺女啊,顾铮给你的钱可得省着点花,等你们结婚了,马上就要生孩子,那时候花钱的地方才多呢。” 提到孩子,池皎皎手摸了摸肚子,这里,已经住进两个龙凤胎崽崽了。 孩子就是吞金兽,这一下来俩,池家扫荡来的那点钱恐怕不经花,她得努力赚钱,争取给崽崽们提供富足舒适的生活。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顾铮他…那方面…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孩子?” “能啊,非常能。”池皎皎下意识接了一嘴。 差点没把她颠散架,他要是不能,天底下就没有能的男人了。 林杏花看过来,欲言又止。 被长辈这样盯着,饶是池皎皎都觉得脸热,赶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我检查过他的伤,不影响生育功能。” 越说越不对劲了。 “咳咳,那啥,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林杏花讷讷点头,躺在病床上忧思重重。 闺女上次说自己已经和顾家后生那个过了。 她想问闺女疼不疼,顾铮行那档子事的时候会不会打人,可她问不出口,只能默默祈祷准女婿不要像村里男人那样打媳妇。 翌日,母女俩收拾好东西在路边等拖拉机,期间池皎皎借口溜去了供销社,没让林杏花跟着。 镇上的供销社不大,三开间的青砖瓦房,门位于正中。 屋内靠墙摆着一排简易的木质货架,前面是几个老旧的玻璃矮柜,里面摆满了日常用品,火柴、香皂、搪瓷缸、扎头皮筋、针头线脑等等。 盐放在一个水泥方槽中,不是后世吃的那种袋装精盐,而是散称的大颗粒粗盐,称好了用麦秸草纸包好带回去倒进盐罐子里。 货架西头摆了几个酒坛子和两个大缸,墙上对应挂着提子和漏斗,缸里装的是酱油和醋,酱油1毛钱一斤,醋8分钱一斤,得自带瓶子来装。 池皎皎财大气粗,要了兔子奶糖和水果硬糖各一斤,老四样点心鸡蛋糕、江米条、桃酥和桃片糕各两斤,花出去十二块三毛加两斤糖票、八张糕点票。 顺来的钱票,花起来一点不心疼。 她得在生产前把体重控制在一个健康安全的范围内,所以即便有灵泉相助,也不敢放纵口腹之欲,这些糖果糕点一是为林杏花准备的口粮,二是要匀出部分来还账。 原主几乎把桃源村的孩子欺负了个遍,欠一屁股糖果糕点债。 买贴身衣物的时候,被售货员告知没有她能穿的尺码,尤其是上面,那两颗直奔大G去的圆球,真不是一般小背心能兜住的。 池皎皎先按照尺码给林杏花买了两套,又扯了几尺最柔软的细棉布打算回去自己做,总不能仍由它们晃来晃去的,晃得人心慌。 木灵空间最外间的药庐开启了,里面水电使用都是没有限制的,可以充当起居室,所以牙膏牙刷、香皂、洗发膏、卫生纸这些日常消耗品也都备上了几份。 若不是售货员和其他顾客的表情越来越夸张,她还能买买买。 末世过来的人,都有囤积癖,囤的东西越多就越有安全感。 而且这年头物价十分感人,一块钱能当三四十花,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只在她的小金库上浅浅刮掉了一层。 池皎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打眼了,及时收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偏僻无人的巷子里晃了一圈,把东西收进空间,外面只留要给林杏花的。 出巷子时,撞上两个跟丢了的小混混。 “死肥婆,你刚才买的东西去哪儿了,把东西交出来!” 池皎皎上下打量两人,面色红润,穿的衣服没几个补丁,看来平时进账不错。 是不肥不瘦的羊,可以薅。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们东西在哪儿的。” 池皎皎露出害怕的神色,一步步退回无人的巷子。 两个小混混不疑有他,气焰嚣张地跟了进去。 然后—— “擦!死肥婆,你敢打老子……啊啊啊,姐、姐,弟弟错了,别打脸啊!” “唔唔唔…救命…有人抢劫啊……唔!” 半晌,巷子恢复了平静,池皎皎拍着小胖手走出来,小金库又入账50+ 哎,打家劫舍来钱就是快,她真的好想干回老本行啊。 第42章 赤条条的,身上只剩裤衩 村里的拖拉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公社,后斗顺道还能载村民到镇里买东西走亲戚。 拖拉机办完事后就停在西街口,等到下午三点左右再把村民们拉回去,路上遇到其他村的也会捎带一截。 池皎皎收拾完两个小混混,脚步轻松地往西街口走去,看到小镇上的人们过着贫穷但安稳充实的生活,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底色是淳朴而热心的,贪婪算计有,但大奸大恶少,比起充斥着血腥杀戮的末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池皎皎在末世里见过太多人性的恶,只有躲进空间才能安眠,而每每闭上眼,梦到的都是回到和平安稳的年代。 没成想有朝一日竟真的实现了。 即便开局情况糟糕,她依旧很珍惜这样的安宁与和平,所以收拾起那些意图搅乱她幸福生活的人来,不会有一丝手软。 人生短短数十载,当肆意而活! 来到西街口,拖拉机已经等在那里了,开车的还是老村长的小儿子李卫民。 远远就看到了池皎皎,李卫民跳下拖拉机,憨笑着咧开一口大白牙。 “池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杏花婶担心你出事,一直在原地转圈圈,给我头都转晕了。” 池皎皎从兜里摸出几颗兔子奶糖抛给李卫民,爽朗一笑,“谢谢你帮我照看我娘!” 李卫民接住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我也没做啥啊。” 就帮忙搭了把手,乡里乡亲的,这不都应该的嘛。 他想把奶糖还回来,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一块五一斤还要加糖票。 前两天吃了池姐给的白面馒头和肉包,回去被他娘好一顿教训。 要他说,他娘就是想太多,池姐都和顾二哥定亲了,哪儿看得上他呀? 池皎皎笑着摆手,“给你你就接着,我刚回桃源村好多事不懂,村里属你消息灵,以后少不得找你打听呢,到时候别嫌我烦就成。” 李卫民是村长儿子,又是拖拉机手,在村里年轻后生中算个小领头,有什么新鲜事都能第一批知道,和他交好对自己有利。 更重要的,他是村里少有的在原主被人骂肥猪肥婆时,站出来制止的。 和宋文浩那种虚伪的软饭男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看她时没有鄙夷和厌恶,是个可以结交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卫民也不推辞了,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剩下的揣兜里打算带回去给侄子侄女们,够他们乐上好几天的。 他常听村里老人念叨,女大十八变,以前不懂是啥意思,现在看见池皎皎的变化,他明白了。 不仅性子变好,脸好像也变白了,还瘦了一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把糖包在腮帮子里,拍胸脯道: “咋会嫌烦,姐你以后有啥不懂的都来问我,有时候公社的消息我比我爹还先知道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笑容顿住,“刚才打岔忘了说,池姐,杏花婶,你们家……” “我们家咋了?” 林杏花看他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问:“是不是我们在医院耽搁久了,她奶冒火了?又去村口骂了?” 村口老槐树是池老太的根据地,只要林杏花娘俩惹了她不快,她就会背着手、颠着小脚到村口去喷唾沫星子。 李卫民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太太是去村口骂了,不过不是因为您看病的事儿,而是家里遭了贼,几个屋子被偷得啥的也不剩!” “她非说是我池姐偷的,要她赔钱,还跟我爹和周主任耍浑,要民兵上公社来抓人!” “啥?不可能!卫民啊,你送我们来的公社,你是知道的呀,皎皎一直在医院陪我,根本就没在家,她奶咋能冤枉孩子偷东西呢?” 林杏花急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煞白。 她无所谓自己名声好坏,但闺女马上就要嫁人了,老太太是想逼死她们吗? 李卫民生怕自己的话把人急出个好歹,赶紧安慰,“婶子你先别急,我爹和周主任又不是傻的,哪能由着老太太乱扣屎盆子。” 出事那天早上,池家人醒来后就炸了锅,尖叫声比杀猪还惨厉,把全村的人都招过去了。 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人命的大事,破开院门闯了进去,结果发现池家人全都赤条条的,身上只剩裤衩,女的躲在屋里哭骂,爷们的裤衩被剪了好几个洞,差点就变开裆裤。 也不知那小偷,不,那位大盗和池家什么仇什么怨,干的事也太缺德了。 池家被偷是大案,民兵查不出盗贼的痕迹,公安特派员那儿也没进展,最后周主任上报给了县公安局,正好今天上面就来人查案。 老太太是个糊涂的,只因为池皎皎之前有小偷小摸的前科,就把罪名栽在她头上。 可也不想想,几间屋子被偷得就剩床和墙皮了,就算池皎皎有三头六臂,也搬不走那么多东西啊。 李卫民虽然年纪小,但很靠谱,把村里这两天发生的事全都讲给了母女俩听。 池皎皎表面拧着眉作忧愁状,心里却仰天大笑。 她没有三头六臂,但有空间啊,池家这回注定只能打落牙齿、生嚼黄连往肚里吞,苦死他丫的! 尤其池老太,没有证据也要拖孙女下水,被偷棺材本也是活该。 林杏花听到闺女的嫌疑被排除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中。 “这小偷真是不当人啊,把东西全都偷走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以后怎么活?” 被骂不当人的池皎皎:…… “娘,不管有没有小偷,都不影响我们娘俩喝野菜汤。” 林杏花嘴角向下垂,眼泪直掉。 “娘是心疼你舅舅送来的那块布,那块布料子可好了,被我用旧衣服裹了藏在衣柜板子下面的,你阿奶三婶她们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本来是要留给你结婚用的,这下全都便宜小偷了!” 她伤心地呜呜直哭。 池皎皎:嗐,她就说二房怎么还能找出崭新的没有补丁的红布,原来是娘偷偷藏的。 幸好她属土匪的,不然就漏掉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了。 她轻拍林杏花的背安慰,“没事,不就一块布嘛,没了就再买,我身上还剩了不少钱。” 林杏花抹着泪,欲言又止。 “皎皎,现在家里啥都没了,只有你身上有钱,你看能不能……” 第43章 找顾铮摸小手;兵王对上小毛贼 闻言池皎皎眼神一冷,收回了拍背的手。 她好整以暇地盯着林杏花,语气很平静,“您继续说,能不能什么?” 娘啊娘,希望您不要在我敞开心扉接纳您的时候,做出让我寒心的选择。 林杏花在池家低声下气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长进的,至少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情绪变化,更是敏感。 她知道,池皎皎生气了。 林杏花低下头,双手无措地攥在一起,不停抠着手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别抠了,再抠手就烂了。” 池皎皎看见她这副受气包模样,心里难受,又生气。 好歹是当娘的,在女儿面前都硬不起腰杆,怪不得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 林杏花抬眸,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脸色,嗫嚅道:“有老茧,抠不烂的。” “皎皎,娘不说拿钱的事了,你别生气,可是、可是你奶他们知道你身上有钱,他们不会罢休的。” 池皎皎眼神微闪,“彩礼钱加要来的医药费,我只带出来了一百块,这几天除去花销,只剩二十来块钱了。” 她一边说一边当着林杏花的面掏空了衣兜裤兜。 林杏花瞳孔蓦地紧缩,呼吸又急又重,“那、那其余彩礼钱呢?”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提前按揉穴位,“我在屋子的墙上掏了一个洞,彩礼钱都藏在那里面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偷。” 林杏花心脏猛地在胸口砸了两下,然后嘴一张,嗷得哭出来,眼泪跟着突突向前的拖拉机向后飘,洒在空中。 “天煞的小偷,还我闺女彩礼钱来!!!” ……池皎皎扶额,娘咧,你闺女耳朵要聋了。 没办法,包子娘对池家人的宽容度、愧疚感都太深太重了,让她知道彩礼钱没被偷的话,心里负担只会更大,如此,会更有利于池家人利用她来找自己要钱。 所以干脆编个善意的谎言,让包子娘真情实感地回池家演一出戏。 池皎皎从肩膀上取下水壶,打开递给林杏花,“娘,别哭了,多喝点水。”水壶里加了不少灵泉。 住院的这几天,娘俩喝的水全部都是稀释过后的灵泉水,产生的效果十分喜人。 林杏花的五脏六腑在灵泉的滋养下慢慢修复,虽顽疾未愈,但已经脱离危重将死的行列了。 池皎皎喝的少,可配合上木系能量在身体里运转,体内杂质通过毛孔和排泄代谢出来,溜进空间洗澡后,皮肤明显细腻白净了,体重也下降了六七斤。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灵泉了。 它日夜不歇的滴答滴答,也只在存住了小小一汪水,每次用意识连通木灵空间,池皎皎都能感受到它的怨念。 她用意识安抚,乖,马上就回村了,就能找顾铮摸小手了。 李卫民驾驶着拖拉机,回头看了一眼,感叹他池姐真心不容易。 彩礼钱被偷了谁最伤心?那肯定是新媳妇啊,可她强撑着不哭,还得照顾杏花婶。 他扯高了嗓子盖过拖拉机的轰隆声,“池姐你别担心,今儿县公安局的调查组下来了,还请了顾二哥一起查案。” “顾二哥在海岛部队的时候是营长,但他之前可是陆军侦察兵出身,听说连着当了好几年的兵王呢,什么间谍诡计都能识破,对付敌人更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还会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盗贼?” “他肯定能找到线索,把你的彩礼钱要回来,你就放心吧!” 李卫民从老村长和周洵口里听了不少顾铮的光荣事迹,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英雄崇拜主义特别强烈,每每说起顾铮都与有荣焉。 池皎皎:…… 真的谢,她这心算是放不下了。 堂堂一个兵王,何苦跟她这个小毛贼过不去? 不会真被他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池皎皎苦恼地撑着头,被迫开始回忆复盘。 直到拖拉机在村口停下,她也没复盘出什么来。 算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壮媳妇,赶紧回去看看吧,你家被偷光了,顾铮正帮着公安局的查案,好像已经发现小偷是谁了!” 村民们忙里偷闲,扛着锄头往池家跑,生怕去晚了凑不到热闹。 林杏花惊喜地睁大眼睛,也拉上池皎皎往家里赶,“走!抓小偷去!” 池皎皎:干得漂亮,我抓我自己。 ** 事实证明,三人成虎,谣言信不得。 村民口中的发现小偷,实际上是发现了小偷作案时留下的脚印。 “经比对,二房窗沿上的脚印是池老大的,老两口屋里凳子上的脚印是池老三的,他们两家的屋子里均没有发现外人的脚印。” 因为案子过于离奇,池家作为案发现场,已经被拉绳子圈了起来,池家人还有围观村民全都隔在外面,院里只有县公安局的同志,周洵和顾铮。 发现遭贼的那天早上,太多人涌入池家,地面的痕迹被完全破坏,已经没有任何调查价值了。 而屋内,被偷得干干净净,宛若蝗虫过境,寸物不留。 公安局同志一筹莫展之际,顾铮在二房和老两口的屋内发现了两枚不甚清晰的脚印。 院内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几人往外走。 周洵问道:“你的意思是,池老大翻窗进来偷了二房,池老三搭凳子摸走了老太太藏在房梁上的钱?” 顾铮摇头,“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是谁?凳子上的脚印勉强能解释,可窗沿呢,哪个正常人进兄弟房间走窗户进?” “他们两个成年男性,又了解家里的财物情况,作案能力、作案时间这些都能满足,说不定就是兄弟二人监守自盗,合起伙来演戏?” 周洵大为不解。 顾铮回首,漆黑凤眸再次望向二房的窗沿。 “那脚印,是小偷穿上二人的鞋子,故意留下的。” “他完全有能力掩盖掉自己的痕迹,却偏偏要留下这两枚脚印,是栽赃,更是……有意报复。” 赶回来的池皎皎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口猛地一跳。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敏锐。 顾铮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忽地转过头来,还未调整好表情的池皎皎就那样直直的,撞进了一双仿若能洞察人心的凌厉凤眸中。 第44章 顾铮把胖媳妇的眼睛惹红了 顾铮身姿伟岸挺拔,似一颗苍松,稳重之下藏着慑人的锋芒,漆黑凤眸扫过来,警惕、审视,浓重的压迫感犹如千斤压顶。 若是其他小毛贼在现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心理防线崩溃,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可池皎皎不是一般的小毛贼,也不觉得自己洗劫池家的事做错了,所以她没有露怯,大方同顾铮对视,还在心里暗暗道: 除了受伤一事,老天爷其实挺偏爱这个男人的,给了他健硕的身体、勾人的皮囊,还给了他敏锐智慧的大脑。 她前世在打家劫舍一途上颇有经验,收完东西后把其他痕迹全都抹掉了,只恶作剧的留下了两枚脚印,就为了让池家人狗咬狗。 饶是周洵这种从部队退下来的,思路都被那两枚脚印带偏了。 可顾铮,却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端倪,揣测出她栽赃报复的意图。 池皎皎紧抿着唇,这男人,似乎有些克她啊。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纠缠,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旁边的周洵看得饶有趣味,他轻轻碰了下顾铮的胳膊,小声道: “老顾,你的胖媳妇回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顾铮淡淡睨他一眼。 周洵耸肩,“得,小池同志。”老古板,都急吼吼地让他帮忙寄结婚报告了,不是媳妇是什么? “说真的,她一个人带着婶子上医院治伤,肯定不容易,你瞧她的下巴,都累瘦了,如今池家又遭了贼,多惨啊,你赶紧去关心关心。” 感情熟络了,后面才方便套话嘛。 老顾一身本事,与其用在抓小偷上,不如用在调查池皎皎的身份上,若她和敌特有关,他们顺藤摸瓜能捣毁一窝大的,若和敌特无关,老顾也能安心结婚,得一个厉害的胖媳妇。 顾铮拄着拐杖上前,垂眸看向池皎皎,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回来了,婶子的伤怎么样了?” “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但检查出来营养不良、贫血和严重的胃病,她舍不得花钱,闹着要出院,我就带她回来了,没想到……” 池皎皎扭头望向院内,重重叹了口气,把震惊过后的无助无奈表演得十分到位。 顾铮本想出言安慰,一丝疑惑却飘上心头,“家里遭贼,你不生气?” 池家其他人哭的哭,嚎的嚎,都快指着天骂出个窟窿来了。 按照她的泼辣性子,不是应该把小偷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吗,怎么如此淡定? 池皎皎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忽地蹙起眉,嘴角向下,定定注视着顾铮,不悦道:“你这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还没回村的时候,李卫民就跟我说,我阿奶想把家里遭贼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连你也站在了她那边,一起来冤枉我。” “是,我承认,我之前是做了一些抢孩子糖、偷拿婶子家鸡蛋的混账事,但那都是被宋文浩蒙蔽的, 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也会补偿村里人,你们拿以前的错处来冤枉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说着,池皎皎红了眼眶,失望地看了顾铮一眼后,将头扭向旁边,端的是好生委屈。 顾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却把小姑娘眼睛都惹红了,握着拐杖的大手紧了紧。 他从军数年,身边接触到的都是些只流血不流泪的糙老爷们,连跟女同志说话的经验都寥寥无几,更遑论哄人了。 “……你别多心,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语气干巴巴的,透着一丝无措。 池家被盗那天晚上,池皎皎远在公社医院,有医生护士给她做不在场证明,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从医院溜回桃源村,那么多东西也没有地方放。 可以说,整个桃源村的人都有嫌疑,唯独她们娘俩没有。 池皎皎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你有所不知,早在我娘被打的那天,我住的屋子就被阿奶大伯娘她们翻了个遍, 没找到彩礼钱,她们就砸东西、撕衣服,我房里只剩那张破木床还能看,该气愤的是小偷才对,跑一趟尽捡些破烂。” “至于你问的,反正进不进贼都不影响我和我娘喝野菜汤,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铮听着她自嘲的话,心里不大好受。 那天发生的事周洵都告诉他了,今天过来一看,发现实际情况更糟糕,池皎皎的屋子是家里朝向最不好的,空间狭小,挨着旱厕,屋内透不进光也不通风,阴暗潮湿,地上坑洼处还积了水。 哪像人住的屋子,地牢差不多。 别的屋里至少有衣柜、桌椅、脸盆架等家具,可她只有一架破木床、一口烂箱子,还有一张桌子。 那桌子木头都朽了,一碰就散架了。 谁能想到看似蛮横泼辣的人,回家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顾铮心情很复杂,但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池皎皎产生了怜悯之情,他没忍住提议: “我大姐出嫁后房间一直空着,你要不先搬过来住?” 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差一张结婚证书和一场酒席,村里其实有很多没领结婚证没有办席面的夫妻,知会村长一声后就住在一起了。 他不想敷衍池皎皎,结婚证和酒席都会有,所以才提议让她暂住大姐的屋子。 这样既解决了目前的困境,也便于观察她是否和敌特有牵连。 等军区批准了结婚申请,他们领证办酒席后,再搬到一起住,这样也没人会说闲话。 想到这顾铮耳尖微热,看向池皎皎,她会同意吗? 池皎皎心思转了转,提前住进顾家,那不就能借着治病的机会每天摸小手吸能量了?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吸能量更重要的吗? 没有! 她正要点头答应,套着不合身破烂衣服的池二壮从隔壁家抄了锄头,凶狠地砸过来。 “小婊子还有胆回来,说,是不是你找人上家里偷东西!?” 那一锄头,正中对着池皎皎的后脑勺,若是被砸中,当场就会毙命。 第45章 挣脱开那只软乎乎的小胖手 顾铮心脏骤然一缩,果断弃了拐杖,将池皎皎拉入怀中。 因单脚站立失去平衡,他只能抱着她朝旁边地上滚去,躲开落下的锄头。 池皎皎反应只慢他一秒,就跌进了那宽阔火热的胸膛。 天旋地转,顾铮结实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手掌垫在她脑后,滚了约莫三圈才停下。 在众人的惊呼斥骂声中,池皎皎又一次将顾铮压在了身下,侧脸紧贴着他蓬勃跳动的胸口。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咚咚咚宛若擂鼓,敲在两人耳侧。 顾铮的手揽在池皎皎身后,整个儿成环抱状将她护在怀里。 这一次的相贴面积格外大,汹涌澎湃的能量像一个蚕茧包裹着池皎皎,从每一处毛孔,争先恐后地进入体内,酥麻的电流裹挟全身,直冲天灵盖。 来得太疾太猛了。 空间里灵泉哗啦作响,木系光团也被激活运转,皆传递出对顾铮体内能量的极度渴望。 池皎皎咬紧牙关,难以自抑地战栗。 但仅仅只有一瞬,她就用手撑着旁边的地面,从顾铮身上翻下来,主动切断了能量吸收。 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样的事,池皎皎有分寸。 她看向唇色白了两分的顾铮,“你的腿撞到哪了?还好吗?” 他刚才两只手都用来护着她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腿。 顾铮忍痛,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比平时更低哑,“没事,你…拉我起来。” 比起疼痛,他更厌恶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了爬不起来,形同废人的自己。 那个将负重奔袭十公里当训练开胃菜的顾营长,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如今的他,只是个保护未婚妻都要摔倒的残废。 池皎皎察觉到他陡然低颓的情绪,一把握住那只擦伤的手掌,用力将人拉了起来。 “顾铮,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这会儿脑袋已经漏风了,不过,就算脑袋漏风,你也得娶啊。” 顾铮先是震惊于她的大力气,竟然不打顿的就把自己拉了起来,后又被她的俏皮话吸引,紧绷的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这丫头胆子大心也大,都被亲爹拿锄头打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么多人,不可能脱了顾铮的裤子检查,池皎皎拉住他的手后就没松,不断往他体内输送木系能量。 先前就发现了,这男人浑身上下都硬,尤其是嘴,扯痛了伤口也只会说没事。 顾铮是要拄拐杖的,牵着手怎么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不自在地挣脱开那只软乎乎的小胖手,顿了下,又伸手将池皎皎往自己身后拉。 她到底年岁小,被亲爹这么对待,难免害怕,才会牵着他的手不放吧。 池二壮早在那一锄头落下后,就被周洵带着公安局的同志制服了,此刻双手反剪压在身后,嘴里还在叫嚣: “你们抓我作甚?池皎皎是老子的女儿,她就是个灾星!贱种!把贼招来,把全家害到这步田地,老子打她一下咋的了?” “让你们抓贼抓不到,管起老子家务事来了!放开,老子教训女儿,外人管不着!” 顾铮递过去一个眼神,周洵手下猛然用力,池二壮痛得嗷嗷直叫,没功夫再叫骂了。 一个公安同志严肃道:“你那是打人吗?锄头照着后脑勺去,那是杀人!” 池老太直接听傻了,母鸡护仔一样的跳出来,“你胡说啥呢,池皎皎又没死,活蹦乱跳的,咋就成杀人了?” 赵娟气恼地瞪了池二壮一眼,二叔子也太沉不住气了,要教训臭丫头也得背着人啊,哪能当着公社主任和公安同志的面? 哪怕扇巴掌拿棍子打也好,怎么把锄头扛来了,这不是给人落话柄吗,他们都不好帮腔。 可也不能让公安把二叔子带走,真扣上杀人罪就变坏分子了,会影响她家金宝的前程的。 她把池老大往前推,小声道:“快帮二弟说说话,他就是气急了拿锄头吓唬人的。” 池老大会意,连忙顺着媳妇的话说: “公安同志,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二弟就是脾气暴了点,皎皎是他亲生女儿,他咋可能会杀她嘛,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她的。” “对啊,公安同志,乡下都是这样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地上的锄头印,那离皎皎丫头站的地方还远着呢,打不到人的。”赵娟笑着道。 池家人穿着管村民借来的不合身的破烂衣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出来帮池二壮开脱,好似刚才真的只是一场父亲吓唬女儿的闹剧。 唯有池二壮自己清楚,那一刻他是对池皎皎动了杀心的。 保健室的胡大夫说他那里治不好了,他忍着痛去找柳寡妇,可不管怎么磨蹭,柳寡妇把会的花样全部使出来,他都没有反应。 死丫头那两脚,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了! 早知道在十八年前,她出生的时候,他就该亲手掐死这个孽种! 公安同志比对了锄头落下的位置和池皎皎刚才站的地方,又喊人照着试验了下,发现那锄头并不会百分百的砸到池皎皎。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锄头在人手上,是可以随时收力,随时调整的。 再加上池皎皎又没有真的受伤,这罪名啊,定不下来。 周洵听了后,气得叉腰,“那是老顾拼着伤把人拉开了,不然就是恶性命案。” “这种情况只能由你们公社进行批评教育。”公安同志也很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没造成实质伤害的家务事,就更难定性了。 周洵气愤地指着池二壮,“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搁以前,老子能一枪崩了你!” 池二壮身体抖了下,这会儿才开始觉得害怕了,嘴里却依旧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道: “多管闲事,老子的闺女,别说打了,要她命也得给,管得着吗……” 顾铮冰冷的目光剐过池二壮。 他在拉开池皎皎的时候就知道这样做会定不了池二壮的罪,可为了定罪,就让池皎皎受伤? 他做不到。 “老周,既然公安同志都发话了,你就把人带回学习班,好好批评教育,等什么时候真心悔改了,再放出来。” 周洵一听,立马挥手让人把池二壮捆了。 “顾铮,我可是你老丈人,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你对自己的女儿喊打喊杀,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池二壮对上他黑沉冰冷的眼睛,软了语气,求饶道: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拿锄头吓唬孩子了,真的,我保证!你们别捆我去学习班!” 第46章 心跳漏了半拍 这年头学习班都是乐观的说法,实则就是抓去干活改造的,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 任池二壮怎么求饶,还是被公社的人带走了。 盗窃案调查进展在找到两枚脚印后戛然而止,公安同志采信了顾铮的推断,池老大和池老三的喊冤叫屈才停下来。 “看两兄弟那怂样,也不像是能犯下这案子的人。” “东西被搬空,衣服被扒光,家里十来口人居然没一个发现的,那小毛贼手段还真是了得!” “还管人家叫小毛贼?来无影去无踪,唯一留的脚印还是用来混淆咱们视线的,我在公安局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偷儿。” “会不会是火车站那群人偷到桃源村来了,里面不是有个号称第一贼王的吗,他们沿着线路从北偷到南,省公安局的人被搞得焦头烂额,最近都发悬赏令了,提供线索奖励十块,抓到人一个奖励一百块!” 案情一筹莫展,几名公安同志凑在院外讨论。 有村民听了一耳朵,插话进来,只见她满脸神秘地指了指天,“要真是贼王为啥只偷池家?肯定是他们坏事做多了,遭老天爷报应呢!” “大娘,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大娘拍了下嘴,“啊,瞧我,忘了不能说那个,那、那就是后山上的黑熊精又下来祸害人了。” 公安同志无奈摇头,劝道: “大家伙儿都去忙吧,小偷很可能还停留在村子附近,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紧锁门窗谨防被盗,发现可疑人员第一时间报告,我们也会继续加大侦查力度,争取尽快抓住小偷。” 村民们听到小偷可能还在村里,吓得一窝蜂散了,跑回家藏钱的藏钱,藏鸡蛋的藏鸡蛋。 池皎皎摸了下鼻子,村民们和她又没仇,她自然不会去霍霍他们。 但该说不说,这种对方在明,我在暗的感觉,有一丝丝小爽。 见公安局准备收队,她拉着林杏花迎上前去: “同志,我要报案!” “除了盗窃,麻烦你们再帮我登记一个池二壮故意伤人案。” 对于池皎皎自己而言,更喜欢以牙还牙、以暴制暴这种便捷高效的方式,但公安同志来都来了,就当帮他们冲一冲KPI吧。 看到池老太要吃人的目光,林杏花硬着头皮道: “皎皎算了,我和你爹打打闹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毕竟是你爹,闹到公安局多不好,别人会说你不孝的,我相信你爹他在学习班肯定能改造好,你…你就原谅他吧?” 果然包子娘一回到池家,骨头就又软成了面团。 池皎皎都习惯了,板着脸充耳不闻,直接伸手揭开她头上的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公安同志,你们看,这样的伤我娘身上数不胜数。 我爹他狗改不了吃屎,长达数十年对我娘进行殴打,这分明就是故意伤害,而非什么家庭暴力打打闹闹。” 在她看来,家暴这个词将丈夫诉诸在妻子身上的暴力合理化、合法化,后世甚至出现了妻子被丈夫打断几根骨头,却依旧离不了婚的情况,简直荒唐恶心至极! 有老村长和周洵作证,再看了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公安同志的表情严肃起来。 原来这个池二壮是个惯犯,打媳妇打闺女,可真叫人看不起。 他们拿出案件簿登记笔录,进行备案,同时对林杏花道: “大姐,你女儿说得对,这种暴力已经达到故意伤人的程度了,如果池二壮从学习班回来再冲你对手,一定要来公安局报案,到时候我们是有权力直接把他抓起来坐牢的。” “我男人他、他应该不会再犯了。” 林杏花虽然嘴上这样说,低垂的眼睛却闪过一丝亮光。 如果池二壮被抓进牢里,是不是就没机会说出当年的事了? 她愧对二壮、愧对池家,这些年已经在努力赎罪了,二壮刚才却想对皎皎下死手。 皎皎是她唯一的孩子,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对皎皎好一点呢…… 此刻,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在林杏花心里无限放大,稳稳压过了她对池家的愧疚之情。 等公社和公安局的人都离开后,池老太再也忍不下去了,指着池皎皎咒骂: “害家里遭贼不够,还让人把你爹抓走了,我们池家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灾殃子!” 顾铮蹙眉,沉声道:“老太太,造谣诽谤也是犯法的,公安同志还没走远,要我把他们喊回来吗?” “还有,二壮叔是我让周主任带走的,和池皎皎无关,您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 他的维护掷地有声,在金石般低沉磁性的嗓音渲染下,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味,很性感,落在耳朵里叫池皎皎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抬眸看向斜前方拄着拐杖却依旧挺直脊梁的高大背影,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帅气又会维护自己的未婚夫,也挺不错的。 要是再笨点就好了。 她身怀木灵空间,和太过聪明的人相处少不得要更谨慎些,她嫌累。 池老太被顾铮一番话噎得不轻。 她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哪会真的对他发难,只敢在心底暗骂: 死残废,要不是有公社主任撑腰,谁怕他啊? 池老太撇了撇嘴,命令池皎皎:“家里现在啥都没了,你把彩礼钱拿出来做生活费,不然我们一家人就要饿死了。” 她知道池皎皎没那个本事偷家里东西,但抓不到小偷总得有人背烂摊子啊。 她们之前就搜过二房,没找到半分钱,说明彩礼钱被池皎皎藏在身上了,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她奶,哪儿还有什么彩礼钱啊,都被小偷偷走了!” 林杏花突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指着土墙上的洞嚎啕大哭。 “皎皎把彩礼钱都藏在洞里了,全没了呜呜呜——” “你说啥?彩礼钱也被偷了!?” 池老太搡开林杏花,死死盯着墙上的洞,差点气蹶过去。 这下,家里真的分文不剩了。 她粗喘着气狠狠剜了林杏花和池皎皎一眼,“两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们,家里也不会遭难!” 骂完她拉着大孙子池金宝回到正房,关了门窗小声道: “金宝,你赶紧去邮局给那个地址写信,叫那边寄五百,不,一千块过来!” 第47章 你把我家皎皎当什么了 一千块!!! 池金宝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得不轻。 “阿奶,那边每年寄两次钱过来,下半年的120块钱我们已经取了,那边肯定不会再寄了。”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得知家里每年都会收到从一个陌生地址寄来的两笔钱,共240块钱,平均下来每个月20块。 除了钱,信封里还有各式票证,家里的大米白面、糖油点心、手电筒、搪瓷盆都是拿那些票买的。 今年六月份阿奶没有按时收到钱,就让他给那个地址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极其简单,就是一个日期,他当时还觉得阿奶疯了,凭借一个日期就想管人要120块钱。 可没想到的是,信寄出去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钱,正正好120块,一分都没少。 他兴奋极了,好奇地问阿奶他们家是不是在首都有当大官的亲戚,为什么每年都给家里寄这么多钱票? 要是有当大官的亲戚,他还苦哈哈地下地干活作甚,躺在家里吃喝享受不就行了。 反正他是池家长孙,到最后家里所有钱票都是他的,说不定还能让大官亲戚帮忙安排工作,到时候他也能去首都当人上人。 可无论他怎么撒娇痴缠,阿奶都不肯说寄钱的人是谁,也不准他往外说,不然就扣掉他每个月两块钱的零花钱。 这件事家里只有爷奶、二叔和他五个人知道。 池老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把钱存信用社了,这次整整损失了三千块,三千块啊!!! 把池皎皎那个小贱人连肉带骨头卖了都卖不到三千块! 她拉下池金宝,在他耳边悄声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写……如果不肯给钱,你二叔就上首都找他们闹去。” 池金宝听得一头雾水,“这能行吗?咱家都让人偷精光了,二叔也被抓进了学习班,咋上首都找人家啊?” 池老太轻轻拍了他一下,“赶紧写信去,还想不想买工作了?” 池金宝撇嘴,抱怨道:“要不是您磨蹭,有钱不拿出来,我的工作早定下来了。” “那阿奶不是想让死丫头把彩礼钱交出来嘛,咋知道家里会遭贼?” 池老太一提起这事心口就绞痛,恨恨道: “都怪池皎皎这个冤孽,要不是她霸占彩礼,你的工作早买下来了,若是耽误你进木材厂,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池金宝闻言也对池皎皎这个堂妹生了怨恨。 家里丫头片子的彩礼本来就应该给他这个大哥用,堂妹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声,“阿奶,晓玲同意嫁我了,但要给三百块钱彩礼,你看是不是再管那边多要点?买工作、娶媳妇还得盖新房子,一千块哪够啊?” “你个臭小子,真当钱大风刮来的,一次要太多把那边惹急了咋整?”池老太不同意。 “那就不买工作了,先娶晓玲。” 池老太看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不禁暗骂那个龚晓玲是狐狸精。 可无奈孙子喜欢,龚晓玲又是供销社的,娶进门家里就能跟着占供销社便宜,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孙媳妇。 哼,等进门了,她有的是法子调教新媳妇。 “咱家这情况,三百块彩礼太多了,最多一百。”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金宝啊,你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个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你听阿奶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晓玲把那事办了,别说一百了,就算没有彩礼,她也得死心塌地跟着你!” 祖孙俩躲在房里嘀咕了半天,池金宝才从东间出来,满面红光地朝镇上跑去。 另一边,林杏花坚决不同意池皎皎提前搬到顾家住。 “还没结婚就住在一块儿,你把我家皎皎当什么了?”她有些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顾铮耳垂微热,温声道:“婶子,你误会了,是住我大姐的房间,不是和我住一起。” “那、那也不行。”林杏花难得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我们家皎皎跟了你本就委屈,村里说她闲话的还少吗,没结婚就搬到你家住,知道内情的会说你有情义,不知道的只会说我们皎皎不懂廉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完,她眼眶红红地看向池皎皎。 “我闺女必须是扯结婚证,摆酒席,清清白白、名正言顺地嫁进你们顾家,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在背后说嘴。” 也许是受时代的局限性,包子娘对女子的清白名声有一种近乎极端的执拗。 池皎皎无奈扶额,“好,听您的。” 反正婚期定在下月,不急这一时片刻,至于吸能量,就只能她勤快点多往顾家跑几趟了,送药、看病、学功夫……总能找到借口。 顾铮沉默了片刻,突然认真地向两人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在看到池皎皎的房间后,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愤怒和同情,便一心想让她住得好些,忽略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她名声的影响。 林杏花硬气了不过半分钟,听到顾铮道歉后,又怕他生气以后对池皎皎不好,也跟着道歉,然后跑隔壁借背篓小锄头上山里挖野菜去了。 林杏花一走,屋里只剩池皎皎和顾铮两个人,空气中迅速弥漫起无言的尴尬。 指望闷葫芦主动开口是没可能了,池皎皎搬来凳子让他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扭头才反应过来,家里哪还有杯子,连缺了口的破陶碗都被她收进空间给三只鸡当饭碗了。 好在包子娘住院的时候,她在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从网兜里翻找出一个搪瓷缸,问顾铮: “这个我之前用来刷牙喝水的,洗干净给你用,介意吗?” 顾铮坐姿笔挺,仿佛在参加什么重要的研讨会,他看了一眼杯口位置,眼眸微颤,“不介意。” 其实不喝也可以,但他之前把这丫头惹哭了,现在又拒绝她的好意,怕是不太好。 池皎皎可不知道他在脑补啥,拿着杯子跑到厨房洗干净,厨房里的水缸烧水壶她嫌弃太占地方就没收,所以池家现在除了睡觉自由,拉屎自由,饮水也是自由的。 顾铮抿了一口水,有些不自在地将搪瓷缸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来。 池皎皎不解,“怎么又给我钱?” 她和顾铮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给她拿了三次钱了。 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有十块钱,这男人一出手就是大团结,是单纯钱多,还是对未婚妻太大方? 顾铮又把钱往前递了递,“彩礼钱不是被偷了吗,家里又什么都没有,这十块你先拿着添置东西,不够再找我。” 池皎皎轻笑了声,“你就不怪我把彩礼钱弄丢了?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 顾铮拧眉,“怪你作甚?谁也不想遇上小偷。” 池皎皎忽地冲他勾了勾手指,“那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48章 男人主动给钱的时候是最帅的 顾铮看着那张圆乎乎的脸,突觉周洵说的没错。 不过几天时间,她瘦了许多,肤色也白净了,眉眼间的凶悍戾气被灵动狡黠的笑意代替,看着有几分神似大青山上到处藏坚果的胖松鼠。 他鬼使神差地倾身,附耳过去。 女孩也弯腰靠近,温软气息洒在耳际,带起一阵陌生的痒意,他不自在地滚了滚喉结。 “彩礼钱没被偷。” 池皎皎简短说完,很快就直起了身。 顾铮身上的能量源对她的吸引力太大,只要隔得近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贴上去,抱着他吸个够。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压下那股渴望。 顾铮愣了下,头转向墙上的洞,“婶子不是说……” “本来是藏在洞里的,可阿奶她们过来翻箱倒柜之后,我就觉得钱放家里并不安全,去医院前就把钱从洞里取出来随身带着了。” “说来还多亏了她们先一顿闹腾,不然那大几百就便宜小偷了,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池皎皎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力保自圆其说,让一切都合情合理。 她从顾杰口中得知,那五百块钱彩礼其实是顾铮的伤残抚恤金,用浑身的伤和前途换来的。 以一句轻飘飘的“被偷了”打发他,未免有些没良心,所以她才会选择告知实情。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这男人性子是真的好,得知彩礼钱被偷竟然没有发脾气。 如此巨大的损失,搁有些人身上,早就暴跳如雷,指着未婚妻的鼻子一顿臭骂了。 而顾铮,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还反过来安慰她,拿钱让她添置东西。 这种好男人在末世近乎绝种,在这个年代也是稀有品。 池皎皎承认自己有点动心了,人嘛,都是有私欲的,碰上好的人或物,谁不想据为己有? 这样一想,之前提的一年就离婚的约定,草率了。 优质潜力股适合长期持有。 顾铮默默听完,毕竟钱的数额不小,说不庆幸是假的。 但他更庆幸小偷光顾的那晚池皎皎不在家,不然照她冲动的性子,和小偷对上了怎么办? 穷凶极恶之徒不是她一个姑娘家三两招就能对付得了的,若酿成什么更坏的后果,追悔莫及。 顾铮操着老父亲般的心,根本不知道,他所设想的穷凶极恶之徒,正是他的胖媳妇。 “没被偷的话最好,这十块你也拿着,手头宽裕些。” 以她在池家的处境,没点傍身钱怎么行,等回头再拿些票给她,添置东西都用得到。 他非要给,池皎皎便接受了,随口客套了句,“你放心,我会好好存着,不会乱花的。” 顾铮奇怪地看她一眼,“存着作甚?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 就像他娘每个月都会给小妹零花钱,大姐出嫁前也是有的,女孩子在某些方面比男孩子更需要钱。 既然两人已经决定要做夫妻,她的零花钱自然由他这个当丈夫的出。 淡淡光线透进昏暗的屋子,打在顾铮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坚毅俊朗,有种说不出的沉稳魅力。 池皎皎笑眼弯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主动给钱的时候是最帅的,果然很有道理啊。 滤镜加持,她更舍不得放走这支绩优股了。 “家里人眼红你给我的高价彩礼,想法设法地从我手里要钱,我娘性子又软,守不住钱,就干脆让他们以为彩礼钱被偷了,免得天天惦记。” “顾铮,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哈。” 只告诉他吗?顾铮看着冲自己俏皮眨眼的女孩,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笑意。 她对他倒是信任。 喝完水顾铮就离开了。 太阳快落山时,池老太进厨房盯着几个儿媳妇,用老村长拿来的锅碗瓢盆鼓捣一家人的晚饭。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了几斤粗玉米面,是找大队预支的口粮,等到年底再从工分里扣除。 破了洞的铁锅斜着放,咕嘟煮着林杏花从山里挖回来的野菜。 钱红燕脸上的烫伤还没好,起了一片麻麻癞癞的黄色水泡,她也不管,眼冒绿光地看着池老太手里的口袋,止不住咽口水,催促道: “娘,加两张嘴呢,这么点咋够吃?你多舀点玉米面啊。” 池老太瞪她一眼,唾沫星子飞溅,“饿死鬼投胎啊,就知道吃!十几张嘴就指望这点口粮,嚯嚯完了都给老娘去啃树皮!” 她非但没有多舀,反而手一抖,半碗玉米面又抖落了三分之一进麻布口袋。 站在旁边的赵娟看到了,大大翻了个白眼,就这点玉米面,扬在地上都找不见影儿,鸡都懒得低头去啄。 她说话比钱红燕委婉多了,“我们女人没什么,裤腰带勒紧点就是,可不能苦了爷们和小子啊,家里全靠他们挣工分,尽吃些稀汤寡水的,爹和大志他们锄头都拿不起了。” 池老太觉得老大媳妇说话中听,咬咬牙又从口袋里舀了半碗玉米面加进锅里。 她已经让金宝去寄信了,最多再熬半个月,他们就又有钱票买吃喝了。 她完全不考虑拿不到钱的可能性,除非那个人想蹲大牢吃花生米。 钱红燕赶忙拿着木勺搅散,一边吸溜着口水。 野菜汤变成了稀野菜糊,墨绿色的,没有油没有盐,看着比猪食还不如。 池老太把口袋打了个死结揣怀里,阴沉的眼睛扫过三个儿媳妇。 “你们明天都给我回娘家去要钱要粮,还有衣服铺盖什么的,只要用得上的都拿回来,咱老池家遭了难,亲家不表示点东西还是人吗?” 钱红燕刚想抱怨,眼珠子滴溜转了下。 她已经连吃了好几顿野菜糊,饿着肚子下地干活,嘴里反的水都是又酸又苦的,也就林杏花那种天生贱命受得了。 吃不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娘家打牙祭,顺便要点东西藏起来慢慢吃用,让老三带着几个孩子吃大嫂和二嫂娘家的。 赵娟只消看一眼不吭声的钱红燕,就知道这个妯娌的肚子里肯定没打什么好算盘。 她可不想当冤大头回娘家丢脸,直接祸水东引。 “二弟妹,你上公社医院剩的钱呢?” “娘可给了你整整五十块,你不会都败光了吧?可缠个纱布也要不了几毛钱啊,怕不是都被你拿回去补贴娘家了?” 她皱着眉,做足了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你也别怪大嫂多嘴啊,你对娘家有孝心是好的,可也得分时候。 咱们一大家子活命都成问题了,你还是找娘家把那五十块钱要回来吧,这可是救命钱呐。” 三言两语便把看病花钱的事抹了个干净,变成一顶补贴娘家五十块钱的帽子扣在林杏花头上。 第49章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夏天的,林杏花在灶后烧火,脸热得通红,鼻尖人中全是汗,听到赵娟的话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缩着肩膀,喏喏回话,“没有,我没把钱给娘家。” “那敢情好,省得我们找亲家说道了,”赵娟一下笑开来,“二弟妹,还不赶紧把钱交给娘?” 池老太虎视眈眈地盯着林杏花,等她拿钱。 林杏花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钱、钱在皎皎那儿。”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找补道:“住院床位费很贵,还做了好多检查,开了药,没剩什么钱了。” “我呸!你骗鬼呢!五块钱就够买你一条贱命了,什么药要用掉五十块?” 池老太恶狠狠啐了口,看向林杏花的眼里全是怨毒。 这女人就是个扫把星,害得老二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肯定是那天老二打她见了血,脏血里的晦气引来了小偷,把家里给害惨了。 她一把将人从灶台后扯了出来,“去喊池皎皎把钱交出来,五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你们娘俩一天别想吃饭!” “娘……”林杏花急红了眼眶。 皎皎说还剩二十来块钱,拿出来够家里吃好几个月的。 可彩礼钱被偷完了,她下月就要结婚,这二十块是她最后的傍身钱了。 不,不行,当娘的决不能在这种时候拉闺女的后腿! 想清楚后,林杏花死死咬着唇,手用力扒着灶台,脚如同生了钉子似的纹丝不动。 池老太顿时鼻孔放大喷着粗气,吼道:“贱婊子,你敢不听我的?真是反了你了!” 她高高扬起手就要朝林杏花脸上扇去。 “嘭——咚!” 一根短木棍飞进厨房,重重砸在池老太手上,然后掉落在地。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池老太捂着被砸中的手腕在原地跳脚,矮小精瘦的身躯,狰狞痛苦的表情,活像峨眉山的泼猴成精。 池皎皎眉眼冷肃地站在厨房门口,因为背光,更显得其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捡了一根粗木棍,砰砰敲在墙上,力道之大,整个厨房好似都在抖,墙上的黄土簌簌而下。 “听说有人想找我要钱?是谁,站出来让我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话音方落,赵娟打了个冷战。 她可是尝过那棍子的厉害的,浑身上下找不出伤,却能痛得她下不了床,古怪邪门得很。 要是像林杏花那种有伤口还流血的就好了,还能告到公社、公安局去,可偏偏没有伤口,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钱红燕每晚做噩梦,现在见池皎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默默缩到了最后头,默念着“不是我,不是我,看不见我……” “三婶~~~” 池皎皎刻意拖长了语调,幽怨十足,听在钱红燕耳朵里如同梦中恶鬼来索魂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池老太和赵娟。 “和我无关,是你阿奶和大伯娘!”要打就打她们,她脸上的烫伤还没好呢,痛死个人了。 赵娟气闷地瞪了钱红燕一眼,老三媳妇咋胳膊肘往外拐,难不成被池皎皎几棍子打怕了?真够窝囊废的。 她转向池皎皎,讪笑道:“大伯娘在跟你娘商量呢,看能不能把你手里的钱先拿出来救急,等家里缓过气来再还你,一家人之间,你还怕我们赖账吗?” 池皎皎冷笑,一家人? 背地里算计把她卖进深山寨子再赚一笔彩礼钱的家人么? 如今家里穷得叮当响,他们更加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实施计划。 她且等着呢,池家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做得越绝越好,到时候一锅端了,全部送去蹲大牢,放他们在外面蹦跶真挺膈应人的。 赵娟见池皎皎不说话,趁热打铁套话: “皎皎,你指定没把彩礼钱全部藏在洞里吧?大伯娘也是为了你好,那小偷真是太厉害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守得住钱,还是交给长辈保管吧。” 池皎皎突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小偷厉害=我厉害,大伯娘活了几十年总算说了句人话。 赵娟心头一喜,觉得有戏,立马露出和蔼的笑,“皎皎,你手上还剩多少钱呀?” 池皎皎冲她咧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还剩两毛四,交给你们保管可以啊,我可是要收利息的,还的时候得还二百四!” “呵呵,皎皎丫头别和大伯娘开玩笑了,二百四?你不如去抢。” 池皎皎煞有介事地点头,“是个好主意,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说吧。” 赵娟:“……”你他娘的有病吧。 “话说回来,那五十块钱根本不够看医生的,还额外多花了我六七十彩礼钱,你们啥时候还?” 池皎皎最擅长反咬一口,找她要钱?先问问你自己兜里够不够她坑的。 “你娘看病,凭啥要我们出钱?” 赵娟差点当场气出汝腺结节,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池皎皎把玩着木棍,“就凭她给你们当牛做马几十年,落了一身伤病,还不起也没关系,我直接拿缴费单去找村长划工分。” “死丫头你敢!” 一听到工分,池老太蹬蹬瞪冲上来,又忌惮她手里的木棍,弓着身子像个炸毛的野猫。 “全家就指望用工分换粮食,你要是敢动工分,我、我就……” 老太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现在的池皎皎已经不是仍由她们欺压的原主了,骂,骂不赢,打,打不过,他们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池老太怄得头疼胸口闷,下意识去看赵娟,婆媳俩交换眼神,里面藏着只有她们才懂的恶毒心思。 招娣传回来的消息说,冯家寨里的屠夫一家前段时间不知倒腾了什么东西,突然变得有钱起来,连自行车收音机都买上了,更是愿意出二百块钱给他家的癫子老大买个媳妇。 池皎皎眼睛微眯,将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尽数收入眼底。 正打算喊包子娘到她身边来,院外响起一道爽利的声音。 第50章 没一件我们金宝能穿的 “皎皎!你在家不?” 嗓门高,又爽朗,是顾大娘的声音。 池皎皎应了声,快步迎出去,“大娘,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只见顾大娘背着背篓,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正准备往地上卸,她赶紧小跑上前搭把手。 背上一轻,顾大娘对这个准儿媳妇更喜欢了,一张脸笑成了褶子花。 是哪个不长眼的长舌妇说皎皎丫头又泼又懒的,明明这么懂事乖巧。 她亲热拉住要去给她端椅子倒水的池皎皎,指了指背篓和篮子里的东西。 “用不着忙活,大娘就是过来给你送点东西,马上就要回了。” “时间紧没来及去镇上,我就用家里剩的布和几件旧衣服给你们娘俩改了两身衣服,你们先将就着穿。 篮子里装的有菜,都是大娘自己种的,吃完了只管来摘,等你们把后院菜地重新拾掇出来口粮就能续上了。” 说着她环顾空荡的院子,重重叹了口气,骂道:“那小偷真是缺了大德了,咋连菜地也不放过,这不是不给你们一家留活路吗?” 池皎皎嘴角抽搐,附和点头,“对啊对啊。” 连根带叶子全部挖走,就是不给池家人留活路。 顾大娘继续道:“人家杀鸡宰羊还留几根毛呢,他是一根毛都没给你们留哇,补丁衣服烂草鞋也偷走了,没见过这么狠的,什么仇什么怨呐!” 池皎皎表演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殴打包子娘、害死原主,仇怨可大了,烂衣服臭鞋子全部扔沟里。 顾大娘心疼儿媳妇和亲家母,骂两句依旧不解气,准备直接上升遭雷劈、没屁眼等法术攻击。 这下池皎皎的头点不下去了,连忙插科打诨扯开了话题。 “大娘,谢谢你给我们送东西,等我采草药去镇上换了钱就买新的还你。” “还啥?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跟大娘这么见外,大娘可要生气啦。” 顾大娘故意作出不高兴的样子,随即又抵不住好奇,问采药材换钱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她如释重负地捏了捏池皎皎的手,“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不仅能用山里的草给老二治腿,还能拿到医院换钱,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胖媳妇被他们顾家给捡着了,他们也是有福气的。 她又对林杏花笑道:“亲家母,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林杏花看着背篓里满当当的东西,早就感动得眼泪汪汪了,这会儿又听见顾大娘对池皎皎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赞,心中百感交集。 万幸,女儿遇上了个善良心田的好婆婆。 只有过来人才知道,有个善良明事理的婆婆,女人在夫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素来腼腆嘴笨的林杏花拉着顾大娘的手不停道谢,说了很多好话,还承诺自己也会进山采药换钱,顾家给的彩礼已经够高的了,再白白收下这些东西她于心不安。 更怕女儿嫁进顾家后因为这些事直不起腰杆,所以她是一定要赚钱还的。 池皎皎看着在顾大娘面前显得格外卑微的林杏花,心里牵起一丝细密的疼。 她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却想用瘦弱伤病的身躯将女儿捧得很高很高,只为了女儿将来在婆家的日子好过点。 池皎皎没有怀疑过林杏花的母爱,只是愈发好奇池二壮所提的当年之事。 究竟是什么要命的把柄,把林杏花困在这泥泞生活里二十多年? 顾大娘是个泼辣爽直的性子,遇上林杏花这种柔柔弱弱还要抹眼泪的,只得无奈同意,心里却不免高看她几分。 亲家母虽然软弱,某些事上拎不清,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爱算计的,尤其是为皎皎丫头考虑的心思,同为母亲,她怎会不明白? 两人相见恨晚,互相拉着对方的手说个没停,主要围绕两家孩子的婚事,中间时不时还要插上几句骂。 骂谁? 自然是某小偷。 池皎皎:…… 骂吧骂吧,她都免疫了。 搁古时候,这可叫劫富济贫、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哟,未来亲家母您真是有心了,还专程送东西过来呢,可解了我们的急了!” 赵娟笑吟吟地扶着池老太从厨房出来,径直走向背篓和菜篮子,没经过同意就在里面挑挑拣拣。 “咋都是女人衣服,没一件我们金宝能穿的。”她的语气很是嫌弃。 顾大娘可不是林杏花那种软面团,一把挥开她的手抢过背篓。 “别乱翻,扯坏了你赔啊!” “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我给皎皎和她娘改的衣服,啥颜色啥样式都记得一清二楚,要是后头穿在你身上了,我就挨家挨户说去,大伯娘抢侄女未来亲家母送的东西,看你有多少脸皮够丢的!” “月英,你这脾气跟我们皎皎还真是像呢。”赵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面对面骂架,不是她的长项。 她和顾月英同一年结婚,后者肚皮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把她压得死死的。 在那之后,就算生了池金宝,她在顾月英面前也自觉底气不足,所以在知道顾铮变成残废被抬回村后,她幸灾乐祸得好几晚没睡。 赵娟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笑,状似无意道: “我这不是想着你家老二的腿瘸了,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他的裤子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拿来给他未来大舅哥穿。” 营长儿子都变成残废了,还娶一个肥猪婆当媳妇,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顾大娘脸色不大好看。 顾铮变成残废是整个顾家的伤疤,谁要是拿这件事说笑,她能跟对方拼命。 可池家到底是亲家,她要顾着林杏花和池皎皎的面子,不好怎么发作,只恨恨在赵娟脸上啐了口。 “我家老二只是腿受伤了,养几个月就会好,而且他又高又壮,大腿比池金宝的腰还粗,你也不怕池金宝穿上裤子走两步摔沟里爬不起来!” 第51章 小杰大半夜发高烧 大娘威武! 敢阴阳怪气她的能量源绩优股,怼不死她! 池皎皎在心底摇旗呐喊,嘴上也要添油加火: “大娘,你家铁蛋不是有好多不穿了的开裆裤吗? 既然我大伯娘都舔着脸找你要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她,拿几件给我大堂哥穿呗,我大堂哥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腻在大伯娘身边要女乃喝呢,穿开裆裤正好。” 村里谁不知道赵娟一连生了三个丫头才盼来一个儿子,天天我们金宝长我们金宝短的,池金宝被她养得比城里公子哥还金贵,二十岁之前从没动手干过活,至今都要赵娟给他洗澡,洗脚,穿衣服,睡觉也是睡在一块的。 池皎皎叫他穿小铁蛋的开裆裤,是讽刺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巨婴呢。 顾大娘一下就听懂了,笑得前仰后合。 没看出来,皎皎丫头蔫儿坏呀,她可太喜欢了! “她大伯娘,你家金宝一天换几条开裆裤啊,我回家给你拿!” 看着这婆媳俩一唱一和,赵娟气得脸色乍红乍白,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憋不出半个字来回击。 她怨恨地看了池皎皎一眼,扭头跑回房间里去了。 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敢这么羞辱她的金宝,她一定要她好看! 老大媳妇走了,老三媳妇在池皎皎面前又硬气不起来,池老太又成了光杆司令。 她眼珠子一转,趁人不注意提过篮子就往屋里飞跑,“我去把菜锁进柜子里,免得又被强盗偷了。” 池皎皎拧眉,不想顾大娘的心意被糟蹋,就要追上去。 “让她拿,就是些豇豆茄子,菜园子多得是吃都吃不赢,不值啥钱。”顾大娘道。 她拿东西过来,池家其他人不跟着分一点是不可能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再说了,真正的好东西在背篓里藏着呢。 顾大娘瞅了眼几间屋子,见没人出来,才放低声音叮嘱池皎皎: “大娘烙了饼子,把你打到的野鸡炖了半只,用饭盒装着放在背篓最下面了,你悄悄拿回屋里和你娘猛吃啊别留过夜,会酸的,家里剩的还有鸡肉,大娘烧了再给你送。” 池皎皎心口暖暖的。 缺衣少食的年代分肉吃,和末世里分享食物的情谊一样贵重。 但她也明白顾大娘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九成原因在顾铮,爱屋及乌。 天色渐暗,顾大娘着急回家了,池皎皎送她出去,听到她念叨: “丫头,这些天晚上经常下雨,你千万别贪凉,背篓里的床单拿出来搭上,不要像小杰一样整感冒了,大半夜发高烧……” 池皎皎微微蹙眉,现在是八月份,就算夜里下雨气温也有二十七八度,应该不至于贪凉感冒吧。 “什么时候的事?烧退了吗?” “就昨晚上,老二那里备的有药,喂他吃了才退烧。” 池皎皎想了下,“我跟过去看下吧,普通感冒扎两针,喝几副汤药就差不多了。” 虽然顾杰处处同她作对,但他对顾铮和顾大娘来很重要,她不介意帮忙,刷一下两人的好感度。 顾大娘本想答应的,可看了眼天色,道:“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小杰今天去保健室找胡大夫看了的,胡大夫说就是贪凉了。” “行,那我明天过来,正好要给顾铮针灸,”池皎皎将人送到路口,提醒道:“那大娘你小心点看路,别摔了。” “嗳,你快回去吃吧,饼子和肉趁热吃才香呢!”顾大娘笑着摆摆手。 池皎皎目送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可细想又想不起。 她回到屋里,和林杏花摸黑吃晚饭,一是不想招惹来池老太几人,二是家里没有蜡烛、煤油灯,她空间里倒是有,可暂时找不到借口拿出来。 顾大娘送来的饼子是用花生油烙的青菜鸡蛋饼,虽然不是发面的,但是柔软筋道口感很好,里面的青菜鸡蛋馅料很足,微微的咸味,配上红烧鸡块吃刚刚好。 池皎皎是要减肥的人,她粗略估算了下自己的基础代谢和消耗,吃掉了一张饼子,并几块没有皮的鸡肉,就停下了筷子。 林杏花这几日在木系能量和灵泉的调理下,已经没有吃点东西就胃痛的情况了,因此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但顾大娘像是特意照顾池皎皎食量,饭盒里饼子和肉的分量很足,娘俩吃完还剩了三分之一。 林杏花朝窗外看了眼,“皎皎,要不……” “不行。” 池皎皎果断拒绝,她都不用听完,就知道包子娘心里什么想法。 把东西给池老太几个吃? 不如喂狗。 喂狗,狗还知道感激地冲你摇摇尾巴,而池家人只会一边吃一边骂,还要问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不全部给他们吃? 好在林杏花现在已经习惯听池皎皎的话了,说不行就不行,收拾好东西就去隔壁休息了。 池皎皎关好门,把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紧跟着自己也进了空间。 先是把在供销社买的细棉布、松紧带、纽扣、剪刀、针线等东西找出来,量好三围尺寸后,做了几套的贴身衣物,洗干净晾在药庐外。 衣服做好,食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做了几组无氧运动,又打了两套拳,配合灵泉和木系能量,从身体里逼出了一层厚厚的黢黑杂质,洗完澡,才浑身轻松地躺下睡觉。 翌日,天还没亮池皎皎就醒了,从空间取出保鲜的饼子和鸡肉,溜进林杏花屋里,和她一起解决早餐。 不得不说,顾铮把池二壮弄进学习班的决定非常明智,做起事来方便多了。 林杏花迷迷糊糊的,“饼子咋还是热的?” 池皎皎随口胡诌,“我拿火烤过的。” 吃完早饭洗漱完,时间才不过六点,上工是不可能上工的,池皎皎背着背篓进了一趟大青山,采了许多用得着的草药。 今天公社小学放假,村子里格外热闹,大人们上工干活,孩子们成群结队地疯玩,顺道打猪草、捡牛粪、掏鸟蛋……欢声笑语,一派温馨和乐之景。 约莫九点左右,池皎皎按照约定往顾家走去,远远地就看见顾铮拄着拐杖等在院门口,高大的身材像一颗棵笔挺的白杨。 正要打招呼,一声尖叫划破桃源村上空。 “顾老大家的,快!快去河边!你家小铁蛋滚河里去了!” 第52章 这条河淹死过好几个孩子 时间退回片刻前,河岸边的小树林里——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四散开来捡蝉蜕、抓知了猴。 每年的七八月份,正是蝉蜕最多的时候,薄如蝉翼的蝉蜕从树干上轻轻摘下来放进饭盒,几回下来攒上一大包,拿到供销社卖,又是农村人的一笔进项,孩子们的书本学费钱有了,买糖的零花钱也有了。 捡完蝉蜕,树根附近大大小小的孔洞也不能放过,知了猴从这些洞里钻出来往树上爬。 慢悠悠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沾着泥巴的小脏手捉住了。 “二姐,窝又抓到一只!” “快,别让它跑了,放兜里!咱们再多抓点,蒸饭里吃可香了~” “嗯嗯,多抓,给二叔吃!腿就不疼了!” “再抓点蚯蚓蚂蚱回去喂鸡,阿奶说多下蛋,给二叔补身体……”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声音清脆的小女孩是二妞,今年四岁,瘦巴小脸上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左右各扎一个羊角小辫,左摇右晃的很是活泼可爱。 奶乎乎的那个是小铁蛋,刚满两岁,人如其名,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又圆又黑,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 小铁蛋听话地将知了猴放进姐姐的布兜里。 为了给二叔加餐补身体,姐弟俩来得最早,忙活得满头大汗,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小手小脸上脏兮兮的。 不过她们收获颇丰,捡了很多蝉蜕和知了猴,这会儿饭盒和布兜都要装不下啦! 二妞觉得自己是姐姐,力气比弟弟大,就把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兜全部挂在了自己腰间,只让小铁蛋拿轻的饭盒。 她小手拍了拍,圆眼睛弯成月牙,“今天捡了好多呀,咱们明天再多带几个布兜兜来!” 小铁蛋嗯嗯点头,也笑眯了眼,胡乱擦了擦满头的汗,牵着姐姐的手走出小树林。 出了小树林就是河岸,沿着河岸走十分钟就能到顾家,隔得很近,这也是长辈们放心姐弟俩早早过来捡蝉蜕的原因,就算出了事跑回家喊一声就行。 “二妞,铁蛋,你们俩站住——” “布兜里装的啥,拿出来看看!” 一伙儿大孩子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他们手上都拿着布兜饭盒等容器,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蝉蜕和知了猴,弹弓、石子、野果和奇形怪状的虫子倒是不少。 这哪是来捡蝉蜕的,分明是出来疯玩的。 池家三房的小儿子池红卫套着一件破洞衣服,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冲上前,扒拉姐弟俩的布兜和饭盒。 看到满当当的蝉蜕和知了猴,他夸张大叫,“就是你们!把林子里的蝉蜕和知了猴都抢走了!” “她抢了咱们的蝉蜕,好多好多,能换一大把小糖人吃呢!” 树林里的蝉蜕就那么多,别的孩子都早早地捡,多少都能捡满一饭盒带回去,可他跟着小伙伴疯玩去了,玩累了才想起长辈布置的任务,等他跑来小树林时,蝉蜕已经所剩无几。 孩子们一窝蜂地挤上来看,有几个还把小脏手伸进布兜里。 二妞护着布兜,急得快哭了,“不是抢的,是我和弟弟捡的!不许你们拿!” 可她才四岁,瘦瘦小小的,哪里是已经七岁又长得格外结实的池红卫的对手,一把就被推倒了。 池红卫理直气壮地抢过布兜,把蝉蜕和知了猴往自己包里倒,“哈哈哈,我堂姐马上就要给你们当二婶啦,这些蝉蜕就当你们孝敬她的呗~” “不给,那是给二叔补身体的……”二妞爬起来想抢回布兜,却再一次跌倒了。 池红卫挥挥拳头,威胁道:“敢不给,我叫我堂姐揍你们屁股!”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抢,薄薄的蝉蜕被他们捏得稀碎,卖不上价儿了。 “呜呜呜把东西还给我……” 二妞摔疼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脸哭得通红。 铁蛋瘪着小嘴,又生气又害怕,捏起小拳头就朝池红卫撞去,“欺负窝二姐,打屎你!” “兜兜还窝,还给窝……” “略略略,你来抢啊,诶,抢不到!” 池红卫哈哈大笑,高举着布兜沿着河岸跑,一边冲小铁蛋做鬼脸。 铁蛋才刚满两岁,小胳膊小腿,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边哭一边追,被池红卫和其他几个大孩子耍得团团转。 河边大树后,正在说话的徐小莲和宋文浩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宋文浩扶了扶眼镜,“农村的家长就是缺乏安全意识,居然让孩子在岸边追逐打闹,搞不好掉河里了咋办?” “我听村长说,这条河很深,往年淹死过好几个孩子和大人,太危险了。” 他想要上前提醒,却被徐小莲拉住了。 “宋知青,你看前面那个大孩子好像是池红卫,池皎皎的堂弟?” “就是他,跟他堂姐一个德行,都爱欺负弱小,行径太恶劣了!” 宋文浩顺势牵住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皙小手,心中一阵荡漾。 徐小莲可跟池皎皎那种歪瓜裂枣不同,她是桃源村女知青里最漂亮的,柔柔弱弱的,很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前段时间态度冷淡,可把他愁死了,没想到这两日她又突然愿意搭理人了,那小眼神勾人得很。 他实在忍不住了,跟着她出门找机会说话,要不是这群孩子捣乱,说不定能趁机偷亲一口呢。 “你坏…”徐小莲羞答答地抽出手,低垂的眼眸微闪。 池红卫欺负小铁蛋,若是叫顾家人看见了,肯定会对池皎皎心生不满吧,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呢? 河边这么危险,要是小铁蛋不小心掉进河里,有个三长两短的,顾铮怕是会立马和池皎皎退亲吧。 她也不想可爱的小铁蛋出事,可意外这种东西谁都阻止不了呀…… “小莲,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做我对象吧!” 宋文浩被她勾得心痒痒,把要提醒孩子远离河岸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53章 小铁蛋他…他胸脯没动静了! 徐小莲嗔他一眼,“宋知青你在胡说什么呀,你不是池皎皎的对象吗?她那么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她呀。” 从一个女人的口中听到另一个女人很喜欢自己这种话,极大地满足了宋文浩的虚荣心,让他产生了一种被争抢的得意快感。 “小莲,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池皎皎那种邋遢的肥猪婆,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而且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下贱骨头,为了区区五百块钱彩礼就爬上一个残废瘸子的床,太不要脸了,我嫌脏。” 宋文浩极尽轻蔑。 徐小莲:“可她要彩礼也是为了给你买东西呀,她对你的这份心真是没得说。” 提起这个宋文浩就肉痛,嘟囔道:“要不是她结怨太多,哪会把小偷招进家里?也不知那五百块钱还在不在,没钱谁理她啊……” 徐小莲眼神转了转,“池皎皎在县城的养父母可是双职工呢,听说她养父最近还会升任轧钢厂的副主任。 他们把池皎皎喂得那么胖,肯定是很疼爱她的,十八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她在乡下受苦,养父母那边多少会给点钱的。” 听到这,宋文浩眼睛亮了亮,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池皎皎还有个有钱的养父母。 看来还是得继续钓着她,让她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这些天没人帮忙干活、没人给钱花的日子实在太煎熬了。 徐小莲见宋文浩神色动摇,嘴角勾了勾。 既然说喜欢她,那就帮她好好地纠缠池皎皎吧。 几个孩子在河岸边闹得动静越来越大,有村民远远地挥手大喊,招呼他们去别地儿玩。 池红卫停下来,把空布兜扔在地上,“小铁蛋,我命令你明天继续来给我捡蝉蜕!” 他叉着腰恐吓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堂姐就不给你饭吃,还把你套了麻袋卖给拍花子!” 可怜的小铁蛋被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糊满了眼泪,在池红卫伸手过来掐脸的时候,他呲着牙一口咬了上去。 坏蛋! 池红卫和他堂姐都是大坏蛋! “嗷——” 池红卫痛得大叫,一把扯开小铁蛋,然后猛地用力一推。 “噗通!” 河岸一瞬寂静,然后接连响起孩子的惊叫。 “小铁蛋掉河里啦!” “红卫,你咋把小铁蛋推河里了?” “不、不是我!你别瞎说!” “咋办?要不要去喊大人过来啊?” 池红卫看着在河里扑腾的小铁蛋,脸色煞白。 完了,他闯祸了,一定不能让大人知道。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冲着几个焦急无措的孩子道:“还不快走,要是被大人知道我们闯祸了,肯定会骂死我们的。” “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不知道,听见没有?” 几个孩子被吓懵了,呆愣愣地点头,然后做贼心虚地跑走了。 徒留小铁蛋一个人在河水里绝望地挣扎。 二妞哭嚎着往家跑,遇到刚才在远处招呼孩子们离开河岸的村民,正是金花婶。 “呜呜呜金花奶奶!我弟弟掉河里了,你快去救救他——” 金花婶急得直拍大腿,“啥!?小铁蛋掉河里了?完求了,我也不会游泳啊!” 她死命往顾家跑,一边跑一边扯起嗓子喊人去救小铁蛋。 村里会水的大多都是爷们,这会儿还在田里上工呢,河岸几家村民留守家中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现在只能祈祷顾家有人了。 金花婶的惊呼声划破长空,落入池皎皎耳中,她瞳孔猛地一缩,转身朝河岸奔去,背篓丢弃在路边,草药撒了满地。 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却没有一个会游泳的。 但有人找来了很长的竹竿,伸进水里想让小铁蛋抱着,然后拉他上来,小铁蛋抓住了竹竿,可却因为呛水和挣扎失去力气,昏迷了过去,此刻正慢慢地往下沉。 “宋知青,你快下水救人啊!”大娘婶子们急得团团转。 宋文浩脸色涨红,“我、我不会游泳。” 其实是会一点的,可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这条河这么深,淹死过好几个人,他贸贸然下去救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把自己搭上了怎么办? 他的命可比小铁蛋金贵多了。 徐小莲用力掐着手心,她倒是会游泳,要下水救人吗? 不救,小铁蛋必死无疑,顾家和池家结仇,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肯定会取消; 救,她就是顾家的恩人,顾铮会改变主意选择娶她吗? 正当她反复纠结衡量时,地面微微颤动,一个雄壮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至河岸,纵身跃进河里。 4岁以下的孩子哪怕是栽进室内脸盆、水缸及浴池也极易溺毙,更遑论小铁蛋掉进了这么深的河里。 黄金救援时间只有短短的4到8分钟,超过10分钟就会死亡,就算捡回一条命六成以上会造成严重的脑损伤。 而池皎皎光是狂奔过来就用了2分多钟,再加上之前的…… 时间就是生命。 好在池皎皎极擅长游泳,一把捞过小铁蛋,托起他的身子让头露出水面,迅速侧游上岸。 “谢天谢地,救上来了!” “小铁蛋他…他胸脯没动静了!” “天老爷,不会死了吧……” 村民们吵吵嚷嚷地聚过来,将小铁蛋围得密不透风,池皎皎急着抢救,怒得大吼一声:“都让开!” 有人不满地嘀咕,“凶啥凶,我们也是好意啊。” “都别吵了,快让开,徐知青来了!” 池皎皎充耳不闻,迅速将小铁蛋置于屈起的大腿上,头向下,按压背部使其呼吸道内的水倒出,然后进行心肺复苏。 村民看到她不停用手掌按压小铁蛋的胸脯,急得大喊: “哎哟,你咋害人呢?快住手,你这样按会把孩子按坏的!” 宋文浩也跳出来大声斥责,“池皎皎,你别逞能了,还不赶紧让开,徐知青在这呢,她可是赤脚大夫!” 徐小莲看了眼匆匆赶到的顾铮,心急如焚道: “顾铮哥,你可算来了!” “你快劝劝池皎皎吧,她占着位子,不知道在对小铁蛋做什么,她这样胡来,耽误了治疗时间,可是会出人命的!” 顾铮的右腿和双臂因为骤然猛力地使用拐杖行走,微微颤抖着。 他走近,看向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的池皎皎,以及躺在她手下,小脸惨白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小铁蛋。 第54章 甩手就给了徐小莲一巴掌 村民的议论,宋文浩和徐小莲的叫嚣,池皎皎全部都听在耳里,可她这时候没工夫跟他们废话。 小铁蛋落水的时间有些长,此刻心跳骤停,抢救一秒都耽搁不得。 孩子的身体软绵绵的,小小一团,她谨慎控制着力道给他做心外按压,每隔三十次就包住他的嘴吹气两次,木系能量也从手掌倾泻而出,进入小铁蛋体内。 “这又按又亲的,能行吗?别把人耽搁了。” “还是听徐知青的,赶紧送保健站吧!” 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抢救方式,纷纷质疑起来。 听到喊声的顾大娘、顾大嫂等人也赶来了河边。 挤开人群进来就看到小铁蛋无声无息地躺着,霎时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恸哭。 徐小莲见顾铮眉头紧锁,脸色黑沉,认为他一定是在压抑怒火,心中不禁窃喜。 机会送上门来,绝不能让池皎皎成功救活小铁蛋,抵消掉池红卫闯的祸,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顾大娘,顾大嫂,不能由着她胡来了!你们快抱上小铁蛋,跟我去保健站,那里有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小莲的语气很是焦急。 顾大娘一把年纪,受了刺激后血压飙升,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这会儿眼里除了小铁蛋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也听不进别人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嚎,口里唤着孙儿名字。 顾大嫂六神无主,一听到徐小莲的话,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忙爬到小铁蛋身边要把他抱走。 “别动他…嘶!” 池皎皎被迫中断心外按压,伸手去拦顾大嫂时,对方就如同护崽的猛兽,反应格外激烈。 一时没注意,被她挠了一爪子,手腕上迅速浮现出一道血痕。 “大嫂!”顾铮的厉声喝止几乎同时响起。 “铁蛋是池皎皎从河里捞起来的,你放手,让她救人!” 顾大嫂被吼得一个激灵,惶惶然跪坐在小铁蛋身边,嘴动了动,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池皎皎不敢耽搁,也没顾得上手腕的伤,抢过小铁蛋就继续做心肺复苏。 顾铮内心的急切丝毫不少,但看到娘和大嫂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她们受刺激太大也出事,沉声道: “池皎皎学过医,你们相信她。” 他没说的是,小孩落水救起后必须马上抢救,当场醒不过来的话,送去保健站也是徒劳。 而且,池皎皎救人的方法很先进,整个公社找不出第二个,甚至在国内也非常罕见,他曾数次前往边境执行任务,见过别国的医疗兵使用这种方法救治伤员,效果很好。 顾铮握着拐杖的手收紧,漆黑凤眸紧紧盯着池皎皎的背影,眼神倏然变得异常危险、复杂。 她为什么会懂国外的医疗技术? 难道她真的和敌特有关? …… 徐小莲见顾铮一个眼风也没有给自己,反倒定定注视着池皎皎,心里很是吃味不满。 他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奸猾懒馋的肥婆,也不相信她这个赤脚医生? “顾铮哥,你会不会是被她骗了呀?我听说她在县里念书时成绩很差,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懂医呢?” “认识几株草药就说自己懂医,那不是把社员的生命当儿戏吗?我当上赤脚医生可是去公社培训了一个月,通过考试才拿到行医证书的。” “池皎皎这种行为已经算是非法行医了,如果小铁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是有权利报公安抓她去坐牢的。” 徐小莲正义凛然地说着,面上又不失对小铁蛋的担忧。 真是好一副慈悲为怀的菩萨模样。 她施施然走上前,“不是谁都能当医生的,闹出人命你负得起责吗,还是快些把孩子交给我吧……” 池皎皎怒火中烧,突然扭头,甩手就给了徐小莲一巴掌。 “给老娘闭嘴——”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姓徐的,你再敢逼逼叨叨挑拨是非,我立马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救人这么十万火急的事,前前后后多少人被你挑拨,跳出来阻挠?你要真是个合格的赤脚医生,就不该只站在那里耍嘴皮子!” 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力道可不小,纤瘦骨感的徐小莲直接被扇翻了,尖叫一声扑倒在地。 护花使者宋文浩立即冲上前,高高扬起手,“谁让你打徐知青的,我——哎哟!”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顾铮一拐杖重重打回了人群里,踉跄后退好几步,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我的肚子,当兵的殴打下乡知青,我要去公社告你……” 他戚戚哀哀的抱怨淹没在村民惊喜的呼声中: “醒了醒了,小铁蛋醒过来了!” “皎皎丫头没骗人,她真的懂医,把人救活了,真是太厉害了!” “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聪明有本事,刚刚也是她跳进河里把小铁蛋救起来的。” “……” 小铁蛋突地吸了口气,然后就是微弱的咳嗽声,随着呼吸越来越顺畅,咳嗽声和哭声越来越大。 “呜呜呜,我的儿啊,你吓死娘咧……” 在村民的议论声中,顾大娘和顾大嫂抱着铁蛋失声痛哭,一叠声心肝宝贝的喊,二妞也靠在她们身边,抓住小铁蛋的手哇哇大哭。 池皎皎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她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小铁蛋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扬起嘴角轻笑了声。 小屁孩,真他娘的难救! 明明那么小一只,却比他二叔还难救。 为了不让他大脑受损变成植物人,她抽光了空间内三分之二的木系能量。 百米冲刺+跳水游泳+心肺复苏+抽空能量+和白莲花干架,一秒不带停的,知道这对一个190斤的胖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累死她了!!! 差点没当场猝死。 池皎皎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河水汗水混在一起,浑身湿哒哒的,两根麻花辫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就在她准备坐在地上歇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一只肤色黝黑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手掌布满了粗糙的老茧。 “我拉你起来。” 顾铮低沉磁性的嗓音漫出一丝温柔,有种金石敲击的浑厚质感。 池皎皎视线顺着他的手掌往上。 他正用腋下紧紧夹着拐杖,弯腰倾身朝她伸着手,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凌厉,没有半点笑意。 池皎皎撇了下嘴,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就不想牵了。 救小铁蛋是她自愿的,但这男人什么情况,冷着脸沉着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抓捕阶级敌人。 第55章 愈发凶狠的顶撞 顾铮手指落空,无措地蜷了蜷。 他表情微怔,看向池皎皎,“你怎么了?”怎么伸出了手又半道缩回去了? 之前牵手她都不避讳的,是因为今天太多村民在场害羞了,还是因为不想被宋文浩看见? 宋文浩刚才都要为了徐知青打她,她还喜欢他? 顾铮手握成了拳头,像是要把突然从心底冒出来的不舒服统统掐散。 宋文浩连他一拐杖都接不住,弱的像个小鸡仔,究竟有什么好的? 他漆黑凤眸扫了眼池皎皎,颇有种面对叛逆晚辈,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池皎皎拍拍手,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没怎么,累了,歇会儿,暂时不想起来。”她学着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 顾铮微蹙的眉拧了起来,不赞同地看着她湿漉的衣服,“河岸风大,会吹感冒的,先回去换衣服,再休息。” “我不冷,你别管我了,赶紧去看看小铁蛋吧。” 池皎皎和他唱反调,可话音方落,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池皎皎:……打脸来的太快。 窸窣声音响起,她抬起头,发现顾铮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 他拄着拐杖,脱衣服很费劲,要两手轮换着拿拐杖,才能把衬衫脱下来。 池皎皎一时没移开眼。 这男人,也不嫌热,衬衫下居然还有一件老旧的白色背心。 背心似乎有点小了,紧绷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宽阔结识的胸膛,块垒分明又排列俨然的腹肌。 露在外面的手臂小麦肤色,肌肉紧实精壮,和后世那些靠蛋白粉健身房堆出来的花架子完全不同,只消一眼,就能感受到隐藏在那些青筋下的可怖爆发力。 劲瘦的腰间依旧扎着那条难解的皮带,军绿色长裤包裹住两条大长腿。 宽肩窄腰大长腿,实在是一副走在路上都让人忍不住吹口哨的好身材,再土气的衣服也掩盖不住。 顾铮此刻背光站着,背心领口下一个圆形的伤疤若隐若现。 池皎皎眯了眯眼,脸颊微热。 那个疤是枪伤,离心脏位置极近,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凶险,一道伤疤一个军功章,而顾铮,光上半身就有将近十个,她将他压在下面的时候,没忍住俯身把那些伤疤全部亲了一遍。 换来的是,他难以自抑的颤抖和闷哼,以及愈发凶狠的顶撞。 池皎皎也没料到,伤疤竟会是他的敏*感地带。 顾铮拄着拐杖靠近,动作不是很熟练地将衬衫披到池皎皎身上,“穿上,别弄感冒了。” 池皎皎叹了口气,将带着药味和淡淡汗味的衬衫裹在身上,然后一撑地面爬了起来。 顾大娘那边的哭闹也结束了,由顾大嫂抱着小铁蛋往家里跑,她则抹着眼泪过来牵池皎皎的手。 “皎皎啊,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小铁蛋就……”她觉得晦气,没把那个字说出来。 “你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大娘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顾铮默默挪动步子挡住风口,“娘,回去再说。” 顾大娘红着眼点头,“哎,好,皎皎你快跟大娘回去换件衣服,湿衣服穿着要生病的,还好家里还有件给你做的短袖,今早才收好边的。” 这年头姑娘家穿着湿衣服走在路上,哪怕是下河救人弄湿的,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有损名声。 池皎皎虽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但也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跟着顾母一起回顾家。 村里藏不住消息,知道河岸有孩子溺水,很多人扛着锄头赶过来看热闹。 顾铮脸色沉了沉,突然加快速度走到了池皎皎前面,挡住那些张望过来的目光。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顾家。 所幸是大夏天,换掉湿衣服,擦干头发,就没有什么感冒的风险了。 可顾铮却操起了老妈子的心,一进家门就拄着拐杖进到厨房,生火煮了一锅红糖姜水。 他不方便端,还是喊顾大娘去端来的,小铁蛋一碗,池皎皎一海碗。 池皎皎捧着红糖姜汤,无语凝噎。 这是盆吧。 比她脸盘还大。 深褐色的汤汁里沉着几大块拍碎的生姜,池皎皎凑近浅浅抿了一口,齁甜,辣味呛人。 撩起眼皮看了看顾铮,她很想问,你家的红糖和生姜不要钱是吧? 顾铮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却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只严肃道:“你们穿着湿衣服在河岸吹了风,这姜汤必须喝完。” 小铁蛋嗯嗯点头,他最喜欢二叔,最听二叔的话了,当即乖乖埋头喝了一大口。 “嘶…好辣…呸呸……” 算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最喜欢的人了。 只见他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红的,可怜又可爱,小手捧着碗,一步一挪地蹭到了池皎皎身边。 奶声奶气地开口:“二婶,谢谢你救了窝~” 他都听娘和阿奶说了,是二婶勇敢地跳进河里把他捞了上来,还用亲亲救活了他。 要是没有二婶,小铁蛋就再也见不到阿爷阿奶、爹娘姐姐、二叔三叔和小姑了。 而且他醒来时身体非常舒服,掉在河里的难受感觉全都不见啦。 小铁蛋对池皎皎的喜爱和依赖越发浓烈,仰着小脑袋用孺慕亲近的眼神看着她。 池皎皎心里一软,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光瓢,“不用谢,二婶之前抢过你和二妞的糖,救你是应该的。” 顾铮听见她顺着小铁蛋的话自称二婶,眼眸颤了下,心底蓦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已经结婚成为夫妻,守着小院和家人,过着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日子。 小铁蛋赖在池皎皎身边,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二婶,泥不是坏蛋哦,泥是好蛋!” 孩子的思维是很跳跃的,池皎皎一时没跟上,有些懵,什么好蛋坏蛋? 自打回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二妞突然瘪了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坏人,二婶是坏人,铁蛋就是被她弟弟推进河里的!” 与此同时,从徐小莲那里知道消息的顾杰也怒气冲冲地赶了回来,手里揪着一个孩子,正是闯祸后逃跑了的池红卫。 “呜呜呜堂姐,救我!” 第56章 徐小莲闷头往顾铮怀里扑 往常这个时候,顾杰应该是跟着顾大哥顾小妹在地里上工的。 因为这两天生病发烧,顾大哥就帮忙揽了活,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回来的路上得知小铁蛋落水,吓出了一身冷汗,听到村民说小铁蛋被池皎皎救起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大步往家赶,却撞上了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徐小莲,她说,亲眼看见池红卫在河岸边欺负小铁蛋,最后将人推进河里逃跑了! 顾杰气红了眼,扭头就跑去池家抓人,将心虚躲在家里的池红卫揪了过来。 池家人知道后,想护着池红卫没护住,骂骂咧咧地跟在顾杰屁股后头,一路上还有村民看热闹,哗啦啦围堵在了顾家门口。 “堂姐,救我!” 池红卫被揪着领子,看见池皎皎就像见到了救星。 他一边喊一边捏着拳头朝顾杰打去,恶狠狠道:“堂姐,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揍他!” 池皎皎冷眼看着,没有动。 她这位堂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池老头池老太的宝贝金孙。 不仅在家里称王称霸,把包子娘和原主当成佣人丫鬟一样呼来喝去,在外面也是横行霸道,仗着自己长得结实,经常纠结村里的孩子欺负弱小,到处惹是生非。 本以为他只是顽劣调皮,可听二妞的话,小铁蛋居然是被他推进河里的? 顾杰迁怒地瞪了池皎皎一眼,随后便将恶人先告状的池红卫推到院子中央。 “呵呵,我欺负你?我恨不得把你丢进河里淹死,给我家小铁蛋出口恶气!” 池红卫被他吼得抖了抖,眼神乱飘。 “小杰,好好说话,到底咋回事?”顾大娘听了孙女和小儿子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脸色很难看。 但吵吵嚷嚷的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外人看热闹,必须要把发生了什么事讲清楚,才好给她孙子讨回公道。 顾杰喘了口粗气,死死盯着池红卫,“这个臭小子伙着一群大孩子抢了小铁蛋和二妞的蝉蜕知了猴,小铁蛋想把东西抢回来,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河里!” “他闯了祸,不去喊大人救人,反倒自己跑了,要不是后头来人救得快,小铁蛋就被他害死了!” 众村民听完,皆惊愕不已,低声议论起来。 “原来不是意外啊,红卫那小子也才七岁吧,心眼咋那么坏?” “那条河多深啊,要不是池皎皎赶来得及时,小铁蛋说不定已经没了。” “这都闹的什么事,皎皎丫头马上就要和顾铮结婚了,可现在一家的孩子差点把另一家的孩子害死,两家这亲家还结得成吗?” 村民们对着池红卫指指点点,可把池老太和钱红燕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护着。 池老太容长脸阴恻恻的,指着顾杰的鼻子骂: “你胡咧咧啥,我家红卫乖得很,怎么会欺负小铁蛋,肯定是他年纪小走不稳路自己掉河里的,休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宝贝孙子头上!” 钱红燕也叉着腰帮腔,“口说无凭,谁看见我家红卫推人啦?你不是说有好多大孩子吗,人呢,你咋不把他们都抓来?” 她说着瞄了眼站在旁边的池皎皎,眼里划过恐惧和怨恨,意有所指道: “我们惹了灾星,家里东西才会被小偷偷光,说不定你们家小铁蛋也是沾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邪门东西,才会那么倒霉掉进河里。” “你放屁!小莲姐亲眼看见,就是池红卫推的!”顾杰脾气冲性子直,但他不傻,更不信灾星邪星那些封建之说。 众村民的目光又转向默默藏在人群里的徐小莲。 徐小莲被迫站了出来,半边脸还红肿着,柔柔弱弱道: “我当时碰巧路过河岸,看见红卫抢了小铁蛋的东西,还故意捉弄他,孩子们在河岸追逐很是危险,我正要过去提醒,小铁蛋就被推进河里了。” “哎,都怪我当时隔得太远,没来得及提醒。” 她细眉微微蹙起,神情懊悔。 池老太恨恨啐了口,冲上来就要打人,“臭婊子,敢冤枉我宝贝孙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顾铮哥,救我……” 徐小莲白着一张小脸,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闷头往顾铮怀里扑。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嘴角轻轻勾起。 有了今天这场闹剧,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岌岌可危,只要她再略施小计,就比如为了帮小铁蛋讨回公道而被池老太打,定能博取顾铮的好感和怜爱。 她美美盘算着,却没发现顾铮以极快的速度,撑着拐杖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他,退到了池皎皎身后。 池皎皎:……真是没看出来,拄着拐杖行动也能如此灵活。 不过,她可没心思“英雄救美”,这个“美人”前不久才在众人面前挑拨攻击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在徐小莲闷头撞过来的时候,池皎皎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推向了池老太。 徐小莲精心设计的楚楚动人的微笑就那样僵在了脸上,然后,扎扎实实接了池老太一巴掌。 宋文浩拨开人群冲进来,将徐小莲护进怀中,推了推眼镜,义愤填膺道:“老太太,你怎么能打人呢?” 他拉着徐小莲的手,心疼极了,“徐知青,你没事吧?” 村民和顾家人还看着呢,徐小莲使劲抽出手,又退到一边和他拉开距离,“宋知青谢谢你,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一天内接连挨了两个巴掌,她都快怄死了好吗! 宋文浩的保护欲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彻底激发了,双臂一伸挡在前面和池老太掰扯。 而徐小莲却捂着又红又肿的脸,眼泛泪花,幽怨地望向顾铮。 可惜,顾铮根本没接收到她的秋波,而是垂首小声问池皎皎,“你怎么把人推回去了?” 池皎皎眉梢轻挑,“不然呢?推你怀里?” “好好说话。”顾铮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男女有别,他不方便跟徐知青有身体接触,但对方毕竟是为小铁蛋作证才招惹了池老太,她就不能顺手帮一把? 但一个是未婚妻,一个只是点头之交的知青,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去责怪池皎皎。 “徐知青站出来作证,顾家记她的情,回头让娘准备点东西给她送去吧。” 顾铮嗓音低沉,似解释,又似报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像一片羽毛来回轻扫,酥酥痒痒的,池皎皎下意识伸手捂住,“随你。” 另一边,徐小莲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形状亲密,浓浓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指甲用力掐进手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为何不过短短几天,顾铮对池皎皎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第57章 顾铮怀疑,她真的是池皎皎吗 顾家院子里闹哄哄的,池老太瘫坐在地上撒泼,咬死了是徐小莲和顾杰合起伙来冤枉她的宝贝孙子。 宋文浩被她扯坏了衣领,狼狈地扶正眼镜道: “老太太,您就别狡辩了,当时我和徐知青就在河岸大树后说话,亲眼看到你孙子池红卫推了小铁蛋!” 他一时气急,忘了徐小莲再三叮嘱过不能说他也在场了。 果然,这话刚落,村民们看两人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孤男寡女,相约河岸大树后,除了搞对象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能干啥? 徐小莲差点气疯,暗骂宋文浩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猪脑,完全忘了对方刚才站出来帮她对抗池老太。 有了宋文浩的指正,再加上铁蛋和二妞,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都已经记事了,尤其是二妞,口齿伶俐地把河岸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钱红燕见局面不对,立马抱住儿子开始哭,“红卫还只是个孩子,才七岁啊,他懂什么?” “不过就是逗小铁蛋玩,谁知道他那么小气,追着我家红卫打,还咬了他一口,大家来看啊,牙印还在呢!” 她越嚷越来劲,越嚷越觉得自己有理。 “小铁蛋只是掉进河里洗了个澡,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说会笑,屁事儿都没有,我家红卫的手都被咬出血了……” “说起来,小铁蛋还是皎皎丫头救起来的,你们顾家还得感谢我们池家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家孩子差点把人家孩子害死,转头人家还得感谢你? 顾家人神色愤怒,可确实是池皎皎救了小铁蛋,碍着这一点,他们都死死压着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顾杰却是压不住的,还把矛头对准了池皎皎,“哼,你堂弟差点害死小铁蛋,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帮他求情,我告诉你,没门!” 闻言,顾铮眉头拧成了川字,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池皎皎的声音。 “证人证言有了,凶手也找到了,你不赶紧去请村长喊民兵过来抓人,冲我乱吠有屁用?” 池皎皎抱着手臂看他们掰扯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冲着顾杰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小铁蛋没事,那是他命大,三婶你想借口这个免了堂弟犯下的罪,简直可笑!荒唐!” “就算池红卫是失手推了小铁蛋,可他在闯祸后明知道会淹死人,不求救反逃跑,这种心思歹毒的孩子不送去公安局教育改造,留在村里过年?村里有多少孩子,够不够他一天推一个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年代不惩处孩童犯罪,最多带回公安局教育一通。 听她说完,院内外一片寂静。 别人只是想池红卫道歉赔罪,亲堂姐却要送他蹲大牢。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义灭亲吧。 顾杰呆愣在原地,被她完全向着顾家的一番话搞得大脑宕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了。 顾大娘和顾大嫂抱着孩子,感动地直抹眼泪,池皎皎不仅救了小铁蛋还帮着顾家说公道话,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的姑娘了。 顾铮垂眸,黑眸深深注视着池皎皎的侧脸。 长相身材一样,可她真的是村民口中那个奸猾懒馋、蛮不讲理的池皎皎吗? 若说顾家人的心情是复杂的,那么池家人的心情就是炸药桶扔进了火山口,彻底爆了。 池老太怒不可遏地瞪着池皎皎,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丧良心的东西,贱婊子,被男人睡了心就向着他们家了!” 钱红燕不敢在池皎皎面前耍狠,只能拐着弯的威胁,“皎皎,红卫可是你亲堂弟啊,你娘生不出儿子,将来红卫可是要过继到二房,给你当亲弟弟的呀!” “还没嫁出门就忘了根,可你娘还在池家,将来指望我们红卫养老送终,你就不为她考虑考虑?” 池皎皎没搭理她们,催促顾杰去喊村长和民兵过来。 池红卫见她真的要把自己送公安局,心里又急又怕,突然跟个炮仗似的冲过来,胡乱挥着拳头打人。 “你个赔钱货,向着外人说话,我要让二爸狠狠收拾你!” 七岁,长得还挺壮实的小男孩的拳头可不轻。 顾铮眼疾手快地将池皎皎拉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腿上。 还是受伤的左腿。 池皎皎听到他的闷哼声,连忙扯开池红卫,一巴掌呼了过去,“没教养的东西!” 池红卫捂着脸嚎啕大哭,“哇!贱丫头打人,阿奶你快点打死她帮我报仇!”打死贱丫头就没人抓他去公安局了。 池皎皎甩了甩有些麻的手,抬起腿,照着池红卫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直接将人踹回了池老太脚边。 “哇呜呜——” 院内先是一顿,随即便响起了震天的哭嚎声,尖厉的差点把房顶掀翻。 熊孩子张大了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流。 “冤孽啊,对自家弟弟下这么狠的手,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作甚回我们池家认亲啊?” 池老太心疼地将孙子抱进怀里,一双三角眼阴冷地剜向池皎皎。 等着吧,老大媳妇已经被她打发去冯家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人回来,等绑去了冯家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这死丫头还怎么狂! 哭闹中,老村长带着民兵过来了。 如池皎皎所料,这个年代对七岁孩童犯罪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措施。 最后由老村长做主调解,让池家人给顾家人赔礼道歉。 “红卫这孩子做错了事,对不起小铁蛋,他年纪小不懂,你们当家长的还不懂吗?回去好好教育娃娃,下回千万不要再犯了。” 不报公安就好,池家人松了口气,敷衍了事地给顾家人说了句对不住。 顾家人看在老村长的面子上,只得忍气吞声接受了,再说了,对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池红卫嚣张地冲小铁蛋挥了挥拳头,还做鬼脸威胁。 嘿嘿,他知道啦,他年纪小,就算欺负人也不会受惩罚,下次还敢。 小铁蛋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一幕落在池皎皎眼里。 第58章 三十斤细粮没了! “等等。” 眼看钱红燕带着池红卫大摇大摆的就要走,池皎皎出声叫住他们。 池老太顿时竖起眉毛,不悦道:“我们都道歉了,你个死丫头还想干嘛?” 池皎皎没理她,而是看向老村长,“村长叔,我堂弟差点害死一条人命,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揭过去,恐怕不妥吧。” “对小铁蛋而言,受了惊吓不说,溺水后遗症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莫大伤害,脑损伤、肺部感染,哪一个都要花去大笔医药费。” “于咱们桃源村,发生这种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乡亲们跟着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自家孩子也被推进河里了, 当然了,对我堂弟也不好,如果大家看不到他真心认错悔改,杀人未遂的帽子可就一辈子戴在他头上了。” 这番话说进大家心里去了,谁家没几个孩子啊,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可这是害命的大事啊,哪能对不起三个字就翻篇了呢? “以前没看出来,皎皎丫头在大是大非上还蛮拎得清,没有偏帮自家人。” “我赞同她说的,小铁蛋太可怜了,被救上来的时候肚子胀鼓鼓的全是水,胸脯也没了动静,差点就没了。” “老村长,求你给我家小铁蛋主持公道!” 老村长看了眼瑟缩在顾大嫂怀里的小铁蛋,心里暗叹,这孩子遭罪了啊。 “皎皎丫头,那你说这事该咋整?” “我堂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我们池家深感羞愧,愿意拿出三十斤细粮给小铁蛋,以表歉意。” 熊孩子背后都有熊家长。 既然池红卫七岁承担不了责任,那就让他的监护人出点血,才能长记性。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家里都被贼偷光了,哪儿来的粮食?还细粮,你不如把我的命拿走!” 池老太听到要给顾家补偿粮食,急得小脚直跳。 池皎皎斜睨她一眼,“要您的命作甚,能吃还是能喝?” “小铁蛋伤了身体,三十斤细粮也只够给他补两个月的,不过分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生产队全年也就360斤口粮,一个月就是30斤,其中只有9斤细粮,池皎皎这一开口就要赔顾家30斤细粮,那和要池老太的命没啥区别了。 怪谁呢?还不是都怪倒霉孩子闯祸,随手一推就推出去30斤细粮,回去屁股都要被打开花! 老村长吧嗒一口旱烟,有些为难,“可你们家的情况……” “不是有工分吗?您让会计记着,分粮的时候换成三十斤细粮给顾家。” 池皎皎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村长拍板,“行,就这么定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赶紧回去上工去。”说完,在池老太的鬼哭狼嚎中走得飞快,像是生怕被缠上了。 池老太差点没气吐血,实在没忍住拍了池红卫一巴掌。 “你个倒霉孩子,叫你手贱推别人,三十斤细粮没了!” 池红卫哇的一声哭出来。 “娘,他只是个孩子,您打他做什么?”钱红燕心疼地把儿子搂进怀里。 等她们回到连老鼠都不愿光顾的家里,得知消息的池老头拿起竹条就要抽池红卫,被钱红燕和池兰香拦下。 池兰香护着弟弟道:“阿爷,该挨打的人是池皎皎,家里本来就没吃的了,她还胳膊肘往外拐给出去三十斤细粮,这不是想害死咱们吗?” 池老头目光阴沉地盯着门外,“她就是个坏种,当时真不该把她认回来,还是前头的巧玲听话懂事。”也更好摆布。 孟巧玲就是那个和池皎皎一起被抱错的孩子,在池家养了十八年,三岁半起就开始干活,喂鸡喂猪,捡柴洗衣,和林杏花一样没有怨言地当牛做马,随便给点野菜窝头就养活了。 在池老头心目中,这样的才叫好孙女。 而池皎皎,是一个大隐患,必须尽快送走。 若让她继续待在池家,待在桃源村,难保不会把当年的事捅破,那就真的麻烦了。 * 顾家—— 池皎皎望着池红卫离去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这孩子被池老太、钱红燕宠坏了,从根上就是烂的,报复心又强,看他方才故意恐吓小铁蛋,肯定是想私下找机会欺负回来。 “二婶~”小铁蛋跑过来用力抱住池皎皎的腿,像是想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安全感。 池皎皎蹲下来,摸了摸小铁蛋的脸,“最近就跟二妞在家里玩,二婶帮你教训那个坏蛋,等他害怕了不敢欺负人了,你们再出去玩,好不好?” 小铁蛋眨着黑亮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嗯,窝听二婶话!” 池皎皎又冲站在一边揪着衣角不知所措的二妞招手,“二妞,来。” 二妞犹豫地看向顾大娘。 顾大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挥挥手,“去呀,你二婶叫你呢!” 小孙女今天受的惊吓可不比孙子少,还因为池红卫的胡说八道,对皎皎丫头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得赶紧纠正过来。 二妞慢吞吞挪动步子靠近池皎皎,抿了抿唇道:“我和铁蛋都很乖的,你以后别不给我们饭吃,也别把我们卖给拍花子好吗?” 池皎皎听到后笑了,“池红卫这么跟你们说的?” 两颗小脑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 “放心,二婶不会那样对你们的,二婶会给你们买很多很多好吃的,把你们喂得白白胖胖,要是有拍花子的坏人来了,二婶就把她们打得屁滚尿流,保护我们二妞和小铁蛋!” 池皎皎捏着拳头扬了扬,言语动作间颇有些孩子气。 二妞愣了下,随即嘴角弯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阿奶没有骗她,二婶真的变好啦! 以前的二婶凶巴巴,抢她和弟弟的糖,欺负小孩子;现在的二婶笑眯眯,救了弟弟,还帮他们教训坏蛋。 二妞踮起脚在池皎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咯咯笑起来,“二婶好,我喜欢二婶!” “嗷~窝也亲,窝也要亲!”小铁蛋急得直蹦跶。 第59章 在他的掌心里摩挲 池皎皎被拽得低下了头,脸颊边贴上带着奶香味的柔柔的吻。 她将姐弟俩揽进怀里,那颗经过末世磨砺的冷硬的心也逐渐柔软起来。 二妞和小铁蛋被顾家教养得很好。 记忆里,原主嫁入顾家后对他们依旧恶声恶气,两个小家伙虽然委屈害怕,却还是悄悄把鸡蛋和糖省下来给怀孕的原主吃。 原主临盆大出血,也是他们一个跑去地里喊大人,一个跑去保健站喊赤脚医生,龙凤胎崽崽出生后,更是被他们当成亲弟弟亲妹妹一样对待。 有池红卫那种反面例子在前摆着,这样天使般善良可爱的孩子,谁会不稀罕? 池皎皎笑着拍了拍两个孩子,“去玩吧,二婶还要给你们二叔针灸。” 二妞和小铁蛋乖乖嗯了声,跑到后院去喂鸡,三叔去抓池红卫的时候,顺道把他们被抢走的蝉蜕和知了猴全都要回来啦! 顾杰原本是回来休息的,可出了小铁蛋这档子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来和池皎皎相处,索性拎了锄头上后院打理菜地去了。 他一边闷头锄地,一边想: 池皎皎现在是小铁蛋的救命恩人,那就等同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帮池红卫说话,反而站在顾家这边帮忙讨公道。 这样看来,她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若她真能改掉偷鸡摸狗的臭毛病,和男知青那边断干净,不做对不起他二哥的事,认她当二嫂也不是不行。 可她要还是死性不改,祸害他二哥,他就算当恶人也会把她赶出顾家! 至于救命恩情,他多干活多赚工分还她就是了! 顾杰硬气地一跺锄头,干活越发卖力起来,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头也昏沉沉的,好像又发烧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暗骂自己的身体真不争气。 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埋头干活。 * 东厢里,顾铮又一次被扒了裤子。 池皎皎小胖手摆弄着他受伤的左腿,小声嘟囔: “还好还好,伤口没有出血,这眼瞧着就要结痂了,要是真被我堂弟那几拳搞砸,我非得让他也见见血不可。” 如同厨师不喜欢自己烧的食物被浪费,医者也厌恶自己治疗的伤患因为外界干扰而伤势加重。 池皎皎尤甚,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 包子娘、顾铮和小铁蛋都是她用木系能量救治的伤患,自动纳入保护范围,谁敢伤害他们,就是破坏她的医治成果。 就得等着她的报复。 顾铮耳朵动了动,将池皎皎的嘟囔一字不落听完了。 他愣怔了半晌,才道:“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让别人见血这种话,怎么会挂在一个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嘴边? 那股疑虑又浮上心头,顾铮眼眸暗沉了几分,打量地看向池皎皎。 似乎她性情转变的关键时间点就在他们发生关系后,不,更准确来说,是他们发生关系时。 一个按部就班长大的女孩子,怎么会懂那么多花样,还趴在他耳边说那些叫人脸红心跳血液沸腾的话? 让他这个混迹军营数十年,听老兵讲过不少荤段子的男人,完全招架不住,只能受她的蛊惑和摆布,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全部上交。 池皎皎将金针刺入穴位,闻言抬头,对上顾铮幽暗探究的双眸,心跳有一瞬加速。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警觉,她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 和他待在一起,总感觉自己像个被监视的间谍特务。 “顾营长,你们军人不是应该最嫉恶如仇的吗,怎么对一个差点害死自己侄子的人这么宽容?” “池红卫是我堂弟,三个月的相处足够我摸清他的品性,好的半点没学,池家人的恶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像他这样的,普通的教育引导已经没用了,只有让他同等的感受到疼痛才会长记性,我是他堂姐,我收拾他,总好过放他出去伤害了别人,别人用更激烈的手段教训他来得好。” 池红卫心里不是歉意,而是怨恨,要不了几天就会报复小铁蛋,可小铁蛋是她花了好多木系能量才救回来的,怎么能让他嚯嚯? 那就让她这个当堂姐的,找机会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池皎皎悠悠说完,金针已经全部刺入穴位,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顾铮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摩挲调整了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毕竟这小手一摸,起步就是二十分钟。 顾铮的思绪被那只钻进掌心的肉乎乎小手打断,好一会儿才重新接上。 想开口说话时,却发现池皎皎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 这丫头,不是说要把着他的脉随时调整针灸的吗,怎么就睡着了,摸的也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手掌…… 顾铮耳垂有些发热,思绪也变得躁动杂乱起来。 他没有叫醒池皎皎,也不管那数十根金针扎在自己身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池皎皎其实没睡,而是在闭目养神,全力吸收顾铮体内的能量。 约莫半个小时,池皎皎抽空了的木系能量总算补回来了点,她将顾铮腿上的金针取下来,给他穿裤子的时候,她道: “回头我给你做几条穿脱方便的裤子,你这个长裤太厚了不利于伤口恢复,每次针灸也不方便。” 今天脱裤子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那里了,依旧雄伟壮观。 顾铮显然也想到了,刚毅黝黑的面庞闪过一丝不自然,“嗯,那就麻烦你了。” 未婚妻给未婚夫做衣服,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池皎皎收拾好针包,洗了手就进厨房帮顾大娘做饭了。 她和包子娘相当于在顾家搭伙了,可没有坐在那里不干事就等着吃的道理。 顾大娘拗不过她,只得同意,渐渐的还给她打起了下手。 鉴于小铁蛋今儿遭了罪,顾大娘决定给他补补,十分大气的把在镇上割的一条五花肉拿了出来。 池皎皎笑了笑,“那就做把子肉吧。” 她将五花肉放入铁锅,加野葱、姜片和酒焯水去腥,开始做老少咸宜的把子肉。 焯好的长条猪五花切成一公分左右的厚片,铁锅烧热,下肉,两面煎成金黄色,煸出猪油,再就着猪油把十来根青椒和豆角煎成虎皮状。 锅留底油,丢一把冰糖进去,翻炒成焦糖色,加水、酱油、姜片、野葱、花椒、八角等大料熬成卤汁。 然后将煎好的五花肉和卤汁全部倒入瓦罐,放在小炉子上,猛火开锅后转文火慢炖,等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戳穿时,再将青椒、豆角、腐竹、黄花菜这些配菜加进去焖煮。 “好香呀~~” 两个小脑袋探进厨房。 第60章 给小莲姐送肉吃 卤汁熬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就已经香的不行,炖肉的味道更是勾得人口水直流。 二妞和铁蛋钻进厨房,眼巴巴地蹲在瓦罐前。 铁蛋摸着小肚子,嗷嗷直叫换,“好香,窝要次肉肉!” 二妞拉着弟弟不让他乱摸,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瓦罐,咽了好几口唾沫,“铁蛋别急哟,等会儿二姐的那份给你吃~~” 弟弟今天好可怜,她要把好吃的都留给弟弟吃。 铁蛋奶声奶气道:“二姐也次肉肉!” “是吃不是次,我不吃……” “二姐次!” 姐弟俩嘻嘻哈哈地抱作一团,笑闹声和饭菜香气混合,幸福在这一刻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池皎皎听着他们的有爱互动,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顾大娘笑着在围裙上擦手,挨个刮了刮孙子孙女的鼻子,“两个小馋猫!” 说完她大手一挥,转身去掏米罐子,“这么好的菜,不配米饭吃糟蹋了,我来煮一锅红薯干饭!” 皎皎丫头的手艺真是了不得,动作利索,感觉比镇上操持席面的大厨还要厉害,闻着这满屋子香味,别说小娃娃了,连她这个老婆子也快忍不住了。 厨房里食材有限,调料也有限,能凑出一罐把子肉已是极不容易,池皎皎看了看竹筐里的菜,挑了些出来,快手炒了一大盘醋溜土豆丝,一盆杂菌汤和一道凉拌黄瓜。 洗菜切菜的活儿都被顾大嫂包揽了,她只需要掌勺,做起来并不费劲儿。 顾大嫂看了眼池皎皎,低声和婆婆说话,“娘,村里那些闲话都是骗人的,皎皎这么好个姑娘能嫁来咱们家,我真是替二弟高兴。” “谁说不是呢,咱们老二啊,捡着宝了!” 顾大娘眉开眼笑,说着又往盆里多抓了几把米。 瞧着皎皎丫头这两天都瘦了,肯定是池家那边又整幺蛾子了,得多煮点米饭让她吃饱,还要备一份给亲家母。 老二交代过,池家人私底下苛待皎皎母女俩,动辄打骂不给饭吃,还把她们当老黄牛使唤,这才养成了皎皎的泼辣性子,叫她平日里多担待多照应着点。 所以在知道池家遭贼后,她就领着老大媳妇、小女儿帮忙准备衣服和被褥了,平时烧饭也把母女俩的带上。 顾大娘同为女人,更能理解这年头女人的不容易,了解池家内情后,对池皎皎的喜爱中多了几分心疼。 爷奶不亲,爹混账,还有个软弱的娘,这丫头要是不泼辣厉害点,会被那一家子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就像和老二的婚事,不就是被她三婶堂姐算计了么。 但他们顾家可不是什么火坑,她会把皎皎当成自己亲闺女疼,让村里人都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时间造就美味,瓦罐的小盖子已经挡不住四溢的浓郁香气,其他菜也陆续出锅了。 烈日当空,大队长吹哨了,顾父、顾老大和顾小妹饥肠辘辘地往家走。 他们上工的地方有些远,回来路上才听村民说起小铁蛋落水的事,担心不已,几乎是小跑着赶回家。 可一踏进院里,正要问小铁蛋的情况,鼻腔就被一股霸道浓郁的饭菜香气填满。 顾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昨天刚吃过肉,咋今天又吃肉,后头日子不过啦? 他疑惑,但还是先问孙子情况,“老婆子,铁蛋咋样,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皎皎丫头,要不是她跳进河里把铁蛋捞起来又给做急救,你们回来怕是见不到孩子了!” 把顾老大一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吓得脸色陡变,赶忙把儿子女儿揽进怀里,“娘,到底咋回事啊?” 顾母把上午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们,尤其是池皎皎河岸救人那段,被她说得惊心动魄。 “这不,我想着给小铁蛋补补身体,也感谢皎皎的恩情,就把割的肉都炖了。” 顾父的心七上八下,最后才落回肚里,他连连点头,“老婆子你做的对,是该好好感谢人丫头,她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饭桌上,池皎皎和顾家人围坐在一起。 浓油赤酱的把子肉、酸爽开胃的土豆丝、清脆解腻的凉拌黄瓜和一大盆菌子汤,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但谁也没有动筷。 顾老大领着顾大嫂站起来,郑重地向池皎皎道谢。 他们也知道推小铁蛋落水的是池红卫,但一码归一码,那与池皎皎无关。 顾老大今年二十八,只比顾铮大三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看起来很是沧桑。 他抹了把脸,叹气道:“妹子,你有所不知,我和凤霞现在只有二妞和小铁蛋两个孩子了,要是他们谁有个万一……” “呸呸呸!”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大娘打断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咱们小铁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嗳,娘说得对,不提这些了。”顾老大拍了拍自己的嘴,立马收住风。 顾大娘夹了一大块把子肉到池皎皎碗里,声音温和,“丫头,来,多吃点肉。” “谢谢大娘。” 顾家人跟着动起筷子来,池皎皎却敏锐地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变了,变得有些低迷压抑。 细看顾家人的表情,每个人眉宇间都带着淡淡哀伤,就连二妞和小铁蛋对着香喷喷的把子肉,眼角都是耷拉着向下垂的,没有方才那股活泼劲儿了。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突然回想起顾老大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只有二妞和铁蛋两个孩子了? 铁蛋管二妞叫二姐,那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大姐叫大妞的,她去哪儿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有关那个孩子的信息。 池皎皎正想着,顾杰突然问顾大娘,“小莲姐帮忙作证还被打了,咱们也得感谢人家呀,这把子肉烧得不错,要不我用饭盒装两块送去知青点?” 把子肉切得厚薄适中,一个人分了一块后,瓦罐里刚好还剩两块。 本以为顾大娘会满口答应,谁料她的态度出奇冷淡,敲了下瓦罐道: “肉切多少块都是提前算好的,皎皎和小铁蛋一人两块,其他人一人一块,没有多的。” 顾杰瞄了眼厨房,“可我看灶上温了个饭盒,里面不是还有两块儿肉嘛。” 顾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翅膀硬了,想来当我的家?” 顾杰头昏沉沉的,这会儿更是转不过来了,不明白为什么娘对小莲姐的态度这么差。 “小莲姐帮了咱家,给她送点肉感谢感谢咋了?池皎皎不还在咱家吃饭呢嘛!” 顾大嫂给他递眼色,“三弟,饭盒里的是留给杏花婶的。” 顾杰这才反应过来,“嗐,早说嘛,那小莲姐那儿就等下回。” 杏花婶是长辈,他要是知道那肉是给她留的,他肯定不会提。 等他说完,顾母突然冷着脸,“啪”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下回也没有!” 第61章 徐小莲见死不救 “凭啥啊?人家也帮了咱。”顾杰很是不解,抬高了声音质问。 顾母沉着脸,“没有为啥,你以后给我离徐知青远点。” 顾杰犟驴脾气上来了,很没礼貌地用手指着池皎皎,“是不是因为她?你因为她故意针对小莲姐!” 顾铮蹙眉,正要开口喊他把手收回去,就见顾母执起筷子的另一头,狠狠打向顾杰的手。 “谁教你用手指你未来二嫂的,没大没小!” 她用的力气大,被打到的地方瞬间红肿起来。 顾杰吃痛,委屈地缩回手,眼眶有些红了。 他还发着烧呢,娘就打他,好疼啊…… 顾母反常的态度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饭桌上瞬时鸦雀无声。 就连小铁蛋都放下碗筷,乖乖坐好,鼓着腮帮子看向阿奶,黑亮双眸一眨一眨的。 “老婆子,还在吃饭呢,咋发这么大脾气,有话好好说。”顾父出声劝道。 和桃源村大部分人家不同,顾家当家做主、地位最高的人是顾母,其次才是顾父。 因为顾父并非桃源村本地人,他是建国前一年逃荒投奔亲戚来到这儿的,可亲戚家里最后一个姑姑也在前年因病去世了,他在桃源村举目无亲,又因为伤病饥饿晕倒在山里,被进山砍柴的还是黄花大闺女的顾母捡回了家。 因为头部有旧伤,醒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顾爷爷就给他取名顾山。 年轻的顾父就那样在顾家住了下来,和顾母渐生情愫,最后入赘顾家当了女婿。 性格温和宽厚,甚至有点傻呵呵的,他很少和人起冲突,内外更是全听顾母安排,村里人私下都说他是怕老婆的耙耳朵,夫纲不振,被一头母老虎压得死死的,丧失了身为大男人的尊严。 可只有眼明心亮的人才知道,顾父顾母把他们的小家庭经营得有多好。 顾父出来灭火,顾母很给面子地收敛了脾气。 她看向紧抿嘴唇,犟着脖子不服的小儿子,语出惊人道: “刚才人散了,你金花婶来找过我,说曾经看到徐知青傍晚上跑到河里去洗澡,她是会游泳的。” 这话她本不想说的,一个姑娘家跑到河里洗澡传出去不好听。 可小儿子脾气实在太拗了,像是被徐知青洗脑了似的,觉得她千好万好,还因此和皎皎不对付。 听完顾母的话,饭桌上更安静了,除了二妞和小铁蛋,其余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池皎皎和顾铮默契对视一眼,显然都已经明白顾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徐小莲见死不救。 顾杰神色从惊讶渐渐变成不可置信,“小莲姐会游泳,那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小铁蛋?” 顾母接过小儿子的话头,“宋知青说他和徐知青在河岸大树后说话,早就看到池红卫欺负小铁蛋,只可惜没来得及阻止。” “那不就代表他们是最早看到小铁蛋落水的,徐知青明明会游泳,却眼睁睁看着小铁蛋泡在河里,等皎皎把小铁蛋救活了,才跳出来指证池红卫,她安的什么心?” 顾杰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底气不足道: “下河洗澡不一定就会游泳啊,娘,你是不是误会小莲姐了? 她帮过我不少忙,还教小妹认字,平时对二妞和小铁蛋也挺好的,村里人都很喜欢她,咋会是坏的呢?” 关键是她喜欢他二哥啊,怎么会对小铁蛋见死不救? 一定是误会。 顾母哼了声,“我可没说她是坏的,就算真的见死不救,咱也怨不着人家,我只是觉着她品性有问题,能少来往就少来往。” 那条河很深,淹死过好几个会水的大人,徐知青害怕不敢下水救人也能理解。 可她是最先看到小铁蛋掉河里的,为什么不来顾家喊人? 至于她有没有去喊其他村民,顾母暂时不知道,打算等吃完饭就出门问问。 不知是不是受徐小莲的影响,顾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软烂的把子肉咀嚼起来竟有些费力,嘴部肌肉僵硬,有种被拉扯的痛感。 头晕乏力,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极力忍着,才没有把金贵的肉吐出来。 前后门开着,空气对流,风穿堂而过扑在脸上,其他人觉得凉爽,顾杰却越发心悸难安,受伤的那条手臂不知怎地抽筋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好。 “我吃好了,有点事出去一下。”他胡乱刨完饭,想去保健站找徐小莲问清楚。 池皎皎视线划过他挂着两团红晕和汗珠的黝黑面庞,出声叫住他,“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顾母闻言立马放下碗筷,上前探了探顾杰的额头,“是有点热,让皎皎给你看下。” 虽然刚才凶了小儿子,但事关身体健康,她软和了语气。 可顾杰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不好意思面对池皎皎,撇开顾母的手就跑了,“我找赤脚医生去。” “你身上有钱没有?” “二哥给的有!” “这孩子,倔驴一头,也不知像了谁!” 顾母没好气地指了指小儿子跑远的背影。 顾父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哟,反正不像我。”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氛围顿时轻松起来,顾大哥夫妻俩和顾小妹都闷声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二妞和小铁蛋没听懂阿爷的意思,见大人笑便也跟着笑。 顾母嗔怪地看他们一眼,心中担忧散了些,顾杰肯定是跑保健站问徐知青去了,随他吧,也正好找医生拿点药。 老三打小身体好,小病小痛不吃药一两天也能好全,就是这回感冒折腾了点,吃了老二给的药还是发烧,多半是药没对症。 顾铮见池皎皎放下碗筷,微不可查地蹙眉,“怎么就吃这么点?锅里还有饭。” 体格大的人每天消耗的也多,自然饭量大,可她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吃了块肉和几筷子黄瓜就没了,还没小铁蛋吃得多,身体哪儿受得住? 池皎皎笑着摇头,没提自己在减肥的事。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顾杰手上的伤还没好吗?伤口感染发炎也会引起低烧,我看他状态不像是感冒。” 第62章 二婶最疼二叔哟 池皎皎今天来顾家一是为了给顾铮针灸,二是受顾大娘所托给顾杰治感冒。 可她刚刚观察顾杰的状态,不像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又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才有此一问。 顾铮颔首,“上次你针灸完留下的药,小杰拿去抹了,说是效果很好,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池皎皎闻言扯了下嘴角,不待见她的人,用她的药倒是不客气。 那药是她按照空间药庐古籍中记载的断续膏方子进行调配,给顾铮敷腿用的,因为条件有限只用石臼捣成了草药糊糊,对愈合外伤很有效果。 但也仅仅只限于促进伤口愈合,其他的治不了。 顾铮顿了顿,又道:“小杰还夸你医术了得。” 这话他说得心虚。 当时顾杰并不很瞧得上那草药糊,怀疑池皎皎不安好心,才自告奋勇帮忙试药,涂上后伤口不疼了才勉强撇了撇嘴,说了句“还不错”。 池皎皎似笑非笑地看向顾铮,“什么时候你们当兵的也兴说谎了?” “在顾杰心目中,我就是个泼皮无赖,是村里最差劲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夸我?”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相信顾杰夸她,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顾铮被戳穿,严肃冷峻的面庞罕见地露出了些许尴尬。 他忽地放下碗筷,正色道:“不算说谎。” “池皎皎,我认为你在医术方面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同志。” 他是受益者,自然最有发言权。 那场爆炸中进入体内的怪异东西,令他情绪暴躁不受控制,伤口反复撕裂难以愈合,骨骼筋脉每日都要承受巨大的疼痛。 首都军总医院出动最先进的仪器也没有检查出病因,几轮用药下来也无法使伤口愈合。 再继续在医院耽搁下去也是浪费医疗资源,他不愿拖累部队,递交了退伍申请回乡养伤。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拖着一条残腿,在痛苦和浑噩地度过余生,可一次意外却将池皎皎送进了他的生命中。 不仅伤口得以快速愈合,她的针灸,她的药,甚至是她递来的水和……肢体触碰,都会令那份暴虐的疼痛减轻,随之产生奇异的舒适感。 让他忍不住想靠她近些,再近些,好似上瘾了般。 在顾铮有限的认知里,把这种感觉定义为伤患对医者的依赖,正是因为池皎皎医术了得能缓解他的痛苦,即便身份存疑,他也难以自抑地对她产生了依赖和信任。 池皎皎被他灼热炯然的眸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说话就说话,搞得这么严肃正经做什么,感觉下一秒就要宣誓了,她可没让他当介绍人进组织。 顾铮见她目光回避,蹙眉道:“你不信我?” 低沉沙哑的嗓音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架势。 池皎皎无奈,将瓦罐里剩下的把子肉夹到他碗里,“信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快多吃点肉,多吃多睡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 顾铮眉头一松,被她哄孩子的语气弄得脸颊微微发热,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是喜欢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吗,关心他还给他夹菜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吃肉汤拌饭吃得满嘴流油的二妞突然抬起头来,羊角辫一晃一晃的,童音清脆道: “二叔,二婶对你真好呀,你肯定是她最喜欢的人!” 小娃娃的思维简单直白,把肉让给谁吃,就是最喜欢谁。 小铁蛋向来是姐姐的跟屁虫,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嚷嚷,“稀饭,二叔稀饭二婶!” 这个小笨蛋,把姐姐说话的主语和宾语都搞反了。 顾铮耳垂噌地烫起来,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池皎皎,板着脸对侄子侄女道:“别乱说。” “去,咋就乱说了,我觉得二妞和小铁蛋说得挺对!” 顾母看见老二和池皎皎互相熟络关心,笑得合不拢嘴。 顾铮长得凶悍凌厉,黑沉着脸时能吓哭十个小娃娃,但二妞和小铁蛋却知道二叔很疼他们,又有阿奶护着,所以根本不怕,嗷嗷叫唤得越发起劲儿。 “二婶最疼二叔哟!” “二叔稀饭,稀饭二婶~~” 顾铮脸色黑得像锅灰,耳后根却红了大片,一路红到脖子。 这俩小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池皎皎自认脸皮算厚的,这会儿也招架不住了,嗔怒地看了眼顾铮。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弹压,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现在好了,过路的人都能听见。 顾大嫂连忙一手抓一个,把两个孩子锢进怀里,不准他们再说了。 她当然希望老二和皎皎感情好,小家伙们这么一闹,也是一种撮合嘛,但她的心是偏向池皎皎的,见她脸上露出羞红就赶忙让孩子打住了。 “皎皎,孩子们瞎闹呢,你别放心上。” “凤霞姐,我晓得的。” 池皎皎笑着应道,伸手点了点二妞和小铁蛋的鼻子,“两个淘气鬼!” 女人孩子们有说有笑,顾铮这边只能闷头大口扒饭,以掩饰自己的羞恼。 三层五花肉用酱油大料炖得软软糯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香而不柴,浓稠的酱汁浇在红薯干饭上,油亮发光,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土豆丝酸酸脆脆的裹着芡汁十分下饭,菌子汤喝一口满嘴鲜香,就连简单的凉拌黄瓜也被做得酸辣开胃。 肉菜就算了,怎么做都好吃,可不沾荤腥的素菜怎么也能烧得如此好吃? 他们部队司务长领着徒弟烧的饭菜,在这些面前简直就是渣渣。 顾铮大口认真地嚼着饭菜,抬眸看了池皎皎一眼。 娘和大嫂说这些菜都是她做的,可这样厉害的手艺,她是跟谁学的,还是天赋使然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懂医,做饭好吃,热情勇敢,是非分明……除了脾气火爆蛮横外,几乎都是优点,到底是怎么作才作出了一身骂名的? 啊,差点忘了,她还眼光奇差,看上了宋文浩那种软蛋怂包。 顾铮吃着饭菜,突然觉得土豆丝和黄瓜的醋放多了,很是酸牙。 他将碗边没有碰的把子肉分成几小块,分给二妞、小铁蛋和顾小妹,剩下最后一块油亮软糯的肥肉放到池皎皎碗里。 这年头人人都缺油水,最爱吃的就是肥肉,肉站卖价高卖得最快的也是肥肉。 池皎皎看了眼那肥腻的肉,脸色有些异样。 顾铮注意到她脸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问:“嫌弃?” 筷子被自己用过,他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唐突,但她吃得实在太少,池家被偷空了,她现在不多吃点回去就只能挨饿。 池皎皎嗯了声。 她现在最讨厌吃肥肉,简直减肥克星,刚刚那块把子肉里的肥肉就被她剔了悄悄给二妞和小铁蛋了。 顾铮脸色一沉,当即夹回那块肉塞进了嘴里。 往日最喜欢的肥肉在这一刻变得没滋没味了。 第63章 会红耳朵,不是喜欢是什么 吃完饭,池皎皎打算收拾桌子,被顾母拦下,“你歇着别动,让老大他们去收拾。” 沾光吃了这么好吃的一顿饭菜,哪还有让客人加恩人动手收拾的道理? 别说皎皎还没有嫁给老二,就算嫁进来了,他们也不会要她干活,先前都承诺好了的,她只需照顾好老二就行。 “皎皎姐,你的手是用来抓草药拿银针的,可千万不能让这些杂活费了手,以后要是有什么要洗的就拿来给我,我帮你洗。” 说话的是顾小妹顾静,十六岁,杏眼鹅蛋脸,小麦肤色,厚重略长的齐刘海,肩头垂着两根麻花辫,五官和顾母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和她的名字一样文静恬美,说话细声细气的。 她一边擦桌子一边说,圆圆杏眼里盛着笑意和亲近。 池皎皎对人的情绪很敏锐,察觉到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也对这个可爱质朴的小姑娘喜欢起来。 见她刘海又厚又长都遮住了眼睛,热汗顺着发丝淌进眼里,时不时要伸手去擦,道: “小静,头发盖住眼睛会影响视力,要不要我帮你修修?” 顾静惊喜抬眸,“皎皎姐你还会理发?” 池皎皎笑着点头,“会一点。” 她在末世除了砍丧尸,还训练出了很多生活技能,种地、养鸡鸭鱼猪、盖房子、自制能源、修理各种器械……理发这种简单手艺活更是不在话下。 “那你在这儿等我。”顾静欢喜地跑进屋里,麻花辫一甩一甩的。 池皎皎拿到剪子后磨了磨,开始给顾静修剪刘海。 “皎皎姐,”顾静低低喊了声,腼腆地拿手比划,“别剪太短,不然就遮不住……” “遮什么?”池皎皎没太听清。 顾静抿唇,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伸手撩起厚重的刘海儿,“我额头有疤,好丑,就用头发盖住了。” 池皎皎视线望过去,额头上确实有一条很长的疤。 “这疤颜色都淡了,不丑的,但你要再用这么厚头发遮着,可就真要变丑姑娘咯!” 十六七的小姑娘正是爱俏的时候,一听这话赶忙去拿镜子照,照出一片红色的痘痘。 “呜呜我额头咋变癞蛤蟆了,好丑……” 顾静嘴角向下瘪,眼眶红了一圈。 “你这是把痱子和青春痘都捂出来了,最好把刘海掀上去。”池皎皎提议。 顾静愣了下,用力摇头,“还是盖着吧,盖着才不会被人喊疤子妹嘲笑……” 疤子妹是村里人给她取的外号,尤其那些混混,最喜欢撵在她屁股后头喊,一边喊一边大笑。 三哥为这事和他们打了不少架,每次身上都会添伤,她心疼,就干脆剪了厚厚的门帘挡着,这样别人就不会嘲笑她了。 池皎皎看着因为自卑缩成鸵鸟的小姑娘,有些感同身受,是来自原主记忆里的情绪。 取这些带着恶意的外号之人,着实可恨。 若说外号,原主怕是整个公社里最多的,胖子、肥猪、肥婆……这些外号在喊出来时,往往前缀还要加个死字,来表达深切厌恶。 原主的性子本不是奸滑野蛮的,而是在念初中时突然不可自抑的发胖、嗜吃,被人嘲笑霸凌后逼出来的。 被欺负的久了,自厌自弃,渐渐也长成了最讨厌的施暴者的模样。 池皎皎看着顾静,仿佛看到了记忆里年幼的原主,心下叹息。 若当时能有人拉原主一把,也许后面的人生轨迹就完全不同了,可惜,养父母只管原主吃穿,在其他方面并不上心。 池皎皎帮顾静改了个轻薄的空气刘海,“你看,这样是不是既能盖住疤,又透气?” 顾静高兴地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嗯嗯,这样舒服多了,还不挡视线。” 池皎皎摸摸她的头,“下回再有人敢那么叫你,你就来找我,咱们姐俩一起欺负回去!” 顾静咬唇,为难道:“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我们又不像三哥他们是男孩子,骂人打架的都没啥,女孩子做那些对名声不好,而且本来就是我额头有疤,也怪不着别人那么喊。” 池皎皎蹙眉,“不对,凭什么男孩受欺负了可以还击回去,女孩受欺负了只能忍让妥协,还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在外受欺负了就得学着反抗,这不分男女,不然别人会认为你是软柿子,更加得寸进尺的欺负你。” 顾静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和大人们教她的很不一样。 但她觉得皎皎姐说的似乎更有道理。 眨巴着乌溜溜的杏眼道:“皎皎姐,你真好,我喜欢你,我想你快点嫁给我二哥,他也很喜欢你的!” 二哥看皎皎姐的时候会红耳朵,不是喜欢是什么? “咳咳!”池皎皎被口水呛了下,小姑娘,话题跑偏了吧? 而且眼光也不行,和二妞小铁蛋一样傻乎乎的。 顾铮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她强行把话题拉回来,“额头上的青春痘不能用手去挤去挠,会留疤,下回进山给你采点清热解毒的草药,你泡着喝,过段时间能消。” 顾静这下不文静了,叫着跳起来抱池皎皎,“啊!真的?皎皎姐你咋这么厉害!” 池皎皎轻笑了声,“这就厉害了?如果我说我能制作祛疤的药膏呢?” 顾静愣住,随即爆发兴奋的尖叫,足足有10拍E6,回荡在顾家上空久久不消。 慢一步捂住耳朵的池皎皎:…… 看走眼了,顾静一点都不静。 顾大娘取这名肯定是反讽来的。 顾静知道自己的疤能消后,跟疯了似的跑进屋子,去找每一个人通知这个好消息。 池皎皎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殊不知也有人在她身后默默扬起了嘴角。 顾铮站在东厢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感觉胸膛里有什么跳动得快了些,有种很陌生的情绪漏了一丝出来。 池皎皎转过身,看见他眼神有些发愣,问道:“……呃,你也想祛疤?” 顾铮薄唇紧抿,漆黑凤眸看不出喜怒。 突然,他拄着拐杖上前,牵起了池皎皎的手。 第64章 坚硬如铁的胸膛撞击在两团绵软上 顾铮抓的是池皎皎的手腕,修长指节陷进一片温软滑腻中。 不同于军营那群糙老爷们的黝黑刚硬,她手腕圆滚滚的,更软更肉呼,像上好富强粉揉出来的面团一样。 顾铮没忍住捏了捏,粗糙大掌悄悄收紧又放松。 奇怪,同样吃饭,为什么到了男人身上就硬邦邦的,到了她身上就软乎乎的? 他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动作落到池皎皎眼里,有些不爽。 自己现在是很胖,可那么宽大的手掌不至于握不住她的手腕吧,反复捏什么呢? 肌肤相触,能量宛若涓涓细流进入体内,等于白捡,她就没抽开手,只问顾铮要干什么。 顾铮垂眸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抓伤,松开后转身回屋,“跟我进来。” 没什么事的时候,这男人简直惜字如金。 怪不得前世原主揣着他的崽也安不下心来,凶悍寡言的大冰块和温柔嘴甜的小白脸,自然后者更善于蛊惑人心。 池皎皎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跟着进到了屋内。 午饭前躺在床上针灸用过的薄被被叠成了豆腐块儿,床单上的褶皱也被抚平,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进来,屋子里都是整洁有序的,透露着屋主人极强的个人特色。 顾铮拎过换药用的小竹篮,指了指书桌边的凳子,“坐。”嗓音铿锵利落。 池皎皎:…… 陡然有种回到大学军训的错觉。 直到在凳子上落座,顾铮喊她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就挠了一下,不用上药。” 她用木系能量绕着手腕转两圈这伤就能凭空消失,只是在顾家不方便才放着没管。 顾铮沉默,低着头用酒精棉花给伤口消毒,又抹上草药糊糊,动作很是细致认真。 伤口沾上酒精后轻微刺痛,灼热的呼吸打在上面,痛感变得有些火辣辣的,池皎皎手腕微颤,药一抹完就缩了回去。 说起来好笑,一个拳头当家信奉武力的人,居然会怕痛。 那是因为在末世受过太多太重的伤,有时连木系能量都治不过来,再加上经历了炸成碎片的死亡方式,她对疼痛是非常敏感和畏惧的,索性忍耐度还算高。 顾铮见她脸色,心中歉意又重了几分,“我替大嫂跟你说声对不住,还有小铁蛋的事,多谢你。” “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底线原则。”最后一句是顿了两秒才加上去的。 他现在对池皎皎的感观很复杂,从被下药发生关系的羞愤恼怒,到知悉她在池家境遇的惊讶同情,再到发现她医术厨艺了得和藏在坏名声下的优秀品格后的欣赏感激。 而这些情绪汇聚在一起,迫使他心底的疑虑越来越重。 那些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到底该如何解释,周洵上回提起的事,会和她有关吗? 池皎皎并不知道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听完他说的摆了摆手,“不碍事,凤霞姐回来后也跟我道过歉了,承小铁蛋一句二婶,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一切都是有报酬的。 她目光落在顾铮脸上,木灵空间还没有完全开启,眼前的人形能量源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但只要吸够了能量解锁种植土壤,空间就可以通过种植药材等植物自发产生和积累能量,到时候她对顾铮的需求和依赖就没有那么强了。 “我看你在河岸救小铁蛋用的方法很有效,也是跟县城药房学的吗?” 顾铮收拾着药篮子,状似无意地问道。 池皎皎不疑有他,扯来根本不存在的人当借口,“嗯,老中医学识渊博,我跟他学了不少急救法子。” 顾铮动作顿住,双眸闪过一丝暗光。 “是吗?这方法挺特别的,我倒是没在县城见人使过,你说的那位老中医姓什么,我让周洵带着公社同志去学习学习。” 每30次胸外按压接2次人工呼吸的联用在国外医学界已经普及,他们华国内部当然也在应用,但还远没有传到南方小县城来。 池皎皎听出一丝不对味来,嚯地站起身,“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 谁料刚才坐着涂药两人离得很近,这一下猛然站起来竟撞到了顾铮左边的胳膊。 他腾出手去收拾药篮子,拐杖只是虚虚地夹在腋下,这么一撞拐杖直接脱手摔到了地上,他也因为冲击力失去平衡朝后倒去。 “小心!”池皎皎瞳孔放大,连忙伸手将人用力往回拉,另一只手下意识圈住顾铮的腰,呈保护状态。 “嘶……你石头变的吗,疼死我了……” 他们一个胖一个高,惯性很大,池皎皎连退了好几步才后仰抵在书桌边,而顾铮结结实实地压过来,坚硬如铁的胸膛撞击在两团绵软上。 院外天空忽然飘来棉花般厚厚的云层,将太阳完全遮住。 屋内光线暗下来,呼吸间空气一瞬变得闷热急促,有种难耐的窒息感。 “……对、对不起。” 顾铮声音沙哑,双手撑在书桌上,胳膊肌肉鼓胀青筋隆起。 他左腿使不上劲,只能用右脚踩住地面保持平衡。 挪动间,胸膛再次挤压,柔软触感被无限放大,夏日里轻薄的衣服在此刻穿了和没穿一样,甚至能感觉到高挺的两处…… 顾铮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隐藏在黝黑肤色下的面庞,瞬间红透。 无形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灼人的火苗从脊骨烧到后颈,烫得他整个后背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错愕又难堪,眉头高高蹙起,身体努力向前撤,试图和身下之人拉开距离, 池皎皎瞄了眼顾铮通红的耳垂,圈在他劲瘦腰间的手鬼使神差般地用力,将好不容易才站稳的人又重新按回了怀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只回荡着两个字—— “好腰。” 顾铮喉结上下咽动,漆黑凤眸宛若深潭没有一丝光亮,“池皎皎,你——” 第65章 池姣姣说顾铮时间太短了 “你什么你,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那怀疑的语气,还问老中医的名字,怎么,怀疑我撒谎,想让周主任实地调查一番?” 池皎皎理直气壮,抬起下巴注视他刚毅的面庞。 澎湃能量自相贴处涌入体内,空间里灵泉和木系光团一派欢欣跳跃大丰收之景。 顾铮下颌线紧绷,哑声道:“只是随口问问。” 他并不擅长撒谎,尤其在池皎皎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下。 “那位老中医有祖训,医术传男不传女,之所以肯教我,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 “他教我也是偷偷摸摸教的,扔一大摞医书让我自学,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二。 好在我有聪明又有学医的天赋,能将书里的知识吃透,救小铁蛋的法子就是从《金匮要略》里学来的,叫‘救自缢死方’,虽然叫这名,也可以用来抢救溺水的人。” “老中医教我学医生怕别人知晓,是以你问他的姓名,恕我不能相告。” 池皎皎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顺带不忘夸奖自己,言语有理有据,表情特别真挚。 顾铮愣了下,捕捉到她话里的几个字,“救自缢死方?古时候就有这种急救法子?” “对啊,两千多年前就有了,《华佗手札》里也有记载,原理都是一样的。”池皎皎不疑有他。 在穿来的第一天她就了解过,这个时空就是她原先所在世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两者大体历史运行轨迹是一样的,只是一些人名地名不同罢了。 就拿心肺复苏来说,可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东西,最早关于胸外心脏按压等复苏抢救的详细记载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历代医书典籍均有记载和论述,早于西方整整一千多年。 可岁月洪流中,中医中药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民族瑰宝在传承中遗失了许多,到了后世,一提心肺复苏人们竟下意识地认为是从西方国家传入国内的。 某些国家甚至明目张胆地偷窃中医文化,堂而皇之地冠上专利,简直恶心至极。 池皎皎对空间古籍早已烂熟于心,关于心肺复苏的记载和论述信口拈来,也不管两人此刻紧紧环抱的姿势多么暧昧,抓着顾铮就是一顿普及。 这个特殊年代由于医疗资源稀缺,中医还是非常受重视的,尤其赤脚医生这个庞大群体的诞生,算得上中医的巅峰时期了。 只是后来受到西医和资本的冲击,中医才逐渐没落,等人们反应过来想要保护传承的时候,才发现阻碍重重。 可若一开始就好好的保护、传承和发扬呢? 要知道后世几次病毒爆发,都是靠中医扛过去的,中医博大精深,其之能量不可估计。 可惜啊,那个世界留给中医的时间太短了,倭国和Y国不当人,一个光明正大排核废水入海,一个悄悄玩阴的隐瞒核泄露三年,还有好多搞秘密实验的,拉全世界陪葬,一起进末世玩完了。 顾铮对医学知识了解有限,听得云里雾里,可眼睛因为倒映池皎皎自信骄傲的脸,变得有神采起来。 他一瞬不眨地注视着池皎皎,心下喟叹。 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池皎皎说完,抬眸望进那双专注的凤眸中。 “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怎么还不起开?” 今天已经吸了好多能量,可以打住了,他浑身像个火炉,大夏天抱着挺热的,而且她还要去地里给包子娘送饭呢。 听听,这嫌弃的语气,把他当什么了,用完就丢的物件? 顾铮气笑了。 他双臂撑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怀中的胖姑娘,气势逼人,“是谁把我撞倒的?又是谁把我拉回来的?” 早在发生关系时,他就该知道,眼前人就不是个守规矩的,胆子大,主意多,跟团火似的,只要她想,可以把任何靠近她的人烧成灰烬。 低沉磁性的笑声刮过耳际,池皎皎脸颊莫名有些热,“咳咳,都是意外。” 这人明明长得正派硬朗,怎么一笑起来眉眼就变得有些邪肆了? 他那天在床上也不这样啊,就算攀至峰顶,也是仰着脖子皱着眉的隐忍克制,哪像这会儿这么狂放。 “是吗?”顾铮眼神往腰间瞟了瞟,“还不松开?” 池皎皎扔烫手山芋似的,正要移开胳膊,身后窗户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她神经一紧,条件反射地扭过头。 “谁在外面?” 顾铮猝不及防,被带得往前一扑,唇瓣擦过她的侧脸。 顾铮:!!! “二婶,是窝呀~~”小铁蛋藏不住了,笑眯眯地露出一口小米牙卖萌,“还有二姐哟!” 二妞也从窗户下探出头来,羊角辫调皮地晃来晃去,“嘿嘿,二叔抱了二婶好久,都出汗啦!” 小铁蛋歪着头思考,突然眼睛一亮,“抱抱,给小铁蛋生姐姐!” 二妞摸了下弟弟的小光瓢,“笨!是生小妹妹!” 小铁蛋:“好耶,二叔二婶给窝生妹妹玩~~” 二妞:“弟弟好玩,生弟弟!” 顾铮头一次觉得小娃娃们的话是如此的无力反驳:“……别乱说,一边玩去。” 抱抱不会生弟弟妹妹,可那天发生的事会。 次数越多,几率越大。 两个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嘴里叽叽喳喳地争论,到底是弟弟好玩,还是妹妹好玩。 顾铮眼眸颤动,心口处怦怦跳个不停,复杂滚烫的目光落在池皎皎的肚子上。 “我们那几次…都在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了?” 他活到这个年纪,说什么都不懂是假的,不懂也被那些成了家的战友教懂了。 被当面问这个问题,池皎皎尴尬不已。 她一把推开顾铮,又将拐杖捡起来塞给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不知道,时间太短了。” 就算她有木系能量傍身,也不可能在发生关系后的几天里检查出来是否怀孕。 但如果按照前世发展,她此刻肚里应该是揣了一对龙凤胎崽崽的。 以防万一,她早就在腹部留了一大团木系能量,这样平常跑跳游泳什么的不会伤及宝宝,就算受到撞击和误食有毒有害的东西,也能第一时间护住宝宝。 池皎皎背起背篓,提上给包子娘带的饭菜,走得格外潇洒,徒留顾铮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凌乱。 深深的怀疑自我,以及咬牙切齿。 “时间太短了……” “我?” “时间短?艹!” “池、皎、皎,可、真、有、你、的!” 第66章 见红了 池皎皎离开后没多久,顾母也出门找老姐妹们打听情况去了。 周大娘很是惊讶,“不能吧,徐知青有时候给孩子们看病都不收钱,咋会看着小铁蛋掉河里不救?” 她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六个儿子又娶媳妇生了八个孙子孙女,被公社评为桃源村的光荣母亲,因为家里小娃娃多,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磕着了,经常上保健站找赤脚医生拿药,所以对徐小莲的印象不错。 吴婶子低头绣着鞋垫,闻言插话:“这批新来的知青里头属徐知青性格最好,也不嫌弃咱们乡下人,见着了还会主动问声好,嘴可甜了。” 郑大娘也道:“对啊对啊,这事儿指定是你误会徐知青了,小姑娘心眼不可能那么坏。” 顾母盘腿坐在石板上,听了几位老姐妹的发言后,心里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她把人想坏了? 算了,不纠结这些了,反正他们家除了老三没人和徐知青有来往,以后多注意着点就行。 王金花也就是金花婶,鼻子哼了哼,对顾母道: “别听她们的,你还不知道她们三个,一个爱占便宜,一个爱听好话,一个别人说啥也跟着说啥。” 总结来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周大娘翻了个白眼,郑大娘笑笑没说话。 倒是吴婶子拿针在头发上划了两下,继续绣着鞋垫,道:“不管怎么说,徐知青的性格还是比铮子定的胖媳妇强些。” 提到自家儿媳妇,顾母来了精神,立马出声维护,“皎皎丫头的好你们是没看到,徐知青赶她可差远了!” 周吴郑王四个停下手里的活计,齐刷刷朝她望过来,一副坐等听八卦的模样。 顾母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把池皎皎这几天的表现说给几个老姐妹听,什么懂医术会针灸啦,厨艺堪比大厨啦,特别关心她家老二,还善良又有礼貌,等等一长串优点,就差把人夸到天上去了。 “真的假的,这还是咱们知道的那个肥皎皎吗?” 周吴郑三人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周大娘的孙子孙女经常被池皎皎欺负,吴婶子曾经和池皎皎扯皮输了,郑大娘则是听了许多池皎皎的坏话,她们都对池皎皎印象很差。 听到顾铮定亲的消息时,她们三个凑一堆骂了好久,感叹老姐妹命苦,居然要接这么一个奸猾懒馋的胖媳妇进门。 金花婶也曾是受害者,这会儿却替池皎皎说话,“当然是真的,还不准人家改过学好了?” “再说了,她之前做出那些糊涂事儿都是受了宋文浩的骗,她已经跟我道过歉了,还拿来十个野鸡蛋还我哩!” 她前些日子忙着照顾怀孕的儿媳妇没出门,今天才有空找老姐妹唠嗑,叽叽呱呱把池皎皎还鸡蛋和宋文浩宿舍被搜查的事说了。 “……保国给他娘老子寄的毛线手套被宋文浩藏皮箱里了,村里人丢的好些东西都进了他兜里,咱们呐,算是骂错人咯。” 几人听完,纷纷叱骂宋文浩。 “居然撒谎说那些东西都是他的,臭不要脸!” “这个瘪犊子,让池皎皎替他挨骂,他躲在后面吃用,还是个男人吗?” “这样看来,咱们真是误会皎皎丫头了,她虽然人笨点,本性应该不坏……” 看到老姐妹们开始有所改观,顾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姑娘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以后她一定要逢人就夸皎皎,尽力帮她挽回名声。 别看那丫头大大咧咧的,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思可细着呢,十八岁的小姑娘,咋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家里长辈待她不好,上头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她就只能装出凶狠泼辣的样子保护自己,听到那些坏话,回去指不定躲在被窝里哭呢。 亲家母性子软怕是靠不住,那就只有她这个当婆婆的多护着点了。 几人东拉西扯聊了好些八卦才准备散场,离开时顾母把剩下的瓜子全部分给老姐妹,并拜托她们帮忙多在村里给池皎皎说好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吴郑三人乐呵呵点头,“放心吧,保准把铮子的胖媳妇夸成一朵花儿!” 金花婶没要瓜子,而是跟顾母一起往回走,两家住得很近,关系也最好。 回去的路上,金花婶搓了搓手,突然问道:“月英啊,我听你说皎皎她还会针灸?” 顾母喜滋滋地点头,“对啊,老二的腿现在就是她在治,以前不管吃多少药伤口都不好,腿上那肉啊,烂兮兮的都灌脓了,后来被皎皎扎了一腿的针,捣草药敷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金花婶急道:“怎么着了?哎唷,你就别卖关子了。” 顾母双手猛地一拍,笑道:“这两天都要结痂了!” 她没把池皎皎承诺让顾铮左腿重新站起来的事说出来,怕话说早了日后打脸,也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说闲话,给孩子增添压力。 那些墙头草在老二当营长的时候恭维巴结,求他办事没办成,知道老二受伤退伍后转头就诋毁,把他踩得一无是处,说的风凉话比顾家前头几十年听过的加起来还要多。 哼,等着瞧吧,等她家老二腿好了重新站起来,定要亮瞎那些墙头草的眼珠子! “真的?那可太好了!” 金花婶也为顾铮高兴,“没想到皎皎医术这么好,不仅救了小铁蛋,连铮子的腿也能治,这可比赤脚医生厉害多了,你们老顾家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羡慕。 顾母满面春风,“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都感觉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不忍心老二苦一辈子,才特意把皎皎这么好的姑娘送来我们家当儿媳妇。” “那个,月英啊,你看能不能让皎皎过来给我们春苗看看?” “春苗孩子坐不住,前几胎都流了,这一胎怀相也不好,提心吊胆地好不容易养到八个月,可前几天却突然见红了。” 金花婶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顾母一惊,“见红了?赶紧送卫生院啊!” 农村一直都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春苗八个月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金花婶愁眉不展,“去了,当天栓子就把人送卫生院了,医生给开了点保胎的药就让他们回来养着。” “可那药春苗之前就吃过不少,没啥用。” “皎皎连铮子的腿都能治,肯定很厉害,哎,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帮忙的。” 顾母紧攥着手,老姐妹求到跟前来了,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可她也不能自作主张给皎皎揽事儿啊。 第67章 她无耻! “这样,我回头问问皎皎能不能治,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妇人家生养的事多半不懂,你先别做太大指望,成不?” 顾母想了想道。 金花婶拧起的眉毛松了一丝,“哎,好,那我等你消息。” 其实自打徐小莲通过培训考核当上赤脚医生后,都是她定期上门给春苗检查安胎,金花婶原本也挺放心的,可今天突然出了小铁蛋的事。 小铁蛋落水的时候,除了那群孩子,徐知青和宋知青隔得第一近,再之后就是她。 她得知消息去顾家喊来池皎皎,在那之前岸上没人去救小铁蛋,当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后头才反应过来,徐知青她是会水的啊,那天傍晚在河里游得跟条鱼儿似的,一看就是水性好的。 可今天她和宋知青在岸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岁的孩子淹死? 这样的人,金花婶有点不敢找她看病了。 与此同时,保健站里,徐小莲正红着眼眶委屈地看向顾杰。。 “我可以解释,但你必须先告诉我是谁说的我会游泳?那关系到我的名声。” 顾杰老实道:“是金花婶,她说、说看到过你在河里洗澡。”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毕竟是个女同志,这种事情被人看见还被说出来了,挺尴尬的。 徐小莲眼底闪过一丝怨恨,金花婶,真是多管闲事,给她惹了大麻烦。 “呼,还好是婶子看见的,”她如释重负地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要是被那些混混流氓瞧了去,我都不想活了。” 顾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小莲吸了吸鼻子,自责道:“我是会水,可水性并不好,只能勉强游一两米,当时我看到小铁蛋落水,急得手软脚软,别说下水救人了,连站都站不稳。” “可我不能看着他被淹死啊,他那么可爱那么乖,就跟我的亲侄子一样,我想跳进河里救人的,却被宋知青拦住了。” “他说我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被淹死,到时候反而耽误了小铁蛋,我没办法,只能跑去找村民求救。” “好在老天保佑小铁蛋没出事,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呜呜呜……” 她声泪俱下地说着,脸颊上两个巴掌印清晰可见,看起来分外可怜。 顾杰手足无措,“小莲姐你别哭了,我就是问一下,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就知道,是金花婶和娘误会小莲姐了,像小莲姐这么善良的同志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自己水性也不好,怎么能强求她下水救人呢? “你放心,等回去我一定要跟我娘还有二哥好好解释,不会让他们再继续误会你。” 听到这话,徐小莲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破坏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并不难,可若是给顾母和顾铮留下坏印象,产生了隔阂,就真的麻烦了。 她继续抽抽噎噎,“不,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水性再好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就好了呜呜……” “这事和你没关系,推人的是池红卫,要怪也是怪他。” 顾杰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把池红卫拎过来暴揍一顿。 徐小莲见他一脸怒气,立马叹气抱不平道: “谁叫池红卫是池皎皎的堂弟呢,后头又要过继给二房,那就是亲弟弟了,池皎皎嘴上说要报公安,不过就是吓唬而已,心里还是很疼她堂弟的,哪里舍得真的罚他?” “她马上就要嫁给你二哥,总不能为这事把亲家关系搞僵了,只是可怜小铁蛋,差点就没命了。” 顾杰蹙了蹙眉,第一次不太赞同徐小莲的话,“池皎皎没护着池红卫,还教训了他。” 那一巴掌加一脚可是实打实的,还帮小铁蛋要来了三十斤细粮。 对于池皎皎,顾杰现在更多的是感激,再无法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诋毁攻击了。 徐小莲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头一紧。 池皎皎还真是踩了狗屎运啊,居然连最厌恶她的顾杰也开始改观了。 “小杰,我看最近池皎皎经常去你们家,和顾大娘有说有笑的,就连顾铮哥对她的态度也亲近了不少,是原谅池皎皎给他下药的事了吗?” 顾杰提高嗓音,“下药?什么意思?” 徐小莲懊恼地捂住嘴,“没、没什么,你听错了。” “小莲姐,你快告诉我!”顾杰急切地追问。 徐小莲支支吾吾道:“就是那种药啊,给猪配种用的,用了后强迫顾铮哥发生关系,威胁顾铮哥出高价彩礼娶她,不然就告他耍流氓。 流氓罪可是要被拉去枪毙的,我也是才从池兰香那里得知的,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池皎皎她……” “她无耻!”顾杰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怪不得二哥说什么也要娶池皎皎,原来是她使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徐小莲睁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柔柔弱弱道:“可为什么顾铮哥还对她那么好?” 顾杰也很无奈,“她会中医和针灸,说是能治好我二哥的腿。” 徐小莲眼眸微闪,池皎皎救小铁蛋那里她就怀疑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懂医。 可顾铮的腿连首都的医生都治不好,就凭她一个小小村姑,也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不怕闪了腰。 “以前是我们看走眼了,池皎皎真的有两下子,随手捣的药还挺管用,小莲姐,你看我的伤,都快好了。” 顾杰拆开绷带,露出被镰刀割伤的手臂。 徐小莲闻声看过去,不知名的草药糊下,伤口确实已经结痂愈合了。 “就是我前几天贪凉了,有些发烧,头晕,身上抽筋痛得很,我二哥那儿的药吃了没用,你在给我开点其他药吧。” 徐小莲心里咯噔一下,算算时间,若是感染破伤风,早期症状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 “小杰,你这个吃药恐怕没用了,我给你打一针吧。” 她余光瞄到顾杰手上的草药糊,伸进药箱拿破伤风针的手顿了顿。 第68章 别管,饿不死她 赤脚医生的红十字棕色牛皮小药箱内存放着不少药。 徐小莲犹豫几秒,取了最里面的一小瓶药给顾杰进行注射,那个药瓶的瓶身上被人用笔做了个标记。 待顾杰离开,她打开记录簿低头写着什么,随后将注射完的空药瓶收进挎包中,又取出一瓶新的药用玻璃针管抽出,随意找了个潮湿的角落将药液推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面色不改。 保健站的另一名赤脚医生胡老头被隔壁村请去看病,今天才姗姗归来,检查药箱的时候脸色微变。 急急忙忙喊来徐小莲,“徐知青,有瓶破伤风药过期了,你不会糊里糊涂地给社员用了吧?” 今年公社宣传防治破伤风,给保健站批下来不少药。 可社员们从小到大干农活,受点伤家常便饭,没见哪个跑去打针的,再加上打一针破伤风针要好几块钱,他们哪里舍得,久而久之药就积攒在保健站过期了。 过期的破伤风针打了治不好病,还会产生不良作用,该早点处理掉的,可他临时有事去了隔壁村,徐知青又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等他回来一检查,那支过期药竟然不见了。 徐小莲淡定地抽出记录簿给他,“胡叔,您说的是打了记号的那支吧,早在前几天就处理掉了。” 胡老头悬着的心放下,“那就好,还是你们年轻人办事妥当,不像我记性越来越差了。” 他翻看记录簿,“咦?顾杰今天也来打过破伤风针,他咋的了?” “被镰刀割伤手,我怕他感染破伤风,就给他打了一针。” 徐小莲指了指桌上没扔的空药瓶。 胡老头拿起来看了眼,点点头,“嗯,这个日期是对的,破伤风发作起来凶得很,几天人就没了,但及时打针就不怕了。” 徐小莲闲聊似的提了句,“本来伤口都要好了的,可顾杰听说池皎皎懂医,抹了她弄的草药糊糊,也不知道里面掺了些什么,直接导致发烧了。” 胡老头皱眉,对社员们乱用药的行为很是生气。 “池皎皎懂医?那村里每个人都能当赤脚医生了,一个连杂草和草药都分不清的人还敢给人治病,这不瞎胡闹吗?” “如果闹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要负责的。” * 池皎皎对保健站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正拎着网兜到地里给林杏花送饭。 深山密林环抱,桃源村坐落其中,从半山腰至山脚开垦出大片错落有致的梯田,引水灌溉,水满田畴,和蓝天白云交相辉映,风景如画。 阡陌交通的水田犹如大块散落的镜子,上面站着男女老少,挽着裤腿,头戴斗笠,场景一派热火朝天。 日头越来越毒,随着大队长喇叭里一声吼,“吃完饭休息,下午两点出工!” 被太阳晒蔫儿的社员们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四散开来。 池老头池老太没有回家,而是领着儿子媳妇和孙子走到一片阴凉处歇下,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玉米面团子分了,就着冷水吃午饭。 他们家一穷二白,首都那边也还没寄钱过来,只能靠挣工分换粮食吃,就找大队长要了工分高的农活。 池老头勉强扛得住,可苦了大房和三房的人,以前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堆在二房头上,他们扛着锄头来地里也是磨洋工,一天三四个工分,还不如女同志挣得多。 这一下让他们干十个工分的活,真是要了老命了,连午休都不回家了,直接歇在地里。 池老大灌了一大口水,撑着脖子,把粗粝的玉米面咽下去,他望了眼远处地里还在埋头苦干的身影,喊自家儿子金宝: “去,叫你二婶过来吃饭。” 池金宝懒洋洋地坐着没动,冲篮子努了努嘴,“都空了,吃啥?” 他就只分到了两个玉米团子,还吃不饱呢,哪有多的给二婶吃。 池老大看着空了的篮子,微微蹙眉,二弟妹要干三个人的活,一点东西都不给她吃,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啊。 “娘,你带饭的时候是不是少数了一个,这下二弟妹吃啥?” 池老太啃的团子掺了一半野菜,她挥了下手,“吃你的,别管,饿不死她!” 倒霉玩意儿还想吃家里粮食?做梦! 给一把野菜都是她大发慈悲。 池老大还想说什么,被面色不悦的池老三打断,“大哥,池皎皎胳膊肘往外拐,你看看她把红卫打成什么样子了,嘴巴一张就赊出去三十斤细粮,还管她们娘俩死活作甚?” 儿子推小铁蛋落水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他心里毫无愧疚,反倒怨恨侄女多管闲事。 要是侄女没下水救人,说不定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来。 池老大叹了口气,闷头吃饭,没再说话了。 池金宝累得腰酸背痛,抱怨道:“阿奶,你偏心,咋不喊池皎皎和兰香两个丫头片子来上工?” 他可是老池家的长孙,未来要进县木材厂工作,娶供销社售货员,风风光光吃商品粮当城里人的,怎么能跟一群乡下泥腿子为伍呢? 再说了,两个堂妹都还没嫁人,就该在家里干活伺候他,哪有小子干活,丫头片子偷懒的道理。 池老太看见大孙子喊累,心疼不已,哄道:“兰香进县城有事去了,等她回来就让她替你。” 至于池皎皎,她闭口不谈,那个冤孽已经不是她能使唤得了的。 但林杏花别想躲,她必须把老二和那个冤孽的活都干了,干不完不准睡觉。 池金宝撇嘴,好大不乐意,“咱家都这样了,兰香咋还能进县城?”要去也是他这个当哥的去才对。 池老太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真的?主任妹夫愿意出多少彩礼?” 池金宝浑身一震,眼睛都有神采了,“阿奶,食品厂主任工资可不低,您千万不能轻易松口啊,彩礼至少要三百…不,五百!” 池皎皎那么磕碜的都能换五百块,池兰香比她瘦比她好看,彩礼自然得往高价了要啊。 池老太得意笑笑,“那肯定啊,我都跟兰香交点过了,你们就安心等着吧,等她带着彩礼回来,阿奶给你们割肉吃!” 第69章 上工和挨打,二选一 在顾家耽搁了点时间,池皎皎到地里的时候池家人已经吃完饭了,池金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树荫下午休。 只有林杏花还顶着大太阳,弯腰在田里苦干。 池老太恶狠狠地剜来一眼,“干活的时候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倒是跑出来了,讨债鬼变的!” 池皎皎本来没想搭理他们的,老太婆偏偏不长眼要撞上来,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正好吃完饭活动活动筋骨,就当消食减肥了。 日头正晒,附近除了他们没有其他村民,池皎皎把背篓卸在一边,转身就给了池金宝一脚。 “嗷!!!” 池金宝肚子上重重挨了一脚,嚯地从美梦中惊醒,中午吃的玉米面团子差点吐出来。 池皎皎冷哼,“我娘还在干活,你这个当人侄子的凭啥在树荫底下睡大觉?给我滚去干活!” 话落,连环金刚脚奉上。 池老头和池老太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两张老脸惊得齐齐变色。 “啊啊啊你个杀千刀的烂婊子,敢打金宝,我跟你拼了——” 池老太抱起一块石头朝池皎皎的脑袋砸来。 池皎皎面不改色地闪身避开,直接一拳打在池老太的声带上。 满口污言秽语,那就先当段时间的哑巴再说。 “呃…嗬…”我的嗓子。 池老太惊恐地捂着喉咙。 第二拳打在怒气冲冲扑过来想给小儿子报仇的池老三眼睛上,疼得池老三脑袋后仰眼冒金星,左眼眶瞬间乌青一片。 “啧啧,不对称啊。”池皎皎又挥出一拳,砸在池老三的右眼眶上,凑了一对完美的熊猫眼。 池老三捂着眼睛哀嚎,扯过自己婆娘就往前推,“你是死的啊,看着老子被打!” 钱红燕上次差点被池皎皎割舌头,又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对池皎皎是又恨又怕,这会儿见她发疯,躲都躲不赢,哪儿敢动手啊。 她一把拉住儿子池建业,神神叨叨,“别,别去,她身上沾了脏东西,太邪门了,我们打不过她的……” 六七个人除了挨打惨叫,根本拿池皎皎毫无办法,最后连带着池老头都被一脚揣进地里。 池皎皎叉着腰,恶声恶气道:“都给我滚去干活,谁敢偷懒,拳头伺候!” 若是给她配上根鞭子,那气质都能赶上地主老财了。 池家人疼得缩成一团,敢怒不敢言,哆哆嗦嗦地拿起工具干活。 她三婶说得没错,死丫头肯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这是要把他们活活打死啊! 看着池家人个个埋头干活,生怕再遭一次毒打的怂样,池皎皎气顺了,拍拍手拎起背篓去找林杏花,今早出门前就说好了,等她送饭过来,饿了就先用点心垫巴垫巴,她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点心都是给包子娘准备的。 池皎皎将池老太给的黑乎乎的野菜团子扔了,这东西,喂猪猪都嫌弃。 “娘,饿了吧,快吃饭。” 顾母装了两个饭盒,触手还是温热的,一盒红薯干饭,一盒菜,两大块把子肉铺在米饭上,还浇了一大勺肉汁。 饭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落在池皎皎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这年头愿意拿出这么多粮食和肉给外人吃,真心不容易。 林杏花看到香喷喷的把子肉和红薯干饭,眼睛都直了。 她狠狠咽了几口唾沫,将饭盒推向女儿,“皎皎,你先吃。” 池皎皎摇头,把上午发生的事跟她说了,让她安心吃饭。 “吃完饭您就回去歇着,安心养病,以后都不用来上工了,正好还能去找顾大娘商量商量下个月办婚宴的事。” 林杏花犹犹豫豫,小声道:“……你阿奶他们同意了?” 池皎皎轻轻勾起嘴角,“上工和挨打,二选一,你说他们同不同意?” 结婚前,她就住在池家,能抽出时间一天打三顿,结婚后,至少也能一天打两顿。 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算清楚,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包子娘和原主在池家挨的打还完。 林杏花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儿又大着胆子朝远处望了眼。 池家人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呢,连头都不敢抬。 她又不是聋子,刚才的哀嚎声自然都听到了。 她自然是想劝架的,可关键皎皎不会听啊,哎,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无用无能,只能装聋作哑了。 反正皎皎也不是第一次忤逆殴打长辈兄弟了,多来几次,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 林杏花是个闲不住的,吃完饭,池皎皎让她回家休息,她却提议进山采草药。 “娘总不能让你光着一个人嫁进顾家啊,而且吃了用了别人的东西也得还,娘不想你将来在婆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池皎皎想说顾铮和顾大娘不是那种人,可看到包子娘紧拧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终究还是同意了。 母女俩去队里仓库借了用具,往大青山方向走,路过知青点的时候,池皎皎脚步顿住。 差点忘了,她还有一笔账没收呢。 “娘,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个人。” 撂下话,池皎皎大步朝知青宿舍走去。 “皎皎,你别……”林杏花脸色微变,没来得及拦住人。 皎皎去知青宿舍,除了找宋知青还能找谁?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喜欢宋知青,想嫁给他然后一起去首都,重新当城里人,可她现在已经跟顾铮定亲了啊,怎么还和宋知青纠缠不清? 若是被顾家人知道了…… 林杏花越想越害怕,仿佛看见了女儿被丈夫和婆家人殴打虐待的画面,就如同这些年的自己一般,脸上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 “杏花婶。” 突然,背后有人喊她,声音听起来凉飕飕的。 林杏花被吓得浑身激灵,扭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小杰,你啥时候来的啊?” 顾杰瞥了眼知青宿舍,呵呵笑了两声,“刚刚路过,您怎么一个人在这,是在等人吗?” “没!没等人,就我一个!”林杏花急急说道。 顾杰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是吗?” 他明明亲眼看到池皎皎走进知青宿舍。 如果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杏花婶至于慌成这样吗? 林杏花眼神闪躲,“那个,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70章 睡过了 知青点在大青山山脚下不远处,原身是存放农用器具的旧仓库,土坯青瓦。 左边是男宿舍,右边是女宿舍,院子里搭灶台和简易木棚充当厨房。 池皎皎到的时候,知青们才刚吃完饭在刷碗。 看到她过来,一个个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掺杂着些许鄙夷。 池皎皎以前可是知青点的常客。 有人偷偷碰了碰身边的人,小声道: “这肥婆来我们知青点做什么?” “肯定是来找宋知青的呗,她都和顾铮定亲了,还纠缠别的男人,真是不要脸!” “一个村姑肖想首都来的知青,那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吗?” “池皎皎就是个疯子,追不到人就故意抹黑宋知青偷东西,连带着咱们知青点的名声都被搞臭了。” “……” 窸窸窣窣的议论和挑剔的眼神,几乎一院子的人都注视着池皎皎。 池皎皎倒是平静,圆润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站在院门口任由他们打量。 “我找宋文浩,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知青们发出一阵窃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挂着果然如此的表情。 男知青这边的队长张凯道:“你等下,宋知青在屋里,我进去喊他。” 宋文浩正趴在床板上写信,听到消息的时候手一抖,“返城”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宋知青你快点,女同志还在外面等着呢!” “啊,好,这就来。” 宋文浩将信纸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走出宿舍。 他将白衬衫的领子竖起来,推了推眼镜看向池皎皎,不耐烦道: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死皮赖脸缠着我?” 上回她把村民引来知青点,搜查出了被偷的东西,属实是往他身上泼了一大盆脏水,害得他被大队长批评,很可能会影响到这次工农兵大学生的保送名额。 保送名额不仅要通过大队同意,还要组织知青进行投票,所以他必须把责任全部推到池皎皎头上,扭转自己在知青们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叫丁丽娜的跳出来帮腔,操着一口嗲嗲的沪市方言: “老面皮,你听到没有呀?知青点不欢迎你,赶紧走好伐啦!” (老面皮:沪市方言,指脸皮很厚的人) 她是新分到桃源村的女知青,一来就喜欢上了温柔俊秀的宋文浩,对方待她也态度暧昧,两人都进展到牵手这一步了。 偏生池皎皎像个苍蝇似的缠着不放,丁丽娜对此很是厌烦。 听到女知青的维护,宋知青拨了拨头发,心中得意不已。 闭着眼睛他都知道池皎皎为什么来。 肯定是因为彩礼钱被偷,顾铮生气不要她了,她才记起他的好,转头过来认错讨好。 可顾铮不要的破鞋,还又胖又粗蛮,他宋文浩怎么可能看得上? 时远时近的拿捏着,无非是徐小莲提起过她养父母有钱,对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池皎皎先是看向那个叫丁丽娜的女知青,“你一个外地来的知青,脚踩桃源村的土地,住的是桃源村村民共有的仓库,哪儿来的脸撵我走?” “呵呵,莫非你真的把桃源村知青点当成自个儿的家了?行啊,那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建设农村,永远都别回城。” 知青们下乡时有多热血沸腾,到了农村就有多后悔,他们做梦都想回城里,为了一个返城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生吞铁钉办病退的。 池皎皎的话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像一柄带着毒刺的刀扎进心窝,可以想见杀伤力有多大。 丁丽娜一张俏脸乍红乍白,气哼哼地跺了下脚。 宋文浩很是享受这种两个女同志为了争抢自己而吵架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斥责池皎皎,安抚丁丽娜时,就见前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宋文浩双眼蓦地瞪大,那是—— “姓宋的,还钱!” 池皎皎大喝一声,指着宋文浩的鼻子痛骂: “你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玩意儿,欠钱不还,还敢说债主死皮赖脸?” 院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如冷水溅进油锅,炸开来。 “我没听错吧,宋知青居然欠池皎皎钱不还?” “这么说,她之前给宋知青的钱票,其实是借的,不是白送的。” “我有点相信村民的传言了,池皎皎没那么喜欢宋知青,很可能是受骗了……” 池皎皎展开欠条,“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是宋文浩亲笔写的欠条,按了手印,一共欠我三十七块八毛五分,两张五市尺布票,八张一市斤粮票,一张肥皂票和三张点心票!” 眼见知青们就要凑上去看,宋文浩脸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面,从外面关上了院门。 他咬咬牙,低声哀求池皎皎,“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池皎皎挑眉,没走远,在不远处院墙下站定,“行了,就在这里。” 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专门来一趟也只是为了要债。 宋文浩看着那张欠条,眼神幽怨,“皎皎,这就是你的新手段吗?骗我写下欠条,又当众要钱,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恭喜你,你成功了,说吧,想干什么,想我给你念诗还是陪你干活?” 他作贼似的望了望周围,凑近,压低声音道: “只要你把欠条还给我,亲嘴儿睡觉也行,你肯定和顾铮睡过了吧,我不嫌弃。” 刚刚就发现池皎皎瘦了不少,皮肤也变得白净了,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有几分可爱,他不算吃亏。 第71章 咱娘俩有钱花了! “艹¥%#*!” 男人突然靠近,池皎皎吓得没忍住飙了句国骂,一拳砸在宋文浩嘴角,“亲你大爷的!” 这个软饭男的无耻程度又刷新了下限。 宋文浩捂着脸,“嘶,你发什么疯……” 池皎皎眉间拢着厌恶,“既然好说好话你不听,我就只有拿着欠条去找大队长主持公道了。” “听说你们知青最近在竞争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一个欠钱不还的老赖,怕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吧。” 这事儿还是李卫民告诉她的。 宋文浩猛地抬起头,眼神交汇不过两三秒便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我、还。” 他拿来一叠纸币交给池皎皎,“我的票都花光了,能不能……”就算了。 在农村真正不好搞的是票证,为了拉拢男知青,他的粮票、点心票早就在国营饭店和供销社请客的时候用掉了,最近这些天鸡蛋糕饼干都是蹭女知青的。 池皎皎皮笑肉不笑,“不能。” “就现在,我不管你是去借、去偷还是去抢,总之,一张票都不能少。” 宋文浩没办法,只得又回了趟知青点,找丁丽娜借票。 “文浩哥,到底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欠大块头那么多钱?” 宋文浩无奈叹了口气,“其实那欠条是池皎皎伪造的,他们家遭了贼,缺钱用,就想出这个法子找我要钱。” “什么?”丁丽娜不敢置信,“她怎么这么坏,我要去告诉大队长!” 宋文浩拉住她,“娜娜,算了,她也不容易,就当做好事了,这件事别往外说。” “嗯,文浩哥,你人真好,这票给你,不用还。”丁丽娜少女怀春,眼里冒着星星,没什么犹豫地就把手里的票交了出去。 宋文浩心头一喜,摸了摸女孩的手,深情道:“我只对你好,晚上老地方见……” 丁丽娜顿时羞红了脸,点点头。 宋文浩走后,有两个同宿舍的女知青劝她别上当受骗,被她不悦地怼了回去,“都怪池皎皎谎话连篇,宋知青才不是那种人呢!” 两个女知青对视一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丁丽娜哼了声,拿上东西兀自走了出去,刚好撞见朝知青点方向探头探脑的顾杰。 她心中不忿,冷嘲热讽道:“断了腿的穷鬼就不要结婚了嘛,自己的未婚妻管不住、养不起,居然让她伸手找别的男人要钱花,真是丢死人了!” 她话里的指向性太强,顾杰想不多想都难。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丁知青,你说谁呢,嘴巴放干净点!” 池皎皎怎么样他不管,但绝对不允许有人说他二哥坏话! 丁丽娜轻拍胸口,神色鄙夷,“你凶什么凶的啦,谁对号入座就是说谁,穷酸的乡巴佬,还不如去问问你未来二嫂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说完,她鼻子一哼,扭头走了。 顾杰吃了一肚子气,但是没有像上回那般冲动跑回去告状,老是被教训,他也长了记性。 没有证据,就算他再愤怒地告状,娘和二哥也不会相信。 可恶的池皎皎,竟然又背着他二哥找宋知青,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宋知青才会给她钱花? 不会是那种事吧? 他听村民闲聊,村里寡妇为了不饿肚子,跟男人做那种事换钱花,言语间还提及曾看到池老二钻柳寡妇房里去了…… 池老二,不就是池皎皎的亲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杰越想越气,脸色比粪坑还臭。 池皎皎虽然救了小铁蛋,但那个恩情可以用别的还,绝不能让她祸害二哥,他一定要找到证据。 ** 池皎皎成功把原主散出去的冤枉钱收了回来,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只不过林杏花不知为何没在原地等,走了好一截路才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她。 “皎皎啊,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宋知青了?” 林杏花脸愁成了老苦瓜,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到怎么劝说女儿。 池皎皎一眼就看出她在胡思乱想,失笑,“娘,您想哪儿去了?我找宋文浩是为了要债。” 她拿出钱票在手里拍了拍,“呐,咱娘俩有钱花了!” 林杏花倒抽一口凉气,嗓音激动地有些发抖,“咋这么多钱?快,快藏起来,别让你阿奶她们看见!” 池皎皎轻笑摇头,“放心,他们这会儿还在地里干活呢,看不到。”却还是依言将钱票收了起来,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 林杏花听她说了要钱经过,像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长舒了口气。 “你和那个宋知青彻底断干净,娘就放心了。” 母女俩说说笑笑,约莫走了一刻钟,来到了大青山。 靠山吃山,大青山里都是宝。 今日的目标是—— 不采对的,只采贵的! 池皎皎放出一缕木系能量进行感知,跟随指引,走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一处阴坡。 这处阴坡松树参天,藤秧灌木,土质肥沃,很适合人参生长。 阳光穿过林间缝隙,洒在青翠欲滴的叶片上。 这是一株五匹叶大参,细细的茎秆约莫五六十厘米,叶中间顶着一朵淡黄绿色的参花,叶片随风摇动,像个美丽的少女。 池皎皎拿出小锄头,她不是第一次挖人参了,但因为工具简陋,很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在经历了蹲着挖、趴着挖、跪着挖,用锄头挖,用手扒拉的一个小时后,终于将整根老参带出了泥土。 这一刻,她越发坚定要尽快找顾铮吸够能量,解锁种植土壤,那样就可以直接移栽植物了,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儿? 为了种植土壤,豁出脸皮不要,再霸王硬上弓一次,也未尝不可。 反正再过十来天,这个男人就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咳咳,尽点夫妻义务,也是应该的吧? 人参根须粗壮,表皮暗沉,一圈一圈的铁线纹数也数不清。 其中有种草药叫七叶一枝花,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重楼。 重楼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同八角莲、金果榄等草药捣烂了外敷可治毒蛇咬伤。 她看到中医楼的价目表上写了这种药材,收购价格不低。 想来是夏季被毒蛇咬伤的人多,对解毒草药的需求量大。 在重楼的旁边,池皎皎还发现了两颗巨大的黄精,茎秆有她大拇指粗。 黄精又称仙人余粮,药用价值高,食用价值也很高,能滋补肝肾脾肺,没费多大工夫就挖出来了六七斤,可以拿回去炖汤补身体。 她将长了芽头的几段切下来重新埋回了土里,这样再过两三年这里就又可以长出新的黄精来。 这是进山挖药材应该遵守的原则,挖大留小,能留种的就留种,这样野生药材资源才不会断绝。 池皎皎一眼扫过去,到处都是有用的草药,走走停停挖挖,她的小背篓很快就装满了。 眼睛却瞥到矮树旁的石洞里,挂着白黄相间的东西。 那是?! 第72章 蜂蜜;冯屠夫的彩礼 是蜂巢! 挂了满满蜂蜜的蜂巢! 这东西营养价值不低,还是润肠通便的利器。 顾铮术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能起身后又因为左腿拖累,缺少运动,上厕所方面挺困难的 他是个闷葫芦性格,对这种事羞于启齿,索性就憋着,久而久之憋出了大问题。 顾铮自然不会主动提这事,还是池皎皎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的。 她暗叹男人太傻,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这事憋死? 当即就给扎了几个穴位,也不知是否有改善。 这蜂蜜倒是来得及时,割回去兑温水喝,对上厕所很有帮助。 还有包子娘,她有胃病,蜂蜜水可以适量喝,在这个年代也算不可多得的营养品了。 林杏花吸了口诱人的蜂蜜甜香,眼睛亮起来,她压低嗓子生怕惊扰到那一窝野蜂: “皎皎,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野蜂子蜇人可痛了,娘皮糙肉厚不怕蜇,采甜甜的蜂蜜给你吃!” 这东西她见婆婆弄给金宝几个孙子吃过,他们说比供销社卖的糖还甜还好吃。 以前怪她没用,只能让皎皎看着金宝几个吃好的流口水,现在遇上这一石洞野蜂蜜,就算被蜇成猪头,她也要去弄来给女儿吃! 女儿自打认亲回到她身边就没吃过什么好的,最近更是瘦了一大圈,她心里带愧啊。 池皎皎看着她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愣头愣脑地往前冲,无奈笑着将她拉回身边。 “娘,这野蜂毒性大得很,您就这么去取蜂蜜,不怕蜇出个好歹来?” “那咋办?一石洞子的蜂蜜啊,弄回去你能吃好久了。” 林杏花急得拍手又跺脚,白白放过这样的好东西,那不是割她的肉嘛。 池皎皎好笑地眨了眨眼,“我有办法不被蜇,您到旁边躲好了。” 林杏花舍不得女儿冒险,但她向来是拗不过的,被推到一边的山坡上等着。 池皎皎跑到远处放出灵泉水气息用来吸引野蜂,她手紧,只放了一丝丝,刚好够引开野蜂的。 山坡上,林杏花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一群野蜂乌压压的从石洞里飞出来,像是闻到了比花蜜还要美味的东西,急不可耐朝远处飞去。 池皎皎迅速跑回来,洞里除了飞不动的蜂王,一只工蜂都不剩了,黄金亮色的蜂蜜沉甸甸挂在石壁上。 她咽了口唾沫,利落取出小刀将蜂巢割下来,轻微的哧哧声听着非常解压。 不得不夸一句,这石洞里的野蜂真勤劳,一共割下来五大块蜂巢,每块都有近十斤重。 池皎皎对大自然从来都是抱着感激和爱护的心态,所以没有将蜂巢全部取走,留下了约莫一半,这样野蜂回来了家还在,可以继续采花酿蜜。 等明年又可以收获数十斤蜂蜜,美滋滋! 被偷家的野蜂:……我真的谢谢你啊,就可着一家薅? 林杏花见野蜂集体出逃,也没干站着等,立马折了几匹芭蕉叶跑过来装。 她将蜂巢包得严严实实,放在背篓最底下,然后上面盖满草药和野菜。 这样就算别人好奇过来看一眼,也只当母女俩饿慌了,进山挖了两背篓野菜回来。 只听林杏花碎碎念着: “等回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存着给皎皎慢慢吃……” 池皎皎看着她忙碌利索的动作,眼里闪过柔软的笑意。 包子娘虽然性子软,但其实挺有自己的生活智慧的,再加上勤劳踏实,若年轻时嫁给了一个好男人,如今的生活必定也如顾大娘那般美满红火。 无论在哪个时代,结婚对于女子来说都是重新开启未知的第二次人生,幸福的千篇一律,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而能爬出火坑,及时止损者,少之又少。 不过现在她来了,一切都不算太晚。 相信等彻底脱离池家后,她带着包子娘,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既然池二壮用把柄威胁,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池皎皎冷然勾了勾嘴角。 原主前世记忆中,池二壮可很早就和村东头的柳寡妇有一腿了,等他从学习班回来,扎一针令其暂时能人道,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 赵娟听从池老太的吩咐去冯家寨冯屠夫家商量卖池皎皎的事,天不亮就出发了,这会儿夕阳西斜才返程回来。 她谈了个好价钱,还给自己谋了私房,看见对面走过来的母女俩,笑容格外灿烂。 “哟,二弟妹,你们这是进山了?” “背篓都装满了呀,让我瞧瞧都找了什么好东西,金宝这两天都饿坏了……” 赵娟自说自话地上前,伸手翻背篓,“怎么都是些野菜啊,野菜这季节都老了,谁稀得吃?” 她撇了撇嘴,手上却不客气,眼尖地看到几个野鸡蛋就往自己怀里兜。 林杏花急得红了眼眶,小声抗议,“大、大嫂,这是给顾家还礼的,不…不能给你。” 她翻遍了两座山头,才找到这么几个野鸡蛋,想还顾家的情,还一点是一点。 “闺女都给人家白白糟蹋了,你还想着还礼,咋这么蠢?” 赵娟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三房使计让臭丫头替嫁的事可没瞒着,下药还是她给出的主意呢。 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冯屠夫那儿她还能把价格往上抬。 池皎皎颠了颠手里的野果,照着赵娟的面门砸过去。 “看来上回没把你打疼,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赵娟没想到这丫头二话不说就拿东西砸人,赶忙狼狈避开。 林杏花见状,咬咬唇,心一横,从她手里把野鸡蛋抢了回来。 这种行为放以前绝对会被皎皎她爹打个半死,可他人还在学习班改造呢,暂时也打打不了人,等回来了再走一步看一步吧,后头被打她也认了。 池皎皎赞赏地看了林杏花一眼,不错啊,都敢反抗了,有进步。 她心情大好,又抬腿给了赵娟一脚,后者踉踉跄跄跌进刚施了农家肥的田里,手上、身上沾到了许多黑黄黑黄的不明粘稠物体。 “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 赵娟惊叫爬起,冲着池皎皎无能狂怒,“你这贱蹄子,敢这么对我,嫁进婆家有你苦头吃!” 林杏花紧紧抱着背篓,小声嘟囔:“才不是的,顾家人很好,皎皎一定会享福的。” 却不知赵娟说的婆家是冯屠夫家。 位于大山深处远离公社管辖的冯家寨,那里民风凶悍,女子一旦嫁进去,除非死,这辈子都不能踏出寨子一步。 即便这样依旧有人家把闺女嫁过去,只为多换十几块钱彩礼,尤其最近往冯家寨嫁女儿的越来越多。 赵娟很好奇,把在冯屠夫家里顺的水果糖散了几颗出去才打听到点消息。 原来,以冯屠夫小儿子为首的男人们在寨子附近挖到宝贝了,悄悄运到县城去卖,每回都能赚厚厚一沓大团结,这样寨子里的男人们才有的钱买媳妇。 就连招娣嫁的那个也跟着沾光,还给她置了一身新衣服,看得赵娟眼热,不由分说抢过来自己穿上了。 这可是的确良衣服,穿上别提多风光多气派了。 赵娟回来都是仰头鼻孔朝天走路,逢人便停下来闲聊几句,话里话外炫耀女儿孝敬娘老子,专门给她买的的确良衣服,收获羡慕嫉妒无数,骨头都快飘上天了。 却被池皎皎一脚踹进了滂臭的粪堆里,把赵娟气得想当场吐血。 池皎皎嘴角噙着笑,挥着手里的锄头朝靠近。 赵娟捂着脊椎骨往后退,磕巴道:“你你你,你想干嘛,再动手我可叫人了,我真叫人了啊!” 一阵风吹来。 池皎皎被她身上的臭味逼停脚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还是算了,本就只在山里烤了个野鸡蛋和几串菌子当晚饭,整吐了,就得饿着肚子睡觉。 她调转步伐招呼林杏花回家。 赵娟见人被自己吓退,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得意找到了臭丫头的弱点,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她贼兮兮的目光落在娘俩身上,心思转个不停,越转眼里的惊奇就越多。 二弟妹多年来干重活、吃野菜,一张脸蜡黄枯瘦得像个死人,可这些天却肉眼可见的长胖了,走路腿都不打颤了! 还有池皎皎,更是大变样,以前又黑又胖跟头熊似的,可现在不仅瘦了,关键那张脸白净透着红,气色好得像个苹果,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洗干净了,胖嘟嘟的,让人看着都想啃一口! 家里被偷了个精光,老鼠来了都得骂两句,她们两个怎么反倒比以前长得好了? 这红润的脸色,一看就不缺吃的,肯定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她鼻孔翕动,探出脖子使劲儿嗅着,像灌木丛中窜出来的豺狗。 忽地,赵娟眼睛一亮,直吞口水。 一股浓郁的甜香从背篓里传出。 是蜂蜜的味道! 她不会闻错。 好啊,见面分一半,这小蹄子居然想独吞! 她做贼似的跟着娘俩走了两步,瞅准时机伸手去掏背篓最底下,准备抢到了就跑。 却被早有防备的池皎皎用锄头狠狠敲在手臂上。 “嗷——” 赵娟抱着手臂哀嚎,眼泪鼻涕一起飙出来。 池皎皎不耐烦地警告:“再有下回,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依她看,大伯娘就是欠了中午那顿打,才会屡次三番地挑衅。 身边苍蝇臭虫多了真的很影响心情,本来挖了一下午草药累得手脚酸痛,池家人今晚上的打都被免了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一日三顿打,少一顿都不行! 可怜还在地里苦哈哈干活的池老太等人,对于赵娟手贱招惹来的一顿打,丝毫不知情。 赵娟哭着逃走后,林杏花又陷入了焦虑。 “皎皎,你大伯娘怕是闻到蜂蜜的味道了,她鼻子向来是最灵的,咋办啊,肯定藏不住了……” “还有这么多草药,要是被他们抢了去,你一午就白挖了。” 女儿为了挖草药有多辛苦,林杏花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弄得满身是泥,衣服被汗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手也被划破流血…… 她不想让女儿的辛苦打水漂,那都是要卖钱准备结婚的。 “这样,你先回家,娘去一趟镇上把草药和蜂蜜卖了。”东西换成钱了,总要好藏些。 林杏花说着就要来拎池皎皎的背篓,“娘走快点,到镇上时中医楼应该还没下班。” 忧思伤肝,池皎皎看着她皱成川字的眉,无声叹了口气,顺着她心意道: “您刚刚不是被大伯娘撞到,脚扭了吗?回去关上门好生歇着,我去镇上,我脚程比您快,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 这点路不算什么,就当运动减肥了。 而且明天早上得跟顾铮去县医院复查、买结婚用品,现在去把两背篓草药卖掉也好。 池皎皎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告别林杏花,喝了几口灵泉恢复体力后,就快步朝镇上走去。 ** 赵娟满脸眼泪鼻涕地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了一茶缸冷水下肚,才勉强浇熄心头的火。 等池老太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她屋里。 “让你去找招娣办的事怎么样了?那边怎么说?愿意给多少彩礼?” 池老太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可见她有多心急。 赵娟龇牙咧嘴地捂着手臂,找凳子坐下,朝池老太比出一根手指。 “只肯给一百!?” 池老太皱眉,语气很不满。 “死丫头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胸大屁股圆,一看就能生儿子,不说两百,一百二三肯定值。 而且人嫁过去,以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管,你没和他们说?” “说了,咋没说,老癫子倒是乐意,他那个独眼弟弟又凶又精,压价压得狠。” 赵娟撇撇嘴,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老太婆的脸色。 老癫子想媳妇想疯了,所以她趁机抬高彩礼,最后一百的基础上又加了五十,还另外给她五块钱好处费。 之所以和老太婆说只有一百块,也是她反复琢磨过的,老太婆肯定会骂,但也绝对舍不得那一百块钱。 算下来,只要事情成了,她就能拿五十五块钱!!! 果然,她听到池老太恨恨地啐了一口,“奸货,可真够抠的!” 被她的唾沫溅到脸上,赵娟恶心坏了,挪动屁股坐远了些。 “要我说可以了,一百的彩礼就算放城头也不低了,要不咱们就同意了吧?” 池老太眯起眼睛看她,“你今天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是不是背着我收他们好处了?” 第73章 蜂蜜给你,这是利息 迎上池老太怀疑的目光,赵娟无辜道: “娘,天地良心,我和您可是一头的,冯家那个独眼明天上县城卖货,不信您可以去找他问。” “可甭怪我没告诉您,独眼脾气不好,为人狠辣,要是被问得烦了,可能一百块都不愿给。” 池老太自然不会专门跑到县城去问,也害怕把事情搞砸,她警告赵娟: “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收,金宝是长孙,丫头们的彩礼钱都是拿来给他买工作娶媳妇的。” 赵娟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娘对我们金宝好,等他有出息了,您就是村里顶顶风光的老太太。” 呸,家里又不只一个孙子,两个老东西怎么可能把钱都给金宝用,还是攒在自己手里来得实在。 见老太太没表态,估计是嫌钱少,她继续倒苦水: “二弟已经压不住那个死丫头了,就算我们全家人一起上也打不过,您看看我的手,都快被她敲断了。” 池老太怎会不知,她中午才挨了打,嗓子又沙又哑,吞口水跟吞刀子一样疼,老三的两个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冯屠夫家收拾媳妇很有一套,咱们受的罪也能让她尝尝,再加上招娣他们帮忙看着,人只要嫁过去了别想逃出来,就算死都得烂在冯家寨。” 冯屠夫家里可死了不止一个儿媳妇。 赵娟语气恨毒了池皎皎。 “娘,赶紧定下来吧,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呢!” 池老太被打怕了,拍桌道:“行,一百就一百!” 老大媳妇说得有道理,那个赔钱货最近太不老实了,甚至有点邪性,不能再留了。 “你去回个信儿,婚事我们同意了,彩礼钱拿来,人随时可以带走。” “不过得让冯家自己过来绑人,咱们可奈何不了那个冤孽……” 出来找东西吃的池金宝路过东间,听到二人的对话。 池皎皎不是已经定给顾铮了吗,阿奶和娘居然想背着顾家把她嫁给别人? 他眼神闪了闪,心中暗喜。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能赚份彩礼,加上兰香堂妹的,他娶媳妇的钱就有了。 看见林杏花过来,池金宝打配合地用力咳嗽,屋里商谈的人瞬间不出声了。 ** 天阳落山,暑气渐消,池皎皎很快就到了镇上。 近两年,华国重视中医发展和中药材收购,不仅发文件鼓励群众采挖、交售野生药材,还设置了很多药材收购点,像供销社和医院这种就属于统收。 因为来过一回,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中医楼专门负责收购草药的办公室,赶上了下班前最后一趟。 接待她的正是上次遇见的杜松杜主任。 “小池同志来了?” 杜松视线径直锁定池皎皎背上和手上的背篓,迫不及待地将她引至分类草药的桌子前。 等池皎皎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部倒出来,他深呼吸一口,眼睛都直了。 “你回去两天居然挖了这么多草药?”这速度简直比老药农还快。 池皎皎笑了下,没说自己其实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杜主任帮忙看看能换多少钱。” “好。” 杜松拿来记录簿和秤,越看越心惊。 这么多草药,居然连一根杂草也没有! 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而且每一种的收购价格都不低。 他甚至要怀疑采药之人是专门比对价目表去山上找的,尽挑着值钱的挖! 如此惊人的速度和准确率,放在一个年仅18岁的小丫头身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从医几十年,杜松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不管是奇遇还是奇才,他都没理由深究。 医院中药材贮备短缺,很多药材都需要向上面打报告,通过层层审批才能调用分配,可等药材批下来,好些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都被耽搁了。 上头发动老百姓收集中草药进行统一收购的法子实施起来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这年头识字的少,认识草药的更少,办公室每天最繁重的工作反倒变成了处理老百姓背来的没用的杂草。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却出现了一丝希望。 若是小池同志每周都能送这么多种类和数量的草药来,他们医院中药材的燃眉之急就可解了,哪里还用得着看上面审批的人的脸色? 想到这,杜松唇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分类、称重、记录,最后在单子上写下价格,递给池皎皎。 “出门左转走到大厅,那里有账房,你把单子交给工作人员领钱就行,希望下次还能收到你的草药。” “好,谢谢杜主任。” 池皎皎拿着单子走出办公室,看到上面落款的价格后,黑亮眼眸弯了弯。 二十七块六,和城里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普通偏贵草药的价格,那根野山参她没卖,放在空间里准备制成养荣丸给包子娘和顾铮调理身体。 在医院账房领完钱后,池皎皎又拐去供销社一趟,买了点纱布和几个玻璃罐子才往回走。 快到桃源村的时候,她找了个偏僻处进入空间,将那五大块蜂巢上的蜂蜜取下来,用纱布过滤后装进玻璃罐子,足足装了三罐半。 天色渐暗,顾铮正准备将做好的两个新弹弓拿给二妞和小铁蛋,窗户却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下。 他神色微凝,拄着拐杖走出去,在看到等在树下的池皎皎时,眉目间的警惕散开来。 这么晚了,她过来找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给。”池皎皎赶路累惨了,懒洋洋地往外蹦出一个字。 顾铮垂眸看向她手里的玻璃罐,不解道:“这是?” 池皎皎把玻璃罐用网兜装起来,然后塞进他手里。 肌肤相触,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 借着夕阳最后一缕霞光,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顾铮的耳朵,果不其然,耳垂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红。 也不知是纯情如斯,还是霞光缱绻。 “下午进山挖草药,遇到一石洞蜂巢,取了蜜顺道给你送一罐子来。”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随即目光扫在池皎皎身上,上下仔细打量。 “野蜂有毒,有没有被蜇?” 池皎皎嘴角上扬,开玩笑道:“差点,还好我跑得快,不然铁定被叮得满头包。” “太危险了,以后想吃蜂蜜就去供销社买,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想吃别的也行,婚后存折给你管。” 顾铮不赞同地看着池皎皎,看来她很喜欢吃甜食,冒着被蜇的风险也要去采蜂蜜。 但她也许不清楚自己未来男人的实力。 他是立功负伤回乡养伤,军籍也还在,每个月不仅有工资还额外多一笔伤残补贴,就算她想顿顿把蜂蜜当饭吃,他也养得起。 哪里用得着去山上冒风险? 池皎皎听出话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专门给你吃的。” “每天早上起来用温水兑一勺喝,嗯嗯会非常顺畅。” 怕他听不懂,还用手揉了揉肚子,嗯嗯两字加重语气。 顾铮反应过来,脸轰一声就热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明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有句话没听过吗,中医面前没有秘密,一把脉什么都暴露了,你身体什么情况,我比你更了解。” 池皎皎目光状似无意地向下瞥了眼,唇角边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顾铮眼眸一黯,高大健硕的身躯往前倾,将池皎皎笼在他的阴影中,鹰隼般的眸子紧锁。 “所以,这就是你说我时间短的原因?” “短不短,你难道不清楚?就算是中医也不能抛开感受,只谈脉象吧?” 男人的嗓音压在喉咙里,喑哑低沉,像大提琴琴弦缓缓拨动,极富攻击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危险又强烈。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池皎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鼻尖翕动,嗅到一种粗糙沉静的木质香味。 不知是不是那个古怪的能量源作祟,眼前人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像一块美味的蛋糕,诱惑着她把它吃掉。 池皎皎向后退,眨了眨眼,语气格外无辜: “这很重要吗?你不会纠结了一个下午吧?” 她对天发誓,观众老爷们也可以帮忙作证,她说的时间短可跟男人那方面八竿子打不着。 顾铮眉骨沉了沉,眼神危险。 池皎皎丝毫不怵,嘴角抿起一抹挑逗的笑,“不短,还…挺长的。” 什么长?时间长,还是…… 一语双关。 “咳咳!” 纸老虎顾铮被她的大胆发言惊得直咳嗽,耳垂的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至脖颈。 院内,顾母耳尖地听到儿子的咳嗽声,嚎了一嗓子。 “老二,你身子虚,别站在外面吹风!” 顾铮愣住:…… 咳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俊脸黑里透红。 他看了眼因为闷笑肩膀直颤的池皎皎,无声咬了咬牙,回头牙中气十足道: “娘,我没事,口水呛的!” 闷葫芦也有这样鲜活热烈的一面,池皎皎心口跳动的速度好似快了两拍。 好可爱,想亲。 和他结婚似乎也不错,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不离了吧,放跑了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 她向来奉行及时行乐,随性而为。 当即就踮起脚尖,拽住顾铮的领口将人拉回来,唇瓣准确无误地贴了上去。 温热,柔软,有种触电的感觉自尾椎而起,头皮发麻。 顾铮漆黑凤眸蓦地睁大,有一瞬失神。 她她她…… 这是院门口,她在做什么?胆子太大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从始至终,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下意识接受了池皎皎的吻,只是觉得时间地点不太合适。 “蜂蜜给你,这是利息。” 池皎皎的吻一触即离,侧开在他耳边轻声道。 “还有,你真的挺长的,弄得我腰酸,下回收着点力。” 下、下回?!!! 望着女孩潇洒离开的背影,顾铮再次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树上交颈而眠的鸟儿都被他惊飞了。 院内,顾母唠唠叨叨地走出来,“还说没事,谁呛口水能呛成这样?你这回怕是伤到元气了,改天我得跟皎皎提一嘴,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大补的方子……” 还没念叨完,就看见自家老二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进了房间。 那急匆匆的背影,说不出的慌乱,好像有谁要吃了他似的。 “这瞧着也不咋虚啊,真是被口水呛的?” 顾母自言自语,摇摇头回屋去了。 池皎皎干了坏事,屁股一拍,乐颠颠地回到家,然后随手抄起木棍,眉眼带笑地将池家人胖揍了一顿。 说好一日三顿打,她从不食言。 完成任务后,她回房进到空间,按照往常一样喝杯灵泉,锻炼身体,排除体内杂质后,洗了个澡美美睡大觉。 池家人横七竖八瘫了一地,池老太捂着肚子哀哀叫唤。 “老大媳妇,都怨你,手犯什么贱呐,死丫头的东西也敢抢,还没抢到,害我们白挨一顿打…晦气东西,哎唷,疼死我了……” 赵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下手这么狠,她、她不会知道咱们的计划了吧?” 骂不赢,打不过,若还撵不走的话? 那报复起来的后果,池家人想都不敢想。 他们在忧惧和疼痛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顾铮。 装满蜂蜜的玻璃罐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小巧,从罐口溢出来一丝甜滋滋的香味,仿佛从鼻腔慢慢浸进了心口。 “……所以是为了我,专门进山采蜂蜜的么……” 屋子里响起一声低缓的喃喃。 只能说,池皎皎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彻底搅乱了某人的思考逻辑能力,自行组合了池皎皎进山的原因。 把脉诊出他上厕所困难,冒着被野蜂蜇的危险,特地进山采蜂蜜,又一刻不停地用罐子装好送了过来。 他还注意到,池皎皎过来的时候气息不稳,面色疲倦,明显是累惨了,背着不合适的背篓,肩颈都被磨红了…… 可她却只字未提。 这样的体贴关心和默默付出,落在顾铮心头,沉甸甸的。 还有,那个吻。 不是喜欢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吗? 不是一年后就离婚嫁娶各不相干吗? 为什么要亲他? 下次又是哪次? “池皎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铮睁着眼睛直愣愣望着漆黑的屋顶,被满脑子的问题灼烧的心烦意乱,索性起身不睡了。 他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内,借着清冷的月光—— 开始编背篓。 第74章 一辈子,顾铮等池皎皎的回应(已修) 夜半,顾杰手臂肌肉突然痉挛抽搐,直接将他从睡梦中痛醒。 他使劲揉了揉胳膊放松,感觉到浑身发热、头痛乏力后,又找出一片安乃近吃了。 “小莲姐不是说打一针就好了吗,咋还是这么难受……” 他小声嘀咕,抬头时发现外面有动静,起身出去察看。 “二哥?”顾杰惊讶地喊了声。 “这么晚了你咋不睡,这背篼给谁编的?” 家里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新背篼,背起来不膈肩膀还特别省力,全是他二哥养伤期间编的。 他那双手宽大修长却很灵巧,能握钢枪,能排地雷,做这些手工活儿更是不在话下。 顾杰说着,取了件薄外套披在顾铮身上。 二哥伤还没好,千万不能像他似的感冒了。 凑近细看,用来编背篼的篾条一根根片得均匀,边缘被细细打磨光滑,拇指蹭上去滑润宛如碧玉,一点毛刺也没有,足见编的人有多用心。 顾杰咋舌,他二哥这活儿做得也太细致了。 “给二妞还是给小铁蛋的,好像有些大了?” 顾铮手上动作不停,“不是,池皎皎还缺个背篓。” 顾杰听到那个名字,脸色变得很难看,“二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在农村,男人主动给女人做东西是件很暧昧的事,更何况还做得那么精巧细致。 送的是物件,表的却是心意啊。 顾铮脊背一震,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手中的篾条却穿错了地方。 他提了提小铁蛋和蜂蜜的事,漆黑凤眸闪过一丝柔软。 “比起她为咱家做的,帮忙编个背篓算不得什么。” 顾杰脑子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池皎皎对顾家对二哥的好,一边是她去知青点找宋知青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下颌那块儿紧绷绷的,说不出话来,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池皎皎啊池皎皎,我二哥这么好的人,你咋能脚踩两条船呢? 要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二哥得多憋屈啊! ** 翌日,天蒙蒙亮,池家人就被池皎皎用木棍从床上打起来,撵到地里干活去了。 就如同他们之前虐待包子娘和原主那般。 人走光后,池皎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小袋大米和几包糖果点心,将林杏花送至村口。 队里牛车要去镇上,半道在小垭口下车,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林家沟。 “娘,顾铮上县医院复查,我跟着去买点结婚用的东西,今明两天你就在外婆家好生待着。” “这些米、糕点是卖草药的钱买的,你也别舍不得,一到屋就把东西拿出来,任两个舅妈有再多不满也会变成笑脸。” 林杏花是林家长女,带大两个弟弟,姐弟感情本来很好。 各自成家后,尤其是林杏花嫁给池二壮,隔三差五就被逼着回娘家打秋风,两个舅妈实在忍不下去闹着要分家,两边的感情才不如从前亲厚了。 这事也怪不着两个舅妈,都是地里刨食的,自家几张嘴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钱粮填池家这种无底洞? 两个舅舅依旧惦记着姐姐和外甥女,年节都会带点东西过来看望,有一次无意看到了她们身上的伤,和池家兄弟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 林杏花有把柄落在池二壮手上,怕得要死,只能下跪恳求两个弟弟赶紧走,不要再插手她的事。 两个舅舅带了满身伤和一肚子闷气回去的,自那之后每逢年节,他们只托人送点东西来,再没有露过面了。 原主怀孕时还收到过两个舅舅送来的婴儿床和百家被,后来林杏花突然病重身亡,他们找池家人讨公道,却被池兰香的对象找人抓进公安局,判了三年牢。 有池家做对比,越发凸显林家人的情义,这样的亲人才是值得维系的。 池皎皎让包子娘回林家,一是怕池家人趁她不在捣鬼,二是希望和林家修补嫌隙。 有两个舅舅做后盾,包子娘离婚的底气也能更足些。 女儿安排得这样仔细周到,林杏花又感动又羞愧,把给她的五块零花钱又塞了回去。 “娘都听你的,这些东西尽够了,穷家富路,你多带点钱,多给自己添几套衣服。” 她慈爱地摸了摸池皎皎的脸,“都是大姑娘了,也要学着打扮打扮自己。” * 送走林杏花后没多久,顾父顾母就背着包裹来村口等拖拉机,后面跟着顾铮。 池皎皎迎上去搭把手,“不是顾杰送我们进县城吗,叔咋来了?” 顾母没让她拿东西,“小杰感冒还没好,就没让他来,做检查啥的,他爹也抱得动老二。” 池皎皎点头,拍着胳膊笑道:“我力气大,我也抱得动。” 顾母愣了下,随即和顾父相视一笑。 这丫头的性子可真好,越相处越叫人喜欢。 顾铮眼眸扫过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池皎皎找他搭话,胸口翻涌了一整夜的热意渐渐平息下来。 昨晚那个吻……她怎么就能像个无事人一样? 就没什么想和他解释的吗? 正说着,李卫民驾驶着拖拉机过来了,远远地就朝池皎皎挥手打招呼。 顾铮看到两人熟络的样子,特别是池皎皎脸上灿烂的笑容,眼眸暗了暗。 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和卫民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前两天啊。” 池皎皎忙着帮顾父顾母把东西放进后斗,头都没抬地回了一句。 顾铮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和李卫民有说有笑,轮到他就只敷衍五个字? “铮哥,我背你上拖拉机!” 李卫民热情地靠过来。 顾铮嘴角紧绷,礼貌回绝了,“我自己可以。” 他是废了一条腿,但还没有无能到上个车都要人背的地步。 池皎皎挑了个最好的位置铺上干草,又把提前备好的坐垫放在上面,好让顾铮坐得舒服点,听到他的话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什么也没说,只在顾铮艰难进到车斗里时,悄悄伸出手臂让他借了把力。 顾铮眼睫颤了颤,看到干草和坐垫时,心底蔓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近一个小时的颠簸,其他人屁股都被颠成了四瓣儿,顾铮却只是微微酸痛。 终于,拖拉机停在县医院大门口。 顾铮能自己进车斗,出来却离不开人帮忙,顾父把他背了出来,顾母则进到医院喊人。 很快,和首都军总医院对接顾铮病情的何医生带着医护人员出来,见顾家人和他熟悉交谈,想必是来过县医院很多次了。 何医生快步走上前同顾铮握了下手,关切道: “我听大娘说伤口愈合了,没再反复撕裂?” 接到顾铮的病历后,科室全体医生都对这位英勇负伤的军人同志肃然起敬,同时也为他的病情感到棘手头疼,召开过数次研讨会。 他们医院从建立以来至今,从未遇到过这种因不明原因导致的伤口无法愈合,伤口无法愈合,更进一步的治疗全是空谈。 何医生私底下甚至都做好给顾铮截肢保命的打算了,没想到绝境逢生,出现了转机。 “嗯,伤口已经结痂了。” 顾铮下意识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者却在观察医院的布局。 “好!太好了!” 何医生激动不已,连忙让医护人员将顾铮扶上平车推去做检查。 顾铮被推走后,顾父顾母熟门熟路地办理入院手续,又将用品拿出来在床位摆好。 几个小时后,顾铮坐着轮椅回到病房,身后跟着喜形于色的何医生。 “具体报告还没出来,但初步检查伤口愈合得很好,等报告出来,我们再商量后续怎么治疗。” 顾父顾母大喜,连声谢过何医生后,又拉着池皎皎的手谢个不停。 看着老两口喜悦的脸,池皎皎欲言又止。 何医生说的具体检查报告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 能量源包裹着剩下的五块炸弹碎片,仅凭这个时代的检测仪器,查不出来。 就算幸运到取出了炸弹碎片,已经受损的神经也无法修复,最好的结果就是如前世那般变成一个瘸子。 其实,换个角度看,危险暴虐的能量源虽给顾铮带去无尽痛苦,却也是天降奇遇。 只有将能量源转化为木系能量重新输送回体内,他的腿才会彻底好起来,身体机能更会远超从前。 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池皎皎无法拿出来说,只能拍拍顾母的手,让他们放宽心。 反正不管医院的检查结果如何,顾铮的腿,她都会治好。 送走何医生,顾父顾母心情轻松了许多,简单解决午饭后,还去找住在县城的顾家舅舅告知这个好消息。 殊不知十公里外,他们的小儿子正处在生死关头,刚返回桃源村的拖拉机正马不停蹄地载着人往县医院赶。 * 老两口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池皎皎和顾铮对坐无言,视线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热意升腾。 因为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 “蜂蜜水你喝了吗,效果怎么样?” 池皎皎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铮的目光向下停驻在她唇边,仅一秒,又像是被烫到了般飞速移开,喉结上下咽动,低低嗯了声,“谢谢你,效果很好。” 池皎皎莞尔一笑,“不用谢,利息我已经收了。” 顾铮听着她随性潇洒的口吻,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如果你只打算和我当一年夫妻,就不应该做出那种行为。” “那几年可以?” “一辈子。” 顾铮说完,黑眸沉沉盯着池皎皎,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那三个字被他说得起誓般郑重,好像一点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池皎皎经历过太多次死里逃生,不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她都不喜欢这种没有退路的感觉。 蹙了蹙眉,生硬扯开话题:“我去百货大楼逛逛,买点结婚要用的东西。” 顾铮眼神一瞬暗淡下来,“我和你一起,顺便去邮局打个电话。” 不知道具体的检查结果,何医生暂时没有给他安排治疗,躺在病房里也无事。 结婚报告之前托周洵帮忙寄去军区,再过两天就能到,他得去打个电话和政委说明一下情况。 池皎皎推着顾铮走出医院,后者一直不停地用手掌滚动轮子,推起来并不费力。 午后的阳光热烈明媚,透过油绿的树叶间隙洒在街道,光影斑驳。 一个是高大沉默坐轮椅的糙汉子,一个是眼神灵动四处张望的胖姑娘,单拎出来都是极为惹眼的存在,更别说走在一块了。 注意到路过行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和指指点点,顾铮垂眸盯着无力耷拉着的左腿,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和他习惯于默默承受不同,池皎皎是个受不得气的。 轻蔑鄙夷的目光全部恶狠狠瞪回去,嘴里冒出难听的话的,就近操控身边的植物小小报复。 飘落的树叶啪啪打脸、长条的草抽人小腿、拐角的藤蔓稍不注意就被绊一跟头…… 见那些人吃瘪,池皎皎笑眯眯地将手搭在顾铮肩膀,来啊,带着充电宝出门,她今天可不缺能量。 顾铮脊背微僵,往往在表达安慰时才会拍别人的肩膀。 所以,池皎皎是在安慰他吗? 心底又不声不响地悄悄塌陷了一小块。 “卖冰棍!白糖冰棍绿豆冰棍——三分五分嘞!” “买雪糕!奶油雪糕——八分一支咯!” 一个面色黝黑的大爷推着自制手推车沿街吆喝。 车上驮着一个白色木箱子,箱子外面用红油漆描了冰棍两个字,里面用棉褥子捂得严严实实。 随着大爷的吆喝声响起,街道上的小孩儿拉着扯着大人的手,央求买根冰棍吃,不买就蹲在地上耍赖不走。 顾铮扭头看了眼池皎皎,天气炎热,她推轮椅出了不少汗。 “诶?你转弯做什么?” 池皎皎察觉到轮子正在转动方向,顾铮沉默着没回话,她便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推,一直推到卖冰棍的大爷跟前。 “要一个奶油雪糕。” 顾铮数了八分钱递过去。 大爷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能不高兴吗,这可是他今天卖出去的第一支奶油雪糕。 这后生虽然坐着轮椅,出手可比有些拎公文包骑自行车的大方得多。 就刚才来了一对,听那姑娘吹嘘她对象还是食品厂的什么主任,一个月工资有四五十呢。 可那姑娘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的主任对象也只给她买了一根最便宜的白糖冰棍,还两个人分着吃。 那姑娘咬了一口,剩下的全进她对象肚子里了,还说什么“吃冰的对女孩子不好,你肯定不爱吃,我这是帮你分担。” 呸,就是个死抠门! 大爷也是男人,最懂男人心里怎么想的。 像这个坐轮椅的后生,才是真正疼媳妇的好男人。 第75章 百货大楼,鸳鸯戏水百子 顾铮从大爷那里接过雪糕,转手塞给池皎皎,“你先吃,轮椅我自己推。” 他的表情和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花掉一个半工分给姑娘买雪糕吃是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奶油雪糕外面是一层白蓝相间的包装纸,冒着丝丝凉爽的寒气,炎热夏日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消暑美味。 池皎皎确实热狠了,道谢后接过雪糕吃起来,用料实在,口腔里抿开浓郁的奶香甜味儿,冰冰凉凉一路滑进胃里,带走浑身燥热的暑气。 顾铮看到她眉眼舒展,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下,眼前忽地一晃。 “你也吃。” 池皎皎自然不会把自己啃过的喂给顾铮,而是又找大爷买了一根,还提溜上两瓶橘子味的汽水打算带给顾父顾母喝。 大爷乐得嘴都合不拢,打趣道: “你给我买,我给你买,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才刚结婚吧?” 也只有刚结婚的小夫妻才会这么蜜里调油了。 顾铮见池皎皎没有反驳,耳根被太阳晒得发热,低声道: “我不吃甜的,你吃吧。” 冰棍雪糕都是金贵东西,只有来县城才买得到。 他一个大男人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像什么样子,自然是省下来给女同志。 池皎皎眉梢轻挑,“骗人,蜂蜜不也是甜的?” 顾铮一噎。 明明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可只要提到蜂蜜,他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 池皎皎轻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剥开包装纸塞进他嘴里。 这年头的人吃点红糖都要精打细算,也没有风扇空调这种东西,不喜欢甜滋滋冰冰凉的雪糕,谁信呐? 顾铮猝不及防,牙齿冰得打了个颤,随即舌尖被甜蜜攻陷。 小小插曲,却在两人漫长记忆中占据了一个角落,当他们白发苍苍回首往昔时,总能想起这个平凡的午后,甜甜的奶油雪糕,甜甜的蜂蜜,还有,那个吻。 路上,碰到大汗淋漓往医院走的顾父顾母,池皎皎连忙把还带着凉气的汽水儿给他们喝。 顾母心疼花钱,脸上的笑却掩盖不住,这是皎皎丫头孝敬他们呢! 听说他们要去买结婚用品,便提出一起。 顾母早就在准备老二结婚的事了,这会儿心里有成算。 “你们年轻人没经验,不知道还要买哪些东西,我和你爹跟着去出出主意。” 顾父也笑着点头,“正好带着背篓,买了东西可以先放到你们舅舅家里。” 一行四人朝百货大楼走去。 百货大楼坐落于十字街西段,三层高的大楼,是县里的地标性建筑物,坐落在一众平房矮院中,十分气派。 作为国营综合商场,里面经营有针纺百货、糖业烟酒、副食日杂、五金交化等商品,比供销社的种类更多,档次更高。 进到一楼客人并不多,穿着蓝布工装的售货员,有的趴在柜台里睡觉,有的凑在一堆儿边嗑瓜子边聊八卦。 听见动静,扭头望了过来,看见来人穿着土气,背着背篓,一看就是农村人进城,撇了撇嘴将视线收回去,半句招呼也没有。 顾母看到日用品柜台里的东西,脚步顿住。 “老婆子你看啥呢?皎皎说牙刷毛巾啥的她都有,用不着买。” “你先带两个孩子去买喜糖,我去那边看看。” 顾母冲顾父摆了摆手,独自走到日用品柜台,指着玻璃后的东西问道: “小同志,这个是擦脸油吧,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一个年轻的短发售货员懒洋洋地从柜台里探出头来,“不能,您到底是来买东西还是来看东西的啊?” “看东西隔着柜台就能看,要是人人都叫我把东西拿出来,脏了坏了算谁的?” 顾大娘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呀,这个售货员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想着是为家里办喜事准备东西,她好脾气地解释: “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给我未来儿媳妇买擦脸油,不看看咋知道东西好不好?” 短发售货员哧哧笑了两声,“我们百货大楼就没有不好的东西,用得着你看?要买就赶紧拿钱,不买别在柜台前挡着!” 顾母笑容淡了下去,“你这个小同志什么态度?咋还撵人呢?” “就这态度,爱买不买。”售货员很没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像这种土鳖子她可见多了,上下口袋掏空了也听不见几声响儿,偏偏喜欢跑来百货大楼看稀奇,东摸摸西看看。 她可不稀得接待,白白浪费口水。 “大娘,发生什么事了?”池皎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顾母气闷,“我想给你买个擦脸油,但是这个小同志不准我看,还撵人。” 短发售货员鼻子哼了声,鄙夷地上下打量,“这就是你儿媳妇?长成这副模样,涂再多擦脸油也没用的。”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顾母护犊子地上前,伸手推了售货员一下,力道并不大,对方身体只轻轻晃了下。 短发售货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乡下来的土鳖竟敢在百货大楼动手打人? 要知道,百货大楼售货员可是很牛气的存在,向来只有她冲客人发脾气甩脸色的,被打还是第一回。 她激动地指着顾母的鼻子,不依不饶,“你打人,我要叫民兵把你抓起来!” 池皎皎脸色冷了几分,握住那根极不尊重人的手指,从顾母面前移开。 抓着手指用力向后掰,直到看见对方露出痛苦之色才收力。 “好啊,顺便把你们经理也叫过来,我倒是想问问,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是什么高贵成分,趾高气昂不说,还贬低歧视顾客?” 余玲捧着酸痛的手指直吹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难看表情。 同柜台年长的售货员连忙过来劝和,“都是误会,余玲,赶紧给顾客道个歉。” “快点,经理过来了,咱俩都得挨批评。” 跟顾客打嘴仗也得分人,眼前这个胖姑娘看起来不像好欺负的,何苦为了一点小事就惊动经理,影响到评先进可就不美了。 余玲叫嚣喊民兵来抓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啊她们的,谁知道对方竟一点也不怕。 她脸色涨红,不大情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出门在外,顾母不想把事闹大,拉着池皎皎的手小声道: “道歉了就算了,也是我不好,不该推她的。” 池皎皎嗯了声,打算带顾母离开柜台,那个年长的售货员却突然热情招呼: “大娘您别忙走啊,不是要给儿媳妇买擦脸油吗,来来来,看看这个?” “雅霜牌雪花膏,城里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最喜欢的,可抢手了,昨天才刚到的货,今天就只剩下三罐了!” “您随便拿着看,不买也没关系的。” 她大方地拿出一个印着菊花图样的黄色纸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用白瓷瓶铁瓶盖装着的。 余玲瞬间听懂陈姐的意思,阴阳怪气地接过话头。 “我们百货大楼最好的雪花膏,要五毛八一瓶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年长的售货员轻轻拍了她一下,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大娘专门来给儿媳妇买擦脸油,还会不带钱吗?” 一瓶雪花膏将近六毛钱,农村人在地里干一整天都不定有六毛钱,满身补丁的老大娘能舍得? 余玲和陈姐脸上带笑,话里却夹枪带棍,一句句将人逼到要么破财买雪花膏,要么在儿媳妇面前丢脸的地步。 就在她们抱着手臂等着看笑话时,顾母拿起雪花膏看了看,没什么犹豫道: “给我把这瓶装起来。” 这玩意儿应该比普通擦脸油好,贵是贵了点啊,但买给皎皎她乐意。 余玲和陈姐笑不下去了。 “呵呵,您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吧,一瓶雪花膏可要五毛八分钱!” 陈姐加重语气又报了一次价格。 顾母拧起眉头,不悦道:“叫你装起来就装起来,还怕我赖账不成?” “啪”地一声,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 余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刚刚才嘲笑顾母买不起雪花膏,结果人家下一秒就甩出一张大团结来。 那清脆的响声,不是拍在柜台上,倒像是打在她的脸上。 “切,打肿脸充胖子,给这么个丑媳妇买雪花膏,钱多烧的……” 顾母听到她的嘟囔,插腰朗声道: “别说五毛八,就是五块八我也照买不误,因为我家皎皎值得!” 走哪儿都不缺看热闹的人,周围几个顾客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 “老大娘自己穿草鞋却给未来儿媳妇买雪花膏,这婆媳关系可真叫人羡慕!” “那也是因为人家儿媳妇好,要不是她,老大娘就被售货员给欺负了。” “余玲同志,你不是前两天才结婚吗,你婆婆怎么没给你买雪花膏啊?” “……” 余玲臊得慌,把雪花膏包起来递给顾母,全程都没抬头。 “皎皎,来,拿着,用完了大娘再给你买!” 顾大娘喝五分钱的汽水儿都心疼得不行,这会儿买十倍多价钱的雪花膏却笑容满面。 池皎皎感受到她的爱护,心中感动,“大娘,谢谢你,一瓶就够了,擦脸的东西我自己就能做,您瞧我的皮肤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随便一滴灵泉就等于涂完整罐雪花膏的效果,更何况她是一杯一杯的喝,皮肤能不好才怪。 老人家的钱都是庄稼地里苦出来的,她不想顾母破费,可给钱的速度太快了,拦都拦不住。 顾母笑呵呵地凑近看,惊讶道:“你别说,是比以前白嫩多了,我瞧着比这些城里售货员的皮肤还要好。” “那啥雪花膏也没她们吹嘘得那么好,你就用来抹手抹胳膊,爱咋用咋用!” 给皎皎丫头养一身好皮肤出来,她家老二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另一边,顾父正推着顾铮在点心柜台处买喜糖,看见顾母和池皎皎亲热挽着手,走起路来很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咋像打了胜仗回来似的?” 顾父打趣道。 顾母嗔他一眼,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不懂,就是打胜仗了。” 池皎皎笑眼弯弯,绘声绘色地讲述顾母是如何豪掷大团结,让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吃瘪的。 顾父竖起大拇指,“老婆子厉害,皎皎丫头也是这个!” 顾铮静静听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池皎皎脸上,见她和自己父母相处得这般融洽,眼底漾起淡淡笑意。 这样,真好,比他所设想过的都要好。 称完喜糖,他们来到二楼买被面和衣服。 农村人一年棉花供应有限,顾铮在部队却不缺票,寄回家后顾母全都换成了棉花,早在年初就弹好了两床被子,线毯也备了两床,主要还差被面和床单。 顾母这会儿倒是不积极了,冲儿子眨眼努嘴,“和皎皎一起选花色啊。” 柜台上,大红大花的布料晃得人眼晕。 顾铮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映地微微泛红。 粗糙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水滑的面料,和同样抚摸被面的池皎皎碰在一起。 他手指蜷了蜷,“就这个吧。” 售货员动作利落地将那套被面床单取出来叠好,笑容暧昧,“新郎官眼光真好,一挑就挑中了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鸳鸯戏水!” 顾母不客气地笑出声,顾父则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顾铮:…… 他真的只是觉得面料摸起来舒服,没、没有别的意思。 池皎皎视线划过他无处安放的手掌,嘴角抿起一丝笑。 “新娘子看中这床了?你们说巧不巧,这是和鸳鸯戏水卖得一样好的百子图!” 池皎皎:…… 遇到七十年代的销冠了,她发誓,她只是笑了下。 这寓意好啊,顾母笑得更开心了,”快快快,快装起来,就要这两床!” “好嘞!大娘,祝您早日抱上大胖孙子!” 售货员的嘴吃了蜜一样甜,说了许多吉祥话,哄得顾父顾母眉开眼笑,给她抓了一大把喜糖。 顾铮把钱票塞给池皎皎,“旁边就是成衣柜台,你自己看着买几身衣服。” 以池皎皎现在的情况,直接买成衣并不合适,她大致预估了尺寸,扯了几块布回去打算自己做。 离开百货大楼,顾父背上的背篓已经装满了,他去顾舅舅家放东西,顾母和池皎皎则推着顾铮去邮局打电话。 池皎皎等在门口,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眼看那道身影就要消失在街尾,顾铮还在打电话,她和顾母打了声招呼,匆匆跟上去。 第76章 人不行了,你快点去抢救室吧 邮局—— 笨笨的小黑箱子,听筒在上面架着,箱子侧身有一个摇把儿,打电话时,左手按着听筒,右手摇把,摇几下松开,等待接线台话务员帮忙才能转接电话。 顾铮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总机帮转后,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好,我是樊自强。” “樊政委,我是顾铮。”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瞬,随即激动的大嗓门冲出听筒外,“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你让老子说你什么好,不老老实实待在军总医院接受治疗,一声不吭留封退伍申请就跑了,要不是准备全军大演习抽不开身,老子非亲自来逮你不可!”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对面之人的暴躁,一个单手叉腰、鼻孔冒粗气的黑脸汉子形象跃然眼前。 顾铮似乎早就预料到,提前把听筒拿远了些,等那边骂骂咧咧控诉完,才继续道: “政委,我打电话是有件事想拜托您。” 樊自强哼了一声,“什么事,说。” “我要结婚了,结婚报告已经寄去军区,发的加快这两天就到,麻烦您给我紧着办了。” “什么?结婚!?那方师长的女儿怎么办,她可还在等你回部队,发誓非你不嫁……” “我和方师长的女儿只是普通战友关系。” 樊自强在电话那头叹气,“谁让你救了人家爹,当闺女的想以身相许报答你,这关系可不普通。” “要我说,你是男兵里最强的,方师长女儿在女兵里也不差,你们两个其实还挺般配的……” 顾铮拧起眉,打断他的话: “我的结婚对象叫池皎皎,桃源村红旗大队的村民,他们家三代贫农,具体情况都写在结婚报告里了,您尽快审批,我娘把正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八。” 樊自强了解顾铮的性格,既然交结婚报告就说明他是认定这门婚事了,更何况他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催,便知趣地不再提方师长女儿。 他算了算日子,“行,我抓紧给你办,批下来了就打电话到你们公社。” “谢谢樊政委。” 樊自强笑了声,“得了,跟我客气什么,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部队?一营的战士们可都念着你呢。” 一营是团里的尖兵营,要是顾铮没受伤,这次全军大演习少说也得冲进前五去。 而且他听几位领导的口风,这次军事演习上面那位大领导也会莅临。 若是表现突出被大领导记住了,不仅军区面上有光,对战士本人来说也是极大的机遇。 就是可惜顾铮了,他伤得太重,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左腿落下后遗症是肯定的了。 但就算再也上不了前线,留守后方干个文职工作也好啊,起码还是在部队里。 想到那群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们,顾铮眼底划过笑意,语气明显轻松了些: “今天来县医院复查,何医生说有好转迹象,等检查结果出来就进一步治疗。” 他没有再回避谈论自己的伤势。 因为池皎皎的出现,回部队这件事,从绝望变成了有一丝希望。 仅这一丝希望就足以重燃他的勇气和坚持。 想到这,顾铮转身朝门口看了眼,却只看见顾母一个人等在那儿。 他想找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听筒里继续响起樊自强开怀的笑声,“好,太好了!” “你安心养伤,争取早点回部队,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们补一顿喜酒,正好,新修的家属院房子还有剩,我给你留意着,若是弟妹跟来随军也有地儿住……” “嗯,就这样,我对象不见了,我得去找她,先挂了。” 顾铮说完,急匆匆挂断电话。 那边樊自强还意犹未尽就突然被挂了电话,按下听筒啧啧几声: “顾铮这小子不是吧,对象不见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去找,直接栓裤腰带上得了呗!” 也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天仙,把他们军区赫赫有名的老铁树都给撩开花了。 要知道顾铮在军区里可不缺女同志喜欢,什么医务室的啊,通讯连的啊,一数一大把。 可他就跟眼里看不见女同志似的,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再就是出任务,恨不得抱着钢枪手雷睡觉。 不说方司令女儿,就文工团团花在他眼前可劲儿晃都没见过他抬下眼皮子,黑沉着一张脸,有仇似的嗖嗖往外放冷气,硬生生把自己耽搁成二十五六的老光棍。 本以为他多坚定的意志力呢,这辈子就跟钢枪过了,结果一回老家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这腿都还伤着就迫不及待要结婚,生怕人跑了似的。 樊自强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对顾铮口中的结婚对象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这到底有多大魅力啊? 别是一见面就把顾铮给拿下了吧?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此“拿下”,非彼“拿下”。 ** 顾铮挂断电话,结了费用后滚动轮子出了邮局,“娘,池皎皎去哪儿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人影。 “啊,她说去找一个熟人,叫我们先回医院,别等她。”顾母道。 未来儿媳妇的曲折身世她也了解,前头十八年被抱错养在县城,认识几个熟人很正常。 顾铮眼眸微暗,下意识想到了教池皎皎学医的老中医,整个县城只有三家药房,左右不过十几人,查起来并不困难。 她前十八年的档案很干净很普通,可她本人所展露出来的一些能力却不像一个小城姑娘该有的。 这很难不令人生疑,尤其是在县城发现敌特逃窜踪迹的关键档口。 另一边,尾随他人的池皎皎并不知道,随口一句找熟人就令自己再度陷入了怀疑风波。 她找的熟人,可不是什么县城里的熟人,而是—— 池兰香。 她刚刚在邮局门口看见池兰香和一个推着自行车,扶手上挂公文包的男人并排而走,姿态亲密。 如果没猜错,那个男人就是池兰香勾搭上的有妇之夫,前世害林家两个舅舅无辜遭受牢狱之灾的食品厂主任。 池兰香就是因为这个食品厂主任,看不起受伤退伍的顾铮,下药将原主弄到了顾铮床上,代替她履行婚约。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搭上了原主一条命。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两条。 前世原主在床上没有发生意外,如池兰香的意嫁给顾铮,可婚后生活鸡飞狗跳、一团乱麻,最后在前往找宋文浩的路上摔死了。 这一世原主也算重生了,还恰巧重生在和顾铮发生关系的时候,结果情绪一激动,直接嗝屁了。 然后,被池皎皎捡漏。 万事有因果,既然接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帮她报仇。 池皎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记下路线,七绕八绕走了约莫十多分钟,那两人在县城西边的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男人谨慎地回头打量,池皎皎迅速退回巷子里躲避,这里是视线死角,那男人并没有发现。 “行了,没人跟来,而且母老虎不是出差去了还没回来吗,有啥好怕的?” 池兰香腻腻歪歪地靠到男人身上,用胸前起伏的柔软不停磨蹭男人的手臂。 “反正母老虎不在家,你今晚就别回去了行不行?” 她得抓紧机会怀上孩子,才能逼男人快点和家里的母老虎离婚娶她。 男人见四下无人,大胆地用手拍了拍池兰香的屁股。 “小浪货,是不是想榨干我?昨晚上大哥哥还没满足你吗,嗯?” 巷子里的池皎皎挑了下眉,就挺惊讶的。 原来池兰香这么早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知三当三,还管正房原配叫母老虎。 呵呵,她长年累月受池老太和钱红燕的熏陶,又能是什么好鸟? 母老虎也许脾气暴躁,她却是又蠢又坏。 还有这个奸夫,比宋文浩的皮相更具欺骗性,穿着干净整洁,一张白玉脸,五官端正,儒雅斯文,看上去就是好好先生模样。 可一张嘴,满是yin词浪语,感觉下一秒就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地打野战了。 “今天不行,昨晚借口工作没回去,那两个老不死的已经有点怀疑了。” “好吧,那你明天记得来看人家哦~” 男人迟疑,“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买了,明天还不回去?” “我想多陪你几天嘛,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池兰香娇滴滴地说着,手灵活地往下探,抓住了什么。 男人一声闷哼,“艹,你怎么这么马蚤,搞快点!” 两人迫不及待地搂在一块进了院子,隐约有几声嗯嗯啊啊从门缝中传出来。 池皎皎面无表情地打量周围环境。 两人偷情的小院选址偏僻,周围没有几户人家,还都是关着门的,想喊人来抓奸都得跑到巷子外面去。 不过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街道上不愁没人。 就在她考虑是走十分钟路去公安局报案,还是整出点动静引人过来抓奸,院内响起一声长叹。 战斗结束了。 池皎皎:…… 不是吧大哥,你说搞快点,但这也太快了点吧。 前后有三分钟吗?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喊人来抓奸不需要时间的吗!?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 男人满脸餍足地推着自行车出来,同院内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就打算走了,逼得池皎皎只能先一步退回街道。 她还想继续跟,奈何男人骑上自行车跑得飞快,几下就没影了,离开的方向是城东。 如果没记错,城东聚集了食品厂、肉联厂等几个大型工厂,员工居住的筒子楼分布在厂房附近,步行走过去少说要二十分钟。 为了避人耳目,横跨县城东西,这个食品厂主任真够可以的。 池皎皎望了眼天色,无奈作罢。 不过看池兰香一副打算定居县城的模样,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桃源村,摸清了两人偷情的地点,不愁逮不着机会。 而且在抓奸前,她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回到医院,病房内除了新入住的老大爷,顾铮和顾父顾母都不在。 病床枕头薄被凌乱,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小刀掉在地上,床头小桌上还有一杯打翻了没来得及收拾的水。 池皎皎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她开口问,隔壁床的老大爷就急急道: “你是这床病人的家属吧,刚刚来护士说什么人快不行了,你快点去抢救室吧!” 抢救室? 顾铮的身体情况她是最清楚的,两次针灸下来,炸弹碎片被吸收掉了一块,伤势已经被稳定住了,怎么会突然严重到送去抢救? 难道是回医院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能量源突发暴动? 池皎皎眉头紧拧,匆匆向老大爷道了声谢后就朝抢救室跑去。 隔着一大截走廊的距离就听到顾母悲怆的哭声。 池皎皎瞳孔缩了缩,大步奔过走廊。 抢救室门前围了不少人,透过人影缝隙,她看到轮椅上坐着的高大青年,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铮没事。 那送进抢救室的人是谁? “顾铮,你……” 她微微喘着气,上前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啪嗒”一声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走出来。 池皎皎被人挤了下,只见顾父搀着顾母踉踉跄跄地冲到医生跟前: “医生,我儿子咋样了,他只是有点感冒,咋会突然打摆子?” (打摆子是农村对于疟疾的俗称,患者发作时身体会抽搐、颤动所以称为打摆子) “叔,您儿子得的不是感冒,也不是打摆子,而是破伤风。” “啥,啥是破伤风?能治吗?” “就是被生锈的铁钉、刀子伤了,感染的一种细菌,我们医院上个月收治了一例破伤风,和您儿子差不多大,当晚人就走了。” “你们儿子的情况……不大好,已经到了急性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医生摇头叹了口气,走廊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母再也承受不住,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 顾铮脸色发沉,“医生,这位徐知青是我们村里的赤脚大夫,她给我弟弟打了破伤风针,怎么还会感染?” 众人视线转向一旁站着的徐小莲,却见她满脸愤慨,径直走向池皎皎,扬起巴掌扇了下来。 “都是她!是她乱用药害了顾杰!” 第77章 众矢之的;顾杰垂危,角弓反张! 徐小莲径直走过来,愤慨地扬起巴掌。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怎么还有脸来医院?” 死肥婆欠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今天就先当收利息了。 她自以为很快的动作,在池皎皎这里却是不够看的。 抬手挡住,用力将人推了回去,“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何时给顾杰用药了?她连他的脉都不曾摸过。 徐小莲被推开后连连倒退几步撞到墙上,委屈控诉: “顾铮哥,你看她,做错事了居然不承认,还动手打人……” “你别冤枉人啊,这事和我池姐有啥关系?”开拖拉机送医的李卫民是个憋不住话的,替池皎皎打抱不平道。 “刚才明明是你先冲上来打人,她不还手傻傻站那儿等你打吗?” “徐知青,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 徐小莲听了,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心里把多管闲事的李卫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卫民侧头问池皎皎有没有受伤。 池皎皎心下感动,“没事,刚才多谢你了。”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人。 可那个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即将结为夫妻的男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是不是也在怀疑她,想要质问、责怪她? 池皎皎有些失望地看了顾铮一眼,这两天荡漾的小心思彻底偃旗息鼓,重新缩回了心底。 怪不着他,毕竟出事的是他亲弟弟。 而她,不过只是露水情缘罢了。 没什么好强求的。 可池皎皎不知道的是,徐小莲冲她发作时,顾铮是最先作出反应的。 他想去到她身边,可一条残腿被禁锢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前面又挡着顾父顾母和医生阻碍重重,最终还是落后一步,默默收回了滚动轮子的手。 徐小莲目光悄然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然后眼眶迅速泛起一抹红,对顾父顾母以及顾铮控诉道: “顾杰手上的伤本来都快好了,就是抹了池皎皎捣的草药才恶化的。” “我亲自给顾杰打的破伤风针,保健站另一位赤脚医生胡叔也可以作证,若不是池皎皎的药有问题,顾杰怎么会得破伤风?” “她刚回桃源村时连小麦和水稻都分不清,哪会认识什么草药?胡乱采些有毒的杂草捣成糊糊就给人用,结果把顾杰害惨了!” 中年男医生听后眉头紧皱,指着池皎皎厉声批评: “你这个小同志,简直胡闹!” “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人乱看病,你念过书吗?有行医资格吗?真以为医生是随随便便就好当的!” 他可是正经医学院读出来的高材生,都还要跟在科室主任手底下打杂跑腿七八年,才有资格独立出诊。 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认为自己的野草糊糊可以治病? 接连而到的指责让池皎皎一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或责怪,或怀疑,或茫然的诸多视线全部压在她肩头。 医生都发话了,李卫民看了看顾家二老,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苦恼地扯住头发,“咚”地靠在墙面,然后颓然向下滑坐在地面,“上午我俩还在一起说过话呢,咋就感染破伤风了…该死的破伤风……” 他直觉池皎皎不会害人,可草药那玩意儿他也不懂啊,万一呢? 顾杰如今就躺在身后的抢救室内,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他再替池皎皎说话,那不是拿刀往顾家人心口上戳嘛。 顾父佝偻着背,沧桑沉重的面庞隐没在阴影里,隔着人看了眼池皎皎,没有说话。 可那一眼里,多少是有责怪和疏离的。 顾母红肿的双眼闪烁了下,犹豫半晌才强忍哽咽道: “医生,是…是不是弄错了?皎皎她跟老中医学过的,我家老二腿上的伤就是她给治好的,那伤比小杰的严重多了,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嘿,我说你这个当娘的自己儿子都快死了,咋还护着外人?” 男医生见自己被一个农村老大娘质疑,觉得丢了面子,十分不悦。 “无知害死人呐,破伤风本来只要及时打针就不会被感染,问题只可能出在那些不明成分的草药糊糊上,草本身有毒或者不干净都可能导致伤口被细菌感染,恶化成破伤风。” 听完他的话,顾母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着,生疼。 她惶然又痛苦地望向池皎皎,动了动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徐小莲将顾父顾母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很是满意。 其实这次栽赃陷害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理由也挺牵强的,可有自己亲儿子的面挡在前面,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去相信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 只要产生了误会隔阂,这门亲事啊,就结不成。 “真是可惜了啊,你们大队这位徐知青这么负责,清创打针一个都没落下,人出事了还陪着一起送来医院。 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公社培训过的赤脚医生的话不听,要去相信一个胡搞乱搞的? 听从她的治疗步骤走,病人伤早就好了,哪里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男医生指了指徐小莲道。 虽然他并不很看得起野路子出身的赤脚医生,但对比池皎皎这种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人,他和徐知青还是可以暂时一头。 徐小莲并没有因为男医生的夸奖就露出欣喜激动的神情,面上还是一片伤感担忧。 心底却在得意地冷笑。 她暗暗瞥向池皎皎。 不是靠医术讨好笼络顾家人吗,那就让你在这上面狠狠栽一个跟头永远也爬不起来! 哈哈,非法行医致人死亡,可是要被抓去蹲大牢的,说不定还要吃花生米呢。 这下看你还怎么跟我抢顾铮? 徐小莲姿态放松,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戏。 嫁给顾铮跟他一起去部队的人只能是她,而且听说顾铮的腿有好转迹象,若是能养好伤重回营长职位,就更好了。 成功扫清掉池皎皎这个挡路石,顾杰的牺牲也算值得了。 “徐知青,你是什么时候给小杰打的针?” 冷不丁,顾铮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徐小莲被惊得陡然回神,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后背不受控制地紧绷。 “顾铮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连医生都下定论了,他不去指责害人的池皎皎,反而来质问她是几个意思? 难道上过一次床,他就认定池皎皎是无辜的,糊涂到连自己亲弟弟也不顾? “什么时候?”顾铮再一次重复。 徐小莲有些吃味,可对方步步紧逼容不得她不回答,“就昨天下午啊。” 她很想把打针的日子往前说,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撇干净自己的责任。 可栽赃池皎皎的契机来得太突然,她又需要胡叔帮忙作证,时间上撒不了谎。 众人听到她说昨天下午才打针,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顾铮捏着轮子的手背青筋毕现,“小杰被镰刀割伤是好几天前的事,为何昨天才打针?” 他根本不相信是池皎皎的草药糊有问题。 那药原是给他涂伤口的,小杰挖了一点去用纯属意外,池皎皎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同样是外伤,他的伤口更深更严重,用的药也更多,若真有问题,也是他先感染,而非小杰。 徐小莲被问得有些慌,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镇定: “受伤当天我就想给小杰打的,可一支破伤风针要好几块钱,他舍不得,还说村里人经常被镰刀划伤从来没有打针的。” “小杰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我实在拗不过就只好每天观察他的伤势,眼看都要好了,昨天下午他却突然跑来保健室, 跟我说他涂了池皎皎的药后头晕发烧,我担心的不得了,最后强按着他打针,只可惜还是晚了。” 说完她望向男医生,大眼睛里盛满了无助和委屈,恳求他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男医生皱了皱眉。 按理说先抹草药感染了破伤风,后打针是可以防止感染细菌的啊,为什么会没有用呢?难不成是药物过期失效了? 他心中疑惑,可小姑娘那么可怜柔弱地看着自己,他还是决定帮忙说句公道话: “打针时间没问题,别说昨天打了,今天打也不算晚。” 池皎皎望了眼抢救室大门上方依旧亮着的灯,语气又急又沉: “那就请你马上进去,再给顾杰打一针。” 被接二连三的诬陷责骂,她开口没有为自己争辩,也没有发泄怒气,而是想着解决问题—— 先救顾杰的命。 男医生对她这种发号施令般的样子极为不满,一个非法行医害人命的坏分子,凭什么对他吆五喝六的? 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却将手插进口袋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色闲散而高傲: “小同志,你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懂,是怎么敢乱给人用药的?” “病人打完针依旧病发,说明感染得太厉害,破伤风针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医院药物紧张,不是你喊打就打的,你这多浪费一支,别人就少用一支,到时候耽误的可又是一条人命呐。” 池皎皎咬了咬后槽牙,双拳猛地握紧。 这种时候他不想着怎么救人,反而跑出来和家属理论责任在谁!? 原来会发生医患纠纷,责任也不全是在病患家属,遇上这种医生,和遇上阎王爷坐下的勾魂鬼差有什么分别? 她深吸一口气,没再搭理男医生和继续茶言茶语诬陷自己的徐小莲,直接转向顾铮道: “你跟何医生认识,让他来给顾杰打针,再开放药房和熬药的地方给我。”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询问意见。 何医生既然能对接军总医院接手顾铮的后续治疗,说明他在医院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再打一针破伤风针并不难,难的是让她在医院插手治疗。 “池皎皎,顾婶和顾叔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就别自作主张了行吗?” 徐小莲假惺惺地搀扶着顾母,一脸不赞同道。 男医生也很不满,指着鼻子骂她胡来。 所幸,顾铮没让人失望,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转动轮子就准备去找何医生。 这时,“啪嗒”一声,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众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年长严肃的女医生。 一出来就对着男医生低声呵斥道: “王志,你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菜站还是电影院?上班时间不回门诊待着,在走廊和病人家属侃大山?” 原来这个叫王志的男医生并非顾杰的主治医生,而是跟着女医生,也就是他们科室的主任,进去抢救室观摩病例学习积累经验的。 王志赶忙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女医生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喊了声主任。 “这不病人家属缠着我问情况嘛,我这就回门诊去。” “嗯,你也上点心,评级可不光看资历还要看真功夫,别到时候被科室新来的年轻后生给比下去了。” 女医生板着脸,说话很直,对王志的提点拿到了明面上,没给他留半分颜面。 王志脸色僵住,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 妈的老妖婆,霸占着科室主任的位子这么多年,还敢对他颐指气使的。 女人就该待在家里做饭洗衣、伺候老人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和男人抢饭碗,成何体统? 且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把她从主任的位子上踹走。 “诶,孙主任您说得对,我一定上心。” 王志微微低着头恭敬说道,说完就脚底抹油离开了。 池皎皎视线跟随了一秒,暗自记下后就收了回来,“孙主任,请您再给顾杰打一针破伤风针。”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查看顾杰的情况,肌肉强直、牙关紧闭、苦笑面容,是典型的破伤风症状。 严肃的孙主任面对病患家属时态度却十分温和,她点头道:“刚才已经打过一针了。” 顾母撇开徐小莲的手,声音颤抖,“那小杰是不是没事了?” 孙主任很抱歉,“老同志,这个我暂时不能给你准确回复,破伤风一般潜伏期越短,病情就越重,预后也越差。” 她按了按眉心,嘱咐几个医护人员:“先把人推回病房观察着吧,一旦出现抽搐不止,角弓反张和呼吸困难的症状,立马进行干预。 顾母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却听明白了孙主任的意思。 顾杰还没脱离危险。 她哭着走到病床边,忽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呜咽声听得人心酸不已。 “小杰,娘对不起你,你病得那么严重,娘还打了你……” “都是娘的错,要是多问一嘴早点来医院就好了,都是娘的错啊……” 顾杰面部肌肉抽搐,明明痛苦到眼角留下了泪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苦笑面容看起来十分诡异。 “…呃…嗬…娘…不怪你……” 突然,走廊外有人把什么东西撞倒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顾杰身体一弹,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四肢肌肉痉挛,腰向上挺,脖子向后弯折,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要把自己折断似的。 “不好!这是角弓反张!快让他侧躺,按住了!” 第78章 作乱的小手,有种偷情的禁、忌感 强烈的肌肉痉挛可使肌断裂,甚至发生骨折、窒息的后果! 池皎皎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了,固定好顾杰后,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输送木系能量,另一只手伸进裤兜从空间内取出针包。 好在她裤子肥大,从外面看也看不出兜里装了些什么。 孙主任方才见她一眼就识别角弓反张的症状,并迅速做出应对,心中已然十分惊讶,这会儿又见她随身携带银针,没忍住问道: “小姑娘,你会针灸?” 池皎皎点头,手摸向顾杰耳后寻找穴位,“我现在要用银针刺穴给他缓解痉挛抽搐。”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借助银针木系能量消耗太大。 顾杰不像顾铮自带能量源,给他治疗是单方向付出,没有反馈。 “孙主任,这位同志不是我们医院的,让她插手治疗,这不合规矩。”一个小护士蹙着眉出面阻拦。 池皎皎悬针于穴位上,蹙了蹙眉,“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孙主任不认识眼前这个胖姑娘,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兴许对方真的会带来奇迹。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从不因外貌、年纪和性别就轻视任何一个人。 “你们家属是什么想法?” 她面露询问,看向顾家人,最后视线落在顾铮身上。 没办法,即便他屈身在轮椅上,比众人矮了一大截,可那通身的气质威压却无法被掩盖,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人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事关人命的大事要他拿主意。 徐小莲看见池皎皎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有些打鼓,要是真让她把人救活了怎么办? “顾叔顾婶,你们快拦着点啊,小杰情况危急,哪里还禁得起她瞎胡闹?要治病也应该让孙医生来啊,人家可是科室主任。” 这话听在老两口耳朵里没有任何问题,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 医院人来人往,从不缺看热闹的,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的人队伍排到一半都跑过来围观了。 “这么严重的病肯定得交给医生治啊,那个胖姑娘是专门来捣乱的吧!” “长得这么胖,一看就是个又懒又馋的,她懂怎么看病吗?” “破伤风啊,那没得治了,我邻居的公公也是破伤风送到医院,钱没少花,最后只多活了五天……” 顾母眼神是直的,整个人都有点魔怔了,只死死盯着推车上抽搐痉挛的顾杰,听不见外界半点声音。 顾父显然是听进去了徐小莲和围观群众的话,冷淡道: “皎皎丫头,还是把小杰交给医生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孙主任,我代表家属表示同意让她治疗,造成的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紧随其后,顾铮低沉有力的嗓音盖过顾父。 “老二!?” “那可是你亲弟弟,一个弄不好就要丢命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轻信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 而且那人在村里偷鸡摸狗、撒泼耍混,名声极差,虽然这几天有长进,但本性难改,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敢放心交到她手上啊? 素来温和的顾父气得浑身发抖,冲顾铮吼了声,没收住的巴掌重重落在他额角。 顾铮不偏不躲,额角红了一块。 他唇角抿成一线,眉眼深邃,“我相信她。” 破伤风针已经补打,该上的药也上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就是观察等待,尽人事听天命。 那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池皎皎? 作为被诊治过的病人,顾铮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医术。 听到男人铿锵坚定的嗓音,池皎皎眼睫颤动。 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相信自己。 定了定心神,她用银针快而稳地刺入风池、风府、大椎、阳陵泉等穴位,木系能量不再似广撒网的无头苍蝇,而是准确迅速地抵达了被痉挛毒素损伤的各部位神经。 “你们快看,推车上的人没再抽抽了!” 围观群众中发出一道惊呼。 “天哪,这针灸术也太神奇了,才刚扎下去就起效果了!” “胖姑娘瞧着年纪轻轻的,下针的动作却比老医生还准还快,她肯定是哪个中医世家出来的吧?” “真想请她给我扎几针啊,我腰痛的睡不着觉……” 人群中有个手提公文包,怀抱一大堆药物的年轻男人眼神亮了几分,他仔细记住池皎皎的身影后,脚步匆匆地出了医院。 除了注射药物安定,医院目前还没有制止破伤风病人痉挛抽搐的好办法。 只能几人合力将病人按在床上,使劲掰开他的牙关,避免他折断骨头、咬伤舌头,等那十几分钟过去,病人才恢复平静。 一旦受到光线和声音的刺激,就又会出现阵发性的痉挛。 可现在,顾杰四肢放松重新躺回推车,呼吸从急促转为平缓,口唇的青紫色也慢慢褪去,甚至连苦笑面容也缓解了。 刚刚出言阻拦的小护士大感震惊,震惊过后,她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池皎皎。 “同志,你真厉害,我为我刚才的话跟你道歉!” 池皎皎淡淡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立场不同罢了,你说的话本身没有什么错。” 没见到结果前,谁也不知道她能力几何,小护士为病人、为医生考虑是正常的。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得尽快去公社考个赤脚医生证书,免得被小人钻空子举报,这个年代非法行医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孙主任连忙给顾杰进行检查,片刻后,她的语气中溢满了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好转了!” 眼看周围人都笑着称赞池皎皎医术高明,徐小莲指甲掐进手心,眼底闪过诧异和深深的嫉妒。 这个死肥婆,惯会抢风头,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坏自己好事了! 可徐小莲却没想到,这出风头的机会还是她亲手递给池皎皎的。 “小杰,小杰……”顾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颤颤巍巍地趴到推车旁。 “大娘,您儿子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病,我们现在就把他推回病房。” 小护士是个热心肠,扶住顾母同她轻声解释。 “诶,好,去病房……” 顾母情绪波动过大,这会儿血压升高头晕脚软,只能靠在小护士身上,跟顾杰一起去病房歇着。 顾父则落在后面处理事情,他不安地反复确认:“孙主任,我小儿子真的没事了吗?” 孙主任笑着点头,“你可以放心,你儿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病灶未除,后面还需要再做几次治疗。” 她刚刚目睹了顾家父子的争执,特意道:“多亏了小同志的针灸,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顾父的脸瞬间犹如火烧,为自己对池皎皎的怀疑不信任感到十分愧疚。 他双手无措地交叠在一起,“皎皎丫头,谢谢你救了小杰,刚才是叔不好,不该说那些话,叔跟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池皎皎垂眸收拾针包,其实顾叔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相信她罢了。 心里没有不舒服是假的,可瞥见顾铮额角上的红印,那些不舒服到底消散了。 她礼貌地冲顾父笑笑,“叔,小杰是顾铮的弟弟,以后就是我小叔子,我救他是应该的嘛。 而且我这人心大从来不记事儿,您刚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您也别放在心上。” 她才不会傻傻付出不求回报呢,救顾杰消耗的能量,她要找顾铮两倍,不,三倍的讨回来。 顾铮似有所感,漆黑凤眸敏锐地望过来,却只捕捉到了池皎皎的侧脸,心思微动。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嘴唇也有些发白,是刚才被冤枉受了委屈,觉得害怕?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样想着,手已经快大脑一步滚动轮子上前。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横插进来,“大家是不是想岔了呀,我在公社也培训过针灸,怎么不知道针灸还能治破伤风?” “要是随便扎几针病就能好,还要这偌大的医院做什么?” 徐小莲顺手就搭上了轮椅,浅笑着转向孙主任,“顾叔,顾铮哥,我看还是得感谢孙主任给小杰补打了一针破伤风针,药物起作用了,病自然就好了。” 她的表情、动作和话语,都隐隐向外透露着一种女主人姿态,仿佛她才是顾铮亲密的枕边人。 这番作态把池皎皎看笑了,轻嗤一声,“徐知青,你不知道针灸可以治破伤风,难道是件值得骄傲炫耀的事吗?” “可惜了,这什么也不能证明,只能证明你的无、知。” 还未散去的几个围观群众发出窸窣笑声。 “你!”徐小莲气得跺脚,脸色乍红乍白。 池皎皎目光幽幽扫过她搭在顾铮轮椅上的手,心里很不爽,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脏东西玷污了的烦躁感。 顾铮心下一凛,手掌骤然用力滚动轮子,轮椅向前冲出一段距离。 他来到池皎皎身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手酸了,你帮我推下轮椅。” “我来!” 李卫民自告奋勇,却被顾铮冷沉的眸子瞪了回去,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转了个弯,“呵呵,那啥,我挠头。” 他一边挠一边苦思冥想,自己啥时候得罪顾二哥了吗,他看自己的眼神咋像看偷鸡的黄鼠狼嘞? 池皎皎心底的烦躁感被顾铮的举动抹平,她扶住轮椅,手顿了顿又悄悄往前探,搭在顾铮肩膀靠近脖子处。 手下肌肉瞬间绷紧,她坏心思地捏了捏、挠了挠,从她的角度看下去,男人通红的耳后根一览无余。 顾铮坐姿笔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抚摸触碰,还是极为敏感的后颈……有种偷情的禁、忌感觉,令他如坐针毡。 池皎皎应该是觉得委屈了吧,在场之人她熟悉的、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这样的触碰能令她好受一点,他忍一忍又有什么关系? 顾铮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让周围的人注意到池皎皎作乱的小手。 至于池皎皎……她是挺享受的,小手不客气地吸收着能量。 另一边,徐小莲的手搭了个空,身体踉跄朝旁边歪去,重重摔了一跤。 她楚楚可怜地望向顾铮,正要梨花带雨地来上一场时,施法被池皎皎打断: “有些事还需要徐知青解释一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小莲,嗓音似淬了冰的冷。 “公社最近在普及防治破伤风,你作为赤脚医生应该是最了解的,可为什么在明知顾杰是被生锈镰刀割伤的情况下,还给他用绷带包扎得又紧又厚?” 炎热的天气,密不透风的绷带,简直就是厌氧菌的绝佳培养皿。 这究竟是徐小莲故意而为,还是能力欠缺导致的意外? 徐小莲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杰受了伤还要继续干农活,伤口不包扎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得在理啊,破伤风是铁锈害的,跟伤口包扎有啥关系?”看热闹的婶子问道。 孙主任解释道:“病人伤口创面不大,应该多做清创消毒,开放伤口暴露在外面,要包扎也是用纱布轻轻覆一层就行,像徐知青那样的包扎法只会加速伤口恶化。” “徐知青,难道你们公社培训的时候没教吗?” 徐小莲心虚地低下头,“没、没有。” 孙主任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那我得向你们公社反映反映了,这么重要的注意事项都不说,是对社员的极不负责。” 池皎皎暗叹孙主任这个助攻来得漂亮,让徐小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情况反映到公社,公社一查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徐小莲如芒在背,顾父和顾铮冷淡质疑的目光更是让她抓狂。 “你确定昨天给顾杰打的是破伤风针?”池皎皎冷不丁问了句,语速很快,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机会。 徐小莲瞳孔一缩,眼神向右边躲闪,下意识背出了她提前准备数遍的说辞: “当然了!保健室有记录簿,胡叔可以帮我作证,破伤风针没问题。” 说得太多了,且是在强调解释。 池皎皎眼神暗了暗,确认心底的猜测。 徐小莲在说谎,顾杰感染破伤风果然有她的手笔在。 估计是昨天发现顾杰有破伤风症状,又偶然得知伤口上抹了草药糊,便萌生了栽赃嫁祸的念头。 注射给顾杰的那只破伤风针,不是假的,就是过期的。 可惜,她能这样说出来,那只注射后的药瓶肯定被处理掉了,眼下只能先放过她,等回村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同样的猜测也出现在顾铮心头,看向徐小莲的眼神危险审视。 徐小莲被两人的眼神看得心底发麻,总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看穿了似的。 “既、既然顾杰已经脱离危险,我就先回桃源村了,保健站还有事没做完呢。” 她匆匆和顾父、顾铮告别,叫上一脸不开心的李卫民离开。 李卫民被池皎皎一手针灸术惊地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会儿哪舍得离开,恨不得黏在池皎皎身边好生打听一番呢。 “池姐,过两天我上县城来接你,到时候你可一定得跟我好生摆摆你那针灸术啊!” 他咧着大白牙,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 池皎皎失笑,冲他挥了挥手,“好,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卫民算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主动交的第一个朋友,倒是没看走眼,赤子之心,率直单纯。 徐小莲栽赃她时,他是最先站出来帮他的,这份情她记下了,回头多给他带点好吃的,这家伙本就是她一脚加肉包馒头和奶糖收服的,妥妥吃货没跑了。 顾铮默默看着二人的互动,手下轮子几乎被捏变了形。 第79章 扣子崩开,浑圆的高挺微微晃动 (前章有部分修改) 孙主任慈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池皎皎,这会儿才有机会同她搭话: “小同志,我观你认穴位极准,手法娴熟老练,没有七八年的苦练怕是不能成。 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医院工作?我来当你的推荐人。” 孙主任抛出橄榄枝,她是个爱惜人才的,自然不愿放过这么好的苗子。 如果成功将小同志争取过来,就能大大降低他们医院破伤风病人的死亡率。 池皎皎有些心动。 这个年代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非常珍贵,城市青年因为一个工作岗位抢破头,没有工作的只能去到农村插队,返城遥遥无期。 可现在,别人争抢的东西就这么递到了面前,只要点头,孙主任就会动用她的关系将自己弄进医院。 “孙主任,谢谢您的好意,可我只念到了高二,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医学培训,针灸和药方都是跟着一位故人学的,小打小闹还行。” 池皎皎委婉拒绝了。 在县医院工作固然好,可这里离桃源村太远了,或者说,离她的能量源太远了。 任何事情都没有吸收能量来得重要,工作岗位只要她想争取并非一件难事,但木灵空间是底牌,目前只在顾铮身上找到了能量源,她不能离他太远。 孙主任听到后笑了,“你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什么叫只念到高二?你这种已经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了,比我们科室某些医生强多了!”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读书都不是一件易事,女孩子读书就更是艰难。 孙主任身为女性做到科室主任的位子,深有体会女性要想在医学一途上有所建树会遭受多少阻碍磨难。 所以发现了池皎皎这么个好苗子后,是真心喜欢和欣赏,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带带她。 池皎皎同样欣赏这位孙主任,她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妇女能顶半边天,力压一众男医生。 王志那样的根本没法和她比,怪不得评级都有困难。 “孙主任,您有所不知,我和我对象下月就要结婚了,他的腿受了重伤,离不开人照看,所以我暂时没有在县里工作的打算。” 这话叫孙主任有些不高兴,她年轻时就是被男人和孩子给耽误了,错过了人生中最黄金的一段时期。 凭什么家庭生活付出牺牲的一方永远都是女性呢?男人做家务照顾小孩,女人赚钱养家不行吗? 万家灯火看似温馨,可背后都是以女性为养料燃烧。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池皎皎,叹道: “你这个年纪记性好、脑子灵活,正是该好好搞事业的时候,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 对象还是个坐轮椅的,一张脸虽然俊朗却黑沉沉,真不知道小同志喜欢他什么?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是在心里嘀咕的。 顾铮脊背一僵,感觉到斜上方扫来的不满目光,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握成拳。 前有宋文浩,后有李卫民,现在又来个孙主任,他的胖媳妇咋这么抢手? 池皎皎摸了下鼻子,虚心受教,“孙主任您说得对,我不会落下读书学习,等我对象的腿好了,我肯定出来工作搞事业。” 孙主任这才满意了,如同长辈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顾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亲都亲了,她还想着一年约定的事,打算等自己腿好了就离婚? “孙主任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病房了,何医生那儿还等着我家老二去拿检查报告呢。” 顾父尴尬地搓了搓手,生怕未来儿媳妇被对方抢跑了。 孙主任到底没再说什么,这一家子两个儿子都进了医院,也是够惨的。 离开前,池皎皎又问了有关顾杰的后续治疗,“咱们医院有中药房吗?风毒入里,我想后面给他艾灸,再配合木萸散加减,可熄风镇痉,清热解毒。” 光靠木系能量当然也能治好,而且是又快又好,不出一天就能活蹦乱跳,但那样太惹眼了。 这里可是医院,难保不会有人看出端倪来。 还是混合着常规疗法来吧,左右不过五六天的事。 “中药房就在一楼大厅左拐进去,医院有规定,只能医生开了处方才可以进药房拿药。” “这样,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拿着交给中药房的工作人员,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孙主任眨眨眼,表示这点权限自己还是有的。 她采用的是偏西医的治疗方法,私心里也很好奇池皎皎所说的中医方子的疗效。 拿到通行条后,池皎皎来到中药房抓药,顾铮不知什么原因也推着轮椅过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 “帮忙。” 顾铮干巴巴憋出两个字,大手接过中药包放在腿上。 池皎皎眉梢微挑,能量源自己送上门,不吸的是傻蛋。 她扶住轮椅,手熟练地往顾铮肩上贴去,手背不小心轻轻蹭到了他的耳垂。 顾铮眼眸颤了颤,“……医院人多,注意影响。” “不是你自己跟过来的吗?” 池皎皎得寸进尺,手往他脖子靠了靠,露在外面的皮肤火热热的,那藏在衣服里的呢,又是何等的滚烫似火? 冬天抱着一定很舒服。 池皎皎脑子里不知怎的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顾铮嘴笨根本说不过她,绷紧了唇角没再吭声,一路被推到了熬药的地方。 八月盛夏,守着火炉熬药可是件苦差事。 顾铮想接手却被池皎皎拍了回来,只能找医护人员借了把蒲扇。 池皎皎守着药,他守着池皎皎,用蒲扇给她扇风降暑。 药熬了多久,手里的蒲扇就扇了多久。 隔壁大娘好生羡慕,“丫头,你找了个好对象啊,他自个儿身上都汗湿了,还给你扇风呢。” 听到声音,池皎皎意识从木灵空间抽离,她刚刚在清点空间里的财物,都没注意到顾铮一直在给自己扇风。 怪不得这么凉爽。 “你是不是傻?扇风的时候把自己也带上啊。” 池皎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顾铮愣了愣,没第一时间接住,池皎皎以为他手里有扇子不方便,就自顾自地拿起手帕给他擦汗。 完全没考虑到这个举动是多么的亲密。 不过那又怎样呢,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 顾铮刚想说自己来,垂眸便看见池皎皎因为抬高手,胸前崩开了一颗扣子。 微微张开的领口内,浑圆的高挺也在微微晃动。 好白。 顾铮被烫到似的转开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咽动。 是他记错了吗,前些天在床上的时候,那处好像还没有这么白……晃得人眼睛疼。 而且她的身形也发生了不小变化,原先紧绷的上衣裤子都变得宽松了。 可为什么胸前,还是鼓鼓囊囊的…… 顾铮额头上的汗越擦越多,脸也越来越红,池皎皎擦得手酸,嘟囔:“有这么热吗?” “我、我自己来,”顾铮慌乱抢过手帕,“你弄下扣子。” 他嗓音压得很低,透着一丝难掩的尴尬。 池皎皎低头,只见一片拥雪成峰,就挺刺激眼球的。 脸颊也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她迅速扣好扣子,“咳咳,是挺热的哈。” 这还是原主以前的衣服,被撑大了,她瘦了些后衣服就松了,纽扣容易自己打开,等会儿得找针线缝一下,不然多尴尬啊。 顾铮脑子里的神经本就绷着,一听她说热,信以为真,大力扇动着蒲扇,凉爽的微风立马变成了飓风。 “呸呸——” 池皎皎被发丝糊了满脸,炉子的火也被风吹熄了。 顾铮:…… “我不是故意的。” 池皎皎见他手足无措像个呆头鹅,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药熬的差不多了,端回去给顾杰喝吧。” 回病房的路上,池皎皎推着顾铮,顾铮用搪瓷缸端着药。 他没忍住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孙主任到县医院工作?” “刚才不已经说过了吗,你腿伤还没好,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木灵空间还没完全开启,我得留下来吸能量。 顾铮抿了抿唇,“那一年后呢?” “什么?” “要是一年后我的伤还没好,你怎么办?” 池皎皎被问得莫名其妙,“那就继续治疗啊,一年治不好就两年,两年治不好就三年……” 怎么可能?只要木系能量和灵泉供应足够,哐哐往上怼,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治好。 见对方完全不考虑离婚的事,顾铮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好。” 池皎皎疑惑地看了他后脑勺一眼,好啥?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还没正式退伍,海岛两栖部队正营级,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是九十八块钱,退伍后每个月也有伤残补助, 前头十来年的工资和奖金除了给家里的生活费,剩下的娘都帮我存起来了,一共还有一千……唔。” 池皎皎及时伸手捂住顾铮的嘴,俯身在他耳边道: “知道你有钱,但也没必要大庭广众说出来吧,财不露白的道理不懂吗?” 顾铮嗅到一股淡淡药香,眼睫快速眨动,“…嗯,知道了。” 男人火热的唇瓣似有若无蹭在掌心,酥酥麻麻的。 池皎皎不自在地缩回手,“你突然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婚后,工资和存折都交给你管,不出去工作,也养得起你。” 顾铮态度很郑重。 孙主任说得对,以池皎皎的能力进入医院肯定可以干出一番成绩,却被他拖累。 若她留在家里,他能做的便是尽力保障生活用度,让她不必为了钱操心。 若她想出去工作,他也不会拦着。 被迫跌落陷在泥潭里的人,又怎会折断他人追求理想的翅膀? 关于给钱这一点,池皎皎丝毫不怀疑。 因为顾铮出手确实非常大方,前世原主每个月都能收到不菲的生活费,如今对她更是大方,还没结婚呢,前前后后就给了快六百块钱了,这还不算票。 她笑着打趣,“那要是等你腿好了回部队,升副团长团长了,每个月工资涨成一百多也都交给我?” 顾铮没太跟上她跳跃的思维,但还是十分肯定地嗯了一声。 这是人形提款机啊,池皎皎轻笑,“行啊,一言为定。” * 两人来到顾杰所在的病房,顾父顾母正安静地守在床前。 顾杰肌肉痉挛的症状已经缓解,只是还有些发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喝完药就睡下了。 顾父忙完顾杰的住院手续,又要去找何医生拿顾铮的检查报告,顾母则洗了饭盒去食堂打晚饭,池皎皎留在病房守着两个病患。 她用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白天走了很多路,刚才救治顾杰加熬药又消耗了不少能量,这会儿歇下来,困意不由自主涌上来。 脑袋又一次往下耷拉的时候,顾铮伸手托住,女孩肉乎乎的脸蛋贴在他掌心。 手感很软。 池皎皎迷蒙地嘟囔:“…肩膀…借我靠靠…困死了……” 顾铮想也没想就挪动身体,将肩膀往外移,方便她靠着睡。 安静的病房里,呼吸声平缓绵长,两颗年轻热烈的心脏在互相试探中慢慢靠近了一小步。 翌日清晨,顾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在轮椅上假寐的顾铮,和趴在床尾睡得正香的池皎皎。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块儿。 这要搁以前,顾杰绝对会大吼大叫地把池皎皎扯开,让她离自家二哥远一点。 可昨天……他虽然神志不大清楚,却知道是池皎皎将自己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是她救了自己。 顾铮察觉到动静睁开眼,发现弟弟正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脸上一热,松开了握着池皎皎的手。 “二哥,你跟她……” “你别多想,她胆子小害怕,牵手才睡得着。” 两兄弟都怕吵醒熟睡中的人,用气声交流。 昨晚因为担心顾杰有什么突发情况,几人都没有离开医院,轮流在病房守着。 顾铮作为病号被赶回自己病房休息,可他心里记挂弟弟病情睡不着,索性就过来和池皎皎一起守下半夜。 不成想,夜里的池皎皎胆子格外大,提了好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要求。 碍于恩情,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挑了个最简单的完成,才有了顾杰看到的牵手一幕。 顾杰嗓音沙哑,“二哥,你以后一定要对二嫂多包容些。” 听他改口喊池皎皎二嫂,顾铮有些意外,又觉得欣慰,“嗯,你先躺着,我去喊爹娘过来。” 顾铮前脚离开,池皎皎后脚就醒了,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吸收了半个晚上的能量,她此刻神清气爽。 “你你你…你咋醒了?” 顾杰吓一跳,诧异地瞪圆眼睛。 池皎皎随手搭脉检查了下他的身体状况,年轻就是好呀,睡一觉好了七八成。 她挑了挑眉,故意逗弄,“啧,刚才不还喊二嫂吗,这会儿就又你你你的了?” 顾杰脸色涨红,片刻,鼓了鼓腮帮子道:“…二嫂。” “诶,小弟真乖,再喊一声来听听!” 池皎皎笑眯眯的。 “你!你别太过分啊…” “嗯?” “二嫂,好二嫂,之前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这还差不多。” “……” 返回来拿搪瓷缸接热水的顾铮停在门外,也跟着勾了勾唇。 这丫头在外面成熟稳重,私下里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惯爱捉弄人,以后可有得小杰愁了。 他正准备推动轮子进去,下一秒却听见屋内响起的说话声,笑意瞬间僵在嘴角。 “二嫂,那天你去找宋知青要钱花,我都看到了。” “以后我挣的工分都给你,你能不能别喜欢宋知青了?” “你看我二哥那么帅那么优秀一小伙,成天戴个绿帽子像话吗?” 第80章 黑市 病房内,池皎皎嗓音透着隐隐不悦:“你跟踪我?” 顾杰头皮发紧,老实道:“我从保健站出来,路上正好撞见了,没跟踪。” “呵,那你是怎么知道宋文浩给了我钱的?” “一个叫丁丽娜的知青告诉我的,二嫂,你以后别去找宋知青了,就跟我二哥好好过日子成不?” “……” 池皎皎又去找宋文浩了,还找他要钱花? 她心里果然还装着那个小白脸。 可这些天发生的事,那个吻…她主动的触碰、牵手…又算什么? 顾铮垂在膝盖上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唇角跌落,自嘲地扯了扯。 也对,一个只会拖累的残废,没有资格把别人强行绑在身边。 等治好了腿,她就会离开。 房内对话声逐渐低下去,听不清对方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顾铮此刻也不想知道那个回答,悄无声息地推着轮子离开了。 等再回来时,就多了顾父顾母和过来查房的孙主任,他一言不发地落在最后面,周身气场又冷又沉。 见有人来了,池皎皎赶忙低声警告顾杰,“不要乱说话,尤其在你二哥面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主本就和宋文浩有点不清不楚的感情纠葛,让他们知道她之前还给宋文浩花了那么多钱,难保不会多想。 顾杰点头如捣蒜,“我半个字都不会提。” 原来二嫂找宋知青是去要债的呀,是他误会二嫂了。 两人自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殊不知顾铮早把墙角听去了,还只听了一半。 孙主任给顾杰做检查,池皎皎注意到顾铮情绪不高,以为他是昨晚没休息好累了,提议道: “这里有叔跟婶儿守着,你先回自己病房吧。” 顾铮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是想支开他,怕顾杰多嘴告状? “我推你过去。”池皎皎上前。 顾铮忽地操控轮椅往后退,漆黑凤眸盯着她,语气寡淡:“不用了。” 冷冷撂下三个字,他快速滚动轮子朝走廊而去,留给池皎皎一个漠然的背影。 池皎皎蹙眉,这是咋的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任她摸任她靠还给牵小手,怎么睡一觉起来怨气这么重? 活像她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池皎皎怀疑地摸摸嘴角,难道是她睡觉流口水,蹭顾铮手上了? 还是昨晚一下吸收太多能量,把人给搞虚了,他感觉到了? 想到空间里充盈的木系能量和哗哗作响的灵泉,她尴尬地眨眨眼,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大娘,顾铮和顾杰如今都是病号,还得在医院里养上几天,总吃食堂里的红薯咸菜不是个办法,我去肉站看看能不能买只老母鸡炖汤,给他们兄弟俩补补身体。” “您和叔叔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后面还要照顾他俩,更得吃点好的,不然身子受不住。” 这话说得实在熨贴人心,将顾家人都考虑到了,可独独忘了她自己。 顾母鼻头发酸,拉住池皎皎的手,“孩子,多亏有你在,我和你叔这辈子都欠你的……” 昨天他们误会是皎皎害小杰感染破伤风,她非但没记恨,还出手救了小杰,这让他们老两口觉得羞愧啊。 “大娘,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们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 池皎皎声音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她可没忘记徐小莲在这场风波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想完美隐身?没门! 她有的是时间秋后算账。 顾母提到这个就来气,“那个徐小莲真不是东西!” “亏她还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呢,和村里长舌妇一样爱嚼舌根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太可恨了!” “要不是皎皎你厉害治好了小杰的破伤风,这盆脏水可能就真泼你身上了。” 更严重的非法行医她没提,因为就算顾杰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不可能报公安抓皎皎,皎皎对顾家的恩情不是一星半点。 可一旦有了隔阂,两个孩子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顾母眉头拧起,突然想到徐小莲在她家老二面前忸怩作怪的表情和语气,心里打了个激灵。 徐小莲不会是喜欢老二,故意使坏搅黄老二和皎皎的婚事的吧? 那可不行! 老二媳妇她只认池皎皎,谁来都不顶用。 躺在病床上的顾杰弱弱道:“小莲姐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她也许是急昏头了……” “你给我把嘴闭上!”顾母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这臭小子尽帮外人说话。 她是个极护短的性子,池皎皎被她视作自己人,徐小莲栽赃诬陷池皎皎,那就是她的敌人。 顾杰缩了缩脖子,立马装可怜叫唤起来:“娘,我病还没好呢,您咋又打我,打坏了可咋整?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 顾母气笑了,“谁让你帮着外人说话的,打坏了我也不心疼,反正你二嫂能治!” 池皎皎配合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杰,刚才二嫂忘记告诉你了,破伤风病人饮食清淡为主,忌荤腥油腻,等会儿的鸡汤鸡肉你就别吃了,我单独给你炒个白菜帮子。” 顾杰:…… “二嫂,我错了,等吃完肉,你就找根针把我的破嘴给缝起来。” 他拱手告饶,那副馋肉馋得不行的样子实在滑稽,逗得病房里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顾母说什么也不肯让池皎皎一个人出门,就留顾父在医院里照看,她跟着一起去,买了菜顺道去她兄弟家烧出来。 两人来到肉站,摊位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轮到她们的时候,别说老母鸡,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一问才知道,今天日子好,县里有几户人家办喜事,一大早就来肉站采购,买走了三分之二的肉,骨头也捡回去熬汤了。 “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肉都被买光了,赶明儿我天不亮就过来排队,一定能买着老母鸡。” 排在她们后面同样没买到肉的一个婶子听见了,笑着同顾母搭话: “老姐姐,你买鸡是想炖汤吧?旁边这个是你闺女还是儿媳妇,几个月了?” 老母鸡多金贵啊,时下也只有给孕妇补身体才舍得拿它来炖汤喝。 她打量了眼池皎皎,这丫头长得这么胖,一看鸡汤就没少喝,是个有福气的。 顾母看她眼神里没有恶意,笑着解释: “这是我未来儿媳妇,下个月才过门呢,跟闺女一样亲!” “这不,我儿子受伤住院了,她不仅帮忙照顾,还非要来买只老母鸡炖汤给我儿子补身体。” 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儿媳妇的好,不叫人生厌,反而投来羡慕的目光。 婶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人家只是生得胖不是怀孕了,连忙道: “老姐姐,你就偷着乐吧,这么好的儿媳妇被你碰着了,你们家有福气呀。”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 “就是我儿子没口福,今天喝不着鸡汤了。” 婶子左右看了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们要是想找老母鸡炖汤,可以去桥洞那边看看,那里肯定有。” 除了肉站还有地方卖老母鸡,那不就是黑市? 顾母睁大眼睛,没有声张,冲那个婶子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谢谢你啊。” 物资紧张、计划供应的时代下,城里人往往手里攥着钱也花不出去,因为没有票,黑市便应运而生。 在黑市里买东西比供销社贵,但不用票,甚至还可以找到专门的票贩子。 这是池皎皎第一次来县里的黑市,记忆力原主倒是来光顾过好几次,买点心,买零嘴,买从外面进来的时兴布匹和头花,剩下的再进国营饭店搓一顿。 黑市就在桥洞附近,这儿前后通畅,周围小巷四通八达,外头还站了两个青年放哨。 一旦碰上纠察队检查,给个信号里面的小贩们便四散奔逃进巷子,如泥鳅进了水,滑不溜啾,纠察队的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属实是个好地方。 能生财的好地方自然会引来抢地盘的,最近桥洞黑市就不太平,可池皎皎和顾母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些消息。 黑市规模不小,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买的卖的全是人,却并不吵闹。 乡下来的农民就蹲在角落,身前摆着背篓,卖的是自留地出的青菜、山里结的水果和自己编的竹制品; 有经验的则手里跨个篮子,一边走一边卖,眼神时刻注意四周,既是挑选顾客,也是为了能在纠察队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逃跑; 还有几个很特殊的,身边没有货物却不缺问价的客人,这种就是专门混迹黑市的小贩了。 他们手里一般都有鸡蛋、粮食、糖和票这种紧俏货,只需要抄着手等,顾客就会自己上门。 当然这种也是最危险的,一旦被抓就是重判,所以这些小贩十分谨慎,等谈妥了价格,才会去仓库把货物取来。 顾母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不行。 华国现在禁止私人买卖赚钱行为,还定了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投机倒把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若是被抓到,轻则被公社领回去批评教育,重则被抓去劳改,今年风声不像以前那么紧了,可纠察队还是时不时出来抓人。 “皎皎,咱们买了东西就赶紧走,大娘这心里啊咚咚直打鼓,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池皎皎点头,余光瞥见她紧张地同手同脚,笑着安慰: “大娘,别紧张,就算纠察队的来了也不会抓买东西的人,你就当是从这条巷子路过,啥也没干。” 顾母想想也是,总算放轻松了些。 没走多久,她们就遇到了一个卖鸡的老伯,顶着烈日,满是褶子的脸被晒得黝黑发红。 池皎皎指了指笼子里的鸡,“老伯,什么价儿?” 老伯笑开来,脸上的褶子更多了,热络道:“这可是老母鸡,还能下蛋的,要不是我老闺女马上要嫁人还缺件新衣服,我哪里舍得卖。” 确实,一只生蛋母鸡在农村家庭中的经济地位不亚于一个男劳动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瓜干是细粮,鸡屁股是银行”,灶头上的油盐酱醋、碗筷碟盘,多少日常花销,都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就像活期银行,生了取,取了生,一直循环往复。 家里若非遇上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动还在生蛋的母鸡。 老伯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卖个高价,池皎皎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报价。 老伯搓了搓手,伸出两个手指头,“三块钱一斤,这母鸡三斤二两重,只收你九块钱。” “老伯,肉站挂牌价才一块钱一斤,您番我三番?” 池皎皎有钱,可不代表她愿意当被宰的肥羊,她拉着顾母扭头就要走。 “诶,小同志你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老伯也是看她年纪轻又长得胖才抬价,结果没成功,赶忙将人招回来。 最终池皎皎以四块钱并一张布票拿下这只老母鸡,顾母眼疾手快抢着付了钱。 “皎皎,你这砍价功夫也太牛了,一下就砍掉一半去了!” 池皎皎笑,“主要还是布票的功劳,老伯想给闺女做新衣服,光有钱没有布票可不行。” 两人拎着鸡笼子并排往外走,正想再逛会儿时,看到原本守在外面的小伙子跑了进来,神色紧张,附在一个中年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中年男人便立马招呼身边几个人收拾东西。 这是提前收到消息要跑路了? 几乎同时,就听到有人大喊,“纠察队来了!快跑啊!” 上一秒还在揽客还价的商贩们,下一秒就收起篮子,如受惊了的兔子四散奔逃。 “纠察队检查,篮子里装的什么?” “队长,抓到一个倒卖肥皂香皂的,身上还有好多票!” “全部没收!” “……” 纠察队紧追不舍,到处抓捕,桥洞里顿时如打仗似的,乱成一片,惊叫声,斥骂声,求饶声,站在桥洞上都能听见。 有些跑得慢的,当场就连人带货被抓住了,一个个被反扣着手狠狠抵在墙壁上。 第81章 再乱瞟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纠察队抓人,全部抱头靠墙站接受检查!” 伴随一声大吼,手臂上系着红布条的纠察队队员鱼贯而入,宛若冷水砸进油锅,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傻子才会站在原地等着被抓,小贩和买家们都被吓得慌不择路,朝巷子里四散逃窜。 池皎皎一手提着鸡笼子一手抓紧顾母,脸色镇定地往提前看好的方向走。 “在那儿,快追,别让他跑了!” 后方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精瘦矮小如山间野猴般的男人在人潮中灵活穿梭,屁股后头两个纠察队队员死咬不放。 男人眼中精光闪烁,突然往旁边人身上撞去,手飞快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被撞之人的兜里。 “哎哟!谁撞我?”顾母皱着眉叫了声。 池皎皎把人往自己这边拉,“大娘,没事吧?” “没事,被人撞了下,”顾母不在意地摆手,“咱们快点走,免得遭殃。” 她话音方落,一个高个子纠察队队员眼神凶恶地扫过来。 “你们两个站住,对,说的就是你们,笼子里装的什么?是不是悄悄拿过来交易的?” “上头有命令,今天不论买和卖一律算投机倒把,统统没收!” 顾母暗骂自己一张乌鸦嘴,手心狂冒热汗,磕巴道: “不、不是,这是我们…是我们……” 咋办,这只老母鸡可是花了足足四块钱和一张布票才买到的,要是被没收,她得心疼死啊。 老二老三还指着喝鸡汤补身体呢! 顾母实在太紧张了,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纠察队队员双眼危险地眯起来。 “同志,我们是桃源村的村民,上县城来找亲戚办点事,这也不好意思空手来啊,就把自家养的老母鸡带来了。” “你看这母鸡的尖嘴、眼圈还有脚趾是白的,叫声也是咯咯咯的,明显是还在生蛋的鸡,谁家会把生蛋的鸡拿到外头换钱啊?” 池皎皎迅速接过话头,从老伯那里听来的如何鉴别母鸡是否还能下蛋,被她活学活用。 说完,她大大方方地提起鸡笼子给对方检查。 高个子仔细看了眼笼子,眼里怀疑减轻,“既然是来走亲戚的,遇上检查紧张什么?” “嗐,我娘她胆子小,又没咋出过远门,一见这场面就被吓住了,话都说不顺了,你千万别误会啊。” 池皎皎对答如流,神色如常。 顾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跟着她的话喏喏点头。 高个子见两人衣服上补丁摞补丁,鞋子是最廉价的草鞋,鄙夷地哼了声,接着盘问: “哪家亲戚,什么单位的,找他们办什么事?” “我可告诉你们,最近有不怕死的倒卖黄金,出现在黑市的人都有嫌疑,你们要是讲不清楚就跟我走一趟吧。” 队里突然收到消息说今天会有人在桥洞黑市交易黄金,就派他们过来埋伏抓人,可到目前为止那条大鱼还没抓到,回去不好交差啊。 为了不被头儿骂得太惨,只能抓几只小虾米回去充数,面前这母女俩农村来的,无权无势,刚好合适。 “呵!”池皎皎翻了个白眼,“绑条红布就当自己是公安局的了,跟这查户口呢?” 她算是咂摸出点名堂来了,纠察队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抓黄金贩子的,结果没抓到人回去不好交差,打量她们是农村来的好欺负,想把她们抓回去凑数呢。 高个子猝然被怼,很不爽,耍起官威来: “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东西给没收了?” 顾母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同志,话不能乱讲啊,我们可是本本分分的农民,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咋会跟倒卖黄金扯上关系?” 黄金啊!这年头谁家里敢藏黄金? 一旦被抓到,绑起来批斗都是轻的,十有八九会被送去吃花生米儿! 整个桃源村,也只有被打成黑五类的邹家曾经拥有过黄金了。 说起邹家,和顾家的渊源还颇深。 邹家是桃源村出了名的大地主,而顾家祖上曾是邹家的佃户。 建国前夕,邹家当家的从外头留洋回来,很有先见之明的把佃户仆人全部遣散了还给了不少钱,可后来依旧没能逃脱被批斗的命运。 斗邹家的时候顾母也在场,亲眼看到村民们从邹家地窖里搜出来一箱金条,她还好奇摸过一下,那金条根根都比手指长,四周圆润,像块磨平了角的小砖头,特别有分量。 邹家男人因为那些金条全部死光了,只留下邹竹生一根独苗,当时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跟邹奶奶相依为命。 顾家以前当佃户的时候,邹家其实对他们挺好的,吃饱穿暖,并没有什么苛待,可村里人不这样认为,厌恶邹家就如同杀父仇人般。 二十多年来,祖孙俩就窝在村里的牛棚,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工分,过得很苦。 顾母有时看不下去了,就让小儿子偷偷送点吃食过去接济,第二天清晨门口就会摆两大捆干柴,是竹生那孩子送来的,怕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天不亮就去山上砍回来。 思及此,顾母叹了口气,手习惯性地拍了下衣服,碰到口袋时整个人僵住—— 不对! 她出医院的时候左边兜里明明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放! 那现在在她兜里的东西是什么!? 长长方方的一条,两根手指并起来粗细,形状怎么那么像…… 不可能,不可能,她口袋里咋会突然出现那种要人命的东西!? 顾母刹那白了脸色,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她僵硬地低头,瞟了一眼微微张开的口袋。 那东西露出一丝真身来。 浓郁发亮的黄色,即使藏在兜里依旧光灿灿的。 是金条! 顾母眼睛被刺得生疼,猛一下抓紧了池皎皎的手,短短的指甲都掐进她肉里了。 池皎皎蹙了蹙眉,忍住疼没有出声,只状似无意地侧头看了眼顾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顾母脸上的血色都褪完了,牙齿打颤,瞳孔放大,异常的紧张和恐慌。 不对劲。 池皎皎了解顾母的性子,她虽然紧张,但不会因为舍不得一只老母鸡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突发状况。 纠察队队员探究的视线扫过来,“有没有关系跟我回一趟队里就知道了。” 池皎皎把鸡笼子一丢,上前一步挡住顾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我进城是来找我表姐的,肉联厂采购部的黎芳。” 她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笼子,“这老母鸡你不是要没收吗?喏,拿走吧,反正你们纠察队和革委会也算一个系统,到时候我跟我表姐说一声,看看是她亲自来拿?还是你给送到革委会去?” “至于我找她办什么事,你一个小小的纠察队队员还没有资格知道!” 高个子脸色大变,嗓音诧异地拔高:“黎芳?革委会黎副主任家的千金?你们居然是黎副主任的亲戚?” 同样震惊的还有顾母,他们什么时候和革委会副主任成亲戚了? 但这会儿她根本不敢露头说话,生怕被别人发现兜里的东西。 池皎皎圆润的脸上堆起不满,“你这是瞧不起贫农?我表姐家祖上也是农民,就不许他们有几个穷亲戚了?” 高个子心道这下踢到铁板了,革委会可是他们顶头领导,得罪副主任的亲戚,他还想不想干了? “呵呵,哪能啊,完全没那个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池皎皎脾气不好地嗤了声,讥嘲道:“不是要没收我们的鸡吗,赶紧拿走啊!” 她越是嚣张越是高姿态,越让人相信她背后有大靠山。 果然,高个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拎起鸡笼子讨好地递过来,“这说的什么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都是误会。” 池皎皎重重哼了声,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接过鸡笼子。 “还不快点让开,去晚了赶不上我表姐家午饭,我肯定是要告状的!” 高个子抹了把汗,连忙让开路。 怪不得这姑娘长这么胖,怕是经常到黎副主任家里蹭饭吃吧。 长得胖,气量却小,芝麻大点的事也要告状,真愁人。 此时又有一个纠察队的骂骂咧咧走过来,“娘的,埋伏半天,四面包抄,结果连黄货的影儿都没看到,独眼那帮人耍咱们玩呢!” 高个子皱了皱眉,这个刘军,昨晚又灌了几斤马尿现在还没醒? 居然大剌剌的就把独眼给队里递消息的事说出来了。 顾母听到黄货两个字浑身一颤,很轻微。 池皎皎敏锐察觉到,心下一沉,即刻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这俩身上搜过没?” 高个子立马道:“她们没啥问题,可以放走了。” 刘军的绿豆眼徘徊在池皎皎胸前,不怀好意道: “那人说不定有同伙,把黄金藏身上了,得搜身才行啊。” 他家那个婆娘瘦的跟块木板子似的,前面后面摸起来一个样,哪像这个胖媳妇,挺着的两团又圆又大,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摸起来的感觉肯定好极了,也只有结了婚的男人才会懂胖媳妇的妙处。 光是想想,这胯间就跟着了火似的。 刘军舔了舔唇,精光闪烁的绿豆眼黏在池皎皎胸前。 池皎皎脸色冰寒,提起鸡笼子就砸向刘军,“死流氓!再乱瞟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咯咯咯——”母鸡受惊在笼子里扑腾。 刘军脸上被挠了一抓,还粘上了甩出来的鸡粪,“艹!臭婊子给你脸了!” 他恼羞成怒,抽出别在腰后的棍子就朝池皎皎走来。 臭婊子挺着个胸出来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看看街上其他女人走路都含胸驼背,低眉顺眼的,谁像她一样浪? “黑市抓到的人,投机倒把的罪名还不是我们纠察队随便定,抓回去关个几天,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烈性!” 顾母大惊失色,也不管兜里的金条了,用力拉池皎皎的手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护着。 却没注意到池皎皎垂在另一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正在刘军身上挑选出拳的位置,跃跃欲试。 池皎皎骨子里是有好斗基因的,不然也不能在吃人的末世存活下来,锤炼三年,更是打从心底里崇尚武力。 不服,打一顿; 还不服,那就再打一顿。 直到把你打服。 可惜老天爷这次没有给她展示的机会,“嗖”地一声,一块石头从不远处激射而来,重重打在刘军腿窝。 他吃痛,整个人瞬间矮下身子,“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阴老子!?” 拐杖敲击地面独特的脚步声靠近,池皎皎心有所感,回头,果然看见了脸色黑沉的顾铮。 “你们纠察队平时就是这样办事的?” “欺负老百姓,对女同志耍流氓,随意扣罪名,真是好样的!” 他沉声喝道,凌厉凤眸翻涌着熊熊怒意,十余年积攒的上位者威压不加掩饰地外放出来。 高个子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眼就瞅出顾铮身上的军人气质,还不是大头兵,而是穿四个兜的。 部队里,只有排长以上的干部才能穿四个兜。 高个子心里痛骂刘军惹事生非,他先是赔笑帮池皎皎捡起鸡笼子,然后照着刘军的头就是一巴掌,低声斥道: “赶紧醒醒酒起来给女同志道歉,她可是黎副主任的亲戚,得罪她,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军眯着一双绿豆眼,对高个子的话嗤之以鼻。 “骗鬼吧,这婆娘要是和黎家有关系,我就倒立吃屎!” 他没管池皎皎,而是把矛头对准打了自己的顾铮,“你谁啊,一个瘸子还敢学别人英雄救美,知不知道你这是殴打纠察队队员,是要被抓去改造的!” 顾铮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证件递给匆匆赶过来的纠察队队长。 “这种素质,你们究竟是维稳的纠察队,还是横行霸道的混混团伙?” 淡淡的质问足以令纠察队队长颜面扫地。 “顾营长,手下的人我一定带回去好好教训。” 刘军愕然瞪大一双绿豆眼,这个瘸子居然是个营长? 第82章 你被开除了! 纠察队的张队长见刘军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死样,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睁大你的狗眼,这位可是海军陆战第一团的顾营长!” 普通部队的营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更遑论大领导亲设的特殊部队。 在这种特殊部队里,手上没几个二等功能让你爬到营长职位? 之前听几个领导闲聊,特殊部队的营长调至普通部队至少是一个副团级,所以哪怕人家现在受伤了,转业到县城也是副处级干部,哪是他们纠察队队员这种小喽啰得罪得起的? 刘军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家队长平时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可却在这个瘸子面前堆着笑脸,很是讨好巴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酒意醒了几分,赶忙冲着顾铮赔礼道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顾铮身体微微侧向池皎皎。 刘军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觉得她们都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胯下奴,此刻要他跟一个打了自己的女人低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斜上方那道目光太具威慑力,压弯了他的脖子,他敷衍地说了几句对不住。 池皎皎舌尖抵了抵上颚,心里不爽。 她才不稀罕猥琐男的道歉,她更想狠狠砸上几拳,叫他再也不敢用那双丑陋的绿豆眼在女人身上揩油。 “呵呵,误会一场,说清楚就好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顾营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见她不表态,张队长笑呵呵地打圆场,说完就想带着人溜。 池皎皎突然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掐着嗓子道: “嘤嘤嘤,顾营长,我一个女同志手无寸铁,柔弱可怜,要不是你出面阻拦,我这会儿肯定被欺负的羞愤跳河自尽了~”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这会儿早就把臭流氓打得满地找牙了! 顾铮听到她娇柔做作的小腔调,脊背莫名一僵。 这妮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别以为没看到她眼底狡黠的笑,跟后山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他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你想干什么?” 边说边递给池皎皎一个眼神:好好说话。 娇滴滴装柔弱什么的实在不合适,听得他后背凉飕飕的。 张队长和其他纠察队队员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奇怪这位顾营长对胖女人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好? 尤其是他对她开口的一瞬间,整个人气场都变了,仿佛闪着寒光的嗜血利刃被套上了刀鞘,只剩下柔软温和。 若他们换个角度站,还能看到那双漆黑凤眸里藏着的无奈和纵容。 池皎皎接收到顾铮的眼神,一秒恢复正常,脆声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想请顾营长去一趟革委会和公安局,帮我作证。” “好。”顾铮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下来。 刘军急了,“不能去!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该死的臭婊子,仗着有顾营长撑腰就想砸他饭碗,心思可真毒啊! 池皎皎斜睨着不服气的刘军,“张队长,你这位队员可亲口说了,可以随意给老百姓定投机倒把的罪名,还要把顾营长也抓去劳改。 你们纠察队可真是权力通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这县里的土皇帝呢!” “小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张队长脸色大变,连忙摆手制止。 干纠察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言论有多危险,被有心人捅到上面去,他这个队长也别想当了。 “你也别太着急,这话是你手下的人说的,又不代表你的意思,不过嘛,若是这人继续待在纠察队,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池皎皎冲顾铮眨了下眼,“顾营长,您说呢?” 顾铮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给那个纠察队员实质性的处罚。 这丫头无理都要占三分,被欺负了断然没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道理。 他配合地点头,“正好两边的领导我都认识,走吧。” 张队长大惊,忙道:“顾营长且慢,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们内部自行处理就好!” 他严肃地指着刘军:“你上班期间喝酒,欺负妇女同志,还散播谣言给我们纠察队抹黑,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等回去我就跟领导打报告。” “队长!?我可跟了你好几年……” 刘军难以置信,他不就瞟了几眼女人的胸脯,骂了句臭婊子吗,连手都没来得及伸过去摸两把,饭碗就丢了? 他冤不冤呐! “说啥都没用,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队长,你不能这么对我……” 张队长端的是铁面无私,挥手就让人把他拖走了。 刘军喜欢借职务之便对女同志动手动脚,他其实很早就知道,只是管得太严手下人就不服自己了,只要事情不闹大,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今天惹到一个硬茬子,还被顾营长撞见,为了不闹到领导面前影响自己的前途,自然是把刘军推出去了,反正也是他闯的祸,合该他来收拾烂摊子。 纠察队的人走后,巷子里显得格外空旷安静。 顾铮仔细端详了几眼池皎皎,确定她没有受欺负后才开口道:“这下消气了,满意了?” “嗯哼~” 池皎皎得意地扬起下巴,晃了晃拳头,“比起打他一顿,似乎丢工作的惩罚来得更解气。” “这种人渣手里就不能有权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用来欺凌弱小,许多女同志为了名声着想,被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过这下好了,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仗着纠察的身份欺负女同志了。” 顾铮神情一顿,原来她不只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还考虑了更长远的。 这话不禁让他对池皎皎有些另眼相看,同时压在心底的奇异违和感又冒出头来。 行事作风带着正义感和一股子江湖气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姑娘吗? 或者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双眼清亮有神的人,真的是那个和村里大娘婶子骂架、扯头发、吐口水、躺地上撒泼打滚的池皎皎吗? 没有人能回答顾铮心里的疑惑。 他按下池皎皎的胖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笑意,“这下你知道了,并非任何事都要通过武力解决。” 池皎皎眉梢轻挑,“顾营长的身份确实好用,那个纠察队员仗势欺人,可是你的官比他大,我才能仗你的势欺负他。” 这里到底是人情社会,很多东西用起来比拳头更方便,比如金钱,比如身份和权力。 “两者有可比性吗?” 顾铮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咋把自己和人渣流氓混为一谈? 池皎皎轻笑,“那我以后还能仗顾营长的势欺人吗?放心,不欺负好人。” 第83章 凭空出现的金条 顾铮觉得以后这个词,很美好,听着总会叫人生出许多期待。 他嘴唇动了动,“当然可以。” 男人在外打拼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女人有个依靠? 只要不做触犯红线的事,他可以一辈子让她仗势欺人。 可惜,池皎皎本就是无心的一句,说完就转身朝着顾母走去,并未听到这句近乎承诺的回答。 顾铮站在空荡荡的巷子中间,黑眸注视着女孩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刚扯皮的时候,池皎皎就提前把顾母推到一边站着,免得真打起来波及到她。 这会儿走过来却还是发现她面色不安,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手则死死揪着口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大娘,您到底怎么了?”池皎皎轻声问。 纠察队都离开了,巷子里也没其他人,她为什么还这么紧张? 顾母咽了好几口唾沫,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才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塞给池皎皎。 “挡、挡着点,别让人瞧见了。” 八月的天,她出了一手冷汗。 池皎皎低头,先是注意到顾母被汗浸湿的口袋,后才看到躺在自己掌心的黄灿灿的金条。 一根大黄鱼,掂量着足有300多克!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可在太平盛世黄金也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硬通货啊! 时下一克黄金的价格大约在25块左右,300克黄金总价值约为7500块,对比这时候的物价,一个鸡蛋6分钱,一只老母鸡1块钱一斤,从沪市坐火车到南城,车票价格也才5块钱。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顾铮也走了过来。 三张脸上谁都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皆是凝重无比。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池皎皎和顾铮不约而同问道。 顾母整个人慌得不行,“我也不知道,摸的时候就在我兜里了!” “刚刚检查的时候我心都蹦嗓子眼里来了,多亏了皎皎聪明反应快,把纠察的人挡了回去,要是被搜到,娘就要挨枪子儿了!” 顾铮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没那么严重。” “也不晓得是哪个冤孽往我兜里放的,正碰上纠察呢,这不是想害死我吗?”顾母气愤道。 金子谁不爱,可她更惜命。 她还盼着老二和皎皎结婚,老二的腿好起来,再跟皎皎生几个大胖娃娃呢! 池皎皎回忆片刻,突然道:“是那个撞了大娘的男人!” 结合当时情境和纠察队突击的目的,金条十有八九是那个男人为了躲避搜查放进顾母兜里的。 若顾母被抓,就成了顶锅的投机倒把分子。 若顾母侥幸通过检查,那个男人绝对会再次找上门,将金条要回去! 顾铮沉声道:“交到公安局,让他们处理吧。” 即使面对着这么一大笔飞来横财,他也没有丝毫动心。 “这可是我拼命保下的,真要上交啊?” 顾母舍不得,看向金条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那么重的金坨坨,换成钱买糖买肉吃,再给孙子孙女们读书买新衣服多好哇。 她瞅了瞅顾铮的脸色,“反正纠察队的已经走了,没有人发现这东西在咱们手上,要不就留下吧?” 顾铮沉着脸摇头。 顾母急道:“犟驴!又不是在部队,人家塞我口袋里的怎么不能留了?” 有时候她真气老二的纪律性原则性太强,送上门的金条都不动心。 看了眼顾铮紧绷的下颌,池皎皎出声解围,“大娘,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留的问题,而是留不留得住?” “啥意思?”顾母没转过弯来。 池皎皎抽出手帕将金条包好,黑亮的眸子警惕打量四周,“我们很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顾母瞬间噤声,探头探脑地朝周围看。 顾铮脸上也是同款的警惕凝重,“先出巷子再说。” 巷子四通八达,想要走到主街上,少不得七拐八绕。 也许是纠察队刚来过的原因,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直到拐进从西边进入主街必经的一个巷子里。 五六个青壮年男性正堵在巷子中间,等着他们。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混乱中撞了顾母一下的精瘦男子。 “猴子,是他们吗?”一个左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问道。 精瘦男子皱了皱眉,“东西在老太婆身上,这个男的打哪儿冒出来的?当时放东西的时候可没见有他。” 刀疤脸嗤笑了声,“一个半死不活的瘸子,有啥好怕的?” “老的老,残的残,还有一个肥婆,收拾起来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他掂着手里的木棍走上前,一身匪气地朝地上吐了口痰: “识相点,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身后三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也跟着靠近,想要将人包围起来。 “用不着你们,我要是连两个娘们和一个残废都对付不了,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吗,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他张狂地一挥手,言语十分轻蔑。 仿佛池皎皎和顾铮就是那柔弱的猫儿狗儿,任人拿捏欺辱。 那个被叫作猴子的精瘦男人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对上顾铮的,随即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刀哥,赶紧把东西拿回来,我们就撤了。” 直觉告诉他,对面那个拄拐杖的男人不好惹。 男人身上有股倒爷、小偷、混混等凡是干坏事的人都讨厌的气息,就好像光与暗天生相克。 这令猴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催促着刀疤脸快点。 刀疤脸不仅没听,还嫌弃他没用,“一个肥婆一个残废把你吓成这样,滚一边去,出门别说认识老子!” 第84章 夫妻联手 顾铮拄着拐杖上前,将池皎皎和顾母护在身后,冷厉目光一一剐向刀疤脸等人。 “想伤她们,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别说只伤了一条腿,就算两条腿全断了,他也不会躲在后面当窝囊废。 刀疤脸愣了一瞬,然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死瘸子自己都站不稳,还想逞英雄保护别人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三个彪形大汉十分捧他的臭脚,纷纷抱起手臂,看小丑似的对着顾铮嘲笑起来。 “一个废物还有女人傻乎乎地跟着,当然得护着了,不然只能当一辈子老光棍咯!” “喂,死瘸子,你在床上也这样逞威风吗,要是不行可以喊哥哥我帮忙啊,正好咱兄弟几个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小媳妇胖是胖了点,但老子还没试过这种胸大屁股圆的,弄起来肯定很爽……” 男人们咧着肮脏黄黑的牙齿,yin邪的目光不断上下打量。 汗水打湿了顾铮的狭长眉眼,眸深如潭,显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酷阴鸷,“你们、找死。” “艹,死瘸子嘴巴真硬!哥几个上,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找死!” 狭窄的巷子里,火药味一点即燃。 三个彪形大汉齐齐冲顾铮袭去,刀疤脸看好戏,笑了两声后朝池皎皎和顾母走来,右手玩闹似的拿着棍子敲在左手掌心,完全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老太婆,把兜里的金条给我,再把你们身上的钱票和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他叫嚣着,视线落在池皎皎脸上,带着好奇的打量。 长这么胖的娘们可不多见,头儿前两天才给他的癫子老哥定了个胖媳妇,说是胖的耐折腾,不会像前头两个随便打几下就死了。 要说他们头儿对癫子老哥那是真的好,前前后后媳妇都帮着买了三个了,各个价钱都不便宜。 若是把面前这个绑去山里给癫子老哥当媳妇,头儿不就省下一大笔钱,指不定怎么感谢自己呢! 顾母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强撑道: “东西钱票都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马上放我们走。”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儿比得上儿子儿媳妇重要? 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笑笑,指着池皎皎道:“她必须留下来,要不是你年纪太大,你也走不了。” 顾母大骇。 不是倒卖黄金的贩子吗,为什么听口气他们像是干着拐卖妇女的勾当,还是惯犯? 池皎皎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刀疤脸和自己的距离,还需要对方再靠近几步。 “东、东西还给你们,还有钱,都给你们,别、别打了……” 她害怕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掏出金条和钱票,任谁来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模样。 刀疤脸看见厚厚一叠大团结,眼睛噌地发亮,迫不及待地走过来,“算你识相!” 他毫不设防,将自己的致命弱点全部暴露出来。 就在他黢黑手掌伸过来时,池皎皎移开手臂,刀疤脸抓了个空,瞬间怒气上涌: “你敢耍老子!?” 池皎皎冲着他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蓄力多时的右腿猛地抬高,膝盖狠狠顶在刀疤脸的两胯之间! 无论何时,攻击男人的下三路,效果都是又快又好。 她可不管这招阴不阴损,上不上得了台面,有用就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刀疤脸和猴子一行人把金条塞进顾母口袋,打的就是让她背锅坐牢的主意,顾母侥幸躲过搜查,他们便堵在巷口把金条抢回来,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对方都已经爬到头上拉屎了,断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池皎皎眸光冰寒,劈手夺过刀疤脸的棍子,重重敲击其尾椎附近穴位,最后一棒落在后颈。 敢嘲笑她的男人是死瘸子,那便让你也尝尝半身不遂的滋味! 那边艰难应付顾铮的三个彪形大汉还在等刀疤脸过来帮忙呢,谁曾想不说话装害怕的池皎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刀疤脸连半分钟都没撑过! 三人只听见一声惨烈尖锐的哀嚎声,扭头去看时,他们威风无比的刀哥已经脸色煞白地捂着裤裆,给那个胖女人跪下了。 不不不,那哪儿是女人啊,那是不出声咬死人的牲口啊! 几棍子下去,刀哥就跟一滩烂泥似的软在地上了,要不是胸膛还有点动静,他们就差点以为人没了。 三个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被顾铮的拐杖一人挥了一棍。 “他奶奶的,出门没看黄历,这死瘸子和胖娘们咋这么难对付?” 一个脸颊淤青的壮汉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本以为他们三兄弟能轻轻松松地把死瘸子按在地上折磨羞辱,可事实却是,他们连死瘸子的衣角都没摸到! 顾铮后退背靠墙面,既是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也是以墙体做支撑固定身体,然后挥动拐杖将三个彪形大汉打的鼻青脸肿。 这副拐杖是顾杰特意去后山给他找来灰桑木做的,木质坚硬异常,乡下一般都用它来做打狗棍,几棍子下去,再恶的犬也得夹着尾巴逃跑。 他肩部骨骼舒展宽阔,手臂结实粗壮,动作时,大臂连着肩膀的肌肉群受力,连绵线条起伏。 实木拐杖在他手里使得宛若戒尺般游刃有余,看似慢实则快,被打之人完全摸不清路数,想反击却无能为力,只能一会儿跳脚一会儿抱头地惨叫求饶。 这就是正规军和地痞流氓的天壤之别。 顾铮哪怕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依旧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池皎皎收拾完刀疤脸看到这一幕,心底不由大声赞了句:真帅,不愧是她男人! 第85章 弱鸡也是鸡,别他娘的给我们喂狗粮 猴子见状不对早就撒腿跑了,刀疤脸昏迷在地,三个壮汉这会儿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池皎皎走上前一人赏了一记断子绝孙脚,他们刚刚冲自己开的颜色废料她可没忘。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眼神睥睨,“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痿了?喜欢爽是吧,成全你们!” “啊——” “唔——” “嗷——!” 三声痛呼,他们也给跪了,和刀疤脸同款的躬着身子双手捂裤裆。 顾铮看见池皎皎越发熟练的动作,眼皮不受控制地挑了挑,只觉得下腹莫名一紧,两腿间还凉飕飕的。 他在心里暗暗道,以后若是发生家庭矛盾,一定第一时间服软、认错、道歉,绝对不给胖媳妇出脚的机会。 这要是挨上一脚,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池皎皎用木棍啪啪打着三个壮汉的嘴,粗声粗气道: “笑啊,怎么不继续张大嘴巴笑了?刚刚笑得不是很大声吗?” “呜呜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三个壮汉的嘴巴被打肿,张都张不开,只能齐刷刷地摇头。 这胖娘们真的太凶残了,他们不过笑话了死瘸子几句,她就往死里报复啊。 苍天呐,谁来救救他们! 收拾完渣渣,池皎皎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 她扬眉看向顾铮,“这些人怎么处理?送纠察队还是公安局?” “有没有受伤?” 顾铮不答反问,是同他冷峻眉眼截然不同的温和。 因为嗓音低沉磁性,甚至能从这几个字中听出一分缠绵柔情。 两人在巷子里的时候商量过,倘若遇上混混找事,他对付多的,池皎皎则护着顾母,对方要金条或者财物都交出去,以保证自身安全。 可他没想到池皎皎竟直接动手,三两下就把一个凶悍的成年男子给干翻了。 这就是她曾说的和好心大爷学过几招? 顾铮心中有诧异,有怀疑,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池皎皎把手伸到他面前翻了翻: “没有受伤,这几个人白瞎了那一身肉,比笼子里的老母鸡还弱,老母鸡放出来还能飞两下,他们却只有抱头乱窜的份,简称弱鸡!” 听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新鲜俏皮的话,顾铮冷肃的唇角情不自禁弯了一下:“嗯。” “不过也是咱们顾营长厉害,英勇威猛的真爷们,这些渣渣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池皎皎眉眼弯弯,毫不掩饰崇拜和夸奖。 男人嘛,就是要多夸。 顾铮视线被她明媚的笑容烫到,不自在地别开眼,麦色耳根渐渐红了。 晕过去的刀疤脸+跪着的三壮汉:…… 能换个地方调情吗,我们快痛死了! 还有,弱鸡也是鸡,别他娘的给我们喂狗粮! 顾铮没忘记池皎皎之前的问题,句句有回应,“把他们绑了送公安局。” 他的意思是他来绑人。 可池皎皎却兴冲冲地点头,“好咧!” 她最喜欢绑人的活儿了,因为可以—— 顺带搜身。 痛打敌人一顿不算什么,让他们人财两空才是真正的爽歪歪。 “…我们错了…别送我们去公安局…求求你们了……” 三壮汉哀声求饶。 池皎皎笑眯眯的,“知道错了呀?” 三壮汉点头如捣蒜。 池皎皎翻脸比翻书还快,“晚了,倒卖黄金,抢劫、侮辱、殴打现役军人,等着牢底坐穿吧!” 军人! 三壮汉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顾铮,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当兵的肯定早就和纠察队串通好了,专门下套等他们往里面钻呢! 万幸头儿没跟着来赌这边的巷口,而是去东边抓邹竹生那个狼崽子了,也不知抓到了没有? 姓邹的今天摆了他们一道,说好交易十根金条却拿铜的糊弄,唯一一根真的还被猴子塞别人兜里了,想想都能怄死的程度。 只要头儿能抓到邹竹生,逼问出邹家藏金的地方,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从公安局捞出去的。 “站好了!” 池皎皎暴脾气地踹出一脚,三壮汉瞬间老实了。 她搜身的动作很隐晦,碰到东西直接收进空间,连被搜身之人都无知无觉。 搜到刀疤脸时,他裤兜里一张类似地图的牛皮纸引起了池皎皎注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方便拿出来细看,只用意识在空间里扫了几眼,牛皮纸上鬼画符,但大致能看出画的是一座山,上面标记着路线和几处地方。 刀疤脸一行混迹黑市,肯定积累了不少钱财,这牛皮纸上画的莫非是他们藏匿财物的地方? 池皎皎一时猜不透,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等搜得身上只剩衣服时,她想也没想地抽出几人的皮带和裤腰带,先将三壮汉绑成一串,再把昏迷的刀疤脸手捆住,由他们拖着走。 这熟练又迅速仿佛做过千百遍的动作,令顾铮眼眸深了深。 “……你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池皎皎打结的手顿了顿,又来了,这男人疑心怎么这么重? 她目光扫向顾铮劲瘦的下腹,然后重新回到他脸上,抿嘴笑了笑,语气大胆火辣: “你说解裤腰带?那不是都在你身上摸索出经验了嘛。” 三壮汉竖起耳朵听,铜铃大的眼珠子瞅向顾铮。 哟哟哟,死瘸子还搁他们面前装呢,私底下居然吃那么好~ 顾铮黑沉着脸,拳头猛地砸过去,“看什么看!” 三壮汉眼冒金星:…… 你清高你了不起,有火不敢往媳妇头上撒,拿我们当沙包打啊! 池皎皎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声落在顾铮耳朵里,像猫爪子挠似的,又痒又热。 他略带恼意地瞪了池皎皎一眼,发现不仅没用,那笑声反而愈发愉快起来。 周洵说得没错,若是结了婚,自己肯定是被压在下面那个,因为他拿这大胆不害臊的虎妞完全没办法,骂不得打不得,只有埋头受着了。 他们捆了刀疤脸一行晃晃悠悠地出了巷口,往公安局方向走。 没有注意到身后藏在暗处的几双眼睛,正泛着危险的光。 第86章 有力气又特别能干的黑皮糙汉 接到猴子通风报信,冯全带着几个人赶过来,悄悄躲在暗处。 猴子指着池皎皎的背影,“冯哥,金条就在那个胖娘们手里,刀哥也是被她打晕的!” 还好他溜得快,不然这会儿也趴下了。 冯全的右眼在火拼抢地盘的过程中被人戳瞎,常年戴着黑色的眼罩,仅剩的左眼露在外面盛满了阴狠。 “臭娘们,敢坏老子好事,猴子,带两个兄弟给我盯紧他们!” “是,冯哥,我马上就去。” 吩咐完,冯全又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麻袋里有什么蠕动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哼声。 “把人带回去,想办法撬开他的嘴,等找到藏金的地方就找个地方埋了,免得夜长梦多。” 如果能顺利弄到那笔金子,他就带着爹娘老哥换个地方安家,不必再受寨子里那群外乡人的控制了。 手下兄弟面露为难,“可这狗崽子嘴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怕是问不出来。” “桃源村不还有个老太婆吗,把人绑了,不信他不开口。” 听到冯全狠绝的话,麻袋剧烈挣扎起来,最终却是徒劳无功,被拖进了巷子深处。 * 池皎皎和顾铮对暗处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们将三壮汉和刀疤脸送进了公安局。 如此大的阵仗把局长都惊动了,结束会议后直接过来亲自接待。 池皎皎上交金条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痛的,别看它这么小小一根,换成钱可是能原地升级成万元户的! 76年的万元户啊,什么概念?后世华国正式报道的第一个万元户还是1979年才出现的。 如果顾家把金条昧下,第一个万元户就是他们。 可有顾铮这么个铁面无私的家伙在,池皎皎和顾母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把赃物交给公安,没这东西充当物证不好定罪。 局长对他们的义举表示深深的敬佩和赞扬,并承诺等案子了结,他会向上面打报告申请奖励和表彰。 池皎皎:“还请您把金条上交公安局的消息散播出去,怀璧其罪,我担心刀哥的同伙不死心,背地里又来找我们麻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条的诱惑力太大了,难保那些人不会铤而走险。 她和顾铮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就担心牵连到家人。 局长颇感意外地看了池皎皎一眼,没想到这个胖闺女思虑这么周全,有勇有谋,倒是和顾营长相配。 “你们放心,局里今天就会把消息公告出去。” 顾铮想到中途逃走的精瘦男子,提醒池皎皎:“这几天你就和娘待在医院里,别单独出去走动。”最好是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 池皎皎是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可她到底是姑娘家,独自应付那些混混流氓会很危险,一旦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嗯。”在他严肃深沉的目光注视,池皎皎不得不点头应下。 这两天先避避风头,池兰香的事只有等后面再找机会处理了。 做完笔录后,顾铮因为身份特殊又被局长邀请一起参加审讯。 审讯结束时间已临近正午,他们也没再去顾舅舅家叨扰,而是去国营饭店买了点吃食带回医院吃。 “你这孩子,咋能让皎皎付钱?” 拎着油纸包走出国营饭店的时候顾母还在念叨顾铮。 她寻思自己和孩他爹都是明道理会来事儿的人,咋就把老二生成了个榆木脑袋,出门在外居然花姑娘家的钱,他也真是好意思! 顾母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骂自己儿子是个吃软饭的。 顾铮这回是真冤枉,低着头无奈道: “娘,花女人钱吃饭,您儿子是那样的人吗?我身上所有钱票都已经交给她管了。” 他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麻花辫一甩一甩的池皎皎,昨晚煎完药回到病房后,他就把出门看病带的钱票给她了。 除开娘帮忙保管的存折,他现在身无分文。 隔着几步距离,池皎皎稍一凝神就可以听见母子俩的谈话。 只听顾母好似拍了下大腿,“全交了!?” “哎哟我的老二啊,你是不是傻,男人身上咋能没点钱?” 池皎皎脚步微顿,思忖着要不要把钱还回去,她本来不想要的,是顾铮硬塞给她的。 还说什么乡下男人养媳妇都这样,不管赚多赚少,钱都交给媳妇管。 可她明明还不是他媳妇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了顾铮的钱总有一种被他套牢的感觉,这让池皎皎心里有些不自在。 顾铮今天出门找人走了很久的路,又和刀疤脸等人打斗,身体承受已近极限。 腰腹往下酸胀疼痛,胳膊内侧也被拐杖磨出了血,汗水淌下来,犹如在伤口上撒盐,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难受,旁人便也瞧不出半分。 “娘,不是您说我们三兄弟的钱除掉给家里生活费,其余全都交给媳妇保管吗?” “您的二儿媳妇只可能是池皎皎没有别人,刚才那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 他刻意落后两步拉开距离,压低嗓子道。 顾母眉毛一竖,没好气地瞪他,同样放低音量道: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啥时候说不该把钱交给皎皎了?” “我的意思是你别全交咯,好歹留个块儿八毛的,以后还能给皎皎买点糖、买根头绳讨她开心,培养培养感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爹年轻时就是用这一招把你娘我拿下的,至今都留着这个习惯,但凡去镇上或者山里集市都给我带点零嘴啥的。” 和母亲讨论这种问题,顾铮还是头一遭。 他麦色脸颊泛起一丝薄红,犹豫半晌才问:“……有用?” 顾母乐了,揶揄道:“咋没用,女孩子都喜欢收礼物,不过你这个傻蛋一分没给自己留,难不成还去找皎皎要了钱再买给她?那像什么样子。”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行了,平时多学着点多用点心,皎皎这么好的姑娘再没第二个了,你可得努力把她抓牢咯。” 顾母谆谆叮嘱,然后笑眯眯地往顾铮口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 “收好,不准乱花哈,这是给我儿媳妇买零嘴、买头花的!” 顾铮唇角含了抹笑意,“嗯,谢谢娘。” 两人以为放低了声音说话别人就听不到,殊不知池皎皎经过灵泉和木系能量洗涤滋养,早已变得耳聪目明,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落进了她耳朵里。 她垂下眼睫,伸手捂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暖洋洋的,内心深处戒备的坚冰在慢慢融化。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过孤零零漂泊无依的日子。 如果每次回头身后都有温暖的港湾,亲人间守望互助,被套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病房里,顾母把一上午发生的事讲给顾父和顾杰听,绘声绘色,手舞足蹈,语气和表情都极为夸张。 父子俩手捧饭盒,瞪着眼睛张着嘴,就跟看生产队放电影似的,已经自行脑补出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了。 “二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咋从来没听说过呢?” 顾杰星星眼看向池皎皎,语气惊讶又崇拜。 从小受熏陶,他有很强的英雄主义情结,敬佩推崇一切英雄事迹和个人,从他对顾铮的维护就可以看出。 池皎皎咽下嘴里的青菜,对未来小叔子突然热切的关心有些不习惯,淡声道: “你没发现而已,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不不,我感觉自打你跟我二哥定了亲,就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杰没什么弯弯肠子,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还一副“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样子。 “嘶!” “怎么了?”顾铮立刻放下碗筷看过来。 池皎皎摆了摆手,“没事,牙齿打架,嗑着舌头了。” 顾杰这臭小子,绝对跟她八字不合。 “哈哈,我知道我说得对,二嫂你也别太激动嘛,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顾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喝水的池皎皎,漆黑凤眸又望向嘻嘻哈哈的顾杰,语气隐隐不悦: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杰缩了缩脖子,二哥之前就挺护着二嫂的,这两天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不对,不能用严重形容,应该是他二哥更紧张,更在乎二嫂了。 想到这,顾杰的醋缸子彻底翻了,酸溜溜地问: “二哥,我觉得你也变了,我还是你最喜欢最疼爱的好弟弟吗?” 这奇怪的小腔调把顾铮的寒毛都激起来了。 兔崽子又抽什么风呢? “呵呵,你犹豫了,看来现在我已经不是你心中排在第一位的人了。” 重度兄控的某人语气很是幽怨。 顾铮淡淡瞥他一眼,不留情道:“什么时候是过?” 顾杰:“……” 哥够狠,弟已卒,勿扰,缝补心碎中。 顾父顾母已经习惯了两兄弟斗嘴,耳朵都没支过来一下,自顾自的吃饭商量事情。 倒是池皎皎被逗乐了,忘记自己还在喝水,呛得不轻,脸蛋咳成了红苹果。 顾铮下意识伸手给她拍背顺气,“慢点,怎们跟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老父亲般的口吻,嗓音磁性低沉,挠在耳边叫人心弦颤动。 池皎皎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瞄到男人胳膊内侧的红痕,是被拐杖磨得,都已经破皮出血了。 怪不得他端碗夹菜的姿势有些别扭,还只吃面前的菜。 这人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伤了痛了不会说吗? 池皎皎暗叹一声,将每种菜都夹了一些到顾铮碗里,“快点吃,吃完回病房我给你上药。” 他不说无非是不想顾父顾母担心,她也没有拆穿,说话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顾铮嗯了声,眼眸里含了一丝暖意。 正好,他也有事想要问她。 饭后,顾铮回到自己的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找盆找毛巾打水擦身子。 大老爷们爱出汗,又在外头跑了一上午,身上的汗臭味不知道多难闻,他怕等会上药的时候把池皎皎给熏着了。 那丫头本来就更喜欢宋文浩那种白皙清爽的文化人,不喜欢自己这种黝黑凶悍的糙汉子,不能再给她留下一个邋遢不爱卫生的印象。 这个爱脑补的锯嘴葫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胖媳妇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款。 有力气,又特别能干的黑皮糙汉。 饭后,池皎皎找护士拿了一些药和纱布,又从空间稀释了一壶灵泉水来到病房。 “先喝点水。” 顾铮接过她递来的水壶,清凉甘甜的水在夏日里比奶油雪糕还要解暑,他喝了两口,眉目不由得舒展开来。 “下回别给我放糖了,你自己留着吃。” 这水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顾铮以为池皎皎又像上次往里面放了糖。 池皎皎不置可否,笑着问:“喝完有没有觉得身体舒服点了?这里面不仅有糖,还放了其他好东西呢。” 顾铮墨眸沉静地注视着她,何止舒服,上午奔波后的困倦疲乏在几口水下肚后全部一扫而空,感觉整个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恢复了,干劲十足。 要不是腿伤不允许,他此刻都能背起她跑个十公里。 普通的糖水真能有这般奇效吗? 他摇晃了下水壶,问:“里面放了什么?” “百年人参的须。” 池皎皎知道以顾铮谨慎多疑的性子迟早会对灵泉水生疑,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自己主动引导他问出来。 顾铮听得心惊,连忙往水壶里望去,果真看见了几截参须。 “你哪儿来的人参?”还是极为难得的百年参。 他有个老领导多年前在战场上受伤落下了暗疾,老领导的儿女为他四处遍寻名贵药材治病,其中就有人参,几十年份的就已经价格不菲,百年份的更是有价无市。 别人花大价钱都求不来的稀罕东西,她居然拿来给自己泡水喝? 怪不得喝完浑身都有劲儿了,人参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想到这,顾铮坐立不安,甚至想伸手把刚才喝下去的两口人参水给抠出来。 第87章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躲什么? 池皎皎表情淡定地从随身携带的粗布包里拿出人参给他看。 “大青山上挖的,山里全是宝贝,草药被我拿到公社医院换成钱了,人参我没卖,留着给我娘和你用,老长一根了,泡水喝能喝到明年去。” 其实这株人参刚从地里挖出来时年份并不久,拿进空间用灵泉和木系能量催生后才勉强够得上百年参的品相。 百年人参泡水喝可以强身健体,这说法没有人会怀疑,正好给灵泉水打掩护。 顾铮看着那株断了几根须的人参,表情复杂,大手握着水壶还了回来。 “怎么不喝了?你不喜欢,还是不好喝?” 池皎皎疑惑,涂药的动作停下来。 顾铮抿了抿唇,唇角残留着人参水的清甜,和蜂蜜的甜很不一样。 “都不是,你的水很好喝,只是这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糟蹋了。” “只要我乐意,用在你身上怎么都不算糟蹋。” 池皎皎笑了下,故意凑近轻声道:“还是说,你想我把水给别人喝?” 顾铮脸色瞬间臭了,眸光沉沉地盯着池皎皎,“别人是谁?宋文浩?” 一字一顿,莫名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抓着水壶的手指悄然收拢,手背因为用力微微抽紧,凸出几根属于成年男人才有的青色筋络。 这个军绿色水壶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 毫不怀疑,若是听到肯定回答,大手的主人会当场将它捏爆。 池皎皎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你提他做什么?这水就算倒掉喂猪喂狗,都不可能给他喝!” 恶心的软饭渣男,休想从她这里占去丁点好处,她可不是原主那种傻姑娘,偷东西挖野菜养一个小白脸。 顾铮见她对宋文浩的排斥厌恶不似作伪,心中不免有些错愕。 “你和宋知青……你不是还在找他拿钱用吗?” 倘若不是出于责任和感情,男人怎么会给女人花钱? 池皎皎手撑在床边,眉头蹙起,“你听谁说的我找宋文浩要钱花?” “今天早上,你和顾杰说话被我听见了。”顾铮老实承认自己偷听。 池皎皎回想起今晨顾铮回到病房后的异样,恍然大悟。 “难怪,我说你那会儿怎么奇奇怪怪的,我还以为是……” 还以为是自己晚上吸能量太放纵,把人给吸出毛病来了,这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买老母鸡炖汤补救,结果在黑市遇到那么多事。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成为夫妻,你需要钱只管找我要,不要再去找宋知青。” 顾铮沉下脸,语气有些严厉。 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外头的小白脸来养! 池皎皎莫名被凶,脾气也跟着冒上来,冷哼一声。 “你偷听我讲话还有理了?偷听也不听完,话说一半就跑了,现在反过来质问我?” 他只要多在门外停留几分钟,就能听见她的解释。 什么找宋文浩要钱花,她明明就是去要债的,那本来就是她的钱。 可以冤枉她好吃懒做、坑蒙拐骗,但把她的钱说成是别人的钱,不行。 顾铮黑脸的时候很能唬人,眉骨下压,凤眼深沉锐利,部队里的大头兵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池皎皎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却敢同他呛声。 甚至两个人现在的姿势…… 他坐在病床上,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微微俯身,气势还更强些。 顾铮没有因为被怼而生气,胸口翻涌着连他自己也不懂的陌生情绪。 听小杰说,池皎皎在宋知青面前就是小白兔,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到了自己这,恐怕也只有那次在床上,求着他轻点、慢点的时候,才称得上一句温柔乖巧。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重重的、狠狠的收拾她,让她害怕,知难而退,而不是像这样不清不楚地搅合进他的生活。 见男人抿着唇气闷的模样,池皎皎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水还喝不喝,不喝还我。” 旖旎遐思被她脆生清甜的嗓音打断,顾铮回过神,耳根子轰得热起来。 该死,当着人姑娘的面,他都在想些什么? 被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热意被风裹挟烧了起来,迅速蔓延至脸颊。 顾铮紧抿着唇没说话,突然仰起脖子猛地灌了几大口水。 “咕咚、咕咚……” 此时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池皎皎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截修长的脖颈上。 男人喉结鲜明锋利,麦色的肌肤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一滴晶莹的灵泉水顺着刀削斧刻般的下颌滚下来,挂在咽动的喉结上摇摇欲坠。 空间里灵泉和木系光团突然激动起来,叫嚣着渴望着。 池皎皎口干舌燥,呼吸灼热,眼里只有那一抹上下滚动的喉结。 完了。 她心想。 能量源吸着果然是会上瘾的,明明昨晚才吸过,这会儿怎么又忍不住了? 顾铮余光瞥见她咽口水,以为她也想喝,立刻停下来将水壶嘴擦了擦,递过去,“还有,我没喝完。” 两人在相处时有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吵架了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池皎皎盯着他被灵泉水沾湿的嘴唇,不薄不厚的菱形,泛着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健康柔软,很适合……接吻。 “甜吗?” “甜。” “我还没尝过。” 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池皎皎对准那抹红色,缓缓低下头。 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顾铮黝黑的眼眸闪过几分无措和惊诧。 刚刚才吵架,她怎么就…… 他左手拿水壶,右臂撑在病床上,脊背瞬间蹦成了一根弦,僵在原地。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带起一阵战栗,顾铮方才微微侧开了头,任由池皎皎的吻落在他唇角。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躲什么?” 池皎皎手搭在他肩上,稍微往后撤出一段距离。 顾铮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语气却固执,“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找宋知青要钱花?” 池皎皎笑着扶正他的脸,深麦色的肌肤衬得她手很白。 “因为他欠我钱,我拿欠条去找他要债,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我找他要钱花,等回了桃源村,我把欠条拿给村长,让他帮我澄清。” 顾铮被迫和她对视,脸颊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透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气,是茉莉花味儿的。 “现在可以亲了吗?” 能量顺着肌肤相贴处涌进来,如同数只蚂蚁轻轻啃噬心脏,池皎皎愈发急不可耐,低低地喘息。 顾铮圈住她的手腕,仅存不多的理智冒出来,“……这里是医院。” 小女人说话大胆,行为更是像一团烈火,要把他点着了。 倘若顺着她荒唐行事,能把人骨头都烧得滚烫。 池皎皎想干的事就得如愿,不然憋在心里能难受一晚上睡不着。 这个男人都被自己吃干抹净了,板上钉钉的丈夫,提前行使一下妻子的权利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没人回来,你张嘴,就像那天一样。” 她低头蹭了蹭顾铮的唇角,轻声诱哄。 轰一声,在顾铮脑海里炸开,耳根连着脖颈瞬间通红。 “你……”他唇瓣微启。 池皎皎对准那抹薄唇,不客气地印了上去,香软灵巧的小舌正准备探入—— “……孙主任,您别着急……皎皎人就在医院,肯定是过来这边病房找我家老二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从远处走过来。 顾铮红透的耳朵动了动,微阖的眼眸猝然睁开,牙齿磕上唇边的柔软。 “嘶,顾铮!你属狗的啊!” 池皎皎吃痛皱眉,用力推开他的肩膀,抿住舌尖。 “不想亲就直说,咬我做什么?” 顾铮尴尬地头皮发麻,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不是故意的,有人过来了。” 他望过来的眼神关切,声音沙哑,“很痛?” “泥嗦呢(你说呢)?”池皎皎大着舌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见红了。 顾铮看到池皎皎舌尖上的血迹,眼眸暗了暗,心下愧疚更重。 “对不住,下次让你咬回来。” 好家伙,这句话差点又让池皎皎咬了舌头。 她抬眸瞅了眼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最基本的亲亲都不会,就想玩花的了? 还想说什么,嘈杂的人声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池皎皎拿过顾铮的水壶喝了两口灵泉水,才把舌尖火辣辣的痛意压下去,不然等会儿都没法说话。 “老二,你脸咋这么红,脖子和耳朵也是,你是不是发烧了?快,快让娘摸下额头!” 顾母一进病房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 她家老二当兵被晒得黢黑,脸突然红成这样,肯定是生病了! 伸手一摸,果然热烘烘,汗津津的。 “孙主任,您赶紧给瞧瞧,我家老二好像发烧了。” 搁平时,这温度顶多叫有点热,但顾母被小儿子破伤风发烧差点丧命的事吓出阴影了,此时颇有点像惊弓之鸟。 “娘,我没事,就是刚才…锻炼身体,出了汗有些热,歇歇就好了,孙主任,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难为顾铮这个不爱说话的,为了掩盖刚才的好事两头解释。 “你这孩子,大下午的锻炼什么身体,要练也等晚上凉快了再练啊,就非得急这么一会儿……” “顾营长,你的伤势我听何医生讲了,目前还是以卧床休养为主,还没到做康复训练的时候。” 一个是娘,一个是医生,谁说话都不好反驳。 顾铮面上浮起无奈,垂着头听训。 看着他从一头凶悍威猛的野兽变成了乖觉温顺的大狗,池皎皎抿唇闷笑。 臭男人,叫你咬我,报应来了吧。 顾铮抬眸瞥了她一眼,心下无奈,又有些痒痒的。 这虎丫头,真的是,欠收拾。 “小池同志,科室之前收治了一个和顾杰情况相似的破伤风病人,注射针剂后效果不太理想,我跟院长打了报告,想再次试验你的针灸和药方。” “如果疗效显着,医院想买下你的药方并聘请你,给科室医生做几期针灸培训,不仅有钱拿还给出具证书,你觉得怎么样?” 孙主任目光灼灼地看向池皎皎。 她能看得出小池同志在经济上比较困难,医院又不是没有从老百姓手里买药方的先例,她自然要帮喜欢的后辈争取了。 就为这事,她在院长办公室死皮赖脸磨了一下午,磨了个顶顶高的价儿,最后被囊中羞涩的老院长给轰出了门。 更重要的,卖药方和给县医院医生做培训这两件事,能给小池同志的履历增色不少。 将来等她进入了医疗系统,起点就会比别人高一个档次。 就算她是女孩子,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用担心被同期的男医生打压。 池皎皎稍微动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孙主任的良苦用心,心底软成了一片。 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辈对后辈的提携,更看到了独属于女性长辈的温暖关怀。 相识不过两天,她池皎皎何德何能啊。 “孙主任,谢谢您,我们这就过去吧,病人病情耽搁不得。”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像孙主任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好,你跟我来。” 池皎皎跟着孙主任来到病房,走廊上却闹哄哄的,病房门口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哎哟,你们家属怎么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害人的庸医!” 第88章 三个小时……腰快断了 “麻烦大家让一让,孙主任来了。” 池皎皎在前面拨开人群。 一听孙主任过来了,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都自觉往两边让,空出一条小道。 “孙主任,您赶紧进去瞧瞧吧,王医生被打啦!” 王医生就是上回听信了徐小莲的栽赃,批评池皎皎的男医生。 病房内,一片狼藉,药瓶针管各种医用器具散落在地。 王医生委屈地跑过来,颧骨上两个红印子格外醒目。 “主任,三床病人的家属动手打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中年男人一脸怒容地冲上来,揪住王医生的领子,大声吼道: “我父亲送进你们医院已经花了三十多医药费了,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你这个庸医还乱给我父亲针灸,耳后根弄得全是血!打你怎么了,老子还想抓你去公安局呢!” 王医生被喷得满脸唾沫,表情又嫌弃又害怕,却不敢正面和男人起冲突,生怕对方急眼了真去报公安。 瞟到站在旁边看戏的池皎皎,他愤怒地瞪过去一眼。 都怪这个农村来的肥婆,要不是上了她的当,自己怎么会尝试给病人针灸,又怎么会被家属殴打? 他的面子算是丢完了! 池皎皎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拧起了眉头,这个王医生脑子有坑吧,怪不得会碰上医闹。 担心家属情绪激动牵连无辜,她默默将孙主任拉远了点。 “没事,不用怕。”孙主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转向那位家属道: “同志,你先冷静,有话好好说,我是科室的主任,姓孙,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反映,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解决。” 男人见科室主任都来了,说话中肯,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情绪平复了些。 不等他开口,他的媳妇就跳出来叫嚷:“你是主任,那就是能主事的人喽?” 她打量着孙主任,眼里精光闪烁。 “我告诉你,要是我公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死在你们医院了,你们医院得负责,先把医药费退回来,再给我们一笔赔偿,不然我们就抬着老头躺在你们医院门口,到时候……” 妇人未尽的话威胁意味满满。 男人闻言不悦,“你怎么说话的?我爸还没走呢,你就盼着他出事?” “哪能啊,可咱爸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去了,咱们不能被医院随便打发了呀,我这也是提前有个准备。” “医院也是要脸的,只要咱们把事情闹大,还能少了赔偿?” 妇人把男人扯到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他们有商量讨要赔偿的功夫,却没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又出现了牙关紧闭,四肢抽搐的痛苦症状。 孙主任心中叹了口气,赶忙带着池皎皎上前给老人做治疗。 老人躺在病床上,耳后根因为用针不当一直在冒血珠,一滴滴淌下来把枕头都浸红了一块。 孙主任迅速处理好伤口,抬手指着王医生的鼻子怒斥:“再严重点就属于医疗事故了,把病人的身体健康当儿戏,简直胡闹!” 这话听着何其耳熟,不正是上回王医生骂池皎皎的话吗? 如今变成了回旋镖,扎回在王医生身上。 他不服气地狡辩,“我是照池同志说的穴位给病人针灸的,谁知病情不仅没减轻反倒加重了,说明她的法子根本就不能治破伤风,顾杰能好起来完全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真要论起来,也是她蒙骗了我,她才最应该承担责任……” 就在他义正言辞推卸责任的档口,池皎皎几针下去,不过片刻功夫,老人就止住了抽搐。 既是要在医院进行推广普及,她就没有用木系能量,针灸搭配汤药,虽然时间慢点,但几个疗程下来,预后效果依旧会很好。 王医生顿时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没声了。 他使劲瞪大眼睛观察池皎皎下针的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她一来就有效果,自己扎的时候病人却抽搐得更厉害? 池皎皎冷眼瞧着他,“没看出来啊,王医生肚子里真货没多少,甩锅的技术倒是一流。” “我的确在查房的时候,跟你们科室的一个医生交流过穴位,没想到被你偷学了去, 可惜你这个半吊子,连最基本的认穴辩穴都做不到,还有脸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她指着老人耳后的位置。 “我问你,这里的穴位都有哪些?具体位置在哪?针灸这些穴位能起到什么作用?” “有风池穴,位置在、在……” 王医生结结巴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从同事口中问到穴位后,就在人体图上比对找出来看了几眼。 一个年纪轻轻的胖村姑都会的东西能有什么难度? 他没有放在心上,似是而非的记下几个穴位就来给病人针灸了,原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出一场风头的,却出了岔子。 “回答不出来是吧,那你还敢胡乱给病人下针?”池皎皎冷声质问。 王医生嗫嚅着嘴,“谁没个失误,又不是什么大事,人不还好好的嘛。” 孙主任投来严厉的目光,“王志,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也给咱们医院蒙羞。” 她了解科室每一个人的性格,这个王志骄傲自大,半罐子水响叮当,尤其看不上医院的女医生,认为她们天生就不如男人,不应该来吃医生这一碗饭。 事实上,医院有七成的女医生专业能力都在他之上,且态度谦逊上进。 而他,普通又自信,人到中年还在初级医师的位置上待着,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只会抱怨时运不济。 今天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事故,无非是他听说小池同志用针灸和汤药治好了顾杰的破伤风,觉得有失颜面,不甘被比下去,就想拿病人试手,证明自己也可以。 最后却让病人为他的虚荣心和无知自大买单。 王医生眼皮直跳,嘴硬道: “我正经学的是西医,那才是真正先进有用的技术,打针,药片,手术,哪一个不比这些乱七八糟的穴位强?” “她用的那些针灸啊汤药啊,搁以前就是些江湖郎中坑蒙拐骗的伎俩,这种残余糟粕,上不得台面。” 提起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背景,他的语气又飘起来,尽是对中医的不屑一顾。 这个池皎皎真是忍不了,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我呸,你个崇洋媚外的狗东西!” “让你学西医是学别人的长处回来治病救人,可你呢,知识技术没学到几分,先把自己的骨头学软了根儿学丢了!” “老祖宗上千年发展继承下来的东西,还轮不到你这个不中不洋的龟孙子来置喙。 西医再好再先进,能切开你的脑子掀了你的头盖骨,却清不完里面那一团狗屎浆糊!” 病房门口堵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 “小同志骂得好!” “三号病床的老人家不就是小同志用针灸扎好的吗,中医怎么就没用了?” “人不行怪路不平,他自己能力跟不上,还敢甩锅给中医,也不怕老祖宗半夜起来抽他大嘴巴子!” “咱们中医可有上千年的历史传承,竟然被贬得一文不值,这个医生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群众的奚落让好面子的王医生无地自容,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们!” “哼,我记住了,你们以后别求着我看病!” 他羞恼地一甩手,从人群里挤出病房,却被匆匆赶来的医务科人员撞个正着。 “王医生,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工作失误差点引起医疗事故,请你跟我们过去接受检查,如消息属实,医院会对你进行处分。” 王医生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瞬间垮下来,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跟着他们走了。 病房内,孙主任冲池皎皎投来赞赏的目光。 医生能治病,却治不了人的骨气志气。 而真正能胜任医生一角的,也必须是有骨气有志气的人。 不过现在并不适合谈这些,她跟病人的儿子儿媳妇详细解释了治疗方案,并询问他们的意见。 妇人见池皎皎三两下就缓解了自家公公的病情,又听孙主任说她有治疗破伤风的成功经验,脸色有些复杂。 要她说,老头子没了还好些,工作可以传给她男人、她儿子,还能借机坑医院一笔钱,比他活着有价值多了。 可现在老头子的病情被稳住了,甚至还能治好,那他们不就没理由找医院扯皮了? 妇人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冲他使眼色。 所幸男人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挥开她的手,对孙主任和池皎皎道:“那我父亲就拜托你们了。” 没钱他可以出去挣,人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冲小同志刚刚说的那番话,他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老父亲给治好。 孙主任心下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的老人家有些年纪了,如今又神志不清做不了决定,说句不好听的,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儿子儿媳手里。 要是儿子一句不同意,医院也不能强摁着他点头。 家属签署同意书后,池皎皎在孙主任的陪同下仔细查看老人的病情记录,又根据具体情况给他开了方子。 一帖药煎好给老人喂下去后,他的情况明显好转,后头还清醒过来给池皎皎道了谢。 男人见老父亲的病终于有了起色,捂着脸喜极而泣,妇人见状也感伤地抹了抹眼角,没再动那些歪心思了。 临近太阳落山,池皎皎才抻了个懒腰走出病房。 想挣医院那两千块钱可真不容易啊,不仅得出药方还得出人,她在病床前守了一个下午,时刻记录老人的情况,腰都快坐断了。 诶?不对,她什么时候都有腰了? 池皎皎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腹部,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妙处,减肥不瘦胸,最先瘦的是脸和腰!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晚都会抽空进空间,来一个运动+喝灵泉水+木系能量调养+泡澡的美容养颜豪华大套餐,再配合小鸟胃饮食,身上的肥油和杂质咔咔掉,保守估计每天都能比前一天轻三四斤。 林林总总算下来,减重也有将近三十斤了。 脸直接小了两圈儿,五官变立体了不少。 尤其是眼睛和鼻梁,一个像是被施了放大术,肿泡眼华丽蜕变双眼皮,乌溜溜亮晶晶的;另一个像是被原地拔高,笔挺而微微有起伏,硬生生把颜值给撑了起来。 肤色和肤质更是在灵泉水外挂下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再用小刀把杂乱的眉毛修理好,这张脸就再也跟丑沾不上边儿了。 惊鸿一瞥间,甚至能隐隐有种大气明艳的美感,让人不由得期待她彻底瘦下来的模样。 “腰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池皎皎这才注意到等在病房外的顾铮。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她一直在病房没有出来,不知道顾铮在外面等她。 “刚到,娘让我过来喊你吃饭。” 顾铮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僵硬的坐姿,语气平静无波。 结果,话音方落就被值班的护士无情拆穿。 “小池啊,你再不出来你对象就要把病房的门给望穿咯!” 这两天小池同志可是他们医院的红人,谁都知道她有一手媲美老中医的针灸术,能把破伤风病人从鬼门关抢回来,最是严肃苛刻的孙主任竖着大拇指把她夸出了花。 啊,对了,她还有一个年轻有为的营长对象。 营长对象坐着轮椅,不知道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站起来,小池同志还对他不离不弃,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如今看来,这个营长对象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冷酷凶悍嘛,不声不响地等了小池同志三个小时,却因为怕她担心变成了一句刚到。 看到两人终于碰面,护士不由得捂着胸口,眼睛里冒起了粉色泡泡。 呜呜呜,冷峻残疾大佬军官VS明艳丰腴神秘医妻,好有张力的组合,谁都别拦着,这一对她嗑定了! 池皎皎疑惑地望过去。 护士捂嘴偷笑,暧昧地冲她眨眨眼,“赶紧跟你对象走吧,他都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了。” 池皎皎微微睁大眼睛,三个小时,那岂不是她前脚过来病房,顾铮后脚就跟过来了? “你……” 顾铮心道这个护士真多嘴,干巴巴解释,“闲着无事,过来给你送水,你…舌头好点没?” 说着说着嗓音低了一个度,像是怕被多嘴的小护士听了去。 池皎皎冲护士弯了弯眸子,“谢谢啊!” 她推着顾铮到无人的角落,弯腰凑近,“我也不知道,你帮我看看。” 说罢,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 顾铮呼吸窒了窒,眼眸霎时幽深发暗。 第89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乖乖的…我疼你 顾铮视线被那截柔软粉舌烫到,倏地垂下眼睑,手里水壶塞了过去。 参须泡的水,清甜又解乏,应该能让她暂时好受些。 “下午的事对不住,你先回去,我去找何医生拿点治咬伤的药。” 顾铮说着就要滚动轮子去医生办公室,池皎皎忙抓住他的手。 “回来!为这种事去找何医生拿药,他问起原因来你怎么说啊?” 难不成说她色中饿鬼投胎,趁没人把受伤的对象按在病床上强吻,结果没得逞还被咬伤了舌头? 如此丢脸的事传出去,她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顾铮抿了抿唇,低声道:“就说我吃东西太急,不小心咬伤了舌头。” 见他顶着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庞编谎话,池皎皎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我逗你玩的,已经不痛了,用不着吃药。” 腿上伤口发炎溃烂都不喊声疼的顾营长,因为吃饭咬到了舌头而去找医生拿药,说出去谁信啊? 顾铮抬眸,端详她的表情,确定她说的是实话后,才淡淡嗯了一声,“回病房吧。” 池皎皎跟在后面,随手掂量了下水壶,笑意微顿。 灵泉水怎么和她离开时一样多,也就意味着顾铮这几个小时都没有喝里面的水? 总不会是他觉得参须水金贵,就省下来给她喝吧。 池皎皎瞄了眼轮椅上沉默木讷的男人,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们因为一场露水情缘被捆绑,顾铮出于责任才娶她,中间并没有夹杂什么其他感情。 而她则是觊觎能量源,当然,还有他的美色。 食色,性也。 池皎皎没办法否认顾铮的长相和身材对自己的吸引力。 刚穿来这个世界就霸王硬上弓,对方面红耳赤地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身上所展现出的强悍者落难、禁欲者高chao的极致反差,狠狠戳在了她的XP上。 尤其这几天,一看见顾铮她内心都会升腾起一种极为羞耻的渴望。 想把他扑倒,做尽快乐事。 也不知这是开荤后体内激素分泌紊乱导致的,还是能量源在作祟。 又或是她真的天生大色迷? 池皎皎想着想着脸热了。 算起来,她已经强吻顾铮两回了,对方倒是没有表现出排斥和抗拒,但这两回都是蜻蜓点水,还……挺不过瘾的。 殊不知,她认为不过瘾的两个吻,在顾铮沉寂多年的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第一次送蜂蜜偷亲,顾铮大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编了整晚的背篓。 这一次被打断的吻,直接让他的梦境变了颜色。 梦里,病房的钢架子床变成了家里的木床,身上衣服不知去了哪里,池皎皎箍着他的手腕压在枕头上,强势地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轻语: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乖乖的…我疼你……” “…这水可甜了…把嘴张开……” 坐着的人,胸前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一片拥雪成峰,颤颤巍巍,白得刺眼。 她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贴在脸颊边,泛着清幽的茉莉香,探出唇瓣的粉舌,又滑又软…… 顾铮喘不过气来,哪怕紧紧闭上眼,脑海中充斥的依旧是那晃动的白,滑软的粉。 终于,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放纵那截香甜的粉软侵入口腔,作乱的小手不断向下,拉着他沉入深渊。 …… “嗬——” 顾铮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 他失神地盯着病房天花板,大口喘气,试图平息身体里残留的燥热,规矩放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攥紧,手背青筋根根突起。 感受到胯间的温度,已经从灼热滚烫变为温热湿濡,他难堪地拉过薄被挡住下腹,抬起手臂覆在眼前。 他真是魔怔了,怎么会梦到池皎皎,还…… “咚咚咚!” 说曹操曹操到。 “顾铮,你醒了没,我给你带了早饭。” 顾铮慌忙撑起身子,拿过床头的拐杖,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僵住了。 小顾铮,还没消下去。 夏天的裤子薄,根本遮不住,而且那处已经浸出了一大块深色痕迹,完全没法见人。 “咦,怎么没动静,我进来了哦?” 池皎皎端着饭盒和搪瓷缸站在门外,饭盒里是两个拳头大的白菜鸡蛋馅包子,搪瓷缸里则是八分满的杂粮黑豆浆。 她昨晚和顾母一起歇在顾舅舅家里,早饭是顾母一大早起来做的,做完早饭又忙着杀鸡炖汤给两个儿子补身体。 她就主动揽了给医院的顾家父子送早饭的活儿,正好送完早饭还得去孙主任那里报道,给科室里的几位医生培训治疗破伤风的针灸法子。 正准备把早饭送进去就走,病房里传出顾铮的声音。 “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哦,好。” 顾铮庆幸隔壁床的大爷昨晚出院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如此狼狈羞耻的事情不用显露于人前。 他快速从军绿挎包里找出裤子,因为着急,左腿又使不上劲,换起来很是吃力,等换好干净的四角短裤,他已是满头大汗。 越心急越容易出乱子。 穿长裤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拐杖,拐杖倒了砸中床头桌上的水壶,水壶里还有没喝完的人参须水。 顾铮眉心一跳,松开裤子弯腰去抓水壶,结果水壶被大手稳稳接住没掉在地上,他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在病床中间的过道上,发出砰的闷响。 “顾铮,你怎么了?” “没事,别——” 进来两个字卡在喉咙口,担心出事的池皎皎已经推门而入。 “你……” 试问大清早就看见赤果果的男性躯体是什么感觉? 池皎皎只想说一句,刺激。 男人上半身光着,胯间套了条军绿色短裤,同色系的长裤挂在小腿处,该遮的不该遮的,什么都没遮住。 顾铮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一把扯过床上的衣服挡在身前。 他身上的伤疤狰狞丑陋,看起来很是恐怖,小妹顾静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哭了,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血缘至亲况且如此,更不用说认识没多久的池皎皎了。 顾铮仅剩的尊严和傲骨,不愿自己这副残废又丑陋的狼狈模样被人看见,尤其是池皎皎。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我扶你起来。”池皎皎上前想要帮忙。 顾铮挥开她的手,低吼:“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吼声闷在喉咙里,粗哑压抑。 他似发泄般地往身上套背心,老旧的棉布因为多次浣洗变得又薄又朽,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暴力撕扯,不出意外地烂成了两半。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刺耳。 顾铮的脸瞬间变得如黑炭一般。 破烂的上衣被团成了一团扔到盆里,他绷紧了表情将长裤往上拉,也不管左腿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纱布,手抓着床沿就要强行站起来,额角青筋鼓胀。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左腿的肌肉都无法收缩用力,像一根没有知觉的枯木烂在了地里,起不来。 梦境的旖旎和现实的颓废交织在一起,令人羞愧又绝望。 顾铮突然握紧了拳头,猛地朝自己的左腿砸去。 “你在干什么,自残?发泄?” “腿还想不想要了!?” 手在半空中被人拉住。 池皎皎的声音透着怒气和一丝从前从没有过的心疼。 “你刚开始接受治疗,腿没知觉很正常,这才几天,想重新站起来哪有那么快?” “在好起来之前,短暂的接受帮助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来医院的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需要家人、医生护士和药物的帮助。” “再说了,这病房里除了我们两个又没有别人,你实在没必要强撑,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你的痛苦,但我说过会治好你,就一定会兑现诺言。” “顾铮,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也对自己多点耐心?” 池皎皎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温和柔软,除了哄小孩,她很少用这么温柔的口吻安慰劝导别人。 暴躁的情绪就这样神奇地被抚平,顾铮喉结上下滚动,漆黑深邃的凤眸定定看着她,心里有一块地方在悄然塌陷。 他沉默片刻,低低吐出一句,“……对不起。” 为方才不该冲她吼,更为昨天夜里那些迷离绯色的梦境。 池皎皎不了解这三个字背后的故事,但她对能量源总是出奇地包容,笑着摊开手,“现在总要我扶了吧?” 她将顾铮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卧床养病了这么久,男人的身板依旧高大壮硕,压在肩膀上,分量很沉。 费了老大劲儿才将人扶起来坐在床上,池皎皎叉着腰微喘。 顾铮刚坐下就拉过薄被挡住下腹,哑声道:“谢谢。”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被人看?” “丑,怕吓着你。” 池皎皎气笑了,“别说看了,就连你左腿伤口灌脓都是我处理包扎的,现在才考虑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而且我的顾大营长,这些可都是光荣的军功章,你居然敢说军功章丑,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这些伤疤有硬币大小圆形的,有被缝合成蜈蚣状的,还有凹进去少了一块肉的…… 丑吗? 客观上来说是丑的。 但这些伤疤上承载的是国家和人民的安宁幸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它们丑。 顾铮眼底泛起涟漪,“真的不怕?不觉得恶心?” 池皎皎有些无语,这点小事何需反复确认。 “我要真觉得害怕恶心,那天就不会亲这些伤疤了,还是说……” 柔软的指尖轻轻抚摸那些伤疤,黑亮染着笑意的眸子望进男人晦暗的眼底,“还是说,那天的事你都忘光了,需要我给你回忆一遍?” 顾铮呼吸蓦地加重,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他别开眼,“不、不用了。” 那就是没忘。 池皎皎瞥了眼他通红的耳朵,笑而不语。 帮人帮到底,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两条形状怪异的裤子。 “这是之前答应给你做的裤子,正好你舅舅家有缝纫机,我就裁剪布料做了两条,方便换洗。” 裤子面料轻薄柔软,松紧腰,左边裤腿做成了五分裤,外侧开口缝了几根系带,既方便穿脱、针灸和换药,还清凉透气,比顾铮现在穿的厚实长裤可好多了。 大热天的裹纱布穿厚裤子,伤口不发炎灌脓才怪呢,还会生热疮,又痒又痛。 “先试穿一下,不合身的话我今晚拿回去改。” 池皎皎说着就动手将顾铮好不容易提到大腿的长裤给脱了,套上专门做的病服裤。 因为他里面还穿着一条宽松的平角裤,长度也到大腿一半,并不存在走光的风险,她便没有多想。 可等把裤子提到大腿根的时候,眼前的画面一度壮观到需要打码的程度。 劲瘦的腰腹,纵深线条间覆盖汗液,青紫色的筋络好似在微微跳动,人鱼线一路向下延伸没入不可言说处。 宽松的军绿色短裤在其他地方都有余量,唯有正中偏右的位置快要被撑破了,宛若一条蛰伏的巨蟒般,印出煞气腾腾的痕迹。 猛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苏醒。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木质香味,又夹杂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浅腥味,和栗子花的味道一样。 池皎皎后知后觉,脸颊被那股气息熏得滚烫,感觉自己给他提裤子似乎不大妥当,但手已经到了这儿,俨然是骑虎难下。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将裤腰提上去,松紧带重重摩擦过大鼓包,又抽在顾铮的下腹,发出轻微啪的一声。 顾铮后槽牙猛地咬紧。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好似被细小的电流击中,酥麻从脚趾尖窜到头皮,和梦里的一些情境重合在一块。 汹涌澎湃的热意齐齐往下涌,下|腹处猛地燃起一窝火。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气,将那些涌动的暗流死死压住。 头顶上方的视线如有实质,火燎般盯地池皎皎头皮发麻,可抬眼去看,顾铮的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光又沉又重地凝在她脸上。 “腰身好像有点小,我今晚带过去改大一点。” “裤子做的很好,不用改了。” 两个人的嗓音一个比一个低哑。 “……那不勒得慌吗?” 实在是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池皎皎心心念念的就是把裤子改大一点,再大一点。 顾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克制,“平时不这样。” 装冷静?池皎皎怎么可能输,“嗯,理解,只是今天反应比较……不过在你这种年纪也正常,没什么的。” 一番折腾,床上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想着对方腿不方便,池皎皎弯腰去捡,触手却是黏腻。 顾铮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瞳孔急剧收缩。 第90章 牙关泄出低低一声闷哼;部队来电 深蓝色的老式裤头上,像被人倾倒了一整杯融化的白色半透明奶油。 鼻尖嗅到浓烈的栗子花味道,池皎皎刚经人事不久,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只是惊讶对方的量……也太多了,几乎快把整个裤头都糊满了。 所以,顾铮刚才关着病房门是在做那种事? 因为被敲门声惊吓从病床上摔下来,又差点被突然闯入的她撞破羞羞事,才会恼怒地冲她吼。 如此解释,那她一进来看到的画面就说得通了。 烫手山芋捡起来不是,扔地上也不是,这是池皎皎头一回恨自己眼疾手快。 男人粗粝的手掌斜插过来,修长指节勾住那块湿濡的布料,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 池皎皎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忽地联想出男人躺在病床上,脖颈后仰,凤眸微阖,眼角眉梢被情谷欠染得薄红,宽大粗糙的手掌伸进裤腰,一下一下,缓而重地动作。 攀至顶峰时,也只从牙关泄出低低一声闷哼,隐忍压抑,然后喘息地翻身坐起,冷着一张脸处理那些痕迹。 却因为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乱了方寸…… “多谢,衣服可以给我了。”顾铮的嗓音干涩发紧。 池皎皎得救似的撒开了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那什么,年轻人身体挺好哈,大清早火气就这么旺。” “不过你还受着伤,就算忍不住了也得悠着点,这种事…不能过于频繁放纵。” 看裤头上的惨烈战况,次数怕是要一只手才数得过来? 想来他自己也很紧张,不然不至于被一点敲门声吓得从床上摔下去,中途要是磕着撞着了,可不好治啊。 寂静,无边的寂静; 尴尬,无穷的尴尬。 顾铮抬眸凝了她一眼,紧抿的嘴唇动了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自认不是重欲之人,充沛的精力全部耗在训练和任务上,所以活了二十五年,也只做过两次这样的梦。 启蒙是在新兵入伍时,听老兵讲了很多荤段子,稀里糊涂的闹了笑话。 第二次就是今天,梦境里出现了清晰的人脸,他也能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做了什么。 池皎皎露出一副我都懂我都理解的表情,冲他弯了弯眸子,“早饭送到了,我还要去培训针灸,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出了病房,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顾铮:“……” 他抬起手臂横在眼前,无力躺倒在了病床上。 * 在医院一待就是七天,顾杰和那位接受治疗试验的老人家都已经康复出院,两人的预后效果非常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池皎皎把药方交给医院,又给科室的几位医生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破伤风针灸速成班后,潇洒转身,找老院长领取了两千块钱。 她笑眯眯地捏着手里厚厚的信封,这可都是她靠双手挣来的辛苦钱啊! 老院长这几天密切关注着药方和针灸培训,又听了几箩筐孙主任的彩虹屁,对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也熟络起来。 他摸摸胡子,轻哼一声,“出息,推荐你去上学习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就这么喜欢钱?” 孙主任把这丫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她是生来学医的好苗子,可为什么他只看到了一只贪财的胖松鼠? 瞧瞧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样儿,跟掉进钱堆里了似的。 县医院的院长坐在对面,池皎皎也不怵,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道: “钱谁不喜欢?但我高兴不是因为钱本身,而是自己凭本事挣到了钱,更高兴我的药方能得到咱们县医院的宣传推广,让更多的破伤风病人得到救治,这才是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事。” 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钱。 但谁叫老院长喜欢听这种漂亮话呢,池皎皎心情好,也乐意说来哄老同志开心。 老院长听了,果然开怀大笑,“小丫头年纪不大,思想觉悟倒是挺高,孙主任没看走眼。” “不过学习班你真的不去?那可是孙主任费了不少口舌才帮你争取到的,她待你是真不错,都快赶上自己亲生的了。” 池皎皎正是感念孙主任的提携和帮助,才拒绝学习班名额的。 往县里的学习班塞一个人,这对孙主任而言并非易事,消耗的都是她以往积攒的人情,池皎皎受之有愧。 “院长,能不能不进学习班,直接参加考核?”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纸行医资格证书,以防日后有人举报她无证行医,这次徐小莲的事给了她提醒。 老院长沉吟片刻,“原则上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 池皎皎笑眼弯弯,“院长,劳您给我指个方向,我想尽快参加考核。” 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老院长面露欣赏,“指什么方向,我就可以当你的考核人。” 县医院的老院长,县里最好的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了。 有意摸池皎皎的底,老院长找出了医院医生每年考核的卷子,“去那边桌子上写吧,这卷子有些难,你量力而为,考核标准我心里有数的。” 池皎皎接过卷子和钢笔,大致扫了一眼后就坐到旁边,提笔写了起来。 院里医生遇到这卷子都免不了抓耳挠腮,胖丫头却答得气定神闲,几乎是题目看完就写答案,丝滑流畅一点都不打顿。 老院长越看越惊奇,后面直接走下了位子,站过来看她答题。 池皎皎:…… 再自信的考生也受不了监考老师站在自己背后看啊。 她越发加快速度,行书变成了行草,最后全部答完也不过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等她写完,老院长的阅卷也跟着结束了,又开始考问有关临床的内容。 池皎皎在西医方面的精通程度不如中医,是末世时在基地医疗站跟着一位外科医生学的。 因为医疗站每天都要接收大量的伤病人员,所以配药、包扎、注射和简单手术这些基本功尚算扎实,应付考核足够了。 “小池啊,你这水平待在一个小村庄委实屈才,都够得上门诊医生的标准咯。” 老院长笑呵呵地盖章签发行医资格证书。 池皎皎道谢,双手接过证书。 有了这张纸,她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人看病了。 等她走后,老院长迫不及待地往外拨了一个电话,目的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岛部队。 “方师长,您让我观察留意池皎皎同志,几天下来我发现她真是一位很不错的小同志。 虽然出身乡野,人长得有些胖,但质朴善良,懂医术有文化,也会来事儿,而且思想觉悟高,顾营长选她当媳妇,没选错!” 老院长这边兴致昂扬的报喜,电话那头却只有滋滋的电流声,片刻才传来一道严厉十分的嗓音。 “周院长辛苦了,你叫顾营长过来听电话。” 老院长眼角笑意收敛,方师长的语气听着不太对劲啊,自己手底下最看重的兵选了一个优秀上进的女同志当媳妇,难道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怎么听方师长口气好像不满意小池同志啊? 可惜,他没立场过多插手部队里的事,只能差人去把顾铮喊来听电话。 “你们方师长…”老院长指了指听筒,嘴角向下撇,给他模仿了一个生气黑脸的样子。 顾铮会意,微微颔首,等老院长出去后才上前拿起听筒。 “方师长,我是顾铮。” “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听电话吗?” “因为结婚报告的事。” 顾铮前天去邮局打电话催过樊政委,对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他就猜到肯定是结婚审批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重重哼了声,“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你的结婚申请批不下来。” “为什么?” 顾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方师长,如果是因为您女儿,我想我有必要正式向您表明,我和方胜楠同志从来都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那些流言蜚语作不得数,离开部队前我也跟她讲清楚了。” 听到他撇清关系的话,方师长在电话那头狠狠骂了一句。 “顾铮,你什么眼光?老子那么优秀的女儿你看不上,结果呢,转头给自己挑了个敌特家庭出身的对象!?” 方师长的话宛如晴天惊雷,轰隆隆炸响在顾铮耳侧。 一时间,他好似失聪了,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重锤敲击的响声。 他握着听筒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池家一直居住在桃源村,三代都是贫农。” “不是池家,是孟家。” “她的养父母?”顾铮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养父母那边的问题,婚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池皎皎她不知情,养父母的错牵连不到她身上。 “和你的结婚报告前后脚到的,还有一封举报信。 举报内容是孟家夫妇十年前就已经被南方特务组织发展成下线,孟父在轧钢厂,孟母则进入了纺织厂,这些年两人通过工作上的便利获取了不少消息出卖给特务组织。” 顾铮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一针见血道: “举报信是冲着这门婚事来的。” 如果是想举报孟家夫妇,这封信应该递到县公安局,而不是千里之外的海岛部队。 “我当然知道这是冲着你的婚事来的,举报人目前安的什么心还未可知。” 电话那头语重心长地劝:“顾铮,你如今还是现役军人,就算将来不能去前线,组织上也会安排你去到机要的文职岗位。 结婚对象的选择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哪怕只有丁点污点,也会给你的晋升和发展造成难以估量的阻碍。” “为了前途考虑,池皎皎同志,你不能娶。” 顾铮胸口猛地一缩,方师长的话仿佛千万缕细丝缠绕在他的心脏,勒得他快要换不过气来。 放弃和池皎皎结婚。 他从未产生过这种念头,哪怕怀疑她的言行举止,怀疑她的医术,认为她对宋文浩念念不忘时,都没有生出过不和她结婚的念头。 好似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一定会和池皎皎结为夫妻,然后一辈子对她负责。 “喂?顾铮,你在听我说话吗?趁早把亲事退掉,池皎皎她不是你的良人。” 电话另一头的催促,让顾铮潜意识里的东西挣脱出来,变成了下定的决心。 他沉声道:“方师长,举报信内容还需要查证核实,若孟家夫妇真的是敌特,我会尽全力配合当地公安局的抓捕工作。” “可他们只是池皎皎的养父母,养父母的罪不应该牵扯到她头上,况且十年前她才八岁,对养父母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不知情的,所以……” 方师长听到后面黑了脸色,直接打断他的话,“所以就算孟家有问题,你也还是坚持要娶她?” “是。” “顾铮!”方师长在电话那头怒不可遏。 “你这次立二等功被评为战斗英雄,上面已经决定要给你提副团,这命令都快下来了!” “在军中越到后期晋升越难,营级就是一道分水岭,想再前进半步实力和机遇缺一不可。 你是农村兵出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容易,拼了一身伤眼看就要爬到这道分水岭上了,你居然要为了一个成分可能有问题的女同志,自毁前程!?” 以方师长的级别哪里需要为小小的营长操心,可顾铮曾在战役中替他挡过一颗子弹,那颗子弹最后射进顾铮的左胸膛,离心脏只有几公分。 可以说,他的命是顾铮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方师长没有儿子,自那以后,他就把顾铮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因此招致了许多闲言碎语。 有说顾铮没实力的,年纪轻轻做到营长的位置全靠关系;也有说方师长滥用职权,违反规定提拔顾铮给他开后门的。 可这些人忘了,顾铮自新兵入伍开始就是部队最拔尖的那个,在救下方师长前,他就已经是全军营最年轻的副营长了。 顾铮之所以会参加五月份的战役,也是存了为自己和方师长证明的心思,没成想最后的结果会那么惨烈,几乎赔上了他的全部军途作代价。 方师长对此很愧疚,是以牵涉到顾铮的前程问题,他的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严厉的训斥掺杂滋滋电流敲击在耳膜上,顾铮僵坐在轮椅上,垂眸不语。 方师长感受到了他的抗拒,缓和语气道: “顾铮,你听方叔一句劝,天底下优秀的女同志很多很多,你喜欢哪一种? 不管胖的瘦的,活泼的温柔的,方叔都可以帮忙介绍,你何苦要耽误在那个池皎皎身上啊?” 第91章 池皎皎没回来 听周院长的描述,那个叫池皎皎的乡下丫头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家世背景更是拿不出手。 唯二算得上优点的就是性格老实淳朴,和懂点医术。 方师长已经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对方的形象了。 一个样貌平平,身材臃肿,肤色黝黑,开口就是方言土话的农村傻大妞,认识几株乡下草药,会点治病的偏方,除开这些,她的底色就是见识短浅,粗鄙无知。 这样的人,究竟藏有什么奇特之处,才能把海军陆战部队最优秀的军官迷得连前途都不顾? 方师长着实想不通。 别说他了,连顾铮这个当事人都想不通。 当心里冒出非池皎皎不娶的念头时,他也觉得有些荒谬。 从哪一刻起,这场源于意外的婚姻,竟在自己心底占据了难以忽视的位置…… “方叔,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作为男人,我必须对她负责。” 顾铮把想不明白的原因全部归结于责任。 方师长这个过来人一下就听出了话外之音,“你!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已经那个过了?” 顾铮脸颊微热,低低嗯了声。 “你小子,还受着伤呢,怎么就……哎!” 电话那头的方师长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那些特种训练算是白做了,怎么连区区女色都抵抗不住? 顾铮:“您放心,要是我对象自身有问题,做了危害国家的事,我会第一个把她送进公安局,可要是没问题,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影响我娶她。” 他顿了顿,“最差的结果,无非脱去那一身军装。” “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 方师长在电话里重重叹了口气,“行吧,事已至此,你必须得对人家女同志负责,结婚申请我批了,孟家的事就交给当地公安局核查,你暂时不要插手。” 如果查出来孟家夫妇是敌特身份,顶多给顾铮日后的晋升添点麻烦,但婚前发生男女关系,往严重了说就是耍流氓,一告一个准。 比起前程,还是命更重要。 “谢谢方叔。” 挂断电话,顾铮紧锁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他独自在医院小楼后面坐了会儿,才如同无事发生般,面色平静地回到病房。 此时天色渐暗,再过片刻就到下班时间了。 顾铮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娘,池皎皎还没回来吗?” 顾母正在纳鞋底,头也没抬道:“回来了一趟,拿笔在本子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说是要去废品站找材料,用来做什么外什么骨骼的,给你康复训练的时候用。” 顾铮望了眼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心头莫名涌上不安,“她一个人出门,去多久了?” “呀,我做鞋子做的都忘记时间了,估摸得有两三个小时了!” 顾母停下手里的动作,跟着担心起来,“我想多给她做几双新鞋子,就没陪着去,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会出啥事吧?” 她蹭地站起来,东西都不收拾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老二和皎皎前些天在黑市跟人结下了梁子,虽然公安局的同志说那群人最近没有在县城露头,让他们放心出门,但万一呢? 万一那群人在犄角旮旯里躲着,找机会寻仇报复可咋办? 顾母此刻很后悔自己没有陪着池皎皎。 “娘,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腿……” “没事。” 顾铮双臂一撑从轮椅上起来,换成了拐杖。 住院这些天不仅有何医生的治疗,池皎皎也陆续给他针灸了三次,就连晚上也守在他身旁睡,时刻观察伤情进行治疗,还不间断给他灌人参须泡的水。 在这种寸步不离的贴身照料下,他左腿的伤口好得极快,已经脱痂了,甚至还奇迹般的恢复了少部分知觉,依靠拐杖行走已经不像往常那么艰难。 顾杰破伤风康复后就和顾父先回桃源村上工了,医院只留了他们三个,让顾母独自出去找人,他不放心。 两人没有再耽搁,快步往废品收购站方向走去。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 池皎皎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废品回收站找齐要用的材料。 她直起身子,捶着发酸的腰杆,问道:“魏大爷,您知道上哪儿可以焊接这些东西吗?” 顾铮左腿因为长时间受损缺乏锻炼,出现了肌肉萎缩、关节僵直、韧带退化失去弹性等情况,这些靠木系能量和灵泉水作用不大,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来牵伸挛缩的软组织,恢复其弹性和延展性,增加肌肉力量。 她找废旧材料就是想帮顾铮做几个康复器械,方便他自己在家的时候锻炼。 废品回收站的魏大爷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要不你去轧钢厂问问,他们那里有电焊工。” 轧钢厂?池皎皎默念。 原主的养父孟学忠不就在轧钢厂工作吗,还是个小干部来着。 只不过原主和养父母感情并不亲近,相比起原主,他们更看重儿子,认亲回桃源村前,原主不想让出纺织厂的工作,和养父母闹得不愉快。 思及此,池皎皎打消了去找他们帮忙的念头,她还是自己找人想办法吧。 “魏大爷,今天时间太晚了,我男人还在医院等着我回去,东西先放这儿,我给您多添一毛钱,您再帮我保管一夜,我明早过来拿,成吗?” 魏大爷笑着摆手,爽朗道:“不用添钱,你自个儿找地方放就行!” “诶,好,谢谢魏大爷!” 池皎皎把东西拖到角落放好,正打算走,余光瞟到旁边的一个麻袋。 看清里面装的东西时,乌黑眸子瞬间亮起来。 她喊来魏大爷,“这些东西您从哪儿收来的?” 魏大爷眯起眼睛凑近仔细瞧了瞧,“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下面村子的村民拿过来卖的。” 他对这一麻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后又转身去做别的事了,一边做事一边跟池皎皎说话: “这些玩意儿做得奇形怪状的,除了重点不值啥钱,不能吃不能喝,拿来接雨水都不如那些锅碗瓢盆好使!” “那个村民还管我要高价,说他们那儿有人拿这东西上县城换了不少钱回去,我肯定不能信啊,上废品站卖东西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这么说就想多换点钱,可咱头上还有领导呢,收什么东西每斤多少钱都是规定死了的。” “那人扛着麻袋在县里转了一整天也没卖出去,最后还是扔我这儿了,一毛钱一斤收的。” 魏大爷像是想起那天对方气急败坏又不得不求着自己收东西时的场景,哈哈大笑了几声。 池皎皎嘴角微抽。 一毛钱一斤? 如果她没有看走眼,麻袋里装的可是青铜器! 第92章 古墓青铜器!被绑! 麻袋里的东西乌漆嘛黑的,种类非常杂,且八成都是小物件。 奇怪形状的笔筒、看不清样式的摆设品、与主体分离的底座、铁锈粘连的酒器…… 不对,麻袋里不只有青铜器,还有很多件陶器和象牙制品。 看到这,池皎皎已经可以基本肯定,这些东西是从某个古墓中出来的。 它们无一例外,体积都很小,看起来就像随手顺出来的,因为不敢拿那些体积大的青铜器,就专门挑这些小的下手。 再联想到魏大爷说的,卖东西之人所在的村子应该是挖到古墓了。 “小池啊,我看你在那儿蹲好久了,是喜欢还是咋的?” 这可是后世能拍出上千万的古董文物啊,池皎皎能不喜欢吗? 都说这个年代的废品站堆满了宝贝,最适合捡漏发家,果然是真的! 她收起眼底的惊喜之色,冲魏大爷笑了笑, “您有所不知,我男人平时最喜欢捣鼓些小玩意儿,刻木雕啊,捏泥人啊, 他这不是受伤了躺在床上嘛,我看麻袋里物件儿形状奇特挺有趣儿的,就想着买回去哄他开心。” 反正顾铮也不会知道,用来当借口非常合适。 “你家那口子可真享福,媳妇出门还想着给他买东西,放心吧,不用你哄他开心,他自个儿就能乐死,别的后生知道了还不知道多羡慕呢!” 池皎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顾铮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她是挺开心的。 魏大爷乐呵呵地拿着秤过来称,“二十五斤一两,算你二十五斤,给三块钱就成。” “这么便宜?”饶是池皎皎有心理预期也被这个价格惊到了。 “便宜啥呀,这就是没人要的废品,除了你这个买回去哄男人开心的傻丫头,谁还会出钱买啊?” 魏大爷好笑道。 “我一毛钱一斤收进来,一毛二一斤卖给你,加的二分钱用来抵场地人工的费用,多的就不能再收了,不然可是会被割尾巴的。” 池皎皎利落付完钱,看着老人慈眉善目的脸,想同他结个善缘。 “魏大爷,您是不是有咳嗽的老毛病,尤其入了夜,一躺到床上就咳得厉害?” “我今天也没咳嗽几声啊,你是咋知道的?”魏大爷惊奇地睁大眼睛。 池皎皎从挎包里拿出新鲜出炉的行医资格证书给他看,“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看你面色和舌苔就能大致猜出来。” 魏大爷守着废品站无事的时候会看报纸,常用的字他都认识,看到证书上的落款单位和盖章时,不由得对池皎皎竖起大拇指。 “这可是县医院出的证书啊,没想到小池同志你这么厉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不对不对,你瞧我这张嘴,应该是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们妇女同志也能顶半边天!” 池皎皎莞尔,她很喜欢最后那半句话。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重男轻女观念很重,但女性思想的觉醒和独立也在蓬勃发展,穿来短短十几天,她就已经在各行各业看到了坚实的女性力量。 给魏大爷诊脉开了个治咳嗽的方子作为报答后,池皎皎拎着一麻袋古董文物朝巷子里走去,打算绕几圈避开人再将东西收进空间。 与此同时,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隐在暗处,目送她进入巷子后迅速转身跑到一个拐角处。 “冯哥,胖娘们进巷子了,这个点儿她肯定是要回医院的。” 猴子连着蹲守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等到人出门。 冯全靠在墙上,舌头抵了抵腮帮子,露在外面的独眼阴鸷狠厉,“喊上兄弟们去巷子口,东西两边都堵上。” 猴子犹豫道:“可公安局之前不都已经放出消息说金条被上交了,胖娘们手上没金条了,咱们还绑她作甚?” 更重要的是,他打听到那胖娘们的男人是当兵的,在部队职位还不低呢,和公安局局长都有交情。 普通农村家庭的娘们绑了就绑了,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可和公安局关系密切的,还是不惹为好吧。 他们私下干的那些事,没一件能见光的。 冯全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猴子,你之前打听到那胖娘们叫什么名字?” “叫池皎皎,县医院一个姓王的男医生告诉我的。” 冯全脸上笑意更冷了,“你猜我给我大哥定的胖媳妇叫什么名儿?” 猴子被问得一头雾水,突然,他瞪大双眼,“不、不会也叫池皎皎吧?” 老冯哥有很严重的癫病,疯起来连自家人都打,尤其打媳妇打得狠,前头几个没经得住折腾都没了,有一个上吊死的时候肚里还怀了老冯哥的种。 冯哥跟老冯哥感情很好,想着他快四十没女人没孩子太可怜,这回就专门给他买了个皮糙肉厚的胖娘们。 胖的比瘦的扛打,还好生养。 他们本来是打算这次找乔先生出完货,就歇上一段时间避风头,等回山里的时候顺道去桃源村把胖媳妇带上,给老冯哥办喜事的。 没成想,胖媳妇也跑县城来了,还找了野男人! “老冯哥岂不是被那个胖娘们戴了绿帽?这几天她可都跟那个瘸子同吃同住!”猴子气愤道。 “呵,她要是真做了对不起我老哥的事,就等着和邹家的老东西埋一块吧。” 冯全阴恻恻的声音落下,率先提步朝巷子口走去。 八月多雷暴雨,黑沉沉的乌云压过来,巷子里光线顿时暗下来。 池皎皎猛地顿住脚步,浑身汗毛竖起。 昏暗中,巷子的两端各蹿出了几道身影,前后夹击地朝她逼近。 第93章 天黑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呀 池皎皎眉眼下压,浑身肌肉绷起,整个人迅速调整为防御进攻的姿势。 冷静环顾一圈,包抄过来的约莫有六个人,手里拿着绳子和麻袋,领头的是一个独眼青年,面相阴狠。 这阵仗看着可不像普通的混混找事。 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她来县城的这段时间只和刀疤脸一行还有王医生产生过不愉快,今天找上门来的是两个中的哪一个? 等看清跟在独眼青年旁边的猴子时,池皎皎确定了来人是前者。 公安局的消息不大灵通啊,不是说这群人已经离开县城了吗,那她面前五六个青壮年汉子从哪儿钻出来的? 看样子对方蹲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明他们在县城有固定落脚的地方,俗称窝点。 倒卖黄金的窝点啊,池皎皎眼神转了转,那肯定不缺好东西吧…… 这个念头一升起,独眼几人的形象迅速从寻仇的混混变成了—— 待宰的肥羊。 前脚捡漏青铜器,后脚撞上大肥羊,老天爷这是把她当亲闺女养? “啊,你们是谁?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池皎皎本来拳头都捏紧了,瞬间变成双手环抱,缩着脖子害怕地尖叫,一百六七的体重愣是被她装出了弱不禁风的样子。 冯全露出狠厉的笑容,一只独眼在池皎皎身上来回扫视。 招娣她娘没说老实话啊,这丫头哪里泼辣刁蛮了,明明胆子小的跟猫儿似的,他们还没吱声呢,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虽然生得胖,但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胸大腰细,屁股还圆。 露在外面的皮子比他们寨子里很多女人都要白净细嫩,那张脸也不错,他老哥肯定喜欢。 只要这胖娘们能给老哥生十个八个儿子,那一百五十块钱就算没白花! 他阴恻恻地从兜里掏出一柄匕首,对着池皎皎的脸比划了几下。 “喊啊!这里是背街,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池皎皎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些反派都是同一个培训班出来的吧。 废话多,还没有新意。 她敷衍地喊了两声,“嘤嘤嘤,我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能不能少点前摇动作,麻溜地把她绑去窝点,她搜刮了东西还得赶回医院吃晚饭呢! 提起这个冯全就来气。 “公安局这几天查得紧,金条的事我都打算放过你了,可谁叫你不检点,居然敢背着我老哥在外面会野男人?” 池皎皎:??? 不是,这人有病吧! 他哪位啊,他老哥又是哪位? “说起来我还要喊你一声大嫂,池家把你卖给我老哥当媳妇了。 乖乖地和那个野男人断干净,进山里去给我老哥生娃,之前把疤脸送进公安局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不然的话……” 冯全用手指刮了刮刀刃,威胁意味十足。 池皎皎眼眸微微睁大,她属实没料到这档子事还能扯到池家人,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 池老太和赵娟! 采蜂蜜那天赵娟借口回娘家,一大早就出门傍晚才回,想必就是去找买家谈价钱了。 池皎皎眼底冷光闪烁,这几天在城里没有打池家人,她拳头是真痒痒了。 “亏你还是在黑市混的,被耍了都不知道,我早已经跟人结婚领证了,池家人是骗你钱的。” 冯全眉头一拧,招娣她娘居然敢骗自己,她就不怕招娣在寨子里挨打吗? “结婚了又怎么样,进了咱们寨子,外头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猴子粗声粗气地恐吓。 “冯哥,咱们还是赶紧把人弄走吧,免得把那个瘸子招来了。” 吃过一次大亏,他总觉得这个胖娘们邪门,还是赶紧绑回去为妙。 “嗯,你们几个,把人绑起来!” 冯全大手一挥,想那么多干嘛,就算结婚了也得回去给他老哥生娃。 殊不知这正合了池皎皎的意。 她低垂着眼,任由他们绑住手腕、罩住头,推着往前走。 原来这群人不仅倒卖黄金,还是万恶的人贩子,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凭她的身手以一敌六不成问题,只是会有点吃力罢了。 可现在把对方打趴下了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只能定个打架斗殴,关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 也不知他们窝点有没有什么能定罪的好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不尊重法律了。 坐牢和坐轮椅,他们总得选一个。 不得不说,独眼等人敢在县城顶风作案,和纠察队、公安局的同志斗上这么久,是有几分狡猾在身上的。 他们落脚的地方不仅偏僻,而且有内外两个,外面那个地势高视野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抄小道给里面的人报信逃跑。 池皎皎被带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因为头上套着麻袋,她没看清外面那个窝点具体在哪里,只记下了步数和拐弯的地方。 “把人关到柴房里去,等今晚乔先生过来把货收走,我们就动身回寨子。” 冯全压低嗓子交代猴子。 池皎皎凝神去听,乔先生收货,什么货? 糖?粮食?难不成又是黄金? 毕竟他们冒这么大风险倒卖黄金,手上总不可能只有那一根金条。 “好的,冯哥。” 猴子往正屋东面的房间瞟了一眼,“那个狗崽子怎么办?他嘴硬得很,饿了这么多天都不肯说东西藏在哪儿。” “哼,他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张口了家里那个老东西就活不成了。” “要不是冯哥你发善心,他和他奶早就死牛棚里了,咱们去南边缺钱,拉他入伙儿不愿意,让他孝敬点黄货也不愿意,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猴子语气不屑。 要知道那狗崽子祖上可是大地主,手里不知道藏着多少金条呢。 “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走的时候把人带上,总有法子让他开口,你去弄点好吃的回来,兄弟们饿一天了。” 冯全烦躁地打发他去买吃的。 “啊?”猴子挠头,“这个点国营饭店关门了,我上哪儿买吃的去,厨房倒是有菜,可我那手艺烧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吃啊。” 冯全不悦,“早干什么上去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另一边,池皎皎正被人推着进柴房,闻言牢牢扒住门框,“冯哥,我饿了要吃东西!” “臭娘们,老实点!你当在自己家呢,还想吃东西?” 推她的男人被撞了一个趔趄,骂骂咧咧。 池皎皎理直气壮,“怎么不是自己家了,冯哥不都说了我是他大嫂?” “你当面就敢骂冯哥的大嫂是臭娘们,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怨言,背地里肯定也没少骂冯哥吧?” 男人一脸被人戳穿的慌张心虚模样,大声吼她,“你个臭……你给老子闭嘴!” 冯全脸色阴沉下来,瞪了那男人一眼,对池皎皎道:“没东西给你吃,饿着。” “你们花大价钱买我,不就是想我给你老哥生娃吗?” 池皎皎被麻袋罩着的头晃了晃,像个胖乎乎的土豆。 “哎,我认命了,愿意跟你走,可你要是不给饭吃把我饿坏了还怎么生娃?” “你好歹也是我未来小叔子,能不能对我这个大嫂好点啊,一口饭都不给吃,抠抠搜搜的,还是个男人吗?” 冯全被这自来熟且厚脸皮的话噎得不轻。 为了一口饭就妥协,这娘们到底是有多馋,怪不得长这么胖!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冯全尤甚。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相信池皎皎是真的饿了。 “老子还没抠门到不给女人饭吃,现在外面买不到了,这里也没人会烧饭,你忍着,等回寨子了什么吃的都有。” 池皎皎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耍起了浑,“不行!我这大体格子,少吃一顿都能要命!” 冯全深呼吸,咬牙道:“那你想怎么办?” “有没有面粉鸡蛋青菜啥的?我自己煮碗面条吃。” 猴子:“……” 一个被绑架的人反倒坐着点起菜来了,要不是她此刻手被捆着,头上罩着麻袋,那悠闲自在的模样真像是过来串门子做客的。 “你会烧饭?”冯全的独眼亮了亮,他们可都饿着呢。 池皎皎麻袋下的唇角微勾,“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肉怎么长起来的。” 冯全想了想,喊人把池皎皎的绳子解开,麻袋也摘了,“厨房有食材,你去做八个人的饭菜出来。” “冯哥……”猴子凑过来,面露犹豫, 冯全嗤笑了声,“有啥好怕的,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光了,使不了坏,你要不放心就站一边盯着去。” 猴子确实有顾虑,跟着进到厨房。 池皎皎也不在乎,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揉了揉手腕就开始指挥他洗菜、刷锅、生火。 想吃她做的菜,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混迹黑市干倒卖的贩子就是有钱,厨房里的大米和面粉都是整袋的,还有腊肉、鸡蛋、干木耳和好几种别的山货。 池皎皎也不不客气,煮了一大锅白米饭,木耳炒鸡蛋,蒜苗煸腊肉,笋干炖野鸡,跟不要钱似的使劲嚯嚯。 锅铲翻炒间,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落了进去。 猴子被她指挥地团团转,这会儿又馋得直吞口水,对她的小动作没有一丝察觉。 院子里冯全等人频频朝厨房张望,脖子都拉长了。 这胖娘们做菜可真香啊,那一百五十块钱花得值! 前后不过半小时,香喷喷的饭菜就出锅了,池皎皎指挥猴子把碗筷端出去,自己则随手洗了个碗装水喝。 看在饭菜的份上,猴子态度好了不少,“冯哥让你和我们一起吃。” 池皎皎大口喝完灵泉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啊,走吧。” 果然,冯全在饭桌上变了脸。 他让池皎皎先试菜,等她吃完没问题他们再吃。 “在外行走,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嫂可千万别和我们耍什么小心眼,我的刀子可很久都没见过血了。” 他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这中二的台词,这故作阴狠的小表情,池皎皎:…… 她都不好意思说,他那薄薄小铁片的刃已经钝了,搁末世连丧尸的指甲都削不烂,还拿来吓唬人呢? “呵呵,这整的多不好意思啊,这么好的菜让我一个人先吃了。” 池皎皎粲然一笑,然后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然后夹了满满的腊肉和鸡蛋吃了起来。 你说巧不巧,减肥遇到平台期了,今儿她吃放纵餐,正好省钱了嘿! 要是顾铮知道了,怎么也得夸她一句勤俭持家。 冯全等人:“……” 这大胖娘们可真能造啊,吃的也是真香,看得他们肚里的蛔虫都闹翻天了。 “我们也吃!” 没等池皎皎吃上几口,冯全就发话了,吃饱喝足等会儿还得给乔先生搬货呢。 “嗯,蒜苗炒腊肉太香了,要不是晚上有正事,我都想整两口!” “这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差,老冯哥以后可有口福了嘿嘿嘿~” “不只有口福,床上也享福,弄起来多带劲儿啊哈哈哈……” 男人们大口大口吃着饭菜,吃高兴了,嘴里不断往外冒着荤话。 却没注意到池皎皎早已放了碗筷,低垂着眸子,嘴角泛起冰凉的笑意。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呢……” 冯全转过头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晃得很,模模糊糊,还不停旋转,都转成旋涡了。 他努力撑起眼皮,大着舌头问: “你…你说什么…什么差不多了?” 池皎皎拍了拍衣角蹭到灶台的灰,语气玩味,“天黑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呀。” “睡、睡觉?不能…不能……” 冯全话还没有说完,砰一声栽倒在桌子上,脸刚好埋进吃光了的碗里。 “不好,中她的计了!” 猴子眼睛瞪大,拍案而起,可强撑不到一秒就晕晕乎乎往后倒去。 其余四个汉子也没能幸免,“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在饭桌旁倒得横七竖八。 他们直到晕过去的前一秒也没能想通,为什么一个锅里舀出来的菜,胖娘们还是先吃的那个却没事? 池皎皎站起来踢了踢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冯全。 “长得这么磕碜,还想我给你当大嫂,做梦!” 她拢共就上大青山挖过一次地茄草,分成了两份。 一份之前烧了迷晕池家人,剩下的晒干后磨成了粉,全部撒在饭菜里了。 那剂量,饶是她喝一碗灵泉水加上木系能量化解,都还有点晕呢。 老天爷她亲爹赏饭吃,这“打家劫舍”的行当算是绕不开了。 回去后得再进一趟大青山,地茄草多多地薅,这玩意儿用来做麻醉药的,当迷药是真好使啊。 将几人绑成粽子,池皎皎开始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好家伙,东西厢房里堆着成袋的大米、面粉、挂面、白砂糖、山货…… 今晚,零元购! 偏僻的小院子里,池皎皎搜刮得不亦乐乎,而几条街外,顾铮找人找疯了! 第94章 我的媳妇我自己会疼 顾铮找来废品站的时候,魏大爷正准备关门下班,拿治咳嗽的方子去药房开药。 “大爷,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胖乎乎的姑娘?” “十七八岁,今天穿蓝底白花短袖,黑色长裤,扎两根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顾铮抬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高度,详细描述着池皎皎的外貌特征。 魏大爷一下就听出来了,笑呵呵地打量他,“你是小池同志她男人吧?” 她男人……这个亲密的称呼在顾铮心底微微漾起涟漪。 “她跟您提起过我?” 魏大爷:“那可不,她就是为了给你做康复器械,才在我这废品站里弯腰找了一下午,累得满头大汗。” “寻常小姑娘觉得又旧又脏的东西,她也不嫌弃,直接就上手捣鼓,我看过了,那些材料按照她说的巧办法还真能改成有用的东西,正适合你这种腿受伤的人用。” 顾铮顺着魏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角落里摆放着一堆废旧材料,每一个分量都不轻。 他似乎看到了池皎皎顶着烈日,弯腰在废品站里翻找,大汗淋漓的样子。 早在几天前他就发现她捧着纸笔不停画画改改,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如此细致用心,让顾铮产生了一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呵护宠爱的感觉,胸腔鼓噪出咚咚咚的巨响。 池皎皎对他会不会太好了,好到快要让他以为她喜欢自己。 可她迷恋的明明就是宋文浩那种小白脸,还和自己约定一年后离婚,结婚期间只当普通朋友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顾铮薄唇紧抿,隐约间又尝到了池皎皎唇瓣上的清甜味道。 只当普通朋友么? 普通朋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亲嘴这种亲密行为。 “啊,对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淘了一袋子小玩意儿,说是要拿回去哄你开心呢!” 魏大爷失笑,“从来都是听说男人哄媳妇,老头子我还是第一回见小媳妇花心思哄男人开心的。” “你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对小池同志,不能辜负她一片真心,这年头娶到这样一个能干又贴心的媳妇不容易啊!” 如今不管城里还是乡下的后生结婚,都愿意挑苗条漂亮的姑娘当媳妇,但魏大爷这一辈的人却觉得胖姑娘更好看更有福气,娶胖媳妇就是把福气娶进了家门。 顾铮看向瞎操心的魏大爷,语气认真,“这点不用您说,我的媳妇我自己会疼。” 魏大爷笑着点头,“这就对了,疼媳妇的男人会发达。” 顾铮没在闲扯别的,紧接着道:“还劳烦您仔细想想,她大概什么时候离开废品站的?” “呀,那可有一个多小时了,小池同志走的时候还念叨说怕你等着急呢,她还没回去吗?” “没有,我在医院一直没等到人,这才出来找的。” 魏大爷预感不好,皱眉指着巷子的方向,“我当时没留意,只是看到她好像进了巷子。” 他匆匆锁了废品站的门,“这样,我跟你一道,咱们赶紧沿着巷子附近找一找,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容易出事!” 顾铮面上不显,心里却着急起来,他没有拒绝魏大爷的帮忙,朝巷子里找去。 结果一无所获。 兵分两路去顾舅舅家里找人的顾母匆匆跑了过来,“你舅妈说皎皎没回去,这一路上的人问过来,也都说没有看见过皎皎!” 这么一会儿功夫,池皎皎就像凭空消失了般。 顾铮脸色沉下来,眉头紧锁,“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偌大一个县城,千家万户,只靠他们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找到? 魏大爷见他一张脸比锅灰还黑,嗖嗖直冒冷气,连忙劝道: “顾小子你别着急,你先想想小池同志在县城还认不认识别的什么人,说不定她遇到熟人,一时聊得忘记时间了?” “熟人?皎皎她没和我们提过啊,我们上那儿找去?真是急死个人了!” 顾母紧紧攥着手,不停地走来走去,“要真遇到熟人还好呢,我就怕她遇到坏人啊!” 顾铮眼底划过一缕暗芒。 池皎皎在县城的熟人恐怕不少,其中最熟悉最可能去拜访的莫过于—— 孟家。 孟家夫妇被举报敌特的事尚未查证,身份存疑,池皎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吗?她对孟家夫妇的所作所为又是否知情? 此刻他宁愿池皎皎去了孟家,而不是陷入了其他未知的危险。 “魏大爷,麻烦您在这附近再找一找,若是找到了就在十字街汇合。” “娘,我往远一点的地方找,您马上去公安局报案,罗队长知道刀哥的案子也认识您,让他多派点人手过来。” 顾铮压下心底的急躁,沉声安排道。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人要继续找,公安也得报。 只盼是虚惊一场。 顾母和魏大爷纷纷点头,一个朝公安局跑去,一个继续在附近寻找。 顾铮则来到孟家所在的筒子楼前。 这栋筒子楼是分配给轧钢厂职工的住房,孟家在三楼,这还是周洵调查了池皎皎档案后告诉他的。 用拐杖撑着身体,一步步艰难爬到三楼,顾铮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 “咚咚——” “谁啊?来了!” 孟巧玲拉开门,惊喜笑道:“顾二哥?” 她就是和池皎皎一起被抱错的那个孩子,前头十八年生活在桃源村,自然认识在村里后生中拔尖,又和池兰香定下亲事的顾铮。 顾铮微微颔首。 孟巧玲望着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悄悄红了小脸。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长裙,这是用供销社里最贵的布料缝制而成的,看起来质感很好,裙摆飘飘好看极了。 干枯发黄的长发用桂花头油抹顺了披在肩后,头上戴着时新的发箍,原本瘦削的脸颊长了肉变得圆润,眼睛也比之前有神采了,除了黝黑的肤色暂时还没捂白外,整个人已经初步具有了城里姑娘的感觉。 这都有赖于孟家亲生父母有钱,吃穿用度上大方,不然她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 “顾二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孟巧玲想到这个可能,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起来。 第95章 池皎皎,你到底在哪儿? 顾铮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开门见山地问: “我找池皎皎,她有没有来你们这儿?” “池皎皎?” 孟巧玲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池皎皎就是那个抢走自己幸福生活十八年的孟皎皎。 她笑容淡下去,“她是池家的女儿,来我们孟家做什么,自从认亲回来,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顾铮抬眸往屋内扫去一眼,池皎皎没有来孟家,她到底去哪儿了? “多谢,告辞。” 确认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顾铮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欲望,拄着拐杖就准备离开。 “顾二哥等等!” 孟巧玲追出走廊。 “你和池兰香怎么样了?我离开桃源村的时候她就在盘算悔亲,她不适合你,这门亲事退掉了正好。” “还有那个池皎皎,你为什么会上孟家来找她,你们很熟吗?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类似质问的话令顾铮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言简意赅道: “我和池兰香已经退亲,池皎皎是我未婚妻,这几天就要领证结婚。” 听到退亲二字,孟巧玲嘴角的笑意都准备要扬起了,却被顾铮后半句话浇得透心凉。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定是池兰香嫌弃顾二哥腿受了伤不想嫁,就推池皎皎出来代替她履行婚约。 这样池兰香保住了名声,池家保住了彩礼钱,一箭双雕。 池家人惯用的伎俩罢了,自私透顶,只要是有利他们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拿来牺牲。 可惜,替嫁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孟巧玲揪着衣服,口中泛起苦涩。 一年多前,顾铮回乡探亲,那时候的他是海岛部队最年轻的营长,十里八乡最优秀的后生,几乎全村的人都涌到村口去迎接他。 孟巧玲也不例外,她挤在灰扑扑的村民中,只一眼就喜欢上了军装笔挺,高大英俊的顾铮。 顾铮来得快去时也快,还没找到机会讲上一句话,他就结束休假返回部队了。 后来顾家相看给顾铮和池兰香定了亲,被欺压了十几年的孟巧玲无计可施,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哭泣,将自己对顾铮的爱慕深深藏在心底。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轧钢厂主任的亲生女儿,她有资格从池兰香手上抢顾铮了,顾铮却要和池皎皎那个肥婆结婚? 孟巧玲正打算说点什么,一个美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玲玲,你在和谁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晚上不要出门吗?” “妈,是顾二哥,我之前在村里的朋友。” 顾铮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妇人身上,眼底藏着几分不为人所查的审视。 那封举报信的内容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对方毕竟是池皎皎的养母,碰上面了总要打个招呼,他礼貌颔首: “孟阿姨您好,我叫顾铮。” 孟母扫了眼他的拐杖,随即收回视线,不容拒绝地将孟巧玲拉进屋内。 “你给我进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交朋友的,在你爸回来之前,你就和弟弟老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听见没有?” “妈,顾二哥和那些乡下人不一样,他是军人,之前在海岛部队当营长……” “砰!!!”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关上,孟巧玲的话音戛然而止。 顾铮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暗下来。 孟母下意识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是单纯排斥乡下来的瘸子,还是因为他军人的身份? 可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顾铮将疑虑暂时搁置,拄着拐杖下楼。 他唯一知道池皎皎可能会来的地方也找过了,还是不见人影。 池皎皎,你到底在哪儿? “阿嚏——” 搜刮东西正起劲的池皎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 “谁又在背后骂我呢?” 肯定是独眼那几个,晕过去了还不老实,在梦里骂她是吧,薅不死你丫的! 池皎皎贯彻“走过路过别错过”的原则。 小手一挥,囤积在东西两边厢房里的上百斤大米、面粉、玉米面、挂面、白砂糖、豆油,三匹时兴的的确良花布,五匹细软的纯色棉布,以及成袋装的木耳、香菇、笋干、腊肉等统统收进了空间。 西厢的木柜里摞着一叠皮子,兔子的、狐狸的、野狼的……山里能见到带毛的动物几乎都有,在高温下散发着特有的臭味。 现下国家对于进山捕猎这一块管得不严,就连供销社也在收这些东西,天热的时候皮子卖不上价,但天冷的时候能卖到两块五到三块一张。 池皎皎不客气地将这一摞皮子收进空间,打算处理干净后给包子娘做几身保暖的冬衣和鞋子,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靠打哆嗦来取暖了。 搜刮完东西厢房的物资,她转身回到了堂屋,独眼六人被捆成了粽子,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怎么把你们给忘了?” 池皎皎邪魅一笑,蹲下身来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把六人身上的口袋摸了个遍。 同样是用手触碰,摸顾铮,她总会克制不住产生少儿不宜的想法,摸这几个人,却像摸尸体一样内心毫无波澜。 难不成是因为顾铮浑身肌肉摸起来手感太好? 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晨间撞破男人悄悄在病房做那种事,浑身赤果摔在地上的画面,池皎皎不由得心口一热。 谁说狐狸精都是女的,顾铮勾人的能力也丝毫不逊色。 也不知道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医院,顾铮会不会担心? 手下动作加快几分,将搜出来的八十三块钱和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装进空间的钱匣子里。 院子明面上的东西已经被搜地七七八八,池皎皎仔细观察着地面,寻找地窖入口。 像这种年代久远的院子一般都会挖地窖来贮藏粮食,独眼这群人混迹黑市,干得是吃花生米的勾当,自然不可能将窝点随意选在一个普通的民家小院。 别说地窖了,逃生地道都有可能存在。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让她确信这个院子有地窖,是猴子和独眼的谈话中提到的“那个狗崽子”。 池皎皎不会傻到认为狗崽子说的是真的狗。 “在哪呢……” 她呢喃着走进正屋东间,视线在一面墙上凝住。 找到了! 第96章 映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庞 谁能想到,地窖的入口不在地上,而在墙上。 池皎皎挪开衣柜,拉开墙上的石板,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入口在原本的基础上被拓宽过,大约两个人身位,成年男性也可以自由进出。 关上房门,池皎皎从空间取出手电筒打开,小心进到地窖。 里面空气不流通很闷,又潮又霉,还隐约夹杂着一股腥臭味和铁锈味。 池皎皎眉心一跳,这种命案现场的味道她实在太熟悉了。 手电筒朝气味来源的角落照去,一团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在接触到光线时瑟缩了下。 还好,能动就代表还活着。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也是被冯哥绑过来的,不过他们已经被我下药弄晕了,你要是愿意就等公安同志来了做个证,要是不愿意就趁现在赶紧走。” 池皎皎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把人找到给他指条活路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谢…谢…” 角落那人很虚弱,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池皎皎见他挣扎着爬起就没再管,移开手电筒照向地窖深处,光晕下显现出来的东西令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粗糙的简易木桌上摆放着的是……电台! 电台旁的手提箱里则装有四本密电码、电报底稿、手绘图纸等一系列文件材料。 以为只是捅了黑市老大的窝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和境外有联络。 华国建立之初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特非常多,他们刺探情报,搞破坏,扰乱国家建设,于是各生产大队训练民兵,抓敌特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俨然成了五六十年代的一大特色。 现下都七六年了,敌特行事居然还这么嚣张,都把电台搬到县城里来了。 池皎皎走近查看,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像是一大块油毡布。 她将电筒放在木桌上,双手用力揭开油毡布,十几尊刻满铭文的青铜器映入眼帘! 它们外形有的似鸟,有的似虎,有的似象,鼎雄奇庄重,壶附加各种装饰,无一例外都是工艺精巧,异常瑰丽。 在这些青铜器旁,摆堆了不少木头箱子,每一个都制作了巧妙隔层,想必就是用来装箱转运的。 冯哥这群人胆子太大了,而且又蠢又坏,竟然勾结境外势力出卖华国的古董文物! 这是妥妥的敌特啊。 比起电台和青铜器来,之前收进空间的米面粮油都不值一提了。 正好,也免得她费心思想什么罪名才能让冯哥在监狱里待久点,敌特两个字已经给他们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池皎皎小心翼翼地盖上油毡布,没有打这批青铜器的主意,尽管它们在后世的价值过亿。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废品站捡漏到小件青铜器,那是她命里有财,可以留,可地窖里发现的青铜器太珍贵,不仅是文物,在某种意义上还成了赃物,必须上交国家。 它们最好的去处是博物馆,被妥帖保管,被世人见证,而不是藏在只有她能看到的空间里。 至于钱,她现在不缺用的,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来一定能赚到远超这些青铜器的钱。 突然,背后响起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 池皎皎转身,发现是角落那个男人晕倒在了地窖出口。 “喂,醒醒!”挡在这里她怎么出去? 翻过男人瘦削的身体,手电筒光亮下映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庞,饶是池皎皎见过俊男美女无数,也无意识顿住了呼吸。 无他,面前之人男生女相,五官精致清隽,是天生天赐的美人脸。 稍长的发丝凌乱,额头、嘴角染着殷红的血迹,平添一股破碎的妖异美感。 池皎皎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嗯,还有气儿,是活的。 再探向他的手腕。 外伤不致命,有点贫血,是被饿晕的。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把。” 池皎皎找来麻绳绑在男人身上,将他拉出地窖,然后不甚温柔地捏起他的嘴巴,灌了碗水,又塞了颗兔子奶糖进去。 其实两口灵泉水下去这男人就能醒,但素不相识,她的灵泉水还是找顾铮没日没夜吸来的,不能随便给陌生男人用。 “咳咳……” 邹竹生被喉咙里的水呛醒,下一秒舌尖却被香甜的奶糖抵住。 他多久没有吃东西了,三天,还是五天? 胃里饥饿得像火在灼烧,他抿住那颗糖,贪婪地口允吸。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布满血痂的手强撑在地面想要爬起来。 池皎皎双手环胸,淡声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走不出这个院子,你先待在房间里,我去找公安同志过来。” 邹竹生抬头望过来,一双茶褐色眸子在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时,微微睁大。 居然是她。 “你认识我?”池皎皎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皱了皱眉。 邹竹生虚弱地靠在墙上,张了张嘴,“我……” “咚——” “咚咚咚!” “咚——咚——” 一长三短两长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池皎皎眉目一厉,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别出声!” 第97章 对准那抹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冯哥之前提到今晚会有一个叫乔先生的人来收货,收的恐怕就是地窖里的青铜器。 那对方的身份,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敌特。 抓一个是抓,抓一群也是抓,这种立功的好事,多多益善。 邹竹生听话地闭上嘴,看着池皎皎驾轻就熟地抄起廊下的板凳,朝院门走去,脚下故意模仿壮汉走路,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怎么才开门,货都准备好了没有?” 中年胡子拉碴的乔先生一跨进院门就开口催促,回答他的却是当头砸来的板凳。 池皎皎出手利落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 只听得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便软倒在地。 怕穴位敲得不准,她又抽出银针给补上了一针,确保对方在自己回来之前不会醒。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池皎皎嘱咐了邹竹生一句,脚下生风地朝公安局跑去。 并非她对陌生男人有多信任,而是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走两步都够呛,他放不跑院子里的人也搬不走地窖里的东西。 保不准乔先生后头还有人,她必须尽快喊公安同志来接手。 十字街上,罗队长集合了出来找人的队员,“都没有线索吗?” 队员们摇了摇头,此时天已经黑透,搜查工作开展困难重重。 一个队员有些不耐烦了,“池皎皎同志会不会已经回桃源村了?要不你们先回村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找下去啊?” “不可能,她一定还在县城!” 顾铮脸色阴沉,嗓音在暴怒边缘徘徊。 队员被他的呵斥声吓得头皮一紧,不满地嘟囔:“顾营长脾气也太熊了,都不让人说话了……” 顾铮眉骨突突地跳,他并非有意发火,而是能量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感,令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队员想要放弃寻找的言论直接刺激到了他。 虽然认识时间短,但他所了解到的池皎皎不是一个会不辞而别的人。 更何况他们已经约定好,等领了证再一起回村,魏大爷还说她淘了小玩意要回来哄自己开心,怎么可能突然食言? 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罗队长按下自家队员,不悦地警告: “顾营长对象失踪了,没有人比他更着急,说话冲一点可以理解,你要是再逼逼就脱了这身皮子滚,没人拦你!” 若池皎皎同志真被刀哥等人的同伙掳走了,这事就是他们公安局失职,没有保护好人民群众的安全。 那个队员不敢得罪罗队长,撇了撇嘴退回队伍里,小声嘀咕: “嘁,腿都废了还有脸说自己是营长,不就是仗着和局长认识吗,牛气什么……” 顾铮站得近,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可他却置若罔闻,俯下身,将从医院取来的池皎皎的衣物放在一条黑背的鼻子前,低声道: “雷霆,帮我找到她。” 雷霆是一条退役军犬,如今养在县公安局,它用漆黑的鼻头在衣服上嗅了嗅。 忽然,它双耳抖动,撒腿往前跑了几步,冲着巷子里“汪汪”吠了几声。 顾铮幽深的凤眸里一瞬亮起光彩。 只见昏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跑出来。 “池皎皎!” 不远处的池皎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不是顾铮的声音吗,他咋来了? 她强迫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脚尖转了个弯,快步跑过去。 与此同时,顾铮也拄着棺杖大步朝她走来。 结果导致了池皎皎刹车不及,差点撞进男人怀里,被顾铮一把钳住了手臂。 “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打个招呼,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夺命连环问,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里面浓浓的担忧和关心。 没看出来啊,冷厉不近人情的顾营长也有毛头小子的一面,对他的小胖姑娘对象这么上心。 池皎皎一眼就看出顾铮体内的能量源在暴动,额角青筋显示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铮,你先冷静,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是好?” 她仰起脑袋冲他眨了眨眼,牵住他的手掌揉按穴位,实则往里面输送木系能量。 这个傻木头,居然真的跑出来找她了。 池皎皎心间流过一阵难言的暖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铮此刻已经顾不上影响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没有放开池皎皎的手,就这么紧紧握着。 “我遇到敌特了……嘶,轻点,你弄疼我了!” 池皎皎手是胖乎乎的,可对比起顾铮那双粗糙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来说,算小巧的,被他猛然用力攥紧,软肉都被捏红了。 顾铮立即松了力道,凌厉凤眸却比无尽夜空还要幽暗深邃。 “小池同志,你确定对方是敌特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罗队长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池皎皎松开顾铮的手,语速极快地将自己这几个小时的经历挑重点说了。 “……就是这样,冯哥一行是刀疤脸的同伙儿,他们不仅在黑市里倒买倒卖,还偷偷把我们国家的古董文物卖给境外势力。” 听完她说的,刚刚那个抱怨的队员嗤嗤笑了声。 “同志,你是在编故事逗我们玩吗?要真是敌特寻仇绑架,凭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逃出来?” “你和顾营长还真是搞笑,一个天都黑了把我们喊出来找人,一个胡编乱造自己遇到了敌特,你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扰乱公安局工作,是会受到处罚的。” 池皎皎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敌特埋在公安局内的暗线,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给敌特拖延时间!” “你胡说,我没有!”队员被她怼的跳脚,脸色涨红地为自己辩白。 池皎皎没再搭理他,“迟则生变,要是放跑了敌特,后果有多严重你们比我清楚。” 敢把她立功搞黄了,和你们没完! 顾铮直接下命令,“罗队长,立刻带上人跟池皎皎同志去抓敌特。” 无形之中,他对池皎皎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信任。 罗队长不敢再耽搁,立马带上人根据她说的具体位置赶往小院。 池皎皎落后一步,扶住顾铮的手臂,“距离有点远,你能行吗?” “你说谁不行?”顾铮眼神危险。 他咬牙忍着疼在外面找了她几个小时,最后这么点路,她居然怀疑自己不行? 池皎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男人受了罪,但是嘴比什么都硬,这会儿是在强撑呢。 她趁光线昏暗又没人注意,踮起脚尖,柔软手臂勾住顾铮的脖子往下,然后直直对准那抹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很纯很轻的一个吻,不掺杂任何欲念。 顾铮脑子懵了一瞬,脸蹭的热起来,“……你松手,注意影响。” 虽然天黑了,但大家手里都提着马灯拿着手电筒,一回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虎丫头行事向来出格,家门口、医院里也就算了,怎么大街上也敢拉着他干这种出格的事? 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除身体里那股诡异能量外,顾铮在池皎皎的身上又感受到了另一种不受控制的东西。 池皎皎没有听他的,反而搂得更紧,唇瓣贴着他的唇角,呢喃着能把人心软成一滩水的话: “被绑走的时候我害怕极了,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你能出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候有了一丝安定感。 就像随风漂泊的落叶,被人用手接住了。 顾铮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本来就是他的疏忽才令她独自落入险境,哪里担得起这一句谢谢? 池皎皎没忍住又在他唇上嘬吸了一口,离开时柔软的舌尖轻轻滑过唇瓣。 “你受累了,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去我再好好犒劳你,嗯?” 第98章 你是打桩机吗 等回去好好犒劳他,怎么犒劳? 顾铮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池皎皎将人抵在墙角,催促:“吱个声啊,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铮是真的老实人,目前为止还没有想歪。 池皎皎贴在他身上,精纯彭拜的能量源馋得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 “就那天的事啊,等回去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 这个男人是她结婚对象,要是婚后处不好走到了离婚的地步,那也是将来需要操心的事。 当下这段时间,她可不会守着他当尼姑。 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更深一步的运动,只要氛围和情绪到了都可以发生。 当然现在他还受着伤,更深一步的运动可能不便进行,但好好亲个嘴总行吧。 那天在医院被打断的吻,实在挠得她心痒痒。 昏暗中,顾铮脸颊滚烫,幽深的瞳孔倒映出女孩伸出来的柔软小舌,呼出的气息被彻底搅乱了。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被下药的那天,池皎皎在一阵狂乱颠簸后体力不支,软趴趴地在他颈侧嘟囔: “你是打桩机吗…力气好大…好舒服……” “一定是老天爷看我活得太苦了,特意派你来犒劳我的……” 她说话极为大胆,动作起来更是令人招架不住。 只记得打桩机在那天差点擦出了火星子,又被一阵又一阵的大雨浇淋,可打桩机似烙铁一般,铸造时浇水只会令它愈发变得赤红,坚硬。 顾铮初尝情欲滋味,被带的在云雨间数次攀登上顶峰,竟对她说的话生出了几分赞同。 那种事,被称作犒劳,还挺贴切的。 于是他对号入座,将池皎皎说的犒劳和那种事画了等号,下腹莫名一紧,后腰升腾起些许难言的酥麻感。 之前是两人都中了药,不得已才发生的关系,现如今她为了保全名声答应结婚,又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感激产生了这种想法,他……不能趁人之危。 “你先松开,抓敌特要紧。” 顾铮轻轻拉开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克制,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持重。 落在池皎皎耳中,勾得她心尖微颤。 哼,闷骚的男人,嘴上说着不要、松开、注意影响,可方才吻上去的时候他还主动张嘴了! 两片肉碰一下而已,张什么嘴呀? 他明明就是想亲个时间久的。 别看这几次亲密接触不是她偷亲就是她强吻,顾铮好似被迫,可实际上他是默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池皎皎虽说觊觎他的男色,但要是察觉到了排斥和不喜,绝不会得寸进尺。 “不同意就算了,我犒劳别人去!” 她哼一声松开手,甩着麻花辫走出拐角,跟上罗队长等人的步伐。 犒劳别人不就等于要和别人……那还得了! 顾铮双眸闪过诧异和恼怒,下腹那团火直接窜上了心头,熊熊燃烧。 她想和谁,宋文浩? “池皎皎,结婚申请批下来了,你明天就跟我去领证!” 他黑着脸追上来,拐杖迈得一步比一步大,气息急促。 看吧,男人都这德行,主动贴上来的不珍惜,非要等扭头找别人了再来追。 池皎皎唇边勾起一抹笑,学着他刚才的话道: “再看吧,抓敌特要紧。” ……顾铮被她噎住,绷紧了嘴角跟在身后。 这丫头胆子大心眼小,记仇得厉害,以后还是尽量顺着她吧,不然头疼的还是自己。 一行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冯全落脚的小院外。 罗队长正准备打手势让队员从围墙翻进去,池皎皎直接上前推开了院门。 “人都被我弄晕捆起来了,直接拖走就成。” 真等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过来抓捕,人早跑光了。 众人:“……” 他们没听错吧,六七个敌特被一个小姑娘弄晕绑起来了? 那是敌特还是敌特家养的兔子? 一跨进院门,等在院子里的邹竹生就扶着椅子站起来,定定看向池皎皎,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那语气莫名有些像等人归家的可怜小动物。 池皎皎没有察觉,冲他点了下头 手电筒光亮下,年轻男人的面庞苍白虚弱,眉眼却漂亮的惊人,染着血迹和污秽的补丁衣服下,身体似修竹般瘦削纤细,像极了他的名字。 “邹竹生?” 顾铮不是很确定地喊了声。 邹竹生很久没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大名了,在村里,村民一般喊他住牛棚的、狗崽子、邹狗…… 因为他是地主的后代,一个生来就被人唾骂的黑五类。 他嘴唇动了动,“顾二哥。” “是独眼他们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们为什么抓你?” 顾铮凝眉看着他身上的伤。 独眼抓人是为了邹家藏起来的黄金,邹竹生身份敏感,听到这个问题时脚步下意识往后撤,却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朝前栽去。 池皎皎离得最近,怕他往前扑会伤到顾铮的腿,伸手扶了一把,“撑不住就坐着。” 邹竹生微喘了口气,“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池皎皎心道这人还怪有礼貌,从兜里摸出几颗糖递给他,“吃了吧,补充能量的。” 这些糖是从独眼几人身上搜刮来的,她嫌弃,不会吃,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不如拿来送个人情。 看样子这个叫邹竹生的青年和顾铮认识,原主记忆里似乎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邹竹生垂眸盯着躺在自己手心的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余下的被他小心翼翼收进口袋。 她给的糖,很甜。 顾铮自打池皎皎的手扶上邹竹生的那一秒起就高高蹙起,这会儿更是眉心突突地跳。 记得她第一次给自己倒水喝加了糖,也是说吃糖能补充能量。 这种事她对他做过,现在对刚认识的邹竹生也可以,那是不是以前对宋文浩也做过? 她到底给过多少个男人糖吃? 顾铮周身气息冷下来,瞥了眼邹竹生的脸。 白,五官长得比小姑娘还要秀气,是池皎皎迷恋的那一挂。 而且单论脸,邹竹生远超宋文浩。 第99章 更在乎顾铮的反应 想到这,顾铮只觉得心口窝了一股无名火,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院子里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发泄个人情绪,只能闷闷地压进心底。 “池皎皎同志,你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罗队长带人将地窖里的电台、青铜器等全部搬到了院子里,喜形于色道。 轻轻松松一抓就是七个,而且人赃并获,这在他们公安局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 “队长,现在说立功还太早了吧,人都还没审,怎么能确定她抓到的就是敌特?” 先前被池皎皎怼的面红耳赤的年轻公安小吴,再次跳出来找茬。 他看不惯顾铮腿废了还高高在上的样子,更不相信池皎皎能从敌特手里逃脱,他跟过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 结果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池皎皎不仅自己逃出来了,还把七个汉子弄晕了捆成粽子,更甚至,她还救了邹竹生。 这让家里有点背景的小吴很不服气。 没等罗队长开口,憋了一肚子火的顾铮走过来,“审不审的出来是你能力问题,这丝毫不影响池皎皎同志立功。” 小吴瞟他一眼,吊儿郎当道:“你是她对象自然帮着她说话咯!” 顾铮冷笑,“那好,我问你,这部电台是什么制式?” 小吴是靠家里关系调过来的,根本不懂这些,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顾铮漆黑凤眸紧紧盯着他,压迫感十足。 “这是Y制SST-3-E型25瓦电台,连带着还有密码本,发报底稿和收报记录,这些东西出现在我国境内意味着什么?” “作为一名人民公安,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公安局要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 最后一句带着怒喝,小吴脸色白了白。 池皎皎注视顾铮坚毅的侧脸,心跳不争气乱了两拍。 他站出来替自己撑腰说话,在专业领域上虐渣,上位者气息十足,简直帅得没边了。 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想想就美得很。 小吴在这样的气场下说话都有些结巴,“就、就算是敌特,她一个女同志能把这么多壮汉弄晕,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罗队长听了,气得一脚踹过去,“你给老子闭嘴,胡咧咧啥!” 这个蠢蛋,仗着家里有点关系,说话做事不过大脑,可也不想想就他那点关系哪里硬得过顾营长? 不说军中职位,人家头上可有师长、司令这种大领导罩着,连局长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顾铮视线划过昏睡的几人,眼眸暗了暗。 他在跨进院子时也怀疑过,池皎皎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把这几个壮汉放倒,且做到自己毫发无损的? 这放在一个普通姑娘身上,确实可疑。 池皎皎深谙男人谨慎多疑的性子,知道这个问题避不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我想改良一下破伤风汤药方子,就从医院顺了一瓶有镇定麻醉功效的药,结果还没来得及做试验就遇到了绑架。” “为了脱困,我提出帮他们烧晚饭,把药全部倒进了菜里,他们吃了后就都晕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把堂屋的饭菜拿回去检测。” 检测啥呀,吃剩的饭菜早被她收进空间了,那点残羹冷炙可查不出什么来。 “原来如此,小池同志真是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啊!” 罗队长听完后对池皎皎竖起了大拇指,也是替小吴收拾烂摊子。 没办法,谁叫他是队长,跟在队员后面给他们擦屁股。 “还不赶紧给小池同志道歉?” 小吴脸涨成猪肝色,说了句对不起后,灰溜溜地跑去搬东西了。 相比起这种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池皎皎更在乎顾铮的反应。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相信我,还是也跟那人一样觉得我不是好人?” 顾铮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淡淡道: “五分钟前我还在为你说话,当没听见?” 她的解释似乎是合理的,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甚至隐隐觉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若是没记错,池家人被盗那晚也是睡得人事不省,无知无觉就被扒光了衣服…… 池皎皎捂着额头,嘟囔:“长得高了不起啊,等你躺下来我一定敲回来……” 另一边,公安同志找了过来:“邹竹生是吧,需要你跟我们回公安局做个笔录。” 邹竹生默默收回停在池皎皎身上的目光,虚弱地站起来,“走吧。” “能坚持吗,我喊人过来背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 邹竹生捏紧了手里的糖纸,半晌,又在黑暗中摩挲着将它展平,妥帖放进口袋,缓步跟在公安同志身后。 池皎皎作为当事人也回公安局做了笔录,顾铮一直陪着。 做完笔录后,罗队长送两人出来,笑道: “等天一亮,我就报告给局长和县领导,小池同志立了这么大的功,保护咱们国家的文物没流到境外那群狗日的手里,那绝对是要给奖励然后全县通报表扬的!” 独眼等人和青铜器被押送回公安局,尘埃落定,池皎皎也有闲心说笑起来: “全县表扬就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人胆小,怕出名了惹是非。” “不过其他奖励我倒是很感兴趣,我听说抓到敌特按人头数给现金奖励,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就是想得奖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罗队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放心,少不了你的!” 池皎皎满意地点点头,“行,东西和人交给你们,我就安心等着拿奖金了。” 耶,又有小钱钱拿了,没辜负她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 罗队长失笑,“顾营长,你对象真实诚啊,跟别的女同志太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得物得钱才最实在,那些大红花啊,锦旗啊都是虚的,能看不能吃。 可为了面子上的光荣,又有几个敢把心里话放出来?小池同志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大大方方地表达“我不要表扬,我要钱”。 他打趣道:“这么优秀又特别的女同志,怪不得顾营长你紧张得跟个宝贝似的。” “小池同志,那会儿你是没看见,顾营长为了找你,带着人差点把县城翻遍了,两只眼睛急得通红,要是你再不出现啊,我感觉能给他急哭喽!” 顾铮黝黑眼眸望过来,嗖嗖放冷箭。 罗队长头皮一紧,“那啥,我还有事,我先进去了。”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池皎皎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笑眯眯地盯着顾铮。 她眼神直勾勾的,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顾铮和她对视了几秒,不自在地离开视线。 “……你看我做什么?” “唔,看看我们顾营长红着眼睛急哭了是什么样子的。” 顾铮麦色脸颊爬上一丝羞恼,“罗队长乱说的。” 池皎皎拖长语调哦了声,凑近了问道: “可是罗队长说了好多呢,他说我是优秀的女同志,你很紧张我,也是乱说吗?” 第100章 昨晚说好的,你不愿意? 这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顾铮无奈道:“不是。” 罗队长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同志。 遭遇绑架后不仅没有乱了阵脚,反而利用麻醉药巧妙反击,以一敌多,判断出对方敌特身份后,及时报告给了公安,单这份胆识和智谋就已经远超常人。 如果把这次事件视作一个考核,池皎皎的表现毫无疑问排在最优等。 顾铮所在的一营是部队着重培养的尖兵营,每年都要在各大军区送过来的人中进行选拔,如果池皎皎也在内,一定会成为他的首选。 可眼下,她不是他的兵,而是结婚对象。 “不是乱说呀,那就是承认你紧张我咯?” 池皎皎仰着脸,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顾铮。 自然是紧张的,但顾铮觉得这句话太过亲密暧昧,他说不出口,别开眼道: “废品站的魏大爷和我娘都很担心你,一起在外头找到天黑才被罗队长劝回去。” 说魏大爷,说顾母,就是不说自己,池皎皎看着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男人,轻笑了声。 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个古板内敛的男人主动缠着自己说好听的。 两人并排着往医院走,池皎皎无聊间想起了那个从地窖救上来的男人,问顾铮: “邹竹生是我们大队的社员吗,我看你和他挺熟的?” “他被冯哥几个虐得很惨,浑身都是伤,四五天没吃东西,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顾铮见她一脸同情担心,莫名很不舒坦,“嗯,他和我一年生的,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入伍前有些来往,你……觉得他怎么样?” 池皎皎随口问问,没想到顾铮会抛过来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她本着不让话落在地上的原则,道: “人品性格不了解,但他那张脸属实生得漂亮,连我一个女的看了都羡慕。” “对了,我回桃源村也有三四个月了,怎么之前都没在村里见过他?” 顾铮眼眸瞬间暗下来。 他就知道,池皎皎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前有宋文浩,后有邹竹生。 所以她现在这么好奇,是看上邹竹生了? 池皎皎侧头望向男人紧绷的唇角,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说话了?” “邹竹生祖上曾是地主,家庭成分高,不受村民们待见,大队长分活儿的时候会把他往远了安排。” 顾铮嗓音发沉。 这种安排对邹竹生而言不公平,但不和村民们一起干活,也变相起到了保护作用。 附近村子出过不少起黑五类被打死的恶性事件,可因为成分问题,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怪不得,像他这种成分估计很难成家吧,失踪这么多天也不见他家人来报案。” “邹家被斗后,只剩下他和邹奶奶。” 听到这,池皎皎不由想到自己的前世,也是年幼和外婆相依为命,邹竹生的处境显然比她还要艰难些。 “哎,快了,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散在风中。 顾铮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察觉到了那声叹息。 他心头浮上淡淡懊悔,既然知道池皎皎偏爱脸长得好看的,何苦跟她说那么多有关邹竹生的事,她要真看上邹竹生了怎么办? 顾铮伴着这分懊悔入眠,翌日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 终于等到吃完了早饭,他对池皎皎道:“你上午有空吗?” “打算去几个厂子问问有没有电焊工,给你做康复器械。” “这事不急,我有认识的人。” 这事不急,那什么事急? 池皎皎好笑地看着顾铮,“有事直说,咱们顾营长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顾铮被她笑得脸热,清了清嗓子道:“池皎皎同志,请你跟我去一趟民政所,领证。”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严肃,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叫池皎皎跟他走一趟公安局。 池皎皎愣了几秒,“这么快?” “昨晚说好的,你不愿意?”顾铮锋利的眉头紧皱。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早了点。” 在池皎皎的认知里,他们虽然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但实际上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洗饭盒回来的顾母听到两人谈话,眉开眼笑道: “不早了不早了!皎皎啊,咱们在县医院耽搁了一段时间,等明儿出院回去,过不了几天就到初八了!” “免得你和老二后头又往县城跑,今天就去把证领了吧,我老早就找人看过,今天和初八都是吉利的好日子!” 池皎皎觉得顾母说的在理,笑着点头,“行,正好结婚证明和户口都带来了。” 结婚证明是大队部出的,薄薄一张纸,上面盖着鲜红的章。 至于户口,起初池家人不肯拿出来,挨了池皎皎一顿毒打后双手奉上。 顾铮这个主动催领证的人在看到池皎皎点头后,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顾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背。 傻老二哟,二十五六的老光棍了,追起媳妇来怎么赶别人毛头小子还不如? 就他这张笨嘴,还有那比茅厕石头还硬的脾气,啥时候能给她折腾出几个大胖孙孙来啊? “还愣着作甚,赶紧换衣服啊,领完证和皎皎拍几张结婚照回来!” “娘之前还跟隔壁病房的人打听过,城里小年轻领证不只逛供销社、百货大楼,还会去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再去电影院看电影。” “老二,你也领着皎皎去,不用心疼钱,娘给你们出!” 顾母红光满面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有钱,可劲儿花! 因为老二争气,他们顾家在桃源村算底子厚实的,平时节俭归节俭,该花钱的时候却不能抠搜。 皎皎丫头是他们顾家的恩人,他们自然要回应最大的诚意。 第101章 我不喜欢小白脸 两人换好衣服后,带着证明材料直奔民政所。 到的时候,婚姻登记处已经有两三对小夫妻在排队了。 顾铮今天穿的是夏季军装,这还是池皎皎第一次看他穿军装呢,即使受伤拄着拐杖也没有令其优越的身姿有半分减色。 一米八八的个头,英姿勃发,上身军绿短袖,包裹着宽肩窄腰。 他出了不少汗,汗湿的布料印出结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简直比脱光了还要撩拨人心。 军裤下的双腿修长笔挺,胯间重重一兜,行走间不时显现出凶悍雄伟的形状,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配上那张坚毅冷厉的脸,和沉稳冷静不怒自威的气势,简直能把人迷得当场交出存折本。 池皎皎这个隐藏颜控,每看一次就在心里暗叹一次。 不敢想象她以后的生活会有多性福,以及,将来孩子的基因不用愁了。 她今天则穿了顾母新做的连衣裙,版型是她自己定的。 的确良面料,桃心领拉长脖颈线条,高收腰,A字大裙摆,款式看着简单实则暗藏心思,完美隐藏了身材缺点,让她一百六的体重看起来只有一百三四左右,视觉显瘦二十斤! 尤其是胸前那一对儿,越发衬得波澜起伏,形状美好饱满,明明什么都没露,却叫人看一眼就止不住脸红心跳。 但她旁边守卫着一尊煞神,谁要是敢往她身上乱瞟,首先对上的就是一双似要穿透人心的锐利黑眸。 当然,锐利黑眸的主人也是最先扛不住的。 顾铮耳垂颜色比池皎皎裙摆上的花朵还要红,脸微侧,视线落在一边的地面上。 “你把我外套穿上。” 池皎皎鼻子一皱,头上冒出三个大问号。 “顾铮,三十五六度的天气,你让我穿外套?你是想热死我然后换个人领证吗?” 他那个军装外套看着像秋冬季服装,面料质地非常好,又挺括又厚实,穿上她能立马中暑昏过去。 顾铮嘴唇紧抿,耳朵更红了,“不是,你裙子太……” 在病房换好衣服时他就想说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在出门的时候随手捞了件外套带着。 池皎皎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掰过他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说完呀,我裙子怎么了?不好看吗?” 两人本就坐得近,这一挪动就贴上了。 傲人的两团压过来,蹭了蹭,又弹又软,顾铮感觉自己的左边手臂直接陷进去了! 更要命的是,他穿的是短袖,挤压磨蹭的触感在裸露的手臂上无限放大,整条胳膊都是麻酥酥的。 “顾营长,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感受到男人一瞬紧绷的身子,池皎皎故意催问。 顾铮身上冒热气,脸上也冒热气,哑着嗓子道:“……好看。” 这段时间,她的变化实在太大,深究起来好像每天早上醒来看见她,就会发现她比昨天又白了点,又瘦了点,又好看了点。 尤其换上这条新裙子,整个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顾铮看到的第一眼,心里是惊艳的。 令他想起年少时偶然看过的一本杂书,书中描写某个朝代的女子,丰腴绰约,珠圆玉润…… 池皎皎听到满意答案,笑吟吟地夸回去,“谢谢顾营长,你今天也很帅,是这条街上最帅的男人!” 顾铮觑她一眼,这丫头嘴甜,说出来的话跟裹了蜜似的。 他没忍住问:“你不是喜欢白净秀气的男人吗?” 这话可没冤枉她,她昨晚还说邹竹生的脸好看。 池皎皎凑近了点,鼻子小狗一样嗅来嗅去,“咦,我怎么闻到了酸味,顾铮,是你吃醋了吗?” 顾铮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绷着脸道: “我早饭吃的杂面馒头,哪儿来的醋?” “噗嗤!” 池皎皎脸埋在他肩头闷笑。 没看出来啊,顾营长身上还自带幽默细胞。 顾铮眼底懊恼更重,严肃道:“……别笑了,注意影响。” 可池皎皎向来不吃这一套,笑得更欢了,胸前柔软紧紧贴在他身上,花枝乱颤。 好在此刻大厅里人不多,没有往他们这边看的。 顾铮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语气霎时软下来,“别闹了,你先起来。” 她再不起来,有个地方就要站起来了。 他脸皮发烫,不动声色地岔开腿坐,那处绷得难受极了。 “谁跟你说我喜欢白净秀气的男人的?” 池皎皎适可而止地抬起头,脸颊因为笑染上粉霞,如桃花般艳丽。 见顾铮正襟危坐不吭声,她直接凑过去在他通红的耳垂啾了一口,“别听那些人胡说,我不喜欢小白脸。” 她喜欢力气大,能干的男人。 顾铮这样的就很不错。 “走吧,到我们了。” 见前面一对新人结束了,池皎皎站起来道。 顾铮却坐着没动,搁在腿上的手握成拳,似在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池皎皎扭头,视线不经意往下瞟到他胯间,鼓起来了。 不是吧,这么敏感吗,她只是轻轻啄了下他的耳垂啊…… 顾铮黑眸凝了眼装无辜的某人,无奈深呼吸,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去。 “可以了,走吧。” 两人来到窗口处,将结婚证明和户口本递过去。 “同志,我们来办结婚证。” 除了个别思想觉悟不够,作风不正派的,这个时候的人是很拥护爱戴军人的,连带着军嫂也要被高看一眼。 女干事态度随和,笑容比之前真切了几分,照例询问两人是怎么确定恋爱关系的,是否自愿结婚。 顾铮坐姿笔挺,双手握拳放在膝上,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指挥一场重大战役,只听他无比郑重的回答: “我们自愿结婚。” 他实在太紧张了,几个字说的像宣誓。 女干事忍俊不禁,又继续问池皎皎,“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池皎皎好似也被身边人的紧张感染,认真回答道:“我愿意。” 她愿意和这个男人组成家庭,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归属,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很快,结婚证就打好了,与后世的红本本不同,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是一张类似奖状的纸。 最上方有颗红色五角星,牵带出一镜框红彤彤的图案,很是喜庆,内印有主席语录和结婚证三个大字,下面写了池皎皎和顾铮的姓名年龄。 女干事将结婚证递给两人,“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薄薄的一张纸,却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顾铮郑重接过结婚证交给池皎皎,又从拎着的挎包里抓出一把喜糖,“同志,感谢你们为人民服务。” 池皎皎摇头失笑,这人怎么能连递喜糖也说得如此严肃官方。 但这可不妨碍女干事高兴地笑眯了眼,男人出手大方,扎扎实实的一把喜糖数量不少,拿回去给孩子们当零嘴,他们能开心好几天。 她热络地提醒,“你们拿着结婚证和军官证,可以到供销社多买两份喜糖,还能多扯两倍的新婚布。” “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你们收好。”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新婚夫妻手册》递给池皎皎。 “这个拿回去好好看看,尤其是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 这位男同志生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很有力气,没有技巧,只晓得打蛮干的。 女同志怎么遭得住哦,以后怕是要吃苦了哟。 走出民政所,池皎皎好奇地翻开了那本新婚手册。 “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后紧张,本着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 经过后世熏陶,这些条例还不足以让她害羞。 倒是顾铮,似懂非懂,麦色脸庞腾一下红透了。 池皎皎最喜欢看他这副纯情大狗的模样,将新婚手册拍进他怀里,故意逗他: “快收好,办事员说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以后用得上。” 手册微微打开,其中一页上“由浅入深”、“深入持久”几个字再次闯入顾铮眼帘。 他似被火燎到了般,“啪”地合上手册塞进裤兜。 学习什么,他们那次不就是这样进行的吗? 第102章 情话要在不经意间说出来才动人 出了民政所,池皎皎和顾铮来到县里唯一一家国营照相馆。 照相师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白衬衫蓝裤子,手臂上戴着浅色袖套,正拿着软布爱惜地擦着照相机。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热情地打招呼:“两位同志是来县里领结婚证的吧,拍个照片纪念一下?” 顾铮微微颔首,“拍合照,洗三张出来。” 这是他跟池皎皎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两边父母各留一张,他们自己留一张,一共三张。 “好,你们稍等,我调一下照相机。” 等待的间隙,池皎皎被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走了注意力。 小孩的,老人的,夫妻合照,全家福……虽然是黑白配色,但里面的主人公都笑得淳朴羞涩,扑面而来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这满墙的相片,池皎皎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冲照相师傅问道:“以个人身份在咱们县能买着照相机吗?” “哟,那得上沪市才买得着了,最出名的是海鸥牌照相机,六十多块钱一台呢,还要工业券,普通老百姓轻易买不到。” 照相师傅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 “沪市啊…那还挺远的。” 池皎皎暂时歇了心思,六十块钱对于她来说不算多,只是现如今不管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大队开具介绍信,为了买照相机专程跑一趟沪市,太高调了。 顾铮走过来,轻声问:“你想买照相机,用来干什么?” “照相机当然是照相啊,如果自己有一台照相机,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 池皎皎看向他,眼角弯起一抹狡黠笑意,暗戳戳说起了撩拨人心的话。 “我想拍很多照片,等我们老得白发苍苍,走不动了,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把照片翻出来看,还有孩子孙子们围坐在身边,听我们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这情话嘛,就是要在不经意间说出来才动人。 池皎皎的描述很有画面感,顾铮仿佛透过时空看见了她口中所说的将来。 种着瓜果蔬菜的小院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男人和女人都老了,互相搀扶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孙子孙女们蹦蹦跳跳地围过来,缠着他们讲过去的故事,欢声笑语传出去很远很远。 光是想象这一幕就叫人觉得温馨幸福,心里溢满了柔情和向往。 顾铮心口饱涨,垂眸注视着池皎皎。 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愿意和自己白头到老,儿孙绕膝? “调好了,两位同志快过来站好!”照相师傅指了指屋子中间位置。 池皎皎说完那番话也不在意顾铮怎么想的,自顾自的过去站好,还笑盈盈地冲他招手,“快来呀~” 顾铮不是个喜欢在嘴上做承诺来讨人开心的,照相机不好买,只能托部队战友帮忙打听,看看友谊商店能不能买到。 等买到了再跟她说,也免得空欢喜一场。 顾铮的姿势依旧像在民政所那样硬挺端正,真正做到了站如松,坐如钟。 只是那副拐杖出现在画面里总有些格格不入,这样英俊挺拔的男同志怎么能被拐杖束缚呢? 照相师傅好心建议,“同志,我想着你们的结婚照不要留遗憾,你看看你的腿能坚持吗,要不把拐杖放一边再照?” 谁也不想自己在结婚照里还是个瘸子吧。 顾铮握着拐杖的大手收紧,他的左腿还没有恢复到脱离拐杖的地步。 池皎皎想说没事,就这样照吧,世人心中的条条框框总那么多,瘸腿照相就成遗憾了,那她这个胖子是不是要等到瘦身成功才能来照相? 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想法,不能拿来左右顾铮。 “你想怎么照都行,拄着拐杖可以,不拄我就扶着你。” 顾铮看着池皎皎的笑容,跟随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将拐杖合在一起递给她。 结婚照,他不想留遗憾。 池皎皎莞尔,将拐杖靠在旁边的墙上,然后走回来挽住顾铮,脸自然地往他肩膀上靠。 照相师傅被吓了一跳,好多小夫妻来他这儿照相,中间恨不得隔八丈远,没有女同志像这位这么大胆的,倒衬得她旁边的男同志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顾铮挣扎着想要抽开手,“……我可以单脚。” 在照相师傅和镜头前,他不习惯如此亲密的动作。 “顾营长!我们都扯证了,挽个手靠个肩膀都不行?” 池皎皎憋闷,她找他是结婚的,又不是找他当入D介绍人的。 顾铮无奈,低声道:“照片要给长辈看,影响不好。” “影响影响,我看你以后在床上办事的时候还说不说这话!” 顾铮呼吸窒住。 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池皎皎嘟囔着撒开手,没好气地用手指在他腰间戳了下。 臭男人真是属木头的,这么不解风情!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这轻轻一戳,会刚好戳在了男人的敏感部位。 顾铮腰腹一紧,才站定的脚步乱了,因为没有拐杖的支撑,整个人失去平衡摇晃起来。 闯了祸的池皎皎一惊,连忙伸手帮他稳住身形。 她抱住顾铮劲瘦的腰,顾铮揽过她的肩膀,两具年轻的躯体紧紧搂在一块。 “你…谢谢。” “抱歉。” 他们同时开口,一个低垂着头,凤眸幽暗深邃,一个仰起小脸,侧颜莹润可爱。 视线相撞交缠,气氛在这一刻升温。 只听得“咔嚓”一声,照相师傅按下快门。 顾铮似惊醒般快速站定,望了过去。 照相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刚才的画面很美,一时手痒就给抓拍了下来,放心,这张照片我不洗,也不算你们钱。” “没事,照片洗出来,我们要了。”池皎皎忙道。 这年头就懂抓拍了,老同志技术真不错。 照相师傅询问地看了看顾铮,留还是不留? 顾铮耳根微热,在池皎皎半威胁的目光下点了头,“留下吧。” 要是不顺着身边的小女人,今天的结婚照恐怕拍不成了。 照相师傅也高兴,这可是他拍过最鲜活最动人的一张结婚照,真让他删了还有点舍不得呢! “好嘞,那咱们再照一张正经的,都站好看过来,头可以再挨近点,对,男同志表情放松一点,笑一个!” 咔擦一声,镜头定格。 池皎皎明亮黑眸弯成月牙,微微一笑,露出编贝般雪白的牙齿,圆乎乎的脸蛋莹润生辉,明媚灿烂。 被她挽着手的顾铮高大挺拔,冷峻严肃的神情犹如春水化冻,微微扬起了唇角,深邃的凤眸漫出一丝罕见的温柔。 第103章 我的水甜不甜? 拍完结婚照后,池皎皎又让照相师傅给自己拍了两张单人照片,纪念一下初到陌生时空安顿下来的模样。 虽然她现在还是比较胖,没有达到理想的体重体型,但这并不阻碍她喜欢现在的自己,独立,自由,勇敢,认真过好每一天的自己。 爱人如养花,池皎皎要养的第一朵花,就是她自己。 顾铮付了钱,照相师傅笑着递过来一张小单子。 “你们要的照片不少,我会加紧洗出来,这个凭据你们收好,过几天再来取。” 池皎皎环顾照相馆,“同志,麻烦您再给我拿一个大的相框。” “这个没问题,你自己挑,看要多大尺寸的?”照相馆师傅指着旁边的柜子道。 顾铮好奇,低声询问:“照片还没洗出来呢,你要相框做什么?” 池皎皎指了下挎包,笑道:“我想用相框把咱们的结婚证和以后的照片装起来,有外层玻璃保护,不会皱也不容易坏。” 等回家了就把结婚证和结婚照挂在墙上,让这个大木头一睁眼就能看到,潜移默化地产生影响。 老天爷亲自喂到嘴里的能量源,她自然要好好经营,可不能吃着吃着就跑了。 顾铮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平复的心境又漾起一丝涟漪。 她这么用心,是不是代表了她愿意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那先前约定的一年后就离婚,还作数吗? 等到出了照相馆,顾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池皎皎。 “这是什么?” “之前说好的,婚后存折交给你。” 池皎皎接过来一看,如他所言是信用社的存根。 “这是我用来存钱的单子,这些年包括养伤期间的工资和津贴,之前取了一笔当彩礼,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薄薄的四方纸张,白底印绿字的存根,上面竟然还有一千两百三十块钱。 池皎皎微怔,“你怎么存了这么多钱?” 如果她没记错,顾铮还为结婚准备了三转一响,加上现金彩礼,已经花出去一千块钱了。 这个时候当兵的,都这么有钱吗? 事实上,不是当兵的有钱,而是军官有钱,尤其那些入伍时间长,职位又高的。 顾铮同她交底,“我去年年初升的正营,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有98块,有时还会有奖金,因为在部队需要花销的地方很少,除开每个月往家里汇点生活费,其他的就都存下来了。” 存折已经递到了手上,池皎皎也不扭捏,妥帖收进包里。 “放心,这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我会好生保管,不会乱花,你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嘿嘿,她刚才飞快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钱,彩礼,卖草药,搜刮来的还有卖药方的,可比男人的存款多多啦! 托独眼的福,空间里还有几百斤粮食呢。 有钱有粮,心中不慌。 顾铮听着这见外疏离的话,眉头皱了皱,“给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节省。”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她和自己分这么清楚,是还抱着离婚的打算? 池皎皎丝毫不知情他在背地里脑补成这样,闻言俏皮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上国营饭店搓一顿?我听说县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祖上是御厨,手艺可好了!” 她其实是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的,那位大师傅是首都的,因种种变故,一家人不得不离开故土,来到南边投奔亲戚避难,此后便在南阳县城安了家。 曾有首都的大领导专程坐火车过来看望,愈发坐实了他御厨传人的身份。 原主是他的忠实顾客,因为孟家养父母经济宽裕,经常顺手就把没花完的钱放在抽屉里,原主一从抽屉里翻到钱就拿来下馆子,越吃嘴越挑,不是那位大师傅烧的菜她都不乐意吃。 池皎皎空有记忆不知味道,难免生出好奇。 正好,借着今天领证,去尝一尝御厨传人的手艺,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好。 顾铮看到她明媚的笑容,松开眉头,低低嗯了声。 男人挣钱就是给媳妇用的,她愿意花钱,就说明没有把他当外人。 这样一想,他心里舒坦多了。 两人慢悠悠沿着街道步行至国营饭店附近。 国营饭店门口被围满了,隔着街道望过去乌压压一片。 “不愧是御厨后代,这还没到饭点呢就要排队了。”池皎皎叹了句。 顾铮道:“我去排队,你先进去找位子坐。” 这是领证后媳妇提的第一个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满足。 池皎皎也不争着排队,而是拿出手帕给他擦额头的汗,动作熟稔亲昵。 大街上人来人往,顾铮不太自然地低下头,“我自己来。” 池皎皎将帕子塞给他,撤开的时候手指挠了下他粗糙的掌心。 看到男人明显变得僵硬的动作,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都上过全垒了,怎么碰下手还害羞呀,真是外表有多冷峻凶悍,内里就有多纯情正经。 天气炎热,她拧开水壶递给顾铮,“喝口水再去排队。” 这可是泡了人参须的灵泉水,一口精神焕发,两口体力回满。 “你先喝。” 顾铮自打知道这甜水是糖和人参泡出来的后,每次都要池皎皎先喝,他再喝剩下的。 池皎皎喝了两口,笑着递过水壶,“顾营长,这也算间接接吻了哦,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咳咳——” 顾铮被她的话呛到,又舍不得浪费人参须水,生生咽了下去,咳得满脸通红。 “你……别乱说。”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池皎皎用这样的调调喊自己顾营长时,接下来说的话都大胆得令人脸红。 池皎皎实在太喜欢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了,继续逗弄: “哦,那你觉得…我的水甜不甜?” 顾铮用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看她一眼,暗含警告,显然是想起了上回在病房里发生的事。 她也是像这样问自己甜不甜,说要尝一尝,然后嘴巴就凑了上来。 顾铮无意识抿了抿唇,嗓音低哑,“你要是实在想,等回去再…亲。” 最后一个字被他吞在喉咙里,几乎要听不清。 亲就亲吧,这丫头性子虎得很,偏偏又喜欢做那种事,要是不顺她的意,她跑出去找小白脸怎么办? 严肃保守的顾营长在这一刻为了留住自己刚扯证的小媳妇,决定出卖色相。 “想什么呢,谁要亲你了!” 池皎皎傲娇地轻哼,拿回水壶又喝了口,笑眯眯道: “嗯,真甜呀,感觉比刚才喝的时候还要甜呢。” 顾铮耳后根滚烫,这丫头故意的。 不仅虎,还蔫坏。 小小插曲过后,两人穿过街道朝国营饭店走去。 等走到门口,池皎皎才发现围过来的这群人根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看热闹的,国营饭店里有人晕倒了。 “那个就是从首都来的大领导吧,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咋一下就晕过去了?” “听人说他来头可大了,出行不仅有专车接送还有专人保护,蹲他旁边那俩小伙子,不是当兵的就是公安……” 第104章 这男的,牲口啊 “华伯父,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一个穿着海魂衫的青年蹲在晕过去的中年人身侧,慌张地大喊。 这个年代的群众没有什么急救意识,懂医的更是凤毛麟角,遇到有人晕倒,凑热闹不必说,但大部分也是出于善良热心才围上来的,想着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严不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啊?” “是不是中暑了,小伙子快给你伯父喂点水!” “不对,嘴都歪了,瞧着不像是中暑……” 池皎皎视线透过人群落到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上,不知怎的,心口突然紧缩了下。 定睛一看,她惊讶地发现,晕倒男人的面容竟隐隐有些眼熟,就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找出任何有关对方的信息。 “小彦,快!送华教授去医院!” 另一个戴眼镜提公文包的的男人对海魂衫道。 方彦闻言立即伸手握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池皎皎因着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没忍住上前道: “别动他!病人很可能是突发脑中风,随意搬动会加速血管破裂。” 中年男人意识全无,面色紫黑,嘴眼歪斜,这是典型的的中风症状,不管脑出血还是没出血,此时都不能挪动他。 “是你!” 眼镜男子听见声音愕然抬起头。 方彦一双手愣在华教授肩上不敢动了,“曹大哥,她是谁?” “她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小医生,用针灸把破伤风治好的那个!” 曹文礼语速极快,激动地看向池皎皎,“同志,你知道华教授得了什么病,还请你帮帮忙!” 方彦皱起眉头,对这个鲁莽的决定很不赞同。 “华伯父的身份怎么能随便让人看病,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方家和曹家加起来都承担不起。 “我们没开车出门,从这里去医院起码要二十分钟,华教授未必能坚持到,而且小同志说现在不能随意挪动,她既然能看出华教授是中风,肯定知道怎么救人。” 曹文礼思路清晰。 华教授身份贵重,确实不应该喊一个陌生的小同志给他急救,但现在情况危急,只能特事特办了。 小同志医术不错,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方彦挑剔的目光望向池皎皎,这个胖女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能用几根银针就把破伤风病人治好?曹大哥怕不是吹牛的吧! 可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同意。 池皎皎让顾铮疏散开围观的人群,不要挡着影响新鲜空气流通,自己则拿出针包快步走到华教授身旁。 她先是在人中上按了按,发现对方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直接抽出三棱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十个手指尖进行点刺,分别挤出两滴血来。 方彦大惊,咋咋呼呼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喊你过来是救人的,你怎么把人给扎出血了!?” “这是十宣放血疗法,自古有之,不懂就闭嘴。” 池皎皎被他尖利的声音吵得耳朵疼,头也没抬道。 要不是因为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小彦,你少说两句,不要打扰小同志急救,小同志你继续,别同他一般计较。” 曹文礼看见那些血珠子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可他观察细致,马上就发现了随着华教授指尖的血被挤出来,他紫黑的面色在慢慢转红,这就说明小同志的方法是有效的。 方彦哼了声,压低嗓子道: “丑话说在前头,华伯父的身份不一般,不是你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比的,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华家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哎哟!” 方彦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拎小鸡仔般拽起来,扔到旁边,摔了个屁股蹲。 “再跟我媳妇大吼大叫,对你不客气。” 顾铮居高临下,凶悍凌厉的五官本就吓人,一双凤眸又沉又冷,令才将二十出头的方彦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这通身气势,都快赶上他们家在部队里的那些个叔叔伯伯了。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可少年好胜心又让他不服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挺起胸膛想要找回场子,却发现自己的身高矮了对方一截儿,气势又瞬间瘪下去。 艹,这里不是南方吗,怎么随便遇到一个男人都比自己高? 等等…… 方彦蓦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拄着双拐? 那他刚刚是怎么把自己提起来又扔出去的,不会单纯靠的手臂力量吧? 诧异的视线落在那条粗壮肌肉隆起的胳膊,方彦说不出话了。 这男的,牲口啊,他不和他一般计较。 池皎皎这边给华教授指尖放血后,又伸手拉他的耳垂,直至拉红,然后分别在两耳垂上浅刺两针,各滴血两滴。 退到国营饭店外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惊讶声、议论声不断。 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也看得出中年男人情况危急,小同志这是在救人呢。 “看得我都跟着紧张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个婶子说道,她怕影响救人,刚上桌的扣肉她可才吃了一小块就跟着出来了。 和她同行的大叔道:“放心吧,那个小同志随身携带银针,肯定是懂医的,咱们的中医可不比洋人医术差!” 像是印证他的话,没过几分钟,人就奇迹般地清醒了。 “醒了醒了!看吧,我就说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最管用!” “去,什么你说的,那是人家小同志医术高超,扎几针就把人救活了!” “听说她还会治破伤风呢,年纪轻轻的医术这么好,是不是咱们县医院的医生啊,我都想去挂她的门诊看病了……” 围观群众的讨论焦点逐渐从华教授转移到了池皎皎身上,交头接耳地问谁认识这个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气的小同志? 哪怕在这段特殊的时期里,发生了许多失去控制的疯狂事件,老百姓们依旧打心眼里尊敬懂医的人,城里医生,乡下赤脚大夫,他们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角色。 华仲远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文礼,我这是怎么了?” “教授,您刚刚突发中风晕倒了,是这位小同志救的您。” 曹文礼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池皎皎。 幸亏遇到了这位小神医,不然华教授有个什么闪失,整个西北研究基地都得按下暂停键,给国家造成的巨大损失,百个千个他也赔不起啊! 第105章 有种莫名亲近的感觉 “醒了不代表万事大吉,老同志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这次脑中风若不好好治疗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缓一缓差不多了就赶紧送去医院吧,做个全面检查再接受治疗。” 池皎皎直言不讳道。 要不是她抢救及时还输了一缕木系能量进去,等二十分钟送到医院,人指不定都凉了。 不凉也会落下个偏瘫,后半辈子和床榻作伴,有的还会出现认知功能障碍,回忆不起来过去的事,认不出自己的家人。 华仲远被搀扶着半坐起来。 他穿着浅色短袖衬衫,脸型有些圆,发际线很高,眉宇间有一道重重的川字纹,眼睛很深邃,有一种难以忽视的睿智光芒。 胸前口袋架着的一副黑色细框眼镜,使得他身上的学者气质更浓了。 只见他温和的目光落在池皎皎脸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样问也许有些冒昧,但面前的小姑娘莫名给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池皎皎蹙了下眉,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也有这种感觉,可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啊,甚至连华这个姓氏都没有听说过。 她正打算开口,方彦嬉皮笑脸地横插进来。 “华伯父,您不是第一次来南阳县吗,怎么可能认识这个胖女人?” 听到他的话,华仲远神情微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过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彦,你爷爷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给女同志道歉。” 他不疾不徐地说话,语气微凉,却扑面而来一股极厚重的威压。 这是真正掌权的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比顾铮身上的更为老练骇人。 “就是,赶紧道歉,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粮食!” “小伙子首都来的吧,做人可真不厚道,小同志刚刚救了你伯父,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还未离开的大叔大婶们帮池皎皎抱不平。 方彦这个京圈小少爷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还是第一次陷入被众人指责的境地。 他有些下不来台,不甚情愿地对池皎皎说了句对不起。 “哼,我小瞧你了,你医术是挺不错的,就是眼光一般,怎么找了个瘸子当对象?” 这话一出,池皎皎脸色顿时冷下来。 她两步上前,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来回活动,这是想揍人的征兆。 顾铮握住她的手腕,摇摇头,声音低而沉,“说就说,又不会少块肉,就当他在放屁。” 自负伤后,他见过听过太多异样的眼神和五花八门的称呼,起初心里是很不好受,但渐渐地就习惯了。 陌生人的恶意无法避免,他不想池皎皎为此生气,而且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一旦动手恩情变结仇,不值当。 池皎皎绷着脸,她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救了人还要被嘲讽,想憋屈死谁呢? 右手被握住,她就左手拿着针灸包啪啪敲在方彦的脸上。 “看来你爷爷不只没教你好好说话,就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他人都没教你!” “我男人是战斗英雄,为国奉献光荣负的伤,你呢,你为国家贡献了什么,蠢笨如猪的脑子,还是缺德恶臭的嘴巴?” 她骂一句敲方彦一下,敲得他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涨红着脸回过神来。 他瞪大眼睛,“你居然敢骂我?” 池皎皎冷笑,“骂你怎么了,嘴巴再不放干净点,别怪我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 “你你你……” 简直是个泼妇! 方彦也恼了,可骂人的话只敢在心里说。 他到底还是怕池皎皎真的动手,被女人打又不能还手,多丢脸啊。 华仲远眼神扫过去,方彦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说对不起了,是她骂我的……” “文礼,给他买今天下午回首都的火车票,再打个电话通知方家领人。” 曹文礼为难地扶了扶眼镜,“好的,华教授。” 方彦脸歘的一下白了,“伯父,我错了,别告诉我爷爷,他会打死我的!” 华仲远没有搭理他,看向池皎皎温和道: “小姑娘,是我们当长辈的没教好,我代他向你和你对象道歉。” 不用小姑娘说,他也能看出她对象是军人出身,军人和普通人的气质泾渭分明,并不难分辨。 当然,就算对方不是军人,方彦也不应该出言攻击。 有了这一插曲,池皎皎也无心探究那莫名的熟悉感是因何而来的了,嗯了声算作回答。 她表态了,顾铮才冲华仲远颔首。 华仲远见两人态度冷淡,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之前的问题。 他不由得多看了池皎皎两眼,自己年过四十没有成家,没有孩子,跟族中晚辈也不亲近,却在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十分亲切,好生奇怪。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又或许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 日夜同物理数学打交道的华仲远想不太明白如此感性的问题。 池皎皎没有因为方彦的几句话影响到心情,拉了拉顾铮的衣摆。 “走,点菜去,我都饿了。” “嗯,那就多点几个你爱吃的,红烧肉行吗?” “不行,好不容易瘦了点,这几天都快被你和大娘喂回来了。” “你又不胖,再减下去对身体不好。” “这还不叫胖?顾营长,你休想乱我道心!” “……” 华仲远注视着池皎皎的背影,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是不是也会成立幸福美满的家庭,拥有一个这般年纪的小闺女? “伯父,您嘴唇都白了,我背您去医院吧!” 方彦自知惹了华仲远不悦,这会儿很是乖觉。 华仲远没有拒绝,西北基地那边已经在催促返程了,他的身体不能出问题。 他趴在方彦的背上,示意曹文礼道:“把我包里那个信封给小姑娘。” “可是教授,那里面的钱您不是另有安排吗?” 曹文礼跟在华仲远身边有快十年时间,负责安排他的生活起居、联络接待等一应事宜,但这次来南阳县,其中的一个行程却是华仲远在接到首都华宅来的电话后,临时决定加进来的。 哪怕他为了安全着想多次打听,华教授也只透露了过两天要单独去一个叫桃源村的地方,还从信用社取了一千块钱出来。 第106章 不只长个子,其他地方也能长呢 华仲远虚弱地摆手,“过后再取就是,快去。” 当年的事要了结,小姑娘的救命之恩也要报答。 领导的话就是命令,曹文礼立即从黑色皮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小跑着到点餐窗口找池皎皎。 “同志,这是华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池皎皎看着里面厚厚一扎大团结,眼皮跳了跳。 在这个几毛钱就能下馆子吃肉的年代,随便一出手就是近千元,这个华教授究竟什么来头? “我不过做了一个普通的急救,用不着给这么多钱。” 她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只是不想惹上麻烦,这个年代的大人物身上多多少少都牵扯着麻烦。 曹文礼将信封塞进池皎皎手里,笑道: “同志你千万别谦虚,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救了华教授,怎么都比这一千块钱有价值!” 华教授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西北基地研究的成败,又怎是用金钱可以衡量得了的? 不过,令人忧心的是,华教授近年来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这次又突发脑中风,怕不是一个小县城医院就能治得好的。 照他说,那个叫桃源村的地方还是别去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首都请专家医生会诊。 曹文礼想到这,匆匆打了个招呼告辞,朝华仲远和方彦两人追去了。 池皎皎捏了下手里的巨款,低着头小声嘀咕,“怎么都喜欢用牛皮信封装钱,这时候的潮流吗?” 这段时间她已经收到好几个这样的牛皮信封了,且各个金额不菲。 其中数额最大的属从池家墙角铁盒里搜刮出来的那个,也是这样的牛皮信封。 顾铮见状,以为她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款吓懵了,犹豫地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这丫头最近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多,一手银针使得炉火纯青,不仅能治病救人还可以挣钱,前有破伤风方子后有华教授,加起来赚的钱都快超过他入伍十年攒的工资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结婚后究竟是谁养谁,很难说啊。 顾铮忽地生出一种自己在当小白脸啃媳妇的感觉。 不过以他的长相,顶多算个小黑脸。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池皎皎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大团结,笑吟吟地挥了挥,“顾营长,以后我养你啊~” 看着男人薄唇紧抿,麦色的耳垂渐渐染上薄红,池皎皎嘴角扬得更高了。 拿钱养男人可比被男人养爽多了,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 那那些养很多个男人,月月不重样的富婆姐姐得多快乐呀! 池皎皎天马行空的小脑瓜逐渐跑偏。 得亏她穿的是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的七十年代,若穿成个公主,高低要开府养一群面首。 顾铮见女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不大对味儿,拍她脑袋的手掌往下按了按。 “想什么呢,把钱收好,没有男人花女人钱的道理。” 他是绝对不可能吃软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切,大男子主义~” 池皎皎轻哼,拨开他的手,“别按我头,长不高了你负责啊!” 顾铮黑眸闪了闪,嗓音放低,“都那个过了……还长个子?” 他也是很早很早以前听村里老人说,姑娘家嫁人后就定性不会再长了,若她还想长高,恐怕要失望了。 池皎皎惊讶挑眉,严肃古板的顾营长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那件事,真是稀奇。 她眼角弯起揶揄的笑,“那个是哪个?顾营长,注意影响啊。” “你说的毫无科学依据,我才刚满十八岁,努努力,不只长个子,其他地方也能长呢。” 她说着,挺了挺胸脯。 顾铮垂眸,视线被那对浑圆的起伏烫到,麦色脸颊顿时烧得发慌。 那里之大,他一手都握不住,还要长? ** 医院里,华仲远在做完检查后又陷入了昏迷,得知其身份的院长吓得不轻,立马召集院里最骨干的几位医生会诊。 曹文礼送人进手术室后,对方彦道:“你在这儿守着华教授,我去邮局打个电话。” “曹大哥,能不能别跟我家老爷子告状?”方彦苦哈哈地请求。 “我是去打给首都方面,华教授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安排转院治疗。” 方彦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道:“可伯父之前说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故人,咱们现在把他转走了,他醒来会不会怪咱们?” “顾不得那么多了,故人可以以后再见,华教授的身体耽搁不得。” 撂下话,曹文礼健步如飞地去往邮局联系各方。 与此同时,首都华家老宅—— 一个美貌妇人打着扇,“老太太,您说仲远这次去南阳县真的能解开心结吗?” “亦舒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不管解不解的开,等仲远一回来我就跟他提你们的婚事。” “过几天就是你三十六岁生日吧,真快呀,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刚来华家,怯生生的,穿一条淡绿色的裙子……” 阮亦舒殷勤地给她扇风,“那么多年前的事,难为您还记得。” 华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用老花镜细细地看。 “嗯,也不知道什么动词才合你心意,等会儿你跟小吴去我房里挑,那些首饰看上哪个自己拿。” 阮亦舒眼神亮了亮,按捺不住喜色,“谢谢老太太。” 华老太太头也没抬,翻过报纸继续看。 “对了,江老回首都了,他是大首长身边的人,医术放眼全国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刚好华家同江老有旧,我请他过来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你和仲远都不年轻了,抓紧时间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阮亦舒脸色一变,她说老太太怎么这么轻易就松口答应婚事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可自己都已经三十六岁了,还能生得出孩子吗? 她试探地开口:“子阳和子君打小就最喜欢仲远,心里一直都把他当父亲,把您当亲奶奶的。” “您之前不是也提过,等我和仲远结婚,可以让两个孩子改姓华,他们以后就是仲远的孩子。” 第107章 大胆火辣,小辣椒一样 华老太太打断她的话,“两个孩子很好,但仲远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果你不愿意,结婚的事就作罢。” 阮亦舒掐了掐掌心,笑道:“怎么会呢,子阳和子君也盼着能再有个弟弟妹妹呢。” 等人走后,华老太太合上报纸,目光望着远方出了神。 仲远不肯结婚生子都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即使补偿了那家人,他依旧认为自己有罪,存了十八年的心结。 可他不知道,正是他的愧疚豢养出了一条贪得无厌的吸血虫。 他们拿着把柄要挟了华家整整十八年,前不久竟又写信来狮子大张口要一千块钱,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当年的事不解决,仲远和华家永远得不到安宁,所以这次她逼着仲远去找那家人做个了结,也不知进展如何了。 ** 吃完饭,顾铮和池皎皎打算去电影院看电影。 这年头凡是带电字的都是稀罕东西,电线、电话机、电灯泡、电视机……别说村子里了,就连县城里都没几台电视机。 娱乐消遣少得可怜,电影院自然而然就成了老百姓们,尤其是年轻男女最喜欢来的地方。 买上零嘴和汽水,坐在电影院里,挨得近近的,偶尔手指和衣物不经意的触碰,就是城里最时兴的约会方式了。 在门口小贩手里买了些花生和两瓶汽水,正准备去买票,就见一对年轻情侣郁闷地从售票处走出来。 “怎么才刚开始排队就没票了,真扫兴……” “票都被单位团体包圆了,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明天早点过来排队,今天先去人民公园坐坐吧,哪儿不要钱也不用排队。” “要去你自己去!为了看场电影我都等仨月了,你要诚心和我谈对象,为什么不早点把票准备好?我看你就是糊弄我呢!” “诶,小丽,你别生气啊,等等我……” 女同志在前面气冲冲地走着,男同志跟在后面口水说干了也没哄好。 顾铮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池皎皎:“票卖完了,咱们回去吧。” “你去树荫底下坐着等一会儿,我去找在县城的朋友,他那儿能弄到票。” 顾铮将零嘴和汽水交给池皎皎,指了指大树底下的石台。 “远吗?远的话就算了。” 池皎皎觉得电影可看可不看,是顾铮听了顾母的建议,认定了领证结婚后必须得来看一场电影。 这男人平时严肃沉闷的像块木头,在有些事上却很注重仪式感。 “就在隔壁街供销社,我去去就回。” 天气热,顾铮不让池皎皎跟着,独自来到了供销社。 “老弟,什么东风把你吹来了,快到我办公室坐!” 供销社经理沈平热情地迎上来。 顾铮同他握手,“沈哥,我就不进去了,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让我猜猜,是来问三转一响来了?放心,你钱票都齐全,已经托人从市百货大楼调货了。” 三转一响是紧俏货,县里百货大楼这个月的名额用完了,得从市里调货。 沈平刚好有关系,就主动揽了过来。 顾铮在前线死里逃生,总算要过上媳妇孩子暖被窝的安稳日子了,他们这些兄弟自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争取把这场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啊。 “不是,想找你帮忙弄两张电影票。” 顾铮的表情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淡沉稳,但沈平还是嗅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他嘿嘿笑道: “铁树开花,都知道跟对象出来约会看电影了。” “是弟妹,今天扯证。” 顾铮纠正他的称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沈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虚握着拳头锤了下他的胸口。 “怪不得你小子今天看起来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弟妹要看电影,那我肯定给办好,在这等着,今天上午就听川子他们说去看电影呢,我这就去给你们要!” 说完,跨上自行车就一溜烟跑去找熟人要电影票去了。 顾铮在供销社等,一偏头视线就被摆在玻璃柜台上的五颜六色的发卡给吸引住了。 娘说过,女孩子都喜欢收礼物,男人身上要留点零花钱买东西哄媳妇开心。 于是他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池皎皎性子大胆火辣,小辣椒一样,红色最称她。 拿起最后一枚大红色发卡的同时,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麦色黝黑的大手握着小小的发卡,有种糙硬和柔美碰撞的矛盾感。 “你眼光真好,这种塑料发卡是羊城来的新货,颜色鲜艳,款式好看,最近在城里姑娘间可受欢迎了,就是有点贵,一块钱一个,不要票。” 售货员见他和沈平称兄道弟,介绍地格外仔细热情。 “就要这个。” 顾铮将发卡收进掌心,迅速结了账。 干脆利落的劲儿看得售货员眼热,一个小发卡当她一天工资呢,也不知是哪个女同志享福,找了一个这么大方的男人。 很快沈平就带了好几张电影票回来,放在桌上,“随便看。” 顾铮拿了两张,留下票钱,“多谢沈哥,两张就够了,回头请你吃饭。” “嗐,咱们兄弟间还用得着说这些!等初八那天,我开车给你把三转一响送过去,你陪我多喝几杯就行!” 顾铮唇角微勾,“好。” 拿到票后,顾铮怕池皎皎等得着急,跟沈平简短寒暄了两句就出了供销社,大步往回走。 另一边,电影院门口,孟巧玲拿着孟父孟母单位发的电影票请朋友们看电影,余光却瞟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你是池皎皎!?” 孟巧玲诧异地喊了出来。 几个月没见,她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明明她之前又黑又丑又肥,看着就恶心吓人,现在虽然还有些胖,整个人却是白白净净的,五官也变立体清晰了不少,配上她穿的那条裙子,看起来依旧像个城里姑娘,半点不见农村的寒酸粗陋。 孟巧玲心里生出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好好在乡下待着,跑到县城来做什么,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池皎皎也挺惊讶的,孟巧玲算是她来县城这么多天遇到的第一个原主的熟人。 只不过这个熟人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原主。 她嗓音淡淡地回了句,“来电影院自然是看电影。” 孟父是轧钢厂干部,孟巧玲出手又特别大方,经常请吃点心饼干、送小礼物、看电影,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 几人知道她不喜欢之前那个假女儿,纷纷出言嘲讽道: “玲玲,她就是那个在你们家赖吃赖喝了十八年的冒牌货啊,怎么胖得跟个球一样?”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在城里长大也是一身土坷垃味儿,连玲玲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看她那穷酸样儿,弄得着电影票吗,别是想等会儿偷偷摸摸逃票进去看吧?” 第108章 太糙了,摸起来不舒服 孟巧玲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池皎皎冷嘲热讽,并没有站出来阻止的打算。 她虽然没有念过一天书,却在池家人的欺压下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心知肚明朋友们贬低池皎皎是为了讨自己开心。 事实上,她的虚荣心确实得到了很大满足。 在她看来,自己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从一个城里干部家庭被错抱到乡下农民家里,凭白吃苦受罪十八年。 而池皎皎这个小偷,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本不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她偷走了别人的福气,如今被嘲讽几句不是很应该吗? 孟巧玲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她只是见不得池皎皎过得好罢了。 唯有池皎皎在池家活得痛苦不堪,把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加倍尝过了,她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池皎皎瞥了眼表情复杂的孟巧玲,大抵能猜到这姑娘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可原主被抱错的时候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左右不了,何错之有? 孟巧玲不去怪造成这场乌龙的卫生院医生,不去怪把她们当赔钱货当老黄牛践踏奴役的池家人,把怨气撒到原主头上,这叫什么道理? 柿子挑软的捏,是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池皎皎从石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对孟巧玲道: “让她们向我道歉,不然我马上拿着喇叭到你的工作单位门口闹去,想来你的那些同事们应该会很好奇你流落农村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在池家那种教养下长大,背地里会怎么议论你?” 对于好面子自尊心强的人而言,一旦发达了,最忌讳的不是落魄时欺负过他的人,而是那些知道他悲惨过往还要拿出来到处传扬的人。 孟巧玲为了融入干部子女的圈子,极力隐藏自己落魄的过往,这些话宛若一把刀子直直落在她的痛脚上,令她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池皎皎,你太过分了!” 池皎皎微微一笑,“快点哦,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今儿是她和顾铮领证的好日子,她不想败了心情,再加上对面是几个女孩子,这要是男的嘴巴这么臭,她早握着拳头抡过去了。 孟巧玲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小翠,丽丽,你们跟她道个歉。” 小翠和丽丽满脸不情愿,让她们给一个又土又胖的村姑道歉,那也太丢脸了吧。 “就当给我个面子,下次有票我肯定还请你们出来看电影喝汽水。”孟巧玲许诺了不少好处。 两人眼睛亮了亮,“哎呀玲玲,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去给那个冒牌货道歉,肯定不让她去你单位乱说。” 小翠和丽丽对视一眼,撇撇嘴走到池皎皎面前。 “池同志,对不起啊,我们不该说那些话。” 池皎皎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她其实无所道她们道歉心诚与否,因为一定是不诚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在她面前低头闭嘴就行。 两方人马分开站着,相安无事了一会儿,直到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放映,门口有人大喊: “排队验票了!” 池皎皎朝街道望去,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拐角出来。 他似乎有些着急,生怕赶不上电影放映,步子迈得比旁边双腿健全的路人还要快。 “玲玲你看,那个冒牌货没来排队,她手上根本没有票,刚才就是跟我们装阔呢。” “好了,你少说两句。” 孟巧玲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一会儿琢磨池皎皎为什么来县城,一会儿担心她真跑到自己单位闹事。 想了想她走过来,“我有个朋友没来,多一张票,给你看吧,桃源村的事你别到处乱说。” 池皎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朋友又是从谁口里知道我的,总不会是孟叔叔和孟阿姨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吧?” 孟巧玲表情僵住,尴尬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筒子楼里的邻居传出去的。” 池皎皎懒得戳穿她,“不管谁传的,要是想找我不痛快,她也别想有安稳日子过,别看我长得胖,心眼可小着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孟巧玲前头十八年在池家过的什么日子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只要以后她不主动招惹,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揭她伤疤。 孟巧玲讪讪,从手里匀出一张电影票,“最近电影院在放《红雨》,新片子你还没看过吧,这票算我请你的。” “谢了,我有电影票,你自己留着看吧。” 池皎皎说完,笑着朝对面挥了挥手。 孟巧玲回头,惊讶道:“顾二哥?” 顾铮冲她点了下头,然后越过她走到池皎皎面前,“票拿到了,电影开始了吗?” “还没,晚点进场就晚点进场,不看都可以,走那么急作甚,也不怕又把胳膊磨破皮了。” 池皎皎嘴上嘟囔,眼角眉梢却透出一丝笑意。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顾铮的行动总是大于话语,说的少做的多,且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虽然脸上很少有个笑模样,看起来生人勿近十分严肃,但对于她这个被迫承担起的责任,却做到了句句有回应,事事有回应,情绪价值拉满。 还真是一个让人沾了就不想放手的好男人啊。 顾铮听出池皎皎语气中的关心,心下微暖,“没事,破皮了才能长老茧。” 池皎皎从他手里抽走电影票,指尖悄悄捏了下他掌心的茧巴,“太糙了,摸起来不舒服。” 这话不是她矫情,之前在床上男人手心的老茧可把她折磨得不轻,尤其是箍着腰顶撞时,就像被老树皮蹭了似的,粗粝疼痛中夹杂着一丝酥麻战栗,叫人难受得紧,又有些上瘾。 腰间的皮肤暂且能忍受,可往上往下更为私密脆弱的地方就受不住了。 为了以后那方面的和谐,池皎皎觉得有必要从今天起就监督男人涂蛤蜊油。 顾铮蜷了下手掌,绷着嘴角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骨节粗大,手上全是又厚又黄的老茧,很丑很糙,比不得宋文浩那种读书写字的手修长白净。 如果池皎皎嫌弃,他以后尽量注意不碰到她就是了。 “在验票了,我们进去吧。” 池皎皎看了眼顾铮头上的汗,想着赶紧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 顾铮低低嗯了声。 孟巧玲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顾铮和池皎皎。 明明简单不过的对话,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氛围却有种说不出的融洽温馨,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她指甲掐进掌心,心口酸酸的。 要是晚点认亲回孟家,现在站在顾二哥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顾二哥,皎皎,我和朋友也来看电影,咱们坐一块儿吧,也能有个照应。” 看个电影而已,要什么照应,没等池皎皎开口,顾铮就回绝了一句,“不方便。” 孟巧玲笑了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是一个村一起长大的,我和皎皎也算有特殊的缘分,你们到县城合该我来招待的。”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顾铮,期待能和他眼神交汇,可惜后者微微侧着身子,目光所及都是在池皎皎左右。 孟巧玲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继续道: “不如等会儿看完电影,去家里坐坐吧,那天你过来找皎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走得匆忙,我也没来得及问。” 她是真的很想和顾铮多点接触,让他发现自己的好。 等回头再好好求一求她爸,凭她爸的能力和关系,肯定能劝说顾铮和池皎皎退亲,然后跟她交往。 这边正说着,那个叫小翠的姑娘突然喊了声,“孟阿姨,您怎么来了?” 孟母没有搭理她,急急忙忙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孟巧玲的手,“快跟我回去!” 她自然也看到了池皎皎,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又被焦急覆盖。 “咋了妈,你这么急干啥?” 孟巧玲情绪被孟母感染,一时土话都蹦了出来。 孟母脸色很差,嘴角冒了一串火疖子,压低嗓音道: “你爸出事了!” “什么!?到底咋搞得,你不是说他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吗?” 孟巧玲惊得瞳孔震动,跟着孟母慌张地跑了。 “诶,玲玲,电影票!你倒是把电影票给我们呀!” 小翠和丽丽追在后面喊,手里的瓜子撒了一路。 结果到最后,嘲讽池皎皎没票看电影的三个人一个也看不成。 顾铮望着孟母远去的背影,漆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孟学忠出事了? 莫非是因为那封举报信? 可他昨天才接到方师长的电话,就算核查举报事宜转到县城也不该这么快。 池皎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走吧,工作人员在催进场了。” 顾铮眼神微闪,隐下眸底的凌厉,边走边不经意地问: “孟叔叔出事了,你不担心?” 池皎皎心道被孟家养了十八年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她压根就没见过孟家养父母,对他们一丝一毫感情也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她嘴上却不能回答的太无情,摊手无奈道: “担心有什么用?认亲的时候他们就表示过,希望我以后不要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生活。” 先不说孟家养父母什么想法,池皎皎日后是绝不会主动和他们有联系的。 一是没必要,二是不想刺激孟巧玲徒增麻烦。 “我看孟阿姨很慌乱,或许是孟叔叔工作上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你在孟家生活了那么久,应该对他们的工作很熟悉吧?” 顾铮试探着问。 池皎皎摇头,“他们有事都是关起房门商量,很少在我面前谈及工作,再说十几岁的年纪,说了我也不懂。” 她狐疑看了眼顾铮,这男人不是个多嘴的性子,今天怎么主动打听起孟家夫妇来了? 顾铮注意到她的眼神,没再继续追问,心中暗道她很敏锐,稍作试探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般洞察入微,若孟家夫妇真是敌特,怕是早就被她看出端倪了。 而且以昨天抓敌特、上交文物的积极性来看,池皎皎是一个心怀国家和民族,正义感十足的女同志,就算举报信里的内容属实,也是孟家的问题,跟她扯不上关系。 两人验票进到电影院,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顾铮在部队时集体组织过很多次观影,这部叫《红雨》的电影他看过。 电影讲述的是山村赤脚医生红雨,人小志大,刻苦学习医术,全心全意为群众治病,和旧社会的药铺掌柜孙天福进行斗争,坚决占领农村医疗阵地的故事。 他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的文字和电影基本上都能记住,所以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荧幕,而是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池皎皎身上。 见她看得那么专注,花生都忘记吃,他便轻轻将花生捏了攒成一小把递过去。 池皎皎接过去就吃,还挠挠他的掌心让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就示意不要了,要专心看电影。 也许是身旁那道视线太过灼人,搅地池皎皎定不下心来,她想问顾铮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可她一扭头,顾铮就转头看向了荧幕 过了一会儿,池皎皎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胳膊,小声问: “看电影啊你看我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铮另一侧大手捏紧口袋里的发卡,漆黑凤眸扫过池皎皎的发顶。 他按照娘说的买了礼物,可娘没教该怎么把礼物送出去。 他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礼物,就连亲娘亲妹子都是直接给钱,让她们自己去买。 池皎皎把头靠过去,示意他近一点说话,结果两个人都往中间凑,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她的脸颊就蹭到了他唇边。 顾铮黑眸颤动,只觉得耳边无比安静,唇上细腻柔软的触感无限放大,那感觉就像亲在了一块豆腐上。 后面有人误会了,以为处对象的趁机偷摸亲热呢,看好戏地啧了一声。 顾铮乍然回神,连忙拉开距离道:“……我没事,看电影吧。” 池皎皎摸了摸自己的脸,软乎乎的,滑溜溜的,手感特别好,不枉她每天用灵泉水洗脸洗澡。 从顾铮那儿吸的能量变成了灵泉水,给她养了一身好皮子,好像被他用长满粗糙老茧的手掌折腾,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更何况,顾铮身上也不是哪哪儿都粗糙得厉害,有的地方柔软,比如唇瓣,有的地方柔软又坚硬,比如…… 第109章 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结束后,池皎皎和顾铮跟在人流后往外走。 “以后常来看电影吧。” 顾铮突然冒出一句。 池皎皎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顾铮以为她舍不得花钱,沉声道: “你的钱存起来,平时花我的工资,不用省。” 普通电影一毛五,宽幕电影两毛,就算每天看一个月也才六块钱,他养得起。 池皎皎失笑,“偶尔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 末世三年没什么娱乐生活,她就搜罗了大量的小说、电影和电视剧躲在空间里看。 记得有次她在一个游戏宅男家中搜到了超500G的动作电影资源,红着小脸点进去,黄着小脸出来,硬生生从新手小白看成了一枚老司机。 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霸王硬上弓,过程中还令某人欲罢不能,频频缴械投降,功劳百分之八十来自那些动作电影,剩下百分之二十来自小说。 有好几位大大车技了得,直接在高速路上买房安家,属实是她的心头好。 经历过后世五花缭乱的电影小说洗礼后,再来看七十年代的老片子,只有一时的新鲜劲,过了就是各种不适应。 顾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 方才见她捧着脸看得那么专心,他还庆幸电影院这趟没来错。 池皎皎笑起来,“你花了钱欠了人情,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顾铮:“……”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他那张票花得也很值,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本身更有意义。 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们顺道去了一趟信用社,把华教授给的巨额感谢金存进池皎皎的存折,刚好她的存折和身份证明都带着。 存折是刚到县城时办的,里面已经存了两笔钱,分别是顾铮给的500块彩礼和医院卖药方结的2000块钱,再加上今天这笔,存折里一共有3500块钱。 从池家搜刮出来的2800多块钱和各种各样票证被池皎皎放在空间里了,以备不时之需。 和它们一道儿被收起来的,还有那块来历不明的羊脂玉佩。 黄金有价,玉石无价,也不知池家那种往上数八辈都是贫农的人家,是怎么得到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的。 除掉这几笔大额存款,池皎皎手上现金还有150块,妥妥小富婆一个。 但几千块钱离躺平的目标还是太太太远,要知道,同时期的香江人已经在开小汽车、办服装厂、买地盖楼大搞房地产了,她却连一个像样的住房都没有! 池皎皎顿觉任重而道远,深吸一口气将存折放进包里。 “怎么了,存折有什么问题?” 顾铮见她脸上的表情从弯着眸子甜笑变成了抿着嘴凝重,问道。 池皎皎握拳,乌黑眼眸亮晶晶的,“我要努力赚钱,争取将来买下一座岛!” 再过两年全面开放的春风就会吹遍华国大地,猪站在风口都能飞起来的时代,她对自己有信心,就算不依靠空间,也能实现梦想。 信用社里的人听见她的话,发出不客气地嗤嗤笑声,笑这个胖姑娘年纪小,口气倒挺大。 这几年不允许个人私下买卖,什么都是计划分配,就连盖房子买块砖头都要开证明信,她居然想买一座岛,简直痴人说梦。 就算找到了门路,买一座岛得花多少钱啊,那难以想象的数字,估计把信用社掏个底朝天都不够。 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能耐,还能赚到比信用社更多的钱不成,吹牛也不怕把肚皮吹破。 这些人把池皎皎当笑话看,殊不知这个被他们笑话的胖姑娘多年后不仅成了华国女首富,还乘坐私人飞机满世界的挑选心仪小岛,看上了就直接买下来。 别人还在集邮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收集各式岛屿了。 顾铮也对这句豪言壮语感到有些诧异,问道:“你喜欢海?” “嗯,最好是靠海边还会下雪的半岛!” “春天山里宝贝多,就进山捡菌子采草药,夏天当然是去赶海吃鱼虾了,就在沙滩上支个灶,吹着咸咸的海风吃烧烤,别提有多美了!” “至于秋天嘛就丰收屯粮食,冬天最是清闲,猫在屋子里吃热热的羊肉锅子,等一场大雪赴约,把地面垫得厚厚的白茫茫一片就出门堆雪人打雪仗!” 这是池皎皎做梦都向往的生活。 四季正常更迭,食物健康安全,每一天都平平淡淡的享受着小幸福。 她已经受够末世里不是极寒就是极热,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东西都会被核辐射污染成废弃危险物的黑暗生活了。 小姑娘嘴角又抿起甜甜的酒窝,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一双黑眸仿佛盛了满天星光,璀璨又灵动。 看得人心软成一片,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顾铮收敛视线,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他嗓音低缓: “会实现的。” 他隶属的海岛部队驻地就在那样的地方,临海有雪,四季分明。 顾铮没忍住又将目光落在了池皎皎脸上。 在海岛部队过了一年又一年,四季于他只是冷热风雨,影响到如何制定训练计划和开展农事生产活动,平淡而枯燥。 可为什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会显得那样有趣温馨,令人心生向往。 难道这就是老兵们挤眉弄眼和他说的“媳妇的好,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池皎皎惊喜地扬起眉梢,“听你这口气,是知道哪里有我说的那种地方咯?” 顾铮颔首,“就在我部队驻扎的崇兴岛。” 只是崇兴岛属军事重地,私人买卖绝无可能,她口中所描绘的生活却是能够实现的。 “哦。”池皎皎惊喜回落,眼角垂下来。 原来他说的是海岛部队驻地啊,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她就不抱幻想了。 顾铮犹豫再三,问出了那句徘徊在嘴边的话,“如果我的腿能恢复,你愿意跟我随军吗?” 池皎皎被问得一愣,“随军?” 前世原主嫁给顾铮后,没过几个月他就返回部队转任文职岗位了,以他当时的级别家属也是可以随军的,可他不仅没问原主意见,还连夜收拾东西走人,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当然,问了也是白问。 原主心里装着宋文浩呢,和顾铮相看两厌,巴不得他早点滚回部队。 只是…… 池皎皎的手摸向小腹,等顾铮腿伤痊愈返回部队的时候,她的肚子怕是已经鼓出一个大包来了。 第110章 不愿意随军? 虽然月份还很浅,脉象探不出来,但昨晚用木系能量调理身体的时候,池皎皎就发现—— 她的肚里已经揣上了一对儿龙凤胎崽崽。 对此她并不意外。 毕竟顾铮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生育能力超强的男人。 原主和他匆匆一次都能怀上,没道理自己和他折腾了四五次,在里面弄得又深又多还怀不上。 事实证明,只要男人能力够强,无所谓在上在下,姿势如何,都能让自己的女人肚子鼓大包。 一想到几个月后就能拥有一对软糯糯的儿女,池皎皎心里就溢满了柔情。 当然,苦恼也是有的。 两个崽崽到来的时间节点有些尴尬,让她在应该上学念书的年龄,喜当妈了。 现在是76年8月末,双胎的预产期大约在明年四五月份,而明年10月份就会宣布恢复高考,同年12月举行第一次考试,时间都撞一块儿来了。 如此造成了一个两难局面。 选择参加高考等宝宝断奶后就去读大学,还是,放弃学业留守家庭陪伴宝宝成长。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女性总会面临许多抉择。 令人惋惜的是,她们中的绝大部分在结婚后,会被孩子、男人、家庭束缚住手脚,或主动、或被迫地选择牺牲。 牺牲休闲时光,牺牲身材和青春,牺牲社交和朋友,牺牲兴趣爱好,牺牲事业理想…… 而这些,同样步入婚姻的男性却不受影响。 池皎皎不想落入这种悲哀的怪圈。 她前世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却因为末世毁了,重活一次她想弥补这个遗憾,大学是一定要去读的。 可宝宝们的成长也不能错过啊,她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不是让他们当留守儿童的。 所以她打算带着宝宝去上大学! 最开始计划的是在桃源村一边养胎一边备考,等考试成绩出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就去学校附近买套房子。 提前安顿好后,再物色两个可靠的人和包子娘一起带孩子,她白天上课,放学后就回家陪崽崽。 这个计划里,并没有安排孩子父亲的位置。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顾铮是具有成为好丈夫、好父亲的能力和潜质的,这让池皎皎生出了把他加进自己未来规划的想法。 随军的优点很明显。 她梦想的海岛生活可以提前实现,孕期待在能量源身边不怕出意外,还能时不时找他解解馋,孕中受激素影响,那方面的需求可能有点强…… 缺点则是包子娘的安顿问题,以及后面她去读大学崽崽的照顾问题。 顾铮见她迟迟不表态,心往下沉了沉。 “你不高兴…是因为不愿意随军?” 不然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没有不高兴啊。”池皎皎扬起嘴角向他证明。 方法总比困难多嘛,而且目前遇到的也称不上是困难,只不过需要好好协商安排罢了。 “那就是不想随军?” 顾铮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是他太想当然了,竟然奢望他们能够像部队家属院里的那些夫妻般,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却忘了他们本就是被迫绑在一块儿,一年后就要分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池皎皎摇头,“也不是。” “你知道池家的情况,我爹我奶他们都是些浑人,如果我随军离开桃源村,我娘就没人照看了。” 就林杏花那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包子性格,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心。 听到这话,顾铮紧皱的眉头松开,沉声道: “这个你放心,娘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回部队,或者等我们安顿好,再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 他不动声色地将称呼从杏花婶变成了娘。 池皎皎有些触动,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笑问: “你就不怕别人嘲笑你娶一个胖媳妇,还带着个拖油瓶丈母娘?” 很少有男人会愿意把岳父丈母娘接到身边赡养,甚至连短暂相处都觉得拘束不适应,他们更喜欢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让女方来融入家庭,面对婆媳问题。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别人心里怎么想的顾铮管不着,他只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而且,”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你不胖,是有福气。” 他们顾家能遇到她,得她帮助化解几次危机,也是有福气的。 池皎皎莞尔,怪不得世人难以拒绝花言巧语、糖衣炮弹的攻势,瞧瞧,这男人一本正经说漂亮话的时候,多令人心动啊。 “顾营长,好话别说太早,你就不怕我不跟你随军?” 她眼眸流转,俏皮笑容中透着一丝小得意,有种吃定对方的感觉。 顾铮没有正面回答,绷着脸道: “崇兴岛临海有雪,我经常进山拉练知道哪里能打猎捡菌子,当地老乡教过我如何赶海,要是想吃羊肉可以托司务长帮忙采买,雪地作战行军我带领的一营从来没输过,打雪仗自然也不会让你输。” 别扭的男人啊,就差明说“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你所设想的生活都会实现,跟我随军吧”。 池皎皎听懂了,笑吟吟地伸出小拇指,“那一言为定!” 顾铮想说小孩子才搞拉钩上吊这种幼稚的行为,手却快过脑子嘴巴伸了出去。 小拇指勾住池皎皎的,大拇指指腹相贴盖章。 “一言为定。” 低沉磁性的嗓音挠得池皎皎心痒不已,她左右望了望见街道上没人注意到这边,踮起脚尖飞快在顾铮唇上印了一吻。 “这里也要盖章。” 顾铮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得眼眸微颤,耳垂瞬间通红,“还是白天,你……” “哎呀知道了,要注意影响嘛,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呀顾营长?” 池皎皎双手背在身后,得逞地笑。 顾铮抿唇,黝黑凤眸里写着无奈。 这虎丫头哪次不是说知道了,可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就没老实过。 池皎皎歪过头去看他,笑眼弯弯,“别生气,这回真知道了。” “没生气。” “唔,既然白天要注意影响不能亲,那就晚上亲~” 顾铮:……! 池皎皎:(*^▽^*) 第111章 忍不住看失了神 县医院医生办公室内—— 由于盘踞在顾铮体内能量源的影响,医疗仪器无法检测出弹片,医院的治疗一度进入瓶颈。 何医生在考量后,无奈选择给他办理出院。 顾母回去病房收拾东西,顾铮坐在轮椅上,手握拳轻轻敲了敲受伤的左腿。 自池皎皎给他针灸后,伤口就很少再撕裂化脓,九成的伤疤都已结痂脱落,露出淡粉色的新肉,脱痂时甚至能感受到痒意。 整条腿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无知觉,麻木、疼痛、冷热这些感觉都已恢复。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腿部肌肉能够收缩,腿使得上劲儿了。 虽然每艰难移动一下都能热出一身汗,暂时还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可这些好转就已经足够令顾铮惊喜。 “何医生,还是查不出具体原因吗?” “和之前检查结果一样,排除药物和疾病因素,推测是在爆炸中脊髓神经受损导致的下肢瘫痪。” 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何医生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就连首都最先进的仪器都查不出异常,他们一个小小的县医院又怎么查得出来呢。 顾铮薄唇紧抿,他其实能感觉到身体里存在的那个诡异东西,就是它导致了自己情绪不受控制,伤势恶化加重。 可那东西无法被仪器检测出来,普通治疗和药物也对它不起作用。 只有池皎皎的针灸管用。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何医生见他神情凝重,笑着打破道: “别想那么多,只要你的腿在慢慢好转,具体病因是什么没那么重要。” “说来说去多亏了池皎皎同志,她的针灸对你腿伤恢复很有作用,若不是她带来转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首都那边交代了。” 想想就惭愧,这段时间他们把能上的治疗手段全都给顾铮试过了,可反馈的效果还不如池皎皎随手扎几针。 这让院里听说此事的医生很不服气,跟点卯似的跑过来围观池皎皎施针。 结果当然是被打脸了,顾铮的好转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听说有几个回去了还嘟囔着以后要好好钻研中医呢。 提到池皎皎,顾铮眉宇间的冷峻散开,多了一丝柔和。 “她的医术确实很厉害,孙主任和院长都夸过她。” 何医生笑,顾营长这是彻底开窍了啊,一提到媳妇声音都变软了。 还有今天早晨,他们科室的医生和住院部的医护人员都收到了喜糖,听说是顾营长自己推着轮椅挨个发的。 啧啧,谁说部队里出来的男人脾气硬不温柔,顾营长这不挺疼他的胖媳妇的嘛! 将单子交给顾铮,何医生道: “回去好好休养,期待你早日站起来,” ** 办完手续,顾母和顾铮走出了医院,池皎皎正坐着李卫民驾驶的拖拉机往医院门口来。 昨天他们在信用社存完钱后去了一趟废品收购站感谢魏大爷帮忙找人,顺道把池皎皎收集的废旧材料送到机械厂。 顾铮有位战友转业到了机械厂,他们托对方帮忙,按照池皎皎画的图纸进行焊接。 焊接好后,池皎皎让李卫民开着拖拉机和她一起去取了回来。 拖拉机后斗上一共摆着三样东西。 康复站立架,简易康复脚踏车,以及外骨骼行走助力器。 前两者顾名思义,是给下肢瘫痪病人进行康复锻炼的常用器械,用木板、废旧钢管、小滚轮和自行车脚踏板简单拼接而成。 行走助力器用到的材料则更多,设计也更具巧思。 用金属固定包裹腿部,数根弹簧向上连接宽幅的皮革腰带,穿戴好后就形同一副外在的骨骼附着在左腿上。 不仅起支撑作用,还能在行走间以腰腹力量带动腿,缓解压力,利用了肌力协同补偿和被动步态的原理,让使用者逐步锻炼韧带、肌肉和关节,恢复运动能力。 顾铮战友在按照图纸做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在心底给池皎皎竖起大拇指。 “老顾媳妇的脑袋瓜子也太聪明了,居然能设计出这种东西来!” “妙啊,结构设计妙,名字也取得妙!” “这要是批量生产出来,就是那些腿脚不便的人的福音啊……” 池皎皎来取器械时,那位老战友朝她要了设计图纸,等她走后,拔腿就往领导办公室跑去。 片刻后,领导办公室就传出了兴奋激动的讨论声。 这些池皎皎毫不知情,她接过顾母手中的东西堆在拖拉车后斗,同来时一样,把顾铮的座位铺得厚实舒服。 她弯腰拍了拍坐垫,冲顾铮笑道: “快上来吧,我们回家!” 这一来县城就耽搁了十多天,还挺想包子娘的,也不知她在外婆家过得开不开心,等会儿绕个道去一趟林家沟。 九月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女人那张明媚圆润的脸上,有一种富有蓬勃生命力,健康又张扬的美,叫人忍不住看失了神。 池皎皎:“我就不扶你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把左腿抬进去。” 顾铮骤然回神,慌乱垂下眼睫,抓着拖拉机车斗沿的大手紧了紧,“嗯,好。” “池姐,我刚才就想问来着,几天不见你咋变这么漂亮了?变得都不像你了!” 李卫民大着嗓门道,语气里浓浓的惊讶和好奇。 还没到返回时间,他也不急着爬上拖拉机,拍了拍裤腿就凑到池皎皎身边闲聊。 “照看顾二哥挺累的吧,你看把你瘦的,少说没了二十斤肉。” “供销社一斤猪肉七毛九,二十斤就是……十五块八毛!池姐,你上一趟县城没了十五块钱,亏死了!” 池皎皎:…… 她没好气地打了李卫民一下,笑骂:“你小子,拐着弯的骂我呢!” 李卫民反应过来,嘿嘿傻笑,“我就是打个比方,池姐的肉可比鸡肉猪肉贵多了,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啊?” “不补,我还嫌瘦得慢呢。” 为了减肥,池皎皎每天就吃点粗粮和菜叶子,还要抽空进空间锻炼调理身子,累够呛才瘦了几十斤,咋可能想不开又吃东西补回去。 减肥最忌讳反复,越反复越打击信心,一定要一鼓作气地瘦下来。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孕期肥胖会增加流产和难产的风险,还会引起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等一系列疾病。 为了自己和崽崽们的安全,她必须尽快瘦到标准体重,大约一百一十斤左右。 目前还有四十斤的差距,任重道远啊。 第112章 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又摸又揉 李卫民自上次见识了池皎皎的针灸术,就彻底沦为了她的狗腿子: “池姐,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了,白白胖胖的,比咱村里那些黑黑瘦瘦的可好看多了,回去保准闪瞎他们的眼!”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好听话。 池皎皎被逗笑,“出门喝了几斤蜜啊嘴这么甜?夸得不错,下次继续。” 李卫民害羞挠头,“嘿嘿,我说的都是实话。” “对了,我来县城这段时间,村里发生啥新鲜事没,你给我讲讲。” “满仓叔家的大黑丢了,找遍村子都没找到,我爹说八成是叫人偷走吃狗肉了,满仓叔回家后对着大黑的窝抹了一宿眼泪。” 池皎皎蹙眉,她知道大黑,一条很灵性很忠心的五黑公犬。 曾经帮满仓叔咬死过毒蛇,还跑去保健站叼着胡医生的裤脚把他拉到田里,救了满仓叔一命,所以满仓叔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匀出粮食喂大黑,一人一狗的感情非常好。 “大黑碰见陌生人叫得很凶,偷狗贼肯定是熟人。” 李卫民愤愤点头,“就是熟人才可恶呢,满仓叔把大黑当亲人养,那人也下得去手。” “老一辈的都骂呢,五黑犬是镇宅辟邪的,村里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谁杀五黑犬吃肉的。” 池皎皎心道有些人饿慌了连同类都敢吃,更何况一条黑狗? “除了这个,有没有关于池家关于我的?” 李卫民想也没想地说道:“那不就顾杰破伤风好了的事嘛,在咱们村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就连干活吃饭的时候都议论你呢。” “议论我什么?” “你的医术呗,大家好奇的不得了!” “……” 顾铮黑眸沉沉地看着两人聊天,嘴角不自觉绷起。 从见面到现在池皎皎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注意力就被李卫民吸引走了,甚至连他左腿能否顺利抬进拖拉机后斗也不关心。 顾母在一旁干着急,用胳膊肘撞了顾铮一下,压低嗓子道: “皎皎是你扯了证的媳妇,想找她说话就动嘴啊!” 顾铮收回视线看向一边,没吭声。 比起活泼健谈的李卫民,他沉闷无趣,就算说话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何必去搅别人的兴。 “说话呀,哑巴了?” 顾母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差点气了个仰倒。 她好歹也是桃源村排在前头的利嘴,一个吵三个不成问题,孩他爹虽然性格温和也不是那嘴笨的人,咋就生出老二这么一个锯嘴葫芦? 照他这么哑巴下去,娶到手的好媳妇指不定哪天就被嘴甜的给拐跑了! 就算拐不跑,她还指望抱孙子孙女呢,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顾母气哼哼地瞪顾铮,随即眼睛骨碌一转,手伸到他腰侧使劲儿揪了把。 顾铮吃痛,几不可闻地低呼了声。 “哎哟!老二,你咋啦,是不是腿又疼了?” 顾母立马夸张地大叫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闷,痛了难受了也不吭一声,你不出声别人咋晓得你心里不痛快?” 她故意冲池皎皎那边扯高了嗓子。 “怎么了?” 池皎皎应声走过来,见顾铮已经在车斗里坐着了,关心道: “是不是刚才抬腿的时候抻到了,我给你揉揉。” 说着光洁的小手就朝那条摊直的左腿摸去。 顾铮拒绝的话滚到嘴边,刚要说,顾母一个眼刀子甩过来。 臭小子,老娘特地给你制造的机会,你敢搅黄了,看我回去削不削你! 顾铮:“……” 顾母转头就冲池皎皎露出慈祥和蔼的笑,“皎皎啊,你快给老二揉揉,他现在离了你是真不行啊!” 池皎皎手摸到顾铮肌肉紧绷的大腿,帮他按揉穴位,柔声道: “刚恢复知觉出现这些情况很正常,等后面复健会更痛,你不要因为怕麻烦就忍着,难受了喊我帮忙。” 女人的手跟猫爪子一样软绵绵,游走在大腿根。 顾铮蓦地咬紧后槽牙,撑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额角青筋因为压抑着什么微微突起。 左腿恢复知觉后,那处比以往敏感了数倍,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又摸又揉的。 “我和你说话呢,你在听吗?” 池皎皎半晌没听见男人声音,抬眸看他,却发现他额头冒着细汗,耳垂泛红。 手一动,蹭到了某个支棱起来的火热物什。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池皎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是腿疼吗,怎么她再正经不过地按了按就有反应了。 这男人顶着张古板禁欲的脸,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还是说男人一旦开荤,那方面需求就会变得特别旺盛,碰一下就起来了? 可他前几天不是在病房里自己解决过了吗,裤子上弄脏了那么大一片,今天怎么又…… 顾铮几乎秒懂池皎皎的眼神,鼻尖呼出的气息变得滚烫,嗓子也灼烧干痒。 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一夜,极度渴望甘甜的水源。 “你媳妇问你话呢,你好歹吱一声啊!” 哎哟,顾母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着急啊,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安儿子身上。 顾铮:“嗯。” 他费力地曲起左腿,去遮挡某个地方。 顾母气得双手叉腰,这个榆木脑袋,叫他吱一声他就真的只吱一声啊? “老二啊,皎皎辛辛苦苦给你揉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池皎皎将男人欲盖弥彰的动作收入眼底,嘴角努力向下撇,憋着笑。 大娘您说错啦,辛苦的是您儿子。 顾铮叹气,暗自深呼吸压下那股燥热,幽深的凤眸望向偷笑的池皎皎,心头那股痒意又冒出来。 他视线在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上流连,不自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谢谢媳妇儿,揉得很舒服,回家继续。” 媳、媳妇? 池皎皎愕然睁圆了眼睛,小嘴也惊讶地张成了O型。 这男人刚才是在撩自己吗? 顾母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诶,这就对了嘛!” 她家老二还是有救,虽然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但一憋就憋个大响屁。 听听这声媳妇儿,叫得多甜呐,皎皎丫头的脸都被叫红了! 殊不知池皎皎脸红的不是那句媳妇儿,而是媳妇儿后面的话。 歪了,彻底歪了,严肃冷峻的顾营长居然在大街上和她暗示那么不正经的话,他的注意影响丢哪儿去了? 没等池皎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公安局的罗队长领着人匆匆找了过来。 “池皎皎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113章 敌特都亲口供出你来了 池皎皎笑着跟罗队长打招呼。 “我们正准备坐车回桃源村呢,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目前她和公安局的联系只有独眼那帮人。 莫非是独眼几个醒后,供出院子里囤有大量粮食货物,引得公安局怀疑到了她头上? 怀疑也不怕,这年头没有监控,东西收进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她一问三不知就好,到最后公安局只会认为是独眼等人在胡乱攀咬。 “还好赶上了,是有点事需要你配合。”罗队长道。 顾铮脸上的薄红已经褪去,很快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严肃模样。 他双手撑在两边,艰难地从拖拉机后斗起身翻出来,拄着拐杖站到池皎皎身后。 顾母在旁边搭了把手,插话道: “罗队长,是不是前天晚上我们皎皎帮忙抓人立了功,县里要给她发奖励?” 罗队长看了池皎皎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大娘您别急,发奖励要等案子审完,县里还有不少人排着队呢,没那么快。” 顾母没察觉他的表情异常,笑着点头: “行,只要你们别忘了就成,那可是我们皎皎冒风险换来的,我可不得帮她催着嘛。” 到如今她还后怕着呢,但儿媳妇智斗黑市混混又实在令人骄傲长脸,她都已经想好回村后怎么跟老姐妹们吹嘘了。 之前和池皎皎顾铮有过口角的年轻公安小吴不顾罗队长阻拦跟了过来,走上前义正严辞道: “队长,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们奖励没有了,不仅没有奖励,还涉嫌串通敌特!” 顾母惊得瞪大眼睛,“啥?敌特!” “我儿媳妇咋可能跟敌特有关系,你这个小同志别乱给人扣屎盆子!” 池皎皎和顾铮怕老人家徒增担忧,并未没告诉她敌特的事,只说独眼等人是投机倒把分子,因为损失了金条怀恨报复,被池皎皎使计抓起来了。 小吴抬了抬下巴,态度很是轻蔑: “这该问您的好儿媳啊,我可半个字都没有冤枉她。” “不可能,皎皎不是那样的人!” 顾母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冲着公安同志发,她拉住池皎皎的手,急切地道: “老二媳妇,这到底咋回事儿啊,为啥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赶紧跟他们解释啊!” 她这么能干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咋可能跟敌特扯上关系呢? 一定是公安同志误会了。 池皎皎见顾母脸色发白,知道她是被吓着了,这时候的人最怕和黑五类沾边,更遑论串通敌特这么大的罪名。 “一个和敌特有牵扯的人,贼喊捉贼,怎么有脸敢说自己立功还要奖励的?” 小吴说完,幸灾乐祸地啧了两声。 前天他被池皎皎和顾铮联起手来奚落,不仅被同事笑话,还挨了领导批评,一年的脸都丢光了。 他暗暗记恨在心,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让他找到了嘲讽回去的机会,真是太解气了。 池皎皎冷冷斜他一眼。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扒了身上的制服和街头巷尾的混混有什么区别,德不配位,这种人究竟是怎么进入公安局工作的? 虽然暂时不清楚对方话里的“串通敌特““和敌特有牵扯”具体什么情况,但这并不妨碍她怼回去。 “吴公安是吧,你算是给我开眼界了,活十八年没见过你这么嘴碎又长舌的男人。你就不应该当公安,该去食堂后厨剁饺子馅才对,一张臭嘴逼逼叨叨,比我们村头婶子大娘剁的饺子馅还要碎!” “像你这种没能力、没脑子、没素质的三无蠢货都有脸赖在公安局混吃混喝,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抓敌特立功,有什么不敢说的?” “三岁小孩都知道凡事要讲证据,你说我串通敌特就拿出证据来,跑这来阴阳怪气几个意思?亏你穿着公安那身皮,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那你还当屁的公安,趁早滚蛋,我们老百姓不需要你这种判冤假错案的蠢东西!” 池皎皎嘴巴机关枪一样突突突骂完,周遭净得鸦雀无声,几秒后才响起一片唏嘘和窃窃笑声。 我滴娘诶,这个胖姑娘的嘴巴是用刀子做的吧,怼起人简直能把整张脸皮都剐下来。 哪怕对面站的是公安同志,她也不留情面,胆儿可真大,骂得也真爽! 吴公安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嚷嚷: “懒得和你这个乡下泼妇一般见识,敌特都亲口供出你来了,看你还能狂多久!” “刘哥,张哥,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赶紧把她抓起来啊!” 罗队长身边另外两名公安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顾铮先动了。 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池皎皎护在身后,漆黑凤眸凝重幽深。 “你你你,就算你是营长,也、也不能阻拦公安办案。”吴公安被他身上慑人的威压吓得有些磕巴。 顾铮眸光冷厉地射过去,后者顿时噤声。 这个姓吴的年轻公安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义凛然,他的积极不是为了办案,而是想要挟私报复。 池皎皎说的对,这种人并不适合待在公安的岗位上。 顾铮没有搭理他,视线转向罗队长,“到底什么情况?” 前天他也在现场,池皎皎明明是保护文物、抓捕敌特的大功臣,怎么过了一天就变成串通敌特的嫌疑分子了? 如果她身份真有问题,何苦领着公安去抓人,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太荒谬了。 罗队长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也觉得反转来得太荒谬。 可谁叫那个“乔先生”的身份更荒谬呢,审出来的时候别说他们,就连局长都跟着傻眼了。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顾营长,大街上不方便说,你还是先让小池同志跟我们回趟局里吧,这也是局长的意思。” 公安局局长都下命令了,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顾铮心往下沉了沉。 “我跟你们走。” 池皎皎从顾铮身后站出来。 “不就是问话吗,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也好奇是哪个敌特诬陷我。” 顾铮垂眸看她,“我和你一起。” 无论公安局因为什么要带走池皎皎,他作为她男人,理应陪着。 池皎皎侧头望向顾铮冷峻刚毅的脸庞,嘴角牵起一抹笑,“嗯。” 不得不承认,他刚刚第一反应是将自己护在身后然后询问罗队长具体情况,没有听风就是雨的怀疑指责,还挺令人心动的。 野蛮的体魄,文明的灵魂,她没有看错人。 因为有顾铮同行,罗队长只象征性地让两名公安同志跟在他们左右,做个意思。 “队长,你看她那样儿,未免也太嚣张了!”吴公安跟在后面忿忿不平道。 罗队长呼过去一巴掌,“现在案情还不明了,你给我把嘴闭上!” 这个小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瞅见顾营长刚才的眼神吗,本来就是走关系进的公安局,这回多半要被踢出去。 再看池皎皎,她一路闲庭漫步,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不像是被带回公安局问话的,倒像是领着几个手下出来视察工作的,心态稳如老狗。 罗队长摇头苦笑,这对小夫妻,都不是一般人呐。 但愿等会儿见到那位“乔先生”,他们也能如此淡定吧。 第114章 很大,很热,特别有劲儿 来到公安局,池皎皎被带进审问室。 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要不是身后有公安按着,他此刻已经冲出来了。 只听他饱含感情地大喊: “皎皎,我是爸爸啊!你不认得爸爸了吗!?” 池皎皎被男人哭丧般的叫声惊得腿打了个闪,脚下又好死不死地踩到什么东西,崴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朝旁边栽去,肚子直挺挺对着一道凸出来的石台。 她的龙凤胎崽崽还没揣稳呢! 来不及调整姿势,池皎皎迅速将木系能量全部集中到腰腹部,手抱着肚子呈保护状。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顾铮倾身,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来,嗓音沉沉,“当心,看着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处在同一个空间内,他都会习惯性地将注意力分一部分在池皎皎身上,所以刚刚才能在她摔倒前及时做出反应。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热,特别有劲儿,轻轻一带就将池皎皎拉到了他身边。 如果不是有拐杖阻挡,这一拉能直接将人拉进怀里。 池皎皎鼻尖嗅到一丝顾铮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气,心下稍定,背上却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层细汗。 还好顾铮拉住她了,不然以这体重基数摔下去,肚里的崽崽们能平安无虞,她自个儿却会磕得鼻青脸肿。 “谢谢。” 池皎皎借力站稳,发自内心地感谢。 虽然她没有依赖男人的习惯,但待在顾铮身边真的安全感拉满啊。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他都会在身后守护,大山一般沉默不语,却令人无比安心。 顾铮收回手,听到池皎皎道谢时眼底闪过一抹情绪。 男人保护媳妇天经地义,都领证了,这丫头怎么还跟他这么生分? 池皎皎往审讯室里走,顾铮跟在后面,眼角余光瞥见什么,眸色一瞬冷厉了几分。 角落里的那个是…… 弹珠。 审讯室地面怎么会突然出现弹珠,池皎皎就是踩到这个才摔跤的? 顾铮将一侧拐杖靠在墙上,弯腰捡起那颗弹珠。 慢他一步也想捡弹珠的吴公安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瘸子眼睛也太尖了。 与此同时,审问室里的中年男人再度叫嚷起来: “我没骗你们吧,她真是我女儿,前天晚上的事就是个误会,我真的不是敌特!” “你们抓错人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皎皎,乖女儿,快帮爸爸说句话啊!” 池皎皎望向自称她爸爸的中年男人,又诧异又无语,怎么会是他? 顾铮看着那张喜怒哀乐全都写在上面的脸蛋,问了句: “他是谁?” 中年男人并非池二壮,又自称是池皎皎的父亲,顾铮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那封举报信说的是真的,孟父真是一名潜伏在县城多年的敌特。 那么知晓孟家底细的神秘举报人是谁? 举报之人意在阻止他和池皎皎结婚,背后又藏着什么目的? 正想着,下一秒就听见池皎皎的声音: “他是我的养父,孟学忠。” 学忠,这名字取得可真够讽刺的。 一个被赋予期盼忠诚忠义的人,最后竟然被境外势力发展成了敌特分子。 孟学忠,就是独眼提到的那个负责收货的“乔先生”。 但孟学忠显然不想认罪,审讯途中出去上了一次厕所,回来后就开始叫嚷池皎皎是他的女儿。 在某种程度上,这句话并没有问题。 只是那天晚上黑灯瞎火,一开门他就被池皎皎用凳子砸晕了,直到被带回公安局单独关押都是晕着的,期间也没有和独眼等人碰面串供。 他是从何得知指认他为敌特的人是池皎皎的呢? “邱局长,他虽然是我的养父,但先前十八年我们如寻常家人般相处,我对他当敌特的事毫不知情。” “今年五月初我认亲回到我亲生父母那边,这次进城是为了陪我男人复查,被绑后撞破他和冯哥交易纯属意外。” 池皎皎没有避讳,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和孟学忠的关系。 罗队长适时对邱局长点头,“已经找街道办核实过,情况属实。” 邱局长沉吟,“小池同志,你养父说他去冯全院子是为了救你,有这回事吗?” 由于当晚只在冯全院子里的地窖搜出青铜器、电台等物证,并没有抓到两方人马交易的现行,冯全等人的罪好判,孟学忠这边却证据不足。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冯全突然改口不认识乔先生和孟学忠,孟学忠也咬死了去冯全小院是为了救女儿。 孟学忠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此刻殷切地注视着池皎皎。 只要养女看在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上,配合承认他是去救人的,敌特的罪名就落不到他头上。 “没有。” 池皎皎回答地很干脆。 别说她跟孟父素不相识没有感情,就算认识有感情,她也不会去包庇一个卖国贼。 前世正是因为队友的背叛,她才会被推出去独自迎战丧尸王,最后同归于尽死在一场爆炸中。 所以她最恨背叛,背叛国家也是背叛的一种。 孟学忠瞳孔放大,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半是乞求半是利诱地说: “皎皎,我知道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可你不能因为生气就撒谎啊,那天我看见你被几个混混抓走,情急之下才会闯进院子,我都是为了救你啊!” “你都饿瘦了,在乡下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爸爸看着心疼啊。” “爸爸保证,只要出去了立马就把你从桃源村接回来,你还是孟家最疼爱的宝贝女儿!” 说完,孟学忠眼底闪过自信,养女好日子过惯了,怕是做梦都要回城,只要放出甜头,她肯定会救自己出去的。 第115章 看向池皎皎时眼底藏着杀意 孟学忠深谙养女好逸恶劳的性子,抛出甜头循循引诱。 可他千算万算,算不到养女的里子早已换了人。 池皎皎看着对方一边巧舌如簧地给自己脱罪,一边努力表现出慈善可亲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虚伪。 倘若他真的不在乎原主身份,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怕是巴不得她离公安局这种地方越远越好,怎么可能舍得主动将她拉下水? “皎皎,你倒是帮爸爸说句话呀!”孟学忠放软了语气催促。 池皎皎如他所愿开口,不过却是冷声质问: “你说你是为了救我才闯进院子,可为什么要在来之前戴帽子,贴络腮胡作伪装?” 前天晚上她没有认出孟学忠,一是因为天黑了看不清,二是因为对方乔装打扮隐藏了真实长相。 原主记忆里,孟家养父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每天都会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才出门,以和善老实的玉面好人形象示人。 他之所以伪装成络腮胡的乔先生,无非是不想被路人和冯全认出来,冯全等人只是敌特组织中最末端的存在。 孟学忠见自己打出的亲情牌没用,眼底闪过失望,狡辩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相信爸爸呢,我那不是为了打消绑匪的疑心,好成功把你救出来嘛!”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有时间乔装打扮没时间上公安局报案?明知对方人多势众还独自前往救人?” “如此蹩脚牵强的理由你拿来糊弄三岁小孩呢!真当我们公安同志是吃干饭的,听不出你漏洞百出的说辞?” 站在池皎皎身旁的一众公安:“……” 总觉得小池同志在暗戳戳骂他们是一群吃干饭的。 他们的感觉没有错,池皎皎心里确实堆着不满的情绪。 她把几个敌特迷晕绑起来,把藏在地窖的文物电台找出来,就差连人带证物打包送到公安局了,居然还能惹得一身骚? 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怀疑举报抓敌特的人也是敌特? 池皎皎大为不解。 公安这边也有点尴尬,实在是孟学忠和池皎皎的关系令人惊讶,他们谨慎起见才把人喊过来问话。 但吴公安说的那些情况,是完全不存在的。 孟学忠眼神闪烁,一时间没能想出更好的说辞。 他这个养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池皎皎继续道:“那晚你敲门打暗号,催促冯全开门并询问他货准备好了没有,而冯全在被我迷晕之前也曾提到乔先生会上门取货。 很显然你就是那位乔先生,你们口中的货就是青铜器文物。” “若猜得没错,除了出卖我国珍贵文物给境外势力,那部电台的操作者也是你,身为轧钢厂的干部能第一时间掌握各种经济政策信息,这些情报都是境外势力所需要的。” 孟学忠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看向池皎皎时眼底藏着杀意。 这就是华国人常说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早知今日,十年前他变成孟学忠的时候就该亲手做掉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理顺现有的证据,池皎皎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吃糠咽菜穿补丁衣服的时候,孟家能顿顿吃肉月月买新衣了。 不是夫妻俩挣得多,也不是他们大方,而是那些大手大脚花出去的钱都是投靠境外势力,出卖情报和文物换来的。 轻松得来的不义之财,花起来自然不心疼。 原主也因此肥肉米饭、糖果糕点不间断,越吃越胖,肥胖引发了内分泌失调,胰岛素抵抗,以至于后来稍微吃点东西血糖就激增。 同样一碗米饭,别人吃了没反应,她吃了却能胖三斤。 这种喝凉水都长胖的体质其实是一种病,一种这个时代很罕见的病症——多囊卵巢综合征。 池皎皎也是在检查原主身体的时候发现的,不然以这个时代的油水,很难喂出两百斤的大胖子。 据说得这种病的人不易怀孕,可一旦怀上,双胞胎的几率非常大。 这一点在池皎皎身上得到了印证。 孟家经济异常宽裕的事被当场捅破,罗队长听了后浓黑的眉头高高蹙起。 小池同志没有必要说谎,可为什么昨天他们去孟家搜查的时候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没有和境外势力联络的痕迹,也没有超出工资水平的钱财物品。 搜查决定只有局里的同志知道,难道他们内部也被渗透出了叛徒,给孟家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提前转移了? 他招手最信得过的老公安来到身边,耳语:“你点几个人再去一趟孟家……” 站在外侧的吴公安眼睛乱瞟,悄悄挪动脚步靠近,想要偷听两人讲话,却被一根拐杖拦住。 抬头,正对上一双冷厉审视的眸子。 吴公安被顾铮看得头皮发麻,讪笑着退了回去,半个字都没有听到。 这边的几人各有思量,对面的孟学忠这会儿也懒得再装慈父了,冲着池皎皎冷哼: “你一个丫头片子说了不算,想把我打成敌特,拿出证据来!” 他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余光不动声色瞟过吴公安。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公安收了那么多钱,递几个消息应该不成问题。 就算池皎皎狼心狗肺不肯帮他脱罪又如何,冯全等人的爹娘孩子都在中岛君手里,他们是绝对不敢供认的,而公安拿不到其他证据,只凭一人指认定无法定罪,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放他走。 孟学忠在心底嚣张大笑起来,眼中一派鄙夷。 这些华国人,真是一群蠢货,连他都奈何不了,山本君在山里就更不用担心了。 要不了多久,实验室的东西成功研究出来,到时候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将再次被他们踩在脚下践踏。 “咚咚咚!”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位公安同志走了进来。 “邱局,派去桃源村的人回来了,那位邹竹生同志的奶奶被成功救下,他跟着回了局里,说是有事想求您帮忙。” 池皎皎眼神亮了亮,“同志,邹竹生人现在在哪里?” 第116章 盘尼西林 公安同志指了指楼上,“在邱局办公室门外等着呢,让他去等候室坐着也不肯。” “麻烦你带他过来。” 顾铮很快便反应过来池皎皎想做什么,“前天晚上他也在场,你想让他出面作证?” 池皎皎点头。 邹竹生被关在地窖近七天时间,说不定中途听到过什么消息,再不济也能证明孟学忠和冯全等人存在交易关系。 很快,邹竹生就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 邱局长和罗队长一同对他进行问话。 罗队长表情严肃道:“冯全等人为什么要把你关在地窖,还喊人去桃源村绑你奶奶,这恐怕不是你说的私人恩怨那么简单吧?” 其实前天晚上他们就给邹竹生做了口供,但这小子当时虚弱得像要断气了,又拼死要回桃源村救人。 他们的笔录只得了一句私人恩怨就没了后文,正好这会儿可以把笔录补全。 邹竹生低垂着眸,瘦削脸颊苍白如纸,“呵,为什么绑我……这个问题不应该去问冯全吗?” 罗队长一愣,随即怒地拍桌,“邹竹生!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的成分本来就高,不好好配合我们工作,是想和敌特扯上关系吗?” “老罗,火气不要这么大,小邹是证人又不是犯人。” 邱局长伸手敲了敲罗队长身前的桌面,提醒他收敛脾气。 “小邹啊,现在虽然讲究成分,但不是唯成分论,根据上面的政策你属于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 “这次抓敌特是一个机会,你要把握住啊,如果你的证言对案情有帮助,我会向你们大队和公社反应,这对你的表现是作好的。” 邱局长言尽于此。 邹竹生低垂的眼眸颤了颤。 他是地主的后代,是黑五类,成分二字自出生起就是原罪,如同一座高山横亘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冯全绑他的原因见不得光,说出来这些人只会斥责邹家私藏黄金,罪加一等。 “老罗,抓关键的问,顾营长和小池同志还在隔壁等着呢。” 听见某几个字,邹竹生忽地抬起头,“池皎皎也在?” 罗队长粗声粗气地嗯了声,“还是她提醒我们再找你做次笔录,她一个人的证言说服力不够……” “加上我的呢?” 邹竹生打断道,身体不自觉坐正。 罗队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看你提供的消息如何,能和小池同志形成印证自然是最好的。” 这小子,一提到小池同志眼神都不大对了,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可小池同志已经名花有主了,这小子的感情只能胎死腹中。 不是罗队长鄙视邹竹生,事实如此,一个地主家的狗崽子怎么比得上根红苗正,年轻有为的顾营长? 邹竹生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把那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事无巨细,尤其是孟学忠敲门那段,证言和池皎皎完全对上,这下定罪也算有理有据了。 罗队长看着笔录,重重皱起眉,“冯全很早就想拉你入伙黑市,后又逼迫你交黄金去南边进货,你拒绝就转而绑架你和你奶奶,还想杀人灭口?” “发生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上公安局报案?找大队和公社寻求帮助也可以啊!” 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地自己扛着,差点把命都搞丢了。 邹竹生神色漠然,“没有人会管。” 他在地窖半死不活躺了七天,无人问津;他奶奶从牛棚被掳走,大队的人只当看不见。 他们祖孙就算立刻死去,也不会在这些人心里溅起一点水花。 不,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要不是她及时出现,自己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冯全等人挖坑埋了。 “所以你们邹家真的私藏了黄金?” “邹竹生,这可不是小事,不想再被批斗的话,劝你赶紧把藏起来的黄金上交国家。” 罗队长板着脸,语气强硬。 邹竹生眼底划过一抹暗色,随即抬眸和罗队长对视,“没了,只剩一根金条,准备拿来给我奶奶换救命药的,那天在黑市被猴子抢走了。” 罗队长蓦地瞪大眼睛,看了看旁边的邱局长,那不就是小池同志和顾营长交到公安局的那根? 邱局长冲他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根。 “小邹啊,听说你跟回局里是想找我帮忙,是你奶奶的事吧,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需要什么药?” “肺炎,公社医院的医生让我找一种叫盘尼西林的药,冯全说他能弄到,我把最后一根金条给他,可他却骗了我。” 邹竹生语气平静,无人能够窥见那平静之下的绝望。 他在这个世上只剩奶奶一个亲人,要是奶奶也走了,他守着金条又有什么意义? 邱局长沉吟片刻,“这样,你在局里等着,我去找人帮你问问。” 邹竹生眼里亮起一缕光,如同行走在干旱大漠里的人看见了绿洲。 邱局长在心底叹了口气,当年邹家的事他了解过,邹家老爷子和邹父被斗死了,邹母怀着孩子被一群畜生……最后在竹林早产生下小邹,大出血死了。 小邹这孩子,不容易啊。 “我打不了包票一定能弄到药,但是我尽力。” 邱局长大步流星地出了公安局,直奔县医院而去,可没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两手空空。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找了县医院的院长,他说盘尼西林是外国的药,非常紧缺,就连省城医院都不定有。” “什么省城医院?” 池皎皎闻声走了进来,后头跟着顾铮。 她和孟学忠的关系已经澄清,自然不需要再在隔壁审讯室和孟学忠针尖对麦芒。 邱局长耐心解释:“小邹的奶奶得了肺炎,需要一种叫盘尼西林的药,但这种药非常稀缺,县医院没有,估计省城医院也玄。” 池皎皎心道盘尼西林就是青霉素,青霉素在后世医院里广泛应用,轻易就可能到,没想到这个年代想买一盒盘尼西林居然会这么艰难。 她刚想说点什么,顾铮淡然稳重的嗓音就在斜后方响起。 “部队医院有,我受伤最初用的药里就有盘尼西林,我打电话让战友寄一盒过来。” 邹竹生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收紧,“多谢。” 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的药,对方只需要一个电话。 这一刻他无比刺痛地感受到了成分差异、身份差异所带来的差距。 池皎皎见两个男人一说一答就把药的事定了下来,就没多嘴自己有治疗肺炎的方子,肺炎急性发作期如果能使用青霉素消炎自然是好的。 正想着,公安局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孟母拨开人群,披散着头发,伸长了手朝池皎皎冲过来: “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要掐死你!” 第117章 喊不喊?不喊我可亲你了 孟母不复往日高傲,冲过来时神色癫狂宛若一个疯子。 “死丫头,把我家老孟还给我!” “我们孟家作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的宝贝儿子才九岁,老孟要是被抓了,她和儿子可怎么活啊? 孟母这两天陷在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中,而在得知是池皎皎领公安抓了老孟后,这些恐慌悉数化为了愤怒。 她冲到池皎皎面前想打人,被顾铮一把拧住反剪在身后。 “在公安局动手,你眼里是真没有国家和法律了!” 自确定孟家夫妇和敌特勾结,他就没再顾虑对方池皎皎养父母的身份。 虽然和邹竹生一样是黑五类,他们的性质却远比前者恶劣,是真正隐藏在人民群众内部破坏团结和发展的敌人。 “我养她十八年,怎么打不得了?” 孟母激烈挣扎,“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对得起我们吗?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抱回家!” 池皎皎对孟家没有感情,自然生不出任何愧疚。 她如旁观者般淡然冷静,面上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孟阿姨,您和孟叔叔的抚养恩情我心里很感激,可孟叔叔他做什么不好,他倒卖我们国家的文物给那些侵略分子,这是卖国贼行径啊!” “您和孟叔叔夫妻多年,感情又好,我还记得你们经常锁了门在房里商量事情,您当真对他敌特的身份不知情吗?” 孟母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过了两秒后又接上更为尖利刺耳的哭闹,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孟不是敌特,你们冤枉人!” 罗队长眼皮跳了跳。 原以为孟学忠的妻子顶多知情不报,窝赃罪证,可现在观她心虚的反应,竟是两夫妻都当了敌特? “孟学忠的罪名已经基本坐实,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被打上那些名头,陪你们一起吃枪子,最好赶紧坦白,说不定还能争取减轻刑罚。” 说完就让专案组的同志将孟母孟巧玲等人带去审讯室单独问话。 孟巧玲经过池皎皎的时候,头深深埋在胸前,面容颓然灰败,眼里的光彩黯淡,盛满了不甘和怨怼。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享福的是池皎皎,受苦受拖累的却是她? 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四个月,亲生父亲就被打成敌特。 那她以后不就成了敌特的女儿,成分比邹竹生那个地主崽子还要高? 想到村里人对黑五类的态度,孟巧玲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不,她绝不能当黑五类,与其留在县城被人批斗,她宁愿一辈子在桃源村当个村姑。 在罗队长进审讯室前,顾铮和他提了举报信的事。 “这两天会有一封匿名举报信从海岛部队转到你们局里,信里内容正是有关孟家夫妇十年前被南方特务组织发展成下线,潜伏在县城收集情报的,应该会对你们侦破案件有帮助。” 因为有池皎皎这一层关系在,他不便插手孟家人的审讯,但提前告知举报信的事是可以的,便于公安在审讯中更细致。 他总觉得事情不只收集情报和倒卖文物那样简单,孟学忠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 从他嘴里撬不出来,只能从孟家人嘴里挖了。 池皎皎蹙眉,“寄到海岛部队的举报信……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尽管事情发展曲折,顾铮对池皎皎的怀疑已经打消大半,将举报信和结婚报告的事和盘托出。 “所以,在明知我养父母身份有问题会影响到你前途的情况下,你还是选择了和我领证结婚?” 池皎皎很是惊讶。 尤其在部队,家庭成分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稍微沾上一点可能就永远止步原地了,严重的还会被开除军籍离开部队,或是下放到农场改造。 这对一个军人而言,比伤害他的躯体还要来得残忍,顾铮他就不怕吗? 池皎皎不冷脸的时候表情很好懂,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眸子,水汪汪圆溜溜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顾铮没忍住盯着看了一会才移开视线,“你不也明知我是个残废,还跟我扯了证。” 信守承诺对她负责是其一。 心中仍有怀疑想把她放在身边看着是其二。 只是这第二个原因,令他在面对那双莹润黑眸时,总会觉得有所亏欠。 自结识以来,池皎皎性情大变,行为举止表现异常,这的确可疑,但她并未作出任何有害于人民群众和国家的事,相反,有利的好事做了很多。 她用擅长的医术治病救人,把治疗破伤风的特效药方教给医院,和他一起在黑市打退混混,又独自抓获敌特,保护文物,救下邹竹生,在得知敌特是自己养父后也没有包庇。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顾铮确定,池皎皎身上藏着秘密,但她不是上面文件提到的代号为“乌头”的特务。 “乌头”身份神秘,上面至今只截获到一封电报,显示“乌头”已于今年年初潜入南方城市活动,性别、年龄、样貌、目的全都不详。 巧的是,南阳县前不久也发现了敌特活动踪迹,便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可现在来看,南阳县发现的敌特踪迹极有可能是孟学忠等人,而非接受过秘密训练的专业特务“乌头”。 池皎皎伸手在顾铮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铮将思绪压下,凤眸泛起一丝淡淡笑意,“在想你立了这么大个功,我的前途应该是保下了,说不定还能沾媳妇的光往上提一提。” 这还是池皎皎头一回听见顾铮说俏皮话,立刻抓紧不放道: “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大点声。” 先前等拖拉机的时候他也喊了,还暗戳戳撩她,后面被罗队长打断,她都没来得及找他问(撩)清(回)楚(去)。 “……”顾铮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抿紧,不肯吭声了。 池皎皎看着他倔强的唇角和泛红的耳垂,凑近了点,语气带笑: “喊不喊?不喊我可亲你了哟!” 第118章 想把这张红艳艳的小嘴堵上 顾铮抬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推开凑过来的小脑袋。 低沉磁性的嗓音很是无奈,“别闹,这里是公安局。” 池皎皎无辜地眨眨眼,“公安局怎么了?我俩持证上岗,合规合法地亲,邱局还能判我们流氓罪不成?” 她到底是对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够透彻,倘若男女在公众场合过于亲密,比如搂抱、亲吻,是真有可能被抓起来判流氓罪的。 顾铮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又听她大胆发言,耳后根热气直往头皮上冒。 这个虎丫头…… 如果不是在外面,他真想把这张红艳艳的小嘴堵上。 喉咙里发出一声叹,他薄唇轻启,低低唤了句,“媳妇。” 池皎皎听见了,乌黑的大眼睛瞬间弯成一轮月牙,“嗳!” 称呼是次要的,她很喜欢顾铮这种无奈却又顺着自己的态度。 吃软不吃硬,池皎皎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可试问一个一米八八肩宽腿长的黑皮大狼狗糙汉对外强硬凶悍,对内却无奈又纵容地顺着你,谁能拒绝得了哇? 顾铮看见她明媚的笑靥,唇角也不自觉跟着勾起。 笑得这样开心,应当是喜欢自己这样喊她的吧? 媳妇…… 他在心底又默默喊了一声,突然就有些理解那些老兵,在提起老家的媳妇时,黝黑脸颊上溢满的笑容是因为什么了。 ** 专案组正在对孟家人进行审讯。 池皎皎澄清了自己的嫌疑,该说的能说的都记入了笔录,再待下去没有必要,就跟顾铮提议先回桃源村,等后续案情有进展需要帮忙时再过来。 顾铮颔首,“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邱局说点事,很快回来。” “嗯,不着急,拖拉机还有一会儿才回村。” 顾铮拄着拐杖转身,转过身后,眉宇间的松弛柔和立时被一片冷肃替代。 他长腿步子迈得很大,夏季轻薄的布料绷在大腿根,印出健硕的肌肉和裤兜位置一个小小的球形物体。 顾铮来到邱局长办公室,先是借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部队医院的熟人。 却从对方口中得知,因为五月份那场战役导致医院伤病员增多,库房里的盘尼西林早在前两天就耗尽,进货渠道又突然出了问题,现在医院用药是从其他地方协调,要匀出一盒给顾铮,恐怕得等到下周。 “算上路上的时间,最快也要半个月,我等得起,老人家的身体怕是等不起。” 顾铮嗓音染上一抹忧色。 邹奶奶虽然曾是地主家的太太,对手底下的佃户却并不苛待,谁家有人生病找到她,钱和药都不会少,顾家祖辈也曾受过她的恩惠。 他主动提出帮邹竹生找药,是存了还恩的心思,没料想到部队医院盘尼西林的货源会出问题。 电话那头爱莫能助,“顾营,实在是没办法,我这边帮你留意着,如果有多的一定立马给你寄去。” “只能这样了。” 顾铮挂断电话,按了按眉心。 五月份那场战役,他算是回来的较早的那批,后续不断有伤病员从前线下来,夏季炎热,伤口容易发炎化脓,若盘尼西林迟迟不到货,不知道又有多少战友会因此落下重疾。 邱局长见状道:“这玩意儿确实难弄,我也托朋友在省城的医院问问,说不定能撞上呢。” 顾铮点头,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弹珠递过去。 “这是在审讯室门口地上捡到的,我媳妇踩到差点摔跤。” 我媳妇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顺畅,低沉嗓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意,听着像是来给某人讨公道的。 邱局长接过看了看,“审讯室里怎么会有弹珠?” “也许是你们局里哪位同志掉的,您可以喊人过来问问。” 邱局长听出了点意思,顾营长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小弹珠就迁怒的人,除非…… 这个弹珠是有人故意扔在小池同志脚下让她摔跤。 他大爷的,局里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不正的小人? 邱局长陆续喊了几名公安同志进来“失物招领”,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小吴喜欢玩弹珠,身上随时都揣着几颗,这一颗我上午才见他玩过。” 顾铮脸色沉下来,果然是他。 “小吴是哪个?” 邱局长对新招的人员不是很熟悉。 一个公安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梁副局长的那个远房亲戚,吴广达,前段时间硬塞进来的。” 邱局长听到硬塞两个字时彻底拉长了脸,将弹珠往桌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去给我把人喊来!” 说曹操曹操到,小吴公安,也就是吴广达,一脸菜色的被罗队长拧着胳膊推进了办公室。 “邱局,审讯有结果了。” “这么快?” 罗队长一脚揣在吴广达的屁股,粗声粗气道: “要不是这小子收受冯全的好处通风报信,还能更快!” 他就说搜查孟家时怎么干净得不对头,半点证据都找不到,原来是接到吴广达的消息后提前转移了。 以上是来自孟巧玲的主动交代。 不仅如此,她还把孟父孟母藏匿东西的地点竹筒倒豆子般全部供了出来,只求公安局给她出一份和孟家断绝关系的证明。 在顾铮邱局长等重重威压下,吴广达扛不住也招了。 他不只往外给孟家传递消息,还设计安排了孟学忠和冯全碰面对口供。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在上完厕所回去后齐齐改了口供,一个攀咬养女,一个死不承认。 那颗弹珠也是他故意丢的,没什么特殊目的,就是单纯想报复池皎皎出气。 邱局长大怒拍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管理的公安局中竟然会出现叛徒。 “你糊涂啊你!为了点钱财被敌特收买,帮敌特做事,搞不好是要吃枪子儿的!” 吴广达被拍桌声吓得一抖,腥臭的淡黄色液体顺着裤脚流到地上。 “局、局长,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表姨夫的面子上,别抓我!” 邱局长怎么可能徇私,直接挥手让人把他绑了起来,等着和孟学忠几人一起接受审判。 池皎皎站在大厅看到两个男公安把吴广达身上的公安制服扒了下来,只剩短袖和浸湿的底裤…… 顾铮突然出现,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别看了,走吧。” “那个吴公安怎么回事?” “被孟学忠收买,通风报信。” 听到这个回答,池皎皎并不意外,本来就是走关系进的公安局,扒了制服和街头混混没什么两样,坚守不住本心再正常不过。 离开公安局,正好赶上拖拉机回村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山坡时,池皎皎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阴暗潮湿的生物盯上了似的。 她警惕地四下打量,突然发现在小山坡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第119章 顾铮你再不松手,我可就上嘴咬了 老妇人还好,那中年男子长得一言难尽。 肥头,耳朵很长,油腻腻的头发像顶了一个鸡窝。 脸上长满了麻子,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深深凹陷进去。 他耸起肩膀,上衣短了一截,积着厚厚污垢的肚皮露在外面。 双眼跟着拖拉机移动,直勾勾盯着坐在后斗里的池皎皎,嘴角缓慢地咧起,看起来十分渗人。 “那男的哪个大队的,以前没见过啊?” “不认识,反正不是我们桃源村的。” “他眼神咋阴森森的,怪吓人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坐在对面的几个大娘婶子小声议论。 顾母对上那个中年男子的眼睛,也觉得后背发凉,嘟囔道: “长得也太磕碜了,皎皎,没吓着吧?” 池皎皎笑着摇头,婆婆这是把她当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了,见到长得丑的都怕吓到她。 其实这算什么,她前世半张脸的、没有脸的都见过,比起那些来,小巫见大巫。 顾母如同叮嘱二丫小铁蛋一般细细叮嘱: “那后生的眼神不对劲儿,看着不像啥好人,还好不是咱们村的,你以后出门要是遇见了就绕道走。” 她知道老二媳妇有些拳脚功夫,但姑娘不比小子皮糙肉厚的没忌讳,一旦出点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她在家的时候总和媳妇女儿孙女说,在外面要是遇到事了,什么都别管只蒙头跑,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池皎皎感受到长辈的关心,甜甜一笑,“好,都听娘的。” 顾母被这一声叫得喜笑颜开。 自皎皎和老二领证后就跟她改口了,娘啊娘的叫得人心里可热和了。 以前咋就没发现呢,皎皎这一把小嗓子跟树上唱歌的黄鹂鸟似的,又脆又甜,让人听了还想听。 自觉捡到宝的顾母又跟身边的大娘婶子们聊起来,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在夸新媳妇的。 一个婶子道:“姑娘嫁人了就是不同哈,像在庙里开光了一样,白了瘦了,五官也长开了,看着比她堂姐还俊,你们家老二也算因祸得福。” 顾母不赞同地摆头,“跟嫁人有啥关系啊,皎皎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她照顾老二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用心,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换药的,老二的腿被她照顾得好了不少,她自己却累瘦了。” “而且她讲礼得不行,每顿吃得比猫儿还少,难得吃点肥肉还都省给老二吃了。” 婶子诧异地看了眼池皎皎,又跟顾母咬起耳朵来。 “真有那么好?你说的和我们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骗你作甚,顾杰的破伤风也是皎皎治好的,她啊,现在就是我们老顾家顶顶大的大恩人!” 婶子一脸羡慕,“照这么说,你们还真是捡到宝了,铮子以后可要享福咯。” “他啊,在部队里是这个,”顾母自豪地竖起大拇指,随即又撇撇嘴巴伸出了小拇指,“但养媳妇方面不行,是这个。” “你看他把媳妇肉都养没了,自己还黑沉个脸扮包公呢,我看着就来气,恨不得脱了鞋抽他屁股……” 亲娘吐槽起来一点不嘴软,就坐在对面的顾铮: “……” 有没有可能,不是他黑脸,而是他脸本来就黑。 缺乏娱乐生活的年代,池皎皎也逐渐喜欢上了听人讲八卦。 尤其是各位大娘婶子凑到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时不时也会爆点少儿不宜的出来,落在玉米地里的肚兜啦,谁家公公和儿媳妇又抱一块儿啦……车速蹭地直飚两百迈。 这会儿听见顾母吐槽顾铮,还要拿鞋子抽他屁股,画面感一下涌上来,没忍住低头偷笑。 顾铮瞥见她上扬的嘴角和脸颊嘟起来的软肉,搭在膝盖上的指腹不自觉摩挲。 那动作,像是要把那团白乎乎软绵绵的肉收进指尖揉捏一般。 他向后靠在车斗,微微侧头时却发现山坡上的人还没有离去。 那个中年男子站在高处,视线射过来一瞬不眨地盯着池皎皎打量。 顾铮凤眸微眯,手已经下意识将池皎皎自己身边拉,“你坐过来点。” 说着,宽阔直挺的上半身转过来,挡住那人的目光。 此时拖拉机正好经过一个大坑,后斗里坐着的人猛地颠簸摇晃起来。 “哎哟,卫民你看着点路,可别把我们摔下去了!” “婶子您坐稳,我开的可是拖拉机,这些小水坑算个啥,放一百个心,肯定摔不着您!” 李卫民坐在前面把着车头,哈哈大笑。 骑自行车才要避着水坑走呢,拖拉机的轮胎多粗啊,直接压过去就行了,扭来扭去地反而开不好。 池皎皎却笑不出来。 颠簸加上被拉了一把,她上半身失去平衡,顺着顾铮拉的力道朝他栽去。 即便顾铮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肩膀,但惯性和拖拉机的颠簸还是让她一头扑进了他屈起的大腿和腰腹之间,鼻尖撞到了……一团热气。 顾铮浑身僵住,抓着池皎皎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手背青筋鼓起。 “嘶…松手…骨头要被你捏碎了……” 池皎皎吃痛,对着脸下面的物什磨了磨牙。 再不松手,她可就上嘴咬了! 顾铮倏地松开手掌,嗓子哑得厉害,“对不起……” 池皎皎单手撑在顾铮腿侧,艰难地向后撤。 扑面而来的能量源过于充沛了,堪比摸一整晚的小手。 熏得人面红耳赤,手脚发软。 细算起来,这趟去县医院,除开办正事,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顾铮……吸能量。 白天吸,晚上也吸,已经接连吸收掉两块炸弹碎片附近的能量源。 木灵空间内能量充盈,灵泉也从小水潭变成了湖泊。 更令人欣喜的是,空间内白雾退散,露出了种植土壤的边缘,只要再吸收掉一块碎片,解锁种植土壤的能量就足够了。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木灵空间和前世不同了,随着吸收的能量增多,说不定会产生什么新的变化。 池皎皎很期待空间的变化,自然就要更勤快地吸收能量,但这并不代表,她迫不及待到要当着婆婆和这么多大娘婶子的面,和顾铮亲密接触。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变成大娘婶子们口中的少儿不宜,是什么样的了。 “顾铮那个新媳妇猴急得哟,还坐着拖拉机呢,直接就扑到他男人腿上去了!” “乱说,明明是顾铮不像话,我亲眼看到他把他媳妇儿拉到大腿上趴着的!” 顾铮没料到自己轻轻一拉会造成这种后果,心中羞臊又懊悔,搭把手想将池皎皎扶起来。 “我不是有意的……呃嗯!” 拖拉机又压过一个大水坑,连车斗都跟着哐啷一声。 刚直起身子还没坐稳的池皎皎再度跌回去,整张脸扎扎实实埋进了…… 第120章 铮子那儿不耽误事儿吧 李卫民兴高采烈的声音飘在风中: “哈哈哈没骗你们吧,这么大的水坑也过得去,咱们大队的拖拉机质量杠杠的!” 车斗里的人屁股被颠成了八瓣,一时间嬉笑怒骂,还有老大娘朝李卫民背上扔了把花生壳。 池皎皎心里骂得很脏。 其中有一句是冲着顾铮去的,因为此刻他的手掌正按在她的头上! ……池皎皎跳拖拉机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令人社死的尴尬姿势啊。 顾铮,顾铮这会儿已经宕机了。 脑子里的弦在池皎皎埋下去的时候断开,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沸腾如岩浆,一半往上涌把脸颊脖颈烧得通红,一半向下冲势要把薄薄的布料顶破。 池皎皎感受到了那物什撵过她的皮肤,从额头到下巴,几乎横亘整张脸。 如果没感觉错,这还不是完全醒过来的程度。 有些人,天赋好得令人发指。 池皎皎反手挥开顾铮的胳膊,用力一撑重新坐直了身体。 “呼——”差点被闷死。 顾铮默默拿过挎包挡在身前,一张脸红得发黑,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这会儿,拖拉机后斗上的大娘婶子们谁也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电灯泡般蹭光瓦亮,八卦地盯着两人看,眼角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月英啊,我看女子眼光最准了,你儿媳妇指定是个好生养的,铮子那儿不耽误事儿吧,明年你又要抱孙子咯!” 池皎皎扶额:……她就知道逃不掉婶子们的八卦。 顾母嗔怪地拍了一下说话的婶子,“新媳妇脸嫩,说话嘴上把着点门。” 说完抓了把瓜子塞进她手里,凑过去压低声音笑道:“不耽误事儿,借你吉言啊!” 都是些当娘当奶奶的人了,听完便相视一笑。 顾母也不忘给儿子儿媳妇解围,冲着李卫民的背影大喊: “快别走水坑了,等会儿把我家老二的腿给颠着了!” “诶,知道了大娘!” “臭小子,就知道显摆他那点技术,一车人都快叫他掀翻了……” 顾母又抓出两把瓜子,“来来来,都尝尝,县里供销社买的,咱们刚才说到哪里来了?” “说到柳寡妇了,前儿个我家狗蛋进山里掏鸟蛋,看见她跟隔壁村的牛老汉在树林里打滚儿!” “嚯,上次不是红秀她男人吗,害得红秀回娘家哭了几宿,这回又换一个?” “快说说,咋回事……” 论如何迅速转移吃瓜群众们的视线—— 出现一个更劲爆的瓜。 池皎皎暗自松了口气,她靠在车斗,咬牙低声问身旁满头大汗的男人: “你刚刚扒拉我做什么?” 顾铮:“……” 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不想别的异性盯着她看? 大老爷们说这种话未免太酸了。 再望过去时,山坡树后已经没有人了,老妇人和男子不知去向。 他收回视线,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沙哑,“你那边挤。” 挤?池皎皎垂眸瞟了眼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体会到了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着这么多大娘婶子的面,她没有探究原因,反正忍着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这男人太敏感了,动不动就……以后可怎么办呐。 拖拉机行驶到一个路口,池皎皎叫李卫民停车,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了下去。 “娘,您先和顾铮回去,我去趟林家沟。” 本来是想让李卫民直接开拖拉机过去的,可其他大娘婶子们还赶着回去做饭,她就没提出来耽误大家时间。 “是去接你娘吧?” 顾母知道池皎皎担心亲家母受欺负,在进城前把人安排回了林家暂住,还准备了丰厚的礼信,想让亲家母和林家修补关系。 也是难为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思能如此细致周到。 顾母心里对池皎皎的喜爱又重了几分。 池皎皎笑着点头,其实接不接都不一定,如果包子娘在林家过得安逸舒心,林家也愿意她住着,何苦接回池家受罪? 包子娘把林家的关系处好,日后跟池二壮离了婚,也能多个帮衬。 顾铮看了眼天色,“我和你一起。” “不用,从这里到林家沟就十几分钟脚程,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池皎皎挥挥手,潇洒极了。 顾铮眼神定定望着她,沉声道:“初八是正日子。” 今天初二,距离他们结婚办席面只有五天了。 比起结婚证,乡下判断男女是不是夫妻关系,更多看的是有没有办席,有没有住在一起。 拖拉机轰鸣声中,池皎皎听清了那句话,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前: “放心,过两天就回,不会让你没媳妇儿的!” 顾铮抿紧唇角,这虎丫头,真是不知道害羞啊。 大娘婶子们听到后笑作一团。 看年轻人搞对象,青涩,又甜蜜,感觉一把老骨头都变年轻了。 * 林杏花娘家位于林家沟东头,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外面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 池皎皎到的时候,小院子里很是吵闹。 “你们大姑呢,咋没回来?” “大姑被大姑父拽走了,他用拳头捶我大姑,爹你赶紧去把大姑救回来!” “造孽呀,杏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天棒,当初拎着猪头上家来提亲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啊……” “日他祖宗的池二壮,敢打老子大姐?光明,老大,老二,抄家伙跟我走!” 四个壮汉取了锄头铁锹等农具,哗啦啦走出院子,和门外的池皎皎撞个正着。 “你是皎皎,我外甥女?”咋变化这么大? 林大舅惊讶地瞪大眼睛,胡子拉碴满是怒气的脸上迅速堆起笑容。 “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一声?快进屋坐,娘,你看谁来了?” 池皎皎按住他的手,“大舅二舅,就先不进去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当务之急是去找我娘。” 池二壮怕是刚从学习班放出来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包子娘有危险。 外婆也匆匆跑出来,眼眶泛红,“皎皎说得对,你们快去!别叫池二壮那个浑牛把你们大姐打出什么好歹来!” 第121章 找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教你 林家一共三个孩子,林杏花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 大舅舅林正大,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正直疏朗,壮实的身板向来是林家沟抢水的一把好手,家里三个小子,老大今年在准备说亲了,老二只比池皎皎小一个月,老三刚满十二。 小舅舅林光明,身板一般但脑子灵光,跟大队会计偷师学会了打算盘,家里两个丫头一个小子,都还是上学的年纪。 舅舅舅妈们都是勤劳肯干的,外公外婆也是很会过日子的老人家,即便如此,林家还是很穷,穷到小子们说媳妇和读书都得管大队借钱。 所以之前林杏花被逼着回娘家要钱,舅妈们的意见才会那么大。 自己肚皮都吃不饱,大姑姐还拿钱填婆家的缺,任谁遇到了这种亲戚都会不高兴。 但林杏花这趟回来,不仅没有打秋风,反倒拿了一袋大米交给林外婆,带回来的几包糖果糕点全部分给几个侄子侄女,自己一块儿也没舍得吃,还帮着两个兄弟下地干活。 这使得舅妈们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相处间恢复了往年的热络。 没有池家人乱搅合的几天,林杏花在娘家过得轻松自在,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在家里当姑娘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回娘家没几天,池老太就带着另外两个儿媳妇找过来闹事,要抓林杏花回去干活,最后被知道内情的林大舅举着锄头撵跑了。 林杏花因此惴惴不安,生了离开的念头,正巧今天池二壮从公社学习班被放出来,听了池老太的唆使,屁股都没坐热就往林家沟奔来,把林杏花连拖带打地弄回了桃源村。 等池皎皎和林家舅舅还有表哥表弟赶到桃源村时,池二壮正抓着一束干竹条往林杏花身上抽,其他池家人站在一边,脸上表情各异,唯独没有不忍和同情。 池老头:“出嫁媳妇跑回娘家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池家苛待她了,老二啊,你这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池老太:“她肯定偷家里东西悄悄补贴娘家了,老大老三,你们等会儿就去林家把那些好东西抢回来!” “二弟妹何苦呢,那天乖乖跟着我们回来不好吗,偏要惹二弟生气,哎……” “都怪二伯娘,这几天家里没人洗衣服也没人烧饭,都快把我饿坏了!” 池老太心疼地搂过小孙子,“奶的心肝哟,受大罪了,让你二伯狠狠地教训她!” 那竹条长年在堂屋墙上挂着,是池老头用来行家法的。 手下只需稍稍用力挥舞,竹条就会发出“呼呼”的响声。 夏季衣服穿得单薄,一抽就是一片红痕,伤不到筋骨却又痛又痒,沾到汗水火辣辣的疼。 “叫你跑!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池二壮虎着脸,杂乱丛生的眉毛倒竖,高高扬起竹条朝跪在院子中间的林杏花抽去。 这个贱婆娘,谁给她的胆子? 男人在学习班受苦,她不在家里死命干活挣工分,伺候公婆、大房和三房,竟敢偷偷溜回娘家享清闲? 老话说得好,婆娘不打,上房揭瓦。 他看林杏花就是骨头贱,不天天打上一顿不老实。 池皎皎两步冲上前,抬手接住朝林杏花脸上抽去的竹条。 速度快得宛若一阵风刮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徒手抓住了竹条,不知道怎么弄的,一拽一套,竹条就勒在了池二壮的脖子上。 “爹,竹条打人好玩吗?劳您受累,让我也试试!” 池皎皎不顾掌心伤口的刺痛,双手用力向后勒,竹条立刻陷进池二壮的肉里。 “呃——” “放开——救命——” 池二壮被勒得脸部充血,眼球突出,手指死死抠着脖子上的竹条,“贱人,松手……” “都说了不要欺负我娘,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惜您死性不改啊,是公社学习班没待够,想去地底下找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教你吗?” “呃…放手……”池二壮眼神惊惧,用力抻直了脖子。 “啊!血!二弟脖子被勒出血了!” 大伯娘赵娟爆发出尖叫,“杀人啦!池皎皎杀人啦!” 这一嗓子惊得池家人纷纷回神,吼的吼,骂的骂,三房的池红卫直接被吓哭了。 “孽障,还不快把你爹放开!” 池老头恶狠狠地举着拐棍朝池皎皎的头敲来。 大舅舅一声怒吼站到了池皎皎身边,挡住池老头的拐杖,“我看谁敢动我外甥女!” 早在大姐回娘家住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悄悄摸到桃源村打听,这才知道自己敬重的大姐在嫁人后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干最苦最累的活儿,穿最破最旧的衣裳,动辄打骂不给饭吃,还故意败坏他外甥女皎皎的名声,把她替嫁给一个残废。 池家,池二壮,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他壮实的身板杵在前面,池皎皎又勒着池二壮的脖子,池家人一时间惊惶无措,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小舅舅则吩咐两个侄子盯住池家人,然后把跪在地上的林杏花扶起来,“姐,伤的严不严重?” “嘶,我没事……” “皎皎,快松手!再不对他也是你爹,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林杏花才长了几丝肉的脸颊煞白,额头满是汗,焦急地喊道。 闺女马上就要嫁进顾家过新的生活了,真把池二壮勒出什么问题,她下半辈子可怎么是好啊! 小舅舅恨铁不成钢,“这种男人你还为他说话,姐你糊涂啊!” 他在来的路上,从外甥女口中得知了这些年来池家人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了大姐有把柄落在池二壮手里,这才心甘情愿给池家当奴隶。 可他身为亲弟弟居然从来没听姐说起过把柄的事。 有什么事不能跟至亲之人商量,非得一个人扛着? 所以他才说她糊涂啊,大不了跟池二壮散伙搬回娘家住,他和大哥还会缺她们母女俩一口吃的不成,这年头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活。 他姐的性子他最了解,善良心软,老实本分,几十年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更别说让她去违法了,不然也不可能被池家人骑在头上拉屎。 池二壮所说的把柄,肯定另有隐情。 池皎皎不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勒池二壮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敢对我娘动手,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她嗓音淬了冰,在池二壮耳边低声道,控制着竹条,让他感受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对池皎皎来说,想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并非什么难事。 可这里不是法律和秩序崩塌的血腥末世,她想要过上理想中的生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上池二壮这种渣滓的脏血。 第122章 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池二壮被勒得眼白上翻,出气多进气少。 “听…听到了……” 池皎皎松开竹条,对着他的屁股猛地用力踹了一脚,将他踹向了池老头。 她是个小心眼的,还记得池老头刚刚举着拐棍要砸自己的头。 “哎哟,我的腰!” 池二壮犹如一个沙包撞过来,撞得池老头和他身旁的池老太人仰马翻。 “爹娘,二弟,你们没事吧?” 池老大慌忙将人扶起来,看见池二壮的脖子红了一圈,还在破皮流血。 死丫头下手可真狠啊! 他心里也犯怵,拿捏着自以为温和的长辈姿态说教: “皎皎,大伯也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些,你平时不尊敬长辈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勒你爹的脖子呢,这是大不孝罪啊,搁以前是要被拉去砍头的!” 池皎皎斜睨他一眼,语气发凉: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那一套,你再多嘴,我就去公社举报你发表反动言论,带头在家里学旧社会动私刑。” 就准他们把林杏花绑起来打,不准她这个当女儿替自己娘打回去? 池老大被她怼的心口疼,气道:“你上公社我就上公安局,让他们把你抓去……” 他话没说完就被赵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报什么公安,挨打的是二弟,他都没说什么,用你出头?” 冯癫子那边回信儿了,说是一眼就相中了池皎皎,等不及过两天就要把她领回去洞房。 报公安把人抓走了,她拿什么去交差? 别看死丫头是个二手货,可值一百五十五块钱彩礼呢,事成,她可以从中昧下五十五块钱。 池皎皎看着在池老大耳边窃窃私语的赵娟,眼底闪过冷意。 在县城时,冯全说池家把她卖给了他老哥当媳妇,中间是谁在牵线搭桥? 记得没错的话,赵娟的大女儿招娣就是嫁到了大山里的冯家寨。 不对,是被卖进了冯家寨。 冯家寨在大山深处,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缺水地薄种不出什么粮食,里面的人很穷,民风也特别剽悍。 这是一点,更严重的是山里人娶不到媳妇,正常嫁娶没人愿意把闺女嫁到那种地方。 久而久之,山里人就形成了花钱买媳妇的风俗,媳妇一旦买回去就不准单独出寨子,娘家人要是想见女儿,只能进山探望。 有的家里兄弟好几个却只够买一个媳妇的钱,买回去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听人说近段时间来,山里人的钱包好像突然鼓了起来,常向周边村子里买媳妇结婚,出的价钱也越来越高。 池皎皎猜测是与那些青铜器文物有关。 山里应该是发现了一座古墓,冯家寨的人瞒着没有上报给公社,私自开挖然后把文物运到县城出卖给境外势力换钱,冯全就是他们的小领头。 如今小领头被她打包送进了公安局,赵娟怕是没收到消息,还在一门心思地盘算怎么把她卖进冯家寨呢。 正想着,林正大一把揪过刚缓过气来的池二壮的领子,憋着火道: “池老二,你当年上我们家提亲的时候怎么说的,会对我大姐一辈子好,你就是这样对她好的?” “我姐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从来没挨过打,嫁给你之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落了一身伤!” “畜生玩意儿,当我们林家没人啊!” 他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在池二壮的脸上,然后雨点般的拳头接连落下。 刚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外甥女身手矫捷,比他快了一步。 池二壮在家里对媳妇拳脚相向,对外却是怂货,抱着头一个劲儿地哎哟叫唤。 池老太急得飞跳,池老大和池老三在她尖利的叫声中上前拉架。 他们一动,早就忍不下去的林光明带着两个侄儿也动了,两边人马瞬间打成一团。 林家这边虽然只有四个人,打起来却一点亏也没吃。 因为池皎皎就像一个“黑哨”般立在中间,但凡发现池家人要伤到舅舅表哥表弟时,就会及时出手给他们撅回去,或者把他们按在地上让表哥表弟狠狠踹上几脚。 以至于打到后面,鼻青脸肿的池家人主动哭着喊着求饶叫停。 有池皎皎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哪里是打架啊,分明是把他们当沙包给林家父子练手了! 林光明揉了揉打痛的拳头,心里直呼解气。 他看着林杏花露在外面的伤口,道: “大姐,两家早年结亲如今结仇,以后也是仇人见面,趁着我和大哥还有你侄儿都在,你干脆和池老二离婚算球了!” 林正大家的两个小子纷纷点头,“大姑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池皎皎走过去拉住林杏花的手,“娘,初八那天,我想从外婆家出嫁。” 林杏花红肿的眸子颤动,闺女还从来没求过她什么事…… 瘫在地上的池二壮一听见离婚就想发作,可一抬头对上池皎皎黑沉沉的眸子,瞬间蔫了下去,后背一阵阵发凉。 老三媳妇说得没错,死丫头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不然为啥这么邪性? 他能感觉得出,池皎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 她真的敢杀人。 赵娟见池二壮一直不吭声,急了。 老二可不能离婚啊,林杏花这种吃的少干的多好欺负的老黄牛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头,把老黄牛放跑了,家里的活儿肯定就落到她头上了。 而且不拿林杏花做引子,怎么把池皎皎绑进山里去? 第123章 管其他野男人叫爹 (后台卡了一天审核,上一章已更新~~) ** 有女儿和娘家兄弟撑腰,林杏花忽地生出了些许勇气。 当年的确是她做了对不起池二壮的事,她追悔莫及,恨不得一根绳子挂在树上吊死。 可池二壮不仅宽容表示原谅,还在婆婆面前替她挨打为她说好话,发誓这辈子认定了她当媳妇。 年轻的林杏花感动不已,就这样沉沦了,一度以为自己嫁到了全公社最好的男人。 可女儿的降临打破一切,使得感动悉数转变为了愧疚和忧惧。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罪人,和女儿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弥补池家。 到今天,她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整整十八年,他们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和女儿了? “二壮,咱俩好聚好散,离婚吧,行吗?” 臭娘们,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一个儿子来,居然有胆子跟他提离婚? 池二壮恶狠狠瞪了林杏花一眼。 离婚对他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就算真的要离,也得等柳寡妇怀上小子了再说。 想得再大胆一些,林杏花嫁给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除非他不想要了没有离婚一说。 就是柳寡妇怀上了孩子,她也得当牛做马地伺候,谁叫她生不出来的? 旧社会的男人不都这样,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大老婆还要给小老婆安胎,负责把男人的香火延续好。 池二壮觉得那样言听计从,一切为男人考虑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可这些话他只敢在肚子里嘀咕,池皎皎和林家父子几尊煞神似的杵在院里,说出来绝对会被他们打死。 赵娟眼神闪了闪,一副为林家人着想的表情插话进来。 “她小舅,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当弟弟的怎么好撺掇姐姐离婚呢?” “其他的不提,就说等皎皎嫁出去,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咋生活,还不是只能跟着你们回林家沟,可她在林家沟没有土地,吃喝都得从你们嘴里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林家把一个离了婚的外嫁女养在家里,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到时候家里小子跟着丢脸,说亲都成问题,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进来,你们现在是在气头上,但好歹为家里的几个小子考虑考虑啊!” 赵娟和林杏花妯娌多年,自然最清楚她在乎什么。 果然,林杏花听到这话后就有些动摇了,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小舅舅林光明的嘴巴可不是个饶人的,当即把她的话挡回去: “咋的,名声好听是能吃还是能穿?你们池家尽干些不叫人的事儿都不怕丢脸,我们林家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我大姐跟池二壮离婚,我立马就去找大队长把她的户口迁回林家沟,队里会给她分土地,就算不分土地家里一人省一口吃的也能养活大姐,怎么都比在池家喝野菜汤强!” 林杏花感动地看了眼林光明,别开头抹眼泪。 娘家弟弟越是为她撑腰,她越是害怕连累他们。 赵娟悻悻撇了下嘴角,冲池老太打眼色。 必须把林杏花和池皎皎留下来,冯癫子买媳妇的钱都准备好了。 只要把池皎皎弄进山里,林杏花以后还不是由她们揉扁搓圆。 池老太比谁都着急,管大队借的粮食已经见底了,首都那边却还没有把钱寄过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要是首都那边想赖账,断他们家的财路,还得靠老二拖着林杏花过去闹才行。 这婚坚决不能离! 池老太这回学聪明了,知道有池皎皎在他们骂不赢也打不赢,索性眼珠子一转开始来软的。 “这回是二壮过了,咋能当着亲家兄弟的面打媳妇呢,你快给杏花道个歉,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先是做样子拍了池二壮一巴掌,然后走过来抓住林杏花的手: “老二媳妇啊,女人挨打是规矩,你看桃源村哪个男人不揍媳妇,为了这闹离婚,说出去别人都要笑话你不懂事。” “得了,让二壮跟你认个错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还有皎皎呢,离了婚皎皎可就没有亲爹了,还是说你在外头有人,想让她管其他野男人叫爹?” 说到后半句时,池老太突然把林杏花的手抓得很紧,看不见的地方黄黑指甲狠狠掐进她肉里。 林杏花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眼睛慌乱地眨动,咬着唇不敢出声。 “老太婆你胡说什么呢,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林正大气得满脸胡子竖起来,粗着嗓子吼道。 池老太没理他,“二壮,还不赶紧过来跟你媳妇认错,有什么事两口子关起门去说,别在这让外人看笑话。” 这里谁是外人,自然是林家舅舅。 林正大和林光明胸口堵了一股气,尤其看见他们大姐又像个鹌鹑似的缩起了脑袋,胸口更堵了。 大姐嫁人前不是这种窝囊性子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怕池家人怕成这样? 池二壮对池老太言听计从,从地上爬起来对林杏花说了不少软话。 “杏花,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待在娘家不回来了一时气昏了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动手了。” “你看你两个弟弟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还有脖子上皎皎勒的,可比你身上的伤重多了,我说什么了吗?” “那件事我没怪你,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我也忍了,你现在想跟我散伙,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池皎皎见母子俩围着她娘洗脑,眉头蹙起来,上前一手一个钳住肩膀,丢了出去。 “娘,他们说的话只当放屁,听都不要听。” 林杏花低垂着头,手揪着两边裤腿,嗫嗫嚅嚅地说:“皎皎,你,你帮娘送舅舅他们回去吧……” 池皎皎眼神一暗,果然还是不行吗? 查不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解不开那个结,林杏花就得一辈子困死在池家。 自知晓那个把柄的存在后,她向林杏花旁敲侧击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既然林杏花嘴这么严,那就只能从池家人身上下手了,特别是池二壮。 池皎皎在心里盘算找机会,没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第124章 我男人本来就是宝 送走气愤又无奈的林家舅舅和表哥表弟后,池皎皎打转回池家,在半路上遇见了从保健站方向过来的池兰香。 在县城被敌特一事耽搁,等她再抽身去城东和城西偷情的院子蹲点时,池兰香已经告别奸夫回桃源村了。 结果一回来就撞上,还真是冤家路窄。 在池家人都穿着从别家借来的破烂衣服时,池兰香一袭格子连衣裙显得分外惹眼。 “哟,这不兰香丫头吗,我记得你家前不久才遭贼,咋还有这么漂亮的新衣服给你穿?”一个路过的婶子惊讶道。 “婶子你真有眼光,这可是供销社里最好的裙子,我城里对象给我买的,花了十三块钱呢!” 池兰香回婶子的话,却冲池皎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语气极尽炫耀。 “乖乖,十三块,我一月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你对象可真稀罕你啊!” “兰香丫头不是刚跟顾铮退亲吗,咋又谈了个城里对象?” 池兰香很忌讳别人提她退过亲的事,撇撇嘴不屑道: “那个残废怎么配得上我,又凶又穷,拉屎撒尿都得人伺候,也只有我堂妹这种没男人要的肥婆才不嫌弃。” “我如今的对象可是县城干部,每个月工资四十三呢,有文化又温柔,哪是一个瘸子能比的?” 路过的村民议论纷纷。 “兰香丫头这下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堂姐妹一个嫁城里干部一个嫁乡下残废,差距也太大了,真是同姓不同命呐!” “说来池皎皎还是替嫁,捡她堂姐不要的男人,一进门就得伺候屎尿,以后更是吃不完的苦头,受不完的累。” “……” 池兰香听着村民的吹捧,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双手环胸,用施舍的口吻对池皎皎道: “堂妹,你也别羡慕,这就是命,羡慕不来的。” “要是以后你跟瘸子过不下去了,可以到县城来求我和你姐夫给口饭吃。” 这种感觉就像走在路上,你面前经过一条狗,它不要咬你,但是在你脚边拉了一坨大便,它恶心你。 池皎皎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智障。 “工资九十八的羡慕工资四十三的,池兰香,你脑子被野猪拱了吗?” 池兰香愣住,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九十八?” 那个残废不是退伍了吗,还得花大价钱治腿,顶多被打发几块钱伤残补助,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池皎皎朗声,“顾铮没告诉你吗,他职位保留,工资照领,每个月九十八块,是你对象工资的两倍还多十二块。” 村民们知道顾铮当营长工资高,但没想到他残废了还能领这么多工资,一个个嘴巴都张圆了。 九十八块钱啊,那是什么概念,一个月挣他们一年的! 池兰香脑子里轰隆隆的,突然有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她心中懊悔,却嘴硬嘲讽道:“工资高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窝囊残废,看着就碍眼,也就你当个宝。” “我男人本来就是宝,等他重新站起来,记得睁大你的狗眼来看。” “哈哈哈,我看你脑子才是被野猪拱了吧,残废还想站起来,白日做梦呢!” 周围的人也摇头。 这丫头估计是想她男人站起来想疯了。 老胡头说顾家小子伤得太重,一辈子都离不开拐杖。 池皎皎没有跟他们争论,顾铮能不能站起来,一个月后自会见分晓,到时候不用她出手这些人的脸就会被啪啪打响。 她瞥了眼池兰香明显不合身的裙子,突然发问: “你的城里对象姓甚名谁在哪个单位当干部,不会根本没有这个人,你吹牛骗大家的吧?” 池兰香是个经不起激的,下巴一抬道:“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我对象是县食品厂的杨伟杨主任。” 她笃定这群乡下人不认识杨哥,更不会知道杨哥其实是结了婚的。 听完那简短的介绍,池皎皎心里咔嗒一下,是怀疑和事实落定的声音。 池兰香的奸夫竟真的是黎芳姐丈夫。 什么运气,这么狗血的事情都叫她撞上了。 池皎皎眼神转了转,语带讽刺道: “你裙子的领口有磨损,扣子从上往下数第三颗是后面缝上去的,你的城里对象不是主任吗,怎么拿件别人的旧衣服糊弄你?” 池兰香下意识捂住扣子,“胡说八道什么,这明明就是新的。” 有几个婶子围过来,“真的嘿,裙子后面还缝过针哩,肯定是别人穿过的,兰香丫头你被人骗了!” “看来你的城里对象很差劲嘛,把你当蠢猪耍,你不去找他算账吗?” 池兰香咬唇,气哼哼地跺脚,“你别想看我笑话,过两天就去城里找他,肯定是拿错了。” 池皎皎挑眉,就等这句话呢。 进城好啊,不进城她怎么有机会把原主受到的伤害还至其人之身。 * 与此同时,池家正开始了一场针对池皎皎的预谋。 “你们屋里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腥?” 池二壮一走进三房所在的东屋就捂住了鼻子。 钱红燕探头探脑地朝院外望了望,又把小儿子池红卫喊去外面守门望风。 “记住了,一看到死丫头回来就进来报信!” 吩咐完小儿子,她又和池老三一起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小木桶。 移开木板,只见木桶里盛满了红褐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呕!”池二壮捏住鼻子,“你们把这玩意儿放屋里干啥?” 钱红燕像是闻习惯了,不遮不挡道: “二哥你别怪罪,你家皎皎最近太邪乎了,我们也是逼得没法了才搞来这个东西对付她。” 腥臭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池二壮不仅不反对,反而主动问了句,“这玩意儿能有用吗?” 何止他们,他也觉得池皎皎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钱红燕眼里闪着诡异又兴奋的光,“我特意回我娘家找半仙儿问的法子,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了七天,月亮下面晒了七个晚上,肯定有用!” 这时,守在外头的池红卫匆匆跑进来报信。 第125章 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回来了,回来了,妖怪堂姐回来了!” 屋里的人霎时绷紧了神经。 “走,我们出去。” 钱红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提着木桶躲到了院门后,池老三负责开门,池老二则抄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吱呀”一声,院门被拉开。 钱红燕大喝一声,双手抬起木桶猛地朝前一扬。 腥臭的褐色液体,瀑布般朝门外泼了过去。 池皎皎靠着在末世锻炼出来的敏锐危机意识,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扭身往旁边躲去。 黑狗血没能撒她一头一脸,但还是沾了几滴在她的裤腿上。 身后的池兰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整桶黑狗血混着其他不明污秽物,“哗”的一声淋了她满头满脸满身,十多分钟前用来炫耀的格子裙彻底报废。 暗红色的液体滴答滴答往下掉,那场面,活像凶案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 池兰香足足懵了得有十秒,才反应过来惊声尖叫。 她身上不只有血迹,还有黑黄色的不明糊状物体,发顶上几条白色的蛆虫蠕动。 面目可憎,又恶心又骇人,不像是驱邪,反倒像是把邪招来了。 钱红燕举着空桶呆在原地,好半晌才认出对面的人是自己女儿,惊道: “兰香,你咋在外面?” “娘,你往我身上泼的什么啊,臭死了啊啊啊!” “黑……黑狗血,给你堂妹驱邪用的。” “呕!!!” 池兰香更崩溃了,整个人像要爆炸似的,疯狂抖动身上的血污。 “娘啊,你害死我了!这是杨哥刚买的新裙子,十三块钱啊,你让我以后咋穿嘛!?” “啥?十三块钱!” 池老三听到价格后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巴掌重重扇在钱红燕后脑勺,“败家娘们,就不能看准了再泼!?” 这下好了,黑狗血一滴没泼到池皎皎身上,还弄脏了主任女婿买的新衣服。 衣服可以洗,黑狗血泼出去就没了,这一桶可是他们费老劲儿才弄到的,里面不仅有黑狗血,还有公鸡血和半仙儿画的符咒。 为了取血,他还被那条大黑狗咬了一口,手臂上的伤口都烂了。 如今彻彻底底白忙活一场。 池老三气得七窍生烟,又抬手啪啪扇了钱红燕两个耳光。 池皎皎皱了皱鼻子,腥臭的味道令她喉间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她强忍着压了下去。 这点血污跟末世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为何她恶心干呕的感觉这么强烈? 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这两个小家伙。 怀孕这件事可真不公平啊,顾铮只需要敞开了给几次,她却要怀胎十个月,期间闻到一点腥臭味都如此难受。 另一边,钱红燕心疼地看着池兰香身上的黑狗血和新裙子,竟拎着桶去接裙摆滴下来的黑狗血。 但大部分都浸进头发和布料里了,急得她直接上手去拧,这样一来污秽物直接被抹开,黏糊糊地站在池兰香头上身上。 “滚开啊,你发什么疯?” 池兰香尖叫着跳开。 “不能浪费了……脏东西还没赶跑……” 裙子上顿时又多了几个血手印,血弄在衣服上是最难洗的。 池兰香气急,一把推开钱红燕,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这条裙子虽然是旧的,但却是她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好衣服,就这样被毁了。 都怪池皎皎,她那么胖,肯定能把黑狗血全挡住,她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不站在前面替自己挡着? 池皎皎听钱红燕说这是黑狗血,瞬间想到了满仓叔家的大黑。 结合从李卫民那儿听到的消息,大黑丢了的时间正好对得上。 民间自古有黑狗血驱邪的说法,说是泼在人身上能赶走邪祟。 看来池老三和钱红燕是认为她被东西附身了,居然为了对付她,出了个这么阴损的招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池皎皎自后世而来,经历过科技发达的现代,光怪陆离的末世,又灵魂重生到七十年代,对鬼神灵异之类的东西始终抱有敬畏之心。 要不是反应快,被泼得满身黑狗血的人就是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不得而知,但恶心膈应是一定的。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我手上可有黑狗血!” “是你们偷了满仓叔家的大黑。” 钱红燕眼珠子咕噜噜转,“什么大黑,我不知道。” 那条黑狗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长得比人还好,血被他们留下来泼人,肉则剔下来吃了好几顿。 关起门来炖狗肉的那些天实在太安逸了,香味馋得人肚里蛔虫直叫。 钱红燕舔了舔嘴唇,回味狗肉的味道。 她饭都吃不饱,凭什么钱满仓家里还能养狗? 早知道狗肉这么好吃,就该让她男人多去捉几条回来天天吃。 池老三见状不对扭头想跑,被池皎皎一脚踹在膝盖窝,脸朝下埋进了地上那滩血污之中。 “啊!我跟你拼了!” 钱红燕大叫一声,举着木桶扑过来。 池皎皎侧身闪躲避开,一把揪住钱红燕的辫子,劈手夺过了木桶,然后抓着她的头用力摁进木桶里。 “喜欢给人泼黑狗血是吧?我让你泼个够!” 敢算计她,先做好被她加倍报复回去的准备。 “唔唔唔……呕!” 池皎皎双手钳制钱红燕,右脚踩在池老三背上,夫妇俩在她手里犹如婴孩般毫无抵抗之力。 放了七天七夜的黑狗血本就腥臭无比,钱红燕和池老三为了报复池皎皎殴打他们,还偷偷在里面排泄了几回,浑浊的褐色液体臭上加臭,仔细看还有白色蛆虫在蠕动。 此刻,钱红燕和池老三被强行按在这些上面,自食恶果,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腥臭、骚臭、酸臭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看上一眼,闻上一鼻子能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收拾完钱红燕夫妇,池皎皎视线转向旁边站着的垃圾爹,声音淬冰: “给我泼黑狗血也有你的主意?” 池老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慢一秒惹对方发疯,“我刚从学习班回来,我啥也不知道!” 说完,他不顾弟弟池老三哀求的眼神,脚底抹油跑走了。 老三一家办事太不靠谱了,泼个黑狗血都泼不准。 小杂种本来就邪门,这下被惹急了,家里没人制得住她。 思来想去,还是大嫂跟他说的那个法子好。 池二壮跑着来到地里找赵娟,“大嫂,山里什么时候接人?” 他一天也不想再等了,只有把小杂种送进山里磋磨,她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就这两天,你找机会把弟妹引到大青山里绑了交给冯家,皎皎最在乎她娘,肯定会上冯家寨要人,到时候就让她有去无回。” 第126章 做七十年代最靓的养鸡大王 赵娟胸有成竹地说出计划。 池二壮:“冯家几口人是她的对手吗,让她逃出来咋办?” “他二伯,你且放心吧,只要是进了冯家寨的女人会被全寨子的人盯着,除非长翅膀,不然走不出寨子一步。” “再说了,等皎皎跟冯癫子圆房,尝到了男人的好,让她回来都不定舍得呢!” 赵娟挤眉弄眼的,在二伯子面前说这些话也不觉得害臊。 池二壮像是想到了什么,搓搓手道:“大嫂,我托你管招娣要的药有消息了没?” 三个月前赵娟进山看招娣带回来了一种灰色药丸,说是男人吃了能强身健体。 池二壮有那方面的毛病,将信将疑吃了一粒,结果精神变得异常抖擞,力大如牛,当晚就在柳寡妇身上大展雄风。 这次被池皎皎踢伤了根子,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招娣拿灰色药丸吃。 赵娟笑着摸出一个纸包,“你这个二叔开口了,招娣哪有不办的道理?药我给你带回来了,能吃半个月的。” 池二壮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打开往嘴里塞了一粒,就那么和着口水抻直了脖子往下咽。 “怎么不多拿点,半个月够吃啥……” 他一把年纪就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全靠这个小药丸了。 啊,还有柳寡妇的肚皮。 池二壮心头火热,恨不得立马就钻进柳寡妇的屋子里试验药效。 “他二叔,这药效果真有那么好?” 池二壮笑得意味深长,“大嫂,这我可跟你说不着,你让我大哥试试不就行了?” 赵娟眼神闪了闪,“呵呵,他无病无痛的吃啥药啊,还是留给你吃吧。” 药丸是那群外乡人感谢冯家寨收留拿出来的,不要钱,每家每户的媳妇都得了几颗,让她们送给娘家亲戚吃补身体。 可招娣给药的时候却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药给她爹和金宝吃。 赵娟那时候想不通,现在看到二叔子这副猴急的样子,总算咂摸出点味儿来了。 这药,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 池家—— 池皎皎踢了踢跪在地上把黄疸水都吐出来的钱红燕和池老三,冷声道: “晚饭前把院子收拾干净,把我沾了黑狗血的裤子鞋子刷干净,要是让我看见一点脏东西,闻到一丝臭味,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 钱红燕和池老三挨在一块儿瑟瑟发抖,十多天前被池皎皎揍到下不了床的记忆再度浮现。 连半仙儿说的黑狗血都治不了她,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个天杀的冤孽,咋不死在外面呢! 池皎皎脚步微动,钱红燕吓得浑身一抖,立马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收拾……” 说完就顶着满头满脸的黑狗血,苦哈哈地清扫起来。 池皎皎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朝灶房走去。 尽管只溅到了一点在身上,鼻腔里也全是腥臭的味道,很不舒服,她打算烧热水洗个澡。 坐在灶台后烧火,池皎皎余光扫过昏暗的角落,脸色微变。 角落里是一堆被人啃完的骨头,边上柴垛还搭着一张黑色狗皮。 只消一眼,她便认出那是满仓叔家的大黑。 人都吃不饱的年代,整个桃源村找不出第二条毛色顺滑光亮如大黑的狗了。 满仓叔敦厚,善待大黑,大黑也懂得报恩,冒死勇斗毒蛇救下了满仓叔,主仆俩感情很深。 只是可惜了,遇到池老三和钱红燕这俩狠心的货,落得个扒皮抽骨的下场。 池皎皎发出一声叹息,从空间找了件补丁太多穿不上的旧衣服,把大黑的骨头和皮包了起来。 听人说满仓叔一直在找大黑。 最终却只能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身上总算松快了,池皎皎拴上门窗进到空间。 用裁剪好的纱布浸湿灵泉水敷个美容面膜,背着小手开始日常巡视。 等走到猪圈和鸡圈边上,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揭下纱布撕成两半,分别扔进两个水槽,让残留的灵泉稀释进水里,主打一个不浪费。 “哼哧——哼哧——” “咯咯咯!” 闻到灵泉的味道,三只母鸡和猪立马凑过来喝水。 距离它们从池家后院被请进来,不过半个月时间,猪长了整整一圈肥膘,之前搭建的猪圈已经不够它住的了。 三只母鸡也膨胀了不少,还一个赛一个的能下蛋。 光捡鸡蛋她就捡了三大篮子,每个篮子不少于二十个鸡蛋。 鸡生蛋,蛋生鸡,无穷尽也。 木灵空间在养殖方面特别令人省心,产生的所有废弃物都会被自动吸收成土壤肥料,不需要池皎皎额外操劳。 她只需要把东西收进空间规划好区域,日常喂喂食,就可以坐等收获。 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养一整个空间的鸡,开七十年代规模最大的鸡屁股银行,做七十年代最靓的养鸡大王! 巡视完,池皎皎进到药庐起居室,给自己蒸了碗鸡蛋羹滴上酱油香油当晚饭,又看了会医书才出空间。 外头这会儿临近太阳落山,钱红燕和池老三累得气喘如牛,瘫坐在院子里。 池皎皎塞给林杏花两个水煮蛋让她进房间吃,自己则走到院子里。 “皎皎,三叔把脏了的土都铲走了,你闻闻,是不是不臭了?” 池皎皎嗯了一声,确实没味道了。 池老三和钱红燕松了口气,“那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他们是真的被这个邪门侄女打怕了。 池皎皎似笑非笑地点头,然后等他们前脚走进灶房吃完饭,后脚就拎着木棍跟了上去。 二话不说,按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棍伺候。 “呜呜呜……还有没有天理啊,死丫头你说话不算话!” 钱红燕等人蜷缩在地上,明明看不出任何外伤,五官却扭曲抽搐,可以想见究竟有多痛。 池皎皎把玩着手中木棍,唇角微勾,“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说好的一天三顿打,一顿都不会少。” 不愿意断亲,不肯放包子娘离婚,这就是代价。 池家人:“……” 一天三顿,你直接打死我们得了! 池皎皎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杰作,眉心突然蹙起,池二壮去哪儿了? 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池二壮回来,池皎皎收起木棍,拿上装着大黑尸骨的包裹朝满仓叔家里走去。 在看到包裹里的东西时,年过半百的庄稼汉瞬间红了眼眶。 “畜生不如啊!” 满仓叔冲着池家的方向痛骂,半晌才发泄完情绪。 他抹了抹眼角,对池皎皎道: “丫头,谢谢你送大黑回来,叔知道你一直想让你娘跟你爹散伙,你现在赶紧领着人上西边玉米地去,说不定能成事。” 第127章 好厉害…慢点…… 傍晚时分。 这是池皎皎第一次来村西头的玉米地。 羊肠小道两旁的庄稼长得又高又密,随着地势连绵起伏,远远望过去就像青色的帐幕。 高耸的玉米杆层层叠叠,成年男人钻进去也会瞬间失去影踪,只能靠晃动的玉米杆和声音来判断具体位置。 “嗯……啊……” 窸窸窣窣的叫声从玉米地里冒出。 “浪货,小点声,等会儿把人招来了!” 男人嗓音粗噶。 “好哥哥,你今天咋这么厉害,人家都快被你弄死了……” 男人放声大笑,随后玉米杆子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大约持续了三秒。 “啊,累死老子了……你这肚皮咋也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给老子生个儿子出来?” “你不是有闺女吗,儿子生出来往哪儿领?我才不给你生!”女人捏着嗓子哼了声。 “别提那个死丫头,她根本就不是老子的种!” “啥?杏花姐居然敢给你戴绿帽,她野男人是哪个?” “打听这么多干啥,你心里有数就得了,别往外乱说,等给老子添个带把儿的,老子就把她们娘俩撵出去,迎你进门!” “吹吧你,你们家都遭贼偷光了,还有钱娶婆娘?”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老子年轻的时候救过一个首都来的大干部,人家每个月给寄20块钱生活费,老子什么样的婆娘娶不到?” 女人立马讨好起来,“你可是我未来儿子的亲爹,随便怎么弄都行!” 啪啪清脆两声,“往后来点!” “啊呀…好哥哥…好厉害……慢点……” 很快,玉米地里就又响起了老牛拉风箱的声音,不堪入耳。 池皎皎猫着身子躲在外面,敛声屏气,听完两人的对话后,错愕地睁圆了眸子。 池二壮挨了两记断子绝孙脚还能找人出轨! 受气包林杏花居然十八年前就给池二壮戴了绿帽!! 原主被抱错才认亲回池家,结果小蝌蚪还没找到亲爹!!! ……呵呵,敢再炸裂一点吗? “咚咚咚”三个瓜接连砸在池皎皎头上,砸得她瞬间灵台清明,有种拨开迷雾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包子娘一直惧怕的把柄。 如此她对原主和池家人的态度就解释得清了,疼爱女儿的同时又有愧于丈夫和婆家,所以在池家当牛做马的赎罪,还要求女儿也和她一样。 迟迟不敢离婚是害怕事情曝光,坏了女儿和娘家的名声。 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女性都极为重视贞洁名声,重视到有因为一点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隔天就跑去上吊的。 包子娘对这方面有多注意,池皎皎深有体会。 八月盛夏,她穿长衣长裤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手和一张脸露在外面。 除开家里人,面对其他所有的男性都是埋着头不说话、不对视,去一趟镇上更是恨不得离陌生男性八丈远,看病也不要男医生看,找不到女医生宁愿病死。 可以说是视男性如猛虎,畏惧,甚至有些厌恶。 这样的人,真的会乱搞男女关系,给丈夫戴绿帽吗? 池皎皎在心底暗暗摇头。 与其相信池二壮一面之词,她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包子娘绝不是乱来的人,这其中定然另有原因。 “啊——” 池二壮一声短促的低吼,结束了战斗,全程计时……比三秒多一秒。 翻遍超500个G的动作电影,都找不出比他更快的男人。 池皎皎默,就这样的还有人愿意跟他搞破鞋,和被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区别?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过来探路,没有听满仓叔的绕路找人一起过来捉奸。 否则等她把大部队领过来,钻进玉米地里只找得到一片被压扁了的玉米杆子,这对老野鸳鸯早办完事溜回家洗洗睡了。 池皎皎从空间拿出木棍老伙计,蹑手蹑脚地钻进玉米地。 “行了,快点穿衣服,我还得回去盯着死丫头,免得她又在家里作妖……” 池二壮餍足地咂摸了下嘴。 女人略有不满,“这就完事了?”她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艹,真是个浪蹄子,老子今天这么威猛,足足三次,还没喂够你?” 池二壮颇为得意地哼哼,像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哎呀,人家想给你生儿子嘛~~” 玉米杆子又摇晃起来。 悄无声息靠近的池皎皎:…… 再听下去她的耳朵就彻底脏了,想用灵泉洗耳朵。 她从空间放出一只母鸡,扯了扯它的羽毛,压低嗓子道:“快叫。” 母鸡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咯咯咯!” (来自一只母鸡的自白:空间里,我是每天下三个蛋的老母鸡;空间外,我是被迫引诱敌人的战斗机;横批:内卷的鸡生) 玉米杆子瞬间停止晃动。 “有野鸡!”女人兴奋地低呼,“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池二壮麻溜地爬起拎上裤头,“别出声,我去抓。” “咯咯咯!” 只见他拨开玉米叶,赤着上半身扑过来,“哈哈,哪家的蠢鸡跑出来了,居然站着不动让我抓!” 馋肉馋得不行了,公社学习班要自己交粮食,家里被偷的精光,他只能一边干活一边挖野菜,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只肥嘟嘟的母鸡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弯腰去抓母鸡,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玉米丛中,一个黑影悄然举起了手中木棍。 “二壮,咋不出声了?二壮?” “你个没良心的,该不会是想吃独食吧?” “鸡肉吃了能生儿,你给我留点!” 女人急匆匆套上衣服找了过来,哪有什么蠢鸡,只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池二壮。 女人吓了一跳,池二壮可不能有事啊,不然谁来给她肚子里的娃当爹?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养娃。 女人连忙蹲下身来查看,可刚蹲下来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晕了。 昏暗的夜幕下,显出池皎皎的身形。 “果然是柳寡妇。” 原主前世记忆中,在林杏花死后第二天,池二壮就把大肚子的柳寡妇娶进了门,林家人悲痛交加,两个舅舅气愤地闹上门来把池二壮打了一顿,却被池兰香的对象杨主任找关系抓进了公安局,判了三年牢。 原主这边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池家人却抱上了首都高官的大腿,生活越过越红火。 第128章 现在闭眼也甘心 这种好人受难,坏人得意的惨剧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池皎皎收起木棍拿出银针,在池二壮和柳寡妇的睡穴上一个来了一针,确保他们不会在自己去喊人的中途醒过来。 为了等会儿的效果足够惊爆眼球,她还把两人胡乱套上的衣物扒了个精光,再动手给摆了个姿势。 然后,不可避免地瞥见了……一根牙签。 池皎皎:(◎_x)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很有必要用灵泉水洗洗。 趁天还没黑透,池皎皎一路狂奔去了村长家,信誓旦旦地报告说自己在玉米地里发现了野猪踪迹,催促他们赶紧过去。 “我在山坡上看见的,玉米杆子被撞倒了大片,再不去那一块儿的庄稼都要被糟蹋了!” 正在劈柴的李卫民听到她的声音,举着斧头就冲出来: “地里种的是秋玉米,再有两个多月就要收成,可不能被野猪糟践了!” “我去找栓子顾杰他们几个一起抓野猪!” 能抓住野猪当然好,抓不住也得轰走,不能让它祸害庄稼。 李卫民在年轻一辈中的号召力不用说,老村长这边也喊了几个社员,一行数十人提着煤油灯扛着铁锹,浩浩荡荡地赶往玉米地。 平日里爱凑热闹的社员们一听见响儿就踩着草鞋出来了,跟在队伍后面,阵仗那叫一个大。 就连刚挨了一顿揍的池家人也掰着脚跟过来看热闹。 “皎皎,吓死娘了,娘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林杏花也跑了出来。 闺女傍晚出门,当娘的提心吊胆,见人迟迟不归外头又起了动静,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吓得脸都白了,看到池皎皎平安无事后脸色才逐渐缓和。 池皎皎笑着拍了拍林杏花的手,“放心,我长得这么壮实,坏人来了只有害怕的份儿。” 有个娘时刻把你记挂在心头,这种感觉真的挺温暖的。 得知对方不敢离婚的原因后,池皎皎心底对她又多了几分理解。 但愿今天的事能抵消掉她心中对池家的愧疚和畏惧,彻底从那个火坑里跳出来。 林杏花被逗笑,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哪有姑娘家这么说自己的。” 随即又焦眉愁眼起来,“壮实什么壮实,也不知道顾家后生怎么照顾人的,跟去县医院一趟,你都瘦脱相了!” “娘,这不叫脱相,而是慢慢恢复成我真实长的样子。” 池皎皎抬手摸了摸细嫩不少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具身体瘦下来后五官竟有几分像前世的自己。 “是不是顾家后生嫌你胖了?别听他乱说,那是他没眼光,我闺女这叫福相,以后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美满。” 林杏花拉起池皎皎的手,充满爱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越看越喜欢。 她闺女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脸儿白生生圆嘟嘟的,这放以前可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得出来的,顾家后生要是还敢嫌弃,那真是叫不知足。 池皎皎轻笑,低头附在她耳边,“顾铮把存折都交给我了,对我还不好啊?” 不仅存折,顾铮的人和前头二十几年的存粮也都交了,现在他全身上下可能只有那颗心,不是她的。 但她愿意尝试几个月,看看能不能把那颗心也抢过来。 听到闺女这么说,林杏花惊讶地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欣慰地点点头。 “那就好,他对你好娘就放心了。” 虽然这段时间胃里不咋痛了,身上也有力气了,但谁又能晓得她还可以活多久,唯一牵挂的就是皎皎。 只要皎皎能托付个好人家,她就算现在闭眼也甘心。 她一死,当年的事就可以跟着埋进土里,哪怕池家人说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了,这样就不会给皎皎和娘家抹黑。 至于当年那个男人…… 林杏花颤了颤,眼里浮上恐惧和恨意。 不会的,隔着千山万水,皎皎肯定不会跟那个男人相见的。 * 大部队很快就抵达了玉米地,李卫民自告奋勇第一个钻进去寻找野猪的踪迹。 “小兔崽子,也不怕被野猪拱喽!” 老村长对小儿子冲冲撞撞的性子很是无奈,担心他受伤,赶忙吩咐社员抄家伙从四周往里围。 “大家伙儿安全第一,抓不着就往山上赶!” 野猪可不是好对付的,往常村子里制服一头野猪,在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平均要动用八九个成年男性。 但要是顾铮在场就两说了. 有次他探亲回来,遇到野猪伤人,赤手空拳地就把那头野猪降服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村里还因此跟着每家每户分到了一斤野猪肉。 老村长话音方落,玉米地里就传来一阵剧烈晃动和脚步声。 就在男人们警惕举起武器之时,李卫民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咋了,遇着野猪了?” 李卫民支支吾吾地挠着脑袋,“爹,二壮叔光着身子在里头睡觉。” “嗐,肯定是跑这来歇凉的。” “还、还有秀芬婶子,也、也……和二壮叔搂一块儿了!” 说完,李卫民黝黑的脸颊通红,尴尬中带着歉意看了池皎皎一眼。 真是的,他急个啥,这下撞破了二壮叔和人搞破鞋,池姐的脸往哪儿搁呀! 池皎皎接收到他的眼神,心底暗暗发笑,有什么好抱歉的,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玉米地静了几秒,然后压都压不住的炸开了锅。 “这是搞破鞋啊,抓到了送去吃枪子,走!我们进去抓人!” 在几个积极分子的带领下,社员们从玉米地里拖出了两具白花花的躯体。 有几个年轻小媳妇吓得大声叫了出来,其他女同志也都纷纷扭开头。 新时代,也不兴浸猪笼啥的,村子里既然出了这种丑事,就内部解决。 池皎皎上前踢在两人的穴位上,又把在路上臭水沟打的水泼在池二壮身上。 双重刺激下,池二壮率先悠悠转醒,“死丫头,你敢泼老子!” 第129章 使狐媚子招数吸男人精气 “死丫头,敢泼我,老子可是你爹!” 池二壮被水泼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池皎皎毫不掩饰厌恶,往他脸上啐了口,“跑玉米地里和寡妇偷情,喊你一声爹我都觉得恶心!” 原主的亲生父亲是谁暂时还不知道,但不是池二壮这个家暴出轨的渣滓,也算幸事一桩。 煤油灯昏黄的亮光下,池二壮终于看清身边围成一圈的村民,以及自己和柳寡妇光溜溜的身子。 他不是在抓野鸡吗,怎么反倒被人抓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老二,你胆儿也太大了,有婆娘闺女还和柳寡妇乱搞,是想吃花生米了吧?” 一个素来和池二壮不对付的村民大叔道。 不正当男女关系一直都是严打的对象,举报到公社肯定是要挂牌子开公审大会的。 夏夜冷风吹过,池二壮狠狠打了个哆嗦,没憋住,当场被吓尿了。 老村长没眼看,抓了衣服丢过去,怒声呵斥:“还不快穿上!” 快四十的男人和寡妇乱搞,还被闺女阴差阳错抓个正着,这种丢人的丑事传扬出去,今年评先进又没他们大队的份儿! 池二壮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爬起来就想跑,却被同样醒过来的柳寡妇抱住了小腿。 “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咋办?你答应要休了林杏花娶我的!” 池老太拨开人群冲过来,拽住柳寡妇的头发,扬手就是一耳光。 “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烂娼妇勾引我家老二,还想嫁到我们老池家,做梦!” 柳寡妇今年刚满三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长了一张瓜子脸,身材纤细婀娜,村里女人背地里都叫她狐媚子。 她十几年前嫁到桃源村,先后换了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儿子,但她的男人们都很不幸,结婚没两年就都因为生病、出意外死了。 因此除了狐媚子,她还有一个克夫的名声。 三任婆家对她憎恨不已只收留了孙子,柳家那边也不肯要一个名声败坏的出嫁女,柳寡妇如浮萍般无处安身,只能住在村里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里,靠微薄的工分和男人们的接济度日。 至于男人们为什么接济她,自然是以出卖身体为代价。 池二壮是其中最常光顾、给钱最大方的一个,一旦兜里有点小钱了,他就会来找柳寡妇探讨新花样。 而这些年林杏花在池家外下地挣工分,内砍柴喂猪包揽家务,上伺候公婆,下照顾女儿侄女侄子,却从来没在池二壮手里拿到过一分钱。 柳寡妇急于找男人过安生日子,夫妻不和又迫切想生个儿子的池二壮就成了最合适的目标。 可池老太多贼啊,宁愿要林杏花也不要柳寡妇这种光下蛋不干活,还会使狐媚子招数吸男人精气的。 柳寡妇哭哭啼啼地穿好衣服,说出来的话却诛心: “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不让池二壮离婚娶我,我就上县公安局告他糟蹋良家妇女!” 池老太差点被气得心梗发作,自掐人中尖声叫道: “你算哪门子良家妇女,被男人穿烂了的破鞋!臭婊子!” 柳寡妇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害臊,她不跟池老太吵,反而转头对池二壮道: “我肚里说不定已经有你的儿子了,你是想坐牢还是想要儿子?” 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池二壮去考虑第三种选择了,他才从学习班被放出来,他不想坐牢,更不想挨枪子儿。 池二壮猛然抬头,视线锁定人群中的一处,“林杏花,我要和你离婚!” 先保住命再说。 林杏花既嫁了他,那这辈子都是池家的人,死了是池家的鬼,就算离婚了,只要他有需要她也得来伺候自己,休想嫁给别的男人。 暂时先给他儿子腾位子,要是首都那边出了情况,再把她弄回来也不迟。 林杏花僵硬木然的表情在他这一声喊中丝丝碎裂开来。 就在白天的时候,这个男人还赌咒说不会再打骂自己,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傍晚就和其他女人滚到一堆儿去了。 因为当年那件事,她处处伏低做小,就差把自己埋进土里给池家人践踏了,可池二壮却在外面偷腥,那她这么多年的愧疚赎罪算什么? 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 林杏花咬着手背呜咽哭出声来。 不知道是为夫妻情断,还是为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苦楚感到不值。 池皎皎伸手抚在她的背上,默默给予支持和力量。 果然是包子娘哟,性格真是太软和了,好不容易能跳出火坑哭啥,应该要笑,仰天大笑才对。 她冷哼一声看向池二壮,“当然要离婚,不是你提而是我娘提,我娘才不会要一根脏了臭了的烂黄瓜!” 村民们有听懂池皎皎话里意思的,低头嗤嗤笑起来。 放着踏实持家的婆娘不要,喜欢上公厕,可不是又臭又脏的烂黄瓜嘛! 皎皎这丫头损起自己爹来也不避讳,嘴是真毒啊! “死丫头,就算和你娘离婚,我也还是你老子!” 池二壮自以为危机解除,跳起来指着池皎皎的鼻子骂,发泄被抓奸的憋屈怒火。 还敢在她面前耍老子威风? 池皎皎眸子一冷,抬手就将那根伸出来的手指掰了个嘎嘣响。 “嗷——” 池二壮捂着骨折的手指,痛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池家人晚饭的时候才被池皎皎暴打了一顿,这会儿身上的痛不比池二壮少,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众村民很是稀奇,教训柳寡妇的时候不是很来劲儿吗,怎么到池皎皎面前就乖得跟小猫小狗一样了,大气儿都不带喘一声的? “村长,劳烦您帮忙立个字据。” “第一,我娘和池二壮离婚,她个人挣的工分全部换成粮食带走,作为池二壮出轨给的补偿。” 经过上次搜刮,池家除了几间土坯房也没啥好分的了。 “第二,我要和池家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池家人和我不再有任何关系。” 在没弄清楚当年真相前,非亲生的事情还不能暴露出来,那对于包子娘来说打击太大。 “第三,离婚和断亲后,池家人不得对外散播任何诋毁我和我娘的谣言,一旦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还请大家伙儿帮忙作证今天的事。” 只要池家人敢用那个把柄威胁包子娘,池二壮和柳寡妇的事也别想捂住,一个过去那么多年没什么证据,一个才刚刚发生人证没有五十也有二十。 李卫民第一个带头应和。 “池姐你放心,我们都帮你和杏花婶作证,他们要是敢乱说坏你们名声,我立马上公社举报!” 顾杰慢了一步,兄控雷达瞬间响了。 他不满地戳了戳李卫民,“这是我二嫂,你这么积极作甚?” 第130章 顾铮,你流鼻血了 顾杰头一昂,扬声道: “二嫂,你背后可有我们顾家撑腰呢,池家人要是敢攀扯你,我二哥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女人里金花婶也带头表示支持,“是池老二这个混球对不起杏花娘俩,有良心有眼睛的都知道该向着谁!” 这么一吆喝,竟是在场近七成的人都站在了池皎皎和林杏花这边。 池家人面面相觑,把池二壮拽到一旁小声嘀咕。 赵娟急道:“娘,他二叔,柳寡妇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哪里比得二弟妹听话肯干?” 这会儿她倒是记起林杏花的好来了。 “那总比天天挨三顿打来的强啊!” 钱红燕和池老三身上的黑狗血还没洗干净,巴不得池皎皎滚出池家,滚得越远越好。 不说还好,一说赵娟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在疼,咬牙道: “再忍忍,没她几天好日子过了。”冯癫子那边洞房都布置好了,就等机会接媳妇呢。 池老太也不想要柳寡妇当儿媳妇,可老二被抓了现行,柳寡妇那里按得下来,死丫头肯定会抓住机会报公安的。 她使劲掐了池二壮一把,“在外头乱搞也不知背着点人,好歹找个年轻的,身家干净的,找个克夫的破鞋,是嫌自己命长?” “痛痛痛,娘,别掐了,她能给你生大胖孙子!” 柳寡妇确实前头三胎都是儿子,是桃源村里顶顶会生的,而且她那方面也放得开,表情和声音给得特别到位。 池二壮不是没跟其他女人搅合过,可那些女人躺在他身下,各个都跟死鱼一样,不仅没反应,还冲他翻白眼,有的甚至把他踹下床提上裤子就跑,搞得好像他不行一样。 可他每次都会问柳寡妇,得到的答案都是“好棒”“好厉害”“人家要被你折腾死了”。 他明明就很行。 赵娟暗骂,什么生儿子,她看二叔子就是被狐媚子勾了魂。 生不出儿子一直生就是了,总能生出一个带把儿的,而且老池家已经有他们金宝这个长孙了,要那么多孙子干嘛,还不如多生几个丫头,将来嫁人换彩礼补贴他们金宝。 “大嫂,离婚也不耽误冯家的事儿,可不离婚他们今晚就要报公安,你是想看我被抓吗?” “呵呵,怎么会呢,我也是为家里考虑。” 可池二壮首先要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他利索地按下手印。 先签了字据,过两天就把死丫头送山里去,到时候林杏花还不是任他摆布。 字据一式三份,内容由池皎皎口述,从出轨到断绝关系,拟得非常详尽,两人名字手印下还跟了一大串证人。 凭池二壮的认知和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字据其实就是一份认罪书。 包括日后他拿那个把柄出来说事,别人也只会当他是为了报复胡编乱造。 拿到字据,户口簿上划去池皎皎和林杏花的名字,离婚和断亲之事,尘埃落定。 在池家人要吃人的目光中,池皎皎收拾完东西,牵着林杏花的手跨出了院子。 “顾铮?你怎么来了?” 漆黑夜幕下,身材高大的男人拄着拐杖等在院外。 他上前将手电筒塞给池皎皎,长臂一伸拎过她的背篓背在背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乡村静夜下听起来格外令人安心。 “接你回家。” 四个字划过耳膜,池皎皎心尖没由来的泛起一丝酥麻。 这块大木头,有时候还挺会撩拨人心的。 真想把他扑倒了好好亲上一口。 ** 翌日,林杏花坚持回林家沟,顾父顾母拗不过,只好留她们吃了午饭再走。 这正合池皎皎的意,为了庆祝包子娘成功脱离火坑,她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钱票,背着几位长辈喊来顾杰。 “你去镇上割几斤五花肉回来,要是有排骨猪蹄下水这些,也不拘着都买点回来,今儿我们吃顿好的热闹热闹!” 听到肉字,顾杰高兴地眉毛都飞起来,“嘿嘿二嫂,你钱给多了,就算买肉也用不着这么多钱。” 池皎皎轻笑,大手一挥,“多的买瓶好酒,遇到卖冰棍的带几瓶橘子汽水儿回来,二丫铁蛋爱吃的零嘴也安排上!” 人生苦短,就活几个畅快肆意的瞬间,该吃吃,该喝喝。 “遵命!” 顾杰咧着嘴,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后,旋风一样跑出了院子。 年轻人脚程就是快,一个多小时就把东西买了回来。 顾母知道池皎皎是想庆祝,也不扫兴,笑呵呵地拉着心疼钱的林杏花进到灶房,坐下来一起聊天摘菜。 池皎皎围上围裙进到灶房,打算下厨做个黄豆闷猪蹄和爆炒肥肠。 剁成小块的猪蹄焯水洗净,加冰糖翻炒上色,再和泡发好的黄豆一起进砂锅慢炖,很家常的红烧做法。 猪蹄炖在砂锅里的时候,林杏花已经把猪大肠清洗出来了。 她收拾猪下水有一手,一勺粗盐加草木灰揉搓,再用大量清水冲洗,猪大肠就被拾掇得干干净净。 上面的淋巴和肥油池皎皎没让要,全部去除埋进菜地里沤肥。 葱姜蒜干辣椒下油锅爆香,倒入腌制好的肥肠,大火快炒,加酱油盐巴辣酱炒至入味,少量白糖提鲜,最后撒一把青翠蒜苗翻炒出锅。 火候得当,池皎皎做的这一盘爆炒肥肠脆嫩弹牙,不腥不腻,每一片都均匀裹着酱汁,香辣可口,又下酒,又下饭。 一端上来就遭到了疯抢。 “拎回来的时候可臭了,吃着咋这么香!” 顾杰混着蒜苗辣椒夹了一筷子,酱汁拌在红薯干饭上,好吃得能把碗都吞下去。 顾铮嗜辣,这道菜很对他胃口,眉宇间尽是品尝到美食的满足和愉悦。 池皎皎很喜欢看他吃饭,大口大口的,却并不粗鲁,也不会发出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正看着,蹄筋和肉最多的一块猪蹄被夹进她碗里。 池皎皎看着那红润油亮的猪蹄咽了咽口水,端起搪瓷缸子灌了口凉茶,“我减肥,你吃吧。” 顾铮蹙眉,“你已经瘦了几十斤了,还减?” “还胖着呢,当然要减。” 池皎皎减肥的决心不容动摇。 顾铮无奈将猪蹄换成了一块纯瘦肉,“哪里胖了?快吃。” 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粗糙强壮,就应该多吃点多长点肉身体才能好。 池皎皎已经瘦了很多了,现在这个体型就是最好的,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尤其是…… 漆黑凤眸低垂,不经意扫过她胸前平地拔起的两处峰峦。 那天纽扣崩开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起伏柔软,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顾铮闭了闭眼,将画面挥散。 他脸上冒着热气,埋头猛刨了口饭。 米饭雪白,竟和那儿一样白,晃花了他的眼。 顾铮只觉得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鼻腔滚了下来。 池皎皎诧异,“顾铮,你流鼻血了!” 挨着她坐的小铁蛋,好奇地把脑袋探过来,看见那处鲜红,忙皱着眉头关心道: “二叔流鼻血,要二婶呼呼才能好~~” 怎么呼,当然是凑近了用嘴呼。 一想到那个画面,鼻血流得更汹涌了。 林杏花看到后急忙道:“赶紧去打水洗洗,用凉水拍拍后脖颈,身体这么壮,咋就突然流鼻血了呢?” 顾铮抹了把鼻子,“没事,有点上火。” 起身舀水洗脸,换了两道清水才把血迹洗干净。 池皎皎圈住他的中指,给他按穴位止血,笑着揶揄: “顾营长,天干物燥,你得把心静下来,才不会上火。” 那嗓音又软又甜,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小钩子般,挠得顾铮藏在鞋里的脚趾都蜷了蜷。 这虎丫头,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回到饭桌上,池皎皎眼睛一转,给顾铮碗里夹满了凉拌马齿苋。 “马齿苋清热解毒,特别败火气。” 功效不错,但今天的马齿苋有点老还苦,不咋好吃。 顾铮却一声不吭,大口大口咀嚼,仿佛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有种成功作弄老实人的偷乐。 林杏花看得头疼,这亲家公亲家母都在呢,皎皎就这样欺负人家儿子。 弄得她这个当丈母娘的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舀了一大勺黄豆猪蹄到顾铮碗里。 “光吃野菜哪行啊,得多吃肉,这猪蹄也是皎皎烧的,不辣,但是又软又糯,好吃的不得了。” 顾铮受宠若惊的双手端着碗接过。 他能感觉得到林杏花一开始是不满意他这个女婿的,可现在似乎改观了些,难道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 “我听村里老人说,这流鼻血不一定是因为上火,也可能是身子虚。” “受伤最败元气了,你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身子肯定亏虚大,这猪蹄可养人了你多吃点,月子里的女人可想吃都吃不到呢。” 顾铮:“……” 夹到嘴边的猪蹄,他是吃,还是不吃? 第131章 一把将顾铮按倒在床上 顾母听到林杏花说的,跟着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落下这么重的伤到底亏身子,老二那天站院门口歇凉吹点风就咳嗽,这会儿又无缘无故流鼻血,真愁人呐。” “得补,我娘家大队有人在山里打到一头公鹿,就是不知道卖完了没,等回去我找人换点。” “真的?鹿肉可是大补的好东西,以前也只有邹家那样的才吃得到,不过哪能叫你掏腰包,走的时候我把钱给你。” “不用,女婿身体好,皎皎的日子才好过,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当娘的凑在一块绞尽脑汁想补身体的土办法,完全忘了当事人就坐在对面。 池皎皎瞄了眼旁边顾铮锅灰一样黢黑的脸色,不厚道地笑出声。 但凡男人,谁乐意和虚这个字挂钩啊。 “我是上火。”不是虚。 两个娘讨论得更激烈了,没一个搭理他的。 顾铮:“……” 池皎皎抿着唇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桌子底下,脚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扭头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素来凌厉的眼神此刻有几分招架不住的无奈和窘迫。 只见他动了动嘴唇,无声请求:“帮我。” 池皎皎眉梢轻挑,她帮忙可是要收利息的。 桌底下悄然拉过顾铮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写字:“亲一个?” 这两天她隐隐感觉到木林空间将发生新的变化,但还缺少一点能量。 按照婚嫁习俗,今天是初四,吃完饭她就要回林家待嫁,中间三天男女双方不能见面。 所以她打算在离开前来记猛的,把能量吸够。 被指尖划过的地方有些痒有些麻,顾铮反应过来她在自己手上写的什么,掌心倏然合拢,紧紧捉住了那根柔软作乱的手指。 这丫头,怎么成天想着那点事…… 他黑眸含着淡淡警告看过来,口型道:“别闹。” 得了,这是不同意,池皎皎利索地抽回手。 不同意也没关系,她可以硬来。 拿证的老司机上路,不带玩虚的。 顾铮看着池皎皎扭过去的侧脸,掌心不自觉蜷了蜷,突如其来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生气了? 她脾气不好,容易炸,得顺毛摸。 适时顾母和林杏花小声讨论到了要找人换公鹿某个部位来泡酒给他喝。 顾铮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都说了是上火,娘和杏花婶怎么就不信呢? 那酒喝下去,鼻血还止得住吗? 他轻咳一声,见池皎皎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望过来,脸瞬间热起来。 然后,在她直白大胆的目光中,点了下头。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多亲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池皎皎勾起嘴角,随即开口帮男人解围: “娘,你也吃,书上说女人多吃猪蹄脸上不长皱纹,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呢!”说着给顾母也夹了一大块。 “越活越年轻,那不成老妖怪了?” 林杏花止了话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顾母也眉开眼笑,“还是皎皎会疼人啊,亲家母你真是养了个好闺女,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像我家有个臭小子,只顾自个儿猛吃,你瞧瞧,那头都埋到碗里去了,哎唷,比圈里的猪崽吃得都香!” 她视线划过斜对面吃出呼噜噜声音的小儿子顾杰,又好气又好笑。 哐哐干饭的顾杰从碗里抬起头,一双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 “谁在叫我?” “哈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一阵笑闹过去,顾母和林杏花总算把顾铮身子亏虚得大补的事抛之脑后。 顾铮暗自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者冲他得意扬眉。 哄长辈开心什么的,她还是很在行的。 此时的年轻小夫妻并不知道,有一种关心叫做长辈的关心。 她们嘴上不提了,心里却时时刻刻惦记着,那些“强身健体”的土办法都会一一落实。 最终是顾铮憋火流鼻血,还是池皎皎灭火手酸软,那就是后话了。 吃完饭,池皎皎打着针灸的借口溜进东厢—— 收利息。 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顾铮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腰板挺直,双手微微握拳置于双膝之上,眉目沉静,一派严肃正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等候什么机要会议。 池皎皎心中好笑,故意问了句: “顾营长,要不要把门关上?” 对于她肚里一有点坏水儿就喜欢喊顾营长来捉弄自己,顾铮已经从不适应到无奈,再到现在的习惯。 他抿了抿唇,答非所问: “不是针灸吗,关什么门?” 池皎皎哼笑了声,假正经的闷瓜,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木门阖上发出吱呀一声叫。 顾铮黑眸颤了颤,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他们是扯了证的合法夫妻,有些亲密接触很正常,没什么好紧张的。 可池皎皎是被迫嫁给自己,还约定一年之后离婚,两人本质就是协议婚姻,他为什么要答应她这种出格的要求? 不料池皎皎就像完全忘记了饭桌下的事,从容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 她打开提前备好的针包给金针消毒。 “带子解开,躺平,我给你针灸。” 只是针灸? 那她在自己掌心写的字算什么? 顾铮胸口莫名涌上来一股气,有些发堵。 她果然是在戏耍他。 “池皎皎同志,你能自己想清楚再好不过,我们之间的确不适合再发生过于亲密的举动。” 男人的嗓音低沉,怎么听都不像是高兴的语气。 池皎皎抬眸仔细打量顾铮黑沉的脸色,突然起身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 “你想赖账?” 顾铮肌肉瞬间绷紧,克制着身体不做出下意识反击的动作。 若是换一个人来偷袭,此刻恐怕已经位置对调被他死死锁住喉咙了。 “不说话就是想赖账。” “不是。” 他不仅没想赖账,吃完饭还跟昏了头一样跑去把脸洗了,把牙刷了。 “那就是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不愿意跟我亲?”池皎皎按着他的肩膀靠近了些。 其实身体接触就能吸收能量,只是速度有些慢罢了。 顾铮墨眸不满地盯着她,“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扯证,那是操蛋玩意儿才会干的事。 在被她强扑之前,他连和姑娘说话都寥寥无几,更别提牵手、亲嘴还有…… 只有她,这个胆子大得吓人的虎丫头。 “没有啊,那可太好了。” 池皎皎笑眼弯弯。 顾铮还没琢磨出好在哪里,温热带着橘子甜香的柔软唇瓣就“吧唧”一口,印在了他的脸庞。 原来,她说的亲一下,是亲脸啊。 早知道不漱口了,他挤了满牙刷的牙膏,挺浪费的。 第132章 婚宴前,惊变 池皎皎笑着撤开身子,“后面三天我在林家沟不方便过来,先把针灸给你做了。” 木灵空间争气啊,刚刚只吸了一小点能量就成功解锁新功能。 具体是什么她暂时还不清楚,但肯定是前世没出现过的。 池皎皎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到空间探索了。 顾铮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胸口的心跳不由地快了两拍。 亲一下脸颊,就这么开心? 约莫二十分钟后,池皎皎取掉顾铮身上的金针。 “恢复得很好,腿上的伤口已全部愈合,等我住过来会给你安排药浴,再搭配康复训练,离你丢掉拐杖不远了。” “嗯。” 顾铮显然也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左腿在一天一天好转,冷沉的眉眼泛起暖意,整个面部表情都软和下来。 “谢谢,三天后我来林家沟……” 接你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门外响起林杏花的催促: “皎皎,时候不早了,你大舅赶牛车过来接我们了,你好了没?” “哦,来了!” 池皎皎应了声,迅速收拾好东西,风一般出了房间。 顾铮:“……” 这真是跟他扯证的媳妇吗,为什么有种迫不及待离开,半分钟都不想多待的感觉? * 三天备婚时间一晃而过。 随着初七下午,轰隆隆一辆吉普车拉着三转一响开进村子,顾家迎新媳妇的喜庆氛围就开始变得热烈起来。 当天晚上,池皎皎是和林杏花一起睡的,睡在林杏花当姑娘时住的房间。 母女俩面对面躺在床上,林杏花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温柔地抚摸着池皎皎的头发。 “闺女,你回到娘身边还没几个月呢,明天就要嫁人了,娘是真的舍不得啊……” 相处时间虽然不长,池皎皎在林杏花身上感受到了浓浓母爱,不管是出于对原主的报答和对这份母爱的珍重,她都已经把林杏花当成了自己人。 池皎皎拱进林杏花怀里,用脸蹭她,难得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嫁人了也一样是您的女儿呀。” 林杏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手轻轻在她身上拍着,就像哄小婴儿睡觉那样。 “你啊,平时那么能干有主见,怎么临了了还像个小孩子,嫁人后可不能再像这样了。” “听你说顾铮的腿好了就要回部队,你也跟去随军,隔这么远,娘真是想看你都看不到了……” 那可是千里之外啊,以后怕是一年都难见到一面。 她这副身体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和闺女又能再见多少面? 想到这,林杏花的心就要被人揪住了一样,酸疼得不行,泪水一下就从眼眶里滚出来。 池皎皎抱住她,给她拍了拍背。 “不会见不到的,等我在那边安顿好,有合适的机会了,就把你接过去住,这也是顾铮的意思。”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后面我怀宝宝了,你舍得不来陪我吗?” 肚里崽崽们月份尚浅,池皎皎还没有对外说。 “我当然想过去照顾你,还想带外孙,”林杏花总算破涕为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啊,说起这些来也不害臊!” 转念一想,也是该教教闺女有关那方面的事,女婿性子冷,身板跟头牛似的,到头来吃苦受累的只有她闺女。 可她才结束的婚姻就是一团乱麻,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来说道的,就只能讲些老生常谈的孝敬公婆,友善妯娌…… 这一头新娘子在母亲轻柔的声音中香甜睡去。 另一头新郎官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天还没亮就翻身起来准备相关事宜。 隔壁屋里睡了董洋和沈平,董洋就是那个帮忙焊接康复器械的老战友,昨天和沈平一起开车过来送三转一响。 董洋睡眠浅,听到动静掏出手电筒一照手表。 好家伙,才三点半。 老顾这是压根就没睡啊! 想当初他俩在突击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这厮中弹了还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坚持潜伏,忍到打冷炮的时候才进行包扎止血。 多坚毅沉稳的人啊,可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急吼吼过。 就那么喜欢他的胖媳妇,喜欢到这么一会儿也等不及了? * 农历八月初八,宜嫁娶。 天还未亮,顾家就忙碌了起来,要请顾林两家的亲戚和村子里相熟的人吃饭,粗略算下来也有三桌。 这年头办席面,桌凳碗筷都靠借,东一家西一家才能凑齐,还有自己带着碗筷来的。 这些东西都已经提前找好了人家,顾杰、董洋和沈平几个负责把这些东西扛回来摆放好。 顾静照看侄子侄女,顺道领着各位嫂嫂大娘们洗菜摘菜,顾大嫂和顾母早早地就进了灶房备菜,有两个刀工好,手脚麻利的婶子给她们打下手。 与此同时,林家也忙得热火朝天。 林家人丁不兴旺,送女子出嫁的经验很少,头回是林杏花,再就是这回池皎皎了。 全屋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门窗贴双喜字,还用红纸扎了红花挂在门楣、窗框上,一派喜气洋洋。 早上六点,池皎皎被准时喊醒,洗漱好换上了新做的红色连衣裙,又吃了一碗外婆亲手蒸的鸡蛋羹。 “全福老人到了,先给皎皎梳头,然后绞面。”大舅妈笑着推门进来。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此生荣华又富贵;” “……” 全福老人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梳头。 梳完头后,她取出新棉线给池皎皎绞面,一路从脖颈向上绞到额头,收放间,细小绒毛被带了下来,肌肤愈发光滑如玉。 最后她使出看家功夫,打算盘一个漂亮又不失端庄的新娘头。 池皎皎坐在镜子前,突然问:“我娘呢,好一会儿没看见她人了?” 林家外婆也纳闷,照女儿的性格肯定是守着皎皎寸步不离的,怎么不见人影? “刚来人说外头有熟人找大姐,她就出去了。”大舅妈道。 池皎皎蹙眉,“哪个熟人?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细问,估摸着得有一个小时了。” 池皎皎眼皮跳了跳,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噌地站起来往外走。 全福老人一惊,“哎,新娘子头发还没盘好不能出去,不吉利……” 第133章 把池皎皎迷得死去活来 “新郎官来啦!” “快开门!新郎来接新娘咯!” 闹哄哄人群中,顾铮穿着军绿色新衬衫,笔挺长裤,胸口别一朵大红花,精神奕奕地等在林家门外。 现在管得严,不兴吹吹打打,新郎和男方亲友带着彩礼到女方家里把新娘和嫁妆接走,便算迎亲了。 但顾家很重视这门亲事,不仅顾铮拄着拐杖来了,还让董洋和沈平驾驶着吉普车在最前面开道,后面顾杰推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顾静则拎着篮子给众人分发喜糖。 这是林家沟数十年来最热闹的一次迎亲。 如此排场,真真是给足了女方面子。 因为林杏花离婚带着女儿住回娘家,冒出来的许多嘲讽奚落的声音,这会儿全被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是谁说杏花闺女替嫁给一个残废命苦的?我咋就没有这样的命啊,模样周正,家底子又厚,别说是残废,就算瘫在床上接屎接尿我也愿意啊!” “听说瘸子以前还是海岛部队的营长呢,有这么一个厉害女婿,怪不得杏花敢和她男人离婚……” 一时间林家沟的村民们都对林家羡慕不已。 “奇了怪了,咱们都闹好一会儿了,林正大两兄弟怎么还不来开门?”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么好的亲事,他们该不会不想嫁吧?” 议论声传进顾铮耳里,他皱了皱眉,沉声对着紧闭的堂屋大门道: “婶子,我来接皎皎。” 话音方落,木门打开,露出林家人几张神情复杂的脸。 顾铮敏锐嗅到一丝异常,视线穿过人群并未发现那个期待的身影,眼底笑意瞬间凝结成冰。 “池皎皎人呢?” 林家人支支吾吾说新娘子还没收拾好,让他们在外面再等一会儿。 可老实庄稼汉,根本说不来谎,笑容勉强,眼神下意识闪躲。 就连顾杰都发现不对劲了,他看了眼顾铮沉下来的脸色,随即冲进各个屋里找了一圈。 “二哥,里面没人!杏花婶和我二嫂都不见了!” 顾杰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大喊。 满院哗然。 “是不是林家不满意这门亲事,把新娘子给藏起来了?” “我看八成是新娘子自己不愿意嫁给一个残废,逃婚啦!” “听说池皎皎在桃源村有个知青相好的,对方是首都来的干部子弟,戴副眼镜会念诗,把池皎皎迷得死去活来的,会不会就是跟那个知青私奔了?” “新娘子不见了,新郎官怎么办?” 听到外甥女被人扣上这么难听的名声,林家小舅舅林光明气红了脸,站出来大声吼了句: “胡说八道啥呢,我们皎皎不是逃婚,也没有跟什么知青私奔!”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新娘子人呢,快点让她出来啊,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林光明转向顾铮被这个年轻后生锐利的眼神吓到。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我大姐出去了没回来,皎皎去找她,也不见了” “我们把村子里她们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人还没找到,你们就过来接亲了。” 说这话时他有些心虚,因为他也拿不准外甥女是有事耽搁没回来,还是真的逃婚不想嫁了。 围观村民都在议论林家舅舅的借口拙劣,难以服人。 顾铮眼底凝起寒霜,握紧了拐杖,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顾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不由地打了个颤,小跑着追上去,“二哥,你去哪儿?” “要不先坐下来歇歇?说不定杏花婶和二嫂只是出去散步,等会儿就回来了!” 他努力找补,实在不愿相信自己顶顶优秀的二哥在大婚当天被新娘子抛弃的事实。 直到坐上吉普,顾铮才开口说了句: “去池家,要快。” 他的嗓音又沉又冷,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 212军绿吉普车朝着桃源村的方向飞驰而出。 顾杰这才反应过来,陡然拔高了嗓音: “二哥你的意思是池家把杏花婶和二嫂掳走了!?” 顾铮听到逃婚私奔的议论时确实很生气,但怒火越往上涌他反而冷静下来。 一起经历了不少事,他也应该要给予池皎皎基本的信任,相信她绝不会是在大婚当日做出逃婚私奔这种荒唐事的人。 唯一可能的便是,她遇到了麻烦。 池家、冯家、孟家。 顾铮迅速列出和池皎皎结过仇怨的对象,第一个锁定的就是池家。 林家沟距离桃源村并不远,吉普车十分钟左右便到了。 池家院门紧闭,被愤怒地顾杰一脚踹开。 “出来!一群龟孙,日你大爷的!” “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砸烂你们家!” 他二哥要顾忌身份,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他这个当弟弟来说来做! 池老太骂骂咧咧地跑出来,双手叉腰,“谁知道死丫头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找不到人你们管公安要去,我这儿可没人!”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池皎皎?” 顾铮幽深锋利的双眸紧盯着池老太,一开口便找出她话中的漏洞。 林家沟的消息还没传回桃源村,顾杰也没提到池皎皎失踪,这无异于不打自招。 “我,我猜的。”池老太嘴硬道。 其他池家人也跑了出来,唯独池二壮不在。 顾铮扫过去一眼,心下了然,极有可能是池二壮设计将杏花婶引诱出去,池皎皎为了救杏花婶被困。 他拿出一张类似奖状的东西,“不论你们在背后做什么手脚,今天婚宴办不办得成,池皎皎都是我顾铮的合法妻子!” “我们已经领证登记结婚,破坏军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池皎皎在哪里!?” 三房的人被他威严的呵叱声震慑,一时有些腿软。 军事法庭啊,光听名字就够吓人的了,被弄到军事法庭上是不是得挨枪子儿啊? 赵娟冲他们挤眉弄眼,都给我装傻,不准说! 冯癫子的彩礼已经拿到手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顾铮冷眼看着她们的眉眼官司,突然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池兰香,道: “之前她下药设计池皎皎替嫁之事还没有了结,董洋,沈大哥,辛苦你们跑一趟,把她送进县公安局投案。” 池兰香大惊失色,“我告诉你池皎皎的下落,别抓我!” “池皎皎跟我二伯去冯家寨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和冯家的老癫子进洞房了!” 第134章 先和我儿子拜堂睡觉 冯家寨—— 冯屠夫家的癫子老大又双叒叕要娶媳妇了! 算上之前死的几个,这已经是他买回来的第四个女人,不知道能在冯癫子的磋磨下坚持几年。 冯家寨土着民把这件事当成闭塞深山中难得的热闹看,只有那些外嫁进来的女人们心中会泛起一丝同情可怜。 但也仅仅只有一丝。 为了不挨打有饭吃,她们会帮冯家寨盯紧每一个外嫁进来的媳妇。 一旦新媳妇有逃跑的迹象,就给男人们通风报信。 新媳妇被抓回来毒打,她们则可以获得一件新衣服、一罐搽脸油或者一顿肉的奖励。 此刻,寨子里的女人们都在悄悄打量冯屠夫家新来的胖媳妇,既有些同情她被冯癫子买回来折磨,又期待她逃跑给自己创造挣奖励的机会。 殊不知,胖媳妇跨进来的第一步,就是冯家寨覆灭的开始。 ** 初八这天早上,池二壮偷摸来到林家沟。 以要在喜宴上说出当年之事为要挟,把林杏花诱到山脚,弄晕后交给早早等在那里的冯家人,带回了冯家寨。 等池皎皎发现林杏花不见出门寻找时,人已经追不回了。 池二壮在树后等她,狞笑: “老癫子也快四十了,饿起来什么都不挑,你要是不跟我去冯家寨,他就会跟你娘拜天地进洞房!” …… 池皎皎跟着池二壮来到冯家寨,一进寨子便被数个拿着猎枪的中年男人围住,押送到冯屠夫家。 她面上露出害怕乖顺的模样,眼底却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动声色地打量寨内环境。 结合之前在县城和冯全的对话,藏在山里的冯家寨恐怕是一个人贩子村。 这里地处深山,又穷又偏僻,男多女少,很多男人都娶不到婆娘 为了生娃娃延续香火,谁家拐卖女人回来,寨子里其他人都会自觉充当帮凶、打手。 双拳难敌四手。 看来她想毫发无损地带包子娘走,靠正面的单打独斗恐怕不行,得另外想个法子。 冯屠夫家最近过得挺不顺的。 顶梁柱小儿子冯全去县里交易货物迟迟未归,大儿子癫病发作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他们急需娶一个新媳妇进门冲冲喜。 池皎皎走进院子,一眼就认出冯癫子和他老娘,就是那次在山坡上窥视自己的母子俩。 冯癫子眼里射出淫邪的光,色眯眯盯着池皎皎,搓了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嘿嘿…又白又胖的小媳妇…脱光光…给我生娃……” 他张着又黄又黑的牙齿扑过来。 池皎皎双眸危险地眯起,顺手就将身边的池二壮推了上去。 “啊!” 两人撞了个满怀,冯癫子臭气熏天的嘴正好亲在池二壮嘴上。 他神志癫狂,竟一把抱住池二壮,挺着腰,磨蹭起来。 如同圈里发qing的牲口。 池皎皎冷眼睨着,心中泛起一股恶心,她别开眼对冯癫子的老娘道: “我人已经到了,把我娘放了!” “急啥,你先和我儿子拜堂睡觉,什么时候肚皮大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亲家母走。” 冯老娘颧骨高耸,鼻子哼了声。 走?想得美! 进了他们冯家寨的女人,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虽说亲家母人老珠黄,又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可寨子里买不起婆娘的老光棍不嫌弃啊! 到时候他们转手一卖,能收回不少本钱来呢。 “亲家公,就让亲家母在这儿多住几天,你放一百个心,到时候我肯定亲自把人给你送回去,你赶紧进屋喝酒吧,晚了好菜都没了!” 池二壮对冯老娘的算计毫无察觉,还连连应好。 他用力推开冯癫子,抓把干草擦了擦自己被弄脏的裤腿,觉得十分恶心晦气,脚底抹油跑堂屋里坐着喝酒吃菜去了。 摆脱掉小杂种,还有吃有喝有钱拿,真是美滋滋啊! 冯老娘拽着池皎皎进到一间屋子,阴恻恻警告: “给我老实在屋里等着,人到齐了就跟我儿拜堂洞房。” “别想着逃,寨子里都是我们的人,你要是敢逃,我就让他们用猎枪把你和你娘打死,丢到山里喂狼!” 要不是大儿子喜欢,她还看不上池皎皎呢,长这么胖,以后不知道要嚯嚯她多少粮食。 池皎皎瞥见里面一动不动的林杏花,没有挣扎,顺从地被关进房间。 冯老娘满意哼了声,锁上门,拉着癫子儿到堂屋接待客人去了。 寨子里不管谁家买到媳妇,都要摆酒请吃饭,这样寨子里的人才会帮忙盯着新媳妇,不让她们逃跑。 进到房间,池皎皎直奔墙角的林杏花,探了探她的脉。 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吸入过量的迷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随后,池皎皎没有给林杏花治疗,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 她把林杏花收进了空间!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就是空间吸够能量后,解锁出来的新功能。 可以将昏迷无意识的活人带进空间,一旦他们清醒就会被空间自动吐出来。 池皎皎也是昨晚才弄清楚这个新功能,没成想今天就用上了。 包子娘待在空间,她行动起来便再没有顾虑,干脆利落地在房间四面墙上和地下埋入十几粒地龙藤的种子。 这种子是她跟着池二壮进山路上悄悄收的。 除此之外,还采了好几株剧毒植物,不过今天应该用不上。 冯家的房子是用木头混着泥土盖的,风雨经年下来,墙体早就开裂松动了。 倘若碰上一场小型地震,几间屋子瞬间就会坍塌成废墟。 造不出地震,弄垮几间房子却难不住池皎皎。 她双手按住几颗地龙藤种子,调动木系能量疯狂输入,眼底一片冰寒。 敢拐她当媳妇,那就看冯家人有没有命享了! 地龙藤是一种山间常见的藤蔓,颜色暗黄,因蜿蜒虬扎在地上形似长蛇而得名地龙。 这种藤蔓并非什么稀有珍贵的品种,催生起来并不耗费能量,可架不住量多。 池皎皎隐约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此刻的她无比想念顾铮。 想扑进他的怀里拥抱,亲吻……被他身上澎湃精纯的能量,填满。 屋外,冯老娘笑容满面地叫来锣鼓队吹吹打打,好给家里冲喜气。 寨子里的人搂席的搂席,谈笑的谈笑,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无人注意到身后墙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第135章 心口某处地方被她撞塌了 咚咚锵锵,人声鼎沸。 冯家寨的男人们大口喝酒吃菜,气氛热闹的不得了。 在他们眼中,冯家买回来的胖媳妇是寨子里男人共同的战利品。 谁让冯老大是个癫子呢,前头几个婆娘都没守住,叫他们捂着嘴巴拖到树林里爽了。 与其被个癫子折腾,还不如跟他们快活哈哈。 就是可惜了,没折腾几回就被冯癫子发疯搞死了,尸体草席一裹扔进山里喂狼。 有句俗话叫,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无人注意处,墙面上泥土簌簌掉落,膨胀开裂宛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延伸开来。 眨眼间那些裂缝又被极速生长的藤蔓填补,最后,藤蔓沿着墙向上爬至房顶缠绕住大梁。 “轰隆”一声巨响!!! 冯家的房子陡然坍塌,激起大片尘土飞扬! 那些庆祝冯癫子又有新媳妇可以折腾的笑闹声,统统被压在了废墟底下,变成了凄惨恐惧的哭嚎声。 池皎皎却是听不到的。 她此刻正四仰八叉地摊在空间里,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灵泉水,才恢复过来。 坍塌前一秒,从冯家抽出来的地龙藤和房梁柱子,如同一座小山般堆在她身边。 没了这些作支撑,几间屋子比破烂还不如,不塌才怪。 “地震啦!快跑啊!” 院外凑热闹的人被吓得瞬间四散奔逃,可等他们跑出好一段距离才发现,好像只有冯屠夫家的房子垮了! 咋回事? 地龙翻身怎么只嚯嚯冯屠夫一家? 难不成是冯癫子害的女娃太多,遭天谴了!? “人都埋土里了,咋救啊?” “走走走,赶紧去喊大队长过来!” 混乱中,一个微胖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废墟后,转身朝山下跑去。 直到出了冯家寨的范围,池皎皎才把林杏花从空间里放出来,给她输了一丝木系能量又喂了两口灵泉水。 林杏花悠悠转醒,看清面前之人后眼底涌上浓浓的焦急: “皎皎快跑!你爹要把你卖给老癫子,快跑!” “娘,已经没事了,我们先下山。” 池皎皎没多废话,扶起林杏花就往山下跑,路上才抽空同她解释两句。 与此同时,一辆吉普车猛地急刹在半山腰。 “老顾,车上不去了,你腿还伤着,就在这里等我们。”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二嫂平安带回来!” 董洋顾杰几人下车,却见顾铮已经穿戴好助行器从车上迈了下来。 顾铮沉着脸道:“多个人多把手,你们先进冯家寨找人,不用管我!” “还愣着作甚,快去啊!” 多耽搁一秒,池皎皎的危险就多一分。 被自己的亲人逼进深山嫁给老癫子冲喜,她该有多伤心多害怕?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仅凭点拳脚功夫,如何跟那群野蛮凶悍的山民对抗? 他担心她被癫子欺负,更担心她冲动之下和山民起冲突受伤。 可山路难行,他此时就是个废人,连亲自去救媳妇都办不到的废人! 顾铮发泄般的在自己左腿上狠狠砸了一拳。 使用助行器,可以暂时令他像正常人一样行走,速度却很慢。 整条左腿胀痛得像是要炸开来,却消减不了心中担忧万分之一。 看他咬牙闷头往前冲的身影,董洋顾杰几人无声叹了口气,沿着小路迅速往山上走。 当务之急是去救池皎皎,所有的情绪都往后稍稍。 没一会儿他们就将顾铮甩在了身后。 顾铮拄着木棍,默默加快速度,身上的新衬衫被汗水浸湿,漆黑眉眼压着怒火和焦急。 池皎皎,一定要等他…… “二哥!你看谁来了!” 突然,前面传来顾杰激动的叫喊,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铮心脏紧缩,猛然抬头去看。 只见一抹熟悉的笑靥从茂密林间钻出来,几个呼吸间就飞奔至他面前。 “顾铮!”她的能量源! 池皎皎乳燕投林般扑进顾铮的怀里。 不顾两人浑身热汗,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脸紧紧贴在他剧烈跳动的胸口。 相贴的每一寸肌肤,过电般酥麻,贪婪地吸收着能量。 女孩撞入怀中的那一瞬,力气很大,顾铮脚步稳稳站定,却觉得自己心口某处地方被她撞塌了。 他抬手按在池皎皎的头上,嗓音有些沙哑,“受伤没?他们欺负你了?” “有,好痛……” 池皎皎的声音闷在顾铮胸口。 虽然把冯家人跟池二壮都埋在了废墟底下,非常解气,但也耗费了不少能量,肉痛死她了! 得找顾铮亲十块钱的才能补回来! “伤哪儿了?哪里痛?” 顾铮急切地将怀里的人推开,想检查伤势,却被池皎皎一把勾住脖子,红唇凑上来: “亲亲就不痛了,顾铮你亲亲我……” 顾铮惊得呼吸一沉。 这虎丫头怎么……难不成池家又给她下药了? 可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圆溜溜亮晶晶的,又可爱又狡黠,怎么都不像失去理智的样子。 顾铮很快反应过来,小丫头应该没什么大碍,说痛又是在捉弄自己 “别闹,顾杰他们过来了。” 他无奈用掌心按住池皎皎的额头,轻轻将人推开。 池皎皎也知道这会儿不合适,所以吸到少许能量后就撒开了手,简明扼要跟他们提了冯家寨的事。 “……就是这样,那房子不知怎的就塌了,墙上刚好露出一个洞,我才趁机带着我娘逃出来。” “这是老天显灵救了我们娘俩啊,那群丧良心的想让我闺女给老癫子当媳妇,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林杏花这回是真被吓到了,又气又怕,眼里包着泪,双手合十把东南西北各路神仙拜了个遍。 还好闺女没出事,不然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早就说弟妹是个有福气的,这不,吉人自有天助,那群刁民活该遭报应!” 沈平遥指冯家寨的方向,愤慨骂道。 顾杰握着拳头,“二哥二嫂,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怎么想的?”顾铮垂首问池皎皎意见。 池皎皎:“邱局那边也该审完了,没猜错这两天就会有行动?” 顾铮颔首。 “那就去公安局报案,把今天的绑架、拐卖人口一并算上!” 池皎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弄塌冯家的房子双方的仇怨就一笔勾销? 不可能的。 那几块小木头和泥巴砸不死人,顶多让他们受点皮肉伤,既然没死,那该他们的罪名,一个也别想赖! “好。” 顾铮应了声,池皎皎说的正是他想做的。 林杏花担忧道:“可今天是你们两个的大喜日子,哪有人大喜日子去公安局的,而且两边的亲戚估计都等着……” 老一辈的人都比较迷信,错过定好的日子会不吉利,更别提去公安局了。 顾杰也两难地挠头,“爹娘在家估计都急疯了,还有林家沟那边,传什么的都有!” 事情闹得太大,二哥二嫂不回去收不了场啊。 “婶子和小杰说得有理,这样,让董洋开车送你们回去结婚,我去公安局报案!” 老大哥沈平站了出来,县城他是最熟悉的,和公安局的人也常打交道。 池皎皎对沈平有所耳闻,是顾铮的好兄弟,上次电影票就是找他拿的。 “沈大哥,那就麻烦你了,改天上县城再请你吃饭喝酒。” “弟妹客气了,你和铮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商定好后,沈平在进县城的路上下了车,吉普一脚油门朝林家沟驶去…… 惊心动魄的插曲过后,在太阳落山前,顾铮池皎皎的婚事终于回到了正轨。 “回来了回来了!车子到村口了!” “顾家的,你们老二把新娘子接回来了!” 听到喊声,顾父顾母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两人振作起精神,重新将婚宴操办起来。 “迎新娘子进门咯!” 顾杰从车上跳下来,冲进院子把一早准备好的竹竿高高举起来,点燃了鞭炮。 “噼哩啪啦”的响声,瞬间把喜庆氛围推至高潮。 在男女老少的簇拥下,顾铮领着池皎皎来到堂屋,彩礼和嫁妆则一件件抬入布置一新的东厢房间。 “爹!娘!” 池皎皎甜笑着改口喊顾父顾母。 “嗳,好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父笑着点头,顾母则急切地拉住池皎皎的手关心,看到她笑吟吟地点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万幸万幸。 因为白天的突发状况,顾家院子比白天还要热闹,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顾母端了个盘子出来,上面放了一小碟饺子和一碗甜汤。 见顾铮接过盘子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妇人们笑作一团,起哄道: “新郎官,快点喂新娘子吃饺子喝甜汤啊!” 新娘进门,由新郎喂她吃饺子喝甜汤,是桃源村的婚俗,寓意着早生贵子,甜甜蜜蜜。 在男女老少的注视下,顾铮挑了个个头最大馅最饱满的饺子喂进池皎皎嘴里。 池皎皎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富强粉擀的饺子皮,雪白柔韧,带着麦香,只是里面的菜馅儿好像没熟。 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吐出来,只好勉强咽下去。 “怎么了?不好吃就吐出来。” 顾铮见她眉头微皱,想也没想就将手伸到她嘴边。 旁边的妇人们笑道:“傻小子,这个可不能吐!” “二丫,快过来,之前教你怎么问的没忘吧?” 二丫和小铁蛋两个孩子今天都穿了新衣服,胸前别着小红花。 他们仰头看池皎皎,两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格外好看。 只听二丫用清脆的童音问道:“二婶,生不生?” 池皎皎这下听明白了,生饺子,生子,这是谐音取吉祥,讨口彩呢。 肚里都揣上了,能说不生吗? 她抿起两个甜甜的酒窝,“生!” 然后爽快地拉过顾铮的手,将剩下半个饺子吃了。 面皮是煮熟了的,里面是剁碎的生包菜,脆甜脆甜的,不算很难吃。 顾铮自然也听懂了其中寓意,脸颊微热,默默将碗里余下的生饺子吃了。 小铁蛋眨巴眨巴眼睛,学着二丫刚才问的,“二叔,生不生?” 顾铮微窘,低声憋出了一个“生”字。 院里宾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饺子,在长辈们的安排下,顾铮又喂池皎皎喝甜汤。 甜汤是用冰糖、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熬的,香甜可口。 吐出来的枣核用小手帕包着,放进顾铮裤兜里,意味着“接子”。 宾客们的桌子也上了红枣莲子羹,很得老人孩子们的喜欢,一端上桌,大家都拿勺子往自己碗里舀,说说笑笑间,一海碗甜汤就被分得干干净净。 宴席含四碟八大碗,其中压轴菜是红烧肉,这种规格的婚宴,还是桃源村一遭,放到县城也是极有牌面的。 开席后,满院子客人等着新人敬酒。 敬到董洋两人时,对方仰头就把一盅老白干喝了下去,豪爽的不得了。 “老顾,嫂子,祝你们百年好合!” 池皎皎杯里是茶水,她对顾铮道:“要不你替我喝两杯?” “好。”顾铮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又面不改色地陪了两杯。 董洋摇头笑了下,作为已婚人士,意味深长地提醒: “老顾啊,酒量再好,也悠着点。” 春宵一刻值千金,喝醉了可不好整。 “嫂子,我还是头一回见老顾这么紧张一个人,在部队的时候,大伙儿私底下可都管他叫黑面阎王,一张脸嗖嗖放冷气。” 真该叫部队的人都来瞧瞧,这个闷葫芦开窍后的傻样儿,胖媳妇说啥是啥,指哪打哪,像个被牵着鼻子走的愣头青。 池皎皎咯咯笑出声,“那还不好,大夏天看见他就凉快了,能省下不少冰棍钱!” “嫂子你说话真有趣,怪不得顾营长选你不选文工团那位。” 嫂子虽然是胖胖的长相,五官却很漂亮,尤其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性子有趣好相处,搁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吧。 谁不想娶个漂亮有福气的胖媳妇儿,辛苦一天回到家,看见胖媳妇心里就高兴。 池皎皎眨眨眼,拖长语调:“哦,文工团哪位?” 斜对面警告的目光扫过来,董洋一个激灵,立马装傻,“啊,没、没谁啊。” 他这破嘴,真该打,怎么就提到文工团那位了呢。 他连忙找补,“嫂子你别多想,老顾这些年在部队眼里就两件事,任务和训练,那些什么文工团啊,医疗队,通讯队里的女兵在他跟前晃,都没见他抬过眼皮!” 第136章 新婚洞房夜,搅乱一池春水 (内容接前章节) * 董洋找补完,只见池皎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不止文工团,还有医疗队和通讯队的女同志。” 她松开顾铮的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们顾营长还真是,魅力不凡呐。” “没有的事,别听董洋瞎说。” 顾铮凤眸划过一丝无奈。 前几年他一心扑在训练和任务上,根本无心男女之事。 就连和池兰香定亲,也是他娘在信中得知五月份那场战役后,害怕他一大把年纪在前线出个意外,回来连媳妇都娶不到,背地里匆忙相看定下的。 最后阴差阳错,池皎皎成了他媳妇。 媳妇的心本来就不在他这里,要是因为董洋几句话生气了…… “老顾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董洋贫嘴惯了,立时就想反驳,可斜对面泛着寒光的眼刀子嗖嗖往他身上丢啊,到嘴边的话硬是拐了个弯。 “呵呵,那啥,我就是瞎说的,我,我喝酒去!”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池皎皎扑哧笑出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顾铮的腰,“行了,看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你没生气?”顾铮仔细打量她的表情。 池皎皎笑着摇头,“没有,谁还没个过去了,开开玩笑而已嘛。” 男人被她吃干抹净,存粮上交,存折也上交,一次就中两个崽,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至于董洋口中那些桃花,很正常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试问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一米八八肩宽腿长一逗就脸红的大帅哥? 桃花永远也除不干净,看的是男人的态度。 若是以后顾铮处理不好,惹出太多糟心事,她大可以带着崽崽们离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顾铮看着池皎皎笑吟吟,一派贤惠大度的模样,心里反而有些不得劲儿起来。 部队里的老兵说自己每次回乡探亲,一旦和同村的女人多说几句话,家里的媳妇都会跟他生气跟他闹。 可老兵很高兴,不闹说明媳妇心里没他,越闹两人的感情才越甜呢! 顾铮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 池皎皎为什么不跟他闹? ** 喜宴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 有几个年轻后生酒壮怂人胆,见池皎皎从黑胖的大邋遢变成了白净丰腴的漂亮媳妇,心里有些痒痒的,吵嚷着要闹洞房。 顾母使了眼色,顾杰秒懂,拉上李卫民把那些人统统架走了。 喧嚣过后,顾家人都非常自觉地早早进房,给小夫妻留空间。 洗澡间是挨着东厢新搭出来的,燃了艾草细细熏过,蚊虫都被赶跑了。 两大桶热水氤氲着雾气,角落里摆了两张凳子,一张放换洗衣物,一张放煤油灯。 里面是亮的,外面还有顾铮守着门,安全感满满。 池皎皎褪去衣服开始洗澡。 院子里很安静。 衣物摩擦的声音,手撩拨热水的声音,浇在肌肤上,滑落,砸在地上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顾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意,又迅速升腾起来。 他闭了闭眼,酒的后劲上来了。 恍惚间,他的心好像化作了那桶水,被屋中之人拨动,搅乱。 第137章 老古板可真难撩啊 穿堂风带走夏末的暑气,身后洗澡间水声哗啦,顾铮收敛心神,从院墙上取下一个背篓。 背篓是前两天才编好的,竹篾打磨光滑排列工整,个头不大不小,很是轻巧,看得出编它的人手艺好,还花了不少心思。 顾铮拿起锉刀,仔仔细细将背篓可能会割到手的地方打磨了一遍。 待打磨到肩带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进房里翻找出一捆顾母做衣服剩的布条和进山猎到的动物皮子。 他做事时很专注,借着洗澡间透出的淡淡光亮,骨节粗大极富力量感的手指翻飞穿梭,柔韧的皮子垫在背带下,又被布条一圈圈缠绕包裹起来。 方才还硌手的背带此刻变得柔软,白底粉花的布条像是装饰物,把整个背篓都衬得精致起来。 背篓是农村最实用最常见的运输工具,人们只在乎它结不结实,装东西多不多,没有人会把稀罕的皮子和布料用在上面。 估计背篓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弄得这样细致精巧。 最后一根布条缠完的时候,洗澡间的动静歇了下来,门被打开,温热的水汽夹杂着淡淡幽香扑了顾铮满脸。 池皎皎穿着一条细棉布裙子出来,湿漉的乌发搭在肩头,胸前被发梢上的水浸湿了一小块,隐隐印出圆润起伏的轮廓。 她抓起毛巾擦头发,露在外面的胳膊白生生圆滚滚,藕节一般。 “我洗好了,你要不要也洗个澡,锅里还烧着热水。” 顾铮别开眼,低低嗯了一声,想说自己用凉水也行。 注意到他手里的新背篓和工具,池皎皎笑问:“这是你编的?没看出来顾营长手这么巧。” 男人双手宽大粗糙,做起这样的细致活来,总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换句话形容就是,很有人夫感。 “编多了一个,你拿去用。” 顾铮视线错开她落在旁边的地面上,明明是花心思编的背篓在他平淡语气里却变成了随手多编的。 “那就多谢顾营长啦!”池皎皎俏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之前在池家用的背篓带子又细又勒,把我肩膀都磨破皮了,你这个缠了布条,背起来肯定不磨,以后我出门进山都背这个!” 原主虽然黑胖,但前十八年是个没干过什么活的城里小姐,皮肤底子不错,她接手后用灵泉水内服外养,一身皮肤更是变得娇嫩无比,洗澡时摸起来又滑又嫩,连她自己都爱不释手。 见她笑眼弯弯的样子,顾铮眼底也跟着划过一抹笑。 她用得上就好。 “肩膀上的伤好了没,我那有药。” 池皎皎听顾铮一板一眼地说着关心自己的话,心里忽地冒出想要逗弄他的念头。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这么正经可不行。 她上前两步,缓缓拉下衣服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伤已经好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留疤?” 顾铮呼吸微窒,鼻尖萦绕着女人洗完澡后淡淡的肥皂味道,还夹杂着一股很好闻的幽幽甜香。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目光飞快扫过池皎皎的肩头然后移开,哑声道:“没留疤。” 池皎皎撇了下嘴,老古板可真难撩啊,莫不是不喜欢她这一款? 男人都喜欢漂亮苗条的,而她现在还是个140斤的胖姑娘。 可在灵泉水和运动的加持下,身上松垮的肥肉正慢慢变成紧致的肌肉,且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挺的挺,大的大,细腰肉腿,标准的梨形身材,道一声丰腴美人不为过。 若非原主因肥胖遗留了许多疾病在身体里,为了长久的健康着想必须瘦,她还打算减到120斤就收手呢。 在丛林法则中,过分的瘦就意味着弱小好欺负,随时可能沦为强大者的盘中餐,只有拥有健康强壮的体魄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池皎皎拉上衣服,不喜欢就不喜欢,她自己满意就行了。 主动撩拨顾铮是增添情趣,想两人的感情往进一步发展,如果他不吃这套就算了,她才不会为了迎合对方的审美喜好而强行改变自己。 “没留疤就好,用的我自己调的药膏,之前答应给小静做一盒来着,没想到在县城耽误那么久,正好有新背篓了,明天我就进山采药。” 顺便收集制作养身丸的药材。 因为包子娘坚持住在林家沟,池皎皎没法天天给她用木系能量和灵泉水,所以打算用人参等药材掺灵泉水制成养身丸,让她带在身边每日服用调理,外婆舅舅他们自然也会备上几份。 淡淡月光下,女人肩头那一抹雪白终于被布料遮住,顾铮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经意抬手蹭了下鼻子。 嗯,还好,没流鼻血。 或许是酒精作祟,他总感觉特别热,下腹像窝着一团火似的,如果不加克制,这会儿早就站起来了。 池皎皎拉衣服拉得及时,免去他又在她面前出丑。 帮忙打了桶热水过来,池皎皎道:“那你快洗澡吧,我先回房间。” 顾铮看了眼她白嫩的脸颊,喉结滚动,“……好,把灯点上,小心门槛别踢到了。” ** 房间里,煤油灯昏黄的光摇晃,架子床上挂着新纱帐,铺了手工编的席子,床头整齐堆放着新被褥和鸳鸯枕头。 顾铮满身水汽的进来时,池皎皎正背对着房门,撅着屁股跪在席子上…… “你在干什么?” 顾铮嗓音沙哑,盯着她背影的眼眸一瞬变得幽深难测。 “搬被褥啊。”池皎皎头也不回道。 这是今天晒彩礼和嫁妆才摆出来的,不然大热天的谁盖这么厚的被子? “过来搭把手,放到那边的木箱子里去。” “来了。” 顾铮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走过去帮忙。 “呼——” “总算宽敞凉快了!” 池皎皎瘫在席子上,裙摆蹭上来,露出两条雪白光洁的腿,在昏黄的灯光下,细腻如羊脂般,诱得人想去狠狠揉一把,看看是否真如想象中那般柔软滑嫩。 顾铮视线被烫到,忽地扭头熄灭煤油灯,“睡吧。” 池皎皎眼前一黑:“……” 呵呵,不到八点就睡,你这是在为难本夜猫子。 结婚同居的缺点一下就暴露出来了,池皎皎进出空间很不方便。 搁以前,这个点她还在空间里敷面膜、做瑜伽、看医书呢。 无聊了还能做衣服、研究药方、捣药膏、捡鸡蛋、圈鸡圈、挖池塘,顺带规划规划空间将来种点啥啥的,娱乐生活多丰富啊。 这会儿却只能望着黑乎乎的空气发呆。 睡不着啊,咋办,那就“玩”男人吧。 一阵窸窣声,感觉到旁边有人躺下,还离自己八丈远,池皎皎唇角微勾,翻身覆了上去。 顾铮浑身骤然紧绷,一动也不敢动,哑着嗓子问:“……池皎皎,你在干什么?” 池皎皎胸前柔软压着顾铮的手臂,扬起下巴贴在他滚烫的耳侧,吐气如兰: “当然是睡觉呀,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第138章 谁家天不亮就爬起来洗毯子啊 一夜好眠,这里说的是池皎皎。 她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出来。 在院子里玩的小铁蛋立马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池皎皎跟前,“二婶!” 小男孩仰着脑袋,眼睛黑亮黑亮的,嘴边抿起腼腆的笑,身后像是有根毛茸茸的小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池皎皎心情很好,弯腰在他嫩呼呼的脸蛋上亲了口:“小铁蛋,早上好呀。” 小铁蛋害羞地用手摸了摸,二婶亲他了耶,二叔肯定没有被二婶亲过吧! 阿爷、爹、二叔还有三叔身上都是臭烘烘的,二婶身上却香香的,他真的好喜欢二婶呀~~ 池皎皎环顾院子,没看到顾铮人,便问小铁蛋: “你二叔去哪儿了?” 小铁蛋嗓音糯糯的,小手捏成拳头比划了下,“二叔打拳,打完拳,去后院洗衣服了!” 听见动静,顾母笑着从灶房探出头来,“皎皎,我熬了红薯小米粥,快去洗脸刷牙了来吃饭!” “好的娘,我去喊顾铮一起!” 来到后院,顾铮正在晾衣服,顾静站在他旁边。 见池皎皎过来,她亲热地喊了一声二嫂,又扭过头对顾铮道: “二哥,我起得够早的了,你咋又抢着把衣服洗了?” 她二哥和村里的男人都不一样,不仅不要娘和她帮他洗衣服,还反过来帮她们干家务,除了性子沉闷外,真是顶顶好的男人了。 池皎皎瞄了眼桶里的薄毯,脸颊微热。 是她想的那样吗? 昨晚撩拨过了火,最后顾铮推开她,扯过薄毯盖住了下半身,可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和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顾铮被妹妹大剌剌的问话整得耳后根发烫。 他脚边放着两个木桶,一个装的是他和池皎皎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个装的是昨晚弄脏了的薄毯。 衣服不说,薄毯上的东西太丢人了,早点洗,自然是不想让人看见。 “那毯子不是才洗过吗,你咋又洗一遍?娘说这些东西不能勤洗,容易洗坏。” “讲卫生是好事,但二哥你是不是有点太讲卫生了?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部队,没人查内务。” “而且谁家天不亮就爬起来洗毯子啊?总感觉偷偷摸摸的……” 顾静鼓着小脸念叨。 顾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沉着脸不说话,抖开衣服往绳子上晾。 顾静:…… 得,除了二嫂,她二哥是一个也不愿多搭理。 “走了走了,我还在这讨没趣干啥呀,也就我二嫂受得了你这闷脾气。” “二嫂,我去帮你把粥冷起,你快来哦!” 池皎皎在旁边打水洗脸刷牙,笑着冲她点点头。 她这位小姑子有点话唠属性,偏偏顾大哥顾大嫂忙,二哥是个闷葫芦,三哥说两句就要斗嘴,爹娘和侄子侄女又不在一个年龄段说不到一块去,可把她憋的够呛。 正想着,池皎皎余光瞥见什么,一嘴的牙膏沫子喷了出来。 “咳咳!顾铮你——” 怎么把她里面的小衣服也给洗了! 圆溜溜的黑眸就那么看着两块布料被麦色大手拧干,然后展开,抖了抖,最后搭在绷直的晾衣绳上。 池皎皎脸颊染上一抹粉色,更多的是害臊,还有尴尬。 从小到大,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洗小衣服,这种行为感觉比昨晚上的撩拨来得更为亲密。 顾铮洗之前想的是顺手搓一把的事,可洗着洗着就不对劲了,其中一块布料的形状居然……似乎有点小,真的能兜住吗? 他硬着头皮洗完,生怕搓坏了,池皎皎皮肤娇嫩,连带着她穿的衣服也变得跟豆腐似的。 本想着赶紧洗完晾好,她不会发现,结果现在却被撞个正着。 “……我去吃早饭。” 顾铮飞快晾完剩下的衣服,在池皎皎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逃回了前院。 * 池皎皎是个闲不住的,吃完早饭就背上了新背篓出门。 “诶?二嫂你都背上了啊?”顾杰也准备出门。 池皎皎向他展示了一下,“怎么样合适吧?你二哥说他多编了一个,就给我用了。” “什么多编的,明明是他专门给你编的啊,我们家的人都有自己的背篓。” “就是你们去县城前天晚上,他说你背的背篓不合适,大半夜觉都不睡了,非要给你新编一个。” “还给你缠上布条了,二丫铁蛋都没这待遇呢,我二哥可真稀罕你……” 顾杰满脸羡慕地伸手摸了摸,在顾父顾大哥的催促下,背起加大版的背篓上工去了。 池皎皎捏着背带,表情愣怔,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背篓是顾铮特意给她编的啊,昨晚给她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走了,不是要进山?”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顾铮拄着拐杖走过来。 “你也去吗?”池皎皎跟上他的步伐。 这小背篓编得可真好啊,带子加宽还垫了皮子,一点也不磨肩膀。 “我去大队部办点事,顺路。”顾铮侧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池皎皎扶住掉下来盖住眼睛的斗笠,追问: “顾杰说这小背篓是你专门给我编的,有这回事吗?你昨晚为什么不说?” 去县城前一天晚上,不就是她送蜂蜜然后偷亲他的那一晚吗? 池皎皎心口鼓噪,迫切地想问出点什么来。 顾铮抿着唇没吭声,等走到无人处,才停下脚步转身。 他定定看着池皎皎,她戴的斗笠明显大了,抬头看人时得用手扶着,露出一张白生生的鹅蛋脸来,汗湿的碎发粘在额间,黑眸睁得圆溜溜的,里面盛着细碎的光。 娇俏灵动的模样像是山林间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胖松鼠,和昨晚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的妖精,天差地别。 “想知道?” 池皎皎点头。 顾铮忽地抬手,把斗笠往下压盖住她的眼睛,听见她恼怒的惊呼,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自己猜。” 叫她昨晚戏弄他。 “顾铮!”池皎皎猝不及防,气哼哼去掀斗笠的动作倒真像极了被人类逗弄的可爱小动物。 顾铮仗着身高手长,一把摘掉她头上的斗笠,“带手帕了吗?” “长得高了不起!”池皎皎没好气地拨了拨额发,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抽出一条手帕给他,“喏!要手帕干嘛?” 手帕四个角都绣着海棠花,带着淡淡的香味,落在顾铮宽大粗糙的掌心,被他细心地叠成小方块,垫在了斗笠的内侧。 顾铮将斗笠重新扣在池皎皎头上,又调整了帽绳,“好一点没?” 池皎皎晃了晃脑袋,“勉勉强强能用吧!” “这个斗笠太大了,回头给你编个新的。” 顾铮说完也不等她回应,拄着拐杖继续朝前走去。 池皎皎愣了一瞬,嘴角微微翘起,小声嘀咕,“还让我自己猜呢,这不就是在回答小背篓也是给我编的吗,闷骚的老男人……” 老男人? 她嫌弃他老? 顾铮脚步顿住,刚想说点什么,迎面走过来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 男人越过他,径直走向池皎皎,饱含深情道: “皎皎,这些天我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有人故意拦着你?” 第139章 顾铮是我男人 从顾家出来往大青山方向走要经过一片稻田,知青们今天刚好被安排过来追肥。 宋文浩谎称自己被蚂蟥咬了腿,溜到阴凉底下偷懒。 他捶着发酸的腰背,无比怀念一个多月前池皎皎给他送吃送喝,还帮他干农活的日子。 虽然丁丽娜也有钱,时不时请他去镇上国营饭店打牙祭,但她是沪市来的女知青,大小姐脾气太重,一言不合就闹别扭,要他干活不说,还不许他跟其他女同志尤其是徐小莲说话,真的太令人窒息了。 想当初池皎皎死心塌地追求他的时候,那叫一个言听计从,跟条哈巴狗似的。 让她干活就干活,拿钱就拿钱,毫无怨言,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好东西全都掏出来给他,没有的偷也要偷来,还不干涉他跟其他女同志亲密来往。 简直就是为他下乡插队桃源村量身定做的。 有这么一个傻女人默默付出,宿舍里的男知青不知道多羡慕他呢。 宋文浩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笼络池皎皎的心了,该哄着她继续为自己奉献的。 就算长得黑胖丑也不打紧啊,反正他又不会对她负责,返城的时候一脚踹掉就好了。 瞌睡来了老天爷都给递枕头。 宋文浩远远就看见两道身影朝这边走过来,落后的那个不是池皎皎是谁? 她怎么瘦了这么多,皮肤也变白了!? 宋文浩眼睛一亮,立马从田埂上爬起走过去。 “皎皎,这些天我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有人故意拦着你不准你来见我?” 他说完,朝旁边的顾铮丢去一个愤愤不平的眼神。 都怪这个残废把池皎皎抢走了,害他最近这么辛苦。 “宋知青,好狗不挡道,让开。” 池皎皎没想到这个软饭男记吃不记打,竟然还敢来自己面前蹦跶。 宋文浩看着这张瘦下来变漂亮的脸蛋,被骂也不恼,反倒露出无奈又宠溺的温柔笑容。 “皎皎,之前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已经反思过了,你就别和我赌气了,行吗?” “你跟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他说着就要上前来牵池皎皎的手。 池皎皎眼底闪过冷光,正打算给宋文浩一记勾拳时,一只麦色大手猛地从旁斜插进来,牢牢钳住了宋文浩。 那只手宽大粗糙、骨节分明,因为不断用力收紧,手背根根青筋分明。 “嘶!顾铮,你什么意思……啊!痛,放开我!” 宋文浩痛得龇牙咧嘴,用另一只手去扳顾铮的。 后者面色沉静,纹丝不动,宋文浩的脸却涨成了猪肝色。 见他吃瘪,池皎皎心情舒畅,悄悄收起了拳头。 她和顾铮夫妻一体,谁出手都一样嘛。 “啧啧啧,宋知青你是弱鸡吗,几天没吃饭了,怎么两只手都扳不赢啊?” 宋文浩羞恼不已,可一想到自己要挽回池皎皎的心,脸上流露出受打击的表情。 “顾铮殴打知青,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池皎皎嗤笑一声,“真是笑死人了,顾铮是我男人,不帮他难道帮你?” “再说了他可没有殴打你,而是阻止你对妇女同志耍流氓,救了你一命呐,你不赶紧跪下来叩谢救命恩人,反倒给恩人扣屎盆子,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你!”宋文浩被她怼得脸色乍白乍红。 这个贱女人肯定跟顾铮在床上弄过了,心和身子都不干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向着一个残废? “你什么你,你有口臭不知道啊?脖子上的东西没用可以拿去种水稻,装的全是农家肥,嘴巴一张到处喷粪,方圆十里的人都要被你臭晕过去了!” 池皎皎插腰挺胸,骂人时候的模样又娇又泼辣。 顾铮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当着宋知青的面承认他是她男人,是故意赌气?还是真的放下过去,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 宋文浩被池皎皎气得牙痒痒,心也痒痒。 早知道死肥婆瘦下来有几分姿色,应该把她弄到玉米地办了的,现在却白白便宜了顾铮这个残废。 他骂不过池皎皎,便将矛头调转对准顾铮叫嚷: “你一个当兵的欺负手无寸铁的知青,好意思吗?当心我去大队长那里告你的状!” 顾铮使了个巧劲将他推开,沉声道: “你要是不服,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男知青当众对别人的媳妇动手动脚,我也很好奇大队长会如何让处理。” 宋文浩顿时哑火。 眼看两人要走,他推了推眼镜追上去,开始冠冕堂皇地搬弄大道理。 “你们结婚了又怎样?现在是新社会,女同志也有交友的权利,你要是拦着她,和旧社会的霸权有什么区别?” “而且你不过只是一个退了伍的残废,池皎皎却是高中生,你阻止她跟我这样的知识青年交流就是阻止她进步。” “好了,现在请你离开,我有十分重要的事和池皎皎同志说,事关她的前途!” 宋文浩说完,用手理顺头发,又竖起泛黄的衬衫衣领,一副高高自傲的文化人做派。 顾铮侧头看向池皎皎,眼神询问。 池皎皎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硬了,她冲顾铮甜甜一笑: “前面就是岔路口,你不是要去大队部吗,快去吧,等他说完我也上山去了。” 对付宋文浩这种恶心人的软骨头,讲道理是没用的,打一顿能安分一个月。 顾铮眼眸黯下来,果然,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宋文浩…… 他嗓音发沉地嗯了声,“进山注意安全。” 宋文浩得意地看着顾铮离开的背影,切,残废一个,还敢跟他抢? 他笑了笑,开始给池皎皎画饼,“首都那边给我来信了,就在今年下半年,会给我安排一个返城名额。”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城里生活吗,只要你还像以前那样帮我干活,对我好,回城的时候我就带上你!” 池皎皎把他领到无人处,“可我已经跟顾铮结婚了,怎么对你好呀?” 宋文浩一看有戏,立马压低嗓子道: “我看顾家条件还可以,你先别跟他离婚,找机会把他的钱拿到手交给我,你跟着进城需要不少钱打点关系呢。” “平时你就等下工了再到地里帮我干活,顺道带点吃的来,你看我都饿瘦了,你不心疼啊?顾家有什么好东西你也多留心,姑娘家没点好东西傍身怎么行呢?” 第140章 激得她微微颤抖 池皎皎听得快吐了。 软饭男之前就是这样哄骗原主挖野菜倒贴他的? 连甜言蜜语都算不上,全是算计。 她抬起手腕,露出一块崭新锃亮的银白色手表,“你说的好东西是这种吗?” “对对对,这手表是梅花牌的吧?” “不过你太胖了,戴起来不好看,正好我的手表前两天坏了,你这块就给我戴吧,女士的我也不嫌弃。” 宋文浩眼睛死死黏在那块手表上,算盘打得震天响。 “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池皎皎双手五指猛地握紧,左右手同时又重又快的直拳砸出,宋文浩瞬间变成了熊猫眼,“嗷——” 再一拳封住声带,让他想求救都无门。 池皎皎拳拳到肉,专挑不留痕迹却痛到人心里去的穴位打。 “姓宋的,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不过玩玩而已,还把自己当根葱了?” “在我心里,你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顾铮的一根汗毛,所以你在高傲什么?” “下次见到我跟我男人,聪明的躲远点,再让我听到你骂他是残废,我不介意断你一条腿!” “滚!!!” 宋文浩被一脚踹飞进沟里,浑身痛得像被拖拉机碾过似的。 他瘫在污泥里,难以置信地瞪大两只熊猫眼。 居然敢这样羞辱他,死肥婆是不是疯了? 他可是首都来的知青啊,怎么会比不过一个乡下的残废!? “…嘶啊…池皎皎…贱人…你会后悔的……” ** 揍完人的池皎皎神清气爽,背着背篓,哼着小曲儿往大青山走去。 顾铮太正人君子,又顶着军人的身份,一般情况下,就算别人骂他或者动手,他也只能防卫不能反击。 对付宋文浩这种没脸没皮的小人,更是只有受气吃亏的份儿。 可她就不一样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把顾铮支走正好方便出一口恶气。 耽误了时间,这会儿已经八点半了,因为今天要找的药材种类多,任务重,池皎皎进山后直接放出了木系能量探路。 这次主要是收集顾铮药浴、制作祛疤膏和养身丸的草药,没成熟或者年份不够的直接用木系能量催生,种子也收了一部分进空间。 婚后和顾铮同床共枕,整夜整夜的吸能量,她有强烈预感,种植土壤马上就能解锁了! 所以提前收集一些种子很有必要。 池皎皎走走停停,每次弯腰都有收获,除了草药,她还捡了非常多的野生菌子。 因着昨晚下了一场雨,枯枝落叶下菌子全都冒了出来,青头菌、羊肚菌、鸡枞菌、干巴菌、奶浆菌…… 下山时,穿过一小片竹林,风掠过山涧带走燥热的暑气,溪流潺潺,野鸟咕咕。 无名小溪自大青山蜿蜒而下,曲折回环,水流湍急。 池皎皎卸下背篓,掬了一捧水洗脸洗手,眼尖地发现了溪水里有鱼群在游动。 溪石斑鱼个头虽小,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前世因为破坏和污染,野生溪石斑变得十分少见,价格也一路涨到一百元一斤。 马口鱼是肉食型鱼类,肉质比溪石斑还要细嫩,也是溪水鱼中常见的品种。 它比较神奇的地方在于,雄性马口在夏季水温升高后会发色,鱼身侧面间隔呈现出一条条清晰的绿青色条纹,其余银白的部分在阳光照射下会反射出淡粉色,随着气温升高,发色也会更加鲜艳。 前世,池皎皎吃过几回野生溪水鱼,清蒸、油炸、红烧、煎小鱼干……就没有哪一种做法是不好吃的,而且是好吃不长胖。 回忆起那鲜到掉眉毛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鞋袜,踩进水里。 清凉的溪水激得她微微颤抖,玲珑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玩了会儿水,她才开始捉鱼。 想到空间里挖好的池塘,池皎皎心念一动,指尖伸进溪流中放出一丝灵泉水气息。 没一会儿,各种各样的溪水鱼就成群结队的朝她游来,然后统统被收进空间的池塘进行喂养。 池塘里加了些灵泉水,鱼群一进去就欢快得不行。 池皎皎收回意识,此刻围在她脚边的溪水鱼还有一大群,她把特别小的鱼苗拣出来放回溪水中,剩下个头大的数了数,有三十几条,这些是要带回去加餐的。 找了几根长长的马兰头把鱼串起来,两头合起来打好结拎在手里。 池皎皎提着裤腿和鱼准备上岸时,竹林里传来脚步声。 她抬眸去看,男人高大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来。 “顾铮,你怎么来了?” 顾铮拄着拐杖走近,“娘担心,让我来找你。” “看我找到了什么,今晚做烤鱼给你吃!” 池皎皎走到岸边,笑着举起手里的鱼炫耀,脚下没注意踩到一个长青苔的石头,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小心!” 顾铮脸色一变,飞快探出身子伸手拉住她,往回拽。 还好是在岸边,有惊无险。 这虎丫头,总是有让他跟着担惊受怕的本事。 池皎皎站定,抬头冲顾铮展颜一笑,“谢谢顾营长,我们回家吧!” 此刻两人站得很近,从顾铮的角度能看到池皎皎纤长浓密的睫毛,脸颊白里透红很有生气,唇瓣粉嫩嫩的,像一朵待人采撷的海棠花…… 他倏地别开眼,有些慌乱地握紧拐杖转身。 太可耻了,肯定是受昨晚的影响,他刚才居然想…… 两人走后没多久,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身影鬼祟地钻了出来,跑到溪水边,神色贪婪。 * 回到家后,池皎皎把菌子倒进大木盆用水泡着,又取来小刀杀鱼。 溪石斑虽好,鱼籽却是有毒的,误食了轻则头晕呕吐拉肚子,重则直接见阎王。 小刀在她的手里乖顺灵活,一刮二剖三挖四洗,鱼就被去头去内脏,清洗得干干净净。 顾杰蹲在木盆边上洗菌子,对这一幕叹为观止。 “二哥,二嫂使刀使得太溜了吧,我都还没看清,那鱼就唰唰唰杀好了!” 顾铮眉心蹙了蹙,盯着池皎皎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什么用刀如此熟练? 上面传来的最新消息,代号“乌头”曾给敌人首领进行过一场高难度的外科手术,手术刀也是刀的一种…… “顾铮,火生好了没?” 池皎皎中午在山里只靠一点水果果腹,这会儿早已饿得不行。 顾铮回神,“好了,可以开始烤了。” 池皎皎将串好的鱼交给他,“撒上辣椒面,烤出来的鱼肯定特别香,要是能再来点孜然就更好了!” 顾铮翻动着木棍烤鱼,默默记下。 他几年前出任务的时候曾在西北地区吃过一次当地老乡烤的羊肉,知道那种棕褐色带有奇异香味的颗粒物就是孜然。 很快鱼烤好了,少盐没有撒辣椒的是给二丫小铁蛋的,另外几串被烤得焦香四溢,均匀地撒上辣椒面,在烈火中被激发出浓郁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再配上一大锅菌汤和玉米饼子,顾家人这顿晚饭能鲜掉舌头。 吃得正高兴,院门却被人砰砰砰敲响了。 “顾家的,出事了!有人要报公安抓铮子媳妇!” 第141章 有毒!鱼有毒! 嚷嚷着要报公安抓池皎皎的是池家人。 原来下午的时候,池皎皎在溪水里捉鱼被藏在灌木丛里的池兰香看见了。 自打池家被小偷光顾,她已经很久没沾过荤腥,天天都吃野菜团子、野菜糊糊,胸前二两肉都被吃没了! 所以看到池皎皎从溪水里抓到了那么多条鱼,池兰香眼馋得发狂。 她本想直接上前抢的,可又怕被池皎皎打,只能藏在灌木丛等人离开,才下到溪水里捉鱼。 没道理池皎皎那个死肥婆捉得到,她捉不到吧? 然后她就惊讶地发现,就在池皎皎刚才站的地方,往常最是机灵的鱼儿竟然围拢在一堆等人抓! 数数竟然有十几条,每条都有巴掌大,争先恐后地挤过来,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吸引似的。 这种奇景让池兰香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家爹娘给池皎皎泼黑狗血的事。 难不成池皎皎真被脏东西附了身,才会使妖法让鱼群聚集? 池兰香越想越害怕,但也不耽误她找东西把这十几条鱼全部捞回了家。 这下可把池老太高兴坏了,连夸孙女能干,一下就抓了十几条鱼回来。 “你在哪儿抓的鱼,以后天天都去抓,你大伯和金宝脸都饿黄了,这些鱼刚好炖了给他们补身子!” 街坊四邻围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池老太手上的鱼。 “十几条鱼啊,烧出来也有好大一盘了吧,怎么我们就抓不到呢?” “怪不得老太太骂杏花母女俩是灾星呢,她们在的时候池家多倒霉啊,老二一跟婆娘离婚、闺女断亲,池家就开始转运了。” “要说还是兰香丫头运道好,跟瘸子退婚转头就找了个城里对象,就连捉鱼都比咱们手气好!” 池兰香被吹捧地飘飘然,眼神闪了闪,故作淡定道: “我从小运气就好,水里的鱼随手一抓就抓到了。” 既然大家伙儿都在夸,她自然不可能把这种好名声让给池皎皎。 在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她找到这么多鱼肉,可是立了大功,爷爷、爹、大伯还有哥哥弟弟都表扬她能干呢,这种受重视挺直腰杆的感觉真好! 钱红燕也挽着女儿的胳膊到处炫耀: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顾家也就配娶池皎皎那种货色,大婚当天弄出逃婚私奔的丑事,碰上这种儿媳妇顾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闺女兰香可就不一样了,是个顶顶有福气的,以后谁家娶了她啊,能天天吃肉!” 二伯子离婚,死丫头出嫁,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就是可惜让死丫头从冯屠夫家里逃走了,没能让她狠狠出口恶气。 在一片艳羡声中,池家人生火烧了一大锅水炖鱼汤。 家里没米没油的,炖鱼汤最合适不过了,男人吃肉,女人就喝汤。 池老太大手一挥,十几条鱼就那么整个儿的丢进了锅里煮汤。 池兰香嫌弃地皱眉,“阿奶,鱼还没杀呢,你咋就扔锅里了?” “臭丫头,谈了城里对象就瞎讲究了,鱼鳞鱼骨头嚼碎了都能吃,鱼籽更是好东西!” 池老太舔了舔嘴唇,握着铲子在锅里一顿搅和。 首都那边迟迟不寄钱票过来,她都快忘记肉是啥滋味儿了。 昨天死丫头结婚办喜宴,桌上大鱼大肉全是好吃的,可她居然喊人把他们堵在门外不让进,顾家院子里的肉味那叫一个香哟,差点没把他们馋死! 晚饭时候,池家可算吃上一顿好的了,鲜美的鱼汤就着野菜团子,每个人都拿着破陶碗吃了一碗又一碗。 最后一点汤渣渣都被池老太铲起来舔干净了,一根鱼刺都没剩。 等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池二壮还在冯家寨没回来,赵娟小声问起池老太: “死丫头都逃回来了,他二叔咋没见人影儿,不会被扣在山里了吧?冯家会不会来找我们要彩礼钱?” 刚到手的五十五块钱好处费,她还没捂热呢。 池老太一听眉毛竖起来,“老二把人拐去冯家寨,是他们自己没看住,凭啥把彩礼钱要回去?死丫头现在在顾家,要人要钱找顾家去!” “进了口袋的钱就是咱们的,冯家休想要回去,大不了趁顾铮不在家的时候,再帮他们把死丫头绑山里去!” 池家人听了纷纷点头,池皎皎虽然和他们断亲了,可那做不得数,她的婚事还是池家说了算,卖的彩礼钱自然也应该池家拿着。 刷锅洗碗后,没有蜡烛煤油灯的池家人早早进屋睡觉,刚躺下,池老头睡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呕吐声,声嘶力竭像是要把肠子和胃全部吐出来。 紧接着就是大房这边,池老大和池金宝趴在床边口吐白沫,然后三房那边也哇哇作呕起来,池老三和两个儿子在屋里吐得昏天黑地。 清一色的全是男人有强烈食物中毒的症状,因为鱼籽鱼头全都进了他们肚里,喝汤的女人们症状倒是不明显。 池老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哀嚎: “快来人啊!老大,老三,快来,你爹不行了!” 结果当然是一个人也喊不来,大房三房屋里也接连传来惊叫声。 “有毒!鱼有毒!” “啊,我肚子好痛,憋不住了……” 池老太软着腿跑出来,“啪”的一巴掌重重扇在池兰香脸上,“死丫头!你带回来的那些鱼有毒,你想害死我们吗?” 池兰香肚子隐隐作痛,一下慌了神,“不,不是我,是池皎皎!” “她身上有脏东西,引来了有毒的鱼,是她想要毒死我们!” 池老太一把拽过她,“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 池家人吃鱼中毒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桃源村,他们把老村长喊过来,一口咬定毒鱼的来源是池皎皎,闹着要抓她去见公安。 池皎皎过来的时候,池家院子格外热闹,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老村长披着衣服愁眉苦脸地站在院子里,“赶紧用手抠嗓子眼,把东西都吐出来就好了!” 赵娟和钱红燕左手扶着自家上吐下泻的男人,右手扯着嗷嗷直叫的儿子。 池老太嘴唇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肚子从茅厕扶墙而出。 看见池皎皎来了,顿时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丧门星,你叔伯兄弟都要痛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第142章 星月相依,人相伴 池皎皎双手环胸,挑了挑眉。 “他们算我狗屁的叔伯兄弟,要真的痛死了,我只会笑得更开心,说不定还要花钱买几串鞭炮回来放呢!” 来的路上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事情原委了,真真是从天而降的一盆脏水。 池老太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阿奶,快点想办法啊,我不想死啊!”池金宝蹲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喊。 他旁边的池红卫年纪小不经事,直接鬼哭狼嚎起来,“肚子好痛,是妖怪堂姐要害我,都是她害的我!” 池老太最宝贝的就是这两个孙子,听到他们喊疼,急得连连跳脚。 池兰香强忍腹中绞痛,艰难开口,“池皎皎,我亲眼看见你在溪水里引鱼,这些毒鱼都是你引来的,就是为了故意害我们中毒!” 池皎皎斜眼睨着她,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冷笑,“关我屁事,我是逼你捉鱼了,还是逼你吃鱼了?” “害他们中毒的是你池兰香,跟在我屁股后头捡鱼,自己没处理干净吃了中毒,转身就想把责任赖在我头上,你们池家真当别人是蠢的!” 稍一挑拨,池家人就内斗起来,池兰香被扇巴掌,又被踹了好几脚,委屈地哭嚎起来。 明明是一样的鱼啊,池皎皎抓的还更多,为什么她吃了活蹦乱跳,自己吃了就中毒? 对上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阴沉埋怨的目光,池兰香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赵娟只喝了两碗鱼汤,催吐后症状很轻,却装起了可怜。 “皎皎啊,你的心是铁打的吗?真的忍心看你爷爷大伯三叔还有堂兄堂弟被毒死吗?” “你和顾铮昨天才办酒席,肯定收了不少份子钱吧,只要你肯把钱拿出来当医药费,我们就不在外面乱说,你总不想落下一个毒死长辈兄弟的坏名声吧?” 池老太暗道关键时候还得看老大媳妇,立马开口附和: “对,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不能不管,赶紧给钱!” 她眼珠子转了转,“不给钱也行,把三转一响抵给我们,反正你一个丫头片子也用不上那些好东西。” 图穷匕见。 闹上这一遭,就是为了要钱,主意都打到三转一响上了。 换其他人来,看他们中毒可怜和为了自己名声着想,很可能这会儿已经点头答应拿医药费出来了。 可他们对上的是池皎皎,根本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她看够了戏,拉着顾铮就打算离开。 “你不能走!你要是不拿钱出来,我们就上公安局告你去!” 池老太拦住两人去路,不依不饶。 当着村长的面,只要死丫头敢动手,她立马就倒在地上嚎,讹一笔大的! 可现实并没有给她讹人的机会,随着话落,两辆边三轮摩托车驶了过来。 “池家人真把公安局的喊来了!” “不对劲,就算报公安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啊……” 几名公安同志下车,和老村长简短交谈几句后,径直走了过来。 池老太顿觉有人撑腰,威胁地瞪了池皎皎一眼,“公安同志,我孙女……” “池二壮的母亲和大嫂是吧,你们涉嫌参与一起拐卖妇女案,请跟我们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众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呢,池老太和赵娟婆媳就被公安同志扣上车带走了,院内外瞬间炸成了一锅粥。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拐卖妇女!? 老村长愁得不行,先是吃鱼中毒,后是拐卖妇女,这池家可真能给他找事儿! 混乱吵杂声中,池皎皎拉着顾铮退了出去。 “那几条鱼的毒素不至于要人命,顶多让他们吃几天苦头,我们先回家吧。” 顾铮淡淡嗯了一声。 在知道池家苛待池皎皎并把她拐进深山卖给老癫子种种事迹后,他对池家已经提不起任何同情了。 只是有些心疼池皎皎。 挺好一小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狠心绝情的亲戚? 回顾家的路上,天上月明星稀,地下萤光点点。 星月相依,人相伴。 手背时而相互碰到,摩擦出令人心跳加速的难言滋味。 一只萤火虫从眼前飞过,一闪一闪地停在了前面的草叶上。 池皎皎微微睁大眼睛,“萤火虫!” 顾铮垂眸,见她似是对这种闪光的虫子感兴趣,落后一步,伸手抓住旁边的草丛,用力晃动。 无数藏在草丛里的萤火虫被惊动,飞了出来,像一片星星海,环绕在池皎皎身边。 淡淡银河几转移,流星萤火动人思。 池皎皎亭亭立在漫天流萤之中,仰着脸眉眼俱笑。 如同一场瑰丽又宁静的美梦。 顾铮便是那个入梦之人。 池皎皎在漫天流萤中向他走来,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角,啾的一声,在乡村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响亮。 萤火虫重新飞回草丛,羞得藏了起来。 “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池皎皎一吻即离。 顾铮看着她的背影,手掌不由自主按在胸口,那里扑通扑通,跳得有些快。 新婚第二天的晚上,池皎皎依旧是挨着顾铮睡的。 脑袋窝在他颈侧,手搭在结实的胸膛,膝盖屈起置于他两腿之间,隐隐抵着那坨沉甸甸的硕大。 池皎皎泡在能量源里,睡得舒服极了,可苦了顾铮,浑身绷直,如同一根僵硬的木头般熬了整夜。 翌日一早醒来,身边空空的,席子冰凉的温度表明顾铮很早就起床了。 池皎皎习惯性的将意识沉进空间查探。 灵泉水哗哗作响,能量异常充足,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只听得轻微的“咔嚓”声,左手边的白雾散开。 种植土壤解锁了! 虽然目测只有一分地,约莫60平方大小,也足以令池皎皎在床上兴奋地打滚儿。 空间里有水有地,哪怕再像前世般突发灾难,她也可以做到自产自足,吃喝不愁,这一点让她很有安全感。 意识控制着,立刻就将在池家搜刮来了种子撒在土壤上,第一次播种不拘是什么种子,主要是为了试验生长速度。 池皎皎翻身看着顾铮睡的位子,眼睛笑成一弯月牙,没想到昨晚的亲亲摸摸效果居然这么好。 嗯,那今晚就再接再厉,争取早点把剩下的种植土壤都解锁了。 种花家的儿女,一分地怎么够种? 当然了,对顾铮也是好事,随着能量被吸收,包裹其中的碎片也会被吸收,他的左腿才能快些恢复。 就是要辛苦他多忍一忍了。 她肚里揣着崽崽,前三个月可只管放火,不管灭火。 当然,憋久了对顾铮身体不好,那里不行,她不是还有两只手嘛。 第143章 时间太久怕你受不住 这边池皎皎好梦到天明,另一边的池家却鸡飞狗跳闹了整夜。 中毒的中毒,被抓的被抓,只剩钱红燕和池兰香母女还能强撑着到处走动。 徐小莲听说这个消息后,立马提着药箱从知青宿舍赶了过来。 她看见池家人的惨状,明知故问,“天呐,是谁把你们害成这个样子的?” “除了池皎皎还能有谁!”池兰香咬牙切齿,“她肯定一早就发现我跟在后面,故意引我去抓有毒的鱼,想把我们家人全都毒死!” 徐小莲捂着嘴巴惊呼一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们可是她的至亲啊。” 池兰香做贼似的压低嗓音,“她不是蛇蝎心肠,她是被脏东西上身了,专门来克我们的!” “嘘,别乱说,你这是宣扬迷信,被别人听见了要被挂牌子开大会的……” “你就没发现池皎皎变了很多吗?和之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女大十八变嘛,顾铮哥给了她那么多彩礼,她有钱买化妆品、买新衣服打扮,自然会变漂亮一点。” 池兰香打断,“我说的不是样貌,是性格!以前她只和外人横,我二伯揍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中毒后脑子反而灵光了起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池皎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好像就是中药和顾铮乱搞之后。 难道是被男人开光后突然开窍了? 不不不,池皎皎那种猪脑子开窍之后还是猪脑子,她宁愿相信半仙说的,是有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池兰香把自己发现的反常之处全都告诉了徐小莲,指望她帮忙想办法。 徐小莲眼神闪了闪,“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池皎皎好像懂医,还会扎针灸呢。” “啥?不可能!”池兰香一口否定,“回来这么久从没听说过她懂医,之前被我二伯打得浑身是伤,还是找胡老头拿药抹好的,池皎皎这个贱丫头,就是喜欢撒谎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样啊,那她给村里人看病就属于非法行医啊,要是被公社知道了,肯定会被抓起来改造的,等改天我还是去劝劝她吧……” “她给谁看病?”池兰香疑惑道。 “顾铮哥,还有春苗嫂子,本来他们的病是我负责的,可两家人相信池皎皎,不让我插手了,现在村里人都在传池皎皎聪明能干呢。” 徐小莲嘴角向下撇,语气很是委屈。 “我呸!就那个死猪婆还聪明能干?瞎了他们狗眼了!” “明明小莲你才是我们大队正经的赤脚医生,且等着吧,我已经想到办法拆穿池皎皎那个骗子了!” 池兰香不安分地转了转眼珠子,显然是有了主意。 徐小莲不置可否,温柔笑了笑,“我给你们兑了催吐止泻的药水,赶紧去喝吧。” 现在就剩三房一家子是齐整的,钱红燕和池兰香先自己喝了药水,又给池老头等人灌了一大碗下去。 那药水又臭又苦又咸,闻着还有一股粪坑味,也不知是用什么兑的。 不过催吐效果非常好,比抠嗓子眼管用,很快池家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胃里吐空后,几人总算好受些了,除了池金宝和池红卫。 “徐知青,你快来看看啊,我儿子和侄子晕过去了!” 钱红燕慌张冲出来大喊。 徐小莲进去给两人检查了一番,“他们鱼肉吃得多中毒也最深,情况很不好,你们还是赶紧借车把人送去医院吧,晚了就没命了!” 本想卖池家一个好,可这里穷乡僻壤什么药都缺,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情况越严重,池家人就越憎恨池皎皎,这对她而言也算有利。 池老大和池老三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来二十块钱医药费,驾驶牛车拖着池金宝和池红卫往镇上医院赶。 临走前,徐小莲非常大方地摸出两块钱塞给他们。 “哎,我不像池皎皎那么有钱,身上随随便便都揣着几张大团结给顾家人买肉买糖吃,这两块钱是我一点心意,叔婶赶紧拿着去医院吧。” 池老大几人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心里对池皎皎的怨恨又重了几分。 凭什么他们吃苦受难,中毒差点把命都丢了,池皎皎和顾家人却可以吃香喝辣?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人送到公社医院后,确诊为食物中毒,打两针就清醒过来了。 可就算医生说没有性命危险,吃药休息几天就好了,钱红燕还是惴惴不安,她对池老三道:“我回娘家一趟。” 她打算再去找半仙儿问问,除了黑狗血,肯定还有别的法子能治池皎皎! ** 顾家—— 顾铮昨晚挺争气的,就那么直挺挺地睡了一晚上,克制着没有弄脏裤子和薄毯。 因为他们结婚顾母只给准备了两张薄毯,之前洗的那条还没完全干,若是这条也遭了秧,晚上就没有盖的了。 二十五六,血气方刚的壮小伙,夜里没能灭下去的火气,白天总要以其他形式发泄出来。 池皎皎还在睡梦中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劈柴声,翻个身子继续睡好像又听到了打拳声。 直到现在她起床坐在镜子前梳头发,耳边都是: “二哥你步子小点,一步一步来,二嫂说做复健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二哥你歇会儿吧,二嫂说每次复健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时间太久怕你受不住!” “二哥你喝口水,二嫂说人参须水对你身体好……” “……” 自那次上冯家寨穿戴过助行器后,顾铮就尝到了甜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哪怕和池皎皎睡觉的时候都穿着。 助行器可以让他扔掉拐杖,重新用双腿行走,这种感觉的确令人着迷。 可有多着迷,复健带来的痛苦就有多强烈。 池皎皎看着院子里双腿发颤,却还是咬牙一步一步往前迈,身上背心被汗水湿透的男人,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丝敬佩来。 无论是腿被炸伤之痛,能量源暴动之痛,还是康复训练之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人能承受的范围。 可顾铮,从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疼。 什么叫“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池皎皎在他身上看到了具象。 池皎皎对着镜子,笋尖般白嫩的十指穿梭在发间,很快就把长发编成了一条蜈蚣辫垂在肩上,额角挑出刘海修饰脸型,再换上一件淡绿色小衫。 雪肤乌发,翠衣娇俏,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极了,宛若夏日竹林中吹出来的一缕凉风。 然后,这缕带着幽幽甜香的凉风刮到了顾铮身边。 “顾营长,”池皎皎仰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康复训练这么用功,想要什么奖励吗?” 顾铮身量很高,闻言垂首看她,视线刚好落在那抹一开一合的粉色唇瓣上,喉结不自觉咽动。 第144章 顾铮,要不要我帮你…… “什么奖励都可以?” 也许是刚做完康复训练的原因,顾铮嗓音暗哑,微微有些喘。 像极了事后。 池皎皎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瓣,“自然。” 量这老古板也提不出什么离经叛道的奖励来。 顾铮瞥见那截探出来的粉软小舌,眸光一瞬变得幽深。 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接连被香香软软的小媳妇抱着睡了两个晚上,没点反应和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他摸不准小媳妇的想法。 是无意触碰还是有意撩拨? 是空虚打发时间随便玩玩,还是真心和他过日子? “还没想好吗?顾营长,你可别给我出难题哦!”池皎皎奇怪地歪了歪头。 古灵精怪的模样真的很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顾铮眼底闪过淡淡笑意,伸手按了下她的发顶,“用你采的菌子多做几道好吃的,小杰他们昨天没吃够。” 说完便回到房间脱掉助行器,换上了拐杖。 池皎皎失笑,一甩辫子朝厨房走去,“这还不简单,今天就给你们安排一顿菌子大餐,保准比肉还好吃!” “二嫂万岁!我来给你打下手!” “二婶,窝、窝也来帮忙~~” 顾杰跳起来欢呼,带着二丫和小铁蛋两个小尾巴屁颠颠地跟进了厨房。 “对了顾铮,等会儿箍桶匠过来送浴桶,钱我放在抽屉里了,你记得给他!” 池皎皎人钻进厨房,声音却飘出来,十分自然地给顾铮安排活儿。 “好。”顾铮应了一声。 顾杰好奇,“啥浴桶?” “就是泡澡桶,你二哥外伤已经好全,可以开始药浴了。”池皎皎解释。 早在她提出治疗方案时,顾父顾母就默默放在了心上,量好尺寸后找隔壁村的箍桶匠打了一个适合顾铮用的大浴桶。 新箍的浴桶还带着木头的清香,放一个小板凳在里面,加满热水后坐在里面泡澡别提多舒服了。 浴桶打得很大,等到晚上药浴时,顾杰拎着木桶往返八九趟提水,才将其灌了三分之二满。 顾铮阖眼往后靠,双臂搭在桶沿,脖颈微微后仰,露出锋利的下颚线和滚动的喉结。 宽阔后背舒展开来,年轻野性的肌肉贲勃连绵,下半身尽数浸没在热水中,复健后的酸胀疼痛感瞬间得到缓解。 “药汤子熬好了!” 池皎皎提桶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美男沐浴图。 顾铮骤然直起身,转头,喉咙干涩发紧,“……你怎么进来了,小杰呢?” “不进来怎么给你加药汤子?这药汤子我熬了两个多小时,要是顾杰毛手毛脚给我弄洒了,我得心疼死!” 药汤子是用十几味药材加灵泉水煮的,能洗涤满身疲累不说,更能滋养肌肉筋脉,正适合康复训练阶段的人用。 * 药浴让顾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适。 回屋时,池皎皎已经睡着了,侧躺身体蜷缩,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睡裙的领口本来就有些大,因为这个姿势,肩膀处的布料滑落,露出一半雪白柔嫩的圆润…… 顾铮呼吸微窒,视线飞快移开。 方才不觉得,房间里竟是燥热难耐,让人心跳都莫名快了起来,才洗完澡就又出了一身汗。 他重重呼了口气,靠着床边平躺下来,身形笔直的像一把尺子。 几分钟后,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建设,他微微侧身伸出手想帮池皎皎把衣服扯上去,指腹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那一团白雪,滑腻腻的,比顾铮平生所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柔嫩…… 因为能量源的存在,男人粗糙指腹碰到皮肤的时候,池皎皎就醒了。 她嘤咛一声,顺势靠了过去,接触面顿时从指腹变成了滚烫的手掌,柔嫩不堪的面团就那么落入了微微张开的五指之中。 顾铮呼吸加重,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不知是药汤子的副作用,还是刚才发生的事过于刺激,腰腹处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血液齐齐下涌,比以往来得更猛更烈。 池皎皎贴着他,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她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眸子又黑又亮,轻声道: “顾铮,要不要我帮你……” 昏暗中,顾铮发出压抑至极的闷哼,一把捉住那只在下面点火的软绵绵小手,“不行。” “为什么?”池皎皎眨了眨眼,“你自己解决和我帮你,不都差不多吗?” 顾铮喉间一哽,差点被她的大胆发言逼出一口老血。 什么差不多?差远了! 他不想因为这种可耻的事情来欺负她,委屈她。 “你要是再胡来,明天起就分床睡。” 顾铮态度冷硬地下最后通牒。 池皎皎有些恼,他这副坐怀不乱的得道高僧模样,倒衬得她像个饥不择食的大sai迷。 气不过踹了他一脚,“分床睡就分床睡,你当我稀罕和你这个梆硬的大火炉睡一块儿!” 踹完,池皎皎爬起来,摸黑从床尾翻下去上茅厕。 刚一打开门,眼角余光就瞥见对边院墙上,竟趴着一个黑影! 淡淡的月光下,依稀能看出那团黑影的轮廓是个人。 有贼要翻墙! 正要大喊,下一秒却发现不对劲,这贼的身形怎么这么眼熟? 眼看对方想逃,池皎皎手上瞬间出现一板砖,猛地掷了出去。 “砰——” 正中对方额头! 开玩笑,她前世大一体育课报的篮球,三步上篮命中率百分百。 “啊,死丫头砸我头——” “三弟你别晃啊啊啊…我要站不稳了啊啊啊……” “哎哟!我的腰!” “你俩要压死我啊……” 几声痛呼从院墙外传来。 事实上的坏分子等人,那一摔就已经折损了他们大半战斗力。 他们都不想自己被抓,你扯我后腿,我就拽他裤头。 “都怪三弟,你动作快点我们早就走了!” “老三你真没用,咋就被死丫头发现了呢?” “把我扔墙头吊着,你们还好意思说……” 三人磕磕绊绊地爬起来,却被追出来的池皎皎堵个正着,“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第145章 捏着她的腰 农村的夜是没有灯火的,借助淡淡月光完全辨不清逃窜的三团黑影是谁。 却因为他们的声音暴露无遗。 池老大,池老三,还有钱红燕。 这三人今天傍晚才从公社医院回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钱红燕从娘家半仙得到了一个消息。 半仙说,他们家这回的情况很严重,是被十二煞里的丧门星给缠上了! 丧门是凶星,求财不称心; 人伤财又损,疾病苦呻吟。 若不把凶星除掉,池家的人会被她一个个克死。 半仙又说,黑狗血已经对凶星没用了,得用火烧,因为池姓属水,火能克邪。 池老大和池老三看着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儿子,又想到被抓进公安局的池老太和赵娟,对半仙的话深信不疑,心一横,就决定连夜摸上顾家的院墙,想要放火烧死池皎皎。 只有池皎皎这个灾星被烧死,他们池家才能回到从前安乐日子。 未曾想刚翻上院墙,池皎皎就突然开门出来,将他们逮了个正着。 黑暗中,池老大心虚道:“皎皎,我是大伯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咋跑出来了?”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是吧,大晚上翻我家院墙做什么?”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半夜翻墙不安好心。 池皎皎声音森冷,负在身后的双手,左手悄然放出三根地龙藤,贴着地面朝前生长缠绕。 这是上次弄塌冯屠夫家后她回收进空间的,旧物再利用。 右手从从空间取出木棍握在手里。 棍子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长度适中,质地坚硬,用它揍起人来十分趁手。 只要不断,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池皎皎都会选择它作为第一武器。 “呵呵,我跟你三叔三婶肚子疼睡不着出来转转,这不,刚好转到顾家了,就想看看你们睡了没,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们就看看什么坏事也没干。” 池皎皎信他个鬼。 这三人就差把“我是坏人,想干坏事”写在脸上了。 “大哥,跟她有啥好说的,黑灯瞎火的她拿咱们没办法,走!”池老三拽了他一把,压低嗓子道。 池老大一想也是,又没被抓现行,有啥可怕的,当即就要拔腿逃跑。 可—— “哎哟,谁绊我!” 紧随其后,池老三和钱红燕也发出两道惊呼,然后砰地摔倒在地。 奇了怪了,地上哪儿来的树藤藤,把他们脚都缠住了,这下可怎么跑!? 正嘀嘀咕咕骂着,熟悉的木棍已经如雨点般落下。 三人被缠住了脚,跑不掉躲不开,只能抱着头惨叫求饶。 “死丫头,打长辈你要遭雷劈…啊,别打了…疼死我了!” “哎唷,别打脸,大伯再也不敢了…救命啊……” “怪我这几天忙,居然把你们一天三顿打给忘了,你们这是皮痒犯贱,专门送上门找打来的!” 池皎皎木棍挥得又快又准,来了一出真人版打地鼠。 这一次,她没有挑不留痕的部位打,乱棍下去打到哪算哪,将三人揍得鼻青脸肿,亲娘来了都不认识! 为了不吵到周围邻居休息,她还扒下三人的臭袜子塞进各自嘴里。 “唔唔唔…呕!” 池皎皎踹出一脚,粗声粗气道:“敢吐出来,加十棍!敢吵醒别人睡觉,加五十棍!” 池老大、池老三和钱红燕:(;′??Д??`) 死丫头不是人! 呜呜呜,痛死了! 他们默契地闭上了嘴,祈祷这样能少挨点打。 算着时间,池皎皎速战速决,三棍子把人敲晕,再用地龙藤将几人串起来,拖着朝前面大树走去…… 回来拴好院门,一扭头发现有个高大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池皎皎差点惊得叫出来,空间里木棍蓄势待发。 她抚了抚心口,没好气道:“你属猫的啊,走路没声儿!” 顾铮一双凤眸比夜色还要幽深,语气带着浓重的试探,“你刚才去哪了?” 池皎皎很不喜欢这种质问,像审问犯人一样。 她打了瓢水洗手,“蹲坑,拉屎,顾营长你要问几遍?” 顾铮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嗓音缓和了些,“家里有茅厕,你跑外面去做什么?” “我喜欢拉野屎,不可以吗?” 池皎皎边说还边打了个肥皂,扒了臭袜子的手得好好洗干净才行。 顾铮:“……” 他眼底泛起无奈,“能好好说话吗?” 谁家小媳妇摸黑跑外面上厕所? 池皎皎甩干手上的水,抬眸定定看着他。 半晌,才略带讥诮的轻笑了声,“行啊,顾铮,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话。” “你刚才问我去哪儿了,是出于丈夫对媳妇的关心,还是军人对可疑分子的提防?”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异于原主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可那又怎样? 为了别人的想法就得违背自己的意愿憋屈地活? 池皎皎显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而且只要不做出太惊世骇俗的事情,那些怀疑掀不起水花。 原主认亲回桃源村不过三月,村民对她的了解说实话很浅,哪怕有改变,他们也只会认为女大十八变、小姑娘嫁人后就是不一样了。 而池家人的想法就更不重要了,无论是觉得她变了个人还是被脏东西附身,都不会改变他们敌对的立场。 唯有顾铮。 这个和她日夜相处,同床共枕的男人,还是个警惕心极高的军人。 从穿进这具身体的第一秒起,他就在怀疑她。 说来有些伤心,从始自终她做的事都是有利于他,有利于顾家的。 除了最初的霸王硬上弓,可他捏着她的腰又快又猛地……不也爽了吗? 为什么换来的还是防备和怀疑? 如果将来的每一天都要在这种氛围里生活,她宁愿治好顾铮的腿后,带着包子娘和未出世的两个崽崽出去开门立户,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天下男人多的是,靠海会下雪的地方她也可以自己去。 顾铮看不清池皎皎的神情,心脏却因为她的话骤然紧缩起来。 他沉着眉,如实以告,“两者都有。” 他确实觉得池皎皎可疑。 若不是自两人发生关系后就经常接触,他真的要以为池皎皎被调包了。 可这份怀疑里没有提防。 池皎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刚才有人翻墙,被我打跑了。” 顾铮很意外,黑眸凌厉地扫向院墙,最后落到池皎皎身上,关切道:“有没有受伤?” 池皎皎摇头,“还有什么想问的,今天都一起问了吧。” 冷淡疏离的语气令顾铮唇角绷成了一线。 “……那天杀鱼的时候我看你很会用刀。”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若非刻意训练,怎么会有那样娴熟的手法? 池皎皎恍然,原来这样的小细节都被观察到了,这男人身上藏了根铁杵,心思却细的像针。 她不答反问,“我做饭好吃吗?” 顾铮愣了愣,点头,“很好吃。” 小媳妇做的饭菜是他二十五年来吃到过最好吃的。 “那不就成了,我喜欢吃喜欢做,在厨艺方面又有天赋,做得多了刀功自然好,这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顾铮默。 小媳妇说的挺有道理的。 手术刀是刀,菜刀更是刀。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池皎皎打了个哈欠。 顾铮见她眼睛都睁不起了,没再继续问,“进去睡觉吧。” 可等两人重新躺回床上,顾铮墨眸一瞬不眨地盯着黢黑的屋顶好一会儿,冷不丁来了句: “你是不是还喜欢宋知青?” 第146章 一女两男被绑在树上 相处时间越长,顾铮从外界了解到池皎皎和宋文浩的过往就越多。 池皎皎对宋文浩好到,令人嫉妒。 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人,甚至愿意为了他偷抢东西,真的会因为被迫嫁给他人就不喜欢了吗? 如果不喜欢,那天为什么要支开他和宋文浩说话? 可惜,顾铮最终还是没能听到想要的答复。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静。 啊,还有池皎皎细小的呼噜声。 活该,谁让他不早点问的。 池皎皎白天配药熬药,晚上暴揍极品,很累的好吧,当然沾床就睡。 这顶好的睡眠质量,让顾铮睁着眼睛“羡慕”了一夜。 翌日,池皎皎神清气爽地醒来,扭头便对上一双含着淡淡怨气的黑眼圈。 “呃,早,今天不用洗毯子吗?” 目前同床共枕共三晚,这男人洗了两个早晨的毯子。 她纯属尬聊。 因为顾铮昨晚根本就没的盖,就那么穿着背心大裤衩躺了一夜。 床上唯一剩的线毯被她卷走了。 而且昨晚两人的氛围不说冰点吧,总归不算和谐,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做那种事? 前两晚都是她故意撩拨,撩起火不管灭,他才…… 池皎皎脑子重启成功,尴尬地拍了拍额头嘀咕,“啊忘了,前天晾的还没收,也不知昨晚下雨了没,等我起床,马上就去收。” 熬夜上火,顾铮抿了抿有些起皮的唇,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后,撑着床起身。 就小媳妇这警惕性,旁边有人盯着,还能睡得那么香甜。 他不该怀疑她身份有问题,而该担心她哪天出问题才对。 所幸睡在她旁边的是自己,有什么危险第一时间就能护住。 新婚第三天,吃过早饭,顾铮去后院做康复训练,顾母则帮儿子儿媳妇清点回门要带的东西,正收拾着就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 她放下东西,“又出啥事了,走,看看去。” 这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男女老少都爱看热闹听八卦。 池皎皎拍了拍手跟上去,不出意外,应该是她昨晚干的好事被发现了。 外头,村民们正围着棵大树议论纷纷,走近一看—— 树上绑着三个人。 两具白花花的男人,一个穿了衣服的女人。 同为女性,池皎皎还是给钱红燕留了颜面的,没有扒光她的衣服。 好一会,村民才辨认出面前被打成猪头的三人都是谁,连忙帮着把藤蔓解开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看着都疼!” “一女两男被绑在树上……诶,你们说,是不是干啥好事被抓到了,他们家二壮不就是……” 池老大顶着满额头包,大老爷们此刻哭得十分可怜,“呜呜村长,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呜呜……” 老村长又开始发愁了,一发愁就嚯嚯他那小撮胡子。 “大男人哭个啥,到底咋回事嘛,你倒是说啊!” 池老三努力抬起青紫的肿眼皮,牙齿掉了说话漏风,“系次皎皎!系她把我们打成这样的!” 众人目光看过来,池皎皎嘴角向下撇,眉头紧皱: “前天公安局才上池家抓坏分子,大家伙儿都是眼明心亮的聪明人,不会还信他们的鬼话吧?” 有村民立马摇头。 池家人有前科,信不得啊,信了不就承认自己是眼瞎心笨的蠢蛋? 池皎皎露出乖巧的笑容,感动道: “只要叔叔婶婶们相信我就够了,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扯头花还凑合,一个打三个是万万不敢的。” 顾母护犊子地挡在前面,朝池老三脸上啐了口。 “我呸!皎皎以前在你们池家的时候就受欺负,现在嫁给我家老二了,你们还不放过她,无凭无据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真不要脸!” 众村民: “听月英说,池皎皎为了减肥饭都不吃,哪有力气打人?还一次打三个?” “池家肯定是为了讹钱,他们早就盯上皎皎丫头的三转一响了,咱别被当枪使!” “可他们身上的伤也不假啊,村里除了池皎皎谁还跟池老三几个有仇?” 这时,一个沧桑又愤怒的声音冒出来:“都别说了,是老子打的!” “满仓叔?” 满仓叔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踹了池老三一脚,“混账玩意儿!吃了大黑不够又出来偷狗,还好被老子抓到。” “是老子绑起来打的你们,甭冤枉人小丫头!” 他看了一眼池皎皎,眼神很慈祥,带着安抚,然后说了大黑被池家人杀掉吃肉的事。 “原来他们就是那伙儿偷狗贼!” “看家狗也杀,还是不是人?” “大黑救过满仓叔的命啊,就这么没了,哎……” “打得好!就不该把他们放了!” 众人顿时群起攻之,指责、唾骂、石头照着池老三等人砸去,老村长在旁边等了会儿才上前去拦。 池皎皎退出人群,对满仓叔道:“谢谢您替我解围。” 虽然她早想好了说辞,对方只有吃闷亏的份,但还是领对方的心意。 “丫头,你把大黑送回家,该说谢谢的是老头子我。” 正说着,有人慌张跑过来,“满仓叔,你家儿媳妇要生了,快去保健站喊老胡头!” 保健站有两个赤脚医生,可这事只能指望老胡头或者有经验的大娘婶子。 徐小莲此刻就在满仓叔家,可她到底只是个年轻的女知青,婚都没结,更别提接生孩子了。 这时候乡下绝大部分接生都是土办法,也就是咬着牙豁出命去,硬生。 偏偏女人们还比着生,极少有人家愿意去医院花冤枉钱。 可用土办法接生,产妇、孩子都容易出事。 尤其孩子夭折率高,一尸两命的也不少。 满仓叔去保健站喊人,池皎皎这边已经赶到。 金花婶正拉着面色惨白的春苗嫂子打气:“闺女啊,别怕,用力,马上就好了!” “人都说咱们女人生孩子,是往鬼门关走一遭,去掉半条命的苦差事。可等孩子生下来对你笑,孝顺你,你又觉得那疼都值得……” 旁边的徐小莲跺脚催促:“婶儿别说了,孩子出不来,你快用力压春苗的肚子!” 第147章 求你…救我的孩子 徐小莲作为大队的赤脚医生,经常背着小药箱走街串户的给社员们看病打针,今天早上去的第一户就是金花婶满仓叔家。 到的时候,金花婶正在给三儿媳妇春苗熬保胎药。 这保胎药方子是池皎皎开的。 金花婶和顾母是相交多年的老姐妹,为人热情淳朴,这段日子来帮池皎皎在村民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所以对方找上门来时,池皎皎没有什么犹豫就应下了,按照春苗嫂子的身体情况开了几副调理的药。 事实证明,经木系能量精确配比过的药方从不会令人失望。 春苗嫂子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从只能躺在床上保胎到自行下地活动,这可把金花婶一家高兴坏了,到处宣扬池皎皎的医术比镇上医生还厉害。 本以为只要把几副药喝完,孩子就能安安稳稳降生,意外却来得突然。 徐小莲说用偏方生出来的孩子容易智力残障,金花婶听着心里很不痛快,和她大吵了起来,结果春苗急忙忙挺着大肚子过来劝架,脚下没踩稳摔倒了。 这一摔,直接摔成了早产,肚里的孩子还差好几天才满九个月。 金花婶扑过来,伸手一摸,儿媳妇已经破水了,哗哗地流。 她脸都吓白了,赶忙叫儿子三顺去请王家的接生婆。 三顺手忙脚乱地把春苗抱到草席子上,跑出去喊人,可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地回来: “娘!王家没人,王婆子上隔壁牛栏村接生去了!” “那就去喊老胡头,喊家里娃娃多的大娘婶子!你回来干啥!?” 金花婶急得双脚直跳。 她自己生过五胎,算有经验的,可三儿媳妇的情况很不对劲,水也破了,痛得满床打滚,下面愣是没动静。 然后就开始出血了,人哭得没力气,连握着的手都是软的,只能望着屋顶无声地流眼泪。 徐小莲不擅长妇产科,也排斥给妇女看那方面的疾病,觉得十分上不了台面,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没法一走了之。 所幸公社培训的时候提到过怎么接生,她照葫芦画瓢,摸了摸春苗的肚子,就叫金花婶一起用力往下压。 只听得春苗发出凄厉的惨叫,手指死死扣在席子上。 “你们在干什么!想害死她吗!?” 池皎皎冲进来一把拉开了徐小莲。 徐小莲踉跄着站稳,义正言辞道:“池皎皎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春苗嫂子生不出来,我是在帮她!” “你想用蛮力把孩子从产妇体内挤出来,孩子出来了,那产妇呢?一旦造成胎盘子宫撕裂大出血,你有没有考虑过产妇的死活!?” 池皎皎怒不可遏。 如今是七十年代,不是三四十年代,怎么还会有这种把产妇当牲口的接生方式。 像徐小莲那样蛮力挤压,和用黄牛接生的老封建迷信有何区别? 都是拿生命当儿戏。 徐小莲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你说得轻松,春苗嫂子是难产,难产的女人有几个活下来的,能把孩子生出来就不错了。” 她为什么要考虑春苗的死活? 乡下女人的使命和价值不就是生孩子吗,生下孩子完成任务,死得其所。 只要帮忙把孩子弄出来,金花婶还要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呢。 “皎皎…求你…救我的孩子……” 春苗面如金纸,浑身哆嗦,脚踝上有暗红的血迹蜿蜒而下,看着很是骇人。 “别睡,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池皎皎没再浪费时间和徐小莲掰扯,三指探上春苗嫂子的手腕,木系能量迅速在她体内检查了一周。 万幸,她的出血并非是胎膜早破胎盘和子宫撕裂,而是外力碰撞下宫缩导致胎盘出现小面积的剥离出血。 胎位也是正的,一时生不出来是因为产妇和胎儿都太弱了。 若真蛮力挤压,结局大概率一尸两命。 春苗艰难喘气,哀求地看着池皎皎,“好,我不睡,要真不行了…一定帮我…保孩子……” 她身子不争气,前几胎都没坐住,这一胎好不容易留住了,必须得生下来。 她想给三顺留个后。 “我先帮你止血提气,满仓叔去喊胡医生了马上就到,你放轻松别自己吓自己。” 池皎皎面容冷静语气却轻柔舒缓。 一边安慰,一边撩起春苗嫂子的衣服,征用小药箱里的银针,直刺合谷、三阴交、肩井等穴位行滞催产,帮助止血减少因为紧张带来的宫缩。 同时木系能量顺着银针进入体内,绕一圈后包裹在腹部,为产妇和胎儿提供能量。 她前世跟着基地医生接生过几个孩子,那时不觉得什么,这会儿看着春苗嫂子孤注一掷拼死也要生下孩子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是因为肚子里也踹了两个崽崽,才令她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吧。 随着银针刺入穴位停留,春苗嫂子的双眼慢慢恢复神采,腹部开始蠕动起来,她呼痛的声音也越来越有力。 金花婶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念念有词,“神了,真的神了……” 皎皎丫头几针下去,儿媳妇就活过来了! “还愣着干啥!赶紧准备东西接生啊!” 顾母一巴掌把老姐妹拍回魂,来到春苗身边。 老胡头还没到,往公社医院送又来不及,难不成真指望她刚进门的儿媳妇一个人挑大梁? 她生了顾铮五兄妹,又帮老大媳妇接生娃娃,经验可不比大队的接生婆差多少! 顾母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几声吆喝,围在外头的大娘婶子们都撸起袖子来帮忙。 相熟的直接跟金花婶打了招呼,钻进厨房端开水,弄草木灰,煮鸡蛋给春苗补力气,准备包孩子的布……其余的则自发站在门口给挡风,顺便遮挡视线,不许跟过来凑热闹的男人们往里边看。 很快,给春苗嫂子接生的一切事宜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池皎皎没有直接上手接生,可屋里屋外的人却都不约而同觉得,她才是那个主心骨。 好像有她在,春苗嫂子一定会母子平安。 徐小莲看着这一幕,眼底晦暗不明,半晌,她悄然离开院子,朝池家走去。 虽然春苗嫂子情况不是很好,但是池皎皎有木灵空间做后盾,加上顾母、金花婶几个有经验的婶子帮忙,配合得当,接生过程还算顺利。 池皎皎并没有吝啬木系能量,还在喂给春苗嫂子的水中加了几滴灵泉。 女子生产不易,帮一把,也当做好事给她肚里的崽崽积福。 “出来了!是个小子!” 顾母惊呼一声。 小家伙身上的胎脂很厚,滑不溜丢的。 可因为脐带绕颈,耽误的时间有些长,出来的时候脸色青了,情况不大好。 顾母小心拎着小家伙的腿,倒过来在屁股上拍两下,也只发出小猫细细的声音抗议。 她心头一紧,连忙看向池皎皎,“这孩子……” 好在池皎皎早就有准备,在小药箱里替换了细如牛毫的金针,接过小家伙针灸了几处穴位,待脸色由青转为正常后,又把他放在春苗嫂子的怀里,让她们母子肌肤相贴。 感受到母亲的体温和心跳,小家伙终于哇哇地叫起来。 顾母赶紧端了温水来帮忙洗,金花婶则拿了准备好的襁褓包住孙子。 啼哭声中,去请人的三顺和满仓叔才匆匆跑回来。 “媳妇儿!” “老婆子!” 金花婶撩开草帘子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瞎嚷嚷啥?” 指望他们去搬救兵,结果孩子生了才回来,爷们真是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看皎皎和她们一帮老婆子。 “娘,春苗咋样?生的小子还是闺女?”三顺抻长了脖子往里看,帘子晃动,啥也看不清,急得他跟个猴似的抓耳挠腮。 周围人一阵哄笑,纷纷恭喜道: “三顺啊,你要当爹啦!” “春苗给你生了个带把儿的,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多亏了皎皎丫头,几针下去你媳妇儿才有力气生娃,你才有儿子抱。” “要不是有她在,大的小的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大人小孩都平安,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满仓叔和三顺对着池皎皎、顾母等人连连道谢。 正说到后面调养时,池兰香领着民兵队的人闯了进来。 第148章 举报 “我要举报,池皎皎非法行医!” “快,快把她抓起来!” 屋内,听到声音的春苗嫂子慌乱撑起身子。 “娘,我们是不是给皎皎惹麻烦了?” 金花婶眉头笼上愁云,声音有点发抖,“你刚生完孩子,快躺着别动,娘出去看看。” 因为那一段过往,她们对“举报”这两个字极为敏感。 婆媳俩从来没有问过行医证书的事,池皎皎实打实的为她们解决了病痛,难道不比那一张纸来得更有说服力吗? 梁家院外围满了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池皎皎瞟了眼对面高抬下巴,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池兰香,随后看向民兵队长马育林。 “马队长,你们污蔑我非法行医,至少要带检举的文件材料上门,空着手连一封像样的举报信都没有,就想随意治我的罪?你们民兵队就是这样办事的?” 她绷着脸冷若冰霜时,有一股不可轻慢的迫人气势,再加上和顾铮相处久了,表情语气更是染上了如他一般的威严。 马队长和他身后几个民兵被她清凌凌的声音问得心虚,感觉双方的位置突然一下对调了,他们成了被举报的人。 池兰香看着大半村民都向着池皎皎,妒火中烧,她没忍住开口,“哼,你们现在替她抱不平,后面可别来后悔。” “知道非法行医是什么吗?非法行医说明她根本就不懂医术,没有行医资格,由着她乱看病,是会治死人的!” 闻言,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头疼脑热的小病还好,要真遇上什么不好治的病,弄出人命可咋整?” “其实我感觉调查一下也好,咱们以后找皎皎丫头看病也放心不是?”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池兰香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挑衅地朝池皎皎抬了抬下巴。 池皎皎踱步到她面前,“池兰香,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有行医证书?” 池兰香看着对方面庞上镇定淡然的表情,心里有些打鼓。 没想到这死肥婆还挺能装腔作势,换寻常人来早就急慌神了,她……该不会真的有行医证书吧? “呵呵,堂妹,你就别逞强了,行医证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的,要通过考核才发证。” “咱们公社医院的医生个个都是高材生,还有留过洋见多识广的,可你嘛……” 她双手环胸,目光上下扫视池皎皎,“你认亲回池家三个月,我和你待在一个屋檐下最是了解不过,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最讨厌读书,怎么可能有行医证书?” 围观的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马队长严肃道:“池皎皎,你给三顺媳妇儿看病接生是事实,大家伙儿都看到了,你也别想耍赖,这事必须得报告给公社看他们怎么处理。” “急什么,不就是想看我的行医证书吗?” 池皎皎一个眼风冷冷扫过去。 有个年轻的民兵尴尬挠了挠头,小声问:“嫂子,您真有证书啊?” * 梁家院子外,二丫和小铁蛋正趴在篱笆上玩耍,听大人们说春苗婶婶生了一个小弟弟,还是她们二婶给救活的。 听到大家夸二婶,两个小家伙挺起小胸脯,骄傲得不得了。 可眨眼间,却有人领着民兵来抓二婶。 两个小家伙吓坏了。 二丫眼珠子转了转,牵起弟弟的手,“走,我们去喊二叔来!” 二叔是他们家最厉害的,肯定能救二婶! 小铁蛋嗯嗯点头,跟着姐姐飞快地捣腾着一双小短腿,回到顾家。 一进门扯高了稚嫩的嗓子喊:“二叔,有坏人要抓窝二婶!” 顾铮刚结束康复训练,还没脱掉助行器,闻言腾地站起来,“你们二婶在哪?” “在春苗婶婶家,生弟弟!”二丫脆声道,说完又蹙着眉头回忆,“马叔叔说二婶不能给人看病,因为没有啥证书!” 顾铮脚步一顿,随即阔步回到房里,打开抽屉。 第149章 小媳妇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 举报从来都不是朝阳区群众的专属,这个年代无论城里还是乡下都盛行此风。 某些历史残留原因,老百姓们踊跃举报,揪出许多敌特坏分子,同时也制造过不少闹剧惨剧。 利弊掺杂,是把双刃剑。 池皎皎对于自己被举报完全不慌,早在决定将医术展露人前的时候,她就有过衡量,把该考的证书都考到手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搬到明面上来。 只是没想到池兰香这么蠢,先前给顾铮部队写举报信的人还知道要匿名,她却直接领着民兵队的过来了,完全不遮掩自己举报人的身份。 这种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不像是会在背后偷摸写举报信的,而且她和孟家的接触近乎为零,又能从哪儿得知孟学忠的敌特身份? 池皎皎默默将池兰香的名字从写信之人的怀疑名单上划去。 池兰香见池皎皎不说话,以为自己拿捏住对方的把柄,终于能把之前丢的脸找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兴奋得意。 她双手环抱胸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哎哟喂,牛皮吹得响,你倒是把行医证书拿出来啊!” “我这个堂妹啊,嘴里就没个老实话,最喜欢撒谎蒙人,大家伙儿可别被她三言两语的给骗了。” “兰香丫头说得对,你有证书就拿出来给咱们瞧瞧!要是没有,就该让马队长押去公社挨批斗,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和池家交好的蔡大娘起哄嚷嚷。 顾母双手叉着腰,霸气回怼:“可去你的吧!你谁啊,凭啥你想看就得拿出来?你咋不把你家的米罐子钱罐子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瞅瞅呢!” 蔡大娘和池老太一丘之貉,抠门和磋磨儿媳妇是出了名的,粮食鸡蛋钱全都在她床底下藏着,宁愿被虫蛀,也不肯拿出来给坐月子的儿媳妇吃。 看热闹的村民都笑了,比邻而居,他们显然是知道这档子事的。 蔡大娘被当众扯下遮羞布,脸色很不好看。 “马队长,你还怕一个小媳妇不成,赶紧把她抓起来啊,三顺媳妇好好的突然早产,指不定就是喝她开的药出事的!” 金花婶从房间冲出来,一屁股撞开蔡大娘。 “放你的臭狗屁!皎皎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谁要抓她就先抓我们!” “对,先抓我们!” 三顺也顾不上去看媳妇孩子了,和满仓叔一起站到前头,双手张开挡着马队长和民兵,不让他们抓人。 众村民面面相觑,虽然没说话,但看表情大多也是站在池皎皎这边的。 毕竟他们刚刚才围观了池皎皎救下春苗和她娃娃两条人命,扭头就要把功臣送去批斗改造,这种没良心的事谁乐意干啊? 池兰香见状不对,情急之下直接赌咒: “池皎皎绝对没有行医证书,要是有,我就、就跪下来磕头学狗叫!” 徐小莲是个软弱没用的,赤脚医生的工作都快被死肥婆抢走了,只会跑到她面前哭。 千载难逢送上门的好机会啊,给死肥婆按上非法行医的罪名,再找杨哥帮忙,保准能判她个十年八年的! 池皎皎看着她嚣张不可一世的面孔,挑了挑眉。 “好,记住你说的话,胆敢赖账,别怪我不客气。” 池兰香注意到她转了转手腕,活动五指,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来的路上遇见爹娘和大伯,一张脸肿成猪头,门牙都被打掉了,好惨…… 池皎皎:“马队长,劳驾你们在这等一会儿,证书我放在家里了,这就去拿来。” 马队长点头,“快去快回,两个民兵跟着。” 他也不是故意想为难池皎皎,职责所在。 “不用了,行医证书在这!” 顾铮人未至声先到。 众村民齐刷刷回头。 二丫和小铁蛋仗着人小,两条泥鳅似的挤进来。 “二婶别怕,二叔来救你啦!” “坏人,叫你欺负窝二婶,踢屎你!” 两个小家伙最近跟着顾铮学打拳,出招有模有样的,哼哼哈嘿在池兰香裤腿上留下几个小黑脚印。 不痛不痒,但足够让池兰香抓狂,她凶恶地扬起巴掌,“没教养的小畜生,让我替你们爹娘好生教一教!” 池皎皎眼睛危险地眯起,一把钳住她落下来的手,用力一拧反剪在背后,脚顺势踢向膝盖。 “敢冲我家孩子动手,你真当人多我不会收拾你?” 孩子做法对不对,她当长辈的回去背着人时自然会教,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 更何况,她觉得两个小家伙做得非常棒,深得她心。 池兰香只觉得腿弯又酸又麻,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狼狈地跪在地上,无能狂叫。 倒真和她赌的咒有几分相似。 二丫和小铁蛋放下挡着头的手,欢呼着扑向池皎皎,一人抱一条腿,活脱脱两个人形小挂件。 二丫羊角辫一晃一晃的,星星眼崇拜,“二婶好厉害,比二叔还厉害!” 小铁蛋冲池兰香挥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哼哼,欺负窝二婶,打你哦~” 池皎皎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心里暖暖的。 回去还是得教,护着家人是对的,但不能向今天这样冲过去打人,他们现在还太小了,容易受伤。 顺便再让他们二叔给加练加练反应力,以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有能力第一时间躲避和逃跑,别像刚才那样愣在原地等着被打。 正想着,顾铮就拿着一张证书走了进来,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池皎皎脸上,“没事吧?” 他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作为丈夫挺不合格的,居然让小媳妇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 池皎皎对上男人关心的目光。 他匆匆赶来,助行器都忘了换,还只穿了件背心光着两条胳膊,麦色肌肉鼓胀,被汗水镀了一层亮光。 这老古板几个意思,昨晚不是还怀疑她身份当间谍似的审吗,现在又这么担心她作甚? 见小媳妇没事,顾铮放下心来。 他举起证书展示给众村民看,蔡大娘伸手来抢,被他避开了,始终保持着距离没叫任何人碰到。 小媳妇辛辛苦苦考来的证书,是她合法行医的证明,可不能被人破坏了。 “这上面写的啥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还是盖了章的哩!” “马队长你识字,快念念啊!” 马队长被顾铮幽深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冲他尴尬笑了笑,才大声念出证书上的内容。 众村民听得嘴巴都张大了。 “这么说,皎皎丫头的证书还是县里给发的,那岂不是比公社盖章的赤脚医生还牛得多!” “我就说皎皎丫头医术好吧,顾杰的破伤风就是她给治好的,你们偏不信。” “月英你嘴可真够严的,铮子媳妇这么能干,你之前咋不说?” 顾母笑得嘴都合不拢,“咋没说,我家老二的腿就是皎皎在治,县医院的医生都说恢复希望大呢,皎皎就是我家的福星啊!” 众村民恍然,又是一轮震惊。 顾铮居然没拄拐杖,是两条腿走着来的! 只是他腿上腰间绑的又是啥?稀奇古怪的,之前从来没见过。 顾铮腿没彻底好之前,池皎皎不愿对外说太多,两句扯开了话头。 “池兰香,你刚才说的话没忘吧。” “我也不需要你学狗叫,老实跪好给满仓叔和大黑道歉!” 池老三和钱红燕杀了大黑,吃肉的时候,池兰香也在。 院内霎时安静,束束目光压了过来。 最后,池兰香迫于无奈给满仓叔道了歉,碍于都是一个村的满仓叔接受了,但没有替大黑原谅。 第150章 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已修) 池皎皎骑自行车载着顾铮回了趟林家。 顾铮耳根微红,有些别扭地坐在后面,大手撑着坐垫架子。 一个大老爷们坐小媳妇的后座,被看见了怪丢人的。 然后,出村口的时候就被宋文浩看了个正着。 他瞬时挺直了背,麦色手臂宣示主权般环住了池皎皎的腰。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焦灼,刺啦刺啦冒出火花。 宋文浩自然是那个先败下阵的,灰溜溜转身走了。 顾铮心里一阵暗爽,反应过来时,唇角笑意凝住。 他刚刚在高兴什么? 高兴自己吃小媳妇软饭? 咳咳,其实某些时候,小媳妇的软饭也挺好吃的。 比如现在,她骑自行车骑得很稳当,还会小心避开地上的坑洼,是为了不颠着他吗…… 顾铮本就不善言辞,跟姑娘聊天更是没经验,干巴巴道: “你自行车骑得很好。” 池皎皎知道他疑心重,习惯性地解释,“以前在县里学的。” 顾铮抿了抿唇,又道:“刚才看见宋知青了,他脸上有伤。” “嗯,我打的。” 池皎皎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铮微怔,池皎皎打宋知青? 两人最近一次见面不就是那回支开他讲话? 原来小媳妇支开自己,没和宋知青重叙旧情,反而出手把他揍了?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小媳妇心里已经不喜欢宋知青了? 他心跳咚咚加快,右脚不自觉放下充当起了刹车。 “怎么了?” 池皎皎感觉到阻力,以为是他想上厕所,立刻停车下来。 这里位于一处僻静的山坳,四下无人。 顾铮眼眸幽深,盯着池皎皎:“你,还喜欢宋知青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池皎皎莫名其妙,又觉得很无语,“你觉得我要是喜欢宋文浩会把他打成那样?我有病?” 顾铮心道是他生病了才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我听村里人说你以前……” “那是以前,现在你才是我男人。” 突然,池皎皎好像明白过来了点什么,俯身逼近顾铮,眉眼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顾营长,你这么问,是在吃醋吗?” 顾铮紧抿嘴角,眼神下意识想回避。 却被池皎皎捧住脸,红唇凑上来,低喃:“顾铮,你真的笨死了,记住,这才是喜欢……” 数次被撩拨,再没点反应就不算个男人了。 几秒过后,顾铮反客为主。 伸出手臂温柔又强势地掌住池皎皎的腰,将自己隐忍了一路的情绪全部喂进她嘴里。 辨不分明的情*欲汹涌,唯有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娇艳红唇,才能平息两分。 僻静的山坳,两颗年轻的心脏怦怦跳动,擂鼓般响在耳边。 池皎皎被迫仰着头,檀口微张,眼角沁出红晕。 顾铮的鼻尖充盈着女子身上的幽幽暖香,他的呼吸彻底乱了,眼底猩红一片,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发狠地嘬吮,在听到细碎的嘤咛后,又讨好地含住那瓣丰润的红唇。 一吻毕。 两张唇瓣依依不舍地分开,因为太过激烈,唾液来不及吞咽,在唇边拉出一道亮晶晶的银丝。 顾铮呼吸加重,眼底情谷欠难消。 精纯的能量涌入体内,冲得池皎皎浑身骨头都酥了,推拒的手和她的声音一样软乎乎,“不要了……” 对方的情绪太过高涨,做这事儿时毫无章法,攻城陷地,一通乱来,她都快喘不上气了。 “…我轻点。” 顾铮沉迷地再度覆了上来,舌忝去那道银丝,声音沙哑似砂砾滚在喉间。 ** 傍晚,两人从林家沟回来,池皎皎先把顾铮送回家后又去找了趟村长,落实给林杏花转户口划工分的事儿。 回去路上,村口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在她身边停下来。 这年头,就算原主在县城也没见过几回轿车,这时候家里有辆自行车都是有钱的了,四个轮子更是稀罕物,像结婚顾铮老战友开来送三转一响的吉普还是找单位借来的。 “你好,请等等。” 驾驶座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白衬衫黑西裤,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是在县城都少见的装束。 说完话冲池皎皎笑得很是阳光,一口白牙尤其显眼。 “我想问下,这里是桃源村吗?”浓重的北方口音。 池皎皎点头。 华同安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乖乖,是他小瞧这个小村庄了,不仅能走出顾铮那种体能怪物,还能养出这么漂亮水灵的胖姑娘。 胖姑娘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件蓝底白碎花衬衫配黑色长裤,浓密如墨的辫子松松拢在颈侧。 夕阳的光打下来,圆润小脸如同一块莹润无瑕的美玉,白得晃人眼,琉璃般的眸子溜圆。 珠圆玉润,活色生香,大抵说的就是这种。 “还有事吗?”池皎皎问。 华同安耳朵酥了一下,女人声音清甜婉转,很好听,给人一种莫名亲近的感觉。 他道:“我想跟你问个路,你知道顾铮家怎么走吗?” 池皎皎讶异,将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找顾铮是?” “我是他朋友,家里长辈知道他结婚,托我给送点东西过来。”华同安指了指车子后备箱。 池皎皎了然,“要么你开慢些,我在前面给你领路?” 华同安道了声好,开车跟在后面。 等一人一车到了顾家门口,华同安从后备箱里大包小包提了不知多少东西出来,这才合上后备箱往里走。 顾铮听见动静迎了出来,“事情办好了?” 池皎皎嗯了声,“村长叔挺负责的,这两天手续就走完了。” 看着两人熟稔亲昵的样子,华同安很诧异,“等等!什么意思,你俩认识?” 顾铮提前知道华同安会来,并不惊讶,介绍道:“这就是你嫂子,池皎皎。” 华同安放下东西,“嘿,我算明白了,怪不得你不愿意回部队,原来是给自己找了个漂亮媳妇,乐不思蜀啊!” 这可是大喜事,闷油瓶总算舍得开窍了。 他回去就报告给姑父,叫他再宽限一段时间,等到时候老顾把伤养好了,媳妇也娶了,再加上升副团,岂不人生三大美事! 随即华同安就正了神色,冲池皎皎自我介绍: “嫂子你好,我叫华同安。” 说着他露出了一抹八卦的笑,自来熟地打听,“嫂子,你和我们家老顾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啥啊?” “我跟你说,我们老顾过了今年可就26了,但你放一百个心,他洁身自好,虽然没谈过对象还老了点,但身体特别健康……诶诶诶,顾铮,你扒拉我做什么?” 华同安被面色不善的顾铮单手拽到了一边,眼神警告他闭嘴。 池皎皎莞尔,“你们先聊,我去帮忙做饭。” 家里来了客人,总归要做几道菜好生招待一下。 她走后,华同安坐下来和顾铮聊近况。 聊着聊着,突然冒出一句,“你就不好奇和你一起从前线回来的薛营长如今在做什么?” 见顾铮神色微顿,他撇了撇嘴,自问自答道: “听我姑父说,人家正在军区做巡回演讲呢!” “啊,对了,他还在猛烈追求我表妹,军区里人人都在传他是方师长的准女婿,再加这次立功,估计马上就能升副团了,副团的名额可只有一个!” 第151章 软乎乎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华同安口中的薛营长叫薛家振,和顾铮同期入伍,先后参加大选拔从各自所在军区转调进入海军陆战部队。 两人皆是尖兵中的尖兵,进陆战团后可以说是齐头并进,你追我赶,分毫不让。 顾铮的体能和军事素养在薛家振之上,但他是农村兵出身,没什么背景,文化水平欠缺,加之性子沉闷不善人际交往,在军区里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薛家振大院子弟,且家中有长辈做到了参谋长位置,从小就把他当接班人培养,进修、提拔的机会只多不少,军区里各位领导面前都能说得上话。 说句不好听的,两人对上那就是野路子和正规军的比拼,麦芒对针尖。 但部队终究是一个实力为王的地方,上前线,执行任务,真刀真枪拼杀的时候,再厉害的关系都得往后站。 顾铮清楚自己弥补不了家世的短板,就在其他方面下死功夫。 无论天晴下雨,别人睡觉休息的时候他埋头加练,探亲放假的时候自学军事书籍,不过一年时间,就将短板提升,长板更是到达了旁人难以超越的高度。 自那之后,军区组织的所有考核比武,他都力压众人稳坐军中第一,外出执行任务,身上添多少伤就立多少功回来。 金子总会发光,更何况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顾铮很快就获得了方师长和孔司令的赏识,晋升速度丝毫不逊色于有家族铺路的薛家振。 如今两人虽同为营长,可薛家振是二营的,顾铮是一营的,一营是团里着重培养的尖兵营。 薛家振天之骄子自然不愿屈于人下,还是一个他不大瞧得上的泥腿子,所以有顾铮在的地方都要来争个高下。 两人同时参加五月份的战役,最初前线的战况不容乐观,尤其是顾铮所带领的一营遭伏,打得异常艰难,牺牲惨烈。 当时前线具体发生了什么至今都处于高度保密状态,大家只知道是一营的顾营长绕后偷袭敌方大本营最后扭转战局,却在穿越雷区的时候不幸被炸成残废。 虽立功,却也彻底断送了军旅生涯。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 而随之上位的就是薛家振,他后来同样在战役中立了功,并且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如今不仅在军区做巡回演讲,荣耀加身,风光无两,还对方师长的女儿展开了热烈追求。 再经薛家造势,陆战第1团副团长的位子,仿佛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有这么一个事业情场双丰收的新人立在前面,又有谁会记得那个,跌落泥潭窝在偏远山村独自舔舐伤口的旧人呢? 华同安替顾铮觉得不值,重重捏了下他的肩膀,欲言又止,“老顾,你……” “谁当副团长,军区领导自有考量,我相信他们的决策。” 顾铮拍了拍搭在肩膀上的手,语气很平静,没有不甘,也没有自怨自艾。 他虽立志从军,努力训练,但对于攫取权力的欲望并不高,甚至还比不上涨工资加津贴。 更何况以他目前的状态,回不回得去部队都难说,又有什么资格和薛营长争? 华同安对这个姑父最为看重的年轻后生是什么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见他不愿多说,十分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你突然打报告结婚,我表妹知道后可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你堂堂营长不讲信用。” 顾铮蹙眉,“我从没跟方同志承诺过什么。” 两人因为方师长的关系说过几次话,可在那之外,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交流。 华同安了然笑笑,“嗐,我就说个乐儿,表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打从你救了我姑父,她就认定要嫁给你报恩,加上周围人也都这么觉得,慢慢的就当了真,等过阵儿她自个儿想清楚就好了。” “不过听我姑妈说,姑父一开始也不满意你的婚事,气得两天没吃下饭,后来不知怎地又同意了,着急忙慌地联系人备了份礼,叫我务必亲自送到你手上,顺便看看你腿伤恢复的怎么样。” 方师长准备的东西很丰厚,几乎是比照着自己亲儿子给的,令华同安都羡慕不已。 滋补名贵的药材两盒;布料几块,薄的是的确良,厚的是呢子面料;海岛产的海鲜干货;时兴的点心罐头;因为远距离不好携带换成票的棉花票,奶粉票、自行车票、全国通用的粮票、肉票和油票;最后再加信封里100张大团结。 顾铮望着堆在院子里的东西和推过来的信封,无奈按了按眉心。 “方师长给的东西太贵重,无功不受禄,除了吃食,其他的你还是带回去吧。”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当初要不是你挡下那颗子弹,我姑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他的命可比这点东西值钱。” 华同安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办妥,回去姑父指定收拾他。 “而且也不是全给你的,姑父让我给你带话,说什么既然结婚了就得负起责任来,那不就明摆着是给你媳妇准备的嘛。” 他不理解话中深意,顾铮却是明白的。 方师长是站在领导和长辈的双重角度提醒他,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本就有错在先,更应该好好负责。 “药材补身体,布料做新衣服,尤其是奶粉票得收下,那玩意儿可不好弄,姑妈说你和嫂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用上。” 奶粉,是给刚出生的小娃娃喝的,他和池皎皎就那一次,总不会…… 想到什么,顾铮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顾铮,华同志,洗手准备吃饭啦!”池皎皎端着碗筷出来。 顾铮起身接过,视线不经意划过小媳妇的肚子,那儿今天他才摸过,软乎乎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那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老兵私下聊起来荤素不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听到了不少。 那天,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弄在里面,可池皎皎在上面,还故意……他没憋住就…… 头回没憋住,后面回回都没憋住。 比在县医院病房,弄脏了裤头的,还要多。 男人的目光异常火热,池皎皎被看得有些别扭,伸手揉了揉肚子,“你看着我干嘛?” 难不成是嫌她有小肚子不好看? 女孩子肚子上的肉肉是起保护作用的,这男人如果敢这么想,她不介意用拳头给他上一课。 反正现在他腿还没好,肯定打不过自己。 顾铮见小媳妇没轻没重地揉肚子,眼皮突突直跳。 他连忙拉开她的手,压低声音,“轻点,当心伤着了。” 小媳妇虽然力气大,会点拳脚功夫,却远不及他皮糙肉厚,她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皮肤又白又嫩,有时候抓她手腕力气大了点就会红一圈,哪里经得起这么揉。 要是里面有娃娃,那不得揉坏了? “这点力气还不如你十分之一。” 池皎皎斜了顾铮一眼。 现在知道轻点了,上午缠着她亲的时候,掌着腰又掐又揉的,怎么没见他轻点? 第152章 不想睡觉了?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去撩拨一个肾气太旺的男人。 因为他一旦反应过来,不是常人能招架得住的,到现在池皎皎腰上还有几个指印,嘴唇也破皮了。 若不是路上突然来人,她都怀疑顾铮要把她拖到树林里给办了。 跟头八百年没吃东西的饿狼似的。 顾铮耳垂泛红,有点讨好又有点歉意,“……那我晚上给你擦药?” 小媳妇说不喜欢宋知青,他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池皎皎抬眸定定看着他,眼波流转,勾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媚意,“你确定,忍得住?” 顾铮喉结滚了滚,没回答。 “二哥二嫂你们说啥悄悄话呢?” 顾杰进厨房端菜,一脸好奇地问。 暧昧气氛被打破,顾铮有些尴尬,立马端起菜碗拉开和池皎皎的距离,又给顾杰塞了两盘,“没说什么,走吧。” 顾母不是小家子气的,为了招待华同安,直接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一只。 由池皎皎掌勺做了一道铁锅炖鸡,汤汁浓郁鸡肉酥烂,鸡杂内脏用坛子里的泡椒泡姜爆炒,酸辣脆爽,锅边上贴玉米面饼子,外脆里软,淡淡清甜。 再配上各色时令蔬菜,蓑衣黄瓜、糖拌番茄、干巴菌炒茄丁…… 一大桌子菜极为丰盛,宾主尽欢。 华同安好不容易到桃源村一趟,打算玩两天再回去给姑父复命,就在收拾干净的西厢房间歇下来。 华姓不是大姓,池皎皎听到华同安名字时,莫名联想到了自己在国营饭店救的那位教授,也姓华。 那位华教授似乎是从首都来的,华同安也是首都人,二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天色已晚,池皎皎压下疑问,打算明天找个机会问问。 * 饭后,顾母把顾铮喊到厨房,端了一碗汤叫他喝。 顾铮疑惑,“这是?” “赶紧喝了,娘还会害你不成?”顾母催促,“对你身体好的,快喝。” 这可是她托亲家母在林家沟换的补气壮阳的好东西,老二受了这么重的伤,亏身子啊,得好生补补才行。 一碗清汤,味道不咋好闻,顾铮晚饭吃得很饱,但还是咕咚咕咚把汤喝了。 顾母欣慰笑了笑,“行了,出去吧。” 相信有皎皎的药和针灸,再加上她的秘制补汤,老二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给二丫和小铁蛋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直到晚上给池皎皎涂药时,看着那片晃眼的白,和上面微红的指印,顾铮才察觉到不对劲。 好热。 怎么这么热? 池皎皎往下看了眼,好家伙够壮观的,她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看着顾铮黑里透红的无措脸庞,她笑吟吟地揽住他的脖子,红唇越贴越近。 “顾营长,你什么情况啊……” 那只手又软又白,从胸膛一路燎火,慢慢往下…… 顾铮闷哼,主动咬上池皎皎的唇。 有一就有二,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能无师自通,进步神速。 池皎皎没有抽开手,细细感受着。 顾铮呼吸加重,将人压下去,“媳妇,我想……” 既然她不喜欢宋知青了,那两人就好好过日子,他会一辈子对她负责。 “暂时不行。” 池皎皎在他下巴上软软啄了一口,说的话却无情。 安全起见,前三个月不行。 顾铮眼神恢复了些清明,定定看着她。 良久,他没开口问原因,只是撤开身子打算出去浇个冷水澡平复。 “你把手松开。” 不松开的话,他走不了。 池皎皎另一只手也探了下去,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不松。” 虽然正事办不成,五指姑娘还是能用的,总不能让他一直难受着吧? 有名有实的夫妻,没什么可矫情的。 快乐事,享受就行了。 顾铮眸色暗沉危险,端详她的表情是戏弄还是认真。 半晌,微凉的薄唇准确无比地衔住那只红雀,不停地找她讨水喝。 碾口允的时候温柔,力道却格外重,像是要把她一寸寸地按进自己骨血,矛盾得很。 池皎皎品尝到淡淡郁闷和委屈,抬起下巴迎合,却被他渐疾的吻弄得失了节奏,胸腔里的呼吸都被掠夺。 她身上穿的是自己做的睡袍,光滑宽松的腰身用一根带子简单地系着。 扭动磨蹭中,不堪重负,彻底散开。 宽大的虎口抚过柔软的腰肢,一路向上,狠狠揉了几把才停下来。 顾铮整理好池皎皎的睡袍,再次哑声命令: “手松开。” 吻了多久,那只小手便作怪了多久,叫他怎么平静的下来。 看着男人额角迸起的青筋,因为她一句不行,明明渴望却努力压抑的神情,池皎皎眨了下眼,不仅没松开还攥得更紧。 “可是松开了,你会更难受。” 这虎丫头,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铮不敢低头,脑海里却闪过又软又白的手,握着…… 他咬牙,“不想睡觉了?” 池皎皎凑近,贴着他的耳侧,嗓音又娇又软,“说好了帮你的,我睡了你怎么办?” 好不容易入定的得道高僧,怀里缠上来一只摸得着吃不着的妖精。 顾铮浑身颤了下,垂眸去盯着她,却见池皎皎粉面桃腮,水盈盈的眼睛里藏着把小钩子,艳色逼人,勾得人头皮发麻。 帮,怎么帮? 不知过了多久,顾铮脖颈后仰,顿住十几秒后,才宣告结束。 “要擦手。”池皎皎嘟囔。 也许洗个手更好。 顾铮起身下床,从暖壶里倒了热水在脸盆里,又找了块手帕浸湿拧干,一回头却发现池皎皎正像只猫儿般试探性地低头去闻味道。 轰的一声,在他脑海里炸开,耳根连着脖颈瞬间通红。 第153章 再…再弄床塌了 池皎皎两只手黏答答的,指缝里全都是。 她好奇地凑近鼻子闻,被端水过来的顾铮撞个正着。 双目相对,屋子里空气轰得烧了起来,火烤一般,要出很多很多汗才能缓解。 顾铮眸子猩红,捉住池皎皎的手,嗓音嘶哑,“别,脏。” 他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她擦拭,一根一根手指的擦,认真仔细到指缝里的都没放过。 “还好,就是有点腥。” 池皎皎说的是实话,顾铮不抽烟不熬夜,偶尔喝酒,作息健康规律,讲究个人卫生,所以味道并不难闻。 淡淡的栗子花味。 顾铮盯着她红肿的唇瓣,眼神灼灼发烫,“……你刚才?” “想什么呢?”池皎皎抬眸没好气地嗔他,“只是闻了下。” 说完眼波一转,牵起男人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一截粉软探出来,“但顾营长想试试这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顾铮只觉得指尖好似被千万把柔软的小钩子轻轻抚过,挠得他藏在拖鞋里的脚趾都蜷缩起来,头皮发麻。 全身血液直往下冲,突地,尾椎骨激起一阵过电般的暖流,他陡然打了个颤,然后浑身僵住。 昏黄的煤油灯光亮下,藏青色裤头浸出一大块深色痕迹。 顾铮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像两块烙铁挂在两边。 池皎皎撒开他的手指,没忍住把脸埋进枕头嗤嗤笑出声。 会不会……太快了点? 她自顾自笑得欢,却不知这个时候的男人是笑不得的。 有种特殊的自尊心一旦被刺激,就会招致猛烈的“抱负”。 顾铮呼吸加重,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后,灭掉了煤油灯。 “唔,顾铮,你……” 刚擦干净的手又被重新拉着放进了藏青色布料里,一只圈不完,另一只手也被拉了下来。 顾铮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池皎皎耳侧,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准笑,刚才是个意外。” 池皎皎手被烫到,下意识往回缩,被他强势地摁住…… 过了十分钟,没好。 又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好。 自食其果的池皎皎瘪了瘪嘴,讨饶道:“真的可以了,我以后再也不笑你了。” 顾铮喉间溢出一声低哼,带着些愉悦,大掌隔睡袍在她腿上拍了下,“还早,你男人没那么孬。” 还、还早? 池皎皎蓦地瞪圆了眸子,一气之下翻身跨坐起来,她500G的资源还治不了一个男人? 顾铮闷哼,额角青筋突起,濒临溃败时,双手掐住小媳妇的腰,将人重新按回床上。 你来我往,战况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嘎吱嘎吱——” 架子床不堪重负,发出抗议,然后断了一条腿儿。 “还了没…再…再弄床塌了……” “快了,等会儿我起去修……” 直到月上中天,池皎皎喊累,手都快磨秃噜皮儿,顾铮才宣告结束。 煤油灯再次被人点亮—— 被迫吸了不少能量的池皎皎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懒洋洋趴在床上,乌发披散,衣襟凌乱,圆润的小脸粉扑扑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媚意。 顾铮神情餍足,重新拧帕子给她清理干净,又找了东西把床腿垫上,这才熄灯入睡。 黑暗中,池皎皎早已累得睡了过去,呼吸绵长。 顾铮探头过去轻而郑重地吻在她发顶。 这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只要不涉及红线,他会像守卫国家一样忠诚地守护她。 ** 第二天天还没亮,亲密接触的好处就显露了出来。 顾铮居然可以完全不靠手支撑,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这说明腰椎附近受损的神经已经得到了很大恢复,距离左腿重新站立行走可能真的不远了! 在他起床时,池皎皎也迷糊醒了过来。 顾铮难掩激动地和她说了情况。 “你难道没发觉自己昨晚翻身翻地很顺畅?”池皎皎抱着薄毯,含糊搭话。 这男人倒是光享受了,她却要一边换着技巧伺候,一边驱使能量吸收炸弹残片。 昨晚结束后,第四块碎片被完全吸收,顾铮体内只剩下最后一块也是最大最危险的一块残片了。 或者说,不是炸弹碎片,而是能量源的核心。 一个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能量核,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顾铮体内? 池皎皎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便消失了。 索性不再纠结,于顾铮是砒霜的能量源,对她却是蜜糖。 在吸收完四块碎片能量后,空间内木系光团充盈,灵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种植土壤也从可怜的一分变成了两亩,侧列在药庐前面两边,很是宽阔。 前两天随手洒下的作物种子已经破土而出,估算再过五六天就会进入成熟期,比外界种植快了差不多十倍。 看着空间里一片欣欣向荣,池皎皎的安全感蹭蹭蹭往上涨。 因此,哪怕两只手又酸又痛,她看顾铮的眼神也像看宝贝一样。 顾铮心跳加速,有些情动,突然俯身在池皎皎额头吧唧亲了一口。 亲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你再睡会儿,我去洗衣服。” 男人晨起的嗓音低哑磁性,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池皎皎在枕头上蹭了蹭,合上眼嘟囔,“声音轻点,等会儿吵醒小静又该说你了……” 男人有他自己的固执,还有些洁癖,总喜欢在大家起床前把他们两个换下来的衣物,尤其是被他弄脏的,洗干净晾好。 好在昨晚那些东西都弄在她手上和裤头里了,薄毯幸免于难,不然婆婆和大嫂肯定要取笑她了。 第154章 不要随便碰男人的腰 日常康复训练后,顾铮从堆放农用器具的房间里找出一块木料和锯子、刨子等工具。 开始修床。 他把架子床四条腿儿都重新加固了,确保不会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还是土炕好,宽敞,结实耐造,没有吱嘎的响声,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塌。 部队宿舍统一睡铁架子床,但家属院分的房子可以自己垒土炕,也不知小媳妇喜不喜欢…… 池皎皎从镇上换药材回来,一进屋就看见顾铮盯着床发呆,“怎么了,这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以后换个更结实的。” 池皎皎检查了一番,“修得挺结实的啊,不用换。” 她男人一手木工活儿做的是真不错。 顾铮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那是他腿没好,要是腿好了,架子床怕是不抗造。 但前提小媳妇得愿意和他好好过,可为什么昨晚她宁愿用手也不同意? 难不成还抱着和自己离婚的念头? 池皎皎对顾铮的满腹疑惑丝毫不知情,等着她去做的事可多了,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她找出纸笔描了一幅草图,笑盈盈找顾铮帮忙。 “你手艺好,帮我用木头做个搓丸板吧?” 空间药庐里炼药制药的家伙事儿她倒是有一套,但拿进拿出不方便,干脆再在外面置点工具。 这些天制作养身丸、祛疤膏的药材和蜂蜜都准备齐全了,等制成药丸就可以给包子娘送过去。 顾铮执行能力很强,看了几眼图纸,确定好尺寸大小后就找来木料动手制作,当天下午就交给池皎皎一个成品。 他有些紧张,怕小媳妇不满意。 “这里加了把手,搓药丸的时候省力,刷了两遍麻油,这个木料不耐用,下回给你找更好的……” 池皎皎眼眸扑闪,嘴边抿起甜甜的笑。 “顾营长,你怎么这么能干这么贴心呀,谁能嫁给你当媳妇可就享福咯!” 男人得夸。 顾铮白天还是那个冷峻严肃的老古板形象,屈起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好好说话。” 他媳妇不就是这个鬼灵精怪的虎丫头,惯会戏弄人。 池皎皎皱了皱鼻子,什么嘛,她明明看见他笑了,喜欢被夸还不承认,这张嘴啊,真是比那儿还要硬。 搓丸板就位后,池皎皎开始制作养身丸。 将炮制好的药材放在罐子里捣碎,然后倒入石碾碾成粉末,过筛成细粉,炼蜜,然后混合均匀揉成团,分剂子,再用搓丸板搓成一颗颗大小均匀的药丸,这就是传统蜜丸的制作方法。 池皎皎多了一步,便是在炼蜜阶段加入灵泉。 与普通的水不同,灵泉并不会导致蜜丸变质,反而能激发药效,加倍发挥养身丸的功效。 华同安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看到池皎皎做药丸,很是新奇,凑过来和顾铮一起旁观。 “这黑黢黢的丸子真能治病?” 池皎皎莞尔,“别看它其貌不扬,里面可有野山参、川芎、当归等十几味药材,长期服用能调理气血,补足身体亏空,强筋健骨,治疗陈年暗疾,是顶好的养身良药。” 空间药庐传承下来许多失传古方,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她吃几辈子的。 华同安想到了什么,当即开口找池皎皎商量,表示愿意出钱买几颗给家里长辈用。 他小叔年轻时受过枪伤,差点没抢救回来,这些年又扎根条件恶劣的西北基地搞研究,四十多岁没成家没孩子,却已经快把身子熬枯竭了。 若这药丸子真是养身良药,那可就解了他们华家的燃眉之急了! 池皎皎笑着摇头,“你是顾铮的朋友,如果有需要尽管拿去用,只是这次材料有限,暂时只能匀出几粒给你,要是你家长辈用着好,可以托我再做。” 关系是需要经营的。 华同安背景不普通,又是顾铮的朋友,送出几粒养身丸算得了什么? 若他家长辈用得好,那就是活招牌,能帮忙在圈子里宣传宣传,就更好了。 养身丸的市场可不在桃源村,而在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比如首都,比如部队。 华同安接过药丸,妥帖收好,感激道: “多谢嫂子,明儿我就动身回一趟首都送药,我小叔有些中风,旧伤又复发,情况不大好,这药来得太及时了。” 他自然不会白要池皎皎的东西,既然她不肯收钱,他就回去搜罗点其他好东西当谢礼。 奶奶收藏了许多翡翠玉石宝石,女同志应该都喜欢那种亮晶晶的漂亮玩意儿吧? 池皎皎听他提及中风,再度想起那位华教授,正打算问问,就见华同安转身回房里收拾行李去了。 算了,也许只是巧合呢。 * 顾铮帮忙制作了搓丸板,池皎皎投桃报李,晚上用缝纫机做衣服的时候,顺道给他新做了一件短袖。 这是原主的技能,融合记忆后,她有幸学到了个六七分,已经能熟练制作简单的短袖和褂子。 二十分钟时间,从百货大楼买回来的卡其色薄棉布就已经她之手变成了一件无领短袖。 短袖胸前是一排三颗纽扣的半开襟,若不扣扣子,领口就呈Y字形,是经典的亨利衫设计,比普通老头衫多了一个纽扣半开襟。 做好后,池皎皎把衣服塞到顾铮怀里。 “你先试一下,不合身的话我再改。” 顾铮摩挲着手里柔软簇新的衣服,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小媳妇又给他做衣服了,上一次的裤子还能说是为了方便针灸换药,这次的衣服又算什么? 后腰突然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顾铮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身,鹰隼般的黑眸锁定那只在背后悄悄使坏的小手。 他喉结滚动,哑声道:“……不要随便碰男人的腰。” 池皎皎将手背到了身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知道了,你快点试衣服呀!” 她真的只是轻轻碰了下,没想到他那里会那么敏感,一下子就变得硬邦邦的,还很烫…… 不过嘛,手感挺不错的。 她以后还敢。 顾铮闷头把短袖往身上套。 池皎皎双手环胸,气呼呼地看着男人不脱衣服,直接把短袖套在了身上,就连胸前三颗纽扣也扣到了顶。 层层叠叠,鼓鼓囊囊的,这是什么土到掉渣的搭配啊,委实辜负了她做这件衣服的初心! 她不满意地指挥,“你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再试!” 顾铮顿住,一双幽深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池皎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哼哼两声,“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窸窸窣窣,布料间相互摩擦发出细小的声音。 半晌,顾铮的嗓音透着沙哑,“换好了。” 只见小媳妇摸着下巴,转着圈地打量他,像极了某种可爱又淘气的动物。 池皎皎抿起唇瓣,冲顾铮勾了勾手指,“你头低下来一点……” 顾铮闭了闭眼,俯下身子,放纵自己被她操控。 纤细柔软的手指伸向他的胸前,轻轻解开了第一粒、第二粒、第三粒纽扣,麦色胸肌若隐若现…… 两人隔得很近,池皎皎抬眸,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咽动,一滴汗水沿着利落的下颚线滑落,马上就要到喉结。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抚过那滴汗,比触摸喉结来得更暧昧。 顾铮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声音喑哑,“床修好了,今晚……” 成年男女之间,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暗示。 池皎皎无辜地眨眨眼,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哦,太热了,我去隔壁睡几天竹床。” 晚上被长蛇咬,白天还得碾药做衣服,真是辛苦她两只白胖胖的小手了,昼夜不带歇的,又酸又痛。 可听在顾铮耳朵里,话就变了味儿,媳妇不仅要和他分床睡,还要分房? 是他昨晚表现不好,她不满意? 还是只顾着自己,没让她舒服? 第155章 今晚先过去睡 在顾铮黯然的眼神中,池皎皎转身进到隔间,里面有张竹床,夏天睡起来很凉快。 缝纫机也被她搬了进来,挨着竹床放好。 手酸是一个原因,主要她想快些把给包子娘的衣服做好,再给公公婆婆、大嫂、小姑子和两个侄子侄女也都做一身。 嫁过来的这些天,公婆不要她下地挣工分,顾铮的存款全部交给她支配,大嫂小姑子抢着干家务活,就连两个小家伙也把自己攒了好久舍不得吃的零嘴悄悄塞在她床头。 放眼整个桃源村,恐怕找不出第二户对儿媳妇这么好的人家了。 池皎皎前世亲缘浅,除了婆媳大战的电视剧外,她在结婚后如何同婆家人相处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经验。 但她知道一点,真心换真心。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用心经营出来的,单方面付出久了总会生怨怼,有来有往才能和睦长久。 正好她手上有很多布料,前段时间县城买的,池家、冯全那儿洗劫来的,还有方师长让华同安送的,可以把两家人的衣服都安排上。 “够不够,一丈六”,这年头的布属实是稀罕东西,按量计划供应,城里人还能淘换布票,农村的就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更甚至有人家一条厚棉裤轮着穿,老大穿出去了,老二没得穿就躲被窝里,困难到这种程度。 所以要是收到一件新衣服,大家能高兴得蹦起来。 每个人的身形尺寸都提前量好,池皎皎踩着缝纫机做起来很快,不过两三个小时就把衣服全都做好了,剩的边角料则被做成头花,蝴蝶结、花朵、小兔子形状的……很是精致漂亮。 看着辛苦几个小时的成果,池皎皎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休息,顾铮端着搪瓷缸子走进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我踩缝纫机的声音吵到你了?” 池皎皎有些惊讶,就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她才把缝纫机搬到隔间的。 顾铮摇头。 是他自己心里乱,睡不着,和缝纫机声音无关。 看了眼缝纫机上堆着的衣服,款式简洁大方,针脚工整细密,比供销社卖的还要好。 小媳妇的能干优秀在男人心里又刷新了一个高度。 池皎皎捧着搪瓷缸喝了口凉白开,道:“爹娘,大嫂,小静,二丫和小铁蛋都各有一件,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拿给他们试。” “嗯,辛苦了。”顾铮注视她的脸,眼底盛着脉脉温情。 隔间本来就小,男人身材高大,光是这么杵着不动都显得狭窄压抑。 池皎皎笑着抬眸看他,“你,还不睡吗?” 水送了,话也说了,站着不走是什么意思? 顾铮战术性清嗓,“这里没熏艾草,蚊子多。” “哦。” “墙上有蜈蚣,蜘蛛,会咬人。” “噢。” “竹床很多年没人睡了,有倒刺。” 池皎皎没忍住轻笑,手指在他胸膛点了点,“顾营长,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顾铮被她笑得脸热,别开眼哑声道:“今晚先过去睡,等明天我把隔间收拾干净。” “行吧。” 这会儿的池皎皎还不知道,男人口中的收拾干净到底是什么意思。 翌日,顾铮独自在小隔间待了会儿,然后喊顾杰进来搭把手。 顾杰对于自家二哥那就是言听计从,指哪打哪,只见他笑嘻嘻地跑进来,“二哥,要我干啥?” “把竹床挪出来,用艾草熏一熏墙角。” “没问题!” 顾杰兴冲冲上前,不料手才刚抓住床沿用力往外拖,那竹床就“哗啦”一声散架了! 他手抓着两块竹板,僵在半空,嘴巴惊讶地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这,二哥,床咋突然散架了,我也没用多大力啊?” 顾铮漆黑凤眸盯着那堆竹板,嗓音淡淡,“可能是时间久了,被虫蛀坏了。” 顾杰捡起几条床腿看了看,“好像修一修还能用……” “你会修?”顾铮眸光微凉地瞥他一眼。 “嘿嘿,我哪儿会啊,这不有二哥你在嘛,这竹床还是你前几年回来探亲的时候做的。” 他二哥手灵活,脑子也好使,家里好多东西都是他自己打的,就算不去当兵,也会是全公社最厉害的木匠。 顾铮:“腿疼,修不了。” 一听他说腿疼,顾杰立马道:“那就不修,反正也没人睡这竹床。” 修床什么的哪有自家二哥重要。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正巧我今天还没进山里砍柴,这些竹子堆着也没啥用,要不?” 顾铮颔首,“拿去当柴烧吧。” 他们屋子里放一张床就够了。 “好嘞!” 顾杰把散架的竹床搬到后院,抄起斧头,三下五除二劈成细细的竹条方便燃烧。 等池皎皎去林家沟送养身丸和衣服回来时,她心心念念的竹床已经变成一大捆柴火堆在厨房里了。 “我床呢?”看着空荡荡只剩一台缝纫机的隔间,池皎皎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顾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怪我,使的劲儿太大,挪的时候一不小心给整坏了。” 池皎皎将信将疑地看了眼顾铮,“是这样吗?” 她怎么就有点不相信呢? 明明昨天躺着午休的时候,竹床很结实啊,翻身都不带晃的,怎么说坏就坏了? 第156章 杀人蜂 顾铮面不改色心不跳,“里头虫蛀得厉害,等我腿好了再打一张。” “只能这样了。”池皎皎无奈叹气。 她怕热,竹床睡着可比木床凉快多了,用来午休再适合不过,可惜,她还没睡上两回呢。 顾铮默默看着她的表情,心口涌上一抹涩意。 小媳妇好像很失望,她就这么不愿意跟自己同床吗,那这些天的亲近又算什么? “今天午饭你们自己解决,我要进山一趟,药浴的药材不够了。” 池皎皎虽不用上工,可也没让自己闲着,相反她很忙。 大青山里多的是大自然的馈赠,她要抓紧时间把那些草药、果树、蔬菜都移栽进木灵空间,把空间种得满满当当,这是她安全感的最大来源。 顺便再看看山里有没有野鸡野兔抓两只回来改善伙食。 背上背篓正准备出门,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老村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顾铮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大队部接电话!” 重复喊了三四遍才停。 顾铮本想送池皎皎到山脚,这下只能作罢,将斗笠盖到她头上。 “今天太阳大你把斗笠戴好不要晒伤了,娘早上摊了饼子,给你饭盒里装了几张。” “记住不要往西边深山去,卫民前阵子说那边有野猪脚印。” “太阳落山前一个小时就要往回走,山里黑的快……” 男人顶着一张冷峻严肃的脸,却操着老妈子的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当爹又当娘,要出很远的远门,才这样事无巨细地叮嘱家里的小孩。 准备上工的顾杰扛着锄头出来,伸长脖子听了一耳朵,只觉得牙酸。 乖乖哩格隆,这还是他那个能干活就不说话,说话也是几个字往外蹦,眼睛一瞪吓哭八里地小孩的二哥吗? 咋跟二嫂结婚后就变成啰里啰嗦的碎嘴子了? 而且咋不见他对自己这么温柔勒? 小叔子两个眼睛电灯泡似的盯着这边,饶是池皎皎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推了推顾铮,催促道: “知道了,你赶紧去大队部吧,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喇叭里村长嗓子都快喊冒烟儿了。” 这男人有点不对劲啊,好像比之前唠叨了,或者说,有点黏人。 * 顾铮来到大队部等电话。 这部手摇电话是前不久刚装的,属于专线电话,主要用来接乡里的通知,是周边十好几个大队中的第一部电话。 因为这东西太金贵,村长担心村民使用不当捅出篓子,就用一个半封闭的盒子把电话机保护起来,外头还给盒子加了一把锁。 只有听筒部分是露在外面的,这样没有村长开锁,其他人就只能接听,不能拨打了。 没多时,电话再度响起。 顾铮接通,如他所料,是方师长打来的。 “我让同安给你带的东西收到没?” 顾铮道谢,“方叔,让您破费了。” 听见他喊方叔而不是师长,听筒那边传来笑声。 “咱爷俩之间不说这些,对了,同安还在你那儿吗,让他赶紧收拾行李回首都一趟。” “他今早已经动身,出什么事了吗?” “他家有位长辈病了,情况不大好,让他回去探望。” 这也是方师长打电话来的主要目的,但其中具体情况,不便细说。 病倒的人其实是华同安的小叔华仲远,因身份特殊,对外只宣称是一个普通研究员。 哪怕到了方师长这个职位,也是因为姻亲关系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不是研究员,而是整个西北基地保密级别最高的核心人物。 前十五年,华国种种提升国际威慑力和国际地位的大动作,都有西北基地的身影,他们军区目前使用的新式武器,也是从那儿研究出来的。 华仲远是国家真正的有功之臣啊,这一病,也不知挺不挺得过去。 带过华家的事,方师长又提了句,“家属房已经定下来了,按职位分到两室一厅一院,不够用的话你后头自己扩建。” “关于孟家,你对象立功的事,邱局长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小同志目前看来是不错的,对于她养父敌特的身份应该不知情,既然已经结婚,你们两口子就好好过,军区这边不会横加干涉。” …… 挂掉电话,顾铮同村长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却被一大群哭哭啼啼涌进来的村民拦住了路。 “村长,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我们连县医院都去过了,钱花完了不说,医生开的药也没起作用,我家黑蛋昨晚痛得哭了一晚上!” “往年野蜂也蜇人,但那是因为娃儿调皮去掏鸟蛋捅蜂窝,把野蜂惹到了,可最近这些野蜂无缘无故伤人,我今早去井边打水就被蜇了一口,回去的路上还扭了脚,倒霉的要死!” “主要今年野蜂太毒了,被蜇伤涂药也都不管用,哪里是野蜂嘛,叫杀人蜂还差不多!” “村长,我男人进山去看了,那群杀人蜂的巢就在东边山上,密密麻麻不晓得好多……” 大娘婶子们堵在村办公室你一句我一句,老村长耳朵被吵得嗡嗡响,听这个说听不到那个说。 顾铮眼皮猛地跳了跳从吵嚷的人声中捕捉到几个字,杀人蜂,东边山上。 池皎皎进山采药,他还特意叮嘱不要去西边,那大概率会往东边去…… 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顾铮挤出人群,拄着拐杖大步焦急地往大青山方向赶去,他怕自己的话害了池皎皎! * 大青山,草木生机勃勃,自带植物亲和属性的池皎皎宛若进了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适。 她来到一处土质肥沃疏松富含腐殖质的山坡。 尽管密林遮挡了光线,也不影响她准确辨认出哪些是杂草,哪些是中草药。 拿着专属工具包在一株竹节人参面前蹲下来。 不得不说,她的山运好到爆棚,一进山就遇到了被称为草药之王的竹节人参。 三枝五叶韭菜花,就是竹节人参。 以根茎入药,同时具备人参的补和三七的化,能散瘀止痛、滋补强壮、止血祛痰,常用于治疗病后虚弱、咳嗽痰多、劳嗽咯血。 用工具简单松土,手轻轻贴着一株竹节人参,意念微动,下一秒它就出现在了空间的种植土壤里。 完全没有技术门槛且效率极高的移栽。 在木系能量的感应下,池皎皎如法炮制,很快,空间里就被她种上了各式各样的珍贵中草药,天麻、何首乌、三七、文王一支笔、回心草…… 懂山的人,山里到处都是宝。 池皎皎寻宝寻得不亦乐乎,突然,她耳朵动了动。 “嗡嗡嗡——” 一大群长着尖利口器的野蜂自深山而出,在空中狂舞,数量多到看一眼便叫人头皮发麻。 别人看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跑,池皎皎不仅没跑,眼睛还亮了起来。 空间养鸡养猪养鱼,为什么不能养蜂呢? 反正进了空间都得听她的。 养上一群,平时是采花酿蜜的劳动小能手,遇到危险了还能放出来当杀伤性武器,岂不妙哉? 有了想法,她正打算迎上前去,身后却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第157章 明明就是她背着顾铮偷人 深山密林,肩膀从后面被人抓住,池皎皎条件反射地抬手锁住对方手腕,利落反身下压。 身后之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防范意识这么强,整条胳膊被擒住。 “邹竹生?怎么是你?” 看清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人,池皎皎眉头蹙起。 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他跟了多久? 迅速回想这一路来,她移栽草药进空间的动作很隐秘,还挖了其他草药做遮掩,应该是没有露馅的。 “你跟在我背后想干什么?” 一面之缘,池皎皎对眼前青年并没有多少信任。 邹竹生胳膊被反剪在背后,女孩的手温温软软的,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薄红,低声解释: “前面有野蜂群,最近蜇伤了很多人,我看你还在往里走,一时着急就……对不起。” 原来是怕她被野蜂蛰啊,池皎皎拧起的眉头微松,放开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啊,深山老林的我还以为遇到坏人了,没伤着你吧?” 青年身材瘦弱,人如其名,像一根修长的竹子,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因为黑五类的成分,在村子里行走常年都低着头,细碎的头发遮住眼睛。 邹竹生抬眸看她一眼,微微活动了下胳膊,“没事。” 自己这条命都是她救的,一点扭伤算什么,哪怕断了折了也不打紧。 正想说点什么,密密麻麻的蜂群似乎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宛若一团高速推进的乌云朝他们涌来。 嗡嗡的响声,听得人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邹竹生瞳孔紧缩,飞快脱下褂子,罩在池皎皎的头上,“包好,往山脚下跑!” 他脱了褂子,只剩一件破洞背心,又用身体护着池皎皎,脸上胳膊上很快就肿起了几个包。 这样下去不行,被野蜂蛰狠了也是会死人的。 “别管我,分开跑!” 池皎皎拉开和邹竹生的距离,一边跑一边挥舞褂子,在与褂子接触的那一瞬,野蜂悄无声息地被收进空间。 神奇的是,狂躁的野蜂一进到空间就转性了。 只见它们先是呆头呆脑地围着药庐灵泉飞了好几圈,然后突然开窍,争先恐后地在旁边找地方筑巢。 这乖顺劲儿,十年养蜂人见了都得流泪。 随着池皎皎挥舞褂子,追在身后的野蜂越来越少,邹竹生还以为是这种驱赶方法有用,也折了几匹宽大的树叶拿在手里挥打。 等两人跑下山,野蜂群才散得七七八八。 邹竹生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眼皮和脸上都被野蜂不客气的招呼了几口,此刻吹气球般鼓起来,又红又肿,像褪了毛的猪头,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池皎皎实在没忍住,不地道地笑出了声。 真是再俊的脸,也扛不住野蜂蛰啊。 邹竹生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只觉得积压在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也跟着腼腆地扯了扯嘴角。 “诶,别用手去抓,我帮你把里面的断刺挑出来……” 野蜂螯针若不及时取出,会持续不断地将毒液注入人体内。 虽然和邹竹生没什么交情,但对方危急时刻把褂子脱下来给她挡野蜂,冲着这份善意,池皎皎没道理放着他不管。 她用随身带的银针帮邹竹生把伤口里的野蜂断刺全部挑了出来。 附近长了不少清热阵痛的蒲公英和紫花地丁,这两种草药治野蜂蜇伤很有效。 刚敷好草药,旁边的林子里就冒出一道恶意满满的尖利声音: “池皎皎,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结婚了还到处偷人!这回被我抓现行,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快来看啊,我堂妹不要脸,和地主家的狗崽子搞在一块了!” 池皎皎转身就看见池兰香领着几个婶子大娘从林子里走出来,其中有个熟面孔蔡大娘,一脸鄙夷地跟身边人嘀咕: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池皎皎不是个检点的,以前就倒贴宋知青,宋知青瞧不上她,她就爬顾家老二的床,现在嫁人了还不老实,又勾引黑五类,骚蹄子真够浪的,咱女人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邹竹生在有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往旁边站,低着头和池皎皎离得很远,担心自己不光彩的成分影响到她。 可听到众人用这样难听的话羞辱池皎皎,诬陷他们乱搞男女关系时,他猛地抬起头,犹如被激怒的野兽般蹿上前,推了池兰香和蔡大娘一把。 “池皎皎和我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们怎样说我都可以,但不许说她!” 蔡大娘顺势一屁股赖坐在地上,哎哟哟叫唤起来。 “地主家的狗崽子打人啦,他欺负我们贫下中农啊!” “哎唷我的腿断了,邹竹生你必须赔我十块,不,二十块钱!不然我就告到公社,让你跟你家老地主婆挂牌子挑粪去……” 她这边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嚷着,池兰香就看到不远处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领头穿着小碎花衬衫和半身裙,宛若一朵清丽莲花的女孩,不是徐小莲是谁? 她跑去大队部把接电话的顾铮喊了过来,两人身后还跟着村长和一众去大队部反映野蜂伤人的村民们,急色匆匆。 因为徐小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顾铮哥,有坏分子对皎皎姐耍流氓,你快点去救她!” 池兰香朝徐小莲投去赞赏的一眼,她俩今天进山挖野菜,刚走到林子里就看见池皎皎和邹竹生在一块。 孤男寡女偷偷摸摸跑到林子里肯定是在乱搞,她当时就想冲出去抓奸,被徐小莲劝住了,说她们势单力薄,就算抓住了村里人也不会相信,得多找点人来。 所以就留她在林子里找一起挖野菜的大娘婶子们,徐小莲则跑去大队部通知村干部。 没想到把顾铮也喊来了,这下看池皎皎还怎么翻身。 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被戴绿帽,顾铮肯定气死了,说不定会动手狠狠收拾这个偷人婆娘! “皎皎丫头,徐知青跑过来说有坏分子耍流氓,你没事儿吧?”老村长气喘吁吁道。 池兰香义愤填膺地跳出来,“什么耍流氓?明明就是她背着顾铮偷人,看上地主家的狗崽子了!” “兰香,肯定是你看错了,皎皎已经跟顾铮哥结婚了,虽然她是被迫的,但我相信她不会干出对不起顾铮哥的事的。” 徐小莲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上前拉住池兰香。 可她这一劝,直接把池兰香点炸了,她不满地挥开徐小莲的手,冲众人大声道: “错不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躲在树后,嘴里还说着痛不痛,要不要我轻一点,他们俩肯定是在做那种脏事!” 徐小莲害羞地捂脸跺脚,“哎呀,兰香你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池皎皎冷眼看着池兰香和徐小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就挺烦的,跟两只苍蝇似的整天盯着这点事。 红口白牙往她身上泼脏水,明摆着皮痒欠打了呗,她揉了揉手腕,目光却不经意对上顾铮的。 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额头上全是汗,该不会也是来抓奸的吧? 第158章 痛不痛,要不要我轻一点? 顾铮和池皎皎相处这段时间,也摸清楚了一些她的性子。 她很讨厌被怀疑,而且有些记仇,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但谁对她有一点好,她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回报。 之前只是试探性地问了几句,就把她惹毛了,甚至隐隐给他一种能过就过,不能过马上离的感觉。 这会儿看到小媳妇略带不满的眼神,顾铮在心底叹了口气。 既然不喜欢被人怀疑,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多一点信任? 难不成在她眼里,她男人就是一个随意轻信他人栽赃挑拨,误会自个儿媳妇的混球? 他迈步走到池皎皎身边,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一番,被野蜂蛰了两个包,额头一个,下巴一个。 “痛不痛?有草药也不知道自己先擦,真是个傻的……”语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别人眼睛怎么长的他不管,反正他不瞎。 两人明显就是遇到了野蜂群,邹竹生都被蛰成猪头了,脸上身上都敷着暗绿色的草药糊糊,怎么做那种事? 而且他的媳妇他了解,喜欢好看的,丑的她是真瞧不上。 闻言,池皎皎抿唇一笑,“等回去你给我涂万金油就不痛了。” 不愧是她男人,有自己的判断力,没让那些莫须有的诬陷带跑偏。 她很满意,回去一定好好奖励他。 徐小莲见二人情态亲密,眼神微闪,指甲掐进手心。 如她所料,小打小闹是没什么效果的。 要想他们离婚,恐怕得要顾铮亲眼看见池皎皎和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又或者,反过来。 今天是闹不出什么名堂了,徐小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让池兰香变成那个出头鸟。 池兰香见自己的话没溅起一丁点水花,气炸了。 “你都被戴绿帽了,咋还向着她?” 顾铮黑沉着脸,眉头压着怒火,“池兰香你够了!再敢造谣诬陷我媳妇,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不打女人,可池兰香已经不是头一回欺负他媳妇,就算打人背处分他也认了。 池兰香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可转念一想他是当兵的,再凶也不会冲老百姓动手。 “你媳妇跟地主家的狗崽子做那种事,还不让人说了?” 池皎皎按下顾铮的拳头,问池兰香: “那种事到底是哪种事,你倒是仔细说说啊!” 池兰香不屑轻嗤,“除开男女那档子事,谁还会说痛不痛,要不要轻一点,我跟小莲可都亲耳听到了。” 徐小莲站在她身后诺诺点头,随后又小声道: “兰香,肯定是我们听错了,就算说那种话也不代表什么的……皎皎都生气了,你快别说了。” 池皎皎冷笑,“大娘婶子们就算了,往那方面想可以理解,但是池兰香徐知青,你们两个没结婚没男人,为什么对男女之事这么了解?” 众人关注的焦点转移,朝着池兰香和徐小莲指指点点起来。 池皎皎说得对啊,两个婚都没结的小丫头,怎么知道男女干那档子事的时候会发出啥动静? 除非她们不检点,偷偷和男人胡搞过了。 徐小莲委屈地瘪了瘪嘴,下一秒就捂着脸哭起来: “呜呜呜我、我都是听兰香说的,我什么都不懂……” 池兰香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 池皎皎拍了拍脑袋,“啊,差点忘了,池兰香在城里有个当主任的对象呢。” “你和那位主任虽然还没结婚,但背地里肯定经常干那种事吧,瞧瞧,经验多丰富啊,隔着林子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别人搞破鞋。” “你少血口喷人!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见男人就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池兰香宛如被踩中尾巴的炸毛猫叫起来,可眼神左右飘忽暴露了她此时的心虚。 她和杨哥当然做过很多次了,死肥婆怎么会知道?肯定是随口胡诌的。 池皎皎耸肩,笑得讥诮,“这样啊,那你就是有流氓癖好呗,白天蹲守玉米地小树林,晚上就趴别人家门上,专门偷听夫妻俩办事!” “大家伙以后可要小心了,咱们村出了个女流氓啊,喜欢听别人干那种事,说不定哪天晚上她就从你们墙根冒出来了呢!” 让池皎皎自证清白是不可能的,谁敢往她身上泼脏水,她连盆带桶三倍奉还! 周围人目光瞬间变得鄙夷起来。 “兰香丫头真偷听我们墙角了,哎哟,臊死人了,她是不是脑瓜子有病啊?” “姑娘家还是要点脸吧,只见过男的耍流氓,女流氓还是公社头一个!” “怪不得最近睡觉的时候老觉得外头有动静,八成是被这骚蹄子趴窗户了,把我跟我男人都看光了……” 池兰香脸色跟吃了屎似的难看。 一群农村老妇女,又丑又土的玩意儿,凭啥觉得她会偷听她们墙角? 她瞪着眼睛呵斥,“你们是不是蠢,池皎皎的鬼话也信?还不赶紧报公安吧,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枪毙,免得给咱们大队丢人……” “啪——” 伴随清脆的巴掌声,众人眼前一晃,好像有什么飞出去了。 哦。 是池兰香。 她被池皎皎一巴掌给、扇、飞、了。 村民们目瞪口呆,场面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池皎皎果然还是那个池皎皎,他们大队排得上号的泼辣货,瘦变白只是她的伪装,动起手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狠角色。 池皎皎大步上前,薅起池兰香的头发,“啪啪啪”左右开弓。 “痛不痛?嗯?” “要不要我轻一点?” “不是喜欢听墙角吗,你听听,这动静像不像你说的搞破鞋,做脏事?” “啪啪啪——” 让你蹦跶了这么久,再不动手就不礼貌了! 巴掌声,再配上池皎皎的话,确实有点干那档子事的味道了,还是战况非常激烈的那种。 围观村民都给听尴尬了。 这…… 以后惹谁都别惹池皎皎,脾气暴不说,连这种损招儿都想得出来。 “我和邹竹生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他被野蜂蛰了,我帮他处理伤口,随口问一句痛不痛要不要轻点,有什么问题?” “这么寻常普通的话到了你们耳朵里就是偷人搞破鞋,只能说明你们心是脏的,听什么都是脏的!” 池皎皎说完,抓着池兰香衣领的手顺势放出了几只野蜂。 野蜂陡然离开灵气充足的空间,比先前狂躁数十倍,进到池兰香领口就开始乱窜,旁边挨着的蔡大娘也遭了秧,有两只野蜂钻进了她的袖口。 “啊!有东西爬我衣服里去了!” “是野蜂!嗷,蛰死我了——” 衣服里有野蜂乱钻,比被野蜂追还要恐怖。 池兰香和蔡大娘发狂般地拍打衣服,惊声尖叫。 结果野蜂受到刺激,越发凶狠地蛰咬她们。 池皎皎冷漠看着,目光从躲在人群里的徐小莲身上划过。 呵,这个徐知青倒是很会“独善其身”,当真以为自己没看到她藏起来的尾巴吗? ** 冒出几只野蜂,看热闹的村民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池皎皎和顾铮往家走,邹竹生顺路也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半道上却被几个婶子围住。 “刚才邹竹生的眼皮还又红又肿呢,这么一小会工夫居然就消了,皎皎丫头你给他敷的啥草药啊,可真管用。” “皎皎啊,婶子家的黑蛋也被野蜂蛰了,能不能请你去给看看?” “还有我家,我家娃娃也被蛰了好大几个包,都流黄水了……” 这几个婶子和蔡大娘不一样,她们是跟着顾铮和村长过来的,刚才凑热闹的时候也帮忙说了公道话。 池皎皎蹙眉,“村里被野蜂蜇伤的人很多?” 顾铮将自己在大队部听到的告诉她,“如果你愿意帮村民们医治,可以像胡医生那样收取诊金。” 如果是顾铮自己,不会考虑诊金方面的问题,军人身份决定了他有保护、帮助老百姓的义务,池皎皎虽是他的妻子,可他却并不想把这份责任强加在她身上。 第159章 茶言茶语 正如顾铮所料,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池皎皎能治野蜂蜇伤的消息就传遍了桃源村。 七八户人家领着被蛰伤的娃娃来到顾家,老村长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顾母正坐在院子里摘菜,看到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现在各个蔫头耷脑的,连忙迎出来。 “咋搞的这是,山里野蜂又跑出来伤人了?” 他们村背靠大青山,每年夏季山里的野蜂都会跑下来,倒霉的,出门打桶水的功夫都能被蛰几个大包。 老村长握着烟灰锅子,没好气地指了指几个排排站的小娃娃,闯完祸才知道乖。 “七月蜂八月蛇,现在秋分都过了,野蜂回窝产崽哪里会往山下来嘛,是这几个皮猴儿进山掏鸟蛋,结果把蜂子窝捅了。” “野蜂记仇得很,追了他们五里地,蛰得脸上屁股上都是包,遭大罪了!” 其中被蛰得最狠的孩子黑蛋哇一声哭出来,“娘,我疼——” 黑蛋娘听孩子哭心里也难受,又气又心疼地拧了把他的耳朵,“活该,谁让你捅野蜂窝的!还腿短跑得慢,蜂子不蛰你蛰谁?” “呜呜呜……” 黑蛋瘪着小嘴,哭得好不委屈,腿短是他的错吗? “小娃娃哪有不皮的,吃亏长教训,你就别骂他了,赶紧找药给他擦擦。” 顾母没忍住劝了句,黑蛋伤口都流黄水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黑蛋娘别开脸抹了抹眼角,“去保健站擦了药的,不管用,昨儿夜里还发烧,去公社医院花了五块钱,回来还是喊疼,这不听说皎皎能治我们才过来的,想请她给孩子们看看。” 大人小孩的目光都看向池皎皎,老村长道: “丫头放心,不让你白治,按赤脚医生给你记一天工分,你看咋样?” 池皎皎听到赤脚医生四个字的时候,嘴角弯了弯,柔声道: “村长叔,我不要工分,身为村里的一份子,能用学到的本领帮助大家,我很开心。” 老村长大感欣慰,他没想到池皎皎的思想觉悟居然这么高,竖起大拇指,“这才是人民的好同志啊,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池皎皎乖巧地抿唇微笑,又转头看向黑蛋娘。 “嫂子,你刚才说黑蛋去保健站擦了药后发烧,擦的是什么药?” 黑蛋娘回忆道:“擦的清凉油。” “怪不得,”池皎皎蹙起眉摇头,“野蜂毒性大,毒素进入身体后会引起发烧症状,光涂清凉油怎么够?” “黑蛋年纪小抵抗力弱,又被蛰得这么严重,肯定是会发烧的,如果不对症治疗,严重了很有可能引起呼吸困难,甚至昏迷,搞不好黑蛋就……” 众人露出凝重的表情,黑蛋娘更是后怕地搂紧儿子。 池皎皎拍了拍胸口,“还好昨天晚上你们去医院去得及时,没造成更坏的后果,只是……” 她看了看老村长,欲言又止。 “事关娃娃们的安危,皎皎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说。” 池皎皎表情不解,“胡叔是咱们大队的老医生了,经验丰富,按理说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啊?一个不小心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黑蛋娘一愣,立刻接过话头,“不是胡医生,是徐知青!胡医生上隔壁村打针去了,还要几天才回来。” 点到这里,池皎皎便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胡医生不在村里,给孩子们擦药的是徐小莲。 其实有关徐小莲,池皎皎从原主那里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原主前世一心系在宋文浩身上,哪怕看出徐小莲对顾铮有意思,也没放在心上,只知道顾铮回部队任文职后不久,徐小莲就拿到回城指标离开了桃源村,再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 可自她接手,徐小莲就几次三番挑拨是非,在顾铮面前茶言茶语,相比于池兰香这种坏在明面上的,徐小莲更像一朵披着小白花外皮的毒药。 池皎皎眸子微眯,前段时间忙没空理会,这会儿闲下来正好把她和池兰香一块儿收拾了。 黑蛋娘气愤道:“村长,徐知青啥也不懂,差点害了我家黑蛋,这样的人就不该让她当赤脚医生!” 老村长捋着胡子,“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徐知青擅长的是西医,打针什么的还是很在行的,公社都夸呢,但这回娃娃们被野蜂蛰,她这个赤脚医生确实没做到位。” 往年野蜂也伤人,胡医生几副草药下去也能好个七七八八,没出现过越治越严重的情况。 “哎,她也就会打点针,开点现成的药片了,把脉针灸那是一个都不会啊,上次进山,她居然连艾草都不认识!”旁边有个婶子插话道。 池皎皎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细细去想时又没有踪迹了。 黑蛋娘几个因为孩子的伤迟迟不好,对徐知青的意见很大,吵着让村长给个解决办法。 顾母眼珠子转了转,像是自言自语地念叨,声音却不小,“公社算什么,我们皎皎的行医证书可是县里盖章的呢!” “县医院的主任和院长都夸她聪明能干,要不是为了我家老二,皎皎早都上县里当医生了!” 黑蛋娘眼睛一亮,“那不正好,皎皎去不成县里,就在咱们村当赤脚医生呗!现在都提倡竞争上岗,徐知青不如皎皎,就得下来!” “对啊对啊,皎皎有更高级的证书,她当赤脚医生咱们放心!” “村长,您赶紧表态呀,这可是对大家伙都好的事儿!” 老村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看向池皎皎,笑问:“丫头,你愿意当赤脚医生不?” 池皎皎腼腆一笑,“大家伙信任我的能力,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只是……”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徐知青本来就不太喜欢我,这样一来,她对我的意见恐怕就更大了。” 细声细气地说完,池皎皎摸了摸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还行吧,这壶茶泡的应该不输徐小莲。 顾母一看儿媳妇这是受委屈了呀,立马心疼护短起来,“赤脚医生的工作又不姓徐,大家公平竞争,她凭啥有意见?” 老村长点点头,“不错,皎皎丫头有县里的证书,更能胜任这份工作,这样,明天我在广播里通知,重新选赤脚医生,想当的都能参加,各人输赢心服口服,谁也没话说。” 池皎皎笑着应下,走个形式而已,赤脚医生的工作徐小莲注定保不住,就让她在离开桃源村之前,好好种几天地、干几天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至于赤脚医生这个工作岗位,她另有打算。 第160章 顾营长,帮我…… 检查完几个孩子的伤势后,池皎皎拟了一份药材单子。 有两位药保健站里凑不齐,得去山上现挖,也就是她给邹竹生用的蒲公英和紫花地丁。 顾铮记下两种草药的样子,“天马上就暗了,你给孩子们清理伤口,我去找药。” 他不放心小媳妇晚上一个人出门。 池皎皎正要点头,院外突然响起一道微凉的嗓音,“我去吧,我认识那两种草药。” 是邹竹生,他脸上的蜇伤已经消肿,碎发遮盖下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唇红齿白。 不同于顾铮的英武冷峻,他的长相偏阴柔,但无疑是好看的。 池皎皎愣了下,“你不是回家了吗?” 邹竹生没有进院子,把手里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放在门口。 “上回的事谢谢,这是给你…给你们的,我去采药。” 说完,没等池皎皎反应就转身走了。 “这孩子,家里困难,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 顾母上前打开蛇皮袋,露出快满出来的菌子、板栗、野果,最下面还有两只野兔。 顾铮望过去,眸色微暗。 鸡枞、干巴菌、牛肝菌、拐枣、桃金娘……全是池皎皎爱吃的,几乎每次上山她都要带些回来。 听说今天遇野蜂,邹竹生也是因为护着池皎皎才被蛰得满头包。 像是突然打翻了醋坛子,顾铮心里翻腾起酸意。 小媳妇哪儿都好,就是太招人了。 让他有一种宝贝藏不住,遭贼惦记的危机感。 而且那个贼还长得好看,像是小媳妇会喜欢的类型。 身边冒起一阵寒气,池皎皎莫名其妙地看了顾铮一眼。 谁又惹着这男人了?脸色比锅灰还要黑。 被蜇伤的孩子们还等着,她这会儿也没时间细问,转身去拿银针。 挨个帮孩子们清理好伤口后,邹竹生也带着草药回来了。 池皎皎取来石臼捣药,想到孩子们处理伤口时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她悄悄往药里加了两滴灵泉。 很快,药捣好了,孩子们乖乖排队等池皎皎给他们敷药,两个不速之客却找上门来—— 气势汹汹的蔡大娘,和畏畏缩缩的池兰香。 蔡大娘的手被野蜂蛰了,枯瘦的鸡爪子肿成几倍大的红萝卜。 她仗着自己年纪大,说起话来颐指气使,“顾铮家的,听说你这里有草药,拿点来给我们擦擦!” “都说你的药好使,也不知真的假的,但这药是你配的,如果把我们治出啥问题,你可得负责啊!” 顾杰听到这话登时不乐意了,合着他二嫂辛辛苦苦捣药,一分钱没收,还有错了? “蔡大娘,你要是不相信我二嫂,就举着你那胖萝卜手回去种地呗,手胖有福气,你还得谢谢野蜂会挑地方蛰!” 周遭响起笑声,纷纷问蔡大娘是不是拿手去捅蜂窝了,不然野蜂为啥只盯着她的手蛰,还蛰得那么狠。 池皎皎冲顾杰使了个眼色:弟啊,送客。 她的药里加了灵泉,给蔡大娘池兰香用?做梦! 顾杰收到自家二嫂下达的指示,立即抄起墙边的扫帚,状似扫地实则把两人往外赶。 一边扫一边说:“这有些人呐,撕了脸皮往地上扔,叫不要脸,还有些人专拣地上的脸皮往自己脸上贴,你们说叫什么?” 黑蛋娘很捧场,大声道:“这都不知道,叫厚脸皮呗!” 顾杰笑嘻嘻,“对,就是不要脸和厚脸皮!” 他挥起扫帚往蔡大娘和池兰香腿上抽,“说的就是你们,造谣败坏我二嫂名声,居然有脸过来讨药?” “还不赶紧走!我二嫂的药金贵得很,你们这种人不配用!” 蔡大娘跳着脚被轰出院子,骂骂咧咧,“我呸!不就是一点草药糊糊,有啥稀罕的!” “兰香,你对象不是在县城厂子当主任吗,他肯定能弄到比池皎皎好百倍的药膏,你去找他要,大娘可是为了帮你出气才被野蜂蛰的,你不会不愿意吧?” 池兰香比蔡大娘的情况惨多了,脸被池皎皎扇肿不说,胸口脆弱处也被野蜂蛰得又红又肿,疼得她眼泪水直打转。 徐小莲的清凉油不管用,要不然她才不会登门找池皎皎讨药,被人用扫帚撵出来。 蔡大娘的话让她找回一些底气,故意冲着顾家大门道: “我对象是食品厂主任,跟你们这些乡下人可不一样,还会愁弄不到药?蔡大娘咱们走,你的伤我肯定给你治好!” 院内,池皎皎听到池兰香的话后,嘴角轻轻勾起。 真是瞌睡来了上赶着送枕头。 她回屋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朝黑蛋几个招手,“来,婶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你们悄悄帮婶子盯着池兰香,要是她出村了就来顾家说一声,到时候婶子还给你们糖吃!” “嗯嗯!”孩子们眼睛亮晶晶的,啄木鸟似的点着小脑袋,治伤加给糖吃,足以让他们成为池皎皎忠实的小狗腿。 * 夜里—— 池皎皎洗完澡趴在床上,翘着白生生的小腿在空气中一晃一晃,满室生香。 她笑吟吟地跟顾铮邀功: “顾营长,我今天无偿帮孩子们治伤,还要竞争赤脚医生的工作,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顾铮漆黑凤眸定定注视着她,嗓音低沉沙哑: “你想要什么奖励?” 池皎皎凑近,手搭在他胸膛,轻轻划着圈,吐气如兰,“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小媳妇独有的幽幽甜香萦绕在鼻尖,顾铮喉结不自觉滚了下。 “嗯。”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几个字,“只要不触及原则。” 池皎皎眸光流转,手一路沿着男人胸膛向下,最后拉过他的大手,搭在自己腰间。 她嗓音比蜜糖还要甜还要软,“顾营长,帮我……” 顾铮眼尾猩红,眸子似泼墨般幽深,大手撩开布料探了进去。 男人的掌心明明是滚烫粗糙的,池皎皎却觉得很舒服,眯着眼,红唇溢出一丝似愉悦又似难耐的低吟。 “弄得你舒服吗?” “嗯…轻点…啊呀…别太用力……” 第161章 你男人力气够大吗 顾铮池皎皎所在的东厢房,蜡烛暖融融的光亮打在窗户上,映出男人高大魁梧的影子。 影子一下下动着。 “舒服点了没?” “唔,好酸…好胀…啊…你轻点!” “我换个姿势,这样行不行?” “嗯…好舒服…再快点……” 顾母起来上茅厕,耳尖地听到东厢传出的对话,老脸一红。 这个老二,是真不晓得心疼他媳妇儿啊! 皎皎今天上山挖药够辛苦的了,还被野蜂撵,回来又给娃娃们看病,累得晚饭都没吃两口,洗完澡就进屋休息了,老二咋还这么折腾人家! 也太猴急了,就不能忍一晚上? 不过也代表熬的补汤管用,以后还是要经常炖给老二喝,他爹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顾母没好意思再听下去,捂着耳朵匆匆解手完,踮着脚溜回房。 东厢里,光线昏黄暧昧,架子床上挂着蚊帐,一只雪白玲珑赤足伸出来,很快又被一只黝黑粗壮的大手捞了回去。 池皎皎睡相差极了,不是乱糟糟地裹作一团,就是树袋熊一样挂在顾铮身上,就连这会儿醒着躺在床上,她也不老实。 横七竖八地躺着,嘴里哼哼叽叽。 顾铮靠坐在床头,喉咙一阵发紧,“腿还酸不酸,还按吗?” “小腿肚再按按……” 池皎皎眯着眼享受,真没想到男人按摩手法这么好,爬山后紧绷的肌肉在他手里慢慢放松。 这就是她提的奖励,平常都是她帮顾铮做腿部按摩推拿,今儿也轮到享受的时候了。 “啊,就是那儿,再重一点!”池皎皎被那双大手弄得酸爽不已。 顾铮却因为她的声音浑身血液沸腾,耳根和下腹处像烙铁般滚烫烧灼。 他大手骤然收紧,握住那截又嫩又滑的小腿。 “……别叫了。” 明知是在按摩酸胀的肌肉,可小媳妇的声音实在令人血脉贲张,心浮气躁,指尖又是她软软滑滑的肌肤,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池皎皎耳朵被这低沉沙哑的嗓音酥了一下,瞌睡虫被赶跑,她撩起眼皮望过去。 男人居高临下,黝黑眸子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按在腿上的粗砺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欲*色隐忍。 池皎皎感受到脚下那团蓬勃的火热,突然想到一句名言: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出自某霸总小说。 不过,她跟顾铮的身份好像错了位置。 顾铮成了无辜良家男子,而她,就是那个耍流氓的女恶霸。 可这副一撩就受不住的纯情模样实在有点……可爱。 池皎皎笑眼弯弯,“顾营长,你也太专制了吧,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会儿不还没睡呢吗,就不准我发出声音了?” 顾铮紧抿着唇,他嘴笨,向来说不过池皎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注意影响”。 这几个字可是老演员了。 池皎皎撇撇嘴,这年头对男女作风抓得忒紧,一起出门都得隔开手臂长距离,半点亲密举动都别想有。 她脚尖踩了踩顾铮的大腿,“外面就算了,现在我们两个关起门来躺在床上,也要注意影响?” “既然影响这么重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注意它,你还娶我当媳妇干啥,跟那个叫影响的过去呗!” 顾铮无奈握住她的脚,手下继续按起来,“别瞎说。”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只会跟小媳妇过日子。 可小媳妇一张巧嘴,总能冒出许多新奇的说辞和道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欺负老实人可太好玩了,池皎皎眸光流转,挑起眉梢道:“嗯…顾铮你没吃饭吗…还是不是男人…用力点呀……” 娇滴滴的嗓音捏着从鼻腔里出来时,有种说不出的靡艳撩人。 她一边喊一边故意用两只微凉的小脚抵住顾铮的下腹,似有若无地磨蹭。 男人的腹肌,块垒分明,简直比有些人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这一蹭,就蹭过了火。 顾铮动作猛地顿住,黑眸沉沉,咬牙一字一顿喊她: “池、皎、皎。” 要命,他真的快被这虎丫头弄疯了。 见池皎皎无辜地眨眨眼,红润唇瓣微张还想继续,他直接伸手捉住那双绵软的赤足,重重按在两腿之间。 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出,烫的池皎皎心尖发颤。 “顾铮你……” 她没想到纯情糙汉子会忽然来这一出,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却似在故意揉搓、挤压。 滚烫的物什,好像活了,在她脚下突突跳动。 顾铮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黑眸紧紧盯着她,忍耐道:“现在满意了?” “你男人力气够大吗?” 他大掌攥着那双绵软的脚,发了狠地碾动。 周身散发出危险又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那眼神,就像是……准备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猎物的凶猛野兽。 池皎皎咽了咽口水,嗓子发涩,“够了,够大了……”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顾铮问的根本不是力气。 “咳咳,那什么,好困啊,我要睡了。” 关键时刻,池皎皎怂了,试探着把脚往回缩。 还是别玩太花吧,以男人上次展现出来的惊人持久力,非得把她脚心磨秃噜皮不可,明天还怎么走路啊? 顾铮难得见到小媳妇这副怂兮兮的模样,握紧她的脚不让逃。 “想睡觉?晚了!” 刚才天不怕地不怕,逗弄他那股欢实劲儿去哪儿了,撩出火就跑,不收拾一顿他还是男人吗? 池皎皎立马装可怜,“顾营长,你媳妇今天都累得腿抽筋了,你就不心疼吗?” 怎么会不心疼,小媳妇白日里虽然不用上工,却不比任何人轻松,她要走很远的山路采药,背回来的背篓不仅有草药还有各种山货,拎起来将近一百斤重,能不累得腰酸腿抽筋嘛。 只要不发出那种引人遐想的叫声,他愿意每天晚上都给她捏肩揉腿。 顾铮蹙眉,“揉了这么久还疼?” 池皎皎点头又摇头,煞有介事道:“好多了,但得休养两天,今晚暂时不能帮你,要不,你自己解决?” 顾铮被她气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他是个正常男人,对着香香软软的小媳妇不想是不可能的,他不仅想,还恨不得一口口将她拆吃入腹。 小媳妇的眼睛尤为漂亮灵动,清凌凌望过来时,总有一种透过皮囊看到她灵魂的感觉。 此刻那双眼睛分明闪着狡黠的笑意,可喊疼时依旧惹人怜惜,心跟着揪了揪,随即却激起了某种不可为人道的念头,既心疼她,也想更深,更用力地…… 顾铮深呼吸,将那个念头压下去。 他们虽是合法夫妻,但只要小媳妇表露出不愿意,他不会硬来。 媳妇娶回家是用来爱护的,不是用来强迫的,更不是发泄坏脾气和欲*望的对象。 可若小媳妇太过调皮,还是要小小“教训”一下。 第162章 池皎皎给宋知青写情书?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出手指在那白生生的脚丫子挠了挠。 “啊,好痒!” 池皎皎惊得叫了声,“哈哈哈……别挠了,好痒……” 顾铮这才压低嗓子提醒,“屋子不隔音,我娘刚才起夜了。” 他天生耳力就比一般人好些,加上后天刻意训练,能辨出每个人的脚步声。 池皎皎蓦地睁圆眼睛,“你,你怎么不早说?”那她刚才故意戏弄顾铮的岂不是都被婆婆听到了? “你也得给我机会说。” 顾铮总算在小媳妇身上找回一点场子。 池皎皎撩拨起自家男人来很是大胆,可一想到那些动静被长辈听了去,脸颊立马臊得通红。 她嗔了顾铮一眼,“还不快松开,我要睡觉了。” 最好昏睡个七八天,等婆婆把今晚的事儿都忘了她再醒过来,不然见面多尴尬啊。 顾铮哪会这么轻易就饶了她,指尖又挠了挠,“关起门不用注意影响,你要是想叫,我也不拦你,只是家里人都有起夜的习惯……” 池皎皎羞恼不已,想笑又想逃,想逃却挣脱不开,痒得受不住了只好捂着嘴叫两声,一条鱼儿似的在男人修长的五指里挣扎。 一通闹下来,额头鬓角都汗涔涔的。 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她嗖得缩回脚藏在薄毯里,又捉住顾铮那只作乱的手,气喘吁吁地服软: “顾铮,顾营长,你最好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逗你了,真的……” 烛光下,小媳妇眼神软绵绵的,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滩水,汗珠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看得顾铮口干舌燥。 “嗯,不闹你了,睡吧。” 池皎皎又累又困,面对顾铮侧躺着,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顾铮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下床,洗了把冷水脸平复火气后才回屋。 他拿起桌子上的陶碗,沾了点里面的草药糊糊,轻轻涂抹在池皎皎被野蜂蛰伤的额头和下巴,还有按摩时才发现的腿弯,也抹了一层。 红肿已经消退许多,勤快点上药,明早起来应该就不痛了。 ** 一觉天明。 池皎皎今天算醒得早的,可她睁眼的时候,顾铮已经洗完两人的衣服,在院子里用助行器练习走路了。 任何复健都伴随疼痛和折磨,更何况他这种伤势严重的,疼痛只会指数级增加。 所以最合适的频次在两至三天练习一次,可他依旧固执地坚持每天脱拐锻炼。 洗漱时,顾铮的日常训练接近尾声,汗水顺着坚毅的下颌滴落,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虽然难受却默默忍受,不知疼痛疲倦一样。 晨光下,离开拐杖站直后的他好像更帅了。 身量瞧着得有一米九了吧,肩宽腿长,气势很足,尤其默默隐忍的时候,浓眉微蹙,密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汗珠,那双深幽冷淡的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明亮慑人。 池皎皎没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每天醒来都有一个能干、话少、上交存折的纯情糙汉在面前晃,不动心真的很难。 吃过早饭没多久,喇叭里就响起了老村长的声音。 他在广播里通知了大队要重新选赤脚医生的事,时间定在下午,由胡医生做裁判,想竞选的都可以参加,但仅限女同志。 消息一出,在桃源村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女同志这边安排的赤脚医生不是徐知青吗,怎么突然要换人? 按规定,赤脚大夫不是干部,只能半脱产,平时主要负责给社员们看病,没病人就上工。 但实际上,各村的赤脚大夫基本不下地劳动,工分却比下地的多不少,还能定期去公社或者县医院培训,身边人也能跟着得实惠。 这待遇算是很不错的了,光不下地干活这一点,就对女知青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所以上次报名的八成是女知青,最后跟长辈学过医的徐小莲脱颖而出。 对内,知青之间有竞争,可对外她们抱团取暖,赤脚医生不管选中了谁,只要是她们的人就行。 因此听到广播后,以宋文浩为首的知青们纷纷替徐小莲抱不平,也不去上工了,全部涌到保健站。 村民这边得知消息,自然也不甘示弱,顾母喊上金花婶还有相熟的老姐妹们来给池皎皎加油打气,身后还跟着一群小皮猴儿,好不热闹。 比试开始前,池皎皎把小姑子顾静拉到身边,叮嘱她等会儿认真看。 顾静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点头,“二嫂你、你千万别紧张啊,我们都给你加油鼓气。” 二丫晃着羊角辫,小大人道:“小姑别担心,二叔都说了,二婶是咱们这儿最厉害的医生!” 小铁蛋昂着脑袋,无脑吹:“窝二婶是最腻害的哟~~” 池皎皎点了点她们的鼻子,俏皮一笑,“小嘴真甜,赢了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因为时间仓促,胡医生没来及准备考卷,只定了问答和实操两个比试部分。 徐小莲肚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四环素、土霉素、安乃近、阿司匹林这些常见西药都知道,甚至还熟悉国外进口的紧俏药物。 她冲池皎皎笑了笑,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就凭你也想撬走我的工作?呵呵,白日做梦吧。” 池皎皎挑眉,没有理会。 如果说徐小莲的回答是简介,她的就是药物详细说明书。 胡医生眼神亮了亮,“不愧是县里盖章的同志,基本功好扎实。” 徐小莲面色一僵,被问到中药草时,她开始磕巴起来,池皎皎却来到了主场,对答如流。 金花婶见状,大声道:“还比啥啊,徐知青赶皎皎丫头可差远了!” 就在村民起哄,知青们泄气跺脚的时候,宋文浩高举几张皱巴巴的纸站出来: “这是池皎皎写给我的情书,错别字连篇,她就是个文盲,凭啥抢徐知青的工作!?” 第163章 皎皎丫头,凶残不减 :前章有部分改动更新,剧情接不上的宝贝往前翻翻,么么啾~~ 宋文浩脸上的青紫还没消,高举着信纸宛如什么绝密文件,信誓旦旦道: “池皎皎,你不会忘了吧,这可是你亲笔写给我的情书!” 说完,他悄悄朝徐小莲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有他在,绝对不会让死肥婆抢了她的工作。 徐小莲清纯的脸蛋上立即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我见犹怜。 这令宋文浩心底的保护欲爆棚,推了推眼镜,示意身边的男知青蒋年,“我不方便,你把信读给大家听吧。” 蒋年会意,从他手里接过信纸,“来,我给大家念念啊!” “亲爱的文浩,我昨晚梦见你了,你想我吗?每当我看见你的脸,我的心就会乱跳……” 蒋年擅长朗诵,将情书内容念得饱含深情。 听到如此露骨的话,顾母脸色沉下来。 顾静看到了,赶忙拽住她的手,“娘,二嫂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听知青胡说,二嫂肯定是被冤枉的……” 她担心娘因为这件事就不喜欢二嫂了,可只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才会知道二嫂是多么好的人。 二嫂为她调制祛疤膏、给她缝漂亮的新衣服、教她认草药、鼓励她读书学习,还告诉她姑娘不比小子差,她们的未来不是只有生儿育女柴米油盐,一定要掌握安身立命的本事,走出大山去看外面的世界……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只有二嫂。 顾母捏了捏女儿的手,愤愤道: “你娘我又不傻,咋会信那些鬼话?我只恨这些知青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合起伙儿来想搅黄你二嫂的工作!” “亏他们刚来村子的时候,下大雨还是你大哥三哥套牛车给拉回来的,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回去叫你大哥三哥以后再也不许帮他们干重活了!” 皎皎是他们顾家的大恩人,重量早已超出一个普通儿媳妇有的,谁让她不痛快,就是跟整个顾家作对。 关于和宋知青的闲话她也听说过,可就算这封情书是真的,她也不会怪皎皎,因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皎皎嫁进顾家,能不能留住她的心全看老二本事。 要是留不住,也只能怪老二那个闷葫芦没用! 村民们低着头窃窃私语,知青那边却像取得了斗争胜利般起哄。 他们有意让池皎皎难堪,争先恐后地传阅,对着纸上的字大声嚷嚷: “池皎皎,你怎么有脸给文浩写情书的,连他名字都写错了!” “还有梦字、想字也错了,写得跟狗刨似的,简直就是一坨大便!” “咱们知青哪个拎出来不比她强,凭啥让她当赤脚医生?别到时候让她写药方她却写成情书啊,我可消受不起……” 默默将顾母顾静的话收入耳中,池皎皎心下微暖。 末世里见过太多血腥和人性的恶,池家、宋文浩等人的伎俩在她这里翻不起太大波澜,村民和知青怎么想她也不重要。 人生苦短,永远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精神内耗。 可若是被她接纳为亲人的包子娘和顾家人,因为外界挑唆就产生不信任,她会感觉到背叛和伤心。 好在,真心换真心,顾家人没让她失望。 池皎皎眸子越发冷戾地看着对面的知青,“知道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知青们被她问得一愣,“像什么?”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峨眉山未开化的猴子,愚蠢,聒噪。” 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当令箭,龇牙咧嘴,叽叽喳喳,不像猴子像什么? 话落她又摇了摇头,“说你们像猴简直是对猴的侮辱,猴子至少长了猴脑,你们却没长人脑,和那张纸一样,灌满了大粪!” 从文绉绉的骂人到粗俗的喷脏,池皎皎无缝隙切换。 站在她身后的村民哈哈笑起来,先不管那封情书真假,皎皎丫头这张利嘴巴巴的,知青们算是踢到铁板咯! 平常知青总是嫌弃他们乡下人穷酸,一身土坷垃味儿,甭提多憋屈了,今天也算沾池皎皎的光,出了口恶气。 见状不对,徐小莲走上前。柔柔弱弱地开口: “蒋知青他们也是就事论事,皎皎你骂人就不对了。” 池皎皎斜睨她一眼,言语讥诮: “听不得骂?行啊,再在我面前嘚吧嘚吧,抽你几个大嘴巴子!把耳朵扇聋,就能听了。” 周围传来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皎皎丫头,凶残不减啊。 徐小莲被噎住,安静如鸡,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因为她知道池皎皎是真的敢动手,池老大、池老三夫妇浑身是伤的躺在屋里,昨晚又添了一个池兰香。 偏生池皎皎泼名在外,大家好像对她骂人打架习以为常了,不会因此苛责她,当她突然做了点好事时,反而对她赞许有加,比如昨天她帮村里孩子治了蜇伤。 徐小莲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她不缺钱票,可没了赤脚医生的工作,接近顾铮就更难。 而且她还需要赤脚医生的身份来竞争表现,顾铮迟早离开桃源村,她必须弄到回城名额,迟迟没有进展,那边已经有些不满了…… 知青丁丽娜很生气宋文浩还留着情书,但她更气池皎皎这个写情书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拿过信纸蹬蹬蹬走过来,操着沪市口音娇声质问: “不是你写的,是狗写的吗?” 池皎皎挑眉,“说对了,就是狗写的,没想到丁知青你长得好看,脑子也算有。” 突然被夸,还是被自己视作情敌的人夸,丁丽娜提前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反击的台词,一下就卡壳了。 这个池皎皎干嘛啦,吵架就吵架,干嘛突然夸她好看? 她小脸微红,似羞似恼地瞪了池皎皎一眼。 “我知道我好看,用不着你说,哼,你最近减肥也好看了不少嘛,勉勉强强,赶我还差三条街呢~~” 既然对方这么有眼光,那她肯定要讲礼貌夸回去的嘛。 池皎皎:“……”我谢谢你啊。 “丽娜,跟她说这些干嘛,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能让徐知青丢了工作。” 宋文浩在她耳边小声道。 丁丽娜这才记起正事,挺了挺腰板道:“池皎皎,你为什么骂自己是狗?文浩哥说了,情书就是你给他的。”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收回那句话,丁知青要脸蛋有脸蛋,要脑子有脸蛋。 她冷冷盯着宋文浩,“第一,纸上没有落款签名没有手印。第二,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字。” “我给春苗嫂子开过药方,大队部文书上签过名,大家完全可以找来比对,或者我也可以现场写,两者字迹没有任何共同点。” 原主的确给宋文浩写过情书,内容大致就是念的这些。 可宋文浩在收到情书的当场,就对原主好一番打压奚落,说她字丑、错别字多、用词不当,脏了他的眼睛,然后当着原主的面把那封情书给撕了。 原主虽然人品性格上有不少问题,对宋文浩却是死心塌地的,堪比舔狗。 可惜一颗真心被践踏。 原主的情书被撕毁,面前这封,只会是伪造的。 宋文浩不过就是在堵她不敢承认写情书的事,又拿不出证据来。 池皎皎:“东西是有人刻意伪造的,既然出自知青点,那就请所有知青和我一起写一遍吧。” 第164章 水落石出 所幸原主回到桃源村后除了给宋文浩写东西,其他时候并不怎么动笔,几乎没有留下字迹。 如今,池皎皎写的就是标准。 听到这话,宋文浩面露心虚。 可他身边的蒋年似乎还要更紧张,垂在裤腿边的手收紧又迅速的展开: “这法子不行,说不定你会故意写的和平时不一样?” 池皎皎看向她,忽然笑了一下,“蒋知青这么着急干嘛?有句话叫谁急谁心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就算我想故意写得不一样,力度、笔锋,都可以看出端倪。” “你们自诩知识青年,往常办个什么活动都争着抢着写字表现,今天要是不肯配合,只能说明心里有鬼!” “你才心里有鬼!” 蒋年被激怒,用手指着她,“这么不要脸的东西除了你还有谁会写,你信不信我……” “你动她一下试试!” 一道低沉的怒喝响起,打断了蒋年。 众人望过去,只见顾铮拄着单拐,大步走了过来,站到了池皎皎的面前。 身材高大英武的男人,只是往这儿那么一站,就已经压迫感满满。 更不要说顾铮当兵以前,那是出了名的狠,闷着声的狠。 弟弟妹妹受欺负,他这个当哥的基本上和周围几个村的混混都干过架,且从无败绩。 直到今天,那一帮二流子见了顾铮,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兵以后,身上气场就更唬人了,身材瘦小的蒋年抬头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小腿肚子都打颤。 池皎皎看着眼前的男人,出门的时候喊他一起,他却说有事要忙,怎么这会儿又跑过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起哄: “顾铮,你媳妇还给宋知青写过情书呢!给你写过没有啊?” 顾铮脸色更黑了。 小媳妇没有给他写过东西,非要扯上关联的话,就是那份跟顾杰的赌约,赌输了会跟他离婚。 两个月眼看就要到了,他每天天不亮爬起来复健,小媳妇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池皎皎眉头微拧,“我没有,不是我写的。” 顾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朝着人群中扫了一眼,立马就安静了。 池皎皎知道他疑心重,多解释了句,“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扣到我头上,那字不是我的,是他们想搅黄我的……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她临时把搅黄工作换成了破坏夫妻感情。 顾铮嗯了声,“我信你,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 小媳妇虽然有自己的秘密,但她敢作敢当,没有做过就肯定是没有。 他抿了抿唇,脑海里不自觉回荡着小媳妇说的,我们夫妻..…… 自古夫妻一体,胸口阵阵悸动,更坚定了他给小媳妇撑腰的心。 村子里藏不住事,大家都知道保健站闹了起来,外面已经围起了不少人。 池皎皎看向村长叔:“那就麻烦村长叔准备纸笔,除了我和知青点的人,村里会写字的人也都写一下吧。” 村民中会写字的没几个,很快大家就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写。 纸和笔都不宽裕,而且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个字迹,大家都只写了一段。 池皎皎握着笔,落下一手的工整字迹。 顾铮在旁边看着,眉心蹙了蹙。 周洵调查过池皎皎的情况,她虽然念到高中,但学习成绩一般,成绩一般的人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吗? 但想到眼下情况,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就这么一段话,大家很快就停笔了。 最重点的,是比对池皎皎的字和信纸上的。 可这么一看,完全是天差地别啊,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点。 金花婶大松一口气,立马道: “我就说嘛,不应该,皎皎丫头的字我见过可好看了。” 被她一带,村民们也都开始帮着说话,指责知青点故意闹事。 池皎皎最关注的,就是宋文浩、徐小莲和蒋年三个人。 宋文浩和徐小莲的,都不是。 而蒋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不动笔。 池皎皎走到他身边,“蒋知青怎么还不写?大家都这么忙,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太好吧?” 蒋年冲宋文浩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视线回避。 他干巴巴道:“我...我不太会写字。” 没人注意的地方,顾铮拿起池皎皎写的那张纸,给村长叔看了一下之后,把纸折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做完这个举动之后,他看向蒋年,沉声道:“写!” 蒋年被吼得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拿起铅笔,写了起来。 他刻意去改变自己的字迹,可因为紧张反而暴露无遗。 待他满头大汗地写完,顾母一屁股就把人给撞开,拿起纸来: “大家伙都来看啊,这狗刨字到底谁写的?” 她朝蒋年脸上恨恨啐了口,“我呸,就这俩破字还敢冤枉我儿媳妇!” 蒋年抹了把脸,又朝宋文浩看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心一横道: “就是我写的怎么了,池皎皎招人嫌,我看不惯她,给个教训而已!” “反正她也没损失,有本事你去公社告我啊!” 说完,他推开人群跑了。 顾母气得不轻,脱下鞋子跩他后脑勺上,大骂:“给老娘回来,你个黑心烂肺的臭玩意儿!” 人群散去,池皎皎凝着宋文浩匆忙离开的背影,眸子微眯。 找男人写情书栽赃是吧,那我就帮你坐实喽! 第165章 心口酸涨,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知青们没料到情书居然是蒋年伪造的,你推推我,我看看你,不吭声了。 老村长烟灰锅子指着他们,“你们这些娃娃,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爱搞城里斗争那套,可你们找错对象了,咱们这里是桃源村,池皎皎一个贫下中农不是你们斗争的对象!” “有这闲工夫,不如出工准时点,干活卖力点,跟老乡学学插秧子怎么才能不倒一半,这比什么都强!” 知青们被训得耷拉着脑袋,脚蹭了蹭地面想开溜。 老村长见他们这幅模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 “明天你们全体知青都给我到水库工地劳动反省去!” 有知青不服,抱怨道:“是宋文浩和蒋年带头闹事的,村长您要罚就罚他们,别搞连坐啊!” 这人刚刚起哄嘲讽池皎皎的时候可积极了,现在才想起来划清界限,未免太晚。 “就因为你们知青是个集体,集体犯错集体受罚。” 老村长一句话堵回去,挥手打发他们去上工。 知青们垂头丧气地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 “水库工地的活儿累,工分还少,以前都是分给黑五类子女做的……哎,这回真的是被宋文浩和蒋年害死了……” “徐知青你怎么还不走?”老村长问。 两人的表现有目共睹,的确池皎皎比徐小莲更出色,更适合当赤脚医生,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这段时间他也瞧出点苗头来了,徐知青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保健站工作上,这对于社员来说就是不负责。 自己的医生还是得挑实心实意为社员着想的人啊。 徐小莲咬了咬唇,“村长,我到底比皎皎有经验,就让我继续留在保健站帮忙吧,不记工分也行,我是真的想给咱们村做贡献,您看能不能……” 她来桃源村可不是来干农活的,更不愿去水库工地那种地方下苦力。 “那哪儿成啊,”池皎皎截住她的话,“没有工分等着被饿死吗?” “我们桃源村可担不起苛待知青的罪名,徐知青你还是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吧。” 跟着村民上工,面朝黄土背朝天,可就没有坐在保健室看病开药那么轻松了。 老村长抚着胡须点头,“人七劳三,光靠那点人口粮哪里吃得饱,知青和社员是一样的,干多少活就评多少的工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不会占知青便宜。” “村长,我……” “好了,徐知青你跟我来,我找个老社员带带你,你人聪明,拿得了针头,肯定也拿得了锄头。” 老村长说完背着手走出保健站。 徐小莲幽怨地朝池皎皎看过来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她一走,保健站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金花婶竖起大拇指,哈哈笑道:“皎皎丫头,你是这个!” “咱们以后就有自己的赤脚医生了,说来说去,知青是外人,哪有咱自己人好?”黑蛋娘也喜滋滋道。 黑蛋几个小皮猴抹了草药,伤口不肿不疼了,睡一觉起来就又变得生龙活虎,几家长辈都感谢池皎皎呢。 乡下人穷,去一趟医院的药费能去了家里大半存款,所以有病也不敢上医院治,但保健站不一样,没钱可以拿工分抵,要是有一个医术好的赤脚医生坐镇,才真的是他们社员的福气啊。 池皎皎莞尔,“我也是之前在城里跟着一位老中医学的,真正厉害的是他老人家。” 她要在潜移默化中完善自己的人设,只要解释合理,能避免很多探究和麻烦。 “你对西药和扎针也很在行,也是那位老中医教的吗?”顾铮突然问了句。 胡医生在实操部分考了打针,小媳妇的手法再次受到表扬,针头扎进去没什么痛感,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就连擅长西医的徐知青,都不及她。 池皎皎就知道男人会有此一问,从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农村医生手册》《外科诊疗手册》等书籍递到他手里。 “他老人家可没教我那么多,西医和扎针都是我自学的。” “为了给你找治腿的法子,很早我就去废品站淘了医书回来看,在县医院的时候还向孙主任她们请教,受益不浅。” 其实看医书主要是为了了解这个时代的常用药,但这并不妨碍池皎皎推到顾铮头上,都是话术。 她在西医算野路子出身,前世虽有木灵空间傍身,但基地里受伤生病的人太多,就算把木系能量抽干了也供不过来,大部分还是依靠药物或者手术治疗,所以她手底下治过的人比很多执业十年的医生还要多。 “顾铮,你媳妇儿对你可真上心啊,特意为你学的医。” “外头还传小两口感情不好,我看都是胡说八道,感情不好能读这么多书给顾老二治腿?” “你可得好好对人家皎皎啊,这样贴心的小媳妇难找哟!” 几个还没离开的村民纷纷打趣。 顾铮手里拿着那几本书,沉甸甸的重量却落在了心上。 小媳妇在家只要一空下来就捧着书看,因为书很旧封皮都被撕掉了,所以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书。 最初他以为是城里小姑娘爱看的诗集,甚至是某些被贴了封条的书,还准备找机会给小媳妇做做思想工作来着。 却没想到,竟然是医书,为了给他治腿专门看的医书。 此刻的顾铮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惭愧,感动皆有,心口酸酸涨涨的,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似的。 他漆黑凤眸定定看着池皎皎,“媳妇儿,谢谢你……” 池皎皎挑了挑眉,闷葫芦很少在公众场合叫她媳妇,这是感动到情难自禁了? 看来想拿下他,还是攻心为上啊。 她拿回医书,手指轻轻挠了下男人的掌心,小声道: “顾营长,注意影响,有什么话等回去关上门悄悄说。” 第166章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顾铮被她碰到的那只手收拢,酥麻的痒意从掌心爬至胳膊一路传到心脏。 他别开眼,在喉咙里低低嗯了声。 胡医生大致交点了保健站的工作,对池皎皎道: “咱们村赤脚医生的待遇还行,你先跟着我实习几天,一天八个工分。 转正后待遇就和我一样了,一天记十二个工分,其他物资也都比照着来,像出去培训、学习啥的,都由大队出粮票路费。” “下午就先去大队部找会计报道登记,明天开始工作,不在保健站就让社员上你们家找,这是药箱,你拿好。” 池皎皎双手接过,“谢谢胡叔,以后还要辛苦您多指点。” 胡医生笑着摆手,“相互的,大家都是给队里工作,你这丫头说不定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用哩。” 顾家和胡医生的关系不错,寒暄几句后,几人才走出保健站。 一出保健站,顾静和两个小家伙就憋不住了,抱住池皎皎又蹦又跳,三只小鸟般雀跃。 “二嫂,你当上赤脚医生了,我真为你高兴!” 二丫:“二叔没骗人,二婶就是最厉害的~~” 小铁蛋:“阿奶!窝的鸡蛋给二婶吃,奖励!” 顾母脸上也笑开了花,“好好好,今儿个高兴,晚上炖只兔子庆祝!” “好开心!次肉肉喽!”两个小家伙拍着手边跑边跳,乐得不行。 池皎皎被她们的喜悦感染,眉目舒展,嘴角抿起甜甜的酒窝。 落后几步,她揽着小姑子的手臂,“小静,你觉得赤脚医生这个工作咋样?” 顾静眼神亮亮的,“有本事,受人尊敬,待遇还好,反正哪哪都好!” 村里这种工作一直都是男人们挑大梁,或者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当,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家里居然还能出一个女大夫! 这应该就是二嫂说的,姑娘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吧,会看病治伤,无论走到哪儿腰板都能挺得直直的。 听着小姑子直白质朴的回答,池皎皎轻笑。 “那你对学医感兴趣吗?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 这个赤脚医生的工作,就是她为顾静准备的。 按照原主前世记忆,徐小莲回城后,赤脚医生的岗位就空了出来,大队按照惯例选人,顾静也报名参加了。 她早在顾铮受伤后,心里就埋下了一颗学医的种子,想要成为一名医生帮自家二哥治腿,后来跑去帮胡医生干活打杂,跟着他学医。 可惜,她起步晚,选拔的时候差了一点点,最后赤脚医生选了一个男知青。 得知结果后,顾静躲在屋里哭了一整晚,哭完,第二天依旧扛着锄头上工,再没提学医的事。 直到原主死前,才隐约从顾母口中得知,顾静想参加高考,考医科学校。 可原主却为了北上找宋文浩,抢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最后钱被偷,她也意外摔死。 原主死后,顾静有没有筹到钱买复习资料参加高考,池皎皎不得而知。 但现在,她真心想帮这个小姑娘,让她起跑线再高一点,未来的路更顺一点。 “二嫂,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当医生!?” 顾静两眼放光,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抖。 池皎皎笑着点头。 为什么不可以? 追逐梦想、经营事业、强大成功从来都不是男人的专属。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学,等你二哥伤好我们去部队,应该差不多能够得上赤脚医生的水平了。” 实践的积累,对将来应试也大有帮助。 池皎皎笑容恣意,“怎么样,顾静同志,有信心吗?” 顾静愣了几秒,然后定定点头,“二嫂,我会努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 几人在路口分岔,顾母顾静和两个小家伙回家,顾铮陪着池皎皎去大队部。 走了一会儿,顾铮突然停下来,正色道: “池皎皎同志,恭喜你当上赤脚医生,还有我小妹的事,谢谢你。” 他单臂撑住自己,右手朝着池皎皎伸过去。 池皎皎忍俊不禁,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和自己说谢谢了,还整得这么正式。 “什么你小妹,我们是一家人,小静也是我的妹妹呀。” 伸手和他握了握,她想放开时,手却被顾铮的大手包裹着。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滚热,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和掌根都有茧子,手感粗糙却很有安全感,尤其抚过身上其他地方时,总会带起一股奇异的酥麻……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点脸热。 明明都已经亲过、摸过、睡过了,怎么这会儿握个手还会感到不好意思啊。 池皎皎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老司机还开起宝宝巴士了? 顾铮握着她柔软的手,心里有个声音想继续握下去,脑子里有个声音让他赶紧放开。 他收回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红色发卡,“这个,给你的。” 干巴巴的话语消散在风中,顾铮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修长的手指缓缓弯曲,力道越来越大,却并未收回,固执地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微垂眼眸。 下一秒,手中倏然一空,柔软的指尖滑过他粗糙的掌心。 “顾营长知道我一定会选上赤脚医生,所以专门买来送我的?” 池皎皎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那枚红色的发卡,瞅了顾铮一眼,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声音却压得越来越低。 “不是。” 池皎皎笑意微顿,思维跳跃,“……那就是送给别人不要,才拿来给我?” “怎么可能?”顾铮蹙眉,面色严肃。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有歧义,认真解释道: “不是因为你工作,领证那天就买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买下发卡是一时冲动,送出发卡却是深思熟虑。 他想跟小媳妇好好过日子。 池皎皎轻咳一声,将那枚红色发夹别在头上,上面的小流苏顺着她的动作上下摇摆,阳光照过来还闪闪发光,特别好看。 顾铮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明艳的红果然很适合她,没有选错。 注意到他的目光,池皎皎抬手抚上那枚发卡,大大方方地歪头笑着问: “我戴这个好看吗?” 到底是在外面,顾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耳尖渐渐和发卡成了一个颜色。 “我也觉得好看,你的眼光真不错。” 池皎皎眼眸中闪烁着肉眼可见的开心,没有人会不喜欢收礼物。 可顾铮为什么要送她礼物,还是发卡这种讨女孩子欢心的小东西? 她抬眸看着表情冷淡,耳朵却泛红的男人,嘴比脑子快: “顾铮,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第167章 想我亲别的地方也可以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池皎皎这一问,就好像站在了窗户纸后,等着顾铮来捅破。 顾铮只感觉头顶都热得冒烟,后背全被汗水浸湿,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除开亲人,他和异性的亲密接触全部来自于池皎皎,老兵们私下聊天也没提过这方面,他们觉得矫情酸牙。 所以活了二十五年,顾铮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滋味。 他只知道,既然池皎皎跟了自己,自己就有责任赚钱养家,让她吃好穿好住好,不让别人欺负她,然后像爹娘那样,两个人相互扶持,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可随着对池皎皎了解得越来越深入,他贪心想要的,也越来越多,远远超出了过日子的范畴。 他想要池皎皎彻底放下宋文浩,想要她打消离婚的念头,想要多一点的信任,想要每一天的相处。 更想要她心里有他…… 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顾铮似乎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望着池皎皎乌黑明亮的眸子,想要开口。 “顾老二,陪你媳妇去大队部啊?那抓紧,会计有事等会儿要走了。” 前方有村民从大队部出来,因为隔了段距离,看不清楚小两口脸上暧昧的红晕,直接挥手喊了一嗓子。 乡下就是这样,有啥事都靠自带的喇叭,嗓门大的,在这边山头喊那边山头都能听见。 粉红泡泡啪地被戳破了。 顾铮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两圈,咽回肚子里,变成了,“先去大队部吧。” 其实,池皎皎在问出那句话后自己也有些惊到了。 也许是男人的长相性格对了胃口,那方面又天赋异禀,再加上面对诬陷造谣时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本想走肾不走心的她,刚才心底竟期待听到肯定的回应。 池皎皎正视自己的内心,摸着头上的发卡笑了笑,“好啊,走吧。” 她不着急,来日方长。 显然闷葫芦是更紧张更纯情的那个,嘴硬是一码事,垂在身侧的手却快把裤缝都揪烂了,别以为她没看见。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不扭的话连个瓜都没有。 总有一天,她会把顾铮种成大甜瓜,让他抱着自己心甘情愿地说喜欢。 到了大队部找会计报到签字,大队长也在,合上笔帽对池皎皎道: “赤脚大夫虽不是干部,却是有身份的,以后说话办事要注意,努力提升自己的思想认识和政治认识。” 这话说得很有时代特色,语气也是公事公办。 池皎皎谦逊点头,“大队长,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大队长见她确实如村长所说变好了很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们做干部的,很乐意看到同志们的进步。 “你以后也是咱们大队的一号人物了,有身份护着,不管在哪里都不能被随便欺负,出啥事就来找我和村长。” 他自然知道池家那些破事儿,哪怕离婚断亲,也挡不住池家人找小姑娘麻烦,说这话也是侧面提点池皎皎,如果受了欺负和委屈,可以找大队撑腰,不要像她娘和前头的巧玲那样藏着掖着。 池家如果知道大队长这样的想法,绝对会仰天大哭,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们家老婆子、大儿媳妇和老二至今还关在县公安局没音讯呢! 为什么不去把人保释出来?他们倒是想啊,可要钱没钱,要人……都痛得满床打滚,只剩一个池兰香还能使唤使唤。 池皎皎是个顺杆爬的,乖巧有礼地道谢,称呼也从大队长变成了谭叔。 别人撑腰不如自己腰杆硬,但人情社会,关系还是很有必要拉近的。 出了大队部,池皎皎余光瞥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东张西望地朝河岸小树林方向去,心下一动。 这是栽赃陷害没成功,急着去复盘啊。 正琢磨什么时候收拾这俩畜生东西呢,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顾铮见她停住脚步,询问她怎么了。 池皎皎道:“你先回去吧,我……顺道去邹家看下邹奶奶,邹竹生说她用了镇咳药、平喘药都没用,托我找找有没有合用的草药试试。” 不能算撒谎,昨天邹竹生的确提过,她答应今天会过去一趟,只是中途再顺手收拾两个渣滓而已。 顾铮听到邹竹生的名字时眼底划过黯芒,想都没想就道:“我陪你一起。” 前脚刚走了一个宋文浩,后脚就又来了一个邹竹生。 小媳妇变瘦变漂亮后,就像宝贝擦干净了灰尘,闪着光,越来越招人,桃花就跟鬼子埋的地雷似的,一个挨着一个。 不过,他在部队参加过多次排雷作业,来一个拆一个,来两个拆一双。 池皎皎眼睛转了转,“娘说今晚吃兔肉,你不是和部队司务长学过烤兔子吗,听起来就很好吃,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邹家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把兔子杀了,码好佐料烤上,这样我回去就能吃,好不好?” 顾铮为人正派、规矩,肯定见不得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报复手段,带上他就等同于给自己带了个紧箍咒,所以必须把人支走。 顾铮漆黑凤眸无声注视了池皎皎一会儿,才道: “那你早点回来,烤兔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听出小媳妇有意支开自己,尽管心里发堵,还是同意了。 “好!” 池皎皎迈出去的脚顿住,随即踮起来吧唧一口亲在顾铮的下巴上,“顾营长上得战场,下得厨房,我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 她亲上来的动作太突然,还发出了响声,顾铮心尖都被亲得颤了颤。 池皎皎见他眼神不自在地去看周围有没有人,见好就收,“知道了知道了,你又要说注意影响,对不对?” 下巴处残留着小媳妇唇瓣温软的触感,顾铮机械地点头。 他其实……不想注意影响了。 池皎皎暗笑这个木头,逗起来可真好玩,她歪头俏皮一笑: “那就等晚上关起门来亲,好不好?” “或者你不想亲嘴,想我亲别的地方也可以……” 别的地方,是哪个地方? 顾铮耳根蹭一下滚烫,整张脸都热起来,他不敢去看那张红艳艳的嘴唇,别开脸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略显狼狈的落荒而逃,拄着拐杖也不影响他脚下生风。 池皎皎目送顾铮离开,瞧着他别扭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跑什么,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男人明显是听见了,脊背一僵,下一秒走得更快。 可怜那条单拐,差点被他拄断了。 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池皎皎收起笑意。 别怪她心眼多,只有亲眼看到顾铮离开,她才能放心去办事,不然背后多双眼睛都察觉不到。 第168章 在他媳妇面前夸别的男人好 加快脚步来到河边,池皎皎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听。 蒋年面色阴沉,“……你叫我伪造情书,配合你栽到池皎皎头上,我全都照做了,直到最后都没把你供出来,你就给两块钱,当打发要饭的?” 宋文浩:“要不是你紧张这件事也不会露馅,害我白忙活一场,徐知青也丢了工作,给你两块钱已经够不错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成,必须再加三块,不然我就跟村长告状,揭发你是主谋!”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行了行了,再给你三块钱,把嘴巴给我闭紧……” 宋文浩脸色难看,从兜里摸出几张毛票,被蒋年一把抢过。 池皎皎眼神冰冷,猫着身子退后,来到出小树林的路上提前埋伏。 等宋文浩和蒋年一脸不快地从河岸走过来时,她悄无声息地绕后,看准穴位,一人一个手刀将他们劈晕,然后抓着他们的肩膀默念进入空间。 没一会儿,池皎皎拍着手从空间出来,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原主的眼光真心不敢恭维,她到底看上宋文浩什么了?看上他白斩鸡挂小辣椒? 带着空间里的两个人,池皎皎来到一条通往大队仓库的路上,卸货! 距离社员们下工到仓库还农具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当给他们送点乐子了。 * 卸完货,池皎皎如约去了一趟邹家。 邹竹生还在上工,只有邹奶奶一个人在家,给邹奶奶把了脉,扎完针灸她才打道回家。 顾铮正坐在院子里烤兔子。 兔肉上抹了蜂蜜,烤得油光发亮,十分入味,也不知他怎么处理的,竟半点没有野兔的那股草腥味儿。 那兔肉被烤得滋滋冒油,两面金黄的时候就算好了,香味把顾杰顾静还有两个小家伙勾了过来,围着火堆嘻嘻哈哈地争抢。 池皎皎没忍住也伸手去撕兔肉,差点被烫着。 顾铮拨开她的手,撕了一块油润多汁的肉,去皮后递给她。 池皎皎接过先递给了二丫,二丫二话没说塞进了嘴里。 顾铮再撕给她,她又递给小铁蛋,然后是小静,最后才自己吃。 这兔子很肥,烤出来一点不柴,反而丝丝入味,池皎皎吃着,对顾铮手艺大感意外。 这男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二丫和小铁蛋吃得满嘴流油,也学着顾铮撕肉喂给她吃,把池皎皎忙得不行。 还有河蚬,螃蟹,还有几个大河蚌,是顾杰下河摸的。 他摸这些东西很有经验,虽然壳多肉少,但对乡下人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打牙祭足够了。 热锅下油,炒香辣椒花椒,再倒入吐完泥水的河蚬、小螃蟹和蚌肉,大火爆炒,那香辣的滋味儿迎风飘出去,能把路过的人香一跟头。 河蚬子受热张了口,混着红红辣椒看起来十分开胃,肉就那么一小点儿,却很鲜嫩,轻轻一吮,吸饱酱料的河蚬子肉就落进嘴里。 大家也不讲究,直接伸手拈起来,呼呼吹气往嘴里放,就连二丫和小铁蛋也馋嘴尝了几个,吃完吐着舌头吸溜吸溜,嚷嚷着好辣找水喝,被顾母点着额头好一顿笑骂。 就着烤兔子的火,池皎皎又洗了一筐菌子烤上。 有种菌子把柄揪掉口朝上放在铁丝网上烤,像一个小小的碗,烤上几分钟,那碗里就会盛满汤汁,什么调料都不加就能鲜掉眉毛。 捏了一小撮盐,均匀洒在菌子上,池皎皎给每人碗里都夹了两个,“小心烫,先喝汤,这汤汁是精华。” 顾杰把菌子凑到嘴边,吹吹就迫不及待地吸掉汤汁,“好鲜!” “这顿还得谢谢竹生哥呢,要不是他咱们也吃不着兔肉和菌子。” 顾大哥提起也是一脸佩服,“别看竹生身板弱,打猎可是把好手,我进山连搓兔毛都摸不到,他一抓就能抓两只!” “上回我和二哥进山也啥都没抓到,这么一想,竹生哥好厉害啊。” 池皎皎也跟着点了下头,她进山也能猎到野鸡野兔,但那是开了灵泉水外挂,邹竹生靠的却是真本领。 顾铮看到她一脸赞同的点头,瞬间觉得嘴里的肉又酸又涩。 “二哥,你咋不吃肉?竹生哥逮的野兔这么香!” “腻。” “那你吃菌子,竹生哥采的菌子也好吃!” “烫。” “放着凉一下,先吃螃蟹河蚬子,竹生哥说等阵子螃蟹肥了带我去大河里钓!” “壳多,扎嘴。” 顾铮黑眸凉飕飕瞥了顾杰一眼,想把他打包丢给邹竹生养,省得老是在他媳妇面前夸别的男人好。 顾杰用油乎乎的手去挠头,被彻底整懵了。 “二哥,你啥时候吃东西这么精细了?不是说之前在部队野外生存训练,你连耗子都剥了皮生吃吗?这些可比生耗子肉好吃!” 池皎皎唇边笑容凝住。 顾铮生吃过耗子,她亲过顾铮,不就等于,她吃耗子。 这这这,哪怕在末世,她也没打过耗子肉的主意啊。 可既然是部队生存训练,吃生肉也能理解…… “唔——” 理智控制不了生理反应。 池皎皎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跑到旁边吐了。 “臭小子,吃着饭呢你胡咧咧啥?”顾母没好气地拍了顾杰一巴掌。 顾铮的脸瞬间沉下来,警告地看了一眼顾杰后,立马端着搪瓷缸来到池皎皎身边。 “他乱说的,你别多想,还难受吗?喝点水。” 看着连连作呕的池皎皎,他既愧疚又心疼,不敢提半字有关生吃耗子的。 心底涌上一股自卑,小媳妇嫌弃成这样,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和自己亲近了吧…… 池皎皎抚着心口,摆手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吃饭吧。” 虽然有点不适,但她的反应不该这么强烈啊,多半是肚里两个小崽子闹腾的。 顾铮见小媳妇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了,心直接沉到谷底。 第169章 夫妻相处之道 池皎皎吐完回到饭桌,没再碰荤腥食物,只吃了几筷子蔬菜和烤菌子填饱肚子。 顾母几个都以为她是听到生吃耗子才反胃恶心,没有多想,笑呵呵地扯开话头,倒是顾大嫂多看了两眼。 二弟妹的反应咋有些像她怀小铁蛋那时候,动不动就想吐,金贵的肉都不爱吃了,就爱喝米汤吃菜叶子。 婆婆私下和她说过,二弟妹是中了池家三房的算计才和二弟睡在一块的,数数日子,也有一个半月了。 如果真怀上孩子,正是到要吐的时候了。 顾大嫂一个劲儿地盯着池皎皎肚子瞧,二弟妹瘦了好多,尤其是肚子那块,原先肥大的衣服都改成掐腰的了,完全看不出显怀。 “大嫂,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池皎皎笑问。 顾大嫂想了想还是摇头,“没啥,我看你好像又瘦了,想叫你多吃两口。” 农村一直都有犯胎神的说法,意思就是怀孕前三个月不能说出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触犯了胎神导致落胎。 金花婶家的春苗就是这样,前几胎没守住忌讳,一怀上就说出来,结果孩子没坐住流了,这一胎他们把嘴巴缝了个严实,直到四个月才敢叫外人晓得。 而且二弟妹的情况还有些特殊,她和二弟刚结婚不久,就有一个多月的身子,别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说嘴呢! 就算怀上了,为二弟妹的名声和肚里孩子着想,这事也得瞒住。 顾大嫂在心里暗暗想。 池皎皎倒是不觉得自己瘦了,自从嫁到顾家,顾家人简直把她当小孩子养。 不仅不要她干活,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毫不夸张的说,比二丫小铁蛋还要受宠。 偏偏两个小家伙也不争抢,听他们二叔的命令,时不时就拿些麻糖江米条之类的零嘴过来投喂,生怕她饿着。 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吃肉吃蛋其他人啃咸菜洋芋,干脆就拿钱让顾杰跑腿上肉站割肉,或者自己进山抓野鸡野兔回来加菜,如此一来一往,家里顿顿有油水,伙食质量直线飙升。 要不是池皎皎管住了嘴迈开了腿,又有灵泉相助,非得再吃成个大胖子不可。 她冲顾大嫂笑笑,“你们上工辛苦,马上就到农忙了,多吃点身上才有力气。” 因为从顾铮身上吸到了足够多的能量,灵泉又恢复成前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状态,她便没有吝啬,每天做饭时都会往饭菜里倒一小杯,家里泡茶的水壶也时不时加上几滴,顾家人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健康起来。 想到这,她打算明天抽空去林家沟一趟。 一来看看包子娘服用养身丸的效果,二来……她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关原主的亲生父亲。 池二壮已经因为冯家寨的事被抓进公安局,虽然暂时没有消息传回来,但肯定逃不了判刑,且至少一年,想来包子娘的顾忌会减少很多,说不定能解她心中之惑。 顾大嫂看着无所察觉的公爹、埋头吃饭的顾老大、沉默不语的顾铮还有嘻嘻哈哈的顾杰,重重叹了口气。 这群男人心可真糙啊,还得靠她。 她探头在顾母耳边小声叽咕了两句,等顾母点头后就站起身往厨房走,“光吃菜叶子哪成啊,皎皎等着,我给你炖碗鸡蛋羹去。” 要她说,二弟妹就不该减肥,胖胖的多有福气多可爱啊,现在小脸瘦尖了,看着都心疼。 “大嫂,不用忙活了,我早上吃了鸡蛋的。” “让你大嫂去,咱家三只鸡现在每天每只都能下两个蛋,加起来就有六个,二丫小铁蛋和老二一人一个,剩下还有三个呢,你就敞开了吃不用心疼!” 顾母按住池皎皎的手,眉开眼笑道。 二儿媳妇可是他们的大福星,以前家里的母鸡两天才下一个蛋,可自打她进门,就开始一天下两个蛋! 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所以吃几个鸡蛋算什么,只要她开口,把母鸡杀了炖汤都行哩。 在婆婆和大嫂的谆谆爱护下,池皎皎又得了一碗鸡蛋羹,鸡蛋羹蒸得嫩嫩的,浇上一点酱油,味道清爽鲜美,香得不得了,直到吃完都没有出现反胃呕吐的情况。 顾铮视线不由自主飘过去,见池皎皎神情松快地吃着鸡蛋羹,沉下去的心也跟着松了松。 等吃完饭,他主动帮忙收拾洗碗,“大嫂,谢谢。” 顾大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摆摆手,想到她这位二叔子在饭桌上奇奇怪怪地表现,没忍住多嘴道: “老二,大嫂没读过书,没啥文化,但和你大哥这些年没冷过脸,两口子的相处怎么说也比你有经验。” 顾铮点头。 顾大嫂把自己总结的夫妻相处之道告诉他: “一个人闷不吭声想再多,都比不上两口子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你刚刚在饭桌上就不咋对劲,肯定是又一个人多想了吧?” 顾铮在这方面的确是一张白纸,心里乱糟糟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皎皎听到小杰说我生吃耗子就吐了,我怕她心里膈应……” “嗐,我猜你也是因为这个,皎皎她,”顾大嫂顿了顿,“反正她肯定不是因为嫌弃你才吐的,你好生问问她去,说不定是哪儿不舒服才吐的呢?” 皎皎都没开口,她肯定不能瞎咧咧啊,就让闷葫芦二叔子自己去发现吧。 顾铮听到池皎皎可能不舒服生病了,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跟顾大嫂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东厢。 池皎皎正坐在书桌前,借着外头还有些光亮,在一张信纸上写写画画。 听见有人进来,她不动声色地将信纸压在下面,换成本子继续书写。 “……邹家,范淑雯,女,67岁,脸有浮肿,食欲不振,剧烈阵咳,数十声连续不绝,咳至面色青紫,腰背弯曲,涕泪俱下,过一二小时,咳声复起。 如此反复发作,一昼夜二三十次,绵延月余,累服地霉素、四环素等药不见效,严重时咳嗽则吐,有咯血症状,舌白喉干,脉紧而滑……乃支气管炎重度,久拖成慢性肺炎……建议小青龙加石膏汤连服三剂……” 顾铮点燃煤油灯放在书桌上,屋子里一下亮起来。 “光线太暗伤眼睛,以后看书写东西把灯点上,不用省,煤油票没了跟我说,我找人去换。” 池皎皎道了声谢,虽然没抬头,嗓音里却带着笑。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铮手掌蹭了蹭裤腿,去摸她的额头。 池皎皎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点懵,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唔,想你想得心慌,算吗?” 第170章 小媳妇不嫌弃他 见她还有心情戏弄自己,额头也是温热的,顾铮就知道她没有生病,收回了手。 他视线从本子上划过,“在写什么?” “真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池皎皎小声吐槽,让出身子给他看,“社员们的医案。” “是问诊医案,也是一本赤脚医生工作手册,我打算编写好了交给小静,这样可以让她尽快掌握社员们的身体状况。” 顾铮看着本子上工整的字迹和详细的记录,思绪良多。 他所认识的池皎皎,是一名工作能力强,态度认真细心的女同志,和他从别人口中认识的那个池皎皎,完全不同。 尽管军人的本能,让他条件反射地生出怀疑,却依旧阻止不了他敬佩、欣赏池皎皎,更为自己有这样的媳妇感到自豪。 这段时间,一直有个问题隐隐藏在他心底,池皎皎她到底是谁? 同一个人前后反差真的会这么大吗? 顾铮找不到答案。 可不管她是谁,都是他的妻子。 只希望他们是战友,是革命伙伴,而非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池皎皎收拾好桌面上的纸笔,“有了这本医案,等到时候我跟你随军去部队,小静接手工作不至于手忙脚乱,社员们看病也能有个病例参考。” 顾铮又一次听到她说要随军,心下微动,“随军很苦,你不嫌弃?” 海岛条件艰苦不假,但他更想问的是,小媳妇有没有嫌弃自己? “我是你的女人,你会让我吃苦吗?”池皎皎笑吟吟地反问。 顾铮心情被这几个字挑弄地上下起伏,垂眸注视着她。 只道是,灯下看美人。 小媳妇仰着面,乌黑水亮的眸子笑得弯弯的,红唇潋滟,肌肤柔嫩白皙,在昏黄的灯光里格外明艳动人。 九月的天依旧有点热,冲凉后,她穿着自己用土布缝制的背心和短裤,背心无袖,短裤也很短,露出骨肉匀亭的胳膊和腿…… 顾铮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忙转开视线,语气却坚定: “不会。” 他在男人堆里排老几,就会让小媳妇在女人堆里排老几。 不管文职还是其他,他都会努力往上爬,决不让她吃苦。 池皎皎噙着笑,“哦,那你想我去随军吗?” 顾铮眸光沉沉,“随军是最合适的,两地分居很多事情顾不上,我战友的家属大多随军,但你要是嫌弃,我…不强求,我会把每个月的工资津贴都寄回来。” 口是心非! 先说分居不好,战友的家属都随军,又提上交全部工资津贴,这哪是不强求? 池皎皎见他这副别扭的模样,有点纳闷。 这男人爱多想,好像从吃饭的时候开始就不大对劲 之前明明关系拉近,也能跟她说笑几句,怎么这会儿回来冷淡了许多,说话也别扭得像根麻花? 见他紧抿唇转身要走,她当机立断站起来拦住他,伸手拽住,霸道地拉回来往床上一推。 总要有人主动的,闷葫芦不行,只有她来了。 顾铮手撑在床上,抬眸,对上池皎皎狡黠的笑脸。 她眼神清澈,笑容里透着揶揄,俯身,脸慢慢前倾靠近,秀挺的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特有的幽幽甜香夹杂着草药清香直往他鼻子里扑。 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想要离她远一点,谁知她左手一伸就扣住他的后脑勺。 顾铮眼睫剧烈颤了颤,喉结咽动。 脑子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蹿,他想亲她! 如果她还不后退他就亲她! 池皎皎用鼻子撞了撞顾铮的,“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了?” 这个男人冷峻孤傲,内心敏感,本来就帅得一塌糊涂,这会儿因为抗拒,浑身充满克制的禁欲气息。 她抬腿跨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躲什么躲,我会吃了你不成?还是怕我占你便宜?既然你这么怕,不如我索性占个够,免得你整天提心吊胆的。” 说着就低下头,对准男人的薄唇吻下去,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捂住嘴。 池皎皎蹙眉,眼神询问:“???” 合法夫妻,不让亲? 顾铮松开手,坦诚道:“顾杰说的是真的,我在部队野外生存训练时生吃过耗子,蛇,虫子还有……” 池皎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还有?” 这下换她去捂男人的嘴。 “别说了,让我先嫌弃一分钟。” “我理解你们训练就是模拟实战,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不顾,但你也真是够拼的,什么生的东西都敢往肚子里放,也不怕感染寄生虫得病,明天我去镇上买驱虫药,你给我连吃三天,听到没有?” 顾铮目光灼灼地盯着池皎皎,也不说话也不点头。 他心里越波动,表面就越冷静,需要全部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把她摁进怀里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池皎皎被他唇上的温度烫到,松开手,“问你话呢,反正不吃也得吃,我唔——” 察觉到小媳妇好像不嫌弃自己,顾铮最后一点自制力倏然崩塌。 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往自己身上按,火热的唇迎上去,唇齿间含糊喃喃: “一分钟到了……”可以亲了。 他像是故意的,不满足于唇瓣间的摩擦、口允碾,抵开齿关,舌头溜进去狂乱刮了一圈。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啧啧的嘬吸声清晰可闻。 池皎皎被弄得喘不过来气,她将手指插进顾铮发间,卷住他的舌试图慢慢引导。 可她的回应让顾铮更兴奋了,握着她的后脖颈亲得极凶狠,鼻尖呼吸又急又沉地发颤。 这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由顾铮主导的吻。 他闭着眼睛,眉宇间褪去素日冷漠稳重,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急切又专注。 等吃够了,动作才放缓下来,盯着池皎皎红肿的嘴唇,嗓音低哑带着喘: “我这样对你,想不想吐?” 池皎皎这下才算完全反应过来,原来闷葫芦是在介意她吐了的事啊,难怪一直问嫌不嫌弃。 她无奈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覆在肚子上,“我吃饭的时候犯恶心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第171章 这可比普通搞破鞋还要劲爆 怀孕的事,池皎皎没想瞒着。 之前不说是因为月份太浅了,两个小崽崽还是受精卵刚着床呢,总不能在脉都摸不出来的情况下,她就对外宣布自己怀孕了吧。 大约六周的时候,也就是前几天她摸出了滑脉,也是时候告诉孩他爹了。 她拉着顾铮的手,正打算说,顾杰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二嫂!哈哈哈好消息!” “诬陷你的宋知青蒋知青遭报应了!” “呃,二哥二嫂你们干啥呢,我、我我我啥也没看见……” 顾杰一巴掌捂住自己的眼睛,背过身去。 池皎皎慌忙从顾铮腿上下来,丢给他一个嗔怪的眼神,进来怎么不栓门? 还好两人亲完了,不然被小叔子撞见,那叫个什么事啊。 顾铮神色尴尬,他没想到小媳妇还愿意亲近自己,打算问完就走的,所以只把房门带上了没栓。 这会儿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拉过毯子盖在腿上,堪堪挡住中间撑起来的形状。 池皎皎迅速整理被男人弄乱的头发,披上外套,清了清嗓子,“刚才你二哥眼睛进沙子了,我正给他吹呢。” 顾杰转过身来,张开指缝瞅了瞅,“嘿嘿,二哥你好点没,用我给你吹不?二丫铁蛋迷了眼睛都是我给吹的!” 傻小子还挺骄傲。 顾铮黑着脸看向他,“谁让你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成什么样子!”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兄弟感情好怎么相处都成,但如今他成了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便,该避嫌就得避嫌,是礼貌,更是对池皎皎的尊重。 “我那不是着急嘛,”顾杰挠着头辩解,在被顾铮冷冷瞪了一眼后立马原地站好,“二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敲门!” 池皎皎点头,“以后注意就行,你刚才喊的好消息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顾杰往屋子走了几步,捞起板凳坐下,一副好好听我给你们摆龙门阵的架势。 “娘不是让我把烤兔肉和菌子悄悄给邹家送点去嘛,结果回来的路上你们猜我撞见谁了?” 他扬着眉,脸上写满了八卦和幸灾乐祸,望向池皎皎的时候表情突然一顿。 “二哥,你眼里是进了多大的沙子啊,都把我二嫂的嘴巴吹肿了!” 顾铮浑身一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握拳抵在嘴边忍着咳。 这坑哥的弟弟没法儿要了,谁稀罕的,他套麻袋连夜给送去。 池皎皎端起搪瓷缸喝水,含糊道:“可能天气热,晚饭吃的太辣,上火了。” 可不是上、火嘛,顾铮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刚刚坐他身上,魂儿都被烫得直打颤。 坑弟继续关心,“是挺热,二哥你咋还盖上毯子了?” 池皎皎瞥过去一眼,忍不住偷笑了下。 盯着两个人的视线,顾铮只觉得脸和脖子都在冒烟,他扶着床沿嚯地站起来,长腿一迈走到书桌边,弯腰吹熄了煤油灯。 屋子里顿时陷入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顾杰欸了一声,有些可惜,“吹灯干啥?”这会儿家里也只有二哥这里燃着灯了。 顾铮义正言辞,“省煤油。” 煤油省下来给他媳妇读书写字用。 顾杰哦了一声,总觉得那儿不对劲,但以他的脑瓜子又想不明白。 忽然,他目光落在书桌旁的高大身影,眼珠子惊讶地瞪大,“二、二哥,你……能走啦?没用拐杖,自己走过来的!?” 说完他又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我真的没看错!” 不仅顾杰,池皎皎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 这些天顾铮坚持做康复训练,双拐也换成了单拐,可最后一块碎片吸收得异常艰难,按照进度,还得有几天才能彻底恢复呢。 顾铮此刻的心情也很激动,但面上却不显,因为走完那两步他的左腿就开始卸力了,想来还没好全,刚刚是一时情急受了刺激。 顾杰高兴地手舞足蹈,“太好了,我要去告诉爹娘他们!” “不急,把你二嫂问的事说完。” 优先级上,池皎皎总是被顾铮排在前面的,无论什么都下意识的先紧着她。 顾杰这才按下兴奋的心情,重新接回刚才的话头,“宋知青和蒋知青光溜溜地抱在一块,被村里人撞见了!” 顾铮拧眉,语气说不出的复杂,“他们,两个男的?” “对,就是俩男的,说起来都起鸡皮疙瘩。” 顾杰抖了抖,一阵恶寒,“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俩正嘴对嘴搂在一起睡大觉呢,村长叔和大队长差点被气晕,骂他们啥来着,啊,想起来了,他们搞流氓活动,是又鸟奸犯!” 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当时的情景展现在池皎皎顾铮面前。 正值下工,社员和知青们都要到仓库登记工分还农具,必经之路上,却掉了一只解放鞋,然后是一件领子发黄的白衬衫。 桃源村谁最喜欢穿白衬衫,宋文浩宋知青啊! 众人瞬间嗅到八卦气息,顺着解放鞋、白衬衫一路往林子里找,然后在石头后面看到了一幕终身难忘、让他们想戳瞎双眼的画面。 宋文浩把身材瘦小的蒋年搂在怀里亲,四周都是散落的衣服裤子! 这可比普通搞破鞋还要劲爆! 老村长和大队长听到消息赶过来,迅速封锁消息,可那会儿正是下工的时候,几乎知青点所有知青和半个村子的社员都围了过去。 “我知道了,那封情书根本就不是伪造的,而是蒋知青写给宋知青的,被他们拿来冤枉池皎皎。” “要不是皎皎丫头聪明,证明了自个儿的清白,这盆脏水就泼她头上了,她可是结了婚的人啊,这不是逼她去死嘛!” “怪不得以前传池皎皎追求宋知青,他也不站出来说话,原来他喜欢男的啊。” “搁以前管这叫兔爷、相公,上中下三教九流,相公是下九流的行当,比妓子还不如,就是不知道宋知青和蒋知青,哪个在上面嘿嘿……” “之前镇上也出过,两个男的搞在一块,公审大会给定的又鸡奸犯……” “咱们大队的脸都要被他们丢光了,村长,赶紧报公安吧!” 听到要通知公社公安局,宋文浩直接吓尿了。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小莲,你听我解释,我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成这样了,你相信我!” 徐小莲露出失望的表情,实则撇清关系,“宋知青,我们又不熟,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宋文浩很无助,又去看丁丽娜,结果被对方狠狠扇了一耳光。 丁丽娜眼眶通红,愤怒又伤心,“你、你怎么能喜欢一个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宋知青清秀斯文的美好形象在她心底瞬间倒塌,变成了废墟。 一个是真心喜欢的女人,一个是人傻钱多的长期饭票,现在全都误会自己喜欢男人了,宋文浩又急又慌。 他发疯般地扑上前厮打蒋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喜欢女的!女的!” 都怪这个蠢货,要不是他缠着自己要钱,他们怎么会被人暗算? 女人坏了名声就去死,可他是男人啊,男人不能没有好名声。 名声臭了,有钱又漂亮的女同志哪个愿意和他处对象结婚? 第172章 真心想和你培养感情 宋文浩羞愤交加,头一回尝到被人冤枉、唾骂是什么滋味。 可他肆无忌惮败坏池皎皎名声的时候,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似池皎皎活该承受破鞋、荡妇的骂名,这样她在顾家过不下去了,就会变成从前那样,像条狗一般巴结在他身边,任由他踩在脚下驱使践踏。 蒋年这会儿也不再隐瞒了,脸红脖子粗的和宋文浩扭打在一起。 一边打,一边竹筒倒豆子,把他花钱引诱自己伪造情书栽赃池皎皎的事全说了出来。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才不会帮你!” “我呸,娘么叽叽的东西,别挨老子,老子恶心!” …… “然后呢,村长打算怎么处理?”池皎皎问道。 “小莲姐…徐知青后来领着知青点的人求情,说他们两个打成那样,肯定是被人坑了,她还说,还说……” 顾杰欲言又止。 “说什么?” “她说宋知青和蒋知青在保健站冤枉了你,结果傍晚就遭到报复,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怀疑二嫂你做了手脚!” 顾杰一口气说完,池皎皎还没表态,他倒是先气得捶桌子。 他气徐小莲帮宋文浩和蒋年开脱,更气自己之前瞎了眼,居然觉得徐小莲是个好人,还为此跟二嫂不对付,让二嫂受了不少委屈。 “不过二嫂你不用担心,村长叔和大队长都没误会你,竹生哥还喊来了邹奶奶给你作证。” “你那会儿正在邹家给邹奶奶看病呢,咋可能绕道河岸,把两个大男人打晕扒光了拖到仓库旁边的林子,还不被人看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除非二嫂你是天上的仙女儿,会大变活人的法术哈哈哈!” 池皎皎笑着摇头,“咱们新社会可不兴说这些啊。” 她对顾杰的话很满意,解释说辞都替她想好了,真省事儿啊。 “那徐知青求情,村长他们就同意不处罚了?” 顾杰:“没说死,那俩被关进仓库了,村长叔说得报告公社喊人下来调查。” 想到空间里写了一半的信,池皎皎唇角勾起浅笑。 对于想要害自己的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从来都不是她的办事原则。 既然公社要来人调查,她就再多送点“证据”。 顾杰惦记自家二哥能站起来的事,说完就跑到正屋给顾父顾母报喜去了。 顾铮重新点燃煤油灯,池皎皎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落进他眼里。 那笑容不同于顾杰的幸灾乐祸,而是带着点淡定和小得意,给人一种尽在她掌握的感觉。 顾铮眉心跳了跳,事情不会真的跟小媳妇有关吧?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很有可能。 但诚如顾杰所说,那么短的时间里,她如何能把两个大男人从河岸变到仓库外树林? 池皎皎察觉到身边的目光,审视怀疑。 嗯,是熟悉的味道。 但这事确是她所为,也不能怪顾铮多疑,职业天性嘛,能理解,警惕性不高的话,早不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多少回了。 可惜,对上的是她,这份疑惑注定得不到揭秘。 池皎皎脸不红心不跳地仰起头,晶亮的眸子直视顾铮,嗓音又甜又软: “顾营长,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想问的的就问,别在心里偷偷摸摸乱琢磨,我是真心想和你培养感情的,你总是一个人瞎想,这让我很难搞啊~” 真心想和他培养感情…… 顾铮胸口重重跳了两下,这丫头为什么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这种令人难以招架的话。 他抿了抿唇,直言:“宋知青蒋知青的事和你有关吗?” 池皎皎眸子溜圆,惊讶地道:“当然没有,你媳妇儿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可听到消息,你似乎很高兴。” “害自己的人遭了报应,为什么不高兴?我不仅高兴,还想去现场看好戏,狠狠嘲笑唾骂他们呢!” 池皎皎不屑于装出一副以德报怨纯洁善良的模样,所以丝毫不加掩饰自己性格里的坏。 顾铮蹙眉,嗓音发沉,“不准。” “为什么?” “顾杰说他们没穿衣服。” 他的女人,要看也只能看他的。 池皎皎噗嗤笑出声来,这男人,脑回路算是被带歪了。 她挑起眉梢,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笑眯眯地朝顾铮伸手,“如果你能拉住我,我就不去~~” 知道对方在逗弄自己,顾铮薄唇紧抿。 他回忆自己方才是怎么走到书桌边的,然后抬腿、迈步,可惜一切都是大脑的错觉,卸力气的左腿它就是不听使唤。 伸手去握池皎皎的指尖,可刚要抓住,她就又后退一步,“我去了哦?” 顾铮幽深的凤眸盯着她,一言不发。 池皎皎就站在那里,非常耐心地等待着,他方才可以站起来就说明恢复的不错,没道理现在就不会走了?那肯定是缺少刺激啊! 第173章 媳妇别动,我腿软 顾铮的腿被炸弹炸得几近残废,如今才刚伤愈,运动功能有所下降很正常,有灵泉和木系能量滋养着,重回巅峰不成问题。 池皎皎担心的是会留下心理障碍,也就是后世说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从前线下来的军人属于这种病的高发人群。 心理精神上的疾病很棘手,早发现早治疗,她故意刺激顾铮也是为了观察他是否有这方面的倾向。 男人挺拔如松地站在原地不动,池皎皎耸耸肩,无趣道: “算了,你要是喜欢站,就站个够吧,我看热闹去了!” 说完作势就要收回手,却见顾铮脸色骤冷,长腿一迈就朝她逼迫过来。 两人距离不过半米远,他那么长的腿,一步就能造成碾压之势。 池皎皎条件反射想往后退,却被顾铮一把捞进怀里,黝黑粗壮的手臂揽紧她的腰,躬着身子压下来,头埋在她的耳侧,呼吸可闻。 “媳妇别动,我腿软……” 试过温柔磁性的低音炮在耳边哄睡是什么感觉吗? 麻酥酥的,好像有轻微电流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大脑放烟花。 池皎皎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嘴角又不争气地扬起,以至于她真的很想给自己两巴掌再奖励看几起碎尸案冷静冷静。 不就是声音好听点吗,她咋能一下就被迷住了? 雄鹰般的女人绝对不可以拜倒在男色之下! 然后,她选择了享受。 不客气地伸手环住顾铮劲瘦的腰,“嗯,我不动,再喊声媳妇来听听……” 顾铮察觉到她喜欢听自己喊媳妇这个称呼,心里闪过一丝柔软,薄唇贴近,又低低唤了声。 池皎皎刚要说话,就听到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双手将顾铮扶正。 “老二,老三说你能走了,是真的吗!?” 顾母人未到声先至,她后头跟着顾父,顾大哥顾大嫂,顾杰顾静还有两个小家伙,哗啦啦七八个人把屋子挤满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喜悦的笑容。 “二弟,感觉咋样?” “二哥站稳,小心点别摔了!” “太好啦!窝二叔的腿好啦!” 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大概意思就是,女孩子结婚嫁的不仅仅是那个男人,还有他背后的大家庭。 这也是池皎皎改变初衷想和顾铮培养感情的原因之一,顾家人丁不旺,却是一个很团结很温馨的家庭。 顾母泼辣护短,顾父温和沉稳,顾大哥顾大嫂都是实心眼,顾杰执拗傻气,顾静活泼话唠,二丫小铁蛋也被养得可爱懂礼,他们每个人都保有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淳朴善良。 哪怕前世原主那么折腾作妖,顾家人除了冷脸吵嘴外,没短过她吃穿,没故意支使她干活,更没生出过什么坏心思。 如今他们的劲儿更是往一处使,那便是希望顾铮的腿早日康复。 顾铮被他们的喜悦感染,冷峻眉宇变得温和柔软。 “刚才突然一下就能站起来走了,只是腿还有些使不上劲,估计得再复建一段时间。” “媳妇儿,”他突然嗓音亲昵地喊了池皎皎一声,“你扶我走两步给爹娘看看。” 池皎皎被他喊得脸热,她私底下胆大爱撩拨,可当着公婆兄嫂的面,还是有点害羞的。 她一手扶住顾铮的小臂,一手掌着他的腰,往前面走。 抬腿迈步的动作从滞涩僵硬渐渐变得缓而流畅,一步一步,踏实往前走。 二丫小铁蛋欢天喜地的在屋子里蹦跳,顾杰兄妹几个纷纷伸出手护在旁边,生怕顾铮一个没站稳摔了。 顾父顾母笑着笑着扭过头去抹眼泪。 真的太不容易了。 老二被抬着送回桃源村的时候,人人都摇头说他彻底废了,就连他自己也一度丧失志气。 谁都没想到,他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而这,全是池皎皎的功劳。 “好了好了,刚能走可别又把腿累伤了,咱们也都回屋,别耽搁老二休息。” 顾母发话没人敢不听,和顾铮池皎皎说了几句话后就都各自回屋。 他们啊,今晚做梦都是带着笑的。 人走后,小两口也洗漱完在床上并排躺下。 顾铮找蒲扇给池皎皎扇风,却不小心摸到她的手。 女孩的手很柔软,凉凉滑滑的,指腹因为用石撵磨药材覆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心里让自己放开,却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把那别样的触感和温度留在掌心里。 池皎皎意识正沉浸在空间打理种的蔬果药材呢,感觉到顾铮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里还寻思闷葫芦这是开窍了。 以前躺床上,他就是一根木头,又直又硬,尺子来了都没他板正。 从来都是她贴上去亲亲摸摸,今天可算等到他主动了。 男人的手可真大啊,热而干燥,指甲修剪的又短又整齐,手指关节粗大却修长灵活,要是能做点别的什么就好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顾铮就把手撤了回去,伸直放在身侧,规规矩矩地平躺好。 池皎皎:……是她自作多情了。 翻身抱住顾铮的一条手臂,脑袋搁在他颈窝,继续吸收最后一块碎片,顺便不忘嘟囔:“热,要扇风。” 顾铮想说隔远的就不热了,手却比什么都快地拿起蒲扇扇起来。 没办法,自己的媳妇自己宠。 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就这么轻易被攻破了,到底是他定力不够,还是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太厉害…… 顾铮一下下扇着风,突然想到池皎皎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却被顾杰闯进来打断了,正要开口问,侧头却发现人已经睡熟了,呼吸绵长。 黑暗中,他侧身低头,嘴唇在池皎皎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闭上眼,手里蒲扇一直扇到下半夜才停。 第174章 林家 这天,池皎皎打算去一趟林家沟看望包子娘,顺便打听原主亲生父亲的情况。 顾母拿了张一市斤的肉票和两块钱交给顾铮。 “你跟皎皎一块回,顺道去镇上买斤猪肉和点心给亲家母带去,跟她说一下你腿的情况,也好叫她在那边放心。” 顾母自己也生了女儿,女儿跟儿子一样,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婚了的女人不能回娘家,在她这里统统都是放屁! 再说了,亲家母离了婚又只有皎皎这一个孩子,同为女人,顾母能体会其中难处,若不是亲家母坚持,他们本来是打算接她过来一起生活的。 池皎皎推着自行车过来,“娘,这是公中的钱票,您快收回去,顾铮给我的足够花了。” 顾家虽没分家,但顾父顾母是有成算的,他们预见几个孩子未来的路不同,为了不养出好吃懒做的吸血虫,让能干挣得多的寒心,早早就在钱上面做了划分。 兄弟三个都能挣钱挣工分,就往家里交一笔生活费,剩下的自己存起来,这样一家人吃住在一起,钱却是相对独立的。 顾母知道池皎皎在顾虑什么,笑道:“放心拿着,你大嫂前段时间回娘家,也有一斤肉两块钱。” 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能干活挣工分的时候却嫁到他们家了,凭啥?娘家不亏谁亏? 顾铮对池皎皎道:“收下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有义务赡养林杏花,公中出的钱票他后头也都会补上的。 池皎皎实在拗不过,只得收下,骑上自行车载着顾铮往镇上去。 不仅买了猪肉,还用快到期的糕点票去供销社称了两斤常见的点心,一种枣糕一种桃酥。 猪肉和糕点都是紧俏东西,想买得排队,顾铮提议两人分开排队,这正合池皎皎的意。 拐弯出了顾铮视线后,池皎皎直奔公社,花几颗糖让一个小男孩帮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公社的干事。 她站在街对面,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那信封里装的可是她特意为宋文浩准备的“牢狱大礼包”,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要不是宋文浩突然弄一个伪造情书的事端出来,她还想不起来,前世原主为什么会突然抢走顾家的钱、扔下龙凤胎独自坐火车北上。 皆是因为宋文浩悄悄给原主写了一封信,承诺只要她带着足够多的嫁妆去北方,他就娶她! 单凭记忆无法推断火车站盗贼是意外还是有人提前安排,但前世原主的死,导火索就是宋文浩,他必须付出代价。 * 把证据交到公社后,池皎皎买上糕点和顾铮汇合,两人往林家沟去,一路上风光如画,天清气爽。 等进了林家沟,还没到晌午,社员们都在地里干活,池皎皎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去娘家。 林家沟土地不如桃源村肥沃,平地少,山地多,村里的房子很少砖瓦的,几乎都是黄泥茅草加上一种特有的薄石片。 村里主干道也垫着石头,就算下雨也不泥泞,但是路不平,非常颠簸,顾铮便从后座下来,池皎皎推着自行车走。 男人高大冷峻,女人丰腴娇美,再加上一辆拉风的凤凰牌自行车,这组合一踏进村口,就立即引来了不少老人小孩围观。 池皎皎出嫁前在林家沟住了几天,梳理了下记忆,要是关系可以的她就打招呼,要是那些来看笑话的哪怕腆着脸过来的她也不会理睬。 因为她们不是真的来和她打招呼叙旧,而是来打探消息,增加嚼舌根资本的。 尤其知道她嫁的是个残废军人,个个不知道多好奇呢,现在见着正主儿,恨不得把祖上十八代都刨根问一遍 有些妇女就冲着顾铮喊:“是皎皎她男人吧,长得可真俊,就是可惜腿脚不好!” “给我一辆自行车,别说跛子了,瘫子我都嫁,可算让池皎皎捡到便宜了!” 顾铮听到后,漆黑凤眸扫过去,眼神有些冷,刺得几个妇女后退了几步,嘟嘟囔囔地走开: “不年不节的,他们回娘家干啥?” “听说林正大家的大儿子结婚要房子,这几天闹得可凶,林杏花还有脸继续在娘家窝下去?他们怕是过来接人的……” 一路顶着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来到林家。 农村的院子一般都不会上锁,池皎皎喊了声“娘!外婆!”推开门进到院子。 外婆王惠英正在堂屋里摘菜,闻声抬头,眯了眯眼睛才看清,很是惊喜: “皎皎!是皎皎回来了啊!” “外婆,我娘呢?” 王惠英笑容顿了顿,“你娘进山里采草药去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顾铮将猪肉和糕点递过去,“外婆,这是给家里带的。” “诶诶,先进屋坐。” 池皎皎环顾,这才发现院子一角用簸箕晒着不少草药,其中几种要进到深山才有。 一个人进山不安全,她给包子娘留了足够的生活费,桃源村转过来的工分粮食也够日常吃喝,为什么还要不顾她的叮嘱进山采药? 她笑意淡了几分,打算等包子娘回来问问,是不是在林家遇到什么困难了。 到底是出嫁又离婚的女儿,这年头多是带着偏见的。 倘若包子娘过得不开心,她可以立马就带她走。 临近晌午,大家伙都回来了,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林杏花负责烧火和打下手,王惠英则是负责掌勺。 案板上躺着一块儿油光发亮的猪肉,王惠英将其切成薄片,然后加上胡椒,盐和酱油充分酱拌均匀,放在一旁腌制一段时间。 趁着这个空隙,将土豆削皮,切成小块儿,放在一旁备用,再把白菜和葱姜洗干净,切成小段。 等肉腌制的差不多了,把肥肉在锅里煎一会儿,等煎出油后,把所有的肉都倒进去翻炒一下,再加入土豆和几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一会儿。 “杏花,你把那个坛子里的酸菜拿出来。” 王惠英指了指墙角的酸菜坛子。 闻言,林杏花放下手中的火钳,应了一声,跑到水缸旁用木瓢舀水洗了洗手,便拿了一个碗,蹲在酸菜坛子前。 这是用山上的野菜做的酸菜,只要加上两根辣椒,在锅里炒两下便是一道菜了,吃起来非常清爽下饭。 简单冲洗两下后,林杏花把酸菜切成细细的小块,这时候锅里的土豆炖肉已经在往外面飘香了,王惠英将锅盖揭开,加入少许盐,辣辣椒段和葱花,翻炒一会儿,就可以盛起来了。 菜端出去后,王惠英拉着林正大出了厨房,到后院屋檐下的角落里: “去跟翠萍招呼一声,大家高兴的日子,别在皎皎面前翻闲话!” 第175章 等着变老光棍 “跟翠萍招呼一声,大家高兴的日子,别在皎皎面前翻闲话。” “反正你大姐是绝对不能再回池家的,我跟你爹就这一个女儿,嫁错人吃了这么多年苦,要是娘家都不要她了,就是逼她去死。” “青川结婚房子的事我跟你爹再想办法,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把媳妇娶回来,你们兄弟俩要是还有啥子意见都给我憋在肚子里头,等我和你爹死了再说。” 王惠英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林正大,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娘,你这话啥意思?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你跟爹长命百岁,还得抱孙子呢!” 林正大胡子拉碴,一双虎目圆睁,满是不赞同。 “大姐遇到那个混球够倒霉了,选择回来住,那是对我们娘家的信任,我和翠萍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在外甥女面前翻闲话?” 他眉头紧皱,又接着道: “那时候你跟爹要下地干活,我跟光明是我姐背在背上带大的,这感情不是虚的,我们咋可能丧良心赶她走?” “外人就是见我姐离婚了,想看热闹才乱嚼舌根子,我跟光明私底下早就说好了,大姐以后就安安心心住在家里,摆起四个侄子还怕没人给她养老送终?” 闻言,王惠英心里的大石头才算彻底放下来。 他们老两口有心帮衬女儿,但态度再强硬也还是需要儿子们点头。 不想逼走女儿,也不能得罪儿子儿媳妇,这大家长啊,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实在搞不好,就只有走到分家那一步了。 回到饭桌上,大家都没有动筷,等着王惠英和林正大入席。 除了池皎皎带的猪肉和土豆一起红烧,王惠英还把家里攒的几个鸡蛋全部拿出来用青椒蒜苗炒了,再配上一大盆猪油渣炒白菜,酱油炖茄子和辣炒酸菜,已经够得上农村人过年的规格。 池皎皎手里攒了不少钱票,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但她不是那种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人,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穷,像顾家那般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 鸡蛋这种精贵东西,除了逢年过节,谁家舍得吃啊,也就给孕妇,老人和小孩吃一两次,一般都是攒着,等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去供销社换钱或者是粮票,外婆拿出来的这几个鸡蛋很可能就是表弟表妹们的书本钱。 几个表弟表妹眼睛直勾勾盯着碗里的猪肉和鸡蛋,一个劲儿地吸鼻子咽口水,但没等到外公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动筷子。 池皎皎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在林家待嫁的那三天,把伙食开得很好,几个表弟表妹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可如今又变成了面黄肌瘦的样子。 她突然有点理解包子娘进山采草药卖钱的举动了。 都是穷闹的。 “来皎皎,多吃点,外婆看你这次回来又瘦了好多!” 王惠英拿起筷子就给池皎皎夹肉,端起金黄的炒鸡蛋往她碗里拨,然后又给顾铮夹,“孙女婿也吃,多吃点伤好得快。” “谢谢外婆。” 顾铮动作熟练地将两人碗里的肉剔开,瘦肉给池皎皎,自己吃肥肉。 林家人齐刷刷看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过于亲昵了,不好意思地解释:“皎皎在减肥,不吃肥的。” 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竟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 林杏花和王惠英相视一笑。 难为一个糙老爷们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她们的皎皎啊,算是嫁对人了。 大舅妈牟翠萍没往猪肉和鸡蛋碗里伸筷子,而是抵着茄子酸菜吃。 她冲着顾铮笑道:“你大哥大嫂结婚好多年了吧,上次吃席我看他们都生两个娃娃了?” 长辈问话,顾铮放下碗筷点点头,“姑娘叫二丫,大名顾安晴,小子叫铁蛋,大名顾安阳。” 牟翠萍夸赞,“到底你们读过书的,取得名字就是好听。” 自家婆娘吃着吃着突然搭话,林正大眼皮子一紧,听见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这才放松下来,大咧咧笑道: “咱家几个小子青川、青江、青河、青峰,姑娘青霜,青雪,我觉得也挺好听!” 牟翠萍没有看他,“人家那都是孙子孙女辈的了,能比吗?” 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还是亲家母有福气啊,老大老二都娶上媳妇了,孙子孙女也有了,不像我跟你大舅……” 王惠英脸色一变,碗放了下来。 林正大立马反应过来,桌子下的脚踢了踢牟翠萍,意思让她闭嘴。 牟翠萍今天不吐不快,哪怕婆婆和男人都拦着她也要说,要是她这个当娘的都不帮着张罗,大儿子青川就只能等着变老光棍了! “顾铮你说同样都是二十五岁,你一条腿瘸了都还能娶到皎皎这样的好姑娘,我们青川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林家沟唯一一个把初中念完的,比他小叔脑瓜子还要灵光,怎么就娶不上媳妇儿呢?” 听话要听音,大舅妈明显话里有话,再看包子娘头都快埋进饭碗里,池皎皎还有什么不明白。 大舅妈这是点她们呢,离婚的大姑住回娘家耽搁侄子结婚了。 正要开口,顾铮伸手在她大腿上拍了拍,带着安抚意味。 “表哥一表人才,可能只是缘分还没到,我有熟人可以托他们帮忙介绍相看。” 他的语气神态明明是晚辈的谦逊恭敬,可依旧让人感到淡淡威压,不敢同那双漆黑深沉的凤眸对视。 牟翠萍讪笑,“介绍就不用了,青川有个女同学,因为家里有些变故一直拖着没嫁人,前段时间两人好上了,也带回来给我们看过,挺般配的。” “两家商量着尽快把事办了,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就是……” “没啥,皎皎顾铮你们快吃,菜都冷了,别听你们舅妈念经。” 林正大出声打断,夹了一片肉给牟翠萍,“孩子们专门带的肉来都堵不住你的嘴!” 老夫老妻的,他不想在饭桌上吼她,话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牟翠萍脸色很不好看,夹起那片肉越过大半个桌子放到林杏花碗里。 “青川娶媳妇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哪里有心思吃肉,还是他大姑吃吧!” 这句话就是彻底挑明了。 林家只有一排五间土坯房,正中是堂屋,堂屋右边住着林家二老和林正大一家,左边是林光明一家和林杏花当姑娘时住的屋子。 头上另搭了个低矮屋子当厨房,屋后头对着鸡圈用木板隔出一个露天旱厕,下面就是粪池。 这种户型,在林家沟非常常见。 左边屋子自林杏花嫁出去后,便一直空闲着,没出池家那档子事前,家里一直是打算把它收拾出来给林青川当婚房的。 有这个作为过渡拖几年,家里也能攒点钱再修两间给另外几个孙子。 可在这个档口,只有一个女儿的林杏花离婚了,准备在娘家长住,这就起了冲突。 林杏花面露愧疚地放下碗,低头含胸,手指不安地扣着手掌心。 她真是个没用的人,婆家嫌弃,回娘家也过不好,还让女儿女婿知道了,这下恐怕又要给他们添麻烦。 村里人说得对,她活着就是个累赘,拖累娘家和女儿。 还有当年那件事,一直跟把匕首似的悬在头顶上。 要是她不在了,侄子就可以用她的那间屋娶媳妇,爹娘也不会再被人指指点点。 还有皎皎,她最重要的乖乖女儿,甩掉一个有污点的娘,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幸福。 第176章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有家 外公林洪啪地搁了筷子,面色沉下来,“老大媳妇没心思吃饭就下席,你不吃别个还要吃。” 牟翠萍打心底里敬畏自家公公,平时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今天不知怎么了,硬着头皮没走,还继续说道: “爹,娘,你们就忍心看青川娶不上媳妇,被人戳脊梁骨说是老光棍吗?” 林正大冒火了,呵斥道:“够了!不吃饭就给我回屋子待着去,上后院喂猪喂鸡也成,别跟外甥女婿面前丢人!” 外甥女带着肉和糕点回娘家看望,她却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家娘撵出门去! 而且外甥女婿也在,丢脸丢到亲家那边去了。 谁说乡下人不重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啊。 林正大压着火瞪了牟翠萍一眼,不分轻重的婆娘,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无非是觉得皎皎当不了家,想逼顾铮点头,把他大姐接去桃源村养! 可这让皎皎在婆家怎么做人?她会被婆家人看轻的! 牟翠萍一把年纪的人了,在饭桌上当着晚辈的面被吼,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喉咙哽咽,“大姐,能不能把屋子让出来给青川结婚,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杏花被逼问,表情慌乱难堪,“让,我肯定让,翠萍你别急。” 牟翠萍一听见这话,眼泪唰得流下来,“大姐,我也是没办法,你别怪我,唐家那边没房子不肯嫁啊……” “我今晚就搬出去,肯定不会耽误青川结婚。” 林杏花瞳孔有一瞬失去焦距,恍然又回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眉宇间隐隐带着释然。 池皎皎蹙眉,总觉得包子娘的话和反应有些不大对头,具体哪里说不上来,就是和她一惯的性子有些不相符。 心口没由来地浮起一阵悸动,有些发慌。 她握住林杏花的手,看向牟翠萍,“大舅妈,说来说去这里姓林,还轮不到你来撵林家的女儿。” “这里是表哥的家,同样也是我娘的家,她回来住,是外公外婆点头同意的,只要两老不开口,那间屋子就永远属于林杏花。” 什么女人出嫁后就没有家了,统统都是放屁。 牟翠萍被公婆冷淡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强撑底气道: “可自古都是儿子养老,女儿哪有资格分家产?让她住就不错了……” “我娘就有!” 池皎皎自然不稀罕这几间土坯房,盖十栋青砖大瓦房的钱她都有。 之所以出言相争,不过是不想包子娘犹如一条丧家犬般被撵出去。 大舅妈为了大表哥结婚朝大姑姐要房子,有错吗? 也许站在这个时代很多女人的立场上,是没有错的。 可池皎皎同样有她的立场。 人活一口气,包子娘被池家欺压数十年,这口气早就淡得要散了,要是回娘家还被赶出来,以她的性格,怕是会窝囊死。 作为女儿,池皎皎得帮她争这口气。 她看向林洪和王惠英,“外公外婆,那天晚上我和您二老说的话一直都作数。” 两老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惭愧,这事儿是他们没处理好,还要一个小姑娘来操心。 王惠英失望地看了眼牟翠萍,“你当最近村长和会计为啥子没来屋头催债?” “那是因为皎皎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家里欠队上的钱都还完了!那些钱买间屋子尽够了!” 牟翠萍的不满戛然而止,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这这,一百多块钱啊,居然都还完了? “皎皎还说只是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后头另有安排,但她会像两个舅舅那样给我们养老,舅舅出多少,她就出多少,只求一件事,让她娘在家里过得快乐顺心。” “翠萍啊,这样你还有什么说法,青川几个读书生病欠的钱都是皎皎出的,杏花也跟她两个兄弟一样给我们养老,那间屋子就是她的,你凭啥喊她让出来?” 王惠英这番话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了,思绪千回百转。 池皎皎一个姑娘家,竟然愿意为了她娘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而且是早在出嫁前就安排好了的。 她表哥青川还需要一家子为他的婚房发愁,她却已经反过来照料林杏花了。 林杏花看着只生了一个女儿,可这个女儿抵得上十个百个儿子啊。 感受到握着的手一瞬收紧还在微微发抖,池皎皎扭头看向林杏花。 “娘,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有家,而且林家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的不开心了咱再搬,没有人能指手画脚。” 林杏花捂着嘴哀声痛哭出来。 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有皎皎在的地方她就有家。 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儿,叫她怎么舍得抛下她? 牟翠萍自知理亏,耷拉着肩嗫嚅:“娘,您怎么不早说啊?” “青川的事才几天?要是他过了食品厂的招工,房子的事就解决了,是你打心眼里没把你大姐当一家人,才急吼吼地跳出来撵人。” 王惠英态度很冷淡。 要不是这一遭,那些话她不会全部说出来落人口舌的。 因为他们老两口从始自终都没想要外孙女的钱,那些钱就当欠着,攒够了就还给外孙女的。 池皎皎忽然抬眸,“表哥不在家是去参加食品厂招工了?” “对啊,算时间今天就能回……” 话还没说完,林青川就风尘仆仆地推开了院门,刚向众人望过来,就噗地喷出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地向前栽去。 为什么,他明明考了90分,却落选了,为什么? 第177章 钱好赚,真情难得 林正大和牟翠萍看见大儿子吐血晕倒,惊得脸色陡变,慌忙跑过去。 “青川醒醒!好好的咋突然吐血了?” “儿啊,你千万别吓娘啊,你出事娘也不活了……” 池皎皎蹲下身给林青川把脉检查,眉头微松。 “大表哥这是肝火犯胃,精神压力太大,被气狠了才导致吐血的。” 牟翠萍哭得满脸都是泪,看着池皎皎如同一根救命稻草。 “皎皎,你都当上赤脚医生了,一定有法子救你表哥是不是?” 想到饭桌上的龃龉,她急得扇了自己一巴掌。 “刚才都是舅妈不对,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 此刻的牟翠萍无比后悔,外甥女医术好,连残废都能治,要是因为自己干的蠢事惹外甥女生气,不给青川治病了,她就真成罪人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池皎皎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大舅和表哥表弟们对她和包子娘还是很不错的。 拦住牟翠萍还要继续扇的手,冷静道:“大舅,小舅,你们先把表哥抬进屋,娘,去把我给你的养身丸拿一颗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林杏花转身朝房里跑去。 其实林青川的情况并不很危急,甚至木系能量都用不上,扎几针再喝副汤药就能调理好,池皎皎让拿养身丸过来也是想借机会试验一下药效。 上次送药过来,包子娘得知里面加了人参,生怕浪费,拿到手后愣是一颗都没舍得吃,可把她气得不轻。 针灸膈俞、公孙、行间等穴位,没一会儿,林青川就悠悠转醒,林正大把人半抱坐起来,让他就着温水嚼服了一颗养身丸。 约莫十分钟后,池皎皎才问:“表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青川手放在上腹部按了按,那里似有若无被一股暖流包裹着,他惊讶道: “不疼了,胸口堵着的气好像也散了,皎皎,你捣鼓的是什么药丸子,怎么这么快见效?” “里面有野山参、三七和其他不下十种药材,见效快很正常。” 池皎皎手指搭在他腕间,心里对养身丸的急救效果有了预估。 普通药丸的疗效自然不会这么立竿见影,但养身丸里添加了灵泉,数倍激发药效和吸收速度,短能充当急救药物,长则可以补元养身。 大家长林洪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沉吟道: “我之前听村长说,保健站想买点三七还得专门批条子排队,每公斤均价能达到九十多块钱,大队账上紧张,只好跑到山里去挖,结果药没挖到,人还遭蛇咬了,野山参就更难得遇见。” 这话是说给大房听的。 外孙女眼都不眨拿出这么珍贵的药丸子救青川,老大媳妇还存着私心,看她一张脸往哪儿放? 林正大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庆幸道:“皎皎,今天多亏有你在才没出事,大舅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那药丸好多钱,大舅补给你,不能让你吃亏。” 说着就要找王惠英拿钱。 池皎皎笑着拉住他,“大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给钱就是把我当外人。” 舅妈们暂且不说,两个舅舅对包子娘还是很护着的,前头那些年不是没去池家给娘俩打抱不平,可包子娘把柄落在池二壮手上,只能帮池家说话,拿扫帚赶两个弟弟走。 两个舅舅因此吃了不少气,可他们没有怨怪,明知道给东西都会进池家人口袋,私底下还是时不时地补贴娘俩,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后面包子娘突发重病离世,他们打上池家讨公道,却被池兰香害得蹲了三年牢…… 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村,这份情谊显得格外珍贵。 所以池皎皎才会一回来就把林家欠大队的账全部结清,又怎么会收他药钱? 钱好赚,真情难得。 听到这话,牟翠萍脸上火辣辣的,磨蹭走到林杏花身边,拉起她的手。 “大姐,对不起,我也是急糊涂了,那些话你就当我在放屁,屋子、屋子我不要了,青川娶媳妇的事……” 她顿了顿,艰难道:“不行就再等等,早一年晚一年也差不到哪里去。” 林杏花愁眉不展,“那怎么行,唐家闺女人不错,和青川也相配,再耽搁唐家怕是要去相看别的后生了。” 牟翠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亮起来带着期盼看向林青川,“食品厂招工结果是不是出来了,咋样啊?” “大哥读的书不比城里人少,这回又有熟人帮忙牵线,肯定选上了!”林青江信心满满。 只要大哥被食品厂录取,那就是吃商品粮的正式工,还愁娶不到大嫂吗? 这年头谁家要是出一个正式工,那可是能养活全家人的。 小舅舅林光明也笑着点头,“昨天在大队部还说起过这事,大家都夸青川聪明能干,准没问题的。” “食品厂工资高还给分宿舍,这样青川和小唐的事也能有个着落了。” 屋子里众人目光都朝床上看去,除了池皎皎。 如果选上,大表哥就不会肝火大盛气急吐血了…… 林青川只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垂着头,声音苦涩,“没选上。” “怎么会?大哥你考了多少分?”林青江急道。 “九十分,喜报上没我的名字。” “你分数这么高,厂里为啥不要你?” 林青川摇摇头,眼睛发酸得想哭。 原来昨天上午考完了,林青川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介绍他去考试的熟人打听一番后也跟他通气儿,说是稳当了, 可没想到下午出名单,上面竟然没有他名字,想着自己一定是被不小心漏掉了,就拜托熟人帮忙去找厂领导打听情况,可在厂门口等到太阳落山,那个熟人都没回来。 池皎皎突然问了句,“你们这次负责招工的领导姓什么?” 林青川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回忆道:“是人事科的主任负责的,我听别人管他叫杨主任。” 池皎皎眼睛微眯,果然是他,池兰香的奸夫。 如此,表哥落选百分百藏有猫腻。 “表哥,你先平复一下情绪,去大队开好介绍信,明天再跟我去一趟县里,找食品厂的领导好生问问,九十分都不录取,总要给个说法!” “可那个熟人不见了,咱们连厂子都进不去,上哪儿找领导要说法?” 池皎皎笑了笑,“忘了你表妹前头十八年在哪儿长大的了?你的熟人不见了,我的熟人可多着呢。” 熟人不管用,就把那个做手脚的人拉下来。 第178章 计划盖房子 等池皎皎和林青川定好明天进趟县城的事,大家长林洪开口说话了: “趁着你们姐弟三个都在,我说一件事,不管食品厂那边结果咋样,他大姑的房子都拿出来给青川做婚房。” 林正大惊得鼓圆眼睛,“爹,你这话啥意思?你要赶大姐走……” 林洪板着脸瞪他一眼,“胡咧咧啥,听我把话讲完!” 他目光转向池皎皎,不自觉变得温和起来。 “你还给队里的那笔钱,外公又找村长要回来了,就当外公外婆找你借的,用那笔钱再挨着盖两间屋子,一间给你娘住,还有一间你和孙女婿回来的时候也能歇脚。” 池皎皎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提议:“既然要盖新房子,那就干脆多盖几间。” “弟弟妹妹们都大了,还和舅舅舅妈挤在一间屋子里到底不合适,而且青江再过两年也要说媳妇了,家里人口越来越多,现有的房子不够住。” 这是林洪和王惠英的心病,一直都想盖新房,想了好几年了,可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啊。 池皎皎看出老人的顾虑,“借一百是借,借五百也是借。” “我卖药方的钱一直没花,盖房子这边我先垫着,等啥时候攒够了再还,你们觉得怎么样?” 卖药方给县医院的事并没有瞒着林家,只是金额往小说了些,刚好卡在五百块,足够在林家沟盖几间好的瓦房了。 顾铮没有干涉,只道:“取我存折上的钱,你的钱自己留好傍身。” 然后,遭到了池皎皎的“无情”拒绝。 林正大不好意思地挠头,“皎皎,你太看得起大舅了,林家沟一个工分才四分五厘钱,刨去口粮,五百块我就是挣十年也难得挣到啊!” 池皎皎从院子角落的簸箕里挑出一株草药,“靠这个就能挣到。” 包子娘的房子她可以出钱盖,舅舅家的只能靠他们自己挣。 林正大不解,“这不就是杂草吗,你娘从后山采回来的,喂猪猪都不爱吃。” 池皎皎将他口中那所谓的“杂草”,递到众人跟前,“杂草?你们见过哪个杂草在外面能卖一块一斤的吗?” “一块一斤?” “这玩意儿这能卖钱!?” 众人瞳孔猛地放大,伸出手接过池皎皎手中的“杂草”细细看了起来,发现这东西真的就是往日里田里会长,但数量不是很多的杂草,之前可从没听说这东西还能卖钱啊! 池皎皎点头,“这是草药,镇上医院和政府部门负责收购,我和娘去卖过几回,现场账房就能领钱,不信你们问她。” 对上林家人惊讶的目光,林杏花小声道:“我跟你们说过这个能卖钱,是你们不信。” 只是她不如女儿认草药又多又准,进一趟山只能挖半背篓,其中还有不少是认错了的杂草,连续进山挖了两三天都没攒够卖一次的量。 林光明迅速算了个账,激动道: “要是咱们一天能挖一斤,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一天挖两斤,就是六十块钱,九个月就能把盖房子的钱挣回来!” 池皎皎莞尔,“除了这种草药,还有收购价更高的,到时候我给你们拿几株样本来,你们照着挖。” 她没有出言打击,一天挖一斤草药对于他们而言并不轻松,若是能进行人工种植就好了。 林家沟的土地状况并不太适合庄稼的生长,产出的粮食质量堪忧,数量也同样堪忧。 但换个赛道,种植草药就非常合适了。 要是能规划出专门的区域种植草药,她敢打包票,社员们的整体收入会再上一个台阶。 县城里好几个公社,收入排名前两个,一个是粮食产量大的,一个是专门种水果的,这两个公社的社员不愁吃不愁穿,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那么他们公社为什么就不能成为草药种植基地呢? 将来开放后,她是一定会走制药的路子的,明面上必须有药材供应商,与其找外人采购,不如把大后方变成原料供应地。 池皎皎心中渐渐有了一个雏形。 林洪考虑半晌,同意了池皎皎的提议,坚持立字据给她,还让林正大和林光明都签字按手印。 “先备料,趁着还没到秋收,喊上村里盖房子的老手和泥瓦匠来帮忙,要不了几天就能盖好,如果拖到秋收完,那就得到年底才能盖房了。” 池皎皎雷厉风行,“成,那我现在就回去拿钱,你们先商量商量盖房子的事。” 她骑上自行车往桃源村方向去,要不是怕顾铮回去提起这事会露馅,她直接从空间里拿钱就行,都不用跑这一趟。 半个多小时来回,池皎皎把四捆大团结交给外公。 盖房子最费时间的就是准备材料,很多人家都是一点点攒,几乎要攒个几年才能盖一间。 倘若有年轻人要盖房子,都要向大队提前申请,这样收庄稼的时候就会流秫秸麦草给他,如果有合适的树也会砍给他,当然这些都是要用工分和钱换的。 林家现在去申请盖房子已经太晚了,就算有材料也不会给他们。 顾铮没什么犹豫道:“我在大队申请的有现成的材料,回去跟村长叔说一声,先给你们用。” 林杏花见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心里有些不安稳,还是花了女婿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顾铮主动安慰,“夫妻一体,我的就是皎皎的,给您盖房子也是应该的。” 不是上门女婿,这样孝顺丈母娘的自然少找。 可老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我愿意,顾铮自己愿意,谁也管不着。 第179章 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 众人有商有量,很快就拿了个章程出来。 其实在林杏花的户口重新落回到林家沟后,村里就准备给她分一块宅基地。 考虑她情况特殊,就划在林家旁边的空地上,不大,约莫六分地,换算下来也就四百个平方。 池皎皎得知有宅基地后,当即决定把房子从挨着林家建,挪到旁边的空地上。 这样盖的房子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们母女俩了。 既方便互相照应,也免去林杏花整日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寄人篱下”,给两个弟弟添了麻烦。 四百平在乡下不算大,但盖上几间房再圈个小院子,养养鸡种种菜也够用了。 池皎皎对林家沟没什么归属感,桃源村也是一样,她所计划的是将来在喜欢的城市都置办上房产,这样走哪儿都有地方住,但包子娘不同,她的血缘至亲都在林家沟,这里就是她的根。 所以池皎皎还是拉着顾铮去仔细丈量了宅基地,画了个设计草图,尽量把娘俩第一个小家修建得体面舒适。 林正大和林光明的要求则更接地气一点,把老屋的墙面和顶修整修整不漏雨就成,钱省下来扩建几间新房给孩子们住。 事项繁多,赶早不赶晚,匆匆刨了几口饭后,林洪就带着两个儿子出了门。 林青江对马上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格外激动,恨不得立马背上背篓进山。 “可是我们还要上工,哪儿有时间去山上挖草药?”林青川蹙眉,他年长,顾虑也更多。 林青江咧着嘴笑,“大姑进山不也没耽搁上工,咱们就早点起晚点睡,地里的活干快点呗。” “这样会很辛苦,每天也挖不了几个小时,但好在家里人多,每个人挖一点,也能积少成多。” “我不怕辛苦,只要能挣钱,就算睡在山里我都乐意!” 池皎皎若有所思地看着两兄弟,林青川读过书沉稳踏实,林青江年轻有干劲不怕吃苦,两人性格互补,不失为一对好搭档。 “表姐,趁现在还没上工,你教我们认认草药呗!” “好,世间无杂草,认识全是宝,我先给你们说几种初秋常见的,你们进山就先挖这些,等回头再给你们带本图样来……” 年轻人记性好,又常在山里跑,对很多草药都是只见过长相,不了解药用价值,经过池皎皎一番细致讲解后,他们很快就记住了防风、半夏、柴胡等几种药材,摩拳擦掌,准备下工后进山大干一场呢。 池皎皎讲得口干舌燥,正想找水喝,一个搪瓷缸子就递了过来,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儿。 “我想喝凉的。” “你晚上睡觉手脚冰凉,我问了胡叔,他说要多喝热的。” 见池皎皎眉头不乐意地拧起,顾铮口吻像极了操心的老父亲。 “喝吧,用井水湃了会,已经不烫了。” 池皎皎无奈接过杯子,这被人管着的滋味,咋那么像孙悟空遇上唐僧呢? 转念一想,闷葫芦可不就是她的唐僧肉嘛,还是吃一口就涨能量的那种。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池皎皎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在顾铮唇上亲了一口,轻声道: “你支持我给我娘盖房子,我很开心,这是谢礼。” 顾铮耳根子爆红,这可是在丈母娘家,要是被看到影响多不好,可有过前车之鉴,他现在不敢轻易对小媳妇说注意影响这类话。 越说,她就越来劲。 他条件反射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方才松了口气,然后不甚熟练地摸了下池皎皎的长发,“你我是夫妻,不用说谢谢。” 池皎皎拖长语调哦了一声,笑吟吟的眸子盯着他,“不说谢谢,那谢礼还要不要?” 顾铮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那抹红唇,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池皎皎明明听懂了,却故意道:“行吧,不说话就是不要,那你还给我!” 说完她仰起脸,眼睛闭着,嘴微微撅起。 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顾铮发现小媳妇好像又变好看了,皮肤水嘟嘟的,白里透粉,浓密睫毛遮住灵动的眼眸,小巧挺翘的鼻子下唇瓣花骨朵般红润柔软。 就像一颗等待采撷的水蜜桃,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好想咬一口。 顾铮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心脏怦怦直跳。 他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 “皎皎,把这个给你婆婆带去,我挂你自行车把手上了啊。” 林杏花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隐隐透出一股腥膻味。 顾铮迅速直起身子往后退,眼睛看向别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训练场上的士兵。 池皎皎:…… 她无奈笑了笑,扭头看向林杏花,“娘,您找村民换的什么,好像有点味儿啊?” 林杏花没好意思说具体是什么,只道:“就上回那个,你婆婆托我给她收的,天气热放不住,你们赶紧回吧。” 顾铮看过去一眼,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过来。 害他晚上烈火焚身的补汤,就是这玩意儿熬的吧? “顾铮,你在院子里等我一会,我跟我娘说点事。” 池皎皎将林杏花拉进房间。 徒留顾铮对着自行车把手上挂着的东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所以小媳妇知道这东西的功效吗? 他到底该怎么证明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喝补汤? 屋内—— “皎皎,什么事啊还要关上门说?” 林杏花问道,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池皎皎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我不是池二壮的亲生女儿,他亲口和柳寡妇说的,被我偷听到了。” 林杏花脸色大变,身体如同受到电击般剧烈颤抖,眼里藏不住的慌乱惊惧。 她嘴唇开合,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听错了,你就是你爹的亲生女儿。” “都怪卫生院的医生马虎大意,把你和巧玲抱错了,但巧玲身上有胎记,孟家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没得错,巧玲是孟家的女儿,你是我们的女儿。” 像是庆幸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说辞岔开话题,她嘴角生硬地扯出一抹笑。 “你瘦下来了之后,走出去别个都说你和我长得像,咋可能不是我亲生的?” 林杏花看着池皎皎的脸,眼神却像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仅有一面之缘,却毁了她的一生的人。 像,太像了。 皎皎的眉眼和那个人真的太像了。 第180章 身世谜团 “娘,您就别瞒着我了成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有把柄落在池家手上?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池皎皎伸手握住林杏花的肩膀,语气恳切。 “因为冯家寨的事,池二壮和赵娟已经被抓进了公安局,拐卖事实成立,少不得判他们个三年两年,这仇结得死死的。” “他们出来绝对会利用把柄进行报复,只有您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我才能提前想法子应对。” 当年之事俨然已经成了一块陷在包子娘心底的烂肉,溃烂化脓,必须尽快挖出来。 不然以包子娘的性格,迟早被那个把柄逼上绝路。 林杏花犹豫了好一会,才嗫嚅地回忆起当年那场噩梦。 “……就是这样,没出两个月娘就怀了你,你爹当时不在家,是娘对不住他。” 农村夜里都是不点灯的,屋里黑漆漆一片,等她反应过来本该借宿在东厢的陌生男人躺在了她的床上时,已经来不及了。 池皎皎心底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包子娘果然是受了欺负才怀上原主的。 “事发后池家没有报公安吗?” 林杏花摇头,嗓音都透着苦涩,“你爹护着我,不准你奶奶去报案,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娘活不下去的……” 那个年代被流氓玷污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 与此同时,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池老太直接参与了拐卖,县公安局批评教育一番后将人放了回来。 池二壮和赵娟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冯屠夫一家的供述足以给他们定罪。 池老太心急火燎地赶回桃源村搬救兵。 “老头子,完了,老二和老大媳妇彻底完了,县里下个月就要给他们挂牌子送去开公审大会了!” “我听人说搞不好要吃花生米,你快想办法救人啊!” 赵娟死了就死了,老二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池老头阴沉着脸,“县里只有首都那边的人说得上话,把兰香丫头喊进来,她明天要进县城,让她寄封信给那边,就说林杏花当年生了个女儿……” 翌日,池兰香前脚出桃源村,池皎皎后脚就从黑蛋那里听到了消息,也骑着自行车去林家沟载上林青川,赶往县城。 到了县城大街上,池皎皎不远不近地跟在池兰香身后,却看到她拿着一封信急匆匆走进邮局,没多久又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喜色几乎要凝成实质。 笑成那副模样,活像下一秒就要野鸡变成金凤凰飞出小山村似的。 池兰香给谁寄信? 池皎皎心底冒出疑问,她让林青川先去食品厂附近等着,自己则推着自行车往邮局去。 邮局里寄东西的人不多,邮局门口却围着一堆大爷大叔。 路过的时候,她顺带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互相淘换邮票。 现在集邮的人还很少,都是爱好使然,还得有优渥的经济条件作为支撑。 一直要等到开放的春风吹来,猴票、鼠票的陆续发行,全国性的集邮热才会到来。 邮票这东西,池皎皎了解不多。 可有一张邮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就是某次春季拍卖会上,拍出了一千三百多万天价的全国山河一片红。 走进邮局的池皎皎并没有发现,角落里一个大爷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犹豫了会又移开了。 大爷头发花白,扣子扣到领口,东张西望后,看准一个手提皮包的男人迎了上去。 他将男人拉到路口拐角,从衣服里掏出个东西来。 “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了好些年才攒到的,要不是小孙子住院急用钱,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男人翻看集邮册,嫌弃地摇摇头,“你这上面的,像这个石油工业和自由日的我都有……” “后面还有呢,你再看看,只要这个数。” 大爷冲他比出一只手。 “你这要价可不低啊,我估摸着你是卖不出去了,不如就换给我吧。” “不买算了,把集邮册还给我。” 大爷伸手去拿,男人却紧紧拽着不松手。 …… 大厅窗口里坐着一位梳麻花辫的女干事,正在粘邮票。 池皎皎上前,不动神色地打量,“同志,我想寄封信,麻烦你帮我拿个信封和邮票。” 女干事放下手里的活计,“有好几种邮票呢,你要哪种?” 池皎皎笑吟吟地指着她手边的信封,“我看那个邮票挺漂亮的,能给我瞅一眼吗?” 女干事把信封往窗口推了推,“你是第一次寄信吧?邮票可不能光选漂亮的,本埠邮寄4分,外埠8分,像这封寄到首都去的就是8分的。” 池皎皎视线落在信封上的收信地址—— 首都东城区帽儿胡同。 她状似不经意道:“咦,这封信地址是不是写错了,怎么没写门牌号,这样寄出去不会收不到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女干事撇嘴,“我刚才也好奇呢,寄信的那位同志却说帽儿胡同那边专门有人收信,叫我别多管闲事。” “哎,你看好没,还寄不寄信了?” “寄啊,就要跟这一样的邮票……哎,我信呢?完了,我信放桌上忘拿了!” 池皎皎翻完挎包,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女干事无趣摆手,“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拿,动作快点,别老卡在我下班的时候才过来啊。” 目的达到,池皎皎随口应和两句,走出了邮局。 一出来便看见路边歪坐着一个老大爷,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册子,册子被撕烂了,里面有几张邮票掉了出来。 其中有一张红色的闯入视线,池皎皎瞳孔微缩,那是……山河一片红! “那个同志太过分了,老陈不愿意换,他也不能明抢啊!” “老陈以前多宝贝他那集邮册啊,要不是为了给孙子凑药费,也不会拿出来换钱……” 刚刚聚在门口淘换邮票的大爷大叔们议论纷纷。 老大爷将邮票重新夹回册子里,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他已经在邮局门口守了好几天了,没有人愿意买他的邮票,现在集邮册被扯成了两半,怕是更不好卖了。 叹息之际,池皎皎走了过来,“大爷,家里长辈喜欢收集邮票,您手里的可以换吗?” 第181章 美梦成真捡大漏,又得招工黑幕! 姓陈的老大爷抱着集邮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小姑娘,我这邮票能换,但只能用钱换。” “可以。” 两人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交易。 好不容易才等到买主的老陈很是激动,摊开册子道: “这些邮票我集了很久了,像56年的放光芒、68年的黑题词这些都有,如果你想要,给、给30块钱就成!” 报完价老陈就后悔了。 不是后悔价格报低了,而是报高了,他生怕池皎皎嫌贵不买。 最开始的几天他心高气傲要价50,有人砍到35,被他给拒绝了,结果后面一直都没卖出去,这次他宁愿降点价,也不想再耽搁了。 可说到底,邮票不能吃也不能喝,一般人除了寄信,谁舍得拿一个月工资买这玩意儿啊? 他也是从食品厂车间退下来,给厂子看大门,每个月手里才能有点闲钱拿来玩邮票的,为此没少被他家的老婆子揪着耳朵骂。 前几天小孙子跟他出来淘换邮票,结果不小心摔了,脑门上磕出一大条血口子,送到医院手术还差不少药费。 老陈自责得不行,赶忙把集邮册拿出来换钱,可连续蹲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买主,再不交钱小孙子的药就续不上,急得他嘴上都长火疖子了。 池皎皎视线在一片红色的邮票上划过,心咚咚直跳。 邮票是横版的,上面工农兵手持语录,背景中革命委员会的红旗汇成红色海洋,工农兵群众热烈欢呼,上方则是绘制了华国地图,地图上除台省外,全部绘成大红色,且印有“全国山河一片红”几个金字。 这是大一片红! 拍出一千三百多万天价的,正是它! 相较于开售后又回收的小片红,大一片红因为地图印得不准确,发现后直接内部销毁了,后世曾统计流到市场上不超过十枚。 因为数量稀少又特别有纪念意义,属于集邮界中国宝级的珍邮,名列世界珍邮之列,起拍价就高达九百万,最终被一位艺术品收藏爱好者收入囊中,刷新单枚邮票拍卖新纪录。 那会儿末世还没来,池皎皎也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干饭人,上班摸鱼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了拍卖会的新闻,看到一张小小的邮票竟然卖出一千多万天价,当场破防。 (?﹏?) 艹,世界上这么多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受了刺激,她那个下午都没咋好好上班,光查资料了解那张天价邮票去了,然后连着做了好几天捡邮票暴富的美梦。 事实证明,做美梦有一天真的会成真! 老天她亲大爷,送她回来圆梦来了! 池皎皎内心的小人已经激动得仰天长笑了,脸上却一派冷静。 老陈见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心里着急,咬牙道:“20块钱也行!” 他直接给打了个骨折。 “这价格是有点高,但老头子我真是没办法了,医院里急用钱,小姑娘你就当帮个忙。” “而且这些邮票跟邮局里那些三分四分的不一样,有些还是我托熟人收来的,很有纪念意义……” 池皎皎想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议论,痛快点出三张大团结递给老大爷,笑道: “您这本集邮册很有收藏价值,我家长辈看到了肯定喜欢,冲这个它就值得起30块钱。” 过几年开放春风一吹,册子里的邮票就会身价大涨,她算是占大便宜了,这会儿又何苦压榨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为了孙子,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邮票,挺不容易的。 老陈眼眶发热,脸上的皱纹终于松开了些,“小姑娘,你是大好人呐,解了老头子我的燃眉之急!” 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居然对集邮有研究。 她对这些邮票价值的认同和夸赞,真真是说到老陈心里去了,颇有种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捡大漏的池皎皎摸了摸鼻子,大爷夸错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而是能把人折磨得抓心挠肝的小坏蛋,昨晚顾营长咬着她的耳朵亲口说的。 钱货两讫。 拐角一个大娘脚步生风地走过来,抬手揪住老陈的耳朵。 “让你找厂子支点工资交住院费,你咋又不要脸跑邮局来了?” “哎哟,有钱了有钱了,老婆子你轻点揪!” 老陈好脾气地双手捧着钱上交。 大娘惊讶道:“你哪儿来的钱?不是说财务科新来的小杨不待见你,不肯批吗?” 老陈揉着耳朵,老实回答,“我把集邮册卖了。” 大娘表情顿住,心里的火一下就熄了,“你……” 老陈洒脱地摆摆手,“没卖亏,赶紧拿钱去医院把费交了,我还得赶回去厂里上班。” 另一边池皎皎把集邮册装进挎包,因为这条街上人多就推着自行车往食品厂方向走,却敏锐的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后猛地转身。 “大爷怎么是你?” 池皎皎眸子微眯,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这人是专门用集邮册骗钱的? 老陈笑容和善,“小姑娘你是不是也去食品厂,咱们顺路!” 见他眼神清正不似作伪,池皎皎这才打消了怀疑,换上笑脸,“嗯,我去食品厂打听点事。” 老陈一听乐了,“啥事儿啊?说不定老头子我能帮上忙呢,我之前就在食品厂车间里干,退下来看大门好多年了,厂子里全是熟人!” 别看门卫手里的权力有点小,但实际是很实惠的,比方进出厂里的车辆、人员登记,他不放行就甭想进去。 还有那些打听消息的,搞对象托他帮忙带东西进厂的,多少都会给点小恩惠搞好关系。 所以老陈当门卫的小日子,还是过得很舒坦滋润的,不然也没那么多闲钱去集邮。 但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比如最近厂子招工,人事科杨主任收贿赂改考试成绩,还把自个儿弟弟强塞进了财务科,好死不死的,被他给撞破了。 那个杨主任来头可不小,准确来说是倒插门插得好。 他爱人前不久刚升肉联厂采购部的副主任,大舅子是省轧钢厂的干部,丈母娘在妇联工作,岳父在革委会管事,家里一连串的干部,在南阳县城很有实力。 老陈是个耿直善良的,想替那些被黑幕挤下去的考生打抱不平,却被杨主任联合财务科主任弹压,预支一个月工资都不给批,还处处挑刺儿,想把他从厂里开除。 听到大爷的话,池皎皎眼神亮起来,这也太巧了,简直是一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啊。 她跑进供销社买了两个黄桃罐头塞给老陈,拉近关系以便更好的打听内幕消息。 “这这这,这哪儿成啊?” 老陈无功不受禄,连连推拒。 池皎皎笑眯眯的,按下他的手,“您孙子不是住院了吗,拿回去给他甜甜嘴,小孩子最喜欢吃这些了,心情一好病都能好得快些。” 老陈也是个人精,猜到她想问的事不简单,推拒一番后把东西收下了,“行,那咱们边走边说。” “我想跟您打听食品厂招工的事儿,我表哥考了九十分,按理说分数算高的,可录取名单上却没他的名字,托人找领导问原因也不见人影,他心里怄气,昨天回去都吐血了,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老陈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表哥是不是在厂子外头等到天黑,林家沟来的那个?” 第182章 搞事搞事! 见池皎皎点头,老陈重重叹了口气。 “原来那个可怜后生是你表哥啊,你表哥争气,那么多人他考了第一名。” “他的分数太高本来是不好顶替的,可人事科的杨主任有背景,不知跟谁通了气,居然想法子把名额给卡下来了,然后把他分数垫底儿的弟弟杨小年给塞进了财务科!” 反正孙子的药费已经筹到了,老陈也不怕丢工作,在正义感的驱使下,把杨主任干的好事全都抖露给了池皎皎。 这可是县城的正式工啊,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命运的转折。 那些龟孙子,为了一点钱偷换了别人的人生! “只是光凭我一个看大门的,说话没分量,厂子领导恐怕不会理。” 池皎皎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事好办,看热闹不怕事大,洗萝卜不嫌泥多,既然领导觉得咱们人微言轻,那就给他们整个大的!” “你是想?”老陈撸起袖子,有些激动,“你说,老头子我完全配合你,与其等姓杨的把我开除了,不如我背后阴他一榔头!” 没想到小姑娘长得这么乖,肚里憋着“坏”呢,真是好样的! 池皎皎抿唇甜甜一笑,“瞧您说的,这可不是什么阴招,咱们这是为厂子肃清害虫,是为人民办好事。” “好事就得大家一起参与,您负责人员进出登记,应该有那天参加招工的考生信息和住址吧,被挤掉名额的又不止我表哥一个,想来其他人肯定也很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商量好后,老陈和池皎皎装作不认识分开走,先一步回了食品厂门卫处。 片刻,一个纸团从门卫处的窗户悄悄扔了出来。 不远不近的,落在池皎皎脚边。 池皎皎捡起纸团展开,一目十行,将上面的人名信息全都记了下来,然后对照宣传栏贴出来的录取名单,勾了十几个没被选上又家住县城的人,递给身边的林青川。 “表哥,你对照名单,去给他们每个人传消息,就说他们本来是可以进食品厂当正式工的,但人事科的杨主任和财务科的金主任背地里收受贿赂,篡改考试成绩,严重违法乱纪,必须给所有考生一个说法!” “让他们集中一个时间,直接来厂门口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必须把厂长闹出来,咬死了公开查卷子!” 她还从陈大爷那里了解到,最近街道在组织新一批知青下乡,县城没工作的青年都得下乡插队,怨声载道,这才助长了行贿受贿的歪风邪气。 如此一来,那些认真复习参加招工考试的青年只会更加群情激奋。 工作被挤掉了,他们就得下乡,所以谁来也不好使,闹定了! 林青川之前经历过几场红袖章混乱,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所以突然听到池皎皎要策划一场大闹事,被吓得不轻,犹豫道: “闹起来对厂子影响不好,这法子是不是太激进了?” 同时,他也担心表妹为了给他讨公道牵扯进来,传出去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可他不知道表妹已经换了芯子,是个无理都要占三分的人,得理就更不可能饶人。 池皎皎轻挑眉梢,眼神一闪而过锐利锋芒。 “难道任由一群蛀虫在里面腐化侵蚀,就对厂子好了吗?杨主任、金主任挤占你们名额的时候可没有替你们考虑,不一次性闹个大的,这件事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该闹的时候就得闹,你装斯文礼貌,别人只会以为你软柿子好欺负,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 “当然,是拼一把抢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还是窝囊回林家沟种地,选择权在你手上。” 她沉静的目光落在林青川脸上,心中暗自思量。 如果表哥连自己的正当权益都不敢争取,那她就需要重新考虑后面草药种植的计划了,是亲戚固然放心,但如果胆量性子不合适,还是得再另外物色人选。 好在林青川没有让她失望,只花几秒钟功夫便想好了,眉目坚定地道: “皎皎,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已经帮到这种程度,我要是退缩就真成个窝囊废了,你先找地方休息,我这就去联系名单上的人。” 说完他就朝名单上离得最近的一个地址跑去,人都是从众的,如果他能说服几个考生和他一起联络,起事的成功率和效果都会大大提升。 林青川走后,池皎皎也没时间歇着,她打算去城西池兰香和杨主任偷情的小院子查探一番。 可还没离开厂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叫住了。 “皎皎?你是池皎皎?” 只见黎芳拎着黑色皮包从远处跑过来,笑容热情洋溢,“皎皎!我是你黎芳姐啊!” 她一把将池皎皎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哈哈哈我的好妹子哟,你咋瘦成这样了,刚刚我站在那儿看了老半天,都不敢过来认!” 池皎皎拍了拍她的背,艰难道:“黎芳姐……松点,喘不过气了……” 这种力度,太热情了,她还只在顾营长那里感受过。 第183章 好嫩好软,滑溜溜的 只见黎芳爽朗一笑,松开池皎皎,换成拉她的手。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我昨儿下午才出差回来,今天出门就遇到你,你说咱们姐俩是不是特有缘?” 看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开心,池皎皎脸上也漾起笑容。 “我上月月底来过一趟县城,有事耽搁了就没去肉联厂找你,你脚上扭伤好全乎了吗?” 黎芳见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心中感动不已,原地转了个圈给她看,“你给我针灸完没几天就好了,膏药都没贴。” “多亏有你我才能及时赶到曲水县阻止同事签下那批病猪,给肉联厂挽回了一大笔损失,妹子啊,你真是姐的小福星!” 黎芳眉开眼笑,双手捧住池皎皎的脸蛋,亲昵地揉了揉。 然后就被手下的触感震惊到了。 好嫩好软,滑溜溜的。 “你这皮肤怎么保养得这么好,上个月还疤疤癞癞的,现在摸起来却跟水豆腐似的,用的哪种搽脸油?我同事往脸上抹十瓶雅霜都没这效果!” 她又捏又揉,爱不释手,还真像是在吃池皎皎的豆腐。 听到这话,池皎皎忽地想起药庐传承下来的医书上记录了不少美白养颜的方子,内服外用都有,完全可以借鉴过来做药妆啊! 爱美是人的天性,尤其女人。 哪怕是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她们也没放弃对美的追求,并且随着社会发展,女性意识觉醒解放,她们会越来越懂得善待自己,取悦自己。 用护肤品,化各式各样的妆,穿漂亮衣服……不是为了给男人们看,而是图自己开心享受! 池皎皎想到后世美妆行业的空前盛况,做药妆的念头更强烈了。 现在进入就是蓝海中的蓝海,说不定日后还能发展出强壮有力的本土品牌,和那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海外品牌打擂台呢。 “黎芳姐,我用的自己做的搽脸油,加药材调配的,等过几天我给你拿两罐来试试。” 黎芳眼睛亮起来,一看就是心动了,嘴上却客气,“那怎么好意思?” 池皎皎便把上次在黑市遇到纠察的事跟她提了一嘴,俏皮道: “我拿你和干爹的名号出来压人,狐假虎威总得进贡点东西不是?” “在南阳县城随便你用!”黎芳霸气挥手,“我再带你上我爸妈工作单位认认门,混个脸熟,看以后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你?” 黎芳只有一个哥哥,长年在省城工作,她自己也是个视工作如命的女强人,难得有闲暇时间还要照料小家庭,为数不多的几个手帕交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走散了。 池皎皎这个半路认下的妹子,于她有恩,性格又对胃口,她是真心稀罕啊。 “好,那你也别跟我客气。”池皎皎笑眼弯弯。 黎芳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道:“妹子,不瞒你说,姐最近其实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姐夫说我长皱纹了,皮肤糙得摸着都硌手,脸色还发黄,那事上都不咋积极了……” 她年纪本来就比她男人杨伟大两岁,再加上工作忙碌经常出差、熬夜没时间打理,脸上皮肤粗糙暗沉还长了好多斑点,她男人好面子,平时在外面都不愿跟她站在一起。 池皎皎笑容微顿,眼底划过一缕暗光,随即恢复如常,半开玩笑道: “大老爷们谁关心脸上长不长皱纹,皮肤好不好啊?姐夫说得这么具体……怕不是拿你跟哪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比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一个男人开始嫌弃家里的饭菜不好吃,那多半是在外头吃屎了。 池兰香虽是乡下姑娘,但之前家里有林杏花和孟巧玲两个老黄牛伺候,她连洗澡水都不用自己倒,过得堪比地主家小姐,一身皮肉不比城里姑娘差,再加上只有十九岁,对杨伟这种狗男人来说很有吸引力。 黎芳没听出池皎皎玩笑话里的认真,笑着嗔她一眼,“去你的,你姐夫才不是那样的人!” 黎家和杨家是邻居,黎芳和杨伟从小一块长大,正经的青梅竹马。 后来杨家出事败落,黎家却在黎父黎母的用心经营下蒸蒸日上,他们可怜杨家兄弟小小年纪没了爸妈,主动出钱抚养他们,两家人关系愈发亲密,杨伟和黎芳长大后便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在黎芳心里,她和杨伟不只是爱人,更是亲人。 所以池皎皎打趣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池皎皎看着被狗男人蒙在鼓里还一脸幸福的黎芳,心情很是复杂。 好女人,不应该被狗男人耽误。 “阿芳,这位是你朋友?” 说曹操,曹操到。 杨伟推着自行车从食品厂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两人五官长得很相似。 池皎皎几乎一眼便确定青年是杨伟的弟弟杨小年,就是他,挤占了林青川的正式工名额。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黎芳的声音,“杨伟,小年,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我认的妹子,叫……” “顾娇。” 池皎皎先一步回答,对上表情疑问的黎芳,大方解释道:“我爹娘离婚,我改了姓。” 这一趟进城就是冲着解决杨伟和池兰香的,杨伟明显不认识自己,池、林两个姓氏有些敏感,未免打草惊蛇,就暂时借用一下顾营长的姓吧。 这年头离婚的屈指可数,还是在乡下,黎芳很惊讶,但也没有往下问。 “皎皎,我小叔子招工进了食品厂财务科,我今天过来就是喊他去国营饭店吃饭庆祝的,你也一起吧?” 皎皎,娇娇,念快了区别并不大,杨伟和杨小年没有任何怀疑。 池皎皎笑眯眯点头,语气透着崇拜,“食品厂招工都是百里挑一,小杨同志能进到财务科这么重要的部门,考试分数一定很高吧?” 杨小年目光落在女孩姣好的脸蛋上,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他边抖腿边说道:“也没多高,超常发挥考了第一名!” 第184章 要的就是这股爽快劲儿 “第一名?”黎芳有些不可置信。 小叔子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学校考试排名垫底的主儿,昨天下午出差回来听说他被食品厂录取,她还以为是擦着分数线通过,没想到居然是第一名? 嗅出点不对劲来,黎芳眼神狐疑。 “财务科历年来都是最抢手的岗位,报的人多竞争大,小年能考第一名,杨伟你是不是给他透题作弊了?” 亲戚归亲戚,招工这种事必须绝对的公平公正,这是原则底线。 杨伟佯怒,“阿芳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吗?” 说完没好气地拍了杨小年一巴掌,心中暗骂他没脑子嘴还快,差点露馅。 “别听他瞎吹,因为大家都觉得财务科难考竞争大,就都不来报名,导致考试的人特别少。 考第一名的是个乡下小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急用钱,想托人把工作卖了,工会和厂委商量买工作的不能算在考试排名里,小年就顶上来了。” 杨伟眼神警告杨小年不要乱说,林青川虽然被打发走了,可看门老陈还没找到借口开除,这事还没完全稳当。 杨小年双手插在裤兜,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他大嫂的爸可是革委会二把手,全县有几个人敢得罪黎家?一个乡下泥腿子拿什么跟他争啊! 顶替他的名额怎么了,那分明是瞧得起他! 黎芳这才点点头,每个厂子招工内部会有一定章程,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池皎皎突然插话进来,笑不达眼底,“杨主任,能麻烦你帮我和那个第一名牵个线吗?我正想买个食品厂的工作,价格一切好商量。” 原来姓杨的打的是欺上瞒下的主意啊,那表哥的事就更好处理了。 杨伟并未把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当回事,随口敷衍道: “都是几天前的事了,我忙部门工作也没时间关注,回头我帮你问问。” “不是说要上国营饭店吃饭吗,这都快中午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吃完我下午还有工作。” 黎芳蹙眉,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今天下午请假回去陪豆豆去人民公园玩,怎么又变卦?” 被自己婆娘当中质问,杨伟脸色有一瞬不自然,压下去,赔笑讨好道: “我也没办法啊,厂子里突然通知,实在是推不掉,等我忙完了肯定立马赶回去陪你们母子俩。” 城西院子里有小妖精等着他呢,他才懒得去陪像条死鱼一样的黄脸婆和调皮捣蛋的小孩。 “每次都这样,你比爸妈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厂长。” “我努力工作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儿子享福啊?你陪儿子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不用心疼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男人看似在哄,实则眼底装满了不耐烦。 池皎皎瞧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什么突然有工作,她看是突然有炮要约吧。 池兰香在桃源村日子难捱,今天好不容易进一趟县城,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私通顺便告状的机会? 同样,池皎皎也不会放过这个一窝端的好机会。 四人一行来到国营饭店。 处于夏秋换季时期,气候干燥,健脾养胃的汤汤水水不少,国营饭店供应了一道玉米山药排骨汤,玉米和山药炖得软软糯糯,排骨新鲜有嚼劲,再喝上一口热汤,真是顶级的享受。 杨伟一上来就想点这道菜,黎芳却顾着池皎皎,问她想吃什么。 池皎皎腼腆地笑了笑,“我吃山药浑身起红疹还拉肚子,不过你们点吧,我不吃就行了。” “那怎么成,你远到是客,肯定照你的口味来!” 最后在池皎皎明里暗里地引导下点了一桌子重口味的菜,吃的时候只觉得开胃下饭,等吃完就要找水喝的那种。 可等菜上齐开吃,池皎皎手边用来装水的茶壶不知怎地被打翻了,水全部洒在地上。 正饭点呢,这不添乱吗? 营业员骂骂咧咧地过来收拾,直到他们饭菜全部吃完,都没有再上一壶茶水过来。 几人走出国营饭店,吃完又咸又辣的东西直想喝水。 池皎皎快步走到街对面卖冰棍的摊子上买了四瓶汽水,撬开铁皮盖子,手在其中一个瓶口上抚过。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落了进去,然后随着走动被晃荡均匀。 “怪我点了那么多辣菜,快,喝瓶汽水解解渴!” 口干舌燥的时候谁能拒绝得了一瓶冒着凉气儿的橘子汽水? 杨伟毫不设防地接过,仰头就往喉咙里灌,“咕咚咕咚”一瓶加料的橘子汽水转瞬就下了肚。 池皎皎唇角轻勾,好啊,要的就是这股爽快劲儿。 汽水里加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搜刮池家时,从池兰香抽屉里找到的用了一半的兽用催*情*药。 穿来时原主和顾铮中的就是这玩意儿,今天悉数还给池兰香和她的奸夫,也算达成一个闭环。 喝完橘子汽水,黎芳邀请池皎皎去家里玩,池皎皎借口有事回到食品厂。 一到大门口,就看见才进厂没多久的杨伟骑着自行车往城西方向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参加了招工的考生们从四面八方朝食品厂涌了过来,甚至还有人举着牌子喊口号: 【食品厂黑幕,还我工作!】 【第一榜上无名,垫底成正式工?】 【公开查卷,谁拒绝谁有鬼!】 …… 池皎皎收起惊讶的下巴,暗暗朝林青川比了个大拇指。 这动员和号召能力,不去干“传销”可惜了。 她顺势藏进人群里带头大喊,“食品厂领导受贿造假!录取名单有问题!请厂长出来公开查卷!” 林青川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捡起石头就往宣传栏上扔,身边的人有样学样。 “厂领导收钱篡改考生成绩,不公平!我们要求查卷子!” 这动静直接把厂长、工会的、厂委、保卫科的全部炸出来了。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这次招工成功录取的六个人,杨小年赫然在列。 看到池皎皎和林青川站在一起时,他人都傻了。 等反应过来,扭头就想跑。 第185章 底裤都给扒掉了 在杨小年看来,林青川就是个乡下泥腿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随随便便就能打发。 完全没想到他穷酸皮相下藏着这么一副硬骨头,居然敢和考生联合起来闹事,还把厂长和工会的人都惊动了! 之前吹嘘的有多得意,杨小年这会儿就有多心虚,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大哥杨伟来摆平麻烦。 他大哥这么年轻就当上人事科的主任,全是靠的黎家撑腰,有这层关系在,哪怕厂长知道他们动了手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罪黎家,还是得罪一个乡下人,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池皎皎眼睛微眯,捡起一块石头掷出去,啪地砸中杨小年腿弯的麻筋,后者哎唷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闹哄哄的厂区院坝一下子安静下来,池皎皎先声夺人,“就是这个男的,大家伙儿别让他逃了!” “之前在厂门口,我亲耳听到他炫耀在招工考试中顶替了第一名的岗位,他亲哥是人事劳资科的杨伟杨主任,兄弟俩阳奉阴违,把真正的第一名给刷掉了!” “大家的成绩也是被他们篡改的,谁给杨主任塞钱谁就可以进食品厂工作!” “如今我们闹着要查卷,他却想偷跑,不是心虚是什么?” 杨小年抱着腿在地上打滚,他妈的,就不该请这小娘皮吃饭,吃饱了有力气砸人,痛死他了! 饭桌上笑得那么乖巧可爱,翻起脸来比母老虎还凶,面甜心狠的泼辣货,谁娶她倒八辈子血霉! 保卫科的宋科长眉心微动,示意两个人去把杨小年扶起来,同时也是将人控制住。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池皎皎一眼。 是自己上年纪了吗?怎么不记得这次报名招工的人里有这个小姑娘? 就冲她的反应速度和扔石头的手腕动作,完全可以招进保卫科来啊,保卫科负责女同志宿舍那块的还缺人呢,他是退伍军人转业来地方,早就看不惯杨主任、金主任之流讲人情看关系的,他只认有真本领的。 贺厂长看向工会主席,表情严肃,“这次招工考试是交给你们工会负责的,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们内部没有自查吗,是否存在有人受贿谋私篡改考试成绩的情况?” 工会的侯主席是个长相精明的小老头,立马撇清关系,“厂长,这事儿跟我们工会可没关系。” “我们按照规定流程阅卷,阅卷到一半,厂委那边非要派人过来帮忙,还中途换了一次场地,把卷子搞得乱七八糟,根本就是越帮越忙。” “第一名林青川的卷子是我亲自批改的,可最后人事科贴出来的录取名单上却没有他,我还就找杨主任问过,杨主任说林青川通过熟人提前得知自己考上后,就把工作高价卖给了别人,厂里不提倡这种行为,所以名单就把他去掉了,由后面的人顶上。” 候主席瞟了眼缩在后面默不吭声的矮胖男人,“金主任当时也在场,还帮忙作证林青川卖掉了工作,杨小年也是他亲自领回财务科的。” 小老头精得很,明明半个字没提是谁捣鬼,却差点把杨伟和金主任的底裤都给扒掉了。 这样也不会得罪杨伟背后的黎家,因为他都是实话实说啊,只是着重点出了几个异常环节罢了。 林青川适时站出来,“厂长,主席,我是从熟人那里提前知道了成绩,可我没有把工作卖给别人,发现录取名单不对后,我想跟厂子领导反映,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人出来。” “这个老头子我能作证,林同志那天一直在厂门口等消息。” 老陈大着嗓门插话进来。 “对了,林同志你说的熟人是人事科的小郑吧,那天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请病假回家了,我瞅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到今天都还没回来上班呢。” 众人不是傻的,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要不是那个小郑提前告诉林同志成绩,林同志肯定以为自己没考上,不会来闹这一出,厂子这边被蒙在鼓里,加上根本不存在买工作的人来接班,林同志的工作不就顺理成章被杨小年顶掉了?” “所以小郑至今不见人影啊,他知道内情又是人事科的,肯定被杨主任威胁了,要不就是拿了封口费!” “金主任也不是个好东西,财务科历年都只要分数最高的,这回居然把杨小年给招进去了,杨小年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能看得懂账本吗?” “林同志是真的惨,虽说我们的成绩可能被改了,但不一定能录取上,他可是实打实考了第一名啊!” “……” 贺厂长脸色沉下来,找不着杨伟这个主谋,就冲金主任发难,“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金主任掏出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左看右看都没找见杨伟的身影,心中暗骂: 这个龟孙子,一出事溜得比谁都快! 他压低声音道:“厂长,我也是被杨主任骗了,他岳父可是革委会副主任,总要给个面子……” 谁料贺厂长直接打断道:“管他什么副主任,就算正的来了都不顶用!你们简直是在拿厂子的规章制度开玩笑,拿国家法律当儿戏!” 林青川被刷一事撕开了这次招工的丑陋黑暗,除他之外,其他考生成绩的真实性也待查证。 在金主任和杨小年白惨惨的脸色中,贺厂长沉声吩咐保卫科的宋科长: “把凡是接触过阅卷的人员全部隔离起来询问,成功录取的几名同志也分开来问话,再组织人员公开查卷子!” 话落,院坝里响起考生们的欢呼和鼓掌声。 宋科长雷厉风行,接到指令后立即组织人手行动起来,查卷子就在院坝进行,由在场的考生共同监督。 池皎皎交代了林青川几句,然后快步退出人群,骑上自行车往人民公园赶去。 隔离讯问和查卷子需要一会时间,等结果出来后,保卫科必定会带着人去找杨伟,她安排的抓奸好戏正好续上。 在那之前,她还是得知会黎芳一声。 可不管对方态度如何,杨伟她是一定要拉下马的。 留一个有权有势的敌人继续蹦跶,跟头顶上悬一把刀没有区别,对于池皎皎和林家人而言,杨伟的威胁程度远高于宋文浩之流。 第186章 烂男人和烂苹果一样,有毒,得扔 人民公园—— 池皎皎一把捞住腿软站不稳的黎芳。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之前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提杨主任的事,如果没估错的话,他跟池兰香的不正当关系已经持续有近半年时间,城西的小院子就是他们的落脚点。” “黎芳姐,我过来通知你是想你有个心理准备,还有,我想跟你说声抱歉,这件事爆出来势必会对你和黎家产生影响。” “但池兰香暗算我在先,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揭发她跟杨主任乱搞男女关系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今天食品厂彻查就是一个机会。” 有时候,女人不是不知道男人偷腥,但为了孩子、家庭或者其他原因,她们宁愿装聋作哑,粉饰太平。 别人自以为是的帮助,可能并不是她们想要的。 池皎皎不知道黎芳心里怎么想的。 可不管怎样都不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如果因此伤害到了黎芳,她会想办法补偿。 对于来到这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她还是很珍惜的。 说完,池皎皎将脸色煞白的黎芳扶到长椅上坐下,看了眼被黎母带到一边玩耍的豆豆,心下叹息。 岳父母背景雄厚,妻子热忱优秀,孩子活泼可爱,多么幸福美好的家庭啊,杨伟却还是不知足地在外面偷腥,究竟为哪般? 难道对于男人来说就真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真是犯贱! 池皎皎不由地想到顾铮,一个睡了就要一辈子负责的闷葫芦。 目前这个闷葫芦还在保质期内,可谁也不知道保质期是多少年。 倘若有一天他变质了,偷摸和别人做饭…… 池皎皎磨了磨牙。 哼哼,她能治得好男人的两条腿,自然也能让他第三条腿站不起来。 这纯属迁怒了。 接到邱局电话,正往县城来的顾铮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谁在念叨他? ……会是池皎皎吗? 说实话挺难为情的,才半天没见,他就开始想他媳妇了。 急着搞事的池皎皎可没时间想儿女情长,她抬手看了看表,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 后座猛地被人拉住,车子一顿。 黎芳深呼吸,强忍颤抖的嗓音道:“带上我,我要亲自去!” 皎皎说得对,当你发现苹果外面烂了的时候,里面的芯子早已经烂完了。 烂男人和烂苹果一样,有毒,得扔。 她只是想亲自去看看自己爱了近十年的男人是怎么烂掉的! * 池皎皎回来得很快,后座还多了一个黎芳。 保卫科宋科长看见后很惊讶,这小同志真神了嘿,他正愁找不到杨主任在哪儿,她就把杨主任的爱人给带来了! 没等他开口,黎芳就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带上人跟我走吧。” 城西,院墙外。 “……啊…不要了…我不行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可能旷久了,看见家里那个男人婆我就倒胃口,你再不来我就要憋死了……” “那你赶紧想法子离婚呀,不然我可不等你了!” “小骚货,你都被老子弄透了,还想跟谁跑?” “……哼,不告诉你,反正我有更好的去处,比县城还要好百倍千倍……” “妈的,老子又有感觉了,屁股翘起来……” 嗯嗯啊啊的声音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宋科长一张国字脸黑里透红,尴尬地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明明是来抓杨主任回食品厂调查招工受贿案的,咋突然变成抓野鸳鸯的了? 还是原配在场的情况下。 这是一场熟人局。 他们纠结他们的,池皎皎已经在考虑是搭梯子翻墙进去,还是用小刀拨开门栓进去了。 刚找了个借口把小刀摸出来,就见退伍军人出身的宋科长一个助跑蹬墙,利落翻进了院子,落地无声,然后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池皎皎:…… 好好好,介么帅是吧? 等她把肚子里两个崽崽卸货,高低要跟她家顾营长学几招。 众人闯进去时,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衣服,杨伟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趴在池兰香的身上,忘我地动作着,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池兰香无意抬头,正好对上池皎皎戏谑玩味的笑脸,惊得尖叫一声。 撞、撞鬼了! 一瞬间,如堕冰窟,心跳都停了几拍。 她发誓,这辈子脑袋瓜都没转这么快过。 只见她用被褥裹住身体,嚎啕大哭起来,“救命!我是被他强迫的……” 那封信已经寄出去,自己马上就要变成首都大干部的女儿,绝对不能因为杨伟毁了! 本来她都准备踢掉杨伟再去首都找对象的,不曾想对方今天格外勇猛,她没忍住就让他弄了。 “我们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你挺享受的,怎么会是强迫呢?” “我,我……是你们听错了。” 池兰香苍白辩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你们要是不信,我就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说完就朝旁边的墙上撞去,可惜演技不行,轻轻一碰就晕过去了,额头上连灰都没蹭到。 池皎皎冷哼,上前薅起池兰香的头就往墙上撞,“砰!砰!砰!” “啊,放开我,杀人啦……” 池兰香惨叫连连,哪儿还顾得上撞晕。 “不是你说的撞死以证清白吗,这点痛都受不了?” 直到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池皎皎才松开手。 杨伟被保卫科干事从床上架起来,像一只即将被处刑的无毛鸡,尊严扫地。 同事妻子抓奸+情人反咬,双重刺激,他一下就软了。 正如他的名字。 黎芳丝毫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恶心至极。 她紧紧抓着池皎皎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她带去勇气和支撑,一字一顿道: “杨伟,我们离婚。” 第187章 牛人不分场合 看到自己丈夫光着身子和别的女人抱在一块,黎芳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就像数九寒天被泼了一盆冰渣子,寒得刺骨。 皎皎没有骗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杨伟真的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人了! 黎芳抄起扫帚,劈头盖脸地打下去,杨伟一边躲一边慌乱往身上套裤衩子,护着关键部位。 “黎芳你发什么疯?还不快住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好歹给他一点面子啊。 “发疯?我恨不得杀了你!”黎芳气得双眼通红。 她指着池兰香,“你说厂子临时安排工作,工作呢,就是来和别的女人乱搞?如果不是我今天过来抓奸,你还打算骗我多久?” 捉贼拿脏,捉奸要双。 饶是杨伟再会说花言巧语,这会儿也哑炮了。 该死的,他每次和池兰香幽会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黎芳忙工作经常出差,还要照顾老人孩子,她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黎芳丢开扫帚,颤抖着嗓子道: “杨伟,我们完了,我要跟你离婚!” 她受不了脏的了男人,黎家也不需要搞破鞋的女婿,豆豆更不需要一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父亲。 杨伟看着黎芳决绝的表情,心慌不已,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平时在外面横着走,那都是沾了黎家的光,这次被抓住,黎芳不站在他这边的话,黎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的靠山要没了! 他趁机挣脱开保卫科的钳制,冲过来就抱住黎芳的腰,一秒滑跪: “阿芳,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听我解释,都是这个贱人不要脸勾引我,为了嫁城里干部她给我下药,我也是着了她的道才……阿芳,我爱的人是你,你打我吧,只要你肯原谅我,打死我都行啊!” 他装模作样地掉了两行眼泪。 黎芳静静盯着他,只觉得好陌生。 男人的眼睛里有算计、有懊恼、有恳求,唯独没有歉意。 记忆中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如泡泡一般碎掉了。 黎芳扭开头没再看他,对宋科长道:“你们厂子查完后,麻烦帮我把人送去公安局,告他犯了流氓罪。” 在场的都是厂内部员工,这件事压下来就变成了家务事,可闹到公安局,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流氓罪。 碰上严打,流氓罪判处死刑,谁都没法求情。 宋科长颇觉意外地看了黎芳一眼,沉吟着点了点头。 杨伟大骇,眼珠子瞪得都快鼓出来,“黎芳!你想害死我吗!?”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对黎家有什么好吃?还是你想让豆豆当没爹管的小杂种?” “我是男人,男人犯点错不是很正常?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离过婚的女人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黎芳你自己想清楚,你已经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年轻小姑娘了,又丑又老还生过孩子,满脸麻子跟个男人婆一样,除了我谁会要你?” 杨伟见求情不成,转而恼羞成怒起来,威胁、贬低的话越来越难听,纠缠着黎芳不肯放手。 “放开我……” 两个人扭在一块,黎芳的衣服都要被扯坏了。 “啪!啪——” 池皎皎站在旁边,抡起手就抽了杨伟两个大耳光,然后拧住他的胳膊,一脚踹翻在地。 还不解气,她又上前补了两脚,“几个妈啊,这么说话?一根烂黄瓜还当自己是香饽饽了,没镜子总有尿吧?” “黎芳姐就是跟你这个畜生待在一起久了,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恶臭有毒的,没有你,她和豆豆只会越过越好!” “而你,只配在下面等着收破鞋,既然你喜欢穿,头七的时候一定给你多烧几双!” 连珠带炮一顿骂,把保卫科几个干事听爽了,都在心底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牛人不分场合,揭得了招工黑幕,打得了奸夫淫妇。 池皎皎拍了拍手道:“宋科长,厂里还等你带着人回去调查结果,后面的事就要辛苦你们了。” 赶紧的别墨迹了,证据收集好把人丢公安局去呗。 宋科长听出她话里的催促,立马招呼人把杨伟和池兰香拖走了。 等回到食品厂,宋科长才觉察出点不对劲来。 这一切是不是太顺了? 从林青川等人闹事,揭发考试黑幕,重新查卷子,再到抓奸林伟。 好像暗中有一只手把这一切都梳理了,所有人都在按照她的安排走。 宋科长摇摇头,也许是他想多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计。 只能说杨伟干的坏事太多,纸总归是保不住火的。 不愧是退伍军人,办事效率就是高,宋科长带着保卫科的几名干事,只花了小半天功夫,就把所有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其中还有黎芳的协助,她在杨家杨伟住的房间内找出了他收受的贿赂和一本账册,除了这次招工,里面还记载了其他行贿受贿事项,以至于食品厂领导连夜开会讨论。 公开查卷的结果也出来了,林青川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已经在暂代人事劳资科主任的李副主任的安排下办好了入职手续。 林青川打算回林家沟报个信,再收拾点衣物用品就来食品厂上班。 路口正好有一班车回公社,池皎皎还有点事要办,把人送上车后,转身来到公安局。 邱局长正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池皎皎笑着招手,“小池同志,你来得正好!” “县里的锦旗和奖励下来了,你勇擒敌特,保卫了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和国家文物,已经定好要全县通报表扬了。” 池皎皎没有伸手去接锦旗,而是看向那个拿着锦旗的高大男人,唇角漾开笑容。 一天不见,她其实还挺想闷葫芦的。 老天她亲大爷,还真把人送她面前来了。 第188章 开房过夜,和小媳妇多待一会 “你怎么也上县城来了?” 池皎皎笑问,要不是她临时决定来一趟公安局,岂不是就错过了? “接到邱局电话,过来处理点事情。” 顾铮没有拄拐杖,穿戴助行器令他行走间和常人无异,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一众公安同志里也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一幕对于池皎皎而言有些新奇,乌黑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顾铮,看不够似的。 顾铮心跳快了两拍,脸颊微热。 小媳妇也许并不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很有灵气,是会说话的。 那明晃晃的端详打量,让顾铮平生头一回在意起自己的外貌形象来。 小媳妇喜欢白皙清秀长相的,可他完全是反着长的,又黑又壮的糙汉子。 不奢求多的,只希望小媳妇不讨厌,再分一点点喜欢给他就更好了…… “池皎皎同志,向你学习!” 顾铮啪地立正敬了个礼,然后把锦旗递过来,眸光柔软带着笑意,“打开看看。” 红色的绸布锦旗镶着金边,慢慢展开,只见右上角一行小字写着奖给:池皎皎同志,然后正中间两排“为民除害、先进优秀”八个金色大字,晃眼夺目,左下角落款南阳县公安局和日期。 邱局长道:“这次能抓到敌特,小池同志功不可没,我代表局里全体上下向你表示感谢!” 众人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池皎皎落落大方地接过锦旗和表扬信,“组织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漂亮话谁不会说,实际上她就是专程过来催奖励进度的,顺道“关心”一下池二壮和赵娟的处罚结果。 顾铮视线从始自终就没离开过池皎皎,用力鼓掌,眼里溢满了骄傲。 邱局长将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哼笑。 出息。 怕是他自己晋升的时候都没这么高兴过吧。 “小池同志太谦虚了,要是没有你,这几名敌特还会继续潜伏,将咱们国家的文物和机密信息传递给敌人,就目前审问出来的东西看,背后牵涉甚广啊。” 想到一些事,邱局长神情严肃起来。 他们局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再加上缺少敌特斗争经验,不敢贸然行动,这才把顾铮请来坐镇指挥。 “好了言归正传,抓特务一事上你有大功劳,有功之人就该受奖励受表扬,你过来签个字,把奖励领了,一共是五百块钱。” 池皎皎签完字接过信封,“谢谢领导。” 邱局长笑呵呵地摆手,“应该是我说谢谢,你这回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保护国家安全,同敌人作斗争,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该做的。” 池皎皎捏着厚厚的信封,笑容更甜了。 邱局长满意点头,顾营长这个媳妇是真娶对了,胆大心细,不卑不亢,思想觉悟很高,将来他的大后方肯定是稳的,还会对他有不小助力。 同样桃源村来的,还是堂姐妹,那个叫池兰香的同志怎么就没学到一星半点呢。 “行了别看了,再看锦旗和奖励也不会是你的。” 不远处,两个公安同志推着池兰香进到审讯室,小声议论: “池皎皎同志是全县通报表扬的榜样标兵,我们手里这个却是全县通报批评的改造对象。”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一个天上月,一个地下泥。” 池兰香低埋着头,死死咬着嘴唇。 池皎皎的命可真好啊,捡她不要的男人,结果男人腿好了,随便抓几个小混混也能成为榜样标兵,还和首都那位…… 池皎皎已经够享福了,后面的好命就让她享受吧。 * 等出了公安局,池皎皎才把信封里的钱拿出来看了看,五十张大团结,厚厚的一沓。 见她笑眯眯的,顾铮也跟着扬了嘴角,“这么开心?” 池皎皎傲娇地一抬下巴,“那当然了,这可是抓特务换的钱,比自己挣的开心百倍!” 顾铮看着她白嫩脸颊上的软肉,指腹不自觉摩挲,“那能不能申请一块钱住招待所?” 离开前,他想跟小媳妇多相处一会。 天色确实不早了,池皎皎伸手在顾铮掌心挠了挠,笑容狡黠。 “申请批准了,今天我们就在外头开个房间过夜,要干净隔音的!” 挺正常的话,落在耳朵里,顾铮却觉得烧得慌。 县里一共有两家国营招待所。 先经过的是开得比较久的一家,池皎皎进去看了眼,皱着眉出来。 里头收拾得乱糟糟的,不通风,有一股难闻的酸腐味。 桌椅板凳也都陈旧发黄,要是住在这儿,那真是花钱找罪受。 另一家国营招待所开在城东,距离几个厂区大院很近。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打扮得简洁干净,说话也利落。 “两位同志,请给我看一下你们的介绍信,标间一张床铺是八毛钱,四人间便宜一点,床铺六毛一张,还有更便宜的通铺,你们看看要哪种?” 顾铮想都不想,问道:“有单间吗?我们是夫妻。” “有一个小单人间,不过得要一块三毛钱一晚。” 女人说着拿出钥匙,带池皎皎和顾铮去瞧瞧这间房。 就在二楼楼梯间的拐角处,像是特意隔出来的,比较清静。 里面一张单人床,一个立柜,一张小书桌和椅子,床铺上铺着干净的小蓝花床单,似乎下午刚晒完太阳,还散着松绒绒的淡香。 桌椅刷着崭新的红漆,地面也平整光洁,除了有点灰外,比上一家不要好太多。 池皎皎眼里露出满意。 顾铮一直偷偷瞥她,这会儿立马斩钉截铁道:“我们就要这间。” 两人在招待所落脚,顾铮借来了抹布,手脚利落地把桌椅床柜全部擦了一遍。 池皎皎奔波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借口出去上厕所,进到空间洗漱了一番,回来时感觉整个房间都亮敞了。 简单搞完卫生,顾铮去水房把自己也收拾干净了才躺到床上。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隐瞒自己要离开的事,“皎皎,我接到一个任务,凌晨三点出发。” 池皎皎有些惊讶,“天不亮就出发?怎么这么突然?” 怪不得男人直接穿戴助行器来的县城,还主动提在招待所过夜。 “非要你去不可吗,你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穿着助行器和常人无异,但长时间的行走跑跳对腿部压力很大。” “嗯,任务紧急下达,部队那边让我全力配合。” 具体原因不便解释,顾铮拉着她的手坐下,“放心,我有数。” “任务归期不定,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活儿留着我回来干,或者喊顾杰顾静。” “遇到麻烦不要闷头往前冲,找周洵、沈大哥几个帮忙,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了,凡事以保重自己为先,” 池皎皎捂了下他的嘴,笑吟吟道:“明明是你出远门,怎么反过来叮嘱我了?” 絮絮叨叨,像个老父亲似的。 “因为不放心。” 小媳妇能力大,性格虎,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找上来。 顾铮目光在池皎皎脸上流连,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以前独身一人,他从没有体会过这种复杂的心情,担心,不舍。 恨不得身体去执行任务,心挖出来留在她身边。 “嗯,我在家等你回来,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池皎皎笑着牵起顾铮的手,和他五指紧扣。 男人的手很宽大,指甲修剪平整,手指骨节突出,虎口掌心有粗粝的老茧,是长年训练和握枪留下的。 这样一双有力的手,可以轻易折断胳膊粗的木棍,触碰抚摸她时,却很温柔…… 不知什么时候,招待所的门落了锁,窗帘也被拉上。 顾铮舔了舔唇,哑声道:“可以吗?” 池皎皎唇瓣轻啄他的鼻尖,手摸着腹肌向下,“暂时不行,但我可以想法子帮你……”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这次任务不简单,怀孕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免得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神。 顾铮呼吸加重,将人揉进怀里,低头唇瓣重重碾上来。 第189章 小媳妇想要他的命 招待所的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边说话边经过拐角的单间。 陌生环境下,人的神经会不由自主紧绷,比往常在家里关起门来还要敏感数倍。 顾铮呼吸粗重,双眸欲色翻涌,额头抵着池皎皎的。 喘息间,尽是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说不出的好闻,令人心神迷醉。 池皎皎抬眸,直勾勾盯着顾铮热汗滚动的喉结,忍不住踮起脚,伸出粉嫩的小舌舔去那一滴微咸的汗珠,然后继续往上,主动送去香吻,却被躲开了。 顾铮捉住池皎皎圈在他腰间的藕臂,手却如同陷进了滑腻绵软的膏脂之中抽不出来。 “……等等,有人。” “锁着门呢怕什么?顾营长,你到底行不行啊?” 池皎皎拿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挑眉嫌弃的小表情很是灵动可爱,叫人又爱又恨。 顾铮任她戳,嗓音低沉:“你男人行不行,你不知道?” “唔,也就一般般吧。” 池皎皎煞有介事地回味了几秒,笑嘻嘻道。 呵,一般? 顾铮咬牙,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就不该问。 小媳妇最喜欢拿话刺激他,真当他是纸糊的?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他急不可耐地俯身,攫取那抹惦记了一整天的红唇。 他的人,和他的吻,是两个矛盾的极端。 前者沉闷古板,后者狂放强势,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池皎皎后颈被顾铮粗糙的大掌扣着,不轻不重地揉捏,酥麻的痒意丝丝爬上头皮,带起一阵颤栗,手脚有些发软,只能顺着力道被他紧紧裹在怀里。 男人学习能力堪称一流,几次实践便从她这里学走了七八成技术,并形成了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沉迷地闭着眼,吻得很投入,湿濡火热的舌溜进来,一路追逐那截粉软,卷着来回纠缠。 那姿态,像是把池皎皎当成了最美味的食物,恨不得整个儿给吞进肚里。 另一只手渐渐的不再满足于隔着布料摩挲,轻轻撩开衣摆探进去,游移着往上…… 细嫩柔软的触感简直要把人逼疯,顾铮微顿,吻得越发凶狠起来,衣服里的手却轻柔怜爱。 指腹刮蹭的动作轻微,却在池皎皎脑海炸出一瞬绚烂的火花。 他他他,他居然…… 池皎皎受不了地嘤咛出声,浑身软成了一滩水,“别,别碰那,手拿开……” 顾铮半撩开眼皮,黑漆漆的狭长眸子幽深危险。 仿佛找到了对付她的好法子,非但没抽开手,还变本加厉起来。 池皎皎睫毛颤动,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却被男人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情欲烫到。 招待所的单人床就一米二多点,抱着人想打个滚儿都够呛,顾铮将池皎皎压在床上,单膝跪在她身侧,手扯住她的衣摆向上卷,一直卷到脖子下面。 池皎皎软得泥一样被顾铮摆弄,哀哀地发出一点儿细碎哼唧声。 顾铮被她叫得心尖发颤,不想这样的声音被别人听了去,便脱下背心抵在池皎皎唇边,“……咬住。” 池皎皎嗔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张嘴。 之前顾铮腿受伤行动不便,池皎皎一直以撩拨逗弄他,看着他眼角泛红咬着牙隐忍的模样为乐。 而顾铮好像也默认了这样的相处,对她予取予求,稍微挑逗就脸红地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纯情得不行。 她越发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想到有一天会受到来自他的“报复”。 池皎皎理论有500个G,图文并茂,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 这“报复”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伸出手企图以攻为守。 可顾铮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翻身躺在床上,手臂压着眼睛,嗓音克制:“时候不早了,睡吧。” 池皎皎:??? 大哥你闹呢? 氛围都到这了,怎么还带急刹车的? 断崖式分手她没经历过,不过这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她往下扫了眼,拉开顾铮的手,望着他眼睛,很是不解地问了句为什么。 两人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要中途打断? 顾铮抿了抿唇,坦诚道:“上次我想……你好像很排斥,我不想勉强你,让我冷静一会就好。” 能从闷葫芦嘴里问出原因,挺不容易的。 池皎皎坐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居高临下地凝着顾铮,“我哪里排斥了?你能不能不要自己瞎琢磨?” “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那种事都是我愿意的。” 顾铮闷哼,望过来的眼神灼灼。 小媳妇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池皎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是,你得控制时间……” 顾铮自胸腔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笑,“我尽量。” 半个小时后—— 池皎皎手腕发酸,没好气地骂了句,“骗子!” 话落,她换了个法子。 顾铮眼眸震颤,拳头猛地握紧,死死克制着冲动。 半晌,池皎皎直起腰喘气,顾铮慌忙坐起,手无措地伸过来。 “对不起,我没忍住……” 他又从包里拽出手帕,想给池皎皎擦嘴擦手。 池皎皎小脸表情认真地问:“现在还觉得我排斥你嫌弃你吗?” 顾铮心脏狂跳,眼睛里燃起两团火,快疯了。 小媳妇她,她怎么能……她是想要他的命吗? “顾铮,我们是夫妻,再没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人了,做这种事是应该的,还是说,你想让别人帮你解决需求?” 池皎皎简单提了句池兰香和杨伟的事,眸子危险地眯起,“你要是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别的女人,我就……” 顾铮斩钉截铁地摇头,“不可能,只有你。” 他这辈子只要他的小媳妇,其他女人都和他没关系。 只要小媳妇不离开,他就一直守着她,不仅是责任,还有…… 顾铮一瞬不眨地凝着池皎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这次任务危险异常,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何必给她徒增烦扰? 一番闹腾,两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也不嫌热地并排躺在一块,正好方便了池皎皎努力吸收最后一块残片的能量。 距离顾铮动身出发还有几个小时,勉强足够她吸收完。 许是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又或者离别在即,顾铮此刻全无睡意,抱着小媳妇阖上眼养精蓄锐,任由温情在两人间默默流淌。 凌晨两点一刻,顾铮准时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精神奕奕。 他往后侧了侧,把池皎皎的腿挪开,尽量不弄出什么动静下了床穿衣服。 可尽管再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枕边人。 薄被中探出一只光裸的手臂,抓住顾铮的衣摆,“几点了?” “两点二十,我得去集合了,你睡醒了再回去。” 男人晨起的嗓音低哑磁性,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你把灯点上,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190章 关键时候能保命 池皎皎爬起来,一见到顾铮,尤其是看到他的薄唇,昨夜里的记忆就都涌上来,难得有些羞赧。 昨晚那事,感觉比真枪实弹还要更亲密。 这闷葫芦,该说他学以致用,还是天赋异禀,竟然第一次就把她弄得…… 顾铮脸色倒是一派沉稳淡定,就是耳根泛红,和池皎皎对视一秒就扛不住移开视线。 他拿了昨天临睡前叠在凳子上衣裳递过来。 池皎皎胡乱套上,然后在她的挎包里一通翻找,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两个瓷瓶和一粒封蜡的药丸。 这两个瓷瓶里的药都是她之前在空间药庐制作好的,不是蜜丸,而是水丸。 蜜丸有玻璃弹珠那么大,而水丸只有花椒粒大小,方便用小瓷瓶装起来携带。 “这瓶是养身丸,功效你知道,要是剧烈运动导致腿痛,也可以用这个压一压。” “另外一瓶是药粉,用好几种止血治外伤的药材磨的,可以当金疮药外用。” 池皎皎将两个瓷瓶交到顾铮手上,到那粒封蜡的药丸时表情格外郑重。 “这个只有一粒,关键时候能保命,你必须贴身带着。” 姑且叫它养身丸加强版吧。 这是她用了空间里年份最久的一株野山参抽取出来的人参精华,加灵泉炼制而成,中途还输了很多木系能量进去。 可谓是三重光环叠加。 有它傍身,不管是刀伤还是枪伤都能救回来,阎王爷都抢不过。 本来是留着给自己以防万一的,没想到顾铮突然出任务,便先紧着他吧。 池皎皎摸了摸小腹,未满两个月的孕肚并不显怀。 她可不想两个崽崽还未出生就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所以给他们爹准备的东西也是下了本的。 这些药丸药粉来得及时,对顾铮大有助益。 小媳妇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也亲自体验过她制作的药丸功效。 可谓,奇效。 军区总院的医生都对他的腿伤束手无策,可她只用了针灸和几副药,短短一个月,就令他的腿痊愈。 不仅残腿恢复了,还隐隐让他的体能拔高了一大截。 世上真的会有那么神奇的医术和药方吗? 顾铮不知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感觉到小媳妇藏着秘密。 但同时,他的直觉和判断也告诉他,小媳妇不会利用那个秘密去做伤害国家和人民的事。 如果她有需要,只要不越过国家红线,他会帮她一起守护那个秘密。 顾铮收下两个瓷瓶,把那粒封蜡的药丸推了回来。 “这个你留着。” 既然是能保命的东西,小媳妇留着,他出任务才能放心。 “给你你就收好,别推来推去的,我在村子里能遇到什么危险?用不上这个。” 虽然顾铮没说出来,池皎皎还是能摸清他怎么想的,心里有点触动。 明明是自己出任务有危险,却要把保命的药丸留给媳妇,是该说他大方还是傻? 见顾铮沉着脸坚持,池皎皎歪头笑了下,“顾营长,等你平安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关于我俩的,你不想知道吗?” 其实这么说都有些点破的意思了,不知道闷葫芦能不能想到那方面去。 顾铮凤眸紧紧凝视着她,眼神发亮。 关于他们俩的好消息? 难不成是小媳妇改变一年后离婚的打算,决定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两人被迫结婚,结婚前池皎皎又放话是为了逃离池家,在顾家暂时避风头,等一年后就散伙,顾铮因此有些患得患失。 “好,记住你说的。” 顾铮将药丸握在手心,如果小媳妇说的好消息不是他所想的,这次任务回来,他也要找她问清楚。 不,是找她说清楚。 动了心的人,就算是绑也要绑在身边。 池皎皎莞尔失笑,看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猜出来,罢了,也不急这几天的,先让他定定心心地执行任务吧。 “好在不是上前线,这些药应该够用了,但我还是希望你用不上。” 当军嫂就是有一点不好,明知道危险,却只能看着自己男人迎头而上,因为他们是军人,组织下了命令,便没有后退的余地。 池皎皎心下暗叹,她尚且如此,其他那些军嫂只会更加担惊受怕,还得照顾老人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听着小媳妇的絮叨,每一句都是在担心自己,顾铮胸口鼓噪,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拨开额间碎发,他在池皎皎眉心落下一吻,“媳妇,谢谢你,等我回来。” 说完利落转身,出了招待所,高大身影义无反顾地走入夜幕中。 经由冯全等人的案子,邱局查到小郎山内有一群不明身份的异乡人活动,携带有杀伤性武器。 组织上传来的消息比之更准确,小郎山内的敌人和代号“乌头”很有可能来自同一批境外力量。 对方曾多次派出精锐蛙人,也称“水鬼”,企图偷渡登岸,秘密突击摸哨和情报搜集,而顾铮隶属海军特战团,执行敌区两栖侦察和火力打击,曾在海中亲手割下敌方蛙人数十个头颅。 敌人对他恨之入骨,曾发布十万悬赏要他的命,“乌头”大概率也是冲着他来的。 小郎山之行,注定是场恶战。 * 顾铮离开后,池皎皎又蒙着被子睡了过去,一觉到七点才醒。 本来和大队就请了两天假,她没急着往回赶。 随便弄了点早饭填饱肚子,她跑了县城几家药房和供销社,把制作润肤油的材料备齐,路过书店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 没两年就要高考了,她打算弄几套课本。 曾有数据显示,那一年高考报考人数有570万,录取人数27万,录取率只有4.7%。 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差一分刷掉万人的说法,同样适用。 前世池皎皎也参加过高考,但这并没有带给她太多自信,一定就能驾驭这个时代的考试。 这时候的政治是必考科目,且时代特色很重,背语录算是最基础的,还要了解时事,学习文风,如果答题风格偏离这个时代,就算知识储备再丰富,卷面成绩也不会理想。 所以说,这两年还是要多看书、多看报、多刷题,争取一举拿下。 第191章 顾营长有成为超级奶爸的潜力 南阳县城有两家国营新华书店,开在大众电影院两边,一家以宣传画和连环画为主,另一家则经销各类社科、自然科学图书。 池皎皎选购了一套高中教材,全国中草药选编图谱,常用中草药栽培手册,和几本县城最畅销的小人书。 高中教材她买来自用,草药图谱和种植手册是给顾静、林家人准备的,为日后中药草种植打基础。 至于小人书,当然是买回去讨二丫和小铁蛋两个小家伙欢心的,寓教于乐嘛。 这个年代的小山村交通、消息闭塞,很多社员种了一辈子地到死都没出过村子,更别提孩子们了。 他们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想象,却只能通过公社放映电影和大人们带回来的连环画窥探一二。 池皎皎笑着拍了拍绑在后座的书,这次收到连环画二丫和小铁蛋肯定会开心得蹦起来。 他们特别喜欢听大人讲故事,平时家里比较空闲的只有顾铮,顾铮倒也耐心,尽管肚里就那么几个老掉牙的故事,还是不厌其烦地反复讲。 一想到他们叔侄三个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前者面无表情地讲,后者撑着小下巴听,池皎皎就忍不住笑。 在外是冲锋杀敌的铁血军人,回到家洗衣服带孩子样样行,顾营长很有成为超级奶爸的潜力嘛。 也不知等龙凤胎崽崽出生后,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池皎皎摸了摸肚子,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 回到招待所,池皎皎锁好门进入空间。 如她所料,在吸收掉顾铮体内能量源后,空间状态已经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丰富的药庐传承,取之不尽的灵泉水,充盈的木系能量,肥沃的种植土壤……完全就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 且四周白雾并没完全退散,说明这还不是空间的鼎盛状态。 如果能找到能量源继续吸收,空间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模样,难以想象。 池皎皎暂时没想那么远的事,如今空间内欣欣向荣的景象就已足够令她满足心安。 第一批种下用来试验的作物已经全部成熟,池皎皎随手摘了一个番茄和一捧樱桃解渴。 番茄是土种的,漂亮的粉红色,掰开来里面的瓤沙沙的,汁水充沛酸甜可口,是记忆深处食材最真实的味道,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 樱桃颜色鲜红,个头娇小,玲珑剔透,薄薄的一层皮好像随时要胀破。 这种小樱桃不耐储存和运输,很容易就破了烂了,往往只有在路边挑着箩筐的小商贩手里才能买到新鲜的,还有季节限制。 可现在池皎皎随摘随吃,真正实现了蔬菜水果自由,简直不要太快乐。 “哼哧哼哧~~” 圈里的猪闻到味道,急切地拱着鼻子,表示它也想吃。 “等着,我给你们摘!” 摘了一大筐蔬菜水果喂猪,其他入住空间的动物也没落下。 其余的全部收获堆在药庐旁边的仓库内,仓库可以保鲜,留着慢慢吃或者找机会出手都可以。 空间目前有十亩种植土壤,她只规划了一小片地用来种爱吃的水果蔬菜,大部分土壤都用来栽种中草药,分门别类,还有专门的育种区。 池皎皎笑眯眯地看着圈里的猪、鸡、兔,池塘里的鱼,地里的作物,有种重生之我是小地主的错觉。 料理完这些,她洗干净手消毒后进到药房,开始制作润肤油。 直到和黎芳约定的时间到了,池皎皎才拿着两个小瓷瓶从空间里出来,收拾好东西退房,骑上自行车直奔食品厂。 杨伟的处理结果今天出来,得亲眼看到他伏法,池皎皎才能安心。 食品厂会议室内坐满了人,革委会副主任黎永济和黎芳也在场,不大的房间里气氛凝重。 贺厂长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面无表情地挥手: “小宋,把你查到的都说出来,不用顾忌谁的面子,今天我把话撂这了,杨伟必须严肃处理!” 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黎永济听的,黎永济此刻的脸色黑沉沉的,已经没眼看。 他清廉敬业了大半辈子,没曾想居然被自家女婿给坑了。 关键黎永济对杨伟是当亲儿子培养的,寄予厚望,还把最疼爱的女儿托付给他,他怎么能干出那么畜生不如的事来? 宋科长将他查到的证据全部摆出来,强压着愤慨向厂领导汇报: “杨伟利用这次招工,伙同财务科金主任,指使三名厂委干事参与阅卷改分,除了第一名的卷子是由候主席亲自批改,其余多名考生的试卷可以看出明显修改痕迹,经过比对字迹和三个干事的交代,证据确凿。” “人事科干事郝远是林青川的介绍人,在意外发现杨伟杨小年两兄弟要顶替林青川名额后,被两人毒打威胁,为自保不得不请假躲回了乡下,今天上午也来厂里提供了证言。” “另外,我们还从杨伟在城西置办的房子里搜到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调查中金主任主动向我们提供了杨伟的犯罪证据,粗略估计,杨伟贪污的金额高达一万,城西院子和杨家共寻回赃款六千,其余的恐怕都被兄弟俩挥霍掉了。” 宋科长话落,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如冷水溅入滚烫油锅般,炸开了。 一万块啊! 这年头厂子里正式工每个月的工资才三十来块,一万块他们不吃不喝得攒近二十七年! 大家义愤填膺地声讨议论,唾沫星子快把杨伟淹死了。 “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必须让他把剩下的四千块补齐!” “补齐太便宜他了,贪污受贿,挪用公款,哪一项罪名都够送去农场改造的了。” “简直给咱们厂子抹黑,就该挂牌子游街,然后拉去枪毙!” “……” 杨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明两天前他还是穿衬衫拎皮包,骑自行车的杨主任, 他面色憔悴,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耷拉着肩膀,痛哭流涕地望向黎芳,摇尾乞怜。 “阿芳,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一定改!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夫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让爸帮我一回,就一回!” “你帮帮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豆豆不是还等着我带他去人民公园玩吗?等了结厂里的事,我就专门在家照顾他和爸妈……” 只要黎家出手,他兴许可以逃过一劫,顶多摘了人事科主任的帽子,把赃款退回去,黎家有钱,区区四千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 至于池兰香,他现在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一出事就反咬的婊子,哪有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好? 第192章 居然联合外人谋害自己的妻子 这是杨伟花了一晚上想清楚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会议室天花板上。 既要,又要,还要。 他哭得很伤心,好像真的知错悔改了。 黎芳有一丝心软,别开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 如果池皎皎在现场,已经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贱不贱呐。 自己死到临头,还要拖黎芳下水。 果然下一秒会议室里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冲着黎芳父女指指点点,眼神说不出的鄙夷。 “杨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敛财,还不是仗着自己老丈人在革委会当大官,说不定那些赃款都被他拿去孝敬老丈人了!” “听说他爱人是肉联厂采购部的副主任,能捞的油水可比人事部多得多……”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位置,说没有走后门攀关系谁信呐?肯定是拼爹呗。” “还革委会主任呢,自己屁股都是歪的,凭啥领导咱们?要不咱们联名写封举报信交到市里去,黎家肯定不干净……” “啪!” 黎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眶又肿又红,胸脯因为愤怒激烈起伏。 “你们可以说我,但别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他从没有授意杨伟拿他的名号在外面收受贿赂!” 作为女儿,让老父亲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戳脊梁骨骂,她真是不孝。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杨伟可是你男人,和你们黎家穿一条裤子!” 会议室有人大声嚷嚷道,是一个小领导,她女儿因为没给杨伟塞钱被改了考试成绩,回去就伤心病倒了,因此对和杨伟有关的人都抱有敌视。 宋科长看了眼被针对的黎芳,心里替她抱不平,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啊。 刚打算开口帮忙说话,就听见黎芳颤抖的声音: “那要是杨伟乱搞男女关系,被我亲自抓到了呢?你们还认为黎家跟他是一伙儿的吗?” 宋科长国字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他都叮嘱保卫科的人闭紧嘴巴,黎芳怎么当众说出来了? 一个女人抓到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乱搞已经够受打击的了,消息一旦传扬开来,杨伟被骂是肯定的,黎芳自己也会深陷流言蜚语之中。 那个叫嚷得厉害的小领导不冒头了,转而在下面窃窃私语,看表情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黎芳自揭伤疤,牺牲名声,换得众人把杨伟和黎家分割开来。 于她而言,很残忍,却是有效的。 宋科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在一沓证据材料中翻找起来,他翻开一个本子,沉声道: “黎副主任,黎芳同志,我想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 “上月中旬,曲水县养猪场的负责人向杨伟行贿了五百块钱和烟酒若干,我们厂子和曲水县并无业务往来。” “我觉得奇怪,昨晚会议结束后前往肉联厂寻求协助调查,这才发现杨伟和肉联厂采购部的贾干事来往密切。 据贾干事交代,是杨伟主动找到他,让他在去曲水县的途中找机会推黎芳同志落车,等成功收购曲水县的生猪,杨伟承诺帮贾干事当上采购部的副主任。” 会议室的风向再度发生转变。 杨伟不是人! 管不住下半身就算了,居然联合外人谋害自己的妻子! 黎芳遇上这么一个人渣,何其可怜,何其无辜? “杨伟!老子杀了你!你竟敢这么对阿芳,我们黎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黎父突然暴起,脸色铁青,挥着拳头狠狠砸在杨伟的脸上。 原来他女儿不是因为车门没关好意外摔下来的,而是杨伟这个狗杂种联合外人设计的。 那截盘山公路又窄又陡,挨着就是悬崖峭壁,要不是他女儿命大被路边的石头桩子挡了一下,就不是扭伤脚那么简单了! 黎父怒火滔天,拽着杨伟的领子往死里揍。 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宋科长带着人维持秩序,可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黎父拉开,像是故意让他出气似的。 “黎副主任,为这种坏分子不值得,人证物证我们都收集齐全了,一切交给公安局处理吧。” 数罪并罚,又要浪费国家一颗枪子儿。 杨伟被揍得鼻青脸肿,保卫科干事压着他扭送公安局。 黎芳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原以为杨伟只是腻味了才在外面偷腥,却没想到他早就想害死自己。 为什么? 为了给外面的女人腾位子吗? 直到走出会议室,走到太阳底下,依旧驱不散周身的寒意。 “皎皎,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爸妈把他当亲儿子栽培,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有了豆豆,他却叫人把我从车上推下去……那段路挨着悬崖,我差点就……皎皎,我感觉好冷……” 池皎皎看着失魂落魄的黎芳,觉得她快要碎掉了。 被人背叛的滋味,池皎皎也尝过。 她叹息一声,将黎芳揽进怀中抱住,正打算说点什么安慰,脑海里却闪过一些碎片般的画面。 电光火石。 黎芳死了,在前世。 杨伟故技重施,在一次外出游玩途中,将黎芳推落悬崖,公安同志赶到的时候,杨伟跪在悬崖边哭得泣不成声,嘴角却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黎父伤心过度突发心脏病离世,黎母病倒,黎芳大哥在省城被举报贪污受贿入狱。 杨伟床前尽孝,不仅搏了个孝子贤婿的美名,还分得黎家大半家产,没多久便娶了怀孕的池兰香。 画面到这开始变得破碎模糊…… 池兰香生产完那日,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病床前守着,不是池家人,可为什么背影如此熟悉? 池皎皎凝神去看,脑海的刺痛却让她额头直冒冷汗。 正当那背影转头时,画面戛然而止。 第193章 农夫与蛇 耳边黎芳压抑的呜咽声逐渐清晰…… 池皎皎思绪被强行拉拽回现实世界,眉心一阵刺痛。 刚才无意间窥见的画面走马观花,宛若前尘一梦。 原主和黎芳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她能看到前世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个坐在病床前的熟悉背影又是谁? 难道是因为她把杨伟送进大牢,无意间挥动了蝴蝶翅膀,改写黎芳的命运与之有了因果,才通过某种科学无法阐明的途径看到了前世? 只能这么解释了。 池皎皎接受能力很强,毕竟她连丧尸爆发、木灵空间、死后穿越重生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亲身体验过,并不会被这点前世今生的画面弄乱手脚。 她反而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先一步动手解决了杨伟这个毒夫,避免了后续一系列悲剧,不仅是黎芳,还有林家两个舅舅,这辈子不用再重复遭受冤狱之苦。 “黎芳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池皎皎拍了拍她的背,哭完这一场就当迎接新生了。 黎芳掩面,“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认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杨伟的事,连他和他弟弟读书生活的费用都是我们家出的,我真的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善良老实的人一出事就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觉得这里没做好哪里没做好,对方还没说什么呢,她就主动陷入了自证陷阱。 池皎皎叹了口气,“错的人是他不是你,为什么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不能是他本性就坏,不过是装的好没暴露出来罢了。” “黎芳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里的女同志和你一样,热情大方,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却还是挡不住丈夫作恶的心,出行途中被他亲手推落山崖……” “因为缺乏证据,公安查不出杀人凶手,丈夫不仅逃脱了法律制裁,还带着情人登堂入室,住女同志的房子,挥霍她的抚恤金,虐待她的父母和孩子!” 黎芳听得入神,一时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她猛地打了个寒战,双手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皎皎,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个女同志和我这么像呢?” 不能说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脚底板冒起一股寒气,令她既害怕又愤怒,“那个女同志太惨了,她嫁的哪是人啊,分明就是条毒蛇!” 傻姑娘,说对咯,农夫与蛇,就是你上辈子的悲惨遭遇。 池皎皎看她一眼,没有点破也没有故意扯开话题,只道:“现在还想哭吗?” 黎芳愣了愣,抬起手臂胡乱抹干眼泪,“不想了,甚至感觉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消失了,浑身都松快不少。” 如果描述得更准确点,黎芳有种逃过一切的后怕和庆幸。 中午,黎父出面请池皎皎和林青川上门做客吃饭。 一为感谢池皎皎揭发了杨伟拉黎芳出火坑,二为杨伟借黎家名义顶替林青川工作的事表达歉意。 “丫头,叔叔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们都还被杨伟渣滓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一想到阿芳和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朝夕相处那么久,我这心里啊就慌得喘不过气来。” 黎父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池皎皎想到前世黎父就是受刺激突发心脏病去世的,直言道: “黎叔,您平时是不是特别容易累,尤其活动后会出现全身性的疲劳,唤不过气来,遇上情绪激动还会突然感觉到胸闷、胸痛,夜晚加重,甚至牵引到肩背也跟着疼痛?” 黎父表情蓦地顿住,只因池皎皎说的这些症状他都有。 黎母常年做妇女工作,是个急性子,听完后直接越过黎芳握住池皎皎的手,焦急道: “孩子,听阿芳说你医术了得,几针下去就把她扭伤的脚给治好了,你刚才那么说肯定有原因,是不是你叔叔哪里不好了?” “阿姨您别着急,我现在在大队当赤脚医生,你们信得过的话,我想帮叔叔把一下脉。” 话音方落,黎父就把手伸了过来,“来,丫头,你给叔看看,平常忙,想去医院检查总被耽搁。” 这话不假,黎永济是个工作狂,主抓县里经济,就为了让老百姓家里有粮食,兜里有钱,排在前列主产粮食和水果的两个公社就是他力排众难,一手支持发展起来的。 确实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为人民办实事的好官。 “皎皎,我爸他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黎芳关切地问,和黎母两个宛若看救命菩萨般的盯着池皎皎。 池皎皎又看了下黎父的舌头,舌色紫暗,有瘀斑,苔薄,脉弦涩。 “是冠心病,用我们中医的话讲就是心血瘀阻,叔叔之前的病没好全,本来就气虚,又加上长时间的劳倦忧思,致脏气失调,心气不充。” “所幸发现得早,这个病还是能调理好的,我开个方子,叔叔先照着抓几副药喝喝看,注意平时不能受寒感冒,忌劳累和发怒。” 池皎皎接受了药庐传承,这种常见病症都用不着木系能量,望闻问切一套没走完就差不多确定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若是懂行的人在场,绝对会被她这一手诊脉功夫惊吓到。 表面看起来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小姑娘,实则经验丰富老练堪比九十八岁的老中医,这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小怪物? 黎母收下药方连连道谢,随即一把夺过黎父手上的酒杯,强势道: “以后不许喝酒,烟也别碰了,我还等着跟你一起退下来带孙子呢!” 黎父下意识就要反驳,他一天到晚忙工作就剩喝酒这点小爱好了,可转念想到自己女儿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立刻偃旗息鼓了。 “行行行,不喝了,你们把酒拿远点别叫我闻到。” 他无奈摆手,慈爱摸着小孙子的头,“就当为了我们豆豆,外公保证以后一滴酒都不沾了……” 怪他们当父母的眼光差,竟然把女儿托付给那样一个畜生,害了她一辈子啊,要是他不把黎家好好撑下去,女儿和小外孙以后还能依靠谁呢? 池皎皎看着黎家人的温情相处,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羡慕。 无论前世今生,在她生命里,为她挡风遮雨的角色总是缺席的。 没有安全感,她只能像个刺猬般蜷缩起来,谁来扎谁。 可在这里安顿下来后,那个空缺好像一点一点被人填起来了,包子娘、林家人、顾母……最多的就是顾铮。 这个疑心她最重的男人,给她的安全感也是最多的。 第194章 小媳妇想顾营长了 吃完饭,林青川要回食品厂工作,黎父拍着他的肩膀。 “在县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和你阿姨帮忙。” 林青川礼貌笑着点头,心里却只把他们当做长辈,而不是要攀附的对象。 革委会副主任这么大的官许下人情,自然不会是因为他这个穷小子,而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 他帮不到表妹什么,不给她添麻烦还是能做到的。 林青川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往上爬,争取有一天成为表妹和家人的靠山。 临走前,池皎皎将两瓶润肤油交给黎芳。 这润肤油里除了基础油外,配比了许多药材,经由木系能量提炼出精华混合制作而成,舒服滋润,一点也不腻。 平时脸上全身都可以用,能实打实做到淡斑美白润肤,和后世那些噱头喊得响,实际成分浓度零点几的货色大不同。 黎芳摸着自己长斑粗糙的脸,苦笑一声。 “我都离婚了还用什么润肤油啊,涂出去别人肯定会笑话我,说我浪费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池皎皎不赞同地蹙眉,“那你就更要好好对待自己,每天捯饬得漂亮精神去上班,堵住那群人的嘴!” “谁说离了婚的女人就不能保养打扮了?又不是给男人看的,是为了我们自己开心。” 池皎皎把瓷瓶放进黎芳手心,看着她的眼睛,“别人越是想看你笑话,你就越是要活得自由漂亮!” 直到人走后,池皎皎说的话都还在黎芳脑海里回响。 她瞥见镜子里眼神疲倦、面容沧桑的女人,仿佛被一榔头敲醒了。 她才二十五岁啊,大好人生刚刚开始,难道要因为在男人身上栽了一跟头就浑浑噩噩地过后面几十年吗? 凭什么? 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县城消息的传播速度丝毫不比村子里差。 不过两三天功夫,几个厂子和大院就都知道杨伟和黎芳的事了,同情的,看好戏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可就在她们以为黎芳会因此一蹶不振,躲在家里蒙头痛哭的时候,黎芳配合公安局处理完后续事宜,就回到了肉联厂继续上班,一到岗就给厂子签下了单子。 “黎芳,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个杨伟真不是东西……不过,我咋感觉你比以前劲头还要足呢?” 黎芳拿出润肤油擦手,释然笑笑。 “日子总得过下去啊,你都说了那人不是个东西,活人还能给他绊倒不成?” 同事佩服她的豁达,看到她手里的润肤油眼睛一亮。 “你涂的什么,好香啊,比我百货大楼买的雅霜还要香!我说你最近皮肤咋变好了,就是涂这个涂的吧?” 同事的夸奖令黎芳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语气带着炫耀,“这是我妹子专门给我做的润肤油!” “听说是以前流传下来的保养秘方呢,我这些天都在用,效果特别好。” “好黎芳,好姐妹,你匀点给我用用呗……” 黎芳自然舍不得把池皎皎送她的东西分出去,可架不住同事们的死缠烂打,一瓶润肤油这个抹点,那个抹点,没两天就用光了,可把她好一顿心疼。 肉联厂的女干事们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供销社百货大楼的常客,一年总要买几罐搽脸油给自己或者家里人用。 以她们的经验眼光,哪个好哪个不好一用便知。 短短几天时间,池皎皎润肤油的名声便在大媳妇小姑娘中打响了。 不少人私底下找到黎芳,好话一箩筐地堆,就想托她帮忙给买几瓶。 物以稀为贵,价格一度被她们哄抬到五块钱一瓶! 县城厂院掀起的润肤油热潮还是后话。 池皎皎告别黎芳后直接回了桃源村。 把从国营书店买回来的书本和连环画分给顾静和两个小家伙,如她所料,姑侄三个高兴得原地蹦起来,拿着书嘻嘻哈哈满院子跑。 池皎皎摇头失笑,拿着教材回到东厢。 推开门,屋子里一如既往地整洁有序,只是严肃刻板的风格中,不知什么时候穿插进了许多柔软的元素。 土陶罐子里的野花、打满了的煤油、窗台上摆成一列的动物木雕、她提了一嘴还没做完的梳妆台…… 每一样,都在池皎皎心底漾起一圈涟漪。 这些东西都是顾铮养伤时,一样样添置进来的。 也许是他人不在的原因,他留下的痕迹变得格外显眼。 池皎皎望着寂静的屋子,心里涌上一股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情绪,有点酸,有点烦躁,还有……突然很想见顾铮一面。 * 最近的天气反常,大太阳天,连着一周没有下雨,山上的落叶干了,空气里全都是燥热。 大队新磨了麦子分到各家各户,顾母安排今天晚饭吃面条。 池皎皎不想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索性系上围裙进厨房做饭。 下工带回来的野菜处理好,凉拌一碗酸辣马齿苋,腊肉切薄片和青椒蒜苗一起炒,之前做的油鸡枞也拿出来做浇头,再加上黎父黎母给她装的卤牛肉也切了摆盘。 最后把案板上的面揉开,擀平切条,煮出一大锅面条。 “开饭了!” 一大盆过水的面条,每个人都先装上满满一碗,往里面加入浇头拌匀。 上月才割的麦子,磨面粉擀出来的面条颜色不是雪白的,但是香得不得了,口感劲道,配上美味的浇头,顾家人吃得赞不绝口。 池皎皎没什么胃口,就着油鸡枞吃了几口面。 顾母一个劲儿地给她夹牛肉。 “多吃点儿肉,这么热的天还要下厨整一大家子的饭,真是辛苦你了。” “娘,我这够了,您也多吃点儿。” “哎,好好,我也吃。” 虽这么答应,顾母却舍不得吃牛肉,“这马齿苋凉拌的味儿真好,清清爽爽的,又酸辣开胃!” “是最近菜园子里蔬菜莽出,您偶尔吃一次野菜才会觉得新鲜。” 池皎皎莞尔,马齿苋性寒,她没有碰。 顾母摇头笑道:“是你手艺好,老二是最不喜欢吃马齿苋的,上次你做的,我看他夹了好几筷子呢!” 提到顾铮,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头埋进碗里吸溜吸溜吃面条的两个小家伙抬起头来,童音软糯糯的: “二叔为什么不回来吃面条?” “二叔去哪儿了,窝好想他~~” 池皎皎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二叔去做非常重要的事了,说不定等你们把小人书看完,他就回来了……” 此刻,被众人记挂的顾铮正带队深入小郎山腹地,山里密林蔽日,危机重重。 第195章 尽快找机会抹杀 小郎山南邻大青山延伸段,东接平岗山脉,峰峦叠嶂,逶迤莽莽。 俯瞰远眺,是一片极为浩瀚的原始森林。 密林深处中,枯叶落枝被踩断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纤细身影行踪鬼祟,环顾四周后拨开藤蔓钻进一个洞口内,一边走一边警惕地清理痕迹和脚印。 穿过狭长幽暗的小径,地形变得开阔起来,铁栅栏后,赫然藏着一座地下试验室! “山本君,实验进展得怎么样,过段时间我探亲回乡,石井先生让我把实验数据和成品带回去。” 包裹严实的身影开口说话,听声音竟是一个年轻女人。 山本君大笑,“请石井先生放心,实验进展得非常顺利,这里药草资源丰富,又有之前留下来的研究器械,我们已经成功提炼出比苯丙胺浓度更高,效果更好的药物。” 他递给女人一片灰色药丸,“这是实验效果最好的5号,服用后体能精力短时间内大幅提升,饥渴、疼痛等感觉减弱,连用3片即可成瘾。” 女人看都没看那药片一眼,语气冰冷,“废物!这就是你说的顺利?石井先生在信里的要求可是一片成瘾。” 对方是石井先生的学生,山本君不敢得罪,压着不悦道: “要不是寨子里的蠢货把公安招来,实验也不会被迫中断,外头这几天风声紧,我们只能躲在山里,还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女人蹙眉,“行了,先把5号和实验数据给我,继续抓紧时间研究,最多一个月,我要看见结果。” 山本君将准备好的手提箱交给女人,眼里闪过不屑。 要不是看在石井先生的面子上,她根本就没资格和自己说话。 突然想到什么,他有些幸灾乐祸。 “听说顾铮结婚了,腿伤好转,石井先生安排给你的任务怕是不好完成吧,别到时候我们药物研究完成,你那里却掉链子。” 山本君很少质疑石井先生,但让他的学生使美人计接近顾铮这个决定,真的很不明智。 顾铮是海岛部队最尖利的刀刃,这种人留着,对他们的威胁太大,应该尽快找机会抹杀才对。 女人像是被戳中了痛脚,恼怒抢过手提箱,“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就算不通过顾铮,我一样可以完成导师的命令!” “倒是你,行事张狂,利用寨子里的人做药物实验也不藏着掖着点,早晚有一天要暴露。” 山本君笑容微僵,随即自信道:“开什么玩笑,这里这么隐蔽,就算是顾铮来了也找不到。” 女人扫了眼实验室里的东西,“一旦暴露这些东西都不能留,你知道该怎么做,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拎着箱子走出山洞,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 日子一晃又过了两天,除了很久没下雨天气格外燥热外,村里的生活还算平静。 身边少了一个人,池皎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不想纠结在那种情绪当中,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忙碌起来。 大部分时间带着顾静给社员们看病,教授她草药知识,空闲下来就使唤顾杰在屋后的自留地上给她犁出了一块区域。 这时候还没分田,但村子会给每家每户一块儿自留地,让社员们自己种种小菜。 顾家的自留地就分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挨着一座小山丘,说不上是肥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坏,面积也不大,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绕圈走个几十步就能走完。 自留地平时都是顾母在打理,用来种些白菜、黄瓜、辣椒、蒜苗之类的小菜。 池皎皎说了自己想尝试种草药的打算,顾母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并让家里人全力配合。 顾杰干活向来是最积极的,可看着池皎皎把从山上挖回来的草种进地里时,还是没忍住发问: “辣椒蒜苗好歹能炒菜吃,你种这绿油油的杂草有啥用?” “三哥,二嫂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叫你干啥就干啥呗!” 顾静这几天跟着池皎皎学医,已经彻底沦为了她的小迷妹,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池皎皎蹲在地里,专注手上的动作,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杂草,而是草药种苗,带领咱们脱贫致富的好宝贝!” 这年头私人不好做买卖,光靠种地只能填饱肚子,上山采药拿到医院卖效率又太低,她这才萌生了种植草药的想法。 既能帮顾家和林家找个赚钱的稳当路子,又能给后面制药卖药打基础,一举两得。 但光在自留地里小打小闹是远远不够的,想要盘活草药种植计划,必须拉整个公社参与进来。 想要公社点头,就得让他们先尝到甜头,看到这个东西是比种粮食更挣钱的。。 所以,她挑选的几种都是市面上需求量大,供应少,价格又比较高的,为此她还去找公社医院的杜松医生买了一些药草种子,在空间催生成种苗后移栽进自留地。 这种草药,不仅医院,药厂也会很感兴趣,就更容易卖出去,运气好的话,还能建立一个长久稳定的供应和供求关系。 顾杰得知这玩意儿一斤要卖一块多后,惊得差点下巴都合不拢。 白菜黄瓜都少钱一斤?五分都得是最新鲜的,这杂草居然能卖一块多一斤? 他经过自留地都是垫着脚走的,生怕把种苗踩坏了,要是把二嫂卖钱的草药弄坏了,二哥回来非削他不可。 池皎皎将种苗全部移栽进自留地,拍拍手冲顾杰顾静兄妹俩道: “跟种菜差不多,这片药田以后就交给你们了,顾杰负责打理,小静负责记录,遇到什么问题先翻种植手册,解决不了再来找我。” 末了,又添了句,“如果成功种出来,一人奖励十块零花钱!” 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池皎皎可不想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而且她后面也不会一直待在桃源村,能培养几个帮手出来是再好不过的。 顾杰和顾静欢呼着答应下来,撸起袖子恨不得当场来个拔苗助长。 先不说草药种出来能卖钱,他们平时帮着家里打理自留地可从没有奖励零花钱一说,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大小伙子了,谁不想兜里有几块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傍晚时分,村里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喊大家都去晒谷坪集合。 是公社的人过来了。 第196章 顾铮出事了! 公社收到举报桃源村有男知青犯鸡奸罪,召集社员和知青开批斗会。 刚从仓库关禁闭出来的宋文浩和蒋年听到这个通知,双腿发软,直接吓晕过去了。 管他们真晕还是假晕,都被一盆冷水泼醒。 池皎皎到的时候,批斗大会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宋文浩和蒋年头上已经被那些扔过来的石块儿给砸得一头包,身上还挂着不知名动物的排泄物。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臭鸡蛋扔,谁家舍得拿鸡蛋出来扔,更不会让鸡蛋变臭,石头和大粪是最常用的。 池皎皎视线无意间划过知青点的人,男女知青差不多都来齐了,除了……徐小莲。 “不是通知每个人都要到场参加,徐知青怎么没来?” 李卫民就站在斜前方不远处,听到她问转过身来。 “徐知青家里人生病了,她请假去探望,具体也没说啥时候回,我爹还唠叨她是不是故意逃避劳动呢。” 池皎皎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激愤的人群停止下来以后,宋文浩和蒋年俩人的样子已经没眼看了。 除了鸡奸罪,跟着举报信一起交到公社的还有宋文浩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他像写人物小传一般记录了对数位女知青和女社员容貌、身材、性格的看法,用词直白,不堪入目。 此外,日记本里还有很多摘抄和他的心得点评,其间夹杂不少反动言论,听得人胆战心惊。 所以他的情形远比蒋年更惨一点,被碰巧扔过来的石头一下子就打掉了两颗牙,满口都是血。 突然,宋文浩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僵硬的,死死盯着那一个方向。 是她! 是池皎皎写的举报信,他让蒋年伪造情书诬陷她,她就用同样的法子报复他们,这个贱人! 顺着方向看过去,池皎皎正双手环胸站在人群里面,她看着狼狈不已的两人,嘴角挂着笑。 没错,举报信和日记本是她交的,可日记本里一字一句都是宋文浩亲笔写的,半点没冤枉他。 批斗会结束,迎接宋文浩和蒋年二人的将是长达数年的基建工地劳改。 听说那里每天只有两顿饭,除去规定休息时间,每分每秒都要干苦力,是真正的劳动改造。 并且档案上有了污点,他们算是彻底和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招工返城等机会无缘了。 宋文浩被捆着手带走,路过池皎皎面前时,咬牙切齿道: “你别太得意,害了我,你和顾铮会遭报应的!” 顾铮在外执行任务,池皎皎很忌讳听见这种话,眼神一冷,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压低的嗓音满是戾气: “再敢乱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宋文浩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手胡乱拍打。 “诶,你俩干啥呢,快松开,不许私下斗殴!” 公社干事赶忙上前制止,拽着宋文浩离开了。 “小媳妇被欺负,顾铮人呢,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说是走亲戚去了,他腿脚不方便,一个人也不怕出事……” 听着身后村民的议论声,池皎皎脸色发沉,心情莫名烦躁。 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她回家洗漱完躺在床上,都没有消散。 这一夜,池皎皎睡得很不安稳,次日很早就起来了,眼下难掩倦色。 把几位社员的草药配好后,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吉普车轰鸣声。 听见声音,池皎皎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下一秒,周洵匆匆跑进院子,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来。 “弟妹,顾铮出事了!” “小郎山昨夜突发山火,顾铮为了执行任务深入小郎山腹地,至今都没出来!” “周边几个县接到扑救山火的紧急通知,我马上也要赶过去,过来知会你一声,你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池皎皎脑海嗡的一声,心脏随即紧缩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周主任,我和你一起,多个人多双手,救火难免出现人员受伤,我懂医可以帮大家治疗。” 没时间耽搁,她转身冲进屋拿了东西就上了周洵的吉普车,朝小郎山飞驰而去。 同大青山一样,小郎山也是一座盛产珍稀野生中药材的仙山灵地,虫草,天麻,黄芩,当归,党参,五味子,七叶一枝蒿……仿佛就是一座天然药库。 可如今却变成了火海炼狱,遍山草木哀嚎。 远远望去,只见小郎山山顶火光冲天,一团大火在山间熊熊燃烧。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近十几层楼高的大火团在西边的第一个山头着了一会儿,被大风一刮,忽的一下窜到东边的第二个山头,在第二个山头着了一会儿,被大风一刮,忽地一下又窜到第三个山头…… 滚滚浓烟贴着地面不断涌来,几米之外路况难辨,路上还不时有野生动物争先恐后从车前窜过逃命,以致周洵不得不骤然刹车减速,池皎皎心为之一颤。 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很快开到了小郎山脚下,停在附近还有几辆卡车。 赶来灭火的村民和机关干部们都被惊到了,虽说从小在山区长大,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山火。 大伙儿站在大卡车上,远远望见小郎山山顶上燃烧的大火,好像爆炸后腾空升起的大火团,一个个吓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谁忍不住脱口而出,“太可怕了!这火咋着这么大?”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烧山?” 周洵跳下吉普车,来到大卡车前,冲站在车厢里的机关干部喊了一句:“下车!” 几十名机关干部跳下大卡车,有的手持铁锹,有的手握灭火拍子,站成一排,表情严肃,听候周洵分配任务: “同志们!” “刚才我接到了县指挥部的指示,拦截山顶火头的艰巨任务已经交给当地驻军,我们的任务是扑灭半山腰的小火。” “现在马上编队,三人一组,上山灭火。大家千万记住,任何时候,一个小组的人都要在一起,不能走散。” 第197章 你男人命硬,轻易死不了 连日来的高温干旱,枯枝落叶一点即燃,无限加剧了这场恐怖的山火。 大火越烧越旺,烈焰冲天,树炸石爆,火海以势不可挡的劲头连成一片,化身狰狞的赤红魔怪,张开血盆大口似要把山中的生灵尽数吞噬。 小郎山上空被升腾的烟尘染成蒙蒙的灰蓝色,巨大的阴霾同时也笼罩在前来救火的众人心中。 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深感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可—— 他们没有后退。 “附近就是村子,不能让火再烧下去了!” “三人一组!跟我来!” “注意安全,不行了就下来休息,别逞强!” “还有铁锹吗?给我一把!” “没灭过火的听好了,小火用拍子树枝拍,大火就铲一锹土盖上……” 噼里啪啦的爆燃声中,越来越多的人朝小郎山山脚涌来,村民、知青、民兵、公安、机关干部…… 在赤红火光的映照下,他们拧成一股绳,义无反顾地奔赴火海,背影平凡而坚定。 周洵安排好灭火任务,大步跑过来,“弟妹,里面太危险了,你就待在山脚下哪儿也别去。” 今天是他太冲动了,不应该把弟妹带来小郎山的。 老顾生死未卜,要是弟妹也出个什么意外,他就成罪人了! 火情不等人,交代完这句话,周洵转身朝山腰着火点跑去。 池皎皎脸色很不好,因为木灵空间的存在,她自带植物亲和属性,能对植物进行感知和沟通,所以一进入小郎山,她就感受到了山中植物的求救悲鸣,然后在大火的肆虐下,变成了一片死气。 她朝密林深处远远望去一眼,心沉到谷底。 顾铮,你在哪? 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怎么可以食言? 还没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千万不能有事啊…… 池皎皎压下心悸,没有听周洵的等在原地,而是抄起铁锹,一边扑灭路上的火堆,一边寻找顾铮。 “小池同志,你怎么来了?” 漫天烟尘让山中的能见度大幅降低,池皎皎眯着眼,还是靠声音辨认出眼前灰头土脸的男人是县公安局的罗队长。 “罗队长!” 她惊喜地喊了一声,眼睛立马朝他身后寻去。 “顾铮呢?他跟你们一起下山了吗?” 罗队长摇头,露出愧疚悲痛的表情。 “我们在山里埋伏了两天,摸清敌方老巢后发起围剿,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没想到敌人早就在山中预埋了油桶,地下实验室爆炸引发连环山火,敌方头目趁乱逃跑,顾营长追了过去。 “后来火势越来越大,我们只能一边灭火一边往山下退,顾营长他、他没能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池皎皎呼吸一窒,眼睛干涩酸胀,转过身不想再听。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无法否认的是,她心里很慌很乱,作为那只意外闯入这个时空煽动翅膀的小蝴蝶,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产生连锁反应,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他人的人生轨迹,譬如包子娘,譬如黎芳…… 譬如顾铮。 按照前世走向,他这会儿已经回到部队做文职工作,小郎山也没有发生山火。 “小池同志!你去哪儿,那边火太大了……” 罗队长在身后焦急大喊。 池皎皎没有回答,按照他所描述的顾铮最后消失的方向,快步朝山上去。 她当然知道那里是火情中心,危险异常,可不想法子扑灭拦路的火,她没法进去找人。 可这么大的山火,光靠人力用拍子铁锹灭要灭到猴年马月去? 空间里有水,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到时候山火灭了,她却要被当成怪物抓起来。 必须得找到一处水源,哪怕只是一个小水塘,她也有法子让水流源源不断。 人影混乱,池皎皎抓了一个老乡,“大爷,你是附近村子的人吗,知不知道山上哪里有水源?” 大爷一铁锹拍灭脚边的火,又铲了一铲子土盖在上面,喉咙都被呛哑了。 “那上边有个水塘,可山里快俩月没落雨,水塘都干了!没水啊!没水了啊!” 大爷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是山脚下的村民,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儿媳妇改嫁,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和他相依为命,地里那点工分根本不够爷孙四张嘴吃的,就靠进山采药换点钱维持生计。 可这一场火烧下来,烧没的不只那些珍贵的中草药,还有他和孙子们的活路啊! “求求老天爷,下点雨吧!再烧下去小郎山就毁了啊!” 大爷哀声乞求,提着铁锹继续灭火,可能是体力不支身形突然一晃,旁边就是熊熊燃烧的火树。 “大爷小心!” 池皎皎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开。 自己头顶上方却突然响起“咔嚓”一声,树枝经不住燃烧发生断裂,带着火直直往下砸了过来,猝不及防。 电光火石间,肩膀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猛然往后带。 池皎皎背对着撞入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熟悉感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还未开口,就听见背后之人压抑的低吼,“池皎皎,你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顾铮回想起刚才惊险一幕,差点被吓出心梗,比自己被困在火海中还要焦急百倍。 他拦腰抱起池皎皎,大步将她带到旁边没有火的空地上,“有没有受伤?”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周主任和罗队长都说你出事了……” 池皎皎被烟尘熏红了眼,定定注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看起来更加凶悍冷峻了。 顾铮眉头拧起,手指在裤腿上使劲蹭了蹭,抬起来不甚熟练地去抹池皎皎的眼角。 “你男人命硬,轻易死不了,哭什么?” “谁哭了?这是烟熏的。” 历经生死后重逢的粉红泡泡,被这一句不解风情的发言戳了个稀碎。 顾铮瞥了眼小媳妇被他抹成花猫的脸颊,尴尬地收回手。 不是擦过了吗,他的手咋还这么脏?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顾铮道。 “既然你平安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大爷说那边有个水塘,我要过去看看。” 池皎皎语速很快,指了个方向。 这会儿不是叙旧聊天的时候,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做。 看到水塘所在方向的火已经扑灭,顾铮颔首,“注意安全,我要带人去和当地驻军汇合,在火头前面挖一条防火道出来。” 防火道也就是隔离带,根据地形、风向、火势来选择,是救援大型山火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开通后必须派员轮流巡守,严防火苗越界,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火情就是命令。 小两口深深看了一眼对方,没有多言,转身各自奔赴他们的战场。 池皎皎按照大爷说的方向找到了那口水塘,里面的水已经被舀干,是以这会儿周围没有人在。 水塘上连山间泉眼,下接沟渠,地形非常合适。 池皎皎用铁锹在泉眼附近挖了几锹做样子,然后将空间里的水哗啦啦往外放,有泉眼做媒介,这水就像是突然从大山里涌出来的,就算有人来看也看不出端倪。 没一会儿,水塘就被填满,汹涌的水龙顺着沟渠一路蜿蜒而下。 “有水了!” “快来提水灭火!” 池皎皎站在泉眼附近,冲还在林子里扑火的人大喊。 在她的组织下,近百人在水塘和林子中间排起长长的队伍,中间空开一两米的距离,装满水的木桶、木盆接连不断地运送至着火点。 众人急于救火,根本没工夫细想为什么干涸的泉眼会突然涌出这么多水,只欢呼庆幸是老天爷开眼给他们送水来了。 有了水源,救火的效率大大提升。 从白天到黑夜,十几个小时的奋战,小郎山北坡的余火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扑灭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扑救山火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大伙儿先歇会儿,继续看守小郎山北坡,防止死灰复燃,等这边火彻底灭了,我们再支援……” 周洵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大喊:“不好啦!那边又着起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郎山北坡漆黑的半山腰,几处小火苗闪着红红的火光,又呼呼地着了起来。 大伙儿没有犹豫,抄起铁锹和灭火拍子,呼啦一下子冲了过去,向二次燃烧的火点跑去。 又经过一轮奋战,北坡新出现的火点被扑灭。 东面火头处,突然响起了雄壮嘹亮的军歌声—— 军队和老百姓, 咱们是一家人, 哎咳咱们是一家人。 打敌人保家乡, 咱们要一条心哪…… 池皎皎累得瘫坐地上,循着歌声朝上一望,刚进山时看到的熊熊燃烧的火头弱下去了! 她心里明白,定是顾铮他们打的防火道起了作用。 原来,顾铮观察风向和地形后找到了一个天然挡风的屏障,并在屏障附近打了一条防火道,风刮到那里自然而然地停下来,再加上众人数小时的合力扑打,火头才慢慢地随之减弱。 尽管几个小队接连都有好消息传来,可距离完全扑灭山火,众人也只前进了六成,还有几个着火点仍在肆虐。 这就是现实,像这样的山火谁也救不了,人只能尽全力,剩下的便交给天意。 短暂歇息过后,池皎皎站了起来,打算去其他几个着火点帮忙,她抬头看向漆黑夜空。 忽然,“啪嗒!” 一滴雨正中她的眉心。 “雨、下雨啦!” “谢天谢地,终于下雨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北坡山林间顿时响起欢呼呐喊,然后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欢呼和雨声的掩盖下,无人听到,顾铮所在的东面山坡响起了一声枪响。 …… 池皎皎跟着北坡救火的小队来到山脚下仓库歇息,可直到烤干衣物,喝了两碗红糖姜水,也没见到顾铮人。 不对劲。 顾铮知道她在,火灭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找过来。 见周洵穿着蓑衣进来,她连忙上前问道:“东面山坡的人还没下来吗?” 明明山火都灭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刚刚得知消息,救火的人里混进去一个敌特,他冲着老顾开了一枪,具体情况咋样我也没问到,人已经送往县医院……” 周洵叹气,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弟妹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人驾车匆匆赶到县医院。 下车后,池皎皎直奔护士台,问小郎山送来的伤员在哪里。 医院里人来人往,闹哄哄的,护士头也没抬,随手指了个方向,“左拐,五号手术室。” 听到手术室三个字,池皎皎心口一紧。 到底得多重的伤,才需要进手术室抢救?她给他备的药丸没用吗? “皎皎……” 隔着一大截走廊的距离,男人的嗓音混杂在细碎的说话声中,并不明显。 可池皎皎就是听到了,如同心电感应般地回头,循声望去。 高大的男人,衣服上满是污渍,直身笔挺地站在一堆白大褂中间。 没有鲜血淋漓,没有缺胳膊少腿,除了疲惫邋遢,看起来好好的。 原来是虚惊一场。 池皎皎重重松了口气。 看见小媳妇满脸担忧地跑过来,顾铮心软成了一滩水,想也没想地张开双臂,让她扎扎实实撞进自己的怀里。 “顾营长,一天两回,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抱歉,急着送其他伤员过来,没来得及和你说……” 被人关心惦念,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这会,顾铮却觉得亏欠。 作为军人,出任务上战场难以避免,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这次侥幸躲开了子弹,下次不一定能有这么幸运。 若是哪一天他牺牲了,就没法再在小媳妇身边守着护着。 以小媳妇的性子,会伤心,可伤心完了,会不会再找一个爱她的男人…… 念头戛然而止。 顾铮胸中妒火翻涌。 他将池皎皎紧紧箍在怀中,恨不得摁进自己的血肉。 绝对不可以,小媳妇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那个念头不过冒起来一点点,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疼,嫉妒得发疯。 回到病房。 顾铮心头翻涌着莫名的醋意,他捧起池皎皎的脸,凑过去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口,额头相贴。 空气在鼻尖变得炽热。 男人克制隐忍,池皎皎却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她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时隔半个多月,她又尝到了专属于顾铮的味道。 滚烫的,霸道的。 还有他不曾表达的沉默爱意。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第198章 闷葫芦悄悄转性了 “老顾,护士到处找你上药呢,你躲病房里干嘛?” 周洵一边说一边推开病房门进来,看见里面抱在一块的人后立马改口: “哎哟,走错了走错了,我啥也没看见啊,你们继续。” “走走走,护士同志,咱们等会儿再来……” 门砰的又被关上。 要是搁以前,咱们的顾营长早就端正表情,松开怀里的人,并离她八丈远了。 可这会儿却再次低下头去寻那抹红唇,动作有些猴急。 被熟人撞破,池皎皎亲不下去了。 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将他推开,笑着打趣:“顾营长,注意影响。” 也是奇怪,出一趟任务回来,闷葫芦转性了。 之前走在外面可是要和她隔出一手臂距离的,怎么现在抱着她亲不撒手了?就不怕影响不好? 顾铮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耳根不自觉发热,很后悔自己说教了太多注意影响的话,以至于他想跟小媳妇亲热一下都困难重重。 池皎皎很快转身过去开门,周洵和端着治疗盘的护士还没离开。 “周主任,护士同志,快请进来吧。” 走廊拥抱的时候她不放心用木系能量查探,顾铮身上又新添了几处外伤,没有中弹那么严重,但也不能大意,还是早点清创上药为好。 护士年纪虽轻,专业水平却在线,打针上药,很快就把伤口包扎好了。 但因为时间拖得太久,伤口感染发炎,顾铮不可避免地发烧了,脸颊额头泛着薄红。 池皎皎拿着他脱下来的衣服,发现破损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还有伤口的状态,显然是几天前就受了伤。 她蹙了蹙眉,问道:“我给你的药丸和止血药粉怎么没用?” 如果用了她的药,伤口绝不是这种样子,不说完全愈合,差不多也要结痂了,更不会导致发烧。 宁愿忍受伤痛折磨也不放心用她的药,这男人,难不成还对她抱有疑心? 池皎皎的不悦挂在脸上,顾铮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 “药分给其他伤员了,他们的伤势比我重,那天……” 敌人自知在劫难逃,发起的最后一场反扑格外凶狠,企图和他们同归于尽,有多名公安干警受伤。 其中一个被打中了胸膛,子弹剜出后伤口大出血,情况危急,多亏有池皎皎的药粉,撒上去后没一会就止住了出血,再服用一粒养身丸,那个伤员得以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在场之人无一不称奇。 目前市面上的止血药,包括部队用的,小伤口止血效果还行,出血量大的时候就有点不够用了,很多战士都是因为失血过多没撑到救治而牺牲的。 保守估计,池皎皎研究的止血药效果是市面上药物的两倍还不止! 用它抢出救治的时间,就是在阎王爷手里夺人。 如果应用到部队,不知能减低多少伤亡。 “池皎皎同志,这次任务能完成,功劳有你一份,我代表那些伤员跟你说一声谢谢。” 发着烧也阻止不了顾铮站起来朝池皎皎敬礼,嗓音铿锵,神色认真。 “躺好了,”池皎皎将他按回病床,轻哼道:“少给我戴高帽,哪里比得上顾营长你大公无私,药全部分出去,一丁点儿都没给自己留。” 她总算知道顾铮一个农村兵为什么能在十年时间里爬到营长的位置了。 一个心中装着国家集体,不顾自身安危,拿命去拼去闯的人,他不晋升谁晋升? 若早生个三四十年,这会儿怕是要称呼一句顾首长了。 敬佩归敬佩,池皎皎却并不喜欢这种先人后己的做法,她拿药给顾铮,首先是让他保重好自己的,他倒好,全分给别人了。 顾铮大约能猜到小媳妇的想法,软了语气给她顺毛,“都是媳妇领导的好。” 池皎皎还能跟一个病号计较不成,“算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把药给你备足。” 自己选定的男人,能怎么办,只有宠着呗。 顾铮漆黑凤眸看着她,心已经软得不成样子,酸酸胀胀的。 小媳妇对外表现得泼辣强势,睚眦必报,时不时还有点小坏,可相处久了才能发现,那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她其实是一个很柔软很善良的小姑娘。 “这次任务情况要报告给军区,养身丸和药粉的效果势必会引起军区领导关注,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粗略带过。” 尽管很想将高效药物引进部队,顾铮还是选择尊重池皎皎的决定。 池皎皎眼神亮了亮,愿意,怎么不愿意。 于她,能和部队搭上线,就是多了一块又红又专的招牌,站着不动都能挖出一座金山银山来。 于部队,好的药物能够大大降低伤亡,关键养身丸药性温和滋补,无副作用,长期使用能够提高战士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 百利而无一害的好机会啊。 此刻的池皎皎并不知道,她的养身丸其实早已在京都掀起了暗涌。 她送给华同安的那几粒,被顶尖国医江老带进了研究室,研究室亮了整整五天五晚的灯,不时传出江老抚掌叫好的声音。 江老收的八个关门弟子说,上次听老师笑得这么开心还是十年前。 池皎皎没有表现得太热切,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养身丸更多依赖药材的年份品质,还有制药的手艺,别人做至多能达到我七成水平。” “止血药粉对于两者的要求不高,用到的药材也常见,关键可以量产,若能纳入军方用药,战士们出任务上前线也更有保障些……” 谈论起在行的东西,女孩脸上带着自信娴熟的浅笑,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令人移不开眼。 顾铮深深注视着她的脸,伤处的痛意平息,心中的爱意和自豪翻涌。 这么好的媳妇,是他的。 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池皎皎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手不知什么时候被顾铮包在掌心揉捏,热烈的温度让她不由得有些害羞。 闷葫芦在山火里烧熟了? 还是跟狐狸精偷师了? 不然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撩人,跟带着两把钩子似的,勾得她心痒痒。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缠绵。 “叮——” 盖子和茶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顾铮漆黑凤眸不善地扫过去,嗓音很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洵:“……”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我跟护士一起进来的,都在这坐半天了,合着你一眼都没看我?” 顾铮住的是单人病房,中间一张钢管床,一个床头柜,窗边摆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小矮桌,周洵正坐在椅子上,表情复杂。 老顾啊老顾,这才几个月啊,你就被胖媳妇迷得魂儿都飞了。 顾铮完全没有跟他闲聊的意思,硬邦邦地问:“还有什么事?” 没事的话可以走了,不要打扰他和小媳妇单独相处。 周洵被他噎了下。 好好好,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是吧? 他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屁股挪都没挪一下,“找你当然是说正事,有关任务的。” 顾铮眼神微暗,略带歉意地看向池皎皎。 池皎皎很自觉,笑着拿起挎包,“你们谈,我去邮局打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顺便买套换洗衣物回来,你都馊了。” 周洵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叫你怼我,现在有人收拾你了吧!老顾啊老顾,你也有今天!” 顾铮侧头闻了闻自己,脸色不大好看。 他刚刚就是用这么臭的身体去抱小媳妇的? 完了,小媳妇肯定嫌弃他了。 池皎皎瞪了眼周洵,这是损友吧,笑得也太大声了。 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顾铮,我说的不是你,是衣服,衣服上都是血污,或许还沾染了有毒有害的东西,不能再继续穿,我去去就回。” 顾铮颔首,“好,辛苦你了。” 其实以前外出执行任务,时间更长,环境更恶劣,比这还邋遢的时候多了去了。 任务结束回宿舍,他就像个野人似的,塞两口吃的喝的倒头就睡,哪有精力管衣服脏不脏臭不臭。 但现在不同了。 他是有媳妇的人了,不能熏着媳妇,还得努力挽回形象。 要是媳妇嫌他邋遢,被别的小白脸拐跑了,他都没地儿哭去。 出了医院,池皎皎先去邮局给大队部挂了个电话,等顾母接通后和她报平安,然后来到百货大楼。 她记得顾铮的尺码,衣服裤子刚好有合适的成衣,但买贴身衣物时就有些尴尬了。 正码和大码的恰巧卖完了,还没来得及补货,只剩下小码了。 某些画面闪过,池皎皎脸上的热度上涨。 小码,对于顾铮来说,憋得慌。 但不穿,甩来甩去的…… 见她纠结,售货员大姐将盒子重新摆回柜台,挤眉弄眼地打趣。 “妹子你好福气啊,不像我有个朋友,遇上一个大树挂小米辣的,那才闹心呢。” “不仅闹心还得天天陪他演,真是遭老罪了!哎!” 池皎皎:…… 大树挂小米辣。 是谁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很保守的,怎么她遇上的大姐婶子,个个一言不合就飙车,安全带都给她掀飞了。 咳咳,那顾铮,应该也许是…大树带保温杯? 池皎皎讪讪笑了声,心道大姐怕不是无中生友,这嫌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售货员大姐热情地从身后柜子里找出一个纸盒子。 “来,姐给你推荐这种,南边刚来的时兴款式,要不是因为贵早就卖出去了。” “这跟那种宽松的老裤头不同,带点弹性,一般小码就够穿。” 她冲池皎皎眨了眨眼,小声蛐蛐:“你家那位就买大码,穿得舒服,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保管夸你会买!” 果然销冠这种人才,哪个年代都有。 池皎皎不差钱,包圆了五条大码的,好让顾铮天天换洗。 售货员大姐笑着递给她一个识货的眼神,冲着她的背影大嗓门道: “妹子,再有大码的,姐都给你留着!” 池皎皎差点被她整内向了,匆匆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回到医院,打算把衣服洗了晾起来。 最近天气热,穿的衣服都轻薄,搓两把晾上,有太阳有风,几个小时就能干。 顾铮翻坐起来,接过池皎皎手里的搪瓷盆和衣物。 “我去洗。” “不用,你是伤员,赶紧躺好。” 顾铮坚持,“伤的是腰,又不是手。”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 他凑近池皎皎耳边,小声解释,“别想岔,一点小伤,你男人腰好得很。” 热气喷洒在脖颈,池皎皎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是挺好。 瘸着一条腿的时候都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更何况现在腿好了,办那事就更…… 体谅顾铮还在低烧,池皎皎抢过衣服进到水房,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洗了晾好,又进到空间把自己拾掇干净。 顾铮见她回来,拍了拍床边道: “你一夜没睡,把门锁了过来休息会儿。” 池皎皎也确实有些困了,把门从里边反锁。 顾铮跟着就把手伸出来,池皎皎看他一眼枕了上去,他眼底浮现淡淡笑意,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睡吧。” 池皎皎微微仰起脸,看到他的笑,心下微动,主动凑过去,“顾营长,我有点想亲你……” 顾铮呼吸一重,立刻低下头去含住了那瓣他日思夜想的红唇。 和前几回的粗鲁急躁不同,这个吻很温柔。 池皎皎被亲得身子发软,想要抬手捂住耳后的阵地,手软得没骨头一般抬不起来。 不止是脸上红,耳珠红,就是脖子以下都变作了诱人的粉,身上幽香渐浓,直往顾铮鼻孔里窜。 一吻毕,两人的心好像贴在了一块,说不出的温情萦绕。 池皎皎手在离顾铮伤口几厘米外轻触了触,“还疼不疼?” 指尖贴着他的皮肤,木系能量悄然输送进去。 “不疼。” 小媳妇这是心疼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顾铮唇角又扬高了些。 血肉之躯哪会不疼,只是被她这样摸着他的心脏跟着颤,感觉不到疼,反而觉得舒服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埋在池皎皎的耳边,犹豫着低声道: “……出任务这几天我、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回应他的却是绵长的呼吸声。 池皎皎扑救山火着实累着了,这会儿沾床就睡。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顾铮眉目间溢满温柔,侧躺着手撑头看她睡着的模样。 小媳妇这段时间又瘦了,脸颊的嘟嘟肉都不见了,眼睫纤长,唇瓣像花朵一样粉嫩,又乖又软。 他没忍住又凑近偷亲了好几口,满意地舔了舔唇。 到底还在发着烧,软玉温香在怀,顾铮没一会也睡了过去。 约莫睡了一个多小时,池皎皎睁开眼醒来。 想到两人都没吃饭,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从空间取了食材找到食堂后厨,借用锅灶做了几样清淡的吃食。 等她端着饭菜回来时,病房里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徐小莲心疼地站在床边,伸手去摸顾铮的额头。 “皎皎姐也太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发高烧呢?” 第199章 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老公你别跑 徐小莲是跟护士打听了情况,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来的。 她面露关切地站在病床边,自说自话,然后伸出手去摸发着烧熟睡的顾铮。 声音和触碰肯定会吵醒对方,但那正是徐小莲所期望的。 男人嘛,哪怕是铁骨铮铮的军人,生病期间的心理防线也是最脆弱的,哪里抵抗得住一位美貌异性柔情似水的关怀? 而且肢体接触远比语言来得暧昧直接。 病中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她不信顾铮会不动心。 除非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徐小莲缓缓俯下身,嘴角勾起练习了数百遍的温婉笑容。 还真是要感谢池皎皎那个蠢货呢,让她一来就钻到了空子,不就是靠爬床霸占了顾铮妻子的位子吗,她自然也可以…… 察觉到陌生人靠近,顾铮猛地睁开眼,漆黑凤眸射出凌厉的冷光,条件反射地出手。 “啊——” 徐小莲痛呼一声,胳膊被反剪到背后,整个人砰地压在床头柜上,姣好脸蛋瞬间挤成了一张大饼。 幻想中男女对视含情脉脉的旖旎画面没有出现,病房里弥漫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哇趣……” 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的池皎皎瞪圆了两只水盈盈的眸子,心底吹了一个巨响亮的口哨。 她刚刚看见了什么,一秒钟有没有,顾铮居然直接从床上弹射翻身而起,浑身肌肉爆发,动作凶狠利落的犹如一头矫健的猎豹。 别说徐小莲了,就算是个两米高壮汉也毫无反抗之力。 这就是顾营长腿伤痊愈后的真正实力吗? 有亿点点帅。 池皎皎心脏砰砰跳。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老公你别跑,这一招我必学到手! 敢情之前男人在床上被挑逗得面红耳赤、反抗无能是跟她装大尾巴狼呢,池皎皎心里的小人巴拉巴拉,关注点彻底跑偏了。 没办法,末世出来的,多多少少带点慕强心理。 可这时候的她没想到,某人的腿好了,翻身农奴做主人,以后焉有她“好日子”过? 顾铮背对着门站,徐小莲的脸却是朝着大门方向的。 她自然看到了池皎皎,眼底闪过一丝恼恨,很快就被泪光代替。 “呜呜呜顾铮哥,是我啊,我是小莲……你弄得人家好疼……” 顾铮蹙眉放开她,退开几步,嗓音冷沉: “徐知青,你进我病房干什么?” 他刚执行完任务,脑子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的,除了经常亲密接触的池皎皎,其他人靠近都会令他防备警惕。 再加上发着烧,头昏脑涨,恍惚间还以为是县医院埋伏了山本的同党。 山本死前承认自己就是代号“乌头”的特务,带人来南阳县是为了收集情报和盗取青铜器。 仅仅是这样吗? 顾铮没有轻易听信。 军人直觉告诉他,小郎山内烧成废墟的地下据点里,恐怕藏着更大的猫腻,山本极有可能还有同党在逃窜,他的死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徐小莲揉着肩膀,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抱怨,嗓音却透着一股子只有女生才听得懂的亲昵撒娇。 “顾铮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我的坏话,你怎么对我这么凶?” “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能对你做什么,不过就是想关心你罢了……啊,我的胳膊,好疼都抬不起来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断了……” 她像是看不见门口的池皎皎一般,弱柳扶风地倒向顾铮那边,面露羞涩。 从外头看过来的画面是: 年轻姑娘穿着的确良衬衫连衣裙,身材窈窕,清丽可人,撩起衣袖露出光裸的手臂白净纤细,仰着脸眼眶红红的,一副小鸟依人的可怜姿态,投入男人怀中求安慰。 任谁看见了,不道一句般配。 但若是男人有家室,妻子看到这一幕,怕是会被气得扭头就走,然后上演“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你找你的好妹妹去”的狗血戏码。 池皎皎:“……” 玩借位? 不好意思,老娘的眼睛就是尺。 她家顾营长一个手指头都没让徐小莲碰到,两人中间的距离甚至还能站下一个她。 顾铮又避开一点距离,眉头拧起,表情严肃,甚至还有些嫌弃。 果然,国家让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很有必要的,不仅锤炼思想,也能提升身体素质。 不然都像徐知青这种,一拧胳膊就断了,遇到敌人入侵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何谈保家卫国? 比他媳妇真是差远了,文能读书写字治病,武能抓敌特灭山火,女同志里顶呱呱的存在。 “咳咳!” 池·文武双全·皎皎咳了两声,走进病房。 听见声音,顾铮眉头倏然一松,转过身大步朝她走去,眉间的冷厉化为柔和。 “去哪儿了?怎么不喊醒我?嗓子不舒服还是感冒了,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 他刚才抱着小媳妇睡觉,可别把病气过给她了。 池皎皎抬眸冲他甜甜一笑,“顾铮哥哥,我没事。” 这一声哥哥差点把顾铮的骨头给喊酥了。 小媳妇乖软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朵霸王花,就连那种事上都要占据主导地位,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哥哥,又娇又媚。 顾铮幽深视线落在池皎皎红润的唇瓣,下腹发紧,喉结不自觉滚动,低哑道: “有外人在,别闹。” 很好听,他还挺受用的,如果能关起门来喊就更好了…… 池皎皎就是叫来逗逗他的,见他似乎不喜欢就没再继续,朝病床那边努了努嘴,“徐知青的胳膊好像脱臼了。” “没注意,出手重了。” 对方一个女同志,顾铮还是有些理亏的。 他对徐小连道:“刚才的事抱歉,你去一楼大厅挂号,医药费找我媳妇拿。” 他其实能接回去,但男女有别,还是让徐知青找医生帮忙吧。 徐小莲嘴角抽搐,脸上可怜柔弱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不是,这俩人有病吧? 她都这幅模样了,换其他男的早就心疼愧疚得不行,顾铮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池皎皎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和顾铮发脾气吵架然后闹崩吗?怎么还笑得出来? 徐小莲有一种绵里藏针,针刺出去却戳中鹅卵石的无力感。 池皎皎嗔了顾铮一眼,败家爷们,有那钱还不如买药给因为救火被烧伤的同志用。 “脱臼接骨而已,忘记你媳妇是干什么的了?费用从你零花钱里扣啊。” 亲夫妻,明算账。 她大步走进病房,把饭菜放在矮桌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握住徐小莲的肩膀和胳膊。 “咔嚓”一下,接了回去。 简单,粗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开玩笑,要不是为了省看医生的钱,她才懒得出手帮这朵心思不纯的莲花。 徐小莲眉头紧皱,这会儿是真的疼哭了。 忽略那个鼻涕泡的话,还算梨花带雨。 “呜呜呜顾铮哥,我还是好疼,你……” 这是要赖上她男人的节奏啊,池皎皎勾了勾唇角,脸色一变张口就来: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不怀好意地偷溜进来,趁我男人受伤虚弱伸手想掐他脖子!” “说,你受谁指使的?这是妥妥的故意杀人,我要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跟她演是吧,那就别整天纠缠男女那点事儿,咱往大了整。 第200章 这辈子认定了你 徐小莲哭声戛然而止,低垂的眼眸微眯。 池皎皎是误打误撞这么说的,还是知道了什么? 她无辜地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红,“皎皎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心疼顾铮哥发烧没人照顾,想摸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好歹我也当过一段时间赤脚医生,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随便诬陷人……” 池皎皎勾唇,嘲讽地笑了下,“这里是医院,生病发烧有医生护士,还轮不到你这个前大队卫生员多管闲事。” “顾铮是有家室的人,你一个未婚姑娘家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不然别人会以为你爸妈只教了你自私自利,没教你自尊自爱。” “你乐意糟践自己的名声我管不着,但要是敢坏我男人的清白,就算你是女的我也照打不误。” 徐小莲面皮一紧,显然想起了之前被池皎皎扇巴掌的事,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听池家人说,池皎皎只是表面收敛,其实背地里往死了打他们,且一个打好几个,拳脚功夫不俗。 目前还是不要跟她正面发生冲突为妙。 徐小莲苦笑,放低姿态道:“虽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皎皎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但我愿意道歉。” “我和顾铮哥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千万别多想,只是刚下乡的时候我被混混欺负,多亏顾铮哥及时出现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里感激他,一直都想找机会报恩,没想到他却突然结婚了……” 她这番剖白,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眼睛望向顾铮带着饱满而压抑的情感。 好像在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池皎皎半路杀出来拆散了他们。 池皎皎饶有兴味地瞥了顾铮一眼。 顾营长经历挺丰富啊,还藏着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呢,怎么没听他提过啊。 顾铮脊背一凉,大脑疯狂运转,立马给小媳妇解释: “有次探亲回来,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赶跑了几个混混,一件小事,不提我都忘了。” 作为军人,他顺手帮过的老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能挨个记得,再说了,他帮忙从来不求回报,没想到徐知青给记上了。 这样的回报他宁可不要,惹小媳妇生气了,他心疼不说,还不知道该怎么哄,愁死人。 顾铮冷冷扫了眼徐小莲,头一次对一个女同志生出厌烦。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他的态度冷漠无情,徐小莲却像感受不到似的,打开桌上的保温饭桶,柔声道: “我特意带了鸡汤,顾铮哥你趁热喝。” 顾铮想也没想的拒绝了,“我媳妇做了饭。” “医院里不方便肯定只有一些白菜豆角,哪有鸡汤有营养?”徐小莲极力推荐着自己手中的汤。 那是一个绿色印花的搪瓷保温桶,先前被人放在窗边的矮桌上,里面鸡汤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熬的,汤色浑浊,油腥味里飘着一丝很淡的药味。 池皎皎鼻尖翕动,不是常见熬汤的中药材味道,那是什么? 空气里的味道太淡了,辨不出来。 她下意识凑近去闻,徐小莲却突然把保温桶盖子盖上。 “顾铮哥受伤,这是专门给他喝的,皎皎你嘴馋也忍一忍吧,胖的人吃肉是浪费。” 听到这话,顾铮不悦蹙眉,低头冲池皎皎道: “想吃啥我马上去国营饭店买回来,或者买鸡买肉回去让娘烧给你吃也成。” 鸡汤而已,只要小媳妇喜欢,他天天弄来给她喝。 池皎皎摇头,问徐小莲鸡汤是加了什么熬的,“村里人说你请假回去探亲,你怎么知道顾铮受伤住院,还提前熬好鸡汤带过来?” 徐小莲眼神微闪,握着保温桶的手蓦然收紧。 她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探望的亲戚就住在南阳啊,今天碰巧路过医院,听大家都在议论山火才得知顾铮哥受伤。” “鸡汤是从国营饭店买的,里面加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左不过就是些煲汤的东西。” “哎,多好的鸡汤啊,你们不喝就算了,我带回去自己喝。” 她一改方才的纠缠,拧紧盖子将保温桶装进网兜,恋恋不舍地看了顾铮一眼后,离开了。 池皎皎冷眼凝着徐小莲的背影,尽管后者努力隐藏,匆忙的步伐还是透出一股子心虚慌张。 她在慌什么? 池皎皎第一反应便是,鸡汤里加料了。 她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铮。 顾铮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她在汤里下毒?可这是医院,罗队长几个就在旁边病房,她这么做自己也跑不掉。” “我可没说是毒啊,指不定是那种药呢,吃了后让你控制不住自己,欲罢不能。” 池皎皎手指在男人胸膛点了点,似笑非笑,“你不就是吃了这种闷亏,才跟我结婚的吗?” 算是变相敲警钟了,提醒他徐小莲别有用心,至于远离还是纵容,决定权在他手里。 顾铮嘴角紧绷,捉住池皎皎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道: “闷亏我只吃一次。” “这辈子认定了你,我绝不背叛。” 不知是男人还在发烧掌心火热,还是他的目光太炽热,池皎皎只觉得心间一烫,脸也跟着烧起来。 对她来说,'绝不背叛'这四个字,远比'我喜欢你',还要触动她的心。 池皎皎低低嗯了声,抿着笑软声回他:“我也是。” 得到回应的顾铮漆黑凤眸宛若坠入银河一般亮起来,呼吸跟心跳一起乱了,他情难自已地低头想亲池皎皎。 却被女孩抵着胸膛推开。 只见池皎皎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去洗手准备吃饭,刚才你碰到徐小莲了,我有点膈应。” “好,我这就去。” 顾铮对她的话无有不应,乖乖地去洗手,打肥皂来回搓洗了五遍,简直比医生做手术前洗手洗得还要干净。 可等到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小媳妇还是皱着眉吐了。 第201章 悠着点,别把你的孩子捏坏了 顾铮自责地站起身,连忙拿东西给池皎皎接着,又端水给她漱口。 见她脸色缓和一些后,取下晾干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饭还没吃呢,你去哪儿?”池皎皎叫住他。 顾铮沉声道:“你先吃,我出去洗个澡。” “你身上还有伤,洗什么澡?爱干净也得分时候,赶紧吃饭。” 池皎皎有些无语,把人拉回来按在椅子上坐好。 顾铮抬眸,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平静语调里藏着几分无措,“我刚才只碰到徐知青的胳膊,手洗了好几遍,你是不是还觉得膈应?” 他一靠近小媳妇就吐,肯定是觉得他没打理干净,嫌弃了。 池皎皎愣了下,随即噗哧笑出声来。 闷葫芦这是又误会了? 不过也怪她,没来得及把怀孕的事告诉他。 想着,她直接牵起男人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顾铮眼神一黯,隔着薄薄的布料,手没忍住捏了捏。 小媳妇瘦了许多,肚子上只有一点肉了,可摸起来好软好软,嫩豆腐一样。 有几次被撩得受不了,他甚至升起过咬她的念头,想把那又白又软的嫩肉叼进嘴里碾吮,狠狠嘬几口,弄得粉艳艳的,让小媳妇哭红着眼跟他求饶…… 脑子里闪过几个叫人血液沸腾的隐秘画面,被池皎皎带着笑意的清甜嗓音打断。 “顾营长,悠着点,别把你的孩子捏坏了。” 别把孩子捏坏了…… 孩子捏坏了…… 孩子…… 顾铮脑袋一瞬间宕机,如同山谷回音般重复响着这句话。 要知道,之前他立功升营长,站在高台之上接受领导表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直勾勾盯着池皎皎,低沉的嗓音有些颤抖: “媳妇,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池皎皎笑吟吟地捧住男人的脸,“是不是傻?我说我怀孕了,你要当爹了。” 顾铮贴在她腹部的手瞬间僵硬不敢再动,眼睛下意识看过去。 池皎皎怀孕了? 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他和池皎皎共同孕育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顾铮掌心发烫,心里也是滚烫的,脑袋好像被手雷炸开了花,一片空白,嗡嗡的。 池皎皎见他低着头久久没反应,有脾气了,“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孩子?不想要?” “孩子我肯定是要生下来的,你如果不喜欢,咱俩就只能散伙,孩子生下来跟我姓我自己养。” 反正木灵空间已经恢复,顾铮的腿也好了,她大可以带着崽崽们跟包子娘一起生活,日子怎么潇洒快活怎么过。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池皎皎撒气似的揉了把顾铮的脸,硬邦邦的,摸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我不仅敢,我还要找个喜欢小孩、温柔帅气的男人再婚,让孩子们管他叫爸爸,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你!” 这丫头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何时说不喜欢孩子的,他明明欢喜得快疯了。 十分钟前才承诺不背叛的人儿,这会儿却一口一个散伙再婚,甚至都想好要找一个温柔帅气的男人,还想让他的孩子叫那个男人爸爸。 想到那种场景,顾铮心口像堵了块扎满碎玻璃的大石头,又气又疼,提枪崩人脑袋瓜的想法都有了。 他舍不得说池皎皎半句重话,一张笨嘴张了张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发了狠的深吻。 坏丫头,叫她气他。 池皎皎腰被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箍住,整个人嵌进顾铮怀里,身子再怎么往后仰都没用。 她侧过头不想给他亲,下一秒脸蛋就被粗糙的大手掐着扭了回去,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动作那么强势霸道,可干燥温暖的嘴唇却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在她的唇瓣上亲昵磨蹭,喘息低哑磁性: “……媳妇,张嘴。” 两个人谁也没有闭眼睛,池皎皎气哼哼地瞪过来,事情还没说清楚,亲什么亲? 她张开嘴就要去咬顾铮,结果没咬到不说,唇齿间阵地瞬间失守,滑溜溜的粉软小舌被他卷进了嘴里。 男人得逞,幽深凤眸里泻出一丝淡淡的笑,随后阖上眼皮吻得更深更重。 他早已不是那个随池皎皎为所欲为的青涩生手,狂放肆意地亲吮,又吸又舌忝,口腔里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池皎皎被亲得气都喘不过来,连带着手指尖都酥麻发软,无力在他胸前拍了拍,又绕到后脖颈去扯他的头发。 男人连头发都是硬茬子,扎手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顾铮微微松开池皎皎,撤走时还讨好地吻去她嘴角染上的晶莹,发出啾啵的响声,说不出的涩气。 “你……” “我头一回当爹,不说话是因为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我心里高兴,高兴得恨不能跑出去跟每一个人报告这个好消息。” 顾铮揉着池皎皎的头发,眼神柔软又无奈,“那种气话以后别说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成吗?” 池皎皎也觉得刚才有点矫情了,好像特别在意顾铮的态度,希望他跟自己一样喜悦,带着满心的爱来欢迎两个崽崽。 如果对方真的不喜欢不想要孩子,她想她没有表面上那么洒脱,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甚至说散伙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以前不会顾虑这么多的,难道是怀孕期间激素紊乱才导致她胡思乱想? 嗯,多半就是这样。 池皎皎没再纠结原因,冲着顾铮粲然一笑,“那成,等孩子生下来还是让他们管你叫爹!”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本来就是他的种,不叫他爹还想叫谁爹? 顾铮气笑不得地捏了捏小媳妇的脸蛋,她这张小嘴,真是一刻不拿东西堵住,就要冒出些奇奇怪怪不让他安生的话来。 第202章 男人好像开窍了 “你在这等我,算了,你跟我一起。” 他说着,直接伸手揽住池皎皎的后腰和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池皎皎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铮心里畅快,说话声音比平时还要铿锵有力,“去找医生给你做检查。” 一路上所有人都望过来,议论纷纷。 池皎皎拍了拍顾铮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注意影响啊。” 这年头男女作风问题管得很严的,夫妻在外面手都不敢牵,他个老古板居然打横抱自己,就不怕被举报吗? 顾铮朝着指指点点的人群道:“我爱人怀孕了,上小郎山救火才回来,刚刚吐得厉害,我抱她去找医生。” 众人惊讶不已,议论悉数变成关心。 “小同志思想觉悟太高了,怀着孕还去救火,没伤着吧?快快快,赶紧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这位小同志我认识,打火的时候多亏她找到水源,不然北坡的林子就全烧完了。” “她还帮我治了烧伤呢,没想到是解放军同志的爱人,小两口可真般配啊!” “谁家孕妇都有要帮忙的时候,叫她男人抱一下没啥问题,大家都散了吧……” 顾铮垂眸看向池皎皎,学她挑眉,“这样就不用怕影响不好了。” 男人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硬朗冷峻的五官透出几分痞气,有些勾人。 池皎皎心跳漏了一拍,把脸埋进他颈侧,低声道:“顾铮,你真是,双标还能这么用……” 有点招架不住。 出趟任务回来,这男人好像开窍了,在闷葫芦和花孔雀间来回横跳。 难得见她害羞,顾铮忍不住扬了扬唇,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阔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没猜错的话,池皎皎这段时间胃口不好,老是呕吐都是因为怀孕。 他暗自瞥了眼她的腹部。 小兔崽子,还在肚里呢就敢闹得他媳妇吃不好饭,害得他媳妇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小脸都瘦尖了! 这样下去怎么行,别把他媳妇身子折腾坏了,必须得找医生检查检查才放心。 两个月还没巨峰葡萄大的龙凤胎:“……” 查吧查吧,谁能有你放心啊,活爹。 待顾铮抱着池皎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徐小莲提着保温桶从拐角走出来,眼神冰冷晦暗。 该死,池皎皎居然怀孕了,而且看顾铮的样子,怕是已经对池皎皎动心了。 军婚本就难离,有了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可如果孩子没了,还是池皎皎自己不检点弄没的呢?前三个月可是最容易流产的,到时候顾铮还会向着她么? 整理好头发,徐小莲嘴角勾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差点把来医院的正事忘了。 她环顾四周,然后朝角落里几个救火回来的伤员走去,嗓音温柔关切带着崇拜: “几位同志,我听说了小郎山山火的消息,多亏有你们舍生忘死冲进去救火,保卫了人民群众的安全,你们都是榜样英雄,我要向你们学习。” “可惜我不在现场,没能加入一起救火,所以我特别好奇你们的英雄事迹,能给我讲讲吗?” 几位伤员都是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啥时候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么夸奖过啊,都害羞地挠了挠头。 “嗐,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都是应该做的,你夸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我其实也没干啥,就是家住在山脚下,一着火就进山了,然后遇到公安同志跟他们一起打火,后来东面火头是赶来的解放军同志扑灭的。” “对对对,我当时就在东面山上救火,有一个姓顾的同志靠辨风向带着大家挖防火道,起了大作用!” 一个伤员碰碰他,“听说东面山上还放枪了,咋回事啊?” “你们不知道?公安进山就是为了抓敌特的,结果没想到救火的人里还混进了一个,掏出枪想杀那个姓顾的同志,要不是顾同志身手好,就被那个敌特给得逞了!” 徐小莲眼神微闪,拧开保温桶把鸡汤倒出来,“都还没吃饭吧,这是家里熬的鸡汤,你们分着喝了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 徐小莲微笑,“比起救火的功劳,这点鸡汤算什么,喝了才有力气给我讲你们的英雄事迹啊。” 几个伤员早就饿了,这会儿闻着油香油香的鸡汤,馋得直咽口水,没忍住接了过来分着喝。 这鸡汤可真好喝啊,里面还有好几块鸡肉,油水十足,下肚后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连续十几个小时打火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 漂亮姑娘崇拜的眼神,配上美味的鸡汤,彻底打开了几个伤员的话匣子。 他们谈论起在小郎山的见闻,零零碎碎,其中有不少是关于公安抓敌特,敌特放火烧山的,徐小莲听了很久才离开。 另一边,妇产科医生的办公室内却被外科、急诊科的人占领了。 外科这边过来的是何医生,冲着顾铮的左腿来的; 急诊那边过来的是孙主任,奔着池皎皎的方子来的。 何医生欣喜若狂,不顾形象地蹲在顾铮腿边,这里敲敲那里摸摸。 “距离上次复查才过去一个多月,你的腿竟然真的痊愈了!而且只靠针灸和药浴,预后效果这么好!?”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医学奇迹!我要拍电报,不不不,打电话跟首都军总医院那边报告!” 孙主任拉着池皎皎的手,递给她一本工作手记,如释重负。 “小池你可算来县里了,再不来我都准备下公社找你去了,你治破伤风的法子花费低效果好,院领导专门组织下面的公社医院集体学习。” “这不,反馈上来很多关于针灸和用药的实务问题,有些我们讨论过后也解决不了,就想问问你的想法……” 何医生征用病床给顾铮做检查,孙主任占据办公桌找池皎皎答疑。 没地儿去只能站在中间的妇产科医生:(礼貌微笑)那我走??? “咳咳,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病人和病人家属留下来,做检查!” 妇产科马医生是位资历比孙主任还要老的女同志,她一发话没人敢不听。 “老何你也真是的,小池等着检查身体呢,你怎么把她爱人拉走了?” “孙主任您可凭良心说话呐,小池同志都快把你工作手记上的问题给回答完了吧……” 两个医院骨干边斗嘴边走出房间,然后眼巴巴地站在门外等。 门里面,马医生熟练地检查完,“呲啦”一声拉开帘子,从小房间里走出来,去脸盆架子上的搪瓷盆处洗手。 她一出来,顾铮就三步并作两步进去到小房间,把池皎皎扶起来,“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皎皎摇头,笑了笑,“马医生人很好,很温柔,我都没什么感觉。” 马医生擦干手,看了眼躬着身子去扶的高大男人,眼底划过淡淡笑意。 看着是个面冷脾气凶的糙汉子,没想到是个疼媳妇的。 “恭喜你们,小池同志怀孕两个月了,她身体状况很好,这两个月吐是正常的。” 尽管来之前就知道了,从医生口里听到确切的消息,顾铮还是忍不住紧张,胸口咚咚地跳,“谢谢你,马医生。” “听何医生说你之前腿受伤一直是你媳妇在照顾,这下你腿好了,她怀了孩子,是双喜临门啊,也该轮到你照顾她了。” 不仅仅是双喜临门,小媳妇答应和他好好过日子,更是一大喜。 饶是顾铮这种情绪内收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重重点头。 马医生突然想到什么,直言不讳道:“顾同志,头三个月禁房事,千万记住了。” 腿不好都让他媳妇怀上了,腿好了还得了? 第203章 二合一(已更新) 马医生年近五十,也是当外婆的人了,看顾铮和池皎皎就像自家小辈,叮嘱起来没有什么避讳。 “头三个月是胎儿发育的重要时期,注意不要劳累,多休息,夫妻生活是绝对不允许的……” 提到那方面,顾铮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的池皎皎。 池皎皎感受到了,但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张银盘似的白皙小脸端的是乖巧正经。 这闷葫芦,别看她呀,弄得好像她需求特别大忍不住似的。 真是好冤枉。 “顾同志,看你媳妇做什么,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顾铮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他肯定是以媳妇孩子为重,别说三个月,三年都能忍,只要小媳妇能一直像这会儿这么乖巧老实就行。 可小媳妇的性子……他多少也摸清楚了些,接下来的日子怕是离不开冷水澡了。 顾铮的反应让马医生有些不放心。 她当医生见过形形色色的患者和患者家属,很多男人表面答应得好,转头就给忘了,为了自己舒服,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孕妇。 更何况是对着池同志这么漂亮的小媳妇,顾同志怕是很难把持得住。 如今的池皎皎虽然没有瘦到理想体重,大概还有一百二十来斤,但在灵泉调理和运动加持下,这些肉都非常听话,长在了该长的地方,让她整个人体型看起来匀称丰腴,珠圆玉润。 再加上皮肤光洁气色好,一张芙蓉面涂了胭脂似的白里透红,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唇,宛若一朵即将盛开的桃花,清丽中透着几分美艳妩媚。 这幅模样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直观的漂亮、健康、有福气,哪儿还找得出两个多月前黑熊精的影子? 马医生会有这样的担心也能理解。 她皱眉,拍了拍池皎皎的手,“重要性我就不再反复强调了,有困难的话就直接分房睡,如果男同志敢用强,就直接去公社妇联举报他。” 女同志们在怀孕前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因为无知和疏忽,很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追悔莫及。 所以马医生对门诊来的怀孕的女同志都会这样叮嘱,这是医生这个职业赋予她的责任。 池皎皎抿唇轻笑,乖巧点点头,“马医生,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顾铮轻咳一声,担心对方再说出比分房、举报更严重的话,连忙表态: “我们夫妻之间的房事,不劳您挂心了,我这边一定注意。”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要注意的方面,比如吃食上的,我媳妇她不能闻油味,一到吃饭就吐得厉害,这段时间瘦了好多。” 这话一出,转移了马医生的注意力。 “孕吐是正常反应,闻不得油腻也正常,但营养得跟上,吐的时候就弄清淡的吃食,等反应没那么强烈了,酸的辣的看她喜好来。” “好,那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不能随便用药,寒凉活血的也都不能吃……” 顾铮找马医生借来纸和笔,马医生一边说,他就一边记,字写得不算好,但力透纸背,每个字写到纸上刻在了心底。 吃穿住行,事无巨细。 完全忘记了池皎皎自己就是医生,这些注意事项不用说她也清楚。 池皎皎没有阻止,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应该是母亲一个人的战斗,孩他爹也应该参与进来。 她撑着下巴,看向低头在纸上认真记录,像个在准备考试的学生的顾铮,心里忽地冒出一丝甜蜜和期待。 顾铮他,应该会是一个好父亲吧。 前世今生,她在家庭亲缘上都是匮乏的,如果有条件,她还是希望孩子能够在健全幸福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 这般想着,顾铮已经抓着马医生问到七八个月后待产的注意事项,再不打住,就要到接生、娃娃生下来怎么养等等环节了。 马医生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搪瓷缸灌了两口,又擦了擦额头的汗。 算她看走眼,这个顾同志面冷心热,是她从医这么多年来遇到过最负责的男同志。 问她跟审犯人似的。 不信你听—— “马医生,你说月份大了晚上睡不好,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缓解?” “腿肿的话是不是得天天按摩,用热水泡有用吗?” “奶粉能喝吗,奶粉好还是羊奶好?早上喝还是晚上喝?饭前还是饭后?” “老一辈讲究月子里不能洗头,我媳妇爱干净难受了咋办?” “才两个月就让我媳妇难受,生下来会不会特别闹腾?” “……” 马医生一整个汗流浃背。 池皎皎冲她尴尬笑了笑,拉了下顾铮的衣摆:“好了,那些你担心得太早了,外头还有别的病人在排队,今天就先到这吧。” 直到顾铮宝贝似的揣着几大张写满了字的纸,被池皎皎强行拉走,马医生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好家伙,一小时顶她一天的工作量。 外头的何医生跟孙主任久等不见人出来,碍于还有工作要处理,让护士帮忙带话,先行离开了。 回去路过大厅,两人碰上了一起纠纷,几个救火回来的伤员因为口角之争差点大打出手,他们喊了人过来好不容易才给拉开。 孙主任一脸严肃地批评他们,“这里是医院,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你们一起救过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几个伤员被拉开后冷静下来,心里不约而同地觉得奇怪。 自己平时不是冲动易怒的人啊,刚刚是怎么了? 突然就感觉到亢奋,心跳加速,情绪高涨,身上的伤口不疼了,四肢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特别精神。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都别聚在大厅了,处理好伤口回病房休息去。”何医生摆摆手撵人。 几个伤员听话回到病房,可十几个小时救火回来本该精疲力尽倒头就睡的他们,此刻却没有半点睡意。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闪过各种凌乱嘈杂的画面,额角青筋紧绷。 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熬到第二天凌晨,疲倦才山呼海啸般成倍的涌来,让他们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后精神萎靡远不如昨。 换药的时候,医生给几人检查,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猜测可能是从火场下来的后遗症,除了这个也找不到什么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几个伤员便又在医院病房住了一晚,症状得以缓解后各自出院,没有把这一小插曲太过放在心上。 他们的症状虽然奇怪却短暂,除了负责治疗的医生跟两个护士知情外,没掀起什么波澜,哪怕同在县医院只隔了几个病房的池皎皎和顾铮都没有听闻。 ** 小郎山任务虽已完成,但涉及敌特,翌日审问还需要顾铮参与,两人没有急着回桃源村,打算今晚就歇在病房。 顾铮搬了几把椅子在病床旁拼起来,又找护士多要了一床被褥,铺好后,拿着钱票出去打饭。 而池皎皎,自马医生那儿检查完后,就彻底被列为“特级保护对象”,连打饭打水这种小事都不被允许插手了。 池皎皎拗不过,索性开开心心地享受顾铮的照顾。 行吧,也让她浅浅当一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米虫。 那顾铮就是外出狩猎的大狮子,跑遍县城就为了让她这个小米虫多吃几口饭。 “杨梅干!你上哪儿买的?” 池皎皎双眸亮晶晶地看向顾铮手里的油纸包,口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 “马医生说反胃恶心可以用酸的压一压,路上刚好碰到一个老乡有杨梅干,我就跟他换了一些,尝尝?” 顾铮大手捧着油纸包递过来。 其实哪有那么多碰巧,他跑了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酸口的只有山楂糕,可那玩意儿头三个月不能吃,他跟几位大娘婶子打听又才找去了桥洞底下,找老乡买到了杨梅干。 但其中曲折小媳妇没必要知道,她吃得开心就行了。 九月份早就过了杨梅的季节,其实就算成熟的时候也没多少人吃,吃开胃了没粮食填肚子,这些杨梅干是老乡八月份采摘下来用盐糖水熬的,专门上城里卖给害喜的妇人。 杨梅干不是那种干瘪的,果肉饱满,泛着深紫红色,外面挂着薄薄一层糖浆,卷进嘴里用力吮吸,酸中带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老乡舍不得放糖,杨梅干偏酸,但这对池皎皎而言刚刚好,中和掉了自胃里涌上喉咙的恶心感。 她就着顾铮的手,一连吃了好几颗。 顾铮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柔软,“还买了国营饭店的鲜肉馄饨,想吃吗?” 池皎皎吃开胃了,嗯嗯点头。 孕吐反应就连喝灵泉水都不大顶用,她中午只吃了几口菜叶子,这会儿早就饿了。 “光闻味道就很香,”池皎皎揭开饭盒,拿勺子舀了一点汤尝味,又吹凉一颗小馄饨吃了,眼睛亮起来,“好吃!” 猪肉馅儿鲜嫩多汁,馄饨皮薄而不破,爽滑劲道,汤头应该是猪骨和鸡骨熬的高汤,加了虾皮、香油和葱花,汤清而鲜,让人忍不住一口汤一口馄饨。 顾铮见她没再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下,端起自己那碗大口吃起来,热乎乎的一大碗馄饨下肚,两人额头的汗都吃出来了。 吃完饭没多久,黎芳突然找来了病房。 看到池皎皎,她一阵小跑过来,紧张道:“皎皎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去救火了?” 在她跑过来的时候,顾铮浑身肌肉警惕的绷起来,差点出手把人按在墙上,幸好池皎皎及时给了个眼神制止。 “这位是黎芳,我干姐,黎芳姐,这是我爱人,顾铮。” 两人互相点点头就算认识了,黎芳拉过池皎皎的手左看右看,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山火多吓人啊,你居然一声不吭地跑去打火,胆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烧伤是最疼的,烧伤留的疤更是治不好,她一个十八九的小姑娘,但凡有个不小心,这辈子都毁了。 池皎皎莞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对了黎芳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黎芳看了眼顾铮,顾铮冲她点了点头,走出病房,把空间让给她们姐妹说话。 见人走了,黎芳悄悄八卦,“妹夫站在那儿跟座冰山似的,我看一眼心里都发怵,他平常也这样?皎皎你跟他处得还行?” 池皎皎笑着点头,帮男人说话,“他就是严肃了点,不善言辞,但对我挺好的。” 黎芳自己婚姻受挫,只盼着池皎皎不要跟她一样不幸,见她笑眼弯弯甜蜜幸福的样子,心里担忧才消下去,说起正事: “我打电话去你们大队,本来是想说润肤油的事儿,可你们大队说你去小郎山救火了,我又从我爸那听说小郎山的消息,这才跑来医院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是润肤油不好用吗?” “哪能啊,是太好用了!” 黎芳激动地把脸往她面前凑,“你看我用这几天,脸上滑溜溜的,连斑都淡了不少,出门我都昂首挺胸的!” 池皎皎见她气色尚佳,没有陷在丈夫背叛婚姻失败的情绪泥潭里,眼中笑意加深。 “有用就好,用完了再找我拿。” 对她而言,润肤油制作起来不过费点时间和药材,能换来黎芳姐的自信开心,还挺值的。 黎芳往门口打量了眼,然后凑到池皎皎耳边轻声道:润肤油你做的还有多的吗?姐有一些朋友也想弄几罐回去试试。” 池皎皎眼神微动,笑道:“上次做的还剩不少,刚好放在县里亲戚家还没拿回去,你需要多少,明儿我给你送过来。” “去,送什么送,姐能让你吃亏?” 黎芳嗔怪,轻轻拍了她一下,伸出几根手指,“一罐这个数,姐的朋友有点多,手里都有点小钱。” 池皎皎眼里闪过一丝笑,“这……被人知道了不好吧?” “这有什么的,你们村靠山,山里药材多,药材属于山货,县里管得不严,那她们托你帮忙从乡下带点药材也是没问题的嘛,至于那药材是整株的还是磨成粉做成搽脸油了也没区别。” 想到池皎皎在乡下赚工分不容易,黎芳来之前就把理由找好了。 她这个当姐的,必须帮妹子把这送上门的小钱钱搂进口袋啊! 黎芳她捏了下池皎皎的手,冲她眨眼,“有姐在呢,你就放心大胆地把东西拿来,而且,你忘记咱爸是干什么的了?” 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池皎皎抿唇甜甜一笑,“好,那我明天去亲戚家把东西拿了就来找你。” 给黎芳送润肤油之初,她确实抱有利用她在县里关系的想法,但她没跟黎芳主动提过,一切顺其自然,不强求。 现在赚钱的机会主动找上来了,她当然要抓住。 肚里揣着两只吞金兽呢,不努力挣奶粉钱怎么行呢? 第204章 完了,别是嫁了个傻子吧 姐俩性格合得来,凑在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天色渐暗,池皎皎才送黎芳离开。 两人刚走出病房,一直守在门外的顾铮就迎了上来,垂眸跟池皎皎说话时声音低沉,眉目温柔,同他冷峻刚硬的外表很不相符。 那种眼神,黎芳很熟悉。 年少爱慕杨伟的时候,镜子中的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都说旁观者清,只消一个照面,她就能看出顾铮对她妹子有情,倒是她妹子…… 性格洒脱独立,明显不是用情更深的那个。 黎芳不由在心中感叹,这样也好,付出感情多的那一方总是会更累些。 “就送到这吧,明天我在家属院门口等你。” “好。”池皎皎笑着冲她挥挥手,明儿又可以挣小钱钱,怎一个开心了得~ 顾铮看向笑容格外灿烂的小媳妇,抿了抿唇。 就这么喜欢那位干姐么,病房里说了一个小时的话不够,明天还要去家属院找她? 可认识两个多月,婚结了,孩子也有了,小媳妇都没跟他说过这么久的话。 回到病房,池皎皎扭头就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眼,福至心灵道: “你这副表情…是不是又一个人瞎想呢?” 闷葫芦哪里都好,就是疑心重爱多想,这以后到了更年期可怎么办呐? 顾铮心思被戳穿,不大自在地移开视线,“你明天去找黎芳同志有什么事吗?” 大嫂叮嘱的话他其实一直记得,夫妻相处要有商有量,他一个人闷不吭声地乱想,对小媳妇挺不公平的。 “我给黎芳姐调了点润肤油,她用着效果不错,她的朋友也想要,就喊我带上材料去家属院再多做一些。” “当然不是白做的,油、药材价钱都不便宜,还耗时耗力,她们答应给我点辛苦费。” 说着,池皎皎扑上去抱住顾铮的胳膊,歪头冲他甜甜一笑,“所以,你媳妇我是去挣钱的,给咱们孩子挣奶粉钱!顾营长应该不会反对的哦?” 润肤油她会一直卖下去,除了润肤油,其他能挣钱的东西她也想倒腾,时间久了肯定瞒不住同床共枕的顾铮。 与其让他猜测怀疑,不如自己坦诚相告,也算提前过个明路。 就是不知道以他古板的思想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那她就悄悄卖呗。 反正谁也不能耽误她搞钱,男人也不行! 顾铮被池皎皎突然扑过来的动作吓得不轻,大手连忙扶住她的腰,“慢点,小心肚里的孩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池皎皎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 感觉到手臂陷阱两团雪峰之间,软绵绵地挤压,顾铮心神一荡。 小媳妇一点都不小,孩子出生后有她在,哪里需要泡奶粉喝? 可转念想到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小崽子趴在他媳妇胸前,霸占那两只雪兔儿,心中的占有欲就不受控制的翻腾。 媳妇是他的,小崽子还是喝奶粉吧,听说奶粉也挺有营养的。 顾铮清了清嗓子,努力忽略手臂上的触感,沉声问道:“会不会很累?我每个月的工资应该够孩子奶粉钱了,不够我再想办法。” 五月战役立功加上这次抓捕敌特,分量早已经够得上晋升副团,谁想跟他争,就得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 他没什么名利心,不喜站队结交关系,可肩上担起了媳妇和孩子,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往上爬,爬到一个可以给她们提供富足安逸生活的位置。 所以就算华同安带消息来说薛家振属意副团长之位,他也要跟他争上一争。 池皎皎笑盈盈摇头,“做润肤油对我来说就是动动手的事儿,一点也不累,只要你不反对就行。” “泥瓦匠干一天交完大队的还要得几毛工钱,你帮人磨药材做东西得工钱也是应该的。” 池皎皎听完埋在他胸口乐得不行,别说这比方打得还挺合适,泥瓦匠涂涂抹抹让房子变得更好看,她做润肤油给女孩子涂涂抹抹不也能让她们变得更漂亮吗? 见她笑得肩膀直抖,顾铮连忙轻轻拍抚她的背,低声道:“媳妇儿,轻点笑,当心孩子……” 仰头见男人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的样子,池皎皎拉了他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放松点,孩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别孩子还没出生,孩子爹就先神经衰弱了。 晚上,池皎皎睡床,顾铮则躺在拼起来的椅子上。 他侧躺面对着床,“皎皎?” “嗯?” “我要当父亲了。” “皎皎?” “嗯?” “我们有孩子了。” 如此类似的对话循环到第十遍的时候,池皎皎忍不住了,懒洋洋地打着呵欠道:“顾铮,咱镇定点好吗?” “你不止现在要当父亲,以后还会当我们很多孩子的父亲,所以放过我,别再问了。” 她真的好困。 顾铮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池皎皎阖上眼快要睡过去时,又突然翻身坐起,凑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小腹,“媳妇,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 池皎皎:“……” 她撩起眼皮,依稀瞧见在外头严肃冷漠,吓死人不偿命的顾营长,跟个愣头青似的,撩开她的衣摆,然后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听声音,蹙起眉头很是茫然。 “孩子没动静了。” 池皎皎:“……” 完了,别是嫁了个傻子吧。 她无奈嘟囔:“你摸得我肚子好痒,亏你还是个营长呢,是不是傻呀,现在才两个月还没发育成形,等到四五个月才会有胎动,那时候就能听到了。” 毛绒绒的头蹭得肚子好痒,她没忍住用手去薅。 可不小心碰到对方手的时候,惊讶发现,顾铮向来温热的那一双手,此刻竟然是冰凉的,还带着几分汗意。 甚至,池皎皎在拉着他的时候,他还往后缩了缩。 怕自己的态度引起池皎皎的误会,顾铮忙掌住她的腰,低下头虔诚地用唇亲了亲,“皎皎,我会努力当好孩子的父亲,也会努力当好你的丈夫。” 男人唇瓣的温热传到池皎皎的心尖,她笑得眉眼温柔,“肯定会的,顾铮,我和孩子都相信你。” 第205章 赚小钱钱咯 这一晚上顾铮激动得没怎么睡,时不时就要翻身坐起看一看池皎皎,再摸摸她的肚子。 起初池皎皎还能跟他嘟囔两句,后来实在困得顶不住,索性由他去懒得再管,抱着被子香甜地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铮就起床跑到肉站买了一只活鸡,又在旁边供销社买了大米后来到舅舅家。 他烧水杀鸡,又在舅舅舅妈的指点下炖鸡汤,取了块鸡胸肉下来切成肉丝,抓了把米,用土砂锅煨了一锅鸡丝粥,又撒上切成细末末的菜叶子,清淡有营养。 等拎着鸡丝粥和补汤回到病房,小媳妇刚好睡醒起来。 看着盆里兑好的温水,挤好牙膏的牙刷和矮桌上冒着热气的鸡丝粥,池皎皎一时间快分不清究竟是顾铮受伤住院还是她受伤住院。 吃完早饭,池皎皎给顾铮伤口换药,因为输过木系能量,伤口愈合得不错,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用纱布薄薄包扎一层,从外头看不出端倪。 顾铮感觉到了,但没有多问,还以为是之前吃过养身丸的遗留药效。 他洗完碗收拾好桌子,“我今天得去公安局参加审讯,忙完了就过来接你,你注意不要太累,钱挣不挣无所谓,你和孩子是最重要的。” 开窍后的闷葫芦像个操心老妈子,出个门还要交点半天。 耳朵长茧子前,池皎皎终于把人送了出去,顾铮前脚走,她后脚就关上门闪身进到空间,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润肤油。 润肤油的基础配方是某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女皇面脂,她在原有配方上替换掉了两味不好找的药材,熬制过程中加入适量灵泉水提升功效,时令鲜花增添香味。 上次做的时候她熬了一大锅,除掉给黎芳送了两罐,还给婆婆、大嫂和小姑子每个人安排了,包子娘那边也送了几罐,所以剩余的并不多。 按照每罐30毫升来算的话,她手里的润肤油还能分出21份来。 可她手上没有多余的用来分装的小罐子小盒子了,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也没有合适的,便只能先带着大罐润肤油来到肉联厂家属院。 黎芳得知后,提议想买的人自带容器,比如那些用完的搽脸油盒子,大小正好合适。 “这是劳资科的娟姐,那位是我们采购部主任的媳妇儿赵嫂子……” 黎芳热络地拉着池皎皎的手,一一介绍人给她认识。 今天总共来了八个人,都是平时和黎芳关系处得不错的,而且都在黎芳那里试用过润肤油。 池皎皎笑眼弯弯地和众人打招呼。 为了配合销售,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中袖,乌黑长发编成麻花辫,用同色系发带扎着垂在肩头,越发衬得露在外面的脸蛋和手臂白皙莹润。 这无形之中就用自己给买家画了张大饼,竖了一个她们看得到效果的牌子。 几位女同志目不转睛盯着池皎皎,只见她光洁柔嫩的白皙脸蛋一个斑点瑕疵都没有,像块白玉莹润润的。 不用摸就知道她肯定又软又嫩,怕是比月子里的小宝宝都不差。 听黎芳说,小姑娘已经结婚嫁人了,那她男人得多享福啊,一晚上能折腾好几回吧? “妹子,你这身皮肤就是用润肤油养出来的?我们用了皮肤是不是也能跟你一样光滑白净?”赵嫂子迫不及待问道。 池皎皎抿唇微笑,脸颊两个小小的酒窝,她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道: “我每天早晚和洗完澡后都会擦润肤油保养皮肤,里面添加了细辛、黄芪、白附子、白芷等多种药材,最重要的一味就是人参。” “润肤淡斑只是它最基础的功效,如果长期用下来,能保养皮肤维持年轻活力,比同龄没有保养的看起来年轻至少五岁!” 想达到跟她一样的皮肤状态怕是有点难,毕竟她都是直接喝灵泉水、用灵泉水泡澡的。 “效果都写在我脸上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黎芳这块活招牌站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脸道。 几位女同志哈哈笑起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捏了捏她的脸。 池皎皎又拿出专门的细竹片取了润肤油随意试用,让她们放心这次润肤油的质量和上次是一样的。 众人自然高兴,这就相当于白抹了一次啊,同时也对大方实诚的池皎皎多了几分好感。 赵嫂子率先道:“我带了三个空盒子,给我装三份!” “总共就这点,你一个人就要三罐,让我们买啥呀?” “就是就是,两罐得了,一张脸可得擦上好一阵儿呢!” 赵嫂子笑呵呵地掏钱,“那不成,还有一罐是给我家大姑姐带的,皎皎啊,快给我装。” 黎芳负责收钱,池皎皎负责分装,笑道:“嫂子,你是黎芳姐的好朋友,第一次就这么照顾我,这里多的大半盒送你,你回去用着好再来。” “哎哟,那可真是谢谢妹子了!你这个可比百货大楼的搽脸油还好用,我赚大发了!”赵嫂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见有的送,有几位还在观望的女同志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凑过来掏钱。 “皎皎妹子,我们都是你黎芳姐的好朋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大家都有优惠,只是赵嫂子是第一个优惠格外大些,姐姐们要的话两罐只收五块钱,便宜整整一块钱哟,买到就是赚到!” 池皎皎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 一罐润肤油的定价在三块钱,灵泉和人参精华让它值得起。 几位女同志捏着钱,一咬牙一跺脚,“那我要两罐!”说得没错,买到就是赚到。 虽然比百货大楼的搽脸油还要贵上好几倍,可效果却是数十倍的好。 她们一个月工资三十几,稍微节省一点就能买两罐,漂亮可是一辈子的事! 最后,在池皎皎买的多有优惠的推销下,除开送赵嫂子的和试用的,20份润肤油全部卖了出去,共收入52块钱。 女同志们买到了心仪的护肤品又得了优惠,喜滋滋地离开了。 池皎皎数出20块钱递给黎芳,笑吟吟道:“姐,这是你的那一份。” 护肤品不像粮食肉蛋那么好卖,能做成这笔生意,黎芳的人脉关系起了大作用。 肉联厂职工近千人,挨着还有好几个厂子,市场很大,包括后面能不能进驻供销社百货大楼,都少不了要她牵线搭桥。 想把生意做大做长久,想拐黎芳当合作伙伴,自然不能吝啬。 池皎皎这边润肤油卖得风生水起,公安局的顾铮却接到了一个近乎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206章 被她吃得死死的 顾铮通过邱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同海岛部队联系,接电话的是樊政委。 报告完任务情况和审讯结果,听筒另一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樊政委,我怀疑乌头还在南阳县境内活动,我向组织申请……” “顾铮啊,这件事就交由当地公安同志和驻军处理吧,你才结婚,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媳妇,别让人家女同志独守空房。” 樊政委一反常态,大嗓门都变得温和起来。 “请组织放心,我爱人很支持我的工作。” “你小子,怎么就听不懂话呢?这段时间给老子在村里窝着,别管事,更别冒头!” 听筒里樊政委的声音压得很低。 顾铮微垂着眸,神色倏然变得凝重,“出什么事了,我立刻买票回来。” 最初在军总医院接受治疗时,他就隐隐听到一点风声,几个月过去,终于爆发了吗? 樊政委重重叹了口气,这小子虽然是农村兵出身,也不爱掺和那些争斗,政治嗅觉却灵敏。 “回什么回?目前情况不明朗,方师长也遇到点麻烦,根本就没批你的申请。” “可是……”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 樊政委说完,啪得挂断了电话。 岂止是遇到一点麻烦,孔司令、方师长被上面的人请走,接连几天没有消息传回来,军区里人人自危。 风雨欲来。 不让顾铮归队,变相的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顾铮放下听筒,手握成拳抵在桌案,一双如幽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樊政委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 等。 不只是他,所有人在这个敏感的档口都不适合有什么动作,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相信上面会尽快解决这场混乱,还国家和人民一片清明安宁。 后续工作由公安局接手处理,顾铮和邱局长打了个招呼后,往肉联厂家属院走去。 家属院这边,黎芳将20块钱推了回来,板起脸佯怒。 “你把我当什么了,哪能要你的辛苦钱?赶紧收好。” 池皎皎小碎步蹭过来,牵住她的手晃了晃,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委委屈屈道: “黎芳姐,我们姐妹一起赚钱一起花,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还凶我呀?” 黎芳被她撒娇卖乖的行为弄得一秒破功,没忍住轻轻捏她的脸蛋,笑问:“你私底下就是这样收拾你家顾营长的?” 要她说,她认的这个干妹妹可真是一个妙人儿。 越来越漂亮的外表只是她众多优点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光那身好医术就是别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更别说她正经办事手腕比爷们还能干,不正经起来,撒个娇能让人心里又软又痒,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这种反差的魅力就像迷药,谁吃谁迷糊,也难怪严肃古板如顾铮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想到这黎芳有点嫉妒顾铮了,她怎么就没投胎成男人? 如果她是个男的,一定想方设法把池皎皎娶回家当宝贝宠着,那小日子过起来,才叫美呢! 池皎皎被她的话逗得咯咯直笑,“我家顾营长就是个闷葫芦,不吃这一套,还是对黎芳姐你有用些。” “快把钱收下吧,我手都拿酸了。” “就你娇气,拿钱还能拿的手酸,”黎芳没好气地抽走池皎皎手里的钱,下一秒又塞进她的口袋,“再跟我客气,姐妹没得当!” 这钱,黎芳是绝对不会收的。 那天请池皎皎来家里吃饭,她一眼就看出了父亲心脏上有毛病,后来她们陪父亲去医院进一步检查,医生感叹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很可能一个意外人就没了。 加之革委会工作繁重,父亲又不肯请假养病,还是照着池皎皎给的药方调理,病情才慢慢好转。 不仅如此,还有杨伟的事,都要感谢池皎皎出力。 她是黎家的贵人。 话说到这份上,池皎皎也不好再强求,“成,那以后你和干娘的护肤品都由我承包了!” 黎芳是个重情义轻钱财的姑娘,池皎皎了解她的性格,也能揣摩到她的心思,短期内,这份分红肯定是送不出去了,那就等后头规模大了再想法子让她接受吧。 并非池皎皎人傻钱多非要往外送,而是混迹末世三年教会她,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越是真挚可贵的感情,越是要用钱财物质在外面修建一个保护壳,做到里面团结外面坚固,才是长久之道。 “对了,还有这个,你拿回去跟干爹干娘泡水喝,炖着吃也行。” 池皎皎嘟囔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粗布包着的长条状东西。 “什么泡水喝……”黎芳揭开蓝布一角,看见里面婴儿手臂粗的野山参,瞬间噤声。 老天爷哟,她是认了个干妹妹,还是捡了个活菩萨? 这野山参看品相怕是有百八十年,放谁家都能当传家宝的存在,就这么随手一掏送给她……泡水喝!? 池皎皎看着瞪圆了眼睛,像被点穴了一样傻楞在原地的黎芳,心中暗笑。 好姐姐,这玩意儿你妹妹空间里种了一大片呢,刚刚现给你拔的,土都没抖干净,咋样,够新鲜不? 这时,门外响起人声,“黎芳同志在家吗?” “在,稍等!” 池皎皎帮着应了声,然后冲黎芳眨眨眼,俏皮一笑,“也别跟我客气,不然姐妹没得当,有人找你,我先撤了哈!” 说完,她转身出门,举起手挥了挥,背影那叫一个潇洒。 走出黎芳分配的干部小院,池皎皎看到一个国字脸男人。 “宋科长?是你找黎芳姐啊。”难怪她刚才听声音觉得耳熟。 池皎皎眼神扫过宋科长手里拎着的油纸包,若有所思,这位宋科长对黎芳姐…… “呵呵,那什么,厂子内部发了两包月饼,我不爱吃甜的,拿回去也是浪费,刚好顺路,想到黎副主任家不是有个孩子嘛,我就给拿来了,孩子爱吃,别浪费了。” 宋科长黝黑国字脸上堆着窘迫的笑,解释了一长串怕池皎皎误会。 池皎皎笑了下,食品厂到肉联厂干部住的家属院可不顺路,而且食品厂里有孩子的家庭数不胜数,为什么非得拿给黎芳姐? 她心中了然,但什么也没多嘴,点点头道:“那你等黎芳姐出来,我有事先走了。” 这位宋科长是隔壁县的,退伍后转业到南阳食品厂保卫科,三十二岁,未婚,性格淳朴,为人正直,身手不错,池皎皎对他的印象还行,反正比那个杨伟强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配黎芳姐,年纪稍微大了点。 而且,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结婚?被什么事耽搁了? 第207章 身后多了个尾巴 池皎皎帮忙留了个心眼。 不管黎芳姐选择单着还是再婚,她都希望她过得快乐,不要再因为垃圾男人受到伤害。 等黎芳缓过神,抓着蓝布包跑出来的时候,池皎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她想追,又被宋科长牵住了脚步。 “黎芳同志,这、这个月饼给你,不是,给你家豆豆,之前他来食品厂,我看他挺爱吃的,他还说,你、你也喜欢吃月饼。” 在池皎皎面前勉强应对自如的宋科长见到黎芳,说话磕巴起来。 黎芳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对上宋科长炙热的眼神,脸不由有些热,更多的是尴尬。 她刚离婚没多久,还带着一个孩子。 黎芳叹了口气,果断拒绝:“宋科长,这不合适。” 送东西不合适,他们两个也不合适。 宋科长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有些着急,“怎么不合适?” 见黎芳面无表情不回答,也不打算伸手接月饼,宋科长直接将两捆油纸包放在门口,闷声道: “右边这个是五仁馅儿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说完也不等黎芳反应,垂头丧气地走了。 黎芳被突然来的这么一遭弄得措手不及。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有些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皎皎啊皎皎,你跑那么快干啥,姐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了……” 被念叨的某人,这会儿已经抄着小手逛到黑市来了。 池皎皎出来后在家属院巷子口等了会,没等到顾铮来,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估摸着公安局的审讯还没结束,就打算去黑市看看能不能买到装润肤油的小盒子。 好歹也是加了灵泉的护肤品,让顾客们自带盒子来分装未免太磕碜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搭配一个漂亮的包装盒,能让她的润肤油更值得起那三块钱。 县城的黑市在冯全等人被抓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又恢复了生机,并且看着比以往还要更有规模和秩序些,也不知是道上哪位人物吃下了这块地盘。 池皎皎起初并不知道黑市重开,还是昨天顾铮买杨梅干回去给她提了醒,今天正好过来碰碰运气。 但显然她的运气一般,黑市逛完也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一个大婶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转,热情招呼道: “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买不买小鸡仔?” 她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你瞧,婶子家孵的小鸡仔个个长得壮实,你听它们叫得多欢啊!” 一篮子鹅黄色毛茸茸的小家伙,眼珠漆黑,叽叽喳喳,叫声清脆,确实特别活泼。 池皎皎空间里本来是有三只母鸡的,但前段时间找借口给林家和顾家各补了一只,现下鸡圈里只剩一只了,买些小鸡仔补充进去也好。 她用手指轻轻抚摸小鸡仔的绒毛,“婶子,我要四只,两公两母。” “没问题,婶子帮你挑,其实这回孵出来的鸡仔就是母多公少,你要是要四只公的还挑不出来呢!” 大婶乐呵呵地抓起几只小鸡仔,“不过可说好了,母鸡仔可比公鸡仔贵,一毛钱一只!” 池皎皎过足了毛绒绒的瘾,挑眉重复,“婶子,我要两公两母。” 篮子里总共就两只母鸡仔,这人挑给她的全是公的。 大婶继续装傻,一副憨厚老实模样,“对的对的,我给你挑的就是两公两母。” 都知道养母鸡下蛋,公鸡仔都卖不上价儿,好不容易遇到个一看就好骗的小丫头,塞两只公的出去,还能多赚几分钱! 池皎皎不缺这几分钱,但别人也甭想糊弄她一分钱。 她用手指了指,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挑的这几只太丑了,我不喜欢,我自己挑。” 大婶撇了撇嘴,鸡仔不都长一个样儿,还分美丑?城里姑娘就是矫情。 她把篮子往前一递,“没问题啊,你挑嘛,相中哪个就抓哪个。” 池皎皎不客气地挑拣了起来,选美似的,“这个绒毛摸起来最舒服,要了,这个眼睛好看,也要了,还有这个……” 看她这副外行样,大婶眼珠子转了转,心底暗暗发笑。 姜还是老的辣,丫头片子多学几年再来跟她斗吧。 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池皎皎抱着小鸡仔走远了,大婶习惯性地拨了拨剩下的小鸡仔们,笑容僵在嘴角。 等等,那两只母的呢,咋全剩公的了? 池皎皎借着挎包遮掩,将四只小鸡仔收入空间,拍拍手走出黑市。 走着走着,她察觉到身后似乎多了个尾巴,眼神暗下来。 难不成是那个婶子为了两只小鸡仔,追她几条街? 还是她不小心露财,又招惹上劫道的了? 凝神,身后脚步突然加速朝自己走来。 池皎皎身形微顿,随即拐进一个无人小巷,那个脚步也跟着拐进来。 “砰——” 池皎皎一把将身后尾巴抵在墙上,眉头蹙起,“怎么又是你?”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是,邹竹生。 邹竹生余光扫过巷口缩回去的脚,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看向池皎皎时又恢复如常。 “我进城卖山货,看见背影像你就跟过来了。”他提起手里的布兜。 池皎皎松开他,退开几步道:“下回直接喊我就成,跟在后面挺吓人的。” 邹竹生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怎么一个人出门,顾二哥没跟你一起吗?” “他在处理工作,你找我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算时间顾铮应该在来找她的路上了,池皎皎不想让他等。 邹竹生从口袋摸出一张叠起来的手帕摊开,“谢谢你给我奶奶看病,这是诊金。” 诊金,真金。 池皎皎瞄了眼躺在手帕上黄澄澄的素圈金手镯,心中微讶,看来传言邹家藏黄金是真的了。 她转身走出巷子,淡声道:“赤脚医生职责就是给社员看病,该得的工钱工分大队会给我,这东西我不能要。” 邹竹生包起手帕跟在她后面,回头看了一眼,碎发遮掩下的眼神阴郁。 第208章 敢动她,我杀了你! 池皎皎走出巷口,发现邹竹生还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转身无奈道: “都说了不用给诊金,你还跟着我干啥?” 邹竹生看了她一眼,茶褐色眸子又垂下去,“你救了奶奶,她让我把东西给你。” 阳光下,青年清瘦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额头嘴角处有淡淡的淤青和擦伤,粗布衣服补丁摞补丁。 因为头上压着黑五类后代的帽子,他向来都是干最累的活赚最少的工分,又长期遭受欺辱甚至殴打,见三次有两次身上都是带着伤的。 偏见和仇视如同大树的根系深深扎在部分社员心里,一遇到点不顺心就找祖孙俩出气,碍于成分,队里出面调解极少向着邹家。 哪怕近两年这种风气缓和了些,但在桃源村,邹家依旧是过得最艰难的,比那些混混赖皮还要不如。 似乎不管邹竹生怎么努力,只要上头政策不变,祖孙俩永远没有抬起头做人的一天。 池皎皎心下叹息,又想到前世的自己也是跟外婆相依为命长大,相似的境遇,让她对眼前青年多了一丝同情。 “有些东西既然藏了就继续藏好,别动不动就往外拿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也不怕别人上革委会举报你。” 自己的情况都那么糟糕了,还明目张胆地把金镯子拿出来送人,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傻? 邹竹生盯着池皎皎,“那你会举报我吗?” “我吃饱了撑的?”池皎皎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想举报,邹竹生这会儿已经被她扭送革委会了,还费口舌讲这些做什么? 看到女孩灵动的表情,邹竹生悄然扬了扬唇。 他早知道,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不收,奶奶那里我没法交代。” 池皎皎蹙眉,“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非要谢我的话,我看你布兜里的橘子不错,送我几个就成。” 她爱财不假,恨不得天天睡在金山银山上做梦,但什么财能取什么财不能取,心里还是有一套标准的。 再说了,她可是结了婚的人,收其他男人送的金手镯,不合适。 但她属实没想到收几个橘子也能把某人酸死。 邹竹生见池皎皎态度坚决,没再强求,打开手里的布袋子,将一网兜橘子拎出来,池皎皎伸手接过。 这一幕恰好落在前往肉联厂家属院途中的顾铮眼里,刺目极了。 他大步走上前,“媳妇,等急了没,我正打算去接你。” 说着,他伸手取下池皎皎挎着的包,又顺势接过了她手里那一兜橘子。 “我也刚忙完,路上碰见邹竹生,他感谢我给邹奶奶看病,送了几个橘子,你尝一个不?” 有些口渴,池皎皎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在剥了,没听到顾铮回答吃不吃,她掰了两瓣橘子往嘴里送。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低下来,温热嘴唇含住池皎皎的手指,湿濡灵活的舌头一卷,将那瓣橘子给卷走了。 顾铮抬头,“水分挺足的,正好我口渴了,媳妇你帮我剥,我手里拿着东西。” 池皎皎指尖还残留着男人唇舌温热湿濡的触感,脑袋瓜有一瞬僵住了。 闷葫芦这是在抽什么风,居然搁大街上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影响不要了? 规矩不要了? 而且,到底是她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她居然在闷葫芦眼里读出了“媳妇,我想你喂我吃”的请求。 喂什么喂,还有外人在呢! 池皎皎脸颊微热,把剥完皮的橘子塞进顾铮手里,暗暗瞪他一眼,“自己吃。” 问他吃不吃的时候不吭声,等皮剥好就来抢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这种欠兮兮的小习惯呢? 顾铮被小媳妇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讨好地冲她笑笑,然后硬着头皮把大半个橘子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咽进肚里。 什么橘子也拿来给他媳妇吃,酸死了。 邹竹生看着两人平淡却亲密的互动,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他冲顾铮喊了声“顾二哥。” 顾铮嘴角笑意收敛,又恢复成一惯的严肃正经,他提了提手上的网兜,“谢了。” “我看池医生好像很喜欢吃橘子,我家附近有几颗橘子树,下次再多摘点给你们送去。”邹竹生淡淡道。 顾铮眼神微暗,突然伸手握了下青年的肩膀,“你既然喊我一声哥,皎皎就是你嫂子,跟我们不必这么客气。” “我和你嫂子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垂首看向池皎皎,“走吧。” “嗯。” 邹竹生碎发下的眉头拧起,“顾二哥,最近混混流氓多,池……嫂子一个女同志,出门还是有人陪着为好。” 顾铮敏锐察觉到话里的提醒,幽深凤眸盯着他,“你知道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 若不是有苗头,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邹竹生顿了几秒,“……没有,我只是提醒。” “多谢,我会注意。” 这一句谢,顾铮说得比刚才那句诚心实意。 两人并排走远,邹竹生依稀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媳妇,今天是我的原因,以后出门我陪着你。” “那你不如多教我几招,正好你腿也好了……” “嗯,都听你的。” “这么听话呀?那就请顾营长先给我剥个橘子呗!” “你不是爱吃酸的,这橘子没味儿,不好吃……” 女孩后面说了什么,邹竹生没听清,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等转身走进巷子深处,眼底苦涩的笑意尽数化为冰冷。 “邹、邹哥,你跟那位认识啊,难不成是嫂子?”等在巷子里的尤五试探问道。 他可偷看到邹哥把祖传的金镯子拿出来送那女人,邹家奶奶说那镯子是要给未来孙媳妇的,可貌似邹哥没送出去? 巷子里照不进阳光,邹竹生忽然抬手掐住尤五的脖子,苍白纤细的五指宛若死神骷髅般收紧,眼神病态疯狂,“你居然敢跟踪她,想干什么,嗯?” 尤五脖子被死死勒住,眼睛鼓出来,脸色涨红,“……不是我…呃…有人…给钱想害……” 邹竹生一把将人掼到地上,语气森冷,“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有个女的找到我,答应给二十块钱,让我、让我……” 邹竹生阴郁的目光注视着他。 尤五心一横,“让我把人拖到偏僻的地方,办了。” “砰!” 尤五嘴角重重挨了一记,溢出血丝。 “敢动她,我杀了你!” 邹竹生拽起尤五的领子,眼底猩红一片。 眼看拳头又要落下,尤五连声哀嚎道:“邹哥别打了,我事先不知道她是嫂子,这也不能怪我啊!” “而且我不是还没动手嘛,人好好的,要怪就怪那个女的,你找她去啊……” “邹哥,我一条烂命不值钱,可你要是打死我,外头的货就没人帮你跑了啊!” 不知是哪一句让邹竹生冷静了下来,他松开尤五的领子,嗓音低哑,“没有下一回。” “绝对,我保证!”尤五呲牙咧嘴地竖起三根手指,“以后打死我都不敢对嫂子怎么样。” “别乱喊。”邹竹生蹙眉,“指使你的那个女的是谁?” 尤五摇头,“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听口音不是南阳的,不过她只给了我一半的钱,应该过几天会来黑市找我。” 邹竹生低低嗯了声,抹去拳头上的血迹,“如果来找你,把人扣下。” 尤五此人,有点手段,道上也有一些关系,就像油滑的老鼠,糟蹋过好几家姑娘都没被公安抓到,对方竟然找到他来对池皎皎下手,心思真够阴毒的。 要不是今天被他撞见,池皎皎很可能就被尤五…… 邹竹生心中急忧,又有些愧疚,他目前手里能用的人只有尤五,尤五不能动。 背后指使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池皎皎? 尤五连连点头,他想起了什么,压低嗓音道:“邹哥,最近黄货价格高了不少,沪市那边来人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看……” 邹竹生把装着山货的布袋子给他,漠然道:“不急,黑市才重开没多久,风声紧,等我消息。” 尤五觉得他胆子太小了,可又想到他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把冯全等人的地盘接下来,终究还是没反驳。 凶的混的怕不要命的,邹竹生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可不敢跟他对着来。 更况且对方手里还藏了大笔黄货,跟着他,总能吃到肉的。 ** 小郎山的事需要顾铮参与的部分已经结束,小两口无需再待在县城,办理了出院手续后,赶下午一趟中巴回到镇上,又搭老乡的牛车回到桃源村。 考虑到要给池皎皎补充营养,离开县城前,顾铮还去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采购了一番,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踏进家中。 放好东西后,顾铮拎着一条草鱼走进灶房,“娘,买了条鱼,晚上烧水煮鱼。” 说完,他又低头在顾母耳边添了句,“皎皎有了,您又要当奶奶了。” “当真!?” 近五十岁的顾母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拍着大腿,惊喜不已。 顾铮淡笑着点头,“两个月了,但对外还是说一个月。” “两个月,那不就是……” 顾母瞪大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手掌啪啪拍在顾铮的背上,“哈哈哈老二,行啊!瘸着腿都能让媳妇怀上!” 早知道她家老二这么能干,她还费心思炖那些补汤干啥? 以后就只给皎皎炖,给老二喝都浪费了。 池皎皎围上围裙进灶房,被顾母和顾大嫂联手阻拦。 顾母笑着挥手,“去去去,院子里歇着去,累坏了娘心疼!” 顾大嫂也笑,“皎皎,你就坐那儿等着吃就成,灶房里有我们呢。” “娘,大嫂,做个饭而已,我没那么娇气,你们上工一天可比我累多了。” 这是一点,还有就是草鱼处理不好会腥,池皎皎今天特馋辣的,想自己掌勺水煮鱼。 顾母顾大嫂拗不过她,只得放手,在旁边帮忙。 收拾好鱼,准备好要用的小料配菜,开始做水煮鱼。 葱姜蒜花椒辣椒炝锅,那香气冲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池皎皎面不改色,下油下料,红汤沸腾起来,把片得薄薄的鱼片下锅,白玉般鱼片稍稍打卷就立刻捞出来。 最后,撒上一大把青花椒,豆油烧滚了浇上去,吱一声儿,香气窜得满屋子都是! “水煮鱼来咯!” 一大盆红彤彤的水煮鱼被端上桌,油滋滋冒着香气,又麻又辣,直往人鼻子冲。 一整条大草鱼都放进来了,雪白的鱼肉片堆得像小山一样,上头浇着红油。 鲜香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碰撞,鱼肉白嫩得跟豆腐一样,舌尖一抿就化在嘴里,汤里还泡着木耳、白菜、土豆、黄瓜等等配菜,都浸满了汤汁,味道都不输给鱼肉。 众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煮鱼,纷纷大快朵颐,连家常话都顾不上唠了。 顾母见池皎皎喜欢吃辣的,心里有了思量。 二儿媳妇这一胎多半是个闺女,闺女好呀,就是千万别长得像老二,要像皎皎这样的,白白胖胖的小福娃! “多吃点,当心刺。”顾母笑眯眯地给池皎皎夹菜,都是鱼腹那一块最好的肉。 池皎皎眉眼弯弯,“谢谢娘,您也吃。” 辣的过瘾,鱼肉又是高蛋白低脂肪的白肉,这一顿饭她吃得畅快极了,夹了白菜把碗底的一点点汤汁都刮了干净。 吃完饭,池皎皎想剥个橘子解腻,却被顾铮告知橘子被顾杰顾静还有两个小家伙瓜分完了。 “我知道哪里有橘子,酸甜味很足,我带你去摘?”顾铮提议。 池皎皎笑吟吟地点头,“好啊,顺道消食。” 这里位置很偏僻,远离社员平时上工的地方,小山坡上藏了好几颗果树,树林掩映后似乎还有一个小山洞。 池皎皎四下打量,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里这么偏,若是在这里出点什么危险,恐怕都没人发现。 顾铮噌噌两下上了树,手长脚长,动作很是灵活,没一会就爬到了高处。 他目光梭巡,几番对比,朝阳方向最高的枝干上的橘子,最大最红,沉甸甸缀着,有几个都被鸟啄了。 第209章 用那种法子伺候小媳妇 顾铮修长的腿勾着树干,身体侧靠在树干上,一只手兜着布口袋,另一只手伸直不停摘着橘子,很快袋子就装满了。脚下踩着的树干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池皎皎招手,声音里不自觉带着担心,“已经摘得够多了,快下来吧!” 顾铮抬起手臂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在高高的树干上,透过树叶和果实的间隙俯瞰,放任自己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 浓绿幽静的山林间,女孩仰着头,乌发雪肤,玲珑娇俏,黑亮眼眸好似蓄了一汪春水,灵动狡黠,风情百转。 心脏不争气地噗通噗通跳起来。 小媳妇,可真好看…… 不知不觉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勾人,嬉笑怒骂,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扯他的心,让他克制不住的吃醋生妒。 活了二十五年,顾铮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同心尖系了一根绳索,绳索另一头就掌握在池皎皎手上,任由她松紧收放。 “顾铮,你发什么呆呀,快下来!”池皎皎催促道。 “来了。” 顾铮回神,单手攀着树干,轻松利落地跳下来。 他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剥开一个橘子喂到池皎皎嘴边,“尝尝。” 池皎皎惊讶看他一眼,顾营长最近似乎有点过分主动了啊,顶着一张冷暴力的脸,干的却是三好老公的活。 张嘴叼走橘子,酸甜汁水在口腔弥漫开来,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这种橘子在乡下叫土柑子,个头小,皮薄,绿皮还没成熟时,吃到嘴里能酸掉一排牙齿,待到皮色橙黄泛红,是口味最佳的时期,酸甜各半,果味清香浓郁。 喂完,顾铮突然没头没尾地冒了句,“……邹竹生给的好吃,还是我摘的好吃?” 池皎皎被问得莫名,托这男人的福,从县城拎回来的橘子她一口也没吃到,怎么比较? 正想说话,就瞥到顾铮状似不经意实则竖起耳朵等回答的模样。 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啊,摘个橘子都要比谁的好吃,也太幼稚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背着小手一步步凑近,直到贴上男人结实火热的胸膛,嗓音轻软地道:“顾铮,其实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顾铮瞳孔微微放大,心口狂跳,“媳妇,我……” “喜欢你摘的橘子,肚里崽崽也很喜欢!”池皎皎大喘气,眼角勾着坏笑。 原来小媳妇说的是橘子,他还以为……顾铮紧绷着嘴角,明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头却止不住失落。 他贪心的想要更多。 两人边吃橘子边在附近逛了会,池皎皎有些好奇,“这地儿这么偏,你是怎么知道有橘子树的?” 长在山脚路边的橘子早被村里的娃娃们摘光当零嘴了,这几棵树却还是硕果累累,显然很少有人来。 顾铮朝东北方向指了指,“从那里抄小路翻过两座山头可以到水库工地后方,去年探亲回来帮公社抓一个逃跑的劳改犯,走过这里。” “我听周洵提起,水库修建任务重,宋知青前几天被安排到水库工地劳动改造。” 说完,他静静注视着池皎皎,似乎是想知道她对此的反应。 池皎皎冷哼,“只是在水库劳动改造,真是便宜他了!” “每天两顿饭,住茅草棚,除了晚上几个小时睡觉,其他时候都没有休息,算不上轻松。” “那也是他活该!” 池皎皎对利用压榨原主,又数次妄想败坏她名声的宋文浩没有一丝同情。 她蹙了蹙眉,“这里能通到水库工地,之前又发生过逃跑的例子,宋文浩不会有机会逃出来吧?” “就算侥幸逃出来不被抓到,他不敢回大队,没有户口没有口粮,会被打上坏分子烙印抓走再次送来劳教,而且从水库后面出来的山上有狼、野猪,十分危险,曾统计逃跑的劳改犯中有八成死于野兽之口。” 池皎皎点点头,语气多有不屑,“宋文浩就是个软脚虾,听到有狼有野猪,怕是吓都要吓死,老实待在水库劳改兴许还能保他一命。” 小媳妇说话时,顾铮的视线就没离开过。 见她这般模样,分明是对那个宋知青嫌恶至极,哪有半点喜欢? 顾铮对自己曾产生过的误会感到愧疚,坦白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喜欢宋知青,想离婚跟他在一起。” “怎么可能!?” 池皎皎眸子瞪得溜圆,气鼓鼓的。 “除非我眼瞎心缺脑子进水,才会喜欢那种人渣败类!顾铮同志,我上辈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诅咒我?” 顾铮捂住她的嘴,无奈道:“别乱说。” 池皎皎没好气地瞪他,张嘴咬住他手指,牙齿磨了磨,像极了被惹毛的小兽。 怪不得闷葫芦那个时候那么拧巴呢,不过,她喜欢谁,他如此在意做什么? 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还是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前段时间她半开玩笑问过几回,可要么是被打断,要么是被回避,总之顾铮从未正面回答过。 回不回答都还不是最紧要的,得让他知道随便怀疑自己媳妇跟其他男人好,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长点记性,以后又出现类似情况怎么办? 顾铮此刻的思绪却乱了,凤眸幽深紧紧盯着池皎皎粉润的唇瓣。 小媳妇咬得一点都不疼,舌尖扫过像条灵巧的鱼儿,酥酥痒痒的,手指忍不住追进去轻触…… 这动作,未免太有暗示性了。 池皎皎脸上显出羞恼的红晕,用力咬了顾铮一口才松开嘴向后撤。 刚才的事还没说清楚,他居然往那方面想,果然,开了荤的男人都不老实! 池皎皎眼珠子转了圈,板起小脸道:“顾铮,我生气了。” 顿了顿,考虑对方是个毫无恋爱经验的大直男,又添了句,“你得想办法哄我!” 说完转身朝山下走去。 顾铮慌了,拎着布口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绞尽脑汁在他贫瘠的经验里搜寻—— 怎么哄生气的小姑娘? 好半晌他才想起在部队时老兵们私下聊天,如果不小心惹媳妇生气了,无论对错先道歉,然后使劲儿干家务活,再使劲儿干……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弄舒服了就不生气了。 不成! 三个月还没到,顾铮及时斩断念头。 脑子里又突然跳出那回在招待所,两人情到浓时,小媳妇用那种法子帮他的画面。 那种极致的快慰和舒坦,让他很不得把命都给出去。 如果用那种法子伺候小媳妇,她会消气吗? 目光扫过池皎皎款款摆动的腰臀,顾铮耳根噌地烧起来。 * 从摘橘子的山坡下来往回走,路上会经过池家。 “老三家的,你饿死鬼投胎啊!” “那是给金宝蒸的野菜团子,赶紧给我吐出来,噎不死你!” “就知道吃,眼里没活儿的败家玩意儿,去把缸里水挑满,再把自留地锄了,干不完别想睡觉……” 隔老远就听见池老太尖利刻薄的嗓音,只不过针对的人从林杏花换成了钱红燕。 如今池二壮、赵娟和池兰香都在看守所关着,池老太舍不得骂儿子孙子,有气只敢往三儿媳妇身上撒。 可钱红燕不是个吃素的,她娘家兄弟多有人撑腰,再加上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就连池老三也被她拿捏。 院子里紧接着就传出尖叫声,婆媳俩干架了。 池皎皎冷冷勾唇,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要不是顾铮也在,她高低拿着棍子进去“劝个架”。 输的揍一顿,赢的揍两顿,剩下几个看戏的男人揍五顿。 混着婆媳俩的尖叫怒骂,突然听到公安局特有的边三轮摩托车轰鸣声。 摩托车在池家门口急刹停下,罗队长和两名公安干警匆匆下车。 “快!进去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池皎皎神色微凝,扭头和顾铮对视一眼。 近日公安局九成的精力都放在小郎山敌特一案上,这会儿紧急赶过来搜查,难不成是池家和敌特有牵连? “等罗队长执行完公务,我们去问问。”顾铮道。 池皎皎点头,虽然好奇,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可罗队长等人的搜查任务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十几分钟前,篱笆院墙内,三房的小儿子池红卫因为没吃饱,偷偷溜进池二壮的房里找吃的。 “反正二伯好多天也不回来,房里藏的好东西不吃就浪费了!” 池红卫翻箱倒柜找到小半块发霉的桃酥,喜滋滋地塞进嘴里吃掉,又穿着沾满泥土的鞋子爬到床上翻找。 爹娘说过,二伯没有儿子,以后二房的钱和好东西都是他的! 可他把床踩满了黑乎乎的脚印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更别提钱了。 “咦,这是啥?” 池红卫从床头的缝隙里扣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两片灰色丸子,“是糖!?” 他眼冒精光,馋得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两粒灰色丸子塞进嘴里,下一秒又吐出来,“呸呸呸,苦的!” 两粒沾了口水的灰色丸子掉到床上,池红卫气坏了,踩了两脚还不够,又抓起丸子跑到后院,小手一扬,两粒丸子被丢进废弃的猪圈,没一会儿便消融在地上黢黑的污水中。 “队长,在我们来之前池二壮的房间就被人翻过了,没找到那两粒灰色药丸!” 进池家搜查的公安同志很快出来报告。 “你们想干啥?公安就能随随便便翻我们的屋子啊,弄坏东西得赔钱!” 池老太一屁股瘫在地上撒泼打滚,罗队长问起灰色药丸,她却是一问三不知。 “在这之前,你们谁进了池二壮的屋子?” 罗队长没工夫和她纠缠,虎目扫过池家的几人,厉声喝道。 “队长,床上的脚印是小孩留下的。” 听到这话,钱红燕一把将池红卫护在身后,发怒母鸡一般叫嚷: “看啥看?红卫将来可是要过继给他二伯的,二房的屋子将来都是他的,咋还不能进去玩一玩了?” 罗队长蹙眉,弯下腰来耐心询问:“红卫,你在屋子里看见过灰色的药丸吗?小小的,扁扁的两粒。” 钱红燕暗暗掐了一把儿子,她托娘家兄弟打听过,池二壮这回最低判三年,要是儿子乱说被牵连进去咋整? 池红卫本来就害怕心虚,被她一掐直接嚎啕大哭起来,“没有!我啥也没看见!” “呜呜呜娘,阿奶,我怕,快让他们走!” 才干完架的婆媳俩此刻又团结起来,将池红卫护得紧紧的。 “我们红卫还只是个孩子,啥都不懂,要是把他吓坏了,我就上县里告你们欺负老百姓!” 药丸没搜到,问话也问不出,还差点被胡搅蛮缠的农妇赖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罗队长和两个公安干警叹气,空着手从池家院子走出来。 “罗队长,”等在院外的顾铮和池皎皎迎上去,“你们突然过来,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罗队长烦躁地按了按眉心,简单和他们说了最新进展。 原来,在审问冯家寨一众山民时,有人供出山本等人曾向他们无偿提供过一种灰色药丸,声称是保养身体的上好药品。 山本每一次放出的药丸数量都有限,得到过药丸的人都服用或者丢掉了,没有样品留存。 赵娟的女儿池招娣嫁到冯家寨,也拿到过那种药丸。 一经审问,果然前不久赵娟找池招娣要了几粒,交到池二壮手里,因为池二壮突然被抓,还剩余两粒藏在床头。 这十分可疑,罗队长在得知情况后便立刻带人来桃源村搜查。 可还是来晚了,什么也没找到。 顾铮和池皎皎往回走的路上,不由谈论起灰色药丸的事。 “皎皎,你在医药方面有经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自参与扑救小郎山山火,顾铮对她的信任有了很大提升,提过几句有关抓捕敌特的任务情况,池皎皎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敌人亡我之心不死,那灰色药丸绝不是什么保养身体的好东西。” “药丸自小郎山流出,而小郎山内草药资源丰富,敌人极有可能是在搞药物研究,而那场山火,如果没猜错,烧毁的是他们的实验室,而非普通据点。” “如今实验室被烧毁,药丸也找不到样品,想知道对方究竟在研究什么,只能从服用过药物的人着手。” 话音方落,路边草丛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小两口瞬间噤声,眸子里射出如出一辙的警惕危险的光。 顾铮沉眉,浑身肌肉紧绷,上前查看,却发现是一条乌黑带花纹的蛇,慌忙逃窜进草丛深处。 跟在后面的池皎皎也看到了,“是五步蛇,有剧毒。” 乡下草丛沟渠中遇到蛇是很常见的,可不知为何,刚才那条乌黑的蛇总给池皎皎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罗队长和他们离开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敲响了池家的门。 第210章 兰香才是老二的女儿 听见敲门声,正在哄小儿子的钱红燕出来开门。 “徐知青,你来我们家干啥?” “婶子,”徐小莲亲热挽住她的手,又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一脸关心道: “出什么事了,红卫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我刚好从附近路过,望见公安同志从你们院子出去,心里担心就过来看看。” 池红卫擦了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脏兮兮的爪子直接从徐小莲手里抢过奶糖,塞进嘴里,“糖是甜的,灰丸子是苦的!” 徐小莲眼底闪过厌恶,悄悄用帕子擦手,柔柔笑着问钱红燕:“什么灰丸子,红卫说话我都听不懂了。” 池红卫含着糖吸了吸鼻子,手舞足蹈地比划,“苦药丸子,被我扔猪圈里去啦!” “胡咧咧啥,玩你的去!”钱红燕戳了下小儿子的头。 池红卫抓着糖纸跑远了。 “婶子,我和兰香可是最要好的,她发生那种事我都愿意和她当姐妹,您怎么还跟我见外呀?” 池兰香插足他人婚姻,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已经传回桃源村,名声彻底毁了,这些天池家人一露面就会被社员指指点点,稍微要点脸面的都不再跟他们来往。 提起这个钱红燕心里就怄得慌,转念想到徐小莲在城里有关系出手又大方,巴结总是没错的。 她做贼似的凑到徐小莲耳边,小声道:“他二伯犯事了,公安来家里搜,说是要找什么灰色的药丸,也不知道干啥用的。” 徐小莲眼神微闪,隐隐透着放松。 “公安找的东西肯定对二壮叔不利,还好被红卫扔了,这孩子帮了他二伯一个大忙呢。” “就是就是,徐知青你说的可太对了,”钱红燕十分认同,压低嗓子愤愤道:“那些公安还敢吓唬红卫,活该他们找不到!” “多管闲事的操蛋玩意儿,就知道欺负我们贫农,有本事抓城里那些当官儿的去啊,这种吃不饱还得干活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不如回去以前呢。” 听到她的不满抱怨,徐小莲勾唇,“婶子,这些话可不敢拿到外头去说,不然公安又要到处抓人枪毙了,我知青点还有事,就先回了。” 徐小莲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经她口里提起池兰香,钱红燕坐不住了,进到正屋找池老头和池老太,让老两口想法子救池兰香出来。 “就是有你这个猪脑壳娘,才生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女儿,没嫁到城里不说,还把自己名声搞臭了!” 池老头罕见发怒,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满是阴沉。 首都那边,怕是不会愿意认一个搞破鞋的女儿回去。 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池兰香的身份都得坐实,池家能不能翻身就看她了。 “算算日子,那封信也该到了,老三媳妇,你明天走一趟娘家,把你大哥手里那块玉佩要回来。” “爹你说什么呢,我娘家哪来的玉佩啊?”钱红燕眼神游移,装傻道。 池老头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她,“就是老三从邹家狗崽子那里抢的,和家里那块长得一模一样的玉佩,你大哥儿子满月酒,你偷偷拿那块玉佩送人情。” 钱红燕讪笑,心中暗骂池老三这个狗东西什么都跟他爹娘说。 “那玉佩不值啥钱,而且都送出去十几年了,说不定都不在了呢。” 她又不是林杏花那个赔钱货,凭啥叫她管娘家要东西,不从池家拿东西补贴娘家就算好的了。 池老头深知三儿媳妇爱占便宜、只进不出的性格,冷哼一声。 要不是家里遭贼,存款连带那人的玉佩都被偷了,他也用不着喊死抠门的儿媳妇回娘家要东西。 “你不是想救兰香,想过天天吃肉的好日子吗?有了那块玉佩,兰香就能去首都当大官的女儿,到时候有你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福!” 钱红燕蓦地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池老头示意她去把家里的人都喊来,然后关上房门。 好半晌,门缝里才溢出钱红燕惊愕的低呼,“林杏花那个不要脸的浪货,居然背着二伯子偷人?那死丫头不就是首都大官的女儿,凭啥啊,这种好命该给我们兰香才对!” “出去都给我把嘴闭紧了,谁敢坏好事,就是我们老池家的罪人!” 池老头不悦地呵斥,“都记好了,如果有外来人问,就说兰香才是老二的女儿。” “可村里人都知道咱家情况,还有林家那边,咋可能糊弄得过去?”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林杏花死也不会跟人提起那件事,首都那边更不可能挨家挨户的问,只要老二说话,再加上玉佩当信物,他们不会怀疑兰香的身份。” 池老头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用二儿媳妇的清白换池家十几年衣食无忧,现在,还可以让亲孙女顶替死丫头的身份,继续保他们一家荣华富贵! 虽然家里遭贼丢了玉佩,但从邹家狗崽子那里抢来的,竟然和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哈哈哈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池家啊,何愁翻不了身? 到时候让兰香悄悄认亲,首都那边极爱惜名声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办成了。 至于林杏花那个窝囊性子,就算知道顶替认亲又怎样?她不敢拆穿的,因为一旦拆穿就是承认她偷人,承认死丫头是野种,娘俩还有脸活下去吗? 第211章 顾营长哄媳妇 听取了池皎皎有关灰色药丸的想法,和顾铮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山本等人潜伏在小郎山,背后藏着的,是远比收集情报、偷运文物更大更危险的阴谋。 在这场阴谋中,敌人遗留掩藏在深山地底下的实验室死灰复燃,妄图以他们最擅长的卑劣手段重新挑起战火。 顾铮把池皎皎送到家门口,马不停蹄地赶往公社找周洵议事,先后拨通部队和公安局的电话报告情况,排查灰色药丸的流通,检测服药人员的身体状况等事项被提至优先级。 池皎皎回到家后也没歇着,先是去后院自留地料理了一下药圃。 这些草药种子提前被灵泉浸泡过,在空间里培育成种苗后移栽出来,加之顾杰顾静两兄妹用心打理,长势格外喜人,绿油油一片。 池皎皎很满意,起初她还担心若是自己跟着顾铮随军离开桃源村,无法两头兼顾,草药种植计划就会被搁置,这会儿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经过灵泉滋养的种子不仅生长速度快,种出的草药药效也更纯,同时蓄的种子得到改良,下一批长成的草药依旧是优品。 经历小郎山山火,眼睁睁看着无数药材被火海无情吞噬,尤其这把火还是敌国特务放的,池皎皎培育种植中药材的决心越发坚定。 能力不详,遇日则强。 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必须得好好守着,她不想看到若干年后国内中医凋零,中药材企业被境外资本收购,国人看病吃一大堆药片药剂,掏空口袋却看不见效果,更不想看到属于他们的中药文化被境外势力偷走然后无耻冠名。 但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旅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离开前把实验田种出来,让大队、公社和县里都看到种植草药的可行性和光明前景。 如果能说服县里发展公社成为专门种植草药的公社自然是最好的,她愿意提供第一批良种; 如果说服不了,那就让顾家和林家在自留地里先种着,这两年积累积累经验和资金,等到全面开放分田到户后,再大规模种植。 好饭不怕晚,池皎皎想做的事,都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 料理好药圃,池皎皎又去到顾静房里给她答疑,一边编写行医手册一边教授她医药知识,直到夜深才回到东厢,进空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顾铮忙完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小媳妇坐在床上,撩起裙摆往光溜溜的腿上抹东西的香艳画面。 昏黄的烛光,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又为这画面添上几抹温情。 一时间,顾铮脚步顿在门口,他静静注视着没有出声,不想打扰面前这美好到令人沉醉的一幕。 小媳妇似乎刚洗完澡,裙摆卷到大腿根,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儿。 半干的长发披在身后,凌乱又说不出的好看,越加显得那张小脸凝脂一样的白,皮肤嫩的像吸饱了水一样,还带着一种温润清丽的光泽。 脸颊粉嘟嘟的,嘴唇也是粉嘟嘟的,尤其中间那颗唇珠微翘,像在等待一个温柔的吻。 顾铮还没有靠近,她身上特有的幽香气味就扑面而来窜进鼻腔,越闻心头越燥热。 “媳妇……”他低低唤了声,有些情动。 池皎皎体谅他在外奔波刚回来,没再计较山坡上的赌气话,嗓音轻柔道: “别愣着了,灶房里留了很多热水,快去洗澡吧。” “好。” 像是得到了鼓励般,顾铮大步如风地走到衣柜前拿衣服,然后去兑水洗澡。 秉持部队作风,战斗澡洗得又快又干净,池皎皎刚擦干头发他就携一身水汽回来了。 “你洗的冷水?” 小两口并排躺在床上,池皎皎清晰感受到男人皮肤上的冰冷凉意。 顾铮低低嗯了声,冷淡的像是没有一丁点和池皎皎说话的欲望。 可事实上,在她身边躺下的那一秒起,他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人的听觉、嗅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敏感。 小媳妇娇软甜腻的嗓音,身上的幽香和滑嫩的皮肤,无一不刺激着顾铮,他躺得笔直,双眼盯着漆黑的空气,努力平复身下的躁动。 池皎皎见他如此冷淡,心里那点不痛快又冒了出来,她素来是个自己不痛快就要让别人更不痛快的霸道性子。 黑暗中,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翻过身,小手顺势搭在顾铮的腹肌上,轻轻摸了两把后毫无预兆地向下袭去。 装冷漠是吧,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顾铮狭长凤眸微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快要到时,池皎皎却突然收回手,背过身冷淡道:“睡了。” 顾铮胸膛起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要命。 可在理智崩盘的边缘,他还是敏锐察觉到小媳妇的情绪不对,她在生气。 白天想到的那个消气的法子,几乎瞬间就跃上了顾铮的脑海。 池皎皎这会儿才明白了什么叫玩火自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顾铮点了火,她的火也跟着燃起来了,尤其孕激素的分泌使得她感觉更强烈。 哎,干坏事果然是会受惩罚的。 忍忍吧,忍过三个月就好了。 对此,她并未觉得有什么羞耻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应该正视自己的欲望和需求。 可就在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时,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躯。 顾铮捞过池皎皎的身子,让她翻身面对自己,“皎皎,之前怀疑你喜欢宋知青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可我想让你舒服快活……” 顾铮小心翼翼地在池皎皎唇上印上一吻,就在池皎皎以为到这就结束时,炙热的吻却一路往下去了。 静谧的屋子里,细碎哼唧声又娇又软,时缓时急。 池皎皎半睁着眼,面颊绯红,手下的床单被她攥得凌乱不堪,腰肢难耐地弓起,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趾时而蜷紧时而松开。 事毕,顾铮拧了条温热的毛巾给池皎皎清理。 清理完重新躺回床上,揽过软成一滩水的小媳妇,手掌轻抚她汗湿的碎发,嗓音沙哑,“这样哄你,喜不喜欢?” “你喜欢对吗,你刚刚都——” 池皎皎累急,手软绵绵地捂住男人的唇,又被上面沾染的东西烫到,“不、不许说。” 身体里未歇的浪潮,让她气儿都喘不稳了。 顾铮亲亲她的手心,固执地要一个回答,“你喜欢吗?” 池皎皎一头扎进他颈窝,闷闷道:“喜欢,不许再问了!” 换来顾铮低沉愉悦的笑,他用手指温柔地顺着她发丝,“好,不问了,睡吧。” 池皎皎脸蛋在他肩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沉沉睡去。 …… 整个桃源村都陷入了熟睡,月光下,一个鬼祟的身影正拿着什么东西悄悄往山上走去。 山上发生何事无人知晓,太阳升起前,桃源村突然迎来了一场暴雨,暴雨冲刷着山坡,像是在掩饰痕迹,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第212章 宋文浩之死 雨一直落到下午,桃源村的天才放晴,抢收的稻谷都潮湿着,得赶紧铺开晾晒防止发芽霉变。 社员们没个停歇地投入到忙碌的劳动之中,队里牛棚、仓库还有几家社员的房屋被雨水冲垮,也需要尽快修补。 顾铮腿痊愈后,家里地里的力气活抢着干,挥汗如雨,一整天下来衣服都没干过,头发也湿淋淋的混着雨水和汗水。 他从地里回来,池皎皎也刚好结束保健站的工作,两人在院门口遇上。 见池皎皎走近,顾铮怕熏着她,沉声道:“我身上脏,先回屋洗个澡。” 想起昨晚的事,池皎皎目光划过男人的嘴唇,脸颊染上一丝热意,“洗头别用凉水,小心老了头疼。” 她累睡着后,闷葫芦怕是又跑去冲冷水澡了,再年轻力壮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糟蹋。 “没事,习惯了。”顾铮不以为然。 话落,察觉到池皎皎有皱眉的迹象,他立刻跟安装了雷达感应似的改口,“好,不用凉水。” 单身汉日子过惯了,原来被媳妇管着吃穿住行是这种感觉,还挺好。 池皎皎这才笑起来,凑过去在他耳朵上飞快地吧唧一下,“我们顾营长最乖了,这是奖励你的!” 顾铮虽然开窍了,但还是没开放到能在外头和小媳妇打情骂俏的程度,耳朵一点点变红,跟熟透的虾子一样。 “媳妇,先进屋。”他哑着嗓子招呼。 正当小两口准备进院子时,一个村民神色惊恐的从山坡上跑下来。 “死人了!” “山上死人了!” 那人一边跑一边喊,因为害怕双腿发软,跑了几步后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上。 “友根叔,发生什么事了?”顾铮大步上前将人扶起来,神色凝重,“您别怕,慢慢说。” 王友根大口喘着粗气,“我上山去看下的套子,想着能不能抓只野兔回来打牙祭,谁知道草丛里居然躺着一个人,把我给绊了一跤,等我爬起来去看,那个人脸朝下趴在坑里,一动都不动!” 回忆起在山里遇到的惊悚一幕,他脸色阵阵发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您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 王友根摇头,“我哪儿敢啊,就用棍子戳了他两下,没动静啊,我就赶忙往山下跑了。” 出了人命,这可是大事,顾铮和池皎皎意识到严重性,没敢耽搁,赶忙带着惊魂未定的友根叔找到村长和大队长,又叫上民兵匆匆往事发地赶去。 村里谁家丢个鸡蛋消息都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更别提牵涉到人命,除了孩子们被勒令待在家里,其他听到消息的村民几乎倾巢出动,知青们也跟着来凑热闹。 死的人是宋文浩。 这一发现实在令人愕然。 “宋知青不是被送到水库工地劳改了吗,怎么会跑到村后山上来?” “从那里过去再翻几个山头就是水库,宋知青肯定是从水库偷逃出来的。” “造孽啊,被活活勒死了,宋知青到底得罪谁了,下手这么狠?” “……” 池皎皎看着宋文浩的尸体,惊讶过后很快恢复冷静。 昨天她跟顾铮过来摘橘子的时候还提到过宋文浩,猜测对方会不会从水库工地逃跑,没想到今天人就死在了他们面前。 不是遭遇野兽袭击意外身亡的,而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活生生勒死的。 在他们抵达后,顾铮第一时间组织人手保护现场,带领民兵进行勘查,可因为今天早上那一场暴雨,凶手留下的痕迹全部被冲刷掉了,现场除了王友根的脚印,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这无疑给案件侦查带来了巨大难度。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人证物证皆缺失的情况下,这注定成为一桩悬案。 围观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村长,昨天傍晚我看到池皎皎和她男人从山上下来,就是这个方向,他们手里还摘了橘子,我看宋知青说不定就是他们害的!” 说话的人是蔡大娘,之前因野蜂一事在池皎皎手里吃了亏,心里一直记恨,这下总算叫她抓住报复的机会。 现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村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闻言立马呵斥道: “胡说八道啥,顾铮是军人,皎皎是队里的赤脚医生,前不久帮公安局抓敌特,又在小郎山救火连着立功,全县通报表扬的好同志,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咋可能是害宋知青的凶手?” 蔡大娘缩了缩脖子,抄着手不屑轻嗤,“表扬又咋了,说明他们会装呗,表面当好人,背地里杀人不眨眼……” 她话还没说完,池皎皎冷着脸走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蔡大娘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气急败坏地嚷嚷: “你个杀人犯,居然敢打我,信不信我马上报公安把你抓起来?” 池皎皎反手又是一耳光,嗓音淬冰,“再说一句杀人犯试试?” “我跟我男人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你尽管去报公安,看看公安同志是抓我们,还是抓你这个当众诬陷诽谤军人及其家属的坏分子!” 蔡大娘见她底气十足的模样,又看到沉着脸站在池皎皎身边的顾铮,心里涌上后悔。 她捂着脸生怕再挨打,嘴硬地嘀咕: “这里偏得很,平常都没人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啥你们来摘橘子后就死人了?宋知青上回拿情书冤枉你乱搞男女关系,你心里肯定恨死他了,所以让你男人把宋知青给勒死了。” 池皎皎刚要说话,站在知青堆里的徐小莲却突然插嘴进来: “蔡大娘,你一定是误会了,皎皎怀孕了,就算是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她也不会做出这种损阴德的事的。” 和徐小莲一起来的知青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池皎皎怀孕了?她跟顾铮结婚才一个月吧,顾铮之前腿还瘸着,居然这么快就怀上了?” “诶,你们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是宋文浩的啊,池皎皎以前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宋文浩,两人没点什么谁信啊!” “难道宋文浩是知道池皎皎怀孕才逃跑回来的?结果正好撞上了,顾铮发现自己捡了破鞋,一怒之下就把宋文浩给杀了?” 真是开局一句话,内容全靠编啊。 池皎皎冷漠地扯了下嘴角,看向那群所谓的知识分子,“你们脑子里装的到底是浆糊还是大粪,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小莲是你们的主人吗,喂你们吃狗屎了这么忠心耿耿,她才说了一句话你们就跟着乱吠?” “如果没有任何证据,红口白牙就可以给别人扣上杀人的大罪,那好,我承认我昨天来过这里,不仅来了还亲眼看到徐小莲和你们一起勒死了宋文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池皎皎选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诬陷是吧,搞得谁不会一样。 第213章 王八蛋顾铮,一上来就家暴 被泼脏水的滋味不好受,知青们一张张脸像打翻了颜料盘般难看,七嘴八舌地解释: “我们跟宋知青无仇无怨,害他做什么?” “昨天傍晚下工后,我们都在知青点准备晚饭,吃完饭就睡了,根本没来过这里。” “对对对,我们互相可以作证的,宋文浩的死跟我们可没关系。” 池皎皎双手环胸,朗声道:“巧了,我们也有人作证,县公安局的罗队长。” 她看向村长,“昨天我和顾铮的确来这里摘过橘子,但摘完就下山了,期间没有见过宋文浩,下山后遇见罗队长执行公务,大概五点半左右,时间出警记录可以查,只要跟水库工地那边确认宋文浩逃跑的时间就足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老村长点点头,他绝对相信小两口的为人,但案发前来过现场确实容易惹人怀疑。 他冲交头接耳的人群抬了抬手。 “大家伙儿不要乱猜了,早在发现尸体的时候顾铮和皎皎就让通知县里和水库那边,如果他们是凶手,会这么积极地喊人来抓自己吗?” “还有你们,”老村长又指了指以徐小莲为中心的知青们,严厉道:“死者为大,但也别忘了宋知青是为啥被送去劳改的,人家小两口结婚了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一张张臭嘴可真能瞎编!” “我看皎皎说的有道理,你们和宋知青接触最多,也逃不开嫌疑,等会儿公安局的来了你们都去接受审问。” 老村长对这群年轻人失望极了,亏他们还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怎么跟农村妇女一样拎不清? 出了人命案子,公安局来得很快,水库那边负责抓逃犯的几位同志也找过来了。 “宋知青是吃晚饭的时候趁着管理松散从水库后山偷逃的,过来得翻两座山头,到这起码九十点钟了,时间和顾同志二人的对不上,他们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这句话一出,蔡大娘的脸更痛了,缩着脖子悄悄退回到人群里,知青们脸上也露出尴尬羞愧的表情。 唯独徐小莲,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周旋考虑着什么。 池皎皎泠然的眸子和她对上,她后知后觉地牵起唇,露出惯有的温柔笑容。 “死人了,徐知青还笑得出来?宋文浩生前一直倾心于你,处处维护,如今他遇害,你一点都不伤心还很开心的样子?” “徐知青,你不会才是那个杀人凶手吧?” 池皎皎心下怀疑,但很大程度上是报复对方暗戳戳引导舆论诬陷自己。 徐小莲笑容瞬间僵在嘴角,“都这种时候了皎皎你别计较私人恩怨了好吗?宋知青遇害我当然伤心难过,可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杀人呢?” 说完,她双手掩面呜呜哭泣起来,纤细的身子颤抖,柔弱似柳,引得男知青们心疼不已。 当务之急,是找线索。 池皎皎懒得跟她打口水仗,目光落在宋文浩尸体上,心头漫上凉意。 凶手做的太干净利落了,那场暴雨又无意之中帮了忙。 公安干警和法医在现场勘查了许久,都没找到什么有力的指向性线索。 尸体被运走后,围观人群也被老村长驱散,“都回去等通知,配合公安同志调查。” 顾铮眉目冷肃,将罗队长叫至一边,低头附耳说了几句话,罗队长沉吟着点头。 “好,就照你说的办。” 池皎皎等在一边,视线突然瞥见林子后的山壁,眉头蹙了蹙。 商量完事情的顾铮走过来,“吓着了?我们先回家。” 池皎皎心道尸体她见过的可太多了,每一个都比这血腥恐怖,但表现得太冷静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点点头,扯住顾铮的衣摆,“真的太吓人了,凶手很可能就藏在村子里,顾营长你可得保护好你的小媳妇。” 顾铮心一下就软了,不顾旁边还有村民,将池皎皎的手纳入掌心,“别怕,晚上睡觉让小静她们陪着你。” “那你呢?” “任务上的事,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 顾铮晚饭都没吃就匆匆出门了,池皎皎洗漱完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却频频闪过林子后的那块山壁。 想起来了! 昨天去摘橘子的时候,她隐约瞧见林子后有个小山洞,今天洞口却被泥土杂草盖住,不知道的人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是暴雨将坡上的石头泥土冲下来盖住山洞的? 可那一块山壁上方光滑掉不下那么多土来,就算巧合形成了小型泥石流滑坡,没道理只堵在洞口前面。 池皎皎越想越觉得奇怪,睡意全无,翻身起来换了件衣服拿着手电筒朝山上走去。 等她到时,却惊诧地发现洞口被挖开了。 山洞入口不大,往里瞧却望不到头,更像一个隧道,很深,里面黑黝黝的。 掰开厚厚的一层苔藓,能瞧见内壁的石块有被凿过的痕迹,许是战时用来躲避空袭挖凿出来的,如今废弃很久了。 山洞里异常安静,约莫走了几十米远,亮光照到最深处的角落似乎放着一个黑匣子。 池皎皎小心翼翼朝前走,却在转弯时,被凌空横过来一拳打了个措手不及,手电筒掉在地上。 对方隐藏的悄无声息,池皎皎躲闪不及,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同时迅速握拳回击,砸在对方手肘穴位上。 对方出手太狠太快,池皎皎痛得一张小脸煞白,还没来得及细瞧对方身影,一记腿鞭又不带停歇地甩了过来,力道十分强悍,一招一式都带着气流破开的声音。 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借着光看清了对方的身影。 王八蛋顾铮,一上来就家暴! 还好有木系能量护着,不然非动胎气不可。 池皎皎气的银牙紧咬,后腿往墙壁一个借力弹跳,直接扑到了男人的背上。 防止后背蹭到洞顶,池皎皎上身紧紧伏在顾铮的肩侧,柔软饱满的两只白兔隔着衣料直接压在了顾铮的侧脸,趁他愣神的空档,不管不顾一口咬上他的耳朵。 “嘶!” 顾铮被咬得一个激灵,熟悉的围度跟香气让他心惊。 池皎皎咬一口耳朵不解气,又气鼓鼓地咬上了顾铮高挺的鼻梁,“叫你打我!” “媳妇?” 听到声音,不可置信的顾铮这才敢确定,低沉的声音惊讶到轻颤。 “滚!谁是你媳妇?刚刚一拳打得多干脆啊!” 池皎皎气坏了,这男人上山也不知会一声,她起疑也来山上找线索,结果迎面就挨了他一拳头。 “媳妇……对不起,我该死,都是我的错,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见她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顾铮更是心疼得跟针扎一般疼,就着抱小孩的姿势紧紧搂住池皎皎轻哄。 他自己下手有多狠他心里门清,此时真恨不得时光倒流替她受了这一拳。 第214章 不能再继续摸下去了 关心则乱,顾铮没来得及细想池皎皎为什么会找到山洞来,一边媳妇媳妇的不停呢喃,一边空出手扒开她的衣服一寸寸检查。 确认只是皮肉伤也没完全放心,又把掌心搓热了给她揉。 男人手掌粗粝,即使动作温柔,手上老茧隔着衣服也磨得池皎皎生疼。 “别揉了,痛死我了。” 池皎皎在他怀里躲闪,不满地哼哼。 情急之下,衣领领口被顾铮扯开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稍微扭动了下就露出了大半只白兔,原先还隔着一层衣服的手臂,这会儿直接毫无阻碍地覆在了她温热的胸脯上。 滑嫩触感让顾铮的手顿了顿,脸颊在漆黑的山洞里开始发热。 小媳妇里面穿的衣服是她自己做的,细细的带子吊着两块碗状布料,可能是布料不够了,两个碗根本兜不完,有小半白豆腐露在外面,手掌压下去嫩得出水。 于是原先三分力道完全卸掉,由揉按变成了抚摸,唇凑近了轻轻吹气。 他手心的温度高,像一个小火炉,布满老茧的手掌刮得肩头麻麻的,温热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带起一阵颤栗。 还有正事,不能再继续摸下去了。 池皎皎果断拍开顾铮的手,从他身上跳下来,控制着木系能量往肩膀游走,很快疼痛感便消弭了。 “慢点!小心孩子。” 顾铮手掌牢牢扶住池皎皎的腰,被她蹦跳的动作吓得心脏一紧。 如果没记错,刚刚这虎丫头是跳起来扑到他后背上的,倘若他没有闻到熟悉的香气及时收手,她那会儿就已经被擒住手过肩摔了。 那将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顾铮想都不敢想。 池皎皎嗯了声,“放心,我有分寸。” 早在得知怀孕的时候,她就抽调了木系能量聚集在腹部,保护两个崽崽,随着空间升级,这层保护罩愈发坚固,哪怕是中毒或者被踹一脚都伤不到崽崽们。 这也是为什么她有底气孤身来此一探究竟,再不济,还能躲进空间呢。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袭击”自己的人会是顾铮。 池皎皎很不想承认,单论腿脚功夫,她不是顾铮的对手。 到底是军区蝉联兵王的人啊,反应速度、力量、招式,皆恐怖如斯。 再加上这段时间被灵泉和木系能量滋养,体能大幅上涨,更是彪悍如猛兽。 池皎皎摸了下肩膀,暗自磨牙。 哼哼,这么厉害是吧,回去灵泉就减半,她自个儿超级加倍! 女儿当自强。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必须得有先见之明,不然往后的夫妻生活可怎么过? 这些想法冒出来不过一两秒钟功夫,池皎皎拉好衣领,对着顾铮直入主题: “外面的洞口是被人为盖住的,可能和宋文浩的死有关,你悄悄上山,是不是也因为发现了这个蹊跷?” 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红唇,顾铮锋利的喉结轻轻滑动,克制着将不合时宜的绮思压下去,沉声道: “我和罗队怀疑凶手就藏在桃源村,设下圈套想引其上钩,罗队负责在山下引诱并做出撤离的假象,我负责在山上埋伏。”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洞口的泥土杂草有异样,挖开还没来得及查探,你就进来了。” 闻言,池皎皎立刻关掉手电筒,压低嗓音道: “抱歉,我事先不知情,贸然过来会不会搅乱你们的计划?该怎么配合,你说。” 这一滩浑水她本没必要插脚进来,可按照原主前世轨迹,宋文浩是活着回城的。 她冥冥之中感觉到,宋文浩的死恐怕和自己有关。 仿佛暗中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意识到这一点,池皎皎犹如被毒蛇盯上了般后背发凉。 谁又能晓得哪天,那只手会不会举起刀悬在她头上? 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所以她来了。 见小媳妇这么警觉,像极了和猎人斗智斗勇的松鼠,可爱极了,顾铮眼底漫过一丝笑。 “我等了很久,除了你没有人来。” 也许是他推测有误,凶手作案后就离开了桃源村,但他更倾向于是自己低估了凶手,对方没有中计。 池皎皎听到这句话,眉头蹙起,“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别怪她多想,她可太了解这男人的德性了,疑心比谁都重。 顾铮一直扶在她腰间的大手揉捏了下,意有所指道:“你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的力气。” 宋文浩遇害的时间在昨晚十点至凌晨,彼时小媳妇正躺在他身下,红着脸,软成了一滩水,折腾完就累得窝进他怀里睡过去了。 他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小媳妇是凶手。 尽管她身上的确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看着害怕实则胆子大的吓人,再比如不俗的身手,能在他手下走过几招,又岂会是她所说的只会一点防身术? 池皎皎身上藏着秘密,这一点顾铮心知肚明,但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池皎皎是值得信任的。 池皎皎很快反应过来顾铮话里的意思,小脸一红,没好气地扯开腰间作乱的大手。 小小山洞,闷葫芦的车倒是开得飞起,之前真是小瞧他了。 “你快过来,看看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谨慎起见,池皎皎用衣服捂着手电筒,只透出微弱的光亮照在山洞角落里的黑匣子上。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密码箱,带手柄,全牛皮包裹。 这种物件儿,整个桃源村乃至南阳县找不出第二个。 顾铮心头凝重,宋文浩的案子恐怕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会和乌头有关吗? “愣着干啥,不知道密码?直接撬开啊!” 一柄羊角锤递了过来,拿着它的主人眸光熠熠,白玉般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兴奋,带着一股子匪气。 第215章 保得住命,保得住孩子吗 “你哪儿来的锤子?” 如果顾铮没看错,那是小媳妇专门用来砸核桃碾药材的小锤子。 池皎皎不等了,直接用锤子去撬那个密码箱,“我别在后腰的啊,你刚才没摸到吗?” 顾铮默,原来摸到的那个凸起是锤子,他还以为是根防身用的棍子。 若刚才不及时停手,小媳妇会不会一锤子敲在他头上? 正准备帮忙,就见那个大虎丫头已经用锤子尖锐的一头,蛮横粗暴地撬开了密码箱。 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让顾铮没了用武之地。 池皎皎拍了拍手,轻嗤,“还以为多坚固呢,不过如此。” 什么破烂密码锁,远远赶不上她前世撬开过的,在暴力面前都是洒洒水啦。 箱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份文件和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是十几粒灰色药丸。 顾铮嗓音发沉,“罗队长去池家搜查,找的就是灰色药丸,所描述的外观形状和这个一模一样,这一批应该是山火前从小郎山流出来的。” 翻开文件,上面记录了药丸的配方、功效和实验数据。 池皎皎鼻尖翕动,表情霎时严肃起来,“顾铮,这药味好熟悉,我之前闻到过。” “在哪闻到过?”顾铮发问。 池皎皎正要开口回答,就听见山洞外传来动静。 凶手上套了? 顾铮反应极快地关掉手电筒,手指在池皎皎唇上碰了下,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池皎皎点头,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山洞外—— 男知青的队长张凯大着胆子搂住徐小莲纤细的腰肢,“小莲,你真的同意做我对象了吗?” 徐小莲笑着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吻,“傻瓜,不同意我跟着你来山上做什么?” 张凯想说不是你提议来山上的吗,可心爱姑娘的一个吻让他晕了头,那些话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毛头小子一样抱着徐小莲又亲又啃。 “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死了人,瘆得慌。” 死的还是宋文浩,他追求徐小莲最强劲的对手,之前在知青宿舍,两人没少因此吵架动手。 可竞争归竞争,张凯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思,这次宋文浩遇害,他还挺担心公安会怀疑自己的。 徐小莲拉住他的手,说不出地温柔魅惑,“就是因为这里死过人,别人都不敢来,我们才不会被发现啊,还是说,你今晚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 张凯浑身燥热,就快憋不住了。 他紧紧搂住徐小莲,在她耳边小声道:“那咱们别去树底下,就在石头上弄,我听罗队长他们说在树下找到了凶手的脚印,踩坏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公安找到线索肯定早就固证了,而且白天来了那么多人,地上全是脚印,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 月光下,徐小莲笑容妖娆,一颗颗解开胸前纽扣,手推着张凯往树下退。 “你还是不是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小,还不如宋文浩,要是他肯定不怕……” 听到喜欢的姑娘拿自己跟死去的情敌比较,张凯的胜负欲瞬间占领大脑,他一把抱起徐小莲往树下走去。 “宋文浩已经死了,不许你再提他,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比他强,只有我能让你做真正的女人!” 张凯将徐小莲抵在树干上,捧起她的脸,急不可耐地亲上去。 徐小莲发出唔唔的声音,双手轻轻推拒张凯的胸膛,“不要…停下来……” 张凯只当她是害羞,欲拒还迎,愈发兴奋起来,开始伸手撕扯她的衣服,“小莲,你就给了我吧,我喜欢你很久了……” 突然,一个圆柱状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 “把手举起来!” 顾铮持枪低呵。 张凯差点被这一声吼吓尿,哆哆嗦嗦地松开徐小莲,举起手来。 “顾、顾铮?我们是正常搞对象,你别误会啊。” 他虽然胆小,但还是在外面见识过的,顾铮在部队是营长,抵着他脑袋的很可能是配枪。 此刻,徐小莲身上只剩一件很短的小背心,肩膀手臂和腰肢一片光裸,她哭哭啼啼意图撞进顾铮怀里,“顾铮哥,还好你来了……” 旁边草丛却忽然蹿出来一个人,用羊角锤抵住她的胸口,猛地将她推开了。 “姓徐的,离我男人远点!” 池皎皎冷声喝道。 虽无确凿证据,但她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人,实则是一条危险的毒蛇,怎么会放任她靠近自己的男人? 徐小莲胸口被怼得生疼,暗暗咬牙。 这个池皎皎是鬼吗,怎么阴魂不散,哪儿哪儿都有她!? 她一手好牌,就是因为池皎皎搅和进来,打得稀烂。 “顾铮哥,皎皎,你们在就太好了,快把张凯抓起来,他故意约我来山上,对我、对我耍流氓呜呜呜。” 徐小莲抱着手臂,哭得楚楚可怜。 “他还说,没了宋知青,我就是他一个人的了,罗队长找到的线索脚印也被他破坏掉了,我怀疑他是杀害宋知青的凶手!” 张凯蓦地瞪大眼,不敢置信道:“小莲你在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宋文浩,脚印、脚印……” 凶手的脚印几分钟前被他踩乱了。 怎么办,他好像说不清了,可他真的没杀人。 巨大的震惊和慌乱下,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皮,张凯仿佛失去理智般挥开顾铮的手,疯狂地往林子深处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不是我!别抓我!”“不是我杀的!” 两个人进入圈套,这是顾铮没料到的,他回头看了眼池皎皎,“罗队长马上就到,你先下山跟他们汇合。” 说完他转身朝张凯追去。 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杀死宋文浩的是男性。 而树下,只剩池皎皎和徐小莲两位女同志。 徐小莲不紧不慢地扣衣服,脸上依旧挂着害怕的表情。 “哎,张凯脾气挺差的,为了追求我,总是和宋知青发生争执,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池皎皎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赞同。 “徐知青你说得对,张凯怎么这么坏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闻言,徐小莲眉目松快,眼底闪过浓浓的讥笑。 死肥婆瘦了变漂亮了又怎样,脑子永远不会变,愚蠢得令人发笑。 要不是为了帮导师完成伟大理想,证明她才是导师学生中最优秀的那个,她才不会到这种落后贫穷的地方执行任务,还要对上池皎皎这种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贱人。 徐小莲瞥见草丛旁的陡坡,嘴角无声扬起。 真是好奇呢,孕妇不小心从这里滚下去,保得住命,保得住孩子吗? 第216章 正道的光,不讲武德 徐小莲看向草丛边的陡坡,脑子里已经幻想出池皎皎惨叫着从这里失足滚落,身下淌满鲜血的画面。 一想到那痛快的场景,她就控制不住兴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她要池皎皎一尸两命! 只要池皎皎死了,她有信心让顾铮爱上自己,结婚后带她随军去海岛部队,一切又都回到正轨,归零计划继续顺利施行,等计划完成,她和导师就是最大的功臣。 “徐知青,还不下山在想什么呢?” 池皎皎平淡的好像无所察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徐小莲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毒蛇般狠毒的笑,转过身伸手去挽池皎皎的胳膊,“皎皎,我好害怕啊,我们牵手一起走吧……” 惨白的月光,寂静的山林,长发女人张开鲜红的嘴唇吐出幽怨的嗓音,细长手指带起丝丝寒意。 (艹皿艹)! 不去拍鬼片,都白瞎她这天赋。 池皎皎心中恶寒,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砸在徐小莲的面门。 “我牵你大爷!” 反派死于话多,她就不同了,她是正道的光,不讲武德。 徐小莲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灵魂出窍。 池皎皎为什么突然冲自己动手,是犯浑发癫还是知道了点什么? 既然她先动手,自己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多年训练还对付不了一个乡野村妇吗? 趁顾铮还没回来,尽快清理掉这个绊脚石。 徐小莲一改往日温婉柔弱的形象,眼神变得冷漠狠戾,右手成爪闪电般朝池皎皎袭去,“坏我好事的,都去死!” 预想中女人被她掐住脖子推落陡坡的画面没有出现。 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用力一拉,徐小莲来不及惊愕,便重心不稳砰的朝前倒去,摔了个狗啃泥。 池皎皎看准时机一屁股坐在徐小莲的背上,轻松利用体重压制的对方无法动弹,然后抄起草丛中提前放出的地龙藤,三下五除二将其胳膊反绑在身后。 徐小莲直到被绑都还沉浸在巨大的不可思议之中。 怎么可能? 她可是导师一手培养出来的学生,怎么会败给一个愚蠢落后的农村妇女?简直耻辱! 这、这一定是意外。 徐小莲失手,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柔弱的女知青,挣扎道:“池皎皎,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公安同志马上就来了,你就不怕被定个伤害知青的罪名吗?” 见对方不为所动,她又服软道:“皎皎,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现在松开我,等会儿公安同志来了我保证不告发你……咳咳,你…你快起去,太重了,压死我了……” 池皎皎稳如泰山地坐在徐小莲背上,拿她当人肉坐垫,嫌聒噪,又转动屁股掉了个方向,动作利落地扒下徐小莲一只鞋袜,折叠起来塞进她嘴里。 她啪啪拍着徐小莲的脸,冷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说的是你啊,徐知青!” “唔唔唔——”死肥婆,我要杀了你! 饶是徐小莲也装不下去了,双眼愤怒又阴狠地瞪着池皎皎。 池皎皎一拳砸在她的鼻梁,“瞪什么瞪,比谁眼睛大啊?” 如果说在山洞里找到灰色药丸,发现药丸和徐小莲送给顾铮的鸡汤有着相同的味道时,她还只是怀疑徐小莲和冯家寨有来往,想借药丸跟顾铮发生点不可言说的事。 那么方才暴露出来的,不是一个女知青应该有的身手和狠戾,足以让她确定,徐小莲是敌特,且和小郎山抓到的那批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顾铮如矫健的豹子穿梭在山林间,没一会儿就按住了张凯。 张凯慌乱无措,身体抖如筛糠,“我、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没杀人你跑什么?” “对啊…没杀人我为什么要跑,我害怕啊……” 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双腿发软,没出息地哭了起来。 顾铮眉头拧起,心脏莫名咚咚狂跳,张凯胆子小成这样真的会是凶手吗?如果他不是,那凶手…… 徐小莲! 不好!皎皎这会儿一个人在徐小莲身边! 他一把拎起张凯,往来时的方向狂奔,“你为什么来后山?” 张凯一张嘴便被灌了一口冷风,“咳咳,是徐小莲,她答应做我对象,把我喊出来的,说这里没人好办事。” 顾铮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想到小媳妇单独和杀人凶手待在一起,他的心就好像被架在了火上烤。 好在张凯跑出去的不远,没一会儿就出了林子,借着月光,顾铮一眼就看到池皎皎坐在地上朝他挥手。 他抽出张凯的裤腰带将人绑住丢在旁边,快步来到池皎皎身边,看到她完好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吧?” 池皎皎笑吟吟的,用力一掌拍在身下之人的背上,“顾铮,我好像又挣了五百块钱!” 徐小莲双眼翻白,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拍断了,想吐血,嘴还被又臭又脏的鞋子堵着。 “唔唔!”她楚楚可怜地望向顾铮,后者眸光冷冽。 不等顾铮开口询问,池皎皎便把自己知道的和推测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的嗅觉比常人更灵敏,尤其是药材的味道,上回在县医院,徐小莲给你送了一桶鸡汤,我在里面闻到一股药味,和灰色药丸的一模一样!” “罗队长前脚来村子搜查灰色药丸,后脚就出了命案,我怀疑是徐小莲听到风声,害怕被查到,趁夜上山将药丸藏进山洞,结果被偷逃出来的宋文浩撞到,她为了保密杀人灭口。” 听到山洞、灰色药丸等字眼,徐小莲惊愕地瞪大双眼,艰难扭过脖子看向林子后的山壁。 淡淡月光下,掩埋好的山洞不知何时被人挖开了。 不!不可能! 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要等风声一过就可以把东西送去首都,池皎皎是怎么找到的? 5号药丸尚不成熟,一旦落到军方手里被检测出成分,归零计划就完了! 第217章 媳妇,你还可以多要点 绝不能让5号落在军方手里,徐小莲剧烈挣扎起来。 池皎皎蹙眉,挥手给了她一拳,“老实点!”差点把她晃倒了。 要知道池皎皎的手劲儿可是连顾铮都不大能反抗的,徐小莲直接被砸晕过去了。 顾铮看了眼鼻青脸肿、被自家小媳妇坐在屁股底下、不知死活的徐小莲,嘴角抽动。 对方极有可能就是上面寻找的代号“乌头”,据说受过多年秘密训练,杀人不眨眼,结果就这? 该夸小媳妇艺高人胆大,还是夸她深藏不露?那当初被她压在下面的自己,也不算太丢脸。 “地上凉,先起来。” 顾铮伸手将池皎皎扶起来。 “你怎么不夸我?我又立功了!”池皎皎借力扑进男人怀里,嗓音很是雀跃。 她有预感,徐小莲比冯全几个加起来都值钱,起码抵市里一套房,换算下来,她和黎芳姐得卖多少罐润肤油才能赚到啊! 顾铮一颗心七上八下,直到将小媳妇拥入怀中才彻底踏实下来。 他情难自抑地将唇印在池皎皎额角,轻叹:“……还好你没事。” 立功不立功,都没有她平安来得重要。 觉察到话里的担心,池皎皎隔着布料在男人腹肌上拍了拍,挑眉爽朗一笑: “把心放肚子里,打不过你,还应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倘若加上木系能量这个外挂,闷葫芦再强,也得是下面那个。 这么结实的腹肌,怪不得在下面也能那么凶狠地、顶撞她…… 顾铮被她摸得下腹一紧,无奈捉住那只使坏的小手,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扭头便看到罗队长带着人上山来了。 顾铮和罗队长说明情况,池皎皎就领着两个公安同志去山洞取密码箱,很快,一行人押着徐小莲和张凯下山。 山下大队部、知青点都亮着光,徐小莲和张凯被带到大队部的办公室进行审问。 张凯胆子小,生怕背上杀人的罪名,一五一十地交代,而徐小莲却像泥潭里的泥鳅,滑不溜手,不仅矢口否认杀害宋文浩,更是坚称从没见过那个密码箱以及里面的药丸。 但这不过是阴沟里老鼠的垂死挣扎罢了,真当咱们的公安同志是吃干饭的啊? 虽是七十年代,没有监控和各种高科技检测手段,但他们态度认真负责,不会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社员和知青全部被单独隔离问话。 其中一个社员回忆自己晚上曾看到有人提着东西往山上去,现在想起来,那人的背影和徐小莲很像。 而同住女知青宿舍,就睡在徐小莲隔壁床的丁丽娜表示,她半夜醒来发现徐小莲没在床上,当时以为对方起夜就没有多想,发现宋文浩尸体后,她既怀疑又恐惧,直到徐小莲被抓,才敢大着胆子站出来指证。 从山洞带回的密码箱作为证物被仔细检查,最后成功找到一枚除池皎皎和顾铮外第三人的指纹,经比对,那枚指纹正是徐小莲留下的。 紧接着,他们又在徐小莲的行李箱隔层里搜出两把手术刀、若干份伪造的介绍信、身份证明和两本疑似密电本的书籍。 至此,徐小莲敌特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向县里报告后,因为牵涉重大,决定天一亮就由罗队长带人将其和密码箱全部押送至市公安局。 * 房门推开发出轻微的响声,池皎皎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回来啦?” 顾铮嗯了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才四点多,再睡会儿。” 池皎皎揉揉眼睛爬起来,“审得怎么样?” 顾铮挑着能说的和她说了,“等天亮,罗队长负责押送徐小莲和药丸去市公安局,那边有军方的人接手,药丸要送进研究室检测。” 池皎皎听到药丸两个字时眼神微闪,那玩意儿她悄悄收了一颗进空间,打算后面抽时间研究研究里面的成分,应该没被发现吧。 “熬了一个大夜,你快点休息吧,娘昨晚说要做点吃食给罗队长他们当早饭,我去帮忙。” 顺便去瞅瞅她的“一套房”,徐小莲心思狡诈又会演戏博同情,要是钻空子逃了,她岂不血亏? 顾铮手掌温柔摸了摸池皎皎的头发,“媳妇,辛苦你了。”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池皎皎眼珠子一转,笑眯眯捧起顾铮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他唇上,亲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昨晚立功,还没找你要奖励呢!” 顾铮呼吸一重,大掌搂住她的腰摩挲,“媳妇,你还可以多要点……” 哪有自己送上门的,到底奖励谁啊,池皎皎笑着推开他,“再不弄早饭,罗队长他们就得饿着肚子赶路了。” 说完,她利落起床换好衣服,进灶房帮顾母摊饼子。 顾铮望着小媳妇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在床上躺下来,鼻尖萦绕小媳妇留下的幽幽香气,他的心感到无比宁静,困意慢慢袭来。 因为自己儿子当兵的缘故,顾母对公安、军人这种保卫老百姓的同志要比对常人多一份尊敬和爱护。 她希望自己儿子在外头执行任务也能遇上像她这样的老乡,帮忙准备一口热乎饭,所以毫不吝啬地给罗队长几人摊了香葱鸡蛋饼,方便吃又顶饱。 顾母还要弄一家子的早饭,池皎皎主动揽过了送饭的任务。 天蒙蒙亮,她来到大队部,罗队长一夜没睡还在办公室和村委、公社干部商讨事情。 死了一个知青,还有一个知青是敌特,这足够大队和公社头疼好一阵子的了。 池皎皎来到关押徐小莲的屋外,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没人,连忙抓住一个公安同志问人去哪儿了。 折腾大半夜才到手的“一套房”,可别给她放跑了。 公安同志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马上出发去市里,她闹着要解手,小张领着她去了。” “就派一个人跟着,你们也不怕她使计逃了?” 公安同志被问得一个激灵,“都铐上了,应该逃不了吧,再说外面有这么多人呢。” 池皎皎蹙眉,将怀里饭盒塞给他,扭头朝大队部后面的旱厕跑去。 徐小莲和冯全那种敌特不同,她接受过训练,前世更是潜伏在桃源村一直没被发现。 仅用一根细绳勒死比自己高的青壮年男性,案发后面不改色,引诱他人破坏线索,这种人,绝不会放过任何逃跑的机会。 与此同时,徐小莲红着眼睛泫然欲泣,以男女有别的说辞关上了旱厕的门,小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门后,徐小莲悄然从嘴里吐出一根特制的细针,对着手铐捣鼓起来。 第218章 去阴曹地府做夫妻吧 细微咔哒声,手铐被打开了一只。 徐小莲迅速在身后的墙体上摸索起来,直到摸到一块做了记号的砖头,将其抽出,从洞里掏出一柄特制的袖珍手枪。 导师曾教过她一句话,狡兔三窟。 为成事必须做多手准备,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退路? 任谁都想不到,她不把武器贴身带着,反而提前藏进了臭气熏天的旱厕里。 藏枪的地方徐小莲考虑了很久,除了大队部,保健站后面的旱厕也藏了一把,前者是惯例的审讯关押点,后者则是她工作最常待的地方,哪一天身份不幸暴露,就靠这两把枪翻盘。 抓到她又如何,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把她带去市里! 徐小莲眼底漫上冰冷的杀意,又按捺下去。 5号实验品还在他们手里,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等到去市里的路上,这些人都得死。 正当她把枪藏进衣服,重新伪装好时,外头传来一道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张公安,徐小莲进去多久了?” 独自一人领敌特来解手的小张本就警惕紧张,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马上用力去敲身后的木门。 “时间到了,没拉完也出来!” “再不开门,我直接撞了!” 这年代的人道德感这么高吗,对敌特还先礼后兵?不出声不开门肯定是有猫腻啊! 池皎皎示意张公安直接踹。 这种时候还顾虑什么男女有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同胞残忍,当年敌人在这片土地上侵略杀戮的时候可不会管刀枪下死去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 小张在局里就听说过顾营长爱人智斗冯全保护文物的英勇事迹,对池皎皎这位年轻的军嫂很是敬佩,昨天又得知她识破奸计生擒敌特,英雄主义崇拜更是强烈。 收到她的眼神后毫不犹豫地就去撞门,那架势都快赶上扛炸药去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可没等他表现呢,木门就打开了。 “好了好了,这才几分钟,催什么?” 为方便解手,徐小莲双手是拷在前面的,这会儿慌乱放在腰间摸索,被衣摆挡着,看起来就像是刚蹲坑完在提裤子。 池皎皎往旱厕里瞄了眼,微凉的视线落在徐小莲身上,“张公安,保险起见,还是给她搜下身,要是你们男人觉得不方便就我来。” “池皎皎,你这是公报私仇!”徐小莲咬牙切齿道,“昨天公安同志已经搜过了,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市里领导一定会还我清白,你们不能这么践踏我的人格和尊严!” 池皎皎不屑笑笑,“你以为我乐意?你的人格尊严在我眼里还不如一坨狗屎,狗屎踩了能走运,你的能干啥?” 说完她不再等徐小莲废话,直接上手搜。 七十年代的手铐设计简单,还不如后世某些锁制作精密,得益于末世四处搜刮的经验,这是老式手铐,给她硬纸片、小刀片或者细针就能打开。 那既然她可以,受过训练的敌特为什么不可以? 眼见池皎皎的手就要摸到藏枪的地方,徐小莲神情陡变。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不怕死,可导师交给她的任务注定要失败了! 都怪池皎皎这个贱人,她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适时,那个池皎皎塞给饭盒的公安领着顾铮来到院后,“顾营长,您别着急,您爱人不是好好的在哪儿吗?” “皎皎。”顾铮大步走上前。 池皎皎微讶,“你不在家休息咋又过来了?” “头疼,睡不着。”顾铮淡声道。 其实,在听她说要来给罗队长等人送早饭时,他就打算一起跟来,可无奈床帏间小媳妇留下的味道令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就睡着了,惊醒时她已经出门,这才赶忙起身追过来。 昨晚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抛下小媳妇,让她独自面对危险的敌特,顾铮心里有愧,还有些后怕,下意识想把人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安心。 “等搜完身,让罗队长把人押走,我回去给你扎两针。”池皎皎说着,加快手上的动作,朝徐小莲宽松的裤子搜去。 徐小莲眼底卷起疯狂的漩涡,好啊,既然来了,两个都得死,去阴曹地府做夫妻吧! 她骤然挣脱开手铐,一把拉过张公安挡在身前,从裤子里抽出手枪对准池皎皎按下扳机。 但,这仅仅只是她认为的快。 在徐小莲挣开手铐的那一瞬,池皎皎就已警觉,正要有所动作,顾铮的反应却更迅猛,他第一时间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池皎皎。 说时迟那时快,池皎皎双手紧紧环住顾铮的脖子,把他当成一根柱子借力,下半身猛地跃起,脚尖一个飞踢踢中徐小莲的手腕。 “嘶!” 骨裂的剧痛之下,徐小莲的枪脱手而出,子弹射向高空,枪声响彻桃源村上方,惊起树梢的飞鸟。 被挟持为人质的张公安趁机挣脱。 徐小莲来不及去捡枪,便被顾铮旋身一脚踹中腹部。 想到那颗子弹差点就打中池皎皎,顾铮心中涌起滔天的杀意,恨不能一脚结果了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因此根本没有收力。 只见徐小莲连惨叫都没喊出口,整个人倒飞进旱厕,重重砸在厕口的木板上。 她痛苦地呻吟翻滚,然后就听见身下“咔嚓”一声,木板断了。 不要! 徐小莲惊恐地瞪大眼睛,下面是粪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第219章 简直要把她宠上天 “噗通——” 徐小莲四肢在半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紧接着面朝上栽进了粪坑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闭眼闭嘴,那滂臭黏腻的暗黄色物体就已经灌了她一嘴,她死命扑腾着,疯狂大叫: “救…唔…呕…救命…救救我…呕!” 顾铮充耳不闻,双手握住池皎皎的胳膊,黝黑凤眸焦急地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池皎皎憋着呼吸摇头。 有时候啊,联想能力太强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一想到粪坑里的画面,池皎皎胃里就翻江倒海。 她捏着鼻子强忍恶心,瓮声瓮气地问顾铮:“救,还是不救啊?” 再不救人可就喝饱了。 顾铮沉着脸去拿长棍子。 徐小莲身上还有关于灰色药丸的情报,活的比死的有价值。 枪响不止惊动了办公室里的罗队长等人,几乎全村的人在听见巨大响声后都朝大队部赶来,有的手上还抄着锄头铁锹。 率先赶过来的是罗队长、大队和公社的干部,徐小莲被他们用棍子救上来,浑身污秽的趴在地上呕吐。 很快,村民们也都赶了过来,听说方才的惊险状况后,又害怕又气愤,纷纷捡石头土坷垃砸徐小莲,有的甚至想拖锄头打,被公安同志拦了下来。 这是真敌人啊,和内部矛盾可不一样,群情激愤再正常不过了。 罗队长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村民们安抚下来,紧接着又喊人,“还不快去抬两桶水来给她冲冲去,总不能这个样子往市里送!” 几个人抬着水桶来,毫不客气地就冲徐小莲泼去,“哗啦”几声,徐小莲身上的污秽被冲下去不少。 经此一遭,她不再伪装温婉柔弱,木着一张脸,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罗队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站在顾铮身边小声道:“顾营长,你咋把人踹粪坑里去了,那一脚也太……” “太帅太解气了!” 池皎皎眉梢一扬,朗声接过话头。 她清凌凌的目光扫过几位公安,似笑非笑: “徐小莲不仅能解开手铐还藏了把枪在身上,等罗队长你们出发,路上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要不是我们夫妻这两脚踢出去,公安局估计得连着好几天吃席。” 几位公安同志尴尬地低头,罗队长尤甚,讨好地笑了两声。 “小池同志说得对,这次多亏了你和顾营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老罗我代表兄弟几个谢谢你们。” 说完,他冲顾铮挤眉弄眼,眼里是男人才懂的揶揄。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小媳妇,不准别个说她男人半点不是,护得也太紧了。 那一脚当然踹得好,踹得呱呱叫,可解气是解气了,这一路不得熏死他们啊。 顾铮读懂罗队长的意思,嘴角忍不住上扬。 被小媳妇护着的感觉,真好。 前车之鉴,徐小莲被彻底搜身,确保没再藏任何武器才罩上头套,铐住手脚被押送前往市里。 罗队长等人也提高了警惕,押送途中没再出什么茬子,当天中午就抵达市里,徐小莲和那只密码箱一起被移交给市公安局的同志,上面还派了专攻药物研究的技术人员过来。 就在池皎皎以为这件事总算能告一段落时,市里一个电话打到大队部,将顾铮给喊走了。 一走便是大半个月。 男人不在身边,依旧不耽搁池皎皎把养胎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早上睡到自然醒,灶台已经温好顾母和顾大嫂变着花样儿给她做的营养早餐,吃完早饭就领着顾静去保健站坐诊或者上社员家里问诊。 顾静就像一块海绵般孜孜不倦地吸收着知识,这让池皎皎这个老师当得非常有成就感。 一高兴了就从扎实的小金库里抽几张钱票,使唤顾杰跑腿到镇上买肉买零嘴,给一大家子改善伙食。 因为怀着身孕,加之顾铮出门前再三叮嘱,全家人看她看得跟易碎瓷器一样紧,上山采药摘野果挖菌子、下河摸鱼等一系列活动全都不许。 二丫和小铁蛋接到任务,化身人形小监控、小尾巴,一旦她想偷摸去山上,就会被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盯住,盯得她不得不妥协,就拿来连环画手舞足蹈地讲故事哄她开心。 池皎皎很无奈,可只要她提一嘴,想要的东西当天晚上就会送到她手上,是顾父和顾大哥提早下工去山上给她弄的,要是找不到称心意的,他们就拿东西或者工分找村民换。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简直要把她宠上天。 期间,黎芳还来村里找过她几次,每次手上都少不了拎东西,肉联厂内部拿的肉、供销社买的点心还有专门找熟人买的柔软布料,囤着将来给她干儿子干女儿做小衣服。 池皎皎好说歹说总算让她同意了分红,两姐妹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分工合作,好不默契,润肤油在几个厂子的家属院卖得风生水起,两姐妹一碰头就关起门数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财迷样儿。 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顾家自留地上的草药长势喜人,隐隐有了成熟可以收获的迹象,这可比正常生长周期短了足足两个月,负责照料药圃的顾杰顾静都懵了。 奇怪,他们也没拔苗助长啊? 只有池皎皎知道,这是因为种子在灵泉里泡过,又被木系能量滋养的结果。 这天,池皎皎在大队部碰见老村长和大队长,两人正为了去公社开会的事愁眉不展。 实在是他们大队这段时间出的乱子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有公安来,犯罪劳改的、出人命的、抓敌特的,几个月把人家大队几十年的案子都经历了,而且大队今年粮食收成也不好,社员们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年,两个人愁得胡子都快掉光了。 “我找到能让村子摆脱现状的方法了。”池皎皎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目的。 一脸认真的模样,让两人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 老村长率先用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皎皎丫头啊,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你是不是认真的啊?” “非常认真。”池皎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法子?快说说,如果真的有用,那你可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啊!” 大队长一想到这些天公社上面的领导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就一阵怒火没处发泄,但偏偏事实摆在那里无法反驳,真是气死人。 要是池皎皎的办法真的如所说的那样,可以让村子富起来,那么他说到做到,这大队长他就算不做了,让给她当都行。 “先别急,这口说无凭,你们跟着我来就知道了。” 第220章 一亩地出三头大肥猪啊! “口说无凭,水富叔,谭叔,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池皎皎勾唇浅笑,转头领着两人往顾家走,很是神秘。 这要搁三个月前,李水富和谭林怎么也不会相信池皎皎跟她走。 可她的变化大家伙有目共睹,不仅瘦下来变漂亮了,性子也从蛮横奸滑变成讲道理懂礼貌,靠着一手好医术,解决社员们的沉疴顽疾,受益的男女老少都对她赞不绝口,再加上两次抓敌特立功这种够吹嘘一辈子的光荣事迹,名声评价一下子从谷底蹦到了山顶。 是池皎皎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扭转了原主在桃源村的形象。 大队长谭林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强压下心里的激动之情,跟村长李水富对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现在队里会给每家每户一块儿自留地,让社员们自己种点小菜。 顾家的自留地就分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中规中矩,算不上肥田,按照季节地里应该种着茄子、辣椒、豆角这些,但他们一行人来到顾家后院的时候,自留地一半是很正常的,另一半却长满了绿油油头顶小花的…… 杂草? “皎皎,这就是你说的能改变村里现状的法子?” “这不就是田里和山上没用的杂草吗,还不如你婶子挖的野菜,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地里种这些大家伙都得饿死。” “你这丫头,怎么逗我跟你水富叔玩儿呢?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啊,我们都很忙,没空跟你胡闹。” 谭林见到自留地的“杂草”,只觉得脑中一黑,差点儿就开骂了,但转念一想,池皎皎是个年轻的女同志,脸皮薄,和那些皮小子不一样,受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便收敛性子,好声好气地说完,准备离开。 站在旁边的李水富腰间别着烟锅子,双手负在背后,摇头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啥也没说,一系列的动作也表达出了他的失望。 池皎皎拦住两人,笑眯眯地请他们去院子里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后,喊顾静去把公社医院的药材收购单拿来。 池皎皎把炮制过的草药和收购价目表推到二人面前。 “水富叔,谭叔,你们认为的这种杂草叫云霍,是一味中医广泛应用的药材,公社医院收购价八毛钱一斤,而我们培育的种子能做到亩产两百斤,这笔账相信你们应该能算得过来。” 正端着搪瓷缸喝水的谭林被呛得脸红脖子粗,诧异道:“多少?八毛一斤?亩产两百斤?” 他虽是大队长,但根子上就是个在田地里刨食的农民,顶多比社员们多认识几个字,见识广一点,其他别的啥也不懂,要不是池皎皎拿出收购单,告诉他们这个不是杂草,而是价值八毛一斤的药材,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八毛的两百,那就是……一百六!” 李水富迅速算了个账,揪着胡子语速极快地说道:“供销社猪肉挂牌价还不到八毛,种一亩这个草就等于养了一头两百多斤的猪啊,猪要年底才出栏,这个草要种多久?” 池皎皎笑着看他一眼,老村长和李卫民不愧是父子,衡量事物都喜欢用猪肉的价格。 “从育苗到收获大约两个半月,一年种三茬,可以跟其他作物进行轮作。” 其实,比云霍经济价值更高的草药比比皆是,之所以选择云霍这种草药作为起步,是经过多番考察了解后做的决定。 近几年市面上对云霍的需求量逐步攀升,但由于技术关卡,人工种植云霍的亩产上不去,医院和药厂大量收购野生云霍,市面上仍旧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而经由灵泉和木系能量优化后的种苗,刚好克服了技术难题,不仅生长周期缩短,亩产也能稳定在两百斤左右。 听池皎皎说完,李水富激动地连拍了谭林三下,“三头!一亩地出三头大肥猪啊!” “咳咳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谭林再次呛着了。 他将云霍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平平无奇的“杂草”居然是药材,能治病能卖钱,价格还跟猪肉一个档次。 池皎皎见状,勾了勾唇又下一记猛药,“不光云霍,收购单上几块钱一斤的草药也能种。” 李水富彻底坐不住了,背着手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来回转,他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已经不是草药了,而是田地里嗖嗖嗖长出了几十上百头大肥猪。 他被大家伙推举成为村长,接受上级组织的号召和领导,也是有伟大理想的,那就是有一天让桃源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猪肉白米饭,天天吃,顿顿吃,再也不饿肚子。 一直都是暴脾气直性子的谭林这会儿反倒更冷静,小心翼翼地放下云霍,“可队里的地就那么多,种了草药就没法种粮食,到时候队里分口粮……” 池皎皎笑道:“谭叔忘记平甸公社和宝泉公社了?” “平甸公社是县里土壤最肥沃水源最好的公社,每年粮食产量在市里都排前列,宝泉公社的地理条件更适合种水果,每年产值遥遥领先别的公社,他们近半的地都拿来种水果,那口粮问题又是怎么解决的?” 谭林双眼一亮,“他们用卖水果的钱跟平甸公社买粮,而且平甸公社种出来的稻子比咱们种的好,煮出来的米饭别提多香了!” “你说都是南阳的土地,一样的种子,咱们咋就种不出那样好的粮食呢?” 看着他脸上羡慕嫉妒的表情,池皎皎莞尔,画了一张大饼给他。 “拿出一部分土地种草药,等草药采收卖了钱买粮,咱们桃源村也能吃上那样香甜的大米饭,社员们口粮足腰包鼓,您和水富叔去公社开会,就轮到别人羡慕你们了。” 这句话真真是说到二人心里去了。 李水富拉着谭林走到一边,小声讨论起来。 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就能感受到他们言辞间的激烈,唾沫星子都喷到对方脸上去了。 这是乡下老爷们的说话习惯,好好商量事情也像极了吵架。 第221章 变漂亮了更是招人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渐渐恢复平稳,走到池皎皎的跟前。 谭林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皎皎,我跟你水富叔也不懂咋个种草药,能麻烦你帮忙写份报告不?” 李水富接话道:“主要这事儿得上面点头才能进行,嘴上说不清楚,我们就想着写个报告交到公社,看看公社领导的态度。” “叔,你说的是这个吧?我二嫂早就写好了,熬了整整几个大夜呢,人都累瘦了。” 一直乖乖站在旁边的顾静突然指了指跟收购单一起拿出来的本子,说话间不忘强调自家二嫂的功劳苦劳。 见池皎皎笑眯眯地点头,识字更多的谭林拿过本子翻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他文化不高,却特别喜欢看报纸和上面发布的文件,属于自己不会写但能说出一二三的那种,手里这份报告……真的是一个十八岁小姑娘能写出来的吗,说是县里哪个大干部写的还差不多。 “咋样,我二嫂的字是不是特别好看,她可是念过高中的,和大城市里来的知青一样优秀!” 顾静与有荣焉地昂起脑袋,那得意的小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我二嫂厉害吧,我就知道我二嫂最棒~” 李水富凑过来,满意地感叹,“那些知青可赶你二嫂差远了,是我们人老了眼光不行,以前咋就没发现皎皎丫头这颗金子嘞?” “还不都怪池家欺负我二嫂,不给吃不给喝还打她,叔你是不知道……” 顾静逮着机会就在李水富面前使劲儿说池家的坏话,替池皎皎出气。 另一边,谭林合上本子,笑着指了指池皎皎,“我算是知道了,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池皎皎不置可否,唇角微勾,“其实这法子本来是准备给林家沟用的,但我嫁给顾铮,就是桃源村的人了,自然先替咱们村考虑。” “顾杰顾静又恰巧在草药种植方面有天赋,后院药圃就是他们两个料理的,技术这一块已经完全没问题,如果公社同意,由咱们桃源村领头搞最合适不过了。” 顾静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池皎皎,明明是二嫂手把手教他们的呀,怎么说是他们有天赋呀? 池皎皎这是在给顾家人谋工作呢,谭林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人情世故,当即笑着拍了拍膝盖起身。 “那敢情好,负责人和技术员都有了,我这就上公社交报告去!” 还犹豫啥呀,种苗、技术、行动方案全部备齐,人家就差把饭喂进嘴里了,不牢牢把握住,这口饭就喂给林家沟啦! 说完,谭林脚下生风地回到大队部骑上自行车,带着报告就往公社赶。 那副火燎腚的样子,叫背着手的李水富哈哈大笑,就是他媳妇儿当年生娃的时候都没见谭林跑这么快过啊。 种植草药,还是由村里提出来方案,这在整个南阳县都是史无前例的。 周洵在看完报告后,心潮澎湃,跑到桃源村找池皎皎详谈了好几次,随后便在公社召开会议,力压保守派审批了报告书。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桃源村,社员们就连上工的时候都忍不住讨论,李水富和谭林便召集大家开会,打算正式宣布并进行工作安排。 晒谷坪—— 李水富举着大喇叭解释草药种植具体是个什么章程,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告知这件事能带领大家赚钱,让家家户户吃饱有余粮,有钱娶媳妇盖房,送娃娃读书。 就在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有那么一小撮人显得格格不入。 “爹,死丫头最近太出风头了,要是再让她把种草药的事办成,会不会影响兰香跟首都那边认亲啊?” 池老三在池老头身边低声道,满脸焦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非但不膈应,还巴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管别人叫爹。 等女儿去首都当了人上人,肯定不会忘了提携家里,到时候别说村长大队长了,就连县领导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地巴结。 池老头脸色阴沉地盯着顾家方向,“你带人去闹,不能让死丫头冒尖挡我们池家的富贵路。” 早在听闻消息后,池家就纠集了好几户不赞成种植草药的社员,都是些喜欢在村口扎堆说八卦的长舌妇,以及斗地主搞批斗最起劲儿的老封建。 李水富宣布由池皎皎担任草药种植的负责人,顾杰顾静任小队长时,池老三等人跳了出来,大声起哄: “村长,我们不同意!顾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啊,你就帮着他们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大家伙别被池皎皎骗了,草药根本没她说得那么值钱,也不能当饭吃,要是种草药耽误了种粮食,咱们都得跟着饿死!” “顾铮每个月有工资,顾家人不愁吃不愁穿,咱们可跟他们不同,就指望地里那点粮食活命呢,绝不能让他们糟蹋我们的地!” 见有村民被他们动摇,谭林出面解释,“我们没收好处,种草药也不会耽误种粮食,这件事是大队和公社开会讨论决定的,之所以交给池皎皎负责,是因为她提出了计划,写的报告还得到了周主任的全力支持。” 池老三朝地上啐了口,“周主任跟顾家经常来往,谁知道池皎皎用什么法子让他同意的?” 钱红燕眼睛滴溜转,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我这侄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就勾引未来堂姐夫,现在变漂亮了更是招人。” “最近顾铮不在家,我可看见周主任找了池皎皎好几回,说不定两个人私下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周主任咋可能同意她在地里种杂草?” “放你娘的屁,再乱说一句试试!” 素来温和的顾父怒了,冲上前就给了池老三一拳,顾母紧随其后,一把薅住钱红燕的头发。 见自家爹娘动手,顾大哥让顾大嫂和顾静护好池皎皎,然后领着顾杰冲上前去,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池家人被顾家父子单方面暴揍时)时,一辆软顶吉普车开进桃源村,在晒谷坪停下。 第222章 被处分我心甘情愿 吉普车的到来,让喧闹的晒谷坪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扭头看过去。 车门打开,顾铮从副驾下来,紧跟着周洵也从后座出来,最后是一个穿着衬衫的中年男人。 李水富和谭林立即迎上去,“周主任怎么过来了,这位同志是?” 周洵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县革委会的黎副主任,你们大队提出的草药种植计划上报到县里,经会议决定列为了重点扶持对象!” 这些年来对外关系紧张,西药缺乏,国家重视中医发展,大搞中草药群众运动,但因为技术门槛,主要还是鼓励大家献药方,采挖草药兜售给收购站,种植这一块相对而言还很薄弱。 敌特制造小郎山山火一案后,大量中草药被烧毁,野生草药资源损失重大,这也让上面警醒,推进扩大人工种植中草药的任务刻不容缓。 桃源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搭上了东风,刚提出要种草药,委员会就下发了充分发动群众积极扩大草药种植面积的通知,县里在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就派了黎副主任过来支持工作。 周洵想到这些内情,不由得多看了池皎皎两眼。 桃源村种草药完全就是老顾媳妇一个人牵头的,不仅方案详尽,且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育种试验,就好像能未卜先知,笃定这件事会成功有前景一样。 这样长远的目光,真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拥有的吗? 他又看向顾铮,老顾在部队职位不低,会不会是他提前知道了什么和自家媳妇通过气? 一别大半个月,思念寂静无声,顾铮径直走向池皎皎,还未开口说话,就见小姑娘红了眼圈,嘴角委屈地向下瘪。 “顾铮,你再不回来,你媳妇还有爹娘兄妹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村民们的注意力都被周洵说的重点扶持吸引走了,池皎皎却没忘记刚才挑事的人。 要不是顾大嫂和顾静拉着,她早上去一人一脚了。 小媳妇独立要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委屈柔弱的表情,肯定是被人欺负狠了,顾铮心脏像被人揪了一把,克制住想上去抱她的冲动,幽深冷厉的凤眸扫向池老三等人。 金花婶怕他不了解情况,立马道: “铮子啊,你刚才是没听到,池老三和他婆娘怎么说皎皎的,皎皎为了带大家种草药伙赚钱,忙前忙后的,他们搅局不说,还冤枉皎皎和周主任不清不楚。” “看看,把你爹娘气得不轻,他们还动手打人呢,你大哥和小杰挨了好几下,我亲眼看到的!” 她一边说一边冲兄弟俩眨眼,后者立即会意,捂着脸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池老三等人怒,用手指着金花婶恶狠狠道:“满仓家的,你咋睁着眼睛说瞎话,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扇你?” 该叫唤的是他们才对吧,顾家父子看着面善,实则下手比谁都狠,一个个拳头跟铁坨坨似的,砸在身上痛死个人。 顾铮一把钳住冲在最前面的池老三,“欺负老弱算什么东西,有种来跟我比划。” 池老三一下就怂了,但他知道顾铮从不跟老百姓动手,小声嘟囔:“有什么好牛气的,你媳妇大着肚子偷人,还是跟你的好兄弟周主任……”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拳撂倒在地,周围村民“啊”的一声四散开来,生怕被波及。 见顾铮还要继续,周洵赶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劝:“行了,别忘记你的身份,好不容易立了功,为这种人背个处分划不来。” 老顾腿伤痊愈又立下大功,回部队必然要往上提一提,但首都最近可不太平,部队也迟迟没通知,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惹出乱子。 “被处分我心甘情愿。” 顾铮拉开周洵的手,冷着脸又冲池老三挥出几拳,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听得人心颤。 伴着池老三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他看向那群跟着池家闹事的村民,“谁再敢说我媳妇坏话,欺负她,就是这个下场。” 受处分挨批评又如何,自己女人被这么欺负却瞻前顾后无动于衷的,还是个男人吗? 至于池老三说池皎皎和周洵有点什么,他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这次动手,让村民们越发清楚地意识到,顾铮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用架子抬回村,靠拐杖才能走路,谁都可以议论几句的残废了,他已经彻底恢复,谁跟他碰上,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池皎皎注视着顾铮高大挺拔的背影,还有围在自己身边的顾家人,心里暖暖的。 在顾家,她不必时刻强悍,事事冲在前面,而是可以站在他们身后,当被保护的那个。 活了两世,这种体验对她来说,新奇,珍贵。 听到草药种植成为了县里重点扶持的项目,又被顾铮凶悍的态度震慑,跟随闹事的几个社员忙不迭地向池皎皎赔礼道歉。 池家人死咬着不认错,还企图让黎永济为他们做主,却被黎永济当反面例子教训了一通。 “你们回去好好反思,第一批实验田种植就不要参加了,县里打算等药材成功种出来后,每收购50公斤奖售原粮100公斤,大队长记一下,他们的份额就不要算了,平均分给其他社员。” 黎永济嗓音温和,可一张口就直接把池家踢出局。 顾杰带头鼓起掌来,“同意县领导的决定!” “种草药奖原粮,这么好的事差点就让池家给毁了。” “赶紧走,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村民们团结起来,唾沫星子差点把池家人淹死。 看着池家人灰溜溜跑走的背影,池皎皎眼神暗下来。 仅仅只是不参与第一批实验田怎么够,她想出来的挣钱法子,池家人休想沾到一丝光。 第223章 满三个月了,我轻点 在黎永济的坐镇下,桃源村草药种植动员大会前所未有的顺利和热闹,很快便敲定了章程。 散场后,大堆人朝池皎皎和顾家围过来,夸赞的夸赞,拍马屁的拍马屁,套近乎的套近乎,但打听怎么种植药草的人是最多的。 要知道技术都掌握在池皎皎和顾杰顾静手里,能不能过个肥年,可全指望他们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池皎皎一个头两个大,只说明天会统一带大家培训,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了。 黎永济走过来,严肃表情换成了和蔼的笑,“皎皎,你闷不吭声的给了黎叔一个大惊喜啊,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我们南阳何愁发展不起来?” “黎叔,您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哦,”池皎皎俏皮一笑,指了指顾杰顾静,“我就是帮忙指导了下,平时都是他们兄妹在打理,这次实验田也由他们担任小队长带领社员学技术。” 黎永济笑着冲顾杰顾静点点头,温和鼓励道:“都是人民的好同志啊,加油干,争取做出一番成绩来。” 这可是县里来的大领导,平常见都见不着的那种,顾杰顾静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点头,然后看向池皎皎。 二嫂哟,你打哪认识的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啊? 池皎皎轻笑,小声道:“黎叔就是你们黎芳姐的父亲。” 兄妹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大领导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原来是黎芳姐的父亲啊。 “黎叔,天色不早了,到家里吃个便饭再回去吧。” 黎永济摆了摆手,“还要赶回去开个会,你们空了就上县城来玩,黎芳和豆豆一直念叨呢。” 池皎皎笑着应了声,知道对方公务繁忙便没有挽留,将人送上车。 周洵倒是主动留了下来。 进到院子后,顾家人忙着准备晚饭,他将顾铮拉到房里,还关上了门,神神秘秘的。 “有事就说。” 顾铮大半个月没见到小媳妇,指望回到家能温存一番,却被这个电灯泡缠住,语气不大耐烦。 “啧,你这是不是就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周洵大喇喇地往书桌前一坐,还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顾铮拧眉,“没事我出去了。” “急什么,就那么着急去找你媳妇?” 周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从公文包里抽出两个本子递过去,“我找你自然是有正事,打开看看。” 两个本子,一个是池皎皎写的草药种植报告,另一个…… 也是池皎皎的,是她高中在学校的作业本。 上面的字迹,截然不同。 前者行云流水暗藏锋芒,后者却连工整都称不上。 顾铮捏在本子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他的心往下沉,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周洵收起闲散姿态,正色道:“前后间隔不过一年,字迹却如同出自两人之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池皎皎的变化太大了,你看现在的她哪还找得出以前一丁点影子,孟学忠的例子摆在那,她毕竟在孟家生活了十八年,你还是……” “够了!” 顾铮冷声打断,声音压着怒气,“既然怀疑她,为什么还要批她的报告?” 周洵讪讪,“一码归一码,种草药这件事本身没问题。” “呵,那你的意思是我媳妇有问题?” 顾铮凤眸盯着他,冷冽讥嘲,“你倒是分得清,明面上利用我媳妇教种植技术,背地里却拿她辛辛苦苦熬夜写出来的报告攻讦,两面三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小人行径了?” “老顾,你冷静一点,证据摆在眼前,我只是合理怀疑。” 顾铮找来火柴和铜盆,将那本作业本点燃烧了,“一年前写的字,能证明什么?” 他沉默地盯着那团火。 “我只知道小郎山山火那天,她不顾自己安危上山打火,为救一个老乡差点被断落的树干砸中,她用珍贵药材制作的药粉药丸被我拿去救了好几名伤员,冯全孟学忠是她亲手抓的,文物是她护下的,面对乌头的枪口她也勇敢无畏……” “这些你都看不见吗?她实实在在立下这么多功劳,难道不比几个字有说服力?” 周洵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他叹气抹了把脸,将报告收起来,“对不住,是我思想越来越左了。” 他伸手想拍顾铮的肩膀,却被顾铮挡开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 吃完晚饭,周洵很快就告辞离开了,洗漱完回屋,池皎皎敏锐察觉到顾铮的情绪不对。 她捏了捏男人的大手,“饭桌上就看你们脸色不对,怎么了,和周主任吵架了?” 顾铮垂眸,定定看着池皎皎,仿佛想透过她娇美的脸蛋和乌黑的双眼,看到被藏起来的那个“她”。 那个真实的她。 池皎皎见他这副表情,眉头轻蹙,“你不会是信了池家的鬼话,怀疑我跟周主任吧?” 顾铮面色不虞,“周洵?他凭什么?年纪大,样貌普通,不爱洗脚,头还秃了一块,以你的眼光看不上。” 闷葫芦可从来不背着人说坏话的,这下斗气似的揭兄弟老底,是真被惹到了? 池皎皎被逗笑,光洁的手臂软软勾住男人的脖子,指尖在他胸膛画圈,眼波流转。 “那顾营长说说,以我的眼光看得上哪样的?” 顾铮直勾勾盯着她,喉结滚动,“……不知道。” “笨!” 池皎皎嗔了句,小手滑进他领口作乱,抬眸笑得狡黠,“我啊,谁也瞧不上,就瞧得上顾营长这样的。” 撩拨完,她也不管对方心口打鼓般咚咚乱跳,抽出手想走,却被顾铮拦腰抱起放在床上,高大健壮的身躯随之覆上来,低头攫取那抹红唇。 床帐被放下,吻逐渐失了克制。 “唔…孩子……” “满三个月了,我轻点……” 池皎皎躺倒在架子床上,两条白生生的腿儿挂在顾铮劲瘦的腰间,手指扣着他的后背。 墨蓝色床单衬得她格外娇媚勾人,墨与白的极致碰撞,美得宛若一幅丹青画。 池皎皎仰头看向屋顶,圆柱形的房梁不停晃动。 她红着脸偏过头,透过窗棂缝隙却又见院外的树梢也在不停摇晃。 人动,风也动。 顾铮热汗淋漓,埋首在池皎皎颈侧,声音滚着砂砾,“记住你说的话,瞧上我了,这辈子都别离开。” 小媳妇一碰就软成了泥,任由他怎么弯折都成的。 “嗯…顾铮…慢点……” 断断续续的呼唤在屋子里显得格外撩人,颇有些夜宿古庙,书生遇妖精的感觉。 只是书生变成了武生,占据主导地位。 顾铮到底怕伤着孩子,慢条斯理起来,哑声问:“这样行不行,还难受吗?” 要到不到的吊着,池皎皎真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 她被折磨的快疯了,没出息地红了眼角,哼哼唧唧咬着顾铮的肩膀撒气,又嫌弃他的肉硬邦邦咯牙。 报复心起,身下收放。 顾铮遭遇突袭,不受控地发出呃的一声闷哼,差点就被缴了械。 这呼声与往日很不同,令池皎皎生出一种掌控的兴奋来,心尖尖都跟着震颤。 不知是受害者还是受益者的顾铮,自尾椎向上到头皮都是麻的。 他将人抱了起来,覆在她耳侧,竟是连喘气都不稳了。 小媳妇真是妖精变的,沾上了就停不下来。 第224章 要么,你跟我一起洗吧 木架子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引人遐想。 东厢这边只住了顾铮和池皎皎,但屋子不隔音,要是动静闹太大被其他人听见,小两口明天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顾铮抱起池皎皎,让她背对着自己,两人坐在床边继续。 主动权被交到了池皎皎手上,由她控制节奏。 可她的双腿踩在地上软得像面条,随意动了几下就没了力气,身后人喟叹,随即腰间握上来两只粗糙火热的手掌。 顾铮大刀阔斧,气势如虹,仿若驰骋疆场的将军,破开一城不算,又重重破开深处腹地的第二城,掠夺他的战利品。 池皎皎便是那个战利品。 起伏沉沦间,她瞥见书桌上摆着的塑料镜子,本来是想睡前照镜子涂点润肤油的,可这会儿,镜子里映出的却是两个交叠缠绵的人影。 男人肩膀宽阔,小麦色肌肉鼓起,将女人环抱在身前,就像拥着一团奶油香甜的棉花。 白与黑,柔和刚,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池皎皎被镜子里的画面刺激到,浑身一紧,止不住颤栗。 顾铮颈侧青筋都胀起来了,额头抵着池皎皎光洁的后背,沉沉低喘。 他蓦地将池皎皎拉起转过来,如同抱孩子般把她抱起,双臂从她的腿弯下穿过。 这下架子床不再发出吱嘎声了,可随着走动,地面却印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池皎皎后悔了,后悔这么快就把顾铮的腿给治好。 红着耳朵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的闷葫芦,和现在这个变着花样折腾不知疲倦的男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明明出力的是顾铮,她依旧累得浑身酸软,几乎快在顾铮身上挂不住,哑着嗓子告饶:“不要了……好累……” 顾铮爱怜地吻掉池皎皎鼻尖的汗珠,喉咙沙哑,“好,很快。” 两人意外发生的第一次是身不由己,而这一次则是水到渠成,情难自抑。 结束时,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空中高悬一轮皎洁的圆月,隐约还能听到其他屋子里传出的呼噜声。 躺回床上,顾铮将池皎皎搂在怀里,感受着那股飘飘然的余韵,从身到心的满足。 池皎皎不想跟他贴着,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抱在一起多难受啊。 顾铮知道小媳妇爱干净,亲了亲她的脸,立马起身去套裤子,“你躺着,我去兑点水给你擦洗。” 说是兑水擦洗,男人回来的时候却把浴桶给搬进屋来了,然后脚步轻快迅速地从灶房提来几桶水倒进浴桶。 池皎皎随手找了件衣服围在胸前,走过来,“这么晚了哪来的热水,没把其他人吵醒吧?” 顾铮摇头,温和嗓音带着事后独有的喑哑性感,“灶上剩了半锅,又添了一桶烧的,你不是喊腰酸腿酸么,泡个热水澡舒服。” 池皎皎踮起脚尖笑着在他下巴上啄了口,粉面如花,“腰酸腿酸还不是因为顾营长太能干了,不过看在你这么贴心的份上,原谅你了。” 她玩耍似的轻轻抚过男人健壮的胳膊,突发奇想道:“要么,你跟我一起洗吧?” 顾铮眼眸一黯,捉住她的手,“别闹,再不洗水冷了。” “对呀,别浪费这么多热水,反正浴桶够大,坐得下我们两个人。” 池皎皎说着率先去掉围着的衣服,踩小凳子跨进浴桶坐下,然后去拉顾铮的手,软声道:“很舒服的,一起嘛。” 顾铮根本扛不住她这样撒娇的语气,长腿跨进浴桶坐下。 视线划过女孩浸在水中的皮肤,布满了点点吻痕,尤其锁骨下方那两处雪峰,是重灾区。 一想到吻上去的滑嫩香软,身体就忍不住紧绷起来。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小媳妇对他太有诱惑力,碰过就会上瘾,不能再看再想下去了,不然今晚就别睡了。 尽管顾铮竭力拉开距离,两人坐在浴桶里,腿脚还是不免缠在一处,极为考验定力。 “你乖一点,别乱动。” 顾铮眉心透出隐忍,额上汗珠细密。 答应跟小媳妇一起泡澡,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池皎皎非但没听,反而还把腿伸开,小脚抵住顾铮腹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踩,声音没了意乱情迷时的娇媚,显出一丝丝清冷: “晚饭前周洵在房间里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跟我有关?” 后半句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她所了解的顾铮不是个情绪外放之人,相处中也一直是她占据主动地位,可方才那场情事,顾铮的表现太反常了,越到后面越失控,有好几回都是她受不住叫出声,他才放缓了动作。 就好像要用这样激进、深刻的方式,来打下烙印,证明她是他的。 顾铮深深注视女孩的眉眼,不答反问:“一年之后,你还会离开吗?” 事实上,周洵拿出的作业本他早就看过了,更准确一点说,是字迹。 小媳妇竞选赤脚医生那天,他曾留了一张她手写的纸条,而这次上市里之前,他又通过邱局长从孟家拿到一本池皎皎的作业本。 市公安局有位刑侦专家在字迹比对方面极有建树,他截了几个字找到那位专家帮忙做比对,专家告诉他,伪装笔迹一般会表现出书写不成系统,笔画弯曲,有修描痕迹等迹象,但由于人习惯的书写动作具有较强稳定性和特定性,固有的书写习惯即使是伪装笔迹也会得到某种程度的反映。 而他提供的两份材料,都不存在伪装的迹象。 也就是说,两份材料是由两个人书写出来的真实笔迹。 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又怎会察觉不出对方的怪异? 小媳妇不是那个从县里回来的池皎皎,更甚至,她真的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吗? 她到底是谁,又会在自己身边停留多久? 每每想到这一点,顾铮便有些患得患失。 “我肚里怀着你的孩子呢,能去哪?” 思绪被女孩的娇斥声打断。 池皎皎脚尖撩起水花,没好气地踢在顾铮胸膛。 这闷葫芦,怎么比她还没安全感?刚才办事的时候也一直吊着,非要听她说些一辈子、永远不离开的肉麻话,才肯让她舒服。 池皎皎的话一下点醒了顾铮。 对啊,纠结她是谁做什么,只要知道她是他媳妇,是他孩子的娘,这就够了不是吗? “媳妇,就算回不去部队,我也会好好工作挣钱养活你和孩子。” 第225章 整片药田废了 他用手掌温柔握住女孩的脚丫子。 池皎皎蹙眉,疑惑道:“你的退伍申请不是被压下来没批吗,上次华同安来我们家还说他姑父一直在等你归队,如今你腿好了,为什么不能回部队?” 钱她能挣很多很多,但想把财富守住,家里还是需要一个身处高位的来挑大梁。 凭池皎皎的能力,也能想办法进国营企业进政府部门,再一步步往上爬到高位,但她嫌累。 比起整日应付上下级,权衡各种关系,她更喜欢赚钱享受,费脑子费心力的苦差事还是留给她男人干吧。 顾铮将首都方面严峻的形势告诉池皎皎,“上次通话后,部队一直没来消息。” 池皎皎轻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个节点忘记了,时间已经进入到金秋十月,再过几天就会发生一件举国惊动的大事,此事件过后,混乱的十年也将正式画上句号。 按照原主前世记忆判断,顾铮在这场风波中是站队好的那一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归队的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距她随军离开桃源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池皎皎挪到顾铮身边,“你和周主任在房里说的也是这件事吗?” 顾铮微顿,点了下头。 发现了小媳妇的秘密,藏在心底守好就行,总有一天,他会用实际行动让她信任,没有顾虑地敞开心扉。 池皎皎莞尔,“放心,你是天生的军人,部队不会忍心放弃你这块金子,赚钱的事就交给你媳妇我,以后我养你和孩子啊。” 顾铮和她对视,忽地勾起一抹浅笑,“好,以后我跟孩子就靠你了。” 屋子里水汽萦绕,氛围宁静温馨。 池皎皎往水里加了许多灵泉,靠在桶沿上舒服地闭上眼。 婆家人相处愉快,自己手里有钱,男人贴心能干,肚里还有一对龙凤胎,这婚后生活还是很有奔头的嘛。 顾铮视线落在女孩脸上,见她眉目舒展,唇角微微上翘,一派享受模样,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他也阖上眼眸,紧绷的筋骨在热水里舒展开来,仿佛每一寸筋骨肌理都受到了抚慰,洗去大半个月在外奔波的劳累。 直到水温渐渐降下来,顾铮直起身靠近了身边之人,“媳妇?” 池皎皎呼吸绵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竟是睡着了。 顾铮轻手轻脚地跨出浴桶,又将池皎皎从水里捞出来,用毛巾耐心地给她擦干,然后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重新躺回床上。 天气转凉,他给两人盖上被子。 被子下,一只手垫在池皎皎的脖子下面环抱住她的胸口,手掌极具占有欲的握住那团沉甸甸,不轻不重地揉捏,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温热掌心覆在微凸的小腹。 睡着前,顾铮不由在想,他和小媳妇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希望长得像小媳妇,但男孩子的性格还是要随他一些,必须要能吃苦能担当,长大了得和他一起保护家里的女同志。 如果生的是女儿,一想到会拥有一个缩小版池皎皎那样软糯可爱的女儿,顾铮心里就像吃了蜜糖的甜,女儿什么苦都不用吃,只要乖乖当他们宠爱的小棉袄就好。 ** 第二天一大早,池皎皎就醒了,泡过灵泉水的身子没有半点不适,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她和顾杰顾静带着培育好的种苗到晒谷坪集合,同大队长挑选出来的种植好手一起,直奔那片被批准种植草药的田地。 池皎皎先是用通俗易懂的话跟众人科普了一番云霍的生长习性和种植注意事项。 然后指挥众人把地重新翻过,保持土壤的蓬松和湿润度,再把种苗小心翼翼地栽进土里,每两株草药苗的种植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种的深度也有讲究。 大家伙几十号人忙活了两个白天,才总算是把草药给种完,种完后众人又都回去忙地里别的活计了,等到时间再按照队里分的任务料理药田。 顾杰顾静作为小队长,则需要每天去药田里巡视,时刻掌握云霍的生长情况。 这会儿,药田附近只留了池皎皎,顾杰,顾静还有李卫民在说话。 斜对面,池红卫伙着一群皮猴儿路过,他左顾右盼,偷偷摸摸伸出脚踩断了几株种苗,又起哄让其他孩子也去踩,小脸上扬起干坏事的得意笑容。 不料他的动作被偏过头的顾杰看了个正着。 顾杰大怒,远远就指着他呵斥:“喂,你们几个,走路不长眼啊,没看到把草药苗都踩坏了啊?信不信我喊你们家大人来,把你们屁股都揍开花!” “略略略~我奶说了,你们种的是杂草,踩坏了也不用赔~” 池红卫冲他做鬼脸,又踩了两脚后嘻嘻哈哈地跟其他孩子跑开了。 顾杰气得鼻孔放大,头发倒竖,可隔着药田,等他追上去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李卫民也气得不轻,“这群小崽子,真是皮痒欠收拾了,回头我就跟我爹说,开会批评这几家大人,扣他们工分。” 池皎皎望着池红卫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冷意。 她看向李卫民,一脸急色道:“都怪我,栽种苗的时候忘了提醒大家,云霍这种草药最忌浇水太多,怕涝,尤其是不能沾带盐的水,一旦沾到盐水,种苗立马就会蔫儿死,整片药田就废了,那损失就算卖了我也赔不起。” “卫民,村里属你传消息最快最好,你赶紧帮姐通知大家伙,云霍不能沾盐水,切记,一定要家家户户都通知到,尤其是家里有皮孩子的,姐怕他们不知情,坏了药田。” 第226章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好戏开演 池皎皎懊恼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咋就忘记跟大家伙说了呢,出点什么岔子我没法儿跟县里交代,那可真成罪人了。” “孩子调皮踩坏几株不打紧,浇错东西才要命,卫民,辛苦你跑一趟,首先就去跟那几个皮猴儿家里说一声,姐怕他们不知道,坏事儿。” “池姐你别急,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跟大家伙说。” 李卫民知道他爹和谭叔有多重视这片药田,事关全大队,他不敢耽搁,拔腿就朝村子里跑,第一个去的就是池家。 打从最开始,池家就不同意在地里种草药,大的闹完小的也来搞破坏。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是成心跟池姐过不去呢,趁着今天过去他一定好生劝劝,让他们离药田远点。 李卫民走后,顾静担忧道:“可这么一来,那些有坏心思的人不就正好知道用什么法子来搞破坏了吗?” 池皎皎眉梢轻挑,勾着似有若无的恶意,“对啊,方法都告诉他们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二嫂,你是故意让卫民哥去说的?” 顾静脑子转得很快,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声音压得很低。 “聪明。”池皎皎笑了下,温柔抬起手,帮小姑子把凌乱的空气刘海拨正。 她额间那条长疤和痘印涂抹药膏后已经看不到半点痕迹了,露出来的天庭饱满光洁,很漂亮,连带着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 “小静,你觉得从根子上就坏的人,生活过得潦倒落魄,会甘心看着自己的仇家春风得意,而什么都不做么?” 顾静咬唇,摇了摇头,“坏人之所以叫坏人,就是因为他们不本分过自己的日子,老想给别人使绊子,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们好,一有机会肯定要作妖。” 池皎皎赞赏地看着她,“所以啊,知道他们早晚要使坏,不如我们主动把机会送出去,来个瓮中捉鳖,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顾静眼神亮起来,紧抿嘴角,有些激动。 这不就是悄悄挖坑,等着对方跳进来吗? 原来面对坏人,不只有被迫承受委屈和伤害,还可以像二嫂这样反过来设陷阱算计坏人啊。 顾静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听话、乖巧,有时候受欺负了都不敢跟家里告状,更没想过去主动出击,池皎皎的话好像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二嫂,我猜到你说的是谁了,这两天栽种苗,池家人找了几次借口过来晃悠,红卫他娘和他奶还跟婶子们套近乎,打听药田的情况,肚里肯定憋着坏呢。” 正说着,顾杰拿着几株云霍种苗走过来,又气又心疼,“小兔崽子,下回别让我碰见,不然饶不了他!” 他嘴里骂的是池红卫,那熊孩子年纪小力气却大,几脚下去,草药根茎叶片被踩得稀烂,施再多肥都救不活了。 “不用等下回,就今晚。” 池皎皎说完,顾静跟着兴奋地点了点头。 顾杰左看右看,一头雾水,急得他直挠腮帮子。 “二嫂,小妹,你们这是啥意思啊,是不是又背着我商量啥好事了?” “快说说,别落下我啊,虽然我脑子不咋地,但可以给你们跑腿啊!” 自打徐小莲身份暴露被抓,顾杰在自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一块儿,格外有自知之明。 要知道,他可是差点把池皎皎这个福星撵走,把徐小莲那个敌特分子引进家里给他二哥当媳妇! 真让他稀里糊涂撮合成了,顾家列祖列宗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带他走。 所以顾杰学乖了,再也不冲动行事,干啥都先找家里人商量,尤其是池皎皎,而且他还发现小妹的脑瓜子也挺好使。 见状,顾静噗嗤笑出来,三哥着急的样子好像山里的猴子哟。 她覆到顾杰耳边,叽噜咕噜说了一大通,“……哎呀,反正你听二嫂的就成。” “这次不要你跑腿,去池家外头盯梢,一发现他们拎着东西往药田这边来,就回来报信。” 池皎皎眼睛微眯,以池家人对她的憎恨,听到消息当晚就会来搞破坏,然后等着第二天看她的好戏。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好戏开演。 回家囫囵刨了几口晚饭,顾杰就来到池家外头的草丛里猫着。 等了很久,池家人都没动静,好在他身上挂着池皎皎做的驱从药包,没有蚊虫叮咬,他能在这蹲一晚上,必须完成二嫂交代的任务! 夜幕降临,人声渐歇,就在顾杰以为池家人今晚不会行动时,池家的院门悄悄打开了。 顾杰心脏一下提了起来,定睛去看,只见池老头、池老太还有池老三夫妇从门里溜出来,手里拎着木桶拿着木盆,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然后朝药田方向跑去。 二嫂真神了,连池家派谁去都被她猜中了! 顾杰赶忙猫着身子从草里钻出来,跑回去报信。 他到家的时候,惊讶发现院子里围满了人,以金花婶满仓叔一家为首,都在认真听池皎皎培训,像学校里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样。 一群认字都困难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绞尽脑汁去记草药种植采收知识,有的还拿炭笔在纸上画画,可以想见他们对脱贫致富的渴望。 实在是这年头的乡下人太穷了,弄点蔬菜山货进城换钱,还得担心被打成投机分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一整年,结果连间像样的屋子都盖不起。 他们对土地的感情很深,相信只要勤劳,总能有一口吃的,但有的时候,他们也会做梦,梦到田里长出大团结来。 如今,梦实现的机会来了。 顾杰看向站在门口的顾静,气喘吁吁,“咋这么多人?” 顾静眨眨眼,“二嫂喊来的,帮大家温习巩固技术要领。” 搞事情,当然人越多越好啦。 兄妹俩交换完眼神,顾静就大声喊起来,“三哥,你不是上药田巡逻去了吗,咋又急忙忙跑回来了,是不是出啥事了啊?” 这一嗓子吼的,直接镇住满院子的人,大家伙齐刷刷地望过来。 顾杰立马接话,一副火烧眉毛的着急表情,“药田那边去了几个黑影,我怀疑是隔壁村派来偷咱们种苗的!” 第227章 多加点盐,把这些种苗全都弄死! 村民们一下炸开了锅。 “那些种苗是从顾家自留地移过去的,再长半个月就能采收留种了,那可是良种!” “隔壁村眼红咱们被县里列为重点项目示范村,肯定是来搞破坏的。” “他大爷的,老子还指望草药卖钱娶媳妇呢!” “还等啥,赶紧回去抄家伙啊……” 药田已经跟村民们牢牢捆绑在了一起,谁动药田就是触犯他们的切身利益,休想讨得好果子吃。 抄家伙的,通知村长大队长的,正面抓人的,绕路包围的,不用池皎皎说半个字,大家伙就自动达成了分工。 而药田里,拎着桶泼洒盐水的池家四人,一边泼一边说道: “多加点盐进去,把这些种苗全都弄死!等明早水一干,神不知鬼不觉,村里只有去找死丫头的麻烦,看她还怎么在县里出风头!” “听说这些种苗全是池皎皎自己花钱买的,还不便宜,这回不得亏死她,说不定还要被罚去掏茅厕挑大粪呢哈哈哈。” “赔钱货!败家玩意儿!有闲钱买杂草,也不知道拿来给她大哥金宝买工作讨婆娘!” “这点钱算啥呀,等兰香认了首都大官当爹,金宝就算想当公社主任,娶天仙当媳妇,还不是兰香一句话的事儿?” 几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见池皎皎被他们踩在脚下的画面,木桶里的盐水哗啦一声泼在草药苗上,旁边不远处就有池塘,他们打水兑盐一桶接一桶的泼。 很快,药田就湿了近半。 “不好,好像有人过来了,快跑!”打水回来的池老三低呼。 可话音方落,他们就被包饺子了。 走在最前面的满仓叔借着月光一眼就认出了池老三和钱红燕,这两个害死大黑的凶手,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但他装作没认出来,冲上去就是两脚将人踹翻,“偷种苗的贼,大伙别让他们跑了!” 池老三抱头痛呼,“是我啊,池老三,抓错人了…我们没偷种苗……” 金花婶也惦记给大黑报仇,挥舞棍子将钱红燕打得哇哇乱叫。 被按在地上的池老头和池老太慌得直冒冷汗,忙大声喊着,“你们不能打人啊!打人是犯法的!” “你也知道犯法?偷种苗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犯法?” 大伙儿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什,怒气冲冲。 带来的手电筒和马灯照亮了几个“贼子”的脸。 饿瘦了越发显得贼眉鼠眼的池老太,强行辩解,“你、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东西了?那些杂草,我们可不稀罕!” 池皎皎将手电筒照在几人身边木桶木盆上,里面还装着水,冷声道: “别说你们大半夜跑到药田来,是专门来给草药苗浇水的?” 池老太支支吾吾,池老头开口道:“什么浇水?我们是过来打水的,家里没水了,我们来这里打水。” “我呸!你们家出来朝东走几分钟就有井,用得着跑这来打水,骗鬼呢!”有村民恨恨朝他们脸上吐了口唾沫。 池老头脸色阴沉,“你管得着吗,我们爱在哪儿打水就在哪儿打水。” 池皎皎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请满仓叔和金花婶去搜身。 搜身时,池老太疯狂挣扎,像一条扭动的长驱,金花婶从她衣服里搜出一个小瓦罐。 “是盐!” 金花婶用手沾了点在舌头尝,村长大队长等人也过来尝。 顾杰招呼众人,“水是咸的,他们兑盐水浇药田,云霍一沾盐水就活不成了,他们是故意来搞破坏的!” “天哪,大家快看,药田里都是他们的脚印,种苗上全是盐水……” “这下完了,全部的种苗都在这,县里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啊?” “狗日的,原来不是隔壁村的来偷种苗,是我们自己内部出了叛徒啊!” 大伙儿被气得七嘴八舌地骂,什么脏话都飚出来,喷了池家四人一脸口水。 趁着群情激奋,池皎皎进到药田查看情况,实则手抚过一株株草药苗,悄然将它们蕴含的木系能量吸走。 盐水达到一定浓度会导致植物细胞外部的液体浓度大,形成渗透压,植物体内的水分被盐水吸收,最终枯死。 但她并不想知道池家兑的盐水是浓是淡,会不会导致种苗枯死。 因为不管浓度如何,她都会帮他们坐实这个罪名。 这一夜,桃源村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天刚朦朦亮,大家就赶到药田。 不出意外,昨晚被盐水浇到的种苗,全部发黄枯死了,药田几乎毁掉了一半。 老村长愁眉不展,让池皎皎核算,粗略估计下来,这些种苗长成了至少能有两百斤产量。 而且,按标准县里还会奖售原粮四百斤,更别提这是改良后的种苗,是要用来留种的! 损失惨重! 村民们闹起来,损失必须有人来赔,不然就相当于均摊到他们每一个人头上。 池家四个罪魁祸首被带到晒谷坪接受批斗。 公社收到消息后也派了人过来,拍着桌子训斥: “药田是县里重点扶持项目,你们也敢乱来,必须严肃处理!” “故意损害集体财产,这是犯法的,先把队里的损失补上,然后统统去挖茅厕挑大粪,什么时候改造好了什么时候再正常上工!” 四个罪魁祸首瘫软在地上,梗着脖子耍赖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干脆打死我们好了。” 几位干部面面相觑,这话也不假,池家自上次遭贼,被偷的只剩几间空屋子了,工分也差不多被划完,哪还拿得出钱来赔偿? 池皎皎也在现场,冲池家人勾了勾唇,轻飘飘道:“怎么没钱,你们不是还有房子吗?” “虽然又脏又破,折算下来也能勉强抵一半损失,剩下的,你们就努力挑粪还债吧。” 钱红燕看着池皎皎脸上熟悉的、带着满满恶意的笑,曾折磨她许久的噩梦再次浮现心头,浑身止不住发抖。 “是她,一定是她!” 第228章 首都来信 直到批斗会结束,钱红燕嘴里还在魔怔般地念叨: “她故意的,故意让我们知道药田不能浇盐水……” “都是她害的我们……” 张家媳妇用力推了她一把,大着嗓门道:“嘀咕啥呢?自己作孽还怪别人害你,是不是又想挨批斗了?走快点,赶紧去把房子腾出来,我们等着搬家呢!” 池家的房子抵给大队后,被张家看上了,当场就交钱办理了过户。 乡下都是土坯房,就算被人住过,张家也不嫌弃,还觉得捡了大便宜。 因为张家有五个儿子,之前一家人挤在两间土屋隔着草帘睡觉,上月大儿子结婚了,想和媳妇亲热,还得提前通知几个弟弟晚点回家,别提多尴尬了。 池家的房子虽然又老又破,但足有六七间屋子呢,折算下来价钱还不贵,搬进去就能住,简直就是为他们张家量身准备的。 而且张家五个儿子,本家亲戚也全在桃源村,人多势众拳头硬,根本不怕池家人耍赖。 这不,就算池老太又哭又嚎在地上滚成了泥人,也不得不在几十个张家人的“簇拥”下回去腾位子。 丢了房子,池家人用草席卷着一堆破烂,灰溜溜住进了村里废弃多年的马厩。 马厩说白了就是个茅草竹板搭起来的棚,顶上还破了一个大洞,外头下大雨,里面悬瀑布,地上坑坑洼洼,一脚踩下去全是过路人进来解手拉的排泄物,臭气熏天。 池红卫看着这样破烂的屋棚,扯着钱红燕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回家,我不要住在这里!” 钱红燕精神恍惚,正被池老太命令收拾马厩,拉扯之下,手不小心划在竹板签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池红卫看见了,没有半点内疚和关心,自顾自嚎得更大声。 钱红燕疼得龇牙咧嘴,一切不顺遂的事情,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又烦又乱,最后忍不住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扇了池红卫一巴掌。 “别嚎了!哭啥哭!你娘还没死呢!” 池老三跟看不见她手上的伤一样,连忙抱住池红卫,心疼道: “你发啥疯?这和儿子有啥关系?你有气别往他身上撒啊!” 钱红燕把受伤的手怼到他面前,眼泪唰一下掉下来,“你个死没良心的,我嫁给你一天福都没享到,要不是你窝囊没用,我们娘几个至于吃这苦头吗?” 池老三气得脸色铁青,鼻孔粗大。 以前二嫂林杏花在的时候,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被她们母女包圆了,钱红燕不用下地干活,饿了有饭吃,衣服脏了有人洗,就连洗脚水都不用自己烧,地主婆一样的生活,她还觉得自己没享福? 要不是家里几个娘们作,给池皎皎和顾铮下药替嫁,把她逼急了咬人,咋会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如果没出那档子事,兰香不会搞破鞋,现在已经嫁到顾家享清福,林杏花和池皎皎不会跟家里决裂,依旧乖乖当牛做马伺候他们,大嫂跟二哥也不会坐牢,房子也不会被张家霸占…… 他越想越觉得后悔、憋屈,语气很重地对着钱红燕发火道: “活该!你自己没长眼,怪得了谁?” “又凶又坏,搞砸了事情就拿你亲生儿子撒气,在外头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本事啊,就知道窝里横!” 钱红燕双眼通红,连手上的伤都不管了,推搡着池老三。 “你有本事咋被死丫头撵到这个畜生住的地方?事情搞砸了就怪我一个人头上,你就没份儿?窝里横也比你窝囊废强!” 两人你来我往地骂起来,嘴上越骂越难听。 钱红燕越想越气,悲从中来,直接朝池老三扭打了上去。 池老三脖子忽然被挠了一道,疼得直吸气,“你真疯了!你这个疯婆子!” 他不是泥人捏的,刚刚被骂了那么久,早窝了一肚子火,再被钱红燕这么一打,更是怒不可遏,伸手扯住钱红燕的头发,照着她的脸狠狠就是几巴掌! 钱红燕疼得头皮都要掉了,一边掉眼泪一边锤,“池老三!你居然对我动手?” “动手怎么了?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这个疯婆子!” 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神色疯狂,彻底扭打起来。 池红卫看傻了眼,再次吓得哇哇大哭,嗓子都嚎哑了。 池老太看见儿子被婆娘打,那还得了,啊啊呀呀地颠起小脚冲上去帮忙,三个人打作一团。 池金宝和池建业看不下去了上前拉架,结果不知道被谁的指甲在脸上刨出两条血痕,又被掀倒在地。 场面一时间混乱的犹如疯狗大战。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池老头面色阴沉,坐在马厩外的石墩子上,也不劝,就那么冷眼看着。 这时,池老大拿着一个信封从小路上跑过来,声音兴奋: “爹,娘,三弟,那边来信了!” 原来,今天是邮递员到各大队送信送东西的日子,池老大因为没去药田浇盐水不用挨批斗,就一直蹲在村口等邮递员。 池老头嚯地站起来,浑浊眼珠子射出亮光,首都终于来信了,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对池老三几个呵斥道:“都别打了,金宝过来读信。” 因为首都那边每年打钱过来,池老头手上很宽裕,又想着方便书信联系,就把孙子们都送去读书认字,读得最久的就是池金宝。 池金宝接过信,磕磕巴巴地读完。 信里内容大致为,他们同意池兰香认祖归宗,到时候会派人来桃源村接她,前提条件是池兰香必须和池家断绝关系,池家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他们会最后给一笔钱补偿,从此了结两家的一切过往。 “上次让他们寄一千块生活费过来,钱呢?”池老太扑上来,将信封里外翻了个遍,结果一分钱都没有。 她恨恨朝地上啐了口,唾骂道:“什么竹子出什么笋,姓华的跟死丫头一样,都是吝啬鬼!” 刚说完,她就被池老头用拐杖敲了一下。 池老头阴沉沉地警告她,“在村里不许提那个字,你们也给我记好了,把嘴巴闭紧。” “要是不小心传到池皎皎和顾家人耳朵里,咱们的好事就泡汤了!” 第229章 仲远居然有一个女儿 一拐杖敲得池老太生疼,她一个屁也不敢放,缩着肩膀点头。 老头子说得对,就连林杏花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千万不能说漏嘴,让死丫头有机会抢走富贵命。 “那边要来村里接兰香,到时候跟死丫头撞见咋整啊?”池老三忧虑道。 “信上说几号接人?” “这个月月中。” 池老头皱眉,“我之前听大队长提过,顾铮腿好了要回部队,死丫头肯定会跟着去。” “那要是她不去呢?” “哼,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怀了身子的女人随便摔一跤,十天半个月都别想出门。” ** 首都—— 时间退回到半个多月前。 华仲远在南阳县医院陷入昏迷后,上面紧急派出专机将人接回首都,送进了首都友谊医院进行治疗。 可病出在脑袋里,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没有哪个医生敢在华仲远的脑袋上动刀子,因为这不仅关乎他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更牵涉到整个西北研究基地,影响巨大。 医院不得已采用了缓慢保守的治疗方法,可糟糕的是,华仲远苏醒后没多久,就又再次陷入了昏迷,时醒时睡,意识不清。 祸不单行,西北基地突发状况,紧急召华仲远返回。 就在首都和西北两地陷入焦灼之时,江老完成了药物检测试验,带着报告和养身丸从研究所出来直奔友谊医院,情况才迎来转机。 病房里,江老给华仲远把脉,紧皱的眉慢慢松开。 “多亏了同安那小子带回来的养身丸,不然以你的情况,别说回西北了,出病房门都办不到。” 他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问华仲远:“听老太太说,你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回西北,你的病情还没稳定,是不是太赶了?” 服用养身丸后,华仲远脸上多了点血色,微微颔首,“基地那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你啊,为了西北基地,已经快把心血熬干了。” 江老无奈叹了口气,很是理解对方的不易。 “好在有了这个,”他宝贝似的拿过一个紫檀盒子打开,“说句不中听的,这养身丸就是给你续命的。” “同安带回来的最后三粒都在里面了,你随身带着,感觉到不舒服就吃一粒,切记不要硬撑。” “我和上面打了报告,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后就南下,去拜访同安口中的那位小姑娘,她手里养身丸的药方,如果能为国家所用,绝对会成为最高级别的保密用药。” 华仲远轻轻抚摸着紫檀药盒,眉宇间透出回忆。 “南阳县…桃源村……在国营饭店给我做急救的小同志也是南阳县的,那里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不知为何,几度昏迷后醒来,他还是能清楚记起那个小同志的音容笑貌,胖嘟嘟的,很可爱,性子爽直明媚,朝气蓬勃,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么巧?小地方培养出医学方面的人才很不容易,说不定她们互相认识呢。” 江老摸着胡子笑了笑,“先前我急着进研究所,都忘了问同安那个小姑娘的信息,等回头让他跟我一块去,不至于摸瞎。” 江老走后,曹文礼走了进来,“教授,东西都准备好了,时间还早,您看?” 华仲远心系基地,闻言收好药盒就起身,“先去一趟老宅,然后就动身。” “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钱寄过去了吗?” 曹文礼道:“那完就陷入了昏迷,情况紧急,我就直接上了专机,到首都医院后,我想抽空去寄钱,老太太急着找我问情况,就让阮同志代劳,按时间,钱应该快到了。” 华仲远低低嗯了声,略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桃源村的事没有了结,阮亦舒也一直住在老宅没走,回去势必要碰面,老太太明知他无心婚姻,还要撮合他和阮亦舒…… “算了,不去老宅,直接回西北。” 华老太太接到电话的时候,华仲远已经抵达中转站了,过中转站后,一切行踪都会加密,哪怕他们是亲母子,想要通话也会变得困难重重。 挂断电话,华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心里很清楚华仲远为什么不回来,可作为母亲,她不想儿子孤寡一生,老来无伴无后,又有什么错? 正想着,一个中年男人被领了进来,“老太太,胡同收到一封南阳寄过来的信。” 华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还是戴上眼镜,拆开信看了起来,看到信中说当年那个女人怀孕,生了一个女儿时,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仲远居然有一个女儿,她有亲孙女了!? 华老太太将信递给中年男人,“小陆,你现在立刻买票去南阳县桃源村,把仲远的女儿带回来,我们华家的血脉不能就这样流落在外。” 陆平一目十行看完信,眼里闪过惊讶,“这…太突然了,既然是仲远的孩子,他们为何要隐瞒十几年?” 华老太太冷笑,“我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来他们要钱底气十足,得寸进尺,原来是握了一个孩子在手上,打量随时用来要挟我们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找来信纸写了一封信交给陆平。 “信寄出去后,你就买票去一趟南阳,私下帮我把池家,尤其是那个叫池兰香的孩子的情况调查清楚。” 就像陆平说的,为什么隐瞒了十几年突然写信告知仲远有个女儿? 是池家遇到了麻烦,还是他们另有所图? 华老太太镜片下的眼眸精明锐利,孙女她要认,但不能认得稀里糊涂的。 陆平是华家收养的孩子,从小和华仲远一起长大,这件事可以放心交给他办。 可她不知道的是,陆平走出老宅没多久,迎面遇见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从他手里拿走了信,打开查看,动作熟练异常。 * 药田风波过后,池家人成了桃源村的公敌,住马厩挑大粪,夹着尾巴做人,沉寂了不少。 种苗死了,大队把池家房子卖的钱补给了池皎皎。 池皎皎以池家两年内不允许参与任何药田工作和分红为交换条件,上山给队里重新找了一批种苗,实则是她在空间里培育的。 待种苗重新栽入药田,时间也走到了十月国庆后,举国欢迎之际,部队来电话了,通知顾铮归队。 火车票买在十五号,距离动身还有一周,顾家开始忙碌起来。 第230章 将软绵绵的小媳妇揽进怀里 顾铮和池皎皎出远门,这一去就相当于要在海岛安家,需要带的东西很多。 除了路上的行李和吃食,像厚重的被褥、棉衣棉裤、缝纫机、自行车这些带不走的大件,顾父顾母打算等小两口上了火车,他们后脚就全部给邮寄到部队。 老两口这几天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要背着手在院子里打转,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给儿子儿媳妇带上,已经收拾出两个蛇皮袋了。 “这是腊鸡、腊鱼和香肠,我跟你娘就找村里人淘换的,正好天气凉快放得住,都带上,到那边蒸熟就能吃。” “晒干的菌子要不要再多弄点,我看皎皎爱吃,也不知北边山里有没有?” “……” “对了,你们在部队的房子是新申请的,肯定啥也没有,要不把东厢那些家具也邮过去?不少都是新打的,你们用着也顺手。” 顾铮无奈扶额,“爹,娘,岛上有服务社,坐车去市里也有供销社百货大楼,吃穿用都能买到。” “家属院里,我提前托战友打了一套桌椅柜子,过去就能用,不用特地从家里寄。” 顾父顾母点头,“你办事稳妥,那边也熟悉,别让皎皎和孩子跟着你吃苦就成,但带在路上的得听我们的,要坐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东西可得备足了。” 当父母的就是这样,儿女出门在外,总会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恨不得把自己有的统统掏出来给他们。 就在顾家人忙前忙后准备行装时,顾铮要回部队的消息也在村子里传开了,有村民在上工的时候悄悄找到顾母说嘴: “你可千万把铮子媳妇看紧啊,她是个能干有本事的,但心也大,一看就不是安于家室的,当婆婆的得使手段压着,让她安分留在村里孝敬你们。” “你们老二工作忙,根本管不住漂亮媳妇,她心变野了,就跟那出了笼的鸟儿一样,飞跑了抓都抓不回来。” 顾母听后,当时就扯住那个村民的衣领,喷了对方一脸唾沫星子。 她的确想留皎皎在桃源村养胎,可那是怕她跟孩子有什么闪失,而非出于婆婆压制儿媳妇的阴暗心思。 几个月来,家里遭受了大大小小的风波,都是皎皎出力帮大家渡过去的,但凡哪一个落下来,对顾家来说都是沉痛无比的打击。 老话说的“娶妻娶贤,旺夫三代”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证。 不光是贤妻,皎皎瘦下来后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脑瓜子还聪明,捣鼓的瓶瓶罐罐一次能挣乡下人一年的钱,真真是从里到外的好女子。 老二虽然在部队当营长,但跟她相比,谁高攀谁真说不一定。 人心都是肉长的,皎皎对顾家好,顾母也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疼。 晚饭后消食,她一边帮池皎皎碾药材一边絮叨。 “要不还是先在家养胎,等孩子生了再去随军?听老二说火车到北边得坐几十个小时,一路上多折腾啊,我怕你身子受不了。” 池皎皎在准备给顾林两家人的养身丸,闻言笑道: “满三个月后胎像很稳,您就别担心了,而且顾铮托朋友买了卧铺,我一路躺着过去,比在保健站工作还轻松呢。” 怀着孩子时不方便出远门,难道孩子出生、满月、满周岁、上学后就方便出远门了吗? 答案是都不方便,看个人选择罢了。 时下绝大多数的女性在结婚生育后,人生就被困在了孩子和灶台边,没得选。 而男性,依旧可以天南海北地追求事业理想,根本不需要面临这种选择。 池皎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坐车出行完全没问题,她不想被怀孕生子绊住脚步。 顾母知道二儿媳妇是个有主见的,听她这样说也没再继续劝,问了问林家的情况,“你娘那边都说好了没,到时候一起过去?” 亲家母只有皎皎一个女儿,随军是两家都同意的,如果她不去,顾母私心是想自己跟去照顾儿媳妇的。 池皎皎笑着点头,“已经和我娘说定了,到时候在那边安顿好,我看看能不能找门路买个大房子,也接您和爹过去养老享福。” “有这个心就够了,”顾母笑得合不拢嘴,点了点她的额头,“买啥房浪费钱呀,知道你赚了点,好好攒着,等孩子生下来有的是地方花销呢。” 池皎皎但笑不语,穿到七十年代不买房,怎么可能? 崇兴岛位于覃市,距离首都车程不过两三个小时,她不仅要在覃市买房,还要在首都入几套四合院,坐等成为拆一代。 不过想买四合院,她现在的小金库有点不够看啊,等到了北边,还得想法子多多搞钱才是。 晚上熄了灯,顾铮将软绵绵的小媳妇揽进怀里,大手探进衣摆,不轻不重地揉捏,摸着黑低头去咬她的嘴唇儿。 自那次开荤后,男人就像喂不饱的饿狼,缠人得很,还无师自通琢磨出许多花样,要不是有孕,他极力克制着力度,池皎皎觉得自己能被玩坏。 但他今晚只是亲了会儿,就放开了池皎皎,低沉嗓音在床帏间显得格外性感。 “娘刚才和你说的,我都听到了,随军很苦,你……” “你就听到娘说的话,没听到我是怎么回答的?” 池皎皎掐他胳膊,掐到一手硬邦邦的腱子肉,气得转向腰间,去拧那块软肉。 顾铮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我怕训练忙顾不上你,你在那边会辛苦,家里到底有爹娘他们,人多,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认清自己的心后,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小媳妇黏在一起,可有些问题,他不得不考虑。 池皎皎凑近,棉布睡裙下的柔软挤压着他健硕的胸膛,故意道: “行啊,那我就留在桃源村,你回你的部队,我们两地分居互不打扰,几个月几年都见不上一面,要是哪天我看上别的男人,顾营长也别生气哦~” 第231章 讨论一下夫妻生活的频率 顾铮嘴角紧绷,将说气话的小媳妇搂进怀里,“……不准。” “你跟我走,不准看别的男人。” 池皎皎轻哼,闷骚男一个,明明就很想她随军,还嘴硬,非得这样治他才肯说实话。 她挠了挠男人的胸口,轻笑:“对自己有自信一点,有了你我怎么还会看上别的男人呢,我就跟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小媳妇声音又娇又软,像是在说情话哄他? 意识到这一点,顾铮心脏如同被击中忽然蜷了一下,呼吸都重了,又是惊讶,又是甜蜜,各般滋味在胸腔里边呼哧乱窜。 他低头,捧住她微微扬着的脸,触到她的唇,温存般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下一下,一点一点,描蓦她的唇形。 像是从唇舌尖找到了这种轻舔慢触的乐趣,不深吻,就是勾缠着不放,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凶狠深吻都让两人情动和难耐。 “唔…明天还要去县里……” 池皎皎被弄得连连低喘。 “那侧着,你不用动。” 顾铮喑哑灼热的气息喷在池皎皎耳侧,亲了亲她的耳垂,健硕手臂勾起她的腿儿,挺身。 池皎皎咬着床单,眼角被媚意染了一层诱人的粉。 早知道就不撩拨了,这是她动不动的问题嘛,闷葫芦硬件设施好,体力又强悍,哪怕不动,一场欢好下来,也像去掉了小半条命。 翌日醒来,池皎皎喝了一小杯灵泉水才缓解掉周身的酸软。 她觉得很有必要跟顾铮讨论一下夫妻生活的频率,一周最多不能超过两次,三次顶天了。 ** 除给两家准备养身丸和常备药粉外,池皎皎最后还制作了一批润肤油,打算去县城和黎芳告别时卖掉。 收拾好后,顾铮骑自行车载她来到县城找黎芳。 “你要去覃市?怎么这么突然?” 黎芳挽住池皎皎的胳膊,心中涌起不舍。 好不容易认识一个这么合拍的姐妹,结果没相处几个月对方就要走,这年头去了外地,隔山隔水,再想见一面就难了。 想到这,黎芳红了眼眶,颇为不满地瞪了顾铮一眼。 就是这个冷面冰山男跟自己抢皎皎! 还要把她带到覃市那么远的地方去,北边儿冬天下大雪多冷啊,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顾铮被瞪得莫名其妙,冷峻脸上透出一丝窘迫。 黎芳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顾同志,我跟我妹子有私房话要说,你在这不方便。” 顾铮黝黑凤眸看向池皎皎,池皎皎耸了耸肩,冲他露出天真无辜的笑容。 顾营长配合一下,这会儿男人排在姐妹后面哦。 “我在外面等你。” 顾铮说完,自觉走了出去,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树下,居然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黎芳撇嘴抱怨,“你家顾营长的眼珠子就差黏你身上了,这么一小会儿都不愿意分开,怪不得非要你随军。” 池皎皎勾了勾唇,心头漫上一丝甜蜜。 她说起正事,“黎芳姐,这是我手上最后一批润肤油,卖掉之后南阳的货就暂时供应不上了。” “如果你有想法,我可以把配方和制作流程教给你,但药房里的药材不比大青山上的,润肤油效果会打折扣,卖价要定的低一些。” 黎芳吸了吸鼻子,哀嚎一声抱住她,“你都要走了,我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卖润肤油啊?我连肉联厂的班都不想去上了!” 没有好姐妹,感觉生活一下子变灰暗了,那破班谁爱上谁上去吧! 还是第一次见黎芳这副模样,成功逃离失败婚姻阴霾的姑娘,不仅皮肤变好,面容显年轻,就连心态也不知不觉变年轻了,说话做事都带着明媚朝气。 池皎皎弯了弯唇角,为好姐妹的改变感到开心。 “哦?不想上班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宋科长呀?” 黎芳惊讶,脸上浮现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你怎么知道我和宋科长?” “之前撞见他来给你送月饼,后头又听我表哥说看到宋科长陪你和豆豆在公园玩。” 黎芳点头承认,“他追求我有一段日子了,豆豆也喜欢他,我昨天答应了,想着今天厂子休假去桃源村找你说的,你们就过来了。” 发生杨伟的事后,她本来都对男人失望了,没想着再婚,可宋科长人真的很不错,稳重上进,脾气好,对她和豆豆都很关心。 “不如我喊他出来,再叫上你表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热闹热闹,正好也给你们饯行?” “好。” 黎芳先是将润肤油送到提前预定了的大媳妇小姑娘手上,收到钱和池皎皎分红,然后骑上自行车,一行人来到食品厂门口。 食品厂门卫大爷依旧是老陈,笑着寒暄几句后,帮忙把人从宿舍楼叫了出来。 出来的却是三个人,宋科长,林青川,还有林青川的对象。 一个穿红蓝格子衬衣,扎两个小辫,浓眉大眼的年轻姑娘,刚到厂门口,目光就快速在池皎皎等人身上来回打量,然后露出热切的笑容。 林青川领着她走过来,对池皎皎和顾铮道:“这是孙玉凤,我对象,今天休假过来看望我。” 两人还没说话,孙玉凤就自来熟地上前,笑着拉起池皎皎的手。 “你就是皎皎吧,我是你表嫂,马上就要跟青川结婚了,今天是上城里来置办东西的。” “我早前就听青川说起你,这一见,妈呀长得可真漂亮,一看城里养父母就没亏着你吧,可比之前那个巧玲看着像城里姑娘!” “玉凤姐。”池皎皎笑着叫了一句,不动声色抽回手。 孙玉凤听见她的称呼,笑容微顿,随即又笑着看向顾铮,夸道: “妹夫真是一表人才,听青川说还是海岛部队的营长,那可是大官啊,以后肯定还能再往上升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顾铮颔首,嗓音淡淡打了声招呼。 孙玉凤也不觉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互相认识后又叽里呱啦询问他们来县城做什么,和宋科长相熟是怎么认识的,又问起黎芳在哪工作家里人在哪个单位。 她刨根究底,话里话外透露出自己也想在城里工作,就差明说让几人给安排一个了。 第232章 哪能娶一个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林青川一脸尴尬地打断,将孙玉凤拉了回来,低声道: “问这些干啥?我不是说了吗,你工作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在家里等消息就成。” 玉凤是他对象,她提出的要求自己有责任尽最大努力去满足,可这跟皎皎顾铮无关,更没道理通过他们找上宋科长和黎芳同志,玉凤这事儿做得过了。 孙玉凤撇了撇嘴,林青川现在不过就是食品厂的普通职工,在县城一点门路也没有,她想进供销社、百货大楼当售货员,他能弄着名额吗? 真是个榆木脑袋,居然放着表妹表妹夫的关系不用,他们认识那么多领导干部,说点好话,让他们帮忙弄个工作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自己想办法? 林青川拽着孙玉凤不让她说话,略带歉意地看向池皎皎几个。 “皎皎,我们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去吃饭了,明天你回林家沟,我提前请好假了。” 孙玉凤掐他胳膊,不乐意了,“啥事儿啊我咋不知道?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顿饭咋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嫌我丢人了?” 眼看她要闹起来,黎芳忙开口道:“林同志肯定没那个意思,碰上就是缘分,今天我请客,给皎皎他们饯行,大家都一起吧,人多热闹!” 就算不喜欢孙玉凤一上来就打探背景开口求办事的行为,但她是皎皎表哥的对象,黎芳态度还是很热诚,笑着招呼她坐自己的后座。 “来,我载你,林同志坐老宋的车。” 孙玉凤立马笑开来,积极地跑到黎芳自行车旁,语气热络,“黎主任,你人真好,我还是头一回坐自行车呢!” 黎芳礼貌笑道:“那你坐稳。” 池皎皎同她对视一眼,微微摇了下头。 这年头人人都想上城里当正式工吃商品粮,孙玉凤的行为可以理解,但她们没有义务必须帮她。 黎芳会意,冲池皎皎眨眨眼,“咱们赶紧出发吧,再晚国营饭店可没位子了!” 见状,林青川也没好意思扫大家的兴,坐上了宋科长的后座,一行六人三辆自行车,十分拉风地骑到了国营饭店。 几场秋雨下来,天气转凉,国营饭店新上了一种烫菜吃的汤锅,大厅里有好几桌都点了这种锅子,热气腾腾的,菜涮进去飘出一股大骨汤清淡的香味儿。 听服务员说,这是大师傅借鉴北方铜锅涮羊肉弄出来的吃法,锅底不辣,是猪大骨熬的高汤,加几片姜葱和几朵菌子煮得滚滚的就有鲜味出来。 最适合煮土豆、萝卜、白菜这种吸味儿的菜,要是有钱,再涮点肉片,切块豆腐,点盘粉丝,热腾腾吃下去浑身冒汗,别提多美了。 见其他桌客人吃得香,几人也要了一个锅子。 黎芳不是缺钱的主儿,最近又跟着池皎皎赚了不少零花钱,很是大方地点了好几盘肉片,豆腐、粉丝和当季蔬菜也点了不少,宋科长很有眼色地掏出钱票抢着结账,还特地去买了瓶儿白云边二曲回来。 池皎皎可是黎芳的好姐妹,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宋科长用筷子开了酒瓶,给几人杯子里倒上,笑道:“来,顾营长,皎皎妹子,预祝你们北上一路顺风,咱们干一杯!” “宋哥叫我顾铮就行,我爱人怀孕了,医生说不能沾酒。” 顾铮说着,长臂伸展,利落烫了一筷子肉夹到池皎皎碗里。 来的路上经过推车摊,他停下来买了几瓶橘子汽水,池皎皎分给黎芳和孙玉凤,笑吟吟道:“让他们男人喝酒去,咱们女同志喝汽水儿。” 孙玉凤抿了口酸酸甜甜的汽水儿,心里也羡慕地咕噜噜冒泡,城里人的生活可真安逸啊,下馆子、喝汽水,哪像农村人天天埋在地里干活,一辈子一眼都望得到头。 她越发坚定了要到城里工作生活的念头。 宋科长听说池皎皎怀孕,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黎芳,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回应,笑着招呼大家吃菜。 “顾老弟恭喜啊,重回部队,又当爸爸了,双喜临门,那今天必须多喝几杯,来!” 宋科长说完,率先闷了一杯。 顾铮面不改色地仰头干掉杯中酒,喉结上下动了动,侧脸露出流畅英俊的弧度。 许是饮酒的缘故,他周身气场松弛下来,挺直的背微微向后靠,左手保护欲十足地搭在池皎皎椅背上,朝众人亮了亮杯底。 男人们喝酒聊天,女人们吃菜说笑,除开孙玉凤时不时提安排工作的事,被池皎皎三言两语推了回去,席间的氛围很是不错。 顾铮一侧眸,就能看见小媳妇白嫩脸颊一鼓一鼓的,眼睛时而弯成月牙,小扇子般卷翘浓密的睫毛扑闪,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边上传来低低的两声笑,池皎皎转头,正对上顾铮的一双湛然凤眸。 他接连喝了好几杯酒,眼神格外的明亮炽热,小麦色面庞浮起浅淡的红。 可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那双眼里波光流转,全然不是平时的严肃和清冷,盛满七分笑意和三分色气,冷峻凶悍的五官在这三分色气的影响下透出些邪肆风流,尤其寡淡的唇也被酒水浸的柔软红润,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一眼望过来,撩得池皎皎心跳都乱了拍子。 不得不说,闷葫芦生了一副好皮囊,喝醉后还挺勾人的。 “多吃点肉。” 顾铮把自己那份肉全部匀给池皎皎,又给她烫喜欢吃的蔬菜,等晾凉了才夹到碗里,和人说话喝酒也没落下照顾,自己却只随意吃了几口菜。 “等到了部队带你去吃涮羊肉,那边老乡养了一种羊,不膻,牛肉也有供应。” 小媳妇好像又瘦了,抱起来弄的时候他都不敢太使劲。 过去没多久就要入冬,得想法子把她喂胖点,不然怕是扛不住冻。 “那岛上买鱼虾应该也很方便吧,有限制吗?” “管得松,有一个小集市,喜欢吃我训练完给你买回来做。” 男人嗓音温和,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宠溺意味。 池皎皎在他宽厚的掌心轻挠,小声道:“顾营长,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了?” 顾铮收拢手掌,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裹捏了下,眼眸含笑,“不怕。” 小媳妇跟他随军,他想怎么宠就怎么宠,宠到在他头上撒泼打滚他都乐意,谁都别想多说一句。 黎芳手肘轻轻怼了下池皎皎,揶揄道:“顾营长这么将就你,你跟他去随军,我算是没话说了。” 这哪是养媳妇啊,这是养女儿吧,简直比她带豆豆还宠。 听到这话,喝得醉醺醺的宋科长不知怎的反应过来,有样学样给黎芳夹菜,大着舌头道:“羡、羡慕啥,以、以后我将就你!” 黎芳脸色一红,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叫你少喝点,都在说胡话了。” 宋科长呵呵笑,正准备接过那杯水时,一个老妇人冲了过来,夺过那杯水就朝黎芳脸上泼去。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浪货,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为啥要来祸害我儿子!?” 国营饭店里人声嘈杂,老妇人出现的又太过突然,池皎皎只来得及将黎芳往自己方向一拉。 可仍有半杯水泼在了黎芳脸上,剩下半杯则泼在了池皎皎手上。 水刚从搪瓷壶里倒出来,温度不低,黎芳发出一声痛呼。 老妇人就是宋科长的母亲。 她专门过来看望儿子,结果从食品厂职工那里打听到儿子居然跟一个离婚带娃的女儿搞上了。 老宋家一脉单传,到这一辈只有她儿子一个独苗,退伍军人转业到地方当保卫科科长,这么优秀的条件,配县领导家的千金也是不差的,哪能娶一个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这些年宋母请了不下五个媒婆保媒拉纤,始终没找到一个合她心意的儿媳妇。 眼看儿子年龄越来越大,她不光着急,还担心儿子会被那些个别有所图的小妖精骗了,千防万防,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离过婚的给钻了空子。 所以她没听那个职工把话说完,问到几人在国营饭店吃饭,直接就杀了过来。 泼完水的宋母单手叉腰,十分解气。 她斜了眼黎芳,指着她的鼻子,“大家快来看啊,离了婚的二手货脸皮就是厚啊,该拿滚水给洗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纠缠我儿子!” 池皎皎眼神发寒,这老泼妇简直欺人太甚。 她一把抄起搪瓷水壶,打开盖子,兜头朝宋母泼了过去。 “比脸皮厚,谁比得过你一张老脸,先把你自己洗干净再说吧!” 宋母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身,惊声尖叫。 她双手胡乱在脸上身上抹,叫主要是被吓着了和生气,皮糙肉厚的,热水浇上去红都没红。 池皎皎拉起黎芳的手,“我带你去冲凉水。” 黎芳到底年轻,加之被润肤油养出来的皮肤细嫩,这会儿脸颊已经红了一大块,烫伤后必须立即冷疗处理,不然很容易起水泡留疤。 宋母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眼睛一瞪,凶道:“不准走!你敢泼我,我要上公安局告你!” 她伸手想去拉黎芳和池皎皎,被顾铮擒住了手臂。 顾铮面容冷肃,护短道:“大娘,你动手在先,上公安局也是你的错。” 宋母看出来这个高大冷峻的汉子是池皎皎一起的,不敢和他们对上,便继续找黎芳的错处。 “我动手怎么了?她一个离了婚的破鞋故意勾引我儿子,想害我们老宋家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我教训她天经地义!” 宋母情绪激动,嗓音很是尖利。 因为她还在固执地往黎芳方向冲,顾铮手下用了力,她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被吓得酒醒的宋科长忙上前阻止,“顾老弟,这、这是我妈,你先松手。” 他第一时间先去把宋母解救出来,然后才想起来看黎芳,“对不起,我妈她……你没事吧?” “你眼瞎?看她像没事的样子吗!?” 池皎皎冷脸呵斥了一句,拉着黎芳去冲冷水。 因为宋母的大闹,国营饭店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有些人还冲黎芳指指点点起来,什么离过婚的女人,不知羞耻等类似的话飘进两人耳朵。 池皎皎看到黎芳咬紧牙关,眼眶泛红,又气又心疼。 她冷冷扫过那些人,“国营饭店的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这么爱管闲事,拿着你们的碗筷去路边等,拉粪车路过一人装一碗,够你们尝咸淡的!” 描述得太有画面感,那些指指点点的人顿时闭上了嘴,止不住恶心的感觉让她们脸色很不好看。 不就随口议论了两句吗,这小姑娘嘴巴未免也太损了。 冷水连续浇了几分钟,黎芳脸上的灼痛消下去,留了两个小水泡,去医院开点烫伤膏涂就没事了。 “黎芳姐,宋科长之前和你提过他家里人的态度吗?” 黎芳摇头,“我问过几次,他都回避了,只说一定会想办法让家里人支持我们在一起,可我不知道他母亲居然……” 她叹了口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先是杨伟婚外情,贪污受贿,今天又发生这种事,黎家的脸算是被我丢光了。” “宋科长母亲说的也没错,女人离过婚不光彩,更何况我还有豆豆,走吧,出去说清楚,我不会再跟她儿子有来往了。” 有宋母挡在中间,她和宋科长注定不可能了。 池皎皎蹙眉,牵住黎芳的手,“不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错的,离婚是杨伟背叛,发生的今天事是宋科长没处理好,从始自终,都怪不到你头上。” 黎芳看着池皎皎的背影,心里蓦地注入一股力量。 突然就不伤心了,男人没了就没了呗,她还有好姐妹呢。 等两人回到大厅,没有见到宋母和宋科长,顾铮带话给黎芳: “宋科长说他很抱歉,带着他母亲先离开了,等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出了这种事,大家也没心情再继续吃饭,收拾好东西离开国营饭店。 池皎皎顾铮陪黎芳去医院开烫伤膏,林青川则送孙玉凤去车站。 孙玉凤手里提着打包的没吃完的肉,颇有些幸灾乐祸。 “原来黎芳离过婚还有个孩子啊,怪不得能看上宋科长那么老的,不过她看得上人家,人家娘却看不上她。” “叫她不愿意给我安排工作,这下遭报应了吧?” 第233章 玉凤姐,没打疼你吧? “玉凤,你好歹是念过书的,咋跟村里长舌妇一样喜欢背后议论别人?” 林青川垂眸看着面前的孙玉凤,她在饭桌上阿谀奉承黎芳工作家世好的笑脸,和此时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在脑子里交替出现。 自己选择要结婚的对象,人前人后却有着两副面孔。 意识到这一点,林青川心里很不舒服。 他可以理解孙玉凤急于进城工作的心,也能接受她的爱慕虚荣,这年头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连广播里都鼓励大家求上进多奋斗。 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完全就是人品道德有问题了。 “我不就是私底下和你八卦几句闲话吗,怎么就成长舌妇了,说话可真难听,有你这么说自己对象的吗?” 孙玉凤先委屈上了。 她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也没察觉到林青川的情绪变化,双手环胸,撅起嘴气哼一声,等着男人像以前那般来哄自己。 林青川没惯着她,直言道:“说话难听的是你。” “我又没说错,黎芳本来就离过婚不光彩,还带着个拖油瓶,这种在村里配老鳏夫都要被婆家嫌弃,也就宋科长看她工作好愿意忍,你就看吧,他们俩肯定要黄,女人干得再好都不如有个清白名声……” “孙玉凤!你够了!再说这些话,以后别来县里找我。” 这一下可是点燃了火药桶,孙玉凤用力揪住他,“你这话啥意思,为了帮一个外人,不打算跟我处了?” 争吵引来了街道两边的行人驻足观看。 林青川有点冒火,压着声音道:“如果你要这么想,那就是,咱俩观念不合,结婚的事就算了。” 两人以前也有过争执,可从没撕破脸,因为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分开各自都找不到更好的。 孙玉凤心里咯噔一下,慌得不行,急赤白脸地扯住林青川的胳膊,“你不准走,给我说清楚,啥叫算了?黎芳是你什么人,你就那么向着她?” 随即她就想到林青川曾跟她提过黎芳性格随和,工作能力强,刚到县城工作那段时间,他人生地不熟,黎芳还帮过不少忙,孙玉凤就有些想歪了,口不择言道: “你这是在城里待久了变心了,看上那个黎芳了是吧?林青川,你也不膈应不嫌脏啊,生过娃的二手货也瞧得上!?” 吱吱两道刹车声紧跟着她话落。 池皎皎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走到孙玉凤跟前,毫无预兆地伸手,一巴掌拍在她脸上。 孙玉凤被打懵了,这仨人不是去医院买药,怎么跟过来了,那刚才自己骂黎芳的话会不会被他们听到? 池皎皎拿开印在孙玉凤脸颊的手,挥了挥,蹙眉道:“呀,我就轻轻一拍,怎么就红了呢?玉凤姐,没打疼你吧?” 孙玉凤嘶嘶抽气,这丫头瘦了几十斤,手劲儿却没小,跟断掌打人似的,贼疼。 她刚要发作,就被池皎皎一顿抢白 “不过疼你也得受着,就刚才,有一只毒苍蝇落在你嘴边,如果我不及时伸手来打,那只毒苍蝇可就要咬你的嘴巴了!” “有毒还臭气熏天,要是被咬到,玉凤姐你这张嘴也别想要了,我也是救人心切,玉凤姐应该不会怪我的对吧?” 对方一脸认真无辜,说的煞有其事,孙玉凤到嘴边的质问灰溜溜滚回肚子里,怀疑地四下查看,“……真有毒苍蝇?” “那可不,好大一只呢,”池皎皎扬起眉梢,“不光我看到了,顾铮也看到了,不信你问他!” 这妮子,是怎么做到说谎不打草稿,打完人还理直气壮的? 顾铮墨黑凤眸扫了池皎皎一眼,好像在看一只叉着腰的小狐狸,淡淡颔首,“确实有毒苍蝇,我看到了。” 那点操守全歪在小媳妇身上了,除了卧底任务,顾营长没这样面不改色的撒谎过。 “这、这样啊,那皎皎你也打轻一点啊,疼死我了。” 孙玉凤摸了摸脸,将信将疑,也许、大概、可能真的有吧。 池皎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定是玉凤姐在国营饭店吃肉吃菜,吃得太香了,嘴没擦干净引来了毒苍蝇,臭毛病不改,下次还得挨打,表哥你在旁边也不提醒着点。” 表妹话里有话,林青川听得明白,只觉得那一巴掌也打在了自己脸上。 他先是跟黎芳说了声对不住,语气诚恳,“玉凤说错话,我代她跟你道歉。” 黎芳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那孙玉凤简直胡言乱语,骂她就骂她,怎么还把林青川牵扯进来了? 之前杨伟贪污受贿一案波及到食品厂不少人,林青川初来乍到免不了被刁难,皎皎考虑到这一点,私底下托她帮忙照看,她也就把林青川当自己人,帮忙解决过几次麻烦。 但真算起来,两人总共只交流过几句话,怎么可能像孙玉凤想的那样。 林青川跟黎芳道完歉,又温声跟池皎皎赔不是,“我回头会好好说她的,你怀着孩子,别动气。” 表妹在池家受苦的时候他这个当表哥的没帮上忙,表妹非但没怨怪,想方设法地帮他讨回工作、帮林家还债盖房子,他对象却背着说表妹朋友的坏话,太不应该。 池皎皎见他拎得清,没有多说什么。 孙玉凤的性格缺点已经摆出来了,要不要继续下去该是表哥自己抉择,她不想过多干涉。 若表哥坚持和孙玉凤在一起,以后自己和他们少来往或者不来往就是了。 见林青川挨个道歉,一旁的孙玉凤这才确定自己被池皎皎耍了,脸色乍红乍白: “什么毒苍蝇,原来都是你编的,偷偷跟在后面听我和你表哥说话,有意思吗?” 这是偷听到她议论黎芳,专门来给好姐妹出气呢,狗屁的毒苍蝇,可真能扯! 第234章 一场饭局,黄了两对情侣 池皎皎微笑,“徒手拍苍蝇,为人民消灭害虫,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玉凤姐你也挺有意思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变脸耍杂技玩得挺溜,也能逗大家一乐,当个笑话。” “你…你!”孙玉凤怄得呀,胸膛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死丫头好一副尖牙利嘴,沾毒药了还是镶刀片了? 不带半个脏字,听起来甚至文绉绉的,可就是能气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疼。 顾铮握拳轻咳,眼底划过笑意。 小媳妇今天不咋虎了,但蔫坏蔫坏的,那小模样,让他很想把她抓进怀里亲两口。 黎芳憋笑,心中感动,又有些暗爽。 被皎皎妹子这么护着,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层盔甲,挡住了那些刺耳伤人的话,不让它们进到心里去。 她正了正表情,“孙同志,我们用不着偷听,因为你背后议论我的声音不小,从街角拐弯过来就能听到,我们过来是为了把手帕还给你。” 背后说坏话,被当事人撞破,孙玉凤还是知道难为情的,脸颊发热,眼神回避不愿跟黎芳对视。 池皎皎将孙玉凤借给黎芳擦水的手帕递过去。 就是为了还这块帕子,他们三个从医院出来后就骑着自行车往车站这边来,正好撞见了那番话。 “玉凤姐这么瞧不上我干姐,那她手里肉联厂采购部的正式工名额,想来你也是瞧不上的。” 孙玉凤眼睛像拉电灯泡一下噌的亮起来,“采购部的正式工?” 肉联厂职工工资高,内部福利丰厚,除了猪肉还有很多其他好东西,采购部更是肥差,可比供销社的售货员还要吃香。 池皎皎瞟她一眼,尽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对啊,黎芳姐本来觉得你嘴皮子利索,想介绍你进采购部的,一个月工资三十八块钱呢,但现在嘛,都跟你没关系了。” 这话不假,是黎芳在医院提出来的。 她性子和善仗义,自己有能力就想帮朋友,看到孙玉凤那么渴望进城工作,她帮忙提供一个试岗的机会并不耽误事儿。 也因为孙玉凤确实比很多女同志都能说会道,人多也不怯场,如果可以胜任采购部,也免了她和林青川聚少离多。 说到底,还是出于跟池皎皎的情谊,可没想到,对方背地里是这副面孔。 孙玉凤被池皎皎吊起了希望,又被一盆水浇灭。 她气愤、后悔,忙跟黎芳赔礼道歉好话一箩筐一箩筐不要钱的说,黎芳却只对她摇了摇头。 这种表里不一的人,谁敢放在身边? 孙玉凤又去拉拽林青川,急道:“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快帮我跟他们求个情,都决定让我进肉联厂了,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作废呢?” 林青川木着脸没有理会。 打了声招呼,池皎皎坐上顾铮自行车后座,和黎芳一起离开了。 孙玉凤见机会彻底泡汤,捶打林青川出气。 “你哑巴了啊,帮我说句话都不肯?你还想不想跟我结婚?我削尖脑袋往县城挤,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不用了。” “你说什么?” 林青川嗓音温和而坚定,“我说你不用为了我们的将来往城里挤了,玉凤,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合适。” “我明天回林家沟,让我娘去你家退亲,退亲名声不好,对外我会说是我的原因。” 孙玉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眶很快就红了。 “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跟我断?我不同意!凭啥你说退亲就退亲,我……” 见她还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林青川失望地摇了摇头。 掏钱买了张车票塞进她手里,“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他转身离开,任由孙玉凤在身后怎么骂怎么喊也没回头。 林青川年龄不小了,退掉这门亲事同样承受很大压力,可孙玉凤不改,他宁愿继续当老光棍,也不会把两人带入一个充满争吵矛盾的婚姻生活里去。 孙玉凤握着车票呜呜哭起来。 怎么办,工作没着落,林青川还要跟她退亲,她该怎么办? 视线划过旁边大婶手里拿着的布料,一个身影跃上了她的脑海。 对啊,她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 池皎皎是个冒牌货,那个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城里姑娘,听说还是干部家庭呢,一进城就把亲生女儿安排进纺织厂了。 孙玉凤擦掉眼泪,收起车票,一边打听一边朝纺织厂走去。 哼,池皎皎,黎芳,你们别得意,不就是在肉联厂当了个小领导吗,那个人如今在县里肯定比你们混得好! 只要想法子进到纺织厂工作,相信林青川肯定会扭过头找她和好的。 一场饭局,黄了两对情侣。 池皎皎陪着黎芳说话,让顾铮去找他的老战友兄弟熟人打听宋科长家的情况,两个小时后,他骑着自行车回来。 宋科长虽然不是南阳本地人,但工作生活久了,有些事情哪怕刻意隐瞒也是纸包不住火。 正巧顾铮有一位老战友,是宋科长同乡,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七八分。 撑着下巴听顾铮转述完,池皎皎眉头拧起,“黎芳姐,你这是遇到妈宝男了啊,还好你跑得快!” “什么是妈宝男?” 黎芳对好姐妹口中蹦出来的新奇词语很是不解。 池皎皎清了清嗓子,跟她科普起来,“妈宝男,字面意思就是妈妈的宝贝,什么都听妈妈安排,丧失自己的主见。” “宋科长虽然在事业上逃离了他母亲的掌控,婚姻大事却一直被拿捏,你看他转业回地方的这些年,相看女同志的数量竟有几十个之多。 可再多,还是统统被他母亲以各种理由搅黄了,宋科长心里也许不满,可一直没反抗,还是听从他母亲的安排,生生拖到了三十几岁,这不是妈宝男是什么?” 顾铮那位老战友也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居然打听到宋科长曾自己处了一个对象,两人感情很不错。 那姑娘样貌秀丽,性格温柔,还烧得一手好菜,就是家庭条件差了点。 宋母知道后,趁儿子上班,悄悄把那位姑娘喊到家里当保姆,做饭、洗衣伺候一大家子,还找来婆子用偏方试那姑娘是不是处子,将来能不能生儿子。 姑娘被欺负的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路过人好心救起,宋母不仅不内疚,反倒认为她被人抱了摸了不干净,配不上自己儿子,辱骂一通,将那姑娘给赶走了。 这件事最让人心寒的是宋科长后面的处理态度,宋母一哭二闹还没上吊,他就妥协了,跟那个姑娘断了关系。 而姑娘的名声被宋母败坏,最后不得已只能嫁给一个眼睛有疾的男人。 第235章 悄悄爬起来冲冷水澡 黎芳听完,倒抽了一口凉气,拉着池皎皎的手心冒出一层薄汗,有些感叹道: “这么说来还得谢谢国营饭店那杯水,泼醒了我。” 她跟宋科长认识的时间不长,两人才刚开始尝试交往,再加上自己有过一段婚姻,所以并没有对宋科长的过往感情刨根究底,对方也没主动提起过。 要不是池皎皎喊顾铮去打听,她真的不知道这背后竟藏着这么多不堪。 池皎皎问道:“如果宋科长说服了他妈,主动来找你认错和好,你打算怎么办?” 黎芳想了想,还是坚定摇头。 “你都说幸好我跑得快了,我怎么可能又掉头回去?” 虽然宋科长性格不错,工作认真上进,对她和豆豆也好,单论起来确实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有那种母亲从中搅合,嫁过去,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嘛!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会天真的以为宋科长可以为了她,和自己母亲抗衡。 黎芳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是够倒霉的,沾上的男人没一个靠谱,以后啊,我还是跟我爸妈带着豆豆过,再婚我不考虑了,就是要连累他们跟我一起被人说闲话。” 池皎皎眉梢一挑,“谁要是说闲话,你就大声骂回去,还要专拣他们的痛处狠狠骂,只要你表现出足够强硬蛮横的态度,闲话自然而然就会减少。” 脏话就是要说出口,嘴巴才能干净,脏话咽下去,心不就脏了吗? “我要是有你这张巧嘴就好了,也不晓得从哪儿学的那么多损人的话,要换做你,准能把那些长舌妇骂得落花流水。” 黎芳摇头失笑,她是那种准备了一肚子吵架的话,可一激动就容易忘词儿,等回到家才懊悔自己没发挥好,可到了下次还是老样子。 池皎皎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打起精神来,你现在的生活属于有钱有娃没男人,多舒坦多自在,多少人羡慕不来呢,要是我……” “咳咳——” 坐在一旁的顾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池皎皎停下和黎芳说话,倒了杯水递过去,顺手给他拍了拍背,小声嘀咕,“不会是昨晚着凉了吧?” 闷葫芦今年二十五岁,正是精力足火气大的时候,尤其那方面需求,格外旺盛,一到晚上睡觉挨着她,就会起反应,担心太过频繁会伤到孩子,他就悄悄爬起来冲冷水澡。 这不,冷水澡冲多了感冒了吧。 听到池皎皎的嘟囔,顾铮咳得更厉害了,大口灌了半杯水才止住。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幽深凤眸凝着池皎皎,暗藏一丝危险意味。 有钱有娃没男人,小媳妇脑袋瓜里天天想的就是这些? 想到钱和孩子都比自己重要,顾铮心口不免有些酸涩。 池皎皎望了眼窗外,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太阳都要下山了。 “黎芳姐,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到了海岛部队我给你写信。” 黎芳不舍地抱了抱池皎皎,“好,咱姐俩一定要经常写信,一定不能断了联系,你和顾同志就安心去部队,两家要是有什么事,我都会帮忙照看着的。” “嗯!”池皎皎回抱她,眼眶微微泛红。 黎芳是她穿来这个时空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朋友终有分别的时候,只期待来日再相聚。 * 孙玉凤离开车站,找了好几个人问路才找到纺织厂来。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自己想找的孟巧玲被几个纺织厂女工轰了出来。 孟巧玲被推倒在地,坑里的泥水溅了她满身。 “诶!你们咋推人呢?” 孙玉凤小跑着上前把孟巧玲扶起来,关心道:“有没有事,摔疼了吧?” 孟巧玲看到她,有些惊讶,小声喊了句玉凤姐。 孙玉凤和林青川初开始谈对象时,孟巧玲还没认亲回县城,所以两人都认识对方。 孙玉凤一手叉腰,一手搀扶孟巧玲,冲对面几个女同志喊道: “喂,你们是巧玲的工友吧,知不知道巧玲的爸爸是谁?轧钢厂的孟主任!你们这么欺负巧玲,也不怕孟叔叔找厂领导给你们下处分?” 几个女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然后噗嗤笑作了一团。 “轧钢厂可没什么孟主任,只有被抓起来游街的坏分子孟学忠!” 孙玉凤愣住,松开扶着孟巧玲的手,态度瞬间变了。 “巧玲,她说这话啥意思啊,孟叔叔咋成坏分子了?” “这位同志,你还不知道吧,孟巧玲的父亲孟学忠是敌特分子叫公安给抓了,她是敌特生的孩子,也是坏分子!” 孟巧玲抬头,带着哭腔道反驳道:“不知这样的,你胡说,我爸是好人,他是被敌特给害死的……” 真正的孟学忠早在十年前就被敌特害死取而代之了。 “哼,那你也是认贼作父,厂子已经开除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说她刚来纺织厂的时候怎么那么大方,请这个吃饭请那个看电影的,原来都是花的敌特分子的钱,很有可能是想渗透我们,心思也太坏了。” “瞪什么瞪,还以为自己是干部子女啊?我们只是把你赶出来,没去抄你家已经很留情面了。” “……” 几个纺织厂女工对着孟巧玲一顿批判后才转身离开。 如果池皎皎在,就能认出这几个女工中有两人曾是孟巧玲请客看电影的好朋友,一个叫小翠,另一个叫丽丽。 那时两人对出手大方的孟巧玲很是巴结讨好,可这会儿却翻脸不认人,说出来的话冷漠绝情。 假孟学忠被抓后,连同冯全等人跟小郎山山火一案并案审理,前几天审理结果登报。 案子公开后,孟巧玲在纺织厂的日子很不好过,即便她是真孟学忠的女儿,认亲回来不过数月,敌特分子的行为与她无关,纺织厂还是没顶住压力,给了一笔补偿后,把她给开除了。 第236章 巧玲她就跟我住一块儿 孟巧玲死死盯着那几个离开的背影,心中恨意翻涌。 她擦掉眼泪,看向旁边的孙玉凤,问道:“玉凤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玉凤扫了她一眼,失望地撇撇嘴,“本来想找你帮忙介绍工作的,可出了这种事,你又被开除了,还有啥好说的?” 也是个不争气的,到手的铁饭碗都端不稳,给她该多好啊。 “我倒霉,你比我更倒霉,好事全让那个池皎皎给占了,嫁的男人是营长,舍得花五百块钱和三转一响娶她,过两天就要带她随军去了!” “你说她以前长得又胖又丑,名声还差,这种大好事怎么还能让她给捡到呢?踩狗屎运了吧,真不公平!” 孙玉凤吃了一肚子气,忍不住抱怨道。 孟巧玲眼眸微颤,“随军?池家怎么可能放她走?还有彩礼和三转一响,池家没拿走吗?” 孙玉凤瞟她一眼,有些鄙夷,“你认回城里有小半年了吧,也没回桃源村看看杏花婶?” 那十八年,林杏花跟孟巧玲也算是相依为命,后者认了城里父母,一次也没回去看过? “孟家不让。”孟巧玲嗫嚅道,“我娘……我养母她最近怎么样?” 孙玉凤哼笑,“她现在的日子可比你好过,离婚住在娘家,池皎皎还拿钱给她盖了新房子,听说也要随军,池皎皎怀孕了,她跟过去照顾。” 说着说着她又对池皎皎羡慕嫉妒起来,“前十八年在城里当干部子女吃香喝辣,现在又享男人的福,你说她的命咋就那么好?” “巧玲你就苦咯,丢了工作还被人打成坏分子,也别想找好婆家了,在城里活下去都难,当初要是你俩没换回来,说不定如今当军官夫人享福的就是你……” 人总是喜欢在攀比中寻找满足感。 孙玉凤比不过池皎皎和黎芳,却在落魄的孟巧玲身上找到了自信。 算了,孟巧玲废了,进城工作彻底没了门路,她还是放低身子回去跟林青川道个歉吧,再多说点好话哄他娶自己,结了婚就是单职工家庭,还跟营长是亲戚,将来总能跟着得点好处。 孙玉凤想通,连招呼都懒得跟孟巧玲打,屁股一扭朝车站走去。 孟巧玲脸色木然,独自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突然她像是清醒过来,发疯似的跑回孟家。 孟家已经从人人羡慕的筒子楼搬到城边上的棚户区了。 由于假孟学忠没有供出孟母对敌特之事知情不报,公安这边也没找到确凿证据,所以孟母侥幸逃过了牢狱,被单位开除后带着女儿儿子搬进了棚户区。 “玲玲,你弟弟还小,处处都要花钱,你如今丢了工作,总不能在家里白吃白喝下去,妈给你相看了一个对象,他不嫌弃你的成分,只要你嫁过去,他愿意出一百块彩礼呢,够我跟你弟弟用很久了!” 孟母沧桑了不少,不复往日光鲜亮丽,穿着粗棉布衣服,整个人灰扑扑的,说到彩礼时,眼睛却是亮的。 孟巧玲心凉了大半截,“老光棍还是离婚带三个娃的?” 孟母不悦皱眉,“怎么说话的,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挑挑拣拣……” “我答应,明天就去相看,你别说了,快去做饭吧,弟弟等会回来该喊饿了。” 谁知孟巧玲竟一反常态应下了,孟母虽觉得有点奇怪,还是道: “你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我去做饭,你把屋子收拾干净。” 待孟母离开,孟巧玲立马关上门,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拿到东西后,她又用包装了几件衣服,然后趁孟母不注意,偷偷逃走了。 * 池皎皎没想到会在林家见到孟巧玲。 她站在门外,而林杏花和孟巧玲站在新盖没多久的房子里,挽着手,姿态亲密的宛如一对亲母女。 十八年相依为命,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 这一幕,挺刺眼的。 池皎皎冲孟巧玲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看向林杏花,嘴角抿起笑。 “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没,简单带几套换洗衣服就成,其他的等到了我给您置办新的,明早六点出发,我和顾铮过来接您。” 孟巧玲猛地收紧握住林杏花胳膊的手,声音低弱带着乞求,“娘,求求你,别丢下我……” 池皎皎嘴角笑意淡下去,“孟同志,你娘在县城呢,你要是想她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把她找过来。” 她此刻不想探究孟巧玲是从谁口中得知林杏花要随军,也不想询问孟巧玲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想知道林杏花的决定。 跟不跟她走。 孟巧玲听到后,神色惊慌,“别告诉我妈我在这里!” 林杏花解释道:“皎皎,巧玲丢了工作,她亲妈要把她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给三个孩子当后娘,她实在没办法了才躲到乡下来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国家提倡婚姻自由,禁止包办强迫,她可以找街道妇联帮忙也可以报公安。” 池皎皎对孟巧玲没有恶意,也不想对她有恶意。 这个姑娘代替原主在池家受了十八年苦,回到孟家后享福不过几个月,又因为敌特一案被批斗被排挤,挺可怜的。 但她卡在这个点来林家沟,摆明了是要阻拦林杏花离开,池皎皎很难对她笑脸相向。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孟巧玲的声音,“我报名下乡了,插队到林家沟,知青办手续已经办好了。” “那你应该去大队报道,让他们带你去知青宿舍安顿。” “我、我想住在林家,娘…婶子已经同意了。” 池皎皎走进屋子,环顾一圈,“你是说这里吗,不好意思,房子我出钱盖的,除了我,谁同意都没用。” 她出钱、监工新盖起来的房子,都还没来得及住上一天,孟巧玲想借住不是不可以,总得先经过她的同意。 林杏花听出池皎皎语气不高兴了,心里着急。 可夹在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她也很为难。 “皎皎,你放心,你的房间娘给锁上了,除了你跟女婿谁也不能住,巧玲她就跟我住一块儿。” 池皎皎蹙眉,“跟您住?您不和我们一起去海岛了?” 林杏花当然想跟女儿走,忙道:“不是的,只是暂时,巧玲她……” “婶子!” 孟巧玲紧紧拉住林杏花的手,眼里露出恳求,冲她摇头。 第237章 何必强求 林杏花对上孟巧玲无助哀求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 是她对不起巧玲。 当年,她和池二壮结婚很久都没怀上孩子,村里流言纷纷,两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来,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她被那个男人强暴,没多久有了身孕。 起初池二壮以为她怀的是个儿子,生下来能给二房撑门面,就算知道不是自己的种也有几分重视,发现有难产迹象还把她送到了镇卫生院。 她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是个女儿。 产房外的池二壮听到是个女儿,直骂晦气,转头就走了,把她跟孩子独自留在卫生院。 没家属盯着,加上护士粗心,池皎皎和孟巧玲就这样被抱错了。 林杏花醒来后发现孩子被抱错,本想找护士帮忙,可她想到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流氓,在池家注定没好日子过,如果被抱去别的人家当亲生的养,肯定比在池家好。 有了这个念头后,她就像魔怔了般,什么也没说,带着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回到池家。 两个孩子被抱错,虽不是林杏花直接造成的,可她却出于私心隐瞒了实情,一念之差,连累孟巧玲在池家吃了十八年苦。 她心中有愧,而且十八年的母女感情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掉的。 林杏花心里有了决定,软着语气跟池皎皎商量: “皎皎,巧玲现在遇到了难处,娘打算留在林家沟帮她一段时间,你看能不能把火车票退了,娘就先不忙去海岛那边了。” 闻言,孟巧玲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拽着林杏花的手松了松。 她不是故意跟池皎皎抢林杏花的,可池皎皎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和善的婆家,光荣的军嫂身份,有娘疼有男人爱。 反观她呢,什么都没有,还差点被亲妈卖掉换彩礼。 如果再不抓住林杏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池皎皎定定看着林杏花,良久,自嘲扯了扯嘴角。 “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十年?” 林杏花心中一痛,下意识撇开孟巧玲,上前拉住池皎皎的手,“不会那么久的,等你月份大了需要照顾,娘就过去陪你。” 池皎皎低垂眼睫,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语气很淡: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陪,既然您已经决定留在林家沟,我尊重您的决定。” 她别的不敢保证,林杏花跟在她身边,一定会比待在林家沟过得好。 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避免自我感动。 说到底,林杏花爱的是原主,也爱养了十八年的孟巧玲。 而她,只是一个异世界的游魂,机缘巧合“偷到”了一份母爱。 这份母爱本就不属于她,又何必强求? 如果强行带林杏花走,后面孟巧玲出个什么意外,是不是还要怪在她头上? “皎皎,你再大也是娘的孩子啊……” 林杏花红了眼眶,一阵心悸,总觉得自己没有抓紧,让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溜走了。 可以她的心性能力,又暂时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盼着女儿不要怨自己。 池皎皎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忽略心口传来的闷闷的难受感觉,温声道: “您在家里注意少操劳多休养身体,一日三餐按时吃,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去看医生,不要舍不得那点药钱。” “我会每个月给您寄生活费,不多,够您自己一个人用,如果我写信回来发现您把钱给外人用,生活费就取消。” 她借原主重活一次,替原主报复那些曾欺负过她的人,拉林杏花逃离火坑、治好身体避免惨死悲剧,再赡养林杏花终老,便是做到了问心无愧。 而孟巧玲,原主不欠她的,她更不欠她的。 闻言,孟巧玲看向池皎皎,嘴角紧抿出一丝倔强的弧度。 “你说这种话不就是想防着我吗?我自己挣工分,不会花你一分钱!” 池皎皎冷笑,“我指名道姓了吗?是你自己对号入座,脑子长在你身上,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挣钱自己花不应该吗?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相干的外人自然没资格用。” 说着,她侧身让开位子,指着门外道: “你身上穿的新外套是我给我娘做的,房里的一砖一瓦也都是我花钱买的,现在请你脱掉外套,拿着你的行李离开这,慢走不送。” 孟巧玲被臊红了脸,将身上的新外套脱下来,然后气冲冲地拎起行李。 她看了眼池皎皎,然后故意冲林杏花喊了一声娘,“我不知道大队部怎么走,娘你陪我去报道。” 林杏花听到池皎皎那些关心自己的话,更觉亏欠,她没有听孟巧玲的,而是喊侄子林青江领她去。 孟巧玲咬唇,不甘愿地离开。 转念一想,虽然没能成功住进林家,但她从池皎皎身边抢走了林杏花,也算不错了。 其实最开始她是想求林杏花带她一起去海岛随军的,但一提出来就被拒绝了。 到底是亲母女,林杏花的心还是向着池皎皎的,之所以愿意留在林家沟,还不是因为那十八年她跟着林杏花吃尽了苦头,林杏花心里过意不去想补偿她。 对此孟巧玲并不觉得感动,她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孟家、池家和林杏花都欠她的。 第238章 撬开她的齿关 午饭池皎皎和顾铮是在林家吃的,因为孟巧玲突然的插足,席间气氛如同结了冰霜一样凝滞冷淡。 吃完饭没多久,池皎皎就跟林家人告别离开了。 外婆王惠英在林杏花背上拍了一巴掌,“杏花,你糊涂啊!” 怎么能为了养女撇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啊,这太伤母女情分了。 “娘,我也有苦衷啊,要是一个人能拆成两半就好了……” 巧玲那么惨兮兮地跑来投靠,跪在她面前诉苦,她真的没办法扔下她不管。 王惠英看着自己性格软弱又拎不清的女儿,摇头叹息一声,“你啊,以后有你后悔的……” 林杏花愣怔在原地,目送池皎皎顾铮远去的背影,泪眼婆娑。 * 自行车骑到一道盘山小路,紧挨着有一片山坡,站到最高处能眺望连绵起伏的群山。 池皎皎拍拍顾铮的后背,示意他停下来,“我想去那里待会儿。” 自林家出来,顾铮就分出心神时刻注意着后座的动静,以前出门叽叽喳喳快活像只鸟儿的小媳妇,一路上异常安静,安静的让他心慌。 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讨厌自己的嘴笨,干巴巴说不出什么俏皮话逗小媳妇开心,终于听到小媳妇的声音,他紧皱的眉头一松,立马刹车停下来。 池皎皎下车,一言不发地爬上山坡,静静眺望,背影在萧瑟秋风中,无端显出几分孤独落寞。 顾铮在路边停好车,抬头便看见这一幕,心脏蓦地揪起来,又酸又疼。 孟巧玲没有长辈看顾依靠,他媳妇又何尝不是。 她同池家断亲,池家人视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矛盾尖锐,林家那边的亲戚又不熟悉,唯一相处亲密的林杏花如今也被分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媳妇平时性格再虎,外表看起来再坚强独立,也会有难过脆弱的时候。 池皎皎难过吗? 一点点。 仅此而已。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什么亲缘,习惯了。 她望向远方,田野的尽头是绵延的山峦,山色葱茏,四五青峰,直插天际,白云悠悠,心中郁气在这一幅宽阔优美的画卷中一扫而空,豁然开朗。 六亲缘浅本是福,修的是两不欠。 一身轻的人,才能走得更远,离开桃源村,迎接她的会是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池皎皎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身后却覆上来男人炽热健硕的胸膛。 顾铮从背后环抱住池皎皎,低头,侧脸贴过来,呼吸轻轻擦过她的耳畔。 池皎皎回头,却被他粗糙温热的手掌捏住下巴,柔软嘴唇随之印了上来。 “唔…等会有人路过……” “远,看不清。” 顾铮的吻不再生涩,温柔舔吮池皎皎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湿濡火热的舌头探进口腔,卷住她柔软的小舌来回吮吸,牵出暧昧的银丝和细碎的嘤咛,又被他尽数吞没于唇齿。 他一点一点将亲吻从她的唇移向鼻尖,眼尾,额头再到白皙的颈项和柔嫩的耳垂。 似喜爱,又似安抚。 顾铮将池皎皎转过来,拥入怀中,大手哄孩子般一下下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喑哑着声音问道:“还在难过吗?” 池皎皎靠在他怀里,眨了眨眼。 所以闷葫芦如此温柔地糊了她一脸口水,是担忧她心情不好,在安慰她? 这……也太像狼了吧。 她曾看过动物世界,有一期讲到狼,他们一生一世只忠于一个伴侣,会通过拥抱舔吻来向伴侣表达关心和爱意。 不得不承认,池皎皎被顾铮这种笨拙又直接的方式取悦到了,心口酸酸软软的。 她顺杆爬,赖在男人怀里,仰起头小声嘟囔,“还有点,顾铮,你再亲亲我。” 顾铮漆黑凤眸凝着她,眉宇间温柔得不像话。 他低头含住女孩粉润的唇珠,低沉嗓音缱绻,“别难过,我和孩子会一直在你身边。” 作为妻子和孩子的母亲,她可以拥有他们全部的爱,别人抢不走的爱。 最后什么时候离开的山坡,池皎皎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风格外温柔。 * 翌日天还没亮,顾家上到顾父顾母,下到二丫小铁蛋都早早起床,大家一起吃了顿饺子。 顾母得知林家的事后,气得一晚上没睡好,悄悄嘀咕亲家母真是拎不清,却不敢叫池皎皎听到再伤心。 既然林杏花不随军,那就她去。 顾母提出要跟去海岛照顾,被池皎皎劝住了。 和林杏花一个人的情况不同,顾家是个大家庭,看似人多,实则近几月各自都有要忙的事。 药田刚起步,顾杰顾静时不时就要被喊去公社县里开会学习,忙得飞起,两个小年轻虽跟池皎皎学了种植技术,但还是缺乏处事经验,需要顾母这样精明强干的长辈在旁边帮忙盯着,加之二丫小铁蛋都还小,也需要人看管。 池皎皎现在月份小,行动并不受影响,暂时用不着专人照顾,他们为她考虑,她也要顾及到大家庭。 所以最后商量一致决定,等过几个月药田稳定,顾杰顾静能腾出手来照看家里,再把顾母接去海岛。 和众人依依惜别,顾铮和池皎皎动身出发。 市火车站。 顾铮背上背一个大包,藤编箱子和两个蛇皮袋被他一只大手牢牢抓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专门用来管池皎皎。 池皎皎手上提的东西很少,随身的证件和一些吃食,还是从顾铮那里抢过来的。 重要的钱票则被她收进了空间,身上只留十来块现金。 这个时候的铁路运输系统还很落后,列车不仅条件脏乱差,更是各路小偷、盗贼作奸犯科的重灾区。 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挤人的车厢,钱票不藏好,很容易就会被扒手扒了。 原主前世就是在火车站被人偷了钱票,在追小偷的时候发生意外身亡,吸取教训,池皎皎在防偷方面多留了个心眼。 火车站对面有个供销社,他们来得早,距离检票发车还有一会儿。 顾铮道:“我去对面买点东西。” 路上要用的东西差不多都备齐了,还要买什么? 池皎皎没多问,很快顾铮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兜橘子、一罐腌渍酸梅和三袋方方正正的红色塑料袋包装的东西。 池皎皎接过东西看,笑了,这不是方便面吗? 后世被定为垃圾食品的方便面,在这个年代,可是妥妥的奢侈品。 因为产量稀少,要从沪市食品厂拿货,镇上县里都买不到,只有在市里的供销社才能买到,一块钱一包,比富强粉做的面条还要贵一倍不止,寻常人家尝鲜都觉得贵。 顾铮却不在乎,只要是好东西,能力范围内他都想弄来给池皎皎,能力范围外的,就再努力想法子。 他把东西一样样装进随身的包里。 “你怀着孩子,后面几十个小时火车肯定难熬,吃点酸味的东西会舒服点。” “饼子太干,火车上有开水,这个方便面泡热了吃,味道比盒饭还好,可惜只剩三袋。” 池皎皎听着他像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嘴角抿起笑。 顾铮被她笑盈盈的眼睛看得心头发热,飞快伸手在她白嫩的脸上摸了摸,“走吧,马上检票了。” 话落没多久,一辆自首都发来的列车进站停靠。 人群拥挤中,一个面容俊逸的中年男人从火车上下来。 第239章 这位老人家是冲着养身丸来的 绿皮蒸汽火车到站,陆平从车上下来。 他此行有重要任务在身,步履匆匆朝火车站外走去。 “臭小子,都怪你路上非要吃那只烧鸡耽搁了时间,要是错过了,老头子我饶不了你!” “哎哟我的耳朵,江爷爷,您轻点!” 听到熟悉的嗓音,陆平脚步立时顿住,朝声音来源方向望过去。 江老和华同安?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荆市? 难道是老夫人信不过自己,派他们过来监视? 陆平快步往旁边走了几步,借柱子遮挡住身形。 不远处,华同安将耳朵从江老手里解救出来,白皙俊秀的脸上哭笑不得,“我嘴馋我认,您老爷子不也吃得挺开心?” 江玄德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睛,“那还不是你抢着把钱给付了!”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嘴馋,他那是珍惜粮食,花钱买的烧鸡总不能浪费了吧。 “是是是,都怪我。”华同安挠头赔笑,这个不修边幅,还爱耍赖的老家伙是大首长身边的人,华国顶尖国医,说出去谁信? 老顽童一个。 “您别着急,公社说顾铮和他爱人今天坐火车去覃市,这不火车还没开嘛,我保证,咱们肯定能赶上!” 江老捋着胡须,左右张望,“得了,赶紧找人,不然咱爷俩还得跑一趟覃市……” “跑不了,”华同安视线落在一处,笑起来,“你瞧,那边那个拎箱子的大高个和旁边的漂亮姑娘,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柱子后,陆平看着两人朝一对年轻夫妻跑去,眉目微松。 华家的孙女此刻在荆市下面的南阳县桃源村,江老和华同安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另有目的。 他没有现身跟两人打招呼,转身快步离开火车站,乘坐一辆客车前往南阳。 * “检票了,大伙排好队一个一个上,不要挤!” 人潮涌动起来,乘客们几乎都是大包小包,手上拎肩上扛,往登车口挤去,还有人从车窗塞行李进去,甚至双手一撑,直接翻窗进车厢的。 池皎皎对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很感兴趣,眨着一双莹润黑眸左右打量。 可别小瞧这绿皮火车,后世的高铁动车见了都得乖乖喊一声祖宗,要是遇上冻雨等极端天气,还得请老祖宗出山才行。 顾铮一手提行李一手护着池皎皎,不叫周围的人挤到她,两人走在队伍中间位置,眼看就要到他们上车。 “老顾——嫂子——” 池皎皎眉心微动,拉住顾铮的衣袖,“好像有人在喊我们,你听到没?” 顾铮嗯了声,回头看去,只见华同安拽着一个老人家朝这边跑来,正高举着手朝他们挥动。 “老顾!等等,别忙上车!” 池皎皎笑道:“那不是华同安吗,他怎么到荆市来了?” 上次见面是一个多月前,她送了对方几粒养身丸,也不知效果如何? “同志,我们等会儿再上车。” “行,抓紧时间,列车马上就要开了。” 顾铮跟列车员打了个招呼,带着池皎皎退出队伍。 “老、老顾,嫂子,可算赶上你们了……” 华同安跑的俊脸泛红,双手叉腰大口喘气,反观站在他旁边的江老脸不红气不喘,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池皎皎。 同时,池皎皎也在打量他。 老人家身材清瘦,穿一身灰布衣服,黑色布鞋,十分朴素,银白头发扎成髻子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木簪子插着,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物件,却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睿智又精明,负手站在哪儿颇有种清风道骨之感。 华同安身份不凡,与他同行之人又岂会是普通老者? 池皎皎脑子里莫名跳出扫地僧三个字,直到鼻尖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她勾唇笑了笑。 原来如此…… 让她大胆猜一猜,随手洒出去的饵料钓到了大鱼,这位老人家是冲着养身丸来的。 江老见池皎皎落落大方,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眸笑盈盈和自己对视,心中好感倍增,当即给她打上了漂亮、乖巧、可爱、知书达礼等等一系列夸赞女儿家的美好词汇。 所以说还是生丫头好,不像华同安那个臭小子拽着他疯跑,差点把他鞋子跑掉。 顾铮问道:“同安,这位是?” 江老这才舍得把目光移向顾铮,捋着胡须一语道破,“大伤初愈之相,元气却不损反增,小子,你机缘不浅呐。” 顾铮心下微讶,垂首和池皎皎对视一眼。 仅凭望闻问切中的望,就能洞悉一个人的身体状况,这位老人家怕是大有来头啊。 华同安在一旁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江玄德江老,首都军总医院的教授,老顾你之前受伤恰逢江老人不在国内,不然我姑父是想请他老人家出山给你诊治的。” 闻言,顾铮神情严肃了几分,恭敬道:“江老好。” 如果他没记错,负责大首长健康医疗小组的领头人好像就姓江。 不管是与否,能让方师长用请的人身份定然不仅仅是医院教授这么简单,更深层的不方便对外说罢了。 江老无所谓摆手,对池皎皎道:“丫头,你跟同安一样,叫我江爷爷就行。” 池皎皎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嫂子,我们这次从首都赶过来是专程找你的,你还记得你之前给了我几粒养身丸吗,效果特别好!” “我小叔脑中风连日昏迷,多亏吃了你给的养身丸才慢慢好起来,要不是他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今天肯定也跟来亲自感谢你了!” 华同安语气激动,看向池皎皎的眼神带着感激。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 顾铮受伤回桃源村休养,他结婚姑父备礼,刚好自己有空被抓壮丁去桃源村送礼,恰巧遇上那天嫂子制作养身丸,嫂子大方心善送了自己几粒,最后用来救了小叔。 机缘巧合,环环相扣,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变动,都可能没有今天的结果。 第240章 你们一群大人,跟个孩子凶什么 都姓华,也是脑中风?池皎皎想起在国营饭店救下的那个中年男人。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中年男人莫非就是华同安的小叔? 感谢完,华同安立马说到正事,“嫂子,江爷爷这边想买下养身丸的药方,只要你同意,价钱方面都好说。” 当然开价超过上限的话,还是得跟上面打报告申请才行。 池皎皎眼神转了转,这回的情况跟在县医院卖药方不同,一锤子买卖有什么意思? “江爷爷,华同志,你们突然提出要买药方我都是懵的,只因这药方古老复杂,需要特殊的炼制手法,其中几味药材又濒临绝迹,你们拿到的养身丸是我用仅剩的几份药材制作的,就算现在我将药方给你们,也再难制出同等效果的养身丸了。” 池皎皎一脸惋惜的样子。 江老沉吟,“若是用药效相近的药材进行替换呢?” 池皎皎扬起嘴角,乖巧笑着点头,“我尝试过替换药材,修改配比,虽然药效有所折扣,也能达到六七成,且替换的药材更为常见价廉。” 常见价廉,也就意味着可以量产。 江老目光灼灼地盯着池皎皎,“你不仅会制药,还能自己改方子?” 是了,听华同安说顾铮的腿就是这个小丫头用针灸药浴治好的,看来她手里不仅有珍贵药方,更是个学医用药的好苗子。 池皎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点点头,“我曾在药房学过中医,后来当了大队赤脚医生,平日里也自学一些医药书籍,制药和改方子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实践锻炼。” 适时,身后传来列车员催促的声音。 “江爷爷,华同志,实在抱歉,车要开了,我和我爱人还要赶去部队,卖药方的事就算了吧?” “不成!” 江老一把抓住池皎皎的胳膊,焦急指挥华同安去买票,“反正这趟车终点站要到首都,我们跟你们一起上去,到了车上再详谈。” 他一把老骨头千里迢迢跑过来容易么,怎么能空手而归? 药方他要,说不定还能捡个好苗子回去。 池皎皎状似惊讶道:“这时候怕是只能补站票和硬座了,我们原本买了三张卧铺,我娘临时有事没来,多的一张票我们还没退呢。” 顾铮若有所思看过来,小媳妇似乎很高兴,她是故意拖延时间让江老和他们一起上车的? 池皎皎感觉到顾铮的视线,抬眸冲他眨了眨,眼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顾营长,你媳妇我要抱大腿啦,放心,不会忘记你哒! 顾铮仿佛在女孩的身后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摇啊摇,眼底露出淡淡笑意。 小媳妇想干什么他配合就是,总归有他兜底,出不了乱子。 江老抚掌大笑,“那赶巧了,老头子我跟着你们走,同安,你自个儿想办法补票,走走走,咱们上车!” 华同安风中凌乱:“……” “等等啊喂!我一个人?几十个小时?硬座?我没听错吧!” 华同安皇城根下出生,含着金汤匙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妥妥的京圈富贵公子哥,出远门最次也是硬卧,再往上就是软卧、飞机,哪儿吃过硬座的苦啊。 另一边,江老已经欢欢喜喜拉着顾铮池皎皎检票上车了。 华同安只能硬着头皮找列车员补票,老爷子要是有丁点闪失,江家和那八个弟子能把他生吞活剥了,就连他奶奶都不会护着。 有江老研究所开的介绍信,补张坐票并不是什么难事。 火车上,顾铮拎着行李在前面开路,池皎皎拿着票比对,找对应的车厢厢房,江老则跟在她身后,留心注意着不让人磕绊。 如果没看错,小丫头正怀着身孕呢。 列车以九号餐车车厢为分界,前面是硬座车厢,清一色的木质座椅,后面是卧铺车厢,硬卧一节车厢有11个包房,每个包房里6个床位。 三人的车厢靠后,挨着软卧车厢。 相较于硬座车厢的拥挤杂乱,卧铺车厢的条件就好多了,人少安静,也更宽敞。 一是因为票价贵,二是因为普通人有钱也买不到,得凭单位介绍信或者托关系才能买到,大多都是些出公差的干部,像顾铮的级别正营级,按照部队规定,可以买硬卧。 只是此刻他们的卧铺上,却坐着一个老大娘,老大娘肤色黝黑,头上裹着头巾,身边搂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鞋子都没脱,直接踩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几枚黢黑的脚印。 池皎皎是对着车票找的车厢和位置,她确定自己没有找错。 八成是遇上占座的了。 但对方找错位置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几率很小罢了。 她收了笑,开口时尚保持着礼貌态度,“这位同志,你们找错位置了,麻烦你们起来。” 老大娘抬头打量了他们一眼,看到顾铮时顿了顿,随即起身招呼那个男孩,“大宝,快下来,别人撵咱们走呢。” “我不!我不!我就要睡这里,奶你让他们走!” 大宝在铺上打滚,两只脚又踢又踹,床单上瞬间又多了几个脏兮兮的泥印。 池皎皎眼皮跳了跳。 “同志,还不赶紧把你孙子抱下来,弄脏了床单我们怎么睡?”江老不悦道。 这不算什么重话,大宝听到后却嘴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老大娘立刻护犊子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床单弄脏了就弄脏了嘛,你们一群大人,跟个孩子凶什么凶?” “你…哼!” 江老气得直捋胡子,他不跟这种蛮不讲理农村妇女一般见识,吵赢了别人还以为他欺负女同志和小孩呢。 大宝还在嗷嗷叫唤,老大娘笑着哄,“咱大宝还是孩子呢,别人让着我们点咋了?出门肯定还是好心人多,不会撵咱们走的。” 话中完全没有管教的意思,反倒助长鼓励孙子这种行为。 她对看起来面嫩好说话的池皎皎道: “小姑娘啊,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坐得腰酸背疼啊,还有我乖孙,这么小哪受得了那样的罪啊?” “你看你们三个人,肯定买了三张卧铺吧,你就当做善事,可怜可怜我们祖孙俩,把这个卧铺让出来呗,我也不让你们吃亏,喏,这有张硬座的票,你男人年轻力壮,就让他去坐硬座。” 池皎皎冷笑,跟她玩道德绑架?找错人了吧! 第241章 我可不管你摔死摔残 老大娘掏出一张车票,理直气壮道: “可别说我占你们便宜,我拿票跟你们换,不就一个位子嘛,多大点事儿。” 江老抽过车票看了眼,气愤地拍还回去,“你买的是硬座,我们的是硬卧,中间可差着二十多块钱!” 这卧铺是池皎皎请他坐的,给钱小丫头不肯收,如果是他自己买的票,对方又真有困难,这卧铺让就让了,助人为乐。 可眼下情况,对方就是故意带着孙子来占座的,没必要对这种人好心。 老大娘装傻,赖在下铺不动,“什么硬座硬卧,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花了钱的,火车上哪儿不能做?好位子先到先得,哪个占到了就作数!” “我乖孙就喜欢这个位子,你们几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抢,要不要脸?” 这时一个面容敦厚的中年男人挤进来,“妈,咋回事?” 老大娘看到中年男人如同看到了救星,颠倒黑白地诉起苦来。 “儿啊,你再不来你妈我就要被这几个人欺负地跳窗寻短见了!他们仗着人多不讲道理啊,要抢我们看好的位子,这个位子我选了好久,大宝特别喜欢……” 中年男人目光掠过江老和池皎皎,到身姿高大笔挺的顾铮时,眼神微暗。 他笑着搓搓手,好声好气地商量,“几位同志,我妈头一回坐火车不懂,你们看这样成不成,我补差价,你们把这个卧铺让出来,就当给老人小孩行个方便。” “略略略!”男孩冲池皎皎做了个鬼脸,兴奋尖叫着在床上踩来踩去,“我的咯!这个位子是我的咯!” 中年男人一脸溺爱地笑,“床单都被我家孩子弄脏了,你们睡着也不舒服,还是交换了最好。” “你算哪根葱?谁同意和你交换了?” 池皎皎俏脸寒霜,冷冷盯着中年男人,“养不教父之过,再不把你家娘老子和熊孩子带走,我不介意帮你好生管教管教!” 如此强硬不客气的态度让男人脸上老实敦厚的笑有些龟裂,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小贱蹄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要管教谁?啊!?” 老大娘猛地站起来,伸手恶狠狠指着池皎皎的鼻子骂,冲过来就想薅她辫子。 顾铮上前想要阻拦,却被池皎皎嫌碍事的拉开。 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跟女同志动手,还是这种不讲理的老无赖,别到时候反被讹了。 但她就不同了。 桃源村出了名的泼妇,再不动手,岂不辜负这“美名”? 拉开顾铮,池皎皎一把扣住老大娘的手腕,五指拉拽一个巧劲就卸掉了她的手腕关节。 只听轻微咔哒一声,老大娘握着手腕痛苦尖叫起来,“啊!我的手——” “我的手断了,列车员,有坏分子欺负老人啊,你们快来管管啊!” “轻轻摸一下手就断了?怎么会呢,我看看,”池皎皎无辜蹙眉,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抓住老大娘的手腕。 “嗷——” 老大娘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嗐,不就手腕脱臼了嘛,多大点儿事!”池皎皎如同拼接木头般,粗暴地一扭一推,将关节重新接了回去。 她冲老大娘抿起一个微笑,酒窝浅浅,“这人呐,缺德事干多了,骨头容易脆,随便一碰就断了,还好你遇见我,我最会给缺德的人正骨了。” “手腕、肩膀、下巴、腿,我都能帮你拆了接,接了再拆,怎么样,还想换位子吗?” 老大娘疼得直冒冷汗,看着池皎皎嘴角的笑,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真是小瞧这个死丫头了,顶着白嫩嫩的漂亮脸蛋,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恶毒。 “小姑娘,你怎么能打人呢?真是没教养!” 中年男人眼睛微眯,敦厚老实的脸在这一刻看起来多了分阴森狠戾,转瞬即逝。 他忽地朝池皎皎肩膀抓去,却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牢牢擒住反剪在身后。 中年男人被抵在车厢包房的墙壁,头撞上发出砰的一声,在顾铮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江老摸着胡须,十分解气地哼了声,“我家孙女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打了就打了,你跟她计较什么?” 皎皎丫头很不错啊,居然把人体关节掌握得那么准确,拐回去当个正骨医生似乎也不错? 江老摇摇头,在心底否决了这个想法,不成,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眼含笑意地打量着池皎皎,越看越喜欢。 “放开我儿子!杀千刀的,我跟你们拼了啊啊啊——” 老大娘从脱臼的疼痛中缓过来,见中年男人被压在墙上,发疯般地挥舞双手,厮打抓挠。 池皎皎脸色沉下来,揪住她的头哐一下砸在下铺中间的小餐桌上,然后顺势抓着她的衣领,打开窗户,将其整个人掼到窗口。 “别乱动啊!我手劲儿小,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抓稳你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摔死摔残还是被车轮子压成肉饼!” 老大娘前一秒被砸得头昏眼花,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连头带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身下就是不断后退的铁轨。 她这一把老骨头掉下去,摔不死也半残啊! “我…我不动了…床位我也不要了…你…你…别松手……” 老大娘吓得脸色惨白,牙齿打颤,说话都结巴起来,她紧紧抓着池皎皎的手。 池皎皎嗓音讥诮,“你不是还要跳窗寻短见吗,怎么这会儿害怕了?” 老大娘一边哭一边求饶,“我不敢了…你拉我回去…我马上就走……” 本以为是好拿捏的棉花,没成想踢到一块大铁板! “列车员朝我们车厢来了!” 挤在外面过道看热闹的乘客中不知道是谁冒出一句提醒。 池皎皎这才将吓成鹌鹑的老大娘给拽了回来,然后啪地关上车窗。 那个在下铺乱滚,叫大宝的男孩见此场景,也被吓愣了,害怕呜呜咽咽。 “别哭了,快点起来,我们走!” 老大娘在池皎皎淬冰的凝视下,总算知道要去管自家的熊孩子。 男孩不情不愿地起来,脸上挂着鼻涕泡,小手朝老大娘的口袋伸去,“奶,我的糖,你说占到位子给我糖吃的……” 第242章 我媳妇一直都很厉害 老大娘啪地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吼道:“没占到位子没糖吃!” 没糖吃还挨打,男孩委屈地捂着被打红的手背,嘴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他明明全部按奶奶教的做了,为什么没有糖吃? 池皎皎看着祖孙俩,眉头拧起,所以是老大娘以奖励吃糖为诱饵,让男孩配合她耍浑霸占卧铺? 哭声中,列车员挤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中年男人立马喊冤道:“同志,我不过就是想给老人孩子换个座位,结果他们一上来就动手打人,你看把我妈的额头都打肿了,为了大家伙的安全,这种打人的坏分子可不能继续留在车上了啊!” “你这人,怎么恶人先告状啊,明明就是你们想霸占小姑娘的位子。” “花硬座的钱享受卧铺,你这算盘珠子都打到别人脸上了。” 围观热闹的乘客们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七嘴八舌地和列车员解释情况。 列车员听完,冲着中年男人严肃道:“你们逃窜占座,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不要再继续闹事了,老人家买的票在七号硬座车厢,我送你们过去。” 中年男人脸色不虞,看了老大娘一眼,奇怪的是,老大娘这会儿的反应不像刚才和儿子那般熟络亲密,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害怕。 老大娘拽起赖在地上哭闹的小男孩,低着头灰溜溜地跟着列车员走了。 池皎皎目光在两人的背影上来回转了转,然后拉过顾铮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顾铮凝眉,拿上证件快步朝列车室而去,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冲池皎皎微微点头。 待列车员过来帮忙换了干净的床单,几人才终于有地方坐下来休息。 江老去硬座车厢找华同安,顾铮则将几大包行李依次塞进床铺底下。 对面中铺的男人翻身坐起来,冲他们竖了个大拇指,笑道: “同志,你娶了个厉害的好媳妇啊,刚才那位老大姐让孩子缠着我要吃的,我没你媳妇这么厉害,只好都给了。” 哎,他特意买的鸡蛋糕火车上吃,一下就没了大半,还有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呢,看来只能去买盒饭吃了。 出门在外,遇上这种无赖老人家带着熊孩子的,但凡脸皮薄一点的,脾气软一点的,都得被她们占便宜。 没想到这位女同志看着娇滴滴的,说话做事却很果断,一点都不怕那种老泼皮,甚至比对方更泼辣,把人拖到窗口的时候,看得他心脏都悬到喉咙口了。 顾铮毫不谦虚地应下来,还跟着夸了句,“我媳妇一直都很厉害。”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周洵对池皎皎时的评价,说她是个不饶人的小辣椒,娶到这样的泼辣货将来只有被压在下面的份儿。 他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笑声极浅淡,却还是被池皎皎听到了,她有些脸热,手指悄悄戳了下他的腰,“你笑什么?” 怎么感觉这男人的笑,是在揶揄她呢? 顾铮想都没想就回答,“笑你是个小辣椒。” 刚说完,腰间的手指就变成了两根,拧着他的软肉,威胁意味十足。 池皎皎不满地皱皱鼻子,“你再说一遍?” 顾铮忙凑拢过去,轻声哄:“别生气,小辣椒多好啊,在外面不会被人欺负,而且,我最喜欢吃小辣椒……”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池皎皎的耳朵说的。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低哑磁性的声音,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心尖。 池皎皎的脸瞬间染上了粉霞,像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诱得人忍不住咬一口。 顾铮喉结上下咽动,微微撤开了身子。 在火车上,还是不能离小媳妇太近,不然有的他难受的。 “你先休息,我去接点热水回来。” “嗯。” 池皎皎趴在窗边看倒退的风景,看着窗外,她的心情也如同那些田地和青山,自在畅快,期待着北上随军的新生活。 赏完风景,逛一逛车厢,再和江老讨论讨论养身丸里要替换的药材,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擦黑了。 顾铮下午的时候在床位上休息了会,醒来就开始给他们捣鼓吃的。 挖几勺麦乳精放进搪瓷杯里,和泡面一起到开水间冲泡好了端回来,把顾母准备的煮鸡蛋剥了放在方便面里,上头再盖个饼子,等面泡好了,鸡蛋和饼子也热了。 顾母烙的饼子又大又厚,很有嚼劲儿,喝口方便面的汤,再配上池皎皎做的香辣肉酱和菌子酱,那香味,惹得车厢里的乘客频频张望,投来羡慕的目光。 因为提前说好了,华同安只从餐车车厢买了他和江老的饭菜过来,两个铝制饭盒,下面铺三分之二的白米饭,上面盖浇满满的青椒肉丝和红烧冬瓜。 这年代算是很不错的饭菜,可在那两瓶酱打开的时候,瞬间失去了香味。 肉酱里的肉居然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一块,香香辣辣,极有嚼劲儿,若是配上二两小酒,那滋味,怎一个美字了得。 各种菌子被做成酱后鲜味没有太大损失,反倒被豆油和调味料激发出更为诱人的香气,尤其是干巴菌,吃起来竟有牛肉的味道,夹在饼子里,叫人吃了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 最后吃盒饭的人成了池皎皎和顾铮。 拿出来饼子和两瓶下饭酱成了华同安和江老争夺的主要阵地,爷俩为了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差点动起手来。 当然了,是江老单方面动手。 华同安一边被揪耳朵揪头发,一边大口往嘴里送,哪还有半点京圈公子哥的矜贵优雅。 气得江老直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小子忒不懂尊老爱幼了,等回去定要找他奶奶告上一状。 吃饱喝足,华同安被江老赶回了硬座车厢,他也拿着东西去洗漱。 剩下三个床铺的乘客都去餐车吃饭还没回来,小小包房里只剩池皎皎和顾铮。 池皎皎笑着将玫瑰色唇瓣印在顾铮唇角,喃喃: “顾营长,外面没人路过,你有一分钟时间做你想做的。” 打从江老出去,这男人就直勾勾盯着她,灼热渴求的视线都快把她融化了。 顾铮弯腰,将那抹撩人的红色含进嘴里,手扣在池皎皎颈后慢慢摩挲着。 傻姑娘,他想做的,一分钟哪够…… 几分钟后。 池皎皎软绵绵地躺回下铺,这男人,太贪,捉住她就不肯放了,也不怕外面突然有人经过。 她脚尖踢了踢坐在床尾平复的男人,注意到他岔开腿的动作,轻笑出声。 “说好了一分钟,非缠着不松口,这下难受了吧~” 第243章 拜师 等顾铮坐在床尾平复好,江老和两个睡在上铺的乘客也陆续回来了。 顾铮起身将包厢和过道的车窗关上,对池皎皎道: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火车要爬坡进一个长隧道,灰尘重,煤烟浓度大,倒灌进车厢会有点呛。” 坐在对面下铺的江老看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倒是心细,这一路什么时候进隧道什么时候过桥都知道。” “回乡探亲往返都是坐火车,次数多了就记住了。”顾铮淡声回答。 江老觉得他性子太过沉闷古板,没说两句就扭过头来找池皎皎聊天。 “丫头,等到站后,让同安找他姑父借车,你们跟老头子我去首都转转,我领你们去吃地道的烤鸭荷叶饼铜锅涮羊肉,我还有个学生叫沈图南,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说不定有你需要的那几味药材。” “到时候确定了配比咱们一起试验药效,如果真能达到你说的六七成,我会给上面打报告说明,再怎么也不叫你吃亏。” 江老这副主动上赶着的模样像极了拐骗小孩的人贩子,皆因池皎皎表示愿意响应号召,无偿将养身丸的方子献给国家。 要知道在部队里像顾铮一样受了重伤的战士比比皆是,被枪打的,被炮弹炸的……别说骨头折了,缺胳膊掉腿那都是常事,尤其那些退伍的老兵,打了一辈子仗,哪个身上没五六七八处暗伤的,他们都在伤痛中煎熬度日。 江老是从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走过来的人,更加明白如今和平来得多么不容易。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缓解伤痛的良药,也取得了不少成绩,但没有一个能达到养身丸那么好的疗效,因此他不远千里也要跑来荆市找池皎皎。 如果养身丸方子被上头采用,纳入受伤战士和退伍老兵们的常用药,该有多好。 池皎皎轻笑,柔声道:“江爷爷,首都我肯定会去的,但顾铮得在规定时间归队,等我们在部队安顿好,就找机会去拜访您。” 贡献养身丸方子,是多番考虑后做的决定。 一方面,江老提到受伤战士和退伍老兵的情况,确实触动到了池皎皎。 他们上前线是守卫国家的血肉围墙,退下来是扛起小家庭的顶梁柱,不应该日夜饱受伤痛的折磨,如果养身丸能够帮到他们一二,哪怕没有回报也值得。 另一方面,池皎皎也是有私心的。 在这个大环境下,近几年内,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制药售药,药和润肤油不同,哪怕开放了,想赚这笔钱也得找到一个强大势力当后台。 试问哪个后台,能比国家更强硬呢? 作为首都军总医院教授的江老不可能以私人名义购买药方,他后面站的便是国家。 白天两人谈话中,江老也透露出了这个意思,他并没有强压逼迫池皎皎,只说愿意出高价买断方子。 什么叫买断,卖家拿钱,钱货两讫,买家和这个方子从此就跟她没关系了。 池皎皎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搭上国家发展列车的大好机会? 像这样的方子,空间药庐传承里多的是,拿一个出来换一次立功,不亏。 江老摸着胡须,嘿嘿一笑,提议有些不着调,“要不让顾小子自己回部队,你跟我们去首都?” 他也是为了尽快试验养身丸效果,越快越好。 顾铮幽深凤眸望过来,静静盯着江老。 就算是大首长身边的人,也不能随便拐跑别人的媳妇吧? “江老,我媳妇怀孕了。” “我们医院有最好的妇产科专家,你还怕我照顾不好小丫头?”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你小子居然信不过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是——” 江老气得双手环胸,盘腿坐在下铺,捋歪了的胡子看起来有些搞笑。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冲池皎皎说了句,“丫头,我包里有茶叶,你去给我泡一杯来。” 池皎皎心下一动,笑道:“好,我这就给您泡,不过马上就要睡觉了,您确定要喝茶?” 江老放下腿,双手置于膝盖坐好,清了清嗓子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茶,而是敬师茶。” 他笑吟吟地看向池皎皎,“丫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医?” 池皎皎心下落定,嘴角轻轻勾起。 可算叫她等到这句话了。 自上了火车,江老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询问她从哪里学的医,看过哪些医书,考校了不少理论知识,她都认真回答了,还不加掩饰地表现出自己对学医的兴趣。 但真正让江老放下心来收徒的,恐怕还是她军嫂的身份和献药方的举动。 池皎皎立即起身泡茶,恭恭敬敬地端给江老,“您肯教我,我当然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老师,您请喝茶!” 说完就要行拜师礼,被江老一把扶住,“丫头,新时代咱们不兴这些,除了你,我还收了八个学生,等到了首都,再带你去认识他们。” 他喝了口茶,得意冲顾铮扬眉,“怎么样,现在我是皎皎的老师了,可以放心把她交给我了吧?” “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看你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顾铮嘴角紧绷没吭声,池皎皎瞥了他一眼,没忍住轻笑,出声解围道:“老师您别逗他了,他也是担心我。” 江老收了称心的学生,笑嘻嘻的心情很不错,“那就这么说定了,顾小子回部队,皎皎你跟我和同安走。” “住的地方也不用操心,江家,研究中心的招待所,甚至华家,愿意住哪就住哪,临出发前同安的奶奶还跟我提起,想要当面表示感谢你。” 仲远这次能挺过来多亏了池皎皎的养身丸,日后也少不得用养身丸调理身体,能和首都华家搭上线,也是小丫头的一番造化啊。 因此江老决定一下火车就带池皎皎去见华老夫人,这个大腿,他可得帮他的小徒儿抱紧咯。 第244章 换我守着你 一杯茶,几句话,眨眼的功夫,小媳妇就被人拐跑了。 顾铮:“……” 他侧头看向池皎皎,低声道:“到站我和部队打个申请,陪你去首都。” 单凭军总医院教授这一重身份,跟着江老学医,对小媳妇而言都是受益匪浅的,作为丈夫他自然要全力支持。 池皎皎捏了下他的手掌,眉眼带笑,“不用,你刚归队就请假不好,我跟着老师和华同志不会有问题的,等结束养身丸的事情,我就回部队找你。”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这都是在为了将来搞大钱做准备啊。 顾铮私心是想陪着小媳妇一起的,但全军大演习在即,他请假政委不一定批准,索性先按下了没再提。 天色渐暗,顾铮将被子展开搭在池皎皎身上,“睡吧,我在下面守着。” 他特意在下午补觉,就是为了晚上守夜。 列车上人多手杂,总不能三个人都睡熟了。 池皎皎单手支着头,“时间还早呢,我在陪你说会儿话,”说着她视线扫过对面空着的中铺,皱了皱眉,“曹同志去餐车吃饭,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她口中的曹同志叫曹撤,是荆市供销社的一名采购员,这趟出差是去达市采购货物,就是下一站,约莫凌晨四点钟时候列车就要停靠。 顾铮道:“也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话音方落,车厢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小偷找出来啊,那可是供销社购货的公款,丢不得啊!” “杀千刀的贼!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同志,我们已经在挨个车厢搜查了,需要时间,你先平复下情绪……”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曹撤脸色煞白地走进来,随身带去餐车车厢的皮包不见了踪影。 上铺两个乘客探出头来,好奇询问:“曹同志,发生什么事了,你包呢?” 曹撤摘掉眼镜,一屁股瘫坐在过道上,颓然无措地抹了把脸,声音像是吃了黄连,“我的包……被人偷了!” “包里不仅有我自己的钱,还有单位购货的钱,全被贼给偷了。” 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估计回包厢前就到处在找包,急得身上衣服全部汗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十分狼狈。 顾铮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凌晨四点半列车才会停靠下一站,说不定在那之前,包就被列车员找到了。” 池皎皎在心中叹了口气,估计悬。 如今的列车上是没有监控的,列车员人数有限,一节一节车厢的搜查,难度可想而知。 若小偷得手后,只留钱票,把包和其他容易被认出来的东西扔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曹撤耷拉着肩膀,情绪低落,“那要是到了四点半还找不到呢?列车一到站,小偷肯定就带着包跑了,我回去怎么跟单位交代啊?” 三十多岁的男人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池皎皎蹙眉,哭只能发泄情绪,不能解决问题。 “你好好回忆下那些靠近过你身边的人,有没有谁比较可疑,都长什么样子,可以告诉列车员让他们重点搜查。” 许是她说的话起了作用,曹撤止住哭声,努力地回想。 半晌,他痛苦地揪着头发,“今晚去餐车车厢打饭的人有点多,整个车厢乱哄哄的,我实在记不清了。” 这一晚,列车上的乘客们都没怎么休息好,担心的,抱怨的皆有。 但凡要离开座位的活动,大家都把贵重包裹随身携带,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晚上睡觉也不敢睡死了,生怕自己也变成遭贼的倒霉蛋。 列车员那边暂时没有好消息传来,甚至在检查过程中又有几位乘客发现自己的包被划破了,裤兜被摸了个干净。 池皎皎睡得早,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醒过来,惊讶地发现,顾铮正双手环胸,靠坐在床尾假寐。 他整个人像尊雕像似的拦在卧铺入口处,只要有人进出,第一个就能察觉到。 池皎皎视线落在他挺拔的身躯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傻的,不是说好等她睡着了就回中铺休息吗,居然在下面坐了一整夜。 感觉到动静,顾铮睁开眼看过来,压低声音,“被吵醒了?还早,再睡会儿。” 池皎皎摇摇头,从铺上爬起来,轻声道:“我不睡了,你赶紧去休息会儿,守了一夜累坏了吧?” 顾铮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温柔摩挲。 “不累,以前出任务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这点儿不算什么。” 池皎皎态度坚持,手拍了拍床铺,“太透支身体了,后面还要坐二十多个小时车呢,快来睡会儿。” 顾铮心里一阵柔软,“好,听你的。” 他准备起身去中铺,手被池皎皎拉住,“就在下面睡,换我守着你。” 换我守着你。 简简单单几个字,比山盟海誓的情话更动听。 顾铮控制不止扬了扬嘴角,顺从躺下来。 他静静注视着池皎皎发丝凌乱的柔美侧颜,闻着枕头上残留的淡淡幽香,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睡意上涌。 可刚阖上眼睛没多久,前面硬座车厢就闹起来,一道惊呼划破黑夜。 “抓小偷——” “马上就要进隧道了,别让他们跑了——” 坐在过道等消息的曹撤听见声音猛地站起来,愣了两秒,然后发疯般地冲向前面车厢。 其他列车员和被吵醒的乘客也纷纷往那边涌去,一时间车厢里人头攒动。 顾铮利落起身,拉住想要出去的池皎皎,“外面人太乱,你就在包厢,和江老待在一起不要出来,我去前面帮忙。” 保护老百姓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是他的职责。 这点池皎皎自然懂,考虑到肚里的孩子,她放弃了去凑热闹的打算。 “那你注意安全,他们划包的肯定带了刀,小心点别受伤了。”声音轻软,是小媳妇在细心交代外出的丈夫。 顾铮的心被她捂得热热的,“好。” 男人高大身影快步朝前面车厢而去,此时列车已经在爬坡进入隧道,车厢慢慢被黑暗和呛人的煤烟吞噬。 无人注意到,后方软卧车厢的厕所门打开,一个黑影悄然从里面出来。 第245章 杀人灭口 “哐哧——哐哧——” 列车爬坡进入隧道,车厢内霎时暗下来。 不知是谁打开了过道的几扇车窗,憋在山洞里的煤烟倒灌,车厢里烟雾弥漫,乘客们被熏得剧烈咳嗽。 黑影自厕所出来,径直走到了一个软卧包厢前。 “咚咚咚——” “谁?”门后有人问了声。 “车厢里有小偷逃窜,列车长让你们先行转移到列车室。” 包厢里的人警惕打开了一条缝,正要观察外面站着的是谁,门框就被一只手握住,猛地拉开,泛着寒光的匕首“噗嗤”一声刺入他的胸膛。 男人双目圆睁,顶着胸口刀刃和黑影搏斗,正要呼救,却被身后袭来的手提箱砸晕,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微弱灯光忽明忽暗,手提箱后,赫然露出一张兴奋到几乎扭曲的面孔—— 徐小莲! 她身形消瘦,戴着手铐脚镣,迅速和黑影对了接头暗号。 “是导师派你来接我的?我就知道他不会放弃我的…为什么挑这个时候?离到站还有十几分钟!” “算了,你直接带我跳窗走,离开的船安排好了没?”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把手铐打开啊!” 一连串急促的问话,低哑的嗓音颤抖。 黑影拉上门,状似要来给徐小莲解手铐,“石井先生很担心你,你没在审讯的时候说些不该说的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出卖导师?” 黑影似乎勾了下嘴角,“没有就好。” 话落,那双正在解锁铐的双手猝然向上掐住徐小莲的颈动脉,动作狠辣无比。 “呃…嗬……” 徐小莲毫无防备,面颊很快充血变红,两眼突出,喉咙窒息,她双手胡乱抓向那个人的手腕,却无法撼动那双铁钳般的手。 她模糊的视线望着包厢顶,至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导师要派人来杀自己。 明明她什么也没泄露,还故意转移公安视线,帮导师隐藏身份,为什么…… 列车驶出隧道,黑影确定徐小莲已经死亡,拔出男人胸口的匕首塞进她手里,担心硬座那边拖延不了多少时间,他没敢再逗留,取出手提箱内的东西匆匆离开。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昏迷男人的手指动了动。 列车只挂了一节软卧车厢,位于餐车和硬卧之间。 池皎皎所在的车厢正好挨着软卧车厢,江老被过道飘散进来的煤烟呛醒,因为顾铮提前关了窗户,他们包厢的煤烟已经算少的了。 望一眼外头,见列车已经驶出隧道,他打算起来开窗通风。 池皎皎小声道:“您躺着,我来。” 顾铮去硬座车厢帮忙抓小偷,她没有睡意,索性坐在下铺用意识打理空间内的家禽作物,顺手就将车窗打开了。 她走出包厢,将过道的车窗也打开形成对流,转头时却瞥见一个几分眼熟的身影从软卧车厢离开。 池皎皎蹙眉,现在是凌晨四点多,马上就要到站达山,这人怎么又蹿到软卧车厢来了? * 另一边,曹撤和顾铮来到硬座车厢,车厢里灯光闪烁,聚集了抓小偷的列车员和凑热闹的乘客,闹哄哄的。 “小偷”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正被那个意图霸占池皎皎卧铺的老大娘死死揪着衣服不放。 “我真不是小偷,大娘,你把手松开!” 老大娘唾沫飞溅,“包在你手上拿着,你不是小偷谁是小偷?” “我进厕所的时候包就在里面,拿出来是想交给列车员,大娘你误会了。” “我呸!你个贼娃子,包都被你掏空了,赶紧把大家伙儿的钱吐出来!” 乘客们,尤其是那几个被小偷摸了口袋的,闹着让列车员给男人搜身,他们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高队…同志?” 顾铮带着曹撤挤进人群,看见荆市公安局的高卫东身穿便服出现在车厢里,有些惊讶,称呼到嘴边从高队长换成了同志。 高卫东也同样诧异在火车上遇到顾铮,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他放下心来,附耳过去低语几句。 顾铮皱眉,居然这么巧,市局的同志刚好搭乘这趟列车押送徐小莲和灰色药丸前往首都。 那灰色药丸究竟什么来头,竟连市里和驻军军医都研究不出所以然来? 这时,一个年轻列车员招呼曹撤,“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包是不是你丢的?” 曹撤翻找出几处磨损,激动地连连点头,“是!这就是我的包!里面的钱呢?” 老大娘认出他是之前没占到座的包厢的乘客,幸灾乐祸道:“你的钱都被这个贼娃子偷光了,你找他要啊!” 曹撤是知道顾铮身份的,见他和高卫东像是认识,有些犹豫。 高卫东一个巧劲挣脱老大娘的手,沉下脸色道:“大娘,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因为押送任务的秘密性,火车发动前又临时变故少了一人,他和另一名同志自上车后非必要不出包厢,打饭接水上厕所都是轮流来。 可今天吃完晚饭没多久,他就觉得肚子不舒服,老想跑厕所。 因担心犯人和药物出纰漏,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才出来解手,却撞上软卧车厢和挨着餐车车厢的厕所都有人,而这节硬座车厢厕所是空着的,他才跑过来方便。 没成想因为厕所里的皮包,被这个老大娘抓成了小偷,任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不撒手。 就好像是在故意纠缠…… “不好!”高卫东瞬间警铃大作,挥开人群转身朝软卧车厢跑去。 “大家伙儿快抓住他!他是小偷…别让他跑了!” 见人从自己手里逃了,老大娘慌得直跳脚,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一边在车厢里张望。 她虽然没占到卧铺,但按照那个男人说的拖住贼娃子这么长时间,答应好的三十块钱和十斤粮票总不会赖账吧? 她人老了,扒包技术不行,只能负责闹事吸引走乘客的注意力,干一票下来分不到几个钱,但那个男人刚加入就给她开这么高的分红,她当然要卖力干了。 随着她的喊声,分散在车厢不同位置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大喊抓小偷,从座位里冲出来,搅乱一池浑水。 第246章 救人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性格淳朴积极,一听到抓小偷,热血上头,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往前冲,有好处,也有坏处。 比如这会儿,在没弄清楚事实的前提下,他们的正义感就被有心人煽动成了绊脚石。 顾铮高大身躯堵住过道,将几个想追出去抓高卫东的积极分子拦了回去,掏出证件递给列车员。 他冷厉凤眸扫过那个老大娘,沉声道:“有人蓄意闹事,动机不明,你们先带人将这节车厢看管起来,暂时不允许人员和物品流动。” 看高卫东的反应,软卧车厢八成出事了。 “你谁啊?马上就到站了,凭什么不准我们下车?”老大娘指着顾铮的鼻子叫嚷,唾沫横飞。 列车员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清证件,面色一凛,冲顾铮敬礼喊了声顾营长后,立即让人把老大娘控制住。 老大娘一被抓,她的孙子就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坐在前面车厢的华同安听到顾铮的声音,挤开人群过来,“老顾,是不是出事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没理会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两人疾步来到软卧车厢,还未走近就听到高卫东焦急的声音。 “有没有医生?车上有医生吗!?” 最先赶过来的是池皎皎和江老,紧跟着还有一个年轻男同志。 “我是医生,我可以帮忙!” 再过几分钟就要进站,列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没有动力,头顶的灯泡越发微弱。 但池皎皎还是看清了包厢里的血腥场景,徐小莲握着匕首倒在地上,胸脯没有动静,而另一名男子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车厢地板上也洒着一小滩血,还有生命迹象。 电光火石间,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在脑海闪过。 那个人,是来杀徐小莲灭口的。 怪不得一上车对方就想霸占他们的硬卧,想必是隔得近更方便观察和动手。 池皎皎跑向顾铮,语速极快地将自己刚才看到中年男人出现在软卧车厢的事说了。 “这里交给老师和我,你快去抓人,再晚列车就要到站了!” 天还没亮,列车的速度降下来,凶手甚至可以在到站前就跳窗逃走,藏进夜色中哪还找得到。 她能想到的,顾铮自然也能想到,他将华同安推到池皎皎身边,面色凝重,“同安,帮我保护好她。” “你放心。”华同安郑重点头。 先不说有顾铮这层关系在,就他从池皎皎身上感觉到的那股莫名亲近感也足以他好生护着了。 刻不容缓,池皎皎和顾铮谁也没再多说什么,默契地转身奔赴各自的战场,就如同那次在小郎山救火一般。 前面抓人,后面救人,整条列车都弥漫着紧张危险的味道。 软卧包厢里,那个年轻的男医生主动提出给江老打下手,可他不是外科医生,也从没有上过手术台,看见血淋淋的伤口束手无策,急得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的掉。 江老一改平日老顽童形象,冷声呵斥让周围人都散开别妨碍工作,包括这个笨手笨脚的男医生。 戴手铐的女人已经断气了,胸口中刀的男人还吊着一口气。 但情况很危急,再耽搁下去阎王爷来了也救不活。 他看了池皎皎一眼,喊道:“丫头,同安,来帮忙!” 华同安迅速取来他们的行李箱,里面有江老随身携带的医用器具,然后又找来几个手电筒提供照明。 池皎皎净手,按照江老的吩咐准备好止血橡皮管、纱布、针线等。 男医生见她一张小脸圆润,眉眼嫩得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不免有些轻视,“人命关天,还是我来吧,我好歹是公社医院的医生,你一个女孩子……” 池皎皎没同他费口舌,冷冷道:“能帮忙就帮忙,别裹乱。” 救人如救火,谁和你磨牙! 男医生被她一噎,面色难看起来。 这一老一少什么身份啊,口气这么大,行啊,那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能不能把人给救活。 江老抄起剪刀,将男人的上衣嗤啦划开,池皎皎则立刻用拇指摁住他伤口上方的血脉处,减缓血流。 可仅仅这样血是止不住的,还怎么继续下一步的处理? “你们这样不行,血止不住,必须先止血。”男医生在旁边指指点点。 池皎皎两只手都染上了血液,她也没管,起身跑回车厢,几十秒之后又匆匆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她从包裹里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罐子,扒开上面的塞子,上前一步,将罐子里的药粉倒在了男人的血淋淋的伤口上。 大量药粉陡然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意识不清男人也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江老问道:“这是什么?” “止血药。”回了三个字,池皎皎又迅速拿出了自己的银针。 看到池皎皎的动作男医生正想阻止,然而他动作没有池皎皎快,等到他开口的时候池皎皎的银针已经扎下去了。 “你怎么能随便扎针,还有刚才那个药粉是哪儿来的?我们不能随便给病人用药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医生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病人负责任……” 男医生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乘客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快看,血好像止住了。” 止住了,怎么可能?! 男医生低头朝着伤口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真、真止住了。 江老目光沉静地看了眼池皎皎,见她手上身上都沾了血,却不嫌脏,表情平静镇定,完全没有晕血、害怕、嫌弃的样子,心中对她的认可愈发高了。 先前收她当学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养身丸,是一种保护提携,也是一种变相的看管。 因为上面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监督药方不流到他人手上,尤其是国外势力。 而现在,江老却是真心想要栽培池皎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小丫头绝非池中物。 凶手那一刀太狠绝,若非男人的心脏天生就长偏了些,这会儿早就凉凉了。 止血药和银针双管齐下,男人胸口的血总算止住了,剩下的便是江老接手缝合。 第247章 东西藏哪儿了? 列车上没有进行开胸手术的条件,能做的便是药物和物理缝合止血,撑到达市把人送去医院。 池皎皎探到男人微弱的脉搏,不动声色输了一缕木系能量进去。 徐小莲死了,这个同志是仅剩的关键证人,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必须得救活。 幕后黑手指使人在火车上暗杀徐小莲,无非是想让她彻底闭嘴,以便隐藏更深更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是什么? 等级比徐小莲更高的幕后黑手又隐藏在何处? 池皎皎不由想到了那粒被自己偷偷收进空间的灰色药丸,前阵子一直在准备随军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抽时间研究药丸的成分。 正想着,前面车厢传来一阵骚动。 就在刚刚,顾铮和高队长返回硬座车厢,列车员正对乘客挨个进行搜查。 顾铮第一时间锁定池皎皎提到的可疑中年男人。 老大娘还在和列车员胡搅蛮缠,男孩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而中年男人却神色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像个不愿沾染是非的普通老实人。 可正是这份淡定彻底暴露了他。 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杀掉两个人,让他太过得意自负,竟然完全忽视了自己最初上车时在卧铺车厢和老大娘扮演母子的那段小插曲。 列车缓缓停靠,中年男人拎着包站起身来想要下车,抬眸就看见一个冷峻挺拔的青年正站在几步之外的过道上,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他眼皮猛地一跳,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在卧铺车厢时他就有所察觉,心生忌惮,好在动手前青年被混乱引开,他顺利完成暗杀,回来后藏进人群才得知,青年竟是部队营长。 中年男人企图挤在乘客中浑水摸鱼,肩膀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他敦厚老实的脸上露出阴狠,迅速从包中掏出一只黑色手枪。 既然不让他走,那这些人就都得跟着死! 可拿枪的手还没完全从包里抽出来,就被人擒住,狠狠向上一折,“咔嘣”骨头断裂。 随即“砰”一声,腿弯遭受重击,中年男人被扣住肩膀抡摔在桌子上,鼻梁磕撞鲜血横流。 周围乘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吓到,发出恐惧的惊叫。 车厢霎时乱了,先前暗中起哄的几个人见中年男人被按住,慌乱不已,抓起包裹就跑,有的跳窗,有的往其他车厢逃窜,被早有防备的高队长和几个列车员合力逮捕。 将人交给列车员,高队长快步走过来从中年男人手中夺过包。 “东西呢!?” 包里除了掩饰用的杂物和手枪外,灰色药丸和相关资料不见踪影。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极为轻蔑的冷笑,染了血迹的脸看起来异常狰狞。 顾铮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脑袋朝桌子上砸,“说话,东西藏哪儿了?” 中年男人眼神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石井先生神机妙算,猜到他无法顺利将5号实验品和资料带出火车站,吩咐他在抵达达市前把东西扔下火车,这会儿接应的人应该已经把东西取走了。 虽然这一趟牺牲了徐小莲,自己也落到公安手里,但依旧圆满完成了任务。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华国首都研究院得到跟5号实验品有关的任何东西,破坏石井先生的计划。 因发生命案,列车到站后停了很久。 凡是在达市下车的乘客都接受了检查,车厢内也再一次进行了搜查,可都没能找到灰色药丸的影子。 高队长联系上达市当地公安力量,在铁路沿线开展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和他同行负责押送的另一名同志被紧急送往市医院进行手术,徐小莲的尸体和中年男人则移交达市公安局的同志继续押送任务。 做完笔录,时间都到中午了,四人在餐车车厢用完饭回到包厢。 池皎皎递了杯水给顾铮,“也不能说完全没收获,至少曹同志和其他乘客丢失的财物找回来了。” 江老和华同安赞同地点点头,这算是风波中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被捕后经列车员讯问才知道,帮中年男人在硬座车厢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的那伙人,是这条线上的惯偷,那个带孙子的老大娘也是小偷团伙中的成员。 中年男人是在前不久加入的,因短时间内带小偷团伙干了几票大的,获取了信任,这次欺骗他们说软卧车厢里有肥羊,并许以重利,让他们打配合,包括偷盗乘客财物、监视软卧包厢、故意霸占车厢厕所、纠缠高队长、制造混乱等等。 殊不知,中年男人是敌特分子,借着掩护配合实施暗杀,近乎完全斩断了针对灰色药丸的调查。 所以无论这群惯偷被抓后如何叫冤,统统被铐去了公安局,他们将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顾铮接过水喝了口,带着安抚意味捏了捏池皎皎的手,“没被吓着吧?” 他说的是软卧包厢死人的事,当时情况紧急,自己没能顾得上小媳妇。 “还好,脑子里就想着救人和抓人了,没空害怕。” 见男人眉心皱成深深的川字,情绪低沉却还要安抚自己,池皎皎心下暗叹,拉了拉他的手,“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她率先走出了包厢。 因为尸体和敌特都还在列车上,挨着几个车厢的乘客犹如惊弓之鸟般惴惴不安,都缩在各自座位上待着,过道一个闲逛的人都没有。 顾铮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起身跟了上去,然后被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拽进了厕所。 关上门,池皎皎一把将顾铮抵在墙上。 “媳妇,你……” 顾铮垂首看着女孩姣美的脸蛋,呼吸微窒。 狭小空间内,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柔软和坚硬契合非常。 池皎皎捧住顾铮的脸端详了会,然后伸出指尖轻轻抹平他蹙起的眉头。 “顾营长,你本来就比我大七岁,严肃古板,还总喜欢皱着个眉,太显老了,走在外面别人都觉得你不是我爱人,而是我叔叔!” 她轻挑眉梢,踮起脚凑近,“还是说,你想我叫你……顾叔叔?” 第248章 抵达首都 顾铮条件反射搂住池皎皎的腰肢,被那一声顾叔叔叫的耳朵发烫,嗓音低哑无奈,“别乱喊。” “不喜欢?” 池皎皎歪了歪头,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弯起狡黠的笑,“那你不许皱眉,不皱眉的话我就喊你……哥哥。” 清甜娇软的嗓音羽毛般挠在耳朵上,酥麻的痒却像拖着小尾巴的电流缠绕在心尖。 顾铮漆黑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眨地凝着池皎皎,大手扣住她的腰轻揉,喑哑道:“再喊一声。” 果然男人都扛不住异性喊他们哥哥么? 池皎皎顺他意,眼波流转笑盈盈的,“哥哥~” 顾铮自胸腔沉沉吐出一口气,将人搂进怀中。 他怎么会看不出池皎皎是在故意开解他的情绪,有这么个可人疼的小媳妇陪在身边,是命运对自己的偏爱。 被她这么一打岔,压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 “我知道你还在为软卧包厢的事烦心,但换个角度想,死了一个徐小莲,可新抓到的这个敌特分子比徐小莲知道更多情报,仔细审问说不定会有新进展。” “高队长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匕首没有刺中许公安的心脏,江爷爷给他做了急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经过医院治疗过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顾铮嗯了声,摸着池皎皎的头发,“江老都跟我说了,多亏你的止血药粉。” 包括能那么快抓住凶手,也是她的功劳。 徐小莲的死让暗中那只操控一切的大手隐隐浮出水面。 从代号“乌头”南下活动的线报,孟学忠潜伏县城十年,小郎山山火,灰色药丸,再到徐小莲被灭口,灰色药丸失踪,桩桩件件连成一线,在顾铮心中形成了一个问号。 代号“乌头”的是徐小莲还是另有其人? 侦察兵出身的直觉告诉他,是后者。 而且对方明面的身份远比一个知青要高,精通西医手术,手中掌握着不小的权力和财力,才足以支撑他发展这么多下线。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思绪被池皎皎的声音打断,只见她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 “你们正在找的灰色药丸,但只有一片。” 顾铮惊讶抬眸,压低嗓音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池皎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的,我平时就喜欢自己倒腾一些药,那天在山洞撬开密码箱看见这药丸,我好奇它的药效,就悄悄留了一粒打算研究来着。” 她瞥了眼男人沉下来的脸色,“我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你要是想批评我的话,趁我现在心情还行,赶紧批评。” 批评了也不改。 私留药丸这个行为,按照道德是非标准来看,是错的。 但那又如何,她又没有道德。 顾铮没忍住捏了捏小媳妇的脸,半个字都还没说,这小脸就挂上不高兴了,他哪敢批评? 更何况,他强压激动将池皎皎抱了起来,笑道:“媳妇,你又立大功了!” 敌人越是费尽心思阻拦,越是说明灰色药丸的背后藏着巨大阴谋,被蓄意斩断的线索再次接上,他怎能不激动? 要不是空间有限,他恨不得抱着小媳妇转上几圈。 小媳妇这体质,好像特别容易招惹上麻烦和危险,却又能一次次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同时也给身边人带去转机和福运。 顾铮本不该有这样封建迷信的想法,可发生的事让他不由自主往那方面想。 既然不是原来那个“池皎皎”,那她到底是谁,难不成真是什么神仙精怪? 神仙也罢,精怪也好,只要她是他的媳妇。 池皎皎双手按在顾铮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脸上愁云散去只剩激动庆幸,满意地扬了扬眉。 这男人的思想也没有那么固化古板嘛,没白帮他。 “车上的人我都信不过,看来顾营长这趟首都之行是不可避免了。” 这也是她把人拽进厕所商量的原因,谁晓得车上还有没有敌特,她不想徒增麻烦。 顾铮颔首,“我去找列车长补票,和你一起去首都。” 这是最后一片灰色药丸,容不得半点差池。 * 后半路程,池皎皎以晕车为由在铺位上睡觉,实则一直在用木系能量探查灰色药丸。 药材炮制碾成粉又制成片状,习性特点不复存在,想要弄清楚它的成分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 随着广播响起,列车抵达终点站首都,池皎皎才睁开眼,眸光闪过寒意,制成灰色药丸的人,心思可谓歹毒至极…… 一行人下车,前来接应的国家安全部门的同志早已等候多时。 顾铮借用车站电话打给部队说明情况,部队那边挂断电话后立即就和首都方面取得了联系,确保后续协助工作能顺利开展。 到首都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天色已晚,江老和华同安各自回家,池皎皎顾铮则被带到了安全总局内部的招待所歇息。 顾铮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跟着安全部门的同志走了,彻夜未归,池皎皎独自在招待所休息。 翌日早上,一位穿着白衬衫的女干事端着圆形搪瓷盘过来敲门。 她热情招呼,“池同志,早上好,快来吃早餐,顾营长特地拜托我给你送来的。” “听说你是南方人,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北方的食物,我给你拿了豆腐脑、糖油饼和豆浆。” 豆腐脑热气腾腾,最上面浇了一层厚厚的卤汁,有黄花菜、香菇丁、蛋花、肉沫和整朵的木耳,卤汁浓稠,香味浓郁,一闻便知道是用老汤熬的,看着酱油色很重,香味却叫人忍不住分泌唾液。 糖油饼一张有脸那么大,外面的糖壳过油炸制后金黄酥脆,里面的面饼松软,配着原味的豆浆吃,甜度刚刚好。 女干事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摆上小边桌,笑容满面,“要是吃不惯,我就带你去食堂,你自己挑。” 池皎皎笑着道谢,“你拿的一看就很好吃,同志,方便打听一下我爱人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工作?”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 送走女干事,池皎皎坐下来吃早饭,刚吃到一半,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的人是江老。 第249章 研究院 池皎皎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江老有些惊讶。 她将人请进来,“老师,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呢,看江老眼下发青,昨晚多半没休息好。 “再不过来,研究院那群家伙就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江老没好气地指了指东面方向,花白胡须一翘一翘,“他们听说你愿意献方,嘿哟那眼睛,就跟见到鸡的黄鼠狼似的,个个冒绿光!” “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昨儿夜里就冲到安全局来了。” 安全总局往东两公里是同为保密单位的首都研究院,真心认可池皎皎这个学生后,江老没有隐瞒自己在研究院任职的事。 昨天火车站分别,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研究院,贡献药方之事令众人振奋,全然不顾他这个老头子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大清早就来央求他把制作养身丸的同志领回去开会。 顶着乱糟糟白发的老头表情丰富,嘀嘀咕咕抱怨,很像后世网络上走红的潦草小狗。 池皎皎莞尔一笑,看来就算是大教授也逃不开打工人命运啊,早七人的痛,她懂。 “您吃早饭了没,这个豆腐脑和糖饼很不错,我帮您要一份?” 江老还是很好哄的,一听说有好吃的,立刻停下吐槽摸了摸肚子,“不要糖饼,来个馒头,如果能配上你做的菌子酱就最好了!” 自己的厨艺被人喜欢,池皎皎挺高兴的,“没问题,等回头我在部队安顿好,多做几瓶给您寄来。” 这下把江老乐得,连连说了三个好,早起上班那点气全消了。 要不别人说丫头都是小棉袄呢,乖巧漂亮还贴心,他没有孙女,却收了个小丫头当学生,也能拿到那些老伙计面前炫耀炫耀了。 师生俩其乐融融地吃完早饭,让女干事帮忙给顾铮带了句话,没再耽搁,直接来到研究院。 经过一番检查审核,池皎皎才跟着江老进到研究院的接待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群元老级的医药研究人员和管理层领导面面相觑,或好奇或怀疑的视线聚集到坐在江老身边的女孩身上。 这,是不是太年轻了点,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 不怪他们这么觉得,池皎皎的外貌形象的确和周围人差异太大,属于一眼看过去就亮眼突出的。 从前是突出的肥胖黑丑,而现在,是突出的白嫩漂亮。 在长达三个月的控制饮食和灵泉滋养下,体内的废弃杂质排出,池皎皎的体重已经稳定在了110斤。 她今天穿了条米白衬衫长裙,外搭淡粉色针织开衫,乌黑长发编成蜈蚣辫垂在肩侧,眉眼如画,鹅蛋脸充满胶原蛋白,年轻娇嫩。 这些颜色穿在她身上不但不显肤色黑,反而衬得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整个人像一块儿莹润通透水灵灵的美玉。 在北方,尤其到了秋冬季节,皮肤很容易干燥粗糙,再加上风吹日晒,工作劳累,人们普遍看上去都要比实际年龄老上几岁。 能保持这么白嫩水灵的,那都是还没参加工作,且在家中十分受宠不干活的小孩儿! 江老不是说养身丸药方的拥有人同时也是研发者,后续要参与研制配比吗,他带个小丫头来做什么? 大家伙儿可都是放下手里的项目,专门挤出空儿来参加会议的,这不开玩笑吗? 有个穿中山装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第一个开口,“江老,这姑娘是您远房晚辈吧,我让小陈带她去招待室。” “对啊,我们还要开会,小姑娘你去外面等,别耽误正事儿。” “那位研发养身丸的同志怎么还没来,大伙儿都等不及了。” “是不是人家后悔,不愿意把方子拿出来了,这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江老捋着胡须,先让池皎皎落座,然后伸手点了点说话的那几个人。 “你们呐,眼睛不好就去测一测,老花就配眼镜,别到时候进实验室闹出事儿来。” “啧,说几句还不乐意了,这么大一人站你们面前看不到还问我人在哪,你说你们是不是老眼昏花?” “江老,您的意思是……这位小同志就是养身丸的研发者?” 那个中山装男人惊讶地站了起来,他叫廖扬中,是研究院院务会主席,主要负责管理决策工作。 江老一抬下巴,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这种以貌取人,轻视年轻同志的思想要不得,国家的未来可不靠我们这帮老头子,而是靠他们这些年轻人。” “要是我小徒弟生气了,真的收回方子,你们可别找我闹啊!” 会议室众人慌了,别啊,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才把这个方子等来。 廖扬中老脸一红,立马离开座位走过来同池皎皎握手,“同志,抱歉,刚才是我没搞清楚情况。” 池皎皎宠辱不惊,淡定地做了自我介绍。 面对这一屋子走出去能让华国医药界抖三抖的人物,也丝毫不怯场。 毕竟,主动权现在可是在她手上。 会议足足开了四个小时,其中有三个半小时都在争论替换药材和重新配比,唾沫横飞,面红耳赤,拍桌声不断,一波三折。 但总体来说还是顺利的,因为他们都争不过池皎皎。 她掌握原始配方,又有木系能量开挂,所谓替换药材和重新配比,不过是为了把灵泉摘出去,同时让自己的分量变得更重一些罢了。 单纯献药方的人,和拥有药物研发能力的人,区别可太大了。 她放弃养身丸这块肥肉,换的不就是这块敲门砖吗? 第250章 小师妹 果不其然,会议结束,廖扬中就向上面打了报告,特事特办,批准临时将池皎皎吸收到养身丸的研发团队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池皎皎被迫和顾铮分居,歇脚地从安全总局招待所,换到了研究院招待所。 那几个研究院里出了名的老顽固同时也是医药界泰斗的家伙,盯着池皎皎的眼神就如同天上掉的大宝贝. “去去去,哈喇子收一收,小丫头已经认了我当老师,没你们的份儿!” 江老气得跳脚,花白的胡子都炸了。 这些个老不羞的,背着他悄悄挖墙脚不够,这两天居然都明着抢人了! 池皎皎小声安抚这个暴躁老头儿,“老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被他们拐跑的。” 江老满意地把胡子捋顺,眼珠子转了转,“那几个老家伙有不少看家本领,教你你就学着,嘴巴甜点没事,心里只有我一个老师就成。” 小丫头基础功扎实,脑瓜子灵悟性高,又能沉得下心做事,天生学医的好苗子,当老师的哪儿能阻碍她进步? 放出去学一圈儿,嘿,到时候还是他江玄德的学生! 小老头的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池皎皎摇头失笑。 都学?那不得累死啊,她可不干。 养身丸已经报给上头,后续的事宜不需要池皎皎再跟进,她回到招待所收拾行李。 江老在大厅等她,中途被找来的廖扬中请去了办公室一趟。 “江老,上次您和我提起在火车上抢救一位胸口中刀的患者,小池同志自己配的止血药起了大作用,我找她拿了些送去检验,效果竟然比供给前线的止血药物还要好,就是配方太复杂,您看……” “看什么?我什么都不看。”江老毫不犹豫回了一句。 “空手套白狼用多了谁也不是傻子,养身丸人家给了方子,这次止血药你又盯上人家的了?要搁我,我能给你打出去信不信?” 廖扬中摸摸鼻子,“您想哪儿去了?不让小池同志白给,院里肯定发奖励的。” 江老睨他一眼,“那和白给有什么区别,院里奖励我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人家方子值钱?” “这,话不是这么说,也不是这么比较的……” 廖扬中是真眼馋那止血药,这东西投入量产直接进到医院和百姓家里,比养身丸更实用更日常,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打住,总而言之我劝你别提这事儿,与其想着白要我小徒弟的方子,不如想想法子把人弄进研究院,你光跟上头打个临时吸纳的报告有什么用,没钱没编制,不是让人小姑娘白给研究院干活吗?” “等有了编制,将来指不定她就能在院里研发新的药品,方子不是院里的,但是新研发的药品是院里的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江老循循善诱,把池皎皎招进研究院一事分析的百利而无一害。 廖扬中不是真那么厚颜无耻白嫖池皎皎的方子的人,这会儿听到江老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嘴巴比脑子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学术和行政不同,吸纳一个十八岁且没有医学背景的小姑娘进他们这种保密级别的单位,要让院长知道会不会觉得他脑子坏了? 嘶,这事儿还得仔细想想,想想怎么给院长那边开口提这事儿才不会被喷。 江老眼角余光一直瞅着廖扬中呢,看到对方认真琢磨的样子,江老偷偷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来。 奖励得要,编制和钱也不能少啊,小丫头认他当老师总不能什么都捞不着吧。 搞定编制的事,江老春风满面地回到招待所大厅,正好池皎皎也收拾完下来。 “老师,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天机不可泄露。” 江老故作神秘地晃了晃头,可又忍不住跟池皎皎透露,“反正是好事,你就等消息吧。” 正当两人走出招待所,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老师。” 江老露出笑容,给池皎皎介绍,“这几天关在研究院里,都没机会领你见见人,这个就是我在火车上和你提到过的,沈图南,老师几个学生里他行四。” “图南,这是我新收的学生,你们的小师妹,池皎皎。” 沈图南隔着很远视线就被对面的女孩吸引了,老师瞒得紧,他们之前竟一点风声也没收到,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小师妹,还生得这么漂亮。 他从初见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笑意温和,“小师妹你好。” 池皎皎也礼貌点头,“师兄好。” 在他打量池皎皎的时候,池皎皎也在打量他。 男人身材颀长,五官俊朗,身上带着淡淡的药材味道,约莫是长期待在学术环境中,给人一种温润平和的感觉,很像古时候的翩翩公子。 “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小师妹的见面礼,下次一定补上。” “师兄客气了,以后有不懂的问题还要向你请教。” 江老打断两人的客套寒暄,“丫头不用跟他客气,师兄照顾师妹是应该的,而且他那好东西多得很,需要什么药材只管找他要就是。” 沈图南笑着点头。 初次见面,池皎皎不便细问,只在心里暗暗记下,以后用到某些不常见的药材说不定真的要找他帮忙。 江老:“你突然过来有什么事?” 他面对其他学生时,一副严师模样,还是很能唬人的。 沈图南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老听完,眉头紧紧拧起,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 他考虑到池皎皎怀着孩子又初来乍到,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叮嘱沈图南,“这样,我去实验室,你帮我把皎皎送回安全总局。” 说完,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池皎皎眼底闪过一抹思考,算时间,应该是那片灰色药丸检测出问题了。 “小师妹,东西给我来拎吧。” “啊,不用,就几件衣服,我拎得动。” “没有男同志空着手的道理。” 沈图南笑着伸手,接过了池皎皎的藤编箱子。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很快就到了研究院大门口。 沈图南风趣健谈,言行也很有礼貌分寸,用中药材开启话头,尽管认识时间很短,池皎皎和他聊得也算愉快。 交谈甚欢的画面落入站在不远处的顾铮眼里,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静静立着,漆黑凤眸看不出情绪。 “小师妹是第一次来首都吧,正好我明天有空,可以给你当导游。” 第251章 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好不容易来到首都,池皎皎的确有四处转转的想法。 一是放松玩耍,二是想看看有没有赚钱的门路。 虽然距离允许私人做生意还有两年时间,但这里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多听多看,提前探探路总是好的。 空间小金库和顾铮的工资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谁会嫌钱多?香江人民这会儿早都开始炒房地产、炒股票了! 想着沈图南是首都本地人,池皎皎正准备点头应下,一道不容忽视的灼热目光紧紧黏了过来。 “小师妹,那个男同志一直盯着你看,你们认识吗?” 池皎皎扭头看过去,笑了,“不仅认识,还是熟人。” 也不知男人的大长腿怎么迈的,三两步就走到近前,身形挺拔,宽肩窄腰,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顾铮走到池皎皎身边,冲沈图南伸出手,眉目冷峻,“你好,我是顾铮,池皎皎的丈夫。” 沈图南惊讶地看向池皎皎,“你居然结婚了?” 池皎皎点头,“我丈夫在部队,我这次过来就是来随军的。” 说完她给顾铮介绍,“这是沈图南,江老的学生。” 沈图南看着眼前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心里刚刚破壳萌发的情感,噗嗤一下被迫熄灭了。 小师妹这么年轻,他还以为刚从学校毕业,没想到已经嫁为人妻…… 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顾铮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似有暗流在涌动,淡声道: “沈同志,谢谢你送我爱人出来,箱子给我吧。” 男人最懂男人,这位沈同志看向他媳妇的眼神,带着男人对异性的喜欢和欣赏。 意识到这一点,顾铮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不该乱吃飞醋,可就是控制不住。 就像巡视领地的雄狮发现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觊觎,不可为人道的占有欲在心头暗暗爆发。 沈图南感受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掌用力,尴尬笑了下。 他松开手,将箱子递过去,“顾同志,我想邀请小师妹逛逛首都,你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 池皎皎期待地看向顾铮,“事情忙完了吗,我有好多地方想去,咱们一起去转转?” 自打认识,她跟顾营长不是在抓敌特就是在抓敌特的路上,这种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令人不忍拒绝,顾铮喉结滚了滚,“部队来电话,明天归队。” 池皎皎蹙眉,“这么急?那只能等下次再逛了。” 顾铮移开目光没去看她失望的表情。 “师兄,就送到这吧,你帮我跟老师打个招呼,有时间我再来探望他老人家。” “好,地址和号码你拿着,有事写信或者打电话,过段时间我要去参加一个交流会,要是遇到你缺的那几种草药种子就帮你留着。” 沈图南一边说一边写了张纸条交给池皎皎,笑容温暖阳光,宛如邻家大哥哥般。 池皎皎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提,对方就记在了心上,唇边弧度不由扩大几分。 半路认了老师,还附赠一个乐于助人的师兄,真不错。 好好经营着,这些以后都是她在首都的人脉关系呀。 看见池皎皎对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的样子,顾铮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闷烦躁不已。 他低沉的声音难辨喜怒,“媳妇,车要到站了。” 谁料池皎皎看也没看他,只是嗯了声,然后笑盈盈地冲沈图南挥手,“那种子的事就拜托师兄啦,下次请你吃饭~” “好,一言为定。” 沈图南目送两人离去,若有所思看了会顾铮的背影,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愧是部队的人,警惕心太强,他不过只是刚刚冒出了一丁点心思,就被对方捕捉到了。 …… 小两口回到安全总局的招待所,池皎皎正打算收拾东西,就看见顾铮关门落锁,然后双臂一抬把上衣给脱了,露出光裸的古铜色精壮身躯,手搭在皮带扣上,一步步朝她逼近。 算时间,他们有一周多没有亲密接触了,此刻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和干柴遇烈火无异。 男人幽暗深邃的眼神,自胸膛发出的强烈荷尔蒙气息,把池皎皎的脸蛋熏得一阵阵发热。 她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为什么闷葫芦身体里的碎片都被吸收掉了,还是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池皎皎眼波微颤,小手轻轻抚上顾铮的胸膛,柔软皮肤包裹着强健筋肉,接触的那一刻突然收紧,蕴满凶悍力量。 “大白天的不好吧…你先去把窗帘拉上……” 不可否认,生理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 情感上……也很喜欢。 池皎皎心口一热,略有些着急地抬起下巴去吻顾铮的唇,却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躲开了。 唇轻轻擦过男人坚毅的下颌。 顾铮弯腰从她身后的床上拿起衬衣,嗓音平静,“换件衣服,为什么要拉窗帘?” 池皎皎:??? 所以是她太饥渴想歪了? 不对劲。 她眨巴眨巴眼睛,再次凑过去。 顾铮借着穿衬衣,将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不着痕迹地避开。 池皎皎顿时不乐意了,嘴巴一瘪,“顾营长,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相好了?” “要是不想过了就直说,我不拦你,但是你交给我的钱一分不退,孩子跟我,以后你从工资里拿出一半来支付孩子的抚养费。” “啪——”顾铮一个没控制住,生生把扣子从衬衫上扯掉了。 第252章 松口,还想不想出门了? 打死顾铮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稍微作了一下,小媳妇竟然就把离婚、孩子跟谁、怎么抚养的事都想好了。 他深吸了口气,凤眸沉沉盯着池皎皎,“没有的事,别乱说。” 池皎皎娇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亲?别说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故意躲开的!” 小媳妇生起气来的样子也很好看,娇憨明媚,像只炸毛的猫儿。 顾铮眼底划过无奈的笑意,“不是你说想去外面逛逛,再不出门就晚了。” 炸毛猫儿一下被安抚了,圆溜溜眼睛眨了眨,“现在?” 顾铮颔首,“才下午两点,逛一会儿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可是,”池皎皎视线在他身上转了转,“逛街就逛街,你换衣服干什么,还是不常穿的白衬衣?” 闷葫芦可不是那种出门前还要专门捯饬形象的人。 顾铮垂眼整理袖口,语气平平道:“白衬衣不好吗,我看沈同志穿,你笑得挺开心的,还以为你喜欢男人穿白衬衣。” “……”池皎皎气笑了。 所以他就是故意不让亲的,因为她对沈图南笑得太开心,吃醋了? 真是个大醋缸子,怎么谁的醋都吃? 她眼角勾起狡黠的笑,有意逗弄,“是啊,师兄气质温润儒雅,穿白衬衣再合适不过,翩翩君子,哪个女孩子看到了不喜欢?” “啪!”袖口的扣子也被人扯坏了。 要不是衬衣质量好,这会儿也被人撕烂了。 “不过嘛,”池皎皎话音一转,忽地扑进脸色暗沉的男人怀里,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道:“我不喜欢,我只喜欢看顾营长穿~” 自家男人太爱脑补,还能怎么办,只有她打直球呗。 一句“只喜欢”,顾铮心头像灌了蜜般,那些酸涩尽数变成了甜蜜。 “承认吧,你是不是又乱吃醋了?” 池皎皎笑着揉了揉男人泛红的耳垂。 顾铮大手稳稳搂住她的腰,耳垂越发烫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低哑着声音承认,“……一看见你对别的男人笑,我心里就不痛快。” 才会像个小媳妇那样扭捏。 池皎皎愣了下,她没想到顾铮这一次会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搁以前就算哄好了他也是闷在心里的。 倒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她踮脚在男人锋利的喉结上亲了亲,听到对方加重的呼吸,又扯开他刚刚系好的领口,唇瓣覆过去,然后不客气地张开,在锁骨上方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不然我还要咬你!” 看到咬得有些重了,池皎皎又凑上去,含住那块皮肤舔口允。 轻微痛意,却勾起心底无边的痒。 顾铮低低嘶了声,扶着池皎皎腰的手掌火热,微微用力揉捏,“松口,还想不想出门了?” 除了第一次意外,他还没试过在白天弄小媳妇…… 池皎皎清晰感觉到有个烙铁般的物件儿顶着自己,她不退反进,手伸到下面同那物件儿打了个招呼,换来男人压抑的闷哼。 可等顾铮红着眼尾弯腰凑过来时,她又笑嘻嘻地松手推开他。 “当然要出门了,我等你,你快点哦!”说着揶揄视线往下扫了眼,那里看起来很是雄伟壮观 顾铮单手叉腰,无奈按了按眉心,极轻地笑了声。 惹谁都不要惹小媳妇,惹了她有的是苦头吃,自己怎么就是不长教训。 男人岔开腿坐在床边平复的时候,池皎皎帮他把扯坏的两颗扣子重新缝好了。 “顾营长身材一级棒,瞧瞧这胸肌腹肌,穿白衬衣最好看了,当然,不穿更好看。” 池皎皎把衣服递给顾铮,不忘顺手摸一把调戏。 弄得某人刚刚消下去的欲望差点又卷土重来。 磨蹭了好一会,两人总算要出去了,可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华同安站在外面抬起手作出敲门的姿势。 几秒内,池皎皎大脑疯狂运转,安全总局招待所的隔音应该很不错吧?刚刚自己和顾铮说话的声音还是比较小的,也没说什么太露骨的话吧? 华同安见门打开,笑道:“老顾,嫂子,你们这是有事要出门?” 不知道为啥,对着池皎皎喊嫂子,他总觉得拗口极了。 按年龄,合该她喊自己一声哥才对,要是顾铮也跟着喊哥,岂不要太爽? 华同安忍不住暗笑,不过,这些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咯。 “你嫂子头一回来首都,我带她出去逛逛,你过来有什么事?” “是我奶奶,她想请你们去家里做客,感谢嫂子拿的养身丸,从我下火车到家就开始催,这不前几天你们都在忙嘛,江爷爷说嫂子今天出研究院,我就赶紧找过来了。” 池皎皎看向顾铮,“明天几点归队?” 顾铮脸不红心不跳,“明晚十点之前到就可以。” 从首都到覃市车程三个小时,从覃市到崇兴岛两个小时,总共加起来五个小时,所以为什么不能跟沈图南在首都逛逛再回部队? 男人暗戳戳的小心思再一次暴露无遗。 池皎皎:“……”好好好,真是小瞧这个闷葫芦了。 华同安哈哈一笑,“那不正好,今天去家里吃晚饭,明天我借车带嫂子把首都转一圈,然后送你们去部队,还能顺道去看我姑姑他们。” “哎呀,你们就别犹豫了,我奶奶上午就让人去把肉菜买好了,南方菜北方菜,准备了一大桌呢,你们不去,她老人家会伤心的,还会揪我的耳朵骂。怎么连客人都请不回去。” 说完他双手合十拜了拜,表情卖乖,“走吧,就当为了我的耳朵。” ** 华家位于东城大院,胡同六号,院门前有棵大柿子树,倒是非常好认。 这是一座三进四合院,带一幢二层小楼,整体布局坐南朝北,和旁边两家,共同占据着整个东城大院最好的位置。 “老顾,嫂子,就是这儿了,快进来。” 华同安热情地将人往家里领,又朝屋里大声喊道:“奶奶,我把人带回来了!” 哒哒哒清脆的走路声响起,出来迎接的不是华老夫人,而是—— “阮姨,我奶奶呢?” 阮亦舒未语先笑,“你奶奶她累着了,在房里休息呢。” 女人面容姣好,三十五岁左右年纪,一袭墨绿色裙装外搭浅色风衣,头发微卷披散在身后,在这年头算是很时髦的打扮。 她笑着看过来,“同安,这两位是?” 华同安一一给她介绍,在听到池皎皎的名字时,阮亦舒嘴角的笑意凝住。 她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笑未达眼底。 “原来仲远的药就是这位小同志制作的啊,从桃源村那么远的地方坐火车过来一定很累吧,快进屋坐。” 第253章 阮亦舒 绕过影壁,进到院子,北方中间厅堂是会客的地方。 阮亦舒如同女主人般请池皎皎顾铮落座,又淡淡笑着对华同安道: “你陪客人说说话,我去喊你奶奶下来。” 说完她朝后院的二层小楼而去。 正在厨房忙活晚饭的吴同志听见动静,端了茶水点心出来,很是热情地招呼池皎皎和顾铮。 她是组织上分派下来的生活员,华爷爷去世后,华奶奶本应该搬去干休所的,但她坚持要守在老宅里,上面就安排了吴同志过来专门照顾她的起居生活。 吴同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顾同志,池同志,你们别客气啊,这些都是老太太特意让我准备的,你们快尝尝。” 各式各样的点心零食被装在一个分了小格的大拼盘里,花生、瓜子、榛子、金丝蜜枣、瓜条和各种果脯,当地人管这个叫杂拌儿,是过年待客才有的规格。 “谢谢,辛苦了。” 盛情难却,池皎皎拿起一块果脯吃。 吴同志看着眼前这个顶漂亮的小姑娘,笑容满面。 真好,老太太的孙女也快到首都了,年纪和池同志一般大,想来应该也是这么乖巧可爱吧。 华同安:“吴姨,我奶奶她没事吧?早上我看她精神头还挺好的。” “没事,人上年纪了精力有限,估摸是这几天收拾房间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我说我来弄,老太太非要亲自动手。” 老太太盼望华教授结婚生子十几年了,这下突然多出一个小孙女,不知道多高兴呢,老早就开始准备房间了,小到毛巾大到被褥,都是她亲手布置的,连亲孙子都没这待遇。 忙前忙后,治头风的药都漏吃了两顿,今天起身的时候差点晕倒摔在地上,把吴同志吓得心脏蹦到嗓子眼。 但是老太太不准她告诉家里人,怕他们知道了迁怒到小孙女头上,所以她只能往轻了说。 哎,华教授好不容易有后了,可千万得是个品性好的啊,不然老太太怕是要伤心。 吴同志跟着操心也起不到作用,还是得把眼前的客人先招待好,“你们聊,厨房里还煲着汤呢。” “您不是学过川菜吗,多做两道辣的,那个合他们口味。” “没问题,吴姨做饭你们就放心吧。” 华同安去了趟厨房,又怕池皎皎顾铮第一次来家里拘束,索性坐下来陪他们拉家常。 “同安,刚才出门来迎的那位长辈是?” “啊,你们说阮姨啊,她们家以前和我们家是世交,阮姨和我小叔、姑姑差不多一块长大,后来阮家的长辈都不在了,我们平常又不住东城大院,怕老人家孤独,就搬过来和奶奶一起住了。” 阮姨年轻时喜欢他小叔,可小叔是定了娃娃亲的,后来亲事夭折,小叔相继出了意外,阮姨也在华家长辈的介绍下,嫁给了萧家的大儿子。 结果结婚没几年,萧家老大就生病去世了,阮姨当了十几年寡妇,养大一双儿女。 华家觉得对不住她,这些年时有帮衬,阮姨倒是没有怪华家,态度亲近,尤其是对他奶奶和他小叔,双方关系不错。 近来听说奶奶有意让阮姨和小叔在一起,但小叔好像没那个意思,回首都后一直避而不见,甚至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从医院出院回西北基地去了。 老一辈的爱恨纠葛,堪比大戏,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华同安是个好八卦的,从自家爸妈和姑姑姑父那里打听了不少,但到底是私事,不好拿出来讲给池皎皎和顾铮听,只能简单提一提家里的人口关系。 …… 阮亦舒离开客厅,进到后院,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就在前两天,她接到陆平从南阳打过来的电话,以华家的关系和陆平的手段,摸清桃源村池家的情况并非什么难事。 华仲远当年确实在桃源村和一个叫林杏花的女人有个女儿,不过不是信中提及的池兰香,而是—— 池皎皎。 桃源村叫池皎皎,丈夫是海岛部队营长的,能有几个? 不就是一墙之隔客厅里的那个。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威胁陆平对老太太隐瞒情况,把那个冒牌货池兰香带回首都,可现下真孙女自己找上门来了! 亲疏有别,老太太城府又深,不管对子阳子君再好,心里始终隔着一层,不会把他们当成亲孙子亲孙女看待。 这下亲孙女回来了,子阳子君怕是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而且老太太自从知道有孙女后,也不怎么提让她跟华仲远结婚的事了,这让阮亦舒心急如焚。 她苦等华仲远十几年,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了,怎么会允许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农村丫头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 更无法容忍一个农村丫头耽误子阳子君的前途。 指甲掐进手掌,尖锐的痛意让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对策。 从陆平查到的消息来看,真孙女池皎皎不仅嫁给了部队营长,还参与救火、抓敌特、带领种草药,屡屡立功受表扬。 更重要的是,救了华仲远的养身丸也是她制作的。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博得华家人好感,在华家站稳脚跟。 而冒牌货池兰香呢,作风不正,跟已婚男人搞破鞋还被捉奸在床,又和池家人一起诓骗华家,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缺点和把柄,回到华家也只会被嫌弃,被子阳子君衬得如同地上烂泥。 那么,既然必须要认回来一个,阮亦舒肯定选池兰香这个好拿捏的。 至于池皎皎…… 最好永远都不要跟老太太见面。 第254章 小姑娘…你是我孙女吗 想到这,阮亦舒整理好表情,朝房间走去。 “亦舒,我刚才听到同安的声音,客人到了?” 华老夫人按了按太阳穴,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 阮亦舒连忙上来扶,温声细语道:“您头疼好些了吗?外面风大,要不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身子要紧,前面有我和同安招待着,你还不放心吗?” 华老夫人摆手,“那怎么行?仲远的病多亏了人家的养身丸,当面感谢是最基本的礼节。” 这阵子被仲远的病和认孙女的事搞晕了头,到如今只知道养身丸是同安好友顾营长的爱人给的,连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没打听清楚,好不容易把人请到家里做客,她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可是……”阮亦舒欲言又止。 华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可是什么?” “可是陆平和兰香的火车今天下午到首都,到时候怕是会撞上。” “今天下午?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陆平上火车前给家里来了电话,您当时和吴同志在外面晾晒被褥,我就接了,瞒着也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没成想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这……都怪我不好,该早些和家里说的,老太太您骂我吧。” 阮亦舒低眉顺眼,一副做错事等着挨批评的样子。 华老夫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铁娘子,刚硬不饶人,但随着步入暮年和丈夫的离世,性格收敛了许多,她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冲阮亦舒发脾气。 “同安那里我早就打过招呼,对外只说兰香是家里远房亲戚,撞上了也没事。” “走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阮亦舒垂下眼睛,心里一阵慌乱。 她没说假话,陆平和池兰香的确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到首都,倘若正好撞上,冒牌货的身份极有可能露馅。 所以眼下她必须拦着老太太不去见客,然后再找个借口打发池皎皎和顾铮离开。 “老太太,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华老夫人见她没跟上来,蹙眉道:“有事就说,支支吾吾的作甚?” 阮亦舒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心,快步上前附在她耳边: “电话里陆平还说,兰香插足别人的家庭,给当地食品厂主任当情妇,陆平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她从公安局捞出来,而且,兰香好像怀孕了……” 华老夫人瞳孔皱缩,“你说什么!?兰香给别人当情妇…怀孕…” 这些话仿佛变成了一记记铁锤,猛地敲在她脑袋上,耳边嗡嗡作响,太阳穴又胀又痛,她双眼翻白直挺挺朝后倒去。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阮亦舒赶忙伸手揽住华老夫人的身子,脚一崴跌坐在地。 …… “阮姨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华同安探头望了望,他放下茶杯,对池皎皎顾铮道:“你们先坐,我去看下。” 等华同安找过来,看见的就是阮亦舒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华老夫人。 他面色陡变,大步冲上前,“奶奶!” “同安,快、快送你奶奶去医院……”阮亦舒惨白着脸,声音不住颤抖。 华同安有些慌乱,刚要抱起华老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起身冲到窗边,对着客厅方向大喊: “老顾!嫂子!我奶奶晕倒了!” 阮亦舒眼神一顿,焦急道:“同安,你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你喊他们有什么用?” “今天肯定是没法招待客人了,你让他们回去吧,送你奶奶去医院才是最要紧的!” 华同安比她还急,但家里有现成的医生,“去医院最快也要十几分钟,池皎皎懂医,在大队当过赤脚医生,先让她给奶奶看,我去找车!” 阮亦舒心里咯噔一下,池皎皎是医生? 她不是只会做点养身丸吗,怎么还懂医? 不等她开口,听见喊声的池皎皎、顾铮还有吴同志全都赶了过来,池皎皎手里还拿着针灸包。 “我送老太太回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吴同志吓得腿都软了,要是华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组织交代啊! 华同安急道:“嫂子,你快给我奶奶看看!” 池皎皎蹲下身子想查看华老夫人的情况,阮亦舒却抱紧华老夫人往后躲了躲。 “池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虽然当过赤脚医生,但到底是在落后的山村,老太太的身体一直都是军总医院的江教授在调理,和那些乡下人不一样。” 阮亦舒企图用华老夫人贵重的身份吓退池皎皎。 池皎皎盯着她,“你是说江玄德江教授吗?他是我老师。” “怎么可能!?”阮亦舒瞳孔放大,惊讶道。 江老老糊涂了吗,他可是大首长身边的人啊,门下学生皆家世不凡,怎么会看上这个农村野丫头? 关键他跟老太太交好,若是哪天闲聊提起池皎皎…… 池皎皎没工夫跟她讨论可能不可能,抓起华老夫人的手把脉。 “阮姨,你快让开,不要耽误治疗!” 华同安情急之下直接把阮亦舒拖到了一边。 好在华老夫人的病症并没有很严重,是头风病发导致的晕倒,针灸了几个穴位后,便悠悠转醒。 阮亦舒看到后默默捏紧了手心,面上一派如释重负,像个大家长般温声念叨: “你们真是胡闹,随随便便就敢给老太太扎针,也不怕出事,还好人醒了。” 池皎皎抬眸看了她一眼,“阮姨说笑了,同安不会害他亲奶奶,我作为医生也不会害病人,您信不过我的能力,至少要相信江老收学生的眼光。” “倒是您要记住,下回不要阻拦医生给病人急救,有时候黄金救援时间就那么几分钟,耽误了可就是一条人命。” “知道的会说关心则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想老太太醒过来呢。” 华同安怀疑的目光扫过来,嘴角紧抿,阮姨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而且奶奶晕倒时只有她在身边。 阮亦舒脸色难看,却不能发火,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当时也是急晕了头。” 池皎皎笑了下,“您都说我是孩子了,童言无忌。” 阮亦舒脸色僵硬,强扯出一抹笑容。 池皎皎转身来到床前,给华老夫人取了银针,柔声问道:“华奶奶,头还胀痛的厉害吗?” 华老夫人虚弱地眨了眨眼,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她看着近前眉眼温柔的漂亮小姑娘,喃喃: “小姑娘…你是我孙女吗?” 第255章 血缘亲情,挡也挡不住 华老夫人看向站在床边的小姑娘,竟恍惚从对方的眉眼中瞧出了几分华仲远年轻时的影子。 想到晕过去前阮亦舒说的话,她下意识认为对方就是自己的孙女,心头划过奇异的好感。 这一刻什么作风不正、什么抓奸怀孕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柔软亲情占据上风。 “孩子,我是奶奶啊……” 华老夫人目光慈爱,虚弱抬了抬手想要牵池皎皎,却被突然冲到床前的阮亦舒握住。 她顺势在床边坐下,不着痕迹地挤开池皎皎。 “老太太,您认错了,这是覃市海岛部队顾营长的爱人,名字叫…皎皎。” 不是她孙女? 华老夫人心底升起些许失落。 她没和阮亦舒说话,而是偏过头,视线落在收拾银针的池皎皎身上,语气和蔼: “小姑娘,你会针灸?刚刚是你救的我吧,我感觉头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池皎皎笑着点了点头。 “您这头疼的毛病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子,尤其天气变化、劳累、过度忧思会导致加重,医生给您开的汤药是对症的,要坚持喝,平时也可以用天麻粉蒸鸡蛋吃,对缓解头风有好处。” 华老太太姓程,名令娴,祖籍南城,所在的程家在那时是有名的大资本家,家世显赫到哪种地步呢,当地曾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半座南城都是程家的,如果程家想,另外半座也可以是。 可程家在民族资产阶级中却是一个异类,他们没有在两个选择中动摇徘徊,早在战火时期,就捐出了大半身家援助抗战,解放后更是出钱出力支持国家建设,带头积极接受国家改造,被亲切地誉为红色资本家。 无奈天灾人祸,本该走向鼎盛的大家族在接连不断的动荡中支离破碎,死的死,散的散,程令娴因为跟随丈夫华光渠参与救亡最后定居首都,方得以幸免遇难。 时至今日,程家,只剩她一个了。 而华光渠病逝后,支撑华家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池皎皎从华同安和顾铮的言辞间,窥见了那段艰辛的红色岁月,因此对华老太太这样的人物,心中更多添几分敬意。 一边的吴同志听到天麻蒸鸡蛋对缓解头风有用,赶忙记下,“家里好像有天麻粉,我这就去蒸碗鸡蛋来。” 程令娴清楚自己的老毛病,喝药对付着,实在难熬才请江玄德过来针灸,对方身居要职,事务繁忙,总不好经常麻烦。 这个小姑娘不仅知道自己生的什么病,针灸也不输江玄德,令她的头痛大为缓解,心中既是惊讶又是赞叹。 “亦舒说你叫皎皎,是哪两个字?” “明月何皎皎的皎皎。” 想到老太太不俗的文化水平,池皎皎也难得卖弄了一句。 程令娴喃喃重复,笑道:“是个好名字。” 小姑娘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清澈明亮,这个名字很衬她。 这边氛围融洽,阮亦舒却像夹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焦虑忐忑,手心冰凉沁出了汗。 老太太的性格她最了解,强势精明,不轻易相信人,只有面对亲近的家人朋友才有笑模样。 她带着子阳子君,守在老太太身边尽心尽力地讨好、伺候了几年才换来亲近对待,这个池皎皎却一碰面就得到了。 难道这就是血缘亲情,挡也挡不住吗? 真要让池皎皎认亲回华家,以后哪还有她们母子三个的落脚之处? 看老太太还想继续跟池皎皎说话,阮亦舒立即握紧她的手,一脸后怕道: “刚才您突然晕倒,可把我们吓坏了,到现在我的手都还是冰凉的,您要有个差池,我真是没脸见仲远了。” 华同安也关心道:“回来的时候阮姨和吴姨还跟我说您只是累着了,休息一会就好,怎么会突然晕倒?” 阮亦舒脊背一僵,望向华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内疚自责。 程令娴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提起家丑,只道:“起来太快,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闻言,池皎皎眉梢微动,若有所思地看过去一眼。 根据脉象,除了犯头风,老太太应该还听到或者知道了某些事,受到刺激,急火攻心晕倒的。 但既然对方不愿说,家务事她也没必要掺杂。 华同安信以为真,皱着眉唠叨:“您还当自己是扛枪冲前线那时候啊,江爷爷都说了,人上了年纪,就得服老,不管躺下还是起来都要慢慢的,又没人催您,您着什么急呢?” 老太太年轻时跟着华老爷子辗转几个根据地,也是拿过枪挥洒过热血的铁娘子。 被孙子批评,还有外人看着,程令娴脸上有点挂不住。 “论不服老,你江爷爷排第一,他的话你倒是记得牢,我让你早点领个对象回来你怎么当耳旁风?” “我慢慢来,你的终身大事可不能慢慢来,我看佟家的女儿就不错,什么时候去见见?” 华同安:“……”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耍宝卖乖道:“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得罪此宝,他得赶紧跑。 “这个吴姨,蒸个鸡蛋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啊。” 说完,他丢了个眼神给池皎皎和顾铮,脚底抹油就要溜。 池皎皎和顾铮便同老太太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华奶奶,您先养病,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程令娴望向池皎皎,心里莫名对这个小姑娘有些不舍,半撑起身子挽留,“皎皎,小顾,留下吃顿晚饭再回去吧。” 第256章 绞丝镯 阮亦舒刚放下的心又悬起,忙小声打断老太太的念头: “您虽然醒过来了,但还是得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怕是没时间招待客人。” 程令娴摆手,“吃点药躺一会就好,用不着去医院。” 她想在家里等孙女回来,品行差是缺乏正确的教育引导,只要知错肯改,依旧是他们华家的子孙。 阮亦舒也不反驳,温声细语道:“您这一病,我也没心思忙其他的事,肯定是要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的,只有同安和吴同志招待,怕是会怠慢了客人,反而不好。” 只听她继续善解人意地劝慰,“孩子们都是懂事的,怕耽误了您休息养病,反正覃市离首都也不远,以后有的是来往的机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只有您身体赶快好起来,我们才能放心,家里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等您主持大局,不如就让皎皎和顾同志先回去吧?” 程令娴眉宇间闪过思量,到底应了下来。 她拍拍阮亦舒的手,“你去将柜子里最上面一层的梨木箱子拿来。” “皎皎,你等一下,奶奶有东西要给你。” 阮亦舒暗自咬唇,梨木箱子里装的可都是老太太最珍贵的私藏,她倒是真舍得! 可为了快点打发池皎皎走,她还是笑盈盈地去将箱子抱来了。 程令娴靠在床头,用钥匙打开梨木箱子,拿取的时候顿了下,手伸向另外一个匣子。 她将匣子递给池皎皎,笑道:“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这是养身丸的谢礼,大家心照不宣。 池皎皎在老太太慈祥的注视下打开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心头一跳。 “华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匣子里,一只颜色浓郁、绿得流油的绞丝翡翠手镯正不偏不倚的躺在中央,那绿色极艳丽极纯正,像玻璃般通透,似会发光一样。 手镯用的是近乎失传的绞丝工艺,因仿银镯里的麻花杆样式,也称为麻花镯。 三根玉柱相互独立却又环环相扣,抠除杂质只余最完美的玉肉,不仅工艺难度奇高,对于玉石料子的品质要求更是苛刻,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在雕刻过程中断裂损毁,十分考验玉匠的功力,可谓是独属东方的奢侈品。 池皎皎前世网上冲浪时,曾看到过一只和这个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手镯,经专家评估,价值约为一个小目标。 抛开这些,她对翡翠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之所以能断定这个东西非凡品,一是因为老太太曾经显赫的家世,二是她从手镯里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的能量。 和顾铮身体里的能量源不同,翡翠里的能量更温和,就像名贵中草药里蕴含的一样,都是大自然经年累月的沉淀。 池皎皎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翡翠吸收能量,可下一秒,程令娴却直接拿起绞丝镯戴在了她手腕上,态度不容拒绝。 “不过是女儿家的小玩意儿罢了,不值几个钱。” “你瞧,戴上多好看,刚好这个镯子叫绞丝镯,也算应了你名字的谐音。” 浓绿玉镯宛若一泓清泉,流淌环绕在霜雪皓腕之间,婷婷袅袅,起承婉转。 程令娴温柔托着池皎皎的手,左看右看,眼角眉梢浮现满意的笑。 原本准备的谢礼是另一样,可不知为何,看见这小姑娘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在说,绞丝镯很适合她。 如今戴上一看,岂止合适,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阮亦舒难掩震惊,低呼出声,“老太太,这可是——” 程令娴一个眼风淡淡扫过来,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阮亦舒死死盯着那只绞丝镯,指甲都快把掌心掐烂了,心中的嫉妒犹如狂风下的海浪般一波高过一波。 程家底蕴丰厚难以想象,以致于散尽家财后,老太太手上还握着不少私藏,其中当属这满绿绞丝翡翠手镯最为珍贵。 手镯有一对儿,其中一只给了大儿媳,也就是华同安的母亲,还有一只就是池皎皎手上戴的。 按理说,剩下这只手镯该传给华仲远的妻子,哪怕给池兰香都能解释为老太太疼爱孙女,可现在她居然把手镯送给了一个“陌生”的农村野丫头! 这叫阮亦舒如何不恼恨!? 程令娴明白阮亦舒为何震惊,可绞丝镯是她的东西,自然是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皎皎,这是华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奶奶可是会生气的。” 这镯子烫手,阮亦舒努力平静却藏不住嫉妒恼恨的目光更是滚烫。 池皎皎心思一转,乖巧笑开来,“谢谢华奶奶,这绞丝镯我很喜欢。” 送上门的宝贝,推拒一次是礼貌,再扭捏可就对不起自己的小金库了。 “我听同安说他小叔用养身丸用得好,我定期就会做一些给家里人,到时候匀两份出来,给您和华小叔调理身体,顺带手的事,您也不能拒绝哦,不然我也会生气的。” 程令娴微愣,随即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奶奶承你的好意。” 明明就是他们华家先受了恩,绞丝镯是小姑娘应得的回报,她却不贪慕不谄媚,还想着投桃报李,生怕别人吃亏似的,还真是个实心眼的小姑娘,怪不得当初会那么大方地送同安养身丸。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这么一会时间相处下来,程令娴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直至对方离开,心里都还一直念着。 …… 因为老人家在病中不便淘神费力,阮亦舒又一直明里暗里表示家里有要事处理,池皎皎和顾铮最后还是没在华家吃晚饭,陪着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离开了。 他们没要华同安送,一边说话一边往东城大院外走。 与此同时,被派去桃源村接人的陆平带着池兰香往东城大院而来。 池兰香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双手抱着胸前的包裹,到处张望。 几层高的建筑物,矗立的电杆电线,平坦宽阔的马路,川流往来的自行车、公车、吉普车……每一样都透着大城市的洋气,十个南阳县城加起来都没法比。 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就是首都人了,她兴奋的嗓音止不住颤抖: “陆叔,你走得也太慢了,害得我肚子都饿扁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饭菜迎接我了吧?” 陆平觑了眼她那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眼底尽是讥嘲和嫌弃。 不过就是一个冒牌货,也敢跟他摆谱? 他冷声道:“快了。” 池兰香迫不及待跟上他的步伐,一抬头却看见远处拐角走过来两道身影,差点当场吓尿。 第257章 冒牌货(二合一章) 看见从拐角走出来的池皎皎和顾铮二人,池兰香心脏瞬间绷紧,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脊梁骨好像有针在扎。 她缩起脖子,用包死死挡住自己的脸,宛如一只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突然暴晒在阳光底下,惊惶失措地闯进离自己最近的一间院子。 “汪汪汪!!” 陌生人闯入,院子里养的狗顿时警惕,冲着池兰香狂吠不止,露出一口凶狠危险的利齿。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嘘——别叫!” 池兰香心跳如同疯狂的鼓点,咚咚作响,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汗水从额头滑落。 她不敢乱动,生怕那只大黄狗扑上来咬她,更不敢出院子被池皎皎看见,双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浑身血液凝固,竖起耳朵去听院外的声音。 这时大黄狗弓起身子,嘴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一步步靠近。 池兰香双腿打颤,慌张地环顾院子,看到一处角落时眼睛射出亮光。 外面,池皎皎听到犬吠,朝院子方向投去一眼。 “怎么了?” 顾铮跟随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正拎着包站在胡同里。 很寻常的一幕。 池皎皎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听到了狗叫声,想着我们以后也在院子里养一条狗,岛上不是有很多鱼虾吗,还可以再养一只小猫。” 一方小院,面朝大海,种点瓜果蔬菜,有男人有娃,猫狗双全,光是想想这小日子就安逸得不行。 顾铮颔首嗯了声,“等回部队我去问问有没有猫狗下崽儿的,遇到合适的就带回来,要是没有就去当地老乡家里换。” 说着两人走出大院,来到路边等车。 池皎皎伸手勾了勾男人的手指,歪头笑眼弯弯地看着他,“是不是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听到她想养猫狗,没觉得麻烦,也不嫌弃浪费粮食,第一时间就给出了具体可行的行动办法。 这种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不知不觉上瘾。 顾铮漆黑的眉眼卸去凌厉,淡声道:“只要不触及原则底线。” 在那之上,小媳妇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去满足。 池皎皎眼底的愉悦深了几分,小手悄悄钻进他掌心,“顾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小媳妇嗓音清甜,含了一块蜜糖般,莺莺呖呖,每次念他的名字,都像是要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叫人听得耳根酥软。 顾铮回握住她,“一件小事,算不得什么。” 比起小媳妇为他和家里人付出的,他做的事不值一提。 看到男人这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池皎皎就忍不住逗弄他: “那你肯定没听过一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其实可以对我坏一点,比如……” 软绵绵的小手抚摸顾铮手臂上的青筋,又慢慢向下缠住他的大手,同他十指紧扣摩挲。 如此亲密又暗含挑逗意味的举动,让顾铮耳根瞬间烧红,下腹一紧。 他脸颊也是烫的,喉结艰难咽动,“还在外面,你别闹。” 许是换到新环境,男人身上那股子纯情禁欲的气质又上来了,稍微一逗就害羞得不行。 池皎皎扑哧笑了出来,举起两人紧握的双手晃了晃,“好吧,我不闹了,你倒是把手松开呀。” “有人来了再松。” 说完顾铮顿了下,喑哑着嗓音,“……媳妇,我们回招待所吧?” “回招待所干什么?” 池皎皎无辜眨眨眼,明知故问。 顾铮漆黑凤眸这会儿格外亮,直勾勾盯着她,滚烫的欲色翻涌。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池皎皎其实也有点想了,脸颊染上一抹粉霞,不自然地移开眼,“先吃饭,吃晚饭再…回招待所。” …… 胡同里,看着高大青年和娇俏小姑娘自不远处经过,陆平拎包的手蓦地收紧,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没看错,那个小姑娘就是江老和华同安在荆市火车站找的人,也就是华仲远的亲生女儿,池皎皎。 好险,差一点就和冒牌货撞上了。 陆平脸色沉下来,要不是阮亦舒拿当年的事威胁,他怎么可能担这么大的风险和她一起欺骗老太太? 如今木已成舟,他只能帮着掩藏冒牌货的身份。 一旦露馅,华家的怒火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正想着,身后院子里突然响起吵闹声,陆平收敛心神,走了进去。 “快来人啊!抓小偷啦!” “我说这些天家里的鸡怎么不下蛋呢,原来都叫你这个贼给偷了,姑娘家家学什么不好,学别人三只手偷鸡摸狗!” 一个留着江姐头的大婶抄起拖把,将池兰香抵在鸡圈角落,嘴里气愤骂道。 三只母鸡受惊,不停扑棱着翅膀,鸡毛满天飞,大黄狗也虎视眈眈地趴在圈外,呲着尖牙。 “咯咯咯——” “汪汪汪——” 院内一时间,鸡飞狗跳。 池兰香被糊了满脸满身的脏水,头发乱糟糟的,还粘着两根鸡毛和一坨黄绿色不明物体,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害怕动静闹大了把外头的池皎皎顾铮引来,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冲那位大婶吼: “你闭嘴!谁偷你家鸡蛋了?” 该死的老泼妇,要是把人招来了坏她好事,她跟她拼命! “你个不要脸的贼,不偷鸡蛋你钻我家鸡棚?都被我抓现行了还不承认,走,跟我去公安局!” 大婶气得胸膛起伏,撸起袖子,一把薅住池兰香的衣领往外拖。 池兰香脸色惊变,一旦出去撞上池皎皎就完了! 她咬牙和大婶扭打在一起,“老泼妇,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 大婶啐了口,“管你是谁,跟公安说去!” 池兰香压低声音,语气却嚣张,“我可是华家的亲孙女,敢得罪我,华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婶一愣,盯着池兰香,脸上逐渐浮现复杂奇怪的表情,“你是华家的孙女,骗鬼呢?” 东城大院的人谁不知道华老太太只有外孙女没有亲孙女,外孙女叫方胜楠,她见过,海岛部队的女兵连长,英气飒爽得很,可不长这尖嘴猴腮的贼模样儿! 华家人丁虽然不旺,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孙辈? 愣神间,大婶手一松,叫池兰香给挣脱开了。 看见陆平进来,她不由地头皮发紧,眼睛慌乱转动,“陆、陆叔。” “你闯到别人院里做什么?” “我、我……” 池兰香低着头,支支吾吾。 她不敢出院子,又怕被狗咬,只能躲进鸡棚。 陆平其实比谁都清楚原因,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大婶看到陆平时惊呆了,指着池兰香不可置信道:“陆同志,她…她不会真是华老太太的孙女吧?” 因为华仲远至今未婚,工作性质又很特殊,华家还没考虑好如何安排私生女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本想先把人领回家,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现在却被池兰香直接捅破了。 陆平在心底暗骂池兰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仅有的一点脑子都用来藏尾巴了。 但表面还要维持礼貌微笑,冲那个大婶道:“张姐,这是老太太的远房亲戚,家里出了点变故过来投奔的,今天的事实在对不住。” 他看了眼池兰香,“还不赶紧给张姐道歉。” 这个大婶叫张桂芬,东城大院里出了名的八卦嘴碎,今天这一出怕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整个大院。 池兰香听到远房亲戚四个字很不满,姓陆的什么意思,她明明是来华家当千金小姐享福的,可不是什么打秋风的远房亲戚! 而且这都到东城大院了,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她就是华家的女儿不好吗? 她可太想坐实自己的身份了,扭头就对上陆平警告的眼神。 池兰香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情愿地跟张桂芬道歉。 不是说华家在首都当大官吗,大官家的千金还要跟一个老泼妇道歉,真是憋屈死了。 可她不敢跟陆平唱反调,陆平好像知道点什么。 爷奶用当年林杏花被强暴的事做要挟,陆平不仅不怕,还拒绝捞二叔和大伯娘出来,连信上答应好的补偿也反悔了,最后一分钱都没给池家,走的时候爷奶还对他恭恭敬敬的。 不过好在她来了首都,只要顺利认亲,从此以后她就是华家的千金小姐,池家那边正好有陆平压着,也不用担心他们来拖自己后腿。 张桂芬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总感觉怪怪的。 那姑娘穿着打扮土里土气,说话口音重,性格野蛮,一看就是南边农村来的,华老太太什么时候有这种破落户亲戚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拿起笤帚打扫院子,扭头间瞥见鸡圈里有好几个鸡蛋都被踩烂了,这才想起自己是出来抓小偷的,气得直拍大腿。 “你们给我回来,赔我鸡蛋!” 等她追出门去,两人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张桂芬气得双手叉腰,打算明天就带着烂鸡蛋上门找华老太太讨说法。 …… 陆平带着池兰香回到华家时,阮亦舒正等在客厅,而吴同志被她打发去后院守着睡着了的华老夫人。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池兰香,心下大定。 这个冒牌货可赶池皎皎差远了,更是比不上子君半根手指头。 光是她一进来目光就直勾勾盯着家里的沙发、桌子上的水果点心、电话、收音机看,眼里的贪婪多到藏也藏不住都快溢出来,阮亦舒就可以断定,这个冒牌货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老太太会把她当孙女养着,但能有多重视多喜欢,怕是难了。 阮亦舒露出满意的笑容,热情迎上去,在看到池兰香头上身上的污秽时,不着痕迹地皱眉,脚步停在一米开外。 “你就是兰香吧,我是你阮姨。” “阮姨好。” 池兰香畏畏缩缩地喊了句,她从没见过打扮得这样富贵洋气的漂亮女人,比县城领导的家属还要高不可攀。 “诶,好孩子,这里就是你家,不用怕。” 阮亦舒笑得极亲切,却丝毫没有帮忙接行李的意思。 她转头抱怨起陆平,“让你领人回来,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吴同志今天才打扫了卫生,弄脏了她怕是不高兴。” 陆平淡淡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阮亦舒眼神微闪,“同安的朋友来家里坐了会,没多久就走了。” 陆平悬着的心放下来,这么说江老和华同安只是单纯去找人,并不知道池皎皎的身世。 阮亦舒看向池兰香,笑道:“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吧,我领你去房间洗漱顺便换件衣服。” 池兰香感动不已,这个阮姨可比陆平好相处多了,她如同找到依靠般,听话地跟了上去。 洗完澡,穿上阮亦舒拿来的漂亮衣服,坐在铺陈崭新被褥的床上,池兰香心中的震惊和喜悦无以复加。 她脸上泛着潮红,兴奋地在房间里走动,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阮姨,以后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吗?” 阮亦舒温柔笑了笑,“当然了,喜欢吗?” 池兰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绸缎被面上来回抚摸,爱不释手。 “喜欢!太喜欢了!这种花色的被面在县城百货大楼都买不到,得要好几块钱吧?” 阮亦舒眼底鄙夷,嘴角的笑意却不减,“喜欢就好,你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别说几块钱了,几百块几千块也花得,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 池兰香倒抽一口凉气,心脏砰砰跳。 这个华家到底是多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几千块出来?还是给丫头片子花,这不是败家赔钱吗? 但转念一想,这些钱是要花在自己身上的,丫头是赔钱货的想法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池兰香咽了口唾沫,被这泼天的富贵冲击得飘飘欲仙,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必须要留下来,谁也不能跟她抢华家孙女的身份! “阮姨,我奶奶在哪啊,你赶紧带我去见她吧,我们祖孙分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团聚,我都等不及了。” 阮亦舒叹了口气,面露忧愁。 “兰香啊,不是我不带你去见老太太,老太太生病了,医生说要静养,你这时候去打扰,恐怕会给老太太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258章 你也姓池? 美妇人温柔和善,处处为自己考虑,这让初来乍到的池兰香卸去心防,将对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她讨好地挽住阮亦舒的胳膊,“阮姨,你对我真好,我听你的,明天再去见奶奶。” “不用这么客气,你爸爸在西北工作,把家里托付给我,我自然是要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除了我跟老太太,还有一个生活员,姓吴,平时负责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你有什么事可以请她帮忙。” 池兰香还是第一次听到生活员这种说法,笑嘻嘻道: “那不就是以前伺候地主婆的佣人嘛,县城里管这种叫保姆,正好我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让她给我洗了。” 来首都真是来对了,不仅有钱花,还有佣人伺候。 本该池皎皎享受的好日子,现在都是她的了。 阮亦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说话不过脑子的蠢货,也不想想吴同志是佣人,老太太成什么了。 她当然没那个好心去纠正,只要不露馅,冒牌货越蠢对她越有利。 她端来一杯热的麦乳精,“你先在房间里休息,等饭好了我让吴同志来喊你。” 闻到麦乳精香甜的味道,池兰香肚里的馋虫瞬间躁动,她喜滋滋应了声,接过杯子喝起来。 阮亦舒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池兰香一边享受着美味的麦乳精,一边在房间里东翻西看。 瓷器摆件、梳妆镜、手电筒、塑料凉鞋、钢笔、雪花膏……随手一样都是乡下人省吃俭用几个月都买不起的。 打开斗柜,里面竟然还放着好几盒见都没见过的铁盒点心。 她颇为稀奇地研究了会,眼睛滴溜溜在房门上转了圈,然后不客气地拆开铁盒,拿出几块点心配着麦乳精一起吃,眼角眉梢写满了小人得志。 她现在可是华家的千金小姐,吃几块点心怎么了? 可不知为何,池兰香吃着吃着困意上涌,打了个呵欠,眼皮子都快睁不开,倒头就在床上睡死过去。 阮亦舒回到客厅的时候,病中的程令娴也从后院过来了,她朝阮亦舒身后张望,表情难得有些紧张和激动,“那孩子人呢?” 阮亦舒忙迎上来搀扶老太太,轻声道:“兰香说火车上又臭又脏,一到家就要洗澡换衣服,应该马上就快出来了。” 程令娴点点头,招呼吴同志赶紧把饭菜摆上,好让孙女一出来就有吃的。 可他们等了许久,饭菜都有些凉了,还是没见人来。 程令娴坐不住了,有些担心,“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去看看。” 等几人来到给池兰香安排的东边厢房,却发现她早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眠,桌子上摆着空杯子和拆封吃了一半的铁盒点心。 吴同志扫了眼房间里的摆设,很明显被人翻动过,甚至还有抽屉跟柜门没关上。 这…… 虽说池兰香是华家的血脉,这里也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但到家后连招呼都不和老太太打一声,躲在房里翻箱倒柜,呼呼大睡,未免有点太不懂礼貌了。 她表情复杂地看向程令娴,老太太有多厌烦池家她再清楚不过,最担心的就是孙女在那样的家庭长大,品性被养歪。 这么一看,老太太的担心恐怕要成真了。 阮亦舒:“这孩子,肯定是坐火车累了,我去把她叫醒。” “算了,”程令娴拉住她,放轻脚步退出房间,“让她休息会,饭菜单独留一份,什么时候醒了再热给她吃。” 池兰香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日上三竿还没起来,吴同志见程令娴一直坐在客厅等看不过去了,来到东厢房敲门喊人。 池兰香被闹醒,嚯地拉开门,“谁啊,吵死了!” 吴同志一噎,好声好气道:“已经十点半了,老太太一直在等你起床呢。” 池兰香见外面天光大亮,睡脱线的脑子猛然清醒。 她不是在房里等着吃晚饭吗,怎么就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埋怨瞪了吴同志一眼,“你就是那个保姆吧?你怎么办事的,昨晚不知道喊我,害我睡过头!” 这下奶奶该对她印象不好了,都怪这个姓吴的保姆,她肯定是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城里人最会耍心眼了。 吴同志莫名其妙被骂,尤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什么低贱的奴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让开!赶紧干活儿去,别想赖在我门口偷懒!” 池兰香气哼哼推了吴同志一把,快步往客厅走去。 殊不知她说的这些话都落在了程令娴耳朵里。 认亲过程并没有池兰香想象中的那么亲热感人,老太太态度不冷不热,询问了几句关于池家的情况。 她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战战兢兢地回答。 想着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品性不好后面可以慢慢教,程令娴态度软和下来。 “兰香,你母亲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池兰香捏紧手心,装出委屈可怜的样子,“林…我娘她记恨当年的事,这些年一直对我拳打脚踢,还骂我是野种,我养父看不下去,已经跟她离婚了。” 当年的确是华仲远做了错事,那个女人恨也是应该的,但她不该发泄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程令娴眉头深深蹙起,半晌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池兰香的手,“都是上一辈的孽缘,你受苦了。” 池兰香哭唧唧地扑进她怀里,“奶奶,你不知道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呜呜呜我总算回到你和爸爸身边了……” 正当她准备好生诉苦一番时,华同安走了进来。 “别哭了,这是你大伯家的儿子,同安,比你大四岁,快叫堂哥。” 程令娴拍拍池兰香的背。 或许是因为知道她男女作风不正,对吴同志态度不好,又或许是因为和华仲远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哭着扑过来的时候,程令娴一点血缘亲情的感觉都没有,甚至下意识有些抵触。 听到池兰香的名字,又是从桃源村来的,华同安很惊讶,“你也姓池?那你认识顾铮和池皎皎吗?” 池兰香瞬间僵住。 第259章 顾营长,林珊珊又是哪位啊 池兰香吓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华同安会认识顾铮和池皎皎。 可同一个村说不认识太假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认、认识,不过不熟,池在我们村是大姓,很多人都姓池。” “这样啊,我之前去过一次桃源村,说不定那时就见过堂妹呢。” 华同安笑容灿烂,抓着池兰香问了很多问题。 而池兰香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露馅,绷着背,如坐针毡。 说到兴头,华同安突然问道:“我借了车,打算送老顾和嫂子去部队,兰香你要不跟我一起吧,顺便去见见姑姑姑父。” 池兰香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干巴巴道:“还是算了吧,我的身份不方便。” 华同安也不勉强,“行,那就下次,姑姑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奶奶,那让堂妹在家陪着你,我去送老顾他们。” 程令娴有些走神,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个小姑娘居然也姓池,也是桃源村人,真是好巧。 如果不是派陆平去确认过身份,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弄错了,池皎皎才是她的亲孙女。 池兰香这会儿急得抓心挠肝,已经顾不上老太太在想什么了。 如果华同安跟顾铮池皎皎碰面,不小心提起,那她这一路来做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 眼看华同安就要出门,池兰香眼珠子快速转动,突然,她捂住肚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程令娴被她吓到,“兰香,你怎么了?” “啊,我的肚子,好痛!奶奶,我是不是要死了?” 池兰香满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哀嚎。 程令娴想起阮亦舒和自己说过的话,孙女乱搞男女关系未婚先孕,现在喊肚子疼,很可能是流产迹象,那对姑娘家来说可是要命的! 她脸色发白,连忙喊华同安将人抱上车,几人匆匆往医院赶去。 …… 安全总局外,顾铮和池皎皎站在路边等,身边堆放着行李。 此时距离和华同安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媳妇,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给同安打个电话。” “好。” 没一会儿,顾铮就从安全总局出来了。 “吴同志接的电话,说同安的妹妹身体不舒服,他送人去医院了。” “他家不是就他一个孩子吗?是堂妹,华小叔的女儿?” 顾铮摇头,“据我所知,同安小叔一直在西北工作,至今都是单身。” 池皎皎不免惊讶,华小叔再怎么也有四十岁了吧,还没有结婚,这年头可不多见啊。 从华同安崇拜的口吻来看,他小叔自身条件必然很优秀,一直未婚不娶,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顾铮大手拎起行李,“媳妇,我们得自己坐车去部队,客车颠簸,你要受累了。” 池皎皎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笑道:“所有东西都在你身上,我怎么会累?” 两人在一块,除了床上,这男人从不舍得累着她。 正要走,一辆军绿吉普从安全总局驶出来停在他们身边,司机小马跳下车,咧开嘴笑道: “顾营长,嫂子,领导让我开车送你们去部队!” 两人抓捕敌特上交灰色药丸立了功,这点待遇并不出格。 吉普车约莫走了三个多小时到覃市,司机小马将两人送至楼观镇的码头上,除了部队内部和特批的车辆,其他人想要上崇兴岛,还得再坐半个小时的船。 等在码头的多是出来买东西办事的军人家属,其中有几个可能认识顾铮,看见他领着池皎皎等在岸边,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那不是一营的顾营长吗,之前左腿被炸残废站都站不起来,这是完全康复了?” “听我家那口子说,文工团的林珊珊之前一直对顾营长穷追猛打,结果人家一受伤,她就跟二营的薛营长交往了。” “我看林珊珊也就那样,顾营长旁边站着的是他对象吧,可真水灵,比林珊珊漂亮多了!” 阳光洒落,海面波光凌凌,池皎皎远眺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开阔,直到咸腥味的海风送来军属们的议论。 她侧头看向顾铮,轻挑眉梢,“顾营长,林珊珊又是哪位啊?穷追猛打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吧,要不哪天晚上讲给我听听,我还挺好奇的。” 顾铮眉心突突直跳,“别听嫂子们乱说。” 池皎皎轻笑,“行啊,你要不愿意讲,我就找嫂子们唠嗑去呗,什么文工团啦,通讯队啦,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听嫂子们的不听你的。” “结婚办喜酒时,你几位老战友说的那些桃花,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笑意,有时候小媳妇记性太好真的很难搞。 他俯身在池皎皎耳边,压低声音,“媳妇别生气,今晚就讲给你听。”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喷在耳边,有些痒,池皎皎揉了揉耳朵,嗔他一眼。 为什么非得晚上,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天两人在首都逛了逛,又去国营饭店吃了饭,很晚才回到招待所,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没抗住先睡了,这男人舍不得弄醒她,憋了一晚上,早上起来那眼神,比路边的流浪狗还要幽怨。 这时,一个小麦肤色,留着利落短发的妇女牵着一个小男孩快步走过来,惊喜道:“顾营长!” “老贺跟俺说的时候俺还不敢信,你这腿真的好了!?” 她也不讲究,大咧咧躬身盯着顾铮的左腿看了又看,眉开眼笑,“真好,俺刚才远远地看到你走路,这腿脚利落的就跟没受过伤一样!” 顾铮笑着冲她颔首,“梁嫂子,”又摸了摸她身边小男孩的头,“钢镚。” “顾叔叔好!” 钢镚长得虎头虎脑,四五岁的年纪,很是可爱,手里拿着麻花吃得很香。 然后他黑亮的眸子又看向池皎皎,突然脆声喊了句:“漂亮姐姐好!” 池皎皎乐了,某人脸黑了。 梁菊芳尴尬笑笑,拍了下钢镚的头,“尽乱喊,拿着麻花上边上玩儿去!” 她笑着打开布袋,招呼池皎皎,“妹子,你是顾营长的对象吧,来,嫂子请你吃麻花,可香了!” 钢镚一把将麻花塞进嘴里,趁梁菊芳不注意,小手咻地伸进袋子里又拿了一个麻花。 “你个死孩子,是不是找打?” 钢镚咧嘴笑,扭头就要跑,谁知下一秒,他嘴里没嚼碎的麻花直接呛进了喉咙。 “咳咳……呃……” “钢镚!钢镚你咋啦?” 梁菊芳手忙脚乱地使劲拍着钢镚的背,“快点把东西吐出来!” 钢镚难受地挣扎,双手抠着喉咙,说不出话,脸唇憋得青紫,明显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 池皎皎冲上前,“梁嫂子!把孩子给我!” 梁菊芳六神无主,下意识松开了手。 池皎皎接过钢镚,两手臂环绕住他的腰,将他背对着自己搂在怀里,使其处于前倾位,头低着,嘴巴张开。 一手握空心拳,用拇指侧顶住钢镚的腹部正中,肚脐上方两横指处,另一只手交叠握紧拳头,快速向内、向上挤压冲击钢镚的腹部,试图以形成的气流把卡在气道的异物冲出。 短短十几秒钟,在这一瞬好像走得格外缓慢。 码头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梁菊芳捂着嘴呜咽,泪眼模糊地盯着池皎皎和钢镚。 第260章 晚上奖励你(二合一章) 池皎皎面色沉静专注,手下重复着步骤。 “咳呕——” 大半块儿麻花从钢镚嘴里喷了出来。 他猛地呛咳几声,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吐出来了!没事了!”围观众人替钢镚捏了把冷汗,看到他脱离危险后,庆幸声不断。 梁菊芳急得快哭了,啪啪两巴掌打在钢镚的屁股上,“恁这个死…调皮孩子,叫恁贪吃!” “俺是没给恁饭吃还是咋,急啥咧,这下噎着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了!” 她心里有多着急后怕,这会儿打得就有多狠。 “哇!”钢镚瞬间哭得更厉害了,十分可怜。 池皎皎的耳朵差点被震聋,她没有护着钢镚,而是将他推向梁菊芳。 当妈妈在教训孩子时,其他人最好不要瞎劝,那不是为孩子好,而是跟妈妈唱反调。 谁料钢镚把她当救命稻草了,紧紧抱着她的大腿不愿撒手。 “呜呜呜漂亮姐姐,救俺……” 顾铮眉头拧起,视线扫过钢镚抱着池皎皎的手和他挂着鼻涕眼泪的小脸,大手一伸,提溜起他的后领子。 像抓着一长条兔子,塞进了梁菊芳怀里,声音严厉冷酷: “眼泪收起来,挨打要长记性。” 钢镚是樊政委的小儿子,可爱活泼,但也被家里人惯得顽皮淘气。 刚刚要不是他媳妇及时出手,这孩子恐怕会被一根麻花活活噎死,必须好好教育,杜绝这种事再发生。 钢镚水汪汪的眼睛瞅见顾叔叔和漂亮姐姐都不帮忙,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小嘴巴一瘪,委屈地冒着鼻涕泡儿,乖乖听训。 池皎皎瞥见他机灵的小眼神,轻笑了声。 谁说三四岁的孩子不知事,其实他们可会看大人脸色了,小滑头一个。 “媳妇,没伤着吧?” 顾铮也不避讳周围有人,大手轻轻贴到池皎皎腹部,眼里盛着担忧。 小媳妇技高人胆大,怀着孩子也敢把钢镚搂进怀里急救,那动作搞不好就会撞到她的肚子,看得他心脏一颤一颤的。 怀孕三个多月,又是双胎,池皎皎已经显怀了,只是她穿着宽松,看不来出来而已。 隔着布料依旧能感受到男人手掌暖乎乎的温度,池皎皎弯了弯眼睛,“哪有那么脆弱,瞎操心!” 顾铮嘴角紧抿。 真拿这个虎丫头没办法,不管救人救火还是抓坏分子,她总是冲在前面,有时候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简直比他这个军人还要够格。 他心里为媳妇竖大拇指,面上却严肃,“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才说了几个字,就见池皎皎眨巴着大眼睛,露出和钢镚如出一辙的委屈表情,娇气地皱了皱鼻子。 “顾营长,我做好事,你不表扬我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凶我?” 顾铮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下,顿时没了脾气,软声哄道: “没凶你,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担心那动作会撞到你的肚子。” 顿了下,他继续说:“刚才我想把钢镚接过来,你吼我瞎添乱,那才叫凶。” 池皎皎心虚地轻哼,“救人心切嘛,你不许生气,而且我有分寸,用腿抵着的,没碰到肚子。” 不让顾铮来是怕他手太重,腹部冲击伤到孩子的内脏。 她也不是谁都救的,梁嫂子和顾铮认识,是军人家属,钢镚有危险她没道理袖手旁观,但也肯定不会为了救人伤害到自身。 顾铮看着女孩柔美的侧颜,心底突然翻涌起无限柔情和爱怜,就如同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没忍住揉了下池皎皎的头发,轻声道:“你救了钢镚,想要什么奖励?” 池皎皎盯着顾铮看,眼睛转了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笑眯眯的。 “还没想好,等晚上再告诉你。” 顾铮眼神微暗,小媳妇这种表情,准是又想到什么新花样想捉弄他了。 其实还……挺期待的。 那边梁菊芳教训完钢镚,带着他过来给池皎皎道谢。 池皎皎这才得知梁菊芳是樊政委的爱人,带钢镚回乡探亲,今天才回来。 顾铮所在的海军陆战第一团在海岛地位比较特殊,除了参与海防和海岛建设,还要执行海上陆地各种刀尖上的任务,是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极为辛苦和危险,因此团内部比普通士兵更为团结。 樊政委算是顾铮的伯乐之一,两人关系很好,亦师亦友,连带着顾铮对梁菊芳也很尊敬。 男人关系好,又出了钢镚这档子事,池皎皎和梁菊芳迅速熟悉起来,在船上说了一路的话,直到汽笛声响起,船靠岸抵达崇兴岛。 有顾铮在的地方,池皎皎就会被迫成为一个“闲人”,半点活儿都不让沾。 只见他手脚利落地将行李全部搬到岸上,大包小包不仅有从桃源村带的,还有在首都百货大楼买的,又背又扛毫不费力。 等把行李交给岸上来接的通讯员,顾铮又快步返身过来。 “把手给我。” 池皎皎抬眸,看见男人站在连接船与码头的木板另一头,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温柔,注视着她,伸出一只手。 而背后,无垠的海,连绵的岛,嘹亮的军号,是他的世界。 崇兴岛,开启新地图咯! 池皎皎明媚一笑,搭上顾铮的手,踏出脚步,对方立刻紧紧回握,温暖粗糙,却安全感满满。 接完池皎皎,顾铮又帮忙把钢镚抱了下来。 梁菊芳笑着凑过来,在池皎皎耳边小声蛐蛐: “妹子,你以后有福了,俺还是头一回见顾营长对女同志这么温柔,刚刚在船上,他那眼睛就没离得开你,好像生怕船把你晃海里去了似的。” “怪不得俺家那口子念叨,顾营长这一趟回家是老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又是拍电报又是打电话的催他给批结婚报告。” 池皎皎被逗得咯咯直笑,不害臊地道:“其实我觉着他娶到我,也挺享福的。” 梁菊芳失神看着女孩的娇美笑颜,这妮儿长得是真俊啊,细眉大眼,白嫩白嫩的,身上还有香味儿,就好像那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她一个女的看了心口扑腾扑腾直跳,更别说顾营长了,搁谁谁不稀罕呐。 想到这梁菊芳很是赞同地点头,心直口快道:“嫂子也这么觉得,便宜臭男人了。” 池皎皎闻言笑得更欢,这位梁嫂子也是个有趣的人啊,看来以后岛上的生活不会无聊了。 顾铮装完行李,带着通讯员走过来,“什么事这么好笑?” 钢镚仰着小脑袋左看右看,蹦出一句,“顾叔叔是臭男人!” 话落,池皎皎和梁菊芳顿时笑作一团。 顾铮:“……” 钢镚这张嘴还真是完美遗传了他的政委爹。 一旁的陈磊憋笑快憋出内伤了,强忍着和池皎皎问好:“嫂子,我是顾营的通讯员,我叫陈磊,大伙儿都管我叫磊子。” 池皎皎笑吟吟地冲这个穿海军战士常服的黑瘦小哥点头,“磊子你好,辛苦你来接我们。”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 陈磊不好意思地挠头,嫂子一听就是文化人,不像从农村来的啊。 顾铮看了眼天色,海岛天气变幻无常,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就飘来了大片乌云,大风刮来海浪拍打着码头,哗哗作响。 “走吧,梁嫂子一起,顺道把你跟钢镚捎回去。” 一行人上车,顾铮提醒陈磊开稳点,有段不好走的路还是很颠簸。 他身高腿长,脚抵着前座,坐得稳如钟,将池皎皎牢牢箍在怀里防止她飞出去,两人紧紧相贴的姿态很是亲密。 陈磊往后视镜瞄了眼,先是惊讶的张圆了嘴,然后嘿嘿偷笑。 我滴亲娘啊,这还是以前那个冷面阎王训练狂魔吗? 要是让一营的人看到,那下巴不得掉地上脱出二里远去啊! 不过营长掉进嫂子的温柔乡里了,以后操练他们也会变温柔一些吧? 想着没忍住又往后视镜看了眼,好死不死对上了顾铮深沉浓黑的眼睛,吓得陈磊立刻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安静如鸡。 忍住啊磊子,你还得全须全尾地回去给兄弟们汇报消息呢! * 梁菊芳住的地方靠前,她和钢镚下车后还要再往里开过两排家属院,才到顾铮池皎皎分到的院子。 院子是最顶头的那户,虽说不能推开门就到海边,但视野开阔没有遮挡,能远远眺望到海滩,是名副其实的海景房。 红砖平房,前后带院。 前面的院子很大,目测百来平是有的,院门口栽了一棵枣树,左手边是晾衣服的地方,右边有个水池和两口大水缸。 令池皎皎惊喜的是,岛上不仅通电,还有淡水供应。 因为崇兴岛严格意义上来讲是陆地延伸出来的半岛,西面有一部分接壤群山密林,部队上岛后就组织修建了水库,将淡水接到了岛上。 高高的水塔就在家属院旁边,只是水龙头里的水流很小,不太稳定,平时用水得先把两口水缸接满。 后院只有前院一半大,可以用来种点小菜,但岛上能种活作物的土地并不多,家属院的人想种菜得自己上山里挖土。 和南方院落的正屋带东西厢房不同,家属院全是四四方方的平房。 正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主卧和次卧,堂屋往后院走左右各开一扇门,是洗手间和厨房,厨房后门连着后院。 池皎皎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猫儿,在院子里转悠。 殊不知自己跟顾铮上岛的消息已经长了翅膀,在部队传开了。 文工团—— “你说什么!?” “顾铮归队了,还带了一个女人来岛上?” 曾雨的手都被捏疼了,没好气地甩开,“顾营长腿好了,带着老家娶的媳妇随军,码头上好多人都看到了。” “怎么会…他的腿不是残废了吗…既然腿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要娶一个乡下女人?” 林珊珊满脸不可置信,嘴里喃喃。 她喜欢顾铮很久了,明里暗里多次示意让他追求自己,可他却像块木头无动于衷。 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坚信自己能捂热这块木头,毕竟论长相、才华,她都是文工团里数一数二的,顾铮没理由不喜欢她。 前不久的那场战役,顾铮立了大功,却被炸伤了腿,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她不想放弃顾铮,可也不想嫁一个瘸子。 于是她就去参加下乡巡演,想着等她回来,如果顾铮的腿好了,她就不嫌弃,继续喜欢他,如果腿好不了,也不能怪她放弃。 可谁知等巡演回来,就接到了顾铮退伍回农村的消息,她心灰意冷,只能另寻优秀的结婚对象。 而刚好薛家振追求方师长的女儿,被对方在训练场当众羞辱,为了挽回面子来追求她,她顺势就答应了。 毕竟薛家有权有势,没了顾铮,薛家振就是副团长的最有力候选人,前途无量。 林珊珊做梦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顾铮的腿就痊愈了,还结婚了。 这男人疯了吗,她放下矜持主动追求那么久,他不点头,却娶一个村姑当妻子? “某人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若是在顾营长受伤的那段时间悉心照顾,不离不弃,哪能被一个村姑给截胡啊?” 曾雨幸灾乐祸道。 林珊珊心情差到了极点,怒怼她,“你有这闲工夫跟我耍嘴皮子,不如回去多练一会儿琴,想想团长为什么选我当首席,而不选你!” “你!”曾雨被噎了一下,她最讨厌林珊珊这种居高临下,看不起人的样子。 “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靠的薛营长,真当自己是技术好选上的首席?”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玩意儿。 林珊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嫉妒也没用,看你那穷酸样,一把好琴都买不起,这辈子都别想当首席!” 大庭广众之下,林珊珊就这么揭她的伤疤,曾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呵呵冷笑两声,“你再好又怎么样,巴巴追在顾营长屁股后头,人给过你好脸色看吗? “文工团首席诶,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村姑,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她招呼着团里的其他女兵,“听说顾营长的新媳妇长得很漂亮,现在人就在家属院,要不要去看看?” 第261章 到底怎么个经折腾法 曾雨的提议一出,在场几个文艺女兵都有些心动。 年少慕艾,春心萌动,她们或多或少都对顾铮这个高大俊朗、履历战功的年轻军官产生过好感。 每次在舞台上表演,装作不经意地往台下望去一眼,就足够偷偷欢喜许久。 无奈对方是个训练狂,眼里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根本看不见女人,费尽心思制造的偶遇,也被他直接无视。 越是得不到的男人,她们就越好奇他选择的对象是什么样的。 林珊珊嗤之以鼻,“咱们部队军官娶的那些农村妻子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种地干活,皮肤又黑又糙,能好看到哪里去?” 别听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比谁都想知道,猫抓一样。 曾雨故意拿话激她,“是美是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姗姗你可是咱文工团的台柱子,不会是怕了吧,顾营长为什么选她不选你?” 林珊珊咬了咬唇,刚想同意就瞟到她们团长从外面进来,立马改口: “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可没那闲工夫。” 她自顾自地练起功来,挺直脊背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曾雨嗤笑一声,招呼人跟自己走。 文工团的姜团长过来,不悦道:“月底有汇演,你们几个不排练要去哪?” “看看人家小林,比你们优秀还刻苦,这就是团里选她当首席不选你们的原因。” 曾雨不敢反驳领导,低着头暗自撇嘴。 什么优秀刻苦,明明就是薛营长帮她找了总政文工团的主任走关系。 几人被姜团长抓着教育了一番,歇了心思投入排练,没一会儿,林珊珊偷溜出去,以身体不适为由跟姜团长请了假,往家属院走去。 ** 等池皎皎把新家里外转了一圈,顾铮和陈磊已经把行李全部搬进客厅了。 池皎皎从包里翻出搪瓷缸子洗干净,从顾铮的水壶里倒出两杯水,递给二人,“磊子,坐着歇会,喝口水。” “谢谢嫂子,正好有点渴了。” 陈磊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 他一路上可看得清楚,嫂子是营长心尖尖上的宝贝,坐车怕颠着,走路怕摔着的那种,家庭地位杠杠的,让嫂子亲自端茶倒水,他磊子何德何能啊。 “咕咚咕咚——” 陈磊鲸吸牛饮,喝完抹了把嘴,笑道:“嫂子给倒的水就是好喝!” 这可不是拍马屁,水清凉甘甜,比白糖水还要好喝,一杯下肚,训练后的疲倦都仿佛被扫空了。 池皎皎笑笑没说话,问顾铮今天晚饭怎么解决。 他们带的行李虽多,却没有烧饭的家伙什,厨房也没柴火,如果只有她和顾铮,随便吃点饼干喝点水对付就行,但陈磊在码头上等了两个小时接送他们,还是要留人家吃顿饭再走。 “部队六点放饭,我去食堂打。”顾铮低声回答,他得在天黑前把卫生搞好,小媳妇晚上才能好好休息,新家需要的东西明天再去服务社买。 陈磊听见他们说起吃饭,自觉放下杯子,“营长,嫂子,没事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吃了饭再走,让你们营长多打点菜回来,咱们一块吃。” “嫂子,我自个儿去食堂吃就行,到点了我得赶着去还车。” 陈磊憨笑着拒绝,营长去食堂多打饭也是要交钱的,他不想给营长添麻烦。 “成,这个给你,拿着垫肚子。” 池皎皎也不强留,拿了包在首都供销社买的钙奶饼干给他。 这个钙奶饼干要卖两毛五一包,吃起来奶香酥松的,是走亲访友拿得出手的体面礼物,像陈磊这种工资微薄的小战士平时根本舍不得买来吃。 他眼神求助地看向顾铮,见他点头,才腼腆地拿过了饼干。 “谢谢嫂子,营长,那我先走了。” 陈磊喜滋滋地揣着饼干走出院子,觉得胸口暖暖的。 营长痊愈归队,他们一营又有人给撑腰了,营长还给他们娶回来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嫂子。 他要把饼干带回宿舍,跟兄弟们宣传嫂子的好,顺道让其他营的战友也眼红眼红。 陈磊走后,这一方院子就成了夫妻俩的二人世界。 见池皎皎走进主卧,顾铮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没想到岛上还睡炕啊,你之前住单身宿舍,也睡这种土炕吗?” 池皎皎作为一个南方人,不仅稀罕北方的雪,对这种农村的土炕也是新奇感满满。 顾铮看到自家小媳妇坐在炕边,双眼亮晶晶的,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像个好奇宝宝般可怜可爱。 他脱口而出道:“宿舍是铁架子床,弄起来声音太响,还不经折腾。” 好像那个土炕会咬人似的,池皎皎缩回手,嗔了顾铮一眼。 这男人,以前是闷骚,现在都明着来了。 睡觉床为什么会响? 弄什么能把铁架子床折腾坏? 她真的不想做秒懂女孩。 房间里空气好像被加热了,顾铮上前,弯腰手撑在炕上,将池皎皎抵在他和土炕之间,目光灼灼,“媳妇,喜欢吗?” 池皎皎上半身微微后仰,单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指尖轻轻挑逗他耳后的敏感点。 “喜欢什么,房子,土炕,还是你?” 顾铮哪里扛得住她故意撩拨,耳朵噌一下就红了,热乎乎的,被池皎皎拢在手里揉捏把玩。 他眸光变暗,嗓音低沉,“都是我想问的。” 刚才想问小媳妇喜不喜欢土炕,现在却只想问小媳妇喜不喜欢自己,到底有些难为情了。 “房子不错,土炕也很喜欢。” 晚上可以和她家顾营长试试,到底怎么个经折腾法。 顾铮眼含期待,“然后呢?” 池皎皎眨眨眼,端的是天真无辜,“什么然后?” 小丫头就是故意让自己抓心挠肝,顾铮可太熟悉这副捉弄人的小表情了。 他惩罚似地压下来,叼住那抹让自己心痒难耐的红润唇瓣,凶狠地吮吸。 池皎皎唔唔挣扎了两下,被男人火热手掌拢住胸前柔软,一瞬软了身子。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颤动,檀口微张,放纵男人缠绵的吻在自己身上尽情作乱。 后仰着上半身,雪峰挺翘出圆润柔美的弧度,盘扣小衫很轻易便被人解开,顾铮粗喘着低头,湿热细密的吻沿着池皎皎的脖子向下,在锁骨处留下一朵暧昧的红痕。 第262章 来者不善 池皎皎抓着他粗硬的发茬,气息不稳道:“别…别弄出印子,明天还要见人呢!” 男人鼻尖的呼吸很重很烫,烫得池皎皎软成了一滩水,身后健壮的手臂稳稳揽住她,又迫使她挺着胸,像是主动送上前一样,羞臊不已。 顾铮含糊应了声,牙齿又往下咬开两颗纽扣,然后埋进雪白柔嫩的幽香雪峰之中,贪婪地吃起来。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外面传来一阵爽利的声音,“顾营长,皎皎妹子,俺给你们送点东西来!” “是梁嫂子。” 池皎皎被声音刺激地微微颤抖,手软地推开顾铮的脑袋。 被人打断,顾铮的脸色有些臭,却快速地帮池皎皎扣上扣子,整理好衣服。 他想吃口肉,咋就这么难呢。 顾铮还没完全平复,不方便见人,就留在屋子里搞卫生,池皎皎出来开的门。 只见梁菊芳挎着一个菜篮子,左右手各拎一个暖水壶。 她看到脸颊粉扑扑的池皎皎,先是一愣,随即咧开笑容, “妹子,俺是来给你们送蔬菜和热水的,喏!” 梁菊芳把菜篮子和暖水壶放到院子里。 “俺想着你们刚到家属院,肯定没来得及准备柴火和锅,今晚就先将就用这暖水壶里的热水,用完了把暖水壶还过来就行。” “这些蔬菜都是俺自己种的,才摘下来,比菜站的新鲜,还有一碗清蒸海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拿来给你尝尝!” 在岛上,蔬菜可是很高的礼物规格,得是那种相处得很好的才会送。 池皎皎推谢道:“嫂子,你给拿的也太多了,这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都是俺后院菜园子出的,不值几个钱,来,拿着!” 皎皎妹子救了钢镚,给这点东西她都觉着寒酸呢 她家那口子却说两家关系要长久,不在乎这些东西,让她以后时常帮衬皎皎妹子,别让人家被岛上的老人欺负了。 梁菊芳自然一百个同意,皎皎妹子现在就是她们自己人。 她不由分说地将篮子塞到池皎皎手上,“拿好,跟俺客气啥!” 池皎皎抿唇一笑,“那就谢谢嫂子了,我进去把菜腾出来。” 她将菜放进厨房,从他们带来的行李中挑出一小袋包好的糖果放进篮子里。 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梁菊芳一眼就看到篮子里多出来的东西,立马拿出来就要还给池皎皎。 “这可使不得,那菜在外面顶天就值一两毛钱,你这糖可贵,拿回去了,俺家那口子能念叨我一整晚!” 池皎皎笑着摁住她的手,“这是我和顾铮的喜糖,拿回去给孩子甜甜嘴,以后咱们还要多来往呢。”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 梁菊芳收下东西,连着嗳了几声,“你们后院拾掇出来之前,要吃蔬菜就来嫂子家摘,俺给你包圆了!” 池皎皎自然不可能真的找她要菜吃,但还是笑眯眯地点头。 梁菊芳走后,眼看天色渐暗,小两口也不好在继续刚才的事情,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顾铮不让池皎皎动手,打水擦桌子拖地铺炕,动作如同急行军般利落高效。 池皎皎虽梦想当个躺平的米虫,但她不懒,没有心安理得地坐着休息,而是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归置。 经营小家庭,只让一方单方面付出怎么能行? 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老话还是很有哲理智慧的。 因为家属院建好后,有小战士提前来打扫过,院子里外并不是太脏,有些积灰而已。 两人配合默契,没花多少功夫就收拾好了。 临近六点,顾铮拿着饭盒和搪瓷缸去食堂打饭。 池皎皎将晚上和明天要换的衣服找出来,约莫过了几分钟,门又被人敲响。 “这么快就回来了?” 池皎皎嘀咕了一句,起身出来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年纪二十出头,梳着两根麻花辫,五官秀丽。 她还没开口询问,对方就说话了,“你就是跟顾营长上岛的那个村姑?哼,你们乡下人别的不会,给自己扒拉好男人倒是有一手!” 怪不得顾铮回去没多久就结婚了,原来是被乡下的狐狸精缠上了,这种农村女人为了嫁得好,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对方语气很冲,上下打量扫视的眼神先是惊讶,随之而来就是浓浓的鄙夷轻蔑。 池皎皎倚在门边,看得分明。 她冷冷扯了下嘴角,来者不善啊,又是狗男人的哪朵桃花? 在食堂排队的顾铮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道自己别是感冒了,传染给小媳妇咋办? 池皎皎同样回敬对方鄙夷轻蔑的打量,附带啧啧两声: “荒岛待久了人话都不会说了,你哪位啊,逮着人就乱叫?我寻思我家也没炖骨头啊,你总不能是闻着味儿来的吧?” 林珊珊反应过来,气得花枝烂颤,“你!你居然骂我是狗!?” 农村妇女就是粗俗野蛮,满口脏话,顾铮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池皎皎耸肩,“你说是就是喽,荒岛的人狠起来自己都骂,不像我们村姑,心地善良性格淳朴,而且,绝对不会这么侮辱狗。” 侮、侮辱狗? 林珊珊脸色乍红乍白,胸膛剧烈起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文工团首席林珊珊,顾营长的战友,你这么侮辱我,要是顾营长知道了……” 池皎皎挑眉,截断她的话,“原来你就是林珊珊啊,真是久仰大名。” 对她男人穷追猛打无果,转头和薛营长好上的那位,此刻上门,是对她男人念念不忘? 狗男人,怎么这么招桃花惦记。 端着饭菜走在路上的顾铮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深深蹙眉,很是苦恼,感冒了还怎么和小媳妇亲热? 林珊珊高傲地挺直脊背,冲池皎皎丢过去一个白眼,“你知道我?顾营长和你说的?” 想到这个可能,她暗喜。 “呀,咋了这是,得斜眼病啦?” 池皎皎嫌弃道:“那得赶紧去治啊,文工团怎么招人的,你这可算面部残疾,太丑了,辣眼睛,绝对不能上台表演,吓着大家怎么办?” “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斜眼病!” 林珊珊维持的优雅碎了一地,气愤地大吼。 “没病?没病你那眼睛一抽一抽的干啥,哦,我知道了,你瞧不起我们乡下人呢。” “林同志,那这问题可就严重了,是思想问题啊,我可要说给我家那口子听,让他去找你们团长理论理论,文工团是不是瞧不起咱们贫农?” 池皎皎嘴皮子利索得像两把小刀,叭叭说个没停。 她伸手去拉林珊珊,“政委管思想问题,走走走,现在你就跟我上樊政委家,咱们上他面前掰扯去!” 林珊珊慌了,她本来是请病假过来的,哪敢闹到樊政委和姜团长那里去。 “我、我还有事,懒得和你纠缠。” 说完,她落荒而逃。 这天晚上,就桃花一事,顾铮和池皎皎深入地探讨了一番。 他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心中只有她这一朵娇花,没有什么乱七糟八的桃花。 北方的炕就是好,结实,宽敞,耐造,任他撒了欢的折腾,也不会发出什么响动。 顾铮是尽兴了,可苦了池皎皎。 搬来新家的第一天就这么胡闹,那羞人的声音要是传到隔壁邻居家,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她最先是把衣服咬在嘴里,后面气不过,攀着顾铮的肩膀一通乱咬。 她磨了磨牙,手摸到男人的皮带,眼睛滴溜溜地转,突然抽泣起来,“顾铮,我不舒服,你躺好行不行?” 第263章 皮带质量太差 顾铮一听池皎皎说不舒服,立刻停下动作,抽身出来。 他摸到手电筒打开,掌心握住池皎皎的小腿,低哑的嗓音很是自责,“我看看,是不是伤到了?” 用手电筒对着那处看? 亏这男人想得出。 池皎皎脸颊一烫,“没伤到…不许看……” 其实两人刚刚是侧躺着的,很保险的姿势,她没觉得不舒服,反倒是顾铮的技术越来越好,每一下都能将她带往极乐世界,仿佛灵魂都被贯穿。 床上床下都能干的男人,实在叫她满意喜欢极了,所以林珊珊傍晚上门挑衅,觊觎顾铮,她一点不生气是假的。 女人的占有欲被激起,就忍不住想折腾自己男人。 说完,池皎皎挣脱开顾铮的手,脚丫子往他肩膀踹去,却不小心呼在了那张俊脸上。 力道不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堂堂营级干部,在床上被媳妇打脸,还是用脚,搁有些自尊心强的,这会儿恐怕已经发火了。 池皎皎尴尬了,她发誓不是故意的,刚要开口道歉,顾铮却先她一步。 “媳妇儿,对不起,旷久了,没控制住。” 他不生气,还自我检讨上了。 粗糙手掌往下滑,掐住池皎皎的大腿根,意味不明地揉捏,“你放松点,我才好弄……” 小媳妇太紧张,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池皎皎听懂他话里的暗示,后腰一阵酥麻,脚指头羞臊地蜷了蜷。 “你、你躺好,我要在上面。” 顾铮灼热视线凝着她,喉咙滚了滚,“好。” 手电筒被丢到了一边。 从顾铮的视线看过去,黄色圆圈光亮打在池皎皎身上,长发凌乱,媚眼如丝,光洁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胸前起伏荡漾出令人鼻血喷涌的雪浪。 极致的清纯和妩媚融合在一起,眼角红红的,只消一眼就能勾起男人心底罪恶的蹂躏欲。 池皎皎俯身按住顾铮的胸膛,红唇似妖,“好哥哥,把手抬起来呀~” 顾铮呼吸一窒,言听计从的把手举到炕头。 池皎皎笑着拿来皮带,三两下就将男人的手给绑住了,还特意选了一种很难挣脱的绑法。 “登船前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奖励吗?这就是。” 她反客为主捏着顾铮的下巴,吧唧一口,然后故作凶狠道:“老实点,不许乱动!” …… 什么叫欲火焚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铮今天总算体会到了。 他仰着脖子忍耐,双颊潮红,额角青筋暴起,喘息声压抑凌乱。 看得见吃不着,悬在半空中,眼看就要被满足,下一秒却落空,憋胀得几近爆炸。 池皎皎尽兴了,满意了,软趴趴倒在顾铮身边,娇气地嘟囔:“好困啊,我要睡了。” 耳侧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大力崩坏的声音。 男人火热身躯贴上来,大手圈住她,咬牙切齿道:“媳妇儿,玩得开心吗?” 池皎皎蓦地瞪圆眼睛,瞌睡虫一个激灵吓跑了,“你你你…你皮带呢?” 她明明系得很紧啊。 顾铮将断成两截的皮带丢过来,唇抵着她的耳朵,声音喑哑危险,“质量太差,等你生完孩子,我给你买条怎么扯都扯不烂的,再请几天假好好陪你玩,嗯?” 感受到那处的腾腾煞气,池皎皎心道不妙,好像,玩脱了。 赶忙凑上去讨好地亲亲男人嘴唇,“顾营长,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女子过好不好?” “呵。” 顾铮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几乎半压在自己身上,“不是困了,睡吧。” “别呀,你难受我会心疼的,咱们继续吧?” 小骗子,刚刚折腾他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手下留情,一张小嘴就会哄他开心 顾铮手覆在池皎皎胸前,惩罚性的捏了捏,“老实点,睡觉。” 今晚已经弄过两回,总不能因为自己没尽兴就劳累小媳妇。 这种事上,他还是更在乎她的感觉。 * 天还没完全亮,依稀有点光透进房里。 鸡鸣响起的时候,顾铮就醒了。 池皎皎背对着他侧躺,整个儿嵌在他怀里,嫩生生的腿微曲,黏糊糊勾着他的,睡得极为香甜,圆润的肩头,凝脂肌肤,半遮半掩的风景,勾得人血气上涌。 他暗自把那股冲动压下去,吻了吻池皎皎的发顶,然后小心的把手臂从她颈下抽出来,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 驻地响起悠扬的起床号,战士们在号声中起床洗漱出操,开始每日高强度的训练,家属院这边也不例外。 池皎皎被吵醒,睡眼迷蒙地朝身边摸去,被一只大手捉住。 她今天的气色格外好,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这样的画面太美好,顾铮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啄了几下。 “早饭在厨房,用热水温着的,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我去团部,训练完陪你去服务社买东西。” 若不是刚归队有大批事物等着他处理,真想就这样陪着她。 池皎皎看着坐在床边,穿戴齐整的顾铮,脑子里蓦地记起昨夜的荒唐片段,脸不自觉热了。 也不知道服务社有没有皮带卖,有的话买一条新的补给男人。 她撑起身子起床,“要买的东西有点多,我先去服务社,你训练完直接过来找我。” “好,多买点你喜欢的,不要怕花钱,过几天这个月的工资就下来了。” 托司务长打的家具要今天下午才搬回来,两人的衣服都还放在藤编箱子里,池皎皎弯腰去拿,手碰到顾铮的外套,掉出一小卷东西。 那颜色和花纹池皎皎再熟悉不过,不是大团结是什么? 她笑着捡起来递给顾铮,调侃道:“要不工资存着,先用你的私房钱?” 这箱子是她收拾的,里面可没放钱,还是这么厚一卷,粗略估计得有两三百块。 闷葫芦的存款不是都上交了吗,哪来的钱藏私房? 不过嘛,时不时爆点金币,她还挺高兴的。 第264章 薛营长比你早一步 顾铮蹙眉,“不是我放的,我身上只有你给的零花,还剩十八块六毛。” 他接过那卷钱展开,点了一遍,正好三十张大团结,三百块钱。 “不是你放的,也不是我放的,这么一大笔钱……” 池皎皎说着,惊讶抬眸和顾铮对视,异口同声道:“娘给的!” “走的那天早上,娘说帮我们检查有没有东西忘带了,进去过房间一趟,她老人家也真是的,我们手头又不缺钱,岛上有邮局吗,我抽空寄回去。” 顾铮想了想,将钱放到池皎皎手上,“留着吧,这钱应该是爹娘拿出来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 池皎皎恍然,原来如此。 顾大嫂当年嫁进顾家只有八十块钱和一套家具做彩礼,却从没听到她抱怨,小姑子顾静也不眼馋嫉妒,一家老少从始自终都没产生过霸占这份丰厚彩礼的念头。 同池家那种家庭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次随军,两老口原本已经安排好把那两个大件邮寄到部队,是池皎皎拦下的。 因为刚好手里有从池家打劫来的工业券,她就做主把缝纫机和自行车留在了家里,缝纫机给一大家子做衣服,自行车则方便顾杰顾静去公社县里开会学习。 谁对她好,她有好处自然也想着他们。 不料公公婆婆是讲究人,竟然又偷摸把钱补给她了。 池皎皎不由地摇头轻笑。 能养出顾铮这种儿子的家庭,家风真的很正派。 顾铮不解,温声询问:“你笑什么?” 池皎皎将钱重新卷起来,抬眸看他,“笑我嫁进了一个好人家呀,男人优秀,公婆明理,外人不知道多羡慕呢!” 顾铮眼里划过笑意,傻姑娘,明明就是他们家娶到了一个好媳妇。 他想到什么,嘴角抿了抿,“媳妇儿,我想找你预支十个月的零花钱。” “没问题。”池皎皎爽快数出十张给他,男人每个月零花钱十块。 “你不问问我要钱做什么吗?” 池皎皎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问的,刚刚归队,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都理解,放心拿去用。” 看着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模样,顾铮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算了,暂时先不告诉她,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吃完早饭,顾铮来到团部开会,会议结束后,他找到樊政委,对方在友谊商店有熟人。 樊自强笑着打量他,“你小子怎么也要买照相机?” 顾铮捕捉到那个也字,“还有其他人托到你这来了?” “是啊,你早点跟我开口多好。” 樊自强指了指训练场方向,“二营的薛营长,人家比你早一步,昨天晚上拿到照相机了,海鸥牌的,友谊商店剩的最后一台,你想买怕是要等到年后了。” 见顾铮垂下眼眸,难得在人前露出了失望的情绪,樊自强升起八卦的心思,“买给弟妹的?” 铁树开花真不是玩笑话,这年头谁动不动就给媳妇买照相机那种没什么大用处又死贵死贵的东西啊,用胶卷,每按一下都是烧钱。 薛家振那是个例,花钱哄对象开心,大院子弟一贯作风,他什么家庭背景,顾铮什么家庭背景,两者没有可比性。 顾铮颔首,不愿多言。 “政委,麻烦您帮我留意友谊商店那边什么时候有货,我先去训练。” “啧,你小子还是头回对我这么客气啊,还麻烦您,”樊自强学着顾铮的语气,摆了摆手,“有货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加紧训练,全军大演习别给咱们团丢脸!” * 服务社其实就是军营版的供销社,给岛上军人、职工和家属提供日用生活必需品和部分副食品,岛上居民也会过来买东西。 三开间的海岛部队特色石头房,和县供销社的布局相似,沿墙摆放玻璃木柜,分设档口,最里面甚至还有理发和裁缝档口。 菜站挨着服务社,里面蔬菜种类很少,昨天梁嫂子拿来的一篮子够他们吃好几天了,池皎皎就没有再另外买,要了一斤猪五花和两斤排骨,挑了些做菜要用的葱姜蒜,又找菜站师傅拿了块猪皮用来开锅。 在服务社要买的东西可就多了。 他们大包小包的行李带了不少,但对于一个新家而言完全不够,各方面用具都缺。 等采买齐全,小两口打算挑个日子请交好的战友来家里吃饭。 人情社会,这些是避免不了的,池皎皎倒也不排斥,关系都是经营出来的。 她捏着鼓囊囊的小荷包,直奔米面粮油档口,对售货员道: “同志你好,我要一斤豆油、半斤盐,二两酱油,二两醋,一斤白砂糖,米和面粉各五斤,再来二十个鸡蛋。” 有些东西她空间里存货不少,但总要先买点回去,往外补货时才有名头。 售货员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拿笔在单子上唰唰唰地记。 嚯,这大手笔,是谁屋里的败家娘们儿给放出来了? “再给我拿十个盘子,八个粗瓷碗,一个铁锅,一个洋铁壶,再配上菜刀锅铲筷子这些。” 继续转了转,又买了暖水壶、搪瓷盆、卫生纸和时兴的点心瓜子,才浅浅停了手。 售货员收了钱票,态度比外头那些供销社的热诚。 “同志,你买这么多东西,等会儿咋拿回去,要不我让同事帮忙看会儿柜台,我送你一趟?” 这小媳妇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手腕又白又细,哪拎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池皎皎笑眯眯道:“谢谢你啊,我是一营顾营长的爱人,刚搬进家属院过来买点生活用品,等下他会来接我。” 她买的东西看着多,但对于一个新组建的营长级别家庭来说,还在合理范围内,大大方方说出来,那些议论她大手大脚的人自然会闭嘴。 果然这话一出,几道视线悻悻收了回去。 看了眼手表,快到约好的时间,池皎皎请售货员帮忙看东西,自来熟地加入了几个嫂子的八卦小分队,边吃瓜边打听家属院情况。 殊不知就在她痛快花钱、美美吃瓜的时候,训练场上,一营和二营剑拔弩张。 “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一场,要是你输了,就主动退出全军大演习。” 第265章 是男人就跟我比 海边,训练间歇。 薛家振站在顾铮对面,扫了眼他的左腿,眼底情绪复杂。 大演习在即,顾铮挑这个时间点归队,是有意跟他抢副团长的位置? 他承认,论单兵作战能力,论立功实绩,自己不如顾铮,可那已经是五月战役前的老黄历。 该翻篇了! 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左腿曾被炸成残疾的人,就算走运康复了,身体素质和运动能力肯定也大幅下降。 能正常走路,能扛得住高强度训练吗?能重新回到之前的巅峰状态吗? 掉队的人就该被淘汰回老家种地,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面,他顾铮也不会是例外。 想到这,因顾铮归队,倍感压力的薛家振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微笑的表情下,藏着几分挖苦,“顾营长,考虑得怎么样?回农村休养几个月,不会把你的胆子磨平了吧,不敢跟我比?” 他身后几个二营的战士跟着起哄,“顾营长,反正这会儿没事,跟我们营长练练呗!” “政委说您的伤都痊愈了,正好可以活动筋骨,咱们都跟着学习学习。” “顾营长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怕输给薛营长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更何况这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作为整体对外时很团结,内部却竞争激烈,暗暗较劲。 小到喊口号检查内务,大到出任务立功。 他们比谁进步得更快,比谁训练成绩更好。 当然,私下也会比谁的营长更强更优秀,比赢了的那一方,走路都要比别人昂首挺胸些。 等他们七嘴八舌说完,薛家振才命令安静,催促道: “大伙儿都想看咱俩比一场,别扫兴啊!” 哪怕这么起哄,顾铮眉目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深沉的视线扫过来,二营的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时隔几个月,顾营长的眼神依旧那么吓人,还好他们是二营的,不然被顾营长操练,非得脱层皮不可。 薛家振一看自己的兵被顾铮唬住了,心中不满,“顾铮,是男人就跟我比!” 说完,他顿了下,挑挑眉笑道:“要实在不想跟我比,也行,你就当着一营二营的面,承认一句你怂了。” 越犹豫,就越代表顾铮体能下降,比不过自己。 无论接受还是拒绝,他今天都得在战士们面前丢脸,不出一天,消息就会传遍军区,传到几个领导耳朵里。 一个手下败将,怂包,有什么资格当副团长? 一营战士因为他的话气红了脸,咬着腮帮子,拳头捏的绑绑紧。 这个薛家振以前就跟他们营长不对付,但一直被他们营长压一头,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有个叫雷铁军的大块头冲出来,嗓音粗嘎,“薛营长,你说的话我都替你害臊!” “我们营长的腿刚好,你跟他比体能,不明摆着占便宜吗,你臭不要脸!” 薛家振脸色一青,呵斥:“雷铁军,注意你的言辞!这是部队,不是你们老家农村。” 雷铁军是一营的副营长,北方汉子,海边长大水性极好,脾气就跟雷雨天的海浪一样,直冲暴躁。 刚入伍那几年谁也不服,是个极为扎手的毛蛋子,后来几场对抗输给比自己小的顾铮,心服口服,渐渐成了他忠实的拥趸。 有雷铁军带头,一营其他战士也不忍了,喉咙一个比一个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公平,营长,咱不跟他比!” “不管是野营拉练还是技术比武,俺们营长从来都是第一名,有啥可比的?” 五月战役后,一营的人少了近三分之一,元气大伤,此刻站在二营对面,竟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老话讲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 顾铮不在的这几个月,薛家振代理两个营的营长,不管训练还是出任务,都偏心二营,一营众人就像被丢给后娘的娃,日子过得十分憋屈。 问他们想看顾铮比赢薛家振,扬眉吐气吗? 当然想! 可他们更怕一时冲动给顾铮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谁也不清楚顾铮目前的身体状况。 那么重的伤,恐怕治好了也会落下后遗症,体能退步很正常。 若是答应比试,真的输了,对营长的打击该有多大啊! “我跟你比。” 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 啥? 顾铮答应了!? 一营的人哗地围上来,劝他冷静。 “营长,你的腿……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娘的,老子去跟他比,让他们知道营长你带出来的兵都比他强!” 雷铁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声道: “营长,政委说这次大演习上头很重视,提拔副团长的事被放在演习后了,你别中他的计啊。” 谁说大块头有勇无谋的,他分明把薛家振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顾铮拍拍雷铁军的肩膀,“我心里有数。” 他低头覆在男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雷铁军铜铃大的眼睛一亮。 顾铮看向薛家振,语气沉稳平淡: “换个赌注,拿大演习当儿戏,你就算赢了,也得跟我一起关禁闭。” 一旦被关禁闭,有可能无缘大演习。 薛家振不敢冒这个风险。 他羞恼自己的心思被顾铮拿捏,冲动道:“好,那就换个赌注。” “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当一个月的通讯员,早操时间半小时来我宿舍,整理床铺、打扫卫生、打好洗脸水、准备好洗漱用品,再把脏衣服脏鞋子洗了!”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通讯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首长的生活保姆,薛营长居然让顾营长给他当保姆,这不是故意羞辱人嘛! 虽说小战士们私下比试打赌经常有类似的约定,比如谁输了就请吃一个月早饭、洗一个月臭袜子,愿赌服输的事,不算违反纪律。 可顾铮是谁,尖兵营的营长,战斗英雄,深受军区领导重视的干部人才,他会答应这种让自己颜面扫地的赌注吗? 众人视线齐刷刷地盯着顾铮。 只见他漆黑凤眸幽深,薄唇冷冷掀出一丝弧度,“可以,那薛营长的赌注呢?” 第266章 顾铮认输? 薛家振蹙眉,心里有些打鼓。 这种带有羞辱性质的赌注顾铮都答应了,他究竟是太能屈能伸,还是胸有成竹? 雷铁军摘掉帽子撸了把汗湿的头发,粗声粗气道:“大伙儿都等着呢,薛营长别扫兴啊,要是你输了咋办?” “不说话不会是怕了吧,那成,你当着大伙的面承认一句你是怂包,不丢脸!”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不正是刚刚薛营长拿来怼顾铮的吗? 一营众人心里暗爽,没忍住发出噗嗤笑声。 刚刚起哄的几个二营战士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大声道: “营长,这么多人看着,咱不能虚啊,输了大不了也给顾营长整理一个月内务!” 他们的心思其实很单纯,争强好胜,竞争上游,但过后依旧不耽误战友情,上前线交付后背的人,互相叠个被子洗两件衣服没啥大不了的。 有人却不这么想。 薛家振骑虎难下,笑不出来了。 可先放话的是他自己,退缩反悔有损威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顾铮穿越雷区伤得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世上不可能有神医让他的腿恢复如初,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不料顾铮却道:“我结婚了,我爱人性格恬静胆子小,你去家里打扫卫生不合适,会吓着她。” 奶奶个腿儿,他还嫌弃上了??? 薛家振把自己毕生所学的脏话在心里骂了个遍,黑着脸道:“那你说一个赌注,不能牵涉部队事务。” 顾铮面色如常,“赌注无非就是答应一个要求,或者押上某件东西,我没什么想要你做的,就押件东西吧。” “可以,什么东西?” 这正合薛家振的意,他不差钱,退一万步讲,输掉一件东西总比被顾铮使唤来得好。 看着他庆幸的表情,顾铮抵了抵后槽牙,冷峻五官透出一股子痞气,“我好歹是正营级,输了给你当通讯员,赌注自然要等价,你全身上下什么最稀罕值钱?” 收到信号,雷铁军立即接过话头,语气稍显浮夸,“那必然是薛营长新买的海鸥牌照相机啊!” 众人议论纷纷,“照相机可是稀罕东西,有钱有票都难买到的紧俏货。” “薛营长买的那台还是最高配置的,花了三百块,比那什么自行车和缝纫机加起来都贵!” “听说薛营长买照相机是要送给文工团对象当彩礼的,昨晚刚拿到手里,这还没捂热呢,要是输了……” “可顾营长都敢答应输了当通讯员,一台照相机算啥,薛营长不会比不起吧?” 薛家振:“……” 他抬眸端详顾铮的表情,怎么感觉对方是故意挖坑等着他来跳呢? 随即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顾铮这人他了解,无权无势的农村兵,对耍弄心机阴谋之事不屑一顾且一窍不通,而且比试是自己先提出的,巧合罢了。 “好,就赌照相机,吴刚,你拿钥匙去我办公室右边抽屉把照相机拿来。” 没想到的是,跟着吴刚和照相机一起来训练场的,还有樊政委,方师长以及其他几位领导。 “首长好!” 两个营的战士瞬间立正敬礼,从头发丝到脚趾都绷紧了。 方师长积威深重,严厉的目光扫过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顾铮和薛家振,意味不明地冷哼了声。 “不是要比试,赌注彩头都下好了,还不开始?” 去拿照相机的吴刚此刻缩着脖子,这时可不怪他,首长问话他不敢不回答啊,偏他记性还挺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说了。 薛家振有些紧张,眼神询问顾铮怎么办。 他是想灭一下顾铮在部队的威信,却不想给几位领导留下挑事的坏印象。 顾铮淡淡瞥他一眼,“开始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主要是他赶时间,跟小媳妇约好了去服务社买东西的,等久了怕她担心。 樊自强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在得知是顾铮主动将赌注换成了照相机,心里顿时就跟明镜似的。 怪不得早晨开会的时候没有公开汇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早就料到薛营长会有所动作? 老铁树开花真是不得了,居然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这个薛营长太心急了,自以为能借机把顾铮踢出局,其实被人摆了一道还无所察觉。 樊自强清了清嗓子,“既然要比试,那咱们就搞正规点,也让那些新兵蛋子看看他们营长的实力。” “五公里武装泅渡,极速体能测试,移动靶射击,三局两胜,有没有意见?” 薛家振心里一喜,这三项是他近几个月练得最好的项目,铿锵有力道:“没有意见!” 话音落下,却没有听到顾铮的回答。 这是怕了? 薛家振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低声道: “顾铮,五公里泅渡至少在海里泡一个小时,你的腿,能行吗?” “我劝你还是别强撑的好,为了面子把腿废了,到时候营长的位置都保不住,真心划不来,不如早早低头认输,不至于结果太难看。” 顾铮垂眸看了眼表。 武装泅渡一个小时,再加后面两项,时间太久了。 他蹙眉,“我认输……” “你说什么!?你要认输?” 薛家振震惊,随之大喜,脸上五官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了,看起来有些扭曲。 围观众人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摸不着头脑。 顾营长这是什么情况,还没比就认输? 难道他真的怕了,甘愿当薛营长的手下败将? 下来海岛视察的几位领导面露失望,看来顾营长仅仅只是腿好了,体能素质却大大退步,甚至连军人血性和胆量都丢了。 不战而败,真是不应该啊。 原本还想着他回来能替部队在大演习上争光,这下怕是难了。 方师长迎着海面负手而立,并没有像旁人那样露出惊讶或者失望的神色,眸光深沉地打量顾铮。 这小子,不战而败可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又打什么主意呢? 樊自强也觉得不对劲,“顾铮,你……” 顾铮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武装泅渡我放弃,直接比体能和射击。” 一营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放弃第一个项目啊,我的营长哟,说话别大喘气嘛,吓死他们咧。 薛家振:“三局两胜,你已经输了一局,就那么笃定接下来的两局能赢我?顾铮,你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信了?” 顾铮整理袖口,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别废话,我赶时间。” 这哪里是自信,简直就是狂妄! 薛家振被他轻飘飘却又张狂无比的语气刺激到,咬牙。 “好,我倒要看看你在深山老林里长了多大的本事!” 第267章 做那种事,会不会把她的精气吸走 海军陆战团今早的首个课目就是极限体能演练,训练场地都是现成的。 手臂小腿各绑一个5斤重的沙袋,先完成基础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3个100。 随后进行穿越泥潭、通过水障、阻力冲刺、跨越火障、过低桩网、牵引横渡等20个训练内容,25分钟内完成优秀,28分钟内良好,30分钟内合格。 海岛部队所在的第三军区该项课目记录保持者就是顾铮。 准确来说,是没受伤前的顾铮,23分15秒。 樊自强和另一名指导员掐表计时,方师长和其他军区领导则站在高处视野最好的地方观战。 “说打就打,打!说干就干,干!我们二营怕过谁!” “机关枪,两条腿,打的二营张不开嘴,张不开嘴怎么办,用炮轰,一发炮弹轰隆隆!吼嘿!” 两条赛道,一营和二营的战士分列两侧,热血昂扬,用最烈的嗓子,最强的气势为各自的营长拉歌助威。 高亢嘹亮的歌声,浓重呛人的火药味惊飞数只白鹭海鸥,扑棱棱朝海天一线飞去。 “哔——” 哨声响,比赛正式开始。 大院出身的薛家振并不是那种娇贵公子哥,相反,他在优渥富足的家庭环境和军中高官长辈的支持下,很早就开始追求参军理想了。 残忍的却又是事实,他的先天起点和后天优势,顾铮这种农村兵难以望其项背。 中间的差距,不知要用多少血汗才能填平。 没有人知道,顾铮是怎样数年如一日坚持,一步步走到了前面。 却被一颗地雷轰进了深渊低谷。 是池皎皎的出现,将顾铮从无尽深渊里拽了出来。 从此,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后天优势。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三个一百完成!” 眼角余光,男人高大矫健的身姿如猎豹般冲向障碍泥潭,带起一阵疾风。 薛家振心惊不已,时隔数月,他再次体会到了一种名叫顾铮的压迫感。 比以往来得更猛,更烈。 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营长!快啊!你深蹲还差三十八个!” 顾铮冲出去的时候,二营战士的心凉了一大截儿,再听见这句话,鼓舞起来的士气就像烈日下爆掉的轮胎,噗噗漏气。 这才刚开始,薛营长就慢了三十八个深蹲,怎么追得起来啊? 他们虽然是二营的人,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顾营长还是以前那个顾营长,体能怪物,恐怖如斯。 薛家振脸色黑沉,紧咬后槽牙,奋起直追。 …… 当完成最后一项翻越高墙,顾铮糊满泥浆砂砾的迷彩作训鞋稳稳落地,一营战士刹那间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跺了跺脚上泥沙,俊朗面庞上是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在樊自强面前站定。 “政委,用了多长时间?” 男人声音微喘,语气平淡,似乎比试的输赢早在掌控之中,而他更想知道自己的体能现状。 樊自强掐着表,死死盯着,瞳孔微缩,“21分、45秒!” “比你之前的成绩足足快了一分半!” “又破了咱们军区的记录!其他军区最快用时多少?我记得有个22分钟的就已经是全国军区排名第五了!” 要知道顾铮过俩月就是二十六的人了,还在战场上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体能再度攀上新巅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顾铮点点头,眼神暗下来。 他知道自己伤势痊愈,体能有所提高,但没想到提高了这么多。 这一切全有赖于小媳妇,她的针灸、人参水、养身丸…… 还有,她的人。 每次抵死缠绵后,他不仅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就好像嗑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一样。 忽然,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词儿在脑海里冒出来—— 采阴补阳。 每每事后,小媳妇都喊累,软成一滩水趴在床上轻颤,哼哼唧唧说句完整话的力气都没有。 越想,顾铮的心就越往下沉,眉头紧拧。 小媳妇“来历不明”,要真是精怪变的呢,做那种事,会不会把她的精气吸走,对她产生伤害? 樊自强见他皱眉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咂舌,“你小子,这成绩已经够逆天了,还不满意?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你瞅瞅那些小战士看你的眼神,崇拜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薛营长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追得上你,你收收表情,别把他刺激狠了……” 顾铮压下忧虑,接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汗和泥水。 在一片唏嘘声中翻下高墙的薛家振走了过来,他直勾勾盯着顾铮,仿佛要把他盯穿一个洞来,“你竟然比受伤之前更强了!” 顾铮同他对视,语气很淡,“你也进步了。” 薛家振用时23分18秒,比他最好记录快了30秒。 可只有薛家振自己清楚,这30秒是在顾铮的刺激下突破极限,穷追猛赶,才勉强达到的。 他的极限,却被受过伤的顾铮整整甩开1分33秒! 莫大的耻辱感如滔天巨浪般朝他拍来,薛家振干哑着喉咙道: “输赢未定,你别得意太早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中长辈练枪,射击一直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强项。 顾铮没有多言,径直走向摆放枪械的桌子。 这时,海边的浪渐渐平静,风小了许多。 薛家振眼神微闪,大步上前,“顾营长,你养伤期间我们训练的移动靶射击升级了,还是我先打吧,免得你输了说不公平。” 第268章 你想耍赖? 时刻关注比试动静的雷铁军气得摘了帽子,“他娘的,这个姓薛的简直就是个小人!” 一营教导员章良低声道:“雷副营,小心祸从口出。” “人家的参谋长舅舅还在方师长身边站着呢,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去,老顾又得替你挨批评……” 虽说老顾曾经给方师长挡过子弹,在领导那儿也算有关系,但如何能跟人家亲舅甥比? 若选择方师长的女儿方胜楠作为结婚对象,就不同了,未来的晋升绝对是轻松加顺利,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老顾在他们家乡娶了个农村妻子,这对他的前途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助力。 老顾以后的路,又只能靠他自己拼了。 章良替老搭档感慨着,射击场上,薛家振已经放下了枪。 “报告!移动靶射击,9个10环,1个9环!” 只差一点,就是满分! “薛营长,您枪法可真准,又破咱们部队移动靶记录了。” 二营的叫好声中,薛家振扬了扬唇,对自己打出的成绩很是满意。 海边风浪又起,他一扫体能测试留下的阴霾,朗声道: “顾营长,该你了!” “这打靶射击可不是光有一身蛮力就行的,你这么久没摸枪,手生了吧,别着急慢慢来,输了你可是得给我洗一个月脏衣服的啊!” 顾铮瞄了眼手表,眉心微蹙,他一边组装枪械一边沉声命令: “十个靶一起上。” 小战士愣了愣,移动靶运行轨迹没有规律,一次瞄准一个就够有难度了,顾营长居然要十个一起来? 子弹上膛,顾铮卧倒在沙地上,“还不快去?” 他赶时间。 小战士回神,立刻朝远方靶位跑去,高声喊道:“十个移动靶一起放出来!” 这话一出,在后方观看的众战士激动不已。 不愧是尖兵营的头儿,够狂! 薛家振沉着脸,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还没等他预感完,就听见连贯的十声枪响。 樊自强拿起对讲机,道:“报靶!” 很快对讲机就传回声音,“1号靶,10环!” “2号靶也是10环!” “……” “10号靶,10环!” “报告!顾营长十发十中!再破纪录!” “录”字方落,一营的人就涌了上来,要不是章良极力拦着,这群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家伙已经把顾铮举起来沿着沙滩狂奔了。 这是他们一营的庆祝传统。 薛家振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但他还没有蠢到去怀疑报靶的真实性。 十个移动靶一起,他不是没尝试过,精准度至少削掉三成,可顾铮却打出了十发十中的成绩。 他甚至没有等风停。 顾铮从战士们的包围中挤出来,淡定伸出手,“薛营长,照相机。” 二营的吴刚一直小心翼翼捧着那台海鸥牌照相机呢,手心都出汗了,正打算交给顾铮,却被薛家振横空拿走了。 “你想耍赖?” 顾铮挑眉,漆黑凤眸染上不悦。 和小媳妇约的时间已经迟了,总不能连“战利品”都带不走。 男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像极了外出狩猎的猛兽,指望着捕获战利品带回去,哄家里那位开心。 薛家振一噎,固执发问:“你为什么一上来就放弃武装泅渡?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赢,故意羞辱我?” “俺们营长可不是那样人,他是怕你输得太难看!”一营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 周遭响起哄笑声。 薛家振脸色铁青,死死捏着手里的照相机。 “三百块呢,别给捏坏了!”雷铁军笑嘻嘻上前,不客气地掰开他的手,“薛营长,愿赌服输,师长他们可都看着呢!” 薛家振冷哼一声,将照相机重重搁在顾铮手上,“这次算我轻敌,咱们下回再比!” 比文化,比战术,比武器操作,他就不信顾铮能次次赢。 顾铮手脏,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包住照相机,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再看吧。” 等他媳妇什么时候想要新玩具了,再说。 比试结束,方师长和几位军区领导没有下来训话的意思,一营二营被重新带回海边训练。 顾铮跟樊自强打了个招呼就急着要走。 樊自强朝训练场抬了抬下巴,“不过去看看?你营里的兵可是盼你盼得眼睛都绿了。” “我媳妇还在服务社等我。” 这副不值钱的样儿真是没眼看,樊自强笑骂:“出息!为了哄媳妇什么招儿都使得出来!” “走了。” 顾铮也不恼,撂下话,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留下训练场上的小战士们冲着他的背影嗷嗷叫。 战士们:营长啊,几个多月没见,你就不想我们吗? 顾铮:想你们一身汗臭味?我只想我香香软软的媳妇儿。 樊自强还是头一回在顾铮身上看到猴急、得意等一系列毛头小子才会有的情绪,尽管装的严肃正经,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察觉一二。 其中就包括方师长。 他把樊自强叫到一边问情况。 “嗐,那小子今天早上就托我帮忙在友谊商店买台照相机,他爱人想要,刚好薛营长手上有一台,这不就碰巧撞上了?” “他这么急匆匆离开就是拿照相机回去邀功了?” 这语气……樊自强小心瞥了眼方师长的脸色,“不是,哪能啊!小两口刚搬进家属院,锅碗瓢盆什么都还没准备,赶着去服务社买东西呢。” 方师长眉目威严,“都是过来人,我能不知道?你不用替他打圆场。” “回头通知顾铮,后天东洲岛试验双联舰炮,让他带队。” 樊自强眼皮跳了跳,“师长,人家属刚来随军,这一去东洲岛就得小一周,回来又要准备演习,会不会……” 方师长冷声,“这是命令。” 他手底下最强的兵,前途无限光明,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 * 去往服务社的路上,经过一个转角时,顾铮被林珊珊拦住。 “顾铮,我、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选择我?” “你随便在乡下娶的村姑,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什么都没有,没文化,没家世,没教养,还不会过日子,你看她买那么多东西,把你辛辛苦苦挣的工资都败光了……” “够了!” 顾铮厉声打断。 作为男人本不该对着一个女人发火,但对方说话实在过分。 “林同志,对着一个有妇之夫自荐,这就是你所谓的家世教养?人贵自重,知廉耻,恕我在你身上没有看见。” “我敬你是战友,不会把今天的事上报,但我劝诫你,赶紧歇了那份心思,我媳妇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同志,论文化、论教养,方方面面都比你强千倍万倍!” “还有你说的花钱,我挣工资就是给我媳妇花的,我所有的钱都是她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嘴。” 顾铮的语气又冷又硬。 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女同志说这样的重话。 第269章 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呀 服务社这边,池皎皎靠着一把瓜子成功吃上了家属院的瓜。 正当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嫂子朝转角处抬了抬下巴,跟身边人挤眉弄眼道: “你们快看,文工团的台柱子林珊珊在那儿呢,她不是在跟二营的薛营长搞对象吗,站她对面那男的是谁?” “隔得有点远,就一个背影,也认不出是谁啊……” 池皎皎扭头,往她们议论的方向望过去—— 第一眼,哪个泥潭爬出来的野人? 第二眼,真巧,野人是她家顾营长。 第三眼,顾营长低头跟别的女人说话,看起来都没有以前帅了。 倒是林珊珊,年轻漂亮,仰起姣好的脸蛋殷切注视着男人,像朵儿花似的。 不加掩饰的爱慕,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挖她池皎皎的墙脚,怎么敢的? 锄头都给你掰断! 几个嫂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们新认识刚来家属院的小媳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转角走去。 玲珑婀娜的背影,偏生被她走出了一股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 有人恍然大悟,“妹子说她在服务社等她男人过来搬东西,不会这么巧吧?”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池皎皎还未走近,就从男人嘴里听到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我所有的钱都是我媳妇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有这句话,前头那句“我媳妇天底下最好”都稍显逊色了。 炸毛猫儿被顺毛撸,心里那点儿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勾了勾唇角,走上前,嗓音比平时刻意多了一分矫揉做作,“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呀~” “媳妇儿?” 顾铮惊讶看过来,心头因为那句娇滴滴的“亲爱的”,泛起一阵甜蜜。 小媳妇还是头回这么喊他,像是在……撒娇。 他温声解释,“训练场有事耽搁了,等着急了吧?” 池皎皎抬眸看着他,笑容甜美,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乖得不像话,“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如此大胆露骨的提问,顾铮心里一紧,脸颊轰地热起来。 两人正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怎么会不想呢,从跨出家属院的第一秒起,他就开始思念了。 可这里是军区,旁边还有外人看着,叫他怎么好意思张口? 到底舍不得心爱的姑娘失望,顾铮眸底一片炽热,低低嗯了声以作回应。 他这副不经撩的纯情大狼狗模样实在戳人,池皎皎笑容更灿烂了。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林珊珊妒火中烧,不满地瞪向池皎皎: “你当军营是你们农村吗,什么下流不正派的话都说得出口,也不怕影响不好!” 池皎皎挑眉,语带讥诮:“顾铮是我男人,我们是合法夫妻,夫妻间讲两句话怎么就成下流不正派了?请问林同志,你爸你妈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 啧啧,生孩子光讲话可不行啊,那他们岂不是更下流更不正派,而你呢,就是下流不正派的产物,下流都够不上,只能是,不入流!” “你、你太过分了!”林珊珊气得眼睛红了一圈。 算上昨晚登门,这已经是第二次领教池皎皎的刀子嘴了。 本以为在顾铮面前,她会有所收敛,不成想竟是变本加厉。 “顾营长,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娶的妻子,粗俗野蛮,简直就是泼妇一个,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顾铮沉下脸,不悦道:“我没觉得我媳妇有哪里错了,倒是你刚才在我面前说的话,要我去跟军区领导重复一遍吗?” “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池皎皎俏皮地眨眨眼,一脸好奇。 顾铮嘴角紧绷,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池皎皎气笑了,“林同志,你真是屎壳郎戴面具,你臭不要脸啊!知道你这种行径叫什么吗,破坏军婚,知三当三!” 林珊珊咬唇,面色涨红地辩解,“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我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说完,像是没脸再继续待下去,她羞恼地跺脚,扭头跑走了。 人走后,顾铮小心翼翼地看向池皎皎,“媳妇,你生气了?” 池皎皎:“没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无论男女,只要自身优秀,肯定不缺烂桃花来打搅,偶尔吃醋生气制造一些小情趣能增进夫妻感情,但真生气可就是伤感情了。 况且,顾铮看着嘴笨古板,处理起桃花来倒是一点不拖泥带水,深得她心。 顾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失落。 其实他还挺喜欢小媳妇跟自己闹别扭的,那样他才能更多的感受到在乎和爱意。 就像昨晚一样,哪怕欲火焚身几近爆炸,可他依旧甘之如饴。 男人隐秘的小心思,池皎皎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要骂他一句受虐狂。 “媳妇,这个给你。” 顾铮将干净毛巾包着的照相机塞进池皎皎手里,没等她问是什么,就大步朝服务社走去,从售货员那里取了东西大包小包挂在身上。 第270章 别,我身上脏 池皎皎打开毛巾,看见里面的东西面露惊喜,跟上男人的脚步往家属院走,边走边问: “原来你跟我预支零花钱,是为了买照相机!” “之前在首都我问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货,你从哪儿买到的?” “而且上午不是很忙吗,又要开会又要训练,你怎么抽得出时间?” 女孩宝贝似的拿着照相机,嗓音悦耳动听,像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地围绕在男人身边,男人任劳任怨地搬运锅碗瓢盆,对女孩有问必答,时不时出声提醒她注意看路。 幸福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一回到院子,池皎皎就拴上门,等顾铮放下东西,然后笑盈盈地扑进了他怀里。 顾铮浑身一僵,下意识要将她推开,“别,我身上脏。” “才不脏呢,我的顾营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厉害的男人!” “就是可惜了,没在现场亲眼目睹你的雄姿,那不得把广大妇女同志给迷得晕头转向呀~” “这么优秀的男人是我池皎皎的,肯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大好事老天爷奖励我呢!” 池皎皎不退反进,紧紧搂住男人精壮的腰,赞美夸奖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她真是没想到,这台照相机居然是顾铮和别人比试赢来的! 一场比试,不到一个小时,净赚三百块,他不帅谁帅? 饶是内敛如顾铮,被小媳妇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夸着,也忍不住弯了嘴角,“照相机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可是……” 池皎皎看到男人在听到转折时刹那僵硬的嘴角,噗嗤笑了出来。 她踮起脚尖,吻了吻顾铮有些干燥的唇瓣,声音裹了蜜一样甜软,“比起照相机,我更喜欢你。” 她从后世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台照相机而已,哪里比得过男人时刻惦记自己的这份心意? 顾铮心尖颤动,有小媳妇这句话,他做什么都值了。 顾不上浑身泥沙,他环住池皎皎娇软的身子,低头吻住她的粉唇。 唇瓣厮磨,两人都情动不已。 正打算加深这个吻,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顾营长,嫂子,你们在家吗?司务长让我把打好的家具给你们送过来!” 是陈磊的声音。 池皎皎推开还没亲够的顾铮,应了句,“在家,来了!” 顾铮黑脸,“这群小兔崽子,早不来晚不来……” “帮咱们搬家具还不好?”池皎皎笑着用手背帮他抹掉唇上沾的东西,“快去开门,我去厨房准备午饭,正好买了肉,让陈磊他们留下来一起吃。” …… 顾铮扛着一个橱柜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小战士手里也了搬东西,两口大木箱子,高低板凳,脸盆架,书桌…… 整整齐齐摆放好家具后,陈磊领着两个小战士给池皎皎敬礼,“嫂子好!” 池皎皎招呼,“别忙活了,坐下来喝点水休息休息。” 小战士们黑黝黝的脸上泛起红,他们老大的媳妇儿可真漂亮啊,比其他营长团长的媳妇儿都漂亮,笑盈盈地站在那,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顾铮看到池皎皎被灶台熏红的脸颊,低声道:“你歇着,我来炒菜。” 男人主动提出帮忙,池皎皎自然不会拒绝,“排骨我用小炉子炖上了,再炒一盘回锅肉,土豆丝做成醋溜的,叶子菜清炒就行。” 顾铮道:“好,随你安排。” 小战士们竖着耳朵听,眼里闪烁着惊讶又八卦的光,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妈耶,这还是那个冷面兵王顾营长吗,这也太太太温柔了吧。 轻言细语,百依百顺的,好似生怕把嫂子吓着了。 而且,他居然主动进厨房做饭,这要是传出去,不得惊掉别人的下巴啊! 小战士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挤眉弄眼地交流,时不时还发出闷笑。 然后,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 陈磊反应最快,立马挺直腰板大声道:“顾营长,嫂子,我去院子里劈柴了!” 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 “啊,那啥,院子脏了,我去扫地!” “我去山上挖土回来!” 另外两个小战士也瞬间散没了影。 这边小院里热火朝天,那边林珊珊离开服务社后将薛家振约了出来,两人来到一片僻静的海滩礁石后。 林珊珊看着空手而来的薛家振,好看的眉头蹙起,“你答应给我买的照相机呢?” 第271章 跟华家的女儿相亲 最初,薛家振追求的人是方师长女儿方胜楠。 从名字就能看出,方家是把这个独女当成儿子一样培养的。 方胜楠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十七岁高中毕业进部队,入伍两年直接提干,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当上了连长。 将门虎女,前途无量。 但常年混迹军营的女人剪了短发,皮肤在海风烈日下变得黝黑粗糙,行为举止比男人还要像男人,薛家振是真心喜欢不起来。 他追求方胜楠,是冲着她的师长父亲以及背后的华家去的。 当然了,还有一个很隐秘的原因,那就是方师长属意顾铮当他的女婿。 而凡是顾铮有的东西,薛家振都想要抢过来。 好像那样就可以向别人证明,他比顾铮强。 所以在方胜楠那里受打击后,他转头就找上了林珊珊。 林珊珊喜欢顾铮在私底下算不得什么秘密,加上她生得盘正条顺,会拉琴会跳舞,是文工团里最出色的姑娘,和她交往,总算让薛家振满足了一点男人可笑的虚荣心。 不然他也不会花三百块钱买照相机就为了博红颜一笑。 林珊珊追问:“家振,你怎么不说话,照相机买到了吗?” 一提到照相机,薛家振就想到自己输给顾铮,还输得一塌糊涂,脸色有些难看。 “友谊商店没货了,等年后再看吧。” 打赌把照相机给输了,这种丢面子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 林珊珊漂亮的脸上堆满了不悦,“怎么又要到年后?你不是说托了关系,这周就能买回来吗?” “我都已经答应文工团的战友了,月底汇演用照相机给她们拍照片,你突然掉链子,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曾雨她们的嘴巴有多碎,这下好了,指不定怎么议论我呢!” 她气哼哼地跺脚,小腰一拧背过身去,很是委屈。 漂亮女人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薛家振看着林珊珊婀娜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有些心痒,他将人搂进怀里,哄道: “友谊商店没货我也不能凭空给你变一个出来啊,你等等,我再想想办法,好几天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林珊珊下意识挣扎,“哎呀,别…你放开我……” 薛家振面色微沉,盯着林珊珊,“又不是没抱过亲过,你躲什么?” “我是怕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有石头挡着,谁看得见?” 薛家振冷笑,“我看是顾铮回来了,你心里还惦记他吧,你去找他了?” 林珊珊捏紧手心,连忙辩解,“我没有,你别冤枉人啊,我是听曾雨说顾营长结婚了,还娶了一个农村泼妇,这种品味和眼光,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什么!? 顾铮竟然娶了一个农村泼妇? 得知这个消息,薛家振先是惊讶,随后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方师长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他居然放着方胜楠不娶而跟一个农村女人结婚,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的不就是这种。 没了方家的支持,看他一个农村兵还怎么和自己争? “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薛家振冲林珊珊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开海滩。 他急着去找舅舅商量,看能不能活动关系,把这次升副团的机会争取过来。 …… 师部参谋长办公室。 “跟方胜楠相亲?我不去!” “舅舅,您不知道她上次在靶场是怎么羞辱我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的脸都丢尽了!” 薛家振像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脸色很臭。 死男人婆,要不是有方家华家当靠山,他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宋文山轻笑,“让你跟华家的女儿相亲,谁说方胜楠了?” “华家孙辈不就她一个女的,除了她还能是谁?” 宋文山指了指桌子上的座机,“东城大院那边刚才打电话过来,华家失散多年的亲孙女找到了,十八九岁,和你正相配。” 薛家振眼神亮了亮,“华家的亲孙女?之前在大院的时候怎么没听华同安提过他还有个妹妹?” 华家老大华仲实是商务部副部长,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但能撬动的利益杠杆无法估量,薛家得踮着脚才能够到。 “不是老大家的,是华仲远的女儿。” “华同安的小叔不是一直没结婚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儿?而且华小叔常年在西北搞研究,大院里的人都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在薛家振看来,这些搞学术研究的一个不慎就会被打成臭老九,和他们结为亲家,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宋文山睨了眼兴致缺缺的外甥,手指轻叩桌面: “鼠目寸光,你真当华仲远在西北只是一个研究机械的普通教授?” 薛家振被他严厉的嗓音震得神色一凛。 舅舅是参谋长,他这么说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吧? 宋文山招手让薛家振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些年来,论在首都的权势和影响力,华仲远比起他哥哥姐姐,的确像个靠边站的透明人。 可事实上只有到了宋文山这个职位,才能从上面了解到一点内情。 前头十五年,华国种种提升国际威慑力和国际地位的大动作,离不开西北基地的身影,几个军区目前使用的新式武器,也是从那儿研究出来的。 从上面对华家的态度,以及刻意让华仲远淡出公众视野的举动来看,他在西北基地的地位怕是不简单。 在外边越是靠边站,在里面越是核心人物。 薛家振听得心惊。 原以为华仲实的位置够高了,没想到华仲远才是真正的不显山不露水。 如果他娶了华仲远的女儿,顾铮的妻子却是一个农村泼妇,高下立见。 宋文山:“我跟方师长打过招呼,这次崇兴号出海试验双联舰炮把你一起带上,顾铮也在队伍里。” “说起来,顾铮刚刚归队,上舰人员的名单里本来没他的,是你小子硬给的机会。” 连宋文山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正有能力的人,机会兜兜转转总是会去到他面前。 闻言,薛家振捏紧了拳头,恨恨咬牙。 灭威风不成,反倒给他人做了嫁衣。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总算体会到了。 “行了,名单已经定下来,你气也没用,上舰后好好表现。” “是,保证完成任务!” 薛家振虽高傲自负,但在长辈面前却是非常乖顺听话的,尤其是一心为他铺路的宋文山。 “舅舅,那相亲的事?” 宋文山放下茶杯,“你不提我差点忘了,相亲家里会帮你安排,这个你不用操心,关键是这次试验回来。” “上面有意升级加强崇兴号,301研究所的专家们月底就要上岛指导工作,其中有个难度极大的学科技术,研究所攻克不了,已经打报告请求西北基地支援。” 话说到这份上,薛家振再不明白就不用在军营混了。 他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这次西北基地派来的人是华小叔?” “不出意外就是他。” 宋文山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变得严肃,“听说你和文工团一个女兵在谈对象?” “没谈,只是互相有好感。” 薛家振矢口否认。 他是喜欢林珊珊,但比起自己的前途,这份喜欢可以让步。 毕竟年轻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有,当华仲远女婿的机会只有一个。 宋文山没有多言,只命令道:“不管有没有谈,尽快跟她断干净,不要影响相亲。” “好,我知道了。” …… 回到文工团排练的林珊珊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分手”了。 曾雨见她回来,立刻叫上几个女兵围了过去,大声道: “珊珊,你刚才是去见薛营长的吧?怎么不见他给你买的海鸥牌照相机啊?” “牛皮吹上天,你当时可是答应帮大伙一人照一张相片的,再过不久就要登台演出,也不知我们这相片照不照得成?” 围过来的几个女孩显然是知道点什么,一听她说完,就捂着嘴笑起来。 林珊珊瞪了曾雨一眼,“连一把琴都买不起的人,哪里知道照相机有多难买?” 小城市来的人真是嘴贱,和顾铮的农村妻子一样令人讨厌。 她高傲地昂着脖子,对众人道:“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薛营长已经去给我买照相机了,到时候肯定让你们一人照一张。” “嗤!” 曾雨双手环胸,笑容嘲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薛营长和顾营长比试,把新买的海鸥牌照相机输给人家了,你哪儿还有照相机啊?” 林珊珊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照相机输给顾铮了?” 她眼前突然闪过在服务社转角,顾铮手里用干毛巾包起来的东西,那形状…… 曾雨见她吃瘪就高兴,笑嘻嘻道:“对啊,听说顾营长比试两项破了军区纪录,薛营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人家还特别宠媳妇,一拿到照相机就给嫂子送过去了呢!” 也就是说,本该是自己的照相机,如今在那个农村泼妇手里!? 还是顾铮给她赢的! 林珊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家属院,池皎皎笑吟吟地摆弄照相机,对准顾铮,“哥哥,笑一个呀~” 顾铮眼里闪过笑意,将人拉到腿上坐好,“别闹,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池皎皎搂住男人的脖子,懒洋洋靠在他肩上。 小媳妇这副小鸟依人的娇媚模样,叫顾铮心里涌起无限爱怜,恨不得将她变成小小一只,揣在胸口,走到哪带到哪。 他大手温柔覆在池皎皎肚子上,“有任务,我要离开几天,你跟孩子在家乖乖的。” 池皎皎嗯了声,指尖摩挲他掌心粗粝的茧子,“去哪?有危险吗?” 第272章 妇唱夫随~ 顾铮握住池皎皎微凉柔嫩的小手,低声道: “别担心,只是去东洲岛试验舰艇,过几天就回。” 东洲岛自古以来就是华国的领土,建国初因为国家贫穷,海防力量落后,东洲岛及其附近岛礁被邻国强占。 直到前些年,国家拿出宝贵的外汇收入,从国际上购置先进的船只舰艇,组建部队登岛,才将东洲岛收回。 岛上没有地方百姓居住,只有派驻过去的一支守岛分队,后勤保障全靠陆地供应,条件比之崇兴岛要艰苦百倍。 顾铮曾经在那里待过两年,大风天气断供给是常有的事,最严重的一次,他们连续二十多天都没能吃到一口菜叶子,牙龈肿痛出血、拉不出大号这些都不足为奇。 因为池皎皎好奇,顾铮便把自己守岛的生活讲给她听,艰苦寂寞的两年岁月,回想起来值得一提的趣事竟寥寥无几。 以前他从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无趣寡淡,年年如一日的过,如今结了婚,天天和小媳妇腻在一起,他才终于体会到生活原来还可以千滋百味。 池皎皎听顾铮说他曾在东洲岛吃不上蔬菜导致便秘时,没忍住笑了。 “你们怎么不自己试着发豆芽?黄豆、绿豆、花生都可以,泡发一晚后直接埋进海滩的沙子里,不用管,三四天就能吃上豆芽。” “沙子里也能种豆芽?”顾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 “当然,我以前挖河滩的沙子试过,发出来的豆芽根须粗壮,口感比水发的还要脆甜,河滩沙子能发,海滩沙子自然也能发。” “费水吗?” 在东洲岛时,有个战友也曾尝试过用绿豆发豆芽,结果豆芽没发出来,反倒浪费了一斤绿豆和几桶淡水。 司务长也曾专门学习过水发豆芽的技术,很费水,东洲岛只有一个小水库,淡水比较紧缺,水发豆芽的法子不大行得通。 池皎皎中肯道:“全程不用水肯定不行,但只要沙子表面干了洒点水保持湿度就行,这样不浪费淡水,还能保证守岛的士兵在大风天气每天都能有蔬菜吃。” 女孩说话时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看得顾铮心里发软。 他摸了摸池皎皎光滑的脸蛋,发出一声喟叹: “媳妇,你咋这么聪明能干,什么都知道?” 自打认识起,小媳妇就不停地带来新奇和惊喜,举止思想和这个时代的人很不一样,以至于他时常怀疑,小媳妇不是“正常人”。 而是,上天送来的宝贝。 如果不努力往上爬,他真怕哪天这个宝贝自己偷偷跑了。 池皎皎被男人专注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连热,“聪明的不是我,是老祖宗,书上早就有记载了,我也是看书学来的。” 其实是上辈子刷视频学的,不仅生豆芽、无土水培蔬菜、鱼菜共生等等她也在阳台上试验过,还全部都成功了。 不过后来末日爆发,她拥有了木灵空间,种植天赋点满,什么东西到了她手上都能种活,这些技术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池皎皎眼睛转了转,不靠技术吃菜,但可以靠技术赚钱嘛。 除了东洲岛,崇兴岛也挺缺新鲜蔬菜的,菜叶子卖的比海鲜都贵。 家属院的嫂子们费老鼻子劲才能弄点土回来种菜,可像梁菊芳那样丰收的却没几个。 岛上吃蔬菜主要还是靠外头运进来,不管是食堂,还是菜站里摆的,全都蔫不拉几的,看着就没食欲。 要是遇上恶劣天气,蔫菜叶子都吃不着。 算算崇兴岛上的驻军和原住民,人可不少啊,每天得消耗多少蔬菜? 她忽然问顾铮:“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东洲岛?是不是有军区领导跟着一起啊,那如果用沙子发了豆芽,能带上舰艇吗?” 顾铮颔首,“后天一早出发,除了宋参谋长,方师长和其余几位军区领导都会去,私人物品原则上不允许上舰,但可以提前打报告。” 有领导那就更好了,池皎皎勾起嘴角。 “反正现在也没啥事,咱们去海边挖点沙子回来发豆芽?” 顾铮眼里闪过笑意,“我也正想说这个,算心有灵犀吗?” 池皎皎挑起他的下巴,嘴角抿起一丝坏笑,“也可以是妇唱夫随~” 顾铮低低嗯了声,大手摩挲池皎皎的腰肢,一把按进怀里,低头唇舌交缠,“你晚上唱的时候最好听,我也随……” 这闷葫芦是在开车吧?是吧? 池皎皎一边应付他湿热缠绵的吻,一边眨巴着大眼睛。 顾铮耳朵没出息地红了,微微撤开一点,用无奈的语气商量,“媳妇儿,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除了做那种事,他极少跟小媳妇说带颜色的话,有点难为情。 池皎皎唰地闭眼,捧住男人的俊脸就是吧唧一口,然后笑嘻嘻地逃开。 “快点走啦,正好退潮,咱们捡点海鲜回来吃!” 第273章 赶海 住在海边,怎么能不来赶海呢? 池皎皎大步走在前面,吹着海风,心情舒畅极了。 傍晚的海滩很热闹,飞鸟送渔船归来,孩童追逐嬉闹,还有不少军属和岛上居民过来赶海,好一副岁月安然的美丽画卷。 顾铮拎着赶海的器具大步追上来,“媳妇,海水太凉,你把雨靴穿上。” 高大冷峻的男人想也没想蹲下身来,给池皎皎换鞋子。 雨靴是部队发的,顾铮的码数,池皎皎穿起来直接到大腿。 她试着走了几步,咯咯直笑,“好大,我穿着跟划船一样!” “先将就穿,回头到服务社买双合脚的。” 顾铮又给池皎皎戴上线手套,防止她捡海鲜的时候受伤。 看小媳妇脸上灿烂的笑容就知道她喜欢赶海,以后肯定会常来。 他像照顾孩子一样给池皎皎全副武装,自己却脱了鞋,卷起裤腿,光手光脚上阵。 “皎皎妹子,恁也来赶海啊?” 身后响起女人爽利的嗓音,池皎皎回头,“梁嫂子!” 梁菊芳走近,提了提手中篮子,“钢镚在外头玩疯咧,不黑不知道回家,俺来抓他,顺便捡点螺啊螃蟹的回去煮了吃。” 她望了眼不远处弯腰捡海鲜的男人,又看了看全副武装的池皎皎,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上浮现暧昧的笑。 小声调侃道:“俺家那口子说顾营长一早就托关系买照相机结果没货,后来薛营长找他比试打赌,如果他输了就要给薛营长洗一个月裤衩子,赢了薛营长就把新相机给他。” “妹子,那相机是专门给恁弄的吧,顾营长是真疼恁啊,这种赌也愿意接!” 梁菊芳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心道自己要是男人也疼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招人喜欢。 池皎皎听到打赌内容有些惊讶,顾铮报喜不报忧,只跟她说赢了照相机,却没说输了的惩罚。 为了给她弄照相机,甘愿承担被羞辱的风险,这男人,是不是傻? “梁嫂子,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不知道他跟薛营长打赌呢。” 薛营长是吧,敢羞辱她男人洗裤衩,别让她逮着报复的机会! 梁菊芳笑呵呵地摆手,“这有啥好谢的,诶,钢镚,恁别跑了,赶紧回家去!” 钢镚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冲着池皎皎喊了声漂亮姐姐。 梁菊芳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笑骂:“恁个傻小子,要喊姨!” 钢镚虎头虎脑的,就是不愿改口,气呼呼地告状:“娘,毛蛋又欺负俺,我哥不帮俺!” 他话音方落,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仔细看他们中间还围着一个身材纤瘦,长发凌乱的女孩,深深埋着头。 隔得近了,才听清那群孩子口中的笑充满恶意,唱着顺口溜歌谣,时不时还抓一把沙子往女孩身上丢,本就破旧的碎花衣裳更脏了。 “这群熊孩子!” 梁菊芳骂了句,冲上去撵人,“还不走?再不走让恁爹妈打你们屁股!熊孩子,真是少教!” 孩子们一哄而散,那个叫毛蛋的男孩最为顽劣,冲钢镚做了个鬼脸,又故意将那个女孩撞倒才跑向岸边,惹得梁菊芳指着他的背影大骂。 “没事吧?” 池皎皎隔得近,顺手将那个摔倒在沙滩上的女孩拉了起来。 女孩很瘦,衣服下的胳膊好似只剩一把骨头。 女孩踉跄着站稳,低头长发盖住她大半脸颊,细若蚊蝇地跟池皎皎和梁菊芳道谢,然后匆匆跑远了。 “梁嫂子,那个小姑娘是咱们家属院的吗?”看身形像是只有十四五岁。 梁菊芳唏嘘,“要是家属院的就好了,哪至于这么惨,她是老周的孙女,老周以前家里有不少船,岛上大半的人都给他们家打渔,后来被打倒了,老周也疯了。” “要说老周这人还是有真本事的,就算疯了也能看准天气,有好几次俺赶海听他的都避开了大雨,所以他孙女受欺负,俺也是能帮就帮一把。” 池皎皎了然,特殊时代背景下,似乎每个地方都有像老周和女孩这样的人,桃源村的邹竹生也是类似情况。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海滩偶遇结下的机缘,会在不久后帮军区众人躲开一次灾祸。 顾铮不管做什么效率都高得惊人,池皎皎跟梁菊芳讲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把沙子挖好了,还捡了半桶海鲜。 毛蛤蜊、蛏子、猫眼螺、螃蟹……还有一条八爪鱼。 池皎皎对远处礁石很感兴趣,“我听嫂子说,有礁石的地方才能捡到生蚝?” “你想吃生蚝?”顾铮直起身子问道。 池皎皎笑得神秘,“嗯…听说很有营养,吃点对身体好,不过,还是等明年再吃吧。” “不用等,既然对身体好,我们就多挖点回去。” “你确定?” 第274章 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按照当地渔民的说法,凉水的蛎子热水的蛤,每年11月份到次年4月,是生蚝最肥美的季节。 虽还没到最佳时候,但天气转凉,想来这会儿的生蚝味道很不错,而且生蚝被誉为海底牛奶,营养价值很高,怀孕也可以适量食用。 而且,吃海鲜它不长胖啊! 清蒸,炭烤,蒜蓉,捞汁,海蛎煎…… 池皎皎舔了舔唇,突然有点馋。 前世所在的时空海洋被倭国污染,别说吃海鲜,海鲜不跑出来吃人就算好的了,简直倒反天罡,也不知这个时空里和华国一衣带水的小岛国会不会作妖? 如果发展轨迹重合,算算也就五六十年后,那时自己应该还没嘎,又要经历一次末世降临? 淦他大爷的! 退一万步讲,这种威胁人类生存的祸害真的不能原地爆炸吗? 池皎皎眺望远方,眼里愤怒的好似在喷火。 小馋猫不知怎地变成了母老虎,这表情变幻把顾铮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心翼翼询问,“媳妇,还想吃生蚝吗?” 池皎皎回神,大步朝礁石区走去,脆声道:“吃!” 落进她肚里总比将来被核污水霍霍了强。 两人在礁石区撬了二十多个肥嘟嘟的生蚝,回去用蒜蓉清蒸,池皎皎吃了五个,其余全部进了顾铮的肚子。 桌上还有一道鲜掉眉毛的蛤蜊冬瓜汤,和一盘香辣开胃的爆炒八爪鱼,小两口的晚餐吃得有滋有味。 顾铮大口嚼着饭菜,眉宇间透出愉悦,“媳妇,你做饭手艺真好!” 部队都是跟岛上老乡学着用水一蒸就吃,顶多加点葱姜,哪会搞出这么多花样? 池皎皎瞄了眼桌子上堆起来的生蚝壳,后腰莫名感到一阵酸软,她含糊不清回了句,“你做饭技术也不差。” 叫他少吃几个,结果这闷葫芦怕浪费,居然一气儿给造光盘了。 晚上有他受的。 “你吃完收拾啊,我去后院发豆芽。” 池皎皎找好借口,兔子一样溜走了。 把黄豆用温水在盆里泡着,挖回来的沙子洗净装在桶里,等明早再把豆子埋进沙里。 处理好沙桶,她又挑了几样适合水培的蔬菜进行育种,等忙完,天已经彻底黑透。 “媳妇,热水好了,你现在就洗吗?” 昏黄电灯泡下,顾铮深邃黑眸凝着池皎皎娇媚的面庞,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咙。 奇怪,都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 像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燥热,而且越看小媳妇,这股子燥热就越强烈。 他难耐地脱去上衣,胡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胸膛宽阔厚实,劲窄的腰上蜜色腹肌绷得紧紧的,被汗水镀了一层好看的亮光,根根青筋鼓胀着没入军裤。 池皎皎的目光好像被黏住了,好不容易才收回来,“我去拿衣服。” 可当她准备好衣物进到洗澡间时,发现顾铮还在里面。 池皎皎对上男人饿狼似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加了油的男人,她不是很想招惹。 顾铮一动也没动,低哑着嗓音,“不是要洗头,我帮你。” 池皎皎:“……” 你觉得我信吗? 直到家属院熄灯,池皎皎才被顾铮抱着回到主卧炕上。 男人的眼睛好像能在夜间视物一般,黑灯瞎火的,竟然半点磕绊都没有。 “嗤”屋子里亮起来。 池皎皎的胸口和腿间被摩擦得有些红,使唤人的声音又娇又软,“手酸,你给我擦头发。” 顾铮神情餍足,拿过干毛巾给小媳妇擦头发,手上动作很温柔,像在打理什么易碎的瓷器。 半睡半醒间,池皎皎感觉到胸口传来凉意,睁开眼一看,顾铮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红绳系在她脖子上。 红绳下方坠着一颗打磨光滑的子弹头。 池皎皎拿起子弹头端详,睡意惺忪的脸上浮现柔软笑意,“顾营长,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顾铮觉得自己动作已经很轻,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小媳妇。 他低声解释,“这颗子弹曾经只距离我心脏三公分,挖出来后一直戴在身边。” 本来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没好意思给小媳妇的,但刚刚看到她光裸的胸口,他鬼使神差地就把红绳找出来了。 当初在雷区捡回一条命,这颗子弹头也在身上,战友都说这是护身符,他当时不信,这会儿却希望是真的。 见池皎皎没反应了,顾铮拿不准她的想法,眼神黯了下去,“你要是不喜欢……” “谁说的?不许瞎想,”池皎皎拉下男人的脖子,在他唇角吻了吻,“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睡吧。” 等清晨醒来,顾铮发现自己脖子上也多了一根红绳,不过坠着的不是子弹头,而是一枚乳白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不知名花纹。 玉佩里好似有一抹莹润的绿色流淌,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第275章 就算是死,也不会取下来 池皎皎笑盈盈地点了点顾铮的胸口,“早上好啊,顾营长,这是我的回礼。” 闷葫芦难得折腾出来一点小情趣,她自然要有所回应。 当然回应的不是那块玉佩,玉佩只是一个载体,她抹了指尖血,和木灵空间建立联系,输进去的木系能量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比起什么养身丸、止血药粉,更能救人于危难关头。 这法子还是她从绞丝镯里吸收到能量,又尝试返还回去,琢磨出来的。 但让顾铮一个大男人戴着绞丝镯天南海北的出任务,有点过于奇葩,她就想到了空间里从池家打劫来的玉佩。 至于滴血,完全是歪打正着,普通玉石能承载的能量很少,可当玉石吸收她的血后,居然可以和木灵空间产生联系,还能承载足够多的救人一命的能量。 甭管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吧,在她手上就是她的东西,用来当定情信物没毛病。 池皎皎晨间的嗓音软软的没什么杀伤力,语气却霸道十分,“贴身佩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取下来。” “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取下来。” 顾铮大手用力握了握玉佩,一想到这是小媳妇回他的定情信物,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眼看男人抓着玉佩一个劲儿的傻乐,池皎皎好笑又无奈,用额头撞他的下巴,“快呸呸呸,大清早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从不迷信的顾铮顺从道:“呸、呸、呸。”语调干硬连起伏都没有,有点滑稽。 池皎皎忍不住埋进他怀里笑,顾铮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眸中笑意流淌。 此刻深陷爱河当中的两人,被情爱和幸福包围,谁也不知道,这块玉佩将会带给他们无尽的悲痛,和绝望中最后一丝光亮。 …… 首都华家。 距离池兰香为阻拦华同安和池皎皎顾铮见面,装病被送进医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全身检查下来,除了有些营养不良,池兰香什么毛病也没有,翌日就出院了。 华同安给刚相认的堂妹接风,不仅带她下馆子吃烤鸭,还开车带她把首都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逛了个遍,时兴的衣服、昂贵的化妆品、海城牌的手表……大包小包买了一车,临近傍晚才回到东城大院。 到家没多久,那个被池兰香误闯鸡圈的张桂芬张婶子收到消息,找上门来了。 “老太太,您可是咱们东城大院的公道人,最明事理不过。” 她气愤地指着池兰香,“这丫头自称是您孙女,偷偷摸摸钻进我家的鸡棚偷东西,还骂我是老泼妇,我可是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才过来说理,换别人,我早报公安了!” 短短一天,池兰香就在外面体会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觉,就连那些鼻孔朝天的售货员也对她笑脸相迎,热情的不得了,被捧到高处后,哪里忍受得了一个妇女指着自己鼻子骂呢? 她穿着不衬她肤色的黄色呢子外套,蓝格子长裤,双手环胸,盛气凌人道: “张婶,我就是不小心走到你家院子里去了,您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张桂芬看了眼池兰香土不土洋不洋的打扮,暗自撇嘴,华家怎么会有这种亲戚,带出去也不嫌丢人。 “不小心走进院子,又不小心钻到鸡棚?你骗鬼呢,我看你啊,就是做贼心虚!” 池兰香听不得心虚这两个字,一下就急了,“你放屁,说谁是贼呢?” “我鸡棚的蛋没的没,碎的碎,不赖你赖谁?” “哼,原来是想讹钱,老虔婆,穷不死你……” 池兰香这句话是自己小声嘀咕的,她以为没人听不到,殊不知身后的吴同志深深皱起了眉。 华老太太面色不虞,看了陆平一眼,后者冲她点头,“确实不小心误闯了,走得急,忘了把鸡蛋钱赔给张姐。” 华老太太示意池兰香闭嘴,又笑着看向张桂芬,面露歉意道: “桂芬,我这孙女刚来首都有些不懂事,你先消消气,该赔的我们肯定不会赖,就别站在门口叫大院里的人看笑话了,咱们进屋说?” 张桂芬气不过自己被一个丫头骂,但却很尊敬华老太太。 她没故意闹事,进到院子后就说:“不见的鸡蛋就算了,踩碎的三个得赔我,然后让你家孙女给我道个歉!” 华老太太让吴同志去厨房拿了一篮子鸡蛋给张桂芬,又让池兰香给对方道歉。 池兰香见她面容严肃,心里有点发怵,顺从地说了句对不起。 一听就不诚心,张桂芬翻了个白眼,看到篮子里不下十个鸡蛋和一包点心后,脸色才变晴朗。 “老太太,恕我多句嘴,这人啊,七岁看大八岁看老。 有点小毛病不碍事,但根子不能是歪的,根子长歪了,想换个地方就正回来,难。” 送走张桂芬,吴同志犹豫再三,还是找机会把自己听见的话告诉了华老太太。 “老太太,我担心兰香这性子,怕是跟薛家长辈处不好啊。” 第276章 迟早撵出华家 吴同志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薛家有人在医院工作,送池兰香去医院的时候正巧撞上,今早薛家婆媳就登门拜访了。 她们带了很多礼,恭喜华老太太找回孙女,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同华家结亲的意思。 “薛家是高门大户,首都有头有脸的人家,薛同志也是年轻一辈中领头的优秀后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薛同志母亲的性子…您也知道,强势惯了,而且他们之前相中的是胜楠,娶不成表姐就想娶表妹,这……” 吴同志照顾程令娴起居多年,在华家的地位远不止生活员,因此这些事她都知道一些,说话也是站在程令娴和华家的角度考虑。 程令娴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指了指桌子上薛家婆媳送来的礼: “找时间把东西给薛家送回去,今天上门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华同安带着池兰香前脚出门,薛家婆媳后脚过来,双方并没有碰面。 之所以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是孙女刚认回来她舍不得,想留在身边多教养些时日; 二是因为薛家看似光鲜亮丽,却并非一个好婆家。 薛家奶奶和薛母都不是容人的性子,她们连兰香是什么性格的姑娘都没了解清楚,就急着来结亲,急的不过是华家孙女这个身份罢了,又哪里会真心对她好? 连吴同志都能看出薛家婆媳的势利,程令娴又怎会看不出。 别说华家不缺权、钱、关系,不需要用子女孙辈的婚姻来维系人脉巩固家族繁盛,就算缺,也不会拿孩子一生的幸福去换。 经薛家这么一挑头,孙女的终身大事也被程令娴放在了心上,打算过段时间就拖老伙计们帮忙物色,势必要给孙女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又合拍的后生。 可惜,她的这份良苦用心,当事人并不理解。 就在两人说话时,门外响起动静。 阮亦舒手里拿着熨好的衣服走过来,柔柔开口: “兰香,你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做什么?” 她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落在贴着门偷听的池兰香身上。 池兰香慌忙直起身,支支吾吾解释:“我…我怕奶奶在休息,就没进去打扰。” 这借口太拙劣了。 阮亦舒没有拆穿她,岔开话题:“看见吴同志了吗,该做晚饭了,人跑哪儿去了?” 话落,房门打开,吴同志从里面出来。 “刚才老太太找我有点事,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见到人,阮亦舒笑着点点头,态度很是和善: “不着急,桂花藕我已经做好了,您再做几道我们吃的菜就行。” 吴同志:“诶,好,老太太念叨这一口糖藕好久了,我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儿,还是阮同志你跟南城人学的地道,有这道菜,老太太饭都要多吃两口。”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位阮同志没有正经儿媳妇的名分,却能数年如一日照顾陪伴在老太太身边,还挺难得的。 她年轻时就痴恋华仲远,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改变心意,在华家凡事亲力亲为,替远在西北的华仲远尽孝,任劳任怨。 大院里的人提起她,多少都会感叹一句这女人真是痴情贤惠。 这个形象也慢慢立在了华家人心中。 阮亦舒温婉一笑,“都是应该做的,老太太吃得开心我也高兴。”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过去了。”吴同志说完,下楼去前院。 路过的时候,池兰香瞪了她一下,眼神很不满,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奶奶说了啥,嘴巴比乡下的长舌妇还碎,真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还不赶紧去烧饭!” 她早就看这个老妈子不顺眼了,一个佣人,也敢背着给主人家的小姐穿小鞋? 幸好被她偷听到了,不然薛家这么好的亲事自己就要被蒙在鼓里了,奶奶真是个老糊涂,居然被一个长舌妇三言两语挑拨。 哼,她迟早找机会把这个姓吴的撵出华家。 阮亦舒走进房间,将自己亲手熨好的衣服放进衣柜。 池兰香则跑到程令娴身边,晃着她的手臂撒娇,“奶奶,您别听吴姨挑拨,过完年我就满十九了,那位薛同志也是可以认识认识的嘛!” 程令娴被晃得头晕,无奈拍了拍她的手,“你在外面都听到了?薛家婆媳不是好相与的,吴同志是好心替你着想……” 池兰香撇嘴,“她会好心?我看她就是看不起我在乡下长大,故意搅合呢!”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作为女人,有什么事能比嫁一个好男人更重要? 她不想提心吊胆的待在华家眼皮子底下,若是能搭这架梯子嫁到一个干部家庭,再好不过了。 毕竟,华家孙女的身份是假的,结婚证却是真的。 和首都人结婚,再生下孩子,她就可以彻底摆脱乡下人的身份了。 第277章 前提是我跟你爸爸结婚 这时,阮亦舒快步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饱含担忧的声音响起: “兰香,虽然怀孕是县医院误诊,可你跟那个杨主任……公安局那边你陆叔找人帮忙遮掩,但结了婚,纸就包不住火了。”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你给自己留了一个这么大的污点,让我和你奶奶很为难啊。” 池兰香想起自己被抓奸、被挂牌子游街的那段记忆,浑身忍不住一颤。 她脸色难看,狡辩道:“我是被骗的,是有人故意害我!” 要不是池皎皎先一步结识了华家,池兰香担心露馅,这盆脏水她本打算泼在池皎皎头上的。 见程令娴似乎对自己的作风问题不满,池兰香心慌了。 她紧紧拉着程令娴的手,可怜兮兮地哭诉: “我从小有娘生没娘养,吃不饱穿不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被欺负了也没人做主,现在我终于有了亲爸爸亲奶奶,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嫁不出去,一辈子当个老姑娘吗?” 假戏真做,她哭得很伤心,眼泪哗哗直下。 程令娴再硬的心也被哭软了,伸手为池兰香擦眼泪。 “别胡思乱想,你是我们华家的女儿,青年才俊排着队想娶,怎么会嫁不出去?” 时下男女作风问题抓得紧,但程令娴并不认同女子贞操那一套封建理论,只是……孙女插足别人家庭是犯错误,必须要改。 池兰香眼含期盼,“那薛家那边……” 姓吴的可说了,薛家是高门大户! 程令娴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我就给薛家回信,等小薛休假回首都,安排你们见一见。” 如果年轻人互相满意,可以试着处对象。 至少薛家小子是个优秀上进的后生,真结了婚,有华家撑腰,孙女也受不了委屈。 池兰香欣喜地拔高嗓音,“谢谢奶奶!” 忽地,她眼睛转了转,“奶奶,您给我改个名字吧,兰香一听就是乡下人名字,太土了。” 听到孙女不加掩饰对乡下人的嫌弃鄙夷,程令娴心里泛起淡淡的不适。 阮亦舒笑吟吟地提议,“叫若兰怎么样,心若兰芝,希望你能像白芷兰花一样品性美好端正,听着多斯文多温柔啊。” 名字是好名字,可配池兰香嘛,不是希望而是讽刺。 程令娴还没说话,池兰香就表态了,“华若兰,真好听,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见她高兴,程令娴也没多说什么,摆手让她们出去。 定了相亲和改名的事,池兰香喜滋滋地跟着阮亦舒走出房间。 “阮姨,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人,是擦雪花膏擦的吧,堂哥还给我买了那个啥化妆品,你教我用呗!” 她在桃源村算漂亮的,可首都漂亮女人太多了,她想嫁进大户人家,当然得拾掇拾掇。 阮亦舒维持的笑容僵了下,嘴角抽动,“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我才三十六岁。” 不愿从冒牌货口中再听到令人窝火的话,她接着道:“想在首都找个好婆家,光有个漂亮皮囊可不够,还是得有个好出身好家世才行呐。” “如今你的家世是顶好的,就是出身……你爸爸一直没结婚,对外你就是私生女,也不知薛家能不能接受?” 女人缓步走在池兰香身边,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挂着担忧。 “那怎么办?阮姨,你帮帮我,我不想当私生女!” “办法倒是有,我收养你,或者干脆对外说你是我和仲远的女儿,早年间遗落在乡下,最近才找回来,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到时候别说薛家,整个首都的好儿郎还不是任你挑。” 池兰香眼睛噌地亮起来,心动不已。 可阮亦舒旋即摇头,语气落寞,“不行,这法子的前提是我跟你爸爸结婚,你爸爸他……” 池兰香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道:“阮姨,别摇头啊!我爸不是要回首都了吗,只要他回来,我立马就跟他说,让他娶你!” “其实我跟你爸爸结不结婚不重要,关键不能耽误你。” “阮姨,你就放心吧,我爸就我一个女儿,他肯定会答应的。”池兰香拍着胸脯保证。 阮亦舒嘴角勾起欣慰的笑容,“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 远在西北腹地的某处秘密研究基地—— 华仲远一脸疲色地从炮房厂出来,脚步匆忙。 “华教授,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要不这次海岛任务就让卢教授替您去吧?” “不是老卢擅长的学科技术,让他守着基地。” 华仲远接到首都电话得知自己有个女儿后,一头扎进了炮房厂攻克技术难题,不眠不休,争分夺秒,就为了能挤出时间回首都见女儿。 如今基地情况稳定,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首都去,一秒也不想等。 可301研究所请求技术援助,事关崇兴号,他不能为了私情置国家不顾,不得已,回家的时间只能再往后延。 华仲远蹙眉按了按心口,掏出最后一粒养身丸吞下。 “收拾东西,我们先赶去海岛,处理完崇兴号的事务,再回首都。” 他眺望首都所在的方向,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当年一步踏错,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后,没想到那人竟生了一个女儿。 要是他身体争气一点,去南阳时没有病倒,是不是早就和女儿相认了? 第278章 不能出海…死了…全都死了 顾铮跟随崇兴号前往东洲岛,一走就是五六天。 家里少了个人,池皎皎却没闲下来,布置房间,打理空间作物,中途还跟着部队采买车去了一趟市区。 去市区前,她找岛上渔民淘换了一批干海货,海带、紫菜、对虾、瑶柱、鱿鱼……这些东西在沿海常见,内陆地区却是有钱都买不着。 东西分成三份,每一样里面都用纸条写了介绍和食用方法,三个大包裹连带着三封信,从覃市邮局寄往南阳县,分别给顾家、林家和黎芳。 寄完东西,池皎皎又把覃市的大体情况摸了一遍,主要针对黑市和几个国营大厂家属院。 因为紧邻首都,覃市的经济状况可比荆市好太多了,光看黑市的繁荣程度就知道,倒卖米面糖油已经算不得稀奇了,甚至有从香江过来的走私货,香烟、手表、收音机…… 池皎皎想赚钱的DNA狠狠动了。 要不然再让闷葫芦去东洲岛守一年岛,她扎根黑市守一年钱罐子?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稽查队的人就像见了老鼠的猫冲进来,把巷子里的商贩撵地四散奔逃。 收钱的时候有多快乐,逃跑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池皎皎幻想了下自己捧着大肚子逃跑的画面…… 算了算了,还是换个赛道。 离开黑市,没走两步就捡到一条商贩逃跑时掉落的皮带,鳄鱼皮的,款式新颖,一看就是从香江那边搞来的货。 她喜滋滋地收进空间,顾铮前几天不是绷烂了一条吗,这个正好填空儿。 又去百货大楼买了几套冬装和家用,池皎皎才跟着采买车回到家属院。 翌日一早,池皎皎是被热醒的,海岛的天气突然回暖,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夏天。 刚洗漱完,梁菊芳和几个军嫂就拎着桶和铁钳过来敲门,笑呵呵地在院外喊她: “妹子,海滩吹上来好多鱼虾,有大货!俺们打算一起去捡,恁去不去?” 上次赶海池皎皎没有过足瘾,一听到海滩有大货,立刻来了精神,“去!梁嫂子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她抓起装备就出了院子。 赶海对于内陆人而言,就像南方人见到雪,新鲜劲儿一时半会是降不下去的。 “梁嫂子,今天也不是大潮,怎么会有这么多鱼虾跑到岸上来?” 池皎皎看着海滩上的鱼虾,尤其对上一条死鱼的眼睛,心中没有来的浮出一丝异样。 海岸边没有什么风,能见度格外的好,就连远处的山头都变得清晰可见。 梁菊芳:“俺也不知道,可能是昨晚风大,把它们吹上来的吧。” 很快,几人带来的桶就装满了,海滩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渔民们准备坐船出海捕鱼。 “周疯子,你把手撒开,别耽误大家上工!” 胡子拉碴的老头紧紧抱着船头,神志不清地嘟囔,“不能出海…死了…全都死了…” 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捕鱼大队丁队长的脸瞬间黑了。 岛上粮食产量低,他们世代捕鱼为生,哪能不知道大海的危险,大浪卷过来,一旦出事,就是尸骨无存。 很早的时候,他们还会专门上香祭拜,祈求平安,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出发前说不吉利的话。 丁队长不悦道:“快来个人把老周拉走,又犯疯病了!” 老周像受了刺激般大声吼叫,对靠近的渔民拳打脚踢,“走…都走…不准出海……” 几个渔民被他打痛了,心里冒火,手下没再留情。 “把他按住,绑起来挂牌子!” 这个疯老头,以前剥削他们,现在被打倒了还跑出来捣乱。 老周年老体弱,哪是几个中年汉子的对手,整个儿被按在沙滩里动弹不得,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哼叫。 老周的孙女周念连声哀求,“你们放开我爷爷,我带他走,你们放开他……” “妹子,俺过去看看。”梁菊芳说完,拎起桶急匆匆往渔船那边跑去。 池皎皎看了眼风平浪静的海面,也跟了上去。 “丁队长,咋回事啊,你们怎么又把老周绑起来了?” “谁知道他,又犯病了,拦着不让大伙儿出海。” 渔民们将老周从沙滩拽起来,推给周念,不耐烦道: “不想挂牌子就赶紧带你爷爷回去,看好了,别再让他跑出来发疯!” 他们这趟要开机动船去远点的海域捕捞螃蟹带鱼,任务很重,晚上在船上过夜,明早才能回来,哪里有时间和一个疯老头纠缠。 周念连忙扶住老周,“爷爷,我们回家。” 老周却猛地一把推开她,像中了邪似的,把船上的渔网、地笼、滚钩全部扔到岸上。 他眼神直愣愣的,嘴里不停念叨:“回家…回家好…躲起来…好大的风…都死了……” “恁爷爷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咋又犯病了?” 梁菊芳问周念,周念无措地摇头。 “爷爷昨天傍晚看见天边有红霞就跑了出来,一晚上都待在海边不肯回去,今早就变成这样了,一直在说风大,死人什么的。” 昨天,崇兴岛上空红紫交织,浓烈绚丽的晚霞如同油画一般。 那时池皎皎在空间做润肤油,并没有过多留意。 此刻听到周念的话,蓦地想起前世一场十八级台风灾害,那场台风降临前的晚霞也特别美,美得妖异。 “日红风,夜红雨,黄昏红风雨交加,梁嫂子,你不是说老周很会看天气吗,他应该是预测到台风要来了!” 闻言,梁菊芳和周围的渔民都看了过来。 有个中年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很不赞同,“你个娘们不懂别瞎说,那是夏天,这都入秋了,哪儿来的台风?” 渔民们也七嘴八舌道: “今年台风少,夏天都没咋刮得起来,从来没听说秋天刮台风的,上个月天也红,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对啊,气象站都没广播,老周脑子不好使,你们别听他胡扯!” 说话间,老周突然闯进人群,一把抓住池皎皎的胳膊,眼睛瞪大鼓出,表情颇为骇人。 “台风…台风要来了…快跑……” 老周手碰到胳膊的那一刹那,池皎皎脑袋里传来刺痛,几个画面接连闪过。 飓风登陆崇兴岛,掀起滔天巨浪,老周为了救一个渔民被卷进大海…小战士抢救财物被折断的大树砸中…永远无法返航的渔船…… 她为什么能预知到将死之人的画面,第一次是原主,第二次是黎芳,现在又是老周。 是因为穿越来的游魂,处于阴阳之间吗? 池皎皎粗重的喘息一声,心口咚咚直跳,莫名的不安席卷着她。 可她来不及细想,因为顾铮此刻还在海上。 第279章 农村来的不懂事 海边无风也无浪,晴空万里,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预知到灾难画面的池皎皎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军区领导报告,可她拿不出实质性的依据,说的话可能还不如老渔民有用。 老渔民…… 池皎皎忽地抬眸看向老周,面前这个不就是现成的,虽然有点神志不清。 “台风…台风来了…躲到岩洞去……” 老周眼神发直,嘴里魔怔似的念叨,拽着池皎皎和梁菊芳往岸上走。 他此时情绪很不稳定,硬来只会越发刺激病情。 池皎皎将木系能量输进老周体内,同时温和地开口,“周叔,你是不是觉得海边危险,想我们都跟你走?” 老周急得像个孩子般连连点头,“危险…走…走!” 池皎皎循循善诱,“那你听话坐着别动,我给你扎几针,我保证,扎完针这里所有的人都跟你走。” 老周能精准预测台风,肯定是有他的办法,可一个疯疯癫癫十多年的老头说出来的话叫别人怎么相信?连丁队长都无法说服,更别提军区领导了。 所以光治好老周不够,她必须得当着众人的面把老周治好,这样他的话才更有可信度。 “打针…打完针…走……” 在老周混乱的意识里,出海会死人,走才能救人,为了救人,他愿意打针。 梁菊芳悄悄拉了下池皎皎的衣服,低声问:“妹子,恁想干啥,咋突然要给老周扎针?” “梁嫂子,我能治周叔的病,他是老渔民,经验丰富,他说有台风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梁菊芳见她神情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虽然来自农村,思想文化却不落后,曾在大队做过妇女工作,加上家里又有个当政委的,警惕性比一般人都高些。 “这样,甭耽误时间,恁给老周治病,俺去把俺男人叫过来!” 说完,她拔腿就朝团部跑去。 这边的动静将海滩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丁队长和渔民也没有立刻出海,纷纷驻足围观。 见池皎皎从口袋拿出印有最高指示的棕色藏针夹,上面写着“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惊讶道: “真看不出来,顾营长的小媳妇居然是医生?” “老周的疯病十几年了,卫生院都治不好,她的针灸管用吗?” 池皎皎没理会众人的议论,静下心来给老周施针,木系能量游走在鬼门十三针的少商穴、隐白穴、大陵穴……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治疗效果。 空间完全开启后,里面被她种满了中草药,源源不断地产生木系能量,哪怕来一百个老周这样的癫狂症患者也不在话下。 很快取了针,老周呆滞涣散的眼神变得清明。 一直守在旁边的周念小心翼翼唤了声,“爷爷?” 老周浑身一震看向她,“小念,你是小念……” “爷爷,太好了,你终于认得我了……” 周念喜极而泣,呜呜哽咽。 “我滴个乖乖,顾营长爱人这几针扎得也太神了,周疯子不疯了?” “老周,你看看我,还记得我是谁不?” “还有我……” 围观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挤上前来。 老周眯着眼睛端详他们的脸,一个个辨认,“你是王广全,五队的,你是跃进,陈大家的……” “都说对了!老周真的不疯了!” 当众人沉浸在老周恢复清醒的震惊中,后者抬头望向天空,苍老的面容上浮现惊惧,喃喃道: “一样,和当年那场大台风一样,都是马尾巴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爬起来冲到岸边地里拔了一株不起眼的野草,细细观察。 这时,去喊樊政委的梁菊芳也回来了,两人是坐着车赶过来的。 老周拿着那株野草,语气急促:“不会错的,就是11月,有台风,大台风!” “和23年10月份那场秋台风一样,来之前天上有马尾巴云,太阳落山又变得血红血红的,不打雷不下雨,连风都没有,族长以为是好天气,让大家出海捞鱼,结果没多久台风就来了。” “那时候我才十岁,第一次见岛上刮那么大的风,我们躲到上山岩洞避难,可出海的船全翻了,整整七艘,二十多个人,一个也没回来,全死了,还有好多被风卷走的,被埋的,岛上少了一大半的人……” 丁队长和渔民们听到他的讲述,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老周阻拦他们出海说的那些话,不是诅咒,而是曾经发生过的悲剧。 早年间的崇兴岛比现在还要荒僻,这场罕见的大飓风在地方志中只潦草记载了一两句话,而崇兴岛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寥寥无几,其他几个还是投靠或者嫁到岛上的,因此知晓大飓风来临前诡异预兆和惨烈伤亡的,只有老周。 老渔民的经验都是从血泪中积累的,往往比气象预报更准。 樊自强听完,神情凝重,他紧握老周的手表示感谢: “不管台风消息是否准确,我回去会立刻向上面报告,岛上气象站仪器落后,但首都那边好像组建了最新的雷达,应该能尝试监测。” 驻军海岛的部队,防风工作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哪怕近年来登陆崇兴岛的台风很少,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伙儿回去都互相转告,这些天多备点粮食在家里,没事少来海边走动。” “丁队长,安全起见,你们捕捞工作也暂时停一停,如果台风消息准确,随时准备撤离!” 军队建设守卫海岛,在渔民们心中的威望是很高的,樊政委话一说完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散开来回去通知村子里其他人。 池皎皎跟着上车一起离开海滩,这才找到机会问樊自强: “政委,顾铮他们什么时候返航?岛上能给他们发预警信号吗?” 台风逼近,海上恐怕比陆地更危险。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应该就是这两天,这样,你跟我一块儿去找宋参谋长。” 未曾想赶到了师部汇报情况,宋参谋长却说他们在扰乱部队秩序。 “简直无稽之谈!那个老周我知道,岛上的渔霸,五几年才被打倒,后来受不住批斗疯了,气象站都没预测到台风,一个疯子胡言乱语能信?” 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办公桌后,端起茶抿了口。 “樊政委啊,不是我批评你,小顾年轻气盛冲动能理解,他爱人农村来的不懂事也正常,你一个受过教育的团级干部怎么也跟着她瞎胡闹!” “西北方面的人再过两天就要上岛,这个紧要关卡去防风搞撤离,耽误了专家工作你们负得起责吗?” 第280章 压力她?下辈子吧! 宋参谋长并不觉得自己独断专行,不听取群众的声音,而是相比起渔民,他更相信气象站的科学探测。 他的连襟就在岛上气象站工作,如果近期有台风,早就探测到了,哪里轮得到一个渔霸疯子来指挥部队。 更关键的,他调来海岛已经七年,也该是时候往上挪挪地方了,此次研究所和西北的专家来岛工作,上面高度重视,是一个升迁的大好机会。 不仅关系到自己升迁,还关系到薛家振和华家结亲,樊政委和顾铮爱人闹这一出,这不故意给他添堵吗? “今有台风,明有暴雨,部队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岛上的生产生活还要不要进行?” “知道你们这种没有事实依据就乱造谣的行为是什么吗,严重点叫破坏军队秩序!” 宋参谋长拍桌,对着两人严厉地说教。 来办公室前,池皎皎就打听到这位宋参谋长是薛营长的舅舅。 别怪她心思多,有人的地方就有站队问题,哪怕是军营这么神圣的地方。 薛营长和顾铮竞争副团长,自那次照相机比试后,就被抬上了明面,而这位宋参谋长,很显然是支持自己外甥的。 你说你支持就支持,话里话外贬低她跟顾铮做什么? 年轻冲动不懂事? 破坏军队秩序? 池皎皎一想到自己当好人做好事却被扣上这几大顶帽子,呵呵冷笑了两声。 宋参谋长发完官威,偌大的办公室里,这两声讥诮的冷笑尤为清晰。 “你笑什么?”宋参谋长虎着一张脸,语气不悦。 池皎皎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我农村来的啥也不知道啊,见到首长不能笑吗?要是您不忌讳,我也可以对着您哭,只是在我们乡下,可不敢兴这个。” “你!”宋参谋长被噎住。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营长的爱人居然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但又找不到对方话里的错处,真的跟农村妇女斤斤计较起来,反倒失了身份。 站在旁边的樊自强暗自捏了把冷汗,顾铮不是说他媳妇胆子小吗?这叫胆子小!? 连参谋长都敢怼的,整个家属院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他连忙递了个眼神给池皎皎,让她别再说话,得罪了宋参谋长对她和顾铮都不好。 想到老周说这次台风可能会达到十五级,樊自强急得像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身上爬,恳切道: “老周的病已经治好了,他经历过1923年大飓风,又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越级上报了,就算台风没来自己会因此受处分,他也认了。 宋参谋长拿起报纸,睨了他一眼,“行了,还用你教我做事,要不你来当这个参谋长?” 他话音方落,“呕——” 樊自强一惊,“弟妹,你咋了?” 池皎皎捂着胸口,“不好意思,我孕吐,医生说闻不得臭味,一闻就恶心,呕…宋参谋长…呕!我坚持不住了,我先出去了。” 管他参谋长还是什么长,想压力她?下辈子吧! 池皎皎无视宋参谋长黑沉的脸,走出办公室,到大厅时,却忽然靠到走廊墙壁,扶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了起来。 樊自强吓坏了,立马跑过来就要拦腰抱池皎皎送她去医务室。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池皎皎按住他的手。 “这都什么时候了,弟妹你……” 池皎皎在他胳膊上掐了下,一边哎哟哎呦的叫一边疯狂眨眼,低声道:“去喊人过来,越多越好。” 樊自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扭头就跑出去喊人,犹豫一秒都是对全岛群众的不负责。 这下宋参谋长坐不住了,喊来警卫员,“你有没有事,我让人送你去……” “啊!你们别过来!哎哟…你们一靠近我的肚子更痛了……” 池皎皎捧着肚子,小脸煞白,眉头紧拧地喊痛,装的还怪像那么回事。 这是要赖上他们啊? 宋参谋长和他的警卫员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哪位同志需要帮助?” “妹子,是谁害恁动胎气了?” 不愧是政委,摇人技术杠杠的。 一圈穿蓝白军装的人围了过来,就连等在外头的梁菊芳和岛上大队干部也跑了进来。 池皎皎在中间,成了人群焦点,“嫂子,没人害我,我就是听说十五级台风要来,被吓坏了!” “什么!?十五级台风!” “消息准确吗,这可是特大气象灾害!” “首长,是否立即开展防风部署?请指示!” 唰唰唰十多名军官和战士转向了宋参谋长,目光灼灼。 只要组织一声令下,不管狂风还是暴雨,他们会立刻奔赴第一线。 宋参谋长沉着脸,这里不比办公室,当众说的话他是要担责的。 池皎皎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慌忙摆动,“大家别着急,听我解释,情况刚才已经反映给宋参谋长了,他说台风绝对不会来,让我们别听渔民老周胡言乱语,扰乱军区秩序。” “我一个小军嫂人微言轻啥也不懂,宋参谋长和渔民我肯定相信宋参谋长啊,他说没台风那肯定没台风,不上报消息就不上报。” “你们也别请示了,其他领导不在,宋参谋长是最大的,咱们都听他的就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说完,池皎皎长叹一口气,“梁嫂子,我们回去吧,你扶着我点。” “哎哟,我这好好的肚子咋就突然疼了?肯定是刚刚在办公室挨批评了,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娇气,被骂两句就闹腾……”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顾营长爱人这说悄悄话的功夫不大行啊,他们都听到了。 批评反映情况的好同志,对方还是怀孕的军嫂,居然给骂得动了胎气,可想而知骂得有多狠,宋参谋长这事做的很不应该啊。 无形之中,宋参谋长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和威望打了折扣。 池皎皎走得干脆,锅全部甩在了宋参谋长头上,他如今被架在火堆上,下不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叫住樊自强: “台风无小事,为保证部队和岛上群众的安全,立刻向上面报告,同时通知下去开展初步防风部署。” 首都气象局刚刚组建好的最新电子管波段712型气象雷达紧急投入了使用。 “十五级!” 工作人员变了调的惊呼声划破测试点凝重的气氛。 建国以来,陆地上十二级台风都是极为少见的,这种特大台风登陆,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难以估量。 探测结果惊动了首都某位领导人,一个电话直达海岛,宋参谋长吓得冷汗直流,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让上面知道他曾经阻拦消息差点酿成大祸,别说往上挪位子,恐怕这个参谋长都当不成了。 “不行,得想个将功补过的法子……” 宋参谋长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扫过桌上的报纸时,眼睛亮了起来。 第281章 媳妇,你想改嫁给谁? “罕见十五级台风,正向覃市沿海一带靠近,已经进入48小时警戒线,预计后天就会登陆崇兴岛!” 在紧急气象广播响遍全海岛前,池皎皎就收到了崇兴号返航的消息,说是最迟今天傍晚就会抵达码头,不会和台风遇上。 她放下心来,去服务社和菜站囤了够吃一个月的粮食蔬菜和肉。 其实空间里不缺吃的,她就是末世的老毛病又犯了。 囤完粮,又找司务长要了木条和钉子,把家里所有的玻璃窗户全部加固了一遍,外面留部分用来做掩饰的东西,收进箱子堆放在高处,其他则收进空间。 家属院修建得结实,台风停了后还可以继续居住,就是苦了岛上那些渔民,茅草房哪里经得起十五级台风的摧残,灾后重建又是一项大工程。 不光海岛,预计会被波及的地区全部进入了紧急状态,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船舶驶回港口、抢收庄稼、加固堤坝、清理安置点、运送抗灾物资…… 池皎皎正在收拾撤离时随身携带的挎包,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 “嫂子,营长不在,我们过来帮你收拾东西!” 来人是陈磊和几个一营的小战士,满头满脸的汗水灰尘。 不用问池皎皎也知道他们才忙完抢收,趁着宝贵的一点休息时间跑过来帮忙。 陈磊看着屋里堆放在高处的柜子,有些自责,“嫂子,这老重的东西你咋自个儿都收拾完了?” 都怪他们来晚了,嫂子还怀着娃娃呢,听说还被宋参谋长骂得动了胎气,这要是出点什么岔子,营长回来非把他们揣进海里去不可。 池皎皎摸摸鼻子,重吗? 用空间转移东西,一根手指头+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都是别人帮我搬的,来,喝水,再每人抓把糖揣兜里,累了饿了可以吃糖补充体力。” “谢谢嫂子,我们每人拿一粒就够了。” “别废话,都揣上。” 爱屋及乌,池皎皎对顾铮手底下的兵很爱护。 就是不知道顾铮年轻当大头兵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她这样人美心善的嫂子? 好些天没见,她还挺想她家顾营长的。 这时,陈磊注意到了水培蔬菜,“嫂子,台风天菜苗难活,还不如现在就摘了炒来吃……咦?嫂子,你家菜咋是长在水里的?” 鸡窝菜,红薯叶,水芹,豌豆苗,用盘子和搪瓷脸盆装水种着,蔬菜根茎从一层渔网里穿出来,看起来奇怪得很。 虽然奇怪,但几种蔬菜长势特别好,尤其是那豌豆苗,水灵灵,翠绿翠绿的一片,拿来用清水烫着吃,不晓得好安逸哟,部队食堂吃得最多的就是土豆大白菜,偶尔才能吃上这样新鲜脆嫩的蔬菜。 “这是我跟书上学的水培蔬菜,没想到一种就成功了。” 池皎皎说得淡定,陈磊却激动起来。 水里能种菜的话,岛上的蔬菜难题岂不是有解决办法了? “嫂子,我能把这事告诉司务长吗?他对种菜挺感兴趣的,说不定你们还能一块儿交流经验呢。” 池皎皎笑着看了陈磊一眼,这小子脑袋挺灵活啊,怪不得顾铮选他当通讯员。 这提议正中她下怀。 “当然可以,你要是不着急,现在就可以端两盆菜送去给司务长瞅瞅。” “谢谢嫂子,我们正好顺路!” 陈磊和几个小战士端着水培蔬菜往司务长办公室跑去。 …… 到了傍晚,空气越发闷热,天边再次出现了散射状红光,红得绚烂诡异,看得人心里发毛。 崇兴号没有按约定时间返航。 樊政委忙得脚不沾地,池皎皎没有去打扰他,耐心在家里等。 直到烛火燃尽,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会,醒来屋内一脸冷寂,顾铮还没回来。 打开门,一阵微风扑到脸上,池皎皎莫名感到心慌,正打算去找樊政委问问消息,风突然间变大了。 微风顷刻间转为大风,树枝被吹得哗啦作响,并伴随有降雨,天迅速暗下来,几秒之内一片漆黑,宛如末日降临! 台风,提前了! 喇叭里传来急切的播报声,让众人携带粮食和贵重物品,立刻前往部队石头营房安置点躲避台风。 池皎皎迅速回屋穿好雨衣,挎上提前准备好的包裹。 再出门时,狂风呼啸,横扫过来吹得人差点睁不开眼。 有军嫂牵着孩子从她身边慌忙跑过,大声喊了句,“安置点在西边,你走反了!” 池皎皎当然知道自己走反了,可顾铮还没回来,肚里孩子的爹是死是活她总得问个准信儿吧。 “他大爷的,早知道不减肥了,两百斤这点风老娘我如履平地——噗噗呸!” 她艰难顶着风前行,刚骂了句,就被灌了一嘴风。 狂风怒吼,海边巨浪滔天,雨点砂砾打在皮肤上生疼。 池皎皎眼眶忍不住泛红,迁怒般的骂骂咧咧,“顾铮,你最好平平安安的,不然我立马带着你的孩子改嫁!” 话音方落,腰间圈上来一个结实的手臂,她猛地被带进一具宽阔的怀抱,风雨被尽数挡在外面。 头顶传来男人温热的呼吸和沙哑的嗓音,“媳妇,你想改嫁给谁?” 第282章 台风十五级,你也残废十五级? “世界天昏地暗,我们在狂风暴雨中相拥。” 这句话就是此时此刻池皎皎和顾铮的状态。 是不是特别浪漫? 被风吹得鬼迷日眼的池皎皎:(→_→) 浪漫啥呀,台风卷上来的海鳗倒是有几条。 “既然你平安回来了,那我就不改嫁了!” 狂风肆虐,她扯着嗓子在顾铮耳边喊了句,“咱们赶紧去安置点吧!” “安置点在西边营房,你往海边走做什么?” 顾铮一手揽住池皎皎的肩膀,一手护在她额前遮挡,高大健硕的身躯宛若山峰,破开朝他们袭来的风雨。 有他顶着,池皎皎顿感轻松,抽空回了句,“你是不是傻?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冒生命风险去海边?” 狂风在耳边咆哮,顾铮却清晰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陷落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往安全的地方撤离,唯独小媳妇一个人在逆行,为了他。 他无法形容看到那个画面的感受,只是觉得眼眶泛酸,喉咙堵得慌,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握着池皎皎肩膀的手更紧了。 作为军人,他的生命属于国家,可怀里这个女人,比生命更重要。 池皎皎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就将男人心里搅动的波涛汹涌,她被护着稳步向前走。 路过一处家属房时,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嫂子,安置点地方有限,放不下这么多东西,通知里只准大家带口粮和贵重物品。” 前来帮助家属院撤离的刘班长苦口婆心地劝说,心中又急又无奈。 他带来的一队人,近半都被叫过来搬东西了,这不符合规定,可谁叫对方是宋参谋长的爱人呢! “让你们搬就搬,老宋给我申请了单独的营房,别说这点东西,就算整个家搬过去也装得下。” 孙美云打包了一屋子东西,心安理得地使唤小战士们搬。 “老宋也真是的,怎么不多安排点人手过来,这些衣柜、沙发都是我从首都花大价钱买来的,白白放这儿泡水,真是心疼死我了!” 她空手站在一旁,突然叫住一个小战士,“诶,你等等,你把东西给刘班长拿,过来扛这个衣柜,小心点,磕坏了你一年工资都赔不起。” 视线昏暗,池皎皎很努力才看清几个小战士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的甚至还拎着茶壶、瓦罐。 官僚作风,利己主义,宋参谋长和他爱人,还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从老周那里看到的战士们因保护群众、抢救物资而牺牲的画面,再一次闪过池皎皎脑海,熟悉的心悸感又涌了上来。 这……莫非是在预警眼前几人会为此牺牲? 她扯了扯顾铮的衣服,“风越来越大,搬这么多东西行动不便,很危险。” 顾铮嗯了声,“他们出来了。” 孙美云一脸可惜地看着带不走的东西,在刘班长的催促下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池皎皎讥讽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哪个资本家地主婆混进家属院了呢,原来是宋参谋长的爱人孙嫂子啊!违反规定,把战士们当长工使唤,是孙嫂子的意思还是宋参谋长的意思?” 孙美云不悦地蹙眉,“少扣帽子,我不过就是让他们帮我拿一点点东西,有什么不对?” “台风十五级,你也残废十五级?有手有脚的不能自己拿?” “你!”孙美云被怼得脸色发黑。 路过的军属可不止池皎皎一个。 她们对台风的恐惧,被迫放弃家中财物的怨气一下被点燃,大声嚷嚷起来: “不公平!凭啥参谋长夫人就能搞特殊?” “大伙儿都只带了几个包裹撤离,你搁这儿搬家呢?” “平时装得那么好,原来是个自私鬼,仗着她男人在这里耍威风!” 孙美云的行为犯了众怒,她怒视挑头的池皎皎,“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胡说八道,就不怕连累你男人受处分?” 先违反规定的人反倒还威胁上了。 没等池皎皎说话,顾铮就开口了,声音十足冷硬: “嫂子,话是我让我媳妇说的,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部队让战士们过来协助家属院老弱妇孺撤离,不是给家具杂物撤离,请你遵守。” 一个战士一次至少能护送两人前往安置点,刘班长一行五个就是十人,难道这些家具杂物比十条人命还贵重吗? 说完,他态度强硬地命令刘班长等人放下家具杂物,“按照原定任务撤离群众,宋参谋长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是!” 刘班长等人迅速卸下身上杂物,往几家有老人婴儿的家属房跑去。 他们经过池皎皎身边时,没再出现牺牲画面和心悸感,虽然很玄乎,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刘班长几人成功避开了死亡结局。 其实,池皎皎并不喜欢这种预知死亡的能力,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连通阴阳的游魂,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很不安定。 可救下老周,避免战士们无谓的牺牲,却又是值得的。 好不容易找来的人手被放跑了,孙美云气急,拿捏参谋长夫人的架势,路上对着顾铮一顿阴阳怪气的数落。 想着到底是首长夫人,当众驳了她的面子,顾铮就没还嘴,任由她抱怨。 这时迎头一阵大风卷过来,孙美云尖叫着躲到顾铮身后,“小顾,你倒是拉着我点啊,我都要被吹走了!” 又要骂你,又要用你,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顾铮能忍,池皎皎可忍不了。 她勾了勾唇,悄然伸出“罪恶”的小手,在孙美云的包裹上轻轻一拉。 第283章 回南风 敢骂她男人,不出点血怎么行? 池皎皎无声勾了勾唇,得逞后咻地缩回手,谁也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 “哗啦——” 包裹散开,几件衣服和花花绿绿的钱票掉出来,瞬间就被大风刮上了天。 那场面,真是美滴很呐~~ 孙美云愣怔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忙着使唤刘班长搬家具,结果忘记把钱票转移到衣服内兜了! 她脑袋嗡一下炸开,推搡着顾铮,“小顾,快!去帮我把钱捡回来,一张都不能少!” 台风:几个意思,跟你大爹我抢钱??? 下一秒狂风肆虐,孙美云被掀了个四仰八叉,飞扬的钱票也彻底消失在天空中。 “啊!不要…钱…我的钱啊!” 此情此景,池皎皎把前世今生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结果还是没忍住笑喷了,她一头埋进顾铮的胸膛,双肩颤抖。 “媳妇,你怎么了?” 正准备去扶孙美云起来的顾铮顿住脚步,握住池皎皎的肩膀,担忧道。 池皎皎低着头咬唇憋笑,“我…我害怕呜呜呜…我们快点走吧……” 再坚强小媳妇也只是个小姑娘,说话声音都在抖,肯定吓坏了,顾铮又心疼又愧疚,心狠狠揪成了一团。 “马上就到安置点了,别怕。” 说完,他一手牢牢抓着池皎皎,一手利落地将孙美云提溜起来。 孙美云还嚷着要把钱找回来,顾铮厉声斥道: “钱重要命重要?我媳妇怀孕了,我得送她去安置点,你要是被刮走别怪我来不及救你!” 命重要,可丢钱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啊! 孙美云肉疼极了,可还是怕死,板着一张苦瓜脸跟随池皎皎顾铮来到安置点。 这是部队驻扎海岛后建的石头平房,地势高,结构坚固,修建初衷便是用来抵御台风灾害。 果真如孙美云所说,宋参谋长利用职务之便给她专门派了一间石头房,和宋家交好的几位营级、团级干部家属也被安排在这里。 池皎皎和顾铮则在小战士的带领下进到一个稍显拥挤的石头房,里面安置了许多随军家属和部分岛上渔民。 “妹子,恁总算来了,俺本来要去找你的,半路上遇到顾营长,他让俺先来安置点,快,用毛巾擦擦!” 梁菊芳翘首以盼,一看到池皎皎就带着大儿子超英和小儿子钢镚挤了过来,热心地递上干毛巾。 “谢谢嫂子。” 池皎皎笑着接过,擦干自己脸上的雨水后又去给顾铮擦,“你头发打湿了,我给你擦擦。” 顾铮眉目冷厉,却像只听话的大狼狗一样低下头,思念的目光贪婪地落在池皎皎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两人外貌出众又般配,站在一块说不出的温柔亲昵。 超英和钢镚一眨也不眨地睁大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梁菊芳忍不住偷笑,怪不得老樊私下说顾营长是老房子着火呢,看皎皎妹子的眼神也太腻乎了吧,简直比她跟她家老樊刚结婚的时候还腻乎百倍。 她笑着笑着就悟了,要不改天自己也试试这么温柔的对老樊? 老夫老妻的都不稀罕了,可她还想给超英钢镚添个妹妹呢! 对面三双眼睛堪比电灯泡,顾铮被盯得耳根发热,拉下池皎皎的手,低声道:“不擦了,我还有任务,得出去一趟。” 说着他又看向梁菊芳,“嫂子,我媳妇年纪小害怕,辛苦你帮忙照看着点。” 梁菊芳笑着点头,“有俺在,恁放心。” 明知外面危险,池皎皎却没办法阻拦顾铮,她们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可外面还有很多迎着风雨抢险的战士,灾难面前,华国军人永远都是护在老百姓前面的。 她将装满灵泉水的水壶斜挎到顾铮身上,“里面加了草药,没体力或者受伤了就喝,我等你回来。” “嗯。” 顾铮没有多言,重重捏了下她的手,转身离开,高大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暴雨中。 时间仓促,营房的木窗没来得及加固,已经被吹落了一扇,狂风呼呼作响裹着冰凉的雨水往屋子里灌,外面也是噼里啪啦声不断,听得人一阵胆寒。 好在屋子里的人很团结,分工合作,有力气的就负责顶门,其他人就帮忙接,不停有战士把救下的人送到安置点。 尽管提前预警了,还是有不少人受伤,摔跤的,被风卷过来的东西砸中的……但好在目前没有出现人员牺牲,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务室几个同志忙不过来,池皎皎主动帮忙打起了下手,消毒、止血、包扎,干净老练的手法完全不输上过前线的老军医。 人群中,一道深沉的视线悄然打量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台风终于慢慢减弱,风力骤减,天空亮起来恢复了平静,甚至泄出一丝阳光。 安置点众人松了一口气,欢呼庆祝平安度过了这次灾害。 大家急着离开安置点回家查看情况,尤其是渔民,台风过后好捕鱼,他们要抓紧时间出海弥补损失。 老周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突然大声道:“不对劲!不能走!还有回南风!” “最多一个小时,回南大过北,后头的风比前头还要猛,大家再耐心等等!” 老周是凭经验,池皎皎却知道他说的是台风眼,海岛正处在台风眼中,这时候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准确预测台风,老周的话很有信服力,众人安静下来,负责守卫这个营房的小战士跑出去将回南风的消息通知到其他营房。 孙美云不以为意,小声嘀咕,“一个渔霸,歪打正着说中台风,还真当自己是专家了。” 眼看风雨停歇,天空放晴,她惦记自己被吹走的钱,心里就像猫抓一样,不顾阻拦冲了出去,一路上还真叫她捡到了两张。 “我一个人捡要捡到什么时候啊?” 孙美云虽不相信回南风之说,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浑身湿漉的小战士。 “诶你,我见过你,你是顾营长的通讯员小陈吧?你过来,帮我个忙!” 认出对方是参谋长爱人,陈磊快步上前,“嫂子,什么事?” “我钱被风刮跑了,还有两张存根,你们参谋长的工资可都在里面呢,我在这块儿找,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找。” 孙美云催促,“风已经停了,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是,嫂子!” 本来要去安置点的陈磊转身朝远处跑去。 他弯腰在一片狼藉中仔细寻找孙美云说的钱和存根,殊不知危险正在接近。 第284章 台风停了 轻飘飘的钱票被狂风吹走,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回来的。 不知不觉间,陈磊越走越远。 而孙美云除了最开始捡到的两张,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一无所获。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休息,正打算回安置点,让负责维持秩序的薛家振多调几个人手过来帮忙,四周的光线再次变暗。 又起风了。 这次的风比先前来得更快更猛烈,眨眼间,远处的海和天就从蓝色变成黑色,黑得滴墨,好似一头翻涌咆哮的巨兽,朝海岛吞噬而来。 这,这是回南风!? 孙美云大惊失色,居然真被那个渔霸说中了! 她慌忙往安置点跑,突然想起陈磊还在帮自己找钱,焦急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小陈!小陈!” 铺天盖地的大雨落下来,没有人回应。 “咵擦”一声,被风折断的树干砸在孙美云脚边,她被吓得一哆嗦。 太危险了,必须马上回安置点,小陈…小陈是当兵的,本就要待在外面抢险抗灾,用身体去堵堤坝都行,这点风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孙美云很快说服自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半道儿遇上薛家振带人过来接应。 “舅妈,就你一个人吗?” 孙美云点点头,“赶紧走,这风太吓人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半个字也没提到陈磊。 回南风这么恐怖,要是薛家振为了找一个小战士受伤,老宋回头肯定要跟她发脾气。 这老宋也真是的,早点给他们安排车离岛回首都避难不好吗?非要留下来跟老百姓一起坚守海岛,说什么这样才好给报社记者提供素材。 …… 此时距离台风登陆崇兴岛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六小时,丝毫没有减退的架势。 筋疲力竭的战士们陆续回到安置点修整,顾铮是最后一批回来的,雨衣穿了跟没穿一样,从头到脚都淌着水。 他的额角不知道被什么划了,留下一道口子,左手中指指甲盖掀掉了半边,光秃秃的甲床被雨水泡的肿胀发白。 伤得不重,却格外狼狈。 池皎皎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同为营级干部,薛家振只需要留守安置点维持秩序,遮风避雨,连裤脚都没打湿,就可以收获一片称赞溢美之词。 而顾铮,带着士兵在外面没日没夜的救援,干得多说得少,经历的危险艰辛只有少数人知道。 她状似无意地向樊政委问起过,樊政委只叹了口气说是宋参谋长的命令,军令如山。 救灾如此,那执行其他任务呢,上前线打仗的时候呢,是不是危险的活儿都落在顾铮身上,让他顶在最前面? 命大运气好就立功往上升,稍有不慎就落得个重伤或者牺牲的下场,之前被炸成残废不就是例子吗? 好像无论哪个年代,有背景有关系的人总能走得轻松平坦,而靠自己打拼的人,往前迈一小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价,想要跨越阶层,更是难上加难。 顾铮检查完伤员的情况,发现小媳妇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乌黑眸子水汪汪的。 他心里一紧,大步走近,“营房很坚固,别怕。” 煤油灯光亮微弱,池皎皎小心避开伤口牵住男人的左手,轻声道:“有你在,我不怕,我只是……很心疼你。” 顾铮深邃的凤眸微颤,像是感觉不到痛,紧紧回握住池皎皎的手,数日累积的思念在胸腔无声爆发。 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把小媳妇搂进怀里用力地亲吻、疼爱。 顾铮克制地摸了摸池皎皎的头,“没事,我这不平安回来了吗?大家也都好好的。”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强的台风,听樊政委说,幸亏池皎皎治好了渔民老周给部队预警,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天灾无情,就在今年夏天七号台风登陆广省沿海,因台风来临前的警惕性不足,断送了四百多条生命,极为惨烈。 池皎皎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将干毛巾和干衣服交给顾铮,让他到里面的小隔间换。 外面狂风不减,打在门板上砰砰作响。 顾铮快速吃完干粮,喝了几口水补充体力,带领战士们用木板再次加固门窗,然后将顶门的人轮换下来,严防死守。 战士们累了,其他人就顶上去,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唱反调,军民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此刻的安置点就像一艘在狂风巨浪里飘摇的小船,看着简陋脆弱,内里却滋生出坚不可摧的力量。 下午五点左右,这场持续近三十四个小时的台风,终于停歇了。 “周叔,外面没动静了,这回台风是真的走了吗?” 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 老周颤颤巍巍地打开门,观察了好一会才冲众人点头,“过了!台风过了!” 在场静悄悄的,随即爆发出欢呼。 “我们战胜台风了!” “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 大家拍手,激动地拥抱,喜极而泣,为这场劫后余生。 老周望着从安置点走出来的男女老少和他们脸上欣喜的笑容,苍老的双眸渐渐被泪水模糊。 泪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场大飓风后的崇兴岛,泥水里飘着尸体,活着的人无家可归,遍地都是悲痛的哭声。 周念轻拍他的背,“爷爷,没事了,我们平安度过台风了。” 老周侧过头用手抹掉眼泪,“是啊,没事了,真好……” 第285章 陈磊危在旦夕 顾铮和池皎皎穿过人群,朝祖孙俩走了过来。 周念紧张地抠着手指,碰到袖口,想起自己和爷爷身上还穿着池皎皎给的保暖夹袄,连忙解扣子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池皎皎。 这袄子香香的软软的,穿起来可暖和了,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可以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教过她,受了帮助要记得报恩,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偷拿私占。 “皎皎姐,谢谢你给我爷爷治病,我家…我家没钱,但是我能干活,我还会赶海,我帮你干活捡海鲜好不好?” 池皎皎按住周念的手,心下叹息。 这个被时代定义为黑五类后代的小姑娘,十七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的个头,双手却跟老树皮一样粗糙。 抵御台风的三十四个小时里,有三十个小时都在扫水,堵门,闷不吭声地抢着干各种活儿。 她和老周一样,承受时代风雨的摧残,可就算身处泥潭,内心依旧开着善良的花。 “这两件衣服我和顾铮穿小了,正好给你们防寒,快点穿好,外头这么冷,冻感冒了还得花钱买药,你们有钱买药吗?” 周念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谢谢皎皎姐,衣服的钱,我会干活还你的……” 池皎皎莞尔一笑,“干活的事以后再说,教我赶海倒是行,你和周叔可是岛上经验最丰富的。” 梁菊芳是家属院最会赶海的,可她的技术也都是跟着祖孙俩学的。 周念嘴角抿起腼腆的笑,重重点头。 渔民们赶着回家清点损失,祖孙俩也跟着回去了,池皎皎望着他们的背影,对顾铮道: “这次台风预警全靠周叔,才避免了更严重的伤亡和损失,政府和部队肯定会给予周叔奖励的对吧?”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摘掉黑五类帽子就更好了。 顾铮颔首,眼底划过一抹温柔的笑,小媳妇是个财迷,最喜欢领奖金,怎么这会儿这么谦虚? “不只周叔,还有你的功劳,到时候都会跟统计好的受灾情况一起报给上级,可能还会有报社记者过来采访报道。” 池皎皎听到报社记者几个字,眼神亮了亮,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当她开口打算说点什么时,通讯班的牛班长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营长,陈磊不见了!” 顾铮右眼皮猛地跳了跳,“什么叫不见了,把情况说清楚!” “人应该是上午风停那会儿不见的,后来刮回南风,我想着他应该已经到安置点了,就继续带着人在前头帮忙,直到风太大扛不住了才回来。 我没看到他人,以为跑到其他营房去了就没管,可刚刚集合才发现陈磊一直没回安置点,已经快九个小时了,陈磊他会不会……” 后面的话牛班长说不下去了,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 作为班长,把小战士们带出去抢险,就有责任把他们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可现在陈磊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都怪我,是我没护好手底下的人,都是我的错!” 牛班长一个北方糙汉子深深垂着头,红了眼眶。 “给我把眼泪收回去!”顾铮沉着脸喝道,“通知集合,找人!” 人不见了不代表一定就遇难了,陈磊新兵时就是连队里脑瓜子最灵活的,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或者被困住了等战友救援。 家属院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回家,自发加入寻找的队伍。 “陈磊!陈磊你在哪?” “听到了回一声,陈磊——” 放眼望去,台风过后的海岛,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树木折断倒在地上,来不及采收的作物被风尽根拔起,惨状堪比被炮弹狂轰滥炸了数回。 看到这些景象,众人劫后余生的欣喜尽数消散,再加上一直没找到陈磊,心情越发沉重。 这边展开地毯式搜救,另一边,远离部队和渔民居住区的偏僻海滩,陈磊从昏迷中醒来。 他的腹部被一根折断的尖锐树干刺穿,他试图爬起来,可稍微动弹,伤口便血流如注,深入骨髓的钝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孙…孙嫂子,你的…存根…只找…找到了…一张……” 伤口感染,陈磊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地呢喃。 他右手紧紧攥着一张存根,手指因为剧烈撞击骨折,诡异地扭曲。 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松手。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越来越暗,要涨潮了。 体力不支昏过去的陈磊再次被冰凉的海水激醒,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挪地方,就得被卷进海里喂鱼了。 “营长…你怎么…怎么还不来啊…我还没当够你的通讯员呢……”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颗泡湿了的奶糖,艰难用牙齿撕开包装纸,含进嘴里,笑了笑。 “嫂子给…给的糖…真…真甜…以后吃不到了……” 第286章 营长…磊子他…走了! 天渐渐黑了,搜救工作仍在继续。 孙美云看着这不找到陈磊不罢休的架势,心里抑制不住的发慌,手无意识反复拨弄着头发。 那么多当兵的在外救援都平安回来了,怎么偏偏陈磊出事了? 她也不想陈磊死,可要是让大家知道是她让陈磊帮忙捡钱,回南风来的时候又丢下人先跑,肯定会对她家老宋和薛家振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老宋和家振正处在升迁的关键档口,可千万不能被这件事拖后腿啊! 宋参谋长在开紧急会议,孙美云只能找到薛家振,将他拉到一边。 薛家振不解,“舅妈,您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孙美云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小声开口: “黑灯瞎火的,还要找多久啊?我看你们都累得够呛,收队歇歇吧,等明天天亮再找。” 薛家振摇了摇头,“时间拉得越久陈磊越危险,没找到人之前我们是不会休息的。” 虽然他跟顾铮不对付,可陈磊不光是顾铮的通讯员,也是他的战友。 “回南风那会儿风太大了,大树都被吹断,小陈说不定被卷到海里去了,你们上哪找去?” 薛家振忽的想起上午回南风刚刮起来的时候,孙美云正好从外面匆忙跑回安置点,而陈磊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失踪的。 他狐疑地盯着孙美云,“舅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知道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跟你舅舅一样,说话别人听都听不懂。” 孙美云眼神闪躲,语气没了平时参谋长夫人那股傲劲儿。 薛家振看着她这副心虚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陈磊,上午您出去那趟是不是遇见陈磊了?” “舅妈,您说话啊!” “哎呀,你小点声……” 孙美云被这突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薛家振。 她脸色难看地承认,“不仅遇见了,我和你舅舅的钱被风吹跑,我让小陈帮我一起找,谁知道他越走越远,起风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他在哪里,我就一个人回安置点了。” 听她的语气甚至还觉得有点委屈,毕竟她只是使唤陈磊干活,没想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人要是死了或者找不到还好说,要是活着回来,那……小陈是顾营长的通讯员,一旦被拿来做文章,你跟你舅舅肯定会受影响的。” “家振,你跟顾营长不是在争副团长的位子吗,舅妈也是怕连累到你啊!” 听完,薛家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哪是怕连累他,分明是怕连累得不够! 他双手叉腰,烦躁地来回踱步,“您明知道有回南风,还让陈磊去找东西,这事儿性质就不一样了。” 舅妈被舅舅宠了几十年,宠得无脑骄横,死活改不了贪财和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平时犯点小错也就算了,大家看在薛宋两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多计较,但这回可牵涉到一条人命啊。 女人就是容易坏事,如果不是长辈,他早就发火了。 孙美云急得跺脚,“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家振,怎么办呐,你赶紧想想法子啊!” 薛家振:“行了,您先回去,我得去找舅舅商量,这件事切记要捂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当时只有舅妈和陈磊在场, 陈磊遇难,死无对证; 陈磊活着,就只能想办法堵住他的嘴了。 …… 台风过后的第一顿饭是大碴子粥就咸菜,每人分到一大碗,喝下去全身都暖了起来。 大伙匆匆吃完,准备继续搜救时,却被通知清理碎石断木,修整房屋,尽快开展灾后重建工作,由顾铮为总负责人。 搜救工作则由薛家振接手,他只点了一个班的新兵,算上他,共九人。 “顾铮,上面让你负责灾后重建,你是想违反命令吗?” 薛家振看向顾铮和他身后一营的战士,蹙眉呵斥。 “谁下的命令?” 顾铮嗓音沙哑,高大挺拔的身躯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薛家振:“宋参谋长。” 他最讨厌的就是顾铮这副深沉淡漠的样子,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激起他慌张、愤怒、恐惧、伤心等等脆弱负面的情绪。 一个农村兵而已,他凭什么? 雷铁军粗声粗气道:“磊子还没找到,这黑不隆冬的,好多路又被拦了,你那九个人管啥用啊?” “陈磊是我的战友,他失踪我也着急,可我们必须顾全大局,灾后建设慢一天老百姓就多吃一天苦,总不能为了陈磊一个就置老百姓于不顾吧?”薛家振满脸正色。 他站在道德高点,雷铁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顾铮深深看了薛家振一眼,“你留下,我带人出去找。” 说着,他点了一对熟悉海岛的老兵,带上照明和工具往没搜过的北边方向而去。 薛家振想拦没拦住,冲着顾铮的背影道:“你这是违反上级命令,要背处分的!” 顾铮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搜救途中,雷铁军问道:“家属院受灾情况咋样,嫂子一个人在家?” 顾铮嗯了声。 家属院是新建的平房,比楼房抗风,虽然门窗被吹烂,家具泡了水,主体结构完好,暂时可以将就休息。 “她怀着孩子,闹着要出来帮忙找人,我没准。” 正当雷铁军感叹自家营长在媳妇面前说一不二时,一群打着手电拎着马灯的人就从斜对面一边喊陈磊的名字,一边找了过来。 为首的,不是池皎皎还能是谁。 顾铮忙大步上前,“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 池皎皎看到他很惊喜,语速又急又快道:“我去找了周叔,他按照当时的风向,推测陈磊很可能是被卷到一片无人沙滩上去了,我们赶紧过去。” …… 当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时,陈磊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才确信自己获救。 真、真好,他就知道营长和战友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惜,此时的陈磊已经虚弱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死死坚持的那口气,彻底散了。 雷铁军摸着陈磊的颈动脉,嗓音哽咽,“营长…磊子他…走了!” 顾铮沉痛地闭上眼。 他们,还是来晚了。 在场众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海风灌进衣服里,锥心刺骨的冷。 没人注意到,池皎皎的手正覆在陈磊腹部伤口旁。 第287章 手术很成功 “是失血性休克,人还有救!” 池皎皎清冷的嗓音宛若一束刺破沉痛黑暗的光,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像这种重型腹部开放性创伤立即立即进行手术和输血治疗,一旦陷入失血性休克,那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从这里到医务室最快也要二十分钟,他们必须为陈磊挣出一条活路。 担架平放,固定好伤口,池皎皎正打算双膝跪地给陈磊做心肺复苏,顾铮拉住她的手,“你还怀着孩子,我来。” 自小铁蛋落水后,顾铮就跟池皎皎认真学习了“救自缢死方”,由他操作完全没有问题。 有人帮忙自然更好,池皎皎让开位置,倒出止血散均匀洒在伤口周围,手继续覆在陈磊腹部,木系能量通过掌心将蓬勃的生机输送至他体内。 这么严重的伤,若非他们及时赶到,陈磊必死无疑。 可明明台风前她和陈磊见过面,并没有出现类似周叔和刘班长等人的死亡预知画面。 是这个能力失灵了,还是因为她改变原定轨迹,产生了蝴蝶效应? 如果她不插手预警台风,陈磊是不是就不会有此一劫? 救了A,就一定会有B牺牲吗? 池皎皎想得脑壳疼,干脆把杂乱的思绪揉巴揉巴当成垃圾抛之脑后,不想了。 这是老天爷该操心的,她又不是救世主,只管做当下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就好。 众人噤若寒蝉,心脏高高悬在嗓子眼,担忧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担架上。 突然,雷铁军狠狠揉了把通红的双眼,不敢置信道: “我、我刚刚好像看到磊子的手动了!” 他话音方落,自昏迷的陈磊口中飘出一声虚弱的呻吟,紧闭的双眸颤动。 “醒了!人醒了!” “磊子,你坚持住,千万不能再睡了!” 这一幕对众人来说不亚于亲眼见证死而复生,激动得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好…我不睡…” 陈磊虚弱地眨眨眼,只觉得身体里好似被注入了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就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 池皎皎长长松了一口气,收回手道: “雷副营,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卷成条状,垫在陈磊的膝关节下面,立刻送他去医务室,路上一定要走稳。” 众人不敢耽误时间,迅速按照池皎皎说的帮陈磊调整好,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朝医务室赶去,脚下步伐又快又稳。 海岛驻军数量庞大,军区医务室的条件虽比不上首都大医院,但进行一场外科手术不在话下。 可越是紧急关头越容易出意外,众人抵达医务室,却被告知主刀的李医生手突然受伤了,另外两名有能力上手术台的医生也因为在台风中受凉病倒了。 池皎皎蹙眉,这么巧,擅长外科手术的医生都来不了? 这时,樊政委匆匆走进医务室,他身边跟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戴着眼镜,五官平平,鼻翼两侧有两道深刻的法令纹。 顾铮看见那位老者,诧异道:“俞主任,您怎么在岛上?” 樊政委道:“俞主任过来是想了解你的康复情况,不巧碰上你出海执行任务,后来台风突然提前,没来得及出岛……”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俞主任抬手打断他的话,声音急促严肃,“病人腹部贯穿伤,必须立刻手术!” 樊政委说明了俞主任的身份,医务室众人压力骤减,赶忙领着人去做准备 很快,陈磊被推进手术室。 池皎皎坐在走廊长椅上,问顾铮:“你认识那个俞主任,我好像在安置点见过他?” 安置点人很多,绝大多数她都不认识,之所以对俞主任还残留一点印象,是因为他身上沉稳的气质,当时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干部或者干部的父亲。 “俞主任是我在首都军总医院的主治医生,擅长外科手术,没想到他也在岛上,陈磊有救了。” 当时顾铮负伤从前线下来,最后接手治疗的就是俞主任,可由于能量源影响,顾铮的伤口在术后反复撕裂恶化且查不出原因,成为了俞主任从医生涯中的滑铁卢。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 池皎皎嘟囔了句,脑袋却已经开启了疯狂运转模式。 俞主任曾是顾铮的主治医生,势必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倘若复查发现什么端倪,她得提前想个合理的解释。 顾铮见池皎皎垂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累了,轻声道:“媳妇,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池皎皎拧开水壶喝了几口灵泉,“不急这一时半刻,等手术结束,确定陈磊脱离生命危险了再回去,你也喝点,补充下体力。” 她将水壶递过去,对上顾铮漆黑深邃的凤眸,弯唇笑了笑,“担心我?” 顾铮注视着她的脸,低低嗯了声。 为了找陈磊,小媳妇已经跟着他们在外奔波了好几个小时,他很心疼。 可要是没有小媳妇,陈磊怕是撑不到救援,因此他心里又充满感谢。 男人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里面浓浓情绪饱胀得快要溢出来,池皎皎心里大喊不妙,好像要长恋爱脑了! 屁股朝旁边挪了挪,她挽住顾铮手臂,头不客气地靠在他肩上,“那你别动,我靠着眯一会儿。” 连日操劳,男人身上的气味并不好闻,可却让池皎皎感到莫名的心安,不知不觉间竟睡熟了。 再醒来时,发现顾铮正抱着她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 四下很安静,头顶一轮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月光洒在男人刚毅的侧颜上,温柔极了。 “手术结束了吗?陈磊怎么样?” 顾铮颔首,“手术很成功,陈磊暂时还没醒,留了人在医务室守着,放心。” 第288章 想抱你,想亲你,还想… 池皎皎软绵绵地勾住顾铮的脖子,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手指一会轻抚眉心,一会又捏捏耳朵。 “手术成功是好消息,你怎么还板着脸,好丑!” 顾铮嗓音无奈,“别闹,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你都抱着我回来了,还怕影响不好?”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休息了,路上除了他们没别人。 池皎皎眼角勾起狡黠的笑,故意凑近衔住男人的耳垂亲了亲,声音黏糊糊的又娇又软。 “顾营长,这么多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顾铮耳朵本就敏感,被这么对待,顿时从耳垂红到了脖颈。 人前是冷峻威严说一不二的军官营长,人后却是一撩就脸红的纯情大狗,这种反差实在令人着迷。 “说话呀,想不想?”池皎皎对答案心知肚明,却偏要听男人亲口说。 “想。” 池皎皎顺杆儿爬,娇滴滴地缠着,“怎么想的,具体描述一下,不能少于二十个字。” 顾铮仿佛看见小媳妇背后的狐狸尾巴摇啊摇,眼底漫过浅浅笑意。 “吃饭想,走路想,休息的时候也想,晚上做梦全是你,想抱你,想亲你,还想……”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停顿,幽暗凤眸深深注视着池皎皎,薄唇无声吐出最后两个字。 池皎皎脸腾地烧起来。 和顾营长比直接粗暴,她自愧不如。 把小媳妇逗害羞了,顾铮心情颇好,手里掂了掂抱得更紧,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去。 等回到家,长腿一迈大步径直走进主卧,等不及把人放下来,就低头吻了上去。 小别胜新欢,更何况两人才一起经历了台风,压抑的思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顾铮吻得很深很凶,舌头缠着那截香软吸吮扫荡,仿佛要把怀里的人儿拆吃入腹,池皎皎仰着脖子承受,眼角媚意横生,唇齿间泄出一声又一声的嘤咛,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到最后,干柴烈火还是没能烧起来。 因为家里的门窗全都被风刮烂了,还有不少从外面吹进来的东西,地上一踩一脚水,狼藉不堪。 顾铮时常野外作战,但还没开放到和自家媳妇打野战,他也舍不得。 他埋在池皎皎胸前,急促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白豆腐般的肌肤上,好一会才强迫着抽离,将浑身无处发泄的精力用在了收拾房间上。 当天晚上顾铮就把除院子外的所有房间都清理了出来,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又带领部队前往岛上村子处理灾后事宜。 就这样忙碌了两天,医务室那边传来好消息,陈磊醒了。 池皎皎做了些术后病人能吃的流食送过去,路上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孙美云。 对方似乎是有什么喜事,眼角眉梢带笑,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她看见池皎皎,主动走过来交谈,“哟,小顾家的,你拎着饭盒上哪儿去啊?” “医务室。”池皎皎淡声道。 孙美云发出啧的一声,“给小陈送的吧?” 她就知道,顾铮想拿这件事做文章,还好她和老宋已经提前去见过小陈。 “小池啊,听嫂子一句,你们少和小陈那种同志来往,连队在前面抢险救灾,他偷偷跑去捡钱结果被台风卷走,小顾还为了找他违反命令,要不是我家老宋帮忙说话,小顾就要挨处分了。” “小陈农村来的家里困难,看见地上的钱走不动道可以理解,倒是小顾眼光不大行,怎么挑了这么个不守纪律的兵当通讯员,尽给部队拖后腿。” 周围有些不知内情的随军家属听到她的话,小声议论起来。 “被风刮到外面的东西不都是大伙儿的损失吗,有的家里墙都倒了,小陈这种行为不地道啊!” “听说顾营长和薛营长吵架,上头给他下命令他不听,扭头就走了,最后还是薛营长给我们送的物资。” “还是薛营长更有能力,安置点也多亏了他维持秩序……” 孙美云十分满意地听着这些议论。 池皎皎打量她两眼,突然问道:“孙嫂子,陈磊在医务室刚醒,你怎么知道他被台风卷走前干了什么?” 捡钱…孙美云的钱不就是被大风刮跑的吗,台风正盛她都舍不得走,风停那会儿她不可能坐得住。 通讯班班长说陈磊是在回安置点途中出事的,不会那么巧和孙美云有关吧? 孙美云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我当时又不在现场怎么可能知道,自然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池皎皎耳朵可真尖,那么多话就听着了这句。 不过怀疑也没用,小陈已经答应改口,老宋很快就会对他做退伍处理,小陈一走,这件事就翻篇了。 池皎皎恍然,拍了拍胸脯道:“孙嫂子你怎么也以讹传讹啊,还好是谣言,不然我还以为你故意污蔑军人呢!” 孙美云正要走,就听见一口大锅朝自己脑袋上砸来,眉毛顿时竖起来,“小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污蔑谁了?” 池皎皎没理她,冲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道: “谣言止于智者,你们可别被带偏了,回南风多恐怖啊,陈磊他傻吗在那种时候去捡钱,还不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财产,想帮咱们挽回损失。” “薛营长是二营的营长,陈磊失踪他可以不管,可我男人不成啊,陈磊是我男人的通讯员,背靠背的战友,他要是做出抛弃战友的事儿那还叫人吗?” “再说了,刮台风的时候薛营长一直在安置点操心后勤工作,肯定不如我男人在外头救援了几十个小时有经验,这哪能叫违反命令,这是合理分工。” 之前那些蛐蛐顾铮和小陈的大娘嫂子不说话了。 第289章 池半仙儿搞事啦 他们都是随军家属,家里男人时不时就要出任务,遇到危险是常事,像顾铮这样有情有义的战友,求之不得好吧。 这样比较下来,薛营长做的好像都是一些轻松的表面活,顾营长才是实干派啊。。 “顾营长家的,小陈咋样了啊,伤得重不重?” “都动手术抢救了能不严重吗?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心眼实诚的很,要是知道大家误会他,估计要躲被子里哭了。” “不会不会,咱们都帮他作证,小陈不是那样儿的人,那孩子平常进家里讨水喝都要帮着干活呢!” “唉哟大娘,您真是明眼人,我先替陈磊谢谢您,这冬枣您拿着解解渴……” 一把冬枣,一张巧嘴,池皎皎把在场的大娘嫂子们哄得眉开眼笑,全都自发帮忙宣传顾铮和小陈的事迹去了。 孙美云眼睁睁目睹事情走向偏到了她最不希望的地步,一口牙齿咬得咯咯响。 气死人了,她就不该过来找池皎皎搭话,得不偿失! 池皎皎轻挑眉梢,冲孙美云提了提手里的饭盒,“嫂子,我给小陈送饭去了。” “对了,台风刚过,没事你就多晃晃脑袋,外头那些谣言,别乱传,破坏内部团结,对宋参谋长和薛营长影响不好。” 说完,她也不管脸色铁青的孙美云,大摇大摆朝医务室走去。 一路上的碎石断枝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池皎皎走进医务楼,来到陈磊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 陈磊虚弱地躺在床上,顾铮站在床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池皎皎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嫂子,你来了,”陈磊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你快帮我劝劝营长……” 池皎皎把饭盒放在床边桌子上,抬眸看了眼顾铮。 男人脸色黑沉,下颌紧紧绷着,眉宇间好似覆了一层寒冰,比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这是又出啥事了,生这么大的气?” 顾铮冷厉的表情缓和,大手拎过椅子放在池皎皎身后,“先坐。” 照顾媳妇已经快变成顾营长的身体记忆,生着气也没忘。 池皎皎坐下,“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铮递给她一个用透明袋子装着的东西,“磊子要退伍,这是俞主任从他手里取出来的,直接交给我了。” 袋子里有几张泡过水皱巴巴的纸币,和一张墨水模糊的银行存根,只能勉强看出存款数额是四位数,那就是一千起步。 巨款呐,池皎皎笑了,问陈磊:“这就是你被台风卷走的原因?” 她已经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陈磊努力忽视来自自家营长的目光,干巴巴道: “我不听指挥,擅自离队,去安置点的路上看见地上有钱,起了贪心想把这些钱占为己有,结果越捡越远……” 顾铮冷酷无情地打断,“这些谁教你的,你什么文化水平我不知道?给你书照着念都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 陈磊的性格他了解,说他帮别人捡钱或者捡钱上交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怀着据为己有的心思。 陈磊苦笑,眼睛有点酸,“营长,没人教我,是我自己不守纪律给部队添麻烦了,退伍也没啥,大不了回家种地,到时候还能给你和嫂子寄点粮食。” 参谋长说了,只要他把话烂在肚子里,退伍离开,班长和营长都不受牵连,想想挺划得来的。 池皎皎借着挎包掩饰从空间取出相机,对准纸币和存根拍了几张。 相机拿到手后,她上市里买了胶卷,试拍几张后就没怎么用过,最近两天一直有个想法徘徊在脑海,直到这一刻,她决定把想法落实。 拍完存根,池皎皎又举起相机对着陈磊拍了两张,一张带病床全身照,一张伤口特写。 “嫂子,你拍我干啥?”陈磊不明所以。 池皎皎抬手,“别,我可不是你嫂子,顾铮也不是你营长,我大着肚子,顾铮违反宋参谋长命令,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结果连句实话都不配听。” 陈磊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语气带着央求,“嫂子……” 池皎皎收起相机,又拿出本子和笔,扯过椅子坐下。 “你的命是我们救的,问什么都给我老实回答,孙美云,或者说是宋参谋长,他们是怎么威胁你的?” 陈磊眼睛蓦地瞪大,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也没说漏嘴啊? “那天我们和孙美云一起撤离,亲眼看见她的钱被风吹得满天飞,你捡到的存根四位数,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她知道有回南风,怕危险,就逼你往东边去捡存根,差点把你害死,现在又怕你说出真相影响她男人和外甥的前程,封口、撵出部队是最保险的。” “在我和顾铮前面,他们就已经来找过你了吧?” 陈磊张大嘴巴看着池皎皎,“嫂子,你是半仙儿吧,还是趴我床底了?” 顾铮漆黑凤眸凉凉扫过来,陈磊头皮一紧,立刻闭紧了嘴巴。 然后又被池·半仙儿·皎皎给撬开了。 她一边问,一边唰唰唰在本子上写,把来龙去脉理得清清楚楚,甚至精确到宋参谋长和孙美云说的话。 “呼——呼——” 池皎皎鼓着腮帮子,吹干墨水,一目十行过了遍自己写的采访稿,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瞅瞅这行文,这用词,这贯穿其间的语录思想,还随文附带几张相片,齐鲁人民来了也得大呼一声内行。 池皎皎收拾好东西,叮嘱陈磊:“好好养伤,要是宋参谋长或者孙美云来找你,你就顺着他们的意思。” 陈磊隐约猜测到她想干什么,心脏咚咚跳,他看了眼顾铮,后者颔首。 “听你嫂子的。” 走出医务楼,池皎皎和顾铮并肩而行。 “你……” “你……” 默契地走至无人处,两人同时开口。 池皎皎侧过身子,嘴角酒窝浅浅,“顾营长,你先说。” 顾铮垂眸静静看着女孩娇美的脸庞,心下不止一次的喟叹,小媳妇太聪明了,聪明到宋参谋长很快就要在她手里摔一个大跟头。 “你的稿子军区报上不去,覃市报社有宋家的人,九成会被拦下。” 第290章 遇上真记者了 顾铮没往更残酷的说,以宋薛两家在军区和覃市的经营,稿子投出去就是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浪花。 宋参谋长是老领导了,当年也是顶着枪林弹雨,硝烟和鲜血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军装之下的土壤不再纯粹,黑与白的界限也模糊了。 陈磊现在经历的,五月战役中的顾铮也经历过,付出的代价更重更痛。 可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被抹除干净的痕迹,注定只能由他一个人背负。 顾铮心绪起伏,他强迫自己挥散那段血腥昏暗的记忆,凝视着池皎皎,冰寒的眼底慢慢暖起来。 小媳妇真的很像一个小太阳,大胆张扬,明媚炽热。 如果没遇见她,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生命会多么糟糕。 其实池皎皎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军区报和覃市的报社。 不是怕宋薛两家阻拦,而是担心闹出的动静不够大,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既然这两家报纸投不了,那就换一家呗,我看首都几家报社、出版社就很不错。” 池皎皎投稿的念头可不是心血来潮,之前去首都,她特意了解过报社、杂志社收稿的标准和流程。 财迷嘛,当时必然是冲着钱去的,后来得知这年头投稿没有稿费才偃旗息鼓,不然她能写到主编桌子上信纸堆成山,写到报社破产。 见顾铮沉默着没说话,池皎皎靠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怎么,不相信你媳妇我的文字功底,不看好我当这个土记者?” 顾铮轻轻捉住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很快放开,“没有,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认识的在报社工作的朋友。” 他迅速把认识的人在脑海里过了遍,并没有从事相关工作的。 “不用找人,”池皎皎想匿名投稿,没打算多个中间人来暴露自己,“这次特大台风举国关注,报社肯定急缺新闻稿,我这里可是一手消息,他们没理由拒绝的。” 没监控没证人,孙美云一口否定,加上宋参谋长撑腰,陈磊的问题其实并不好解决。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只有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了。 宋参谋长以权压人捂住陈磊的嘴巴,那她就用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喉舌,把真相,以及宋参谋长差点耽误台风预警的事讲给全国人民听。 也让他提前几十年感受一下舆论的力量。 池皎皎不知道此刻自己轻点下巴,笑眯眯盘算的样子,像极了蹑手蹑脚绕后准备偷家的小松鼠,毛茸茸尾巴一摇一晃。 很可爱,又有些贱兮兮的嚣张。 顾铮垂在身侧的手指捻动,忍住捏她脸颊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沉声同她商量: “陈磊的情况我会向上级打报告,如果宋参谋长真的犯错误,方师长和其他军区领导不会包庇,他们会还陈磊一个公道。” “媳妇儿,我知道你是好心为陈磊打抱不平,方法也没错,只是有些……” “有些什么?剑走偏锋?” 顾铮觉得这个词很贴切,剑走偏锋,是奇招,却也容易伤到持剑人,他私心并不想小媳妇牵扯进来。 池皎皎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铮。 老古板接受不了这种法子,没有耍大男子主义,而是耐心温和地沟通,这一点她非常满意。 但她决定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顾铮,我们来打个赌吧。” “看是你层层上报讨公道有用,还是我剑走偏锋一击即中。” 不等男人开口,池皎皎就霸道地单方面拍板,“就这么说定了,赌注还是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顾铮眼里闪过无奈,答应了下来。 不要钱的相机就是香。 池皎皎跟在顾铮身后,抓拍了几张他带领士兵修缮房屋的照片,又顺路去了趟海边,拍摄渔民船只受损的情况,素材收集的差不多了才往家属院走。 出乎她意料的是,居然有人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三个穿呢料外套、皮夹克的男人带着摄影设备站在薛家振对面。 双方你来我往,交谈甚欢,穿皮夹克的男人还拿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 这是遇上真记者了,“土记者”池皎皎脚步一转,走到一面墙后。 台风天轮渡停航,后山唯一一条进出海岛的军区专用道路也因山体滑坡被阻断,战士们不眠不休地抢修,今早才恢复通行。 这三个记者来得可真及时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提前联系好的。 池皎皎站在墙后等了一会,直到有战士跑过来把薛家振叫走,她才出来,状似无意路过那三名记者跟前,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打量他们。 “你们干什么的?这里是军事重地,不好随便拍照的,你们不会是特务吧,我可要喊人啦!” 皮夹克一惊,连忙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特务!” “那你们是谁,有介绍信吗?拿出来给我看看。”池皎皎说话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皮夹克和两名同事相视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证明。 “同志,看你穿着应该是随军军嫂吧,警惕性可真高,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特务,我们是报社记者,是特意过来采访岛上部队和渔民受灾情况的。” 池皎皎凑近仔细看了他们的介绍信,果然,是覃市日报的。 她换上笑脸,“原来是记者同志,刚才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我们都理解。” “你们要搞采访应该上东边去啊,那边受灾最严重,一营有个姓顾的营长也在那,听说这次台风顾营长和他爱人可立大功了!” 皮夹克一听来了兴趣,“怎么立功的,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话音方落,池皎皎就注意到旁边个子稍高的男同事用手碰了碰皮夹克的胳膊。 皮夹克转头看他,小声道:“就听听,又不写进稿子里。” 第291章 告诉老周,我想吃鱼了 高个男同事默许了,皮夹克笑着对池皎皎道: “同志,你快给我们讲讲。” 这次任务是报道宋参谋长和薛营长的功绩,多了解一点岛上的情况,才能把稿子编辑得更准确更真实嘛。 池皎皎眼底闪过冷光,脸上笑意却不减,指着东边说道: “哎呀,我嘴笨讲不清的,我还是领你们去找顾营长吧,台风来的时候他冲在最前面救援,你们采访他准没错!” 三个记者却并没有跟她走的想法,高个子开口道: “同志,我们下午会专门采访部队官兵,这会儿就先不过去了。” “这样啊,那我带你们去找渔民老周,这次台风就是他最先预测的,是大功臣,好多人都不知道呢,你们可得帮忙在报纸上多宣传宣传啊!” 池皎皎表现得格外热情积极,说完她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到时候你们把我也拍进去,拍好看点,让我也上回报纸!” 皮夹克被她逗笑,正要答应,高个男同事看了他一眼。 皮夹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不好意思啊同志,我们相机出了点故障,今天怕是拍不了。” 池皎皎心底冷笑,他们刚才拍薛营长的时候,相机不还好好的吗? 新闻报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新字,正常记者上岛肯定会争分夺秒去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进行拍摄采访,哪里会像这三个人神色悠哉,推三阻四。 报道受灾情况?笑话,来做人物专访的还差不多。 至于专访人物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池皎皎不乐意地撇嘴,“我还以为能上报纸呢,真没劲儿,那你们在岛上待多久啊,我明天过来拍行不行?” 人家好心给帮忙,他们却两次拒绝,皮夹克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冲池皎皎笑笑。 “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回覃市,在那之前你到门岗等着,我送你一张照片。” 池皎皎成功套出对方的时间安排。 明天上午十点离开的话,很可能后天一早覃市日报就会刊登出来,她得加紧了。 “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都忘记时间了,你们先忙着,我得赶紧回去烧饭了。” 池皎皎撂下一句,转身匆匆离开。 皮夹克翻着手里的本子,叹了口气道: “最先预测台风的是个老渔民,冲在第一线的也另有其人,这稿子还真不好写啊。” 高个子看起来经验十足,“有什么不好写的,重点写宋参谋长防风部署的英明决策,以及薛营长在抢险救灾中的标杆榜样作用,突出他们的贡献,其他人一笔带过就行了。” 他们都是办事的小喽啰,上面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写。 另一个男记者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出声调侃,“来之前主编不都交代过了,还是说你看人家女同志长得漂亮,心乱了,就想跟着她走?” 皮夹克脸色微红,拿本子拍了他一下,“去你的,人家是军嫂,别乱说!” …… 这边,池皎皎没有回家属院,而是来村子里找老周。 灾后重建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部队派了许多人手过来帮渔民们重新搭建房屋。 就地取材,已经有一批石头房先盖起来了,破损的船只也得到修补,军民携手,男女老少各有分工,忙碌着。 虽然受灾严重,他们的脸上却没有出现绝望无助的表情,相反,精气神都很昂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看着这一幕,池皎皎心里不免感慨,默默无闻者辛劳奉献,有人却想轻而易举地攫取这颗抗灾的胜利果实。 “皎皎姐!” 周念拎着一个大网兜跑过来,黑瘦的小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皎皎姐,爷爷让我把这个给你,我正打算去家属院找你的。” 池皎皎看着网兜里几只成人小臂长的大龙虾和一条大黄鱼,惊喜道: “这是今天出海捕的吗,个头可真大!” 周念见她笑,心里跟着开心,“今天上来的第一网,丁队长让爷爷挑的,他说爷爷帮大家避过了台风,以后每天都可以从捞上来的海货里挑一兜走。” “还是周叔会挑,刚好我最近想吃鱼了。” 池皎皎接过网兜,笑吟吟地摸出几块钱和几张布票月经带票,递给周念。 周念慌忙后退,摆手,“皎皎姐,我不要,爷爷知道会说我的……” 爷爷疯病好了,村里人也愿意接受他们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因为皎皎姐,这些愿望得以成真,她是自己和爷爷的恩人,怎么好意思再要她的钱。 “那就别让他知道,”池皎皎将钱票塞进她的口袋,“你是大姑娘了,钱留着上供销社买两件里面穿的小衣服,再买点刀纸和月经带,都是姑娘家实用的东西。” 月经带票她手里有不少,怀孕用不上,对周念来说却是极为难得的东西。 小姑娘跟着疯爷爷长大,十七岁才来例假,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坏了,最后还是一个老大娘看不过去,教她用布条包草木灰垫在裤子里。 这个时代的人过得苦,农村女性尤甚,连基本的生理健康都没办法保障。 周念鼻子酸酸的,偏过头擦了擦眼睛。 “对了皎皎姐,有件事爷爷让我告诉你……”她小声凑到池皎皎耳边。 池皎皎听完,嘴角勾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让周叔答应他们,给你安排工作你就乖乖去,可别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还得是宋参谋长,为了让老周配合记者采访,部队食堂的工作说给就给,那她们肯定要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啊,不要白不要。 既如此池皎皎也没有去找老周的必要了,交代周念几句,她迅速回到家,根据拍到的照片,重新写了一份新闻稿。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出岛,在那三个记者之前,先一步把照片洗出来,跟稿子一起投到报社。 正当她准备出门去找顾铮用车时,家属院外传来一阵争吵,其中孙美云的声音最为突出。 第292章 友邻价,一百块一盆 家属院—— 孙美云从菜站回来,篮子里只有几颗土豆和一根萝卜,不见半点绿叶子。 岛上鱼虾丰富,不愁没肉吃,就是特别缺蔬菜,她在自家院子里种菜种不活,平时吃菜全靠供应。 可一场特大台风过后,几块军垦农田被淹,进出海岛的交通也被切断,菜站里只有一麻袋一麻袋土豆南瓜这些耐贮存的根茎类食物。 就连她特意囤在厨房的蔬菜水果,还用大石头压着,也被灌进屋子的水全部冲走了。 要知道孙美云自小家境优渥,嫁人后更是不缺钱用,在吃的方面很有一套要求。 早上必须要有鸡蛋牛奶或者饼干豆浆,午晚餐吃肉且搭配蔬菜不重样,饭后还要来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可如今她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土豆南瓜苞米,脸都吃成蜡黄色的了。 因此看到司务长手上端着的,脆生生水灵灵的水芹菜和豌豆苗时,她抑制不住地眼冒绿光。 “嫂子,这两盆水培蔬菜是用来做样品的,有重要作用,真的不能给你!” 司务长紧紧抓着盆沿,一脸为难道。 “什么样品不样品,种菜不就是给人吃的?” “要说你来得巧呢,老宋等会儿要请报社来的同志上家里吃饭,就缺你这两盘蔬菜,赶紧的吧,给我端家里去!” 孙美云满意地打量着两盆蔬菜。 也不知谁想出来的稀奇点子,居然把蔬菜种在水里,还长得这么好,光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清新爽脆的口感。 “嫂子,真不行,不是我不肯给,这两盆菜是别人种的,我没权利支配。” 见对方不给面子,孙美云脸上迅速堆起不悦: “小夏,你怎么回事,我家老宋是参谋长,这几天指导抗灾工作人都累瘦了,想吃点蔬菜都不行?” “一点菜叶子,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谁种的,你跟她打声招呼不就得了,大不了我拿钱跟她买!” 司务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菜叶子的确不值钱,可台风过后,整座岛上找不出第三盆比这还要新鲜水灵的绿叶蔬菜,也就参谋长爱人口气这么大,张嘴就要,好像谁欠她似的。 孙美云从手帕里抽出一张纸币,“呐,我出五毛钱买,可别说我占便宜啊,五毛钱够在外面买几十斤青菜的。” 她捏了捏手里的五毛钱,有些肉疼,这次台风家里损失巨大,光现金就丢了三百多块,要不是老宋工资及时下来,她手里就没钱用了。 司务长耐着性子道:“嫂子,您就别打这两盆菜的主意了,这不是普通的蔬菜,而是有望解决咱们海岛蔬菜紧缺的水培种植技术,它的价值可不是五毛钱能比的。” 孙美云扫了眼简陋的水盆和渔网,露出一副“你当我傻啊”的鄙夷表情。 “种菜谁不会,就这也能叫技术?你不愿意把菜给我也别编瞎话骗我啊!” 司务长很无奈,“这两年农科院教授一直在研究怎么在海岛上种菜,我都准备给上面写报告了,骗你干什么?” 孙美云一脸不相信地摆手,“我可不关心那个,老宋和报社同志马上就要回来了,家里等着菜下锅呢,你带我去找种菜的人,我倒要问问多少钱她才肯把菜卖给我。” 小夏到家属院来,说明种菜的人是随军家属,稍微有点眼力见的就知道把菜送给参谋长吃。 如果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她家男人以后升迁可就难咯。 司务长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池皎皎的声音,“孙嫂子,听说你要找我啊?” 她笑盈盈走近,在孙美云对面站定,视线划过篮子里的土豆萝卜时,多停留了两秒,嘴角笑意加深。 报社记者要来宋家吃饭? 很会人情世故嘛。 既然宋参谋长这么喜欢记者同志,那就让他们在岛上多留几天。 孙美云看见池皎皎,眉头拧起,不喜道:“你出来干什么?” “收钱啊,你不是想买我的水培蔬菜吗?” 池皎皎笑眯眯地朝她伸手,“友邻价,一百块一盆!” 孙美云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听错了,嗓音不自主拔高,“两盆菜你要我一百,你怎么不去抢?” 池皎皎表情无辜,“孙嫂子,你可是参谋长夫人,怎么能怂恿军嫂违法犯罪呢?” “你!真是尖牙利嘴!”孙美云被气得直翻白眼。 “谢谢夸奖,顺便纠正一下,一盆菜一百,两盆菜是两百哦,嫂子你算数不太行啊。” 孙美云深呼吸,皮笑肉不笑道:“你也不怕我举报你投机倒把,到时候连累小顾跟你一起回农村种地。” “那你倒是先把两百块钱给我啊,不付钱是想报假警啊!” 池皎皎不客气地打断,突然,她惊讶又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差点忘了,嫂子你的钱都被台风吹跑啦,损失算清楚了吗,还拿得出两百块钱吗?” “司务长,你没见过天上飘钱吧,哗啦啦的可壮观了,要是再有下回,我叫你一起看啊。” 司务长干巴巴地笑了声,心里慌得一批,老顾也没说他媳妇这么勇啊,简直初生牛犊不怕虎。 瞅瞅,对面的参谋长夫人已经快气冒烟儿了。 孙美云脸色铁青,伸手按着起伏的胸口,“小顾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嘴巴比刀子还利,我是说不过你的,只能让老宋多做小顾的思想工作了。” 说完,她不等池皎皎回应走开了,背影透着一丝落荒而逃。 “弟妹,那毕竟是参谋长爱人,你这么怼她,老顾那边怕是不好做人啊……” 司务长替小两口担心。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露出后悔的表情。 “你说得对,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这样,你帮我给孙嫂子送点东西过去吧,我回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下。” 司务长笑容揶揄,看来老顾那个闷葫芦很得他媳妇欢心嘛,一听会影响他就着急了。 池皎皎回到家,闪身进入空间,装了一麻袋绿叶蔬菜出来。 这些菜是她之前随手撒的一片菜籽,给鸡兔猪当口粮的,结果在空间里疯长,吃到翻过去都吃不完。 司务长惊掉了下巴,“弟、弟妹,你上哪弄的这么多蔬菜?” “渔民老周你认识不,我给他治病,他把自己在山上种的菜都给我送来了,多得吃不完。”池皎皎信口拈来。 “可孙嫂子正生我气呢,肯定不会收这些菜。” 司务长:“我帮你去说和说和,她们家中午请客吃饭,缺两盘蔬菜。” 池皎皎抿起嘴角笑,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 “不如这样,你帮我到家属院门口免费发蔬菜,让大家排队领,一家一捆,这样孙嫂子今天中午就有蔬菜吃了,等她吃了菜我再去跟她道歉,吃人的嘴软嘛。” 司务长觉得这方法挺绕,但池皎皎愿意他也没意见,家属院沾光分到蔬菜也是好事一桩,何乐而不为? 很快,听到消息的大娘嫂子们闻风而动,家属院门口排起了长队。 正缺蔬菜的孙美云怎么会错过,排在队伍的中间等分菜。 与此同时,池皎皎脚步轻快地溜进了宋家。 第293章 停职反省 宋家和顾铮分到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只是多两间房,更宽敞些。 如今常年在岛上的只有宋参谋长和孙美云,大儿子被送去陆军当兵,小儿子小女儿被安排在首都工作。 对于个人家庭而言,宋参谋长的确钻营有道。 就是不知道这份钻营之下,又有多少个像陈磊一样的牺牲品? 确定宋家没人后,池皎皎径直来到厨房。 厨房灶上咕嘟咕嘟煨着鱼汤,另一口锅里煮的是南瓜干饭。 她轻车熟路地取出装着褐色粉末的小瓷瓶,两口锅里雨露均沾。 从进厨房干坏事到离开,前后池皎皎只用了两三分钟,周围邻居全都被引去排队领菜,没有人发现她曾偷偷溜进过宋家。 又过了好一会,孙美云才喜滋滋地拿着几捆蔬菜回来,哼着小曲儿继续做饭。 …… 师部办公室。 宋参谋长和顾铮一坐一立,无声对峙着。 宋参谋长合上文件,抬眸看了顾铮一眼,语气有些不耐,“你专门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陈磊的事?” 顾铮高大挺拔的身材像一堵墙立在那儿,只听他淡声道: “听说师里打算给他做退伍处理,还听说是首长您提出来的。” “是我提的,怎么了?” 宋参谋长脸色冷下来,周身散发着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顾铮,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上级决定不需要你理解,你只需要服从和执行。” “就是因为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才会过来找您,作为陈磊的营长,我有权利也有义务问清楚师里处分陈磊的原因和理由。” 顾铮古井无波的凤眸和宋参谋长对视,透着一股善不罢休的强硬。 宋参谋长觉得权威受到了冒犯,心中火起,文件重重搁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这兴师问罪的什么态度?” “灾情就是军情,灾区就是战场,战友在前头冲锋陷阵,陈磊却在后头捡钱,搁以前就是逃兵叛徒,枪毙了他都不为过!” “这种严重违反部队纪律,给部队脸上抹黑的行为,就该从严处理,你身为他的军事主官管理不到位,负连带责任,师里看在你救灾有功不处分你,你少跟我在这里得寸进尺!” 听听这番言论,多么的公正严明,大义凛然,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铁面无私的好领导。 严厉的训斥声传到办公室外,引得不少人过来竖起耳朵张望。 匆匆赶来的樊政委将人群请离,心里不由地为顾铮捏一把冷汗。 顾铮刚调来海岛的时候就和宋参谋长产生过过节,加上中间还有个薛家振,更是不受宋参谋长待见。 这些虽然没有摆到台面上,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如今海军陆战团副团长位置空虚,团长又去了炮校进修,进修结束肯定是要上调的,提拔起来的副团长代理团长工作,将来接任团长一职顺理成章。 在这种关键时候得罪宋参谋长,他不给顾铮穿小鞋才怪。 人家的亲外甥可就在旁边等着呢! 顾铮这次真的太冲动了,好歹等方师长从首都开会回来啊。 樊政委正打算进去帮忙缓和局面,宋参谋长却突然走过来把门关上了。 他呵斥了一句,不让樊政委等在门口,神色气怒中多了点什么别的情绪。 关上门,宋参谋长走到顾铮面前,警惕地看向他手里的透明袋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参谋长不认得了吗,这是你家的银行存根,陈磊豁出性命找到的,虽然字迹模糊了,户号却是能查到的。” 宋参谋长眉心突突直跳,压低声音道:“你在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 “孙嫂子明知有回南风还强迫陈磊帮她找钱,事后隐瞒不报差点害死陈磊,这,算不算故意杀人?而您包庇家属,对陈磊威逼利诱,还要把他赶出部队,这,又够不够上一次军事法庭?” 顾铮不卑不亢地说完,幽深黑眸宛若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是沉重的失望。 宋参谋长怒不可遏,指着顾铮的鼻子,“好!好你个顾营长!回农村养伤还把你养得能说会道了!” 他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双手叉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半晌,才软了一点态度,“陈磊都已经接受处分了,你还来胡搅蛮缠,有意义吗?” “以他的能力和背景,在部队待不了两年就要退伍,现在不过是提前了,我跟你嫂子会补偿他,这对双方来说都好,你能不能别一根筋的想事情?” “不能,”顾铮铿锵道,“您尽管下处分命令,我会把真实情况上报给师长,师长不行就司令。” 宋参谋长鼻孔喘着粗气,“越级上报在部队是大忌,为了个通讯员,你连自己的前程也不顾了?” 顾铮将存根收了起来,平淡而坚定,“只要我还在部队一天,这件事我就会一直管下去。” 错误要被纠正,清白的人不应该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看着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宋参谋长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我还管不了你了,就冲这几次违反命令,你给我停职回家反省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师部作检讨!” “是!” 顾铮面无表情地朝他敬了个礼,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这死样子明显还是要跟自己对着干啊,宋参谋长被气到牙疼病都犯了,就像咬到了一粒怎么嚼也嚼不烂的石子。 顾铮离开后不久,薛家振敲门进来,舅甥两个在办公室商谈了好一会,宋参谋长的脸色才得以缓和。 他对薛家振道:“我喊了报社记者上家里吃饭,你也一起。” “嗯,正好我很久没吃到舅妈做的菜了。” …… 顾铮回到家属院时,池皎皎正送司务长出门。 “小池啊,要是你说的水培蔬菜种植基地能建起来,你就是咱们军区,不,是整个崇兴岛的大功臣!” “我这就去打报告,争取过两天,不,明天就组织人手把水培池给弄出来!” 在听完池皎皎有关水培基地的一系列设想规划后,司务长大感震惊,随即便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干一场。 “不着急,明天我有事要出岛一趟,回来后才能指导种植。” 司务长点头,“小池你放心,我会在报告里给你申请编制,等水培基地建起来,你就是咱们基地的总负责人,工资待遇不比连里干部差。” 池皎皎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部队铁饭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但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铁饭碗。 送走司务长后,池皎皎察觉到自家男人的情绪似乎不大好。 她主动牵起顾铮粗糙的手掌,轻轻晃了晃。 “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家顾营长不开心啦?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女孩眯起眼睛,故意装出凶狠的样子,像一只为了保护食物和敌人呲牙比狠的炸毛小动物,看得顾铮心里发软,积压的郁气奇迹般消散了。 他伸手将池皎皎搂进怀中,垂首埋在颈侧,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媳妇,我被停职了。”男人声音低哑,闷闷的。 池皎皎蹙眉,微微后仰身子,捧住顾铮的脸,“宋参谋长干的?” 这老东西,仗着手里有权,一天天的净不干好事,欺负完陈磊又来欺负她男人。 早知道就该换另一种药,直接给他丫的送走。 小媳妇生气是在心疼他呢,顾铮突然觉得停职似乎也不错,正好空出时间陪陪小媳妇。 最近要处理的事务太多,经常都是他回来小媳妇已经睡着,他出门小媳妇还没醒,一整不上几句。 他很想她。 娇嫩红唇近在咫尺,鼻尖萦绕一抹撩人的幽香,顾铮眼神微暗,忍不住低头凑上去,“媳妇……” 池皎皎眼疾手快,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男人性感的薄唇,小脸一派严肃。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亲不了一点儿! “赶紧进屋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小两口午饭简简单单吃了个清蒸大龙虾和家烧大黄鱼,同在家属院的宋参谋长家里可就热闹多了。 饭桌上荤素搭配,正中间摆着一盆鲜美的鱼汤,这菜色用来待客很体面。 孙美云盛了碗鱼汤给宋参谋长,笑着招呼薛家振和那三个记者,“都别客气啊,尝尝我煮的鱼汤,味道怎么样?” “诶,好。” 几人都盛了鱼汤喝起来,一边喝一边夸奖孙美云的手艺。 薛家振是最捧场的,加上饿了,喝完一碗不够,还用鱼汤泡饭吃。 第294章 谁拉裤裆里了 下午,宋参谋长在岛上巡查灾后重建工作,覃市日报的三名记者随同拍摄记录。 巡查的差不多了,薛家振作为优秀军人代表接受采访。 在场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只有各连队战士,还有很多随军家属,她们听说岛上来了记者,被拍到就能登报纸,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宋参谋长和薛家振被围在正中间,颇有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美云,你家老宋这次防风部署工作做得这么好,连日报记者都过来采访了,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要往上升了吧,到时候可得多提拔提拔我家老伍啊……” 和孙美云交好的蒋嫂子艳羡道,言语间多有巴结。 孙美云嘴角弧度压不住上扬,“他们男人工作上的事我不懂,但我家老宋向来不在乎那个,还总说要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蒋嫂子继续捧着她,“那说的不就是薛营长嘛,外甥像舅,舅舅这么能干,外甥还能差?” “你说你命咋这么好,大儿子进了陆军王牌连队,小儿子小女儿在首都当干部,外甥是海军营长,真是什么好事都落你们家头上了。” 孙美云十分受用她拍的马屁,拧起来的眼角细纹都装着笑。 蒋嫂子见状,语气更加熟络亲昵,“我闺女过了年就满二十了,美云你是看着她长大的,性格好又懂事,有机会安排两个年轻人见见?” 闻言,孙美云脸上笑容淡了不少,把话头推回去,“现在年轻人都倡导自由恋爱,我哪做得了他们的主啊?” 别看蒋嫂子男人只比老宋低了半级,可却是分管后勤的,没什么实权,而且家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在部队机关工作,老实说,家底子挺薄的。 赶不上华家十分之一。 要不是她家两个小子都结婚了,她肯定是要把华家女儿讨回来当儿媳妇的。 蒋嫂子不甘心地继续追问:“薛营长和文工团林珊珊的事儿是真的?他不是说林珊珊单方面纠缠他吗?” “不是林珊珊,是我家小姑子在首都给家振相看了对象,顺利的话年内就结婚。” “这样啊,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 蒋嫂子面露失望,这都什么事儿啊,顾铮和薛家振是岛上最优秀的两个年轻军官,之前都不谈对象,比着单身,结果下半年扎堆结婚。 孙美云不想再跟她聊这个话题,扭头看见池皎皎和顾铮在人群外,心思一转朝他们走去。 “小顾,听说你被停职了?” 孙美云故作惊讶地喊了句,引得周围人看过来。 “老宋也真是的,冲动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灾后这么忙,他把你撵回家,你倒是清闲了,事情全都堆到家振头上了,这不饭一下肚就跑来忙工作,还要配合记者做采访,我都担心他累病了。” 宋参谋长中午回到家后,和孙美云提了顾铮帮陈磊打抱不平的事。 他担心顾铮越级上报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要求孙美云私下去跟陈磊赔不是,让陈磊劝说顾铮放弃。 堂堂参谋长夫人,给一个小小的通讯员赔礼道歉,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孙美云气得不行,早在家里骂了无数遍顾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会儿碰面了更是阴阳怪气。 “顾营长被停职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因为前些天违反命令被处分了啊?” “那他还有希望提副团吗,薛营长可都要上报纸了……” 周围人朝顾铮和池皎皎投来同情的目光,小两口其实在抗击台风中做了挺多贡献的,可惜没有一个首长舅舅。 顾铮敬孙美云是老领导的家属,对她说的话过耳不过心。 池皎皎可没那么多顾忌,当即怼回去: “孙嫂子担心得对,饭后剧烈运动会胃下垂,严重的还会导致肠梗阻,肠梗阻你听说过没,就是肠道坏死,要动手术把肠子切掉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隔空对着孙美云的腹部比划了下。 孙美云脸色一黑,这个池皎皎嘴巴是抹了毒药吗,怎么能笑嘻嘻地说出这么残忍血腥的话? 她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肚子,朝后退了两步。 “别紧张啊,一两回不至于得肠梗阻。” “不过我劝宋参谋长和薛营长还是立刻闭嘴为好,接受采访说的话太多,冷风灌进去肠胃受凉,可是很容易拉肚子的。” 池皎皎嘴角抿起酒窝,笑得十分乖巧良善。 “少在这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眼红!” 孙美云蹙眉呵斥。 可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池皎皎的话,她竟然隐隐觉得肚子有些痛,有种想上厕所的感觉。 人群中央,宋参谋长和薛家振还在就此次防风抗灾的胜利果实侃侃而谈。 “……渔民老周猜测有台风登陆崇兴岛,我本着'宁可十防九空,不可失防万一'的原则,第一时间上报上级,同时做出防风部署,最大程度争取时间……” “……在国家和人民给我们的重大考验面前,必须用敢打必胜的信念和顽强作风,担当作为,不辱使命……噗噗噗……” 说到一半,薛家振的声音戛然而止。 风中突然飘出来一阵茅厕特有的臭味。 人群里有那些个不讲究的直接喊了出来,“谁放臭屁了?” “味儿这么大,是不是拉裤裆里了?” “大家快找找,哪家熊孩子拉屎了,给他拎茅厕去,别熏着首长和记者同志!” 众人左右张望,互相检查。 一个被扒了裤子检查的熊孩子从大人腿缝隙中看过去,嘻嘻哈哈道: “熊大人拉稀粑粑,羞羞羞!” 第295章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众人顺着孩子的声音望去,几十道火辣辣的视线同时落在薛家振的屁股上。 咦~ 真拉裤裆了啊。 起初,薛家振以为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屁。 大老爷们放个屁怎么了,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谁料那个屁崩出来,就像洪水决了堤,一泻千里。 他双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肚子里又传来咕咕的响动。 薛家振瞳孔震颤,臀部肌肉猛然用力夹紧,可他惊恐地发现—— 根、本、憋、不、住。 “噗…噗噗……” 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 有人挤眉弄眼,有人用手扇风,还有人默默捏住了鼻子,随即议论声和窃笑声窸窸窣窣冒出来。 “哎呀妈呀,这是毒气弹啊,真熏眼睛!” “薛营长,你中午吃啥好东西了,咋把肚子吃坏了?” “俺家铁牛两岁就不拉裤裆了,二十多岁的人了咋还不如一个孩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俺都替他尴尬。” “记者同志快别拍了,这可不兴上报纸啊,不能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众人笑归笑,心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薛家振多骄傲的人啊,打从记事起就没出过这么大的糗,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还必须是带独立厕所的那种。 他僵着嗓子道:“首长,我回趟宿舍。” 瞅瞅,多守纪律啊,这时候还不忘跟宋参谋长打报告。 却没注意到宋参谋长浑身紧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又是一道叽里咕噜声。 薛家振诧异地看着宋参谋长,刚刚不是自己发出的动静,那就是舅舅,他怎么也…… 宋参谋长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处理!” 说完他冷声结束采访,命令政治部科长把连队战士全部带走,围观的家属也被驱散。 “薛营长!” 正当薛家振夹着腿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时,站在路边的池皎皎大声叫住他。 只见她眼睛笑成了月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卷粉红色的卫生纸。 薛家振心头一喜,前面不远处有公共厕所,这卷纸简直就是及时雨。 他收回自己之前的偏见,顾铮妻子虽来自农村,却并非文盲泼妇,而是一个心地和外表同样漂亮的好姑娘。 她吃了农村家庭出身的亏,配顾铮还有点可惜。 毕竟那张白嫩娇媚的脸和前凸后翘的身段,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池同志,谢谢你的纸。” 薛家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过来接纸。 池皎皎面露疑惑,睨了他一眼,“谁说要给你了?这是我自己要用的。” 说着她撕下卫生纸,卷成卷儿塞进鼻子里。 “呼,这下就不用憋气了!” 简单的举动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薛家振意识到自己被人戏弄,俊朗的面庞都扭曲了。 “这法子真管用,你要不要试试?”池皎皎献宝似的捧起卫生纸问顾铮。 顾铮低头瞥见她眼底狡黠的笑,唇角也跟着扬起一丝无奈的弧度,小媳妇气人真的很有一套。 他收敛笑意,把剩下的卫生纸递给薛家振。 当众出糗还被竞争对手看去,薛家振倍感耻辱,他不想要顾铮递来的纸,可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闹腾起来。 他一把拿过卫生纸,脸色勉强地说了句谢谢就急匆匆地朝公厕走去。 池皎皎冲着他的背影高声道:“薛营长,你有拉肚子的毛病,以后可千万别再跟战友打赌洗裤子了啊!” 话落,周遭爆发一阵哄笑,背影脚步踉跄差点闪了腰,随后不管不顾地跑起来,透着股气急败坏。 着急上厕所的又何止薛家振一人,就在他进去没多久,宋参谋长和三个记者捂着肚子鱼贯而入。 池皎皎自己下的药自己最清楚,稍微想象了下五个喷射战士蹲在一块儿上厕所的场景,真是又恶心又好笑。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鼻孔里的卫生纸卷儿都喷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媳妇,轻点笑,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顾铮嗓音无奈,伸手扶住池皎皎一边肩膀,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薛营长他们会拉肚子?” 他可没忘小媳妇说吃完饭带他来看好戏。 她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还是薛营长几个拉肚子本就出自她的手笔? 池皎皎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上午看见孙嫂子篮子里买的菜,有两种放在一起吃会导致腹泻。” “谁让他们合起伙儿来欺负你和陈磊,我心里不痛快就没有提醒,没想到结果这么炸裂。” 她肯定不能承认自己给军区领导下药啊,干坏事儿就得偷偷的,除了她自己和老天爷,谁也不能告诉。 这可是历代反派用生命总结的经验,池皎皎熟读并全文背诵。 “也算给你出了口恶气,你心里就没点儿暗爽的感觉?” 池皎皎眉梢轻挑,好奇地观察顾铮的表情。 顾铮不自在地偏过头,战术性咳嗽,对方毕竟是老领导和战友,他如果回答有,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池皎皎也没追着问,自顾自道:“反正我觉得可解气了,你是我男人,只有我可以欺负,其他人都不行!” “谁要是敢让你受委屈不开心,哼哼,有他们苦果子吃的……” 女孩霸道又护短的嘟囔,比情话还要动听百倍。 顾铮胸口滚烫,深邃如墨的凤眸凝着池皎皎白皙的侧脸,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低沉温柔: “媳妇儿,谢谢你,但以后咱们还是走正规路子,成不?” 小媳妇精通医术,聪明胆大,之前在南阳县就药倒过冯全一行壮汉,如今让薛营长几个拉肚子也不稀奇。 他不知道小媳妇是怎么悄无声息办到的,也不希望有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池皎皎无辜地眨眨眼睛,装傻,“顾营长你瞎说什么呢,我生在蓝天下长在红旗根,一直都走正路子的呀~~” 顾铮摇头失笑,冷峻的眉眼染上宠溺,“好,是我瞎说,我媳妇儿最正派了。” 小媳妇是为了给他出气,有什么后果责任他担着就行了。 …… 就在宋参谋长等人拉的昏天黑地,两腿发软,被抬进医务室时,池皎皎已经修改好稿件,将其投到了首都的大众报社。 稿件投出去的第二天,外出开会的方师长回来了。 他在得知陈磊的事后大发雷霆,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赶去了病房。 巧的是,宋参谋长和孙美云的病房刚好就在陈磊的对面。 第296章 新闻稿风波 进到病房,宋参谋长和孙美云正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 他们昨天一夜没睡,轮流跑厕所拉肚子,等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都快拉虚脱了。 此刻两人的嘴唇干涸发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方师长见他们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心里的火减去三分,冷哼一声在病床边坐下。 “怎么搞的,听说上你们家吃饭的三个记者同志也中招了?” “食物中毒,估计美云在烧海鲜的时候没处理干净,医生说海鲜身上某些部位细菌多,没煮熟吃了容易拉肚子。” 病从口入,吃东西把自己吃进医务室,宋参谋长觉得挺没面子的。 孙美云抱怨,“我以前也那么烧,怎么没出事?我看就是渔民把病鱼卖给我了。” 她拉肚子的时候就在想,到底吃错了什么,起初怀疑的是排队领来的免费青菜,可家属院其他人也吃了青菜,他们并没有出现任何腹痛腹泻的症状,说明问题不是出在青菜上。 想想也是,那青菜清甜脆嫩,一吃就是新鲜健康的食物。 最后合计来合计去,只能怪她没把海鲜煮熟,可她下了十几年厨,菜熟没熟她能不知道? 孙美云百思不得其解,很不情缘地背下这口大锅。 “严不严重,多久能好?”方师长问道。 宋参谋长摇头,“这会儿已经不拉了,医生说吃两天药就能好。” “行,那我们就进入正题,陈磊出事故的原因你知不知情?” 眨眼间,方师长就从聊家常转到了谈公事,一双凌厉老练的眼睛紧紧盯着宋参谋长。 “顾铮那小子跟你汇报了?动作真够快的,在家停职反省还不消停。” 宋参谋长表情很是烦躁。 两人共事多年,一听这语气方师长心里就有数了,顾铮越级反应的内容属实。 “老宋,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这叫卸磨杀驴,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唾骂的!” 孙美云被他陡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急得从床上坐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又插不进去嘴。 宋参谋长不以为意,但面对方师长他强硬不起来,好声好气道:“我承认,这事儿确实是美云做得不对,可她不是有意害陈磊,那天都是意外。” “可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是部队首长的妻子,传出去对她对部队都不好,所以才想了一个解决办法……” 方师长眼神失望,打断没他继续说下去。 “你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包庇家属,把陈磊撵走,再把揭露内情的顾铮停职,那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把顾铮撵走,再把我这个师长也撵走?” 宋参谋长脸色讪讪,“老方,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个权力……” 方师长站起来,“我也不跟你废话了,陈磊就在对面病房,你们夫妻俩现在就跟我过去给人道歉,再在后天大会上公开作检讨,至于给你下什么处分等师党委开会了决定。” 陈磊终于等到了这一份迟来的道歉,还是海岛部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亲自过来慰问,他有些受宠若惊,得知自己不会被做退伍处理,事迹还会在部队通报表扬时,眼眶悄悄红了。 当兵的不怕受伤,也不怕牺牲,就怕给身上的军装留下污点。 如今污点被洗刷干净,哪怕伤口钻心挠肺的疼,他也觉得值得。 当天顾铮就被恢复了职位,池皎皎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对宋参谋长的处理决定—— 公开检讨,记大过一次。 “就这?”不痛不痒的,算什么处分。 顾铮颔首,淡淡道:“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个处分差不多。” 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早就没有陈磊这个人了,还不算严重? 池皎皎不大满意地撇嘴,她不奢望一撸到底,降职总该有吧? 看来这位方师长也不咋靠谱,还是得靠她的稿子来发力啊。 …… 周三早上,新一期的《大众日报》按时出现在各机关单位的办公桌上和老百姓手中,其中刊登的一篇新闻稿—— 《人定胜天,军民共抗风灾崇兴岛十五级特大台风抢险救灾纪实》 文章极为少见的占据了报纸左右双侧整个版面,图文并茂,引起了热烈反响。 第297章 我想让您和阮姨结婚 《大众日报》的报社在首都,各个省会城市也都设立了分站,每天同步版面进行印发售卖。 虽然不是华国最权威的报纸,却因为主编的大胆革新,不断丰富报纸内容,增强可读性,一跃成为了老百姓最爱看的报纸,影响力不容小觑。 这也是池皎皎选择《大众日报》投稿的原因,报纸产生的反响没有令她失望。 广大群众的情绪被挑起,他们为灾区人民流离失所感到揪心担忧,为军人以血肉之躯冲锋在前时感动落泪,看到军民战胜天灾团结一心重建家园时又大受鼓舞。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报纸角落排列印刷了两张照片,一张腹部缝合的伤口,触目惊心,以及一张四位数的巨额存根。 照片的主人是一位叫小陈的战士,他在救灾中险些丧命,如今却面临被处分退伍的困境,如此不公遭遇令人气愤拍桌。 发报当天下午,市民中掀起了两股浪潮。 一股是捐钱捐物想帮助灾区共渡难关的,一股是关心小陈战士的伤势和军区处理情况的,事件很快引起了相关部门高度重视,成立了专门工作组前往海岛进行调查监督。 …… 华老太太每天上午都要看报纸,《大众日报》是必读的。 看到崇兴岛那篇文章时,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戴着老花镜神情专注,一会儿点头一会儿蹙眉。 突然,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怒声骂了句什么,把走进来的华仲远和华若兰吓了一跳。 华若兰,也就是池兰香,上前亲昵地挽住华老太太。 “这是怎么了,看个报纸把您弄得这么生气?” 华老太太指着报纸示意她看,“这篇文章写得很不错,立意好格局大,字字珠玑,句句佳篇,你拿去好好学习,读不懂就在本子上誊抄两遍,对你语文的提升是非常有益的。” 池兰香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顿觉头大。 她很没礼貌地从华老太太手里抽走报纸,扔到桌子上。 “奶奶,这种惹你生气的能是什么好文章,写文章的都是臭老九,要挨批斗的,我才不要跟他们学!”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华老太太就是嫌弃她农村来的没文化,天天在耳边说教,烦都烦死了。 这几天还把她拘在家里读书写字,以致于她现在看见字就想吐。 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搞不懂华老太太看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自己看不够还要拉上她,害得她都没时间去薛家做客了。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帮她物色物色对象,只要嫁对了男人,多生几个儿子,还愁以后过不好吗? 看到孙女眼底的轻蔑不屑,华老太太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心中升起一种颓然无力感。 她试图教孙女读书明理,将其往好的方向引导,可只有真的尝试了,才知道这有多难。 “若兰,话不是这么说的,奶奶以前也常给报社投稿,你爸爸手底下还带着不少学生,那是不是我们也都成臭老九了?” 池兰香表情一僵,随后委屈地瘪嘴,“我说的是写那篇文章的人,又没说您和爸爸,奶奶您这么严厉干什么呀?” 她说完,眼神求助地看向华仲远。 华仲远立马打圆场道:“妈,若兰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想。” 华老太太看他一眼,无奈摇头叹息,仲远突然得了个女儿,太过溺爱了。 想到华仲远这次出基地就是为了去崇兴岛参与研究工作,她出声询问,“台风停了,上面通知什么时候动身?” 华仲远温声道:“后天一早就走。” 原本的行程是直接上岛,因为台风突然登陆,道路交通中断,岛上忙着灾后重建,组织上便安排他先行返回首都,301研究所的同志们则暂住覃市招待所等候通知。 华老太太习惯了儿子的忙碌,倒是池兰香不高兴的小脸一垮。 “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走?” 目前整个华家,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华仲远,因为他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要星星不摘月亮的那种好。 对比要求严格的华老太太,华仲远的爱是无条件的。 这让池兰香明白,他才是自己在华家真正的依靠,所以这几天她把对华老太太不管用的招式全部用在了华仲远身上,嘘寒问暖,撒娇卖乖,极力扮演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从他手里捞到了不少好处。 现在摇钱树要走,她当然一万个不乐意。 “工作安排,要去外地一趟。”华仲远言简意赅。 保密需要,家里只有老太太知道他此次的工作地点和工作任务,其他人问起都只说去外地出差。 池兰香心里有些毛躁,“那也太赶时间了,我们父女才刚相认,就不能在家里多待几天吗,上面领导可真没人情味儿!” 华仲远以为女儿是舍不得自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轻言细语道: “爸爸争取早一点结束工作回来陪你,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池兰香撒娇地轻哼了声,“那好吧,我喜欢看电视,爸爸你给我买一台电视机!” 华老太太眉头轻蹙,“客厅不是有电视吗,想看随时都可以看。” 这年头电视机是比三转一响更为稀罕昂贵的物件,市场零售价430元一台,相当于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工作一年的工资,但攒够了钱也买不到,因为还需要专门的电视机票。 东城大院住的全是高级干部家庭,也不是家家户户都买了的。 但对于华家,尤其是对于华仲远而言,买电视机不过一句话的事。 华老太太之所以不同意,一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台,二是吴同志买菜的时候,无意撞见若兰把家里人送给她的贵重物品高价转卖给了黑市商贩。 送给孙女的东西想怎么支配是她的自由,只是卖了换钱这种方式,总归会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池兰香像是故意跟华老太太作对似的,小声哼唧: “我想在自己房间看嘛,反正爸爸有电视机票,给我买一台怎么了?” 华仲远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爸爸给四机部的韩伯伯打个电话,今晚就能让你在自己房间看上电视。” 说完,他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听筒那边的人承诺下午就会把电视机送到东城大院。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池兰香笑眯了眼,这种被人无条件宠着的感觉可真好啊,她一定要想办法永远都当华仲远的女儿。 “仲远,你这样宠孩子会把孩子宠坏的。”华老太太无奈道。 华仲远笑着给她杯子里添水,“您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同意,行动上却没阻止,不然我这电话哪里打得出去?” “若兰是我女儿,我亏欠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只要她提出来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努力满足。” 华老太太看着儿子四十多就两鬓斑白的沧桑模样,心中一痛。 如果当年她没有给仲远定下那门娃娃亲,是不是后面的悲剧都不会发生,陆平不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仲远也不会被骗去南阳寻人遭到池家算计,内疚自责地过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她看向池兰香的目光多了几分宽容和疼爱。 罢了,要求那么高做什么呢,这可是仲远唯一的血脉啊。 老人眼里的情绪未加掩饰,池兰香想感受不到都难。 她心思活泛起来,对华仲远道:“爸爸,您说话算话吗,只要是我提出来的您都答应?” 华仲远笑容温和,点了点头,“说话算话。” 池兰香眼神亮起来,脱口而出道:“那我想让您和阮姨结婚!” 第298章 玉佩有瑕 池兰香的话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一片安静,华老太太和华仲远神色各异,谁都没有开口接茬。 片刻,华老太太才拉过池兰香的手,“这话是亦舒让你说的?” 虽然是疑问,语气却肯定。 阮亦舒有多想嫁给华仲远,华老太太再清楚不过,孙女初来乍到不会无端说出这种话,只可能是阮亦舒私下同她提及,借她的口催婚。 池兰香眼神闪躲,“和阮姨没关系,是我、我不想当私生女!” “我不想当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她又重复了一遍,言语间很是委屈。 华老太太愣了愣,“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又没说错,爸爸一直没结婚,突然冒个女儿出来可不就是私生女嘛。”池兰香嘟囔。 华仲远面露凝重,沉吟道:“既然你认回华家就是华家的孩子,上一辈的恩怨过往不应该牵扯到你,爸爸会想办法解决。” 池兰香心头一喜,“那您是不是答应和阮姨结婚了?” 没等华仲远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掰起手指盘算,“阮姨多好啊,漂亮温柔,孝顺奶奶,关键是对我好,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疼。” “等到时候你们结了婚,可以对外说我是您和阮姨的女儿,这样就不会有人骂我是私生女了,我和薛伯母儿子……” “若兰,我不会和你阮姨结婚。” 池兰香叽叽喳喳的嗓音戛然而止。 “为什么?” 华仲远沉默没有说话。 “还说什么只要我提的要求都会满足,光嘴上说,结果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答应,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你的女儿!” 池兰香不满地抱怨。 华老太太制止她,“不能这么跟你爸说话,他有他的苦衷。” 阮亦舒年轻时就喜欢仲远,婚后没几年丈夫去世,她守寡十几年,拒绝了无数追求者,就为等仲远点头嫁给他。 这一番深情华老太太看在眼里,经年累月的也被她打动。 同龄人都已经结婚,生儿育女,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华仲远却孤零零一个人在大西北搞研究,身边连个叮嘱加减衣服的人都没有。 她动了撮合两人的念头,可仲远当年留下了心结,不管劝说也好威逼也罢,他都不肯就范。 从优渥安逸的首都到艰苦荒凉的西北腹地,一扎根就是十几年的人,心性坚忍固执可以想象。 他不接受阮亦舒,同样也不会接受其他人,这是他对自己犯错的惩罚。 池兰香还在那噘着嘴兀自生气,华仲远叹口气道: “我听陆平说你妈妈和你养父离婚了,如果她愿意,我会把她接来首都……” 池兰香眼皮猛地跳了两下,脸色大变,“不行!” 华仲远疯了吗,林杏花一个农村妇女,还是被二伯用了几十年的烂货,他居然想把她接来首都,然后呢?娶她进门? 想都别想! “若兰,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华老太太和华仲远被她突然激动的情绪惊到,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每每提到桃源村的事她都极力回避,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对上华仲远若有所思的目光,池兰香心口咚咚跳,慌不迭地解释: “爸你当年对我娘做了那种事,她最恨的就是你,连带着也恨我,背着人就骂我是小杂种,这些年要不是家里拦着,她早就去公安局告你耍流氓了!” “耍流氓会被抓走枪毙,我也是想保护爸爸,才不让我娘来首都的。” 说完,她抬眼悄悄打量华仲远的表情,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相信这番说辞,心里慌极了。 她使劲儿掐自己的手心,疼痛让眼眶迅速泛红,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年轻时犯下的错被女儿当面挑破,华仲远很难堪,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华老太太起身将池兰香送回房间,“好了,别哭了,以后大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不要再掺和进来。” 池兰香假装乖巧地点头,等华老太太一走,转身就去找了阮亦舒。 什么有求必应,都是骗子! 他们甚至还没有阮姨好,现在能帮她的只有阮姨了。 这边,华老太太回到屋内,发现华仲远正看着手里的羊脂玉佩出神。 她像是也想起了什么,脸上流露出回忆之色。 “我还记得当时是陆老爷子亲自挑选的原石,13斤的大料就开出这么一小块白璧无瑕的羊脂玉。” “陆老爷子气得两天没吃下饭,倒是陆琬那丫头,欢欢喜喜地把玉讨了去,雕成了两块对牌。” “后来她跟我说,她原本是想雕龙凤玉佩的,无奈花纹太复杂,她技艺不精,三刀里有两刀下错,怕毁了好玉,最后只能雕成两块一模一样的花纹素牌,和你一人一块。” 玉雕里最美的对牌文化,寓意成双成对,和和美美,常被有情人用来当做定情信物。 华仲远和陆琬,曾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小便定下娃娃亲,互许终身。 可惜,似乎老天爷最擅长的,就是拆散有情人 华仲远眼底闪过痛色,“她被人绑走时,身上带着另一块玉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没能找到她的下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华老太太忍不住侧过头去,眼角湿润。 那时大乱初定,国内潜伏着一批来不及撤退的倭国特务组织,华家手里一份机密图纸被盯上。 谁料他们窃取图纸失败,竟恼羞成怒绑走了来华家找人的陆琬。 倭国人性泯灭,侵略华国国土,屠杀华国人民,陆琬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落到他们特务组织的手里,焉有活路? 他们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华陆两家没有放弃过寻找陆琬,有一年,华仲远突然收到消息称在荆市见到过一个和陆琬长得十分相似的人,他匆忙赶往,可这一去没找到人不说,还把自己后半生给栽了进去。 真是命运弄人。 华仲远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当年这块玉佩连同他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池家扣下,兜兜转转,总算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忽然,他指尖一顿,在玉佩背面摸到了一道极细微的凹痕,像是被人用刻刀不小心划的。 第299章 华仲远上岛 华仲远心跳莫名加快几分,“是我记错了吗,我的那块上面明明没有凹痕……” “仲远,你说什么?” 华老太太没听清他的喃喃自语。 华仲远眉头紧拧,霍地站起来,脚步很急地走到窗边,觉得光亮不够又从抽屉里取出手电筒和放大镜,对着玉佩背面仔细查看。 他没摸错,的确有一道凹痕,在花纹边上,非常细微,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见状,华老太太走过来,“怎么了,玉佩有问题?” 华仲远用放大镜将凹痕指给她看,“我的那块是没有这个瑕疵的。” “玉佩是假的?”华老太太面露惊讶,“可上面的花纹我认得,是陆琬自己刻的,外头应该买不到一样的。” 华仲远摇头,“玉佩不假,但可能不是我的那块。” “玉佩有一对儿,你的意思……这块是陆琬的!?” 华老太太惊疑不定。 “怎么会,池家把玉佩给若兰作为认亲信物,如果真是陆琬的那块,他们从哪里得来的?你的那块又去了哪?你和陆平都去过池家,要是陆琬在,不可能认不出啊!” 华仲远同样满腹疑问,沉声道:“暂时无法确定,玉佩在池家放了这么多年,凹痕也许是后来磕碰添上去的。”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已经偏向了另一种猜测,胸口砰砰跳得厉害。 池兰香从阮亦舒房里出来,又被叫到了二层小楼。 发现华仲远面色严肃深沉,她试探喊了声爸,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见对方眉头一下就皱起来,立马闭上了嘴。 看来还是不同意,那就只能用阮姨说的法子了。 “喊你过来是想问问玉佩的事。”华仲远直言道。 池兰香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玉佩怎么了?” 她带来首都的玉佩是从邹家狗崽子手里抢的,和华仲远被扣在池家的那块一模一样。 认亲时老太太和华仲远都没有怀疑,怎么这会儿又翻出来问? 华仲远眼底闪过一抹看不清的情绪。 到嘴边的回答变成了“没怎么,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想问问这玉佩都被哪些人戴过?” 池兰香暗暗松了口气,“您放心,玉佩被阿奶藏在盒子里了,没人戴过。” 城里人真矫情,这点破事还要计较,要是他知道这块玉佩其实是地主家狗崽子的,还不得嫌弃死? “一直藏在盒子里的?” “对啊,阿奶藏了十八年,前阵子要认亲才拿出来给我的。” 池兰香回答得信誓旦旦,没注意到两人看她的眼神变了。 华仲远从皮夹抽出一张相片,“若兰,你见过相片里的人吗?” 泛黄的老照片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女人五官精致秀丽,眉眼弯起天真无邪的笑,十分漂亮。 池兰香好奇地端详了一会,奇怪,这女人看起来…… 怎么有点像邹家那个狗崽子? 不对,是邹家狗崽子长得像这女的,他天生女相,为此没少受人欺负。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是,邹家剥削农民,损了阴德遭报应,才会生出一个长得像女人的儿子,阴柔小白脸,男不男女不女的,邹家到他这指定要断后。 “若兰?” 听见华仲远的声音,池兰香回神,对着照片摆了摆头,“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 失望次数多了,华仲远心中已经掀不起什么大的情绪波动,问完就让池兰香出去了。 这一出弄得池兰香摸不着头脑,冒牌货的心虚让她总觉得自己顶替池皎皎的事露馅了,行坐不安。 片刻后,她按照阮亦舒的叮嘱,留了张字条后悄悄离开华家。 要吃晚饭了,吴同志来房间喊人,却发现池兰香不见了,她赶忙跑去通知华老太太和华仲远。 这一晚,华家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华仲远一行和公安在外面四处寻找,焦头烂额之际,池兰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十分“凑巧”的被找到然后带回华家。 “你这孩子,真是太傻了,怎么能因为我跟你爸爸的事离家出走呢,大冷天的,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多危险啊!” 阮亦舒捏着手帕抹泪,温柔抚摸池兰香的头,一派感动伤心。 池兰香也跟着哭唧唧,“阮姨,我想当你的女儿,如果爸爸不同意和你结婚,我看我还是回乡下算了,免得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连个好婆家都找不到!” “仲远,为了若兰的终身大事,不如我们先假结婚,等过几年大家不议论这件事了,我们再离,你看行吗?” 阮亦舒端得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 华仲远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无比心累。 突然,阮亦舒看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冷淡的嗓音随之而来。 “暂时先这样,等我出差回来再说。” 这是,答应了!? 阮亦舒眼睛一热,按捺不住激动紧紧捏着手心。 终于,她终于等到了,嫁给那个自少时就钟情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一天,扫清了多少障碍,付出了多少努力。 * 翌日,华仲远借口上面通知,提前离开首都前往覃市。 车子在半道转弯驶向火车站。 曹文礼从华仲远手中接过一个信封,郑重道: “教授,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楚。” 崇兴号的升级工作已经因为台风推迟多时,上面不允许华仲远再缺席研究,他只能把去桃源村的任务交给身边最信任的助手曹文礼。 “你再帮我查一查池家近年来的情况,尤其是池家二房夫妇,还有若兰的出生信息以及这些年她在池家的生活状况,记住,私下调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曹文礼心中讶异,教授从乡下认了个女儿回来的事他已经知晓,可这些信息陆同志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教授为什么还要他再查一遍? 据他所知,陆同志当年差点成为教授的小舅子,后来陆家出了大变故,陆同志被华家收养。 两人的感情胜似亲兄弟,教授这次为什么不相信陆同志? 他满脑子疑问,却没有多嘴,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火车站,华仲远没有耽搁,联系上海岛部队,直接经由后山专用通道上岛。 彼时,检讨会前,池皎皎正抱着一摞报纸在去往会议室的必经之路上分发。 “同志你好,领取免费报纸,关心国家大事,大家一起进步!” 第300章 被工作组带走调查 今天是海岛部队开大会的日子,宋参谋长被要求在会上作检讨。 会前,宋参谋长心情烦躁,坐立不安,面色黑沉地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徘徊。 他在等覃市日报主编的电话。 那天饭桌上的人不幸全部中招,三个记者拉到腿软,别说写稿子了,就连去医务室都是小战士进厕所背着去的。 记者同志们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昨天拉肚子的症状稍有缓解,匆匆返回报社交稿,按理说这时候主编已经审完稿子,该给他来电话了,怎么迟迟没有消息? 正当他拿起听筒打算主动去电报社时,有人敲门提醒大会时间到了。 作检讨迟到,无心都要被解读成故意表达不满。 宋参谋长拧起眉头,砰一声将听筒挂回去。 其实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除了拉肚子的小插曲,记者从采访拍摄到交稿都很顺利,能出什么问题? 只要报纸成功印刷出来,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会知道他是此次预警抗击台风的头号功臣,帮助军区和老百姓避开了难以估量的伤亡和损失。 和这些功劳比起来,包庇家属一个小小的错误又算得了什么,想必上头不会卡他的升迁,至少也要往上面提半级。 宋参谋长说服完自己,气定神闲地走出办公室。 殊不知,在他离开后没多久电话铃突然响起,那边的覃市日报主编正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三名记者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再也发不出去的废稿。 办公桌子上摊开一份《大众日报》,上面占据了大篇幅版面的文章赫然醒目,图片和文字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落后一步。 …… 去开会路上,宋参谋长频频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朝自己投来,同时发现不少人手里都拿着报纸。 他抬手招过来一个小战士,“你们手上的报纸哪里来的?” “报告首长,报纸是嫂子送给我们共同学习进步的!” 宋参谋长皱眉,“哪个嫂子?” 报纸也是要花钱买的,五分钱一份,谁家的家属这么不会过日子? “一团一营顾营长的家属,她人就在前面路口。”小战士老实回答。 顾营长三个字可算是戳到宋参谋长的肺管子了,只听他厉声呵斥: “胡闹!顾铮自己不守规矩,家属也教育不好!军营重地,她一个女人过来做什么,耽误部队训练她负得起责吗?” “首长,嫂子没进军营,她站的地方是路口……” “路口也不行!” 小战士被宋参谋长瞪了一眼。 “你现在就带人过去,让她赶紧走!” “是,首长。” 小战士跑开,心里不由嘀咕,宋参谋长未免太霸道了,路口都不让人站,部队纪律可从来没有这一点。 池皎皎被请离时手里还剩最后一份《大众日报》。 她瞟了眼板着脸站在不远处的宋参谋长,嘴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同志,我不为难你,我马上就走,但是得麻烦你把这份报纸送去给宋参谋长。” “顺便帮我捎句话,报纸是用台风过后捡到的钱买的,宋参谋长和孙嫂子可出了大力气,我真心感谢他们。” 小战士听不懂话外音,只觉得这位嫂子大度明事理,你看宋参谋长都赶她走了,她居然不生气还要送报纸感谢。 他一字不差地转述池皎皎的话,然后眼睁睁看着宋参谋长脸色黑下去,黑成了煤炭,鼻子里发出又怒又重的一声哼,没要报纸就转身走了。 小战士尴尬挠挠头,报纸上那篇救灾纪实的新闻他看了,首长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啊。 大会上,宋参谋长简短地做了一个自我检讨,然后在方师长提出提拔顾铮为副团长时,发表了强烈反对。 “我不同意往上报顾铮的名字,救灾过程中他不服从上级指令,一意孤行,差点耽搁灾后重建工作的开展,这种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不适合担任副团长职位。” “举贤不避亲,相比于顾铮,我认为薛家振更适合当这个副团长,他在这次抢险抗灾中的优秀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这是宋参谋长第一次明面上站出来反对提拔顾铮,之前碍于方师长,他都是私底下迂回委婉地表达。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众人心思百转,暗自用眼神互相交流。 方师长别有深意地看了宋参谋长两眼,随即收回视线道: “关于副团长人选,大家都表个态吧。” 宋参谋长作为二把手,在海岛部队的经营自然不浅,加上薛家的关系,竟然有将近一半是支持提拔薛家振为副团长的。 这还是在他刚刚做过检讨的前提条件下。 似乎这一半支持的人都笃定宋参谋长不会因为家属和通讯员之间的那点闹剧就受到影响而倒台。 方师长视线扫过会议室,将每个人的表态记下来,和他会前的预估出入不大。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看见走进来的人,所有人立刻起立敬礼,气氛越发紧张严肃了。 “孔司令,您怎么来了?” 宋参谋长先方师长一步迎上去。 孔司令失望地看着面前这个昔日爱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些跟你不对付的人全都做退伍处理赶出部队啊?” “徇私枉法,以权压人,挖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政权的墙角,你宋参谋长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宋参谋长头皮紧绷,这才发现来的不止孔司令,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是首都来的工作组。 直到被工作组带走调查,宋参谋长才得知自己摔的这个大跟头,不是因为顾铮越级上报到了军委,而是因为一篇发表在《大众日报》激起众怒的新闻稿。 大众日报…那不就是!? 宋参谋长瞪大双眼,陡然想起了池皎皎让小战士带给自己的那份报纸。 首都工作组的调查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查着查着,又收到一封举报信,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的调查结果和处理决定令全军区一片哗然。 第301章 小别新欢 处理决定下来了,宋参谋长被一撸到底,撤销一切职务。 池皎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惊讶,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原以为顶多降职降衔,没想到真的一击即中,将人家堂堂参谋长给撸成了普通老百姓。 这,华国七十年代对舆情这么重视吗?还是背后有其他人也在出力? 晚上洗完澡,池皎皎换了睡裙,往脸上身上抹自制的润肤油,她坐到炕上,闲聊地跟顾铮打听起这件事。 “首都来的工作组是不是查到宋参谋长有其他违纪行为,不然为什么处分得这么重?” 受台风影响,岛上供电还没恢复,屋子里点了煤油灯,顾铮正爱惜地捧着一份大众日报,对着昏黄光亮一字一句的看。 熟悉的幽香钻进鼻腔,他转头看向池皎皎,发现她披散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无奈蹙眉,旋即放下手中报纸取来一条干毛巾。 “媳妇,坐好,我给你擦头发。” 池皎皎嫌坐着不顺手,索性躺了下来,头朝外枕在顾铮大腿上,乌黑双眸水汪汪的。 “你快给我讲讲,宋参谋长被撤职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对不对?” 顾铮嗯了声,手指温柔梳顺女孩的头发,为她解惑,“有一部分陈磊的原因,关键在调查组收到的那封举报信。” 举报信是从气象站来的。 台风登陆前一周,也就是十月底,气象站就曾接收到气象卫星云图。 卫星云图上显示有异常,如果按照正常工作流程挖掘原始数据,是可以探测到台风雏形正在发展,路径朝我国北方沿海一带而来,提前做出灾害预警的。 可当时在气象站值班的预报员徐涛,根本不具备相关专业知识和技能! 那几天正巧碰上另一位搭档的同事请病假,徐涛看着卫星云图直接傻眼,怀抱侥幸心理,他向上面报告一切正常,直接导致气象站错过了台风预报。 本是天灾,又遇上人祸,要不是池皎皎和老周挺身而出,这将成为一场死伤难以估量的无解困境。 而那个叫徐涛的,是孙美云妹妹的丈夫,宋参谋长的连襟。 此前徐涛就因为玩忽职守被单位开除,后面求到了孙美云这里来,宋参谋长利用职权便利将他安排进了岛上的气象站。 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哪怕不懂气象知识,徐涛依旧在气象站混得如鱼得水,领工资吃商品粮,时不时还买东西来宋家“进贡”。 调查组雷霆手段,牵出徐涛的事后继续往下查,结果令人心惊,求宋参谋长办事,给他“进贡”的远不止徐涛一个。 所受贿赂都被孙美云记在了一本牛皮日记本里,据她交代,台风中被刮走的现金和存根,其中有八成都是来自那些人的“进贡”。 不然以她大手大脚花钱什么都要买最好的习惯,还要养大三个孩子,宋参谋长每个月工资真不够霍霍的。 池皎皎听完,感叹了一句“果然如此”。 钱、权、色,古往今来多少人栽在这上面。 宋参谋长和孙美云老夫老妻感情不错,在男女作风问题上还是很正派的,那就只剩下权和钱了。 军营该是一片净土,这种蛀虫早就应该被铲除,除了撤职处分,宋参谋长和孙美云还可能会进去。 想到这,池皎皎心中畅快不已。 她眨眼浅笑,细白小手戳了戳男人精壮的小腹,“顾营长,你可要引以为戒啊,以后如果有人塞钱给你想走后门,你一定要坚决地说不!” “你只需要负责报效国家,争取弄个司令员当当就可以了,赚钱的事就交给我!” 别人给的那三瓜两枣有啥可花的,钱还是她自己靠双手得来的香~~ 此处“靠双手”包括但不限于正经做买卖、不正经打劫等等。 说着,池皎皎俏皮地拍了拍胸脯,轻薄布料下有什么嫩豆腐一样柔软的东西轻轻抖动。 顾铮擦头发的手稍顿,眸色一瞬变暗。 他就着这个姿势俯身,粗糙手掌下移捏住小媳妇白嫩的脸颊,吻住她的唇,炙热浓郁的男性荷尔蒙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唇舌含糊纠缠,男人嗓音喑哑,“……司令员,媳妇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池皎皎娇气又得意地哼唧两声,声音似裹了蜜。 “才没有呢,你是我男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最棒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让我当上司令员夫人的~~” 崇拜信任,鼓励期许,加在一起就是绝杀,没有哪个男人抗得住。 顾铮抬头深深注视着池皎皎,眼底情绪浓烈. 不够,怎么爱这个女人都不够,想把她嵌进自己的血肉骨髓里。 他翻身上炕,一言不发地再次低头吻下去,吻得又深又欲,昏暗空气里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和啧啧声。 池皎皎无力仰着头,领口钻进去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他们有段时间没在一起了,上一场情事还是在崇兴号出海试验前,加上孕期激素分泌旺盛,身子敏感得不像话,哪里经得住男人这般作弄。 她手臂环住顾铮的脖子,指甲掐进他背上硬邦邦的肌肉,嘴角泄出难耐的低吟,连头皮都是酥麻的。 顾铮滚烫嘴唇衔住她小巧可爱的耳垂,声音沙哑低低笑了声。 “媳妇,你怎么这么紧张……” 池皎皎脸埋进枕头,浑身肌肤透着羞人的粉,闷葫芦倒打一耙,明明就是他太—— 莺啼婉转,灯影摇曳,被翻红浪,透骨生香。 …… 宋参谋长被一撸到底的消息在军营掀起巨大波澜,孔司令还在岛上没走,同宋参谋长来往密切的几个干部被请进办公室喝茶谈话。 岛上明明天高气爽,却气氛压抑,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不过这一切都影响不到池皎皎,她喝了两杯灵泉缓解腿间酸软,到约定时间,挎着包出门。 到了食堂,司务长正在门口等她,池皎皎笑着打招呼,见对方脚步不动,她开口道: “不是说水培池就建在食堂后面吗,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吧?” 司务长面露为难,“那个,小池啊,我之前答应给你申请水培基地负责人的编制,可能兑现不了了。” 第302章 方师长不同意给编制 司务长觉得挺对不住池皎皎的,人家大着个肚子过来操劳,出人出技术,他却连一个编制都申请不下来,真是没用。 “为什么?上面不同意我们搞水培蔬菜种植吗?” 虽这样问,但池皎皎认为部队领导们反对的可能性极小,毕竟水培蔬菜一旦种成功,就是有利于整个海岛的大好事。 果然话音刚落就看见司务长摇头,“上面很支持,水培池当天夜里就组织人手挖好了。” 池皎皎眉梢轻挑,露出了然的表情,“明白了,问题出在我,上面只是单纯不愿意给我一个编制?” 司务长干巴巴扯了下嘴角。 池皎皎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表情。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觉得白菜土豆挺好吃的,不是非要吃绿叶蔬菜不可,也免得我怀着孩子跑来跑去,还怪累的。” 没名没分的事她不乐意干,想白嫖她的技术就更不可能了,哪怕对方是部队也一样。 说完她拎着包里催好芽的种子就要走,司务长连忙道: “小池你别忙走,你听我说,不是不愿意给你编制,实在是岛上人多,编制太少了。” “你是新随军来的军嫂,前面还有好多军属排着队等工作,有家里条件困难的,有等了好几年的,跳过她们直接把编制给你,不大合规矩,上面也是担心引起大伙儿不满。” 举个例子,一食堂后厨三十多号人,有编制的却只有六个,其余都是按照临时工来结算工资的。 有几个干了七八年的老厨子至今都没等到编制,上半年好不容易空出一个编制来,剩下二十几个人斗得脸红脖子粗,结果最后编制落到部队学校一个老师头上了。 别看随军过来部队分房子住,大把军嫂都是没工作没收入的。 这军营里的工作难得,有编制的工作更甚,说是一块人人争抢的大肥肉丝毫不为过。 司务长先前之所以会一口允诺给编制,也是被水培蔬菜技术刺激到了。 他坚信上面会额外单独给池皎皎增加一个编制,可没想到方师长居然不批。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挺郁闷的,还跟上面据理力争了两次。 “虽然没编制,但团里愿意从经费里给你把工资加到四十块钱,食堂管饭,一个月四天假,平时不固定上班时间,只需要把关技术就行。” 时下能有这个待遇和工作条件真的很不错了。 池皎皎心思转了转,注意的重点放在了被他一句话带过的方师长身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顾铮对这位方师长有过救命之恩,方师长很看重他,特地在结婚的时候让华同安去桃源村送了厚礼。 方师长还有个女儿叫方胜楠,住进家属院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听说方胜楠同志和顾营长的“佳话”。 就是不知道方师长拒绝给她编制,是公事公办,还是为了给他女儿出气? 池皎皎突然就不想走了,她冲司务长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 “我理解部队的难处,没编制就没编制,让战士们尽快吃上新鲜蔬菜更重要,司务长,你带我去水培池吧。” 等大片蔬菜种出来,领导们看到了切实成果想要推广开来的时候,可就不是一个简单编制打发得了的了。 司务长见她思想觉悟这么高,心里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感叹顾铮真是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好媳妇儿。 有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媳妇坐镇后方,男人在外头安心打拼,何愁不能步步高升? 水培池是按照池皎皎的要求挖的,在土里开浅槽,长四米宽一米五,铺防水布,注水后就能形成浅池,水的深度约莫在五至六厘米。 因为才刚开始,这样的水培池暂时只挖了五个,对应五个品种的水培蔬菜。 “你提到的化肥和工具都准备好了,我看你之前是用渔网、纱布来悬浮固定种苗,有点耗费材料,就让人收集茅草编成了草毡,你看看能不能用?” 司务长指着整齐摆放在角落的一堆东西道。 池皎皎走近查看,心中对司务长的评价拔高了一截儿。 态度好,执行力强,做事会动脑子还细心,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如果全面开放后她做生意,肯定会想办法把他挖走。 她笑着夸赞,“你这个法子好,茅草毡没有成本,还可以更好保持种子湿度。 司务长腼腆笑笑,问清楚注意事项后就领着几个小战士忙活起来,给水培池注水、布置茅草毡、下种苗。 池皎皎则准备好化肥和容器,兑制营养液。 无土栽培光靠水可不行,那样蔬菜不仅长得慢长不大,还容易死亡,想要达到早熟、高产、优质,水中必须加入营养液。 化肥是司务长管农科院那群老教授要来的,种类少得可怜,只勉强够配绿叶菜用的。 池皎皎看了眼水培池,估算这一批蔬菜的用量,兑制的营养液控制在刚好够用的量。 再多一滴也没有。 想了想,她又悄悄在营养液里加了几滴灵泉。 快快长大,上岛后的第一桶金就靠你们啦,池皎皎围着水培池走了一圈,笑眯眯地在心里碎碎念。 她不知道的是,水培蔬菜带来的收益在后头,师部办公室此刻正在讨论该给她发什么奖励。 参与讨论的人只有两个,孔司令和方师长。 “司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篇新闻稿怎么会是顾铮家属投去报社的?她只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女同志,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好的文章?” 方师长语气透着惊讶和不可置信。 他也是从孔司令和调查组口中才知道,这篇文章在外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它把海岛部队英勇抗击台风的事迹搬到了全国人民群众眼前,博得交口称赞,不费吹灰之力掀掉了宋参谋长的官帽,为渔民老周和陈磊讨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功劳和公道。 甚至,暗戳戳地推了顾铮一把,今早,副团长的调令已经下来了。 一个十八九的农村丫头,凭借一支笔在首都那种地方搅弄风雨,胆子太大,也太精明狡猾了。 如果文章被人挑出点错处,扣上乱七八糟的罪名,那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顾铮娶这样一个“危险”的女同志作为妻子,究竟是好是坏? 第303章 就算你被抓了她都好好的 孔司令神色淡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抬眸扫了方师长一眼,大致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方这个人,半生戎马,军功无数,在工作上是绝对的严苛强硬,好胜心强,喜欢掌控局面,无论对自己还是对部下,都是高标准严要求,属于天生领袖型人物。 这种性格用来带兵打仗是非常有利的。 他带领部队打过很多次胜仗,更是培养出了两个尖兵骨干,顾铮算一个,还有就是他自己的女儿方胜楠。 但这种性格的缺陷也很明显。 固执,大男子主义,还有些不通情理。 “小山村的女同志怎么了,谁规定她们就写不出好文章?你最看重的顾铮,不也是从小山村出来的?这样一看,他们小两口还挺般配。” “司令,怎么听您语气还挺欣赏这个池皎皎?” 方师长面露些许不赞同,“放在前段时间,她这种左倾激进的行为,搞不好是要被抓起来树典型的。” 虽然那个团体已经被粉碎,但残留影响依然存在,因为一句言论不当就被抓进去的人还少吗? 孔司令哼了声,继续看报纸,头也不抬道: “是要树典型,不过是大家学习表扬的典型。” “人家可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看到文章标题了吗,什么叫抢险救灾纪实?代表是实话实情,全都可以查证,别人一个空子也钻不到。” “她还是第一个向部队预警台风的人,避免了多少伤亡损失,上面点名要表扬奖励她,怎么抓?谁敢抓?就算你被抓了她都好好的。” 方师长:“……” 老首长说话还是这么犀利,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还好没外人在。 “你家胜楠优秀,池皎皎同志也很不错,别总是因为人家抢走了你相中的女婿就耿耿于怀,对人家抱偏见,这种思想要不得,必须马上改正。” 孔司令心里明镜一样。 方师长有心栽培顾铮,顾铮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选,结果却和一个农村小姑娘结婚了,他心里藏着掖着的不舒服,所以才会在有关池皎皎的事上,掺杂明显的个人情绪。 心思被识破,方师长有些尴尬,下意识挺直脊背,“司令您说得是,我一定改。” 其实早在收到结婚报告和举报信时,他就对素未谋面的池皎皎产生了偏见。 可从跟顾铮结婚后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并不是那种粗鄙无知的农村傻大妞,相反还很有文化,心思和头脑灵活得甚至都有点不安分了。 想到这,方师长心底不再对池皎皎有偏见,却还是喜欢不起来。 他担心顾铮因此受影响,开口道:“文章落款佚名,可投稿人是谁并不难查,倘若宋家那边知道了,多半心生怨恨。” 顾铮曾在薛家振手上赢过一台照相机,比试一结束就巴巴地将照相机送回去讨媳妇欢心。 在岛上有照相机,又可以出入军营拍摄照片了解受灾情况的,除了池皎皎还能有谁? 她这一系列动作,只要有心查瞒不了多久,宋参谋长被撤职,宋家可还在呢。 孔司令沉吟片刻,“对外把这篇文章认下,就说是军区内部安排投稿的。” 对于这种立了功的同志,应该好好保护起来。 说着,他放下报纸起身,“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小池同志。” …… 另一边,池皎皎拎着司务长开小灶给她做的红烧肉回到家属院,发现宋家住的院子外面围满了人,叽叽喳喳议论声不断。 “就是她男人开后门把她妹夫弄进气象站,台风要来了也不预报,差点害死大伙儿!” “还想把抗灾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呸,可真不要脸!” “活该她男人被撤职,赶紧走,你们现在不配住在家属院……” 孙美云一朝从首长夫人摔下来,心里落差极大,面对家属院众人的指指点点,她只能拿手挡住脸,脸色乍红乍白。 她眉宇间已经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得意,而像一只斗败公鸡,垂头丧气的。 围着的人有点多,池皎皎懒得挤进去,看了几眼就准备离开,一个嫂子眼尖地看到她。 “顾营长家的!” “你拎着饭盒是才从食堂回来吧,听我家那口子说,你和司务长在食堂后面搞了个水培池种菜,你今天过去就是为了这事吧?” 她嗓门大,一开口就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池皎皎笑着点头,“种子已经种下去了,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吃到新鲜的绿叶菜了。” 在场有好几个嫂子都在之前串门的时候看见过池皎皎种的水培蔬菜样品,乐此不疲地跟身边人介绍描述。 “真的?那太好了,这水培菜要是能成,以后咱们自己就可以在家用水种菜了!” 大娘嫂子们你一句我一句,间隙,忽然冒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吹牛也不怕把肚皮吹破了,哪有庄稼离得开土地?用水种菜,你们等着喝西北风吧!” 众人安静下来,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怪异的神色。 这个孙美云,男人都倒台了,怎么还有底气在家属院大呼小叫? 孙美云也不想说话的,可她看见池皎皎那副被众人捧在中间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就像蚂蚁在爬,实在忍不住。 池皎皎挑眉,“看来孙嫂子很会种地啊,那宋参谋长,不对,现在只能叫宋同志了,宋同志被罚去农场劳改,孙嫂子可一定要跟着去大展拳脚啊。” “啧啧,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东西还要去农场挑粪种地,想想都心酸呐。” 老…老东西? 宋孙夫妻俩都是奔五十的人了,这些天接受调查更是愁白了好几根头发,脸庞沧桑,老态一下就出来了,老东西这个词儿用得真是妙啊。 周遭发出一阵笑声,大娘嫂子们互相挤眉弄眼。 小媳妇嘴皮子这么溜,顾营长那个闷葫芦平常在家不得被管得死死的,怪不得一大早上就爬起来洗床单,真是勤快得让人羡慕。 “池皎皎,你别太嚣张了,你男人充其量就是个小营长,没家世没背景,在部队是混不出头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我家老宋那样的高度!” 孙美云高傲昂着脖子,维持最后的体面。 离开部队又怎样,她曾经也是首长夫人,池皎皎这种山野村妇跟她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池皎皎摊手,语气欠欠儿的,“不好意思,我男人已经升副团了哟~” 第304章 华家一定能救你舅舅! 池皎皎摊手耸肩的小模样又欠又皮,笑眯眯地看着孙美云: “真是不好意思,我男人已经升副团了哟~” 话音方落,周遭就响起一片惊叹和议论。 “顾铮提副团长了?我家那口子之前还说要等到年底,怎么现在就晋升了?” “也该轮到他了,五月战役就立了功,要不是回老家养伤早就提副团了,这次台风又冲在前面救援抢险,比那些个待在安置点躲清闲的人强百倍,上头没有宋参谋长故意压着,这不一下就升上去了!” “顾副团能力强,一个人立的功比一个连加起来都多,往上升是迟早的事,关键他年轻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二十五六的副团长更难找!” “这是腾达了,只要不出意外,到退休的时候就算混资历至少都能混个正师,小池啊,嫂子可真羡慕你,以后享不完的福气啊!” 池皎皎游刃有余地和嫂子们交谈,莞尔浅笑。 “我男人努力,也要感谢上头领导的赏识,如今部队铲除了宋同志那样的蛀虫,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全体官兵都能有更光明的前途,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周围嫂子们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宋参谋长是海岛部队的二把手,她们的男人都在他手底下做事,如果宋参谋长不垮台,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下一个陈磊? 部队没了以权谋私的无良领导,走后门靠关系的现象会减少,男人们不用担心像陈磊那样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也不用防备谁偷偷在背后搞小动作,晋升自然变得更公平公正,能者居之。 其中师后勤伍部长的爱人蒋嫂子附和得尤为积极。 她平时和孙美云走得近,宋参谋长出事后,伍部长被司令师长叫去谈话,这几天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挨处分,所以这会儿抓紧一切机会撇清关系。 家属院众人围着池皎皎,一时间恭喜和艳羡的声音不绝于耳,喜气洋洋的。 孙美云从顾铮提副团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表情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 人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是最看不得别人春风得意的, 她眼神不善地瞪着池皎皎,恨不得伸手撕烂她脸上的笑。 池皎皎挑眉同她对视,歪了歪头,嘴角勾起玩味嘲弄的笑,很是享受对方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孙美云被气晕了头,怒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咬牙切齿道: “我家老宋都是被顾铮给害的,要不是他越级上报引来首都的调查组,一点小错误根本不会放大到被撤职。” “忘恩负义踩着老首长上位的狗东西,老宋当初就不应该提拔他!” 听清那句骂,池皎皎眼神霎时冷下来,二话不说上前给了孙美云一巴掌。 “狗东西骂谁?” 孙美云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我骂顾铮怎么了,我骂得又没错!你凭什么打我?” 池皎皎转了转手腕,冷冷盯着她,“狗东西骂人,不打你打谁。” “你!” 孙美云气结,用力扬起手想打回去,却被池皎皎一把握住胳膊。 “孙嫂子,这件事跟顾铮可没关系,真正害了宋同志的人是你啊!” “小陈受伤是你造成的,包庇家属是为了你,气象站那个徐涛是你妹夫,就连宋同志帮人办事收的贿赂也被你挥霍一空,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池皎皎冷笑一声,扔掉孙美云的手。 没有这个“贤内助”添砖加火,她也抓不住宋参谋长的小辫子。 孙美云面色发白,颤抖着唇后退两步。 池皎皎说的半个字她都不想听,可那些话就像魔音一样在脑海里回响。 如果当初她没有使唤陈磊去捡东西,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她还能风风光光地当她的首长夫人…… 人群散开,孙美云失魂落魄地立在院门口,直到薛家振找了过来。 薛家振的状态也很差,自宋参谋长在会上被带走,他就没睡过一晚踏实觉,担忧舅舅、担忧自己的前途,眼下一片青黑。 “舅妈,东西都收拾好没,我送你回首都,舅舅他……暂时回不去了。” 孙美云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他的手,“什么叫回不去了?他们已经把你舅舅一撸到底了还不够吗?” “气象站的问题很严重,我打听到舅舅很可能会被下放到黑省的农场劳动。” 孙美云只觉眼前一昏,“再过不久就入冬了,黑省冰天雪地的,你舅舅怎么熬得住?”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薛家振的眼里泛起奇异亮光。 “家振,现在只有你能救你舅舅了!” 薛家振理解她救人心切,安慰道:“我请了假送你回首都,等回去了我就去找爷爷和我爸商量。” “不够,你爷爷退下来好些年了,这件事他说不上话,宋家孙家也不一定能保住你舅舅。” 薛家振眉头紧拧,“那怎么办?爷爷的老战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找华家!” 孙美云如同发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眼睛瞪大得有些吓人,紧紧盯着薛家振: “华家一定能救你舅舅!” “你奶奶已经帮你相看好了华家的孙女,只要你娶了她成为华家的孙女婿,几家成为亲家,他们一定会出手帮忙,说不定还能保下你舅舅的军籍,调到其他军区去!” 孙美云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充满了希望。 老宋是她跟孩子们的依靠,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倒了。 薛家振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叹了口气道: “可如今舅舅出事了,别人避都避不及,华家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孙美云露出一丝笑,“薛家之前给你舅舅来过电话,华家这个孙女是从乡下认回来的,农村姑娘单纯没见识,谁对她好一点就信谁。” “而且她跟华家人不亲,却很喜欢往薛家跑,看过你的照片后更是满意,买了不好东西讨好你奶奶和你妈妈。” 她目光打量薛家振,笑容变得有些揶揄,“你长了张俊脸,人家姑娘已经把你看上了。” “趁着现在华家可能还不知道你舅舅的事,你要抓紧时间拿下华家孙女,让她彻底爱上你。” 说着,孙美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不少。 “特殊情况,你们可以跳过处对象的阶段,直接……这样就算华家反对也得把孙女嫁给你。” 第305章 要顾铮哥哥亲一下才能放开~ 薛家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跟长辈讨论起这种事难免觉得尴尬,心中却还是把孙美云说的话一一记下。 他低垂的眼里暗光流动。 舅舅大概率是爬不起来了,因为他犯错自己也跟着受影响。 原本唾手可及的副团长之位被顾铮截胡,以前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军区领导全部变了脸色,就连新兵蛋子也敢在背后指指点点,投来异样的目光…… 人走茶凉,他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所以,就算不为舅舅,为了自己,他也要想办法和华家孙女结婚。 他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在军营顺风顺水地走下去,必须牢牢抓住华家这个大靠山。 想到这,薛家振远远地朝师部办公楼方向眺望一眼。 这次西北方面派来的专家会是华家小儿子华仲远吗? 岛上灾后重建的工作进度已过半,前两天负责崇兴号升级的研究所人员已经全部进岛,西北来的专家也在其中。 他们一上岛就进入了秘密会议状态,至今都没出来露面。 没了舅舅这个消息来源,他暂时无法确定西北来的专家是不是华仲远。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得利用好时间差,尽快拿下华仲远的农村女儿。 商量好,两人迅速离开海岛,乘车回到首都。 当天下午,薛家振就在薛家长辈的支持下精心布置了一场相亲约会,地方定在建国后首都第一家西式餐厅,格外气派隆重。 …… 这一场从海岛家属院蔓延至首都东城大院的密谋,池皎皎并不知情。 她打发走二营几个过来攀关系的军嫂,拎着网兜回到家中。 刚洗好晚会儿下锅要炒的菜,顾铮就从外头回来了。 他跨进院子,步子迈得很大。 池皎皎手碰了水,这会冰冰凉的,她狡黠一笑迎上去扑进男人怀里,冰凉小手勾住他的脖子,滑溜溜小鱼一样往他领口里钻。 听到男人被冰得低低嘶了声,她笑着仰起小脸,送上娇艳红润的香唇。 “顾副团,恭喜升职呀,奖励你一个亲亲~~” 女孩眉眼弯弯,嗓音又软又糯,小猫撒娇似的。 顾铮视线划过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儿,喉结上下滚了下。 他眼神发暗,哑声道:“媳妇儿,你先放开,我……” 池皎皎软绵绵勾着男人的脖子,“哎呀,手被黏住了,要顾铮哥哥亲一下才能放开~” 男人保守闷骚,白天正经得像个出家人,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粒,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只有等天黑关起门来才会暴露另一面,狼性大发。 池皎皎晚上斗不过这匹饿狼,就只能在白天有事没事撩他一下,欣赏他从忍耐到克制不住,憋到双耳通红的窘迫样子。 反正在自家院子别人也看不到,夫妻间的小情趣多多益善嘛。 顾铮呼吸加重,小媳妇真是水做的,又香又软的一团贴在怀里,稍微碰到,小腹就会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够磨人的。 可这会儿不是时候,他伸手,稍显强硬地将人从怀里扯开。 “别闹,站好!” 池皎皎:??? 是不是还要立正稍息啊,你当在军训呢! 她嘴角向下,拿幽怨的小眼神控诉地瞪着他,“顾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整天没见,你都不想我吗,还把我推开了,好好好,既然你嫌弃我了,那你今晚就打地铺吧,以后也别上我的床了!” 闷葫芦真是不得了了,居然敢推开她,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 她演起劲儿了,瘪嘴委屈地抽泣了两声。 顾铮脸色大变,肉眼可见地慌了,连忙拉住池皎皎的手道: “媳妇儿你别哭,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池皎皎皱着鼻子轻哼一声,“行吧,那你说是为什么?” “孔司令和方师长来了,就在外头,我先进来跟你打声招呼” “……” 沉默是此刻的康桥。 池皎皎紫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转,一把甩开顾铮的手,语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别闹,站好!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的顾铮:“……” 好好好,谁能有小媳妇脑袋瓜转得快啊,这机灵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让开身子,露出站在门外的孔司令和方师长。 两人肤色黝黑,穿着一身笔挺上白下蓝海军军服,正看天、看地、看海,掩饰着尴尬。 池皎皎嗔了顾铮一眼:都怪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壮,把我视线挡完了。 顾铮眼神无奈:媳妇儿,明明是你自己扑到我怀里来的。 “孔司令,方师长,请进。” 他将人请进院子,跟池皎皎一一做介绍。 池皎皎心态稳得很,就跟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盈盈地跟两位首长礼貌问好。 年龄稍长,中等身材,圆脸和善,眼里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她的是孔司令。 站在孔司令身边,身形挺拔,面容俊朗,颇有叔圈气质的中年美男就是方师长了。 池皎皎多看了他两眼,倒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因为他脸色很冷,眼神除了严厉,还带着浓浓的审视和不喜。 呵,管你喜不喜? 卡她工作编制,女儿还很可能是潜在“情敌”的冷面中年男。 池皎皎笑容变淡,很快收回视线。 孔司令意外的没什么架子,笑着开口: “池皎皎同志,我可听说过你不少光荣事迹,巾帼不让须眉,是广大妇女同志的榜样,今天总算让我见到真人了。” 治病救人,扑灭山火,抓敌特,带领村民种草药,火车上护住秘密药丸,治好渔民老周,预警台风…… 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很难令人相信发生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姑娘身上。 关键小姑娘还长得白净水灵,人畜无害的,谁能想到她一出手干的都是惊心动魄的大事。 面对一军司令池皎皎也不怯场,好奇地问他:“您从谁那儿听说的,樊政委?” 孔司令摇头,下巴点了点顾铮,“过来路上问起你,小顾的嘴就没停过,入伍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今的话多,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媳妇有多优秀。” 起初听闻池皎皎的事迹他也很震惊,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国家能有这样年轻优秀的后生涌现,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幸事。 池皎皎诧异地挑起眉梢看向顾铮,“我居然不知道,你出门在外都这么夸奖我的吗?” 嘿嘿,好听,爱听,多夸。 顾铮站得笔直,嘴角紧绷,目光平视,耳朵却悄悄红了。 私底下炫耀媳妇这种事,孔司令怎么还拿出来说呢? 方师长严厉深沉的目光扫过两人,然后落在池皎皎脸上。 之前是他先入为主了,这种出挑的长相和气质,哪里像农村姑娘?说是首都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都丝毫不差。 第306章 方师长吃瘪 这次见面,着实刷新了方师长对池皎皎的刻板印象,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的思想有多可笑。 原以为和很多农村兵的妻子一样,是个言行粗鲁,没多少文化见识的农村姑娘,可事实上呢,人家能说会写,随手一篇稿子就被首都大众日报采用发表,从农村到军区一路上更是立过不少功。 还长得白净漂亮,说话举止娇娇柔柔的。 方师长别有深意地看了顾铮一眼。 怪不得这小子一直不接受胜楠,却在回老家几个月后匆忙结婚,原来是喜欢漂亮温柔的,甚至在婚前就把人家小姑娘给办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他手底下最强的兵也没扛住。 此刻的方师长哪里知道,残废一条腿+中春药+被两百多斤大胖妞霸王硬上弓,任你是再强的兵也扛不住啊。 孔司令也没管方师长在瞎琢磨什么,开门见山对池皎皎道: “小池,我就这样叫你了,这次你及时跟部队预报台风立了大功,无形中挽救了很多的人和财物啊,我代表岛上的全体官兵和老百姓向你表示感谢!” 池皎皎适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谦逊地微笑: “我是军嫂,是岛上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主要功劳也不在我,是周叔凭借他多年渔民经验推测出来的,我顶多算一个跑腿传消息的。” 前世的周叔也曾预警过台风,可惜别人只当他在发疯乱说没有相信,周叔后来也因救人而牺牲。 池皎皎自认不是什么善良好人,但对于周叔这种深陷泥潭依旧心怀善意之人,是尊敬敬佩的。 所以这件事上她没打算居功,还存了帮老周祖孙俩一把的心思,在大众日报那篇文章中用了不少笔墨描写老周的事迹。 出来的效果不错,市里派人过来慰问老周,送了锦旗和奖励,周念也得到了一份在部队食堂后厨的工作,祖孙俩的生活境况得到了很大改善。 孔司令看着池皎皎,眼中又多了几分满意和欣赏。 小同志没有居功自傲,不卑不亢,思想觉悟还很高,顾副团能娶到这样的媳妇镇守后方,是他的福气啊。 “你也不用谦虚,那天发生的事调查组同志都查清楚汇报给上面了,没有你出手,台风的消息根本传不出那片沙滩,为此上面专门给我来了电话,点名表扬你和周同志。” “周同志那边部队会做出表示,倒是你的奖励还没定,我和方师长过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参加工作,部队这边可以给你一个正式编制。” 有编制的工作只要不犯严重错误可以一直干到退休,可比什么印大红字的搪瓷缸、笔记本钢笔来得持久,是实打实的奖励。 池皎皎笑了,编制啊,方师长不是刚刚给她卡了一个吗? 结果兜兜转转编制还是送到了她面前,不知方师长此刻心里作何感想? 方师长很尴尬,尤其对上池皎皎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烫。 因为水培基地负责人的工作编制确实是他故意卡下的。 当时他审批一团司务长交上来的水培基地报告,还不知道池皎皎立了功,深刻的偏见让他下意识否定池皎皎的一切。 水培蔬菜是个新事物,一旦成功利国利民,他支持下面的人研究尝试,但编制,随意给一个刚进岛的年轻军嫂就是浪费。 但现在作为奖励给池皎皎,方师长是不反对的。 谁料池皎皎语出惊人,“这个编制我不能要。” “为什么?” “孔司令,您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有人告诉我,我前面有大把家庭困难、资历老的军嫂排队等编制,若我要了这个编制,那就是明抢,不符合部队规定,会引起家属们的不满。” 此“编制”非彼“编制”,当着几人的面,池皎皎明目张胆地偷换概念。 敢卡她编制,她就敢告状,丝毫不虚。 方师长面色一僵,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孔司令拧起眉头,语气不悦道: “无稽之谈!谁这么跟你说的?” 池皎皎像是被他的呵斥声吓到了,抿了抿唇角,表情无辜中带着点委屈,“……方师长呀,他让司务长转告我的。” “方师长是我男人领导,处事公正严明,我男人特别尊敬他,所以我相信方师长肯定不会故意为难我不给我编制,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这个编制我不能要,还是给其他嫂子吧。” 这小语气,这小话术,真是泡得一手好茶,倒进海里,沿海人民都能喝上碧螺春。 孔司令板起脸看向方师长,“方建华,有没有小池说的这回事?” 方建华头都大了,“有,但不是一码事。” 顶着老领导威严的注视,他老实交代了自己拒绝给池皎皎水培基地负责人编制的经过。 海岛缺蔬菜一直都是部队的心头病,孔司令也很关注这方面情况,听到无土水培种植技术时,深陷的双眼亮了起来。 激动归激动,他还是不忘先把方师长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部队建水培基地是增加工作岗位,自然也能申请增加编制,完全不存在抢老人编制的说法,这个方建华,就是故意给人家小姑娘添堵呢,真是胡来! “人家小池同志这么信任你,你却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亏你还是一师之长,今天回去你就给我反省写检讨,明天交到我桌子上。” “是。” 方师长理亏心虚,又拉不下面子跟池皎皎道歉,只硬邦邦蹦出来一个是字。 孔司令没好气地摆手,转头对池皎皎露出笑脸,“小池,咱别理他,走,你给我仔细讲讲水培蔬菜的事儿。” 池皎皎瞥了一眼表情尴尬僵硬,原地罚站的方师长,心里小人捧腹大笑。 她乖巧地伸手,“司令您屋里坐,正好快到饭点了,您留下来用个便饭,我们边吃边说?” 孔司令一般不参加家属院的小饭桌,以免有心人拿着这种事在外面招摇,但顾副团和小池给他的感觉很纯粹,并非别有目的之人。 他欣然答应,从兜里掏出钱票,“小池怀着孩子就别麻烦了,小顾,你上食堂让司务长烧几个菜带回来。” 顾铮看了眼池皎皎,没接。 孔司令虎着脸,“就算我是司令,在你们家吃饭也得给钱给票,贪污腐败就是从吃吃喝喝上开始的,必须坚决杜绝,拿着!” 其实家常便饭算什么吃吃喝喝呢,不过考虑到小两口经营一个家不容易,当领导的不想他们吃亏罢了。 顾铮只从他手中抽走一张粮票,“你们谈事情,我去做饭,我媳妇孕吐,吃不惯食堂的菜。” 他跟军事汇报一样,站姿笔挺,声音铿锵有力,说完,标准的向后转向厨房走去。 刚走没两步,又转身回来,硬邦邦地问:“方师长,您要在我们家吃饭吗?” 方师长熟悉自己爱将的脾气,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司令都留下来了,他中途走了算怎么回事,而且总得找机会缓和一下吧,顾铮就是头倔驴,不缓和能跟他冷脸到明年去。 他清了清嗓子,立马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一起吧。” 见他还拿架子,顾铮扯了下嘴角,不客气地朝他伸手,“给钱,还有粮票肉票。” 方师长:“……”这瘪犊子,怎么没见他收孔司令的? 第307章 奖励换成房子 看着顾铮朝自己伸来的手,方师长觉得他被带坏了。 搁以前,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至于被谁带坏的,不用多说。 顾铮拿了钱票转身进厨房做饭,熟练地从墙上取下围裙系好,淘米,生火,切菜…… 他的动作游刃有余,就像早就做过百十遍一样。 方师长下意识跟进厨房,就看到这副家庭煮夫的贤惠模样,狠狠皱起了眉头。 “平时在家都是你做饭?你媳妇不做?” 他指着顾铮切菜的动作,语气不悦,“这双手是用来拿枪保家卫国的,不是让你拿菜刀围着灶台转的。” “我媳妇的手是用来抓药针灸、读书写字的,也不是用来拿菜刀干家务的。” 同样的话还回去。 顾铮头也不抬地切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极富节奏感的铛铛声,他的思绪没控制住有些跑偏了。 小媳妇瘦下来后,那双手也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变得香香软软的,笋尖儿一样嫩,他最喜欢捏在掌心把玩,还有夜里在床上…… 只是小媳妇皮肤娇嫩,握着他没动两下就抱怨手酸,他却贪心地想要更多,哄着骗着让小媳妇继续弄,结果手心和那处一样,都被蹭得又红又烫。 晚上已经够操劳辛苦,如果白天还让小媳妇洗衣做饭,那他还叫人吗? 方师长见顾铮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池皎皎要和孔司令聊水培蔬菜没空,顾铮只是临时进厨房弄两个小菜,结果看这架势,居然比有些家庭妇女还得心应手。 他不由联想到这几天偶然听见别人聊八卦,说海军陆战团一营的顾营长特别稀罕家里的小媳妇。 不仅工资全部上交让小媳妇随便花,还大清早的爬起来洗衣服洗床单,训练一结束就往家属院跑,黏糊得很。 “不像话,你出去看看,家属院哪个老爷们像你这样伺候媳妇的,也不嫌丢人!” 方师长压低嗓子,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句。 在他的观念里,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扛大事,女人做家务带孩子则是天经地义。 他们的上一辈、这一辈全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有吃软饭没本事的男人才会主动伺候媳妇。 顾铮是部队重点培养的骨干人才,就这么围着媳妇和家庭琐事转,等同于十几年磨一剑,锋利的好剑却被用来挖野菜,令人生气、着急! “难道让我媳妇挺着大肚子,烧饭给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吃,就不丢人?” 顾铮语气淡淡,“师长您不是总教育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到了老乡家里要抢着干活,怎么在自己家就当起土皇帝了?” “别人怎么对媳妇我管不着,我跟我媳妇怎么相处也和别人无关,师长,您就别瞎操心了。” “你——” 方师长被他轻飘飘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气着气着给气笑了,低骂了一声。 “臭小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那时候惜字如金,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现在直接上长篇大论,简直比政委的嘴皮子还溜。 顾铮掀了掀唇,笑意一闪而过,“我媳妇有文化,教得好。” 方师长:“……” 三句不离我媳妇,这小子没救了。 他就搞不明白了,那个池皎皎不就长得漂亮点,文章写得好点,魅力真有这么大? 顾铮三下五除二就把要炒的菜和小料全部切好,然后习惯性地清理干净台面,菜刀砧板放回原位。 “我要开始炒菜了,很呛,师长您先出去吧。” 看着他这熟能生巧的样子,方师长怕自己再待下去被气死,摇摇头走了出去。 他刚踏进客厅,就听见孔司令开怀的笑声。 “小池啊,你只管放开手脚,大搞特搞这个水培蔬菜基地,不光我们在崇兴岛,其他驻岛的兄弟部队也吃菜困难,要是基地能建起来,你可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啊!” “编制、经费还有人手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让方建华回去就批给你,他要是敢不配合,你直接让小顾打电话到司令部找我。” 池皎皎听到脚步声,转头和方师长视线对上,灿然一笑: “怎么会呢,事关大伙儿的菜篮子,相信方师长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吧?” 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对视起来却让方师长怪不自在的,他面无表情地颔首。 得到肯定答复,池皎皎没再多提编制的事,继续回答孔司令的问题。 顾铮动作利落地炒了几个家常菜出来,加上池皎皎从食堂带回来的红烧肉,几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等水培蔬菜的问题聊得差不多了,孔司令问起家常琐事: “小顾,小池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你俩都要忙工作,孩子谁来照顾,这个你得提前考虑好。” 他看得出来,小池绝不是安于在家里相夫教子的普通姑娘,就凭她钻研出水培种植技术还有胆子拉部队一起建基地,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抱负不输男子。 首长问话,顾铮放下筷子认真回答,“等开春我丈母娘会从老家上来,她老人家一个人,以后会跟我们一起生活。” 池皎皎垂眸眼珠子转了转,等他说完突然插了句,“公公婆婆他们也想随军照顾孙子孙女,走之前我答应了的,可这样一来,家里的房间就不够住了。” 顾铮神色微顿,若有所思地看了池皎皎一眼。 小媳妇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不是商量过,在院子里扩建一间,或者在楼观镇上租个房子,镇上码头坐船到岛上只要半个小时。 不过小媳妇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件事,肯定有她的道理,顾铮没有出声打断。 果然紧接着就听见池皎皎说:“我娘身体不好,如果不随军,可能过两年我就要回去照顾她了。” “但接来随军的话,公公婆婆那儿也得兼顾平衡,哎,要是能在覃市有个稳定的落脚地就好了。” 小池要回老家,那水培基地谁来管? 不行,绝对不能放她走! 孔司令沉吟片刻,“这事好办,水培基地的编制本来就是该给你的,我正愁该给你换个什么其他奖励,房子也算对等,我回头跟上面说一声。” 池皎皎压下嘴角的弧度,眉心微蹙,“这…会不会不太好,为难的话还是算了吧。” 孔司令笑着摆手,“国家缺钱,缺工作岗位,收上来的房子却是一大把,空着没人住,给你申请一套不是什么大问题。” 池皎皎惊喜地睁圆了眼睛,笑吟吟道谢,“那可真是解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了,孔司令,谢谢您!” “你看看哪个地段合适,到时候自己去选一间。” “嗯嗯。” 池皎皎说完,抬眸去看顾铮,正好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凤眸里。 她冲他挑了挑眉梢,眼底的狡黠和得意悄悄冒出来,像只偷腥的小猫儿,身后毛茸茸的尾巴高兴得一摇一摇。 嘿嘿,编制和房子,都是她的啦~ 第308章 风波又起 有了孔司令的发话,池皎皎的编制就像开了绿色快速通道,很快就得到了落实。 调令通知下来后,她也算过了把新官上任的瘾,来到食堂后面的空地查看水培蔬菜的生长情况。 水培池里添加的营养液不仅含有蔬菜生长所需的营养元素,还有少量灵泉加持,因此五个水培池的蔬菜长势喜人。 放眼看去,青翠的蔬菜苗郁郁葱葱,宛若五块绿油油的地毯。 这两天司务长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事实证明,小池的水培蔬菜非常成功,只要大规模应用,他们再也不用面对缺乏蔬菜的难题了。 “皎皎姐,你真厉害,不用土也能种出这么好的菜来,以后岛上就有吃不完的蔬菜了!” 趁工作间隙跑出来的周念仰着脑袋崇拜地看着池皎皎。 之前宋参谋长为了让老周配合采访,利用职权把周念塞进了食堂后厨当帮工,接着宋参谋长被撤职,部队没有追究这件事,还主动把临时工升级成了有编制的正式工,如今周念已经在食堂后厨工作好几天了。 池皎皎捏了下女孩没什么肉肉的脸颊,笑道: “光靠这几个小池子种菜可不够全岛的人吃,得建一个很大的基地,还要盖大棚保暖。” 等这一茬蔬菜长起来,距离冬天也不远了,北方的冬季漫长寒冷,没有温室大棚的保护,种菜就是一个笑话。 站在旁边的司务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对池皎皎所说的保暖大棚很感兴趣。 “小池,你就别卖关子了,基地我能听懂,你说的大棚又是什么东西?” 池皎皎伸手比划了下,“准确来说是叫冬暖式蔬菜大棚,利用竹子木头或者钢管等材料做拱架,然后覆上塑料薄膜,起到保温的作用。” “如果冬天天气太冷,还可以烧炭对大棚内进行供暖。” 既然有孔司令作担保让她放开手脚,索性玩把大的。 周念在脑海里想象了下池皎皎说的画面,似懂非懂,“是不是要给蔬菜盖一个能烧炕的房子?” “差不多。” 司务长拿出笔和本子迅速算了一笔账,皱眉道:“竹子木头好说,钢管和塑料薄膜可不便宜啊。” “岛上刚经历台风,拨给我们的经费有限,买完种子化肥和其他材料剩不了几个钱,盖一个大棚的都不够。” 这年头人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低,部队愿意拿钱支持搞水培基地已经很不容易。 这菜都还没吃进嘴里,又要加一个大棚,上面恐怕很难同意啊。 池皎皎摸了摸下巴,眼尾勾起一抹狡黠笑意,缺经费? 前参谋长和孙美云同志不是刚刚贡献了一大笔吗,正好拿来造福人民群众。 “司务长,大棚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带人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规格扩建水培池。” “这一批蔬菜出来正好赶上大家饭桌上只有咸菜土豆,岛上吃了这么多年贵价菜,也是时候把这笔钱赚回来了。” 听到这话,司务长呼吸急促了几分,思绪豁然开朗。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基地种出来的菜可以供岛上的人吃,也可以卖到外头去啊! 北方冬天有多缺绿叶蔬菜,这一点他可比谁都清楚,价格翻三四倍都有的是人抢着要,前期投入的经费不就赚回来了嘛! 他一脸佩服地看着池皎皎,啧啧感叹,“都是两个眼睛两只耳朵的,你这脑袋瓜咋就这么聪明,能想出这么多新奇点子?” 池皎皎俏皮一笑,手握拳如同宣誓般地说道: “守护崇兴岛的菜园子,服务老百姓的菜篮子,为社会主义种菜事业添砖加瓦!” 两人被她突然又红又专的话语逗乐了,跟着呵呵笑起来。 司务长收起笔和本子,干劲十足,“那我现在就去准备种子和化肥,组织人手扩建水培池,争取三天之内拿下。” “好。” 司务长离开后,池皎皎陪着周念往食堂后厨走,“入职几天了适应得怎么样,同事都好相处吗?” 周叔虽然立了功,但扣在祖孙俩头上的帽子暂时还没摘,难免有些人心里还存着敌视和偏见。 周念表情微滞,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蜷起。 她抿起嘴角对池皎皎腼腆微笑,“每天就是洗洗菜,削削土豆,可轻松了,而且大伙儿看我年纪小,都很照顾我。” 从小到大,皎皎姐是除了爷爷外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给皎皎姐添麻烦。 “那就好,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就来家属院找我或者请司务长帮忙。” “我给你拿的调理身体的药按时喝,身体调理好了吃进去的东西才会吸收,才能长肉长高。” 池皎皎前世跟外婆相依为命,没爸妈护着的孩子就像野草,谁都能踩一脚,从被欺凌到反抗还手,她这株野草开出了属于自己的花。 许是在周念身上看到了从前自己的影子,她对这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生出恻隐之心,出手帮一把,希望对方的人生能过得快乐轻松些。 小姑娘也是个实心眼,生怕还不上恩,一有空就跑来家里干活,家里的家务被她跟顾铮两个包揽完了,再不出来找点事干,池皎皎每天待在家里能无聊死。 周念黑亮的眸子里好似有星星,亮晶晶的,“皎皎姐放心,我听你的话,每天都乖乖喝药吃饭。” “乖,快回去上班吧,我有事要去一趟师部。”池皎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见识过池兰香那种下药算计的恶毒姐妹,才知道周念这种小姑娘有多可爱淳朴。 周念愣愣看着凑近来的娇美面孔,小脸微红,贴心地叮嘱: “皎皎姐你路上走慢点,有些地方还没干很滑。” “知道,走了。” 周念心情很好地回到后厨,嘴角浅浅笑意在身前堵上来一具肥硕身躯时僵住。 她垂眸小声喊了句,“牛大嫂。” 牛大嫂用力撞开周念,“还不赶紧干活,你抢了大伙儿的编制,别想着偷懒!” 周念砰一下撞在灶台边沿,咬唇忍痛,眉心狠狠皱在一块。 “牛嫂子,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过分了啊。”有人站出来劝道。 牛大嫂像个炮仗一点即燃,双手叉腰大声叱骂: “小姑娘?小姑娘就能不要脸来抢我们这些老人的编制!我们哪一个不是等了四五年的,凭啥就给她了?” 和牛大嫂交好的刘红英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凭人家认了一个好姐姐呗,就是刚才和司务长走一块儿的那女的,顾副团长的媳妇池皎皎。” “我刚才听到文工团几个女兵聊这个池皎皎成了水培基地的负责人,也有编制呢!” 一听又有编制,牛大嫂嫉妒红了眼,朝地上啐了口。 “我呸!那女人长得妖妖娆娆的,一看就是个不检点的货,大着肚子还跟司务长拉拉扯扯,不然你们以为司务长为什么把编制给她?” 第309章 华仲远认出顾铮池皎皎 “不许你这么说皎皎姐!” 周念咬紧牙关,双眼包着泪珠,宛如一只愤怒的小兽朝牛大嫂撞来。 桌上的盆盆罐罐被两人带到掉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后厨众人被这一幕惊到了。 周念虽然只来了几天,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个老实胆小的软性子,整天埋头干活,不怎么说话,说话也是垂着头低声细气的。 牛嫂子和刘红英不满编制的事故意挤兑,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干,她也乖乖接受毫无怨言。 怎么今天一下就爆发了? 牛大嫂被后厨的油水养得身强体壮,往后退了两步便稳住身形,恼怒地揪住周念的头发,跟薅小鸡仔似的。 “你个臭渔霸的孙女!黑五类!别以为有副团长媳妇撑腰就了不起,敢撞老娘!” 周念强忍疼痛,眼眶泛红瞪着牛大嫂,“…不许…你说皎皎姐坏话……” 鼓足勇气反抗的人,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牛大嫂不屑地哼了声,“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大伙儿有眼睛都看到了,司务长跑前跑后给那女的献殷勤,脸都笑成一朵菊花了,两人要是没点什么我倒立吃屎!” “你胡说!”周念干巴小脸气得通红。 年轻没经验的小姑娘哪里说得过牛大嫂这种老辣货? 气急之下,她抓过牛大嫂的手一口咬下去。 “啊——” “臭丫头咋还咬人呢?松口!” 周念和牛大嫂扭打在一起。 众人也不敢再看热闹了,赶忙上来拉架,“哎哟,你俩快别打了,都住手……” 后厨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厨师李师傅听到动静过来把两人给分开的。 牛大嫂手上一个深深的牙印子,都渗血了,可见周念咬得多狠,她自己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被挠了一道,头发也被薅秃了一块儿。 “牛大姐,你再闹事就别在后厨干了,我让司务长通知你男人把你领回去!” 牛大嫂嘴巴动了动刚想为自己辩解,就被李师傅用话堵了回去。 “周念能进后厨工作那是因为她爷爷立了功,部队奖励他们一个编制说得过去,你闹什么闹?” 牛大嫂满脸不服气。 老周给部队立功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可以给别的奖励啊,凭啥抢她编制? 她男人有个远房表妹在文工团当首席,早就答应好这次编制给她弄来,结果被人截胡了,她能不气嘛! “周念不说,那个池皎皎怎么也有编制,是不是占的咱食堂的名额?” 刘红英也帮腔道:“同样是军嫂,我们来岛上七八年了,盼编制眼睛都盼瞎了,她才来岛上一个多月,怎么就越过我们头上去了?” 李师傅指了指她俩,“不懂别瞎说,我问过司务长,人家是孔司令方师长亲自点的技术型人才,编制是因为搞水培蔬菜研究得来的,跟咱们食堂可没关系。” 听到这话,牛大嫂和刘红英瞬间哑火,其他藏着意见没表达出来的人也歇了心思。 李师傅朝周念招手,“小周,你跟我来,我给你找点药抹上。” 牛大嫂委屈地伸着手,“那我呢?给我咬出血了都!” “活该,自个儿去医务室!”李师傅没好气地打发她。 牛大嫂气得连连跺脚,屁股一拧往外走,出了食堂没多久就遇到了林珊珊。 林珊珊看到她手上的伤很惊讶,“表嫂,你这是怎么了,谁咬得你?” “还不是那个黑五类,巴结上顾副团媳妇后胆子都变大了!” “珊珊,表嫂真是替你不服,你喜欢顾铮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被一个乡下狐狸精抢了先,如今顾铮升副团,人家风风光光的当副团长夫人,还得了编制要搞个什么水培蔬菜基地。” “对了,你最近跟薛营长处得咋样,我听你表哥说宋参谋长被撤职了,对薛营长有没有影响?” 林珊珊眼神微闪,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没犯错,能有什么影响。” 薛家振已经好些天没来找她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宋参谋长在的时候他都没能升副团长,宋参谋长被撸了,他日后的晋升岂不更难? 对比起靠自己一路爬上来的顾铮,薛家振真的太逊色了。 林珊珊慕强,当初才会一眼看中顾铮,如今对方比受伤前更优秀强大,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为他跳动。 “表嫂,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池皎皎唆使顾铮抢了我照相机的事吗?” 牛大嫂点头,语气鄙夷地骂了句,“瞧她那张妖里妖气的脸就不是个好的!” 林珊珊小声凑到她耳边,“我怀疑就是她投稿到报社,害得宋参谋长受处分离开部队。” “本来家振都跟宋参谋长要到编制打算给你的,就是池皎皎背后捣鬼,把这事给搅黄了。” 牛大嫂心里怄得打嗝,“我就说周念怎么那么护着池皎皎,原来是池皎皎帮她抢了我的编制,她们可真不要脸!” “表嫂,你小点声,当心被人听见,池皎皎可记仇了。”林珊珊四下张望。 牛大嫂见她这副怕了池皎皎的模样就来气,眼珠子一转,拍了拍林珊珊的手臂。 “她不是在搞水培蔬菜吗,听说要花不少钱,你说如果菜坏在池子里,上面会不会找她麻烦?” 林珊珊吓了一跳,压低嗓子道:“表嫂,你想干什么,你可别……” 牛大嫂像是想到了惩治池皎皎的好主意,冲她眨了眨眼,“怕什么,谁叫她那么爱抢别人东西,你就等着看她出糗吧!” 林珊珊又劝了几句,牛大嫂嫌她啰嗦,找借口溜走了。 她看着牛大嫂的背影,扯了下嘴角。 结婚了又怎样,事在人为,她就不信不能把顾铮抢过来! 正想着,出现了两个脚步匆匆的身影,其中那个挺拔英俊的,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吗? “顾铮!” 林珊珊换上招牌笑容,惊喜地迎上前去。 “小顾,那边有人喊你。” 顾铮淡淡瞥过去一眼便收回视线,“不认识,华教授,咱们进去吧,我媳妇应该在后面的水培池。” 站在顾铮身边的中年男子,正是华仲远。 就在今天上午,专家们结束了对崇兴号升级工作的初步研讨。 华仲远顾不上休息,按照华老太太告诉他的信息,托人在部队里打听顾铮和池皎皎。 这也是他上岛的第二个目的,当面感谢小两口,多亏有他们给的养身丸,自己才能支撑着继续做研究。 可他万万没想到,顾铮和池皎皎居然就是在南阳县国营饭店救了他的那对年轻人! 那个胖胖的小姑娘,初见面时就给人一种莫名亲切感。 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姑娘又救了他一次。 这下,整天和冰冷严谨的数据打交道,相信科学的华仲远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人与人之间缘分太奇妙。 有些人哪怕互不相识,远隔万里,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也会让他们再次相见。 可等两人迫不及待进到食堂,却扑了个空。 第310章 父女相见 华仲远穿过食堂来到后面的空地,第一眼就被水培池内的蔬菜吸引。 他大感惊奇,围着水培池仔细观察,“这个种植形式是小池提出来的?以水为土,不限环境,居然也能把菜种得这么好。” 想到自家媳妇,顾铮冷峻的面庞变得柔和,“我媳妇说这叫水培蔬菜,水里加入营养液提供生长养分。” 华仲远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我早年在国外留学,听说M国在只有珊瑚礁的岛屿上建立了三个大型基地为士兵提供新鲜蔬菜,用的好像就是这种无土栽培技术,那三个基地一直运行到M对朝战争结束。” “我们当年援朝,M国士兵喝牛奶吃罐头,有肉有菜还有糖,而我们的志愿军却只有炒面和冻土豆,一口炒面一口雪……” 那场仗打得太艰难太惨烈,但最后—— 他们赢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水培池上,“前些年我们和M国关系紧张,想学这种技术直接就被拒绝了,而且人家转头就教给了倭国,根本不带我们玩儿,你说气不气人?” 国家间的较量不仅是军事国防力量的比拼,更是综合国力的比拼,民生占一大头,老百姓只有吃饱穿暖了,才能全身心投入生产活动,才能民生稳固。 打从建国起,M国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类似这种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技术全都卡得死死的,他们只有眼馋的份儿。 “但那又怎么样,不学国外的,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能把这玩意儿琢磨出来!” 华仲远指着水培池大笑,愉悦的笑声里难掩畅快。 顾铮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我媳妇爱看书,她说早在西晋《南方草木状》中就有关于水培的记载,她就是从那上面得到的启发。” 华仲远略带揶揄地瞥了他一眼,铁血刚毅的军人遇到喜欢的姑娘也化成绕指柔了,光看男方的表情就能猜到小两口感情必定很好。 他笑着拍了拍顾铮的肩膀:“这年头懂中医会制药,又喜欢看书搞研究的同志可不多见啊,小顾,你娶到宝了,要好好珍惜。” 顾铮颔首,眉宇间划过柔情。 自己前半生的运气都用来和小媳妇相遇,他愿意用后半生所有的好事换和小媳妇相爱相守。 “说了这么多,小池人呢?怎么没看见她?” “我去找人问问。” 华仲远背着手环视四周,并没有看见记忆中那个可爱的胖姑娘。 他已经很久没对别人如此好奇过了,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想到她跟自己刚认回来的女儿若兰年纪相仿,同样姓池,而且听母亲说她也是桃源村人,华仲远眼皮跳了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 这时,顾铮去而复返,“华教授,我媳妇去师部找方师长了。” 华仲远回神,语气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急切,“那咱们现在也过去。” …… “池皎皎,好啊你,我看你是早就惦记上宋家那笔赃款了!” 方师长故意板起脸,合上钢笔重重搁在桌面。 他就知道顾铮这个小媳妇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良乖巧,心里的小九九怕是比蜂窝煤还要多。 不然怎么用一篇文章就撸掉宋参谋长的帽子?还把顾铮迷得七荤八素甘愿当家庭煮夫,更是三言两语就从孔司令手里要走了一套房! “顾副团知道自己娶了你这么个老谋深算的女同志吗?” 池皎皎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很甜,“多谢首长夸奖,不过我今年才刚满十八,老谋深算不大合适,您下回可以夸我足智多谋~” 还有下回? 方师长嘴角抽搐,表情复杂地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敢自夸,也不害臊。” 他指了指椅子,“先坐,免得被人看见传到顾副团耳朵里说我虐待他媳妇。” 等人坐下,他又起身兑了杯温开水放到她面前。 池皎皎眉梢轻挑,她上次去宋参谋长办公室可没这待遇,方师长看着严厉冷酷,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嘛。 她道谢,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回到正题,“您也说那些钱是赃款了,就更应该投到蔬菜大棚的建设上,造福海岛部队和岛上的老百姓啊。” 方师长面无表情地颔首,“你说的有道理。” “那……”池皎皎眼神期待地看向他。 “但是你来晚了,那笔钱已经被查处没收,上缴国库了。” 池皎皎:“……” 她尴尬笑了声,“咱们部队办事的效率还真高,您说这钱它有没有可能追回来?” 见这小滑头算盘落空,方师长莫名有些想笑。 他不自然咳嗽一声,正色道:“你觉得可能吗,当小孩过家家?” 他说的是实话,赃款赃物已经被调查组带走充公了。 “那部队目前还拿得出钱来吗,最多可以拨多少经费?”池皎皎问道。 方师长手指点着桌面,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部队经费紧张,要说再挤一点出来支持水培蔬菜研究也不是没有,可倘若失败了呢,池皎皎所说的大棚在冬天种不出菜怎么办?这些钱不就打了水漂? 还不如省下来给战士们换身更保暖的冬季作训服,更务实。 池皎皎看出他的犹豫,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 “哎,方师长您别为难了,这蔬菜大棚的事就当我没说。”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我们国家在农业种植上又要失去一次迎头赶上的机会。” “对了,我看报纸上说预计明年会在首都召开国际工业展览会,那几天您可千万别看报纸,也别听收音机,更不要看电视,我怕您会被气晕。” 方师长拧眉,“为什么?” 池皎皎乌溜溜的眸子瞪大了,语调上扬,“您居然不知道?因为倭国也会派代表来啊!” “65年在沪市召开的工业展览会上,倭国代表就提出了用塑料薄膜覆盖种地的设想,他们嘲笑我们华国工业落后,即便拥有辽阔的土地也养不活老百姓,冬天只能啃咸菜梆子。” “他们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放话,倭国掌握这门技术只需要十年,而我们华国,五十年时间都摸不到技术门槛,想赶上并超过他们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放他娘的屁!谁说的,老子一枪崩了他!” 方师长越听越气,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震耳的一声“砰”。 池皎皎乖巧无害地捧着搪瓷缸子,埋头抿了一口水,然后悄悄抬眸观察方师长的表情。 嘶,不愧是首长,铁砂掌来的,看着都疼,他居然感觉不到? 察觉到她的目光,方师长把手背到身后,气怒未消的瞪了她一眼。 办公室外,气愤的吼声和拍桌声传出来,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里面的人在大发雷霆。 匆匆赶来华仲远和顾铮顿住脚步。 顾铮下颌紧绷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沉声问门口的警卫员,“谁在里面?” 警卫员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看得双腿发软,小声道:“顾副团,是嫂子在里面。” 华仲远拍了下顾铮的胳膊,“小顾,你先别着急,进去再说。” 话音还未落,顾铮的手就已经敲响了门。 “进来。” 池皎皎好奇地转过头,目光被走在顾铮前面两步的中年男人吸引,他不是…… 第311章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 顾铮身高腿长,三两步便走到池皎皎身旁,垂眸仔细打量她。 “发生什么事了,方师长训你了?” 说完漆黑凤眸看向方建华,紧绷的嘴角显示着他的不满。 方建华双手背在身后,气哼一声,“我是你首长,你那什么眼神?” 娶了媳妇忘了领导的臭小子,护媳妇护得跟什么一样! 华仲远打圆场道:“建华,你刚刚那吼声和拍桌子的声音我们可都在门外边听见了,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至于对人小同志发这么大火?” 两人年少相识,后方建华又娶了华仲远姐姐,关系更加亲近,私下说起话来很随意。 这老的少的都误会他,方建华真是有口说不清。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看戏的池皎皎,一张脸严肃中带着无奈,“你也不帮我解释解释?” 池皎皎立即给面子地接话,“顾铮,华教授,你们误会了,方师长没有冲我发火,我们在商量盖蔬菜大棚的事,他生倭国代表的气呢。” 听到她的称呼,华仲远上前了一步,“小姑娘,你还记得我?” 池皎皎笑盈盈点头,“华教授,您身体好些了吗?” 看到男人对待方师长亲近熟稔的态度,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没有错,华教授就是华同安的小叔,那个扎根西北至今单身未婚的科研专家。 “多亏有你给的养身丸,我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华仲远惊讶的目光落在池皎皎脸上。 对方的变化太大了,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要不是小顾在,他真不敢相信对方就是几个月前救了自己的胖姑娘。 小顾不应该啊,不是说会好好珍惜吗,怎么把媳妇越养越瘦了? 小姑娘以前胖乎乎的多有福气,现在下巴都尖了,还怀着孩子,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华仲远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看顾铮的眼神都变了。 “你们居然认识?”方建华拧眉,疑惑的尾音上扬。 小舅子常年在西北基地搞研究,池皎皎一个南方山村出来的小姑娘,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华仲远转向他,笑道:“小池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在南阳县救过我的小同志。” “当时匆匆一别,我没来得及问他们名字,后来你让同安去给他们送东西,小池给了同安几粒养身丸带回首都,机缘巧合下又再次帮我稳定住了病情。” 说起这两段交集,华仲远和池皎皎作为当事人都觉得巧合奇妙,更遑论方建华这个旁观的。 他内心感慨万千,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无巧不成书。 “真是没想到啊,仲远你跟小顾两口子还有这种渊源。” 华、方两家是世交又是亲家,哪怕前几年最严重最乱的时候都团结抱在一块儿,池皎皎对华家有恩就是对方家有恩。 池皎皎察觉到方师长瞬间软和下来的态度,笑眯眯地冲他歪了歪头。 因为把顾铮拐到了手,方师长对她有很大意见,这事儿她一直都知道,不过现在嘛,再大的意见也得憋着咯! 谁让方师长是个重情义的人,而她又恰巧救了他的小舅子呢~ 对上池皎皎戏谑的眼神,方建华故作严厉深沉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想他前两天还对池皎皎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的,真尴尬啊,一把年纪了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想找个壕沟静静。 几人在沙发坐下来。 华仲远向池皎皎问起水培蔬菜的情况,“对了,你刚才提到的蔬菜大棚、倭国代表又是怎么回事?” 池皎皎眼里闪过亮光,这年头大量的塑料薄膜确实不好弄,但对于华教授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她找来纸笔,写写画画,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构想和蔬菜基地未来前景详细阐述了一番。 华仲远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池皎皎的眼神满是对优秀后辈的喜爱和欣赏。 这种心性和创新思考能力,学什么都不会差,真想把她挖去西北基地跟他们一起做科研。 池皎皎喉咙都说干了,接过顾铮递到手边的水杯喝了口。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听到方师长发火,也是因为他生气我们被倭国人嘲笑。” 华国人热爱和平,喜欢种地,种地是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天赋基因,别说沙地、盐碱地、高原,再过几十年,到南极和太空种菜都不在话下。 谁要是敢抢他们的地,不让他们种地,他们就会把对方种进地里。 华仲远沉思片刻,“我记得前些年国家轻工业部研究出了一种农用地膜,也提过使用塑料大棚增产的方案,但后来大家都在打派战,没人顾得上推进。” “建华,借你办公室电话一用,我给轻工业部的老李去个电话。” 唉嘿,有戏! 池皎皎勾起嘴角,乌黑水润的眸子亮晶晶的。 趁华仲远去打电话,她不动声色挪动屁股,靠近坐姿笔直的顾铮,伸手在他粗粝的掌心挠了挠。 顾铮眼眸一颤,条件反射地抓住那根调皮的葱白手指,拢在掌心捏了捏。 他们还在办公室呢,小媳妇胆子也忒大了。 池皎皎抽回手,瞟了眼男人隐隐发红的耳后根,抿嘴偷笑。 闷葫芦要不要这么敏感害羞啊,稍微正式点的场合居然一碰就脸红。 “咳咳!” 视线刚好看过来的方建华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提醒两人注意影响。 顾铮耳根瞬间红透。 池皎皎倒是脸皮厚,没事人一样地开口说话,“首长,您看加经费的事……” “我同意了,回头让司务长交个报告上来。”方师长一秒不带犹豫的。 事关国家尊严,哪怕让他们砸锅卖铁,也得支持池皎皎把水培蔬菜和塑料大棚搞出来,坚决不能让倭国那帮杂碎看笑话! 这边话落,华仲远那边也挂了电话。 “首都仓库里正好有一批农用地膜,老李给了我准信儿,明天上午就装车送来部队,到时候你们派人对接一下。” “老李还让我转达,目前国家很重视塑料大棚的试点和推进,小池你有任何技术、材料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向上面打报告,他们会尽力支持。” 不得不说,上头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一通电话直达轻工业部的负责人,简短几句话就可以决定紧缺物资的用途,这让池皎皎对华仲远,以及他身后华家的能量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她弯唇一笑,“谢谢方师长,谢谢华教授,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经费和材料都已经弄到手,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池皎皎顾铮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华仲远注视池皎皎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池皎皎和顾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咚”地一声。 紧接着响起方建华的惊呼,“仲远!仲远你怎么了!?” 第312章 军总医院的第一刀 上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突然软倒在地上,方建华脸色大变,听见动静的池皎皎和顾铮连忙折返回来。 池皎皎怀的是双胞胎,自入了十一月肚子就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渐渐凸显,这会儿要是乱蹲对肚子的压力很大。 她只好抓住顾铮的手,顺势跪坐下来检查华仲远的情况。 对方是一个脑中风抢救回来的患者,这种病死亡率高,复发率同样很高,尤其秋冬季节。 每复发一次,对身体的摧残就加重一层,瘫痪、失忆等都是常见后遗症。 对于一个科研工作者来说,无异于毁灭性打击。 可他吃了养身丸调理,没道理这么快就复发啊? 池皎皎蹙眉,搭在华仲远腕间的手指放了一缕木系能量出来。 “小池,仲远他怎么样了?” 方建华看着池皎皎的肚子和她双膝跪地的动作,眼底闪过复杂情绪。 他好像突然明白顾铮为什么会选择小池作为妻子了,不仅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 池皎皎取出银针扎在华仲远的穴位上,“看脉象,华教授这些天应该都没怎么休息,劳累过度,加上低血压这才导致了晕厥,顾铮,你把华教授的双腿抬高一点。” 顾铮也不问为什么,立刻按照她的话做。 针灸时,池皎皎若有所思地打量华仲远眼下一圈淡淡青黑。 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攻克的科研课题,这人的忧思怎么这么重? 食少难眠,心脾两虚,思虑繁重,耗伤精血,再这样下去,离中风复发也不远了。 没一会儿,华仲远悠悠转醒,方建华不敢大意,喊警卫员开车,几人将华仲远送到了医务室做详细检查。 病房内。 方建华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上次那个脑中风复发,我这个没病的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他朝门口望了望,语气责问,“上面给你配的卫生员小林呢,不是让他一直跟着你,领导晕倒了,这么久他人影都不见一个,回头给他记大过!” 华仲远抬手将人招回来,“文礼有事不在,小林守着我熬了几个通宵,是我让他回去休息的。” “几个通宵?华仲远,你已经是四十几的人了,不是十几二十几,就不能悠着点来?” “悠着点来,崇兴号等得起吗?” 华仲远的语气很平淡,对于他们而言,有时候不眠不休可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实验数据,数据错误,重新实验,周而复始。 而且海岛的环境和条件比西北基地好得多,工作强度也小,他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方建华摇头长叹一声。 外人都说当兵的脾气犟,其实啊,华仲远这种搞科研的才是最轴的,轴而不自知。 可正是因为他们的轴,才能突破科研技术重重难关,让华国在国际上站稳脚跟,拥有威慑力和话语权。 这其中必定要有人作出牺牲,难以两全啊。 华仲远没再看方建华,转头勉力冲池皎皎笑了笑,“小池啊,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救我一次。” 说完,他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熟练倒出药丸塞进嘴里咽下。 “每次不舒服我就会吃一粒你给的养身丸,效果很好,能不能请你再帮我做一些养身丸,这是买药材的钱,不够我回头取了再补给你。” 他把皮夹里的现金全都抽了出来。 拿钱时,皮夹里小小的寸照和一抹羊脂玉色一闪而过。 池皎皎视线看过去,皮夹已经被合上。 她抿唇摇了摇头,柔声道:“钱您收回去,我和华奶奶有过约定,等养身丸做好了就给您送过来。” “但我多句嘴,您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整天忧思过度,不好好吃饭睡觉,吃再多养身丸也是没用的。” 或许是不想自己的药被浪费,又或许是什么其他原因,她下意识希望华教授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听到女孩温声细语的叮嘱,华仲远心口浮上暖意,和蔼笑着冲她颔首。 不愧是江老看中的人,年纪轻轻能力却不输老中医,稍微一把脉就知道他心有烦忧。 他捏紧皮夹,指腹下印出玉佩的轮廓。 曹文礼去桃源村调查情况,中途有事耽搁了一阵,算时间,应该这两天就会给他来电话。 …… 华仲远吃完药就睡下了,医生让他留在医务室多观察两天。 池皎皎和顾铮走出病房,想到陈磊也在,顺道过去探望。 陈磊这会儿已经能借助拐杖下地,看见两人进来,欣喜喊了声,“顾副团!嫂子!” “能下床走动了,伤口恢复得怎么样?”顾铮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陈磊大咧咧撩起衣摆,露出手术缝合的伤口,“差不多长好了,班长他们来看我的时候还说,我这是因为输了副团长你的血才恢复得这么快。” “输血?什么时候?” 池皎皎抬眸看向顾铮,她都不知道还有输血这回事。 顾铮凉飕飕扫了陈磊一眼,陈磊后知后觉地闭紧了嘴巴,他给搞忘了,顾副团怕嫂子担心,不让他们提来着。 “就是俞主任给陈磊动手术那天晚上,血库储量不够,在场的其他几个也抽了血,当时你睡着了,我就没吵醒你。” 池皎皎回忆了下,“那应该早点告诉我呀,还可以炖点补血的药膳给你吃。” 顾铮视线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眼底闪过柔软笑意,是该早点说出来的,被小媳妇关心的感觉真得很不错。 “这伤口……”池皎皎弯腰去看陈磊的腹部。 “嫂子,伤口咋了?” 陈磊把他们当亲人,又把衣服往上捞了捞方便看,年轻健壮的腹肌彻底暴露出来。 顾铮漆黑凤眸低垂,凝着自家小媳妇越凑越近的毛茸茸脑袋,身侧手掌缓缓握紧。 小媳妇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喜好,他再清楚不过。 看个伤口而已,至于凑那么近? 很好看吗?比他的还好看? 池皎皎可不知道男人又在吃飞醋,她认真端详伤口。 “没什么,伤口缝合得很漂亮,这种缝合方法还挺特别的,既不容易崩开,也有利于恢复,且愈合拆线后瘢痕小,更加平整美观。” “那位俞主任的技术确实了得,难怪外界都称呼他是军总医院的第一刀。” 即便她并不擅长外科手术,从伤口的缝合也能看出主刀医生是一个极为严谨细致之人。 陈磊咧嘴笑,“嗐,我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啥,能重新长肉不就成了!” “唰”地一下,衣服被人拉下去,伤口和腹肌瞬间被遮得严严实实。 顾铮面无表情地提醒,“天气冷,当心着凉感冒。” “我和你嫂子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归队。” “是!”陈磊觉得顾副团很关心自己,心里高兴得不行,傻呵呵应声。 池皎皎似有所感,侧眸看了两眼顾铮紧绷的下颌线。 走出病房,她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笑容揶揄: “顾副团长,你不会又乱吃醋了吧?就因为我看了陈磊的…腹肌?” 顾铮耳根微热,“……没有。” “哦~是吗?陈磊年轻力壮,一看平时的训练就很认真,六块腹肌还挺好看的。” 顾铮嘴角紧抿,心里又酸又涩。 小媳妇夸陈磊年轻,那是嫌弃他老了?她甚至还认真数了有六块。 池皎皎忍着笑,直勾勾看着男人黑沉深邃的眼眸,里面不满、醋意、控诉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媳妇……” “在这等我,我上个厕所。” 顾铮还没来得及说完,惹完火的池皎皎就借口尿遁了。 等她上完厕所再出来时,却发现顾铮对面正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两人相谈甚欢。 池皎皎嘴角抽了下。 回旋镖啊,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第313章 偷摸跟别的女同志幽会 站在顾铮对面的短发女人一身海军军服,二十多岁,皮肤是海边常见的蜜色,身材高挑,五官立体英气。 虽然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长相,却非常耐看,周身充斥着一种健康有力量的美。 看清对方长相的同时,池皎皎就已经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方胜楠。 方师长的女儿,时任海岛部队女兵连长,曾因为了报答救父之恩,和顾铮传出过一段金童玉女的佳话。 想到自己在家属院听来的八卦,池皎皎眉梢扬了扬,打量两人。 嗯,这样看着好像是挺配的,一样的肤色,一样的军人气质。 要不是在战场上受伤命运发生了转折,顾铮说不定真的会跟她走到一起。 原主前世意外身亡后,顾铮还很年轻,他有没有再婚,是选择接受方胜楠的追求还是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一些思绪,池皎皎皱了皱鼻子,心里有些烦躁。 这飞醋,终究是轮到她来吃了。 “顾铮,如果早知道有重回部队的一天,你那时还会拒绝我吗?” 对方已经结婚,方胜楠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她没抱什么别的心思,只想亲耳听到一个回答,也算是给自己那几年的单恋一个交代。 “会。” 果然,顾铮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不见一丝拖泥带水。 “方连长,方师长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首长,替他挡子弹是我自愿的,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就对我有所不同,我不想我媳妇知道了会不开心。” 方胜楠注视着男人冷峻的面庞,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抹苦笑。 顾铮以为她是为了报恩,家人和部队战友也以为她是要报恩,可那场酸涩的暗恋心事,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了,那边有个女同志一直看着我们,是你爱人吧?” 顾铮转头,发现池皎皎已经上完厕所出来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池皎皎走上前,熟练挽住顾铮的手臂,冲他甜甜一笑,“还以为你生我气先走了呢,原来是在这里跟熟人说话。” 顾铮怎么可能生她的气,更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下先走。 小媳妇笑得很甜,却让他莫名紧张,明明什么也没做,居然有种在外面摸别的猫然后被自家宝贝发现了的负罪感。 他主动向方胜楠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爱人,池皎皎。” 说完,侧眸看向池皎皎,冷峻眉宇一瞬变得柔软,“媳妇,这是方师长的女儿方胜楠,你称呼她方连长就好,她听到华教授晕倒的消息过来看望。” “方连长,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池皎皎笑盈盈地冲方胜楠伸手。 方胜楠将顾铮的变化收入眼底,感到很意外。 严肃冷漠、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吗? 接触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顾铮这副模样,满心满眼都装着对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原来他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只是没遇到让他动心的人。 心底最后一丝小火苗彻底熄灭。 方胜楠回握池皎皎的手,给自己找了个脱身的借口,“嫂子,我还得去病房看我小舅,下次有空再聊。” 她之前追求顾铮的事在岛上算不上什么秘密,如今当着人家妻子的面,难免尴尬。 方胜楠离开后,顾铮小心翼翼看了眼池皎皎的脸色,暗道不妙。 小媳妇好像生气了,得赶紧哄。 他唇角紧抿,亦步亦趋跟在池皎皎身后,一道粗嘎嗓音突然从旁侧插了进来。 “顾副团长,真巧啊在这遇见你们!” 牛大嫂处理完手背上被咬的伤口,刚出来就看到几人,没忍住追过来打招呼。 “刚才那个是方连长吧,你俩站一起可真般配,难怪大伙儿之前都说你们能成一对呢,没想到……” 她顿了顿,斜眼上下扫视池皎皎,语气似是替顾铮感到不值,“哎,可惜了。” 顾铮拧眉,脸色黑下来,“牛大姐,我已经结婚了,跟我媳妇感情很好,你说这种话不合适,以后别再提了。” 牛玉芬是二营副营长马向东的爱人,在食堂后厨工作多年,他们去食堂吃饭经常打照面,以前没发现,她怎么这么烦人。 瞥见小媳妇眼里的不悦,顾铮脸色更差了。 这顾副团脾气可真够冷的,牛玉芬撇了撇嘴,嘟囔,“你媳妇干的那些事可不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池皎皎:? 她和这位牛大姐无仇无怨吧,上来就在顾铮面前蛐蛐她,当她是死的吗? “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干了什么?”池皎皎好整以暇地盯着牛玉芬。 牛玉芬不拿正眼看她,继续对顾铮说: “顾副团,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你媳妇最近和司务长走得那叫一个近,啧,我瞧着司务长的魂儿都快被她迷晕了!”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媳妇给自己戴绿帽,池皎皎不就是仗着自己副团长爱人的身份抢编制吗,那就别怪她找她不痛快了。 顾铮虽喜欢吃醋,但外人明显诋毁小媳妇的话他半个字也不相信。 就司务长那身材长相,小媳妇也看不上,她喜欢高的、年轻的、帅的。 他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池皎皎的冷笑声。 “牛嫂子,你有功夫在这里造谣传闲话,不如回去管好自己的男人。” 牛玉芬一愣,“你什么意思?” 池皎皎耸了耸肩,“我跟司务长来往是为了完成领导安排的工作,光明正大,可你男人马副营长,偷偷摸摸跟别的女同志在礁石后面幽会,也是为了工作?” 说着,她状似惊讶地捂嘴,瞪圆了眼睛,“牛嫂子,你不会不知道吧,人家女同志长得可漂亮了,年轻,身材又好,马副营长还给她送丝巾呢,你这个大老婆不会没有吧?” “嗯?你问我那个女同志是谁?那我可不好说,毕竟每次看见的人都不一样呢!” 自证清白什么的,池皎皎最讨厌了。 谁敢往她身上泼脏水,连本带利还你三大桶! 第314章 再次预知 “你胡说!我男人才不会和别的女人乱来!” 牛玉芬气得嘴唇发抖,心里却没底。 家里时不时就少生活费,一问老马他就支支吾吾的,不会真在外头有人了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池皎皎无所谓地摊手,挑眉笑了下,“不过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问你男人不就知道了?” 牛玉芬心底的怀疑越来越重,猫抓一样,她瞪了池皎皎一眼,“懒得跟你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拔腿就往家属院方向走去,背影透着兴师问罪的急切。 池皎皎哼笑一声,“找我不痛快,自己家里也别想安生!” 顾铮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无奈,“媳妇,马副营长真的有外遇了还是你编的?” 池皎皎嫌弃男人把自己头发弄乱了,摇头晃脑地躲开他的手。 “这重要吗?牛嫂子造谣我和司务长的时候,就该有准备承受同样的造谣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家后院起火了,看她还有没有心思传别人闲话。” “你这样问我,是觉得我做错了?谨慎作答哦,答得不好今晚不准抱着我睡觉!” 池皎皎眸子微眯睨着顾铮,眼神危险,仿佛只要他回答错了,下一秒就会化身呲牙咧嘴的小兽扑上来。 看着女孩灵动作怪的小表情,顾铮眼底闪过笑意。 “如果马副营长是个明事理的,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该知道是他媳妇有错在先,如果不明事理,我私底下会找他谈谈。” 说着,没忍住手往下,捏住池皎皎白皙的小脸,又嫩又软的触感叫人爱不释手。 “这个回答还满意吗?动不动就喜欢威胁我,跟个小孩一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带着股撩人的宠溺意味。 池皎皎耳朵痒痒的,挺起胸脯,“长没长大顾副团不知道?” 顾铮垂眸扫过某处起伏,眼神暗了,指腹捏着池皎皎脸上的软肉,意味不明地摩挲,“嗯,是长大了。” 池皎皎心尖一烫,不自在地挥开他的手,“在外面呢,注意影响!” 顾铮喉结滚了滚,哑声道:“那我们回家……” 池皎皎嗔瞪他一眼,将人甩在后面先走了,顾铮连忙大步追上去。 此时两人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小插曲,会引出后面一系列连环的事情。 翌日。 池皎皎从其他嫂子口中听闻了牛玉芬跟马副营长干架的消息。 更劲爆的是,还真叫牛玉芬给问出来了,马副营长确实悄悄给别的女人送过钱和东西! 对方好像是什么远房表妹,马副营长喜欢过人家,奈何表妹眼光高瞧不上,他这才求其次娶了牛玉芬。 牛玉芬知道后彻底炸了,那场面激烈的,听说把桌椅板凳都砸了,闹了一整宿没睡。 池皎皎属实没料到自己会歪打正着,但她对别人的家事兴趣不大,听了一耳朵后就转头忙水培基地的工作了。 首都那边行动迅速,很快便将塑料薄膜送了过来,司务长对接后立刻组织人手开始盖蔬菜大棚。 池皎皎带着图纸过来时,遇到了嘴角带伤的牛玉芬,后者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垂着脑袋钻进后厨, 只要不来招惹自己,她也不会闲着没事追过去奚落,摊开图纸和司务长叮嘱注意事项。 “目前我们整体骨架都是木头和竹子搭起来的,尤其要注意连接处的小木块,一定要固定牢,少了这个大棚稳定性会变差,有倒塌的风险。” “好,我这就跟他们说。” “……” 食堂里,牛玉芬面色阴沉地从后厨走出来,远远看着池皎皎和蔬菜大棚,眼底闪过一抹怨色。 没有池皎皎,她的编制不会丢,她也不会跟老马打架让全家属院的人看笑话。 这一切都怪池皎皎,她要她好看! * 部队搞基建的能力不是吹的,蔬菜大棚的建设有序进行着,根本用不着池皎皎操心。 她一个孕妇也帮不上什么帮忙,画完图纸后就待在家里制养身丸。 根据华仲远的身体状况,她调整了用药和比例,约莫做了够吃两个月的量。 将养身丸用盒子装好,又把炖在灶上的鸡汤盛进饭盒,这是顾铮弄来给她补身体的,顺道匀了一份出来给陈磊。 想到那张莫名亲近的面容,池皎皎鬼使神差多洗了一个保温桶出来,盛了些汤和鸡肉。 病房内,卫生员小林正拘谨地站在床边。 “华教授,饭菜要冷了,您还是先把饭吃了再计算数据吧。” “放那,我等会就吃。” 华仲远伏案在窗边的小桌,头也不抬地回答,桌上堆满了各种资料文件。 池皎皎给陈磊送完汤后走了进来,“林同志,这是怎么了?” 小林叹了口气,“报上来的一个实验数据有问题,需要华教授重新计算,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饭菜我都拿去食堂热了好几回了。”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华教授在西北基地的时候就这样,冷水就着咸菜窝头是一顿,和衣在炮房外面的小隔间躺几个小时也算休息,起来又继续工作,常常连轴转几十个小时。 活脱脱一个科研疯子。 而且在西北基地像他这样的“疯子”还不在少数。 “…算出来了…这回应该没错了……” “小林,小林!建华不准我离开病房,你赶紧跑一趟,把数据给程工送去!” 华仲远起身时眼前发昏,摇晃了两下,被人及时扶住胳膊。 女孩清亮甜软的嗓音响起,“华教授,当心一点,您是想让我再救您第四次吗?” “小池,你什么时候来的?” 华仲远看向来人,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他将数据交给小林,催促他坐车过去。 “那华教授您记得把饭吃了!”小林不敢耽搁,接过数据匆匆跑出去找警卫员。 华仲远转头发现池皎皎的手还扶着他的胳膊,像是担心他又摔了,心里划过一阵柔软。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笑道:“小池,谢谢你,我已经不晕了。” 池皎皎眼瞳颤动,大梦初醒般松开了手,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她刚刚……又看见了。 相较于前几次,这次的画面一闪而过,很模糊。 那只从背后伸出的手是谁的? 他(她)为什么要把华教授从楼梯上推下来? “华教授,我给你把下脉吧。” “好,有劳你了。” 可当池皎皎再次触碰华仲远时,刚才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一切都好像是她的错觉。 房间里明明关着窗户,池皎皎却觉得背后有一股风扫过,阴凉凉的。 似乎在提醒她,不要试图窥探改变他人的命运。 “小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快,这边坐。” 华仲远反手扶住池皎皎的胳膊,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他想了想,又从床头桌子上一大堆别人送的东西里翻找出一个印有俄文花样的包装盒,递到池皎皎面前,笑道: “这是巧克力,我女儿和你年纪相仿,她很爱吃这东西,说是小姑娘都喜欢,你尝尝?” 第315章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这年头巧克力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稀罕东西,很多人见都没见过,但对池皎皎来说却并不陌生。 在华仲远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她拆开大头娃娃包装纸,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醇香浓郁,先苦后甜。 “味道怎么样?” 卸去了科研工作者严肃疏离的外壳,此时和池皎皎讨论巧克力的华仲远就像一位邻家长辈,和蔼可亲。 池皎皎抿嘴一笑,“好吃,谢谢华教授。” “那儿还有两盒,等会儿你都带回去。”华仲远指了指床头的桌子。 池皎皎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您不是说您女儿很喜欢吃吗,我就不夺人所爱了,有这块儿尝尝鲜就够了。” 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都说这位华教授年过四十依旧单身未婚,结果人家有女儿,而且女儿都跟她一样大了。 他记得女儿的口味,提起女儿时神色温柔,应当是一位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吧,反正再怎么也比池二壮那个渣滓强。 啊,不对……池二壮本来就不是原主的亲爹,原主亲爹是一个趁天黑强奸了林杏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流氓。 他毁了林杏花的人生,给她带去了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 也正是因为这桩丑事,林杏花才觉得对不起池二壮,十几年如一日的给池家当牛做马赎罪。 得知了这段孽缘,池皎皎寻找亲生父亲的意愿几乎跌至谷底,就算想找,她手上的线索也少得可怜。 只听林杏花说那男人是外乡人,来桃源村办事借宿在池家,发生那档子事后,林杏花被池老太关在房里,次日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赔钱跑路了。 思绪被华仲远的声音拉回现实。 “没关系,家里还有,吃完了可以再买,你怀着孩子,岛上买东西又不方便,拿回去当零嘴。” “我还要在岛上待一段时间,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 如果卫生员小林此刻在病房,一定会大感惊讶,华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琐碎唠叨了,还上赶着给人家献殷勤。 华仲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想送点东西或者做点什么事哄这丫头开心,他将这奇怪的情绪归结于对池皎皎的感谢。 视线落在巧克力外包装印的大头娃娃上,他突然想起一个苏国研究员曾跟他说的话。 这款巧克力诞生于苏国六十年代的一项食品计划,名字叫阿廖卡,是苏国为纪念他们第一代宇航员,用宇航员女儿的名字命名的,拿下国家订单的糖果厂为了迎合这个噱头,特意选了一个可爱小女孩的照片作为包装。 也就是说,包装上的小女孩其实并不是真的阿廖卡,这个误会直到多年后才被糖果厂澄清。 池皎皎拧开保温桶推了过去,笑道: “我还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您认识首都畜牧所的人吗,我看报纸上说荷国女王来访的时候,给咱们送了五十对白羽鸡,据说这种品种的鸡一个半月就能出栏,蔬菜大棚造价不菲,我想买一批鸡雏放进大棚,试试能不能鸡菜共育。” 蔬菜空档期就可以让鸡群进棚,两不耽误。 鸡菜共育是其次,主要她想要这个品种的鸡,但作为国外友好交流赠送的礼物,畜牧所一般不会卖给个人。 听完她的话,华仲远不由暗叹这小姑娘的脑袋里真是时时刻刻装满了新奇的点子,他答应下来。 “回头我就帮你打听,买几对鸡雏应该没问题。” “那就多谢您了,作为感谢,我明天还给您送汤!” 池皎皎笑吟吟地盛了碗鸡汤递过去,督促华仲远吃饭。 华仲远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感染,嘴角也跟着上扬,他端起碗喝了口,眉目舒展,仿佛深秋的凉意都被这一口热腾腾的鸡汤尽数驱赶。 病房里的氛围很温馨,正吃着,一个略显急促的脚步走进来。 “舅舅,表妹她——” 看到池皎皎也在病房,方胜楠及时止住话头,眉头拧起,“嫂子,我有急事跟舅舅说,你……” 池皎皎十分识趣地起身,“华教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病房,身后隐约传来方胜楠和华仲远的说话声。 “……若兰出什么事了?” “……她要和薛家振结婚,外婆说什么她都不听,您赶紧回首都劝劝她吧……” 池皎皎垂下眼睫,华教授的女儿居然要和薛家振结婚?可薛家振不是在和林珊珊处对象呢吗? 而且薛家振之前好像还追求过方胜楠,结果被方胜楠当众拒绝并打趴下了,方胜楠和华教授女儿又是表姐妹关系…… 啧啧,这关系,可真够乱的啊。 * 首都。 池兰香再一次不顾华老太太的劝阻,偷溜出来见薛家振。 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帅气多金又温柔的男人,唯一的顾虑便是,他和顾铮同在海岛部队。 风险太大了。 她舍不得华家千金的身份,可她同样不想放弃薛家振这么好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处处跟她作对,就不能让她两个都拥有,过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吗? 第316章 池皎皎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华仲远死死盯着顾铮胸前的羊脂玉佩,那上面独特又熟悉的花纹,哪怕时隔多年,依旧镌刻在他心中。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成千上万的数据海啸般涌过来,压得他心脏紧缩,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 “小顾,这玉佩是谁给你的,能不能拿下来给我看看?” 顾铮老家也在桃源村,但年龄对不上,玉佩只可能是别人给他的。 桃源村,年纪相仿,也姓池…… 华仲远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心脏突突跳到了嗓子眼,连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顾铮的声音。 “玉佩是我媳妇给我的。” 华仲远脑袋嗡嗡响。 小池……竟然真的是她! 他接过顾铮从脖子上取下的玉佩,拿在手里端详,确定就是自己的那块无疑,又掏出皮夹,从里面取出另一块玉佩。 顾铮看到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眼中流露出惊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这玉佩本来有一对儿,是我一位故人亲手雕刻,我的那块,十八年前因为一些意外留在了桃源村池家。” “小顾,你认识池二壮和池兰香吗,他们跟池皎皎是什么关系?”华仲远的语气透着急切。 顾铮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池二壮是我媳妇的父亲,池兰香是三房的堂姐,但几个月前,我媳妇跟他们断亲了。” 华仲远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所以……池兰香是池老三的孩子,池皎皎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认了别人的女儿回家,亲生女儿出现在身边却相见不相识。 亏他还是搞科研的,自诩严谨认真,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错,误把鱼目当珍珠,何其可笑!!! 可就算池兰香故意冒名顶替,她池家三房女儿的真实身份也如一张纸般一捅就破,随便找个村民都能问出来,陆平为什么没能识破? 以陆平的能力,不可能被这样拙劣的骗局糊弄。 他受老太太嘱托专程前往桃源村调查,不仅没戳穿池兰香的谎言,反而带回来了不少佐证,公社医院的出生证明、相同血型检测、邻里的证言……来证明池兰香就是他华仲远的女儿。 他们把陆平当做家人一样信任,毫不怀疑的认了亲。 发现玉佩不对劲时,华仲远疑心过池兰香,却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陆平,只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派曹文礼再去一趟桃源村调查。 万万没想到,陆平居然会联合池家作假欺骗他们。 华仲远此刻不想去深究原因,他只想快点和亲生女儿相认。 “小顾,小池在哪,我想见她!” 顾铮正要开口回答,院子外跑来一个小战士,焦急喊道: “顾副团长,嫂子晕倒了!” “你说什么!?小池怎么会突然晕倒?到底怎么回事?” 华仲远失态扯住小战士的胳膊,惊的声音都变了调。 “蔬菜大棚今天上薄膜,可不知道哪个没把木头箍紧,掉下来刚好砸到嫂子的头,嫂子当场就晕过去了!” 顾铮面色发沉,“人现在在哪?” “医务室。” …… 顾铮和华仲远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司务长、周念和陈磊等人正守在病房外。 司务长看见顾铮,愧疚地无地自容,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老顾,都怪我没照顾好弟妹,你想怎么骂我都成!” 本来今天池皎皎不用去蔬菜大棚的,是他看不懂图纸不知道塑料薄膜怎么搭盖,让人把她喊过去的,结果出了意外。 池皎皎至今昏迷不醒,还怀着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真的没脸再见顾铮。 听了司务长说的话,又看到周念哭得通红的双眼,顾铮的心再度下沉,仿佛被人狠狠捏住按进了滚烫的岩浆,焦灼万分。 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不想听,径直走到病房门口,伸手去推门。 陈磊小声喊了他一句,“俞主任今天碰巧过来,帮我拆了线,这会儿正在里面给嫂子做检查。” 病房内,池皎皎头上缠了一圈纱布,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一个护士正握着她的手臂抽血,鲜红血液顺着冰冷的针头流进针管。 昏迷中的池皎皎似乎感觉到了痛意,眉心微蹙。 顾铮心中一痛,沉声低呵,“够了,她本来就受伤了,你还打算抽她多少血!” 护士顿住动作,讪讪看向俞主任,后者点头示意,“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他看向顾铮,“你爱人头上只是皮外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按说不至于造成昏迷,可她迟迟不醒,我们怀疑有其他病因,这才抽血打算给她做血常规化验。” “至于结果,岛上条件有限,得等我把血样带回医院用分析仪检测才知道……” 顾铮小心翼翼握着池皎皎的手,也不知有没有把俞主任的话听进去。 “有生命危险吗?人什么时候能醒?” 身后传来声音,俞主任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面露惊讶。 “仲远?你不是在西北吗,怎么到崇兴岛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江老提起?” 华仲远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熟人,他担心池皎皎的情况,言简意赅道:“工作调动,就这几天过来的。” “小池是…是我一位故友的女儿,对我很重要,她的伤势要紧吗?” 俞主任眼神微动,顾铮爱人居然跟华家有关系? 听华仲远语气里的紧张程度,怕不只是故友之女这么简单吧。 “不用担心,她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要人醒了就没事,你们照顾病人,我先把血样送去医院化验。” 简单寒暄后,俞主任走出病房,找护士拿了血样,坐车离开崇兴岛。 病房内气氛凝重,顾铮抬眸看着想靠近却又犹豫的华仲远,“华教授,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和皎皎的关系了吗?” 华仲远目光注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愧疚又心疼,“皎皎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顾铮瞳孔骤然一缩,握着池皎皎的手紧了紧。 不是故友之女,而是亲生女儿,桃源村和首都南北相隔千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无论池皎皎是谁的女儿,都是他的妻子,再多的震惊也抵不过他此刻内心的焦急和担忧。 顾铮拧开从家里带来的水壶,小心捏着池皎皎的嘴巴,给她灌了些“参须水”进去。 他不傻,一开始被小媳妇用人参泡水的借口糊弄,但次数多了,他比谁都清楚这水的神奇。 可“参须水”灌进去后,池皎皎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媳妇,快点醒过来,你要急死我吗……” 此时此刻,池皎皎的意识正被困在一片黑暗中,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噬人的淤泥拉着她不断下坠,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 “放手吧…别挣扎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回到你该回的世界里去……” 第317章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回去吧,只要你点头同意,我可以送你回到原本的世界……” “别犹豫了,你的亲人朋友都在等你,难道你就不想他们吗?” 脑海中的声音极尽蛊惑,但凡对前世还有眷恋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拉进深渊,失去苏醒的机会。 清凉甘甜的灵泉入口,池皎皎在黑暗中夺回了意识的主动权。 回她原本的世界?那个丧尸横行,充满血腥和绝望的末日世界? 鬼才回去! 她在这里有朋友,有爱人,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和刚起步的事业,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傻到放弃这人人艳羡的生活? “可这里的一切不属于你,是你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本来就应该还回去!” 那个声音见她不被蛊惑,变得有些急躁,企图用道德良心来游说。 池皎皎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想要活,想要活得好,不靠抢靠什么,靠别人的怜悯和施舍吗? 再说她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原主已经死了,何来“强抢”一说,就算原主有灵魂,她们也是公平竞争。 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她靠自己一步步努力经营得来的,想叫她拱手让人?做梦! 池皎皎的意识越坚定,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就越虚弱,它不甘心地退回黑暗中,蜷缩着,匍匐着等待时机。 …… 南下途中虽多波折,但曹文礼在桃源村的调查很顺利,一进村就碰公社邮递员过来送信。 他想着邮递员应该很清楚各家各户的人员情况,索性跟了上去。 “月英婶在家吗,你二儿媳妇又给你寄东西了——” 邮递员喊了一嗓子,卸下自行车后座的包裹。 听到声音,顾家门外很快围过来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羡慕嫉妒的声音此起彼伏。 “月英两口子命可真好,老二腿好了重新回部队当军官,老大老幺管着队里的药田,这次卖药光分红就拿了八十多,就连顾静那丫头也当上了赤脚医生,全公社属他们顾家最体面!” “什么命好,是娶了个旺家的好儿媳!要没有池皎皎,顾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看看这大包小包的,都是池皎皎寄回来孝顺的。” “早知道那肥婆命这么旺,就算胖成三百斤我也乐意娶啊!” “美得你,听说她堂姐池兰香认了个大官当干爹,如今上城里当小姐了,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咋不努努力娶她?” “池兰香要是真发达了,池家还能住马厩?她爹娘还能天天挑大粪?” “……” 曹文礼听见熟悉的名字,上前跟几个大娘婶子套近乎。 直到人群散去,曹文礼还站在原地,心中惊愕难以平复。 怪不得华教授要派他再来一趟桃源村,原来这里面竟隐藏着一个滔天谎言! 顾母从院门后探出头来,“同志,我看你在那儿站半天了,你找谁?” 曹文礼心神一震,如果没听错,这个顾家就是华教授的亲家啊! 他快步上前,冲顾母露出大大的笑脸,“婶子,我想找的人就是您!” 顾家人弄清楚情况后,没有声张,而是私下找到周洵和黎芳,将可以证明池皎皎身份和池兰香冒名顶替的证据全部收集起来交给了曹文礼。 “曹同志,皎皎娘那边,我会再想法子劝劝的,最好能让她跟你一起去首都指认池兰香!” 为了忙活这事,顾母这些天吃不香睡不好,嘴角都急出了两个火疖子。 林家沟她已经来回跑了三趟,可林杏花因为当年的事很抵触跟华家接触。 顾母理解林杏花的难处,可她更心疼池皎皎。 皎皎认不认亲生父亲都是她的自由,可绝对不能让池兰香那个恶心玩意儿霸占皎皎的位置! “月英婶,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还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曹文礼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照片上的女人叫陆琬,你有没有见过?” 顾母皱眉头打量,突然,她眼里露出惊疑之色,连忙把顾父喊了过来,“老头子,你看这人长得像不像竹生他娘?” 竹生他娘不是桃源村本地人,听说是竹生他爹从外头捡回来的,长得很漂亮,但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嫁进邹家后没多久就怀了孩子,极少出来露面,顾父顾母还是上邹家还钱时,碰巧见过她一面。 没多久,斗地主的风就刮进了小山村。 再听到竹生娘消息时,就是竹林那件事,一群畜生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生下孩子后,鲜血染红了整片竹林。 时隔二十多年,黑白照片里女孩好看的眉眼渐渐和那个苦命女子对上。 “曹同志,你要找的这个陆琬很可能是邹家儿媳,但她人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她有个儿子叫邹竹生,我带你去找他。” …… 外界,池皎皎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顾铮和华仲远也在她的床边枯坐了一天一夜。 “小顾,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华仲远嗓音沙哑,本就沧桑的面容又添几分疲倦。 顾铮摇头,握起池皎皎的手贴在唇边,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不走,我要等她醒过来。” 看着女孩安静睡着的脸,两人相处的甜蜜过往犹如电影放映,在脑海中一一划过。 说起来荒诞,但其实他一直都有感觉,池皎皎和小媳妇是两个人,和他相识相知相爱的,从始自终都是小媳妇。 可现在,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铮的心脏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从未体会过的惶恐无助海浪般漫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笃笃——” “顾副团长,嫂子的血常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是俞主任托人从首都送过来的药,现在要给嫂子进行注射。” 护士端着托盘进来,动作娴熟地从医用消毒锅里取出针头安装在玻璃针管上,又拿起一只褐色的玻璃瓶敲碎,针管伸进里面进行配药。 不锈钢针头推出透明药液,闪烁着寒冷的光,缓缓刺破皮肤。 池皎皎感觉到疼痛,倏地睁开双眼,应激之下她一把抓住护士的手,将针头拔了出去,带出零星血迹喷溅在脸上。 第318章 代替她从身体里醒来 突然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猝不及防,护士更是惊得叫了出来,针管里近半药液洒落在地上。 “媳妇,你醒了!” 站在病床另一边的顾铮倾身握住池皎皎的肩膀,目不转睛盯着她,漆黑凤眸压抑着担忧和不安。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我以为你……” 男人低哑的嗓音有些颤抖,咬了咬牙,下颌紧绷。 在他身后,华仲远伸长脖子看了好几眼池皎皎,双手紧张交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小声叮嘱了句,匆匆跑出去找医生。 池皎皎伸手摸了摸顾铮紧皱的眉心和泛红的眼尾,“我没事,不就晕过去一会儿,至于担心成这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闷葫芦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惶恐,后怕,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顾铮给池皎皎按压止血的手顿住,就听见对面护士抢先一步开口: “什么叫晕过去一会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还发烧,要不是顾副团一直用湿毛巾给你降温,你早就烧上三十八度了!” 经她提醒,池皎皎这才注意到自己体温偏高,鼻腔呼气都带着燥意,连忙运转木系能量给自己治疗。 怎么会这样? 身体虽然处在昏迷,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中间最多过去一个小时,外界却度过了二十四个小时。 倘若她被那个声音困住一天,外界岂不就是二十四天? 池皎皎越想心越往下沉,她根本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个声音恐怕是想把她的意识困死,然后代替她从身体里醒来。 或者说,是想抢回这具身体。 那个声音,是原主。 她死后灵魂穿越是因为木灵空间的存在,那原主死后灵魂不散又是因为什么? 手心的月牙印记忽然发烫,激得池皎皎一个哆嗦。 空间! 穿越使得她和原主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占据原主的身体,原主利用空间滋养魂魄,这样一来,她能够频繁预知他人的死亡画面,似乎也说得通了。 这次对方没能得逞,还会有下一次吗? “既然病人醒了就转过身去,裤子脱掉,我把剩下的药给你打了。” 池皎皎思绪被打断,扫过护士手里的玻璃针管,“不用了,我人已经醒了,药你拿走吧。” 这年头医疗条件局限,针头和针管都是共用的,用完在消毒锅里开水煮煮下一个人接着用,堪称“乙肝传播器”,不知多少人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针头终身感染乙肝。 刚才针头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她用木系能量检查了身体,好在没染上什么病毒,孩子的情况也平稳。 至于头上的伤和伤口引发的发热,用木系能量游走两圈就好了,特殊时期能不用药就不用药。 “你这人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就把针拔了,这会儿药兑好了又不肯打!”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病人,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别到时候病情加重出了问题赖在我头上!” 接二连三的不顺让护士有些恼火,她气冲冲地推了下托盘。 “同志,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顾铮绷着脸,黑沉沉的凤眸压迫感太强。 池皎皎安抚地拉住男人的手,转头对护士说道: “拔针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我怀着孩子不能随便用药,医生问起来,我会说是我自己的原因,不会牵连你。” “那行吧,就是这药不能再用,只能扔了,我还得跟俞主任说一声。” 护士刚发完脾气就后悔了,顶着顾铮严厉的注视,埋头收拾好托盘跑走了。 池皎皎疑惑看向顾铮,“她刚才提到的俞主任,是给陈磊动手术的那位?” 顾铮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和脖颈,停留了一会,感觉到温度降下来才有心思和她说昏迷后发生的事。 “台风过后岛上药物紧缺,俞主任托人从首都送了药过来。” 见池皎皎蹙眉,顾铮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那个药医务室的医生看过,是退烧用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俞主任没多大交集,他一个大忙人,怎么对我和陈磊这么上心?” 池皎皎心里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顾铮看着优秀而不自知的小媳妇,“俞主任曾是我的主治医生,光你治好了我的腿这一点,就够他震惊的了,他一直想跟你探讨,但碍于首都那边工作忙没找到机会。” 池皎皎眨眨眼,探讨?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她,就属俞主任最了解顾铮的病情,别人还好糊弄,俞主任那里让她怎么解释? 就在她打定主意不和对方有来往时,又听到顾铮语出惊人: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俞主任是江老收的第一个学生,你们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 池皎皎:“……” 失策,差点把她的便宜师父忘了。 江老在她之前收了八个学生,个个都是医药行业的中流砥柱,首都圈子就这么大,兜兜转转总能扯上关系。 说话间,华仲远领着医生过来,前来探望的司务长和周念也跟着进到病房。 医生给池皎皎检查伤口,询问她的感觉,“幸好那根木棍不算太粗,你晕倒的时候又刚好被周念同志扶住,不然就不是出点血这么简单了。” “咱们部队建的营房连十五级台风都扛过去了,怎么盖个大棚还能出岔子,太不小心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朝司务长看去,大棚是他监工搭建的。 司务长捏紧了拳头,“不是不小心,是有人故意搞破坏。” “固定连接横梁的木块被人偷偷下了一块,检查另外几个大棚其中有一个也发现了这种情况,算时间,那人应该是十七号晚上偷偷溜进去的。”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周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露出惊疑又气愤的神色。 第319章 认亲,两个受害者深入探讨一下? 池皎皎发现周念表情不太对,找了个借口支开医生,又喊顾铮关上了门。 “小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皎皎姐,是…是牛嫂子!” 周念咬了咬唇,心一横,继续说道: “十七号那天晚上本来是我和红英嫂子留在后厨搞卫生的,牛嫂子却突然跟红英嫂子换班,还让…还让我把所有的锅和盆都洗了。” “然后牛嫂子说要出去溜达一圈,我亲眼看见她往食堂后面去的,回来的时候拎了一个尼龙口袋,现在想起来形状就像几个大木块儿,当时牛嫂子威胁我不许往外说,我害怕就……” “皎皎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告诉司务长,你就不会被砸了。” 周念很少在人多的场合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低头不安地抠手,声音都是抖的。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握住,“跟你有什么关系,谁也没长前后眼,而且大棚里要不是你扶着我,我早摔地上了。” “我跟牛玉芬之前有过节,她背地里破坏蔬菜大棚无非就是想搞黄我的编制进行报复。” 周念抿抿唇,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又把牛嫂子在后厨造谣池皎皎和司务长的事说了出来。 司务长生气又难堪,瞄了眼顾铮黑沉的脸色,一拳锤在病床架子上。 “这个牛玉芬!心思忒坏了,我找她去!” 顾铮拦住他,“空口无凭,你指望她自己承认?” “那咋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务长气得双手叉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不仅关系到小池,找不出搞破坏的人,他和负责搭建大棚的连队全都得跟着挨处分,传出去更是给部队抹黑,盖的东西像豆腐渣,让老百姓以后还怎么信任他们?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谁说算了的,捉贼要拿赃。” “我们盖大棚挑的都是好木头,什么都不干带回去当柴火烧也好,牛玉芬那么精打细算的人怎么舍得扔?” “小念说她把袋子拎走,应该是拎回家了,但她跟她男人干架,赌气好几天没在家里开火做饭,如果真是她暗中捣鬼,那几个木块说不定还躺在她家厨房。” 司务长眼神亮了亮,为连接横梁,每个木块都加工了凹槽,他一眼就认得出。 “牛玉芬这会儿还在后厨上班,我这就去找马副营长,想办法去他家里一趟。” “老顾,弟妹,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一阵风般出了病房。 “皎皎姐,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食堂上班了。” “去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去跟牛玉芬争,免得吃亏。” “好。” 池皎皎目送周念的背影,小姑娘报喜不报忧,想必之前就受到过牛玉芬霸凌,但一直不敢跟他们说,这次必须得找个机会带她一起报复回去。 池皎皎仰头看向顾铮,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我头不疼了也不发烧了,我不想住在医务室,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回家属院吧!” 赶紧回去,她想搞事了! 顾铮却将视线移向华仲远,眼神询问:人都走了,你还不说吗? 华仲远面露纠结,近乡情怯,这种复杂的心境用来形容人也是一样的。 池皎皎聪明、能干、有主见,和池兰香那种带有目的、贪慕虚荣的人不同,她如果知道自己曾对她母亲做过那种禽兽不如的事,还认错了女儿,会不会怨恨他? 一旦挑破,他害怕连现有的温馨和睦都失去。 华仲远摸到口袋里的玉佩,手握紧又松开,“小顾,听皎皎的,我让小张开车送你们回去。” 顾铮沉默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可明明听懂了意思,却在收拾完东西后说道: “华教授,您不是也要回宿舍,顺路一起,免得小张跑两趟。” 华仲远内心煎熬,左右为难,“这,好吧,那就一起。” 池皎皎要这还看不出两人的眉眼官司,就真的被木棍砸傻了。 但她也挺能忍的,一路上憋着没问,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和顾铮对视,又状似无意地扭头观察华仲远。 这两人,究竟背着她藏了什么小秘密? 到了家门口,池皎皎准备下车,顾铮本想过来扶她,却在看到绕过车尾小跑着过来的华仲远,故意放慢了动作。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科研大佬跑着过来扶她下车,她的派头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顾铮冲驾驶室的小张使了个眼色,“我们和华教授有事要谈,你先归队。” “是,首长!那我先走了!” 提前下班的小张油门一踩,车轮子跑得飞快。 “华教授,外头风大,我媳妇不喜欢,进屋坐。” 华仲远被顾铮略带强硬地请进了屋。 他之所以冷脸是误以为华仲远不想认池皎皎,殊不知后者哪里是不想认,他是太想认却不敢认。 直到屋里火炕烧起来,池皎皎喝着顾铮泡的麦乳精,怀里揣着暖手袋,终于忍不住了。 “说吧,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放心大胆地说,我心理承受力很强,只要不是你们互相看对眼,我都能接受。” “咳咳!!!” 华仲远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不轻。 顾铮默默放下已经端到嘴边的搪瓷缸,无奈看了眼池皎皎。 媳妇啊,这可是你亲爹,呛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华仲远被这么一刺激,心中顾虑莫名淡了不少。 他调整好情绪,将玉佩拿出来放到池皎皎面前,“皎皎,这件事说来话长……” “滴答——” “滴答——” 手表指针被推着倒退回十八年前,又被时间带着回到现实。 华仲远说完,见池皎皎垂着眼睛脸色不明,心里有些慌。 “皎皎,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当时我喝多了两杯,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等下!” 池皎皎打断他的话,抬眸直直看向顾铮,“这桥段,是不是有一点熟悉?” 顾铮蓦地回想起两人初见时,天雷勾地火的几次战况,耳根发烫,眸中掠过不自然。 何止熟悉,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套路。 “什么熟悉?”华仲远不解道。 对方到底是长辈,池皎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正经: “咳咳,那什么,按照生理学来看,男性在醉酒情况下是做不成那事的,听你描述当时不受控制的反应,恐怕是中了池家的圈套。” “给人下母猪配种用的催情药,是池家人的惯用伎俩,正好你俩都是受害者,要不深入探讨一下,说不定中的还是同一个牌子的药呢。” 不是她为华仲远开脱,而是当年的华仲远借宿池家,就等于小肥羊洗干净送进狼窝、金疙瘩掉进了熔炉,不把他骨头渣子嚼碎了吃掉,都算池家人有良心。 华仲远半晌脑子才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铮,“你也!?” 顾铮嘴角紧抿,闷闷嗯了声。 让两个男人讨论那种事,也就小媳妇这个虎的想得出来。 当年的事一直都是华仲远的心结,骤然得知自己可能是被陷害的,五味杂陈。 他将顾铮喊到院子里,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尴尬神情,却还是要硬着头皮一问一答。 华仲远负责问,顾铮负责嗯。 池皎皎也没闲着,两只脚替他们五趾抓地,一人一套三室两厅。 不过尴尬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传来人声。 池皎皎抱着暖手袋出来,“薛家振?他不是请假回首都探亲了吗,怎么找到我们这来了?” 华仲远有些心虚,“池兰香冒名顶替你的身份,要跟薛家振结婚,他也许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结婚? 池皎皎轻挑眉梢,肚里坏水咕嘟咕嘟直往外冒,她凑到华仲远耳边嘀咕起来。 第320章 华叔叔,我是诚心想娶若兰的 顾铮开门走了出来。 薛家振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冷淡,气场隐隐压自己一头的高大青年,心中郁闷难平,极不是滋味。 明明在不久前,他们的职位都是营长。 顾铮带尖兵营,和方师长有交情,他手握军功,有参谋长舅舅铺路,两人你追我赶,旗鼓相当。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农民出生从最底层打拼的人居然已经爬到他上面,成了他的上级长官。 昔日对手变领导,风头正盛,而自己落寞失意,甚至要为了帮舅舅活动关系去讨好一个女人,对于骄傲要强的薛家振来说,太难接受了。。 造成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那篇发表在大众日报上的文章。 薛家振想起自己调查到的消息,眼底嘲讽,主动伸出手道: “顾铮,还没祝贺你啊,被提拔为了副团长。” “谢谢。” 顾铮出于礼貌握手,握完对方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当初你拒绝方师长女儿,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攀龙附凤、凡事靠自己的人,结果……” 薛家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你太让我失望了,居然娶一个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女人,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升职,顾铮,你还配穿这一身军装吗?” 意识到他话里说的谁,顾铮眼神骤然冷下来,骨骼分明的指节如同铁钳般收紧。 咯咯作响。 薛家振有心和他较量,坚持了不到三秒便败下阵来,后槽牙咬得邦硬。 艹,这人牲口变的吧,手劲儿这么大! 顾铮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薛家振,说话放客气点,再让我从你嘴巴里听到诋毁我媳妇的话,我不介意脱了这身军装教训你。” 怎么说他都可以不计较,但说他媳妇,不行。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大众日报那篇文章就是你爱人池皎皎写的,我舅舅被一撸到底,她脱不了干系。”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被一个刚从农村来的野丫头摆了一道! 尤其那些照片还是用他买来的照相机拍的,薛家振知道后差点当场心梗发作。 顾铮冷冷松开手,“有今天的结果都是宋同志咎由自取,不服处理决定可以向上级领导反映,把错误怪到一个女同志头上,只会显得你们像个孬种!” “你!”薛家振皱眉甩了甩酸痛的手,“懒得和你争,在部队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认清一个现实,光靠军功和小聪明只能换来暂时的晋升,只有我们这种家世背景的人,前有父辈积累后有家族铺路,才能走得长远。” 顾铮觉得自己出来开门纯属浪费时间,不客气道:“如果你来是想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薛家振:“……”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女方是首都华家的孙女,她父亲华仲远你应该不陌生吧,就是这回参与崇兴号升级工作的华教授,方师长的小舅子,婚期定在月底,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缺席。” 他略带炫耀地说完,可并没未如愿在顾铮脸上看见一丝羡慕,这让他很是挫败。 “若兰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一道温和的男人声音从顾铮身后传出,他侧开身子,露出后面的华仲远和池皎皎。 “华叔叔,您怎么在顾铮家?” 薛家振看着对面站着的三人,总觉得自己离开的这几天事情好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是家振啊,”两家也算相熟,华仲远因为工作原因只见过薛家振几面,勉强认得出来,“我对小池的大棚蔬菜很感兴趣,过来找她聊聊,你刚才说马上就要和华家孙女结婚,是什么意思?” 即使要配合池皎皎计划,他也刻意避免说“我女儿”三个字。 先前是受人蒙骗,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亲生女儿,华仲远不想他们父女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华叔叔,不瞒您说,我对若兰一见钟情,我们是自由恋爱,我家里人也很喜欢若兰。” “我这年纪该到结婚的时候了,问过若兰同意后,我去见了华奶奶和阮姨,得知您来岛上了,我正准备找机会去拜访您呢。” 薛家振在华仲远面前态度极为热诚,脸上挂着笑,微微弓着身子,是很讨长辈喜欢的谦逊模样。 和方才在顾铮跟前时判若两人。 池皎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谁说这年头的人感情保守的? 短短几个月内,薛家振追求过方胜楠,交往过林珊珊,然后跟池兰香一见钟情。 他的心是榴莲吗,每个尖尖上都能住一个人。 “哟,薛营长有喜事了呀,恭喜恭喜,不过结婚前见家长可是头等重要的,稍微表现得不好,女方家长不满意,婚事可就黄了!” 池皎皎揣着暖手袋,小嘴叭叭的,那姿态要多悠闲有多悠闲,就差给她一把瓜子了。 “不过薛营长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拜访,恐怕不太好吧?难道不是诚心要娶华若兰同志,那华教授可要谨慎考虑了。” 薛家振心下一沉,盯着池皎皎,“你别乱说,我来的时候不知道华叔叔在。” ”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我说薛营长你怎么笨得跟猪一样,机会递到眼前了都不知道表现,想娶人家女儿,好歹拿出点诚意来嘛!” 池皎皎笑语吟吟地看向华仲远,“华教授,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华仲远头一回干这种事,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不自然。 “嗯,你和小顾是过来人,这方面肯定比家振懂规矩。” 薛家振被池皎皎骂笨得像猪,可碍于华仲远又不能发火,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 他对华仲远道:“华叔叔,我是诚心想娶若兰的,麻烦您在这等一会,我去趟服务社马上就回来。” 华仲远表情淡淡地点了下头。 “顾铮,想当初你娶我的时候,表现得可好了,不仅给了五百块彩礼,置办三转一响,还给我买新衣服……” “想来薛营长家条件这么好,肯定不会比我男人差,可真是羡慕华若兰同志呢~” 刚跨出院门的薛家振听见池皎皎的念叨,脚下一闪,差点闹出笑话。 顾铮怕不是疯了,居然掏空积蓄去娶一个农村姑娘,虽说池皎皎那张脸的确漂亮…… 他下意识回头,院子里,女人小脸莹润白皙,五官娇媚,笑得跟朵花似的。 薛家振视线不知怎的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会儿,心跳莫名加快。 存着不让池皎皎奚落看笑话的心思,薛家振在服务社买了最好的烟、酒、罐头、点心和布匹,买完又抱着这一大堆东西跑回家属院。 等把东西堆在顾家的桌子上,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池皎皎笑眯眯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薛营长下了血本啊,要是华若兰同志不姓华,没有这层显赫的身份,你还会这么舍得花钱吗?” 薛家振微恼,瞪她一眼,这女人嘴里吐不出半句好话! 他立刻向华仲远表忠心,信誓旦旦道: “华教授您放心,我喜欢若兰是喜欢她这个人,跟她的身份无关,就算她不姓华,我也会娶她,一辈子对她好。” 华仲远脸上露出一丝笑,似乎是对薛家振的表现很满意,他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且全权交由薛家操办。 这下薛家振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想到宋家求他办的事,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探探华仲远的口风。 “华叔叔,我舅舅再过段时间就要被下放到农场了,其实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倒霉撞上了调查组,您看这中间还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第321章 也不怕被这妖精榨干? 薛家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以华家和华仲远的地位人脉,出面保下他舅舅,并非什么难事。 他和华若兰结婚,实质上就是薛家和华家联姻,两个家族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休戚相关,今日华家帮助薛家,他日薛家也不会忘了恩情。 强强联合,资源共享,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他这套逻辑没问题,可惜用错了人。 他忘记华仲远是干什么的了。 一个扎根西北呕心沥血搞科研只为国家能站起来、强起来的人,平生最恨的,除了侵略分子,就是宋参谋长这种从内部腐败、自毁长城的蛀虫。 所以等他说完,华仲远脸上连装出来的笑容都彻底消失了,语气严肃冷淡: “你舅舅的事我听方师长提过,你身为晚辈替他开脱可以理解,但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军人,是人民子弟兵,这种话不应该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 一开始听到皎皎的计划,华仲远还对这个蒙在鼓里的年轻人心存愧疚,现在统统没有了。 既然他迫不及待要跟池兰香结婚,想借华家的势达成目的,那他也应该承受这个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 薛家振没料到华仲远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心下一沉。 搞科研的都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看来还是得让若兰劝劝他爸,自己千万不能再当面提这件事了,他还没傻到为了帮舅舅得罪未来老丈人。 “华叔叔你误会了,我肯定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决定,只是看我妈为了舅舅的事焦头烂额,当儿子的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帮她打听打听消息,宽一宽她的心。” 薛家振很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要不是提前看清他的真实意图,华仲远也许就信了。 长年和风沙、数据作伴,华仲远实在不擅长应付人心的弯弯绕绕,直接对薛家振说道: “你和若兰的婚事我同意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薛家振察言观色,“您不走吗?婚宴定在月底,到时候要请的宾客肯定不少,尤其是华家那边的,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婚宴不仅是对外宣布两家联姻,更能帮他迅速结交华家人脉,重要性不言而喻,必须大办特办。 华仲远瞥他一眼,“这些你们决定就好,我还要跟小池谈论蔬菜大棚的事,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再次听到华仲远提“蔬菜大棚”,薛家振不由引起了重视。 池皎皎一篇文章帮顾铮抢走了他的副团长职位,还不够,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如果蔬菜大棚真被她搞成功了,这份功劳是不是又会分到顾铮头上? 薛家振看向顾铮,下巴微抬,眼底轻蔑,又重新找回了往日高人一等的良好感觉。 副团长又如何,靠媳妇吃软饭的男人,他真看不起他! “顾铮,池皎皎,月底我结婚,份子钱可以不给,但你们一定要到场喝一杯喜酒啊。” 池皎皎挑了挑眉,“你请我们喝喜酒,华若兰同志同意了吗?” 薛家振面色一僵,“结婚请战友多正常的事,若兰当然同意。” 事实完全相反。 华若兰十分讨厌排斥顾铮池皎皎,甚至因为不想看见他们而拒绝随军,怎么可能愿意他们来喝喜酒? 但他被顾铮压了一头,这么好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要是华若兰生气,大不了多说几句好听的,再买两身新衣服哄哄,那女人很好糊弄的。 闻言池皎皎差点没憋住笑,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既然薛营长盛情相邀,我男人作为你的领导怎么好不给面子呢?” 缺席什么都不能缺席那么精彩的时刻啊。 顾铮妇唱夫随,在旁边微微颔首。 池皎皎对薛家振神秘一笑,“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一定准时参加,你和我男人这么多年战友情,我们会给你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包你满意。” 女人雪肤乌发,陷在红色围巾里的小脸娇艳欲滴,薛家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心中莫名有些痒。 如果有个好的家世出身,池皎皎真是完美妻子人选,这脸蛋,这身段,还有带刺儿的性格,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怪不得顾铮一训练完就往家里跑,也不怕被这妖精榨干? 发现薛家振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家媳妇脸上,甚至还往她胸前瞟了几眼,顾铮顿时脸如黑炭。 他倏然伸手握住男人的肩膀,嗓音冷沉:“不是一直都想找我练练吗,就今天。” 薛家振肩膀传来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铮半拎半拖的带出了院子。 华仲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担心,“小顾他……” “没事,五个薛家振都不够他打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闷葫芦的身体是她用无数灵泉和好药材养出来的,池皎皎完全不担心他会吃亏。 泄泄火也好,免得晚上到了床上折腾她。 顾铮带走薛家振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慢慢弥漫起一股尴尬。 华仲远交握的双手无措地捏紧,千头万绪,可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头。 仿佛池皎皎是一道比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还要难解的题。 池皎皎倒是心态良好,因为她始终抱着“凡所有事发生,皆有利于我”的想法。 真正和华仲远有血缘关系的是这具身体、是原主,但抛开亲子关系,她可救了华仲远好几回,说一句再生父母不过分吧? 咳咳,颠倒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爹(金大腿)她要了! 但他糊里糊涂认错女儿,还接连认错两世,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 是的,池皎皎这才将华仲远和那个病床旁的背影对上,前世,他也错认了池兰香当女儿。 真是个糊涂蛋! “现在就揭穿池兰香太便宜她了,暂时不要对首都那边透露消息,我们都不在,我担心池兰香知道自己露馅后狗急跳墙,对华奶奶不利。” 华仲远温和地看着池皎皎,“你考虑得很周全,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冒名顶替,是家里出了内鬼。” “莫非是您那位红颜知己,阮姨?”池皎皎好奇地眨巴眼睛。 华仲远愣了下,随即露出尴尬又无奈的表情,“别乱说,我和她只是旧友。” “哦,”池皎皎点了点脑袋,眼睛一转就瘪了嘴巴,语气闷闷的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去华家的时候,阮姨对我敌意很重,她一定很讨厌我吧?” 池皎皎记仇得很,只要逮到机会,告黑状不带手软的。 华仲远这岁数,和老年得女差不多,哪里看得了自己孩子受委屈,手足无措道: “等回家了,爸爸给你讨公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嗯,谢谢华教授~”池皎皎嘴角抿起乖巧的酒窝。 华仲远面色一滞,“皎皎,你喊我……” “我…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男人试探着,眼神饱含期待。 池皎皎礼貌浅笑,岔开话题,“华教授,听顾铮说我昏迷期间您接了一通从南阳打过来的电话?” 听见这疏离的称呼,华仲远眼神黯淡下去,闪过深深的落寞。 他是个没尽到责任的糊涂父亲,女儿不肯叫他也是他活该。 “是曹文礼打来的,他在桃源村调查到冒名顶替的事,已经买了火车票赶回首都,同你母亲一起。” 池皎皎惊讶地睁圆了眸子,“我娘也来了!?” 华仲远不自在地点头,不仅皎皎的母亲来了,文礼还找到了陆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 那孩子,命太苦了。 听文礼说找过去时,那孩子拒绝认亲,只认相依为命的奶奶这一个亲人,是孩子奶奶不忍他继续在村子里被人欺辱磋磨,悄悄上吊了。 以自己的死,逼那孩子离开桃源村。 开往首都的列车上,曹文礼望着靠在窗边抱着邹奶奶遗物发呆的阴鸷青年,长长叹了口气。 华教授和陆琬同志是娃娃亲,竹生是陆琬同志唯一的骨血,邹奶奶一死,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陆平同志一个。 可陆平背着华家协助池家冒名顶替认亲,华教授夹在中间,怕是有的为难了。 第322章 坦诚,不要离开我 在部队打架是要吃处分的,所以顾铮把薛家振带到训练场,以交流格斗技巧之名,光明正大地把人收拾了一顿,教他什么叫尊重女同志。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华仲远要走,两人在院外聊了几句。 “小顾,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您说。” 华仲远眉间笼着愁绪,“我没调查清楚就认了别人当女儿,皎皎应该是生气了,一直不肯叫我爸爸。” “您想让我劝劝她?” 顾铮猜测华仲远话里的意思。 小媳妇身世坎坷,他也希望能多几个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亲人,但前提是小媳妇开心,愿意接受这些亲人。 “华教授,我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有个词叫循序渐进,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 “你们才刚相认,池兰香的事也还没解决,想像别人家父女那么相处确实困难,您和皎皎都需要适应的时间。” 华仲远点头,叹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先前在首都面对池兰香时,他内心远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波动,就像完成任务,他按照认知中的标准去当一个好父亲,履行应尽的责任。 可面对池皎皎时,他好像被打回新手状态,初为人父的紧张,想靠近却又怕惹女儿不开心。 顾铮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跟华仲远讲起他们在桃源村的事。 “……她是个重情重义、爱憎分明的姑娘,谁真心对她好,她都会记在心上加倍还回去,可谁要是对她不好,一个笑脸也别想看见。” “如果您想认这个女儿,那就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条件地信任她、支持她,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是顾铮在相处过程中冒着被小媳妇抛弃的风险,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华仲远在心里牢牢记下,又继续打听,“那皎皎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平时都有哪些兴趣爱好?” 他想多了解女儿,问女婿总是没错的。 顾铮想了想,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喜欢钱,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赚钱。” …… 晚上洗漱完,家属院还没熄灯,池皎皎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听顾铮说起他和华仲远在院外的谈话,不满地哼了声。 “有你这么说自己媳妇的嘛,搞得我好像一个财迷鬼!” 顾铮小心避开她的肚子,将又香又软的小媳妇搂进怀里,“财迷就财迷,不要带后面那个字,不吉利。” 池皎皎抓着他满是老茧的手把玩,好笑道:“什么时候我们顾副团长也这么迷信了?” 虽说她的性质确实有点像鬼,还是从五十年后来的财迷鬼。 顾铮回想起池皎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几无声息的样子,笑不出来。 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媳妇,我是认真的,你昏迷不醒的那几十个小时里,我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你了。” “怎么会呢?医生都说了只是一点皮外伤,不会危及到生命安全的。” 池皎皎枕在他胸口,轻声安慰。 顾铮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开口: “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哪天你真的要离开这里,我……” 他喉结滚了滚,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喑哑的嗓音中带着不安,握着池皎皎的手很紧,好像害怕一放开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池皎皎心里咯噔一下,顾铮为什么这么说?他察觉到自己不是原主了? 她半撑起身子,和男人漆黑深邃的凤眸对视,“果然,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桃源村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性格对比从前有很大改变,像换了一个人,因此对你诸多试探,后来周洵找到了你高中时用过的作业本,你的字迹和本子上的,是两个人写的。” 顾铮知道这是小媳妇的秘密,本不想逼着她挑破,可这次眼睁睁看着她晕倒昏迷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真的怕了。 是小媳妇把他从浑浑噩噩的深渊里拉出来,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 池皎皎恍然,原来顾铮那么早就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了啊! 她捧住男人的脸,“那你还敢跟我躺在一张床上,就不怕我是什么吃人心脏、吸人精气的妖怪,故意缠上你的?” “如果可以一直缠下去,我会嫌自己身上能给你的东西不够多。” 顾铮握着池皎皎的手放在胸口,让她感受皮肤下炙热有力的心跳。 仿佛下一秒枕边人变成妖怪,利爪刺穿他的胸膛,他也甘之如饴。 池皎皎眼眸颤动,林杏花和华仲远爱她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血缘亲情,只要是他们的女儿他们都疼爱,但顾铮不是,他爱的,是住在这具身体里真正的她。 “顾铮,你的感觉没错,我的确不是原来的池皎皎,而是一个来自五十年后的灵魂。” 顾铮眼神透出不可思议,“五十年后?” 他甚至真的怀疑小媳妇是妖精变的,都没敢往五十年后想。 “对,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工业、科技极为发达,也正是因为太发达了,才导致后面的混乱……” 池皎皎简单描述了一下末日的起因和发展。 “后来,因为某些难以解释的神奇原因,我进入到了这具身体,一睁眼就发现你被压在身下,还以为是春宵美梦,不吃白不吃,就……” “现在想来,我没压错人。” 池皎皎眉毛轻抬,眼角弯起揶揄的笑。 回想起初次的疯狂,顾铮耳朵微热,突然庆幸池兰香下药把红线牵到了他手里,不然小媳妇很可能就是别人的了。 “那你这次昏迷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还会回到那个危险的世界吗?” 顾铮艰难地用自己平生所学去理解池皎皎说的末世,越听越心惊。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回去也只能当孤魂野鬼。” 想到脑海里出现过的那道声音,池皎皎冥冥之中预感到自己将来会有一劫,她摊开右手手心示意顾铮看。 “这个月牙印记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如果哪天你发现我右手手心没有这个月牙印记了,那就说明我离开了。” 顾铮心中一痛,紧紧抱住她,嗓音低哑如同发涩的琴弦,“……别走,不要离开我,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儿孙满堂的。” 池皎皎心中酸涩,但这个预防针必须提前打好。 “我也不想离开,可我来到这就是一个意外,也可能因为另一场意外离开,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会努力留在你身边,但如果未来某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唔!” 顾铮不想再听池皎皎说这种剜心的话,翻身十指紧扣将她的手压在枕侧,随即低头堵住她的嘴,发了狠地深吻。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令人措手不及,池皎皎的呼吸被尽数掠夺,她脑袋晕乎乎的,看见那双漂亮的凤眸猩红,紧紧盯着自己,里面写满了不安和惶恐。 手被放开,被男人抓着勾住他的脖子,池皎皎顺势贴上去,热情地回应,安抚他的情绪。 可惜木灵空间只能带动物和没有自主意识的人进去,倘若顾铮能通过某种介质进入空间,说不定能在将来有突发状况的时候帮到她。 正想着,垂在顾铮脖子上的玉佩突然亮起莹润的绿光。 下一秒,顾铮抱着被他剥光衣服的池皎皎出现在了一片柔软芬芳的草坪上。 第323章 抓紧我,千万不能松手 从火炕到草坪,突然变换的温度让池皎皎打了个寒战,缩进顾铮火热的怀抱汲取温暖。 怎么回事,空间又升级了?居然可以带意识清醒的活人进来! 不对,刚才那一瞬她分明感觉到了另一个通道的存在。 视线定定对上男人脖子上缀着的玉佩,里面流动着一抹熟悉的绿意。 原来是它! 顾铮条件反射地将池皎皎搂紧,迅速脱下身上的睡衣将她裹了起来,鹰隼般的眸子警惕观察四周。 简直诡异至极,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房间里,此刻却身处郊外。 湖泊、草地、农田、果树、茅草小院……还有半空中悬浮的绿色光团,远方白雾弥漫,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个地方太美了,宁静祥和,让人情不自禁卸下所有负累,仿佛身处真正的世外桃源。 顾铮却不敢放松,浑身肌肉绷紧,以应对可能突发的危险。 他压着内心惊诧,低声道:“媳妇,我们可能遇上了你说的穿越,你抓紧我,千万不能松手……” 看着男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池皎皎额头抵在他胸膛,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真是活学活用,穿越这个词儿都给他学会了。 “媳妇?”顾铮疑惑垂眸。 池皎皎轻拍他的胳膊,笑道:“顾副团长,别紧张,这里是我的空间,很安全。” “空间?是你从那个世界带来的?” 池皎皎点头,“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受我控制,就像一个独立开辟出来的小世界,别人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冯家寨那次我曾在我娘昏迷的时候带她进来过,清醒着进到空间的,你是第一个,连通介质就是这块玉佩,里面有我的血和空间能量。” 在顾铮努力消化这些超出他认知的信息时,池皎皎抓着他的手出了空间,然后两人趁着天黑反复试验了多次。 最后得出的结果,顾铮还是得在有玉佩的情况下,由她带着才能进入空间,可以自主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她出空间后的落脚点增加了。 既可以选择原地,也可以选择顾铮也就是玉佩所在地,目前最远直线距离约莫五百米。 池皎皎有预感,随着空间内能量的增多,这个距离还会增加。 “那是不是就代表,你可以随时跨越距离的限制出现在我身边?” 顾铮语气有些激动,因为害怕小媳妇消失而笼上沉重阴霾的心,终于洒进来了一丝阳光。 “只要能量够多,理论上是可行的。” “能…量?哪里有能量,你告诉我,我明天就请假带你去找!” 池皎皎伸手抚平顾铮皱起的眉心,眼睛笑得弯起来,“傻,你就是能量源啊,每天被我吸还不自知!” 既然认定这个男人,有些事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义了。 自从男人体内的碎片被吸收完后,那团能量源就趋于平稳,可以提供给她的能量也从澎湃海浪变成了涓涓细流,如今空间能量积累主要靠种植的各种珍贵草药。 此外,天然玉石,尤其像种水好的翡翠,里面蕴含的丰富能量也可以为空间所吸收。 以他们现在的家底嘛,氪玉石够呛,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 顾铮听完,心中即震惊又庆幸,“难怪,那时候只要一靠近你我的伤口就不疼了,感觉特别舒服,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顾铮有些脸热,移开视线不肯吭声了。 池皎皎瞥了眼男人泛红的耳后根,了然一笑。 “走吧,我带你在空间里转转。” 这一切堪称奇幻,顾铮前头二十几年的震惊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直到看到药庐后膘肥体壮,呼呼大睡的大肥猪,他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福至心灵冲池皎皎发问: “媳妇,所以那个悄无声息搬空池家,扒得他们只剩裤衩,还故意留下两个脚印混淆视听的江洋大盗就是你,对吧?” 池皎皎一拍额头,颇为懊恼地啧了声。 哎呀妈呀,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早知道就该把猪杀了灌香肠的。 猪:…… 你礼貌吗? 顾铮蹙眉,拉开池皎皎的手,“不想说就不说,打自己做什么?” 池皎皎嘿嘿一笑,“江洋大盗不敢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搬运工,顾副团长,你不会要抓我吧?” 说完,女孩嘴角委屈地向下瘪,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可怜。 顾铮心里软成一滩,捏捏她的鼻子,嗓音无奈,“那我就是包庇你的共犯,要抓也是先抓我。” 小媳妇搜刮池家的行为是不对,但也是池家人欺负她在先,她反击回去而已。 她立过那么多功劳,扑救小郎山山火时干涸泉眼里突然涌出的水,多半也是她从空间里弄出去的,再怎么也功过相抵了。 “下不为例。” 小媳妇只说了一句话,某人就已经在心里帮她找好了无数借口。 “顾铮,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池皎皎顺杆爬,笑眯眯地搂住男人脖子,吧唧就是一口。 她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软兔儿擦过男人健硕的胸膛,带起一阵酥麻电流。 “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不想试试?” 池皎皎眸光流转,手指滑下来绕着顾铮的胸口轻轻打圈,大胆火辣地发出邀请。 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他们的负面情绪都需要一个宣泄口。 顾铮眼神幽深地扫过草地,最终还是没能跨过那道羞耻的小门槛,抱起池皎皎进到药庐的起居室。 这一晚的顾铮依旧强势霸道,却没了往常的蛮干,抵着池皎皎,极尽温柔缠绵。 池皎皎好像变成了一叶扁舟,躺在海浪的怀抱里,晃晃荡荡,舒服得连手指尖都麻了。 …… 翌日醒来,池皎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顾铮用灵泉水清理过了,感觉不到一丝酸软。 她日常打理完药材后出了空间,几间屋子被打扫得干净整洁,院子里晾着洗好的衣服,厨房灶台上温着南瓜小米粥和两张脸大的雪菜鸡蛋馅饼,而“田螺长官”顾铮已经迎着日出出去上班赚钱了。 这种神仙日子,池皎皎过得很是安逸。 刚吃完早饭,司务长就找了过来。 “小池,你料事如神,那几块被卸掉的木块果真藏在马副营长家的厨房里,我赶过去的时候马大娘正准备把它们当柴火烧了,差点就没拦住。” “谁知那牛桂芬死不承认,偏说这木块是路上捡的,今早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去食堂上班,脸皮也太厚了!” 池皎皎拧起眉头,“她肯定是要去后厨找周念的麻烦,我们赶紧过去!” 两人来到食堂,一进门就听见摔摔打打的声音和叫骂声。 只见牛桂芬撇开拉架的人,一巴掌扇在周念脸上,“臭打渔的!居然敢背地里告老娘的状!” 第324章 老学究的人精女儿 牛桂芬仗着自己是后厨老资历的,男人又马上要升正营,欺负起周念这个黑五类子女来,没有多少顾忌。 工作时故意挑刺指责就算了,还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周念干,更是拉后厨的人一起孤立她,搞职场霸凌。 这会儿猜到是周念告密,牛桂芬恼羞成怒,不顾阻拦直接就动手了。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周念脸上,很快面皮就浮现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桂芬,出出气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念跟顾副团媳妇要好,等会肯定又要去告状,牵连了你男人,你婆婆那儿可不好交差!” 后厨的刘红英眼睛一转,走过来拉住牛桂芬小声嘀咕,明明是劝架的话听着却像在拱火。 牛桂芬干了坏事本就心虚,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鬼火直冒,手指用力戳周念的脑门,恨声道: “司务长再问起那天晚上的事,你就说什么都没看到,听见没有?” “要是还敢胡说八道,没你好果子吃!” 她初衷只是想给池皎皎添堵,最好把蔬菜大棚和编制的事搅黄,所以在听到小战士议论那些木块是起连接固定作用时,动了歪心思,趁没人偷偷摸摸溜进大棚抽走了几块木头。 谁知道大棚骨架搭得那么牢实,坚持了一晚上都没塌。 更没想到池皎皎会那么倒霉,白天进棚子的时候好死不死地被掉下来的木棍砸到头,送进医务室昏迷不醒。 牛桂芬没想害人的,这纯属意外,可因为周念的多嘴,部队找上她了。 她此刻有多心慌害怕,就有多恼恨周念。 这一幕正好落在进门的池皎皎眼中。 见她脸色唰一下变冷,挺着大肚子朝牛桂芬走去,司务长眼皮一跳,赶忙跟上。 “小池,有话好好说,你是孕妇还是个病号,千万别冲动啊……” 结果,冲动两个字刚说完,声音还没散,池皎皎的巴掌就抡了出去。 “我的人,你也敢动!?” 别看她如今甩掉了一身肥肉,四肢纤细,白嫩嫩的像朵风一吹就倒的娇花,实则在灵泉的滋养下,身子骨壮得跟头牛一样,不然也不能带球走得健步如飞。 牛桂芬被她抽得一个趔趄,没站稳扑到挨着的刘红英身上,两个好姐妹尖叫着摔作一团。 池皎皎轻轻碰了下周念的脸颊,“疼吗?” 周念被牛桂芬欺负的时候没有哭,看见池皎皎却忍不住鼻头发酸,红着眼眶点点头。 “疼就对了!别人让你疼,你就要让她更疼,疼到下次不敢再欺负你!” “看到我刚才怎么还手的没,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得自己打回去,我不一定每次都能赶来帮你。” 周念鼓起勇气帮自己指认牛桂芬,池皎皎是一定会护着她的,但更希望她能把性子硬起来,学会自保的能力。 今时不同往日,老周立功被上面发锦旗表扬,是改造好的典型,压在祖孙俩身上的大山被挪开,可以喘口气了。 “皎皎姐,我记住了。” 周念说话声音很轻,看着池皎皎的眼神却慢慢变坚定。 除了爷爷,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有皎皎姐在,她好像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牛桂芬听见两人的对话,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找池皎皎麻烦。 “池皎皎,别以为你男人是副团长就可以随便打人!” “论资历,我男人入伍的时间比你男人久,我来岛上的时间也比你早,你凭什么打我?” 怕她打击报复,司务长连忙让炊事班的战士过来将人架住。 池皎皎冷冷侧目,凌厉嚣张的眉眼染上怒意,“就凭你串通敌特,蓄意破坏海岛部队和轻工业部、农科院联合开展的国家重点试验项目,你就该打!” 串…串通敌特? 国家重点实验项目!? 不知是被池皎皎冷厉的眼神震到,还是被这天大的罪名吓破了胆,牛桂芬小腿肚子直打颤,越急着辩解,嘴皮子越不利索。 “你你你、你别冤枉人!” 刘红英帮腔道:“顾副团家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里是部队,怎么会有敌特?你和桂芬不对付,也不能用这种罪名冤枉她啊。” 池皎皎冷笑,“冤枉?蔬菜大棚关系到咱们的战士能不能在冬天吃上蔬菜补充维生素,关系到岛上每一户人家的菜篮子,人人都盼望着大棚建好早一点种出蔬菜,试问谁会专门来搞破坏?” 她视线在现场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定看向牛桂芬,“自然是和我们不一条心的叛徒!” 这下刘红英不敢吱声了,众人怀疑审视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牛桂芬。 对啊,大伙儿都盼着大棚蔬菜成功,给餐桌上添点绿色,谁会不安好心去搞破坏? 除了私人恩怨,那就只能往敌特那边怀疑了。 十一月的天,牛桂芬急得满头大汗,“我没有,那些木块是、是我在路边捡的,对,就是路边捡的,跟我没关系!” “什么时候捡的,在哪段路上捡的,用什么东西装回家属院的,谁可以给你作证?”池皎皎语速极快地逼问。 牛桂芬思绪全乱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提前想好的说辞,吱吱呜呜了半天。 “你可想好了,东西被你带回了家,马副营长就是知情不报,到时候你们夫妻俩一个送公安局,一个上军事法庭。” “对了,你们好像还有两个孩子吧,啧啧,可惜了!” 池皎皎摇头叹息,说话比刀子还扎人心。 牛桂芬彻底慌了,“别,别!我说,是我破坏的大棚,和我男人没关系,周念可以作证,就是值班那天晚上!” “我就是嫉妒你年纪轻轻一来随军就有编制,想看你笑话,才、才把木块抽走的……” 当着众人的面,她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干的坏事,原因、动机、过程吐得比严刑逼供的犯人还干净,生怕和那个罪名沾上关系。 说到最后,牛桂芬崩溃大哭起来,说她错了,后悔了,让部队不要把她送去公安局,两个孩子还小等等之类求饶卖惨的话。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错了,威胁周念和狡辩的时候可厉害得很呐! 从会议室过来的方师长等人见此情形,找了个小战士过来询问。 听完后,方师长脸上露出惊讶赞赏的表情,很快又故作矜持地压下去。 这小妮子,脑袋瓜咋跟抹了石油一样,又黑又灵光,仲远那老学究是怎么生出这种人精女儿的?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要是把这丫头招进部队好生培养,假以时日,那绝对会是部队审讯谈判的一柄尖刀啊。 方师长心里痒痒的,看了顾铮一眼,没头没尾来了句,“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哼,看不上他女儿,转头把他外甥女给娶走了,怎么算都不吃亏! 顾铮眼眸含笑,十分厚脸皮地嗯了声。 他能娶到小媳妇,确实占了天大的便宜。 薛家振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眼神忌惮,顾铮和方师长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以前是欣赏和尊敬的上下级,现在却像……一家人。 他不过请假离开了几天,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师长,顾副团爱人到底是个女同志,怀着孩子行动不便,这次又因为她的私人恩怨惹出重大安全事故,蔬菜大棚继续交给她负责恐怕不妥吧?” 池皎皎立功,顾铮跟着受益,而且还是华叔叔感兴趣的东西,他必须争取过来。 方师长依旧严厉着一张脸,只有熟悉他的人能感觉到,薛家振的话令他很不悦。 “小薛啊,你这么说是你有更好的负责人人选吗?” 薛家振挑衅地看了顾铮一眼,回话道: “我们二营最近任务少,可以接下这个任务,我还联系了农科院一直研究农用地膜的赵教授,他愿意提供技术支持,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第325章 管吃管住还给分房,生老病养单位全包 薛家振话里意图太明显,在场的几位团长、政委和营长不是傻的,自然能听懂,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都挺看不起这种横插一脚抢功劳的行为。 跟顾铮抢,还能说成是争强好胜,可跟一个怀孕的女同志抢,但凡真爷们,干不出这种没底线的事儿! 樊政委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薛家振不分场合搞内讧,只会让整个军区看他们一团笑话。 “营里的训练任务和工作由团里统一安排,有任何变动应该先向顾副团和我报告,你作为二营的营长,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他语气严厉,希望对方适可而止。 薛家振抿抿唇,不为所动道:“我也是为了部队着想,蔬菜大棚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女同志负责不合适。” 顾铮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眼神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令人倍感压力。 “蔬菜大棚的点子是我媳妇想出来的,从技术到修建,她全程参与,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蔬菜大棚,你凭什么觉得你会比她更有资格胜任这个工作?” “烫手山芋没人接,现成的桃子抢着摘,看来昨天在训练场,我下手还是太轻了。” 闻言,樊政委几人的目光纷纷移向薛家振的脸,眼角、颧骨、嘴角都有伤,问他他只说不小心摔的,原来是跟顾铮练手,被顾铮给揍的啊。 被人用这样嘲讽鄙夷的眼神打量,薛家振受伤的伤口火辣辣的,心底升起一股耻辱感。 他咬了咬后槽牙,对顾铮道:“我是门外汉不假,可赵教授是国内最早研究大棚的专家,比技术比经验,池皎皎只能靠边站,难不成你要为了维护她,置集体利益于不顾?” “行了,都给我少说两句,蔬菜大棚好好的要你们二营插什么手,闲的没事干就拉去海边武装泅渡!” “接到上面通知前,池皎皎同志就是咱们部队蔬菜基地的负责人,管他什么赵教授李教授,谁来都一样!” 方建华双手负在身后,皱眉呵斥道。 说完,他冲后厨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樊政委和顾铮先带着人过去,自己则落后一步吩咐警卫员。 “去把华教授请过来,就说有人要欺负顾副团媳妇……” 警卫员一头雾水,顾副团媳妇受欺负?那顾副团绝对是冲在第一个的啊,关华教授什么事? 不过他没敢多问,应了声是就快步跑出去找人。 农科院赵教授要带团队进岛的消息,方建华其实在昨晚接到了,本以为是部队盖蔬菜大棚引起了关注,他们前来学习交流,不成想竟是薛家振把人招过来的。 薛家老爷子和赵家老爷子交好,如果两家背地里搞小动作,来招釜底抽薪,直接从首都批调令,插人进来接手蔬菜大棚,军令如山,部队这边还真的有点不好搞。 但华仲远出面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正愁没机会和亲生女儿培养感情吗,现在机会送上门,可别说他这个姐夫不帮忙! …… 另一边,牛桂芬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念在她随军多年又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要照顾,部队这边没有报公安,而是把她从后厨开除了,并且部队工作岗位永不录用。 军人家属犯错,军人肯定是会受牵连的。 马副营长被他所在团的团长和政委教育了一个小时,最后提拔正营的报告被撤回,要是接下来几年没什么大的立功,想要往上升会非常艰难。 牛桂芬这下才是真的悔青了肠子,哭着被马副营长拽走。 后来听人说,夫妻俩一路吵着回家,马副营长还动了手,马大娘得知儿媳妇丢了工作,又害得儿子升不了正营,怒不可遏,说什么也要儿子跟牛桂芬离婚,两个孩子吓得大哭,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池皎皎没工夫关心牛桂芬自食恶果的悲惨下场,因为又有人来找她不痛快了。 还是一群人。 “赵伯伯,好久不见,您近来身体还好吗,我一直听家人提起您研究的农用地膜和大棚技术得到国家重视,心中很是敬仰,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这几位是您的学生吧,这边请,我们部队的蔬菜大棚就盖在食堂后面的空地上。”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前两天大棚发生坍塌砸伤了人,这种质量怎么扛得住风雪?所以我们真的非常需要您以及您的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不同于薛家振的热情,赵教授态度高冷,和方师长等人打了声招呼,简短寒暄几句,就带着学生朝大棚走去。 只见他绕着大棚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冷淡双眸中压不住惊喜,因此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激动: “谁设计的大棚结构?还有里面不用土用水培植蔬菜,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薛家振心思微动,赵教授的脾气可不算好,听这语气是生气了? 他故作愧疚地朝池皎皎望过去一眼,“池皎皎同志,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你跟赵教授解释一下吧。” 其实他还挺喜欢池皎皎这种类型的女人的,本不想刻意为难,可谁叫她眼光不好嫁给顾铮了呢? 赵教授快步走至池皎皎面前,“小同志,大棚和水培菜都是你弄出来的?” 池皎皎看着眼前又瘦又黑,不像教授像农民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看来倒了一个宋参谋长,薛家振的背景还是很硬啊,居然能把首都农科院的专家请来,这种身份的人她拦不住,但—— 既来之,则疯之。 若是敢抢她赚钱的门路,那就别怪她发癫了。 可肚子里的坏水才刚开始咕嘟,池皎皎就看见赵教授黝黑干瘦的脸上咧开笑容,眼冒精光地盯着她: “小同志,你有正式单位吗?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农科院,直接以科研人才进我的团队,管吃管住还给分房,生老病养单位全包,不管怎么说,福利待遇绝对比你待在海岛好!” 薛家振:???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方建华:…… 呵呵,原来这波冲他来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跟部队抢人! 第326章 抢人大战 崇兴号的升级改造工程已经步入正轨,华仲远和船体装置系统总设计师开完会,今天就暂时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了。 正当他打算去家属院找池皎皎时,被赶来的警卫员告知池皎皎在食堂被人欺负了! 他急得外套都忘记加就出了门,也没来得及喊车,一路顶着冷冽的寒风从办公大楼跑到食堂。 一进来,食堂里的热气就将镜片熏出一片白色的雾气。 没看见池皎皎和方师长等人,倒是刘红英几个正坐在板凳上择菜削土豆。 只见刘红英左手从框子里拿出土豆,右手握刀唰唰唰的削皮,时不时伸长了脖子朝食堂后门张望。 她冲旁边埋头干活的周念诶了声,“我看你皎皎姐这回的编制怕是要黄,屁股都还没坐热,负责人的位置就得让出去了!” 周念抓紧手里的土豆,脸上露出担忧愤慨之色,“大棚是皎皎姐想出来的,他们凭什么一来就抢皎皎姐的功劳?” 刘红英斜她一眼,“就凭人家是首都来的大领导大专家,池皎皎一个小军嫂,还是农村来的,没背景没关系,人领导不想她继续干,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池皎皎也就仗着自家男人是副团长在她们这些军嫂面前耀武扬威的,真对上赵教授这种大人物,她算哪根葱啊! 刘红英和牛桂芬在后厨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次因为帮牛桂芬换班跟着吃了瓜落儿,丢了在窗口打菜油水足又轻松的活儿,和周念这种刚来的一起削土豆。 自身利益受损,她心里对池皎皎的意见可不小,只是没像牛桂芬那样表现出来而已。 “就算是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周念抱不平道。 “要我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儿,顾副团的工资尽够她花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生孩子多好,非得搞这么个蔬菜大棚出来,桂芬因为她丢了工作,她自己的编制也保不住。” 刘红英冲另外几个军嫂挤眉弄眼,很是阴阳怪气,“大家都是军嫂,就她喜欢出风头,还是年纪太轻啊,这不白忙活一场了吧,害人又害己~” 几个军嫂倒是没跟着她一起说风凉话,但也没人站出来反驳。 同为军嫂,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互相较着劲儿呢,谁的工作体面,谁把家里操持得好,谁的男人更有出息,谁家里没有婆媳矛盾…… 结果比来比去,发现池皎皎这个小军嫂处处比她们强,人家那小日子过得,那才叫一个舒坦呢! 哎,这种做梦都要笑醒的好日子,什么时候能轮到她们啊,真是嫉妒得心尖尖都痒啊。 刘红英背地里奚落了池皎皎一番,心情总算好些了,嘴角上扬。 下一秒,“咚”地一声,个头硕大的土豆被人用力砸进她身边的水盆,带着泥点子的水溅了她一脸。 刘红英尖叫着躲开,“周念,你抽什么疯?” “哐当”一声,周念又把手里的菜刀丢到刘红英面前,把后者吓得一弹。 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事,她声音都是抖的,“刘嫂子,你、你再说皎皎姐坏话,我就往你身上砸了!” 被个黄毛丫头威胁,刘红英脸色很难看。 “瞅给你狂的,你皎皎姐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你再怎么捧她臭脚也捞不着好处!” 周念到底年纪小,说不过刘红英,又气又急,干巴小脸都涨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 警卫员没讲清楚的事情,华仲远在周念刘红英二人的对话中听明白了。 他大步上前,深沉严厉的目光直视刘红英,“这位同志,你说错了,组织上不会干过河拆桥的事,我和方师长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给部队立功的好同志。”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原封不动告诉你们领导。” 刘红英脸色一下就变了,嘴巴嗫嚅了两下没敢顶嘴。 她见过华仲远,还跟自家男人打听过,只知道对方身份很高,保密级别的那种,这次来岛上和崇兴号有关。 那研究舰艇的肯定比研究大棚的教授厉害啊,可池皎皎不是乡下来的吗,怎么连华教授这种大人物也帮她撑腰? 看到周念领着华仲远去蔬菜大棚,她咬了咬唇,拉上几个军嫂跟上去。 因为警卫员和刘红英的话,华仲远先入为主,心里已经有了女儿被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的铺垫,因此看见赵教授和他的团队围着池皎皎时,怒气一下就冲上来了。 “赵宗耘,你个老不羞!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学会跟小同志抢功劳了!” 赵教授乍一听见有人叫自己大名,扭头看去,半晌才认出来人。 他惊喜地瞪大双眼,“仲远!?” “你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的?咱们快有七八年没见了吧,西北那地界儿不养人啊,你沧桑了,瞧着都像五十多的人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华仲远冷着脸挥开老同学的手,“呵,你这几年在农村种地也好不到哪儿去,脸晒黑了,心也晒黑了?” 老同学相见,一个比一个嘴毒。 在场的其他人敛声屏气,悄摸摸吃瓜看戏。 说出去谁信啊,两位在各自领域大佬级别的人物居然跟小学生一样吵架? 赵宗耘听完前因后果,皱眉看了薛家振一眼,随后对华仲远道: “仲远,你我老同学,我也不瞒你,薛家的确联系过我,要我向上面申请接手海岛部队蔬菜大棚的项目,然后指定薛家振协同负责,我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但我在电话里已经明确回绝过了。” 这话当众揭开了薛家振的遮羞布,他牵强辩解,企图挽回颜面。 可他忘了搞研究的人最在乎真实、客观,触及到某些原则那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赵宗耘把薛老爷子在电话里说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连许诺什么好处都说出来了。 这下薛家振的颜面是彻底捡不起来了。 数道或鄙夷或讥嘲的目光射过来,他的脸轰一下红透,像煮熟的大虾。 华仲远对薛家振的印象降至冰点,倘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要认这种人当女婿,即便他把手里的权力看管得再严,也会有其他人钻空子主动送上来为其所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澄清后,赵宗耘继续道:“我今天过来是好奇部队搭建的大棚是什么样的,如果有技术上的问题,我们也能帮上忙,从没想过当摘桃子的人。” 方师长狠狠翻了个白眼,“是啊,你是没想摘桃子,因为你要把种桃子的人都给拐跑!” “仲远,你再来晚点,池皎皎就要被农科院挖走了,刚才她还在打听农科院的福利待遇,这丫头,哼,立场一点都不坚定!” 他没好气地瞪了池皎皎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好挖的墙角,平时的机灵劲儿都上哪去了,外人说什么都信,也不怕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方师长,您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们农科院给编制发工资,怎么就成骗子了?” 赵宗耘:“小池同志在种植上有天赋,放在部队家属院完全就是埋没她的能力,像这种好苗子必须要招进我们农科院发光发热。” 方师长:“她是蔬菜基地负责人,她男人是副团长,夫妻俩一起在海岛部队发光发热。” 赵宗耘:“我们农科院能推荐小池同志上首都的大学,出国学习交流,你们部队能吗?” 方师长:“有的国家还没我们崇兴岛大,国外哪有自己家里好,我们能盖十亩大棚让她玩,你们农科院行吗?” “……” “你们岛上吃菜都要自己种,条件太差!” “你们农科院搞实验吃住都在田里,去一趟变野人!” “愿意选哪个单位是小池同志的自由,你别插手。” “我不插手,我不放人就行了。” “方师长,你简直不讲道理!” “姓赵的,你挖部队的墙角还有理了?” “……” 赵宗耘叉着腰据理力争。 方师长板着脸寸步不让。 围观群众震惊并开始造谣:打起来了!方师长和赵教授因为池皎皎打起来了! 池皎皎默默擦掉喷到脸上的口水,在方师长和赵教授中间举起手。 “两位领导,我想说,如果啊,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墙角,而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两人齐刷刷扭头盯着她,“什么意思?” 池皎皎乌黑的大眼睛弯成月牙,伸出两根手指笑眯眯道: “为了给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我愿意吃点苦受点累,一个人打两份工,至于福利待遇什么的都无所谓,我相信两位领导都不会亏待我的。” 第327章 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 听到池皎皎说自己可以同时干部队和农科院两边的活儿时,方师长立马就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了。 这是想吃两家饭,领两份工资啊! 他双手负在身后转向华仲远,使了个眼色。 你看看,你看看,你家姑娘都掉钱眼儿里了! 居然想领两份工资,她姑父我一把年纪做到师长这个位置都没领过两份工资! 华仲远握拳轻咳一声,扭过头去当没看见方师长的眼神。 他倒是想劝皎皎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可顾铮说了,皎皎最喜欢的东西是钱,最喜欢做的事则是赚钱。 女儿到现在都没喊他一声爸爸,他可不敢逆她的意,到时候惹生气了,方建华又不会帮他哄。 “两位领导,你们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池皎皎笑得那叫一个乖巧懂事,但凡换个人来早就被说动了,还要夸她一句思想觉悟高,是国家和人民的好同志。 可方师长太熟悉这丫头的尿性了,上次她就是这么笑盈盈的从孔司令手里要走了一套房,上上次更是三言两语的就用倭国激怒了他,蔬菜基地经费直接加了一倍。 这个大忽悠,整个岛上没有比她更能忽悠的了,关键被忽悠的人还乐得像个傻子。 对,他说的就是赵宗耘,一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赵宗耘能不高兴嘛,看过池皎皎设计的大棚后,有几个困扰他们团队许久的技术问题迎刃而解,更何况还有水培蔬菜这个意外之喜! 二者结合,蔬菜种植扩展至任意时节,栽培区域向高纬度、高海拔、土壤状况不好地区推移,就不再是他们脑海中的设想,而是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切实解决老百姓的“吃菜问题”。 遇到池皎皎,就像老天爷丢了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在他跟前。 所以哪怕只是兼职,他也把人才给争取进农科院。 赵宗耘抚掌,笑道:“方师长,我觉得小池同志的提议非常好,你看……” “赵伯伯!” 薛家振突然出声打断,上前一步道: “赵伯伯,这个提议不合适,您可能不太了解,一个人干两家单位,我们部队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明明是他们薛家请来的人,现在却要给池皎皎顾铮做嫁衣,这叫薛家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赵宗耘迟疑,面露为难。 随着薛家振话落,周遭的军属议论起来。 “我家小姑子二十了还闲在家里没事干,得我跟我男人挣钱养,池皎皎却能干两份工作,真不公平。” “你嫉妒啊,那让你家小姑子上呗,看人家农科院稀不稀得要!” “那她岂不是能领两份工资?这算不算违法啊,被抓到了会不会割尾巴?” “……” 顾铮脸色沉下来,想帮池皎皎说话,被她拉住了。 池皎皎冲他轻轻摇头,“这件事你不适合出面,不然他们会说副团长为了媳妇徇私。” 风头出大了,别人眼红很正常,不拿出点服众的东西来,今后眼红的只多不少。 但某人,是真讨厌。 池皎皎看向薛家振,眉眼讥诮,“薛营长,我知道天气冷,地里的菜都上冻了,可你的脑子总不能也被冻住了吧?” “你!”薛家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胸口的气不上不下。 “我怎么了,我是军人家属,敢问你部队条例里哪一条规定了军人家属不可以兼职两家单位?” 只要报上去,上面批准了,没有先例也能创造先例。 池皎皎的质问,薛家振回答不上来,因为那条例本来就不是用来管理军嫂的。 “部队没先例的事不能干,那我看部队也没有打电话威逼利诱专家教授帮忙抢功劳的先例啊,你薛营长不也干的得心应手?” 送上门的脸,池皎皎没有不打的道理。 薛家振当真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尤其对上华仲远深沉的目光,他心里不由发慌。 如果因为这件事在华仲远心里留下坏印象,他才真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师长抬眼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将他们各不相同的神色收入眼底,目光最后回到池皎皎这儿。 “这么多人看着呢,菜叶子都没见着一根儿,就想拿两份工资?” 听话听音,池皎皎心思微动,立马道: “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最先种下的五个水培池里的蔬菜已经到了成熟期,今天就可以采摘,正好这大家都在,咱们一起过去吧。”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六号棚,最先实验的一批蔬菜在一号棚,走过去几分钟的事。 现在室外的温度只有六七度,寒风凌冽,大家都换上了毛衣厚外套,可棚内却像春天一样,无风温暖。 五个水培池内生长着的绿油油的大颗绿叶蔬菜,更是给人一种季节错乱之感,进来的人无不惊讶感叹。 “乖乖,这大棚真神了,我来崇兴岛这么多年,还从没在冬天看到过这么多绿叶儿菜……” “别说冬天了,就说春夏,军垦农场也种不出这么好的菜啊!” “我老家南方的,大队水土好种啥啥活,产量还高,可我怎么感觉小池他们种的菜比我老家种的亩产还高呢,挨挨挤挤都快长到水培池外头来了。” “……” 听见大伙儿的议论,负责大棚的连队战士们不由昂首挺胸,脸上露出骄傲无比的笑容。 顾铮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战士们立刻会意,向众人介绍这些蔬菜是怎么从一粒种子“喝水”长到这么大的,尤其是刚才对池皎皎表露出不满的几人,重点宣传。 总结一句话—— 育种、营养液等核心技术全在池皎皎手上,人家有金刚钻,拿两份工资靠的是真本事。 等蔬菜全部采摘过秤,众人心中的震惊攀至顶峰。 这产量,太夸张了,那几年搞运动的时候报纸上都不敢这么写啊! “老师,粗略估计,这些水培蔬菜的亩产平均能达到三千斤以上,池同志还说,这一茬收了立马就能种下一茬,全年不间断可以种满十四茬,也就是年亩产四万两千斤!” “产量是传统种植方法的整整五倍!” 赵宗耘团队内的一个短发女同志捧着本子一边计算一边说,说完抬头看向池皎皎,眼睛里跳动着狂热的光。 池皎皎牵起嘴角冲她浅浅一笑。 “大面积栽培可能达不到这么高的亩产,但比传统种植方式多三到四倍还是没问题的。” 这批菜本就是拿来博眼球做效果的,她往营养液里加了点灵泉,预防针得先打好。 “三四倍也非常好了!”短发女同志一脸崇拜地看着池皎皎。 池皎皎被她火热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厉害的不是她,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赵教授,部队不会只盖这十亩大棚,将来基地扩大,种植品种增多,化肥用量势必也会增加。 司务长往市农科院跑了好几趟也只弄了些氮肥磷肥回来,想要配出让蔬菜高产的营养液,需要的微量元素肥只有你们首都农科院可以提供。” 赵宗耘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回去就跟上面打报告,有什么化肥都优先供应给你们的蔬菜基地。” “那可真的太感谢您了!到时候大棚、水培以及各种肥料的使用效果我都会做详细的观察记录,定期汇成工作报告交给您。” 池皎皎十分上道,赵宗耘腮帮子都笑酸了。 见他转身回答学生问题去了,池皎皎压低声音和方师长说话: “赵教授要把咱们部队的蔬菜基地作为国家首个试点,成功经验在全国推广,您说我这次的立功是不是不亚于一等功啊?” 这熟悉的语气又来了,方师长神经顿时绷起来,警惕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嘛,为了给咱部队拉来国家试点,我一个孕妇还得打两份工,每天走路上下班腿都肿了,更别提去农科院兼职了,这通勤,多不方便啊。” 第328章 小媳妇的嘴,谁听谁迷糊 方师长多想装作听不懂池皎皎的意思,可偏偏自己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打的什么算盘,一听就听出来了。 甚至还觉得这算盘打得合情合理。 人小姑娘怀着孩子,头上裹着纱布,忙前忙后给部队盘下了这么大一个项目,要辆代步车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 部队要是不给,这小妮子八成转头就投向农科院的怀抱了,人家可抢着给。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从送给司务长的那几盆水培菜开始,她就在挖坑,还随时一坑接一坑,就等着别人心甘情愿往里跳。 这不,他就在坑底呢。 方师长好气又好笑,斜睨池皎皎一眼,“少跟我这儿装,不就是想部队给你配辆车,再配个小战士当司机,我说你这丫头,心眼怎么比蜂窝煤还多?” “嗐,我也就这点小九九,还全都被您给看出来了。” 池皎皎乌黑的眸子一下就弯起来,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顾铮私下和我说方师长您为人英明睿智,体恤下属,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好领导支持,大棚才能盖起来,水培蔬菜才能种成功。” “这可是全国首例啊,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值得上报纸头版头条的大新闻,要是部队给我配了车,那我肯定是要写篇文章亲自投到报社去的。” “也让其他军区的人看看,咱们海岛部队虽然条件艰苦,却能扛起钢枪打胜仗,挥起锄头建设一方。” 为了四个轮子,溜须拍马的话她张口就来。 试问谁听了能不迷糊,反正方师长是叫她给整激动了。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自己那几个老对头得知蔬菜大棚的消息后,脸上羡慕嫉妒的表情会有多好看,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你做出了成绩值得表扬,配车的事我同意了,明天就给你安排上。” “但是,”方师长话锋一转,“骄傲使人退步,谦虚使人进步,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别因为这点成绩就翘尾巴嘚瑟。” 池皎皎笑眼弯弯,十分受教地点头,“您说的对,我这点小成绩根本不算什么,您放心,我一定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争取将来做出更好的成绩,给师长您还有咱们部队争光!” 这话说得方师长心口熨帖极了,看着池皎皎的眼神一百二十个满意。 不愧是仲远的女儿,虽然鬼主意多,性格滑头,嘴巴不饶人,喜欢挖坑……但她是个好同志。 顾铮一直不远不近地守在自家媳妇身边,闻言微微侧目,随后撇开头,冷峻的脸上忍俊不禁。 媳妇啊,咱们悠着点,他好好一个领导都快被忽悠瘸了。 这时收完菜的司务长走过来,看到方师长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脑袋: “师长,我知道水培菜成功您高兴,但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您这样笑,我心里瘆得慌。” “滚犊子!” 方师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嘴角,恼羞成怒地给了司务长一脚。 “菜都搬到食堂,通知下去,今天加餐吃新鲜蔬菜!” 话音方落,在场众人就欢呼开来。 自台风过后,岛上就是土豆白菜当家,天天这么吃人都要被吃傻了,要是能来上一口鲜嫩的绿叶菜,真是太幸福了。 方师长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沉声道:“高兴归高兴,别忘了能吃上新鲜蔬菜都是沾了谁的光。” 这敲打,来的很合时宜。 “忘不了忘不了,咱们都是沾了顾副团爱人的光,以后岛上冬天都不缺蔬菜吃,首都人民都要羡慕咱们呢!” “没有池皎皎提供技术,岛上种不出这么好的菜,她拿两份工资,我举双手赞同!” “还有我,我也支持!” 嫉妒是人之常情,那是因为觉得自己踮着脚好像也能够一够,可当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其实是鸿沟,拼劲全力也无法跨越,对方的优秀还能给自己带来好处时,这种嫉妒也就淡化成羡慕和佩服了。 池皎皎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牛桂芬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她心思转了转,提高嗓音对众人道: “连队战士们平时忙于训练,蔬菜基地决定对外招工,待遇从优。” “考虑到很多随军家属的工作问题还没解决,而且这一次招工对象优先从军属里面选,各位大娘嫂子到时候都可以过来参加选拔。” 有牛桂芬就会有李桂芬张桂芬,与其天天防备有人搞破坏,不如把家属院拉到一条船上,利益捆绑,相信没有人会比她们更爱护蔬菜基地。 招工的消息一经放出,现场顿时沸腾了,顾不得方师长等军区领导还在就一窝蜂的涌上来,把池皎皎团团围住。 套近乎的套近乎,拍马屁的拍马屁,好听话一箩筐接一箩筐,跟不要钱似的砸过来。 顾铮护着池皎皎不被挤到,朗声:“宣传栏明天就会把招工公告贴出来,通知选拔的时间地点,大家先回去好好准备吧。” 得了准信儿,大伙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后续事宜还需要进一步敲定,方师长和赵教授招呼池皎皎一起开会。 池皎皎路过薛家振时顿住脚步,轻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容颜美艳又嚣张。 她做作地叹了口气,“哎,拿下国家试点,又入职首都农科院参与重点科研项目,真是想不出风头都难呐!” “啊,差点忘了,这一切都要感谢薛营长呢,要不是你送上门来的机会,我怎么能拿到两份工资,又怎么可能结识赵教授这种身份的大人物?” “这样想想,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别忘了我,我和我男人升职加薪就靠你了哦~~”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池、皎、皎!”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家振握紧拳头,气血翻涌。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有刺有毒的玫瑰,简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视线,压迫感十足。 顾铮漆黑冷沉的凤眸同薛家振对视,嗓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二十公里负重跑,加三千字检讨明早交到我办公室。” 薛家振鼻腔重重喷出粗气,他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方师长和华仲远,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下,近乎是咬着牙回答了一个“是”字,然后转身大步走开。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海岛部队就快没有他薛家振的立身之地了,必须马上和华若兰结婚得到华家的支持。 可结婚报告才刚交上去,政审需要时间……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办婚宴把两家关系坐实才是最紧要的。 薛家振心里拿定了主意,径直回到营部给首都去了电话。 …… 蔬菜大棚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司务长负责招工,池皎皎则作陪赵教授一行,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几乎全耗在了基地里。 三天后,一道电话打进部队,华仲远接了电话后找到池皎皎,“皎皎,你母亲到覃市了。” 第329章 同父异母的哥哥? 林杏花到的这一天,池皎皎算好时间,提前和顾铮开车到覃市火车站接人。 列车进站停靠,乘客陆陆续续下车,月台上人头攒动。 “媳妇,他们出来了。” 顾铮个子高有优势,一眼就看到了从车门下来的曹文礼和林杏花,连忙大步上前从他们手里接过行李。 “妈,曹同志,行李都给我吧。” “不用不用,又不重,我自己拎着就成。” 林杏花看着眼前一身笔挺藏青色海军军服,面容威严冷峻的青年,条件反射地感到紧张。 一段时间没见,女婿身上的气势咋比之前还要吓人了,又凶又冷,女儿跟着他,也不知日子好不好过? “娘!这儿!” 听到女儿的声音,林杏花惊喜抬头。 可视线随着声音越过遮挡的人群,看到站在后面冲自己招手的池皎皎时,她有一刹那晃神。 这个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小姑娘,是她的女儿? 漂亮贵气得她都有点不敢认了。 池皎皎今天穿的是在首都百货大楼买的呢料大衣,围着红色毛绒围巾,乌黑头发松松的编成麻花辫垂在肩膀一侧,露在外面的小脸吹弹可破,白皙水灵得像刚剥开的荔枝,明媚鲜妍,艳光逼人。 她就那么笑吟吟,俏生生地站在人群中,仿若一朵初绽的芙蓉花,引得到站下车的乘客频频回头,车厢里不少年轻男同志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或嬉皮笑脸,或脸红羞赧地盯着她打量。 顾铮眼神暗下来,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池皎皎,面色不善地看向那些年轻男同志,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邹竹生。 他怎么在火车上? 青年皮肤苍白,面容清隽,额前偏长的碎发遮住眉眼,一言不发地坐在靠窗位置,茶褐色眸子望向池皎皎所在的方向。 被挡住后,默默收回视线,眸光重新变回冰凉阴郁,宛若一潭死水。 月台上,池皎皎把带来的另一件大衣披到林杏花身上,“北方冬天可比南方冷多了,赶紧穿上,别冻病了。” 听着这暖心话,林杏花紧紧拉住女儿的手,愧疚、思念种种情绪涌上来,鼻头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 “皎皎,你咋瘦成这样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是不是孩子闹你了,吃不下东西?” “你跟顾铮走的时候娘就后悔了,女人头胎最辛苦,娘应该和你一起随军的,皎皎,对不起,我……” 她像看不够似的,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池皎皎。 包子娘还是那么爱哭,池皎皎在心底暗叹一声。 她轻拍林杏花的手,小声道:“娘,曹同志还看着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家了再慢慢说。” 林杏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别过脸去擦掉眼泪。 池皎皎看向曹文礼,笑道:“曹同志,一路上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我母亲。” “你太客气了,华教授是我恩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曹文礼是通过顾铮认出池皎皎的,他眼中难掩惊艳,“真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当初在国营饭店救了华教授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亲生女儿!” “皎皎同志,距离上次见到你,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几个月前还是其貌不扬的胖姑娘,如今却蜕变成了人人侧目的大美女,这通身气派,比皇城根下面那些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丝毫不差。 池皎皎莞尔一笑,“女大十八变嘛。” 在木灵空间的调养下,这具身体不仅变瘦变美,五官样貌也在逐渐向她前世靠拢,有时照镜子,她自己都会感叹神奇。 简短寒暄两句后,顾铮招呼几人上车。 曹文礼摇头,“我还要送个人去首都,就先不跟你们去岛上了。” “华教授说托你去桃源村找一位故人,人找到了?” 池皎皎听华仲远提过陆家和陆琬的事,这次池兰香能成功冒名顶替,陆琬的弟弟陆平在其中“功不可没”。 曹文礼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那位故人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接回首都的是她儿子,说来你们应该认识,他叫邹竹生。” 池皎皎倏然瞪圆了眸子。 陆琬和华仲远是娃娃亲,被绑的那年他们正准备结婚,邹竹生应该不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吧? “林婶,顾副团,皎皎,火车要开了,我就先上去了,帮我向老师带句话,等安顿好小邹我就过来。” “好,到时候岛上见。” 乘务员拿着喇叭在喊了,曹文礼折返回到列车上。 池皎皎视线跟随他来到一节车厢,果然看到坐在窗边的邹竹生。 她喊了声他的名字又挥挥手,后者却跟听不见看不见似的,连头都没转,毫无反应。 顾铮漆黑凤眸看着池皎皎,见她喊了人不够,还打算朝那截车厢走近,唇角绷成一线,狭长的眉拧起来。 “媳妇,看天色可能要下雨,再晚路不好走。” 林杏花下意识抬头看天,碧蓝的天零星挂着几朵云,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这时列车也缓慢启动了,池皎皎没再坚持,“嗯,那咱们走吧。”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邹竹生才扭头看过来,冰凉阴骘的眸子变得柔软,泛起丝丝暖意,一瞬不眨地凝着她背影,直至列车将他们拉得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 坐在对面的曹文礼不由心惊,犹豫道:“……小邹,你是不是喜欢皎皎?” 接触的这些天里,他从没见过邹竹生对谁露出过那样的眼神。 邹竹生放在桌子下的手蓦然收紧,敛眸冷淡道:“没有,不要乱猜,她曾经救过我。” 曹文礼面露歉意,“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 “皎皎和顾副团很般配,两人感情也很好,你和顾副团年纪相仿,等到首都安顿好,也可以考虑处个对象了。” 邹竹生没有接话,从衣服里侧的口袋里摸出一颗兔子奶糖,因为挨着体温,奶糖变得有些软,叫他都不敢用力捏。 她给的糖,只剩这一颗了。 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抱孩子的大爷,小孩五六岁,正是嘴馋的时候,看见他拿着糖又不吃,馋得不行,小手抓过来。 别看孩子年纪小,动作又快又灵活,奶糖一眨眼就到了他手里。 邹竹生瞳孔紧缩,冷冷盯着那个小孩,“把糖还我。” 小孩害怕地缩进爷爷怀里,瘪嘴就要哭。 大爷不以为意,拍了拍孙子的背,笑呵呵冲邹竹生道:“孩子就喜欢吃兔子奶糖,我拿橘子跟你换。” 第330章 小媳妇当着他的面想别的男人 “把糖还我。” 邹竹生对大爷的话置若罔闻,浅淡的褐色瞳孔盯着小孩,宛若某种冰冷危险的兽类。 小孩不明白为什么漂亮叔叔会突然变得这么吓人,明明之前自己找他要鸡蛋糕吃他都没有生气,还把一整个都分给了他。 宝贝孙子在怀里瑟缩了一下,大爷心疼不已,“你一个大人和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一颗糖嘛,我花钱跟你买!” “不卖,还我。” 邹竹生朝小孩伸出手,苍白修长,能看见淡淡青色的筋络。 小孩不开心地瘪了嘴巴,正准备将糖还回去,手却被大爷掏钱的动作挡了一下,没拿稳,小小的奶糖掉在了车厢过道上。 列车刚启动没多久,放行李、上厕所的人在过道来来往往。 邹竹生瞳孔骤然紧缩,起身挤开爷孙俩冲出去想捡,却还是晚了一步。 悉心保存的兔子奶糖,被一只黑色棉鞋无情的,重重踩在了脚底。 “砰——” 棉鞋主人是个中年男子,刚低头去看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揪住领子掀到了硬座椅背上。 “小赤佬,你是不是找打!” 中年男子按着撞疼了的后腰,浓眉倒竖,挥起拳头就给邹竹生脸上来了一下。 邹竹生嘴角擦出血丝,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蹲下身去捡那颗被踩脏了的兔子奶糖。 他低眉敛目,动作轻柔地拂去上面的尘土,仿若手里拿着的不是糖,而是什么珍贵无比的宝贝。 中年男子回了一拳还没消气,扬手还想再打,被曹文礼拦住,打圆场道: “你踩到我朋友的东西他才推你,我替他说声对不住,你也已经打回去了,再动手就过分了。” 周围乘客也不想看两人打起来,纷纷帮着劝起来。 中年男子这才罢休,恼怒地瞪了邹竹生一眼,嘀咕着“有病吧,真是晦气”的话走了。 “小邹,没事吧?”曹文礼关心道。 邹竹生摇摇头,握着糖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 坐他旁边的那个大爷没想到一颗糖能引发这么多事,尴尬瞄了眼邹竹生脸上的伤口,故作严厉地在孙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叫你嘴馋!叫你抢人家东西!” 小孩本来就被刚才的事吓到了,这下又挨打,哇一声哭出来。 捏着那颗被踩变形了的兔子奶糖,邹竹生冷冷撩起眼皮,“再哭就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小孩顿时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大爷心疼坏了,本想等邹竹生或者曹文礼开口劝一句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这下只能悻悻找人换了位子哄孙子去了。 曹文礼蹙眉看着邹竹生,青年天生肤色白,嘴角红肿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明显。 他不理解,一颗普通的兔子奶糖而已,为什么邹竹生看得这么重,甚至不惜为了它和别人起冲突,白白挨一拳头? 可转念想到邹家黑五类的成分,住牛棚,挑大粪,啃野菜,时不时还要被拉出来批斗唾骂,曹文礼心中一片沉重唏嘘。 这颗兔子奶糖对他们不算什么,但对于邹竹生而言,或许就是他二十多年来暗无天日的生活里,仅有的一点甜。 …… 另一边,池皎皎顾铮带着林杏花回到家属院。 顾铮得知丈母娘要来,特意请了一天假,早早起床把次卧收拾出来,又去楼观镇上买齐缺的生活用品,找老乡割了一条新鲜的羊腿,才开车去接的人。 所以到家的时候,一切都是准备妥当的。 他把行李拎进次卧,动作利落地把大灶烧上,屋子里慢慢暖和起来,“妈,您和皎皎说会儿话,我去做饭。” 林杏花受宠若惊,双手不自在地搓了搓,“我跟着一起住就够麻烦你的了,怎么能叫你进厨房啊,还是我去吧!” 听说女婿又升了官,现在都是副团长了,她光是看着就发怵,哪里敢让他干活啊。 再说那拿枪的手做饭能好吃吗,皎皎怀着孩子,腰却细的跟没出门的小姑娘一样,一看这段时间就没吃好,再不抓紧时间好生补补,等到时候生孩子是要吃苦头的。 “不用,您歇着。” “我不累,这些活儿我做惯了的。” 顾铮不善言辞,林杏花又生疏畏惧,两个人相处起来格外尴尬别扭。 接到男人求助的眼神,池皎皎笑着开口,“一个女婿半个儿,您别跟他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而且您刚到什么都还不熟悉,今天就先尝尝顾铮的手艺。” 除了某些事,林杏花还是很听池皎皎话的,“那等熟悉了就让娘给你们做饭,打扫家务。” “好呀,我和顾铮都要上班,正愁没人操持家里,以后有您在,我们可享福咯,顾铮你说对不对?” 顾铮颔首嗯了声。 小媳妇是个爱折腾的,家里外头两边忙活,他训练忙,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林杏花的到来确实解了他的急,至少以后出任务,小媳妇不会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了。 池皎皎俏皮地冲顾铮眨眨眼,拉着林杏花进次卧,“听到您要来,顾铮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屋子,您看,这炕提前烧过,一点都不潮,还有这棉被,都是今年的新棉花弹的,睡起来可暖和了……” “这些都是女婿准备的?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居然这么细?”林杏花不敢置信。 “嗯哼,您女儿选男人的眼光不错吧,整个军区再找不出第二个比顾铮还能干体贴的男人了……” 小媳妇娇娇软软的嗓音传出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夸自己,顾铮耳根有些热,想继续听下去,又怕被发现,犹豫了几秒还是大步朝厨房走去。 天气越来越冷,今天晚上吃的是铜锅涮肉,汤底和蘸料池皎皎已经提前备好,顾铮只需要把肉切成薄片,再把空间里采收的各种蔬菜洗净切出来,没一会儿就弄好了,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鲜香四溢。 美美饱餐一顿,林杏花抢着去洗碗收拾,池皎皎拗不过,索性随她去,拉着顾铮在院里遛弯消食。 “媳妇儿,你在想什么?” 池皎皎习惯性地牵起男人的手抚摸上面的老茧,听到他问,没有多想就回答: “我在想邹竹生。” 粗糙大手倏然收紧,池皎皎的手整个儿被包裹在掌心。 顾铮将人带到墙角抵住。 他幽深凤眸微眯,指腹捻过池皎皎的红唇,嗓音嫉妒地发狂,“你再说一遍?” “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我看你真的是欠收拾了。” 闷葫芦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粗糙指腹捻磨得很不舒服,池皎皎低头衔住他的手指咬了一口,娇气地控诉,“你弄疼我了!” 顾铮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动作,手指倏然松了力度改为轻柔的抚摸,“……晚上让你欺负回来,但不能咬。” “嘶!” 池皎皎面颊发热,又撒气咬了他一口,“想得美,谁让你凶我的,我今晚跟我娘睡,你抱着枕头被子收拾去吧!” “没凶你,你说想邹竹生,我听了心里不舒坦。”顾铮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些懊恼和烦躁。 男人最了解男人,邹竹生看小媳妇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男人看向心爱的女人的眼神。 等认亲回了华家,两人接触的机会必然会增多,光是想想他就心烦意乱。 池皎皎故意逗他,“几个月没见,邹竹生长得越来越帅气了,那脸那气质,走出去能迷倒一圈小姑娘,想想我以后要多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帅哥哥,还挺开心的。” 听到她夸其他男人,顾铮心口又酸又涩,醋意翻涌,可听到后面半句话时愣住了。 “同父异母的哥哥?” 池皎皎难得见他这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些发笑,“我胡猜的,你还真信了?” “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但又想到华教授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很保守,有我这个女儿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邹竹生应该不是华家的孩子。” 顾铮无奈摇头,屈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要真是你哥就好了……” 他不介意多个大舅哥,总比多个情敌来得好。 殊不知池皎皎此刻一句玩笑话,竟然在不久后成了真。 部队给研究所同志准备的宿舍楼内—— 华教授颤抖着手关上老旧小木箱,小木箱看起来年代久远,里面隐约装着类似五十年代女子会穿的衣服,零散物件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那孩子安顿好了吗?” “本来是要送去帽儿胡同和陆家相认的,可他知道陆平同志帮池兰香冒名顶替的事后,担心破坏你们的计划,拒绝了,我就带他去了您文化街的院子暂住,钱票都是留足了的。” 曹文礼看着华仲远一瞬苍老的背影,心中叹息不已。 华教授找了未婚妻二十多年,从期盼找到她,到祈祷她在别的地方平安生活,可不料佳人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香消玉殒。 生前还遭受过那么痛苦残忍的折磨…… 这对于华教授而言,何尝不是一种锥心刺骨的打击。 “教授,还有一件事,邹家奶奶直到去世前才说出来,陆琬同志……在到邹家前就身怀有孕了。” 第331章 不姓邹,就必须姓华 曹文礼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落进华仲远的耳朵。 竹生不是邹家的孩子!? 那陆琬…… 他和陆琬虽是青梅竹马,未婚夫妻,可在婚前一直发乎情止于礼,他尊重爱惜陆琬,两人并没有到那一步。 陆琬当年是被特务组织绑走的。 想到她可能遭受了什么,华仲远死死握着木箱一角的手指泛白,胸口传来钝痛,仿若冰冷沉重的铁锥一下下敲击。 “据邹家奶奶透露的信息看,陆琬同志很可能被注射了某种审讯用的神经致幻药物,以致于邹父捡到她的时候神志受损,不记得以前的事,说话举止和五岁孩童无异。” “邹家怕她再被人欺负,极少让她外出露面,可没想到斗地主的时候,还是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曹文礼不忍再继续说,拳头用力砸在墙上,咬牙道:“要不是那群畜生作恶,您当年去桃源村的时候人还活着,说不定……” 偌大一个华国,找人如同海底捞针,好不容易踏上了她所在的那片土地,却已是天人永隔。 华仲远喉间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他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陆琬没有和他定亲,离他、离华家远远的,不会遭此横祸。 曹文礼默默摇头。 那时刚建国没几年,国内潜伏着大量敌特分子,甚至渗透到高层官员和将领,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 敌人盗取机密图纸不成又策划爆炸、枪击等各种暗杀活动,制造了震惊全国的513特务案,期间华老爷子为保护图纸牺牲,华教授未婚妻失踪、父亲去世,伤痛未平之际就受命远赴西北荒漠。 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老师,您别太自责了,那群藏身国内的特务才是罪魁祸首,好在已经被国家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石井一条漏网之鱼苟延残喘。” “如今竹生接回到您身边,师母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曹文礼潜意识认为邹竹生就是华仲远的儿子,才会称呼已经去世的陆琬一句师母。 华仲远镜片下的双眸深沉凹陷,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低低嗯了一声。 应曹文礼喊的师母,便是将邹竹生认在了自己的名下,反正这未婚先育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陆琬的孩子不姓邹,就必须姓华,这对于那孩子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 几大军区联合筹备的实战军事演习在即,林杏花家属随军报告交上去没多久,顾铮便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有时半夜都在野外拉练,一整天也看不见个人影。 池皎皎听政委媳妇梁菊芳说这才是部队的常态,男人忙着保家卫国,守在后方的女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扛。 对军嫂的不易多了几分切身体会,池皎皎却没时间伤感,因为她同样也很忙。 在华仲远、方师长和赵教授三个大佬的共同推进下,蔬菜基地国家试点火速落地并再次扩大了规模,距离部队最近的楼观公社也组织各大队盖起了蔬菜大棚。 池皎皎作为核心技术负责人,有了一个响当当的职称—— 特派研究员。 工资一个撑杆跳来到了24级,每月工资43元,定量每月29斤细粮,八两油,两斤肉,二十斤煤,每年发一丈二布票和其他日常所需的票证,逢年节单位还会看情况发过节物资。 这福利待遇,放在市里机关单位也是令人眼热的存在。 而池皎皎,非常“不好意思”地拥有两份。 领到工资后,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被激活,她十分熟练地在手指上沾了口水数起来。 “…70、80、81…85、86!” “86块钱,这数字吉利,突然有点懂大家为什么挤破脑袋都想端上铁饭碗了,每个月国家给发钱发粮的感觉可真好啊!” 池皎皎笑着躺倒在顾铮怀里,挥动手里的钱,发出唰唰的悦耳响声。 “顾副团,拿去花,我挣钱包养你啊~” 顾铮被她的笑容感染,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消散了,“我是男人,没有让媳妇养的道理。” “不要?那我养别人去!”池皎皎尾音上扬,像只雀跃的鸟儿。 顾铮俯身掐住她脸颊,含住那张喜欢满嘴跑火车的樱唇,用力吻了一通,直到身下之人换不过来气才撤开一点,火热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你想养谁?嗯?” 男人吻技见长,池皎皎有些晕乎,软软拉着他的手覆在肚子上。 “某人太厉害,让我一次揣了两个,可不是要努力挣钱养娃吗?” 顾铮眸光软下来,爱怜的吻从池皎皎的脖颈锁骨来到她的肚子,他低垂着头,刚毅冷峻的眉眼满是虔诚。 “媳妇儿,辛苦你了。” 得知小媳妇怀的是龙凤胎时,他满心欢喜,可后来问了军医才知道,怀双胞胎比普通怀孕艰难数倍,生产时也更危险,那些欢喜就再也升不起来了。 他起身从炕尾的柜子里取出两样东西。 信封递给池皎皎,“这个月的工资。” 然后拧开盖子,挖出一坨润肤脂在手掌揉开搓热,小心翼翼涂抹到池皎皎的肚子上,涂完肚子又去给她按摩双腿。 手法很是熟练,一看平常就没少做,比后世的技师还要专业。 池皎皎舒服得直哼唧,不忘去数信封里的钱,“人比人气死人,我领两份工资,还赶不上你一个人挣的!” 男人升副团后,比照行政16级领工资,比之前涨了12块钱,加上海岛特殊补贴,每个月有115块钱了。 顾铮低沉笑了声,“都是你的。” 他家媳妇就是个小财迷。 男人很上道,池皎皎眼睛弯起来,好奇发问:“你知道华教授领什么级别的工资吗?” “行政6级,每月368元基础工资,额外加100元补贴。” 池皎皎的月牙眼瞬间变成圆溜溜的黑葡萄,“这么多?” 四百多啊,她得干十个兼职才能赚到。 又跟顾铮打听了便宜姑父方师长、赵教授还有江老的工资,得,这些老家伙们,个个都是她的七八九十倍。 池皎皎被打击得不轻,呈大字摊在炕上。 七十年代的职场也好卷啊,她还是乖乖在空间种人参吧,种出百年老参,秀翻这些卷王! 池皎皎这边琢磨怎么弯道超车以亲爹为首的卷王天团们,没想到另一边,也有人想来卷她了。 这天上午,林杏花把几间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地都快拖得能照出人影了,才欲言又止地找到池皎皎。 “皎皎,走之前巧玲跟我说,想托你帮她找个工作。” 第332章 巧玲想来部队工作 从火车站接到人回来已经过了好几天,池皎皎就在等林杏花主动开口说孟巧玲的事。 当初她为了孟巧玲拒绝随军,池皎皎虽然安慰自己“六亲缘浅本是福”,但要说心里一点憋闷也没有,那是骗人的。 “娘,如果不是华教授找来相认,您是不是打算一直陪孟巧玲待在林家沟,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她坐在椅子上,拉起林杏花的手轻晃,嘴角委屈地向下撇,乌黑双眸水润润的。 这副小女儿情态真是可爱又可怜,连顾铮那样铁血冷硬的军人都顶不住,更何况心肠软的妇人。 池皎皎知道的,包子娘向来吃这一套。 果然,林杏花听了立马慌忙解释,“不是的,你是娘身上落下的一块肉,娘咋会不要你?” “我看您更疼巧玲,时时刻刻都惦记她,为了她,我怀头胎您也舍得撇下不管,您心里有两个女儿,可我心里却只有您一个娘。” 池皎皎一改往日强势姿态,环住林杏花的腰,头靠在她腹部,是撒娇也是抱怨。 林杏花被她这番话弄得眼眶发酸,既感动又愧疚,心中那杆天平早已不受控制地完全倾斜。 她摸了摸池皎皎的头,“在娘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个,只是当年的事,娘有私心,对不住巧玲……” “如果娘在发现抱错后,坚持找卫生院闹,也许你和巧玲就换回来了。” 池皎皎眼底划过一抹情绪,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内情在。 林杏花放纵错误延续确实有责任,但真正酿成这出乌龙的,不是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产妇,而是疏忽大意的医生护士,以及,把妻子当成生育机器不负责任的丈夫。 池二壮清楚林杏花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更加不可能上心。 “就当抵消您的愧疚,孟巧玲的工作,我可以帮忙。” 除开包子娘随军一事,池皎皎被孟巧玲摆了一道,两人并没有什么别的冲突仇怨。 “她是想回县城纺织厂,还是进供销社、国营饭店?只要能找到卖工作的人,价钱合适,我这边来出钱,以后日子过的是好是坏就看她自己能力了。” 小金库虽不算多富足,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见林杏花面露迟疑,池皎皎挑了挑眉,“您别告诉我,这些她都瞧不上,想来覃市…部队工作吧?” “巧玲说我们都在这,好歹有个依靠,等你生了孩子,她也可以过来搭把手照顾。” “她考虑得倒是周到,又长远。” 池皎皎最后几个吐字夹杂淡淡讥诮。 孟巧玲来了覃市,人生地不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林杏花,林杏花不可能不管,现在开口要工作,那以后是不是就会要求住进家属院呢? 若是人人都靠这种七弯八拐的关系来随军,家属院早就人满为患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孟巧玲追求好工作、好未来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愿意拉一把。 可这份善心是有限的,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利用当血包。 林杏花打商量道:“娘知道让顾铮往部队里塞人影响不好,蔬菜大棚招工不是你在管吗,能不能给巧玲安排个种菜的活儿?” 池皎皎眼神微顿,嗅到一丝不对劲。 她目光在林杏花脸上绕了一圈,笑问: “招工的事我和顾铮没在您面前提过,您从谁那儿听来的?” 前两天上面刚开会,规定第一批招工对象只能是军人家属,限制在配偶、父母和子女。 部队这边的蔬菜大棚和楼观公社的不同,承担着试验、育种、配置母液等重要工作,军属方便管理和保密,也相当于给他们的一项福利。 谁利用私权开后门,违纪不说,还动了整个家属院的蛋糕。 池皎皎唇角勾起一丝冷意,这怕不是有人想借林杏花的手逼她犯错误? “一个大姐跟我说的,我听别人管她喊马婶。” 林杏花虽然某些事上拎不清,但心是向着池皎皎的,问起外人说了什么话、发生什么事,她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池皎皎。 原来,昨天林杏花去服务社打酱油,碰到了马副营长的娘,马婶。 马婶认出林杏花,听到她跟售货员打听岛上工作岗位的消息,回家属院途中追上她闲聊。 “你闺女可是蔬菜基地的负责人,还是啥特派研究员,家属院有谁能比她威风啊,招工要谁不要谁都她一句话的事儿,咋没给你这个亲娘安排个工作?” 林杏花并不知道池皎皎和马副营长家的过节,回答道: “不是我找工作,是帮我娘家侄女问的。” 马婶见她老实好说话,态度更热络了。 “赶巧了,蔬菜大棚正缺人呢,就缺你们这种会种地的乡下人!” “让你娘家侄女过来呗,轻松,挣钱多,部队还给编制。” “有个叫周念的丫头,是岛上渔霸的孙女,可会巴结你闺女了,那样的都混上编制了,没道理不帮衬帮衬娘家的亲戚啊。” “而且我跟你说,家属院眼红你闺女的人多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她下绊子呢,她年纪轻,挺着个大肚子忙活,看着都叫人心疼,要是大棚那边有几个自家人多好啊,出啥事都不怕被人欺负……” 第333章 改造包子娘,演到你流泪 马婶说得那叫一个掏心掏肺,林杏花还感叹家属院和村里不同,家属院都是好人,真心实意地感谢了马婶一番才回来。 “娘,你觉得马婶子人怎么样?”池皎皎幽幽问道。 “马大姐人挺热情的,还喊我下午过去一起纳鞋垫,娘还想给你和顾铮一人做双新鞋,过年的时候穿。” 看着林杏花脸上毫无防备的淳朴笑容,池皎皎在心里摇头,这是要把马婶当朋友的节奏啊。 可马婶儿子马副营长升正营泡汤,儿媳妇牛桂芬丢了工作,心里恐怕早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了,这回撺掇林杏花明显没安好心。 包子娘还是太容易轻信他人了,难怪会被池家骗这么多年。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改造,就借这次机会,让她见识人心险恶,顺带断了孟巧玲随军的想法。 池皎皎拍了拍林杏花的手,微笑,“既然马婶喊您一起纳鞋垫您就赶紧去吧,巧玲的工作我来安排,明天蔬菜大棚现场招工,我过去打个招呼就成。” 林杏花想着大棚缺会种菜的女工,又见她说得轻巧,当真以为这件事好办,随即松了心里的石头,端着针线笸箩出门了。 池皎皎等了一会,从空间取出前两天炮制好的草药和一瓶润肤油,也出门了,方向和林杏花不同,她去的是樊政委家。 钢镚人小鬼大,一看到池皎皎过来就乐颠颠跑进屋子,拖了把藤椅出来放到她身后。 “谢谢钢镚,真乖,干娘请你吃巧克力,和小伙伴一起去玩吧。” 池皎皎扶着腰在藤椅上坐下,笑眯眯地摸了摸钢镚的脸蛋,然后往他口袋里装了一板大头娃娃巧克力。 钢镚跟个牛犊子似的,高兴地满院子乱窜,被梁菊芳追着扇了两下屁股才老实下来。 他咧着嘴跟池皎皎说谢谢,然后又伸出小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肚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妹妹乖弟弟乖之类的话才跑远。 梁菊芳双手叉腰,苦恼,“臭小子,咋在恁跟前就乖得像小羊,在俺跟前就皮得像猴子!” 池皎皎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笑够了,又捻起一小块儿柿饼吃。 这是梁菊芳自己晒的,她做果脯的手艺好极了,柿饼软糯香甜,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流心内陷有爆浆的口感,要不是控制糖的摄入量,她一气儿能吃五六个。 梁菊芳笑,“恁怀的是双胎,不好把肚子吃太大,到时候生得费劲儿,等明年娃娃出来了,俺再给你晒,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 池皎皎笑吟吟点头,把带来的小竹篮给她。 梁菊芳摆手,“恁又给俺拿啥了,赶紧拿回去拿回去!” “嫂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生钢镚的时候落下病了吗,那几包草药就是专门给你配的,你煎了喝,下个月来事儿就不疼了。” 梁菊芳惊讶不已,那是她月子里落下的老毛病,没想到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句池皎皎就给记住了,她就说那回池皎皎为什么要突然给她把脉呢。 这妹子也太招人喜欢了,能干优秀,对身边人又真心,怪不得顾副团那么宠她,军区领导也重视她。 “这药俺实在没法拒绝,润肤油恁拿回去,都使了恁一瓶了,咋好意思又要?” 池皎皎揶揄一笑,“嫂子最近皮肤变白变嫩了不少,其中好处不用妹妹我多说吧,这润肤油你真舍得不要?” 听说樊政委最近下班回家可是第二积极的,第一积极是顾铮。 梁菊芳脸颊腾地红了,没敢使劲儿地掐了池皎皎胳膊一下,“恁现在真是不怕臊了,啥话都敢说!” 她跟着皎皎妹子学了几招温柔撒娇的,拿去对付她家老樊,老樊刚开始还嘴硬嫌弃,后来就真香了。 再搭配润肤油保养皮肤,那效果,夫妻俩感情甜蜜得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天没黑就猴急猴急地拉窗帘了。 “嘿嘿,那你要不要嘛?” “要要要,恁也是把俺吃得死死的!” 梁菊芳又害羞又好笑,收下草药和润肤油,起身就要去找回礼。 池皎皎拉住梁菊芳,凑到她耳边,“不用,嫂子你帮我个忙就成……” 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梁菊芳有些愤懑,“妹子,俺说句不好听的话,婶子心肠好,但真是拎不清,请神容易送神难呐,要真把人招来,有恁吃气受委屈的时候!” “就按照刚才说的,俺等会就出门,一定把这事儿给恁办好!” “嗯,那就拜托嫂子了。” …… 今天,是部队蔬菜基地招工的日子,家属院众人摩拳擦掌,都想争取上岗工作的机会,气氛空前热烈。 池皎皎把选人的权力交给了司务长,自己则带着林杏花姗姗来迟。 她们抵达蔬菜大棚的时候,面试已经结束,大伙儿都站在寒风里等结果。 “娘,我进去找司务长说点事。” 知道池皎皎要说的就是巧玲工作的事,林杏花连忙点头,“你去吧,娘在外面等你。” 池皎皎抬眸,目光刚好和人群中的马婶子对上两秒,微微笑了下,转身去找司务长。 “马大姐,你也来了啊。” 这么多人里,林杏花只认识马婶,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马婶却没有前两天那么热情和善,只见她扯了扯嘴角,“我们比不得你有个能干的闺女,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给娘家亲戚安排工作,当然只能自己来参加面试,公平竞争了。” 围在马婶子身边几个军属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看着林杏花的眼神警惕,不满。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氛围不对头了。 林杏花嘴角笑意僵住,脸色有些泛白,手不安地揪紧衣摆,“马大姐,你怎么……” 明明昨天还和她亲热的聊家常,为她高兴娘家侄女的工作有了着落,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变脸了? 没等林杏花问个明白,更加令她意想不到,无法招架的事爆发了。 池皎皎和司务长走出来,马婶几个瞬间围了上去,气势汹汹地嚷道: “我要举报池皎皎占公家便宜,带头给人开后门!” 司务长拧眉,“马婶儿,举报要讲证据的,无凭无据就是诬陷。” 马婶昂着下巴,手指向林杏花,中气十足,“池皎皎她娘就是证据,她亲口和我说的,池皎皎答应把她娘家侄女安排进蔬菜大棚工作!”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哗然。 “招工名额紧巴巴的,池皎皎开口就要走一个,大伙儿这么冷排队等面试又算什么?” “凭什么给军属的工作岗位,池皎皎却能开后门把娘家亲戚塞进来?” “她刚刚进去找司务长,该不会是私下贿赂吧?” “我也怀疑,请组织严查!” “如果以公谋私,她不配当蔬菜基地的负责人!” “……” 潮水般的质问和指责涌来,身处舆论漩涡中心,池皎皎低垂着头,看起来可怜无助极了。 林杏花反应过来自己闯大祸害了女儿,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巧玲的要求。 她手足无措,急得眼泪直流,“不是这样的,是马大姐,她…她说蔬菜大棚缺会种菜的……” “不怪皎皎…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别处分她……” “娘,算了,别说了。” 池皎皎连连叹气,冲林杏花摇头。 马婶见状,越发肯定池皎皎心虚,闹着要把方师长等军区领导喊来,当众批评处分。 池皎皎害她儿子不能升正营,害她们家少了一大笔收入,这都是报应啊! 梁菊芳一把扶住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的林杏花,痛心道: “婶子,你糊涂啊,这回可真是把皎皎害惨了!” 第334章 笑里藏刀真阴险,脑袋挺大你不要脸 林杏花没想到给孟巧玲安排工作一事会扯出这么大的麻烦。 看着池皎皎被众人批评指责,还要面临军区领导的处分,她后悔不已,埋着头抹泪。 她这个当娘的实在太没用了,一来部队就给女儿拖了后腿。 马婶还有同马婶交好的几个军属抗议声此起彼伏,就在场面无法收拾之际,樊政委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要宣布录用名单,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看向站在最前面一脸不忿的马婶等人。 “我要举报池皎皎贿赂司务长,给她娘家亲戚开后门!” 樊政委一来,马婶就扯开嗓门告状了。 她之所以底气这么足,除了在林杏花那里套到话外,还从樊政委媳妇梁菊芳那里得到了暗示。 樊政委没急着回她话,而是让司务长把录用名单拿出来,打开和他手里的挨个比对。 马婶不依不饶,“刚才大伙都在等面试结果,池皎皎进去找司务长,名单肯定被他们改了!” “咱们的蔬菜大棚可不能交给这种人管,部队应该立马把她开除!” 林杏花急得双眼通红,拉住池皎皎的手,颤抖着嘴唇道: “皎皎,都怪娘不好,娘不该答应巧玲的,现在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去把顾铮喊来吧?” 池皎皎摇头,她可没有一出事就找男人解决的习惯,况且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马婶双手环在胸前,鄙夷地斜了眼她们,冷哼出声。 就在她信心满满地认为池皎皎这次一定会吃闷亏,还是吃自己亲娘的闷亏时,樊政委说话了,声音严厉带着震怒: “荒唐!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后门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 马婶狐假虎威地跟腔,“说你呢池皎皎!” “我说的是你,马大姐。”樊政委板起脸。 “从招工报名、面试选拔到出结果一共三个环节,池皎皎同志全程没有插手干预,从头到尾都是我和司务长负责的,怎么塞人进来?” 马婶鼓起眼睛,不服气道:“樊政委,池皎皎她娘亲口和我说的,还有你媳妇,我昨天可听见她和人说池皎皎特意跑你们家送东西了!” “马婶,你用这种法子诬陷过不少人吧?” 池皎皎冷声打断。 “我娘把你当朋友,你转头就出卖她,菊芳嫂子和人闲聊,你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呵呵,还真是——” “笑里藏刀真阴险,脑袋挺大你不要脸,看着挺面善,实际一混蛋!” 池皎皎一张小嘴跟镶了刀片,把马婶的老脸都剐红了,气得她身体直打晃。 “你,你个小蹄子,懂不懂尊老爱幼,居然敢这么骂我!” “知道自己老还不回屋歇着,非要跑出来装蒜,不骂你骂谁?” “你就跟那发了霉的葡萄似的,一肚子坏水儿,我看家属院以后哪个还敢跟你来往!” 众人顿时安静如鸡。 我嘞个乖乖,顾副团家的小媳妇,原来是属辣椒的啊。 她们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和马婶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要不说得上学念书呢,骂人都一套一套的,她们刚刚虽跟着马婶起哄了两句,但没有太冒头,此刻只想离远点,生怕被池皎皎无差别攻击。 樊政委在心里暗暗摇头,这才哪到哪啊,弟妹随军前的“赫赫战绩”,那才叫一个厉害呢。 “录用名单司务长手上一份,我这准备贴公告栏一份,觉得有问题的都可以来看,两份是不是一样的?” 池皎皎接过名单,竖着举起给众人看,随后怼到马婶面前。 “看清楚,这上面都是随军家属,你说我给娘家亲戚开后门改名单,来,把名字找出来给大伙瞅瞅!” 马婶识字不多,一长串名单只认得几个,有个叫陈雪的年轻军嫂挤到最前面,看见自己被选上后笑眯了眼,随即将纸上的名字大声朗读了出来。 “魏红梅、姜秀秀、陈雪……” “大家都听到了,选的全是咱家属院的,没塞外人进来。” “马婶,你冤枉顾副团爱人了,快点给人道歉吧。” 马婶拉长着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她瞪陈雪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昨天纳鞋垫的时候,林杏花跟她说池皎皎答应给娘家亲戚安排工作,结果是合起伙来诓她的! 真是小瞧了这对母女! “林杏花可紧张她那个娘家侄女了,到处帮忙打听工作,谁知道她会不会过几天又逼池皎皎开后门?岛上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占一个少一个,大伙儿自己掂量!” 马婶想把池皎皎从负责人的位置上拽下来,拽不下来也要搞臭她的名声,殊不知池皎皎正等着这些话呢。 她状似为难地看向林杏花,欲言又止。 林杏花满心懊悔,那是半点儿让孟巧玲来岛上工作的想法也不敢有了,忙道: “马大姐,我刚来部队啥都不清楚,你明知道蔬菜大棚只招随军家属,为啥要骗我?” 面对泼辣的马婶,她气势上弱了一截儿,却难得没有退缩,硬着头皮对峙,把对方私下是怎么撺掇她的说了出来。 第335章 一夜白头,爹娘都是苦瓜 如果知道蔬菜大棚只招随军家属,林杏花肯定不会跟池皎皎开口要工作。 是她太傻,居然认为家属院全是好人,轻信外人的话,差点就害了自己女儿。 池皎皎是家属院的大红人,前段时间跟马婶家结梁子的事传遍了,所以听林杏花一说,大伙就咂摸出前因后果了。 “我说马婶最近怎么主动和皎皎她娘来往呢,原来是憋着坏呢!” “我婆婆也常念叨我男人,让他给家里亲戚安排工作,长辈提要求确实不好拒绝,得亏小池拎得清,没有糊里糊涂犯错误。” “……” 如今名单公布,蔬菜大棚招工就定下来了,泼在池皎皎身上的脏水也洗清了。 樊政委对马婶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 “……别以为家属在后方造谣生事对军人没影响,闹大了也是要记过的,你儿子本来要升营长,就是因为牛桂芬同志犯错停在了副营,如果再记过处分,降成连长,可就没有家属随军的资格了。” 一听要把她儿子降成连长,取消家属随军资格,马婶瞬间老实了。 她颇为哀怨地横池皎皎一眼,灰溜溜地回家属院去了。 等人群散开,池皎皎给梁菊芳和樊政委递去一个眼色。 然后,林杏花也挨思想教育了,还是政委夫妇混合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顾副团和弟妹都是我们军区领导强调要重点培养的骨干人才,您作为长辈,是他们的大后方,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时刻警惕,不能让任何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 “这次的事当做教训,以后要是做不到,我劝您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老家吧,别耽误两个年轻人的大好前途。” “婶子,皎皎一个姑娘家,还怀着孩子,能有现在的成绩真心不容易,和娘家侄女感情再亲,能亲得过你自己的亲闺女吗?” “您要是铁了心向着娘家侄女,只会淡了您和皎皎的母女情,把她越推越远,您不珍惜,多得是人想认她回去当女儿呢,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啊……” 回家属院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林杏花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池皎皎的脸色,随即垂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两人到家后,林杏花踌躇了好一会儿,正打算找池皎皎说话时,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然后门被敲响。 “皎皎在家吗?” 即便男人温润儒雅的嗓音染了风霜,依旧和那段不堪记忆中的声音对上了。 林杏花脸唰一下变白,心底抑制不住地漫上紧张和恐惧,身体微微颤抖,双脚像是寒冬腊月天泡在冰水里,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是,那个人。 他来干什么,是来跟她抢女儿的吗? 池皎皎正在屋里准备去邮局要寄的东西,听见华仲远的声音,蹙了蹙眉。 不是说好了由她们这边确定见面时间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虽然华仲远当年是中了池家的算计,可他欺负过林杏花是事实,这么多年林杏花做过无数次噩梦,一直将其视作流氓强奸犯,是她所有苦痛的根源。 一个女人,背负了近二十年的污名和心里阴影,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抵消的。 池皎皎和顾铮开始于相似的意外,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却没有资格让林杏花轻描淡写地释怀那段伤痛。 反而,她是心疼这个女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娘,您没准备好就不见,先去卧室待一会,说完事我就让他走。” 林杏花的确不想见,谁会想见一个强迫过自己的人,她下意识就想找地方躲起来,衣柜也好,床底下也好。 可,那个人是皎皎的亲爹,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官,要是他想把皎皎从她身边抢走,轻而易举。 “不,我不去屋里,我…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池皎皎看着不停在做深呼吸的林杏花,有些惊讶,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华仲远外形就是一个略显沧桑的儒雅中年男子,长相和气场都挺温和的,也许双方见了面,林杏花心里的阴影会淡一些。 可她万万没想到,只是三两日未见,华仲远就长出了满头白发。 不,不是长,而是原来的黑发变成了白发,整个人仿若苍老了十岁,眉宇间刻着一个深深的“川”字。 “华教授,您的头发…怎么全变白了?”池皎皎轻声问。 华仲远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下意识摸了摸鬓边的银丝,“吓到你了吧?一觉睡醒就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或许,他知道原因,只是斯人已逝,再提起徒增伤感罢了。 男人明明在笑,池皎皎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悲伤,蓦地,脑海里跃上来一个名字—— 陆琬。 华仲远肯定是从曹文礼那得知陆琬的过往了,心爱之人遭受过那种屈辱折磨…… 哎,怎么个事儿啊,她的爹娘咋都是苦瓜啊? 第336章 薛家婚宴提前 华仲远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池皎皎身后的林杏花,眼眸震动,倏然握紧的手,都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只听他试探地开口,“你是皎皎的母亲?” 林杏花看他满头白发,心里没那么紧张了,抿着唇点点头。 忽然,华仲远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朝林杏花弯腰,神色认真。 “当年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给你造成的伤害,我会尽力弥补。” 林杏花愣怔,身子猛地晃了下,手撑在门上,眼眶一下就红了。 “进来说吧,一直站在门口被人瞧见了也不好。”池皎皎打圆场。 华仲远看向林杏花,见她点头才抬腿迈进院子,始终保持着较远距离。 一阵静默过后。 “那件事我可以不计较,但皎皎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把她给你的。” 噩梦挥之不散,林杏花对华仲远还是很排斥,很警惕。 “皎皎也是我的女儿。” 华仲远理解林杏花的心情,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友善。 “皎皎已经长大成人,她有选择的权利,回不回华家,都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即便认祖归宗,也不会对你是她母亲这件事产生任何影响,只是多了真心实意的亲人关心疼爱她。” “……” 两人对峙了许久,华仲远态度坦诚,林杏花到底还是被说动了。 她是个软弱没用的,除了洗衣做饭帮不上皎皎的忙,可皎皎亲爹却很能干,还是首都的大官,皎皎跟着他,比跟着自己强百倍。 意识到这一点,林杏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神色低落地转身进了屋子。 华仲远转向池皎皎,“你母亲她……” “那件事不仅是你的心结,也是我娘跨不过去的坎,让她自己先平复一下吧。” 池皎皎视线扫过关上的房门,就如同林杏花紧闭的心扉,外人听再多说再多,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场牵扯几代人绵延近二十年的错误,始作俑者还没受到足够的惩罚,甚至自导自演了一出真假千金的好戏码。 戏台已经搭好,主角也已经就位,不过唱戏的人好像太少了,不够热闹呢。 池皎皎眼底幽光浮动,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算时间,池家人应该已经收到那封信了吧。 思绪被华仲远的声音拉回,“对了,您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华仲远进到客厅,将手里拿的纸盒递给池皎皎。 “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我托人做了顶帽子,你以后出门的时候戴。” 帽子是一整块紫貂皮毛做的,纯手工缝制,有极好的防风抗寒保暖功能。 池皎皎识货,摸到帽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喜欢上了,这比顾铮给她买的羊剪绒帽子暖和,颜值也更高,里外都是毛茸茸的。 帽子是北方过冬的必备单品,其中羊剪绒帽子是最潮流的,大院子弟把这当做身份地位的象征,普通款式的也要30块钱,一顶就是一个月的工资,还得排队抢购,轻易买不到。 她衣柜里那顶是顾铮前阵子结束任务,天不亮去百货大楼排队拿零花钱买的,拢共没两天,华仲远就送来了一顶更贵更保暖的貂皮帽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丈人故意和自己女婿打擂台呢。 “怎么样,大小合适吗?”华仲远问道。 池皎皎当即把帽子戴上,晃了晃脑袋,笑眯眯的,“刚好,我很喜欢,谢谢华教授!” 华仲远看着她这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心情变得柔软,眼眸含笑地注视着她。 “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几张皮子,到时候让人给你做成大衣,大雪天穿上都不会冷。” 池皎皎摸着帽子爱不释手,崇兴岛的冬天她算是见识了,风里像夹着冰碴子似的,冷到人骨头缝里,等过几天下雪了还得了? 宅家靠火炕,出门靠穿貂。 听说首都黑市有专门倒腾这些物资的,有机会她要多收一些回来,给家里人都安排上。 华仲远来找池皎皎一是为送帽子,二是知会她池兰香和薛家振结婚的最新消息。 部队这边的结婚申请还没批,婚宴日期却提前了,急匆匆定在下周日。 薛家广发大红请柬,首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是他们能攀上的,几乎都收到了邀请。 薛家儿要娶华家女,成了圈子里最受热议的消息,可奇怪的是,从头到尾都是薛家在张罗,华家这边一派沉寂,几个主事的都没出来说话。 在外蹦跶的,只有身份不明的华若兰,以及,名不正言不顺的阮亦舒。 薛家身在局中看不清,却已经有不少人嗅到了这场亲事背后的古怪,纷纷作观望姿态。 算了下日子,池皎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邀请这么多人,又赶着在军区实战演习开始前办婚宴,薛营长打的算盘我在家属院都听到了。” 华仲远脸色冷了几分,“动机不纯,到时候会摔得很惨。” 因为还有工作要忙,池皎皎把华仲远送到家属院门口。 “对了皎皎,后天文礼会开车和我一起回首都,婚宴那天我提前让他来覃市接你。” “……你要提前回首都?不行!” 池皎皎倏地蹙眉,华仲远被一只手从楼梯上推下来的画面再一次浮现眼前。 第337章 池家人要上首都 见池皎皎神色不悦,华仲远以为她是不高兴自己和池兰香接触,温声解释: “上面通知有个会议在首都召开,我必须出席参加。” “可前两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把你从楼梯上推下来了,梦里感觉就像真的一样,我直接被吓醒了。” 开会是正事,池皎皎阻止不了,她眼神一转,编了个说辞从旁提醒。 看到她拧起眉头,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华仲远胸口暖暖的,女儿虽然还没正式改口叫他爸爸,心里却是惦记着他的,这让他倍感欣慰。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老话都说梦是反的,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凭池皎皎看电视剧看小说的经验,一般这样说的,十有八九要出事。 她板起小脸,严肃道:“您别不放在心上,我做的梦向来准。” “之前岛上刮台风,我就是因为提前梦到了灾难发生,才会相信周叔的'疯言疯语'向军区提前预警,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所以您必须引起注意,能不走楼梯就不走楼梯,非要走的话,不要把后背露给别人。” 池皎皎在特大风灾中立功的光荣事迹,华仲远听方师长讲了不下五遍,还把发表在大众日报的那篇文章给收藏起来了。 此刻听她拿这件事举例子,华仲远不由正了脸色,答应下来。 “好,我一定注意,老宅就有楼梯……那这次回去我就不住东城大院了。” 池皎皎好奇,“那住哪?招待所?招待所也有楼梯。” 华仲远道:“我在首都有几套四合院,文化街的离开会地点很近,可以住那里。” 池皎皎:“……” 在首都有几套四合院,还有,文化街是在二环内紧挨着博物馆的吧? 真是好小众的文字。 有如此丰厚的家资还能扎根西北潜心科研,华仲远一颗红心实在令人敬佩。 想她在岛上折腾这个忙活那个,也才从领导手里坑来了一套覃市的小房子和一辆配车,就这还要被方师长指着鼻子骂一句黑心萝卜呢。 华仲远有随身携带钢笔和纸的习惯,写下文化街住所的具体地址,又把备用钥匙交给池皎皎才离开。 得知池兰香和薛家振要提前办酒,池皎皎进屋跟林杏花打了个招呼,当天下午就带着包裹来到邮局。 虽然没有几套四合院那样豪横,但她凭自己的本事混到了一辆配车,出行十分便捷。 而且司机还是自己人,陈磊。 这可不是她挖墙脚啊,是顾铮不放心她一个人出行,特意派来给她当帮手的。 “嫂子,你别动,我来拎!” 陈磊十分卖力,车一停好就跳下来拿包裹。 包裹是寄给顾家的,里面装的是池皎皎在空间培育的可以用来留种的亲本草药种子,还有搜罗来的几本有关草药种植、病虫害防治的相关书籍。 自随军来了岛上,跟顾家的书信就没断过,她和顾铮在部队打拼,婆家人在桃源村也没松懈,药田在他们的打理下收成极好,已经在县里主持下推广全公社,这就需要大量的改良种子。 南阳县那边让黎芳父亲打电话过来洽谈,池皎皎也没推辞,十分爽快地揽下了育种工作,反正育种工作对于她而言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经她改良后的种子生长周期短还高产,是其他任何品种也比不上的,县里显然清楚这点,不仅支付种子钱,还把顾家人的福利待遇提上来了,如今顾家也算是公社一等一有脸面的人家了。 池皎皎指了指窗口,对陈磊道:“那你按照上面的地址帮我把东西寄了,我去打个电话。” “没问题,嫂子你去吧,寄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这年头打一通电话的前摇格外漫长,先由总机转线路到桃源村大队部,大队接听后通知顾家人,估摸时间到了才又再一次打过去。 “皎皎!?” “你和老二在部队一切都好吗?天冷了你在那边过不过得惯?肚里孩子还闹你不,吃饭咋样,还吐不吐?你娘到那边了没……” 电话那头是顾母,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声音爽利,中气十足,听着身子骨很是健朗。 池皎皎脑海浮现婆婆的面容,会心一笑,耐心地将她的问题挨个回答,又提醒她过段时间收包裹。 “诶,好,我记着日子,到时候就让小杰去取。” 池皎皎目光在邮局内环顾一圈,对着听筒道:“娘,我让小杰小静帮我盯着池家,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 顾母看了眼老村长,后者识趣地到外面抽烟,还顺带手把门关上了。 “池家收到信后高兴疯了,村头村尾逢人就吹嘘池兰香要嫁首都大官的儿子,寄信来喊他们去首都吃酒。” “昨天堵在村长家里让开的介绍信,听说明天一早就要坐火车上首都了……” 与此同时,桃源村臭气熏天的马厩内,池家正为了谁去首都闹得不可开交。 钱红燕双眼赤红,不肯让步道:“我也要去首都!” 老大媳妇赵娟在劳改,柳寡妇大着肚子不肯来马厩住,伺候一家老小的活计就落在了她这个三儿媳妇头上。 洗不完的臭衣服,挑不尽的大粪,每顿落到肚子里的却只有野菜汤和杂面疙瘩。 没了林杏花这头老黄牛,如今的钱红燕一脸菜色,双颊凹陷,像个干瘪的黑鬼,哪还有半点往日受宠幺儿媳妇的影子。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一天也忍不了了,她要投奔女儿去。 池老太一巴掌扇在钱红燕头上,“兰香信里说要给咱金宝在首都安排工作,你去干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寄回来的钱够买五张火车票的,凭啥不让我这个亲娘去?” 钱红燕被打了也不松口。 兰香去首都给别人当女儿,这是第一次往家里写信寄钱。 信里说她在首都住二层洋楼,每天吃鸡蛋喝牛奶,顿顿鸡鸭鱼肉,穿新衣服戴手表,出门四个轮子接送,还有专门的保姆伺候。 简直神仙一样的日子。 最令人欣慰的是,兰香没有忘本? 结婚前专门写信回来喊家里人都去首都,不仅管吃管喝管住,还说通华家给他们安排了不用干活就能领钱的工作。 泼天的福气啊,最该去首都的就是她这个亲娘了。 第338章 印堂发黑,大凶之兆啊 其实,随信寄回来的钱,足够池家所有人买火车票去首都。 只是池金宝最先拆开信封,还没看信的内容,就被里面的大团结迷晕了眼。 他偷偷拿走二十块钱,带他的对象上国营饭店搓了顿好的,又给她买了围巾手套,以此哄骗人家姑娘和他钻小树林亲嘴打啵。 心满意足回来后才发现那钱是上首都的路费,但他一点都不心虚愧疚。 谁让他是老池家的长孙呢,兰香寄钱回来给他用是应该的,不然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受欺负,休想他这个大哥出面撑腰。 可钱红燕对此一无所知,为了争去首都的火车票,她和池老太厮打起来,又是挠脸又是扯头发的,一时间马厩里充斥着女人的尖叫怒骂声。 屋子里的男人们冷眼旁观。 尤其是池老头,坐钓鱼台,事不关己。 因为就算抢破了天,也不会有人敢动一家之主的票。 半晌,他才用拐棍重重敲击地面,“给我闭嘴,再闹谁都别去了!” “都去首都,家里的鸡谁喂?地里的活谁干?年底不想要工分了?” 钱红燕嫌弃地努努嘴,她女儿马上嫁大官当阔太太了,谁还稀罕那点穷酸的工分啊! 池老头在家向来说一不二,阴沉着脸发话: “老三媳妇,你还年轻,以后少不了你去首都的机会,这次你就留在家里干活,照顾红卫。” 钱红燕立马不服气地反驳,“爹,我——” “三婶,你怎么能跟爷爷顶嘴?” 池金宝大声打断她,“一共就五张车票,爷奶肯定是要去的,加上我爹和我就占了四张,剩下一张给你们三房,你去了,三叔可就去不成了。” 池老头赞同地点头,“就按金宝安排的来。” 池老太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自打大儿媳妇被抓进劳改队,金宝对自己越来越孝顺了,真是没白疼他。 这次上首都,一定要叫兰香想办法把她大哥弄到机关单位里去,这样他们老池家可就成干部家庭了,多风光啊,祖坟青烟都得冒三天!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就咧到了耳后根,一张老脸回春似的红润。 钱红燕瞄了眼老两口的脸色,心底啐了句: “两个老不死的,真不要脸!” 她肚皮里生出来的丫头,两个老东西和大房的人凭啥跟着沾光? 钱红燕狠狠拧了池老三一把,“你是死了还是咋,张嘴说话啊!” 不顶用的男人,就知道推她在前面受罪。 池老三吃痛,立即道:“我不去,票给建业,他想读大学,让兰香给他搞个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的名额。” “那就建业去,信里说华家长辈都是大领导,建业想读哪个大学就读哪个大学。”池金宝语气轻松,好像自己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领导。 钱红燕看向一直沉默的池老大,阴阳怪气说道: “他大伯,兰香结婚,亲爹亲娘都不能到场,你好意思占着那张车票?” 池老大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你们先别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事兰香咋不打个电话回来?她那性子,可不像舍得往家里寄钱的,几个月都没音讯,一寄就寄这么多?” 这话池老三就不爱听了,“大哥你是不是嫉妒我和红燕生了个好女儿,见不得我们三房出人头地?” “信从首都寄来的,不是兰香谁会给咱家寄这么多钱?你脑子真是挑大粪挑傻了!” 说完,某个举着棍子、凶神恶煞的黑胖身影忽的自脑海一晃而过。 不会的,绝不会是池皎皎那个煞星,她巴不得整死池家,咋会给他们寄钱? 池老三觉得自己脑袋也不清醒了,用力晃了晃。 钱红燕给自家男人帮腔,“我们兰香现在可是家里最有出息、最孝顺的孩子,他大伯,我看你就是不想把票让出来,故意找借口吧!” 池老大被老三两口子接连回怼,脸色很难看,他“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硬气道: “你们得瑟个啥,还不是沾老二的光,到时候在华家人面前露了馅,我看你们咋办!” “首都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其实池老大是怂,最开始他就不看好池兰香冒名顶替,怕露馅出事。 真当城里是那么好去的,还是首都,随便一个大人物收拾他们跟碾蚂蚁似的。 至于金宝,有他爷奶张罗着,真有什么好处少不了他,也不会让他吃亏。 池老大看着闷,其实心眼不少,缩在后面既不担风险,实际好处也拿了。 哪怕后面过了好多年,他也时常庆幸自己今天的怂,没有千里迢迢地奔去首都跳火坑。 从大伯子手里抢来一张车票,可把钱红燕高兴坏了。 她又跑回娘家,花言巧语地从爹娘哥嫂那里借了二十块钱,给自己和小儿子池红卫买票。 这一走,她就没打算再回桃源村,当然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了。 “红燕啊,我看你印堂发黑,这趟去首都大凶之兆啊!” 临走前,钱红燕娘家的半仙儿眯着眼睛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长地来了句。 钱红燕觉得晦气极了,朝她啐了口,骂道: “你才大凶,你全家都大凶!” “老骗子,看我要去首都享福了又想骗钱,黑狗血和放火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收了她那么多钱,给的法子一个也不管用,没伤到池皎皎半根汗毛不说,反倒害得他们差点被打死。 这老骗子说的话,她是半个字也不会信了。 半仙儿身躯佝偻,望着钱红燕的背影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老婆子我咋就骗人了,那丫头身上就是有恶灵啊,要是不除,早晚出事……” * “呜——” “哐且哐且——” 远方传来汽笛,伴随着轰鸣声,绿皮火车缓缓驶进站台。 池皎皎戴着帽子,围巾遮住口鼻,站在月台角落隐蔽处,静静注视池家人从车门挤下来,然后探头探脑地打量四周,既好奇兴奋又畏惧慌张。 “池金宝,池建业,池红卫,这是把老池家的命根子全都带来了啊,真是没让我失望。” 只见池老太接连拦住几个乘客问路,别人赶时间她也不肯撒手,最后死死拽住一个面皮薄的年轻人让他带路。 “小伙子,我孙女家可是大干部,住在东城大院,让你带个路咋还磨磨蹭蹭的?” “大娘,您找别人吧,我赶时间……” “不成,你必须带我们去,亏你还是首都的同志呢,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贫农?” “真没有,哎,算了,大娘你把地址给我……” 池家人裹紧破棉袄儿,喜滋滋地跟着年轻人走出火车站。 天天吃肉吃白米饭穿新衣服的好日子,他们来了! 池皎皎拉了拉围巾,双手插在袖子里,抬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随着走动羊剪绒帽子两边的护耳飞起来,一晃一晃的。 那悠闲自得的样子,活像个街溜子。 第339章 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从火车站到东城大院的距离可不算近,靠两条腿得走一个半小时。 池家人带的钱早就在路上用光了,如今弹尽粮绝,又累又饿,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们拿不出坐公交车的钱,于是池老太就把注意打到了那个带路的年轻人头上。 “同志,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们买几张公交车票。” 池金宝不知从哪来的底气,对年轻人发号施令,“反正也没几个钱,你顺手一起结了!” 他妹子如今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这几分钱几毛钱的,他可看不上眼。 钱红燕也洋洋自得道:“我女儿马上就要嫁进薛家当官太太了,首都薛家你听说过吧,看在你今天帮了我们的份上,你在哪个单位上班,等回头让我女婿在你领导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还不值这点票钱?” 她挤眉弄眼,一副“你占大便宜了”的表情。 年轻人脸都绿了。 他叫贺斌,刚从隔壁市药厂学习回来,正赶着去单位交差呢,好心挤出时间给这一大家子帮忙,结果反倒被讹上了。 坐到东城大院票价五分钱一个人,这家子七口人得花三毛五,工人一天工资就去了三分之一,这叫没几个钱?亏他们说得出口!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家,娶到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儿,那位薛同志可真倒霉! “大娘,车来了,您不松手我怎么掏钱买票?” 贺斌性格内向腼腆,但他可不愿意当冤大头,池老太一松手,他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上了公交车。 “人跑了,快跟上他!”池老太急得大喊。 见池家人一窝蜂想挤上公交车,贺斌立马向司机和售票员反映,“他们没钱想逃票!” “没钱还想坐车,赶紧下去,不然直接把你们送到公安局门口。” 池家人被司机和售票员轰下车,池金宝没站稳往后倒,砸保龄球似的,几个人顿时摔得四仰八叉,池老太被压在最下面,痛得公鸡打鸣,引来周围人指指点点。 池皎皎出来的时候陈磊正等在外面,她坐上车,淡定欣赏完这出闹剧,随后拍了拍驾驶座后背。 “走,嫂子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吃完了咱们去东城大院。” 照池家这速度,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找到东城大院,陈磊跟着她一起等火车午饭都没吃,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好咧。” 闻言陈磊点火,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池皎皎和陈磊坐在温暖的国营饭店吃饭时,池家人正顶着寒风,饥肠辘辘地往城东方向走。 因为穿着破烂,贼头贼脑一看就不像好人,被当成盲流抓了起来,一顿盘查让他们差点吓破胆。 好不容易到了东城大院院外,又被一个闷头冲过来的黑皮青年撞倒,破烂行李散了一地。 “老三,我右眼皮一直跳,打从下火车咱们就不顺,不会出啥事吧?”钱红燕拉着池老三嘀咕,心中有些不安。 池老三不以为然,骂她乌鸦嘴,“有兰香在怕啥,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她。”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中年美妇人笑眯眯地挽着池兰香的手往外走,“若兰,这是家振给你的彩礼钱,他为了娶你,可是把这些年的工资积蓄都掏空了。” “等过几天办了酒,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儿媳妇了,家振舅舅的事还有家振在军中的前途,你必须得上心了。” “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找机会多跟他提提,听到没有?” 等美妇人说完,走在旁边的薛家振才出声打断,一脸不悦: “妈,您说这些干什么,我是真心喜欢若兰,又不是冲着她华家女儿的身份才娶她。” “若兰,别听我妈的,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事为难。” 薛家振注视着池兰香,池兰香心口砰砰跳,几乎要溺死在男人深情的眼眸里,手上还捏着用红纸包起来的厚厚一叠大团结。 她羞红了脸颊,心中甜蜜,“妈说的对,我是薛家的儿媳妇,自然要帮薛家出力。” “我们结婚,跟华家交好的叔叔伯伯都会来喝喜酒,到时候我就求我爸帮忙,有他出面,舅舅和家振的事肯定能办成。” “要是我爸不答应,我就、我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池兰香恃宠而骄地哼了声,向薛家母子表忠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华仲远本来就不是她亲爹,当然没有婆家重要了。 薛母笑容一顿,连忙劝道:“那可不行,事情要办,但千万不能伤了你们父女感情。” 没有华仲远,她疯了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取这么一个粗俗的土妞!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乐开了花,拉着池兰香的手一个劲儿地夸: “真好,家振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福气!” 薛家振满眼宠溺,嗓音温柔道:“若兰,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华仲远这个女儿养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只是随便给点好东西,说一些甜言蜜语,就轻松俘获了她的心,还有她的人。 刚确定关系没两天,她就主动把身子给了他,骨子里也是个浪的。 不过有华家女儿这层身份在,他也愿意好好待她。 三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小九九,正想着,就听见大院门口传来几道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 “兰香!” “堂妹!” “姐!” 薛母视线看过去,嫌弃地皱眉,“哪里来的土包子,要饭要到首都来了!” 她没注意到池兰香瞬间石化的表情,和眼睛里的惊愕慌乱。 第340章 狗咬狗 首都的冬天,池兰香被活生生吓出了一背冷汗。 不可能,一定是她看花眼了,隔这么远,爷奶爹娘怎么会出现在首都? 他们以前写信威胁华家要钱,只知道陆平在帽儿胡同的地址,是怎么找到东城大院来的? 她半分钱都没往家里寄,家里穷得挖野菜,又是谁给他们买的火车票? 一连串问题,都快把池兰香的脑子烧干了。 “若兰,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薛家振时刻记得自己完美男友的人设,语气温柔地关心道。 池兰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笑容十分勉强,“外头太冷了,我有点不舒服。” “那你就送到这吧,冻感冒了谁给我当新娘子,我和我妈也先回去了。” 薛家振的车就停在旁边,他扶着薛母上车。 同时,远处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员拦下池家人不让进。 “同志,请出示证件,来之前有没有预约?” “啥证件,啥预约的,我们听不懂!里头那个是我孙女,你赶紧放我们进去!” 警卫员态度坚决,“不行,我们有规定,没有预约不让进,要不您让人出来接。” 池老太剜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不就是个看门的吗,有啥了不起,看我孙女来了怎么收拾你!” “兰香,我是阿奶啊,快出来接我们!” 池老三钱红燕几个也扯起嗓子朝里面的人大喊,一边喊一遍激动地挥动双手。 正要上车的薛母扶着车门扭头,皱眉道:“若兰,我怎么感觉大门口的人是在喊你呢,一直在朝我们这边挥手……” 池兰香猛地攥紧手心,磕磕绊绊地回话,“您,您听错了,他们喊得不是我的名字,也许是哪家的亲戚吧,我…我也不认识。” “嘁!”薛母嗤了一声,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东城大院可不是普通的干部大院,里头住的都是省部级、副军级以上的干部,如果有这种乡下穷亲戚,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反正我们薛家是绝对没有这种亲戚的,你看看他们穿的都是什么破烂呀,一个个跟要饭的乞丐似的……” 池兰香眼神慌乱,手心全是汗。 本来还想着等嫁进薛家站稳脚跟,漏点好处给娘家兄弟,让他们都来首都谋个一官半职,自己日后也有底气。 可看到未来婆婆这么讨厌乡下人,她改变主意了,池家还是永远待在桃源村最好,必须尽快想个法子把他们撵回去。 薛家振四下看了看,然后将薛母塞进车子后座。 “还好没人听见,以后在外面别说这种搞阶级对立的话,被人听见了一封举报信到军区,我们都得跟着舅舅去下放。” 薛母瞬间噤声,表情讪讪地看了眼池兰香,心里抱怨是她把话头往这方面引的。 说实话,这个儿媳妇除了家世背景好,真是没哪一点合自己心意的。 吉普车驶出东城大院,池兰香等彻底看不到车影后,才慢吞吞走到门口。 钱红燕一把薅住她的手,“刚才喊你你耳朵聋了?还是飞上枝头当了几天野凤凰,就不认得你老子娘了?” “你小点声,是不是想大院的人都听到!”池兰香压低声音吼她,然后将几人带到一边说话。 钱红燕气红了脸,碍于警卫员只能小声嘀咕,“死丫头翅膀硬了,居然敢吼我……” 池兰香不以为意,撇撇嘴道:“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这话一出,池家众人集体愣住。 “堂妹,不是你写信喊我们来的吗?”池金宝疑惑,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池兰香眉头拧成麻花,“我啥时候给你们写信了?” “你忘了?就前几天啊,你在信里说要给我们安排工作,让我们全都上首都来,有吃有喝有住,我们一收到信就赶火车来了。” 池金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池兰香差点就要怀疑自己是真的给家里寄了信。 可她根本就没有啊,结婚这么重要的关头,她咋可能把池家人招到首都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看她表情,池金宝第一反应就是堂妹想耍赖不认账,忙扯过池建业,让他把信拿出来。 “信呢,刚才让你拿着问路的?” “信,信不见了。” 池建业手忙脚乱地把衣服裤子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信。 忽然,他想起什么,“是那个皮肤很黑的男的,他撞我,把信给撞掉了。” 池兰香翻了个白眼,鬼话骗谁呢! 拿不出信,双方的话算是彻底对不上号了。 池家人咬死他们收到了信,认为池兰香撒谎,临时变卦,强逼着她兑现信里的承诺。 池兰香则坚称自己没寄过信,认为池家人就是故意上首都打秋风,让他们赶紧买票走。 几个人在路边吵得不可开交,所谓狗咬狗,大致就是这幅场景。 池老头脸色阴沉地盯着池兰香,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啊,真当自己是华家的种了?” “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华家,不把金宝、建业的工作安排好,我就找华家人说道说道,他们的亲女儿、亲孙女到底是谁。” 孙女心野了,胆子也大了,自己过上富贵日子就想把他们一脚踹开,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几人虎视眈眈地围住池兰香,就像稻田里的吸血蚂蟥,沾上后甩都甩不掉。 池兰香脸色发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也没说不帮忙啊,但得等段时间,我爸…华仲远出差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我一定想法子给你们安排工作,你们,你们先回桃源村等消息。” 池老头可不是好忽悠的,“不行,就在首都等,你带我们去住招待所。” 小辫子被人死死抓着,池兰香根本翻不出浪来,只好乖乖带他们去招待所,唯一的心眼也就是选了个距离东城大院远的。 拐角大树下停着的车里,池皎皎从黑皮青年,也就是陈磊的手中接过信纸,三两下撕得粉碎丢进路边垃圾桶,紧接着跟到了招待所。 池家人贪婪成性,只是付几天住宿钱可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池兰香刚从薛家振那得来的彩礼钱,还没捂热呢,就被池老太抢了过去,连她手上戴的手表、口袋里剩的钱票,全部都被搜刮了个干净。 池金宝双眼冒精光,急不可耐搓着手道: “阿奶,首都小偷多,这钱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与此同时,招待所外,一双乌溜溜的水润大眼睛也蹭的亮了起来。 那热度,陈磊感觉背后好像燃起了两盏1000瓦的大灯泡,比海上巡逻船的探照灯还霸道。 第341章 顾副团,有小白脸要撬你墙角! 池皎皎花费车票钱把池家人招来首都,当然不是为了看他们和池兰香相亲相爱的。 冒名顶替以及当年华仲远林杏花之事,也该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了,作恶的人统统受到惩罚,无辜卷进这场错误的受害者才能真正解开心结。 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可以让池家人乖乖就范,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家振似乎是想在结婚上压顾铮一头,不仅找战友淘换三转一响的票,现金彩礼更是足足的给到了八百块钱,比顾铮结婚多三百。 这八百块钱转手进了池家人口袋,来得不费吹灰之力,给他们一种抱上了摇钱树,遍地黄金,弯腰就可以捡到的美妙错觉。 所以在拿到钱后,他们开启了纵情挥霍模式。 先去国营饭店胡吃海塞了一顿,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大米饭白馒头、红烧肉酱肘子哐哐往肚里炫。 几个男人还要了酒,就着桌上的下酒菜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喝得面红耳赤。 吃完饭,池家人又坐上了之前坐不起的公交车,杀到了东城区的百货大楼,想要置办几身全新的行头。 “如今我们也算半个城里人,再穿这些破袄子就太不像样了。” “买,一人买一套新衣服!”池老头豪气地一挥手。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说的不是没道理,一路上别人的白眼他受够了,孙女孝敬的钱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钱红燕几人喜滋滋地冲到柜台选衣服,池金宝管钱,结账的时候却被售货员告知布票不够,只够买一件男士大衣。 池金宝装作冷得浑身打哆嗦,对售货员道:“先给我来一件。” “金宝,你把布票用了,我们穿啥?你三叔有老寒腿,要穿也是他先穿!”钱红燕不满地嚷嚷。 池金宝手快地把新大衣穿在身上,“嘿嘿,三婶你别急,我知道咋能弄到布票,保管你们都有新衣服穿。” “你就吹吧,你也是头回来首都,上哪弄布票?” “我县城的朋友说首都也有黑市,只要出得起钱,别说布票,粮票肉票啥的都能弄到。” “真的?那你赶紧去换,三婶看中那件水红色的外套了!” “……” 把从池兰香那搜刮来的糖票、点心票用完后,池家人兵分两路,池金宝怀揣巨款去打听黑市,其余人扛不住冷先回招待所休息。 池皎皎和陈磊一路尾随在池金宝身后。 落单肥羊,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眼看人拐进一个胡同,池皎皎对陈磊道: “我去找我的前堂哥叙叙旧,带着你不方便,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池皎皎和池家断亲的事陈磊有所耳闻,他以为她口中的叙旧就是几句口角之争,并没有多想,知趣地点点头,“嫂子,你去吧。” 说完想起出岛前顾铮的叮嘱,他又道: “嫂子,要是前堂哥惹你生气了,你也别跟他吵,对肚里孩子不好,我就在路口守着,有啥事你只要喊一声,我立马冲进去收拾他。” 池皎皎拉起围巾裹住大半张脸,只剩一双水润灵动的眼睛露在外面,眼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有事的可不会是她,而是池金宝。 “磊子,你们顾副团没告诉你吗,我脾气最好了,从来都不跟人吵架的,就是这么久没见前堂哥了,找他聊聊家常。” 陈磊挠头,咧嘴笑了笑,好像是没有见嫂子跟谁红过脸,总是笑盈盈的,脸颊两边挂着甜甜的小酒窝。 也就是这样漂亮温柔小白兔一样的好姑娘,才能让顾副团那样冷硬凶悍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池皎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稳步走进胡同,刚一拐弯,就悄悄从空间取出了久违的——打狗棍。 男人喜欢拉屎,有的甚至一天三次,似乎是全国同款。 池金宝在国营饭店吃了三大碗红烧肉盖大米饭,肠胃突然吸收这么多油水,早在百货大楼的时候就有反应了。 他捂着肚子,夹紧腿跑进了公厕。 拿着棍子的池皎皎:“……” 就很无语。 所幸环顾一圈,四下并没有其他人,她拎着棍子快步追进公厕。 速战速决,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池金宝的光腚。 老天爷都帮池皎皎,她进去的时候公厕里除了池金宝没有别人。 男人正背对着门站在茅坑上,嘴里哼着小曲儿,双手解栓裤腰的麻绳,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直到—— 后脑勺传来熟悉的击打感。 熟悉的棍子,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手法。 池金宝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池皎皎嗖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扔进了空间的猪圈,自己也跟着进去。 从天而降一个陌生人类睡在自己的窝里,猪噜噜发出不满的哼哧声,黑溜溜的小眼睛瞪向池皎皎。 “咳咳,他要是突然拉了怎么办,只有你这里比较合适。” “哼哧哼哧~~” “好了好了,这几天给你加餐。” 池皎皎无奈转身,去地里弄了一筐胡萝卜、南瓜、苹果等各色新鲜蔬果倒进石槽,猪噜噜立马凑上来,发出愉悦的呼哧声。 “哼,你就吃吧,早晚把你宰了炖酸菜!” “哼哧哼哧~”(一个月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猪噜噜无所畏惧,埋头吃得那叫一个香。 喂完猪,池皎皎将池金宝身上剩下的七百多块钱摸了个干净,又给他用银针和迷药来了一个“睡无忧”大套餐,确保人不会在中途突然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感知到外面没有人,她默念出了空间,神色淡定地离开公厕。 一个过来上厕所的男人瞥见她凸出来的孕肚,瞪大双眼,蒙圈了。 随即摇头叹气,这年头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啊,女流氓都大摇大摆钻男厕所了。 “嫂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磊看见池皎皎,小跑着迎上来。 池皎皎面不改色道:“嗐,我进去人都跑没影了,见不着算了,我们走吧。” “去哪?回驻地吗?” “我留在首都有事,你送我去文化街,然后开车回去,等过几天顾铮忙完你和他带上我娘一起过来。” 这样安排自有道理,陈磊没有多问,开车将池皎皎送到文化街一个四合院前。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池皎皎敲门,出来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瘦,脸蛋漂亮得像姑娘的男人。 他,他,他还冲嫂子笑! 陈磊脑子彻底宕机,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顾副团,十万火急,有小白脸要撬你墙角!!! 第342章 换个身份待在她身边 池皎皎惊讶地看向门后苍白俊美的青年,拉下围巾露出脸来,“邹竹生?你怎么在这?” 她有备用钥匙,看到烟囱在冒烟才敲门的,没想到开门之人竟如此出乎意料。 无数次徘徊在脑海的身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邹竹生茶褐色瞳孔颤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修长白皙的手扶着门框,悄然用力收紧,手背上青色筋络微微鼓起。 可下一秒,同父异母兄妹的身份宛若隐形的墙冒出来,毫不留情地将他心头那股喜悦挡了回去。 面前的女孩,是别人的妻子,是他的妹妹,他不能也不应该对她生出那种心思。 池皎皎见青年低垂着眸没反应,伸手挥了挥,“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邹竹生略显生疏地提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味道。 “我在首都没地方住,文礼哥让我暂时在这里落脚,你是来找华教授的吧,他有事出去一趟,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外头冷,进来等吧。” 不等池皎皎多问,邹竹生就率先转身进了屋子。 他默默将铁炉子里的火烧旺,又找出一个古董样式的铜制手炉,往里面填了几小块炭火,罩上套子递给池皎皎。 “给你,暖手的。” 池皎皎莞尔,接过手炉道了声谢谢。 “我只是搓了搓手就被你给观察到了,这么细心体贴,将来嫁给你的姑娘可有福了。” 邹竹生悬在半空的手微顿,随后很快收了回去,睫毛低垂掩去眼底的落寞。 池皎皎没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捧着手炉打量,“我用过玻璃瓶和橡胶热水袋,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老物件。” 如果她的眼睛没花,不止这个手炉,屋子里很多家具和用品都是旧时候传下来的好东西。 比如那几把雕花圈椅,看着像是黄花梨木的,那个缠枝花纹陶瓷茶壶,前世她在博物馆见过一模一样的…… 屋子里的东西,再等个十来年,随便拎一件出去都是天价,可现在却被当做普通的日常用具来使用。 皇城根底下有这些东西算不得稀奇,能在动乱斗争中保存下来那才叫本事。 池皎皎再一次为华家的深厚底蕴感到震撼,突然理解为什么薛家振会那么猴急地想要攀附华家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邹竹生没听懂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嫌弃手炉老旧,抿了抿唇没说话。 就在屋里气氛冷下来时,华仲远和曹文礼回来了,曹文礼手上拎着一条五花肉和两条带鱼。 看见池皎皎,两人很惊喜,华仲远公文包都没放就大步走上前,“皎皎,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和你们前后脚。” 池皎皎笑着冲曹文礼点头打招呼,“文礼哥。” 曹文礼是华仲远的秘书兼学术助手,关系十分亲近,在岛上那些天经常受后者之托给池皎皎送东西,互相之间很熟悉了。 “你们聊,教授特殊补助里发了两条带鱼,我去收拾出来。”曹文礼拎着东西去厨房,将空间留给华教授和两个孩子。 三人在客厅坐下来,华仲远看着身边两张毫无相似之处的年轻面庞,温声道: “皎皎,之前在岛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竹生他其实是我和你陆阿姨的孩子。” 池皎皎蓦地睁圆了眼睛,下意识扭头去看邹竹生,语气不确定道: “所以……你是我哥?” 不会吧,真被她给蒙中了,邹竹生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华仲远岂不是未婚单身四十多年,一朝归来儿女双全? 小说都不敢这么编吧,合理怀疑作者的精神状态。 邹竹生被女孩直白的眼神盯得脸颊发热,轻轻嗯了声。 换一个哥哥的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边了,似乎也不错。 池皎皎想到了什么,眼睛弯弯露出笑意,这下某个爱乱吃飞醋的家伙可以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见兄妹相认气氛融洽,华仲远心中感到很安慰,“等处理完池兰香薛家振的事,你们就随我回华家认祖归宗。” “认亲没问题,但池家势必会拿当年您和我娘的事做要挟,就像这些年威胁华家寄钱一样。”池皎皎道。 这也是令华仲远最发愁的一点,“时隔久远,想找到下药的证据几乎不可能,除非池家人愿意自己承认。” “嗯,所以我把他们请到首都来了。” 池皎皎表情有多淡定,华仲远和邹竹生就有多惊讶。 “人现在住在东城区的国营招待所,我会想法子让他们写下认罪书,到时候您让公安局的同志……” 邹竹生自觉站起身打算避开,却被池皎皎叫住,“不用,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你就不怕我给池兰香通风报信,还有我舅舅那边?” 陆平是此次冒名顶替事件中最大的帮凶,三人心知肚明。 池皎皎唇角轻勾,“不怕,你是我哥,当然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邹竹生来首都也有段时间了,他要想通风报信,池兰香早就逃回桃源村了。 一声哥,让邹竹生再也迈不开脚步,顺从地坐了下来。 三人一直聊到夜幕降临,中途池皎皎还去厨房接手做了两道菜,红烧带鱼和青椒回锅肉,米饭和另外几道简单的素菜是曹文礼烧的,加上随行的两个警卫员,大家一起吃的晚饭。 翌日清晨,池皎皎起来的时候华仲远已经出门工作了,早饭是邹竹生煮的汤面,碗里卧了一个猪油煎的鸡蛋。 吃完面收拾好,池皎皎就准备出门了,今天她有大事要干。 “皎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邹竹生突然问了句。 池皎皎对他这样叫自己还有点不适应,笑了笑,“这忙你可能帮不上,我需要一批打手兼演员。” 第343章 要不要送他们一起上路? 晨雾散去,冬日阳光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旧日阴霾被驱赶,万物都变得鲜艳明媚起来。 邹竹生茶色瞳孔宛若琥珀一般泛着浅浅的波光,他垂眸看池皎皎,似乎是在笑。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我认识黑市的曲四,他手底下有帮兄弟,或许可以充当你口中的打手和演员。” 打手他知道,演员是什么意思,要配合她唱戏吗? 女孩的脑子里总能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池皎皎眼里露出期待,“黑市的人?可信吗?” 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就是麻烦点儿,效果没那么好,要是有人打配合,自然事半功倍。 顾铮和华仲远那里也能弄来人手,但不是军队的就是国安公安部门的,路子太正了,估计戏一唱完,她这个主谋就得被拎走做思想教育。 所以,黑市的兄弟伙还挺合适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池皎皎没想探究邹竹生为什么会认识首都黑市的人,他自己却坦白了个彻底。 “我手上有一批黄货,之前在南阳和曲四交易过……” 邹竹生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拽进了院子。 池皎皎双手掌着门,探出一颗羊剪绒帽子包裹的脑袋,左右张望,乌溜溜眼睛警惕转了好几圈才缩回去,砰地关上了门。 一些列动作比那专门望风把守的还要熟练,狗狗祟祟,偷感很重。 “我滴哥啊,别人防着隔墙有耳,你倒好,敞开门就说,真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了举报啊,有黄货这种事咱还是低调一点,行吗?” 池皎皎压低声音对邹竹生道。 文化街距离首都Z治中心这么近,想也知道都住了些什么人。 她这才抱上国宝级科研大佬亲爹的大腿,顺带捡了一个有黄金的漂亮哥哥,真不想被割尾巴戴帽子啊。 做人,该虎的时候虎,该狗的时候就要狗。 邹竹生愣愣看着自己被女孩拉过的手,哪怕只停留了一秒,温热柔软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掌心,如同一缕炽热的小火苗从手掌蔓延至心脏。 他喉咙有些痒,悄悄将那只手藏到背后,低声道: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曲四那次尝到了甜头,知道我来首都后想继续和我交易,他是道上混的,但为人仗义耿直,信得过。” 池皎皎点头,旋即冲邹竹生眨眨眼,用气声道: “哥,那东西你还有多少?我有亿点点好奇。” 她这声哥叫得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邹竹生心里既难过又受用,低头凑近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池皎皎愣住几秒,然后静音骂了一句国粹。 敢情就她这个空间里种地,空间外到处兼职的人,最穷! 颇为幽怨地看了邹竹生一眼,提醒道:“这两年手头不紧的话,还是别把那几箱子都卖了,这玩意儿将来会升值的。” “好,我留着。”邹竹生轻笑了声,对池皎皎的话不疑有他。 也好,其中有一箱是女儿家用的黄金首饰,之前没理由送,现在总算可以以哥哥的身份送出去了。 …… 池家人赶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到首都,吃饱喝足后早就困得不行,回到温暖舒适的招待所,实在撑不住了,沾床秒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阿奶,我饿了,我要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 池红卫一睁眼就嚷嚷着要下馆子,昨天的红烧肉白米饭吃大了他的胃口。 “大清早的吃什么肉,首都人早饭都吃油饼儿火烧配豆浆,那才地道呢。” 钱红燕操着一口刚学来的首都话,口音听着很是别扭,她却乐在其中,美滋滋地对着镜子捯饬昨天在百货大楼买的雪花膏。 池红卫顿时在床上打起滚来,大喊:“不要,就要吃肉包子!我要吃肉包子,肉包子!” 这可把池老太心疼坏了,剜了钱红燕一眼,“还油饼豆浆,怎么不馋死你!” “家里爷们吃啥分你两口就偷着笑吧,轮得到你来挑?” 骂完,她转头去哄宝贝金孙,“你二叔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咱们老池家可就指望你们哥仨传宗接代续香火呢,当然要吃肉,吃肉才长得壮哩!” 几个孙辈里,她最疼的就是长孙池金宝和小孙子池红卫,两坨心肝肉般的存在。 “快起来,去隔壁屋喊你爷你哥他们起床,钱票都在你大哥身上放着的。” 池红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的时候还在钱红燕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娘坏,不给我吃肉,以后别想我给你养老!” 钱红燕抱着脚气炸了,池老太却像没看见似的,乐呵呵地笑。 宝贝孙子就得跟奶奶亲才好呢。 可不一会儿,池红卫就哭着跑回来,后面跟着慌张的池老三等人。 “阿奶,大哥不见了,他肯定拿钱出去偷偷吃独食了!”池红卫张大了嘴哭嚎。 被池建业一巴掌捂住,“你胡咧咧啥,大哥昨晚都没回来!” “啥?金宝没回来!?”池老太蹭地站起来。 池建业点头,支支吾吾道:“昨天回来爷爷和爹累得先睡了,让我等大哥,可…可我不知道咋的也睡死过去了,大哥一晚上都没回来。” 池老太急得脸色陡变,一拍大腿,“当家的,金宝去黑市换布票,不会出啥事了吧?” “爹,那现在咋办啊,这么大个人总不能说丢就丢了?”池老三是个没主意的,都快当爷爷的年纪了出事只会喊爹。 钱红燕撇嘴,小声嘀咕,“谁知道揣那么多钱干啥去了,指不定在哪睡得正香呢……” 池建业连忙拉了拉她的衣服,让她别说了。 “我在火车上的时候听几个病退知青侃大山,说首都不仅有权有势的人多,混混、地头蛇也多,双桥黑市有个叫曲四的黑老大,当街砍死人也只被关了两年就放出来了,杀人放火赌博啥都沾,大哥、大哥昨天去的好像就是双桥黑市,会不会……” “我的天娘啊!”池老太哀嚎一声倒在床边。 池老头双腿也有些发软,阴沉着脸低吼:“都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出去找人,找不到就报公安!” 金宝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孙,绝对不能出事。 可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 池家人刚走到门口,就让一个脸颊被猩红刀疤贯穿的狠戾男子给堵了回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要报公安啊!” 刀疤男一手举着烟,一手甩着弹簧刀,身后跟着六七个同样神情凶狠的青年。 留两个守门望风,池家人被逼到了屋子角落,挤在一堆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是谁?”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拖了把椅子给刀疤男子坐,低声道: “曲哥,他们就是池金宝的家人,要不要送他们一起上路?” 说着他的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发出狰狞的邪笑。 曲四嘴角抽搐,差点破功,他猛地将弹簧刀扎在桌上,“别整天喊打喊杀的,我曲四是那种人吗?” 池家人吓得齐齐一哆嗦,他说他是谁? 曲四? 那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黑老大!? 池老太和池老三几人已经扛不住,腿直打颤地靠着墙往下缩,池金宝被池建业死死捂住嘴。 池老头硬撑着,看向曲四抖着声音道:“好汉,我们一家刚到首都,不知哪里得罪了您?” 曲四皮笑肉不笑,“大爷,得罪谈不上,就是您孙子池金宝在我这玩牌欠了钱,人被我扣下了,他喊我过来收账。” 池老头松了口气,忙道:“好说好说,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华家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就算欠几百甚至上千都不是问题,兰香总能想法子帮忙要来, 曲四张狂一笑,“不多,也就一万块钱吧。” 第344章 你还是回乡下当池家的孩子吧 曲四将一张印有池金宝血手印的欠条拍在池老头面前,煞是骇人。 “哎,怪就怪你孙子赌瘾太大,手气又太差,打着打着居然输了一万块钱。” “大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说对不对?” 池老头脸色难看,“我大孙子从来不玩牌,肯定是你们故意做局坑他的。” “是又怎么样?”曲四挑眉,吐了口烟,表情嚣张,“谁让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道上规矩,不还钱的,一律断掉双手再加第三条腿。” 他凉飕飕的目光往池老头两腿之间扫了眼,威胁意味十足,“池金宝说他是家里大房唯一的儿子,这要是没了根子,池家大房可就断香火了。” 池老头心口一梗,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可那是一万块啊! 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到过这么多钱。 他们死乞白赖找华家要了十九年的钱加起来也才几千块,这群人一开口就要一万,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样开的。 池老头想要破口大骂,可看见曲四等人凶神恶煞的脸和手上把玩的刀时,又憋屈地咽了回去。 首都这地界儿,强龙都压不住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强龙,是长虫。 见自家老头也没办法了,池老太急得双脚直跳,小声支使池老三:“老三,你,你快带着建业去喊人过来救命,快去!” 池老三抹了把额头虚汗,战战兢兢打量屋子里的人,想找机会冲出去求救。 曲四冷笑,递给麻子一个眼神,麻子立刻会意,挥手让几个兄弟把池老三和池建业按在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拳打脚踢。 “还想跑?跑啊你!” “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池老太和钱红燕尖叫着扑上来,还没靠近就被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给扇飞了,男的手劲儿大,打得她们脑瓜子嗡嗡的。 见状,池老头连忙将吓哭的小孙子搂进怀里,不停抱拳作揖向曲四求情。 过了好一会儿,曲四才抬手,“行了,别打了。” 他站起来,用刀拍了拍池老头的脸,“给你们两天时间,筹不到钱的话就等着给池金宝收尸吧。” “也别想着报公安,附近都是我的人,敢耍小聪明,别怪我不客气。” 撂下恐吓和威胁,曲四带着人扬长而去。 …… 离开招待所又拐进一个胡同,池皎皎和邹竹生正等在那儿。 曲四看见两人,凶狠危险的黑老大瞬间变身痞里痞气的老大哥,扬手打招呼,“邹老弟!” 身后跟着麻子和其他几个兄弟,也卸去了一脸凶相,如同毛头小子般,劲头十足地争论起来。 “老大第一,我第二,拍电影要是找上我当男主角,那不得红遍大江南北啊!” “滚你的,就你那演技也好意思吹?” “麻子哥用力过度,都把那个叫池老三的给吓尿裤子了,哈哈哈!” “……” 曲四哥俩好地搭上邹竹生的肩膀,乐呵呵道: “老弟,为了你和弟妹,我可是拿出了毕生演技,一张老脸都装僵了,这次的货你可得给我加码啊。” 听见那句弟妹,邹竹生胸口倏然悸动,心跳漏掉了一拍,像个偷盗者暴露在阳光下,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他知道这样有悖伦理,可心底却因为别人一个误会的称呼,疯了般的滋长出甜蜜味道。 “曲哥,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他妹妹,亲的。”池皎皎无奈道。 这个曲四,长相凶悍,恶名在外,实际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货,不然早年间也不会中仇敌的圈套,被陷害蹲了好几年冤狱。 曲四朗声大笑,拍了拍自己的嘴,“哥嘴瓢,嘴瓢了,不是弟妹是妹妹,皎皎妹子!” 这也不能怪他啊,印象中邹竹生和他奶奶相依为命,哪来的妹妹,突然带个怀孕的姑娘来黑市,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邹竹生媳妇。 谁让邹竹生看皎皎妹子的眼神那么深情,可一点不像哥哥看妹妹的啊。 池皎皎拿出准备好的钱,“曲哥辛苦了,后面还有几场戏要演,这点钱先拿去给兄弟们加餐。” “这……” 曲四看向邹竹生,想说什么,话头被池皎皎接过,“我是我,我哥是我哥,亲兄妹也要明算账。”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多份收入兄弟们也好多备些年货不是?”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欠人情,她不想邹竹生为此在和曲四的交易中处于被动地位。 能看得出来,邹竹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的柔弱无害,顶着黑五类帽子都敢沾染黄货,胆子和野心不可谓不大,如今的他应该是想在首都黑市分一块蛋糕。 邹竹生冲曲四点点头,心中难免失落,皎皎和他分得这么清楚,是还没把他当自己人吗? …… 曲四离开后,池家人饿着肚子在招待所躲到傍晚才敢出来,池老头支使年轻力壮的池建业去报公安,却发现几个路口都有人蹲守。 池皎皎知道后直接加码,如法炮制地让池建业和池红卫也消失了。 三个孙子,是老池家的全部香火,出点意外,那可就是断子绝孙啊。 这下池老头几人算是彻底老实了,火烧屁股地跑到东城大院找池兰香。 警卫员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华家正在吃晚饭,华仲远难得也在。 他目光如炬,沉沉看向举着话筒的池兰香。 “若兰,我听门岗说昨天有几个乡下亲戚过来找你,自称是你的爷爷奶奶和爹娘,有这回事吗?” 池兰香心脏猛地一缩,正想辩解,就听见华仲远继续说: “想当我们华家的孩子,池家那边就要断干净,华家对你不好吗,你还跟那些人有牵扯?” “既然如此,你还是回乡下当池家的孩子吧,我明天就让人给你买票。” 池兰香慌了,连忙对电话另一头的警卫员道:“我不认识他们,快把他们撵走!” 第345章 收网 池老太救孙心切,仅凭声音就把池皎皎给认出来了,池老头、池老三和钱红燕则不可置信地盯着池皎皎的脸,愣在原地。 死丫头变化太大了。 直接从黑熊精长成了白天鹅,脱胎换骨。 穿着光亮的小羊皮皮鞋,昂贵的呢料大衣,雪肤乌发,唇红齿白,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首都人都要体面洋气,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随意一个眼神扫过来,看蚂蚁似的冷淡轻蔑,叫人心生自卑和怯意。 减肥,真的能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池家人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疑问,然后他们下意识地将一切都归根于华家。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打地洞。 池皎皎是华仲远的亲生女儿,身体里留着城里人的血,长大了自然就像城里人。 在池家,池老太是最重男轻女的,也是真把三个孙子当命根子疼的,这会儿嗓子都哭哑了,还不忘用恶毒肮脏的词咒骂池兰香和曲四等人。 池皎皎抽开腿,等她哭诉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这么说来,池兰香养父家里势力很大,我又得不到好处,凭什么要帮你们?” “听说那曲四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池金宝三兄弟落他手里还是自求多福吧,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多大点事儿!” “没了孙子,你们不是还有儿子嘛,虽然年纪有点老了,但努努力,说不定还能生呢~” 池老太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眼神充满怨恨,“你说的是人话吗?” 池皎皎挑眉一笑,“人话是说给人听的,畜生当然听不懂。” “你!” 池老太气得胸口疼,顿时原形毕露,伸手就要来抓池皎皎,却被池老头一脚踹翻。 他怒吼,“就是娶了你这个倒霉婆娘,我池家才遭难,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闹?” 池老太歪在地上,缩起脖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吭声了。 “皎皎,我已经教训你阿奶了,以前都是她作妖虐待你们母女,爷爷可从没亏待过你,就当爷爷求你,想法子救救金宝他们,成不?”池老头语气讨好。 “别乱攀亲戚,我可没有你这种爷爷,想我帮忙可以,拿出诚意来。” 池皎皎冷眼看着这个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男人,心中鄙夷。 分明是既得利益者,惯会在背后唆使池老太作恶,还摆出这副嘴脸,真令人作呕。 池老头面色阴沉的盯着她看了会,终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说道: “其实兰香是冒名顶替,你才是华仲远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只要你答应救出金宝三兄弟,再给我们一笔钱,我们就去给你作证。” 池皎皎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也就是说华仲远当年欺负我娘才有的我,你当我傻啊,认一个流氓犯当爹?” “你们还是赶紧给池金宝三个准备棺材吧,这忙我帮不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巷子,邹竹生立刻跟上她的步伐。 “爹,你咋把华家的事告诉她了?”池老三面色纠结地嘀咕。 池老头拧眉,“那你说咋办,咱们在首都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起啥作用?还不如去求兰香,到底是她亲兄弟……” “我呸!”池老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恨声道: “你还敢那个不肖子孙的名字,早知道她心思这么狠毒,我绝不会让她来首都过好日子,如今只有让池皎皎去跟她狗咬狗,她男人可是部队的副团长……” 池老三挠头,总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拽着老娘和婆娘去追池皎皎。 巷子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池皎皎被路上行驶的军卡吸引了视线,没注意到有一群嬉戏打闹的孩子正从她身边跑过。 “小心,别撞到了。” 邹竹生伸出手拉住池皎皎,轻柔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避开那群孩子。 从某个角度看去,像极了青年将心爱的姑娘拉进怀中,苍白俊美的脸庞低垂,深情注视着她,担心地询问。 “吱——” 载着士兵的军卡猛地一个急刹,发出刺耳的响声,准确无误地停在两人所在的路边。 副驾驶门打开,顾铮浓黑的眉下压,表情宛若千年寒冰,修长笔直的腿直接跳了下来,寒风掀起他藏青色的将校呢衣摆,荡出凌冽锋利的弧度。 “顾铮!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池皎皎惊喜地弯了眸子,抽出手,脚步条件反射地迎向自家男人。 邹竹生抿唇,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中怅然若失。 顾铮扶住池皎皎,沉声道:“三连的人过来执行任务,我顺道搭车。” 这个顺道,是一天一夜没合眼赶军务赶出来的。 凌厉凤眸射向后面的邹竹生,再不来,他心爱的小媳妇就要被人抢走了。 第346章 薛家喜宴 尽管知道小媳妇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可看到她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顾铮还是控制不住地吃味,心里酸水儿直往外冒,难受极了。 想把小媳妇藏起来,只能他一个人亲亲抱抱,不准别的臭男人多看一眼。 浓烈的占有欲在胸腔横冲直撞,要不是理智拦着,他的拳头已经到邹竹生面门了。 这还是池皎皎第一次看顾铮穿海军呢大衣,之前都是方便行动的常服和作训服。 男人军帽下剑眉压目,五官线条凌厉硬朗,不怒自威,肩膀上两杠二星在斜阳下折射出光芒,高大骨架撑起挺括合身的藏青大衣,利落极了,往下笔直的长腿,裤脚被束进漆皮军靴里。 从头到脚严肃稳重的连一粒小纽扣都要规矩扣好,却无端散发着禁欲气息。 池皎皎忍不住小声爆了句粗口,艹,我男人可真帅! 别人隔得远听不到,顾铮却听得一清二楚,耳根隐隐发烫,暗藏眼底的冷戾瞬间消融。 他垂首哑着声音道:“喜欢我这样穿?那等回去给你看个够。” 恋爱脑的大狼狗实在没出息,刚刚坐在军卡上吃了一肚子酸醋和闷气,结果抵不住小媳妇一句夸,心里头又甜起来了。 池皎皎嗔怪看他一眼,嘴角却上扬,“你来得正好,帮我撑撑场子。” 顾铮也不问缘由,心情颇好地嗯了声。 他走向邹竹生,宣示主权般揽住池皎皎的肩,“刚才多谢你拉了我媳妇一把,没让人撞到她。” 我媳妇三个字被刻意加重。 邹竹生瞥了眼从巷子里追出来的池家人,淡声道:“我是皎皎的哥哥,应该的。” 顾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邹竹生竟然真的是华教授的儿子? 皎皎瘦下来后眉宇间还能瞧出华教授的神韵,可这对父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茶褐色瞳孔…… 想到陆琬失踪的始末,顾铮眸色暗下来。 但既然华教授承认了,是与不是就没那么重要了,他只当多个大舅哥。 多了这一层关系在,邹竹生对他家媳妇的那点心思也该断了。 几句话功夫,池老头带着婆娘儿子儿媳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看到顾铮身后停着的军卡和军卡上的士兵,一股子正气,四人没由来地感到心虚,尽管他们是被混混恐吓殴打的受害人。 一个士兵跑过来敬礼,“首长,嫂子,连队还有任务,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是炮兵营三连的新兵,和顾铮不熟悉,这种情况,连以上的军官领导统称为首长。 顾铮淡淡颔首,“去吧。” 在部队里很常见的敬礼和称呼,却在池家人心里掀起波澜,愈发笃定池皎皎能把金宝三兄弟给救出来。 她男人都是军区首长了,对付曲四那种地头蛇还不是轻而易举! 池皎皎一看池老头几个凑拢小声嘀咕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被震到了。 身份这东西,确实好使。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曲四心狠手辣,再磨蹭下去,池金宝几个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可就难说咯!” 池老头心一横,带池皎皎和顾铮回到招待所,关上门谈话。 “我要知道华仲远欺负我娘一事的内情,别想着撒谎,除非你们不想救孙子。”池皎皎道。 池老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 和池皎皎推测的出入不大,当年华仲远的确中了给母猪配种用的催情药,林杏花饭菜里也被加了一些,黑灯瞎火两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发生了关系。 托钱红燕娘家在大队养猪的兄弟的“福”,这种兽药,池家那是一点都不缺啊。 甚至池二壮还因为男性功能障碍,昏头用过那玩意儿助兴。 华仲远是收到有关陆琬的消息才前往桃源村的,那时候山村土匪劫道的特别猖狂,他和同行的陆平等人被迫分散,还受了伤,偶然被池二壮搭救,跟他回了池家借宿。 可谓是,刚离开虎穴,又进了狼窝。 华仲远又哪里知道别人的用心险恶,他感谢池二壮相助之恩,轻信了池家人伪装出来的老实淳朴,交谈中并没有设防,并许诺和朋友汇合后予以池家重谢。 首都来的公子哥,干部家庭出身,涉世未深,有钱大方。 每一个点都狠狠戳中了池老头池老太贪婪的内心,他们想抱紧这颗摇钱树吃香的喝辣的,想出来的法子阴损却管用。 对方是女的,那就让儿子要了她的身子,再娶进门做儿媳妇; 对方是男的,那就让女儿脱光衣服爬他的床,再结婚嫁去首都。 可惜,池老太生养的几个女儿早年间全都病死了,池老头最终把主意打到性格软弱的二儿媳林杏花身上。 他们设下圈套,将酒后强奸人妻的罪名死死扣在华仲远头上,以此做要挟,搜刮了华仲远身上所有的财物。 “……” “他当时是想找公安自首的,可那个姓陆的找了过来,说坐牢就不能继续找人啥的,强按着把华仲远带走了。” “姓陆的给我们留了一个帽儿胡同的地址,答应每年汇钱过来,我们就答应了,后来家里遭贼,他奶让兰香写信去首都要钱,没想到兰香动了歪心思。” 池老头这个时候还不忘撇清自己,把冒名顶替的锅全部甩在了池兰香头上。 池皎皎也不拆穿,冷笑一声道:“你们害华仲远,除了钱,还有一个原因吧。” 池老头池老太愣住,两人对视一眼,本就灰败的脸色更难看了。 “池二壮和我娘结婚好几年没孩子,可抓药的大夫说我娘没问题,村子里流言就传开了。” “你们当然不愿承认自己儿子不能生,所以给华仲远下药的时候存了侥幸,要是我娘怀上了,也能堵上那些人的嘴,替池家挽回颜面。” “你们一边利用我娘,一边用不洁的名声绑架奴役她,让她怀着愧疚,心甘情愿地给你们当牛做马近二十年,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结合从林杏花那里得到的信息,池皎皎将真相完整拼凑了出来。 池老太见她变脸,生怕她反悔不救池金宝,慌张道: “皎皎丫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还多了一个当大官的爹,谁有你好命,你应该感谢我们……” “感谢?这话你留着去和公安同志说吧!”顾铮冷声打断。 “媳妇,池家罪有应得,我看咱们也别费力气救人了,就让池金宝几个生死有命吧。” 池皎皎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如今衣食无忧,何必淌这趟浑水,那个华家不认也罢!” 池老头急了,“皎皎丫头,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你咋能说话不算话!” “想要我帮忙可以,把你们刚才说的全部写下来签字按手印,不然你们反口了我找谁说理去?” “这……” 池老头犹豫,按手印就等于认罪,要是池皎皎报公安抓他们咋整啊? “哎,我不过就是想防着你们后头跳出来冤枉我是流氓犯的女儿,不愿意算了,顾铮,我们走。” “别走!签,我签!” 片刻后,池皎皎成功拿到了印有四人手印的认罪书,还把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叫来做了见证,证明池老头等人是自愿签字画押的。 “皎皎,你看字也签了手印也按了,你们什么时候去救人?”池老头焦急问道。 池皎皎勾唇一笑,变得好说话起来。 “放心,救人的事我比你们还着急呢,不是说曲四是池兰香找的打手吗,自然要从源头入手。” “明天她和薛家振办喜酒,我会让人过来接你们,到时候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的。” “这些钱和粮票,拿着去国营饭店买点吃的,再去医院把伤口包扎一下,你们应该一天都没吃饭了吧,还被打得头破血流,看着真是可怜呐。” 不吃饱饭,明天哪里来的力气闹婚宴呢? 池老太受宠若惊地从池皎皎手里接过钱。 死丫头居然主动给他们拿钱买吃的,比兰香那个翻脸无情的白眼狼好百倍! 人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别人对她一丁点好都能放大数倍。 以致于幻想池皎皎改掉了睚眦必报的性格,忘记在桃源村时她敲在他们身上的棍子有多疼。 * 良辰吉日,薛家广发请柬,邀请亲朋好友和首都一众有头有脸的人家,来薛家喝薛家振和华若兰的喜酒。 薛家要和华家结亲,在首都圈子里可是大事,消息很早就放出来了,但备亲只有薛家剃头担子一头热,华家连个表态的都没有。 所以到了这一天,圈子里气氛喜庆归喜庆,却夹杂着一丝风雨欲来。 池兰香在屋子里待嫁,身上穿着大红呢子套装,由阮亦舒给她梳妆打扮。 脸被抹了一层白粉,再画上口红、眉毛和腮红,胸口戴上大红花。 池兰香一边对着镜子臭美,一边亲昵地和阮亦舒抱怨: “我爸也真是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跑去开会,一点也不重视我这个女儿。” “还有奶奶,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我结婚的时候起不来床了,故意触我霉头呢,还有大伯姑姑他们,一个二个都是大忙人。” “还是阮姨你对我最好,一手操办我的婚事,我爸说等我们办完酒就和你去领证,到时候我就可以改口叫你妈妈了。” 第347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和镜花水月 不同于池兰香沉浸在嫁入高门的喜悦当中,华家反常的举动令阮亦舒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有心提醒一二,“若兰……” “阮姨,有什么话等办完酒再说,我好像听见家振的声音了!” 池兰香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年轻面庞上写满了娇羞急切。 外头喧哗吵嚷声渐大,是薛家接亲的队伍来了。 阮亦舒不得不打消了心思,这烫手山芋是她自己主动接过来的,如今想甩也甩不掉了。 “不能耽误吉时,我们先过去吧,你爸说他开完会就来,还有你大伯和姑姑家也都在路上了,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他们肯定不会缺席的。” 华家三兄妹皆身居高位,又近年关召开各种大会小会,忙碌顾不上家里也正常,兴许是她想多了。 她安慰池兰香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多番恳求下华仲远和老太太才同意由她来操办婚事,也就意味着他们默认了她华家准儿媳的身份,今天送嫁出席婚宴,是一个向众人宣告她身份的大好机会。 她苦等华仲远这么多年,等得皱纹和白发都出来了,眼看终于要修成正果,绝对,绝对不能出岔子。 阮亦舒振作精神,换上一副温婉美丽的笑脸,送池兰香出嫁。 迎亲的队伍接到新娘子后很快就离开了,不多时,一辆吉普低调地驶进东城大院,华仲远从车子上下来。 …… “新娘子到了!” 鞭炮噼里啪啦燃尽,薛家一派大红喜庆氛围。 前来贺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屋子里院子内外摆得酒桌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桌,高朋满座,满堂欢声笑语。 “恭喜恭喜!要不说你们家振是年轻一辈里最能干的,和华家女儿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宋家出事后还以为薛家会受影响,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和华家结亲,以后可大不同咯!” “华家二房的女儿,以前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华家老二在西北工作,他的身份不简单呐,我家老爷子特意叮嘱我备上厚礼过来的,也不知能不能见到人……” 游走在宾客里,一边是阿谀奉承,一边是薛家以前接触不到的人家,薛父薛母脸都要笑烂了,有些飘飘然。 单位一个同事热情地挤上前,拉着薛母的手攀谈。 “听说你儿媳妇的大伯在商务部当副部长,你能不能帮我在中间搭个线,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想进商务部,不给他安排他就闹着要去下乡,哎呦喂,这些天在家里把我心脏病都气出来了……” “呀,这事儿可不好安排,街道催下乡,找我帮忙的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素瑛,看在咱俩交情这么多年……” “行了行了,你先坐,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呢。” 薛母敷衍一句,得意地转过身跟华家那边有关系的宾客交谈起来, 她和这个同事结过梁子,私下碰面都是装瞎子的,如今她成了华家的亲家,对方就跟哈巴狗一样粘上来了。 这儿媳妇可真是娶对了!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薛母对池兰香越发满意,亲热地领她进屋和薛家那边的亲戚认识。 顾铮和池皎皎到的时候,薛家院子里气氛正热闹。 “薛营长,恭喜啊,祝你和新娘子百年好合,幸福长久,这是我给你们挑的新婚贺礼。” 等池皎皎笑眯眯地说完,顾铮递上一个竹篮子,“恭喜。” 篮子里,是一对儿用红绸包着的玻璃花瓶。 “东西是好东西,怎么用竹篮装着就来了,我记得有纸盒包装吗?” 旁边一位宾客凑热闹插了句嘴。 “这是我老家的习俗,送新郎新娘的东西要用竹篮子装,这样他们的生活就会像竹子一样节节高。” “啊,还有这种说法,同志你可真用心。” “婶子过奖了。” 看着小媳妇抿起甜甜的笑,面不改色地和别人胡扯,顾铮忍不住嘴角抽搐,手握拳抵在嘴边掩饰笑意。 昨晚他们住文化街,小媳妇特意拿一盘子糕点跟隔壁大娘换的竹篮子。 他不解问了句,小媳妇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寓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都不知道,顾铮你真笨~” 现在看来,哪儿是他笨,分明是小媳妇这张嘴啊,巧舌如簧,蔫坏儿蔫坏儿的。 不知是被那句生活节节高取悦到了,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薛家振笑着接过那两只花瓶摆件,打量一番客气道: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要送我的新婚大礼,让你破费了。” 池皎皎勾起唇角,眼底闪过戏谑,面上却一本正经。 “可不嘛,首都百货大楼的专柜正品,童叟无欺,他们不敢拿假货骗人的,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花不少工资呢。” “你看这花瓶设计又实用又新颖,镶的两块小镜子可以照,上面的花朵月亮图案,多精致漂亮啊,售货员说这叫花前月下,寓意浪漫,新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多谢,等会我就把它们摆在床头柜上。” “咳…咳咳!” 顾铮没憋住,扭过头强压嘴角,“抱歉,昨晚有些着凉。” 小媳妇都哪来的古灵精怪的主意,她明明跟他说这花瓶别名“镜花水月”,从黑市一个摊摊淘来的,摊主老伯卖了大半年都没卖出去。 竹篮打水一场空,镜花水月,啧啧,他都有点同情薛营长了。 语言艺术啊,可惜此时的薛家振听不懂。 他视线落在池皎皎娇美的脸蛋上,也不知她涂了什么,白里透粉,嫩嫩的好似可以掐出水来,转念想到池兰香抹了粉依旧粗糙泛黄的皮肤,心中一阵烦躁。 “这种玻璃花瓶都是照样式烧的,哪有什么正品假货之分,也就你们女同志计较。” 闻言,池皎皎轻挑眉梢,笑而不语。 薛父薛母过来找薛家振,看见顾铮池皎皎,下意识问儿子他们是谁。 薛家振笑容变淡,“我领导,顾副团长,旁边是他爱人。” “你就是顾铮?”薛父眼神审视。 顾铮礼貌颔首,“伯父伯母好。” 薛父并不领受他的问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我听说过你,农村兵出身,体能好身板壮,一直在和我们家振竞争,前两年替方师长挡过子弹,五月份又伤了腿,能活着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挺不容易的。” “伯父提醒你一句,年轻人要爱惜羽毛,为了往上爬举报自己老领导这种腌臜事,以后还是别再做得好。” 他高高在上地说教,言语藏着讥讽。 新郎官和新郎官父母都在门口,宾客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围过来的大多是薛家这边的亲友,和宋家也沾亲带故,自然护短。 他们听懂薛父话里的意思,神色鄙夷地对顾铮指指点点起来: “原来就是他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牛,现在新社会了,这种人不顶用的。” “难怪家振抢不过,乡下人又穷又爱生,吃不饱饭就把儿子送进部队当兵,少张嘴还能挣工资,我们家振又不靠部队工资养活一家老小。” “你没听老薛说的,他能当上副团长都是因为救了方师长,又举报了家振舅舅,根本不是靠军功升上去的,这种投机的小人我反正看不起的。” “……” 池皎皎俏脸寒霜,冷笑道:“哟,薛家上哪儿请的一群长舌妇长舌夫啊,嘴巴被开塞露腌入味了,这么能喷?” 顾铮带着安抚意味牵住池皎皎的手。 小媳妇今天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处理,他一个老爷们,皮糙肉厚,这些话难听落在身上无法伤他分毫,他不想因此搅乱小媳妇的计划。 池皎皎一个巧劲儿挣脱开顾铮的手,“别拦我,气不发出去要长结节的!” 敢诋毁她男人,这群大叔大婶们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血压够不够抗压的。 “就你,说我男人不顶用是吧,你信不信他能八百米开外崩了你头顶上那两撮秃毛?” “他能开坦克能掌舰艇,你能干什么?眼下青黑,一脸虚相,早上起床倒尿壶你都费劲儿!” 大叔气得用手去捂自己稀疏的发顶,脸涨成猪肝色,“你!你这个小姑娘嘴巴怎么毒!”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看向他旁边的大婶: “婶子你想笑就笑,千千万万农村兵用生命换来的和平生活,老百姓不会因为笑一下就被敌人乱刀砍死,憋着当心憋出病来,你们家振可不会拿钱出来给你治!” 大婶老脸一僵,笑不出来了。 “还有你,站直了还没有我们家大葱高,我男人要你看得起?” “有那闲功夫对着镜子看看你牙齿上粘的菜,一把年纪了还学熊孩子偷吃,真不害臊!” 薛父薛母后槽牙咬碎:“……” 薛家诸位亲戚血压飙升:“……” 天老爷,谁脑壳发昏请来的活阎王,到底是谁!!? 薛家振默默别开头:你们招惹她干嘛呀,气晕几个我这婚还结不结? 薛父黑脸,盯着池皎皎,“这位同志,今天是小儿大喜的日子,你这种出言不逊故意捣乱的恕我们不招待,请你离开。” 薛母也怒气冲冲地指着门,“农村人素质就是低,跟你们一张桌子吃饭我都觉得掉价儿!” “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女儿,面生得很,估计没啥背景,也是跟顾铮一样乡下来的吧。” “哎,没背景就敢这么得罪薛家和华家,有他们两口子吃不了兜着走的。” 正当众人以为顾铮池皎皎会灰溜溜离开之际,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薛小子,你活腻歪了,敢撵我宝贝徒弟,是不是连我也要一道撵出去!?” 看清来人,众宾客一片哗然,薛家真是攀上高枝了,居然能请动这位。 等等,他嘴里喊的宝贝徒弟是谁,不会是!? 听见院子里的这么大动静,在屋内交际的池兰香也好奇起来,眉开眼笑地走出来。 “家振,我这个新娘子都不在场,你们聊什么这么高兴,也跟我说说啊。” 第348章 我看你才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小偷! “薛小子,你活腻歪了,敢撵我宝贝徒弟,是不是连我也要一道撵出去!?” 看清来人,众宾客一片哗然,薛家真是攀上高枝了,居然能请动这位。 等等,他嘴里喊的宝贝徒弟是谁,不会是!? 听见院子里的这么大动静,在屋内交际的池兰香也好奇起来,眉开眼笑地走出来。 “家振,我这个新娘子都不在场,你们聊什么这么高兴,也跟我说说啊……” 她跨出屋子,朝聚在门口的人群望去,嘴里剩下的半句话戛然而止。 刹那间宛若数九寒天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浑身血液冻结,脸色比抹的白粉还要白。 池、池皎皎! 她怎么来薛家了? 家振明明答应她不请顾铮池皎皎喝喜酒,他们为什么不请自来? 难道池皎皎知道了什么,专门挑她大喜的日子来搞破坏? 不,不会的,爷奶爹娘不会出卖她,林杏花连华仲远的名字都不知道,池皎皎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身世! 贱货!野种! 华仲远都已经认了她当女儿,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不能失去如今的身份和好日子,所以必须想个法子把人撵走,不让他们和华家人碰面。 池兰香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她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慌不择路地逃回屋子里,正好撞上往外走的阮亦舒。 阮亦舒微微皱眉,很看不上她这副冒失的小家子样。 “若兰,你怎么回事?我在家怎么教你的,言行举止要得体,不然丢的是华家的脸面。” “时间差不多了,你爸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你跟我一起出去招待华家那边的客人。” 池兰香哭丧着脸,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着阮亦舒的手道: “阮姨,你一定要帮帮我!” …… 院门口此刻因为来人炸开了锅,并没有注意到新娘子出来又跟做贼似的躲了回去。 江老等人的到来惊动了薛老爷子,他被一个小辈扶着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态度很是尊重恭敬。 “江兄百忙之中能抽空来喝家振的喜酒,我们薛家蓬荜生辉,快请里面主桌上座!” 薛老爷子也是从高位上退下来的,自然认识江老,只是不熟罢了。 江老因为大首长的关系,这些年极为低调,除了几家世交,轻易不出席各种饭桌。 他和华老太太是多年好友,按理说请他出席婚宴很简单,可华家不主张呼朋唤友,薛家还是找上了江老的学生俞主任才把请柬递出去的。 跟华家当亲家,再和江家搭上关系,薛家在首都圈子里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无论是谁,看在这两家的面子上都得对他们薛家人客客气气的。 薛老爷子红光满面地伸手把江老往里面请,还有和他一同过来的俞主任和沈图南。 不料江老摆了摆手,面色不虞道: “你们薛家的喜酒不是那么好喝的,这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要把我的宝贝徒弟撵出去,你们把人请来又往外撵,什么意思,打我江玄德的脸?” “皎皎,来,咱爷孙俩可不受窝囊气,这喜酒不喝也罢!” 池皎皎也挺意外江老的出现,笑盈盈地拉着顾铮上前打招呼: “江爷爷,俞主任,师兄。” 俞主任淡淡颔首。 沈图南露出温和笑容,“师妹,顾副团,好久不见。”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在场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果然,在首都这地界儿不能轻看任何一个人,说不定对方就是某个厉害人物或者厉害人物的亲友。 有心细的人注意到江老说的爷孙俩,脸上露出讶异,随即看向池皎皎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 江老有好几个学生,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能和他已祖孙相称,可见其在江老心中的地位。 刚才起哄要把池皎皎赶出去的薛家亲戚不吭声了,尤其薛父薛母两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脸色十分难看。 家振不是说顾铮和他爱人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吗,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国医师傅来了? 早知道有这层背景,他们也不故意给这两个年轻人下马威了。 “亏你们还是当长辈的,怎么能这么对待上门贺喜的客人,还不赶紧给小同志赔不是!” 薛老爷子一声怒喝,给儿子儿媳递台阶。 尽管薛父薛母觉得给小辈道歉很丢面子,还是捏着鼻子从台阶上下来了。 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江家实在划不来,这口气他们忍了。 薛老爷子对池皎皎顾铮露出和善的笑容,打圆场道: “都是误会,两位不要放在心上,快找位子坐下来吧,马上就开席了。” 薛家振也开口缓和气氛,“我大喜的日子,你们来都来了,总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 这出小插曲是薛父薛母和一众薛家亲戚主动挑起的,池皎皎怼回去了,现在薛家又道了歉,自然顺势揭过,毕竟后头还有一出大戏呢。 江老不愿意去正屋主桌应付人情往来,就跟池皎皎顾铮一起坐在外面,俞主任和沈图南也挨着坐了下来。 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 池皎皎起身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一群大孩子小孩子拿着零嘴从正屋跑出来,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交织在走动的宾客中更显拥挤。 天气冷,大家都裹着大衣棉袄,肢体挨挨碰碰难以避免,有个半大孩子不小心被绊到,往池皎皎这边扑来。 池皎皎及时用手挡住,扶住对方的肩膀,才没让他撞到肚子。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男孩很机灵,做错事立马道歉。 一个半大孩子,池皎皎也不好跟他计较,摇头道:“阿姨没事,你走路看着点,小心别撞到人了。” 男孩脸蛋红红地点头,突然他张开双手抱了池皎皎一下,手划过她腰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说完,男孩转身要走。 “等等。” “阿姨,还有什么事?” “紧张什么,阿姨看你衣服脏了,替你拍拍。” 池皎皎略微倾身,嘴角勾着温柔可亲的笑容,替男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没事了,去玩吧。” 男孩暗自松了口气,扭头钻进人群中继续玩闹去了。 池皎皎收回视线,护着肚子,穿过大人小孩回到座位。 坐下没一会儿,有个宾客突然大声道:“时间不早了,怎么不见新娘子出来,新娘子本家的人也没到?”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新郎官,把新娘子带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啊!” 薛家振笑着应承,大步朝池兰香所在的屋子走去,这时,阮亦舒走了出来,将薛家振拉到一边。 “阮姨,我来喊若兰,怎么了?” 阮亦舒朝外面客人望了一眼,面色不大自然地低声道: “刚才晒嫁妆没注意,老太太给若兰的镯子不见了,若兰都快急哭了。” “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放在哪个地方忘记了?”薛家振拧眉。 “嫁妆摆出来后就没动过,盒子都还在,就是里面的镯子不见了,人多手杂,怕是……”阮亦舒欲言又止。 “那镯子是老太太传给若兰的,就这么丢了华家那边不好交代,也许那人不是想偷东西,只是见镯子好看拿在手里忘了还回来,要不你让人找找?” 这么说不过听起来体面一点而已。 薛家振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己的婚宴上偷东西,简直不把薛家和华家放在眼里,心里无名火起。 但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报公安,这样太冒犯其他客人,也毁了婚宴。 好在中途没有人离开,小偷还在薛家,他喊了几个人过来私下去找,并嘱咐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结果没一会儿,外面就叫嚷起来,是薛家的一个小侄子。 “是她偷偷拿走了表婶的镯子,我看见她把镯子藏进右边衣服口袋了!” 小侄子一边喊一边用手指认。 他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到池皎皎的那个男孩。 无数道目光射向池皎皎,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顾副团爱人,偷新娘子嫁妆,她跟薛家有仇吗?” “别急着下定论,人家好歹是江老的徒弟,人品肯定信得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孩子不会撒谎。” “……” 薛家振阔步走向池皎皎,“得罪了,那是若兰家传的镯子,你配合我们搜一下身。” 顾铮眸中闪过寒光,一把擒住薛家振的手,“丢东西找公安,关我媳妇什么事?” 对方一身蛮力,薛家振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要被捏断了,眉头紧皱: “大喜日子报公安不吉利,如果不是她拿的,搜身也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就要动起手来,院外传来汽车轰鸣声,有人喊了句: “新娘子娘家人来了!” 华仲远一踏进薛家就看见顾铮和薛家振剑拔弩张的样子,又听见旁人叽叽喳喳议论偷镯子的事,脸色顿时暗下来。 他只是来晚了一点,这群人就合起伙来欺负皎皎。 “爸,您来了……”薛家振十分自觉地改口。 华仲远冷冷看了他一眼,“去把池兰香叫出来。” “池兰香…是谁?”薛家振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下。 “你大摆酒席要娶的女同志,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吗?” 华仲远直接越过有些愣神的薛家振朝主屋走去,众人嗅到不寻常的气息,面面相觑,也跟着进到屋子。 池兰香连忙掩饰脸上慌乱,冲华仲远委屈地瘪了嘴。 “爸,奶奶给我的镯子被池皎皎偷了,她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喜欢偷鸡摸狗,你可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你说她偷了你的东西?”华仲远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池兰香抽泣两声,可怜巴巴地点头。 华仲远扬手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怒叱:“荒谬!我看你才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小偷!” 第349章 皎皎,到爸爸这里来 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扇懵了池兰香,也扇懵了在场的吃瓜群众们。 家传镯子被偷,华仲远不对小偷发作,反倒狠狠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事情的走向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池兰香捂着脸伤心呜咽,委屈极了,“嫁妆被偷,婚宴被毁,我明明是受害者啊,爸你为什么要打我?”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华仲远一定是知道了,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池兰香自欺欺人,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住在高级干部大院,每天无忧无虑,吃喝玩乐,享受奉承吹捧,活在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里,试问,这种比地主家大小姐还要舒坦的神仙日子,谁甘心拱手让出? 薛母从震惊中回过神,忙走上前心疼地护住池兰香,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位称职的好婆婆。 她对华仲远道:“亲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兰怎么会是小偷呢?偷东西的是顾副团爱人,小辉亲眼看见的,你不能因为她是江老徒弟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向她啊!” “小辉别怕,你跟大家说,到底是谁偷了你表婶的镯子?” 薛母三言两语又将矛头焦点转向了池皎皎。 她不待见抢了自己儿子副团长职位的顾铮,池皎皎在她心目中也是个尖牙利嘴的刺头,打压不了那就趁这个机会撵出去。 小辉见有长辈撑腰,便觉得自己做的事没错,嚷嚷的更大声了,用手指着池皎皎: “就是她!她是坏女人,姨奶奶你快把她赶出去!” 被数道怀疑探究的目光盯着,池皎皎没有表现出丝毫窘迫,甚至还有闲心笑了出来。 “小孩,你说你看到我偷了你表婶的镯子,那你告诉大家,镯子长什么样子,不然大家会觉得你在撒谎。” 小辉眼睛骨碌碌转动,噘嘴哼了一声,用手比划,“这么大一个圆圈,冰凉凉的,绿色的!” 这女人可真笨,还想考他,他亲手放进她口袋的会不知道镯子长什么样吗? 新娘子交给他的任务,他可是完美完成了呢! 看过新娘子嫁妆的人跟着点头,色辣种水又那么足的镯子全场找不出第二只,一拿出来他们就能认出。 “你确定那个镯子被我藏进右边口袋了?”池皎皎继续问。 “确定!”小辉回答地掷地有声。 薛母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耐烦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不让搜身就是心虚!” “农村出来的眼皮子浅,看见好东西走不动道,居然敢把歪心思打到我们薛家头上!” “老老实实把镯子交出来,再下跪道个歉,看在你男人和家振是战友的份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人群中冒出不赞同的声音,“这……让一个孕妇下跪道歉,是不是太过了?” 薛母严厉逼人的目光紧盯池皎皎,“做错了事受惩罚,以后才长记性,不然就等公安同志过来抓你去坐牢,事情传回部队,你男人副团长的位置也不保!” “好一个薛家,简直欺人太甚!” 江老是个直脾气,最先受不了,指着薛父薛母的鼻子大骂。 “一个破镯子,也就你们当个宝,就是掉在地上我徒弟都不会捡!” 他相信池皎皎的人品做不出偷东西这种事,可看薛家这信誓旦旦的模样,恐怕有蹊跷啊。 不管怎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让薛家把屎盆子扣在他徒弟头上。 池皎皎:…… 师父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我了,哪个路边有帝王绿翡翠手镯,我现在就去捡。 见华家人也是一脸怒容要为她出头,池皎皎赶紧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小屁孩的把戏,在她面前还不够看的。 “薛伯母,如果我真的偷了东西我愿意受罚,可如果小偷另有其人,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坏我名声,又该怎么罚?” 薛母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冒犯,正要开口,旁边突然有人来了句: “那就一样呗,冤枉人的也下跪道歉!” 池皎皎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对上华同安挤眉弄眼的表情,他做口型道:“妹妹,哥相信你!” 薛母下不来台,拉长脸走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搜池皎皎的身,被顾铮挡住。 池皎皎冷笑一声,当着众人将自己大衣和裤子四个口袋全部翻了出来。 四个口袋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薛伯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全身上下就四个口袋,有你们要找的镯子吗?” 薛母脸上犹如打翻了颜料盘,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她扭头瞪了眼小辉,又看向池皎皎: “谁知道你是不是怕被人搜出来,藏到其他地方去了?” 顾铮眉宇拢着戾气,“红口白牙就把罪名栽在别人头上,你们薛家还真是和宋家一样的好家风。” “今天让我媳妇背黑锅,明天又是在座的哪一位?大伙儿今天也算看清你们薛家的真面目了。” 话落,不少宾客看向薛家人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小辉听不懂大人话里的机锋,他看到池皎皎大衣口袋都是空的后,傻眼了。 不对啊,他明明把镯子放进坏女人口袋了呀,后来坏女人一直都没有掏口袋,镯子去哪了呢? 他下意识去看池皎皎。 女人红唇潋滟,冲他森然一笑,慢悠悠伸出手指了指男孩的衣服口袋。 小孩藏不住事,手立马伸进口袋去摸。 忽地,眼睛瞪圆,一脸不可思议。 他紧张地吞咽口水,心虚地左右打量,双脚跟憋了泡尿似的乱动,想趁机偷偷溜走。 不料下一秒—— 他整个人面朝下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四肢犹如乌龟的脚在半空中划船。 顾铮:“往哪跑?” “啊啊啊啊救命!表叔救我!” 小辉呲牙咧嘴地挣扎,在高大壮硕的成年男人面前,他就像个乱扑腾的小鸡仔。 因为在家里受宠,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他不服气,还学着大人的话骂顾铮。 “顾铮,你什么意思?小辉还是个孩子,赶紧把他放下来!” 薛家振上前抢人,却被沈图南和华同安拦住,他们一个左一个右拉住薛家振的胳膊。 华同安笑,“别急,老顾有数,不会把你表侄儿玩坏的。”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呢,就见顾铮直接揪着衣领,把小辉在空中来了个九十度翻转。 单手抓住他一只脚脖子倒吊,另一只手伸出,惨叫声中,准确无误接住了从口袋里掉落的翡翠手镯。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池皎皎忍不住在心底吹了个口哨,真他爹的帅! 顾铮臂力惊人,单手提起男孩晃了晃,就跟提一小桶水似的轻松,凤眸黑沉沉地同他对视: “小小年纪谎话连篇,欺负我媳妇,问过我同意了吗?” 薛母吓得惊声尖叫,还有小辉的父母这会儿也不装死人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指责顾铮: “小辉就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一个大人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镯子找到不就行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顾铮冷肃着脸,掀了掀唇:“小孩?我媳妇今年才十八,也是小姑娘一个,凭什么被你们这么冤枉?” “既然你们薛家不会教孩子,我不介意代劳。” 他又晃悠了下男孩,举起镯子,“说,是谁指使你冤枉我媳妇的?” 男孩本也是个机灵的,惯会欺软怕硬,眼看家里最厉害的表叔都救不了自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立马认怂,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 “呜呜呜是表婶,是表婶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悄悄把镯子放进阿姨的口袋……” “她说阿姨是坏女人,要来抢她的爸爸,我才答应的,我知道错了,叔叔你放我下来吧!” 顾铮冷哼,“没吃饭?声音大点,跟谁道歉呢!” 小辉倒着看向池皎皎,麻溜改口:“阿姨,漂亮姐姐,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顾铮这才把人弄正,小辉爸妈上前一把抱住,颇为幽怨地横了他一眼。 好歹是个副团长,怎么比大院里的子弟还要混不吝? 顾铮面无表情地整理袖口,“我媳妇不仅是军嫂,还是国家重点试验项目的负责人,农科院特派研究员,组织点名保护的骨干人才, 你们薛家故意栽赃陷害,我怀疑你们别有用心,这件事我会上报组织,追究到底。” “……”薛家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江老背着手,冷哼一声,“皎皎还是我们中医研究院自成立以来最年轻的特聘教授,图南,把前些天开会确定下来的调令拿出来给他们好生瞅瞅。” “欺负我徒弟,你们这软柿子捏错人了!” “好的,老师。” 沈图南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调令,在薛家人面前过了一遍,又传阅给在场的宾客看。 全场哗然—— 唏嘘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天哪,顾副团说他爱人才十八岁,十八岁的特聘教授!” “何止啊,人家还是国家重点项目负责人,薛家自从老爷子退下来后青黄不接,表面看着光鲜,实际年轻一辈拎不出一个能和她打擂台的。” “所以才要巴结华家啊,也不知华家女儿对上顾副团爱人,谁赢谁输?” 众人吃瓜热情空前高涨,都等着看华家人如何处理这桩栽赃陷害的丑闻,却发现华家人居然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表情。 “……” 不是,顾副团爱人牛叉,你们骄傲个什么劲儿啊? 一连串马甲爆出来,薛母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她没好气地将躲在薛家振身后装空气的池兰香扯出来,拖到华仲远面前: “亲家,若兰是你女儿,你看这事闹的……” 华若兰作妖,总不能让她这个婆婆来下跪道歉吧! “张素瑛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是你亲家?” 在众人瞩目下,华仲远冲池皎皎伸出手,眉眼温和,“皎皎,到爸爸这里来。” 第350章 闹剧收场 “快掐我一把,我好像幻听了,顾副团爱人居然管华教授叫爸?” “她是华教授的女儿,那薛营长要娶的姑娘是谁?” “家人们谁懂,来喝喜酒的,结果席没搂上,塞了一嘴惊天大瓜!” “……” 随着池皎皎走向华仲远喊出那声“爸”,院子里彻底炸开了锅,比冷水溅进沸腾的热油里还要炸裂。 和七嘴八舌议论的围观群众不同,薛家振等一众薛家人直接大脑宕机。 像是被敲了两闷棍,想晕又晕不成,惊愕地愣在原地足足有一分多钟时间。 被他们冤枉的农村军嫂,是华仲远女儿? 可华仲远女儿明明是他们薛家的新媳妇啊。 池兰香胳膊被薛母拽着,因为心虚,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人,双脚软得站不住,缓缓跌坐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薛家振难以置信地看向池兰香,嗓子又干又涩,“若兰,这究竟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我…我不知道。”池兰香瑟缩了下,眼神闪躲。 闻言,薛家振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扭头看向华仲远和池皎皎,生硬地干笑了声,“爸…若兰和皎皎是亲姐妹,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华仲远面容严肃,“薛营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华仲远只有皎皎这一个女儿,你口中的若兰,真名池兰香,是桃源村池家三房的女儿,同我们华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可能!” “若兰姓华,住在你们华家,今天来喝喜酒的人都知道我要娶华家女儿,怎么会没有关系?” 薛家振失态地吼了出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些天的努力付诸东流,更接受不了自己娶一个农村来的冒牌假货。 池皎皎冷嗤,“原来在薛营长心目中,鉴定血缘关系的标准就是看住在谁家里?那你去我家住几天,是不是就得管我叫娘?” “媳妇,这话可不兴乱说,晚上要做噩梦的。”顾铮淡淡插了句嘴。 他和媳妇可生不出这种心术不正的儿子。 “顾铮,池皎皎,你们!” 薛家振气得心梗,垂在身侧的双拳死死握紧。 原来池皎皎说要送给他的新婚大礼,不是那两只大红玻璃花瓶,而是早早就挖好的深渊巨坑。 果然最毒妇人心。 对比他的气急败坏,池皎皎就淡定多了。 “池兰香冒名顶替去到华家,华家一直在查证她的身份,从未对外公开承认过。” “是你自己急功近利,跳过华家长辈私下和她谈恋爱,连部队政审结果都等不及就要和她结婚。” “你不止一次表示过是真心喜欢池兰香,娶她无关家世身份,现在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薛家在操办,大肆宣扬和华家结亲,华家没告你毁坏他们名誉就算好的了。” 看热闹的宾客中有近半数人都是冲着华家的噱头来的,这会儿也纷纷道: “华家确实没传出要嫁女儿的消息,我也是接到薛家请柬才专程赶过来的。” “这未免太荒唐了,娶媳妇连人家亲爹是谁都没搞清楚!” “谁不想跟华家沾点关系,薛家小子八成是想给自己找个厉害的岳家,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娶了个假的回来!”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谁家嫁女儿长辈一个都不露面的,亏薛老爷子还是个精明的……” “爸!爸你怎么了?” 盘算落空,薛老爷子血压嗖地飙上来,呻吟着被薛家晚辈扶进屋里休息。 薛母本以为给儿子挑了一个上佳的结婚对象,到头来却被耍得团团转,怒不可遏。 顾不上形象,揪住池兰香的头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痛骂:“你这个骗子!明知道自己不是华家的女儿还跟家振处对象,你这是骗婚,我要报公安抓你去坐牢!” 池兰香被打得惨叫连连,眼泪流下来打湿了新娘妆,一张脸红红白白有些瘆人。 她抓住薛家振的裤脚哀声求救。 薛家振脸色黑沉沉的,扫了眼周遭看热闹的人群,眉头拧成结,“妈,你冷静一点。”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闹下去只会让外人看他们薛家的笑话。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因为她我们薛家的脸都丢光了!” 薛母的想法跟薛家振不同,宁愿闹得没脸,落个泼妇名声,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娶一个农村女人。 池兰香用力挣脱开薛母的手,狼狈爬到华仲远身边,抱住他的大腿: “爸,你一定是弄错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池皎皎才是假冒的!” 华仲远毫不留情扯掉她的手,“你不用再狡辩,当年的事我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池兰香无助极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她视线瞄到站在一旁的阮亦舒,又升起希望: “阮姨,你不是最疼我要认我当女儿的吗,你帮我说句话啊!” “你也讨厌池皎皎对不对,不然你刚才也不会帮我,你快跟我爸说,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华仲远冷肃的目光射向阮亦舒,“栽赃皎皎偷东西是你出的主意?” 阮亦舒捏了捏手心的冷汗,心底暗骂池兰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时候还把她拉下水。 她当即换上一副得知被骗后失望又愤怒的表情,质问池兰香: “阿姨扪心自问,把你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爱,你为什么要欺骗利用我?” 池兰香再如何哀求她都不搭理,急于向华仲远撇清自己。 “仲远,我也是被这孩子骗了,她说皎皎以前经常欺负她,我一时情急才……” 见华仲远态度冷漠,阮亦舒心里发慌,一脸愧疚地来牵池皎皎的手,姿态放得很低: “好孩子,刚才是阿姨糊涂了,阿姨跟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浓浓虚伪的气息扑面而来,池皎皎避开她的手,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天生爱记仇,要不是我反应快,小偷的屎盆子已经扣在我头上了,你如果诚心道歉,建议往自己头上扣一个屎盆子哦~~” 小本本记上了,等收拾完池兰香再找她算账。 “噗嗤!”华同安没憋住笑出了声。 他这个堂妹性格好有趣,以后肯定不会无聊了。 阮亦舒精心维持的表情僵硬,脸色很不好看。 旁边池兰香跪在地上,还在不死心地纠缠: “爸,你忘了吗,当初是陆叔下乡把我找回来的,池家人全都可以给我作证,我还有玉佩,池皎皎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她仰起哭花了的脸,企图博得华仲远的怜悯。 却听到耳边幽幽传来一句,“背后说人的习惯可不好,因为,说曹操,曹操到。” 池皎皎话音方落,就听见门口响起几道气势汹汹的叫嚷声。 “池兰香在哪?把我女儿交出来!” “我是新娘子的亲奶奶,凭啥拦我?” “兰香啊,亲爹亲娘都没到场,你咋把自己给嫁了?” 许是来人气势太足,宾客们自动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露出池老头四人。 “我见过他们,前几天在火车站,他们就说来首都投靠孙女、女儿,还要薛家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工作!” 那天在火车站被池家人缠住问路的年轻人恰巧也在宾客当中。 “原来他们就是新娘子的亲生父母和爷爷奶奶啊!” “薛家这下肠子都要悔青了,费尽心思给薛营长挑中了这样的岳家……” 宾客们对着池老头一行露出鄙夷嫌弃的表情。 池老太见薛家人人穿戴不菲,席面也办得丰盛,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贪婪本性又压抑不住了。 兰香不当华家的女儿,当薛家的媳妇也不错啊。 正想着,池皎皎冰冷警告的目光扫过来,池老头连忙拉了自家老婆子一把。 “金宝他们还在黑老大手里呢,先把兰香丫头弄走再说!” 兰香丫头是个心黑的,嫁好了反而转过头咬他们一口,不如拖回桃源村卖给老鳏夫,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换点彩礼钱。 池老太对池老头言听计从,立马吩咐池老三和钱红燕上前抓人。 薛家振上前一步,“你们闯进我薛家想干什么?” “池兰香是我女儿,我是她亲爹,你说我来干啥,当然是带我女儿走!” 池老三推开他,一把就将池兰香从地上拉起来,“跟爹走。” 池兰香精神已经崩溃了,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你不是我爹,华仲远才是我爹!” “家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走!家振救我!” 薛家振面露犹豫,被薛母一把握住胳膊,“给我把脑子放清醒点!” 池兰香被带走,婚事作罢,这对薛家而言是最好的收场。 池老太恶狠狠地在池兰香头上打了一巴掌。 “死丫头,心可真够狠的,自家亲兄弟都不放过!快说,把金宝他们三个关在哪儿了?” 池兰香被拖着往外走,听见这话懵了,“什么关在哪?” “还敢装傻?”池老太下死手拧了她一把。 “不是你让曲四绑架了你三个兄弟,管我们要一万块钱,拿不出钱就要剁了金宝的手,还威胁我们滚回桃源村?” 池兰香顶着通红的双眼和满脸泪痕,“咋可能是我干的,我连曲四是谁都不知道啊!”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这样子看着不像在说谎。 “那为啥去东城大院找你,你让警卫员把我们撵走?” “因为华家人不让我跟你们来往。” “可你信里不是说华家人对你好,还答应给金宝他们安排工作,为啥反悔?” 池兰香哭得声嘶力竭,“我都说了,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闻言,池老太猛地一拍大腿,“当家的,咱们怕是中了圈套了!是池皎皎,一定是她!” 池家人总算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等他们理清头绪,就被一群公安包了饺子。 “公安局收到举报信和认罪书,你们涉嫌流氓罪、敲诈勒索、诈骗等多起犯罪,现依法对你们进行逮捕!” 公安同志围了上来,池兰香突然觉得小腹一阵坠痛,捂着肚子晕倒在地。 第351章 不许盯着他看 公安同志来抓人,华家也牵涉在案子中,被问话是难以避免的,池皎皎顾铮一行走了出来,薛家人紧随其后。 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句:“新娘子晕倒了!” “肯定是身份被拆穿,受不住刺激才昏过去的。” “看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猜测。 “江老和俞主任不是在吗,让他们给新娘子瞧瞧,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 医者仁心,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从院子里出来的江老和俞主任径直走向晕倒在地的池兰香。 池皎皎月份大了不方便蹲,就和顾铮站在一边等。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俞主任居然也会把脉。 “师兄,俞主任不是西医医生吗,也懂中医?”池皎皎小声向沈图南打听。 “俞主任早年间赴国外进修,学习国际先进医疗技术带回国内,培养出了很多外科手术人才,但他本人还是对我们自己的中医中草药更感兴趣。 后来拜江老为师,两人亦师亦友,也算忘年交了,俞主任这两天还在跟上面申请,想借调到研究院一段时间。” 沈图南温声解惑。 池皎皎点点头,“难怪,俞主任技艺精湛,我们驻地有个警卫员的腹部贯穿伤就是他手术治好的。” 这个年代不管是医生还是病患都更相信中医,像南阳县医院王医生那种崇洋媚外的,到底占少数。 不等沈图南继续搭话,江老和俞主任那儿有了动作。 看见江老给池兰香下银针的几处穴位,池皎皎眼神微动,随后意味不明地转向薛家振。 她故意等到婚宴上拆穿池兰香的身份,是怀了几分报复的心思的。 谁让薛家振几次三番仗着家世好找她和顾铮的岔子,那她就让他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栽跟头。 可没想到,薛家振居然管不住下半身,把自己和池兰香锁死了。 那以后他们两个岂不是要相爱相杀,不,是相厌相杀。 薛家振对上池皎皎三分戏谑的眼神,眉头蹙起,升起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已经把他的婚宴搞砸了,这个蛇蝎女人还不满足吗,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正想着,就听见公安同志向江老询问情况: “这位女同志怎么样了,需要送医院吗?” 如果没什么大碍,他们就要把人铐回公安局审问了,毕竟她诈骗的对象身份可不是平头老百姓那么简单。 江老声音没什么起伏,“她怀孕了,刚满一个月,情绪崩溃,有流产迹象,我刚才用针灸帮她稳住了情况,但最好送去医院治疗。” 要不是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他才懒得出手救这个欺负皎皎的人。 江老不知,他这番话又是一个惊天大瓜砸向了在场的宾客。 “是未婚先孕吧?新娘子来首都满打满算才两个月!” “刚认识就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这个薛家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傻啊,薛家振以为新娘子是华家的女儿,可不得先下手为强嘛!” “如今薛家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个儿媳妇迎进门了,不然薛家小子就是流氓罪……” 许是听到了众人的议论,被公安同志扣住的池老太、钱红燕几个缓过神来,立马冲薛家振所在的方向嚷嚷: “孙女婿,我孙女怀了你的种,你得负责!” “你敢不认,我们就告你耍流氓!” “公安同志,他是新郎官,是我女儿的男人,有啥事你们找他去,快放了我们吧……” 薛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池家人道: “你们做梦!她一个骗子,水性杨花,不知检点,谁知道她肚子里揣的是谁的野种?” “赶紧把她带走,是死是活都跟我儿子没关系,别脏了我们薛家的地!” 就在一个小时前,薛母看池兰香还是千好万好,逢人恨不得夸出一朵花儿来。 如今却是避之不及,躲瘟神般,生怕沾上一丁点。 中间相差,不过就是一个华家女儿的身份。 池兰香一醒来听见的就是薛母的辱骂,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遍体生寒。 这两个月她对薛母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啊,把当老佛爷一样供着,送贵重的礼物,捶背捏肩,说俏皮话讨她开心,比对她自个儿亲娘还要好。 薛母也说很喜欢她,要是不能娶进门当儿媳妇,就找华家要过来当干女儿 结果…结果她就这么对自己?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池兰香恨池皎皎,恨华家,现在连带薛家也恨上了。 手指死死扣着地面,食指、无名指指甲断裂,鲜血顿时涌出来,痛得她倒抽冷气。 她幽怨地望向薛家振,男人穿着军装,英俊的脸上一片寒冰,就那么任由他母亲诋毁自己的新娘。 “家振,你告诉大家啊,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粗喘着趴在她身上奋力耕耘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得多好听啊,现在知道她不是华家女儿就打算赖账? 天底下没这便宜的事! 薛母心头一紧,立马拽住儿子的胳膊,“家振你快说啊,你一直都在部队,那个孩子与你无关……” 又没被人抓现行,只要他们咬死了不松口,谁有证据证明池兰香肚子里的孩子姓薛? 她儿子一片大好前途不能被这种女人毁了啊。 薛家振后背被冷汗浸湿,喉结艰难地咽了咽。 他和华…池兰香不过就那么两三次,怎么就怀上了? 池皎皎摸着下巴,打量薛家振几眼,池兰香之前跟那位杨主任搞破鞋没怀上,和薛家振这么短时间就有了。 别的不说,上交国家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啊。 不过视线停留的久了点,身后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覆在池皎皎的眼睛上,热烫的吐息洒在耳际。 “不许盯着他看。” 顾铮低沉的嗓音满是吃味。 薛家振的皮相没有邹竹生那么白皙精致,但也是斯文俊美挂的,小媳妇似乎就偏爱这种长相。 真该死啊,大老爷们怎么能长成这样勾引小姑娘。 池皎皎拉下男人霸道的手掌,回眸冲他露齿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道: “已经看完啦,没有你好看。” 一米八八黑皮大狼狗,她的最爱。 顾铮被小媳妇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悄悄裹住她微凉的小手在掌心取暖,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弧度。 其实,男人长好看点也没错,不然怎么勾引,不是,怎么哄媳妇开心。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甜得冒粉红色泡泡,那边紧张得快要拔刀相向。 “家振,你忘了吗,那天在你房间我们上的床,我看见你右边大腿内侧有颗痣,屁股上还……” “够了!你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薛家振怒喝一声,脸色涨红。 这个疯女人,居然当众将他的隐私说了出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至此几位公安同志才算看分明了,上前对薛家振道: “同志,请你配合我们接受调查,先将你爱人送去医院。” 认栽娶池兰香日后前途受影响,还是犯流氓罪立马被关进大牢,这并不难选。 薛家振自作自受,苍蝇也得嚼吧嚼吧往肚子里吞。 在薛母的哭声和拉拽中,薛家振扶起池兰香和公安同志走了,他们去医院,池家人则被带往东城区公安局。 声势浩大的薛家婚宴最终潦草收场。 薛母锤着胸口坐在屋子里哭,薛父和本家亲戚硬着头皮把宾客送走。 池皎皎顾铮和华家人、江老一行没有再进薛家大门,只让警卫员和阮亦舒进去把嫁妆清点好搬走。 这活儿是阮亦舒主动揽过去的,她急于挽回自己在华仲远心目中的形象。 而且华家及时止损,嫁妆里除了最开始给池兰香准备的衣服鞋子等日用品,其他结婚物件儿都是阮亦舒出钱购置的,她当然得去要回来。 至于那只翡翠手镯,是池兰香刚到华家时找华老太太硬要来的,如今也还到华仲远手里了。 值得一提的是,从薛家告辞的客人们全都围上来向华家道喜,一时间场面竟比婚宴还要热闹。 “华兄,真是恭喜,令爱出落得如此漂亮大方,年少有为,可比大院里那群小子还要有出息!” “何止,华教授的女婿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团长,前途无量啊!” “皎皎姑娘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吧,到时候可一定要喊我们喝满月酒啊,到时候我给孩子准备长命锁!” “……” 嘘寒问暖者有,阿谀奉承者更不缺,统统被华家人应付了过去。 因为华仲远身份特殊,案件情况上报后组织派了专人过来接管,华家这边录口供定在了几天之后,就没有跟着去公安局。 江老拍拍池皎皎的手,“丫头,老头子我就先回去了,等你把家里的事处理完,来研究院一趟,有些事要问你。” 江老语气听着不似往常那般随性,池皎皎猜测事情可能和养身丸或者灰色药丸有关,立即应了声。 “好,我会尽快去找您。” 又说了几句话,接江老的车就到了,俞主任和沈图南也跟着他一同离开。 “皎皎,奶奶还在老宅等你,我们也回家吧。” 华仲远终于等到和女儿说回家的这一刻了,眼睛不由有些发酸。 池皎皎看着他满头白发下殷切期盼的眼神,心中也生了感触,嘴角抿起笑意,“爸,我们回家。” 华家从文化街接上邹竹生,回到东城大院准备两个孩子的认祖归宗和团圆饭。 而首都的另一边,军总医院内,一个身影进到了池兰香所在的病房内。 “你是谁?” “一个可以帮你报仇的人。” 第352章 被金大腿砸懵了 “帮我?” 池兰香面露疑惑,“为什么,你不是……” 来人摇头打断她的话,语带同情,“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人多势众欺负你一个,觉得你很可怜,想拉你一把。” 绝境中伸来的援手,最是蛊惑人心,池兰香根本拒绝不了。 她双眼红肿,如同迷失沙漠中的旅客看见绿洲般看着对方,“你能帮我什么?” 来人道:“其实你很聪明,就是运气差了点,嫁给薛家振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可家振就算现在娶了我,后面肯定也会想办法跟我离婚,我该怎么办?” 来人微笑着将一个东西放进池兰香手心,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那就把他牢牢抓紧,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 喝完药,池兰香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脸上闪过劫后余生庆幸。 她抚摸着小腹,喃喃自语: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家振,你这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有人在外面交谈。 “家属注意点,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孕妇情绪波动,不然很容易出现先兆流产,寒凉食物也不能碰……” “知道了,医生。” 医生细心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但对方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致,含糊应了几声就匆匆结束对话。 池兰香半撑起身子,看着走进来男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家振,医生说我们的孩子……” 薛家振冷冷打断,“我们没有领证,也不用打离婚申请,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昔日柔情蜜意的男人,如今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我肚子里肯定是个儿子,你不开心吗?”池兰香攥着被子往后缩。 薛家振冷嗤,“你把我骗得这么惨,还指望我会跟你结婚生孩子?” “等公安同志问完话,就去把孩子流掉,我们好聚好散。” 见他如此绝情,池兰香心一横,大有种鱼死网破之感,威胁道: “你要是不跟我扯证,我就告你耍流氓,还有…还有你们对顾铮做的那件事,我不好过,你们薛家也别想好过!” “呃——” 薛家振眼瞳震颤,突地伸手死死掐住池兰香的脖子,表情凶狠中带着些许慌乱: “你都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放…放开…救命……” 池兰香脸憋成了猪肝色,拼命拍打脖子上的大手,“是伯父跟爷爷说话…我…我偷听到的……” “咳咳!” 薛家振松开了手,池兰香趴在床边剧烈咳嗽,因为恐惧眼泪唰唰往下流,浑身都在颤抖。 她能感觉到刚刚有一瞬间薛家振是想掐死自己的。 太可怕了。 薛家振烦躁地抓着头发,警告: “池兰香,不管你听到什么,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敢在外面乱说……” “那、那你跟我扯证,你是我孩子的爹,我咋会害你?” 池兰香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薛家人现在肯定恨死她了,可那又怎样,她不想坐牢,也不想回桃源村挑大粪。 就像那个人说的,只要她能抓住薛家振的心,母凭子贵,不愁翻不了身。 薛家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充斥着冰冷和厌恶,“池兰香,你真让我恶心。” 男人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池兰香脱力倒在床上,小腹隐隐作痛。 她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那人给她的东西,半信半疑。 “真有他说的那么有用吗,管不了那么多了,找机会试一试吧……” * 认祖归宗的仪式并没有弄得很繁杂,叩拜先祖,请族谱,再在族谱后面续添上名字就算完成了。 兄妹俩都没有改名字,只是把原本的姓氏换成了华。 池皎皎更名为华皎皎,邹竹生更名为华竹生。 华老太太左手拉着孙子,右手牵着孙女,眼含热泪。 “要不是你们爸爸多留一个心眼,让文礼去桃源村重新调查,奶奶很可能就见不到你们了。” 华皎皎替老人家拭去眼泪,柔声安慰道: “您不是很早就见过我吗,那时候直接把我认成了孙女,这说明我们祖孙有缘着呢,不管怎样都会相遇的。” 华老太太看着她,整颗心都软下来,既安慰又内疚,声音变得哽咽: “都怪奶奶不好,没有事先调查清楚,让别人钻了空子,皎皎,你受委屈了。” 华皎皎摇头,“不怪您,您也是被信任的人给骗了。” 她抬眸在屋子里扫了圈,眼神暗下去几分。 那个和华家渊源颇深,协助池兰香冒名顶替的帮手——陆平,至今都没有出现。 陆平,是陆琬的弟弟,华竹生的亲舅舅。 对于他,华家又是什么态度呢? “妈,今天是皎皎和竹生回家的高兴日子,咱可不兴哭啊!” 华老太太膝下两子一女,华仲实华仲远两兄弟,说话的这个是女儿华明蕴。 华明蕴年轻时跳到结冰的湖里救人伤了身子,和方师长只有方胜楠这一个女儿,因为工作忙碌,常年和丈夫女儿分居两地。 所以华皎皎随军在崇兴岛住了那么久,两人还是第一次碰面。 华明蕴早就从丈夫女儿口中得知了新侄女的各种事迹,这会儿目不转晴地盯着人看,眼里溢出浓浓的喜爱和赞赏。 “皎皎,我是姑姑。” 胜楠被她爸养得跟小子没两样,大哥大嫂家也是两个儿子,就连方家那边也是阳盛阴衰,她想有个软软糯糯漂亮女儿的愿望,至今都没实现。 如今见到华皎皎,眼睛亮得能放光。 “姑姑好。”华皎皎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亲近和喜爱,眼睛弯弯笑得很甜。 “欸,真是个好孩子。”华明蕴高兴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到侄子华竹生时情绪就没这么激动了,但还是十分亲切地打了招呼,又给两个晚辈送上她从国外出差带回来的礼物。 “这是你们大伯,大伯母,大的那个叫永清在外地还没赶回来,小的是同安,皎皎应该已经认识了。” 华家人丁不旺,祖孙三代加上华皎皎华竹生也才十一个人。 可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大伯华仲实现任商务部副部长,大伯母周秀贞的娘家是空军司令,华永清如今就是一名空军将领,华同安玩心大还没定性,家里有意把他扔进基层锻炼。 方师长和方胜楠就不用说了,华明蕴原本是覃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庭长,后因为一些变故,机缘巧合进到了外交部工作。 再算上华老太太祖上行商,好嘛,一家子,军政商科研占全了。 大致摸清华家的情况,华皎皎好像被那个金大腿砸懵了,默默抱紧自己男人的胳膊。 顾铮:媳妇,你家强大得令我害怕。 华皎皎:怕啥?媳妇我带你躺赢。 第353章 释然 东城区市局看守所—— 当地人管这里叫炮局胡同,早年间用于制造大炮、存储军械,后被改建成监狱,建国后成了劳改局。 除了接待四九城的各路顽主、炮爷,还负责审讯、关押市局二处送来的案件嫌疑人。 “进去吧,你们有二十分钟时间。”公安同志对华皎皎顾铮道。 同行的还有华仲远和林杏花,这场持续近二十年的案件中最大的两个受害者。 池老头四个在接受几轮审问后猜到他们即将面临着什么,浑身上下都写着颓废和绝望,看见他们出现时,犹如癫狂的困兽冲向监室大门。 “你这个丧门星!池家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池老太表情狰狞,枯瘦如同鸡爪子一样的手从窗口伸出来抓向走在前面的林杏花。 林杏花脸色大变,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华皎皎扶稳她,一把扣住池老太的手腕,“嘎嘣”一声,响起关节清脆的脱臼声。 “啊……” 池老太顿时软倒在门口,惨叫声中带着颤音。 可这还没完,华皎皎又拽着她手腕拧了下,骨头被暴力接回原位。 又是一声惨叫,池老太疼得灵魂都离体了,听得人不由打了个寒战。 公安同志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顾铮冲他颔首,面不改色道:“没什么,犯人看见我们太激动了。” 公安同志往监室扫去一眼,什么异样都没发现,点点头离开了。 这家人的心黑透了,做的事猪狗不如,就算受害者打两下出出气也能理解,不过分就行。 华皎皎凉薄的目光落在池家人身上,轻声道: “事到如今你们还没学乖,那金宝三兄弟也没有救的必要了。” “是你,是你找人绑架了他们!” 池老头双目圆睁,发黄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我孙子在哪,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华皎皎扯起嘴角,冲他歪了歪头,笑容在昏暗湿冷的监室里透着阴森,“想知道啊?” “那就向我娘、我爸忏悔这些年来你们对他们二人犯下的过错,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华皎皎其实并不在乎池家人的道歉,比起嘴上的服软求饶,她更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华仲远和林杏花不同。 老一辈的人讲究“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多年郁气积在心里成了顽疴沉疾,已经严重影响了两人的身体和生活。 不把心里这口气发泄出去,再多的养身丸灵泉水都白搭。 池老头几个是如何下跪磕头,痛哭流涕地忏悔赔罪的,华皎皎没有过多关注,只看到压抑在华仲远眉间的愁云散开,林杏花捂着脸好似要把这许多年的委屈苦楚全都哭出来。 这就够了。 有她在,苦瓜全都变甜瓜。 池老头池老太这两个始作俑者的额头磕得血糊糊的,哀求华皎皎放了金宝三兄弟。 华皎皎笑着诛心,“不好意思啊,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里面好好改造,我就不奉陪了。” “爸,妈,顾铮,我们走。” “池皎皎!你回来!不许走!” 池家人愤怒无助的嘶吼在身后响彻,但从此刻开始,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 等待池家人的,将会是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 出了监室,几人配合录口供。 问到曲四池金宝的情况时,华皎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公安同志,我不认识你说的曲四,也没见过有混混殴打池家人。” “至于绑架池金宝三兄弟就更不可能了,池家人满口谎话,最喜欢搞栽赃陷害,你不会觉得我一个孕妇能放倒两个成年男人外加一个半大孩子吧?” 公安同志看着她娇娇弱弱的长相和挺起的大肚子,摇头失笑。 这位女同志连走路都要顾副团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们就多余问这一嘴。 “没事,我们了解下情况,你们可以走了。” 曲四那边他们也派人问过搜过,没找到池金宝三兄弟半点踪迹,绑架案无从谈起。 这样看来,池家人嘴里真没一句老实话。 隔了没几天,池金宝三兄弟就分别被人在邻市发现,三人皆衣衫褴褛,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直接被当成盲流抓起来,送进了采石场改造。 这都是后话了。 几人离开看守所。 “林同志。” 华仲远喊了林杏花一声,递上手帕。 林杏花摇摇头,就着衣袖擦干眼泪。 突然,她小声道:“当年的事我不怨你了,都是池家作孽,皎皎是个能干孝顺的好孩子,你们要好好待她。” 华家的情况她也了解到一些,是她一个农村妇女根本没法比的,为了女儿好,她再舍不得也要学着放手, 华仲远神色温和地点头。 “这点你不用担心,作为父亲,我会尽自己所能成为皎皎的依靠。” “对了林同志,我母亲想见一见你。” * 回到华家,华老太太嘱咐生活员准备了极丰盛的一桌,全是俏菜。 就算在后世,有的人家请客吃饭都达不到如此规格。 华老太太拉着华皎皎的手,笑容满面地给她夹菜。 “小吴特地弄了几道南方菜,你吃着合胃口吗?” 华皎皎笑盈盈点头,“吴婶手艺好,味道很正宗。” 看着祖孙亲昵的画面,华仲远眼热得不行,犹豫几秒后还是动了手。 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放几片烤鸭盖在上面,再放上黄瓜条,将荷叶饼卷起递过来。 “皎皎,尝尝烤鸭。” 饼皮柔韧,黄瓜脆爽,烤鸭片片有皮带肉,酥香鲜嫩,佐以甜面酱,独具风味。 不愧是首都老字号,选材烤制都非常讲究,味道比华皎皎前世吃过的还要醇香。 见她唔唔了两声直说好吃,华仲远又动手包了几个投喂,看见她吃得开心,眼神溢满了柔软。 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圆桌上氛围温馨。 突然,院外传来敲门声。 警卫员进来说:“老太太,陆平同志过来了。” 第354章 皎皎牌绿茶又泡上了 和陆平一起来的还有阮亦舒。 准确来说,是阮亦舒一路追着陆平到华家,想阻止他自己送上门认罪的举动。 “冒牌货身份被拆穿,你帮池家做假的事肯定也瞒不住了,你打算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警卫员进去喊人了,这会儿外面只有他们两个,陆平瞥了眼阮亦舒假意关切,实则心虚的模样,烦躁不已。 “实话实说,还能怎么交代?” “你动的手脚,凭什么连累我?” 陆平被她倒打一耙的态度气笑了。 要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他也不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见他冷脸,阮亦舒软了语气,“电话里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你真的会把冒牌货领回华家,现在事情败露,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必须把老太太那关过了,不然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她想嫁给华仲远,陆平要借华家的势,两人利益是一致的。 “你姐姐是因为华家才出事的,就算你承认帮池家作假,老太太也不会太苛责你。” 陆平冷笑了声,“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吗?” 阮亦舒讪讪,低声道:“那总比让华家知道当初是你举报害得老大一家被下放来得强吧。” “虽然没几年平反回来了,但你别忘了,秀贞姐后头有个女儿就是住牛棚的时候病死的。” 当时是67年,四人团伙以莫须有的罪名制造“逆流”事件,华仲实妻子周秀贞的娘家,周家就在风波中心。 本来这事牵扯不到华家,但因为一封举报信,华仲实和周秀贞也被牵连下放农场,吃尽了苦头。 永清和同安两个跟着华老太太没遭罪,但周秀贞下放没多久发现自己怀孕了,女儿生下来没几个月就因为一场感冒夭折,周秀贞因此郁郁寡欢,华家人怕刺激到她,极少提起这件事。 那几年国内是很疯狂的,学生举报老师,丈夫举报妻子,儿子举报父亲的事件层出不穷。 尽管陆平在举报过后就后悔了,也想办法补救,可于事无补,还是酿成了老大一家的悲痛。 阮亦舒话落,警卫员就出来喊他们进去,陆平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周身气压很低。 屋内,吴婶正在收拾桌子,客厅里众人都在。 陆平什么也没说,一进去就给华老太太跪下了。 屋内气氛凝滞,众人用眼神交流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半晌,华老太太才冷淡出声: “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陆平跪着没动。 “程姨,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华家的事,您怎么骂我打我都成。” 华老太太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池家一穷二白,有什么资本让你鬼迷心窍?” “陆平,你还在因为小婉的事怪华家。” 她闭了闭眼,心中有失望也有无奈。 华家陆家本应修两姓之好,可奈何时局多舛,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改变的,即使这些年她把陆平视作自家孩子栽培支持,依旧修复不了那道隔阂。 “你认为仲远欠你,所以摆了华家一道,从此算是两清,但你宁可串通外人捅刀子也不愿意把事情说开,两家也没有来往的必要了,你以后别上东城大院来了。” 陆平朝她膝行两步,“程姨……” 华老太太别开眼,情绪有些低沉,“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妈,我扶您回房。” 华老太太摆手,只让华皎皎和她一起。 “奶奶,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 华皎皎挽着老人家的胳膊,出了客厅朝后头的二层小楼走。 华老太太停住脚步,转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追究陆平的责任,没能替你出气,皎皎怪不怪奶奶?” 华皎皎抬手大拇指食指捏在一块比划,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呐,还是有一点点的!” “如果您可以不再皱眉叹气,这一点点我可以考虑取消哦~” 华老太太听完她说的话,又看到她手指捏出来的那一点缝隙,忍不住笑了。 她温柔点了点华皎皎的嘴唇,“你这张小嘴啊,再不开心的人都能被你哄笑,怪不得小顾那种冷性子的人也被你吃得死死的。” 华皎皎凑到她耳边,“我乐意哄,他就偷着乐吧,哪天我不哄了,他才着急呢!” 华老太太摇头失笑,因为这两句打岔,心中沉闷的情绪散去大半。 再开口时,她跟华皎皎解释自己这么处理的原因,“陆平是竹生的舅舅,奶奶怕他夹在中间难做。” 华皎皎点头表示理解。 涉及两代的恩怨纠葛,华家不可能做绝,而且在她看来,与华家离心,对陆平的惩罚并不算轻。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华皎皎对老太太道: “奶奶,您还记得池家曾在家中遭贼后写了一封信到帽儿胡同要钱的事吗?” 华老太太点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我们今天去看守所,池家人说他们根本没有收到那笔钱,以为华家不认账,才决定让池兰香假冒认亲,如果按时有钱寄去桃源村,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 “这事我记得,当时仲远病倒,文礼忙着在医院照顾抽不开身,托亦舒将钱寄给了池家。” 华老太太回忆道,眼眸闪过一抹沉思。 华皎皎惊讶地啊了一声,用手捂住嘴,语气变得茶茶的,“怎么会是阮姨?” “不会吧,我觉得她性格挺温柔的,看着不像有心眼的,池兰香没露馅前,阮姨把她当亲生女儿疼呢。” 她抬眸瞄了眼老太太脸色,继续茶言茶语。 “池兰香肯定在阮姨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不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姨也不会对我有敌意,好像很不欢迎我似的。” “不过也不能怪阮姨,是池兰香太可恶了,喜酒那天居然还骗阮姨一起陷害我……” 华皎皎自言自语说着,小声的嘟囔听起来很是委屈。 华老太太沉了面容。 栽赃陷害的手段太下作,而且皎皎第一次来华家的时候,池兰香还在火车上,阮亦舒从哪去听的坏话? 明知同安领着皎皎和小顾上门,来喊她的时候还特意提起池兰香给人当情妇的事,以至于她气晕了过去。 阮亦舒从来都是一个察言观色、聪明有心计之人,现在想来,那天的举动实在奇怪。 要不是皎皎会医术,她被送去医院,二人无法见面,这恐怕才是阮亦舒的真实目的。 池皎皎知道老太太听进心里去了,没再添油加醋,帮她在膝盖上盖了条线毯就回到客厅。 彼时,阮亦舒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林杏花,嘴角微微扬起。 为仲远生了女儿又如何,华家门槛极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农村妇女,拿什么跟她争啊。 第355章 媳妇,我得走了 阮亦舒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当,又会打扮自己,林杏花和她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画风。 前者美丽优雅,微微抬起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隐隐透着股志在必得的自信。 后者五官底子并不差,皮肤也因为跟着华皎皎喝灵泉水改善了许多,可飘忽闪躲的眼神,紧张抠手的动作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气场被对方牢牢压制。 趁着华仲远和陆平在争吵什么,无暇顾及这边,阮亦舒上前拉住林杏花的手: “你就是林大姐吧,仲远跟我提起过你。”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把皎皎培养得这么优秀,我替华家和仲远向你说声谢谢。” 见对方态度友善,还夸奖她女儿,林杏花心里挺高兴的,正要开口搭话,脑海里突然闪过马婶的脸。 刚认识的时候,马婶也是像对方这样主动和她说话,态度比这还要和善热情。 她轻信了,把马婶当朋友,可结果呢,遭人利用,害女儿被家属院众人指责,差点丢了蔬菜基地负责人的工作。 这件事给林杏花狠狠上了一课。 人不算聪明,但吃亏长教训的道理还是懂的。 她不大自然地抽出了手,“感谢的话皎皎奶奶和爸爸已经和我说过了,而且皎皎她是自己能干优秀,和我没啥关系。” 阮亦舒嘴角笑容微僵,继而又道: “大姐你太谦虚了,我听说你为了皎皎都和你爱人离婚了,如今皎皎认回华家,你怎么打算的,毕竟有这么多年感情在。” “我也是担心,首都不比你们乡下,带着离婚的母亲随军,传出去对皎皎的名声不好听呐……” 阮亦舒看着林杏花逐渐凝滞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识相的,就赶紧卷铺盖滚回乡下去,当真以为首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这年头离婚的女人是抬不起头的,林杏花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阮亦舒的话,像个鸵鸟似的缩起肩膀。 一只温热的小手从后面扶了扶她的腰。 “阮姨还真是一个重感情、从一而终的人,怪不得萧叔叔去世多年,阮姨还是单身,这等深情实在是令人感动。” 华皎皎清亮的嗓音响起,那边争吵的男人们也停住看了过来。 她走到林杏花旁边,“娘你还不知道吧,阮姨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劳心费神,比您更不容易呢。” 这话听着挑不出一点差错,可阮亦舒却要被气死了。 她爱的是华仲远,单身多年也是为了嫁给他,当着华仲远的面说她对死去丈夫一往情深,华皎皎的嘴是抹了毒药吗? 阮亦舒此刻想撕烂华皎皎嘴的心都有了。 下一秒,让她更心梗的话冒了出来。 只见华皎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笑眯眯地对林杏花说: “娘,您女儿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您女婿又是副团长,您将来当然是要和更好的人在一起了,就比如……” 说着,她故意朝华仲远所在的方向使眼色。 收回视线的时候带到阮亦舒,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无辜扑闪: “咦?阮姨您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阮亦舒咬牙:“……”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苍蝇噎得说不出话是什么感觉,结节都要被气出来了。 华同安在一旁看戏,撞了撞顾铮的肩膀。 “老顾,你还别说,皎皎是有些气人的功夫在身上的,阮姨的脸都被她气绿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能把她气成这样呢。” 顾铮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眸含笑,宠溺的目光落在自家媳妇身上,满心只觉得她小嘴叭叭的好可爱,想抓进怀里狠狠亲一顿。 华同安:…… 他表示无语,且牙酸。 “诶诶诶,别盯了,我和你说话呢,你听着没?” 顾铮低低嗯了声,“听见了,你背后蛐蛐我媳妇,等会就转达给她。” 华同安:…… 这妹夫不能要了,能不能换一个? “我那是夸皎皎厉害,你少吹枕边风,敢得罪大舅哥,当心我妹妹不要你~” 华同安笑,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 顾铮冷冷掀唇,“少抬举自个儿,你顶多排老三。” 男人内心叹气,小媳妇一认亲,他头上直接空降三个舅子。 大舅哥是空军团长,比他高半级; 二舅哥是亲的,脸长得好,以前还喜欢自家媳妇; 三舅哥也是个人。 难搞。 以后他得更努力才行啊。 另一边,阮亦舒看到华仲远走过来,低头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再抬眸时眼眶红了一圈。 “仲远,我……” “家里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恕我们不能待客,你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来吧,吴姐,送阮同志出去。” 华仲远语气温和,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 阮亦舒这下眼睛是真红了,“仲远,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你以前都是喊我亦舒的。” 华仲远蹙眉,那都是十几岁的时候的事了,他把阮亦舒当妹妹,后来对方不知怎的就对他有了超出兄妹的心思。 他明确拒绝过,又远赴西北多年,谁料对方竟一直坚持,先前还撺掇池兰香提出结婚的条件,令他苦恼不已。 薛家回来后跟她说过自己没有结婚的想法,难道是他拒绝的还不够清楚吗? 华仲远眉头皱得更紧了,“刚好皎皎和竹生在这,我有一件事要说……” 阮亦舒眼皮一跳,预感到华仲远想说什么,抢先道:“我、我去看看老太太。” 没等众人反应,她就朝后院小楼走去。 华皎皎目送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找奶奶? 她会后悔的。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阮亦舒是白着脸回来的,路过华皎皎的时候都没心思分给她一个眼神。 “阮同志,老太太让我把你的东西收拾了,都在箱子里,你要不要打开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少东西?” 吴婶拎着一个藤编箱子追上来。 阮亦舒表情难看,什么也没说,径直接过箱子离开,背影透着慌乱不安。 “吴婶,刚才奶奶都和阮姨说什么了?”华同安好奇问道。 “我听着像是吵架了,老太太让我把阮同志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当客房。” 阮同志在老宅是有专门的房间的,时不时还会带两个孩子过来住一段时间,讨老太太欢心,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吴婶想。 翌日天还没亮,华皎皎被顾铮起床的动静吵醒,睡眼迷蒙地伸手摸了摸。 顾铮熟练地将她的手裹进掌心,俯身用鼻子蹭了蹭她,“媳妇,军区有演习,我得走了。” “……嗯,演习有危险吗?”华皎皎软声嘟囔。 “比出任务轻松,不用担心。” 演习一去就是好几天,顾铮满心不舍,低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 “你大着肚子不方便,去哪儿让同安跟着,小心别受伤了,等我回来。” 第356章 没有再婚的打算 顾铮是和方师长、方胜楠一起离开的,没回驻地,直接从首都出发前往演习地点同大部队汇合。 他们走后一个多小时天色才慢慢亮起来,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起床。 借宿陌生人家里,林杏花感到十分局促,醒了也不敢出来乱转。 但想着皎皎月份大了,肚子里还是双胞胎,需要的营养比平常人多,昨晚上又吃得少,这会儿该饿了,她走了出来,打算帮吴婶一起做早饭。 快到厨房门口时,里面传出谈话声。 除了吴婶,另外两个是华家大伯母周秀贞和姑姑华明蕴。 “小蕴,昨天我让你探探仲远的口风,怎么样了,他究竟怎么打算的,真要和那位林同志结婚?” 华明蕴道:“老幺单身这么多年,结婚找个伴不挺好,省得孩子们夹在中间难做。” 周秀贞把油纸里的桃酥拿出来摆在盘子里,犹豫道: “那也不能为了孩子强凑啊,林同志跟仲远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怎么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怕是会成怨偶。” “要我说,还不如娶了亦舒呢,阮家祖上是书香门第,两个人不至于聊天的时候你谈论文学我议论种地,风马牛不相及。” 华明蕴不赞同地蹙眉,“大嫂,以后这种话别说了,老幺对阮亦舒没那个意思,这些年她缠着咱妈献殷勤,外头还以为是我们故意吊着人家。” “要不是看在老一辈的交情,阮叔临终前托付咱爸照顾阮家,谁愿意搭理她。” 提及阮亦舒,华明蕴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喜。 周秀贞摇头好笑,她这位小姑子打从第一面起就和阮亦舒不对付,年轻时没少斗嘴掐架。 “我也不是想撮合仲远跟亦舒,只是对比林同志,学问见识、交际往来,她的确更适合当华家的儿媳。”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替华仲远觉得不值,苦了大半辈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想当年仲远和陆琬多般配的一对啊,要是没出那件事该多好,仲远也不会落到娶一个离过婚的农村妇女……” “大嫂!” 华明蕴突然拉了周秀贞一下,冲她摇头,周秀贞这才看见站在厨房外的林杏花。 这,果然不能背地里议论别人啊,被撞破多尴尬啊。 “林同志,对不起,我……” 周秀贞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对方可能很快就要成自己弟媳了,因为今天的话生了嫌隙,以后妯娌间还怎么相处。 事实上,林杏花并不像她们认为的那么介意,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嫁给华仲远。 她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人,相反,和池二壮那场婚姻,差点要了她的命。 过去那段婚姻里如果有一分甜,那就有九十九分的痛苦。 她软弱没本事,被人欺骗利用,所以在池家陷了二十年,可现在她有女儿撑腰,女儿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她才知道离婚后的生活并没有那么难。 除了被人指指点点,一切都是那么轻松自在,而且她随军来了海岛后,村里那些闲言碎语也听不到了。 比起依靠男人,她更愿意守在女儿身边,为她准备一日三餐,洗洗刷刷。 没出息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林杏花这样想,也这样说了出来。 “秀贞姐,明蕴,我没有再婚的打算,等吃完早饭我就搭车回海岛了,家里还有娃娃的小衣服没做完。” 周秀贞和华明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林杏花的真实想法,还是听见她们议论赌气说的。 要是老太太和仲远同意这门婚事,她们可真的闯祸了。 华明蕴拉住林杏花的手,语带歉意,“杏花,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很乐意你当我弟媳,也很喜欢皎皎。” 林杏花:“真的没事,秀贞姐说的也是实话,她当嫂嫂的,替华教授考虑是对的。” 就算秀贞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她也不可能跟对方争,那样皎皎会难做,只要华家人对皎皎好就够了,对她什么看法不重要。 “吴同志,你这是要烙饼子吗,我帮你,皎皎爱吃皮薄的。” “诶,好,我备了两种馅儿,豆沙和鸡蛋萝卜丝的……” 林杏花没再多说,帮吴婶打下手去了。 姑嫂二人离开厨房,周秀贞回头望了林杏花一眼。 华明蕴用手肘撞了撞她,“惭愧了吧,人家虽然是贫苦农民出身,但淳朴善良,没什么心眼,你背后说她,她都不跟你计较。” 周秀贞淡淡摇头,“连你也觉得她一眼就可以看透,那就更证明了她和仲远不合适。” 这样软性子的人,适合平淡安稳的小家庭,仲远身边利益和危险错综复杂,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同样在斟酌这件事的还有华仲远本人。 吃完早饭,他来房间找华皎皎,刚好林杏花也在。 “娘,您误会了,我昨天那是故意气阮姨的,不是想撮合你跟我爸。” “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谁说有了孩子就一定要捆绑在一起?单身开心那就单着,遇到喜欢的人愿意再婚就再婚,人生短短几十年,别管别人怎么说,您应该为自己而活。” 华皎皎在林杏花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的缩影。 早早嫁人生子,终日操劳为家庭为子女被视作理所当然,就连名字都被替换成某某家的、某某媳妇、某某她妈。 可她们首先是她们自己。 华仲远颔首,“皎皎说的也是我要说的,首先尊重林同志的想法,组织那边我会解释好,你们不必有后顾之忧。” 三个人都坦诚开来商量,很快就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华老太太得知后也选择尊重两人的决定,挽留林杏花多住了两天,让华同安和华竹生陪着她在首都各处逛了逛,添置了不少东西。 “虽然做不成婆媳,但华家是你和皎皎的后盾,收着。” 老太太盛情难却,林杏花来的时候一个小包,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大箱子。 华皎皎和政委请了假,暂时没跟着回驻地。 一是多陪陪华老太太,二是中医研究院那边养身丸投入量产后出现了问题,需要她随同参与修改配方比例。 可等华皎皎被江老带进实验室,里面等着她的除了几位教授和研究院高层领导,还有国家安全局的同志。 他们身边,是被压成片剂的养身丸,和旁边的灰色药丸外形九成相似,被静静的摆放在实验室操作台上。 一份实验报告递到华皎皎手上,成瘾性几个大字赫然印入眼帘。 第357章 易如反掌 这是一份关于灰色药丸的成分检测报告,比密码箱内的原始数据更为详尽。 灰色药丸内,从草药中提取了一种比甲基苯丙胺浓度更高、效用更强的成瘾物质,因为原始数据提到了五号实验品,故将其命名为“5-MTMA”。 服用者饥渴、疼痛等负面感觉减弱,体能精力短期内提高,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妄想、幻觉,在这种快感的支撑下,甚至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 看似是一种“神药”,可却是透支服用者的身体,以其剩余寿命为燃料,严重的成瘾性和危害性之下,服用者健康被蚕食,精神颓废,最终沦为药物操控的躯壳。 华国这片宽广富饶的土地曾经就被类似的东西敲开过国门,之后便是百年的屈辱沦丧,山河破碎。 即便赢了那场民族危亡之战,敌国亡我之心不死,派特务在深山中研究灰色药丸,为的就是哪一天卷土重来。 华皎皎瞟了眼检测报告,立马将它合上还给院领导,小脸绷得紧紧的。 “是你们主动拿给我的,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事实上,耳聪目明的她,已经一目十行看完了。 来的时候就听说研究院有保密配方遭到泄露,正在抓间谍,这种时候给她看涉密文件,啥意思啊? 她可不想被安全局请去喝茶。 小姑娘漂亮的眉毛拧起,脸蛋皱成了包子,一副扔烫手山芋的模样看笑了在场的几位老领导。 廖主席又将检测报告放到华皎皎手里,“丫头,你现在可是咱们研究院的特聘教授,妥妥的自己人,保密文件也是看得的。” 听这套近乎的口吻,华皎皎心中大呼不妙。 这群为老不尊的老狐狸! 目前为止,一分钱没见着,已经坑走她养身丸、止血散两个药方了,今天这架势又想把她拐上贼船? 她唯一做的亏本生意就是中医研究院。 偏偏这群老狐狸做的又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让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江老没好气地吹了吹胡子,拉开廖主席,“你个糟老头子,少套路我宝贝徒弟!” 廖主席嘴角抽搐:“……” 说谁糟老头子呢,人家今年五十八,赛金花! 华皎皎眼睛弯弯,还是自家亲师父好,赶忙挪着小碎步往江老那边靠了靠。 江老招手,带她看实验记录。 “皎皎,爷爷也不和你拐弯抹角,院里最近在做五号的药物实验,因为养身丸片剂和五号相似,一个同志中途误把养身丸当成了五号,巧合下发现养身丸有少许戒毒效用。” 华皎皎惊讶,随即问道:“用的养身丸是我给您的原始版本,还是后来按照改良配方制出来的?” 这一点她得弄清楚了,原始版本养身丸是做给自己人吃的,里面掺了灵泉水,能起到戒毒的作用不奇怪。 可灵泉水的存在不能被外人知道,她不想被当成怪物抓走研究。 “用的改良版,替换过年份更久的药材,效果没有明显增强。”一个负责药物实验的研究人员替江老回答。 闻言,华皎皎神色松泛了些。 她想了想,道:“应该是养身丸里的甘草、川芍起了作用,但想要帮助服用者彻底戒毒,仅靠养身丸是不够的。” 江老摸着胡子沉吟,“依从相生相克之理,能从本草中提取毒品,必然能找到克制毒品的草药,调节阴阳,通心窍,从而达到成功戒毒的目的。” 听到这,华皎皎心里有了猜测,看向廖主席,“所以喊我过来不是养身丸量产出了问题,而是为了研究新药?” 众人点点头,安全局一位同志出声解释: “五号虽被拦截,小郎山秘密实验室也在大火中烧毁,但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无法保证他们不继续研究浓度更高的毒品进行渗透,上面命令必须尽快研制出解毒药物。” “小华同志,你是军嫂,又是华教授的女儿,身份值得信任。” “院里几位专家前辈十分认同你的能力,组织上把这个机会给你,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时间紧任务重,不巧研究院前几天又闹出了泄密事件,间谍审查还没结束,能参与新药研制的人寥寥无几,不然也不会破格启用一个十八九的小同志。 看中的就是灰色药丸由她之手送进安全局,她的身份绝对安全。 华皎皎眉目低敛,暗自心惊。 这才过了几天,安全局就知道她认亲的事了,想来是已经把她的背景过往摸了个底朝天。 但就算查出和原主差异巨大,也不用担心。 一路走来,她不是抓敌特,就是在抓敌特的路上,跟捅了敌特窝似的,顺手再救个山火、抗个台风、献个药方。 又红又专。 请把这四个大字纹在她脸上好吗,论立功频率,顾副团长都不定能有她高呢! 其实江老私心并不想小徒弟卷进来,还是个刚长成的小苗苗呢。 可她在桃源村抓住敌特发现灰色药丸,又研制养身丸,展现出了非凡的药理才能,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般。 他将华皎皎拉到一边,师徒俩脑袋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 “早知道院里打得这个主意就不喊你来了,你师父我还是有点权力的,你如果不愿意就说肚子疼,我让人送你回去。” “为什么不愿意?” 华皎皎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新时代抗倭,青年义不容辞啊,但你们得发工资,我不白干活。” 哪怕换个时空,骨子里的情节不会改变。 江老默:“……” 这丫头,思想觉悟是真高,就是什么时候能从钱眼里爬出来? 会议结束后,华皎皎笑眯眯地从廖主席手里领到了她的工资和特殊补贴,一摸信封特别厚实,笑得更开心了。 研制新药,对于某个拥有木系能量和空间传承外挂的家伙而言,不说易如反掌,也是迎刃而解。 华皎皎装模作样地在研究院泡了几天,啃啃古医书,做做实验,提出了几个建设性想法,再顺势给出救毒急方1.0初级版、2.升级版0、以及3.0终极版。 研究院直接被带飞。 而那些藏在深山的敌特分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降维打击了,还在苦哈哈地搞研究,做着重创华国的白日梦呢。 带给领导们亿点点小震撼后,华皎皎一跃成为研究院“大熊猫”般的存在。 为了保护她,对外特聘教授打的止血散的名头,合理又不惹眼,知道她跟养身丸、救毒急方有关的人很少。 这天做完实验,华皎皎出来透气放风,身后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 第358章 亲孙女就是不一样 华皎皎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来人有些惊讶,“哥,师兄,你们俩怎么碰一起了?” 来的是华竹生和沈图南。 沈图南笑着说:“我过来找老师有点事,在外面遇见竹生,就带他一起进来了。” 薛家婚宴后,沈图南跟着江老一起去过华家做客,因此对邹竹生并不陌生,知道他是小师妹同父异母的哥哥。 (有宝子反映华竹生这个名字不好听,我也觉得有些拗口,文中就还是改回邹竹生) 华皎皎向他道谢,随即视线转向邹竹生,还没等她开口问,对方就道: “同安有个朋友办病退回城,喊他出去小聚,我来接你下班。” 华皎皎抬手看了眼表,“……可现在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 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华同安被顾铮“威逼利诱”也才卡点送她上下班。 其实完全没必要,真遇上什么危险,倒霉的大概率是对方。 沈图南若有所思地打量邹竹生几眼,恐怕不止提前两个小时吧,他到研究院门口的时候邹竹生就等在外面,而且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外面冷得人牙齿打颤,过路客皆行色匆匆,唯有青年又高又瘦,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寒风中,望向研究院的方向等待。 如果不喊他进来,他还要在外头等两个多小时。 这人对小师妹,真的只是同父异母的兄长之情吗? 像是被看穿了心思,邹竹生眼睫微颤,茶褐色眸子扫过华皎皎很快移向别处,淡声道: “出门看错时间了,你忙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抬腿就要走,华皎皎叫住他,“外面太冷了,反正工作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我去跟江爷爷打声招呼。” 术业有专攻,她的作用已经全部发挥,剩下的就要交给其他研究人员了。 邹竹生注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垂在身侧冻僵的手蜷缩起来,似乎想握住冬日里的阳光。 江老自然是欣然答应,华皎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斤牛肉和一大袋国光苹果。 每逢年节研究院都会给职工发福利,她也算赶上了年底这一趟。 “走吧,托你的福,下了个早班。”华皎皎笑着拎起东西冲邹竹生晃了晃。 女人海棠般秾丽的笑靥撞入眼底,邹竹生心跳跟着漏掉一拍,他收敛眼中情绪,从华皎皎手里接过重物,率先走在前面。 经过大厅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他埋头往前走,并没有留意,直到听见身后华皎皎和那人寒暄打招呼,这才转过头来礼貌颔首。 青年碎发下的眉眼精致,苍白俊美,尤其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很是特别。 “俞主任…俞主任?小师妹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 沈图南接连喊了好几声,俞主任才回过神来。 “图南,刚才和华皎皎一起走的那位男同志是谁,生得比女同志都好看,研究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沈图南笑着打趣,“俞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那位男同志不是咱们院的,是小师妹的哥哥,名字叫竹生,过来接小师妹下班的。” “华皎皎的哥哥?”俞主任蹙眉,尾音上扬。 沈图南猜到他在想什么,“你也很惊讶吧,华小叔跟陆家那位居然有一个儿子,华家陆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声张,那天我跟老师去华家的时候也被惊到了。” “这…怎么可能?” 俞主任喃喃,镜片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也许是出于保护,毕竟当年出过那种事,华小叔长年在西北工作,竹生应该就是在那边长大的吧……” 回到办公室,因为前两天才借调过来,办公室东西很少,略显空旷。 俞主任坐在书桌前走神。 “啪嗒——” 极轻微的一声,墨水从笔尖掉落在纸上,晕染出一团乌黑的印记。 钢笔笔尖划过发出滞涩不连贯的声音,随后刺穿纸面,似能从中窥见执笔人内心的犹豫挣扎。 …… 邹竹生来首都后学会了骑自行车,今天是他第一次载人。 他骑得很稳,但肉眼可见的紧张,以至于华皎皎抓着坐垫,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 骑出研究院所在的大街,邹竹生才道:“最近出了批货,曲四请客吃饭,让我把你也喊上,你想去吗?” “什么时候?” “今天。” 曲四在收拾池家人的事上帮了忙,华皎皎也想找个机会谢谢人家,但这些天研制新药老宅和研究院两点一线,一直都没能抽出空来。 她爽快答应,“成,那先回老宅和奶奶说一声。” 不巧的是,华仲远三兄妹都打了电话回来,忙于应酬和开会不回来吃晚饭,华同安也去找朋友了,华皎皎和邹竹生再一走,家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和吴婶。 “要不改个时间,下次我来请?” 华皎皎找邹竹生商量,邹竹生自然是听她的,正要点头,华老太太便笑着摆手: “用不着你们陪,你们不在家我还清闲些,赶紧出门吧,别让朋友等久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际圈,她可不想当一个扫兴的长辈。 华皎皎亲昵地抱住她,“那我和哥哥早些回来,研究院今天发了两斤新鲜牛肉,可以让吴婶加点山楂进去炖,这样煮出来的牛肉软烂不费牙口。” “好好好,都听你的,小唠叨。” 华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宠溺地刮了刮女孩的鼻子。 吴婶听到后也笑起来,这亲孙女就是不一样,那天饭桌上提了句老太太喜欢吃牛肉但牙口不好她就给记住了,怎么不叫人暖心。 怪不得老太太这些天精神头都变好了,说话做事都带着笑,有这样漂亮贴心的孙女,搁谁谁不高兴啊。 放下手里的活,吴婶进到厨房,把本来要烧的猪肉换成华皎皎带回来的牛肉,按照她说的法子用砂锅炖上了。 而此刻的华皎皎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主导的一个举动,不仅帮老太太避过了血光之灾,还牵扯出一场巨大的阴谋。 第359章 竹生哥的脸她是真喜欢 曲家住在紧挨西街口的柴棒儿胡同,往东面走几百米就是首都第三棉纺织厂。 蜿蜒曲折的巷子里,入目是一片青砖灰瓦,院挨院,门挨门,依次排开,低矮的院墙,雕花的墙角,斑驳的青石板,构成了一幅原汁原味的首都风情画。 正值下班时候,明天又是礼拜天,胡同里人来人往。 车铃声、谈笑声还有菜下油锅发出的嗞啦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热闹,在寒冷冬日里散发着热腾腾的烟火气。 邹竹生推着自行车,华皎皎跟在后面,拐过两个弯就到了曲家所在的院子。 院子边上的墙像是后头砌的,从隔壁大杂院里分出来,住着曲四,曲奶奶还有妹妹曲宝珠。 屋子里飘出饭菜香味。 曲四挥动锅铲,大着嗓门道:“宝珠,你去街口看看人来了没?” 曲宝珠正在摆碗筷,闻言应了声,撩开厚厚的棉门帘。 “竹生哥!你来了,我哥正念叨你呢,快进屋!” 曲宝珠看见门口的邹竹生,眼睛噌一下就亮起来,小跑上前想帮他抬自行车,脸颊因为激动红扑扑的。 “不用,我自己来。” 门槛不高,邹竹生单手一提就将自行车停进了院子。 曲宝珠讪讪收回落空的手,有些失望。 可青年白皙俊美的侧脸自眼前划过,近得她能闻到对方衣服上的肥皂清香,嘴角又忍不住上扬,红晕偷偷从脸颊爬至耳根。 竹生哥好帅啊,比她相亲过的男同志们加起来还要帅十倍,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可真偏心。 不过她好喜欢呀,嘿嘿。 正想着,就看到邹竹生转身露出淡淡笑容,曲宝珠登时呼吸一紧,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竹生哥是在对她笑吗,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 “皎皎,进来吧。”青年声音响起。 曲宝珠僵硬扭头,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这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比竹生哥还要漂亮的女人。 漂亮女人怀孕了,肚子看起来有七八个月那么大,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夕阳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曲宝珠看愣了神,眼底满满惊艳。 竹生哥……结婚了? 他爱人长得也好好看啊,两张脸放在一起简直秀色可餐。 呜呜呜那她可怎么办啊,竹生哥的脸她是真喜欢,国家就不能莫名其妙给分配一个这么帅的对象吗? 曲宝珠默默脑补了一大堆,心底刚萌芽的小火苗被浇灭,眼里的光暗下去。 出来的时候是活泼的小喜鹊,吃饭的时候是霜打的茄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筷子戳米饭发呆,面前的肉都不香了。 曲四是个神经大条的莽汉子,没注意到自家妹妹情绪低落,围裙都忘了摘,对着邹竹生叽叽呱呱聊得那叫一个欢。 另一边也聊上了,曲奶奶一脸慈祥地看着华皎皎。 孙子坐过牢,胡同里的人都嫌弃他们,竹生和皎皎愿意跟孙子交朋友,老人家心里很高兴,把两人当成贵客招待。 拉了会儿家常,华皎皎从曲奶奶口中了解到一些曲家的境况。 曲父曲母在兄妹俩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曲奶奶将两兄妹拉扯大,身子落下了病,要花很多钱吃药,曲四这才混迹黑市赚钱,他胆子大又耿直仗义,很快就混出了名堂,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别看他一脸凶相,实际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 有混不吝想要欺负曲宝珠,他就不要命的和别人打架,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被对方整进大牢关了几年冤狱。 华皎皎端详曲奶奶面色,又探了探她的脉,老人家的病已经大好,身子骨比很多同龄的老太太都要硬朗。 她视线又移向发呆的曲宝珠,女孩五官漂亮,眼神清澈,衣服虽然洗旧了却没有补丁,辫子上还扎着百货大楼时兴的粉色头花,是个爱俏的小姑娘。 曲四把奶奶和妹妹照顾得很好。 跟这种有担当重情义的人合作做生意,是一个很稳妥的选择,再加上邹竹生在中间,华皎皎有些心动。 女人就应该努力搞钱,光几份兼职的工资怎么能满足。 她嘴硬,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被华仲远的几套四合院、邹竹生的几箱金子给刺激到了。 “宝珠,平时属你话最多,今天咋一声不吭的?” 饭桌上,曲四终于发现自家妹妹心情不好,连忙给她碗里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来,你最爱吃的。” 曲宝珠抬眼偷瞄邹竹生,发现他正神情专注的倾听漂亮女人说话,身上那股冷冰冰的阴郁气质变得温柔起来。 曲宝珠眼眶发酸,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憋回去,闷闷咬了口狮子头。 她的初恋啊,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这丫头,怎么还腼腆上了……” 曲四不明所以地嘀咕了句,然后招呼华皎皎和邹竹生吃菜,“来来来,夹菜,别客气。” “池家那边都解决好了吗,有用得着你曲哥的地方,只管说!” 他和兄弟们配合演两场戏就拿那么多好处,邹竹生又带他们倒腾黄货挣钱,曲四觉得占了大便宜,不回报点什么,心里不得劲儿。 华皎皎道:“差不多了,要是有需要我肯定麻烦你。” 池家人坐牢的坐牢,挖石头的挖石头,倒是池兰香凭借怀孕成了漏网之鱼。 在薛家的运作下,池老头和池老三夫妇把罪全部扛了下来,坚称一切都是他们设计的,池兰香不知情。 但逃得了牢狱,逃不过赔偿,她在华家吃穿住行的花费都得还回来,这笔债务最终落在了薛家振头上。 “对了皎皎妹子,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你爱人,他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爱人是海军,最近在忙任务。” 提起顾铮,压抑的思念慢慢爬上华皎皎心头,算起来他们有一周多没见了,也不知男人演习是否一切顺利? 肚子里宝宝们突然踢了她两下,一下重一下轻,仿佛在说他们也想爸爸了。 “啪嗒——” 狮子头掉回碗里,像是天上掉的馅饼砸中曲宝珠。 她瞪大眼,既惊又喜地看了看邹竹生,然后转向华皎皎,“原来你和竹生哥不是夫妻,你有爱人,还是海军?” 曲四桌子底下的脚踢了下曲宝珠,“人家和我们一样是兄妹,我没告诉你吗?” 曲宝珠不客气地一脚踩回去,声音藏不住雀跃,“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傻老哥也不早点说,知不知道你妹妹都快伤心死了! 曲四嗷一声把脚缩回去,哭笑不得。 小没良心的,下脚可真狠。 看曲宝珍这前后变化,华皎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揶揄含笑的目光瞥向邹竹生。 她就说嘛,以她哥这副皮囊,在桃源村的时候披个麻袋都好看,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察觉到她的打量,邹竹生默默捏紧了筷子,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吃完饭,许是不想从华皎皎口中听到某些话,邹竹生借口商量事情和曲四进到房间。 华皎皎在外面等他,顺便在院子里走动消食,西南墙角用几块石头垒了个鸡圈,曲奶奶打理得很干净几乎闻不到什么异味。 不料刚走近两步,右手掌心的月牙印记倏然发烫。 第360章 空间新功能,华老太太遇险! 华皎皎捏了捏掌心的月牙印记,突然发烫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老太太送她绞丝镯,以及薛家婚宴上小男孩把翡翠镯子偷偷放进她口袋,月牙印记都有反应。 这就说明垒鸡圈的那些石头里肯定有玉石毛料,且玉石品质不低。 她顺着木灵空间传出的感应来到鸡圈旁,伸手一块块石头摸过去,忽地,白嫩手指在一块约莫成人手臂长的黄岩沙皮毛石上停下。 找到了! 华皎皎的金手指还没强大到穿透岩石表面看到里面的翡翠长什么样,但她可以感应到强烈的能量波动。 绝非凡品。 “那个,皎皎,我可以这样喊你吗,你站在鸡圈旁边干啥呢?” 曲宝珠走过来,伸手将华皎皎拉远了些。 “小心点,奶奶养的鸡都可凶了,会飞起来啄人,有时候这鸡圈根本拦不住它们。” 像是怕华皎皎不相信,她还撩开脸侧的头发,“不信你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被鸡爪子挠的,丑死了,害得我只能用头发遮住。” “谢谢你宝珠,抓痕其实很淡,不影响你好看。”华皎皎笑道。 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被人夸好看啊,尤其还是被大美女夸。 曲宝珠嘴角高高扬起,既开心又有点小害羞。 她放下头发把抓痕盖住,俏皮地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过我也不亏,那只鸡当天就被我哥给炖了,两个大鸡腿都是我吃的,可香了!” 得知华皎皎其实是竹生哥的妹妹后,曲宝珠那簇熄灭的小火苗又重新燃起来,心情明媚了,整个人也容光焕发,向日葵般朝气蓬勃。 华皎皎被逗笑,很是喜欢这姑娘的性子。 她拍了拍曲宝珠的胳膊,“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说完,华皎皎走进刚刚吃饭的房间,从墙上把挎包取了下来。 “什么东西?”曲宝珠好奇地伸长脖子。 “祛疤的膏药。” 华皎皎借包包遮掩从空间拿出一个小白瓷罐子。 “我小姑子额头受伤也留了疤,我给她做的,刚好还剩一小罐,你要不要试试,效果还不错,我小姑子用过后额头上的疤已经看不出了。” “要试要试!” 曲宝珠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把脸凑近,“好皎皎,你快给我抹点儿吧!” 她爱美,喜欢捯饬自己,大半零花钱都用来买雪花膏了,皮肤是变好了些,可脸上的疤却一直没消,要是皎皎的膏药有用那就太好了。 华皎皎轻笑,沾了点绿色膏药抹在曲宝珍脸上,然后将白瓷罐子放到她手上。 “早晚各一次,坚持几天就能看到效果。” 普通祛疤膏起作用至少也要两三个月,她给曲宝珠的这罐加了灵泉水,自然是立竿见影。 脸上传来冰凉凉的触感,曲宝珠拉起华皎皎的手晃了晃,亲热地同她道谢。 “对了皎皎,你刚才弯腰在找什么呢?” “我在看这块石头。” 华皎皎给她指了那块黄岩沙皮毛料。 曲宝珠不解皱眉,凑近了端详,“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可不是什么破石头,而是玉石毛料,用解石机切开后里面可能会出翡翠。”华皎皎没有隐瞒。 曲宝珠一脸不相信,“这就是普通的石头啊,街边多的是,我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且翡翠不就是绿色的石头嘛,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以前地主、资本家才会戴的东西,现在都没人要了。” 确实,这年头粮食才是最重要的,金银翡翠首饰又填不饱肚子,还容易遭人举报。 就连华老太太那些过了明路的,也不常拿出来佩戴,都搁在盒子里吃灰。 但吸引华皎皎的不是翡翠,而是翡翠里蕴含的能量,距离上次空间升级解锁新功能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有预感这次会有新的惊喜。 “宝珠,你问问你哥哥和奶奶,我想买下这块石头。” “花钱买石头!?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发烧了?” 曲宝珠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华皎皎的额头。 华皎皎无奈道:“你没听错,价钱就按照文物商店翡翠的售价来。” 按赌石规矩,这种连表皮都没蹭开的毛料也就白菜价论斤称,但石头是曲家的,她不能让他们吃亏。 闻言,曲宝珠小脸皱起来,果然女娲娘娘还是公平的,给了皎皎很多很多美貌,就在智商上偷工减料了。 正常人谁会花钱买一块破石头啊! 她拉住要进屋找曲四的华皎皎,“奶奶和哥哥不会要你的钱的,一块石头你客气啥,喜欢就直接搬走!” 双方都不想占对方便宜。 最后华皎皎买石头的想法只能作罢,“那我能从石头上取走一样东西吗,不会对里面的翡翠产生影响。” 她拿到绞丝镯后试验过,吸走里面的能量并不会改变翡翠的品质和性状。 “当然可以啦,都说了这块石头送你!” 曲宝珠豪爽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送出去的是何等价值连城之物。 华皎皎笑笑没说话,状似随意地伸手在石头上摩挲,纯粹温和的能量登时自玉石涌入她体内,勾动空间里的木系能量不停运转。 只听见仿佛一声玻璃裂缝的脆响—— 木灵空间升级了! 上次是以玉佩为媒介带顾铮进出空间,这次又会解锁什么神奇的新功能?等回去了一定要好生研究研究。 华皎皎心中期待着,下一秒就看见自己覆在石头上的手,竟然自指尖开始消失不见。 她瞳孔震颤,眼底划过些许惊慌无措。 怎么回事,手指消失不见了,可她还是能清晰感觉到手指的存在,这……这是隐身!? 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皎皎?” 电光火石间,华皎皎心念一动,操控隐身的半截手掌重新显现出来。 见她在鸡圈前愣住不动,曲宝珠走近,“你要从石头上取啥,我帮你。” “本想撬一块小的下来,但石头太硬了,算了。” 华皎皎莞尔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 “宝珠,我以前看过玉石行家解石,就是要这种黄色沙皮的才能出翡翠,你把它收好,说不定过几年老值钱了。” 说老实话,曲宝珠是不信破石头值钱的,但看华皎皎这么喜欢这块石头,她也不扫兴,笑嘻嘻道: “那我把石头藏床底下,要是哪一天切出翡翠赚钱了,咱姐俩一人一半~” 又聊了一小会,华皎皎叫上邹竹生告辞离开。 路上,华皎皎一心琢磨隐身的新功能,因此邹竹生和她说话,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到东城大院。 警卫员看见他们,小跑着从岗亭出来,神色略显焦急: “两位同志,你们家老太太食物中毒被送去军总医院了,情况很不好!” 邹竹生拧眉,“食物中毒?怎么会,家里的菜都是专人专车送上门的。” 华皎皎心脏蓦地重重跳了下,“不是,那块牛肉不是,快,快去医院!” 第361章 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奶奶? 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正亮着。 华家其他人还没到,走廊上只有吴婶和警卫员郑叔。 华皎皎快步走上前,“吴婶,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我也不知道,还在里面催吐。” 吴婶惨白着脸回答,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显然被这件事吓得不轻。 华皎皎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好好回忆不要慌,“我和哥哥出门后都发生了什么,奶奶是吃了什么东西才出现中毒症状的?” 吴婶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双手交叠在身前紧紧攥着,欲言又止。 这一眼印证了华皎皎心中猜测。 果真是她拿回去的牛肉有问题。 可分肉的时候她就在现场,研究院的同事们照顾孕妇让她先选,她就要了两条牛腩肉,如果真有人提前在牛肉里注射毒药,又是如何得知她会选这个部位的肉? 还是说对方丧心病狂,给整头牛都注射了毒药? 研究院食材都是专供的,进到食堂前经过了重重检测,比华家还要严密,这种可能性很小。 突然,华皎皎想到前不久研究院保密配方险遭泄露之事。 以安全局揪出了一个敌特收场,可若是潜藏在研究院的不止那一个呢? 华皎皎眼皮不安跳动,拉住邹竹生用极快的语速道: “你和吴婶郑叔在这里等奶奶醒,我有急事去打个电话。” “我陪你一起。”邹竹生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用,我打完电话就回来。” 华皎皎撂下话,转身没走到两步,一道怨怪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紧接着三个身影将走廊口堵死了。 “华皎皎,你还有胆子来医院?老太太就是吃了你带回来的牛肉中毒的,你这个凶手!” 来人是阮亦舒,身边还跟着儿子萧子阳,以及女儿萧子君。 三双肖似的眼睛看过来,兴师问罪的视线紧紧摄住华皎皎。 “让开。”华皎皎墨黑瞳仁直视她们,冷冷吐出两个字。 阮亦舒没了往日温婉柔淑的模样,厉色道: “老太太生死未卜,你现在才想起来跑,晚了!” “子阳,子君,把走廊口守好,你们华叔叔马上就到了,也好叫他看看这丫头的真面目!” 邹竹生蹙眉瞥向吴婶,“是你通知她们过来的?” 听出他语气不悦,吴婶连忙摆手,“不是我喊的,送老太太来医院的时候,在大门口撞见了阮同志,她们非要跟过来的。” 当时老太太恶心呕吐得厉害,浑身起红疹子,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情况正危急,阮同志却不由分说带着一双儿女跟上来,逢人便哭诉老太太吃了孙女送的肉中毒,耽搁了不少时间。 老郑发火了她才安静下来。 萧子君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华皎皎,看到她身上穿的百货大楼最贵的呢料大衣,还有那如玉一般娇美的脸庞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眼神里的嫉妒之色很明显。 她往前走近两步,娇声质问: “你已经毁了家振哥的婚宴,华若兰也被你赶走了,为什么还要下毒害奶奶?” 华皎皎这会没工夫和她们纠缠,冷声道: “毒不是我下的,我现在要去给安全局打电话举报,你们拦着我,要是放跑了投毒的凶手,你们就是帮凶。” 萧子君没想到她会倒打一把,还给自己扣上帮凶的帽子,眼底闪过慌乱。 “吓唬谁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做了坏事心虚要逃跑?” 妈妈果然没骗她,这个野丫头读过书,牙尖嘴利的,比华若兰那个假货难对付多了。 蓦地撞进华皎皎冰冷的眼神里,萧子君心头一颤,脚步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看见这一幕,阮亦舒眼神暗下来,子君还是被教养的太过天真乖巧了,不是华皎皎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的对手。 “喂,站住!我妈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不准走!” 萧子阳冲自家姐姐骂了句“真没用”,大剌剌地伸手拦住华皎皎: “少狡辩,牛肉是你拿回家的,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承认了吧,你就是记恨老太太认错了孙女,想报复她。” 青年身形纤瘦,五官生得尚佳,但穿着举止,莫名给人一种粉面油头的感觉。 他眼睛不安分地从华皎皎脸颊、胸脯上扫过,抽在裤兜里的手指来回捻动,好似在幻想女人白嫩水灵的皮肤摸起来是何种手感。 直到瞥见她挺起的大肚子,方才意兴阑珊收回视线。 “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一副蛇蝎心肠,给自己亲奶奶下毒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也不怕折了你肚里孩子的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里。 “啊!”萧子君害怕地尖叫,躲到阮亦舒身后。 萧子阳脸被打偏,就这那个动作愣了好几秒,才扭过头盯着华皎皎,难以置信道: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打我?” “知道啊,挡道还听不懂人话的畜生嘛,打的就是你!” 华皎皎垂眸活动手腕,接着甩手又是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我孩子壮实得很,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但你,早产不足,好好保养兴许能拖到平均年龄再死,可你放纵过度,以至肾阳耗伤,面色胱白,灌再多大补汤也活不过二十五。” 冷冰冰的话宛若阎王判词,诅咒孩子是真碰到她逆鳞了。 萧子阳脸色白了白,舌头抵着腮帮子,“你放屁!” 他呸地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臭婊子,别以为我不打女人,是你讨打!” 他恼羞成怒地扬起手,还没靠近就被邹竹生单手掐住肩膀,砰一声掼到了走廊墙上。 “嘶,我的手……”萧子阳吃痛。 两人身材都瘦,邹竹生却足足高出萧子阳一个头,力气也比他大,单方面的压制。 “不准动她。” “滚开,要你多管闲事?” “我是她哥。” 萧子阳不服气,挑衅地看着邹竹生: “嗤,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你这么护着那个臭婊子,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呃!” 邹竹生茶褐色眸子阴鸷冰冷,有那么一瞬间想扭断男人的脖子。 这样他就再也说不出让皎皎不开心的话了。 阮亦舒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拉架,“竹生,都是误会,别伤了和气……” 萧子君被吓得惊慌大叫,手用力打了下邹竹生的背,“快放开我弟弟!” 不料男人面无表情地扭头看过来,吓得萧子君瞬间噤声,失神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美面容。 第362章 谁跟你们说病人中毒了? 邹竹生将萧子阳抵在墙上,扭头淡声道: “你先去,不用管这里。” “嗯。”华皎皎应了声。 正要走,急救室的门却突然打开,出来一个医生,目光不悦地朝他们望过来。 “这里是医院,要吵到外面去吵,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华皎皎脚步被硬生生拉回,“医生,我是病人的孙女,我奶奶她怎么样了,毒素都清了吗?” 如果对方回答没有,她只能冲进去给老太太输木系能量喝灵泉,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 医生抬眸,奇怪又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摘下口罩道: “谁跟你们说病人中毒了?” 在里面就听到外面一直争吵谁下毒害了谁,要不是顾虑病人,他早就想出来骂人了。 华皎皎愣怔,“不是中毒?”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吴婶和郑叔。 后者二脸懵圈。 吴婶问医生:“那老太太是生什么病了?她吃完晚饭没多久就说胸口闷犯恶心,脖子上还起了红斑,我去拿药膏,回来老太太就已经面色发白地昏过去了。” 事发突然,华皎皎在没有看见老太太本人的情况下,先入为主相信了她是中毒,直到这会儿才得知具体症状。 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来一半。 虽然症状相似,但老太太应该是急性过敏导致的昏迷,吴婶他们送医及时,人应该没有大碍。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医生说:“病人肠胃不好,又有严重的食物过敏,你们家属是怎么照顾老人的,过敏的东西也给她吃?” “过敏?医生,会不会弄错了,我照顾老太太很有些年岁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家里都交代过,也没听她说对哪种吃的过敏。” “而且她晚饭只吃了萝卜烧牛肉,这两样东西以前吃都好好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过。” 吴婶语气焦急,满肚子问号。 她不是有意要质疑医生,老太太人好,把她当家人一样对待,她害怕医生不小心出岔子耽误了老太太。 医生也没恼,反问:“你和病人一起吃的晚饭,如果真有毒,你怎么没事?” 吴婶讪讪,“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更别说牛肉这种稀罕东西,我那碗没吃,打算省下来明天送去给我男人和孩子来着。” 现在想起来后背都冒冷汗,如果肉里真有毒,她这个行为真的很容易被认成凶手啊。 医生:“真是怪事,病人对牛肉和萝卜都不过敏……你烧菜的时候有没有放其他东西?” 吴婶后知后觉地一拍手,看向华皎皎:“山楂!” “里面放了山楂,老太太牙口不好怕酸,家里之前从没吃过山楂,今天烧菜我还是管隔壁邻居借的。” 医生点头,“这就对了,病人应该是对山楂过敏,以前没吃过所以她本人也没忌口,倒是你们,怎么想到食物中毒上去了?” “是阮同志说的。” 一直没吭声的警卫员郑叔接过话,手指向阮亦舒三人。 “我记得当时在门口,她听到牛肉是皎皎带回来的,一口咬定老太太是中毒,还跟大院里的人宣扬,老太太是吃了孙女送的东西才进医院的。” 后面半句,就差明说阮亦舒借机故意败坏华皎皎的名声,居心不良。 阮亦舒再摆不出刚才兴师问罪的架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老郑你这话说的,老太太出事,我比任何人都着急,一着急就乱了方寸,而且你们不是也怀疑牛肉有问题吗,怎么就成了我一个人的错?” 女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巧舌如簧怼得吴婶和郑叔脸色涨红。 医生看了看两边,摆手,“行了,有什么事你们私下解决,别在走廊里堵着,也别吵着病人休息。” 说完,他让护士把病人推去病房。 华老太太已经注射了抗过敏的药物,只是前后这么折腾,精力耗尽,意识也昏昏沉沉的,人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病床前尽孝,这么好的机会阮亦舒自然不愿错过,但邹竹生支起腿挡在门口,她只能带着儿子女儿等在外面。 “子阳子君,老太太以前把你们当亲孙子亲孙女疼,这回她生病,你们哪也不许去,就在医院好好守着,听到没有?” 阮亦舒压低声音,对两人耳提面命。 萧子阳嘴角被打出了血,一张口就嘶嘶地叫。 “你也说是以前,现在人家亲孙女回来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你懂什么,野丫头的亲妈已经回覃市了,我和人打听过,你们华叔叔不会跟她结婚。” 阮亦舒恨铁不成钢地嗔了儿子一眼,“老太太这阵子生我的气,所以我才要你们好生表现,见面三分情。” 她之所以这么想嫁进华家,除了对华仲远爱而不得,还有替子女考虑的原因。 可她千般算计,万般心思,姐弟俩是一个也没遗传到。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累,若是子阳子君能像华皎皎那样有心计,她该有多轻松。 萧子阳一直惦记着华皎皎说他早产肾亏活不过二十五的话,神游天外,根本没听进阮亦舒的说教。 阮亦舒无奈,又转向女儿,“子君,你……” “哎呀知道了,你不就是怕奶奶有了亲孙女就不疼我们了吗,放心不会的,奶奶和我们这么多年感情,还怕比不过一个刚回来的村姑?” 萧子君嫌她啰嗦,娇气地噘嘴,眼神偷偷往病房门口瞟。 青年靠在墙上微微低垂着头,五官在灯光下更显白皙立体,碎发遮住了那双冷漠却漂亮得惊人的眸子。 那会儿被他盯着,萧子君感觉心尖都在颤动,现在也是,心跳得厉害。 她脸颊莫名热起来,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又等了一会儿,华仲实华仲远等人从工作中抽身赶至医院。 从吴婶和郑叔口中了解到前因后果,得知老太太中毒是个乌龙,众人高悬的心这才放下。 华仲远沉吟,“保险起见,老郑你回去一趟,把家里特别是厨房里的食材,收起来送到曾同志那里统一做个化验。” 老郑给华家当警卫员,自然听说过曾同志,对方是一名专业的食物化验员,精通各种有毒有害物质的检验。 “是,华教授,我这就带人过去。” 华仲实看向弟弟,“妈只是山楂过敏,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有时候事情闹得太大,反而会引起那些人注意。 华仲远摇头,“但愿是我太敏感了。” 相比前些年,他身边的危险已经被排除了很多,但这次回首都停留的时间太久,总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第363章 未免也太宠华皎皎了 病房里,华皎皎正在给老太太输木系能量,缓解因为过敏造成的不适。 别看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瘦瘦小小一个,年轻时是真正扛过枪杀过敌人的铁娘子军。 也正是那些年的雷雨风霜,使得她身子骨落下了不少毛病,加上华老爷子去世给她的打击太过沉痛绵长,身体状况越发差。 好在这些年她在老宅将养,又吃了一段时间的养身丸调理身体,这次食物过敏的症状虽吓人但没有伤到底子。 不幸中的万幸。 华皎皎操控木系能量在老太太身体里游走,看到她在睡梦中渐渐舒展开眉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随口一句话,让老人家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她心里很自责。 病房外传来动静,华皎皎给老太太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正巧听到萧子君那句让华仲远不要偏心她的话。 萧子君遗传了阮亦舒的好样貌,五官漂亮中又带着点可爱稚气,即使做出撇嘴、翻白眼等等之类的动作,也只会让人觉得娇气而非刁蛮。 她看到华皎皎出来,皱起鼻子哼了一声,心想: 刚才打人的时候那副嚣张模样怎么不见了,华叔叔来了,就等着挨批评吧! 华仲远迎上前,声音温和不带一丝责备意味,“皎皎,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人已经没事了,我给她把了脉,确实是食物过敏,和中毒无关,但症状发得急,催吐又伤到了肠胃,好生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就在华仲远还没来的时候,她让邹竹生几个守着老太太,借医院的电话打给了江老。 江老说研究院吃了牛肉的人全都好好的,没有人出现和老太太一样的症状。 这也更加证明,牛肉没有问题,老太太住院全然是由山楂过敏引起的一场乌龙。 把情况大致说了下,华皎皎内疚道: “爸,这事怪我,是我让吴婶炖牛肉的时候放山楂的,不然奶奶也不会过敏。” 她看向一起过来的大伯华仲实和大伯母周秀贞,表达自己的歉意。 华仲实摇头,“这是个意外,一家人不说这些。” 旁边的周秀贞脸色不大好,没有说话。 华仲远了解他这个大嫂的性格,除了小儿子华同安,她对自己和对别人要求都非常严格,这会儿怕是责怪皎皎却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 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只有皎皎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 “我和你大伯还有你姑姑都不知道你奶奶对山楂过敏,今晚说要回老宅吃饭也没回去, 真论起来,也是我们当儿女的失职,你一个小姑娘才刚回来,怎么能怪你?” 老太太上岁数了,他们兄妹三个却一个比一个忙,一年中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是他们不孝,而是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己。 皎皎住在老宅的这几天,哪怕自己大着肚子忙研究院的工作,也坚持早晚陪老太太吃饭、聊天、针灸,老太太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 顾铮说得对,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真心实意对老人家好,当长辈的怎么能因为一次无心之失就寒了孩子的心? 注意到华仲远投过来略带不满的目光,周秀贞抿了抿唇。 犯了错还不准说,小叔子未免也太宠孩子了。 他们这种家庭,过于溺爱只会害了孩子。 华仲远不在乎她怎么想的,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他轻轻摸了下华皎皎的头,温声哄道: “傻丫头,你也吓着了吧,别担心,你奶奶她也不会怪你的,以后我们注意忌口就行。” 华皎皎眼底划过诧异,他竟然一点都不怪她吗? 这种事放在别的家庭,当父母的再怎么也要批评两句,这是正常且合理的,她还没有玻璃心到接受不了。 从没有被父母无条件偏爱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爱意时,是温暖而又不确定的。 这一幕落在萧子君眼里,和她期待的完全不同,她懵了,娇声不满道: “医生说急性过敏也是会死人的,她一回来就把奶奶害了,您这样轻拿轻放,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华仲远皱眉,深沉的目光凝视着萧子君: “你和子阳犯错,撒娇求长辈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话?” 萧子君一噎,“我,我……” 这还是华仲远第一次对老友留下的两个孩子如此疾言厉色。 “皎皎是我女儿,我再怎么惯她都是应该的,而且这是我们华家的家事,不是你一个小辈该议论的。” 阮亦舒眼神微闪,连忙扯了下萧子君。 “仲远,子君也是担心老太太,她性子直说不来拐弯抹角的话,像她父亲一样,你别跟她计较。” 回头便斥责道:“长辈都在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皎皎是好心办坏事,她已经很自责了。” 看样子仲远很喜欢这个女儿,还是不要当面唱反调的好。 提到萧父,华仲远脸色缓和了些: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老太太病着也不方便见人。” 阮亦舒没办法,只好又说了些关心老太太的话,带着儿子女儿离开。 临走前,华仲远突然叫住她,严厉警告: “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今天在大院说的那些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不然别怪我不念两家情分。” 说完他就和华皎皎进病房了。 阮亦舒刚想扬起的笑意消失在嘴角,脸色白了几分。 “什么好心,我看奶奶就是被她克的……”一旁萧子君满不乐意地嘟囔。 走在最后还没进病房的周秀贞听到,眉头皱起,“子君,你说什么?” 萧子君立马挣开阮亦舒的手,上前挽住周秀贞,压低声音道: “就是那个池兰香啊,她们找人看过,说华皎皎命硬专克身边的人,孟家、池家凡是她待过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没回华家前奶奶一直好好的,吃喝上从没出过岔子,怎么她一回来奶奶就进了医院,说不定就是被给她克的!” 搞封建迷信是不对的,周秀贞这种年年在单位评先进的同志自然知道,可人心呐,还是容易受这些话影响。 病房里老太太醒了,华皎皎和她说了会话就主动出来接热水,悄悄往杯子里加灵泉。 回来的时候,周秀贞正在走廊等着。 她从华皎皎手里接过搪瓷杯,“皎皎,医生让住院多观察几天,你身子重就别守着了,免得老太太还要担心你。” 老太太也说过让她回去休息的话,华皎皎道: “那今晚谁陪床?” “你爸和你大伯要赶回单位处理工作,同安那个臭小子跟朋友喝醉了酒来不成,今晚就先我和竹生守着。” “那就辛苦大伯母了,明天我过来换你。” “好,回去吧。” 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华皎皎和吴婶离开医院,回到东城大院。 吴婶今天跟着担惊受怕早就疲惫不堪,明天白天还要去医院照顾,一进门就回屋休息了。 华皎皎关上门进到空间,再出来时屋内一片漆黑,有刺骨的冷空气从没关严实的窗户里钻进来。 她眼皮一跳,屋内,一道不属于她的呼吸骤然朝她袭来。 第364章 夜探香闺的登徒子 寒气令华皎皎一个激灵,浑身紧绷起来,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眸子闪烁着危险戒备。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一进屋就把窗户关上了,虽然没插销,但也不至于被风吹开。 窗户是怎么打开的? 更深夜静,正是人陷入沉睡毫无防备的时候,难道家里进了她的“同行”? 空气里飘着一丝淡淡的酒香。 是了,“同行”竟然还是喝酒壮胆了过来的。 漆黑的屋子里只能隐约看到物体的轮廓,床边正站着一道黑影。 突然,那道黑影动了,酒气裹挟着沉而重的呼吸扑过来。 华皎皎眼睛微眯,手中瞬间出现打狗棍,猛地朝那人面门砸去。 黑影身形愣了愣,似乎是意外她突然冒出来的武器,大手一抬便精准无比的抓住了半空中的木棍。 他极轻的笑了下,有些促狭,仿佛在嘲笑女孩的不自量力。 华皎皎蹙眉,右手棍子被抓住,左手拿着板砖就拍过去,毫不留情。 当她只有一只手吗,棍子板砖她两手抓! 黑影猝不及防,连忙伸手来挡,板砖拍在他的胳膊上应声碎成了两截。 “嘶……”黑影吃痛。 听见声音,华皎皎蓦地睁圆眸子。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不会是她那个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老公吧? 没等开口问,她就被一股巧劲儿卸掉了手中武器,整个人也落进了黑影的怀抱。 酒香灼热的气息吐在华皎皎耳侧,男人嗓音低哑带着笑: “媳妇,是我。” “警觉性高值得表扬,但不能谋杀亲夫啊,孩子们还没见到他们爸爸呢。” 华皎皎紧绷的身子软下来,被男人的话气笑了,报复地捏住他的脸: “我的顾副团长,你知道大晚上床边站一个黑影有多吓人吗?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亏得她是从空间出来发现,不是半夜睡醒发现的,后者估计吓够呛。 顾铮宽大手掌包住她的小手,拉到唇边亲了亲,柔软滑嫩的触感叫人忍不住流连。 “对不起,媳妇,我不是故意的,我刚进屋你就从空间出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华皎皎冷笑,“呵呵,是挺惊喜的,我还以为又能上公安局领奖金了呢~” 顾铮:“……” 他家小媳妇说话总是这么有趣。 久别胜新婚,两人也有近十天没见了,黑暗中他们就这么相拥着,感受对方的体温,整颗心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咕嘟咕嘟暖了起来。 抱了一会儿,华皎皎才想起那块碎掉的板砖,“你的手伤到没?我看看。” 刚开口又被顾铮拉回怀里,“衣服厚,没事,让我好好抱抱你……” 小媳妇香香软软的像一颗水蜜桃,抱上了就不想撒手,演习这些天他想她都快想疯了。 华皎皎索性由着他,“你没有大门钥匙,怎么进来的?” “翻院墙,翻窗,那点高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啧,听你口气还挺得意,夜探香闺的登徒子!” 顾铮低声笑起来,笑声特别愉悦,华皎皎侧靠在他胸口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 “你是我媳妇,我只爬你的窗户。” “……” 那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闷葫芦哪去了?华皎皎一肚子话滚了又滚,无语道: “你该庆幸我没拿刀。” 顾铮低头大狗狗似的蹭她,说话语气跟平时的严肃正经大相径庭。 “拿刀也给你捅……不行,会伤到我媳妇的手,还是拿棍子吧,棍子好,搓衣板也行……” 听听,这乱七八糟说的什么呀,黏黏糊糊的都大舌头了。 歪头躲过男人凑上来索吻的唇,华皎皎皱了皱鼻子: “等等,你不是参加演习去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演习顺利结束,高兴,战友一块吃饭,喝的不多。” 顾铮没说的是,他急着回来,没吃两口就要走,战友起哄不肯放人,他每桌自罚了三杯才得以脱身。 但如今小媳妇踏踏实实被他抱在怀里,都是值得的。 喝了酒的男人比寻常还要霸道, 他不准华皎皎躲,粗糙指腹掐着她脸颊软肉,掐得唇瓣都嘟起来,粉嫩唇珠被含进嘴里吮吸舔弄。 华皎皎仰着头,娇声含糊,“轻点唔……” 当她是什么好吃的不成,又咬又啃的。 “轻不了,张嘴。” 顾铮呼吸一声重过一声,手伸进衣摆黏在那截细软柔嫩的后腰上摩挲。 男人的手掌又烫又糙,酥麻的触感让华皎皎忍不住轻颤,打开齿关放他进来追逐纠缠,房间里响起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顾铮湿热细碎的吻埋进她颈侧,征询同意,“媳妇,我想……你帮我好不好?” 自华皎皎月份渐大,顾铮担心伤到她和孩子,两人就没行过房事了,实在情动忍不住也是用其他法子解决。 华皎皎知道他憋得难受,轻轻嗯了声,手落在皮带上。 “那你快点,我明天还要去医院看奶奶。” 顾铮一顿,从她颈间抬起头,酒意霎时散了大半: “奶奶怎么了?” 华皎皎跟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晚饭我让吴婶炖牛肉的时候放了山楂,奶奶吃了后急性过敏住院了,症状又被阮姨误认成中毒,闹了一出。” “牛肉是研究院发的,他们前不久抓出了一个特务,一开始我也担心是特务同伙下毒,还好最后查出来是过敏。” “今晚大伯母和哥哥在医院陪床,明天我和吴婶换他们回来休息。” 听完,顾铮歇了那些旖旎心思,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居然没察觉到小媳妇有心事。 他轻抚华皎皎的背,安慰:“你也不知道老人家对山楂过敏,别自责了。” “我们早点睡,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奶奶。” “好。” 男人的稳重可靠,让华皎皎心里很有安全感。 小两口黏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房间里的灯都没开,顾铮将人带到床边坐下,自己摸黑去床头拉灯,想找东西洗漱。 可他的手刚触碰到线绳,就听到一声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声音离得很近,是从华仲远住的房间方向传过来的。 华皎皎拉住顾铮的手,压低声音道: “爸今晚加班住文化街那边,其他人也各自有事,家里只有我跟吴婶。” 今夜的华家只有一老一孕妇,似乎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顾铮酒醒,凤眸里一片清明,“我去看看。” 第365章 华皎皎消失了 顾铮和华皎皎躲在暗处,借着洒落中庭的月光,看到了那两个潜入华仲远房间的贼。 两人中等身材,样貌普通,是丢在人群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他们笃定了今晚华家只有一老一孕妇,空虚没有人值守,连乔装遮掩都懒得弄,大剌剌地打着手电筒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似乎是带着明确目的来的,不是偷盗财物,而是找某样东西。 身份可想而知。 为了偷崇兴号的图纸数据,还是有关西北基地的机密资料? 夫妻俩警惕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疑问。 可事实上,华仲远房间常年不住人,放的都是些笨重木制家具和书籍,凡是同工作沾边的文件都跟着人走或放在单位,这两个贼怕是要跑空了。 “媳妇,我去抓人,你先进空间待着,等会儿再出来。”顾铮小声安排。 他怕对方带了枪,子弹不长眼伤到自家媳妇,待在空间是最保险的。 “好,你注意安全。” 华皎皎也不逞强,说完便准备进空间,下意识透过缝隙朝外面瞄了一眼,就看见那两人从华仲远房间里走出来。 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拿着个木匣子。 那木匣子……是用来装养身丸的! 华皎皎再熟悉不过,前两天她发现华仲远的养身丸快吃完了,就用空间培育的药材和灵泉水制了一批补充进木匣子,华仲远忙工作还没来得及拿走。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翻墙潜进华家竟是为了偷养身丸! 电光火石间,研究院、保密药方、特务、奶奶住院家里没人等一连串字眼从脑海中闪过,划出一条令人脊背生寒的白光。 知道华仲远有养身丸的人极少,江老和安全局更是把研究院筛了又筛,对方是怎么盯上她和华家的? 更可怕的是,如此了解华家的动向,那个人恐怕就藏在他们身边。 华皎皎小脸绷得紧紧的,拉住顾铮,“我给你的玉佩戴着没?” 顾铮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点了下头。 认亲后,岳父没有把玉佩要回去,成对的玉佩一块在他这,一块在邹竹生那。 和大舅哥戴情侣玉佩,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可谁叫这玉佩被输了能量,是他进出小媳妇空间的钥匙,就算是死他也要贴身带着。 “跟着他们,木匣子里装的是养身丸,看他们要把东西交给谁。” 不管是华国人还是国外间谍,她都要把背后之人给揪出来,若留这样的隐患继续存在,无异于在她和华家头上悬了一把刀。 华皎皎没有多余废话,说完就默念进了空间,她相信自家男人的执行力。 对比感情迟钝,顾铮在这种事上显得敏锐非凡,一个眼神一句话便明白了自家媳妇的意思。 他凤眸锐利地眯起,矫健地翻墙跟了上去,落地无声,高大身躯隐没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缀在两人身后。 有玉佩做媒介,待在空间里的华皎皎也被带着走,虽然看不到外面却能听见声音,倒是实现了顾铮把媳妇变小藏进口袋的愿望。 华皎皎也没闲着,继续对着镜子练习空间新解锁的功能。 从医院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练习,所以这会儿很快就掌握了,可以随着心意自如地切换隐身和显形。 她不由感叹,这逆天功能来得太是时候了,说不定等会儿就能派上用场。 那两人反侦察意识很强,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足足绕了半个小时的路才在太平胡同一个小院子门前停下。 顾铮眉目愈发冷肃,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两人敲门后,对着门里说了什么才有人来开门,他们没有进院子,反倒是开门的人拎着煤油灯,递过来一个竹篮子。 “东西到手了?” “在盒子里,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华家人吃了肉没中毒而是过敏。” “过敏更好,毒死人反而不好下手,送肉进去的人解决了吗?” “都处理干净了。” “嗯,石井先生让你们把药丸和篮子里的东西送去山里,这段时间都别出来了。” “是。” 接头完毕,那两人拿过竹篮,谨慎看了下周围,朝郊外河港方向而去。 东北边靠近郊外有个小河港,终年不冻,河流沿途经过深山密林最后进到邻省,平常经常会有机帆船从这里路过停靠。 此时约莫凌晨两三点,河岸边一片寂静,那两人打着手电筒找藏在河湾里的船,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顾铮在一棵树后停住脚步,握住玉佩进到空间。 “媳妇,他们要坐船走,河对岸停了几艘机帆船,等他们走了我再游到对岸开船跟上去,你先在空间里休息,有情况我再叫你。” 说完,他就要出空间,华皎皎一把拉住他的手。 “这么冷的天下水你不要命了?” “而且河道里岔路多,晚上视线又不好,机帆船声音大一旦跟近了很容易被发现。” 顾铮不是不知道,“那就只能断在这里,把两个人抓回去再审。” 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嘴巴很紧,审问需要时间,老巢的人发现他们没按时抵达必定生疑,那时候想一锅端就难了。 “我去!你待在空间里,我上他们的船!” 华皎皎蓦地语出惊人。 下一秒,在顾铮愕然的目光中,华皎皎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视野中。 “媳妇!” 目睹心爱之人在面前慢慢消失,男人眸中翻涌着惊惧和慌乱,失态地大吼一声,差点吓得肝胆俱裂。 “顾铮,我没事。” “这是吸收能量后空间解锁的新功能,别人看不到我,这下你可以放心我上他们的船了吧。” 为了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华皎皎控制身体,快速地在隐身和显形中来回切换。 却没考虑到自己这副随时要消失的样子,给男人带去了多大的震撼和刺激。 顾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长满尖刺的大手揪住,痛得他灵魂都清明了。 如果华皎皎此时去牵他的手,会发现他的手冰冷发抖。 “就这样说定了,换我去跟,等下船我再喊你出来。” 华皎皎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也不会在这种关头儿女情长,她拍了拍顾铮的胳膊,语速极快地说完,隐身出了空间。 空间外,那两人找到了船。 华皎皎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快步走上前,赶着和后面上船的人一起,迈腿的动作几乎同步。 “老陈,你最近长胖了多少?一坐下船都往下沉,就好像上来了两个人的重量。” 一阵阴风吹过,河水望去黑沉沉的,好像随时会爬出来一个长头发湿漉漉的女鬼。 老陈心里有些发毛,回头打量了眼,晦气地骂道: “你眼瞎,哪来的两个人?就你屁事多,赶紧开船。” 第366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岔路弯口多的河道里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机帆船终于在一处隐秘废旧的码头靠岸。 华皎皎跟着那个叫老陈的男人下船,踩着他的脚印跟在后面。 忽然,树丛里传出几声模仿鸟叫的口哨声,带着特殊的语调。 老陈听见后,立刻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回了三声。 等树丛里又应了一声后,两人又才继续往山脚下走。 华皎皎视线扫过去,月光黯淡,看不清树丛里什么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附近设置了暗哨。 她心往下沉了沉。 这里的选址已经够刁钻偏僻了,入口处还埋伏着暗哨,如此严防死守,里面恐怕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走了约莫一刻钟,老陈两人抵达山脚下的一处村庄。 村子里养了很多狗,察觉到有外人到来,鼻子嗅了嗅,突然大声叫唤起来,一只狗叫其他的也跟着叫起来,各间土屋陆陆续续点起了油灯。 华皎皎暗道不好,隐身虽然让别人看不见自己,可却没法遮掩气息,这只狗离得近,应该是闻到了陌生的气息才叫唤的。 正琢磨着办法呢,就见老陈暴脾气地踢了狗一脚。 “滚,出去几天就不认人了!”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开玩笑,眼睛却眯起打量四周:“狗一直冲你叫,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 老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藏的枪,低声骂了句晦气。 “再叫就扒了你的皮炖成肉汤!” “汪呜……” 狗被他踢到角落,蜷缩起身子靠着喝水的石槽,虽然不再叫唤了,却一直盯着华皎皎所在的方向呲牙。 看家护院很是忠心,可惜没遇到一个好主人。 想要在附近查探,狗总这样叫不是个办法,华皎皎心念微动,尝试放出了灵泉滴在裤脚上,大概一两滴的样子。 淡淡灵泉气息飘散出去,不至于引来动物,又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 果不其然,那狗在闻到灵泉味道后就收起了尖牙,甚至躺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尾巴晃晃悠悠的轻扫着。 见状,老陈两人心中刚隐隐升起的疑心也打消了。 小村庄外边看着很普通,可里面哪怕夜间都有人放哨值守。 听见狗叫声,这些站岗放哨的人走过来查看,他们穿着打扮和农民没两样,可一个个眼神凶狠锐利,腰间全都别着武器,显然是敌特分子伪装的。 老陈两人把养身丸和竹篮子交给一个小头目后,转身进了一间土砖房休息。 村庄并不大,华皎皎查探另外几间房舍,估算了下人数和武器配备情况,正准备进空间和顾铮商量,就看见小头目拎着油灯和竹篮通过一条小路往后山走去。 后山还有东西? 她迈步跟了上去,得益于灵泉的功劳,一路上的狗都没有再冲她叫唤。 后山口足足有六个人带着武器站岗,他们守着的洞口透出昏黄的光亮,看上去像个天然溶洞,站在外面隐约能听到铿锵打击的声音。 华皎皎拧眉,心中浮起猜测,难道敌特分子在山洞里搞了个小型军工厂?还是在挖或者埋什么东西? 山洞像个倒放的葫芦,入口小,越往里走空间越大,凿击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她一路跟随小头目进到山洞腹地,看见里面藏着的冶炼矿石的机器,竟然是…… 金矿! 华皎皎心中震惊不已,尤其发现角落堆放着十几箱成品金条,差点就被晃花了眼。 她最喜欢金子了,要是能抱着金子睡觉,做梦都要笑醒。 狠狠过了把眼瘾,华皎皎冷静下来,快速清点洞里的人数,然后在打通的几个山洞里查探起来。 这群人夜里加班倒是方便了她,藏着什么东西一览无余。 花了十几分钟摸清情况后,华皎皎默念进入空间,“顾铮!” 听到声音,顾铮那颗仿若掉到油锅里煎熬的心总算被捞了起来,大步上前,拉住她检查。 “有没有受伤?” 小媳妇隐身去跟踪,他担心她有危险,却连阻拦的能力都没有,这让他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笼罩。 倘若将来他害怕的那件事发生,自己是不是也一样无能为力? 华皎皎按住男人的手,“没有,他们都看不到我怎么伤我?” 若非空间给足了底气,她也不会冒尖出头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顾铮强压下私人情感,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我跟着他们下船,到了山脚下一处村庄,十几户人家乔装成农民,荷枪实弹,交谈中夹杂着倭国语言我听不懂,但看身形动作十有八九是部队出来的。” “再往里走,是一座金矿,矿洞不像是近几年开采出来的,里面的设施和机器都有些年头了, 洞口把守得很严,里面有六七十个人挖矿炼金,吃喝拉撒都在山洞,像是被胁迫的山民,我在山洞最里面还发现了一具没来得及埋的尸体。” 顾铮惊诧,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群杂碎!” 华皎皎面色凝重,“里面小溶洞就有五个,两个被用作弹药库,堆满了炸药和子弹,一个放着成品金条,稍大的那个被用来储存粮食和蔬菜。” “最后一个溶洞装了门,我没能进去,但他们把养身丸送到这个地方,肯定是为了研究成分配方,我猜测门后面很可能是秘密研究室。” 她一边描述自己探查到的情况,一边用纸笔画下河道路线以及村庄山洞的方位地图,交给顾铮。 “对方人多势众,码头有暗哨,后山有退路出口,你们行动一定要多调派些人手来。” 眼下情况,华皎皎还没托大到认为他们夫妻俩就能解决。 对方是冲着整个华国来的,不知道酝酿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所以再眼馋那些金条和武器,她也摁住了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没把它们收进空间。 心痒啊! 肉疼啊! 可和平年代,那些东西上交国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远比待在她空间里有意义。 至于钱,她还是靠自己挣吧,再不济还有她爹和她男人呢。 顾铮抬手看了眼表,“现在回去报告情况,集结队伍过来正赶上天亮起床。” “那不正好,天亮起床他们肯定要吃早饭的吧?” 华皎皎手中出现一个小瓷瓶,笑眯眯地冲顾铮晃了晃。 “忘记你媳妇是干什么的了?下药这事,我老在行了。” 顾铮再粗的大腿也拗不过自家媳妇的小胳膊,商量好行动方案,他被华皎皎放在岸边,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召集人手。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村子,也到了暗哨换岗的时候。 几道身影鬼魅般闪过,负责暗哨的几人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然后被拖进草丛中。 随后一艘艘货船在岸边停靠,背着武器的战士们动作迅捷灵敏地登岸。 领头之人打了个手势,一支小队携带重型武器摸去了村庄后围堵住退路,另有三人占领制高点随时准备狙击,其他战士们训练有素地潜伏靠近。 而村庄内,刚起床的人睡意惺忪,站了一晚上岗的人哈欠连天,都捧着碗筷呼噜呼噜地吃早饭。 可不知为什么,这早饭是越吃越困,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砰——砰——”接连倒了两个。 老陈脸色大变,啪一声摔碎手里的碗,“别吃了!早饭有问题!” 他们反应很快,或抠喉咙催吐,或拿枪戒备,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枪响划破了村庄上空。 第367章 我可以亲你吗? 随着第一声枪响,静谧的山谷瞬间沸腾了。 枪炮声震耳欲聋,尘土激扬,刺鼻的火药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村子里值守的人被药倒了大半,剩下的犹如困兽垂死挣扎,眼看扛不住外面猛烈的火力,村子马上就要被攻陷,小头目居然举枪对准了自己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老陈二人。 “这个山谷偏僻隐蔽,我们在这里潜伏了两年多都没出事,为什么你们出去一趟部队的人就找过来了?” “还有早饭里面的迷药,是不是你们下的?你们竟敢背叛石井君!” 老陈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大吼:“如果是我们把部队带来的,码头的人昨晚就发信号了,还留你睡到天亮?” “早饭我也吃了,我还说是你手底下出了叛徒呢!” 和老陈一起来村子的人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内讧,赶紧从后山出口逃吧!” 说完他就扯过一人挡枪,往后山逃去,老陈连忙跟上,他们早饭吃得少,还能强撑着跑路。 小头目眼中闪过狠戾,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将两人射杀。 据点被发现,他们也没多大用处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石井君的真实身份,但以防万一,还是永远闭嘴得好。 小头目使劲晃了晃脑袋,暗骂这迷药不仅没味道药性还大,连他这种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都中招了。 只能无奈放弃继续杀人灭口的打算,跑回房间掀开桌子下的地道入口。 他想起老陈昨晚带来的竹篮,那是石井君嘱咐一定要拿到手研究的东西,只要拿着那东西偷渡回国,就算据点被毁,石井君也不会责怪他的。 可当他满怀希望地拎起竹篮时,却发现篮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木匣子和近段时间收集来的情报资料不翼而飞。 “东西呢!?”小头目不可置信。 就是耽误的这几秒钟,战士们冲进屋子,一把将小头目按倒在了地上。 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后,上面调派了就近驻地二三五师七团的人协助行动,七团那边带队的是团长孙闻。 顾铮跟身边的人低声交代几句,让他们带人守在山脚清点现场,堵住码头出口,他则领一队人迅速敢往后山支援孙团长。 有小媳妇这个神仙助力在,攻下山脚村庄简直轻而易举,不伤一兵一卒。 但山洞的人不跟村子里的人一起吃早饭,恐怕不好找机会下药,听声音已经打起来了。 挖矿的山民听见枪声,纷纷惊慌抱头蹲下躲在角落。 山洞这边的负责人自认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好地势,丝毫不慌,命令人去库房搬杀伤力大的炸药过来。 “这些都是华国的军人,我今天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统统炸成肉泥!” 这个负责人和小头目一样,虽然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依旧掩盖不了那股恶臭的八ga味儿。 他还不知道小头目已经被抓了,信心满满地指挥着,可很快就收到回报: “队、队长,没了……全没了!” “什么没了?” “库房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别说炸药,就连一颗子弹也没有!” 负责人大惊,“怎么可能?前天才运来的补给,我昨晚还查看过,你是不是眼瞎了?” “真的没有,连弹药带武器和箱子全都不见了!” 那人崩溃地回答,双腿控制不住发抖,“队长,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投降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认错态度好,华国不杀战俘……” “蠢货!” 负责人怒气直冲天灵盖,一巴掌掀翻了那个说话的小喽啰。 他让手底下的人去洞口拖延,自己则打开研究室的门,往里面泼洒汽油,想要依葫芦画瓢再制造一起小郎山那样的大火来毁尸灭迹。 可没等他推翻汽油桶,身后就凭空出现了一根打狗棍。 “咚”地一声! 负责人双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啧,究竟是谁有来无回啊,到地底下跟你祖宗吹牛去吧!” 华皎皎嫌弃地踢了踢死猪一样的男人,弯腰,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收走了手枪。 她忙前忙后出不少力,拿个小小的战利品纪念一下,应该没人会反对的哈? 反对也没用,已经是她的了,天知地知空间知。 弹药补给被切断,枪里几颗子弹根本不够打的,后山的人被顾铮和孙团长堵着退回山洞,为了活命,只能启动最后两个逃生出口。 出口倒是打开了,可迎接他们的不是清晨朝阳,而是数个黑洞洞的机关枪枪口。 反抗的人全部被射成了筛子。 华皎皎记着自家男人的唠叨,收拾完负责人后就避到了山洞深处,以免被流弹击中。 估摸着半小时左右,枪声就停歇了,宣告战斗结束。 华皎皎掐着秒将东西放回原来的库房。 想来敌特把这些武器弹药运送进深山不容易,最后却便宜了他们。 里面似乎有几种新式武器,以华国老一辈军事专家的红心和能力,那不分分钟就给拆了,然后取长补短研制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新武器,提升我军战士实力。 金矿据点背后的负责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吐血啊? 华皎皎还蛮好奇的。 外边,孙团长下令清扫战场,顾铮环顾四周,凤眸压着担忧,支开人往存放弹药的库房走去。 “媳妇,你在这里吗?”他对着空气轻声询问。 没有得到回答,男人转身想去别的地方找,忽然,手指被一只软软的小手勾住。 “我在。” 华皎皎隐身贴进顾铮怀里,仰头故意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笑。 “顾铮哥哥,你作战杀敌的样子好帅呀,我可以亲你吗?” 顾铮看不见小媳妇,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和贴着自己的娇软身躯。 这种隐秘又刺激神经的感觉,难以用世间的语言形容。 大白天,深山洞穴,外面是来回走动的战友。 而他,却被这山里道行高深的妖精缠住了,甘之如饴掏出自己的心来,给她玩弄撩拨。 顾铮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喉结上下咽动,耳朵通红。 “媳妇,还是等回去再…你想怎么样都行……” “老古板,别人又看不见,怕什么?” 华皎皎不满地嘟囔,眼波一转,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往下拉,唇瓣含住他好看的喉结,舌尖探出轻扫。 顾铮自胸腔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低敛的眸中爱欲翻涌。 他终究是克制不住,抬手按住华皎皎的脑袋想要加深这个吻。 可,大手落了空。 屁股被人调戏似的摸了把,耳边留下一道得逞的娇笑,“补觉去咯!” 顾铮微愣,冷肃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媳妇你……”低哑的嗓音无奈又宠溺。 “顾副团,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孙团长走了过来。 顾铮瞬间收敛笑意,又恢复了往日严肃正经的模样: “从军这么多年,这是我执行过的任务中最成功最值得记住的一次。” 他们夫妻并肩作战,小媳妇占首功。 孙团长大笑,“是啊,别说你了,我们七团的人都这么觉得,就好像有人在故意帮着咱们似的。” 第368章 小媳妇吃瘪 孙团长笑着拍了拍顾铮的肩膀,“顾副团,这次你可是又立了大功,等回海岛晋升奖赏少不了,恭喜啊。” 端掉这么大一个敌特据点,还收回了国家被盗采的金矿,附带弹药、武器、粮食装满了几艘货船,这不评个一等功都说不过去啊。 “多亏了孙团长和七团的兄弟及时支援。”顾铮不卑不亢道。 真正的功臣是他媳妇才对,可为了保守空间秘密,只能按下不提,对此他心里不免觉得惭愧。 小媳妇就像一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星星,她的功劳和成绩,不应该被他遮挡。 华皎皎却是无所谓,在她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顾铮时,就已经完全接受并信任这个男人了,所以她立功和顾铮立功是一样的,夫妻一体。 而且,这段时间出风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养身丸不就被盯上了嘛,倘若他们这次没碰巧撞上老陈二人又跟踪到山里,养身丸落到敌特手里,不知会牵扯出怎样的乱子。 斗敌特是个辛苦活儿,偶尔接一个还行,就当打野发育了,她还是更喜欢吃吃喝喝把钱赚,有大腿有靠山的日子多安逸啊。 许是心意相通,顾铮隔着衣服摸了摸玉佩,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 “孙团长,我带人去其他库房清点物资。” “好,辛苦了。” 顾铮离开后,孙团长的副手忍不住感叹道: “二十五岁的海军陆战团副团长,咱们真是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咯。” 孙团长摇头笑了笑,“老耿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就得改口喊人家顾团长了。” 他口中的老耿就是顾铮的团长,进修结束被调去了南方某军区。 副手面露惊讶,“不是才升的副团,又升,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 “你没听说这次联合演习上的两个二等功都被顾铮和他团里一个营长给包揽了?” “再加上这次立功,破格提拔也不奇怪,部队要是因为年纪和资历压着他,那才叫浪费人才。” 孙团长也是从自己老领导那里听来的,本来按照顾铮的军功是能直接升正团的,因为资历欠缺才定的副团,如果这次还压着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后生可畏啊!” 副手再一次感叹,闲聊打听道:“他团里立二等功的那个营长是谁,年底表彰,说不定两个人要一起往上面挪位子?” 孙团长蹙眉,说了一个名字。 “原来是他,没想到他舅舅被撸之后他还能起来,薛家和宋家这下有指望了。” 孙团长没有反驳副手的话,对方在演习上的表现的确很亮眼,有熟悉他的人还评价了一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想想应该是受了家族变故的刺激,才让那位薛营长暗自努力,进步得如此之快的吧。 * 空间内,华皎皎把养在池子里的虾和各种贝类捞起来,又摘了把水灵灵的嫩青菜叶子,做了一碗香喷喷的海鲜面犒劳自己。 她是个好吃的,怀孕后又特别容易饿,有时候半夜晚上突然睡醒,会特别想吃某种东西,就使唤顾铮进空间给她做,所以空间里食材调料都备得十分齐全。 好在前头已经把体重降下来了,这会儿吃东西没那么忌口,均衡着营养,长胎不长肉。 灵泉煮的海鲜面鲜掉眉毛,华皎皎嗦完面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她又顺道煮了锅猪食,把药田草药打理了,这才脱了外套和鞋子钻进被窝,定下闹钟,美美补觉。 空间外,顾铮和七团战士们也差不多忙完了,留下一支队伍继续埋伏在山里看守金矿,其他人跟随货船运送物资和俘虏回军区驻地。 顾铮要跟着过去向上级作报告,他让战士绕路东城大院,借口和家里人报备下车了一趟。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九点,到老宅时吴婶正在敲华皎皎的房门。 她轻言细语道:“皎皎,我先去医院照顾老太太,你睡醒了起来记得吃早饭啊。” 她们这么多双手呢,没道理让一个身子重的孕妇大冬天出门,吴婶心疼华皎皎,所以说完这句话就进了厨房拿饭盒。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房门打开,华皎皎和顾铮从里面走出来。 “顾副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婶很惊讶,扭头看了眼的院门,是关着的呀。 顾铮面不改色地解释:“昨晚,怕吵醒您就让皎皎给我开的门。” “哦,这样啊,我差点以为自己忘记闩门了。”吴婶笑了笑。 华皎皎打着呵欠,“吴婶,不好意思啊,昨晚睡得有点晚,你刚才敲门我才醒,咱们走吧,奶奶她们估计都等急了。” “不碍事不碍事,你怀着孩子呢,就应该多休息。” 说完,吴婶看了看睡眼朦胧的华皎皎,又瞅了眼精神抖擞的顾铮,欲言又止。 顾铮看出她的迟疑,主动问道:“吴婶,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顾副团,你也别怪我这个老婆子多嘴,皎皎怀的是双胞胎,本来就比普通孕妇辛苦,那事儿不好做的呀,你…你还让她深更半夜才睡,瞧瞧,这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吴婶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后辈,语重心长道: “我看你平时很疼皎皎,怎么这事上忍不住呢,最好啊还是要分房睡。” 纵着男人是高兴了,吃亏的可是女人。 华皎皎瞌睡虫一下就跑了,低头摸了摸鼻子偷笑。 顾铮眼底无奈,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替他解释两句。 “吴婶,你误会了,昨晚我们就是聊天聊得有点久,我下次注意,至于那方面,我都是听皎皎的,不然她会不高兴……” 顾铮话说一半,面露难色。 华皎皎:“嗯???”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头呢,搞得好像她多饥渴似的。 “皎皎啊,你,你怎么,怎么……哎哟!”吴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华皎皎的手。 华皎皎:…… 她鼓起腮帮子,圆溜溜的眼睛炸毛猫儿一样瞪向顾铮。 难得看见小媳妇吃瘪,顾铮唇角弯了下,心情颇好。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忙完了就去医院看望奶奶。” “好好好,你快去忙。”吴婶道。 “顾铮!你回来!给我把话说清楚!” 华皎皎面庞浮起一丝羞红,抄起两只棉手套扔在顾铮背上。 这家伙就是为了山洞里的事故意报复她呢。 顾铮凤眸含笑,捡起手套回来给华皎皎套上,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乖,走了。” 顾铮离开后,华皎皎也和吴婶一起出了门。 病房外,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周秀贞的说话声: “妈,等过两天您出院了,就让皎皎回崇兴岛吧,她毕竟结婚了,还是军嫂,我们也不好一直把人留在老宅。” 第369章 谁也别想赶我乖孙女走! 国防部第五局—— 华仲远伏案到天色将明才将手里头的工作处理完,又去开了个会才回到办公室。 他没去小单间休息,就那么搭了件衣服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会儿起来去医院看望老太太。 方睡着,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动静听着很是急促。 “进。” 来人是警卫员老郑和负责食物化验的曾同志,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安全部门的人。 这阵仗…… 华仲远瞬间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听到老郑急切的声音: “华教授,送去老宅的猪肉被人注射了剧毒!” 华仲远心往下沉,镇定道:“除了猪肉,还有没有其他的?” 曾同志手拿化验结果,摇了摇头,“警卫员把您家里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取了样送来检测,我们只在猪肉里发现了有毒的化学物质。” “投毒人只注射了极少的微量,但由于是剧毒物质,吃进去后依旧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难以扭转的损伤,如果老人小孩或者身体虚弱的人误食,不出十分钟就会致命。” 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子,华仲远手边的杯子不慎碰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老宅用的蔬菜肉蛋全是专门送过来的,没想到那些人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 化验结果一出来曾同志就报告了上级,惊动四方,安全部门迅速展开调查,没多久就接到了消息。 “负责往东城大院送菜的司机老葛今晨没按时到岗,我们的人找过去时,老葛已经被人勒死在家中了。” 老郑痛心又愤怒,“老葛糊涂啊,他给华家送了这么多年菜,老太太看他家里困难,还帮忙解决了他孙子的工作问题,他怎么能恩将仇报!?” 安全部门领头的李队长道:“特务抓了老葛的爱人和孙子作要挟,他估计也是被逼无奈,既想救家人又不忍心害华家,所以下毒的时候只往猪肉里注射了微量。”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微量就毒不死人吗?那天要不是老太太听孙女的话改吃牛肉,这会儿她老人家早就……” 老郑涨红了脸,情绪很激动。 在他心里,华家是真正为老百姓做贡献的好同志好干部,尤其老太太和华教授,作为老宅的警卫员,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他羞愧难当,对凶手也是恨之入骨。 “老郑。” 华仲远喊了他一声,面色沉重。 出卖背叛固然可恨,可如果不是因为华家,老葛也不会被特务盯上,投不投毒都是死路一条,何尝不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这些年他和基地同事遭遇过数十起类似投毒、暗杀的事件,有受不住威胁和诱惑出卖他们的,但更多的是坚守岗位尽职保护他们的,其中有不少伤亡。 “李队,老葛的爱人和孙子怎么样了?” “被部队的人救下了,在太平胡同,对方没来得及下手,这事还多亏了华教授您女婿。” 华仲远蹙眉,“顾铮?怎么说?” “我们也是刚从军区方面接到的消息,昨晚特务趁您家无人值守翻墙进去偷东西,被顾副团撞个正着。” “什么!?”华仲远大惊。 “顾副团一路跟踪特务,后又配合部队端掉了对方在市区和山里的两处据点,行动神速,雷霆之势,让潜伏在国内的特务组织元气大伤!” 李队长回答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报告给华仲远,语气畅快无比。 他由衷感叹:“华教授,您有一个好女婿啊,还有您女儿,虎父无犬女,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帮到我们了。” 小两口抓特务,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几个月把他们整年的业绩都给完成了。 不料华仲远听了非但没有露出笑意,反而急匆匆地打电话回老宅,老宅没人接他又打给大院门岗。 直到听警卫员说华皎皎和吴婶出门去医院了,心里的大石头才落地。 他想到在医院大嫂对皎皎的冷淡态度,对曾同志道:“小曾,你带上化验结果,跟我去一趟医院。” “好的,华教授。” …… 病房门口,华皎皎唇边噙着一丝淡的快要看不见的笑,她拉住吴婶准备敲门的手。 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大伯娘了,昨天还关心她的身体,今早就在奶奶面前挑拨。 吴婶左右为难,一边是老太太的大儿媳妇,一边是老太太的孙女,她帮着哪头好像都不对。 周同志也真是的,上回在厨房议论林同志就被撞见了,这次在背后说皎皎的不好又被撞见了,她都替她尴尬。 “妈,您想想,光皎皎认亲这一件就惹出多少麻烦来,仲远终身大事被耽搁,我们家被池家要挟多年,池兰香冒名顶替,明明可以私底下解决的事,皎皎非要大闹薛家婚宴。” “薛家在首都也算有头脸的人家,家族联姻本不是坏事,不满意推了就行,如今闹成这样,两家结仇,仲实几个还有孩子们多多少少要受影响……” 病房里传来“砰”一声拍桌声。 华老太太声音夹着怒气,“这是你一个当长辈的该说的话?” “池家,池兰香,薛家犯的错惹出来的是非,怎么能怪到皎皎头上?” “妈,您别气,我不是要怪皎皎,只是觉得这阵子家里家外不太平,您安心在老宅养老,皎皎回岛上了一样还是您孙女啊。” “皎皎是我孙女,老宅就是她的家,别说我只是过敏,就算我只剩一口气在,也没人能赶我乖孙女走!” “可如果不是皎皎,您怎么会过敏住院,我听人说皎皎命硬,要是真把您克出好歹来……” 吴婶听着话头不对,连忙咳了一声。 天爷哟,这可不能再说下去了啊。 病房内听见咳嗽声,瞬间安静下来。 周秀贞出来开门,华皎皎冲她扯了扯嘴角: “大伯母,怎么不继续说了?” 周秀贞面色难看,“皎皎,你怎么偷听长辈讲话?” 华皎皎耸了下肩,“我倒是宁愿自己没听到,可大伯母说话声音大,病房门都挡不住,总不能要我把耳朵堵上吧?”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大伯母是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她淡淡讥诮的语气,臊得周秀贞一张脸顿时热起来。 华皎皎越过周秀贞走进病房,声音恢复了柔和: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华老太太笑着朝她伸出手,“皎皎,奶奶没事,快到奶奶这儿来。” 周秀贞看着祖孙俩亲亲热热的画面,倒显得她像个外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为了老太太的身体着想,难道她还有错了? “皎皎,既然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大伯母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华皎皎收回给老太太把脉的手,淡声:“您说。” 周秀贞顶着华老太太警告的目光,坚持道: “我知道你没坏心,但你害老太太住院是事实,老人家身子经不起几次折腾,等会儿你就收拾东西回岛上吧。” “秀贞!”华老太太气得坐直了身子。 华皎皎给老太太顺背,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周秀贞: “大伯母,我命硬克人的说辞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周秀贞叹了口气,暗道这丫头还真是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子君说的,但她也是从池兰香那听来的。” “她们都想给我爸当女儿,恨我恨得咬牙切齿,你觉得她们的话能信?” “这……” 周秀贞的理性和感性纠结着,“不是大伯母想听她们的,而是你走到哪里,哪里就生事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的顾虑。” 装睡的人叫不醒,华皎皎懒得和她费口舌,摇头嗤笑了声: “你不用顾虑,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走的,等奶奶出院,我就回崇兴岛。” “皎皎……” 华老太太眼眶一下就红了,紧紧抓着孙女不撒手,“皎皎,你要走就把奶奶也一起带走。” 她老了,没多少时日了,老头子走后,老宅于她冷冰冰的,她不想日复一日地等在那里,等孩子们忙完了才有时间来看她一眼。 她喜欢皎皎,想天天跟她一起吃饭说话,再守着她平安地生下孩子,过一段热热闹闹的日子。 第370章 有长辈撑腰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见把老太太惹得落泪,周秀贞慌了,连忙上前劝慰,被华老太太挥开了手。 “你和亦舒关系好,所以子君说什么你都信,但她们终究是外人,皎皎才是自家人,你帮着外人伤自己亲侄女的心,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秀贞嘴唇动了动,“我也不想闹得大家不开心,但有些东西不得不信,您忘了舟舟就是……” 她脸上闪过一抹哀色,没再继续说下去。 华皎皎低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舟舟? 好像大伯和大伯母被举报下放农场生的那个女孩小名就叫舟舟,可惜生下来没满周岁就夭折了。 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的确是天大的打击,在这种打击之下很容易向外界寻求精神慰藉。 想到这,她视线移向周秀贞,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藏在衣袖之中,身上还隐约带着淡淡的檀香香气。 华皎皎心里暗道一句难怪。 这时,华老太太摇头重重叹了口气,牵起华皎皎的手和她说了其中缘由。 周秀贞年轻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新思想的洗礼下对封建迷信不屑一顾,现在如此执拗于命数相克之说,全拜被下放的那段经历所赐。 当年情势严峻,华仲实和周秀贞是农场被斗得最厉害的一批,和周家、华家不对付的政敌也趁机使绊子,首都这边鞭长莫及,夫妻俩吃尽了苦头,女儿出生后没多久就病了。 农场医疗条件落后,医生治了很久都没起色,有个老乡悄悄给夫妻俩介绍了一个神婆,神婆说母女俩八字相冲,给五十块钱为小娃娃做场法事才能“药到病除”。 一筹莫展的华仲实同意了,想着他们不差钱,不管什么法子都试一试,说不定有用呢,可被周秀贞一口回绝。 那时的周秀贞根本不信这些,神婆在她眼里就是骗子,假如答应做法事,还会给两家的政敌送去把柄,所以她拿笤帚将那个老乡和神婆轰出了牛棚。 没想到几天后,女儿舟舟就高烧去世了。 没赚到钱的老乡和神婆幸灾乐祸,不仅私底下到处传扬周秀贞克死了自己的女儿,还趁华仲实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唾骂嘲讽。 周秀贞深陷丧女的痛苦,也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女儿,精神崩溃夜夜做噩梦,直到返城才走出来。 但自那之后,她就开始偷着烧香拜佛,一改对封建迷信之说的态度。 “妈,求您,别说了……” 周秀贞已经泣不成声,她捏着手腕的佛珠,嘴里似乎在呢喃舟舟的名字。 华老太太眼眶泛红,别过脸擦了擦眼角。 “皎皎,奶奶和你说这些不是帮着你大伯母,只是想你知道她为什么揪着那点不放,你大伯母她着相了啊。” 华皎皎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吴婶开门,华仲远带着老郑等人走了进来。 发现病房内气氛凝滞,老母亲和大嫂都红着双眼,华仲远轻声问华皎皎,“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庭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华皎皎不喜欢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告诉华仲远。 她说得很客观,没有亲爸来了就委屈告状的意思。 这让周秀贞表情一顿,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她两眼。 可看着女儿乖巧懂事,不吵不闹的样子,华仲远又心疼又气恼,脸色不由沉下几分: “小曾,把你带来的化验结果给我大嫂看看。” “是。” 曾同志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周秀贞。 “这是?” “老宅所有食物的毒性化验报告,其他都是安全的,您只需要看猪肉这一项就可以。” 周秀贞不解,朝他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看到剧毒二字时瞳孔颤动,惊疑提高了音量: “猪肉怎么会有毒!?” 同时感到震惊的还有华皎皎和老太太几人。 “特务挟持送菜司机的家人,威胁他在猪肉里下毒,以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吃下去凶多吉少。”曾同志道。 闻言,吴婶背后吓出了一层冷汗。 她连忙双手合十拜各路神仙,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那天晚上本来是要炒猪肉的,是皎皎从单位带了两斤牛肉回来,又让我给老太太炖牛肉吃,我才把猪肉换成了牛肉。” “差一点,毒猪肉差一点就进我们肚子了啊!” 老太太吃了中毒凶多吉少,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吴婶想起什么,眼睛陡然一亮,拉住华皎皎的手道: “皎皎,是你救了我们啊,要不是你让换牛肉,我和老太太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这哪儿命硬克人,这分明就是福星,救星啊! 老郑看了眼周秀贞,也跟着附和,“是啊,多亏了皎皎,老太太才避开了这场血光之灾。” “如果老太太没有过敏进医院,华教授也不会让我把食材送去给曾同志化验,那块毒猪肉最后还是会被烧成菜进我们肚子。” 吴婶捂着胸口连连点头,“白天家里吃饭的人多,同安几个孩子都在,真是想起来都后怕。” 周秀贞像是被那可能发生的惨剧吓到了,面色发白,腿软得向后退了两步。 华仲远抽走她手里的文件,语气里带着失望: “大嫂,皎皎她是你侄女,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你作为长辈可以批评她教育她,但不该把那种帽子扣在她头上。” “仲远,我……”周秀贞面露羞愧。 “大嫂,我希望你能为刚才那些话向皎皎道歉。” 华仲远声音温和,态度却不容拒绝,他坚定地站在华皎皎身边。 有长辈撑腰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和事事自己顶着很不一样。 后者是能干的大人,前者却可以当被宠爱的孩子。 这种感觉华皎皎很少体会到,但华仲远和老太太都不吝啬地给予她了,心底有一道暖流淌过。 因为丈夫和娘家人都是领导干部,周秀贞素来强势惯了,很少主动给人低头。 但到底是读过书懂道理的人,她看向华皎皎,放软了语气: “皎皎,对不起,是大伯母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华皎皎摇头,“不怪您,您也是太紧张奶奶,关心则乱,才会被有心之人挑拨。” 周秀贞感叹小侄女说话真委婉。 特务给家里下毒,她不仅没察觉,还因为别人一句话上赶着当枪使,哪里是关心则乱啊,分明就是愚蠢,愚蠢至极。 华老太太告诫,“仲远和阮亦舒没可能,以后你也少和她们家来往。” 周秀贞点头,“我知道了。” 特务投毒案惊动了上级,曾同志还要协助调查,华仲远让老郑送他回去,在大厅碰到了俞主任。 俞主任视线划过曾同志,冲老郑颔首,“这位同志是?” 曾同志正要自我介绍,被老郑抢先: “啊,过来拿文件的,天冷,华教授让我送他回单位。” 曾同志微愣,随后笑着点头,“领导要的急。” “老太太情况好点了吗?”俞主任又问。 老郑笑,“好多了,这会儿孙子孙女陪着说话呢,俞主任,我赶时间就先走了啊。” 俞主任从两人背影上收回视线,想了想,拐弯朝住院病房走去。 第371章 俞主任的橄榄枝 “什么,你还是要回岛上?” 老太太听到华皎皎的打算,着急地去牵她的手,不舍道: “乖孙女,误会都解开了,你再在首都多待几天,就当陪陪奶奶,行吗?” 对上老人家充满爱意又有些可怜巴巴的双眼,华皎皎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可她还领着部队和农科院的工资,基地第一批大棚蔬菜马上就要采收,她这个负责人总不好一直在首都逗留。 “奶奶,等我把蔬菜大棚的工作理顺,我再来首都看望您。” 华老太太摇头,孙女还怀着她的小重孙呢,她怎么舍得让她来回奔波。 “那就照先前说的,奶奶也跟你随军去!” 她说完就笑了,显然对自己这个安排很满意。 周秀贞担心老太太因为刚才的事和自己生分,连忙劝道: “妈,小蕴说海岛的冬天又冷风又大,您身子怕是吃不消,而且皎皎和顾铮只分了一套小院子,林同志也在,您过去住不下。” “谁说我要住孙女婿那了,老二家空房间那么多,他们前两年就在喊我过去住,正好我也想胜楠了。” 老太太说着,突然覆到华皎皎耳边,“你姑姑姑父满脑子都是工作,你表姐胜楠和他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十三了还没对象,那怎么行,趁这个机会,我得过去催婚!” 华皎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方胜楠本来是有心仪人选的,那不是阴差阳错被她给生扑了嘛。 表姐啊表姐,奶奶催婚的斗志很强,你自求多福吧。 远在海岛训练的方胜楠摸了摸胳膊,这天可真冷,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祖孙俩商量着,吴婶也小声插话进来,“老太太您可别把我一人落在首都啊。”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你小儿子年底不是要接媳妇吗,你等放完假再来,不着急。” 听这意思竟是想在崇兴岛长久地住下去了? 周秀贞给华仲远递了个眼色:“仲远,你快劝劝妈。” 他们两家是儿子,理应赡养老人,老二华明蕴是女儿,老太太住到女儿女婿家里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华仲远却在认真考虑这个安排的可行性,那些人把手伸进东城大院下毒,总不至于连部队也能渗透。 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老太太跟皎皎去岛上避避风头也好。 老太太睨他一眼,又来了句,“马上年底了,你们就当让我躲个清闲,免得今天亦舒上门看望,明天子阳子君上门拜年,大过年的我是见还是不见?” 她了解阮亦舒的性子,算准了对方不会轻易放弃,与其纠缠不休败光最后一点情分,不如眼不见为净。 “我等会儿就给建华打电话,让他把房间收拾出来。” 一提到阮亦舒,华仲远立刻答应下来。 周秀贞实在拗不过两人,只得无奈点头,托华皎皎好生照看着老太太。 华皎皎应下,“岛上虽然条件差点,但姑父和表姐都在,我还可以用针灸给奶奶调理身子,大伯母就放心吧。” 这下去崇兴岛的事算是敲定了,老太太心满意足,轻轻摸了下华皎皎的肚子,眉眼俱笑。 “你们乖乖的,不准闹妈妈,以后太姥姥给你们买好吃的好玩的……” 老太太动作一顿,惊喜抬头,“小重孙踢我了!” 华仲远,周秀贞,吴婶还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邹竹生全都围了过来,盯着华皎皎的肚子。 “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吧?”周秀贞开口问。 见他们几双眼睛全都直勾勾落在自己肚子上,华皎皎失笑,“等过完年出了正月,差不多开春的时候。” 老太太掐着手指算,“春天好,不冷不热,好坐月子,你也能少受点罪。” “妈,我那有两匹特别软的料子,您一起带去岛上给孩子做几身小衣裳。” “谢谢大伯母……” 大家的焦点都汇聚到即将出生的孩子上,病房里气氛渐渐变得其乐融融,不时有笑声响起。 “咚咚——”有人敲门。 隔得最近的邹竹生过去开门,来人是俞主任。 俞主任手上拎着一兜礼物,视线在邹竹生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越过他进到病房: “老太太,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外面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因为江老的关系,华家除了常年在西北的华仲远,其他人跟俞主任都算得上熟络。 老太太招呼俞主任坐,“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俞主任语气恭敬有礼,“昨天就该来看望您的,有两台手术给耽搁了。” 他关心了几句老太太的身体情况,笑道:“孙子孙女陪在身边,您心情好,身体也好得快。” 说完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病房,“怎么没看到顾副团长?” 每当别人问起顾铮,华皎皎一律都回答:“在忙工作。” 至于在哪里,工作内容是什么,半个字都不提。 对于她谨慎的回答,俞主任只笑了笑: “是部队演习吧,我刚才在妇产科碰到薛营长一家,听他说演习结束有两天假,顾副团怎么没过来?” 吴婶早上是见过顾铮的,但她没有多嘴,拿着热水壶出去打开水了。 华皎皎漂亮的眉头拧起,故作生气: “肯定是演习完被战友拉去喝酒了,他酒量差,这会儿估计还睡着。” 闻言,俞主任没再提顾铮,“其实我今天过来,除了看望老太太,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俞主任看向华仲远,“皎皎是高中学历,又在医学方面极有天赋,像她这种人才不应该被浪费,江老和我想推荐她去读大学,再公派出国深造,日后更好的为国内做贡献。” 华仲远手指轻叩膝盖,沉吟了一声,“江老也跟我提过这件事。” 俞主任点头,“上头收紧,有不少人都在走关系,但有江老和我的推荐,皎皎的名额没问题。” “首都医科大学,我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之后的留学、就业我都能帮上忙。” 男人气质儒雅,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看向华皎皎的目光温和沉静,完全就是一个爱惜人才的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周秀贞想了想,说道:“现在上大学只能靠工农兵推荐,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可皎皎还怀着孩子……” 俞主任早料到这一点,“可以先把名字报上去,等生完再去读。” “只是学业期间需要住校,夫妻俩分居两地,顾副团会不会阻挠?” “小顾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孩子我们也会请人照顾。”华仲远替女婿说话。 有了儿子女儿后,他也时常在为她们的将来考虑,自然希望她们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走出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他并不反对俞主任提出的建议。 华老太太没发表看法,而是柔声问华皎皎:“乖孙女,你是怎么想的?” 第372章 你也是饿了 几乎在所有人眼中,去工农兵大学就是镀金,就是天上掉香饽饽,代表着上级组织对她这个小同志的重点栽培。 可要问华皎皎怎么想的,她当然是拒绝啊。 现在已经是七六年冬,眼瞅着翻过月七七年,十月份就要恢复高考。 到那时候,社会风气大变样,尤其七五级、七六级出来的工农兵大农境地最为尴尬,白白浪费两年光阴不说,还怎么也甩不掉“白卷上大学”“走后门”的帽子。 稍微重要一点的部门和单位都拒绝接收工农兵学员,早期上岗的也是能刷就刷,不能刷就调,比之正牌大学生,不知道要低多少等。 她傻了才会去赶这辆末班车。 安安心心把两个孩子生下来,然后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备考,拿个正牌大学生的文凭它不香吗?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但江老和俞主任不知道后面的变化,提出这种建议也是出于好心。 于是华皎皎略作思忖,才微笑着摇头: “俞主任,多谢你和师父对我的看重,但现如今我身上担着好几份工作呢,都还没有步入正轨,我不能为了个人的发展就撂集体的挑子,辜负领导们对我的信任。” “就算不去读工农兵大学,我也会继续给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等什么时候我的精力和时间空余了,我一定再争取去高等学府学习进修。” 事实证明,华皎皎那些个报纸啊,语录啊,不是白看的,小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老太太把孙女的想法放在第一位,华仲远和周秀贞也没再继续劝。 毕竟对于华家而言,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是紧缺,但也没珍贵到非它不可的地步。 像华同安这一辈的几个孩子就没走工农兵大学这条路,照样在各自领域出光出彩。 唯有俞主任感到意外。 他没想到华皎皎会拒绝这个令无数社员和知青梦寐以求的机会,还拒绝得如此干脆。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华皎皎,“这件事当然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我只是担心江老那……”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华皎皎见俞主任面露愁容,问道。 俞主任温声:“你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特聘教授,其实是研究院看在江老的面子上开的先例。 私下很多人都有意见,闹着要去举报,如果你去读了大学再出国深造一番,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华皎皎眉头蹙起,狐疑道:“很多人有意见?” “不应该啊,我在研究院待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好相处,对我也挺爱护的。” “不知道俞主任说的很多人是哪些人?” 俞主任眼神一顿,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我也才去研究院没多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议论,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话音方落,就听到华老太太一声冷哼。 “有意见无非是心里不平衡,嫉妒我乖孙女年少有为,只敢私下议论就代表那人又嫉妒,又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老江的性子我了解,没真本事的人,他绝不会招进研究院,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就让皎皎去读工农兵大学,反倒像我们露怯了急着找补,你若再听到那样的话,叫他直接来找华家理论!” 老太太也就在孙女和外孙女面前脾气软和,对着其他人,还是难改年轻时的强硬。 这也说出了华皎皎的心里话,她笑眯眯地跟着点头。 养身丸的信息虽被封锁,但她研制止血散并上交了配方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根本不怕别人举报。 倒是俞主任…… 今天似乎对她格外关心。 华皎皎若有所思的目光划过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 之前就听沈师兄提过,俞主任惜才,时常提携身边的人。 他是江爷爷的学生,虽说差着辈儿,自己也算他的小师妹,关心小师妹的前途好像也说得通。 俞主任冲老太太笑了笑,“那就听皎皎自己安排,回头我跟江老知会一声。” 他像是突然冒出了什么念头,又觉得不合适,自顾自道:“机会难得,推荐皎皎的哥哥去倒是不错。” 众人视线因他这句话齐齐转向邹竹生。 邹竹生正双手环胸倚在墙上,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俞主任一眼: “我讨厌念书,别浪费名额了。” 妹妹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接连在兄妹二人处碰壁,俞主任不免觉得尴尬,扯开话题聊了几句,他起身准备离开。 刚好周秀贞和邹竹生要回去休息,华仲远也要去单位,华皎皎让吴婶陪着老太太,自己送他们出去,顺便找医生问问老太太什么时候能出院。 住院病房都在二层,华皎皎几人一出走廊就遇上了薛家振和池兰香。 池兰香怀孕不过两个多月,还没显怀,却巴不得所有人知道她是孕妇,故意挺着肚子,手撑在腰后。 她正仰着脸笑容讨好的和薛家振说话,薛家振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时不时偏头答上两句,还提醒她看路。 语气称得上温柔。 池兰香听到后笑容越发甜腻,眼睛直勾勾地黏在薛家振脸上。 似乎对自己能笼络爱人的心,势在必得。 夫妻俩的相处状态,让华皎皎有些惊讶。 骗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夫妻俩没成怨偶,竟是相处得不错? 奇怪,太奇怪了。 以薛家振的功利心,池兰香挡了他高升的路,怎么可能对她和颜悦色? 除非对方身上有所图。 华皎皎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池家如今只剩一个池老大在桃源村,薛家振还能图池兰香什么呢? 该不会…… 像当初顾铮被二百斤黑熊精的她强扑,硬生生扑出了感情。 那她只能鼓掌,并对薛家振说一句: “你也是饿了。” 池兰香感觉到有人看她,扭过头来,笑容僵住两秒,嘴角随即夸张地向耳后根咧去。 “皎皎,真巧啊又见面了,看到我没被抓去坐牢,还和家振感情恩爱,你很失望吧。” 华皎皎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怎么会,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薛营长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模样,你日后有福了。” 薛家振一阵恶寒,下意识往旁边移了一步。 池兰香知道华皎皎是在阴阳怪气,可还是忍不住得意,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用你说,我们家振在演习中立了二等功,要不了多久就能升副团,到时候我们两家平起平坐,看你还有什么可傲的。” “是么?那就提前道一句恭喜了。” “不过,”华皎皎话音一转,“你们是违反纪律先结婚,女方政审应该出结果了,过往干了什么清清楚楚,薛营长还没接到政委的消息吗?” “华皎皎!你闭嘴!”池兰香一脸慌乱冲华皎皎大叫。 薛家振皱眉,“你什么意思?” 当初他急着结婚,根本没来得及细查池兰香的过往。 可既然华家把她领了回去,能有什么大问题? 演习一结束政委就找过他,说有事要跟他谈,但他急于知道那东西的来历,就先来了医院。 华皎皎耸肩,抿起人畜无害的微笑,“没什么,就是恭喜你又要双喜临门了。” 薛家振脸色沉下去,他对华皎皎的恭喜都有应激反应了。 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冲他笑,准没好事。 “池兰香,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阴沉沉地质问身边人。 池兰香眼神闪躲,“没,没了,你别听她挑唆。” “最好是,不然……” “不然你想干什么,离婚?你,你舍得吗?” 池兰香不知哪儿来的底气,昂起脖子和薛家振对视。 “你!”薛家振咬了咬腮帮子,身侧拳头捏紧,“懒得和你争,我去办出院。” 说完,他转身就走。 池兰香狠狠松了口气。 真好啊,有那东西在,家振舍不得和她离婚,一辈子都得听她的。 而且他以后还会当上团长、师长甚至司令,顾铮和华皎皎只配被他们死死踩在脚下。 池兰香一想到那天,连牙齿都激动得轻轻颤抖,眼底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恨。 她要华皎皎,还有华家所有人,统统去死。 这时,身后一群人走过来要下楼梯,闹哄哄的。 池兰香被人流带着也向前走了两步,她看到华皎皎和华仲远站在楼梯口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靠近,然后悄悄在人群中伸出了手。 第373章 大白天的,不好吧? 怀孕六个多月的孕妇从楼梯上滚下去会发生什么? 听说华皎皎肚子里还是双胞胎。 惊恐地抱着肚子惨叫,殷红的鲜血从身下流出,止都止不住,医院的台阶被染红了一大片。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已经成型的婴儿在自己肚子里痛苦死去,最后变成两具没有呼吸、不会动弹的死胎。 孩子死了,孕妇也活不成。 一尸三命! 池兰香死死盯着华皎皎的背影,眼底掀起近乎癫狂的风浪。 还有华仲远。 她究竟哪里不如华皎皎,他要华皎皎却不要她? 明明先回华家认亲的人是她啊,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好吗,把华仲远当亲爸爸一样孝顺,对老太太毕恭毕敬,连没有名份的阮姨都讨好着,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华家有权有势,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池兰香恨呐,自己如今遭受的白眼、嘲讽全都拜华家所赐,到手的好日子全都毁了。 华仲远这么绝情,就应该和华皎皎一起下地狱,去黄泉路上当父女吧! …… “慢点别摔着,让后面的人先走。” 华仲远听到声音,伸手扶住华皎皎,两人往靠墙方向让了让。 自从那次听女儿说做了噩梦,他在上下楼梯时就格外小心。 养成习惯后,这也成了父女俩不用言说的默契。 华皎皎手搭在华仲远胳膊上,距离上次看见预知画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按照前几次的经验,画面里发生的事也一定会在现实中发生,只有避开或者化解,这一难才算真正过去。 她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 却看见俞主任和池兰香正站在他们身后,俞主任还抓着池兰香的手。 “这位同志,你刚才想做什么?”俞主任冷声质问。 “什么做什么,你放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兰香用力挣脱开俞主任的手。 “俞主任,怎么了?”听见动静的华仲远转过身问道。 俞主任指了指池兰香,“刚才一群人下楼,她混在人群里冲着你们的背后伸手,被我看见拦下了。” “是你。” 华仲远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噩梦,低声吐出两个字。 皎皎做的梦竟然是真的,那个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人是池兰香。 “你,你别胡说八道,楼梯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能走,我就不能走吗?”池兰香冲俞主任嘀咕了句。 俞主任表情严肃,“你可以走,但为什么要伸手,楼梯上做这种行为很危险。” 池兰香似乎有点怕他,脸上闪过心虚,咬了咬唇道: “我又不是要推他们,我只是…只是有话想跟华皎皎说。” 这借口不如拿去骗鬼。 华皎皎眼神冷下来,“谁说你要推人了,池兰香,你这是不打自招。” 池兰香一噎,狡辩道:“那我推了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有本事去喊公安来抓我啊!” 反正她还没动手,华家和公安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嚷嚷完,她反倒装出一副被人冤枉的可怜样子,对着路过的人道: “大家快来看啊,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孕妇啊,大家给我评评理……” 可围观群众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同志,你是不是孕妇我不知道,人家那肚子看起来可都快生了。” “有什么事你不能喊一声啊,非得在楼梯上扒拉人家,要是摔了你负得起责吗?” “自己也是怀孩子的人,怎么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 池兰香以为会喊来一群人声讨华皎皎,没想到自己成了那个被指责的对象,气得脸都绿了。 她瞪了华皎皎一眼,快步朝薛家振离开的方向走去。 “池兰香!” 华皎皎想追,却被俞主任拉住。 “算了,好在没发生什么,这种事闹去公安局也不会有人受理的,也许是我想多了。” 华皎皎无奈作罢,这就是没监控的坏处了,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更何况对方还是未遂。 如果俞主任不拦着…… 华皎皎没往下想,收拾池兰香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拿华仲远和肚里的孩子冒险。 “看来池兰香对我们父女的恨藏都藏不住啊,所以别人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想害人。” “不管怎么说,刚刚的事都要谢谢俞主任。” 华仲远握住俞主任的手,“我摔了不打紧,要是皎皎摔下楼梯,后果不堪设想。” 俞主任笑笑,“举手之劳,名义上皎皎是我的小师妹,可我是把她当自家晚辈看的。” 一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风波就这样消弭。 顾铮回来的那天,华老太太也出院了。 老宅久违的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帮老太太收拾去岛上的行李。 吃完饭,华皎皎急吼吼地将顾铮拉到卧房,关门关窗进空间,动作一气呵成。 进到空间的第一件事:宽衣解带。 华皎皎双手不客气地从男人领口开始。 顾铮喉结滚了滚,一股热气直冲冲往下腹涌去,他伸手将人圈进怀里,凤眸幽深: “媳妇儿,大白天的,不好吧?” 说完灼热的呼吸铺天盖地压下来。 华皎皎偏头躲了下,还是被他噙住唇瓣。 “…唔…你等等,让我看看你的伤……” 顾铮置若罔闻,大手强势掌着华皎皎的后脖颈,像捏小猫儿一样,迫使她抬头迎向自己。 “亲完了再看。” 男人吻得又急又凶,华皎皎手抵着他的胸膛推了下,却换来唇齿间力道加重了几分,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 她被顾铮的气息熏得小脸绯红,手向上移,软绵绵缠住他的脖子,指尖捻拨他的耳垂,微阖着眼,时而溢出几声娇气的嘤咛。 不知过了多久,顾铮才强忍着松开华皎皎,感觉身上的火比之前烧得更旺。 再亲下去,他怕自己收不住。 华皎皎红唇娇艳,眼里像盛了一汪水,眸光流转,嗔了顾铮一眼: “不是去审讯吗,怎么还受伤了?” 顾铮一只手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给她整理揉乱的发型,眉宇被爱意浸染的舒展柔和。 “上面审出和组织头目的接头时间,组织了一场伏击,不小心被流弹刮到了。” 华皎皎见伤得不重,给他输了点木系能量,好奇道: “抓到那个头目了吗?” “当场击毙。” “那可以过个安心年了,”华皎皎笑着抬眸,却发现顾铮眉头微蹙,“头目被击毙,你好像不太高兴?” 顾铮摇头,“我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太顺了,对方好像自投罗网一样。” 第374章 空间突然失灵 种种迹象都表明,潜伏在首都的特务头领眼线众多,狡猾非比寻常,顾铮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就自投罗网。 听到这,华皎皎正了正神色: “你是觉得对方来了个金蝉脱壳,让人顶替他的身份落网,制造假象迷惑视线,让你们放松警惕?” 顾铮点头,突然道:“媳妇,你还记得徐小莲吗?” 华皎皎挑眉,拖长了声音,“当然记得了,顾副团忠实追求者中的一员,我怎么可能忘记。” “人家可是带着目的下乡的,一心想要嫁给你,要不是半路杀出我这么个程咬金,说不定顾副团妻子就要换人了哦~” 她侧坐在顾铮的大腿上,手指不老实地溜进外套,戳了戳他的胸膛,玫瑰色红唇被亲的微微肿了,娇艳欲滴。 顾铮听出小媳妇话里的揶揄,无奈用额头轻轻碰了她一下。 “你就冤枉我吧,那会儿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怎么可能娶她?” “不论谁带着目的来,我的爱人只会是你。” 以前他不懂,和小媳妇结婚也是出于负责,直到后来两人的相知相处,才教会了他什么是爱,让他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现在这样,容不得一丁点的假设和如果。 华皎皎噗嗤笑出声来,揉了揉他的脸,“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这么严肃嘛!” “好了,言归正传,这件事和徐小莲有什么关系?” 顾铮拉下她的手圈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揉捏。 “五月战役后我回桃源村养伤,接到上级消息称代号'乌头'的敌特分子南下活动, 小郎山发生山火时,山本曾承认自己是乌头,后来徐小莲暴露被抓也说自己是乌头,可他们最后都死了,灰色药丸也被被人盗走。” 华皎皎想到自己在江老那看见的报告,接话道: “灰色药丸有极强的成瘾性,不管流入部队还是街头巷尾,都是一场灾难。” “这种药的前身叫'突击锭'。” 顾铮垂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握着华皎皎的手收紧。 “战时被供给士兵和军需厂工人,以便他们不眠不休地战斗和工作,尤其是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和突击队员,用以消除他们赴死前的恐惧。” “后来突击锭又流入到普通民众之中,血腥暴力泛滥成灾,成了社会毒瘤,表面上被取缔限制,实则早已通过各种途径扩散至全球。” “五月战役中我就遇到过一支队伍,对方如同不会累不怕痛的活死人,极难对付,最后我们虽胜了,却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如今想来那只队伍应该就是服用了突击锭或者灰色药丸之类的东西。” 顾铮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话中内容叫华皎皎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不会累不怕痛的活死人…… 这种形容,怎么那么像她前世砍的丧尸? 这里是华国,她前世生活的地方是龙国,两者历史进程一比一相似,但的确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该不会五十多年后华国也要爆发末日危机吧? 平行空间? 那还卷个锤子! 顾铮担心地看着她,“媳妇,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把你吓着了?” 华皎皎回神,哀嚎一声把脑袋扎进他颈侧: “倭国火山沉睡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喷发?” “退一万步讲,M国就不能再发射几百颗原子弹过去吗?” 她不得不猜测,除了核辐射,末日危机跟倭国研制的那些药丸药剂也有关系。 很早之前他们就喜欢做人体试验,随着科技的进步,只会越来越变态,越来越反人类。 果然,她穿到这个平行时空是有原因的。 顾铮被华皎皎孩子气十足的抱怨逗得发笑,轻抚她的头: “想要炸平倭国,七枚足矣。” 可事情真能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就好了。 华皎皎靠在顾铮怀里,眼角耷拉着,情绪不佳。 “所以,你认为潜伏在首都的头目才是真正的乌头,灰色药丸的幕后主导者,山本、徐小莲还有你们这次击毙的人,都是他放出来的障眼法。” 这样就说得通了,对方为什么要偷走养身丸,对于一个研制出灰色药丸的人来说,养身丸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见顾铮点头,华皎皎坐直了身子,黑眸端详他片刻,又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和我说起这些,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而且怀疑对象还跟我有关?” 顾铮轻哂,“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怀疑谁?阮姨,沈师兄,俞主任,还是哪个研究院的同事?总不能是我师父吧?” 华皎皎把和自己接触过,又有可能知道养身丸消息的人列了个清单。 顾铮摇头,“目前还不确定,但有嫌疑的已经全部处于军方和安全局的监控下,一旦露出马脚,会立刻展开抓捕。” 华皎皎对着空气挥了挥拳,“最好把乌头背后的组织也揪出来,一网打尽!” 只有断了倭国搞秘密研究的有生力量,才能避免她将来七旬老太砍丧尸的悲剧。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安心养胎。” “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我担心对方偷养身丸不成,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这才是压在顾铮心底最为担心的问题。 华皎皎莞尔一笑,离开顾铮的怀抱,开启隐身功能。 紧接着空气里就响起她清甜的笑声,“顾副团长,你觉得他能抓得到我?” 真遇到危险华皎皎比谁都苟,但空间也给足了她嚣张的资本。 顾铮凤眸幽深,循着声音将人重新捞回怀里,老父亲一般念叨: “你别大意,要是哪一天空间突然失灵,你失去自保的能力怎么办?” “就像上次,你在大棚里晕倒……” 每每回忆起小媳妇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顾铮心脏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随着空间功能升级,面对这种神秘力量,他作为普通人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担忧弄丢爱人的恐惧就像一张无形的丝网,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华皎皎见男人脸色不对,立马显现身形,撒娇地拥住他。 “别担心,木灵空间和我灵魂绑定,连穿越都跟过来了,你看,我手心的月牙印记……” 华皎皎本想摊开右手给顾铮看,可视线落在掌心时,瞳孔却骤然一缩。 是她看错了吗,月牙印记好像……变淡了。 第375章 玉松鼠 这下轮到华皎皎慌了。 月牙印记连着木灵空间,随同她一起穿越到这个时空。 若是印记消散,空间还存在吗? 换句话说,真到了那一天,她的灵魂会不会也跟着消失? 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情只是黄粱一梦,是她临死前因为不甘而生出来的幻想?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孕激素的影响,华皎皎突然变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起来。 前世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见惯了死亡,从害怕到麻木,觉得活一天就是赚一天。 可现在,她有爱人,亲友,未出世的孩子,家庭事业一切都是那样的美满幸福, 她舍不得离开。 顾铮敏锐察觉到华皎皎的情绪不对,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月牙印记。 “媳妇,你在想什么?” 再看向月牙印记时,它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仿佛刚才变淡只是华皎皎不小心看花了眼。 她提起嘴角冲顾铮笑笑,“没什么,我打算听你的话,回家属院好好养胎。” 顾铮黑眸深深凝视着她娇美的面庞,“媳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 华皎皎面不改色错开顾铮的目光,“别胡思乱想,我连空间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还能瞒你什么?” 她侧着身子靠进男人怀里,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坚实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浮躁的思绪逐渐安定下来。 这男人有什么情绪都喜欢闷在心里发酵,上次自己昏迷不醒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这次还是别吓他了吧。 木灵空间这种超越科学的东西,普通人没办法操控,告诉他也是徒增烦扰。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静默,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顾铮抱着华皎皎的手越发紧了,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两人此刻坐在顾铮亲手搭的秋千上,放眼望去,空间里一派生机勃勃,繁荣祥和。 美景收入眼底,华皎皎却没心思欣赏,她凝神查看空间的状况,试图找出月牙印记变淡的原因。 象征木系能量的光团漂浮在空间各处,灵泉积蓄成了一大片湖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息。 两个足球场大小的药田种满了无数珍惜草药,挨着开垦出一片菜地和果树林,没有季节的限制,生长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水灵灵的随吃随摘。 茅草药芦外还有许多等着炮制的药材,后面是养殖区,两个池塘,一个养淡水鱼虾,一个用来装吃不完的海货,猪圈里的猪被养得膘肥体壮,等着过年时候宰杀,放进空间的鸡兔也泛滥了,圈门一个没关好便跑得到处都是,好不逍遥自在。 查探一圈下来,空间能量充沛,运转自如,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华皎皎心里的不安总算消减了些。 不管怎样,日子都得继续过下去,她打算这段时间多收集一些玉石吸收能量。 相信只要能量足够多,将来真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想着,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她低头去看,居然是一条金灿灿的链子,链子坠着一枚小拇指长短的浅碧色玉松鼠,玉松鼠雕刻得栩栩如生,小爪子还抱着一颗金子做的松果,可爱极了。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顾铮第一次给女人戴项链,粗糙笨拙的手指拨弄了好一会才戴好,他眸子凝着华皎皎,“喜欢吗?” 华皎皎指尖托起那只憨态可掬的玉松鼠,笑意轻轻浅浅的跃上脸颊,弯弯的眸子和那玉松鼠有八分相似。 “喜欢!你从哪里买来的这么可爱的松鼠吊坠?” 首都和覃市的百货大楼她都逛过,卖首饰的并不多,有也都是些花形的心形的,这么别致的玉松鼠还是头一回见。 顾铮观她神色,唇角也跟着扬起一丝弧度,“吊坠是之前出任务在文物商店买到的,松果和链子请了一个老金匠定制。” “可为什么是松鼠?一般送礼物都会送生肖动物。”华皎皎很好奇。 顾铮眼里闪过笑意,清清嗓子道:“自古松鼠就有财寿双全的寓意,是很讨喜的小瑞兽。”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他觉得小媳妇某些神态很像小松鼠,尤其冒鬼点子忽悠别人的时候,真是可爱又机灵,叫人看了忍不住心里软乎乎的,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柜台里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只玉松鼠,再加上财寿双全的吉祥寓意,他没什么犹豫就掏钱买下了。 至于后面加的金链子和金松果,自然是因为他家媳妇是一只贪财的小松鼠。 不过这一点就不必说了,免得小姑娘恼他。 华皎皎今天没穿高领的衣服,嫩白的脖颈露在外面,被金色项链衬得愈发纤长漂亮,玉松鼠坠在锁骨下方。 顾铮情不自禁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笑着夸,“戴着很漂亮,我没看走眼。” 华皎皎撞进男人深邃的眼里,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些快,仰头送上香吻,“顾铮,谢谢你。” 男人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只留一点零花钱在身上,别的战友或抽烟或喝酒,他一样不沾,也舍不得给自己添新衣服,攒下来的零花钱估计全用来买项链了。 这样一个疼她宠她的男人,她真的很想和他携手,平平安安走到白头。 …… 收拾好行李,华皎皎一行启程前往崇兴岛,邹竹生也搬出老宅住到了文化街,认亲过后,这套四合院就被华仲远过户到了他名下。 邹竹生出神地盯着盒子里的金项链,思绪回到那天华皎皎和顾铮从卧室里出来。 小姑娘粉面桃腮,唇瓣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泛着嫣红,眼角眉梢透着娇羞,脖子上还多了一条精致的玉松鼠项链。 那是顾铮送的。 邹竹生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将自己准备送给皎皎的礼物收了回去。 他又慢了一步。 不管是相识还是送礼,他好像总是慢顾铮一步。 将项链塞进口袋,邹竹生大步走出房门。 “诶,你去哪,你不看书啦?” 华同安正翘着脚躺在床上打瞌睡,听见动静,连忙拿开摊在脸上的书,翻身坐起来。 老太太住院那会他宿醉在外,被骂得不轻,所以搬过来陪邹竹生一起住,顺便躲难。 “出去有事,晚点回来。” 邹竹生丢下话,没等华同安追出去,身影就消失在门后。 华同安只好作罢,洗了把冷水脸继续看书做题。 桌边堆着高高两摞书,全是从废品站和国营书店搜罗来的,华皎皎回崇兴岛前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让他复习初高中知识,再辅导邹竹生学习。 华皎皎如今是华家最受宠的老幺,又得了长辈们的支持,贪玩好耍的华同安也败下阵来,乖乖拘在屋子里。 他随手翻看了下邹竹生的题本,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去,正确率这么高!?” “这题我只讲了一遍,同类型的他全做对了,这智商也太变态了,不愧是我小叔的儿子!” 第376章 化为灰烬 今天首都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晚。 邹竹生出了文化街,骑着自行车径直往西街口而去。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被寒风卷起,青年身形单薄,握着龙头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任由雪花飘落在乌黑的发间,薄唇微抿,冷白清隽的侧颜宛若一幅水墨画。 柴棒儿胡同,曲家。 曲四正带着一帮兄弟往院里搬蜂窝煤。 “曲哥,今年全靠你搭上了竹生兄妹俩,兄弟们都能过个肥年!” “那可不,咱以前可烧不起蜂窝煤,都是拉煤末子回来打成煤饼,今年家家棚子里都堆满了。” “我家那口子看我今年挣到了钱,好家伙,在娘家兄弟面前那是一顿夸啊,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去去去,你个二皮脸还会不好意思!” 一群人有说有笑,曲四心里也高兴,但他不忘敲打手下的人: “都低调点,当心尾巴翘高了被抓去挂牌子!” 胡同里从小一起长大的麻子笑道:“曲哥,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啊,就是坐牢把胆子给做小了。” 曲宝珠打帘子出来,拎着热水壶挨个给哥哥的兄弟们倒水,轮到麻子时,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笑笑笑,整天就知道呲着个大牙乐,也不怕牙齿冻掉喽!” “嘿,你这小妮子,敢这么说你麻子哥……” 周围人哄笑,麻子脸有些热,作势要去揪曲宝珠的辫子。 曲宝珠嫌弃地躲开,扫过门口的时候眼睛一亮,“竹生哥,你来啦!” 邹竹生停好车,冲她淡淡点头。 曲宝珠没有因为他冷淡的回应就丧气,探出脑袋朝他身后望: “皎皎呢,她没来吗?上次她送过来二十罐润肤油试水,结果根本不够卖,我看年底了就在原本的价格上抬了五毛钱,纺织厂的同事都抢着要!” 一年到头,大姑娘小媳妇手里都攒了些零花钱,遇到效果这么好的护肤品,可不得疯抢嘛。 邹竹生没想到曲宝珠能把润肤油卖出去,还卖得这么快这么好。 难怪皎皎当时提出要卖润肤油时,没选他而是选了曲宝珠,两人躲在房里嘀嘀咕咕半个小时就把合作敲定了。 事实证明,皎皎没有看错,曲宝珠在兜售姑娘家用的小玩意儿上很有天分。 可为什么选好了合作人,润肤油又能赚钱,她还是要离开呢? 邹竹生取下车把手上挂的东西,递给曲宝珠: “她回崇兴岛了,这里是五十罐存货,卖完了等明年。” “啊?那她还会回首都吗,什么时候回来?”曲宝珠失落道。 这也是邹竹生想问的。 “不知道,年底查得不严,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惹上麻烦。” 曲宝珠失落的眼睛瞬间泛起光彩,嘴角忍不住上扬,竹生哥刚刚是在关心她吗? 她抱着润肤油嗯嗯点头,脸颊染上一丝羞涩,“我会小心的,赶紧进屋吧,你衣服都被雪打湿了。” 邹竹生嗯了声,和曲四一起进屋里谈事情。 曲宝珠将润肤油收进柜子里,又小跑着出来给邹竹生倒热水,还往里面加了两大勺白糖。 麻子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热水不是热水,而是老陈醋,靠在门框酸溜溜道: “宝珠,怎么不见你给我们杯子里加糖呢?” 曲宝珠小脸一红,“你懂什么,竹生哥太瘦了,喝点甜的能长肉!” 麻子嗤了声,“他可不缺买糖买肉的钱,而且他是瘦是胖,用得着你操心吗?” “麻子哥,你今天吃枪药了,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呢,没有竹生哥,你可没钱捯饬这一身新行头!” 说邹竹生,那曲宝珠可就不高兴了。 她端着搪瓷缸出来,经过麻子的时候故意撞他,轻哼一声,甩辫子走了。 麻子捂着胳膊,表情很受伤,“没良心的小丫头,看见长得好看的心就飞了……” 屋内,邹竹生正在和曲四商量年前最后一次收货,曲宝珠进来,“竹生哥,喝水。” 邹竹生接过,“谢谢。” 都说知女莫若母,曲家父母走的早,曲宝珠是曲四一手拉扯大的,又当哥又当爹又当娘,哪能看不出自己妹妹的心思呢? 曲四眼神在妹妹和邹竹生之间来回打转,他其实也挺想多个邹竹生这样的妹夫的。 虽然他们家条件一般,但宝珠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聪明漂亮,还是纺织厂女工,在胡同里的小姑娘里也能排前三的。 “咳咳,宝珠啊,那什么,你竹生哥的外套湿了,你拿去炉子边烤烤,等会儿走的时候好穿。” “不用。”邹竹生下意识拒绝。 曲四冲曲宝珠眨眨眼,后者立刻会意,“啊,好,我这就去。” 曲宝珠拿了外套就钻进隔壁屋子,邹竹生起身被曲四按住,“来来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等谈完事,外套也烤干了。 邹竹生道谢,从曲宝珠手里接过暖烘烘的外套,手摸到某处时,脸色却变了。 “我口袋里的东西呢?” 曲宝珠连忙解释,“你说盒子里的项链吗,我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我捡起来又放回口袋了啊。” 她伸手过来想帮忙一起找。 那条金项链很漂亮,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回口袋了,怎么会不见呢? “我说的不是项链!”邹竹生冷声。 他白皙俊美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急躁和慌乱,右手探进衣服内袋不停翻找,仿佛遗失了某件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 曲宝珠突然想起什么,“口袋里有几张糖纸,我以为你吃完忘了扔,就……” 她的声音在邹竹生的凝视下越来越低。 那双平日里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茶褐色眸子此时布满了冰冷阴翳,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 邹竹生抓住曲宝珠的胳膊,“糖纸呢?” 青年看着瘦力气却很大,曲宝珠胳膊被捏得生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以为是没用的,就,就扔了……” “扔哪儿了?” 曲宝珠被邹竹生透着寒意的声音吓得一抖,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扔,扔炉子里了。” 邹竹生整个人好像镀了一层寒霜,拽着曲宝珠到隔壁屋子。 几张薄薄的糖纸早已在炭火中化为了灰烬。 邹竹生死死盯着炉子,心脏仿佛被暗红的火光烧灼。 曲四见状不对,赶忙把人从邹竹生手里解救出来,打圆场道: “竹生,宝珠以为是垃圾就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你还有收集糖纸的爱好,哪种的,我去供销社买了赔你,生什么气啊,不至于。” 邹竹生低垂着头,细碎的头发遮住眉眼,喃喃: “买不到的,再也没有了……” 那是几张兔子奶糖的糖纸,怎么会买不到? 曲宝珠不明白邹竹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可他声音藏着的失意和哀伤,却叫曲宝珠心口又酸又涩,忍住没掉的眼泪滚落下来。 “竹生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邹竹生没看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竹生!这……诶,你等会儿走,现在雪大!”曲四喊道。 曲宝珠擦了把眼泪,跑回屋里找出存钱的铁盒子,拿了钱就往最近的供销社跑。 另一边,邹竹生推着自行车走在雪地里,那个贴着胸口的内袋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刺骨的寒风灌进去。 “竹生。”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不是曲四也不是曲宝珠,而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邹竹生回头,看见来人后眉头微拧,“你喊我有什么事?” 对于他疏离冷淡的态度,那人似乎很介意,语气不悦道: “你对华家人说话也这个态度?” 第377章 认贼作父 老话说“舅甥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陆平却没觉得邹竹生有多亲近自己。 到了首都后一直住在华家,也不想着主动去陆家熟络熟络关系。 华家人是他的亲人,难道陆家的就不是吗? 可到底是姐姐陆琬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陆平也不忍心苛责他,于是放缓了语气: “竹生,我是你的亲舅舅,二十多年来,我在全国各地寻找你母亲的踪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真的要用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和我说话吗?” 邹竹生看着面前男人的五官,和黑白相片上未曾谋面的母亲陆琬有几分相似,沉默片刻开口: “舅舅,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 从小到大,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突然多出了这些亲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陆平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就对了,姐姐就你一个孩子,你以后要多跟陆家亲近才对。” “走,跟舅舅回去,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陆家,让你舅妈给你烧好吃的。” 邹竹生不适应,婉拒:“我现在住在文化街,那里很方便。” “文化街?仲远把那里的四合院给你了?” 见邹竹生点头,陆平面露满意,冷哼,“这是他欠你的,是华家欠陆家的,我记得他名下不止这一套房子,都过户到你名下了吗?” 邹竹生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没有,陆平想到华仲远对华皎皎更为亲近的态度,眉头高高皱起: “仲远给那个丫头片子也安排了?” 他轻蔑的语气令邹竹生不喜,“皎皎是我妹妹,只要她想,家里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那天华仲远抽空带他们看了几套房子,让他们兄妹商量着分,房子他完全可以自己买或者租,但因为皎皎在文化街住过几天,他有说不清的私心,就选了文化街那套。 陆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这个外甥,“你父亲和你母亲是有婚约的,你才是华家二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华皎皎一个丫头片子,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凭什么和你争?” 邹竹生脸色冷下来,“她是私生女,我就是私生子,还是在黑五类家庭长大的私生子,更上不得台面。” “如果你喊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平拉住他的自行车把手,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值得你这么护着?” 邹竹生顿住脚步,“值得,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在南阳县的地窖里了。” 女孩热烈明媚的生命力,对他这种终年挣扎在淤泥里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黑暗里的人企盼有一天光也能照到自己身上。 无意瞥见青年眉宇间浮现的温柔,那不是哥哥该对妹妹有的,陆平心中一惊,下意识松开了车把手。 竹生他…… 他竟然对自己妹妹有那种心思? 陆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回到家后一个人失神地坐在书房,直到妻子来敲门: “老陆,俞主任来了。” “快请人进来。” 俞主任进到书房,看见陆平愁眉不展的模样,笑问:“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两人因为华家和江老而结识,近些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陆平拿出好茶招待,一边泡茶一边感叹: “还不是我那个外甥竹生,没妈的孩子可怜,华家又偏心那个华皎皎,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居然连我外甥也……” 他摇摇头,觉得后面的话真是难以启齿,“不说了,喝茶。” 俞主任眼神微闪,“老陆,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烦心事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陆平起身看了眼窗外没人,又才坐回椅子,斟酌道: “老俞,你要是有空就帮忙给竹生介绍几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去相亲,最好年底就结婚,也好断了他对华皎皎的心思。” “喜欢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不是变态乱伦嘛,更何况那个华皎皎还结婚了,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哪家好单位愿意要他,我这个外甥,真是昏了头了……” 俞主任垂眸,扶在茶盏边的手指轻叩,唇角莫名勾起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 “老陆,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有没有想过,竹生他,可能不是华仲远的儿子。” ”啪——” 陆平手抖了下,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双眼紧紧盯着俞主任,嗓音发沉,“老俞,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 首都初雪后,崇兴岛也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第378章 相比于司务长的上火,华皎皎就淡定多了。 她熟练拿出照相机,抓拍战士们摘菜运菜的画面,一筐筐蔬菜整齐码放,即便是黑白色的,也能从那定格的瞬间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蔬菜基地远离军事保密区域,加上特派研究员的身份,她还是能比较自由的使用照相机,不像之前台风那次,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都是要顾铮严格把关的。 一边拍一边问司务长:“你们当初谈判的时候签合同了吗?” 司务长摇头。 “有没有交定金?” 司务长又摇头。 华皎皎:“那就是什么凭证也没有,难怪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毁约,打量着咱们拿他们没办法。” 司务长懊恼地摘掉帽子,抹了把头,“国营菜站的蔬菜购销归市蔬菜公司管,当时我以部队的名义过去谈判,他们价都没还,答应得特别爽快。” “但那天他们负责人有事被叫走了,就没签成合同,回来后蔬菜公司打了电话过来确认,后面又因为一些事把签合同的时间推到了今天,没想到他们会出尔反尔。” 或者说是太自信了,认为没人敢放部队的鸽子。 “这群龟孙,日他大爷的!老子诚心诚意和他们谈合作,他们居然挖坑耍老子!” 这是真气急了,华皎皎第一次听到好脾气的司务长骂脏话。 司务长望着大棚那边热火朝天的画面,眼里急出了红血丝,他试探地问华皎皎意见: “要不我再去找他们谈谈,至少也要保住一成利啊!” 华皎皎没立刻回答他,安静拍完自己想要的照片,收起相机说道: “现在自乱阵脚,压低价格贱卖,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覃市这么大,又不是只有蔬菜公司和那几家单位销得动,放心吧,咱们大棚菜俏着呢,不愁卖。” 华皎皎说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落到司务长肚子里,一个大老爷们跟班似的追在她屁股后头。 “你这么说肯定是想到解决办法了,现在是开会还是直接去市里?” 华皎皎冲他抬起手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马上就到饭点了,我要回去吃饭。” 司务长拍了下头,他怎么把这茬忘了,“那你快去,孕妇经不住饿,等会儿老顾该杀过来找我了。” 华皎皎没回自家院子,而是来了方师长家,今天华明蕴也在驻地,大伙儿说好了一起吃顿饭。 一踏进院子就听见老太太、华明蕴和林杏花几人的说笑声,并着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出来。 “皎皎回来了!” 华老太太看见华皎皎进来,脸上笑容加深,把热水袋塞进华皎皎手里,又帮她帽子摘了挂起来,然后拉着她的手去炉子边烤火。 “饿不饿,你早上提过来的那只白羽鸡我让小吴用蘑菇和粉条炖了,锅边还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鸡肉味道不比土鸡差,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 正问着,华明蕴和林杏花也从厨房出来了,一个拿着碗筷,一个端着盆蘑菇炖鸡。 华明蕴笑吟吟地夹了个大鸡腿到碗里,“不等他们,皎皎你先吃,免得肚子里两个小的闹你。” 林杏花和几人熟悉后,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还蒸了鱼,照你说的办法做的,一点腥味都没有,等会儿就好。” 三个长辈围在华皎皎身边,碗筷水杯都是递到手上的,生怕她累着饿着。 别人家里宠宝贝疙瘩,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对于晋升成团宠这件事,华皎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习惯,性子潜移默化中也发生了点变化,越来越喜欢撒娇,也许这就是有人撑腰给的底气。 这不,在外头被人使了绊子,立马就回来求援了。 只见她挽着华老太太的手,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开口: “奶奶,姑姑,你们认识覃市蔬菜公司的人吗?” 华老太太看着孙女可怜的小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搂住她的背轻抚: “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家皎皎,奶奶找他去!” 话音方落,方师长、华仲远、方胜楠和顾铮四人便接连踏进屋里,四张脸肤色相近,黑沉沉的。 那铺面而来的威严气势,华皎皎差点破功。 她清了清嗓子,喊完人后,继续演: “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咱们部队,欺负大冬天里辛辛苦苦种菜的老百姓们。” “司务长和市蔬菜公司的人谈好了五万斤的订单,结果他们拖着不签合同,临到要交货的时候变卦,把两毛一斤的收购价压到了三分。” “还放话说,覃市的菜都要通过他们蔬菜公司出去,如果我们不答应,就让我们的菜全都烂在棚里卖不出去。” 方师长砰地拍在桌子上,碗筷都被震动,“岂有此理!他们是国营单位,把自己当土匪了!?” “嘶,你轻点,小心吓着皎皎肚子里的孩子。” 华明蕴一个眼刀子丢过去,方师长讪讪抽回手。 顾铮大步走到华皎皎身边,眼神关心。 第379章 下午,薛家振被叫到师部时,华皎皎和顾铮也在。 他一看到两人,心底的怒火和怨气再也压制不住,大步冲上前质问: “你们明知道池兰香以前作风不正有过案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才从樊政委那过来,池兰香的政审结果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他头上。 用大好前途换来的妻子不仅是个冒牌货,还是个给人当过情妇的破鞋,这叫薛家振如何接受得了? 心高气傲如他,怎么能娶一个二手货! 一想到自己曾和那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他就觉得浑身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反胃!恶心!!! 薛家振死死皱着眉,脸上露出一种被屎粑粑沾上甩也甩不掉的嫌恶表情。 华皎皎斜睨他一眼,不客气地怼回去: “薛营长,你气冲冲的过来,作出这副好像被池兰香玷污,吃了天大的亏的模样给谁看呢?” “男女那档子事儿,一个巴掌可拍不响!我寻思你们发生关系前也没来问我们意见啊,现在跑来质问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怎么有脸的?” 真是搞笑,池兰香作风不正派,难道他薛家振就是什么天真纯情的好男人了? 两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互相欺骗,狼狈为奸罢了。 “你!” 薛家振有一瞬的错愕,似乎是没想到会从华皎皎口中听到这么直白、荤素不忌的话,羞恼道: “以薛家的门第,我想娶什么样的好姑娘娶不到?就因为你们华家错认女儿,才让池兰香钻到了空子,华家什么损失也没有,我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搭上的名声和前途算什么?” “算你蠢。” 华皎皎37度的嘴吐出冰冷的三个字,顺带附赠一枚礼貌的微笑。 谁让他急功近利,没查清池兰香的过往就和她滚到床上去了,活该! “华、皎、皎!” 薛家振被气得全身血液直冲大脑,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眼睛里窜出两簇愤怒的火焰。 顾铮长腿往前迈一步,高大身躯护在华皎皎面前: “薛营长,请注意你对我爱人的态度。” 按理说,薛家振不是冲动易怒的性格,可今天不知是不是被气狠了,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挥拳朝顾铮面门而来。 那拳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站在后面的华皎皎仿佛听到了空气被破开的急促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皮肉撞击的闷响。 顾铮凤眸微眯,用手掌接住了薛家振的拳头,对方的力量和速度似乎比演习的时候更强了。 淡淡疑惑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危机感。 薛家振本身实力不差,哪怕现在处于颓势,薛家依旧在背后搞事,难保哪一天他们不会抓住机会翻身再起。 看来他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了,努力到位子足够高,才能让小媳妇过安稳无忧的生活。 两人维持着动作,沉默地较量。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不如顾铮强? 薛家振脸侧咬肌和脖颈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拳头却难进分毫,握住他的那只大手宛若铁钳,骨头都快被捏碎。 顾铮率先松了手,卸去薛家振的力道,将其推开。 “薛家振,像个男人,池兰香是你自己选的,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呵呵,谁不知道你顾副团长攀上了华家和方师长,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薛家振揉着手腕,讥诮冷笑。 “哎哟喂,你还呵呵上了!” 华皎皎从顾铮身后探出脑袋,“如果池兰香真是华家的女儿,你现在还会是这副嘴脸?” “真膈应你就跟池兰香离,去公安局自首流氓罪,是吃枪子儿还是坐牢自己担着,你敢吗?” 薛家振一噎,他不敢。 也不能。 从池兰香手里接过那东西后,他就没有退路了。 哪怕樊政委再三警告会阻碍他的晋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池兰香当夫妻。 薛家振嘴唇紧抿,没再说话,眼神暗沉地看着顾铮和华皎皎,直到警卫员过来喊人,他跟着进到方师长办公室。 外面发生了什么,方师长一清二楚,但在师部,他作为领导,不会掺杂私人感情偏向自己的侄女侄女婿而去故意为难薛家振。 他公事公办,询问起薛家振有关市蔬菜公司故意毁约的事。 “门市部经理贺文彬是你姐夫,这件事你知情吗?” 薛家振皱眉,很快摇了摇头,“我没收到消息,近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私事。” 方师长威严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才开口: “大棚蔬菜是国家重点项目,关系着老百姓的菜篮子,前期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换来第一次收成,如今却有人想要破坏这个成果,让我们搞不下去。” “不管你知不知情,作为一名军人,我都希望你清楚,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应该被两家的私人恩怨牵扯。” 薛家振绷紧了表情,“是,首长!” 蔬菜公司毁约之事他的确没有参与,但休假那几天,正是司务长和姐夫谈合同的时候,他妈特意喊了姐姐和姐夫回家吃饭,饭后姐夫被老爷子喊进书房说了很久的话。 背靠华家和方师长,顾铮势头真的太猛了,家里想从华皎皎入手灭一灭他们威风,也很正常。 薛家振内心不断衡量。 出面找姐夫促成合作,还是摘清自己看顾铮和华皎皎吃瘪,哪一种对自己更有利? 方师长暗自叹气,国家培养人才不容易,但耐不住人都有私心欲望,他是真不想看着薛家振往歪路上走。 “小薛,你在演习中的表现还是不错的,继续努力,家属作风有问题就好生教育改造,至于你的晋升问题,等过段时间,组织上会斟酌考虑的。” 可惜,本是鼓励的话,却让薛家振心头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过段时间,那就是这次演习立功的晋升又取消了? 顾铮在演习中也立了功,听说演习结束后还参加了一项秘密任务,上头打算破格让他副转正。 这才多久,顾铮就要升团长了,而他,因为一个女人,卡死在了营长。 真不公平啊。 第380章 谈订单 覃市的东大街附近聚集着不下七八家报社。 一辆军绿吉普车驶来,停在大众日报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英俊男人,阔步绕过车身至另一侧开门。 “到了,下来吧,慢点。” 顾铮大手扶住华皎皎,视线不经意滑过那抹被自己欺负的嫣红水润,微微肿起的唇瓣,喉结滚了下,抬眸去观察她的神色。 刚才在车上亲得有些狠,还好小媳妇没生气。 地上有雪,华皎皎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抓着顾铮的胳膊稳稳下车。 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闷葫芦藏在骨子里的温柔体贴,除了坐垫、上下车这些小细节,还有很多很多,没有人教他这些,可他却在日常生活中默默落到了实处,嘴上也从不邀功。 被这份涓涓暖流的爱滋养呵护着,华皎皎眼角眉梢都透着柔软甜蜜的光彩,宛若一朵初绽的海棠花,鲜艳明媚。 这就是他们走进来后报社工作人员的第一印象。 俊男靓女,简直比画报上的人还要养眼。 华皎皎拿出文件袋,冲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同志笑了笑。 “记者同志你好,我是海岛部队的通信员,部队和农科院研究的大棚蔬菜采收了,领导让我过来交一篇新闻稿,这是我的工作证。” 是的,既蔬菜基地负责人、特派研究员、特聘教授后,华皎皎又迎来了她的第四个兼职。 只不过这兼职是方师长看了那篇抗击台风的稿子后,死皮赖脸硬塞给她的。 一没编制二没工资,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发一份福利。 想着出门在外多个身份好办事,华皎皎就应下了。 这不,报社记者看了她的工作证后,立马态度热络道: “同志你先坐,我这就去喊我们傅主编过来。” 没一会儿,傅主编就找了过来,看完华皎皎的稿件和现场照片,他面露惊喜和欣赏,试探道: “小华同志,之前我们报纸刊登的那篇特大台风抢险救灾纪实的稿子就是出自你手吧?” 华皎皎点了点头,薛宋两家已经查到是她投的稿,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起初我以为那篇稿子的作者定然是一位阅历丰富的中年人,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才华和文风,真是叫人钦佩啊!” 傅主编竖起大拇指,夸赞连连。 看得出来,他很欣赏华皎皎的行文风格。 “傅主编,您过奖了,我是咱们大众日报的忠实读者,家里大众日报的报纸摞起来比我人还高,论起来您还是我的启蒙老师呢。” 华皎皎谦虚嘴甜,拍马屁于她而言不过信手拈来,只聊了一会儿,就把傅主编哄得乐不可支,说话口吻宛如对待自家晚辈。 “傅主编,不知这篇有关大棚蔬菜的稿子达到咱报社的发表标准了吗,如果有哪里不好,您指出来,我立马修改。” “不用改,稿子写得非常好,要不是时间不对,我都想现在发报让全市人民知道这个好消息!” 傅主编抬手招来一个小干事,将稿件交给他,“审核过了,你拿到后面去排版印刷,就定明天的大版面。” “好的,主编。” 闻言,华皎皎勾起唇角,冲旁边的顾铮眨了眨眼。 初战告捷! 明天一早,大棚蔬菜成功问世的消息就会传遍千家万户。 首次采摘产量就达到了七万斤,部队和楼观公社的蔬菜队按照上级指示继续扩大规模,再等一个月产量就会来到几十万斤。 从此以后,北方冬天的饭桌上不再只有萝卜白菜,实现蔬菜自由指日可待。 华皎皎提前了解过,这年头北方居民为了囤冬储大白菜,那可是半夜晚上就起来排队,甚至还有人为了抢几斤菜大打出手的,拉回去的菜也很少吃新鲜的,得腌咸菜、积酸菜以备过冬。 大棚蔬菜问世的消息,绝对会成为这个冬天最热议的新闻。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市区老百姓购买蔬菜最主要渠道的蔬菜公司,买不到新鲜的蔬菜,合理吗? 会不会引起民愤呢? 华皎皎已经开始期待蔬菜公司,以及那位贺经理的反应了。 “小华,大棚蔬菜是上头重点扶持的项目,关乎民生福祉,我想联系电视台一起,持续跟进报道,不知部队那边方便不方便?” 傅主编问道。 这件事华皎皎拿不了主意,她看向顾铮。 顾铮对傅主编道:“我会向上级打报告,回头联系您。” “好,不着急,过两天有国外的导演来我们市拍摄纪录片,报社也要派人跟着,等他们拍完才腾得出人手。” 闻言,华皎皎眼神微亮,乌黑眸子转了转: “拍纪录片,那肯定会去菜市场、百货大楼这些标志性的地方吧?” 说起这个傅主编就叹气,“我倒是希望他们不去。” “百货大楼的商品勉强算丰富,就算被拍进纪录片也不丢脸,可冬天的菜市场要啥啥没有,那不招洋人笑话吗?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华国人吃不饱饭!” 第381章 佟显琴眉头紧皱,“袁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是贺文彬让你这么做的,还是薛家的人?” 她本以为是自己没给百货公司送礼才被故意刁难,没想到是大棚蔬菜的缘故,看来那些人是打定主意要把覃市的销路都堵死啊。 被称作袁经理的中年男人讪讪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话我已经带到,怎么选就看佟主任你自己了。” “对了,我记得你爱人好像也在蔬菜公司工作吧,门市部副经理,后来说错话被调去看仓库了,你呢,一个女同志和一群老爷们抢饭碗,最近上面还调来一个局长的侄子给你当副手,天天盯着你的位子,压力挺大的吧。” 他摸清了佟显琴如今的困境,循循游说。 “我也是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才提醒你,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为了给华家卖个好把自己的工作搅黄,多不划算。” 佟显琴气得不行,朝旁边啐了口。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不配合就要让我下岗呗,我呸!薛家还有那个贺文彬,什么玩意儿!当自己是覃市的土皇帝不成?” 她的口无遮拦把袁经理吓坏了,连忙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指了指佟显琴,板着脸警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丢了工作有你哭的!”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认不清眼前的情势,华家是比薛家位高权重,可那是在首都,这里是覃市。 薛家起初就是从覃市出去的,大部分人脉关系都在这里,虽不是什么一把手二把手,但架不住哪儿都有他们的人,蚁多都能咬死象,收拾他们这些小人物还不是轻而易举。 袁经理是土生土长的覃市人,华家什么行事风格他不清楚,但薛家,谁跟他们作对肯定没有好下场。 所以贺文彬过来找他施压,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有时候,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袁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佟显琴一眼,转身回了百货公司。 …… 茶楼。 佟显琴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对年轻小夫妻。 男人身穿海军军服,高大冷峻,女人娇俏美丽,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正笑着和男人说什么。 她走了过去,“姑娘,你是皎皎吗?我是红星机械厂采购科的佟显琴。” 听见声音,华皎皎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冲来人点头,“佟主任好,快请坐。” 她的动作过于干脆利落,好像忘了自己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孕妇,顾铮看得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她胳膊。 佟显琴注意到,没忍住笑了笑,“我和你姑姑是朋友,喊我佟姨就行,这位是你爱人吧,他很紧张你。” 顾铮面色不显,朝佟显琴颔首问好。 双方交换工作证明确认身份后落座,简短聊了几句后,佟显琴便直入主题。 机械厂是个千人大厂,她一开口就要了一万斤蔬菜,且是长期合作,等基地产量稳定后,再每隔三天往机械厂食堂送五千斤。 “定好价格,咱们就可以签合同了,公章和定金我都带来了,后续款子就公对公去银行走账单。” 佟显琴本就是抱着帮忙的心来的,言辞间十分爽快。 要不是厂子吃不下,她都想帮忙把剩下的几万斤蔬菜全部包圆咯。 华皎皎和顾铮对视一眼,然后出人意料地拦住了佟显琴签字的手。 “佟姨,薛家和百货公司的人为难你,你和我们签了合同,厂子工人年底的福利怎么办?” 佟显琴愣住,“你们怎么知道的?” “部队出任务需要,我学过一点唇语。” 回话的是顾铮,他扭头朝窗外看去,从他坐的地方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街对面佟显琴和袁经理谈话。 佟显琴摆了摆手,“嗐,一点小事,不值当告诉你们。” “姓袁的不卖给机械厂,是他们百货公司的损失,大不了我出差去隔壁市采购呗,有钱还怕买不着东西?” 她这样说是不想两个孩子有顾虑,但其实心里是打鼓的。 临近年关,各大厂子都要采购给工人们的慰问品,可计划经济年代,好东西就那么点,光有钱有票可不够,哪个不是在百货大楼求爷爷告奶奶的,隔壁市的情况比覃市好不到哪儿去。 关键时间来不及了,等她找关系从隔壁市弄来货物,肯定会超过领导规定的时间。 上面就等着找错处打发她走,好给局长的侄子腾位子呢。 可让她就这么屈服于薛家的下作手段,那是绝无可能的。 一是为了厂子工人在冬天吃到新鲜蔬菜,二是为了自己和华明蕴的情谊。 算了,反正单位也不能开除她,大不了重新回基层当工人去。 就在佟显琴发愁的间隙,华皎皎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竹篮。 “佟姨,不用去隔壁市,你看发这些东西作为福利怎么样?” 顾铮搭手接过竹篮,里面除了几种大棚蔬菜,还有一捆干海带,几条风干咸鱼和女人巴掌大的干对虾。 左边菜叶子清香翠绿,右边海货咸香满满都是肉。 第382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茶楼人散去了大半,佟显琴爱不释手翻看着竹篮里的东西。 “皎皎,你帮了佟姨一个大忙啊!” 新鲜蔬菜加咸鱼虾干,可比她在百货公司拿的老三样强多了,发给工人们过年,相信没有谁会说一个不好。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对,要不是为了给我们提供销路,百货公司的人也不会为难你。”华皎皎语气真挚。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如果没有撞破袁经理和佟姨的谈话,佟姨怕是不会主动告诉他们,冒着被领导批评和丢工作的风险也要帮他们解决困难。 她受到牵连,华皎皎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佟显琴压根就没想要这两个孩子回报什么,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皎皎,这些海货种类很丰富,只是不知道你们存货有多少?机械厂要的话都是千斤起步。” 华皎皎:“我出来前去仓库看过,供机械厂的还是足够的,这最后一批海货原本是要和大棚菜一起运出岛的,但贺文彬那边临时毁约,司务长担心光蔬菜不好卖,就把海货压了下来。” 类似后世的捆绑销售,司务长的脑袋瓜还是很灵光的。 听到有库存,佟显琴面露轻松,拍板道:“好,那海带和咸鱼各要三千斤,虾干这些来一千斤就够了,再配五千斤蔬菜!” “我们厂子前几年福利差,没少被其他厂的工人看笑话,今年总算轮到别人羡慕我们了。” 下了班,工人们拎着机械厂发的福利,昂首挺胸地回筒子楼,那画面,想想就得劲儿。 华皎皎莞尔一笑,拿起钢笔重新草拟合同 价格是她和司务长开会商议定下的,部队和公社有钱赚,对于机械厂而言,也远比从百货公司拿货来的便宜。 这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好处。 签好合同后,顾铮借用茶楼的电话打给部队,通知司务长装船发货。 这会儿时间还早,部队的船直接到码头,再装车拉到机械厂,顺利的话下班前就能发到工人手里。 两人跟佟显琴到机械厂拿了剩下的定金,盯着货物交接,今晚就歇在了市里,明天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另一边,机械厂的福利分下去了。 按照工龄分,工龄越久分到的东西越多,工龄短的数量少,但架不住种类多啊。 有个才进厂的年轻人都分到了海带一斤,咸鱼一斤,大虾干半斤,杂七杂八的小海货一罐,外加蔬菜五斤。 发完福利,佟显琴还给厂子工人布置了一项特殊任务。 于是,当天晚上,机械厂家属楼吃上了新鲜蔬菜和咸鱼海货,香气飘荡在几栋筒子楼间,勾得人食指大动。 不仅如此,家家户户还出动了人员窜门子,干啥,炫耀去了呗,旁边挨着就是自行车厂、玻璃厂等几个厂的家属楼。 人呐,有几个不爱比较的。 看着红光满面,脚下生风的机械厂工人,其他厂的人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他们厂子的效益不比机械厂差,怎么发的福利就不如别人呢。 这三五成群的一商量,就跑去采购科和工会抗议了。 “隔壁机械厂进了上万斤新鲜蔬菜给工人改善伙食,还发了干鱼干虾,凭啥咱们天天吃咸菜炖土豆?” “逢年过节老是发那几样东西,还是些商店卖不动的,我都不稀得来领!” “听说咱们厂子的人和百货公司有勾结,采购款都被他们拿去送礼吃喝了……” 这边抗议,那边采购科的主任被厂长训得狗血淋头。 “看看我们发的福利,再看看人家机械厂的,为什么人家钱花的少,买的东西却更实惠更好?” 主任心虚地抹了把额头,“听机械厂的人说是崇兴岛那边运来的大棚菜,本来咱们也谈了订单,可蔬菜公司那边是老供应商,拿货都要通过他们……” 厂长板着脸敲了敲桌子,“你是咱们厂的采购科主任,还是他蔬菜公司的?”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工人永远是厂子的核心,现在他们有诉求,我们就应该想尽办法去解决。” “你现在就去找蔬菜公司,大棚菜的订单怎么丢的,你怎么给我拿回来!” “是,是,我这就去找贺文彬。” 主任一秒也不敢耽搁,拿起包就往蔬菜公司而去。 不止这一家,类似对话同样发生在其他几家厂子。 …… 上午,贺文彬同往常一样来市里规模最大的菜市场巡视,却被乌泱泱一群人堵在门口。 贺文彬不耐烦地皱眉,叫来菜市场的工作人员,“小刘,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小刘看见他大松了一口气,“贺经理,您总算来了,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咱们这里有新鲜蔬菜卖。” “我说没有,他们还不信,偏说是我们把菜藏起来了要偷偷内部消化,您给评评理,这不冤枉人嘛!” 人群中几位大爷大妈听见声音,转过身来: “小同志,你不要乱说话,我们什么时候冤枉你了?” “就是,大伙儿都等着呢,赶紧把菜摆出来吧!” 一个人喊,周围的人就都跟着喊起来,起哄催促的声音宛若开水沸腾。 贺文彬暗道不妙。 第383章 小媳妇还是彪啊 无人注意的街角,静静停着一辆军绿吉普。 华皎皎和顾铮坐在车上,将菜市场门口正在进行的闹剧收入眼底。 “迫于压力,贺文彬可能很快就会找部队谈判,到时你会把订单给他吗?” 按顾铮对自家媳妇的了解,这件事应该不会就这么简单翻篇,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轻笑出声。 “当然要给,但不是给他。” 华皎皎打从最开始就没想过放弃蔬菜公司的订单,蔬菜公司管着大大小小几十家门市的购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面向全市人民售卖货物。 这么大一块蛋糕,就算她不想合作,上头也会出面调停他们与薛家、贺文彬之间的矛盾。 部队这次放她过来谈订单,就是让他们私下化解恩怨寻求合作的。 但华皎皎是个怕麻烦的。 她不喜欢解决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了,还会有下一个。 她更喜欢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顾铮习惯性的把华皎皎的手包进掌心取暖,问道:“那你有人选了吗?” 男人的大手干燥温暖,华皎皎舒服地眯了眯眼: “蔬菜公司那边收到了外国导演来市里拍纪录片的消息,必定要从外省紧急调货,而贺文彬前脚毁了大棚菜的合同,如果你是领导,你会怎么做?” 顾铮看了眼窗外路面积起的雪,语气平静,“这种天气从外省调货,不说是否来得及,人力物力耗费巨大,蔬菜卖出肉价,上面不会因为个人私心舍近求远。” “要么贺文彬重新找部队拿订单,要么他走人,换其他人来。” 华皎皎笑吟吟点头,“所以啊,不需要我们找人,偌大一个蔬菜公司,有的是人想要取代贺文彬。” 也是碰巧撞上了拍纪录片这个档口,她从旁添柴加火,把局面搅乱,自然就会有人比她更着急。 甚至她都不用现身,贺文彬就会被换掉。 顾铮睨了眼她这副得意的小狐狸样儿,凤眸含笑,“你倒是算得准,那如果没有拍纪录片这回事呢?” 光老百姓和几个采购科主任施压,怕是换不掉贺文彬。 华皎皎握拳在顾铮手里锤了下,压低声音故作凶狠,“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个麻袋把贺文彬打一顿!” 末了,又加一句,“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十顿!” 命都要没了,还怕他不乖乖合作? 华皎皎收回手,一脸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叹了口气。 那惋惜的小表情,似乎是在说: 崽崽啊,要不是怀着你们不方便,为娘早就提棍子这么干了。 完美洞悉媳妇心思的顾铮:“……” 还以为小媳妇转性,准备从女壮士改当女诸葛了,结果到头来,还是彪啊。 “咳咳,媳妇,其实我有一个人选。” “嗯?” 华皎皎好奇看向他,“我们两个一起来的市里,形影不离,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挑好了合作对象?” 顾铮笑笑,也不卖关子,“昨天你在机械厂记账,我向佟姨打听了她的爱人沈建清。” “沈叔叔原本是蔬菜公司门市部副经理,被人举报后调去了仓库,这次贺文彬背后捣鬼的消息就是他告诉佟姨的。” 华皎皎心里的疑惑得到解释,“怪不得蔬菜公司毁约没多久,佟姨就打电话过来主动找我们合作。” “还有一件事,贺文彬最初进蔬菜公司,带他的人就是沈叔叔,相当于师徒,听说从前两人关系很好,但举报沈叔叔踩着他上位的,也正是这位好徒弟。” 顾铮说完,眼神暗了几分。 作为军人,他憎恶任何理由的背叛,无论是背叛国家还是背叛个人。 个人在战场上,一旦被交付后背的战友背叛,就是以生命为代价,而出卖国家的行为,则会造成比失去生命更严重的后果。 华皎皎眼睛一亮,扑过去在男人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你这个人选找的太好了!” 既能解决合作问题,又能帮到佟姨,一举两得。 顾铮眼底阴翳在华皎皎甜蜜的气息中回暖。 正想抓住人加深这个吻,对方却像灵敏的小兔子逃脱,打开车门出去了。 “走,去听听贺文彬在说什么!” 顾铮无奈提了下嘴角,迅速下车跟在自家媳妇身后。 菜市场门口,前是来买菜的市民,后是讨要订单的采购科主任,贺文彬被围在人群中,进退两难。 他高举双手,“安静,安静!大伙儿听我说!” “崇兴岛那边是有一种塑料棚里种出来的蔬菜,可那些蔬菜全是泡在化肥水里长大的,化肥是洋人研究出来的,洋人的东西,大伙儿就不怕吃死人吗?” “我身为门市部经理,当然知道大家冬天吃上一口新鲜蔬菜有多难,可我也不能拿大伙儿的生命安全去冒险啊。” 贺文彬很会演戏,苦口婆心地劝说,完全一副为老百姓操碎了心的人民公仆模样。 有人质疑,“如果大棚菜有问题,为什么大众日报会发表这篇文章?” “你有所不知,这大棚菜其实是海岛部队一位顾副团长的爱人搞出来的,她目的就是立功,好让他男人升职。” 贺文彬愤愤戳着报纸上的图片,“二十五六的副团长啊,大伙儿以为怎么得来的,全靠这些弄虚作假的玩意儿啊!” 众人一片哗然。 “这么说,大棚菜吃不得啊,贺经理也是为了大家好。” “几十年北方冬天也没种出过蔬菜,还真有点不敢吃……” 有人动摇了,质疑大棚菜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文彬拍了拍衣袖,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贺家在覃市也算有点实力的,可惜军人无人,等小舅子薛家振升职,贺家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以后孩子也可以从军,带领家族更上一层楼。 所以岳父岳母交代的差事,千万不能在他手里办砸了。 “砸!” “我要砸烂他的嘴!” 华皎皎站在树后,眼睛里燃起两团火。 早知道就不来文的了,拖到巷子里毒打一顿,还有他胡说八道的机会? 顾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华皎皎走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随后菜市场门口便传来痛呼。 “嘶——” “谁拿石头砸我?” 贺文彬还笑着,冷不丁被人群中飞来的碎石砸中嘴角,顿时破皮鲜血直流。 他捂着嘴角,四处打量,“是谁扔的石头!?” 嘈杂的议论声中,又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飞来。 “啪”一声,正中贺文彬门牙。 第384章 老公,我好怕怕呀~ 贺文彬狼狈拍掉身上的雪,瞪了眼在人群中大说风凉话的华皎皎,牙齿漏风道: “你是谁?” 眼看大棚菜就要在大伙儿心里留下一个坏印象,这女人三言两句又引起了议论。 华皎皎一脸柔弱无辜的撑着腰,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我?” “一个普普通通想买点新鲜蔬菜给肚子孩子吃的可怜母亲罢了,贺经理这么凶,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这年头虽然破除封建迷信,但华国人骨子里依旧对那些东西怀有敬畏之心。 到了一定年纪,或者遇上一些怪事,都会自发解锁对中医、算命、养身等本土文化的信仰。 就比如,掐指一算: 姑娘,那男的克你啊,嫁给他天天挖野菜,你分不分手? 心情不好,西医说你有病,大师说你没病是犯小人了,你信不信? 路过有座庙里面供奉着财神爷,听人说可灵了,你拜不拜? 所以啊,为什么石头和积雪只砸贺文彬一个,有的石头还是凭空冒出来的,大白天跟闹鬼似的。 世上哪有这么巧这么奇怪的事,只能往哪方面想—— 那就是他撒谎,说军人坏话,连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 大爷大妈们捂着嘴交头接耳,对着贺文彬指指点点,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还有点嫌弃。 贺文彬腮帮子咬紧,眼神不善,“同志,这里是国营菜市场,你再故意找茬,信不信我让人把你轰出去?” 顾铮拨开人群,走到华皎皎身后站定,高大身躯压迫感十足。 他幽深黑沉的凤眸盯着贺文彬,嗓音冷冽: “反驳两句就要把我爱人赶走,贺经理好大的官威。” “不如我们请公安局和部队的人过来,看是我爱人打抱不平有理,还是贺经理污蔑大棚菜和军人站得住脚。” 男人闷葫芦性子,但在外维护媳妇,嘴皮子比给领导作报告时还溜,噎得贺文彬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乍红乍白。 华皎皎挑眉轻笑,仰起脸看了顾铮一眼。 不错嘛,没白亲那么多次嘴,怼人越来越有她的风范了。 大爷大妈们没买着菜,憋了一肚子的气冲贺文彬撒去: “就是,蔬菜公司有没有进货,大棚菜到底是好是坏,让公安和领导出来给大伙一个说法!” 场面再度混乱,贺文彬带着工作人员进行安抚已经不大管用了,他脸色阴沉地瞥向顾铮和华皎皎,心中疑窦丛生。 这两人穿的都是百货大楼昂贵的呢料大衣,气质看着不像普通老百姓,难道是部队那边派来的? 可男的就算了,女的挺着个大肚子,派人也不该派这种的来啊。 不怪贺文彬认不出华皎皎和顾铮,薛家振婚宴时他在外地出差,他没见过夫妻俩长什么样,只从薛家人口中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可不可笑,跟人作对,居然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听到旁边有人在争论大棚菜能不能吃,华皎皎开口道: “化肥的确是外国人发明的,可早在1934年,我们就建立了第一家化肥厂,自主生产,科学合理的使用化肥来提高农作物产量,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 “58年上面作出过关于肥料问题的指示,鼓励全国各地建造化肥厂积极增产化肥,到如今,大小化肥厂遍地开花,农作物产量比建国初翻了几番,养活全国这么多人。” “如果化肥不好,种出来的东西会吃死人,国家还会大力推广吗?部队和农科院研究出来的大棚菜,是真正为咱老百姓谋福祉,安全性不用质疑。” “到时贺经理,一个管门市的,根本不懂化肥和蔬菜大棚的原理,红口白牙造谣,别有用心,大伙儿可不要被他给蒙骗了。” 对比贺文彬一味泼脏水,华皎皎的话有理有据,该听谁的,在场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他们对着贺文彬一顿指指点点不解气,干脆东西也不买了,结伴去蔬菜公司和工商行政部门反映情况。 这种人还留着当经理,那不是浪费国家和老百姓的钱吗? 要知道得了消息过来排队的,几乎都是工人和出入茶楼的干部的亲朋好友,多少沾点权力,可不是好打发的。 “诶,别走!你们回来!听我解释啊!” 贺文彬脸色大变,急得额头都冒出了虚汗。 他拦不住人,只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华皎皎和顾铮二人,配着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莫名好笑。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谁让你们来的?” 华皎皎勾唇,欠欠儿地摊手,“多谢夸奖,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贺文彬自然不信,指着华皎皎放狠话: “给我等着,等我查出你们的身份,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天多管闲事!” “哎呀,我好怕怕呀~” 华皎皎躲进顾铮怀里,娇娇弱弱的,“呜呜呜老公,我好像闯祸了,怎么办呀?” 软玉温香撞入怀,顾铮大手稳稳揽住,无奈陪她演戏: “早干什么去了,你老公我也怕,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呜呜呜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看着夫妻俩“落荒而逃”的背影,贺文彬从鼻腔喷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中看不中用!” “贺经理!贺经理不好了!”远处一个小干事跑了过来。 贺文彬不悦,“惊惊慌慌的,出什么事了?” 小干事看见他鼻青脸肿,门牙少了一颗的惨状,惊讶地合不拢嘴,半晌才支支吾吾道: “上面来人了,好像是有关大棚菜的,总经理在办公室发了好大的火,您赶快回去吧!” 贺文彬皱眉,“那些大爷大妈才走,这么快就来人了?” 费尽口舌安抚完几个采购科主任,贺文彬忐忑不安地回到办公室,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份文件摔在他身上。 贺文彬忙捡起来看,随着视线下移,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就这么巧撞上了纪录片拍摄?冬天想从外省调货进来,蔬菜的货源可比肉类还要难找。 蔬菜公司的总经理压着怒火,拍了拍桌子,“贺文彬,你跟我保证有把握把大棚菜的价格压到一毛八,填补这季度的亏空,我才放心把订单交给你处理。” “可为什么我刚才打电话到部队,人家说你用三分钱处理价毁约,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 贺文彬拿出想好的说辞,“没有这回事,是他们负责对接的人反悔,把价格抬到了五毛,这才谈崩的。” “别跟我耍心眼,谈不拢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总经理冷冷瞥他一眼,将办公室里的人全部叫了过来。 “过两天纪录片拍摄,上面下任务要求全市的菜市场鱼肉蛋菜全部就位,不限量供应。” “时间紧任务重,办砸了咱们一起卷铺盖走人!你们谁能找关系和部队签合同,把菜摆进菜市场,门市部经理的位子就是谁的!” 话落,贺文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太狠了,经理的位子不保,难道要他去给顾铮华皎皎赔礼道歉,求他们签合同吗? 第385章 诚心求合作 可以说,海岛部队的大棚蔬菜,在整个北方市场一家独大,短期内找不到任何替代品。 贺文彬搞砸了薛家交代的任务,不甘心就这么服软认输。 他先将电话打到了南方一个朋友那,托对方为自己打听新货源。 焦急等待了一天,他接到对方的回电。 南方有菜源,但私人拿不到,公对公一级一级走程序得几天,八百里加急运往覃市又要几天,等运到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路上多出来的费用,乖乖,他们两年工资都不够填的。 贺文彬挂断电话,双手叉腰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打转。 群众投诉、上级施压、濒临失业……重重压力宛如大山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想了又想,他无奈拨通首都薛家的电话。 那头听完他诉苦,没有帮忙的打算,只冷冷留下一句话: “文彬啊,当初我们把家振姐姐嫁给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结果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太令我们失望了。” “嘟嘟——” 电话被挂断。 贺文彬气急败坏地掀翻桌子上的文件和茶杯,指着座机大骂: “我他妈的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薛家!” 用得到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女婿喊得多亲热,如今事情闹大收不了场了,他们居然像个看客一样眼睁睁看着他被牵连。 明明是薛家要和华家斗,可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却是他贺文彬。 他这是给薛家当马前卒,成炮灰了。 气恼了一整夜,贺文彬想通了,面子是什么东西,该求人的还是得求人。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门市部经理的位子,再努力两年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不能就这么当了牺牲品。 在百货大楼买了最好的礼品,贺文彬马不停蹄赶到崇兴岛。 “同志,我找你们薛家振薛营长,我叫贺文彬,是薛营长的姐夫。” 他怎么会忘了薛家振这个既得利益者,事情成了坐收渔翁之利,事情败了完美隐身,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姐夫有难,当小舅子当然得出面帮忙。 薛家振刚结束训练,就被小战士告知他姐夫来了,连忙到门口接人。 听贺文彬说了前因后果,薛家振眉头拧成结。 “姐夫,对不住,这事家里也没和我提前通过气,我是真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和华家作对。” 见他给自己道歉,态度又好,贺文彬心底的火气总算平息了些,摆手道: “现在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让部队重新跟我签合同才是关键。” “我记得之前来蔬菜公司谈判的人是你们团的司务长,司务长人脾气挺好的,应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你这就带我去找他,我带了礼,你再从中调和,问题不大。” 唯一值得庆幸的,他那些同事们没有海岛部队的人脉,没法抢在他前面。 他今天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要让司务长在合同上签字,以保自己经理的位子。 贺文彬跟着薛家振来到蔬菜大棚旁的一栋二层办公小楼外,司务长正将一张单子交给小战士,嘱咐他按照上面的数量装船,天黑前运到市区。 贺文彬眼皮跳了跳,这么多菜要送去市区哪里,该不会是他们单位吧? 他强压下心头不安,扯起嘴角热络地迎上去,“司务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蔬菜公司的小贺啊。” 司务长估了下时间,暗叹华皎皎算得可真准,这姓贺的果真找来了。 他重重握上贺文彬的手,皮笑肉不笑,“贺经理来我们驻地,有何贵干啊?” 贺文彬感觉自己的右手要废掉了,痛得心里直骂娘,还要好声好气道: “先前因为一些误会耽搁了,我过来是想找您签合同的。” 司务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手转身,“跟我来吧。” 这、这就松口了? 贺文彬心中一喜,赶忙叫上薛家振跟过去,三人来到一间会议室外。 就见会议室的门打开,熟悉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华同志,顾副团长,感谢你们还愿意再给蔬菜公司一次机会。” “沈叔,您说笑了,这是互利共赢的好事,期待我们日后的合作。” 双方的洽谈轻松愉悦,华皎皎和顾铮一起起身相送,迎面便撞上等在门外的贺文彬等人。 贺文彬看到沈建清,瞳孔猛地一缩,“师、师父,你怎么在这?” 沈建清笑意未消的面庞迅速布上了一层寒霜,“贺经理,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师父。” 两人之间的故事,与其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不如说是“恩将仇报,农夫与蛇”。 贺文彬偷偷在账册上动手脚,差点害得他坐牢,夫妻俩用大半存款弥补了空缺才平事,那之后他也从门市部副经理调去了仓库搞保洁。 第386章 开除 说完,华皎皎淡然自若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静静看着薛家振和贺文彬。 她不开口,顾铮这个妻管严自然也不会搭腔,高大笔挺的身躯保镖一样守护在华皎皎身后,漆黑的眸色坚毅深沉。 薛家振意外他们之前见过面,扭头低声问贺文彬:“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以为只是贺文彬阻拦合作被华皎皎知道了,把责任推给单位或者扯个其他什么借口,塞点礼兴许可以将此事糊弄过去。 但华皎皎最是小心眼记仇,当众说话坏被她听到,这事儿可就难搞了。 见贺文彬点头,薛家振压低声音,“姐夫,你如果还想合作,只能先道歉。” 骑虎难下。 贺文彬脸色难看,硬着头皮对华皎皎和顾铮道: “菜市场说那些话是我不对,被石头砸得鼻青脸肿也算惩罚了,我跟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耽误上面分派的任务。” 说完,他站起来朝着夫妻俩鞠了一躬。 谁能想到前天还在放狠话,今天就鞠躬道歉,打脸速度也是够快的。 看男人弯下腰,华皎皎眉梢轻扬,居然这么能屈能伸,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爬到了经理的位子。 这样的话—— 就更不能留了。 她抿起礼貌的微笑,“道歉我们收到了,但我们选择不原谅哦~” “薛营长,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带你姐夫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薛家振:“……” 贺文彬:“???” 贺文彬深吸一口气,不停告诫自己不能生气发火,可肺都快气炸了,哪里忍得住啊! “华皎皎!你耍我!?”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骨节捏得发白。 顾铮上前一步,通身冷硬气势压过来,黑黝黝的凤眸就那么锁住贺文彬,“你有意见?” “我——”贺文彬咬牙,被男人强悍的气场压得没脾气,语气软了几分: “华皎皎,是你说可以跟蔬菜公司签合同,我礼也送了,歉也道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华皎皎面色平静如水,“这两者有关系吗?” “你什么意思?”贺文彬愣了下。 “你们领导没跟你说吗?今天沈叔叔代表蔬菜公司来和我们谈判,合同已经签了,再过一会儿,菜可能都运到市区了。” 贺文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 “沈建清只是一个仓库打杂的,他凭什么代表蔬菜公司?” 双方早已撕破脸皮,如果让沈建清咸鱼翻身,还有他的活路吗? 华皎皎坐直身体,带着几分戏耍人的意味,“贺经理,啊,不对,现在恐怕不能这么称呼你了,毕竟拿下合同的人才是蔬菜公司新的门市部经理。” 面甜心狠,小刀嗖嗖往贺文彬心窝子扎。 他彻底慌了,语速极快道:“我愿意让一成利,你们和沈建清的合同作废!” 长期的、全市的大棚菜订单,一成利,金额不容小觑。 这是他谈判的最大筹码。 可换来的却是华皎皎一声不屑冷嗤。 “别说你已经没资格和我谈判,就算有,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和你们这种背后使阴招的小人一样,为了利益说毁约就毁约?” 让出的利益最终还是会通过加价等各种手段从老百姓手中收回来,这违背了部队和农科院的初衷。 听到她说“你们”,一直装活死人的薛家振眼神闪烁了下。 旁边贺文彬脸色青紫,困兽般垂死挣扎,一字一顿道: “让我打个电话。” 他还是不死心,不相信单位会因为一个合同就把他从经理的位子上换下来。 华皎皎难得大方一回,让他用了办公室的座机。 可等打完电话,贺文彬彻底崩溃了,脸色灰败地握着听筒。 不是撤职,不是调岗,而是—— 开除。 华皎皎一看他脸色就明白了,暗道沈叔办事利落。 当然也离不开部队这边施压,顾铮可是整理了一份厚厚的材料交到工商行政部门,连同市里闹出的举报风波,够贺文彬喝一壶的了。 如果沈叔那再给力一点,把蔬菜公司账目问题捅出来,总经理也得跟着下课。 顾铮见自家媳妇要说的都说完了,冲着大门方向伸手,“请。” 这冷淡桀骜的声音,令两人莫名觉得被羞辱。 薛家振虽气闷,但还是保持着理智,站起来对贺文彬道:“姐夫,我们走吧。” “说得轻巧,那是因为被开除的人不是你!” “刚才怎么哑巴了,合同的事一句话也插不上嘴,我还以为你当了营长有多了不起,结果连一个女的都不如!” 气急败坏的时候,贺文彬连自己人也不放过,挥开薛家振的手,对着他就是一通大吼。 薛家振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姐夫,你丢了工作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跟我姐、我爸妈交代吧。” 贺文彬心里鬼火直冒,指着薛家振的鼻子: “你还有脸说交代?老子就是被你们……” 触及到对方警告的危险眼神,他强忍着将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华皎皎惋惜地撇撇嘴,就这? 不够看啊,她最喜欢狗咬狗的剧情了。 两分钟后,薛家振和贺文彬抱着他们带来的礼物,被赶出了办公楼。 送礼、道歉、鞠躬、丢工作,最后还被人赶出来。 贺文彬长这么大,从没丢过这种人,就像被痛打的落水狗。 他受不了周围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从薛家振手里拿过东西,眼睛里喷着火星: “我如今这样都是你们薛家害的,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还有你们,华皎皎顾铮,你们给我记着!这事儿没完!” 对着两边放完狠话,他也不等回应,提着东西,狼狈离开了。 这种情况华皎皎前世可见多了,那人每次都会说—— “我还会再回来的!” 放狠话谁不会,有用吗? 她拍了拍顾铮的胳膊,“走,干饭去!” 这次折了薛家的马前卒,顺利拿下覃市市场,得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顾铮每分每秒都会被自家媳妇身上蓬勃明媚的生命力感染,唇角忍不住翘起愉悦的弧度。 他点头,伸手扶着小媳妇下楼梯。 小战士们两个眼珠子悄摸往他们身上瞟,缩着脖子偷笑,揶揄八卦味十足。 这还是他们那位凶悍冷酷的顾副团吗,走在嫂子身边,温柔得都快化成水了。 让他们这些打光棍的都想快点娶个媳妇热炕头了。 不远处,薛家振望着两人妇唱夫随的和谐模样,下意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眼底掀起一阵风暴。 之前是他小瞧华皎皎了,这个女人不仅嘴巴毒,心机和手段更是不输男人,就算没有华家女这层身份,她凭借自身能力照样可以成为丈夫的强大助力。 如果华皎皎是他的妻子该有多好,如今春风得意的就是他和薛家,还有顾铮什么事? 他承认,顾铮的运气确实好,但来日方长,最后到底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自打做了那个决定后,薛家振的心态就发生了转变。 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能做的只有忍耐蛰伏,等待一个可以彻底击垮顾铮的机会。 与此同时,走在路上的华皎皎也和顾铮谈论起了薛家振。 “你以后多提防着点他,这次的事他没插手抓不到他把柄,但他肯定是知情的,心里不知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第387章 华皎皎不见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对于媳妇的话,顾铮从来都是听进耳里放在心里的。 他揉了揉华皎皎的脑袋,“别光提醒我,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薛家之所以率先挑大棚菜入手,就是看你一个姑娘家好欺负,拿你当软柿子捏了。” “软柿子?” 华皎皎扭头,傲娇地挑了挑眉,“你也这么觉得?” 冬日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枝头挂着皑皑白雪,女人站在阳光下,这几天伙食好,白嫩的脸颊长了点肉微微嘟起,乌黑莹润的大眼睛,眼尾上挑,巧笑倩兮,美得张扬明媚。 顾铮心口忍不住一动,俯身低头,大手轻轻摩挲她嫩豆腐一样的脸蛋,嗓音低哑带着几分逗弄: “是不是软柿子,得捏了才知道。” 夫妻私房情趣,华皎皎自然听懂了他话里有话,老脸一红。 “顾副团长,你媳妇我在驻地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了,请你注意影响。” 以前被调戏红着脸说注意影响的都是顾铮,现在夫妻俩偶尔也会对调一下。 顾铮胸腔震动,低低的笑声中带着愉悦,“媳妇,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说完,他凑近飞快在华皎皎唇上啄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还在家属院的路上,华皎皎美眸微微睁大,羞恼地推了下他的胸膛: “别闹,等会儿被人瞧见了笑话。” 那个严肃正经的冷面军官算是彻底被她给带歪了,说话行事越来越大胆狂浪,上次在车里也是,直白的她都有点招架不住。 这种改变貌似是从她跟他交底木灵空间后开始的。 顾铮凤眸含笑,笑意下却藏着一层不为人所察觉的忧虑。 随着华皎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预产期一天比一天近,他的忧虑就一天比一天重。 有时候甚至整宿整宿的做梦,梦里的场景令他有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慌。 夜里,顾铮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梦中场景最开始是在家属院一个大院子里,只有到正团级干部才能住这种院子,可看到屋子里熟悉的用品摆设,顾铮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和小媳妇的家。 脚步不受控制地踏进主卧,乱糟糟的炕上并排躺着两个小婴儿,他们尚在襁褓中,一看就是刚出生不久。 顾铮走近,他能听见两个孩子嘹亮的啼哭声,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看着孩子,他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一股巨大的心慌将他笼罩。 因为,华皎皎不见了。 顾铮冲出主卧,找遍了几个房间,没有人。 他跑出院子,疯了一样挨家挨户的找,几乎翻遍了岛上每一个角落。 没有,都没有。 整个岛上空无一人,诡异的安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耳边。 “皎皎…媳妇…你在哪……” “别吓我,你快出来……” 没有回应,周遭安静的好像只剩顾铮一个人。 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他茫然四望,剧烈喘息着,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撕碎绞烂,泛起锥心蚀骨的痛。 直到—— “顾铮,顾铮,你醒醒!” 自打入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华皎皎夜里睡得很沉,一般的动静都吵不醒她。 刚才还是被肚里两个崽崽给踢醒的,一睁眼就听见旁边男人痛苦的呢喃。 她忙伸手去摸,触手却是满头满脸的湿漉。 汗水,还有……泪水。 顾铮他…竟然哭了? 流血不流泪的人,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华皎皎扶着大肚子艰难侧身,拿了条毛巾给男人擦汗,又用手从前往后来回抚摸他的额头,柔声安抚。 就像前世小时候做噩梦,外婆安抚她那样。 顾铮在华皎皎喊他名字的那一刻就醒了。 他侧身拥住华皎皎的身子,脸埋进她颈窝,嗓音异常沉闷: “媳妇……” 华皎皎回抱住他,手指插进他发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别离开我。 第388章 顾铮出事了? 出事的地方在覃市以南云州水库上游,沽河流域附近。 前些天这里下了场大雨,天晴后当地老乡进山,发现了异象。 “军人同志,就是前面那块地,可不敢再往前走了啊!” 带路的老乡神色紧张,手里镰刀指了指土里埋着的金属物体。 “俺年轻时候见过一次地雷,就长这样儿,要不是被大雨冲出来,俺那天就踩上去了。” 一说起这个老乡就庆幸自己命大。 因为下大雨常走的那条路被掉下来的石头堵死了,他才绕的小路,没成想又遇到地雷,还好他眼尖看到了,不然这会儿村里该摆席了。 实际上,现场情况远比发现一颗地雷更为复杂棘手。 “这是一个小型雷区。” 顾铮漆黑锋利的双眸环顾周遭,迅速做出判断。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前不久刚升为一营营长的雷铁军。 他鼻子用力吸了吸,“顾副团,你有没有问道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就像,就像……” 顾铮眉心紧皱,“臭鸡蛋的味道。” “对!就是这个味儿!”雷铁军一拍大腿,“还得是咱副团,这鼻子比狗还灵!” 话落,顾铮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来,雷铁军立即手动给自己静音。 看来手底下那些小崽子们没猜错,顾副团真的和嫂子吵架了,一路上臭着个脸,跟谁欠了他几千块钱似的。 老虎屁股摸不得,跟媳妇吵架了的老虎更是说都说不得啊。 “雷区中间埋了东西,极有可能是某种危险化学物质,先排雷,再挖东西。” 顾铮下了命令,一营的战士迅速行动起来。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片土地的怪异之处。 虽然正处冬季,山里的花草树木都凋谢枯萎了,放眼望去一片萧瑟,但只要春季来临,它们就会重新焕发生机。 可雷区所在的这一片土地上的植被不同,它们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 不仅树干泛着少许不正常的颜色,就连根部土壤也比周围正常土壤颜色深些。 应该是地埋的东西发生了泄露,对这片土壤造成了污染,导致植被死亡。 而这里地处沽河流域,再往下走就是云州水库。 一旦排雷失败引发爆炸,污染必定大面积扩散,威胁到周边数十万百姓的饮水安全。 好在这些地雷年代久远,被工兵小梁使用探雷器来回排查后悉数找出,共五枚。 前四枚拆除的非常顺利,但到最后一枚时,小梁卡壳了。 这枚地雷看外观要比前面四枚新很多,型号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外壳上隐约画了一个白色骷髅头记号。 小梁穿戴了防爆装置,整个人一动不动地伏趴在地上。 一旦出错,个人安危事小,地底下埋着的东西泄露事大,他靠近引线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顾铮发现了小梁的异样,在听到白色骷髅头记号时,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他从小战士手里拿过防爆服穿上,准备上前。 雷铁军惊愕,一把将他拉住,低吼:“你不能去,嫂子还在家……” 顾铮上次受伤就是在穿越雷区时,差一点就丧命当场。 同为军人,自然清楚这种经历会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 不是怕死,而是迈不过那道坎,极容易受心理因素影响出错。 况且嫂子还怀着孩子,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如果顾铮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我去!” 雷铁军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抢工具,顾铮抬手避开。 他一双墨眸宛如深潭凝着雷铁军,沉声道: “铁军,这种型号的地雷国内暂时还没有,但我拆过一次,我有经验。” 白色骷髅头记号。 如果没猜错,就是曾炸伤他的那种地雷,敌人最新研究出来的型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其中缘由不得不令人深思。 但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顾铮想,如果他不上,小梁今天恐怕回不去,爆炸造成的污染也将难以估量。 “雷营长,带着人往后撤。” “顾副团……” “这是命令!” 雷铁军咬牙,“是!所有人,后退五十米!” 顾铮抬脚进入雷区,眼前闪过华皎皎的笑靥,握着工具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小媳妇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没在出发前赶回去和她见一面,把她哄开心了再走…… 他摒弃脑海中的思绪,集中精神在小梁面前蹲下。 “顾副团……” 小梁下意识抬眸看他,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嗓子因为紧张而发涩。 “把手松开,撤离雷区。” 顾铮沉着冷静的声音令人心安,他黑眸紧紧盯着土里的地雷,接替小梁的位置。 同时也彻底看清了那枚反步兵地雷的外观,和他五月战役遇到的那枚—— 一模一样。 条件反射,他曾被炸伤的左腿泛起隐痛,那股夹杂着火药味和血腥味的濒死感再次涌上心头。 顾铮凤眸微眯,呼吸重了几分。 同样的地方,他绝不允许自己跌倒两次。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与此同时,远在驻地的华皎皎发现自己手心的月牙印记闪烁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摩挲着月牙印记,随即进到空间查探。 空间内一切正常。 印记还在闪烁,仿佛手里捧着一只发光的萤火虫。 附近也没出现带有能量的东西,那能和空间产生联系的,只剩顾铮了。 “难道顾铮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华皎皎眉头拧起,伸手捂了捂胸口,那里好像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钝钝的痛。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互相思念彼此的时候,紧贴顾铮心口的玉佩也在闪着柔和的光。 雷区—— 顾铮的手很稳,轻轻去掉外面的伪装层,很快便查清地雷周围及底部的诡计装置、绊线的方向以及连接方法。 剪断绊线,紧紧按住拉火栓,取出引信,旋下起爆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雷铁军等人心急如焚之际,顾铮终于动了。 第389章 关起门来哄 在部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排雷时穿防爆服为的不是为了保住生命,而是留全尸。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人力排雷依旧是最主要的方式,牺牲的人不计其数。 危险性可想而知。 流逝的每一秒里,一营全体官兵都为顾铮捏着把冷汗。 终于,寂静的山岭中再次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最后一枚地雷已就地拆除。” 雷铁军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平稳落地,带头啪啪啪鼓起掌来。 给顾铮,还有工兵小梁。 再次用探测器确定这片区域安全后,顾铮找出污染泄露的中心点,用铲子划了一个圈。 “挖,注意力度。” 命令下达,一营战士立刻拿上工具开挖。 雷铁军让人把拆除的五枚地雷收集起来,装好等后面一起带回部队。 他如释重负地看着顾铮,到了这个位子上,估计也就只有他会亲自下场顶替小兵去排雷了。 “还好你没被之前的事影响,不然我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跟嫂子交代。” “我说你怎么想的,跟嫂子感情那么好,就不怕真出点意外?” 顾铮视线穿过树林,遥望驻地所在的方向,低声道: “我比谁都怕,怕自己回不去。” 康复归队后他没有接触和爆炸有关的事项,原以为影响会随着时间淡去,但当他真正再次面对时,才明白战后心理创伤远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平的。 是华皎皎给了他力量,一想到她和孩子还在家里等候,那些创伤似乎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爱人是软肋,也是盔甲。 雷铁军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咂摸着下巴打量顾铮,笑出声来。 老铁树开花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顾副团嘴里听到怕这个字呢。 顾铮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排雷的事不要告诉你嫂子。” “知道,我保证不会说漏嘴。” 雷铁军手肘碰碰顾铮的胳膊,“听说出来前你跟嫂子闹别扭了?为啥事吵架,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 顾铮面容一下绷紧,想到雷铁军比自己早结婚几年,夫妻关系又维持得不错,他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虚心取经。 “你平时惹你媳妇生气了,都是怎么哄的?” 雷铁军嘿嘿一笑,壮硕的肩膀跟着耸动,压低声音道: “还能咋哄,关起门来哄呗。” 顾铮沉默,“……” 就不该指望一个比自己还莽的大块头。 雷铁军见他不说话,挠挠头又道:“那就去百货大楼买点好吃的,再买件新衣服,我媳妇说女孩子都吃这套。” 也不知顾铮听进去了没有,那边挖东西的有了动静。 “顾副团,雷营,我们好像挖到东西了!” 随着地面土壤被刨开,空气中的臭鸡蛋味越来越浓,战士们手下动作虽快,却越发轻缓。 有个小战士隔得最近,扑面而来的恶臭是空气中的数十倍。 “呕——” 真的太臭了,还熏眼睛。 他没忍住吐了,呕吐物里还有中午吃的食物残渣。 顾铮扣住他肩膀将人拎了出来,拿过铁锹跳下去,三两下掀开那个坑洞,露出一个黑褐色圆柱形的桶来。 桶的顶部和底部边缘已经有被腐蚀的痕迹,有少量黑色液体溢出,渗进了土壤之中。 “倭国之前在这片搞过细菌实验,肯定是他们逃跑前埋的,这群狗日的!” “溢出来这么一点点就坏了一整片地,不敢想要是整桶都泄露了会是什么后果,幸亏当地老乡发现得早。” “对啊,这里还挨着水源,说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就怕其他地方也有……” 黑桶挖出来后被装进了从国外进口的化工桶内隔离存放,经检测化验,初步确定了是倭国当年在北方进行病菌实验留下的废弃物。 顾铮和一营战士暂时还不能撤离,上面派了专家过来协助,在流域附近开展大规模排查。 这一查就是小半个月时间。 这些天里,华皎皎手心的月牙印记几乎每天都会照吃饭喝水的频次闪烁,尤其到了晚上,闪得更是厉害。 好在印记小,只要不是握着她的手凑近了看就发现不了。 “既然这么担心小顾,为什么不自己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华老太太眼角噙着慈爱的笑容,将听筒放进华皎皎手里。 华皎皎想都没想就将听筒放回原位,“谁担心了,我才没担心,还是不要浪费电话费了。” 反正顾铮是安全的,他都不想着打电话回来,凭什么要她打过去? “你啊,口是心非!” 华老太太笑骂,宠溺地刮了下孙女的鼻子。 要不是这丫头每天都借汇报工作的机会跟她姑父打听小顾的情况,她就真信了她的谎话了。 嘴上不承认,实际心里比谁都牵挂。 方胜楠训练回来,坐在沙发上,打趣道: “外婆,你还没看出来吗,两人较劲呢,先扛不住打电话的人就输了,他们啊,谁也不肯让谁!” 她削了个苹果,分一半给华皎皎,“表妹,我支持你,不惯他们男人臭毛病!” 自打老太太搬到岛上,华皎皎每天都会来方家,方胜楠和她相处次数多了,发现这个表妹的性格很不错。 虽然方胜楠以前追求过顾铮,但谈不上多喜欢,更多的是对强者的欣赏,知道对方结婚后就断了那种念头,因此面对华皎皎时她很坦荡。 “谢谢表姐。”华皎皎笑着接过苹果。 华老太太轻拍了下方胜楠,嗔道: “皎皎和小顾闹别扭你说得头头是道,自己的个人问题迟迟没进展,前两天让你去见老肖家的孙子,怎么样了?”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方胜楠:“……” 她眼观鼻鼻观心,放下水果刀就想溜。 华老太太眼睛一眯:“嗯?” “外婆……”方胜楠双手合十告饶,朝华皎皎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表妹,江湖救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华皎皎眼里闪过笑意,“奶奶,听表姐说那位肖同志人挺好的,就是有意向去南方工作。” “如果表姐和他在一起,那就是异地恋,异地恋是没有结果的。” “表姐自身优秀,前途一片光明,为了肖同志去南方太可惜,让肖同志为了表姐留在北方也不好,将来发展得好就算了,如果发展得不好,多少会影响两家人感情。” 听完,华老太太沉吟片刻,“这样说来,肖家后生和胜楠算不得合拍。” 方胜楠连忙点头,手在底下给华皎皎比了个大拇指。 华皎皎冲她眨眨眼。 结果两姐妹开心不到三秒,就见华老太太早有准备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 “那就换一个,正好还是皎皎认识的。” 华皎皎看了眼相片,有些惊讶,“沈师兄?” 第390章 沈图南就是老太太新给方胜楠找的相亲对象。 沈家祖上在辽省做药材生意,到了沈父这一代才迁居首都,沈图南被家里人送来和江老学医。 后来认识了华老太太,他时不时的会带些名贵药材来华家探望,学识渊博,谈吐温文尔雅,老太太对这个年轻后生的印象不错。 只是之前一直没听说沈家要相看儿媳妇,方家这边又属意顾铮,所以就没动给两个孩子保媒拉纤的心思。 方胜楠回老宅的时候撞见过沈图南两三次,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了解的还没华皎皎深。 “外婆,沈同志是皎皎的师兄,要是我跟他在一起岂不乱辈分了,还是算了吧。” “你这孩子,小沈是皎皎的师兄又不是你的,怎么会乱辈分?” “那也不行,这年头提倡自由恋爱,外婆您就别操心了好不好?” 方胜楠一边尝试说服老太太,一边疯狂给华皎皎使眼色。 华皎皎摸了摸鼻子,沈师兄人挺优秀的,这让她怎么说? 两人的眉眼官司被老太太抓个正着,气笑了,她拍拍方胜楠的手道: “你看皎皎也没用,这事就这么定了,后天休息,小沈特意从首都来覃市,你去市里的茶楼和他见面,逛逛街,吃吃饭,不聊满三个小时不许回来。” “三个小时!?”方胜楠哀嚎一声。 跳进海里来一次武装泅渡的时间都够了,她相亲素来都是五分钟结束战斗的。 “你好,我是方胜楠。” “我们不合适。” “再见。” 三个小时,她上哪去找那么多话和沈图南聊啊。 方胜楠央求,“外婆……” 见状老太太身子一歪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用手撑头: “哎呀,我这头怎么突然疼起来了,皎皎,你快扶奶奶回屋瞧瞧。” 华皎皎憋笑,爱莫能助地看了眼方胜楠,起身搀扶老太太进屋。 上岛后她天天给老太太调理身体,头风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走路健步如飞的。 方胜楠仰面靠在沙发上叹气,看来这次相亲是躲不过了。 屋内,老太太拉过华皎皎的手,笑问:“你是不是也觉得奶奶干涉得太多,不该逼着胜楠去相亲?” 华皎皎想了想,摇头,“您逼着表姐去相亲,但并没逼她必须和谁结婚不是吗?” 这年头人们的观念传统朴素,绝大多数都会在适婚年龄听从父母的安排,相看对象然后结婚。 她不喜欢这种方式,并不代表她就能以自己的婚恋观去煽动方胜楠当一个标新立异者,那样很可能会害了对方。 除非男方有问题,就比如那位肖同志,刚见面就表示赚钱打拼是男人的事,希望方胜楠能在结婚后调去后勤岗,留长发穿裙子,相夫教子以家庭为重。 碍于两家关系,不好把局面搞得难看,方胜楠这才私下拜托华皎皎,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寻借口打破的。 华老太太欣慰点头,“奶奶不反对年轻人自由恋爱,但婚姻对于女人而言不亚于第二次投胎,要慎之又慎,一旦选错,男人可以轻易回头,女人却要遭受诸多非议。” “胜楠父母忙于工作,我自然要紧着把关,介绍些门当户对的让她自己选,总好过她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去,池兰香薛家振不就是例子。” “还有竹生,我也托那群老伙计帮忙留意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华老太太如此上心孙辈的婚事,除了上面说的,还有华仲远的原因在。 第391章 心眼比针尖小,记性还特别好 饭后,方胜楠送华皎皎回去。 见她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华皎皎笑着打趣: “不就是相亲,至于把我们方连长搞得这么愁眉不展?” 方胜楠叹气,指了指自己风吹日晒小麦色的脸,又扒拉了一下比男人长不了多少的头发。 “你知道在部队别人都管我叫什么吗,男人婆,有哪个男的愿意娶我这样的女同志?” “人家不过是看在奶奶和华家的面子上出来走个过场,我何苦去自取其辱,浪费时间?就算真的成了,肯定也是有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 看似清醒的发言,透露着无奈和不自信。 华皎皎转身,捧起方胜楠的脸仔细打量,语气认真: “你五官立体英气,眼睛黑亮有神,笑起来又美又飒,那些说你的不是不如你心里嫉妒,就是眼瞎分不清美丑。” 方胜楠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脸,“真的?” 华皎皎笑盈盈点头,“武装比红装更难能可贵,表姐巾帼不让须眉,我很敬佩你。” 方胜楠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捏了捏女孩的脸,“你嘴咋这么甜,难怪外婆和我爸妈都喜欢你,我也喜欢!” “不过这些话也就能哄我开心,那些相亲对象可不这么想。” 华皎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加深。 “说起丑,你那是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又黑又胖,脸盘子有这么大,坑坑洼洼的,肚子上的肉有三层,胳膊比你小腿还粗……” “可就算我长成那样顾铮也没嫌弃,透过皮囊看到了我有趣的灵魂,遇到对的人很重要,你不妨敞开心扉去接触试试,说不定就遇到那个对的人了呢。” 她说笑似的回忆起自己刚穿过来的样子,边说边比划。 看着她艳光四射的笑颜,方胜楠惊讶张着嘴,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 说句不合适的,私底下别人常用狐狸精一类的词来形容表妹的漂亮妩媚,就连她自己,第一次碰面时也下意识认为顾铮娶她是看上了这张漂亮脸蛋。 如果表妹真是从又黑又丑的胖姑娘变成了现在的身材长相,那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华皎皎正要说话,身后响起一道讥讽的嗓音: “胜楠姐,你没听错,华皎皎以前可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转身,来人是薛家振和池兰香,手上拎着服务社买的生活用品,看样子是今天刚搬进家属楼。 池兰香挎着包,手放在尚未显怀的肚子上。 她走到两人前面,先是不善地瞟了华皎皎一眼,然后对方胜楠笑道: “胜楠姐,你还不知道吧,华皎皎就是靠那身肥膘爬上顾铮的床,强迫顾铮和她结婚的。” 方胜楠皱眉,“池兰香,你说话放尊重点!” 薛家振怎么把这个冒牌货带来随军了,可真够恶心人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没有华皎皎,顾铮该娶的人是胜楠姐你啊。” 池兰香一副替她惋惜的做作姿态,看得方胜楠直翻白眼。 “你是不是当别人傻,皎皎是我亲表妹,你觉得你两三句话就能挑拨我们的关系?” “这些歪心思你还是放在薛营长身上吧,只有他会上你的当。” 后面这句话嘲讽直接拉满。 薛家振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他低声呵斥池兰香,“少在外头丢人现眼,赶紧跟我回去!” 原本他是不同意随军的,可这女人在家里寻死觅活,又拿那东西要挟相逼,他没办法只能就范。 对上男人警告的眼神,池兰香不服气地撇撇嘴。 她现在是薛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凭啥还要在华皎皎面前低人一等? 等着吧,过几天在家属楼安顿好了,她就找人把华皎皎以前做过的丑事传扬出去,到时候看谁丢人现眼! “等等。” 两人要走,被华皎皎开口叫住。 “疯狗一样跑到我身边乱叫,叫完就想跑?” 薛家振拧眉,“都是军嫂,兰香只是跟方连长说了几句话,你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华皎皎摊手,“那怎么办呢,我这个人就是心眼比针尖小,记性还特别好。” “让我想想,薛营长爱人好像在南阳县给人当过情妇,还被当场捉奸在床,情夫叫杨伟,是这个名儿吧?” “那我跟家属院嫂子们说几句话,一传十十传百的,薛营长应该不会斤斤计较的对吧?” 听完,方胜楠惊掉了下巴,看向池兰香的眼神越发鄙夷。 “我没有!你闭嘴!” 池兰香脸色难看,气急败坏地冲华皎皎大吼。 华皎皎冷嗤,“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档案吗,做没做过一查便知。” “有把柄在我手上还敢来挑衅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池兰香死死掐着手心。 她控制不住,她真的太恨华皎皎了,一碰面就想找她的不痛快,做梦都想看到她家破人亡,跪在自己面前像条狗一样痛哭流涕,摇尾乞怜。 忍一忍,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她左右张望生怕有人路过听到,小声拽着薛家振的胳膊: “家振,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她们在外面乱说啊……” “啪——” 薛家振扬手,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落在池兰香脸上。 他看向华皎皎,“这样总可以了吧?” “薛家振,你居然打我!” 池兰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气头上脱口而出:“你下个月的药还想不想要了?” 华皎皎眼睛微眯,“药?薛营长哪里不舒服吗?” 第392章 听到华皎皎的询问,薛家振眼皮跳了跳,心脏一阵紧缩。 但他反应很快,脸上表情没露出什么异常,对答如流道: “当兵的谁身上没几处暗伤,兰香在首都找了个中医给我调理身体,每个月都会开几副药回来喝。” 他扭头看向池兰香,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浓浓的警告。 池兰香被男人凶狠的眼神瞪得一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差点说漏了嘴,心虚不已。 她眼神飘忽不敢和人对视,只嗯嗯附和着点头。 华皎皎将二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眉梢轻挑。 刚才池兰香吼出那句话时底气十足,说明她潜意识认为自己可以拿捏薛家振,以她的脾性,手上抓着对方的把柄早就闹起来了,怎么气焰反而扑哧一下就熄灭了? 还有薛家振,在池兰香身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不说恨之入骨,他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接受池兰香的? 也不怕拿回来的药里加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一堑又吃一堑。 毕竟这方面池兰香可是有家学的,战绩可查。 华皎皎看着夫妻俩,状似无意道: “首都的中医?那我师父熟啊,你们找的哪一位,医术怎么样,开的方子有效果吗?” “只是一个擅长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比不上江老德高望重。”薛家振知道她想套话,回答得滴水不漏。 华皎皎笑了下,又道:“带伤影响训练,与其大老远跑首都看病,不如我帮薛营长瞧瞧,保管药到病除。” 薛家振还没开口回话,池兰香就急吼吼道: “不需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自打华皎皎被下药骗到顾铮床上后,性格和外貌就大变样,还多出了一身奇怪的医术,把顾铮残了的腿都给治好了。 那个人特意交代过,华皎皎精通中医,要是让她察觉到了异样,那边不会再提供任何财物和帮助。 “自然是关心,”华皎皎微笑,“薛营长是我爱人的下级,我爱人不在,由我代劳关心下级也是应该的。” 说完,她示意薛家振伸手,她给他把脉。 关心? 那是不可能的,她纯属好奇心作祟,想知道薛家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知己知彼嘛。 薛家振对上华皎皎笑语吟吟的面庞和那双别有深意的黑眸,脊背一阵僵硬。 他不敢让华皎皎把脉,又怕拒绝会惹她生疑。 就在他左右为难想找个两全之策时,池兰香一屁股歪坐到地上,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起来: “薛家振,那个老中医是我找来的,你信我还是信她华皎皎?” “我告诉你,要是今天你把手腕伸出去给她摸了,我和你没完!” “大伙儿快来看啊,有人欺负新来的军嫂啊……” 池兰香想把家属院的人招过来,没喊两句就被薛家振喝止。 “像什么样子,你给我起来,要撒泼回去撒!” 他把池兰香从地上拽起来,面上不悦,心里却松了口气。 夫妻俩面红耳赤地纠缠着,吵吵嚷嚷走远了。 华皎皎望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方胜楠叫了声她的名字,“走吧,用不着理他们,不识好人心。” “表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我只是提出给薛家振把下脉,池兰香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 方胜楠挽上华皎皎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池兰香冒名顶替那会儿,我回首都在街上撞见过他们两个,薛家振多看别的女同志一眼,池兰香都要闹脾气,她对薛家振的占有欲强,反应大也正常。” “而且我们两家互不对付,她怕我们使坏防着呢,切,当我们跟他们一样喜欢背后使坏啊?” “不过换我我也不愿意跟薛家的人打交道,哈哈。” 华皎皎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方胜楠轻轻摸了下她挺起的大肚子,调侃: “你在外面乱想,俩孩子在里面也跟着乱想,也不嫌累得慌!” 华皎皎笑了笑,没有再抓着薛家振池兰香的事不放。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到底是有隐情,还是她多想,找机会去家属楼探访一番就清楚了。 * 在驻地,以军人服务社为中线,一边是三层的楼房,一边是平房小院。 薛家振结婚后就从宿舍搬了出来,申请了一套两居室。 池兰香花了一个多小时打扫完卫生,又捶着发酸的腰到走廊洗菜做饭。 等饭菜做好端上桌,薛家振才外面回来。 吃饭时,池兰香眼神挑剔地打量着这套一眼就能看全的房子,抱怨道: “我去看过华皎皎顾铮住的院子,比咱们大了两倍,房间宽敞还建了单独的厕所。” “你跟顾铮只差了半级,凭啥他们住大房子,我们住小房子?” 薛家振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烦,“想要大的,就去住平房。” 池兰香撇嘴,“乡下人才住平房,我们城里人当然要住楼房了。” “旁边那栋楼房不是有三居室的吗,你管上面要一套呗,再找个保姆过来伺候我怀孩子,反正咱们现在又不缺钱,随便带个消息出去那边就能给大几十……” “啪!” 薛家振一巴掌扇在池兰香脸上,随后揪住她的头发按在饭桌上,声音低沉发狠: “你想死别他妈拉上我!” “再管不住嘴,就给我滚回乡下种地,听到没有!?” 男人眼球鼓起,眼底爬上几条红血丝,额角和脖颈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神色有些不受控制的癫狂。 池兰香被吓坏了,哆嗦着嘴皮子,“听、听到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薛家振感觉胸口好像有几十只蚂蚁爬来爬去,心慌难耐,他重重喘了口气,推开池兰香。 “去把那东西拿来。” 池兰香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沾着食物残渣,进到房间拿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纸包出来。 “家振,这是最后一颗了。” 第393章 别去招惹华皎皎 薛家振从池兰香手里接过纸包,里面赫然躺着一粒灰色的小药丸。 别看它其貌不扬,却拥有极为神奇的功效。 一粒吃下去,周身所有的不适都会顷刻化解,使人感到精神振奋,体能充沛。 联合演习中他的状态比巅峰时期还强,一举拿下二等功,靠的就是这小小药丸。 据那人说,药丸是按照百年秘密古方制作而成,以前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以享用,之所以拿出来,就是想表示他跟薛家合作的诚意。 “家振,你怎么了,怎么不吃药?” 池兰香见薛家振盯着纸包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药丸那人总共给了她五粒,说吃完三粒后薛家振就会主动找她要,吃完五粒后就再也离不开她。 薛家振眼神不明地瞥了她一眼,“之前你悄悄往我饭里放药,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有了这个药,你就可以拿捏我。” 那人真是好算计,知道直接把药送来他不会吃,就私下找到池兰香偷偷往他饭菜里加料,等他尝到了好处才摊牌。 池兰香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家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药可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我是为了帮你才加在饭里的,而且不是你自己喊我把药拿来的嘛,你如果不想吃,还给我就是了。” 说着她伸手去抢那个纸包,看见男人抬手躲开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薛家振啊薛家振,谁让你对我无情无义,现在一切都晚了。 你已经对药丸上瘾了,即使你想戒我也会偷偷下在水里、饭里,剩下的几十年就让我们永远纠缠在一起吧。 薛家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是药三分毒。 虽然目前还没产生什么副作用,只是在药效过后感到疲累,但他已经隐约对药丸产生了依赖,那人摆明了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控制他。 顾铮如今的实力令人难以望其项背,若不借助药物的帮助,他何时才能击败顾铮扬眉吐气?何时才能坐上高位出人头地? 被一个农村兵踩在脚底下羞辱,他不甘心。 想到这,薛家振眼神幽暗,心一横,拿起药丸放进嘴里,水都不用,就那么硬生生的干咽了下去。 五粒吃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那边怎么说,以后每个月的药怎么送进来?” 池兰香十分殷勤地给薛家振递上了一杯水,然后摸着肚子坐回到椅子上。 “你当个好丈夫好爸爸,每个月陪我回首都产检就行了。” “我肚子里怀的是薛家长孙,岛上医疗条件这么差,可配不上我儿子金贵的身份。” 薛家振皱眉,勉为其难嗯了声,暂时也没有比这个更能掩人耳目的方式了。 “我明天找人开几副补身体的中药回来,你自己看着熬,把戏做足点,华皎皎心思细腻又聪明难缠,你今天口无遮拦,她怕是起疑了。” 他现在如同在走悬崖索道,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哼,什么聪明,华皎皎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毒妇!” “她抢了我的好日子,害我全家坐牢,我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掐死她!等着看吧,她大着个肚子还不安分,早晚难产死在床上,孩子肯定也活不成……” 听见自己男人夸华皎皎,池兰香又气又嫉妒,嘴里接连冒出了无数恶毒肮脏的诅咒。 薛家振看见池兰香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后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想到对方的愚蠢和冲动,他压低声音警告: “该安分的人是你,不想坏事就别去招惹华皎皎,她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你自己也怀着孩子,积点口德吧,你家人坐牢是他们咎由自取,怪在别人头上有什么用……” 池兰香快气炸了,捏着筷子把碗里的饭菜戳了个稀巴烂。 华皎皎这个死狐狸精!到底施了什么妖术? 那边不准她动手害人就算了,居然连薛家振也护着她? 好好好,都不准她招惹华皎皎是吧,那她找别人来总行了吧。 只要有她在,华皎皎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翌日,池兰香起了个大早,来服务社这边堵人。 她打听到林杏花每隔两天都会来菜站瞧有没有新鲜的肉和菜,好买回去给华皎皎改善伙食。 果不其然,等了没一会,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伯娘,好久不见啊。” 池兰香走上前抓住林杏花的手,眼神上下打量她。 第394章 相亲 “你说巧玲怎么了?” 池兰香的话成功绊住了林杏花的脚步。 见她转身,神情透着担忧,池兰香假惺惺地抹了两下眼角。 “前段时间我爹娘他们被抓,我打了通电话回桃源村,大伯跟我提起巧玲,说她亲娘不知怎么找去了林家沟,要把巧玲嫁给山里一家猎户。” “猎户家里好几个光棍儿子,凑不够娶媳妇的彩礼,所以就打算让巧玲跟几兄弟一起……” 林杏花紧紧攥着菜篮子,慌忙道: “怎么能这么糟践人,她亲娘答应了?” 池兰香点头,“为啥不答应,人家等着拿钱和小儿子过年呢。” “听说要是给几兄弟一人生两个儿子,猎户家还愿意加钱,巧玲娘知道了开心的不得了!” 林杏花眼眶泛红,急得直跺脚,“畜生!畜生啊!” “巧玲是她亲女儿,她怎么能把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兄弟共妻,他们是想逼死巧玲吗!? “二伯娘,你也别骂人家了,要不是你把华皎皎和巧玲抱错,巧玲亲娘咋可能不疼她?算来算去,还不是你把巧玲给害了。” 闻言,林杏花面色说不出的难看,池兰香继续道: “我和巧玲不是亲姐妹,但看见她这么可怜,我都忍不住心疼,更别说二伯娘你了,巧玲心里把你当亲娘,你赶紧想法子救救她吧,再拖可就来不及了。” 林杏花心急如焚,为难道: “皎皎月份大了离不开人,顾铮又经常不在家,要是我这时候走了,皎皎怎么办?”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跟自己吃过苦的养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怎么选? 而且最开始随军的时候她已经选错一次了,皎皎非但没记恨,还查出当年真相,把池老头池老太送进牢里,还了她一个清白。 待在华皎皎身边的日子,轻松,幸福,安稳,每一天都是笑的,林杏花感觉自己身上好似重新长出了血肉,真真正正地活了一回。 女儿对自己这么好,她很怕自己又做了错误的选择,伤了女儿的心。 池兰香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走了,你回去有什么用,你把巧玲接岛上来啊!” “部队里多的是没结婚的,顾铮是副团长,让他随便给巧玲介绍一个排长连长都比嫁进山里强。” “还有华仲远,你给他生了孩子,巧玲也算他的养女,他帮巧玲在部队安排一个好工作天经地义。” “年底部队都在搞联谊会,你把巧玲接来家属院,正好帮她相看,找到好的了就结婚,又不耽误什么事儿。” 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家属院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相中部队哪个优秀的后生了,就赶紧给老家的亲戚牵线搭桥,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果是刚来的时候池兰香和林杏花说这种话,她兴许当场就动摇了。 可马婶子的事终归让她长了记性,一提到让孟巧玲上岛,下意识警惕起来。 池兰香是不是真的同情巧玲她不知道,但对皎皎肯定没安好心,林家沟到底什么情况,她还是自己去打听清楚再说。 想到这,林杏花焦急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对池兰香道: “巧玲那边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池兰香回应,挎着菜篮子匆匆离开。 池兰香望着妇人的背影,双手环胸,不屑地冷哼一声。 “老贱人,当几天城里人还学聪明了!” 以前耳根子软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口水说干了都不为所动,白白浪费她这么多时间。 既然林杏花不肯主动接孟巧玲来岛上,那只好她来帮他们一把了。 华皎皎之前不就是用这一招害人的吗,她要统统还回去,让她也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池兰香眼珠子一转,朝码头走去,下了船后径直朝镇上的邮局走去。 …… 饭桌上,华皎皎发现林杏花眼睛望着面前的菜出神,轻声问道: “娘,你怎么了?我看你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想给林杏花把脉。 林杏花回神,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娘没事,快吃饭吧。” 第395章 你想看着我去死吗? 临近春节,市邮局门口自行车扎堆,人流进进出出,打电话的、发电报的、寄信汇款的,格外热闹。 华皎皎将采购好的东西按照顾家、林家和黎芳分成三份,随同信件一起寄了出去。 来岛上后,她和南阳那边一直保持着联系,几乎每个月都会来邮局寄信寄东西,以至于柜台的两位大姐都认得她了。 “妹子,又来给你婆家寄东西啊,我见过的人里属你跑得最勤!” “我都羡慕你婆婆了,要是我家小子将来能讨个你这样的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 华皎皎笑着冲她们打招呼,“我婆婆对我也很好,马上过年了,买点年货寄回去。” 本来跟顾铮商量的是每个月给双方长辈养老钱,但顾母不肯要,顾铮的存款工资交给华皎皎支配,她也赞成且从不过问插手。 按照顾母的话说,农村人穷,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都是天大的事,更别说钱了,婆媳矛盾大多都是钱造成的,婆媳一旦有矛盾,那儿子儿媳的小家庭也别想搞好。 她自己上头没有婆婆,没受过刁难磋磨,一结婚就管钱,大小事情她说了算,几十年跟顾父称心如意和和美美,所以她希望自己几个儿媳妇也能像她一样,不吃婆媳矛盾的苦。 不仅华皎皎和顾铮,大儿子那也是一样,家里一块吃饭就交各自的伙食费,剩余的钱则交给大儿媳妇攒着。 只有还没成家的小儿子顾杰和小女儿顾静,赚的钱不准乱花,得交给顾母保管,平时发一两块当零用钱。 这年头像顾母这种看得开又拎得清的长辈属实难得,华皎皎在家属院看多了糟心的婆媳闹剧,越发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婆婆。 长辈慈,晚辈该尽的孝心也不能少。 这才有了华皎皎常往邮局跑的场面,把每个月的养老钱换成了家里用得上的东西寄回去。 提起这,华皎皎脑海不由浮现顾铮那张坚毅冷峻的面庞。 参军十年和家人聚少离多,又时常执行特殊任务于危险边缘徘徊,再冷硬的内心应该也很想家吧…… 她在家属院有林杏花和华家人陪着,可顾铮,身边亲近的人似乎只有她。 可那天她还故意说气话,和他冷战,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悔。 “皎皎,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娘想给、给你外婆打个电话。” 林杏花的声音打断了华皎皎的思绪。 坐车来市里的路上林杏花就一直走神,华皎皎看出她有心事,问她也支支吾吾的,现在听她说要给林家沟打电话,大致也猜到了那心事和谁有关。 住在林家沟的,除了外婆一家,还有孟巧玲。 “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其实她大可以明说的,华皎皎并不会拦着两人联系,只要不整些幺蛾子出来就行。 林家沟的广播响起。 孟巧玲赶到大队部,村长指了指座机道: “有你电话,和昨天一样,覃市那边打过来的。” 孟巧玲眼神微闪,拿起听筒,听到里面传出林杏花的声音后,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又是池兰香打来的。 “巧玲,你最近咋样,我听人说你亲娘要把你卖去山里,是不是真的?” 妇人担忧的嗓音通过电流传过来,孟巧玲没忍住红了眼眶。 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她要逼死我,她不是我娘,是你把我养大的,你才是我娘,娘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进山里当共妻……” 听着孟巧玲可怜的哭腔,林杏花鼻子发酸,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但哭没用啊,她得想办法,“巧玲,我这里攒了二百块钱,今天就给你汇过去,你娘手里有钱了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孟巧玲呜咽的哭声一顿,有些失望道: “没用的,钱花完了她还是不会放过我,除非我去一个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对着听筒饱含希冀地喊了林杏花一声,“娘,我去部队找你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和皎皎添麻烦!” 林杏花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 不等她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完,孟巧玲就哀求道: “娘,我求求你了,如果我不走,我真的会死在林家沟的,你想看着我去死吗?” 一阵滋滋声后,电话那头换了人,嗓音清亮悦耳。 “你求她没用,她帮不了你。” 孟巧玲猛地攥紧手心,“怎么是你,让我娘…让林婶接电话。” 华皎皎拍了拍林杏花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拿着听筒道: “孟巧玲,明人不说暗话,指望我们把你接来部队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帮你解决逼婚的事,怎么选,你自己做决定。” 至今为止,孟巧玲除了争抢林杏花,并没有干过什么实质性有危害的事。 华皎皎不喜欢孟巧玲,多是因为她的性格和那些藏着的小心思,但这并不代表,华皎皎不愿意拉她一把。 第396章 好巧,我也分手了 感觉到华皎皎释放出的善意,孟巧玲垂眸,面颊发烫。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 她讨厌,甚至怨恨华皎皎,眼红对方可以拥有那么好的生活、那么多的爱,而她却一无所有。 说到底,都是嫉妒心作祟。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面临困境求助无门的时候,愿意伸手拉她一把的人居然会是华皎皎。 更甚至,早在不知情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接受过她的帮助。 这让孟巧玲十分矛盾,她应该感激的,却又觉得屈辱。 于是她对着听筒,语气很是纠结: “我之前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华皎皎有些无语,这年头帮个人还得讲出个因为所以来吗,就不能是她人美心善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好吧,这确实不太像她的风格。 愿意帮忙不过是不想日后闹起来麻烦。 “孟巧玲,我跟你之间没仇,以前欺负虐待你的是池家,现在要逼死你的是你亲娘,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我帮你不求什么回报,你别恩将仇报就行了,不然别怪我不念你和我娘的情分。” 这话也是说给站在旁边的林杏花听的。 孟巧玲回应后,华皎皎交代几句便挂断电话,然后又分别给黎家和周洵打了过去,得到对方爽快的回答。 一个革委会,一个公社,有他们出马分分钟解决问题,而且打击买卖女同志的歪风邪气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 出了邮局,林杏花面带愧色地看向华皎皎: “皎皎,都是娘不好,娘知道你和顾铮吵架这些天心情不好,不想你知道巧玲的事闹心,结果还是连累你了。” “寄回去的钱算娘跟你借的,娘以后会多捡海鲜多扎鞋垫去小集市上换钱,攒够了就还你。” 她在岛上吃女儿女婿的住女儿女婿的,还拿他们给的钱贴补养女,说起来她都觉得羞愧。 华皎皎倒没有很介意钱的事,林杏花的性格决定了她不可能对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袖手旁观,没稀里糊涂把人接来家属院,已经算有进步了。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 “你是怎么知道孟巧玲她娘卖女儿的事的,外婆他们写信给你了?” 林杏花摇头,“我出门买菜遇到池兰香,是她告诉我的。”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林杏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池兰香的对话告诉了华皎皎。 “皎皎,你放心,自打上次的事后,娘就没想着接巧玲过来找工作的事了,更不会利用你和女婿还有华家的关系。” 她对巧玲有愧,但皎皎不欠巧玲的,这次皎皎出手帮忙已经够麻烦她的了。 华皎皎听到池兰香的名字,眼神冷下来。 池兰香啊池兰香,一进家属院就搞事,看来是我太给你脸了。 * 林家沟—— 到了约定的日子,孟母和猎户一起来林家要人,上次她来乡下想带孟巧玲走,就是被林家人给拦下的。 这一次,她彩礼收了,婚书写了,看林家还有什么理由不肯放人。 “巧玲,快到妈这儿来,我可是你亲妈,你连亲妈都不要了吗?” “你弟弟还等着你的彩礼钱吃饭、买衣服、上学,处处都要花钱,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和你弟弟冻死饿死吗?” “看,妈把你结婚穿的红外套都带来了,多漂亮啊,你乖乖穿上跟他们走,从今以后你就是他们老王家的人了!” 不等孟母说完,猎户家的几个儿子就一拥而上,推开挡在前面的林家人,用蛮力拉拽孟巧玲。 孟巧玲吓得惊声尖叫。 “啊!放开我!” 以这声尖叫为号,革委会和公社的人迅速将林家包围起来,冲进院子,将孟母连同猎户几兄弟几人全部反扭胳膊按在了墙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嫁我自己的女儿,你们凭什么抓我?”孟母惊慌大喊。 黎芳将孟巧玲扶起,气愤道: “你是嫁女儿吗,你这是卖女儿!” “山里的情况我们已经全部查清,兄弟共妻是犯法的,你们有什么话留着去革委会讲吧。” 接到华皎皎的电话后,黎父便派人着手处理这件事,黎芳怕出岔子,就请假一道跟了过来。 好姐妹拜托的事,她当然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孟母和猎户兄弟被带走后,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散去。 林青川跟家人介绍黎芳,“这位是黎芳同志,是表妹的朋友,她家人在革委会工作。” “黎同志,今天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巧玲就要被卖到山里去了。” 林家人纷纷道谢,热情邀请黎芳进屋坐。 黎芳安抚了孟巧玲几句,对林家人笑了笑,声音爽利: “大爷大娘,叔,婶,你们太客气了!” “我和皎皎、青川是朋友,皎皎听说家里的情况让我过来帮忙,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牟翠萍听到黎芳说和自己儿子青川是朋友,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寒暄一阵后,黎芳也要赶回县里,告辞道: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可以放心,县里已经成立了工作组专门打击这种买卖妇女的恶行,公社和大队也会作动员,他们以后不敢再来闹事。”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让青川过来找我。” “诶,诶,好,黎同志你慢走。” 牟翠萍见状忙把林青川推了出去,“黎同志大老远过来帮忙,你去送送人家。” 青川之前相看的对象黄了,她看这位黎芳同志很不错,还是皎皎丫头的朋友。 虽说黎家家世高,但青川也不差,在单位很得领导重用,也是可以试试的嘛。 而此时通往村口的路上,黎芳推着自行车,林青川走在她旁边,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 “前面上坡,我帮你推吧。” 林青川去扶车把,黎芳松手的动作慢了一拍,手背轻轻在男人掌心擦过。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划过一阵电流,明明冷风吹着,脸颊却噌地热了起来。 “那啥,我听门卫大爷说你请了好几天假,是和孙同志喜事将近?” 黎芳率先打破沉默,拉家常一样笑问。 第397章 顾副团和他爱人闹离婚了 黎芳柳眉倒竖,“宋科长这么跟你们说的?这不造谣嘛!” “他是来找过我几回,但我根本没收他东西,后来也没有再见面!” 见她气愤的模样,林青川的心情不知怎地竟放轻松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 被恰好转过头来的黎芳抓包,“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林青川尴尬扯开话题,从口袋里摸出几只草编的小动物递了过去。 “对了黎主任,上次我看豆豆很喜欢草编的蚂蚱,空闲的时候就又编了几个花样,你带回去给他玩。” “你编的?可真好看!” 黎芳接过男人手上精美的草编小动物,“谢谢你啊青川,豆豆看见了估计得开心疯。” 林青川淡淡一笑,“黎主任客气了,哄孩子的小玩意儿,不值啥钱,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豆豆做。” 快到村口,黎芳将东西放进包里收好,“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也别一口一个黎主任的了,跟皎皎一样喊我黎芳姐就成。” 林青川笑意顿住,“你只比我大几个月,叫姐不合适吧。” “大几个月也是大,而且我还结过婚有孩子,承你一声姐不算占你便宜。” 黎芳跨上自行车,话里似乎在刻意提醒对方自己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事实。 林青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黎芳姐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同样的称呼,从男人嘴里喊出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黎芳只觉得耳朵一热,在林青川的注视下,用力踩下脚踏板骑出村口。 直到女人背影消失,林青川才转身往家中走去,孟巧玲正站在院外,他侧身避开她走进院子。 “表哥。” 孟巧玲叫住他,走上前小声道:“你是不是喜欢黎主任?她可是离过婚的,要是舅妈知道了……”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林青川冷声打断,“你娘和猎户家的人已经被带走了,你也赶紧收拾东西搬去知青点吧。” 有些事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从姑姑林杏花离家后,巧玲就变得有些奇怪,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靠,说一些超出表兄妹之外的话,有一次晚上洗完澡还来敲他的房门。 这让只把她当妹妹的林青川很不自在,下意识和她拉开距离。 见他这么防备自己,孟巧玲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她的确打过林青川的主意。 但那是之前,孟母要把她卖去山里,她没办法只能替自己谋生路,在食品厂工作的林青川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个屋檐下她想嫁给他很简单,就是名声太难听。 可现在不需要了,她有钱有工作,何苦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说起来林青川还应该感谢华皎皎才对。 孟巧玲回到屋里收拾东西,打算今天就搬去知青点。 即便很不想承认,但和华皎皎的那通电话,确实给她的触动不小。 林杏花如果真的靠得住,她俩也不会在池家受那么多年苦。 想要活得好,还是得靠自己,她就不信自己努力了会比华皎皎差到哪儿去。 孟巧玲一边想一边整理东西,手边从孟家带出来的几本书不小心被碰落在地。 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从里面掉落出来。 这是一张老旧泛黄的相片,相片的四个边角被烧毁了,中间还有一个窟窿。 但还是能辨认出这是一张十几人的合照,里面的人穿着统一,身后背景看着像是在一个学堂门口。 “哪儿来的相片?” 孟巧玲捡起相片,看到窟窿旁边一张熟悉的人脸时,面色变了变。 “爸……” 不对! 这不是真的孟父,而是那个和孟父长得有八分相似,杀人取而代之的敌特! 他怎么会在合照里,他身边那些人又是谁? 孟巧玲想不出所以然来,随手就要丢掉杀父仇人的照片,忽而,又收回了手。 她咬咬唇,最后还是将相片重新夹回了书里。 * 家属院—— 顾铮回来的时候,家里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他沉默着掏出钥匙开锁,雷铁军挠了挠头跟在后面: “完了,顾副团,嫂子不会生你的气离家出走了吧?” 顾铮胸口一滞,凉薄凤眸瞥向他,“十公里没跑够?” 雷铁军笑嘿嘿地咧了咧大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你受伤了,赶紧进屋休息,我找人过来问问嫂子去哪儿了。” 第398章 “顾副团家的,从市里回来了啊?” “嗯,嫂子,这是你让我帮忙带的两斤毛线。” “对对对,就是这个颜色的,谢谢啊,多少钱,我进屋给你拿……” 外面传来华皎皎和邻居嫂子的笑谈声。 屋内,雷铁军急忙按着顾铮躺下。 “顾副团,嫂子回来了,你还想不想跟她和好了?快躺好,别动!” 顾铮将信将疑地躺平,“这样有用?” “听我的准没错。”雷铁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说完还不忘帮他把鞋子脱了,又扯过一床被子盖上。 配着顾铮脸上的倦色和血痕,还真有几分重伤卧床的感觉。 华皎皎看到自家院门开着,猜到是顾铮回来了,收了邻居嫂子的钱后也没有闲聊,径直往房间走去,步子比平常走路迈的快些。 林杏花轻声劝道:“皎皎,有什么话好好和小顾说,别再闹别扭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皎皎想小顾了,小两口就差一个台阶下来。 “知道了,娘。” 见她点头,林杏花知趣地拎着东西进厨房做晚饭。 华皎皎走到主卧门口—— “雷营长?” 看见站在炕边的雷铁军,她惊讶出声,随即视线落在躺在炕上的顾铮。 半月未见,男人似乎瘦了,五官越发深邃冷硬,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好看的凤眸闭着,嘴唇干燥没什么血色,难掩疲倦憔悴。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 雷铁军语气激动,十分自觉的让到一边。 华皎皎蹙眉,“顾铮怎么了?” “顾副团为了救人被地雷炸伤,但他赶着回来见你不肯去医务室处理,到家后发现你和婶子都不在,以为你生他的气离家出走了,他身上有伤很虚弱,一着急就晕过去了。” “我给人扶到炕上,听他迷迷糊糊的还在喊嫂子你的名字呢。” 雷铁军心道,对不住了嫂子,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 而且除了装晕,其他的也不算假话,任务一结束顾副团就往家里赶,足以想见嫂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嫂子,你就别和顾副团置气了,他这些天可内疚了,吃不下睡不好的,冷着一张脸,下头的人看见了都绕着走,等他醒过来,你就原谅他吧?” 雷铁军在军营向来靠拳头说话,这会儿为了自家团长,把自己毕生的口才都用上了。 华皎皎点头,轻轻嗯了声。 见自己的话凑效,雷铁军心中暗喜,朝炕上瞄去一眼。 “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辛苦你照顾一下顾副团。” 送走雷铁军,华皎皎坐到炕边,细细打量了男人两眼,嘟囔道: “真是个榆木脑袋,我不理你,你就不能自己找台阶下吗?” “出任务也不提前回来说一声,药也忘记带,弄的一身伤回来,害我担心……” 她掀开被角准备给男人把脉,手却被包裹进一个温热干燥的掌心。 “你醒了!” 华皎皎眼眸亮起来,微微俯身凑近,语气很是温柔: “感觉怎么样,除了脸上还有哪里有伤口,我给你上药。” 她从空间取出了伤药和纱布。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自己眼前,顾铮拉住华皎皎,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大拇指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温柔摩挲。 “还疼不疼?” 那晚他情绪失控,弄伤了小媳妇。 华皎皎脸蛋在他掌心蹭了蹭,嘴角向下一弯,娇气控诉: “你说呢?都咬破了,疼了好久,说话喝水都疼,身上也是,全是你弄出来的印子,尤其那儿,都青了……” 这中间有夸张的成分在,用灵泉水养出来的皮肤,细皮嫩肉的轻轻捏一下都会泛红,那晚男人像头狼似的又啃又吮,痛到不是很痛,就是留下的印子惨不忍睹。 顾铮利落翻身坐起,手扶住华皎皎的身子,黑眸盛满了歉意和心疼: “青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好点没,给我看看……” 华皎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狐疑地按住领口那只大手,眉梢轻挑: “顾铮,雷营长说你虚弱得晕了过去,可你这样子,我瞧着怎么不像呢?” 第399章 血流出来,染红了床单 家属楼—— 池兰香捏着鼻子站在狭窄的过道里,面前煤炉子上咕嘟咕嘟熬着中药。 这楼房住起来体面是体面,可真的太挤太吵了,一点都不方便。 光熬药这会儿功夫,就有七八个孩子从背后疯跑而过,时不时就会撞到她。 一层十户人家,平均每户人家三个孩子两个大人,有的还有老人,几十口人就在这么一条楼道里做饭晾衣。 要是谁家晚上烧肉了,孩子们就会站在过道吸溜口水,眼巴巴望着。 瞧着怪可怜的,久而久之大伙儿就形成了默契,烧肉的时候匀出几片来投喂孩子,今天你家明天我家,也算公平。 因为薛家振彻底倒向了那边,夫妻俩得到了一大笔钱,池兰香穷人乍富,几乎顿顿都要吃两三个荤菜,吃得脸都圆了一圈。 她喜欢听别人恭维自己满足虚荣心,所以喂肉的时候总要比别人多一两片。 这就导致了一到晚饭时候,那群孩子就拿着碗在薛家外面蹲守。 薛家振发现后怕这种奢侈高调的生活引起怀疑,狠狠骂了池兰香一顿,勒令她不准再在家属楼烧肉。 由奢入俭难。 池兰香憋了一肚子气。 正好今天熬中药,她故意冲那几个经常来讨肉吃的孩子招手: “想吃肉吗?” 孩子哪有不嘴馋的,咽咽口水直点头,“想吃!” 池兰香看着他们脏兮兮的脸蛋,眼神嫌弃,“想吃肉就把碗里的汤喝了。” 她往几个孩子的碗里各舀了一勺黑褐色的液体。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抵不住吃肉的诱惑,端起碗把里面的汤水给喝掉了。 “呸呸呸!” “好苦,哇——” 池兰香恶作剧成功,笑得前仰后合,尖细的笑声很是刺耳。 “中药好不好喝啊?叫你们嘴馋害我不能吃肉!活该!” 孩子们被捉弄,哭着喊着跑回去找家长告状。 没一会儿,齐连长的爱人陈素芬,还有另外两个孩子的母亲怒气冲冲地探出头来。 “池兰香,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药给孩子吃,吃出好歹来怎么办?!” “就是,谁知道你熬的什么药……” 池兰香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吃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说啊?” 陈素芬一噎,“药能跟肉比吗,是药三分毒!” 池兰香翻了个白眼,“一群乡巴佬,懂什么?我这个可是首都医生专门开来给家振补身体的,全都是名贵药材!” 不过几个连长家属,池兰香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陈素芬几个气得不行,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 薛家振拎着饭盒回来,皱眉问道。 池兰香刻薄得意的嘴脸立马换成笑容,“家振,你回来啦。” “薛营长,我家孩子不过吃了你们几片肉,还你们就是了,你爱人骗孩子喝苦药汤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忌着薛家振职位比自家男人高,陈素芬几个抱怨也得压着脾气,别提多憋屈了。 知道前因后果后,薛家振黑着脸瞪了池兰香一眼。 这个蠢货,一天不惹事会死? 他不得不给陈素芬几人赔不是,“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药材,孩子喝一点问题不大,回头我一定好生批评兰香。” 说完,又倒了一碗中药当着她们的面喝下去。 见他做到这份上,陈素芬几个也不好再追究,拎着孩子各回各家。 只是晚上躺在炕上时,陈素芬忍不住嘀咕: “你说薛营长前阵子联合演习立了功,最近在驻地表现也好,是不是就因为那补药起了作用?” 齐连长打了个呵欠,“我又不跟顾副团搞竞争,喝那玩意儿干啥?” 陈素芬掐他,“你咋这么没上进心?争取升个副营长也好啊,每个月工资多八块呢!” “不成,改天我得找池兰香打听打听,给你也弄几副回来试试……” 回应她的是身旁男人早已熟睡的呼噜声。 此时此刻,斜对门的薛家却还亮着。 薛家振坐在书桌前,从衣服里侧口袋取出一只通体黑色的钢笔。 钢笔外形和市面上卖的相差无几,笔身略粗些,只有真正拿到手里才能察觉其特殊之处。 拔开笔帽,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薛家振用特制的药水涂抹在纸条上,等药水变干,纸条上现出一行小字。 这时,池兰香突然贴了上来,黑里透红的脸蛋带着渴望。 “家振,你都好久没碰我了,今晚……” 薛家振挥开她的手,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字,然后放到煤油灯上烧毁。 动作快得池兰香只来得及瞄到几个字,好像是什么港口、军舰之类的。 “那边给你下任务了,办成了有啥好处?” 薛家振视线从灰烬移向池兰香,面色不善地警告: “不该问的别问,最近老实点,别给我惹事,尤其华皎皎那边,碰到了也给我绕着走。” 那个人利用池兰香拉他下水,殊不知池兰香就是个定时炸弹,他干着随时会吃花生米的行当,还要担心猪队友自爆,其中心累有谁能体谅? 他说的话,池兰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狗屁的见了华皎皎绕道走,那让她还怎么看好戏? 不出意外,孟巧玲是一定会跟她合作的,到时候家属院就热闹咯,有的是苦头给华皎皎吃。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了?”薛家振看她神情,质问。 池兰香矢口否认,“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 一边说一边脱掉衣服往前凑,“家振,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床睡觉吧。” 薛家振嫌弃池兰香不干净,平时能不碰她就不碰她。 可服用药丸后,他那方面的需求比以前更强烈,刚才又被迫喝了一碗滋补的中药,周身的火气直往下腹冲,现在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 他皱着眉,将池兰香推到床上,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地压了上去。 起初池兰香还窃喜,可渐渐的,小腹传来坠坠的隐痛。 她哀声叫唤,薛家振也没停,直到有血流出来,染红了床单…… “吱嘎”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顾铮反应极快地拉着华皎皎躲到围墙后,不一会儿便看见薛家振拿着手电筒抱着池兰香从家属楼下来,脚步匆匆地往医务室方向而去。 华皎皎摸摸下巴,“池兰香病了?没想到薛营长还挺紧张她的嘛,大半夜抱着去。” “这会儿他们家里没人,倒是方便了我,嘿嘿~” 听着小媳妇贼兮兮的笑声,顾铮无奈勾了下唇,“他们锁了门,你怎么进去?” 华皎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铁丝,颇为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的老本行,小case啦~~” 第400章 流产 华皎皎在末世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旁门走道。 其中,开锁算是掌握的比较熟练的一项。 防盗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七十年代普通房门的铜锁。 只见她拿出一双手套戴上,塞在衣袖里的手电筒只透出一丝光亮,对着锁眼捣鼓了几下,然后将铁丝弯成合适的弧度后又伸了进去。 耗时不超过三十秒钟,铜锁便“啪嗒”一声打开了。 华皎皎拉着在自己“威逼利诱”下成为同伙的顾铮,信步走进房间,然后合上门。 她仰头在男人耳边轻声道: “别紧张,你媳妇我又不偷又不抢,就是想弄清楚薛家振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正好他们今天熬了药。” 屋里淡淡药味,靠墙的桌上摆着一个瓦罐和几包中药。 瓦罐里的药渣子还没倒,华皎皎取出一些放在手上细细辨认。 微弱光亮打在她白皙柔软的侧脸,神情专注认真。 顾铮垂眸,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 都说做贼心虚,可看她这番从容淡定、轻车熟路的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回了自己家。 他家媳妇还是太全面了。 好在他们是夫妻是战友,不是敌人,若在敌对阵营,被她惦记上的人那才叫头疼。 华皎皎不知男人在心里打趣她,看完药渣子后,又小心拆开了一包中药,好看的眉头拧起: “的确是滋补养身的药方,没什么问题,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顾铮帮她把东西还原,“其实这次联合演习,我就感觉到薛家振在力量、速度、灵敏等各方面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兴许是他私下努力,再加上中药调理身体,激发了潜能。” 抛开那些过节不谈,薛家振的个人能力顾铮还是认可的,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 如果争权夺利的心思不这么重,他未来的发展绝对不会差。 听他说完,华皎皎突然问了句: “你和他有没有交过手,对比你如何?” “三七开。” 顾铮想了想,又颇为严谨地补充一句,“如果他状态鼎盛,四六开也有可能。” 当然,薛家振是四,他是六。 华皎皎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薛家振喝的药方根本达不到这样的作用,勉强补补元气,壮壮阳。 不是她自夸,顾铮强悍如斯,少不了灵泉水和养身丸的助益,还是长期坚持的效果。 刚回部队两人曾有过一次比试,那时顾铮以绝对碾压的优势赢了薛家振。 这才过去多久,薛家振竟然把胜率拉到了三成,甚至四成? 未免太惊人了些,难不成他有比灵泉还要逆天的外挂? 可搜寻下来,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徒留一个更深的疑惑在华皎皎心间。 …… 医务室。 “薛营长,您爱人是先兆流产,情况很不乐观,即使这次我们帮她把情况稳住了,后面也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可能打个喷嚏孩子就没了。” “从现在开始吃保胎药,哪怕保住了,这个孩子生下来身体也会非常虚弱,你们当父母的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医生的建议是让他们放弃这个孩子,不好明说,怕当父母的伤心罢了。 却不知这正和薛家振的意。 他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从池兰香这种蠢货的肚子里出来。 “医生,尽快帮我们安排流产手术吧。” 闻言,池兰香如遭雷劈,本就难看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我的孩子好好的,我不做流产手术!” 她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抄起桌上的搪瓷杯扔向医生护士,“滚!都滚开啊!别想动我的孩子!” 薛家振不悦皱眉,“兰香,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话里安慰,眼底却跟窗外的雪一样冷漠无情。 “不…我不同意……” 池兰香警惕地看着薛家振。 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筹码,这个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见两人僵持不下,医生将薛家振拉到一边: “薛营长,你也要体谅一个当母亲的心,而且流产手术也需要女同志的同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保胎吧,实在保不住就……” 薛家振思索片刻,“只能先这样了。” 说完看都没看池兰香一眼就离开了。 今天驻地开表彰会,还要确定崇兴号试航的人选,孔司令和其他军区领导都会来,他可没工夫耗在这儿。 见状,几位医生护士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对池兰香投去同情的目光。 就是这位薛营长,先前还专门带爱人去首都做产检,以为他对爱人和孩子有多重视呢,看来不过如此。 池兰香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医生说的话,又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小护士见她哭得可怜,开口道: “嫂子,之前有个人也和你一样是先兆流产,听说后来是找顾副团爱人治好的,现在都四个多月了。” “顾副团是你爱人的领导,你们去求他,他肯定会帮忙的。” 池兰香哭声一顿,表情有些怪异,“你是说华皎皎能治这病?” 小护士笑着点头,“华同志人美心善,医术也好,之前渔民老周的疯病就是她给治好的,连我们领导都说她不当医生是军区的损失。” “虽然没当军医,但她种出了水培蔬菜啊,还盖了大棚,咱们冬天能吃上新鲜蔬菜全靠她,她的光荣事迹都上报纸和电视了……” 小护士化身华皎皎的迷妹,对着池兰香一顿彩虹屁输出。 却没注意到,后者脸色青黑,眼里满是妒忌和怨念。 第401章 您爱人出事了! 会议结束,雷铁军落在后面,对挨着座位的薛家振道: “薛营长,我没带笔,你钢笔借我使使。” 薛家振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后将钢笔夹进本子里,“我的没墨了,你找别人借吧。” 说完,拿起东西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雷铁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会上也没见他写几个字啊,咋就没墨了?” 旁边有人递了支笔过来,“那是薛营长新买的钢笔,爱惜着呢,用我的吧,我的还有墨……” 师部大楼外,与会人员还没有散去,不少人都围在顾铮身边,祝贺他升为正团。 这场景,薛家振在梦中幻想过无数遍,可当真的发生了,主角却不是他。 以至于那些巴结祝贺的话落进耳朵里,只觉得聒噪无比。 他几步走上前,似笑非笑道: “顾铮,大伙儿都羡慕你呢,刚升副团没多久就转正了,这摊上一个好岳丈就是不一样。” “等顾团日后平步青云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群老战友啊。” 战友间打趣调侃常有,可薛家振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一听就是故意来找刺儿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顾铮墨眸冷淡注视着薛家振,“什么不一样,薛营长有话就直说。” 薛家振轻嗤了声,“揣着明白装糊涂。” “参与崇兴号设计的华教授是你爱人的父亲,方师长是你爱人的姑父,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上面怎么会破格提拔你?” 华家在军中需要接班人,华仲远女婿无疑是绝佳的培养对象,果然他们开始扶持顾铮了,这也说明了他一开始的选择没有错,怪只怪顾铮横插一脚。 被抢走的何止是一桩婚事,还有薛家的前途。 想到这,薛家振心中愤懑不已。 周遭响起议论声,他们只听说顾团长爱人改回跟亲生父亲姓华,万万没想到亲生父亲的来头这么大。 方师长的亲戚,那就是首都华家啊! 顾团长的嘴可真够严的,平时听都没听他提起这码子事,太沉得住气了。 顾铮不在意和华家、方师长的关系被捅破,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对薛家振道: “你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军区领导给我开了后门,如果对我升职有任何意见,你随时可以带着证据向上级举报。” 行得端坐得正之人不会畏惧外界的流言蜚语。 倒是一旁的看客,有看不惯薛家振做派的,也有讨好吹捧顾铮的,纷纷开口道: “别人升职靠关系,顾团升职靠的是实打实的军功,薛营长老往前者想,说明以前这种事没少干吧?” “哎,瞧你这话说的,那是以前,现在薛营长靠的哪门子关系啊?” “无凭无据质疑上级命令,我看薛营长是想停职接受审查了……” 薛家振家世好,之前又有个参谋长舅舅撑腰,论走后门拼背景,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同期军官多多少少都当过他的跳板。 但就像他们说的,那已经是老黄历了。 “好啊,你们几个……” 薛家振咬牙,面红耳赤地怒视那几个帮顾铮说话的人。 等着吧,他已经拿到了上舰试航的名额,只要完成那边的任务,区区团长职位又算得了什么? 离开华国,有的是他施展抱负的地方。 到时候,他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击败顾铮,将他永远踩在脚底下。 薛家振想通了,压下心头怒气,“懒得和你们费口舌!” 他撂下这句话,越过众人打算离开,不远处一个小战士急匆匆跑过来。 “薛营长,您爱人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小战士看到他身后的顾铮,又道: “顾团长,人现在就在您家里,嫂子已经让陈磊去喊医生和保卫科的人了,您也赶紧回去一趟吧!”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两个军嫂可都怀着孩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严重到要喊医生和保卫科?! 他们顾不上斗嘴,立马驱车朝家属院赶去。 时间倒回会议开始前—— 池兰香感觉身体好点后,偷偷溜出病房,来家属院找了那个小护士口中也有过先兆流产的军嫂。 打听一番,对方还真是被华皎皎的针灸和汤药治好的。 池兰香扶着腰,嘀嘀咕咕走出院子。 “华皎皎这个小贱人,没想到她的医术居然真这么好?” “说起来,我也算是她堂姐,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池兰香咬咬唇,来到顾家门口,在外面鬼鬼祟祟观察了几分钟,发现这会儿只有林杏花一个人在家。 她眼珠子转了转,将薛家振的警告全然抛之脑后,抬腿迈进院子。 “二婶,上次我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第403章 道德绑架 外头说人来了的声音刚落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似一阵风般刮进了院子。 顾铮双手扶住华皎皎,深沉如墨的视线上下打量: “谁欺负你了?有没有受伤?” 虽然清楚自家媳妇本领大,又身怀神奇空间,普通人奈何不了她,可一听到消息,他还是控制不住担心,害怕她出个意外或是被人欺负受委屈,一路催促开车的小战士狂飙回来。 华皎皎本想摇头,看到后面跟着进来的薛家振和家属院看热闹的人时,摇头立马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点头。 “我刚刚不在家,还是让娘说吧。” 别人算计上门,包子娘也该支棱起来了。 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林杏花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对堵在门口的众人说道: “皎皎快生了我在家给她炖汤,池兰香突然闯进来,看见我做的虎头帽好看就想抢,我赶紧把虎头帽收进柜子。” “没想到她趁我去放帽子的空档溜进厨房偷肉吃,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肚子,我去扶她,她却反过来冤枉是我推了她。” “她不肯去医务室,拿流产要挟皎皎给她治病,还说治不好就要薛家给我们好看……” 林杏花攥着衣角,把皎皎教她的话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她知道池兰香怀孕了,撵人的时候都注意拉着胳膊,就是怕摔倒,按理说她们直直地出门,怎么也不该转弯撞上旁边的桌子啊? 冷静下来林杏花才咂摸出不对劲来,池兰香就是故意的! 什么肚子疼,什么流产,都是装的,她想讹上皎皎。 一想到又给女儿添了麻烦,林杏花就气,气自己,更气池兰香。 所以添油加醋说起谎话来那是一个顿也没打,说得跟真的一样。 池兰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杏花,“你撒谎!明明就是你推了我!” 二婶以前最老实不过,就算被指着鼻子骂、被二叔拿竹条打,她都不敢抬头吭一下,现在居然说谎都不脸红了? 华皎皎这个贱人真是教得“好”啊! 围在门口的人指指点点,池兰香正想狡辩,就听那小贱人娇滴滴地对着顾铮抱怨: “顾铮,我肚子不舒服,腰酸腿也疼……” 她双眸水润润的,吸了吸鼻子,嘴角向下撇,看起来好不委屈。 顾铮一听她说不舒服,满眼心疼,当即就要拦腰抱她去医务室,华皎皎说不用,他又赶忙拎来椅子给她坐。 稀罕得像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珍珠一样。 和站在门口一脸冷漠仿佛出事的人不是自己妻子的薛家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池兰香心里难受极了,指甲恨不得把手心都抠烂。 “华皎皎,你还委屈上了!是我撞到桌子,要疼也是我疼才对吧!” “咣当——” 一个空的搪瓷缸猛然砸在她脚下,吓得池兰香立时闭嘴。 顾铮脸色黑沉,冷戾的目光盯着池兰香,“疼就滚去医务室,在我家撒什么泼?” 屋内外一片寂静。 池兰香咽了咽口水,向薛家振求助,“你说句话啊,就看着他们欺负我?” 过完年就要上舰,薛家振不想在这个关口惹事,面色不悦地压低声音: “你跑这儿来闹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回去!” 池兰香心凉了大半截,也对,一个让她做手术流产的人,她还指望他作甚? 于是她开始耍赖。 “我不走,林杏花推了我,我肚子疼得厉害,让华皎皎给我保胎,不然我就跟我孩子一起疼死在这儿!” 有人想扶她去医务室,她又发疯道: “都别碰我!谁碰我谁就是害我流产的凶手!” 双方各执一词,围观的人也分不出到底是池兰香自己摔跤,还是林杏花推人。 直到陈磊带着医务室和保卫科的人过来。 “顾团,嫂子,问清楚了,薛营长爱人在医务室被查出先兆流产,医生嘱咐她好好休息,她在听到一个小护士 第404章 年轻力壮的居然质量不行 屋子不大,华皎皎这一声让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了薛家振。 想装作不经意离开的想法落空。 他不得不正色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兰香,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不要赖在这给顾团和嫂子添麻烦。” 池兰香好不容易等到华皎皎点头给她保胎,怎么会甘心就这样走,屁股黏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夫妻俩各有各的私心,在这件事上产生了莫大的分歧。 华皎皎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别看薛家振现在好说话,指不定出了这个院子就会动歪脑筋把池兰香流产的事栽到他们头上。 走可以,这顶锅他们不背。 “薛营长,什么事能比你的妻子和孩子还重要?说出来大伙儿给你帮帮忙啊,这几位嫂子可都是热心肠。” 华皎皎指了指刚才站出来给池兰香说话的几位军嫂,笑吟吟道: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去借也要帮,谁让咱们都是家属院的,几位嫂子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几位军嫂尴尬笑了笑,默默退后离池兰香远了些。 让她们帮忙说几句话还行,出钱的事儿就算了吧。 顾铮察觉到华皎皎想要留薛家振,虽不明白她的用意,还是顺着说: “我记得今天团部并没有给薛营长安排任务。” 那就是私事了,对私事上心,对给自己辛辛苦苦怀孩子的妻子不上心,怪不得会造成先兆流产。 众人看薛家振的眼神瞬间变味儿了。 “薛营长,既然顾团爱人好心给你家属保胎,你就别再折腾了。” 七嘴八舌之下,薛家振硬着头皮在顾家的沙发上坐下来。 池兰香闹这一场,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心慌不已,对着华皎皎催促道: “你把了这么久的脉,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来啊?” 小贱人不会是个庸医吧。 华皎皎冷然瞥她一眼,收回手,和医务室过来的李医生讨论病情,李医生听了连连点头。 “就是你说的这样,有没有法子可以给她保胎?” 华皎皎看向坐着的男人,“这个嘛,就要看薛营长肯不肯配合了。” “怀孕又不是一个人就能怀上的,自然导致先兆流产的原因也不全出在女人身上,如果男人的质量不行,怀多少个都是一样的结局。” 李医生:“……” 这话让他怎么接? 围在门口的吃瓜群众鸦雀无声,脸色却比打翻的颜料盘还要精彩。 眼神交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都快转出火星子了。 【薛营长质量不行,啥玩意儿的质量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人不可貌相啊,年轻力壮的居然质量不行……】 【那顾团的绝对很行,跟他媳妇一下造俩!】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薛家振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华皎皎!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他就知道留下来准没好事,这女人睚眦必报,一张嘴跟淬了毒似的,弄得他在家属院颜面扫地。 “薛营长别着急,我也是一片好心想帮你们保住孩子,只有确定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啊,来,我给你看看。” 华皎皎说着,顺势就将手指搭在了薛家振的手腕上。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薛家振猝不及防,双眼猝然瞪大,如同被滚烫岩浆沾上般用力甩开手。 “哗啦——” 手不小心挥到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本子飞了出去,里面夹着的黑色钢笔也摔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随着那声轻响,薛家振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随即悬在嗓子眼。 如果钢笔被别人捡到,就完了。 短短几秒,鼻头就冒出了一层细汗,他起身想去捡起钢笔,领口却被人狠狠揪住,迎面就是一拳砸在侧脸。 顾铮凤眸微眯,“薛家振,我爱人好心帮忙,你什么意思?” 薛家振挨了一拳也不还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镇定,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驻地有医生,池兰香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他挣脱开顾铮的手,捡起钢笔和笔记本,一把拽起池兰香,不顾她发疯般的大喊大叫,将人拖出了顾家。 事情发生得突然,众人反应过来时,薛家振和池兰香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这两口子,流产这么大的事咋跟闹着玩儿似的!” “顾团长和他爱人也是倒霉,被池兰香那种人讹上,要真流产了大伙儿都帮忙做个见证,纯粹就是他们自己作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薛营长刚才的反应不太对劲,好像自打他结婚后,整个人就有些暴躁……” 华皎皎让林杏花和陈磊送大家出去,然后拉着顾铮进到房间。 顾铮温暖干燥的手掌在她肚子上轻抚了下,“没吓着孩子吧?” “没事,”华皎皎眉头蹙起,“刚才薛家振手抽开得很快,但我还是摸到了,他的脉象很奇怪。” “看似阳气旺盛,实则内里亏虚,肝气不畅,脉象虚实交杂,脉弦细……按理说他服用的那个药方,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顾铮对这些专业术语一知半解。 华皎皎打了个比方,“就像打蜡的苹果,外面看着好好的,里面却在慢慢腐烂,要不了多久,身体就会亏空成一具躯壳。” 顾铮骇然,“可平时训练一点都看不出,甚至更强……” 这也是华皎皎觉得奇怪的地方,但仅凭脉象,她也无法断定源头所在。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顾铮: “首都那边有消息了吗?” 顾铮摇了摇头。 “首都那边用金矿据点为诱饵想来个瓮中捉鳖,但乌头此人极为狡猾,并没有落入圈套,反倒是我们打草惊蛇,连同监视名单内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个乌头惦记养身丸,华皎皎同仇敌忾: “金矿和手下都被我们端了,他肯定元气大伤,这么快就藏好尾巴,怕不只是狡猾吧?” 顾铮眸光瞬间变得幽深晦暗:“你的意思是?” 华皎皎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随后趴在他耳边低语。 第405章 梦境一点一点应验 一场闹剧过后,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因为华皎皎身子不便,华老太太推掉了所有拜访,决定今年一家人就在岛上吃年夜饭。 除开大伯家的大堂哥赶不回来外,华家其他人在处理完工作后都到了驻地。 顾铮作为军官,这一天先是在团里陪战士们吃了几口饭喝了几杯酒,又才急急赶回家属院。 和他一样的还有方师长和方胜楠,方师长的行程比两人更满,是最后一个到家的。 因此这顿年夜饭吃得不算早,晚上八点才开始。 十二口人,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大桌,举杯庆祝团圆佳节。 华老太太笑道:“数错咯,是十四个,可不能把皎皎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给落下了。” 自打华老爷子去世,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她慈爱地摸了摸华皎皎的肚子。 两个崽崽像是听懂了,小脚丫子轻轻踢了踢肚皮和太姥姥打招呼。 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当即就拿出三个厚厚的红包。 “你一个,剩下两个给我的曾孙孙。” 发压岁钱,这是把华皎皎也当小孩子宠了。 华皎皎也不扫兴,双手接过红包,小嘴抹蜜,祝福的话儿都不带重样的。 华同安见了,立马笑嘻嘻地起哄,“奶奶,我们都是您孙子孙女,您老人家可不能偏心啊!” 说着他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厚着脸皮把双手伸到华老太太面前。 华老太太在他掌心打了下,笑骂:“少不了你的,都有!” 红包是她用买来的红纸亲自裁了折的,不止华皎皎和肚里的孩子有,饭桌上其他人也有,讨个彩头,不过华皎皎那三个红包是最厚实的。 见老太太发过压岁钱了,华仲实、华仲远和华明蕴三家长辈也从口袋里拿了一打红包出来发。 华皎皎捧着沉甸甸的红包,数下来有十二个之多,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对着肚子小声道:“你们还小,这些压岁钱就由妈妈先帮你们保管~” 两个崽崽抗议地蹬了蹬胳膊腿。 华皎皎眉眼弯弯,“不吱声视为同意,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两个崽崽:“……” 华同安听到后笑喷了,揶揄道:“华皎皎,你个财迷!有你这么当妈的嘛,小宝宝的钱也贪?” “当心两个孩子遗传你的财迷属性,等不及正月里就出来收红包!” 顾铮墨眸淡淡瞥他一眼,随即将收到的红包全部放进自家媳妇手里,嗓音低沉慵懒: “我们家的钱都是皎皎的,不像某些大龄单身男青年,啧,身边连个管钱的人都没有。” 华皎皎噗嗤一声笑倒在顾铮肩上,挑眉冲华同安挥了挥自己手里厚厚的红包。 “就是,某位大龄单身男青年,你有钱,可你有对象吗?” 唰唰唰! 正在吃菜喝酒聊天的长辈们像是被触发了某个机关,视线纷纷转向华同安。 这可是年夜饭,怎么能少了催婚环节? 华·大龄单身男青年·同安:危险危险危险! 夫妻双打,简直不讲武德! 大家忙了一整年,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留男人们拿着酒杯谈天论地,华老太太和小辈们坐到一旁沙发上,围着火炉取暖聊家常,气氛热闹又温馨。 这顿年夜饭一直吃到夜深才结束。 华同安一家就在方师长家歇下,华仲远和邹竹生则跟着华皎皎回了这边。 顾铮升正团后,部队就按照级别分了一个大院子下来,到今天白天,华皎皎和林杏花才把所有东西归置好。 从小院子换到大院子,房间多出来三间,等过完年顾家人来岛上也完全够住了。 看着屋内和梦境中相差无几的布局和陈设,顾铮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暗光。 那个令他惶恐不安的梦,好像在一点一点应验。 新家…刚出生的孩子…华皎皎消失不见…… 华皎皎把华仲远和邹竹生带去房间,回来就看见顾铮背对她望着墙面出神。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绷起,似乎在努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她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歪过脑袋笑问: “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进来也没听到?” 顾铮眉宇间的寒霜一瞬消融,粗粝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没什么,爸和竹生睡下了吗?” 华皎皎嗯了声,眼波流转注视着他,忽地娇声道: “顾铮,你把眼睛闭上!” 顾铮目光划过女人娇艳的唇瓣,心尖颤了颤,听话地闭上眼睛。 窸窣两秒就听到,“好了,可以睁开了。” 第406章 岁岁年年,谁都不许食言 睁开眼,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件红棕色的男士毛衣,款型利落,花纹简单大方。 华皎皎将毛衣放进顾铮怀里,弯弯双眸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动人。 “顾铮,新年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顾铮胸口滚烫,眼底神色如同手中毛衣一般柔软。 “你每天这么忙,什么时候织的毛衣,我都不知道?” 小媳妇是一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人,虽然口头念叨着躺平当咸鱼,争取早日退休,可折腾的事却一样没落下,即使怀着两个宝宝也不耽误。 蔬菜大棚被升级成了更节能的日光温室,农科院一帮老头儿围着她做研讨,时不时还要应付县里市里来的学习小组,给部队出新闻稿,最近又腾了一个大棚出来搞白羽鸡养殖。 可以说是比他这个团长还要忙。 两人每天早上醒来温存一会儿,然后就起床各自去工作,忙完一整天后回家吃晚饭,直到睡前的时间一直腻在一起。 他劝说也没用,担心她太累,晚上仅有的一点索取福利的时间都竭力克制着。 她又是从哪儿抽出时间织的这件毛衣? 兀自脑补出小媳妇煤油灯下的身影,顾铮眉心蹙了起来,喉结轻滚,嗓音有些哑: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后起来织的?以后别这样了,伤眼睛。” 华皎皎心虚地眨眨眼,点头唔了一声。 那些工作多是动动脑瓜子、嘴皮子和笔杆子,看起来很忙,其实中间有大片时间可以摸鱼。 勤勤恳恳工作领的工资叫报酬,光明正大摸鱼领的工资才叫赚钱。 华皎皎这种人咋可能亏待自个儿,串门找各位嫂子做做民意调查(闲聊嗑瓜子),一件毛衣不就织出来了? 还跟嫂子们学到了不少技巧和经验,又是一门好手艺。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乌溜溜眸子一转,华皎皎伸出手指撒娇似的戳了戳顾铮的胸膛: “给心爱的人准备礼物,再忙再累也挤得出时间啊,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心意,你收到了难道不开心吗?” 怎么可能不开心,顾铮一颗心脏仿佛泡进了暖融融的泉水,所有情绪都被眼前人拉拽着沉溺。 她说他是她心爱之人…… 华皎皎有些受不了男人过分灼热的眼神,推了推他,催促: “换上试试,这还是我第一次学织毛衣呢。” 顾铮被她吃得死死的,当即听话地脱去衣服,露出衬衣包裹着的精壮身躯,双手撑开毛衣套了进去。 意料之中的合身。 男人衣柜清一色的蓝绿黑,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样跳脱鲜艳的颜色。 “怎么样?”顾铮局促地整理了下领口。 华皎皎眼眸含笑,“嗯……有种人夫感。” “什么是人夫感?” 顾铮已经习惯小媳妇口中时不时冒出些新词儿来,他也学着从这些新奇的词语中勾画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华皎皎拉长语调,“人夫感就是……很适合做我的老公~” 说着,素白的手忽而一抬,攥住顾铮衣襟,下一瞬,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倾身而下。 娇艳饱满的唇瓣贴上他唇角,蜻蜓点水般一瞬即离。 整点时钟敲响—— 华皎皎笑盈盈地仰头看他,“顾铮,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希望以后岁岁年年,我们都要一起过。” 岁岁年年。 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不过如此。 顾铮深深注视着她,眼底蕴起潮涌,在华皎皎看清那抹薄红前吻了下来,喉结滚动,一寸比一寸炙热,唇齿间声声低哑呢喃: “好,你说的,我们谁都不许食言。” …… 翌日醒来,华皎皎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还有些懵,呆呆的表情特别可爱。 顾铮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皮革包装的东西。 “昨晚就准备给你的,我倒完水回来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 华皎皎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不知道是不是孕晚期的原因,她这阵子特别嗜睡,尤其独自待着的时候,一不注意就睡着了。 她用木系能量检查过,身体各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 “打开看看,给你防身用的。” “防身?” 华皎皎好奇地拿过东西打开,眼眸霎时一亮。 是枪! 一把制作精良的袖珍手枪,还有三十发子弹。 “你从哪儿弄到的?”华皎皎窝进他怀里,小声道。 第407章 这年头,全国上下统一春节只放三天假,初一,初二和初三。 因为还有许多人情往来需要应酬,老大华仲实一家初二上午启程回首都,邹竹生在这时提出来要一道回去。 华仲远想着这孩子不喜欢出席饭局宴会,回去多半也是一个人待在文化街,冷冷清清的,心中不忍,劝道: “你奶奶和妹妹他们都在岛上,你就多住一段时间,等天气暖和了再回去。” 华皎皎也笑着附和:“崇兴岛很大,这阵子让顾铮领你好生逛逛,等开春我差不多就要生了,你这个当舅舅的不在场可不行!” 站在她身边的顾铮眼神幽深如墨,虽没开口说挽留的话,却冲邹竹生点了点头示意。 邹竹生敛眸,有些犹豫。 舅舅陆平年前不止一次找过他,希望他过年期间能回陆家看看,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是关于他母亲陆琬的。 “陆家那边希望我回去吃顿饭,我……”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陆平伙同外人欺骗华家,两家近来很少往来,他这时候登陆家的门多少有些不合适。 华仲远神情一顿,明白这孩子在担心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一码归一码,他是你舅舅,过年一起吃顿饭是应该的,记得不能空手上门。” 说到底,陆平才是竹生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们不能拿上一辈之间的恩怨来为难这个孩子,他和陆家人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华家不会多加干涉。 邹竹生点头,又转向华皎皎,漂亮的茶褐色瞳孔划过一抹柔色: “等小外甥出生的时候,我一定到场。” 她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会缺席。 华皎皎莞尔,“成,那你等我一下,我有些东西要给宝珠,你帮我捎给她。” 进屋从空间取出做好的润肤油,用布袋子装好,一共八十罐。 润肤油在厂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中抢手极了,这八十罐也就能勉强卖上个把月。 华皎皎又往包里放了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着几只不同色号的口红。 顾铮前段时间出任务给她带了支蝴蝶口红回来,托关系找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留的一个库存,听说是从羊城传过来的高档货,五块二一支,还紧俏得不行。 她觉得大红色太艳,就用蜂蜡、猪油和空间里的鲜花花瓣做了一些,自己留两支,寄了几支回去给顾静和黎芳,剩下的就送给宝珠当新年礼物。 顺便等等试用反馈,好用的话未来润肤油生意还可以再扩大品类。 陆家—— 邹竹生到首都后没有回文化街,而是直接去了陆家。 饭后,陆平将他带到书房。 “来,竹生,喝杯茶,消消食。” 邹竹生瞥了眼陆平递过来的茶盏,没有接,直言道: “你说有关我母亲的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陆平也没生气,将茶盏放在他面前,“不急,先喝茶。” 邹竹生抿唇,苍白修长的手指握上茶盏。 陆平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一个上锁的书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语气沉重: “竹生,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 …… 走出陆家,邹竹生脑海如同放电影般不断回荡着陆平的话,令他本就苍白的皮肤血色尽褪。 “你母亲被绑后神志受损宛若幼童,被邹家捡回去,最后落得一个被人凌辱致死的凄惨下场……” “可当年要不是华家惹上敌特组织,你母亲还是陆家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的女儿,你外公不会因为听闻噩耗突发重病去世,我们陆家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你也不会被打上黑五类的烙印受尽欺辱!” “这一切,都是华家造成的,他们是害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他们如今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踩着你母亲的尸骨换来的!” “对你好,也不过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竹生,你要记着,只有我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放晴的天空又开始怕飘起雪来,凌冽刺骨的北风穿过胡同,发出阵阵呜咽声。 依旧挡不住街道上浓浓的年味,银装素裹,大红装点。 邹竹生低垂着眸,面无表情地走在人群中,好似这一切热闹喜庆都与他无关。 忽然,他顿住脚步回头,眉头蹙起。 在他身后,曲宝珠头上肩上的雪落了一层,鼻尖冻得通红。 “……竹生哥。” 曲宝珠嗡声喊了句。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为什么过年不回家,为什么一个人走在街上,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 可之前她做错了事,只敢悄悄跟在竹生哥后面,就这样还被他发现了。 第408章 就在林杏花又一次念叨的时候,华皎皎窝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娘,这话你一天都说八百回了,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这种生活是随军家属的常态,外头看起来光鲜荣耀,背后却是受漫长的分离、孤独和担忧。 不止华皎皎一个,所有军嫂都需要面对。 军人外出执行任务,军嫂不仅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独自应对孩子的成长,打理家庭琐事,承受丈夫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风险。 这种心酸和压力,军嫂们只能在付出和等待中默默消化。 林杏花眉间拢着焦虑,手上正在给小孩穿的衣服收针打结。 “娘还不是担心你生孩子的时候小顾赶不回来,你没经历过不懂,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你又是头胎,一胎怀了两个,比别人都要难生,小顾不在家,娘心里害怕。” 她当年生孩子就遇上了难产。 哪怕知道不是自己的种,池二壮也想有个儿子撑脸面,怕一尸两命才送她去的卫生院,结果知道她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后,看都没看一眼就跑了。 留她和女儿独自在卫生院,身边没人守着,这才发生了抱错孩子的事情。 华皎皎摸了摸自己高耸的肚子,没她那么焦虑,心态尚可道: “就算是鬼门关也得我自己闯,顾铮又不能替我疼,总不能他不在就不生孩子了吧。” “是这个理儿,可……” “哎呀娘,别可是了,这不还有你陪在我身边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林杏花点了点她的鼻子,无奈道: “你啊,就是心大,小顾在家总归稳妥些,而且他一走这么久,你就不想他?” 完成海试任务的顾铮马不停蹄赶回家属院,正要撩起门帘就听见母女俩的对话。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想知道华皎皎的回答。 华皎皎难得被林杏花的话噎住,嘴硬道: “不想,我一个人睡大床还宽敞呢!” 早春天气依旧寒冷,少了顾铮那么个天然大火炉,晚上也没人给她泡脚、捏腿、对着肚子做胎教了,其实还挺不习惯的。 但想有什么用,他又不会长翅膀突然飞回到她面前。 忽然,一声轻响,棉布门帘被撩开。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双黑眸深邃,视线和闻声抬头的华皎皎直直撞在一块儿。 华皎皎:“……” 这人不会已经站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吧? 林杏花惊喜道:“小顾回来了!饿不饿,灶上煨了汤,我去给你煮碗面?” 顾铮颔首,“谢谢娘。” 见男人面色不对,华皎皎暗道不妙,蹑手蹑脚地起身准备偷溜。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就响起男人低沉危险的嗓音: “媳妇,我刚回来,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我,啊——” 华皎皎发出一声轻呼。 嘴角笑容还没来得及勾起,就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了起来。 顾铮用脚关上房门,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个理由有多牵强。 可孩子们调皮贪玩,弄坏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叫她们辩解起来都没啥底气,只能认下这盆脏水。 第409章 走廊尽头的厕所内,薛家振一边解手一边朝门口方向打量。 走廊很安静,没有人进来上厕所。 淅沥水声的掩盖下,他和旁边的男人搭话: “昨天交给你的东西能用吗?” “没一张能看的,全是废片。” 男人的声音喜怒难辨,微微弯着腰在盥洗池洗手。 薛家振提裤子的手一顿,惊愕道:“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怀疑对方想赖账,压着嗓子强调: “在舰上顾铮盯我盯得很紧,我没办法了装病才找到机会,虽然只有几张,但我确定自己拍到了!” 那边想要崇兴号停靠港位置、舰艇装备详细情况、舰员团队组成信息等一系列军事情报,以便在崇兴号正式服役后,对其进行反制和打击,让华国这些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是板上钉钉的通敌叛国行为。 薛家振内心也是在经历了无比激烈的挣扎后,才答应对方的要求。 为了拍那几张照片,他差点暴露吃枪子儿,现在居然和他说全是废片? 确定不是在耍他!? 男人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手,随后取出了一支黑色钢笔放在盥洗池的台子上。 “那就要问问薛营长你自己了,摔坏镜头再拍照,是想两边都不得罪吗?” “什么,镜头坏了?” 薛家振眉头紧蹙,疑惑地拿起钢笔,瞬间,脑海闪过一个画面。 他脱口而出道:“是华皎皎!” “那天她想给我把脉,我着急抽开手,不小心碰到笔记本,夹在里面的钢笔摔在了地上,应该就是那一次。” 钢笔另一头是特制的微型摄像机,为了能顺利带上舰艇,他甚至提前做戏让所有人相信这就是一支普通的钢笔,怎么会故意摔坏镜头? 只在顾家发生过一次意外。 听到华皎皎的名字,男人眼神暗下来,浮动着冰冷的杀意: “又是她。” 从桃源村到小郎山,从火车到金矿,这个女人已经不止一次破坏他的行动。 金矿据点被端,人员折损惨重,甚至连他也险些暴露,只能畏手畏脚地龟缩在医院里。 薛家振瞥见男人眼中的杀气,心脏猛地跳了跳,“…她身份特殊,不能动。” 虽然答应合作,但他没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同胞的鲜血。 更何况,若他真的杀了华皎皎,必定会招致顾铮和华家的疯狂报复,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男人斜睨他一眼,笑容意味深长。 “你想多了,她和她父亲一样,活着远比死了有价值。” 前提是要为他所用。 上面曾发出暗号命令他撤出华国,可华皎皎身上的秘密对于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潜伏的目的早已转变。 就算撤离,他也要带走华皎皎。 眼下马上就有一个机会。 男人覆在薛家振耳边低语几句,薛家振诧异地瞪大双眼: “这不可能办得到,她身边那么多人守着……” 男人轻掸薛家振的衣摆,将一个纸包放进他口袋。 “最麻烦的人已经被支走,薛营长这么一件小事都完不成的话,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是否够格跟我们合作。” 薛家振咬牙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回到病房,池兰香正呆呆地捂着肚子出神,薛家振罕见地来到她身边坐下,将人揽进怀中,嗓音温柔蛊惑: “医生说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你想不想为他报仇?” 池兰香眼神涣散阴郁,“都怪华皎皎,要是她肯给我保胎,我的儿子就不会死!” 薛家振握住她的手,“听说你从老家弄上来的那个人是林杏花的养女,两人感情很深?” 第410章 变故!就在空间生! 码头上人来人往,孟巧玲的哭声引来周遭指指点点。 轮渡马上就要驶离,林杏花想了想,买了两张票将孟巧玲拉上船。 “娘,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杏花此刻心里一团乱麻,巧玲是她看着长大的,遇到这种事一辈子算是毁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心痛。 可她不能把这种麻烦事带回家属院。 顾铮不在家,皎皎马上就要生了,这种时候是经不起一丁点意外的。 “巧玲,你听婶子说,最近家里有事不方便去人,我先带你去镇上的招待所住下,等家里事情忙完了,我再给你想办法。” 果然……孟巧玲失望挥开她的手: “让你收留我住下都不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林杏花因为着急上火眼眶都红了,压低嗓子咬牙切齿道: “那些人耍流氓,当然是报公安把他们都抓起来枪毙!” “皎皎心地善良,知道你被人欺负肯定会愿意帮忙的,小顾是军人,也不会放过那群畜生!” 孟巧玲黑漆漆的瞳孔定定看了她一眼,复杂的眼神中藏着怨恨,还有嘲讽。 华皎皎心地善良? 这简直是她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那几个把她拖到山洞里欺负的人,不就是华皎皎派去的吗? 事后那几人还警告她老实待在乡下,永远不要再动来海岛的念头。 那之前费力帮她又算什么,做戏给林杏花看?还是给颗甜枣打个巴掌? 轮渡靠岸后,林杏花先是带孟巧玲去买了瓶红花油和一些吃食、日用品,又带她去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间。 孟巧玲用铝饭盒接了点热水回来,她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了眼正在忙的林杏花,神色有些不自然。 “巧玲,你人生地不熟,这几天待在招待所不要乱跑,我忙完了就过来找你,听到没有?” 林杏花一边叮嘱一边手脚麻利地帮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好。 “哦,知…知道了。” 孟巧玲咽了咽口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展开,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饭盒。 第一次做这种事,双手因为紧张控制不住地发抖,些许粉末抖落在桌子上,她慌忙用手擦去。 “怎么了?”林杏花拿着脸盆过来。 孟巧玲眼神闪躲,“没、没啥,水洒出来了,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收,你喝点水歇歇。” 林杏花也确实有点口渴了,接过饭盒喝了几口水。 看着孟巧玲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她温声安慰: “巧玲,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你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别再想着那些折磨自己。” 这年头做女人太难了,贞洁大过天,她怕巧玲想不开寻短见。 孟巧玲什么也没说,只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林杏花心疼又无奈,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她看向窗外,“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在这儿照顾好自己。” 现在回去刚好赶上做晚饭,这样皎皎一下班回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林杏花拎上菜篮子就要跨出房门,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紧接着整个人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 从背后伸出一双手将她拉回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眼前画面天旋地转,孟巧玲的脸变成了模糊的重影。 “巧玲,你……” 孟巧玲将昏迷的林杏花拖到床上,嘴唇止不住颤抖: “娘,别怪我…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没办法……” * 家属院。 还不到六点天空就已经暗下来,堆积着厚厚的乌云,夕阳光芒被盖住,只透出丝缕暗红金色,一眼望去莫名有些压抑。 华皎皎下班回到家,却发现院门关着的。 往常这个时间院门都是敞开的,林杏花会做好饭菜等她一起吃晚饭,今天是怎么了? 她眉心微蹙,开锁进去,喊了几声: “娘?你在家吗?” 无人回应。 把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厨房少了林杏花常用的菜篮子,由此可以推断她出门至少有五个小时以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华皎皎眉头紧拧,喃喃。 “嘶……”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剧烈闹腾起来,又是踢腿又是打拳,疼得华皎皎脸色一白。 她摸摸肚子,“你们乖一点,妈妈要去找外婆,外婆不会有事的。” 感受到安抚,两个崽崽很快安静下来。 华皎皎锁好门,打算先上几户关系好的人家看看,指不定是林杏花和人家聊开心忘了时间。 方家那边倒是不用去。 崇兴号第一次海试结束,方师长和华仲远去市里开会还没回来。 华明蕴工作日住在首都单位宿舍,华老太太被沈家长辈请去商议两家孩子下月的婚事了,得要明天上午才回来。 “杏花婶今天没来我家啊,是不是上别家串门去了?” “这都饭点了,皎皎你在我家吃点再走……” 华皎皎笑着摇摇头,心却往下沉了几分,“谢谢嫂子啊,我再去别地儿问问。” 问了几家,回答统一都是没看见林杏花,她直接调转脚步朝保卫科而去。 不管失踪是意外还是人为,让保卫科的战士帮忙,总比她一个人无头苍蝇乱转强。 可当路过一个丁字路口时,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拐角冲出来。 是池兰香! 她看见华皎皎,神情癫狂狰狞,速度不减反增,直直撞了过来! “贱人,我要你的孩子给我的儿子偿命——” 华皎皎呼吸凝窒,在池兰香撞上来的瞬间…… 原地消失。 池兰香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因为扑空摔飞出去,滚了几圈后重重撞在墙上。 空间内。 华皎皎刚站稳脚跟,就感觉肚皮一阵紧绷,隐约有热流涌出,剧痛一阵阵袭来。 这是,要生了! 顾铮的紧急任务…林杏花奇怪失踪…池兰香突然发疯…又正好挑在华仲远、奶奶、方师长他们都不在岛上的这一天…… 华皎皎心头警铃大作,咬牙扛过身下又一波剧痛,后背冷汗涔涔。 不能出去,外头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就在空间生! 她立时瞬移到药庐卧室的大床上,好在空间里也准备了一个待产包,连剪脐带的剪刀都有。 可,变故发生只在一瞬间! 就在华皎皎准备好所有生产的东西时,右手手心印记忽然发烫,紧接着,空间内能量紊乱。 下一秒,她被硬生生挤出了空间! 第411章 危急关头,赶到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华皎皎被强行挤出空间,重新出现在了丁字路口。 好在前后只过去了十几秒,除了躺在墙角边痛苦呻吟的池兰香,附近暂时没有别的人目睹这一幕大变活人的惊悚戏码。 右手掌心的印记忽隐忽现,华皎皎心头浮现不安的预感,尝试再次进入空间,发觉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 她人进不去,从空间往外拿东西却不受任何限制。 银针悄无声息出现在手上。 一阵宫缩过去,华皎皎脸色又白了几分,拿着银针朝墙角边走去。 发现了她的秘密,池兰香今天必须死! 而且以池兰香刚才冲过来的速度和力道,要不是躲得快,此刻躺在地上身下浸湿血迹的人就是她。 自作孽,死有余辜! 银针猛地刺入穴位,下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鲜血如同淌水般从池兰香身下流出。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望着华皎皎,唇色惨白: “鬼…你是鬼……” 明明人就在面前,她怎么会突然扑空? 原地消失,十几秒后又出现在眼前,不是鬼是什么! 池兰香害人时天大的胆子,在这一刻被吓破了。 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凄厉惨叫着后退,“别碰我…鬼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作恶之人反倒成了喊救命的那个。 她喊得越凶,身下血流得越快。 人的血哪经得起这个流法,不多时,池兰香的声音就低弱下去,眼皮挣扎了几下,随后整个人陷入失血性休克。 华皎皎眸底一片冰冷,靠在墙上蹙眉喘气。 宫缩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一次比一次强烈,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痛,比挨刀子还要痛好几倍。 不能再继续在这待着了。 她强忍阵痛朝医务室方向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车灯刺得睁不开眼。 “薛营,嫂子出事了!她身下全是血!” “顾团长的爱人也在!” 二营的马副营长看清车外情况,大惊失色,慌忙从车上下来。 薛家振紧随其后。 他第一眼看向的是华皎皎,见她只是面色虚弱还能扶着肚子走路,眉头狠狠皱起。 随即视线移向生死不明的池兰香,眼里没有丝毫的焦急担忧,只有嫌她失手的责怪。 马副营长指着池兰香,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盯着华皎皎,质问道: “嫂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把池嫂子害成这样的?” “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害了人还想走?” 马副营长上前,双眼瞪得铜铃大,一副认定她做了坏事的表情。 华皎皎深呼吸,对着面前这张又冲又蠢的嘴脸就是一巴掌。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这个样子怎么害人!?” 马副营长被煽懵了,同时激动的情绪被迫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华皎皎正面色惨白的捂着肚子,穿夹袄的季节她的额头、鼻尖上却全是细密的汗珠。 “嫂、嫂子,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华皎皎点头,“池兰香突然冲出来撞到了我,她自己没站稳摔在地上,我正要喊人过来帮忙,既然你们来了,赶紧送她去医院吧。” “啊,对,送医院送医院!” 马副营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连忙搭手将池兰香搬到车子后座。 薛家振眼底暗光浮动。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费尽心思做下这场局,居然又让华皎皎钻到了空子,实在可气。 可医院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他把人送过去。 马副营长催着开车,薛家振却转身拦住了华皎皎的去路。 “你去哪?不是要生了吗,赶紧上车,我们顺道送你去医院。” 他神情急切担忧,好似是真的关心战友的妻子。 一股湿热涌出,华皎皎心猛地往下沉了沉。 不好,羊水破了。 一旦耽搁久了,两个崽崽会有窒息的危险。 她绕开薛家振,“医务室的李医生给我接生,薛营长还是管好自己的家事吧。” “嫂子还不知道吗,李医生因为开错药被停职在家接受检查,如今医务室没有会接生的医生。” 说着,薛家振竟直接伸手想要拦腰抱起华皎皎。 “薛家振,你干什么!” “嫂子得罪了,顾团出任务前交代过我,要是你和孩子出了意外,我没法跟他交代!” 顾铮找谁都不会找他薛家振,这个借口太蹩脚。 华皎皎眼神一厉,手中银针朝薛家振脖子扎去,逼他松开了手。 这时,凌乱嘈杂的脚步声靠近。 梁菊芳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家属院的嫂子。 “皎皎妹子,找到你娘了吗?俺刚刚不在家,回去才听到钢镚说……” 梁菊芳眼尖地发现华皎皎脸色不对,连忙跑上前扶住她,“皎皎妹子,你这是咋咧?” 华皎皎松了口气,倒进她怀里,“嫂子,我要生了,快带我回去。” “你不是帮别人接生过吗,我和孩子要麻烦你了……” “要生了!?”梁菊芳惊得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又赶忙稳稳揽住华皎皎。 “这这这…你是双胞胎,不好生,得送医务室啊!” 薛家振立马接过话头,“李医生不在,我有车去医院,不放心的话梁嫂子可以跟着一起去。” 马副营长也从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催促: “快点上车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别再耽搁了!” 华皎皎握紧梁菊芳的手,坚持道:“不去医院,就在家里生。” 梁菊芳眼神微闪,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那俺扶你回去……” “梁嫂子!顾家一个人都不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一尸三命,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医院有专业的医生,你肯定也不想看着华皎皎出事吧!” 薛家振朗声,面色黑沉地盯着梁菊芳。 “这……” 就在梁菊芳左右为难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划破空气—— “谁说我们顾家没人!” 第412章 定海神针 又一辆军绿吉普驶进路口。 车还没停稳,顾杰就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 他拉开后座车门,“爹,娘,我扶你们下来。” 顾母推了他一把,声音因为焦急微微发颤: “别管我们,快去看看你二嫂咋样了!” 顾静身形灵活,一开门就顺着座位滑了下来,兔子似的飞奔跑向华皎皎,两边马尾辫在半空甩出利落的弧度。 “二嫂别怕!我和爹娘还有三哥都来了!” 顾家来人了。 还一来就来了四个。 瞬间改变了华皎皎孤立无援的局面。 渐暗的夜色下,薛家振看着从驾驶室下来的陈磊,脸色铁青。 千算万算,怎么把陈磊算漏了。 顾铮以前的通讯员,后来被安排给华皎皎开车,因为台风那次救命之恩,对夫妻二人马首是瞻。 怪不得这两天没在驻地看见人影,原来去火车站接顾家人了。 又坏他好事。 不知是宫缩太痛,还是看见家人心里感怀,华皎皎的眼眶有些热,带着哽咽喊道: “爹,娘,小杰,小静。” 老两口上了年纪,舟车劳顿,本来她是让陈磊接到人后带他们在市里逛一逛买点东西,在招待所歇上两天再进岛,没想到他们今晚就赶过来了。 好在他们来了。 她自己一个人什么困难都不怕,可她不敢把两个孩子的安危也赌上。 车灯亮着,顾母一眼就看见了华皎皎高耸的肚子和满是虚汗的煞白小脸,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鼻子瞬间就酸了。 印象中,她家二儿媳妇是顶顶坚强能干的,笑眯眯地就能把好多男人都做不成的事情拿下,何时见她露出过这样虚弱憔悴的模样? 老二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就是这样照顾自个儿媳妇的? 等回来不把他屁股打开花,她名字倒过来写! “皎皎,你受苦了……”顾母眼眶红红的,紧握住华皎皎的手。 顾父也跟着围过来,担忧的眼神落在儿媳妇身上。 “我的娘诶!快别苦不苦的了,我二嫂要生了!” 顾杰大喊,急得像个跳蚤似的原地直蹦。 他他他…他的侄子侄女可不能生在大马路上啊! 顾静年纪轻,有些被吓着了,但强忍着眼泪,一直用手帮华皎皎顺后背,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嚷嚷啥,冷静一点!”顾母一巴掌拍在小儿子背上。 其实她自己紧张得手都在抖,但这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只听她语速极快地分任务: “小杰,你现在把你二嫂抱到车上去,袄子脱下来垫在座位上,越厚越好,你二嫂经不起颠簸。” “老头子,一辆车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和小杰先送皎皎去医院,你们后头想办法赶过来。” “小静,你心细,去家里拿上皎皎和孩子的衣服、包被,再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有营养的,生孩子耗力气,得让皎皎吃点东西……” 顾母宛如一根定海神针,爽利温厚的嗓音让几人迅速镇定下来。 华皎皎将钥匙交给顾父,“爹,这是家门钥匙,我卧房里有一个待产包,就在衣柜里。” 又看向梁菊芳,“嫂子,劳烦你带他们过去,再喊辆车……” 没说完梁菊芳就连连点头:“俺都知道都知道,你放心,恁娘俺也会喊保卫科去找,你只管放心去医院生娃娃!” 说着话的功夫,华皎皎已经被抱到了后座,顾母和顾杰迅速上车,陈磊一脚油门,只留轰隆隆的尾气喷在薛家振脸上。 事有轻重缓急,顾家人全程的注意力都在华皎皎,一个眼风都没有浪费在薛家振身上。 就这么在他眼前把人给带走了。 “薛营,别愣着了,嫂子快不行了,咱们也赶紧走啊!” 马副营长看不懂了,自己爱人血淋淋的不关心,反而坚持要顾团爱人上车,薛营长怎么想的? 他吼了声,薛家振才回神,阴沉着脸道: “开车。” …… 因为羊水破了,华皎皎强撑着给自己扎了催产的几处穴位,宫口开得很快。 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吃上顾父和顾静送来的东西。 顾母直接把人参切成片,让华皎皎含着,这人参还是她寄回去给二老补身体的,二老没舍得吃,这会儿却一点不含糊。 看她嘴唇失了血色,头发也被汗湿了,顾母着急又心疼,恨不能顶替她受了这份罪。 她一路跟着送到产房门口,紧紧握着华皎皎的手,声音哽咽: “乖孩子,是顾铮对不住你,是我们老顾家对不住你……” “你别怕啊,娘就在门外面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一定要平安出来……” 产房门被护士关上,顾母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她提出今晚就进岛,真不敢想皎皎会遭受什么。 让儿媳妇大着肚子一个人闯鬼门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老顾家的都是罪人啊! 顾杰也紧握着拳头站在一边,双眼燃着两团火,亮得惊人。 “你去哪,给我站住!”顾母呵斥。 顾杰恨声:“池兰香害我二嫂,那个姓薛的也不是个好的,我要去给二嫂报仇!” 在车上他们才得知华皎皎经历了多大的危险,要不是她躲得快,这会儿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别说肚里的孩子。 “你回来!” 顾母拉住他,疾言厉色,: “现在皎皎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算账也得等到她们平安出来。” “现在你就给我守在门口,哪怕着火了都不准离开半步!” 产房内,华皎皎望着天花板的灯管,被那惨白眩目的光晃得心悸不已。 第413章 产妇没有心跳了 华皎皎知道生孩子骨开十指很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 仿佛拿着一把刀从底下把她整个人硬生生劈成两半,劈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一边是医生护士在迎接新生命,另一边,是虚弱的产妇徘徊在危险边缘。 七十年代产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高得吓人。 生孩子,本就是拿母亲的命赌孩子的生。 这是一场关于生命的赌博。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皆大欢喜,还是生离死别。 “深呼吸,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医生喊道。 华皎皎听从指挥,大口喘气调整呼吸,豆大的汗水沿着额头流下来,刺得眼睛生疼。 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这时候只能靠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顾铮,甚至有些怨他。 说好的要守着她,他却食言了。 他才是最大的骗子! 华皎皎闭了闭眼,将这些无用的脆弱和酸涩统统咽回心里。 她咬紧牙关,没有泄出一声喊叫,只是捏在产床栏杆上的手指泛白,因为疼痛颤抖着。 惹得产房内几位护士频频朝她看过来。 这位女同志很聪明,也是真的能忍,竟然可以攒着力气不乱喊乱叫。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产妇就像气球一喊就泄气,一旦体力耗尽,大人和孩子就都危险了。 可生孩子实在太痛,能忍住不喊的实在没几个。 所以护士们在看到华皎皎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模样时才会如此惊奇。 内心忍不住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嘴上也安慰鼓励道: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母亲,加油!” “孩子的头有点大,你继续跟着我们说的节奏来,没问题的,很快就出来了。” 同为女性,她们更能理解为人母的不容易。 华皎皎面容狼狈,还是感激的冲她们点点头,随即深呼吸一口,用力。 一阵垂坠感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落。 “出来了!出来了!” “是个男孩!” “产妇别泄劲儿,还有一个,继续……”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在耳边炸响,宛若天籁。 生完一个,华皎皎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视线模糊,医生护士的脸渐渐变成重影,耳边他们的喊声也听不太清楚。 “水,我要喝水……” 华皎皎艰难挪动手指,指了指带进来的水壶。 里面是提前装好的灵泉水。 她一动,一个短头发的护士很快就注意到了,连忙上前拧开水壶,喂她喝了几口。 “按照刚刚的再来一次,还有力气吗?” 灵泉下肚,华皎皎恢复了体力,点点头道: “谢谢你,喝完水就有力气了。” 短发护士腼腆笑笑,进产房前,这位女同志的婆婆强塞给她六块六毛的大红包,恳切拜托她在里面一定照顾好她儿媳妇。 人民医生为人民,确保大人和孩子平安出来是她们医护人员的职责和使命,怎么能收钱? 钱她退回去了,但家属的托付她做到了。 可没料到的是,第二个比第一个难生得多。 不管华皎皎如何用力,小家伙都是懒洋洋的,没睡醒一样,眷恋着母亲的体温,怎么都不愿出来。 医生眉头紧蹙,“再耽搁下去孩子很可能会窒息,产妇也有危险。” “准备剖腹产!” 华皎皎眼皮子眨动,手放在小腹上,呢喃: “宝宝,跟妈妈一起配合好不好,妈妈用力,你就往外爬,就像哥哥那样……” 顺转剖无异于接受两次酷刑,她不放心任何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能顺是最好的。 旁边,护士手上的哥哥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小家伙眼睛还闭着呢,小手就握紧拳头和两条腿儿一起乱挥起来。 好像在教后头那个怎么爬似的。 不知是感觉到了危险还是华皎皎的话起了作用,肚子里的小家伙当真动了起来,双腿使劲儿蹬,格外努力地往外爬。 这冷不丁一下可把华皎皎痛惨了,连忙跟上用力。 痛到,仿佛灵魂都被撕扯着从身体里抽离。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总算出来了,真是个爱偷懒的小姑娘,把你妈妈折腾坏了……” “她好漂亮啊,别的孩子生下来都是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老头儿,就她又白又嫩的,像个雪团子!” “同志你快看,你家闺女真的太可爱了!” 短发护士麻利地将两个孩子包好,抱到产床边让华皎皎看。 “左边这个是哥哥,右边这个是妹妹,你生了对龙凤胎,恭喜啊!” 华皎皎想伸手摸摸两个孩子,却发现自己异常疲惫,觉得身上好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艰难地侧过头,看向兄妹俩。 他们好小啊,小小的两团被包裹在她亲手缝制的百福包被里,连哭声都是软乎乎的,小猫崽一样。 看着他们,华皎皎的胸腔被柔软的爱意填满。 这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属于她和顾铮的孩子。 真好啊。 “同志……” 短发护士再抬头时,却发现华皎皎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她条件反射地喊了声,被医生打断。 “让产妇休息一下,你带着孩子出去给家属报喜吧,他们在外面也等着急了。” 产妇在生完孩子后累得直接睡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短发护士点点头,和另一个护士一起,抱着孩子出去。 产房外,顾家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顾母坐立不安,在狭窄的走廊上来回转圈,顾杰都被她转晕了,无奈道: “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们刚才都听到哭声了,不愧是二哥二嫂的孩子,那嗓门,多洪亮多有劲儿啊,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小子,小子,就知道个大胖小子!你咋不担心担心你二嫂!” 顾母气不打一处来,说一句拍一巴掌顾杰的脑袋。 顾家不缺孙子孙女,更不重男轻女。 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只有一个,如果要付出代价,她宁愿老二家不要孩子。 顾杰被顾母的无情铁砂掌煽得眼冒金星,连忙抱头求饶: “谁说我不担心了,我这不是相信二嫂嘛!” “二嫂是福星,就算遇到了什么,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被打的人没哭,顾母反倒抹起了眼泪,双眼红通通地望着产房门。 “我生过孩子能不知道有多痛吗,这傻孩子,她是怎么忍住喊都不喊一声的……” 正念叨着,产房门打开了,先后出来两个护士。 “华皎皎的家属在吗?” “在!”顾杰反应最快,一蹦三尺高。 顾静连忙扶着顾母上前,顾父紧随其后。 顾母激动道:“护士,我儿媳妇咋样了?” 短发护士闻言笑了笑,这婆婆真是没得说,第一反应不是抱孩子,而是关心儿媳妇的安危。 她将两个孩子放进顾母和顾静的怀里,笑道: “恭喜,大人孩子都平安!生了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这话一出,产房外的气氛瞬间回暖,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顾母这才眉开眼笑,摸了摸孙子孙女的脸蛋,又继续问: “那我儿媳妇什么时候能出来?” 短发护士正要答话,产房内一声惊呼传了出来: “不好,产妇没有心跳了!” 第414章 午夜回魂 现在约莫是晚上的十点钟,产房内只有华皎皎一个产妇。 医生口中喊的是谁,不用多想。 顾母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愣怔在原地足足好几秒,随即唰一下扭头看向短发护士: “什、什么叫没心跳了…你们不是说大人小孩都平安吗?” 短发护士的脸色也变了。 怎么可能,产妇没有什么疾病,身体素质比大部分女同志都强,分娩过程中除了阴道撕裂并没出现其他意外,怎么会突然心跳骤停? 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皎皎!皎皎!你不能有事啊,两个孩子还在等你出来!” “我要见我儿媳妇,你们让我进去!” 顾母抱着怀里的孙女就要往产房里冲,情绪激动。 护士连忙拦住她,“大娘,里面在抢救,你不能进去。” 顾母焦急又无助,“我儿子是军人,被紧急任务调走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把我儿媳妇救回来……” 护士愣了下,难怪这么要紧的时刻产妇丈夫没有到场,原来她的身份是军嫂。 很多来她们医院生孩子的军嫂都没有丈夫陪同,军人保护国家和人民,小家庭必然要做出牺牲。 她神情凝重,对顾母等人道:“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但我们一定尽力,还请你们在外面耐心等待。” 话音方落,产房门就被关上,另一个护士匆匆跑去找其他医生过来支援。 “老婆子!” 顾父见顾母状态不好,连忙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接过孙女抱在自己怀里。 “我没事…你顾好孩子…他们是皎皎拼命生下来的,不能再出事了……” 顾母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一张脸煞白,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她脚步晃了晃,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借助墙面一点点瘫软在走廊长椅上,佝偻着腰喃喃自语: “等,我们就在这等,皎皎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抱着侄子的顾静已经哭成了泪人,“二嫂都已经……二哥为什么还不回来?如果他在,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二嫂……” 两人感情那么好,如果二哥回来看到的是二嫂的尸体,她不敢想二哥会变成什么样。 二哥肯定会疯的。 顾父和顾杰红了眼眶,鼻尖酸涩地别开头,在心底默默为华皎皎祈祷。 陈磊眼睛也是红的,“我给首都那边打了电话,华老太太她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我现在再去给驻地和首都那边打电话,看能不能联系上级派权威的医生过来救治。” 顾父感激道:“小陈,辛苦你了。” 陈磊摇头,满心自责,“顾团和嫂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没保护好嫂子。” 顾团出任务前特意交代他要保护好嫂子,把顾家人接到岛上后,人和车子随时待命。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就在他去火车站接人的时候出了岔子,嫂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导致意外早产。 到如今杏花婶子的音讯全无。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陈磊眼神暗下来,迅速离开妇产科去联系各方。 上级得知情况后,立马安排了市区内最权威的几位医生进到产房抢救。 诡异的是,华皎皎的生命体征时有时无,在死亡红线反复横跳,哪怕几位老专家会诊,也没查出病因是什么。 直至午夜钟声敲响,分针指向凌晨十二点整。 躺在产床上的华皎皎瞳孔涣散,脸色一片青白,已是濒死的症状。 突然,她浑身抽搐了几下,双眼猛地睁开,沉重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后,再次陷入昏迷。 产房内鸦雀无声,饶是几位身经百战的医生也被吓着了。 这时,一个护士惊喜道:“病人的脉搏和心跳都恢复正常了!” 第415章 皎皎,快点醒过来 室内外的墙面上随处可见“反对封建,破除迷信,提倡科学”的大红标语,可有些事,的确很难用科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比如今夜市医院产房内的离奇病案。 产妇突发无原因的心脏骤停,在医生合力抢救无果,准备宣告死亡时,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市医院从建立至今,头一回遇到这种古怪的情况。 医生们出来后皆三缄其口,对产房内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 病房内,华皎皎汗湿的头发已经被擦干,衣服也换上了一套舒服干净的。 她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脸上没什么血色,安详的好似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床边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顾母不死心地又一次找来医生追问: “医生,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我儿媳妇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叹了口气,惋惜道: “其实病人求生意志很强,不然也不会在我们都快放弃抢救的时候恢复心跳。” “可中间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太长了,身体供血供氧不足,对大脑造成了损伤。” “脑损伤是不可逆的,病人今后能不能醒过来是个未知数,也许一辈子都会这样躺在床上,你们家属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人虽然活着,却造成了脑死亡。 也不知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顾母强撑了一整夜,听到的却是华皎皎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她瘫软在床边,泣不成声: “皎皎…皎皎…你睁开眼看看娘,看看孩子啊,你拼了命把他们生下来,真的舍得扔下他们不管吗?” “等老二回来了,娘帮你打他好不好,你别睡了,快点醒过来啊……” 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听见顾母伤心的哭声,嘴巴一瘪,跟着哇哇大哭。 妹妹一哭,熟睡中的哥哥仿佛有心灵感应,也张嘴哭起来。 隔壁几间病房的人被吵醒,没忍住过来敲门提醒,弄清楚情况后又面露同情的退了回去。 “有一个生孩子搭进去的,年纪轻轻的就成活死人了,她男人怎么不在?” “她男人是军人,听说执行任务去了,两个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刚出生的孩子可怎么办啊,太可怜了……” 顾父让顾杰和顾静哄两个孩子,自己送医生出去。 他长年务农的腰背微微佝偻着,双手无措地来回搓动,“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 “您不用担心钱,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都在身上,不够还有我儿子的工资,您看看有啥药可以治大脑的,贵不打紧,只要有用就行!” 他们一家子都受过二儿媳妇的恩,二儿媳妇对他们就像是对亲爹亲娘一样好。 哪怕砸锅卖铁给她治病都是应该的,只要她醒过来。 顾父心里着急,反复不停地追问,医生没有因为他是个老农民就轻视或者不耐烦。 更何况,能半夜请动市里妇产科、心内科最权威的医生赶来会诊,病人的身份恐怕不止军嫂这么简单。 “大爷,您放心,治疗脑损伤的药物我们都会给病人上,说不定哪种就起效了。” “您和大娘一定保重身体,两个孩子刚出生,还要靠你们照料,这种时候您二老可不能倒下。” …… 顾父沉默着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才回病房,这时顾母也已经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她安慰自己也安慰家里人,“皎皎只是病了,不是天塌了,咱们国家这么大,好医院好医生多的是,覃市治不好,咱们就去沪市、去首都治,总有一天能治好。” 顾静红着眼睛点头,“二嫂自己医术就很好,陈大哥说二嫂在首都拜了个师父,他的医术肯定更好,一定能救二嫂!” 陈磊中途回来一趟把几个医生送进产房,等华皎皎情况稳定下来后又才出去。 顾家人初来乍到,对顾铮和华皎皎在这边的人脉关系一无所知,只能寄托于他忙前忙后地联络安排。 顾静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落在几人心间。 见大家情绪平复了,顾母视线转向病床,无意瞥见一缕黑雾自华皎皎脸上闪过。 等她再定睛去看时,那缕黑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头子,你刚才看见没,皎皎脸上好像有一道黑气……” 怕顾父跟自己一样老眼昏花,她又问了顾杰和顾静两个年轻的。 三人愣了下,不约而同地摇头。 顾杰:“娘,您是不是太累了眼花了,二嫂脸上白的血色都没有,哪儿来的黑气?” 从下火车到现在,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二老是咬牙硬撑着的。 顾母按住太阳穴,凑近华皎皎的脸仔细检查,确实没有什么黑的。 可能真是她眼花了吧。 “小杰小静,你们把大宝小宝放到床上来,让他们挨着皎皎睡,血脉相连,他们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 孩子离不开娘,娘也放不下孩子。 顾母想着这样说不定能让皎皎早点醒过来。 却不料,两个孩子一到华皎皎身边就像受到了惊吓似的,拼命撕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哭声比刚才更大更急促。 顾杰顾静赶忙一人一个抱起来哄,哄好了放下去又哭,反复尝试了好几次。 谁抱都可以,哪怕放旁边床也行,就是不能挨着华皎皎,一挨着就哭不停。 顾杰和顾静面面相觑,按理说刚出生的孩子跟母亲最亲,怎么这两个小家伙…… 顾父看不下去了,劝道:“…要不算了吧,大宝小宝嗓子都哭哑了。” 顾母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轻骂: “两个小没良心的,皎皎为了生你们把命都搭进去了,你们还哭,对得起皎皎吗……” 嘴上骂着,手却接过小宝抱在臂弯哄。 顾父打圆场,“刚出生的小娃娃懂什么,他们只管喝奶拉屎撒尿,估计是饿坏了,我去接点开水回来兑奶粉。” 华皎皎准备得很齐全,待产包里衣服、尿片、奶瓶、奶粉等物品一应俱全。 上面还标注了使用方法,就像是预料到自己可能出意外,好方便拿到待产包的人照顾两个小的。 直到小宝在顾母臂弯睡着了,顾父都没有回来。 “小杰,你去看看你爹,这么久了咋还不回来?城里医院大,别是迷路找不到病房了。” 第416章 顾杰出了病房,顺着医院墙上的指示去找开水房。 经过走廊时,不小心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下。 男人身材瘦小,手里拎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似乎装着什么活物,烦躁不安地里面乱动。 看方向,他就是从开水房那边过来的。 顾杰想顺道问下有没有看见顾父,男人像是有什么急事,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后,快步朝住院病房走去。 顾杰只好自己去找,可来到开水房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爹?爹?” “人跑哪儿去了,不会真迷路了吧?” 顾杰试探喊了两嗓子,没人回应。 他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路过开水房旁边的杂物间时,耳尖的听到一声呻吟。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 “爹!是你在里面吗?” 顾杰用力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光,他才在几张废弃病床后发现躺在地上的顾父。 他连忙将人扶起,“爹,你咋跑杂物间来了?” 顾父是被人打晕的,后脑勺还能感觉到阵阵钝痛。 但这会儿不是喊痛的时候,他急道: “小杰,我听到有人要害你二嫂和孩子,你赶紧回病房!” 顾杰一惊,“谁要害我二嫂?”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就被打晕了,那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麻袋。” “小杰你别管我,赶紧回去!” 麻袋? 顾杰脑海瞬间闪过那个在走廊上撞了自己的男人。 病房现在只有娘和小静守着,还要抱两个孩子,如果那男人有问题,她们肯定应付不了。 顾杰拔腿就朝住院部跑去。 …… “娘,你看小宝的五官长得多好看啊,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白嫩嫩的,跟二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大宝像铁蛋刚出生时候的样子,皱巴巴的小丑老头,没有妹妹好看。” 两个孩子刚出生还没取名,他们就管哥哥叫大宝,妹妹叫小宝。 顾静看着顾母怀里的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喜爱。 顾母也是头回见一出生就长得这么好的小娃娃,别的孩子都是两三个月才长开。 她眼角弯起皱纹,笑容慈爱。 “皎皎要是知道自己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定很开心。” 两人正说着,突然外面一声尖叫,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喊病房里进蛇了! “三月三蛇出山,但那是南方的说法,北方天气还冷,咋会有蛇钻到医院里来?” 顾母话音刚落,外面的尖叫声更多了。 病房门下面是空的,就算关上了也挡不住蛇钻进来。 她连忙把小宝交给顾静,在房间里找了一根棍子,跑到门口看情况。 这一层病房的灯几乎都亮起来了,病人和家属从房间里跑出来,胆小的被吓得又蹦又跳,胆大的找工具抓蛇。 一片混乱。 顾母看见了好几条,好在都是些无毒的菜花蛇、乌风蛇,捉住了能炖一大锅蛇羹。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顾静喊了声: “娘,我们房里也钻进来一条,是土公蛇!” 短尾蝮蛇,俗称土公蛇、草上飞,有剧毒,且胆子大不怕人,分布范围广数量多,每年咬人致死的案件数量也最多。 这种毒蛇别人看见了兴许会退避三舍,手足无措,可今天,它遇上的是顾母。 只有桃源村老一辈的人才知道,顾母年轻时可是抓蛇的一把好手。 “小静,你抱着孩子躲到旁边空的床上去,别下来!” 顾母沉着冷静地命令,拿着棍子绕到 第417章 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枪响之后,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 胸膛炸出一朵血花,温热的鲜血喷溅。 顾杰惊愕地瞪大双眼,浑身汗毛倒立,呆愣了几秒后,猛地松开揪着护士的双手。 护士没来得及开枪,就先一步倒下了,阴狠的眼神永远定格在脸上。 顾杰死里逃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倒退几步靠着墙,回头,是一个身形高挑留着短发的女同志正收了枪朝这边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几个穿制服的跑向中枪的护士,其余的则一脸担忧的涌向华皎皎和顾母。 看到人群里的邹竹生,顾杰这才反应过来是华家那边的人赶到了。 “竹生哥。”他喊了句。 邹竹生视线从被推进病房的华皎皎身上收回,过来拍了拍顾杰的肩膀。 “没受伤吧?多亏你拖住了时间,不然皎皎被带走恐怕凶多吉少。” 顾杰摇头,“二嫂救过我的命,我肯定不能让坏人害她。” “你是顾铮的弟弟?今晚幸好有你们守在皎皎身边。”一旁的方胜楠说道。 邹竹生给两人做介绍,顾杰便跟着华皎皎称呼方胜楠一声表姐,向她道谢。 要不是她及时开枪,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他了。 随同华家一起来的警卫员和被枪声吸引过来的医院保卫科拉起警戒线,对那名护士进行搜身检查。 摘掉口罩、帽子和假发,护士是一个男人假扮的,身上除了枪,还有两支装着迷药的针管,乔装混进医院就是为了带走华皎皎。 方胜楠表情严肃,招手让顾杰留下,“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他还有同伙,是个小个子男人,那男的提前用麻袋装了蛇放到病房里制造混乱,被我爹听到了,他们把我爹打晕拖到了杂物间……” “小徐,你现在立马带几个人和顾杰一起在医院及周围搜查,务必把那个放蛇的同伙抓出来。” “是,方连长。” 假护士的尸体被搬走,路过病房门口时,邹竹生视线停顿了几秒,隐约觉得对方的侧脸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蹙眉仔细回想,却想不起自己曾在哪儿见过。 病房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顾父正笨拙着兑着奶粉,顾静紧紧抱着怀里两个孩子缩在华皎皎和顾母身边。 接连的危险和惊吓,使得她宛若一只惊弓之鸟,看向华家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安。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 直到邹竹生走进来,她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华老太太让生活员吴婶接手照顾两个小家伙,带着歉意对顾父道: “是我们没照顾好皎皎,疏忽大意以致于她快生的时候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守在她身边,拼死护着她,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冲顾父顾母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替华家,替皎皎谢谢你们。” 顾母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这会儿人也醒了,赶忙上前扶住华老太太。 “老太太,使不得!” “皎皎是顾家的儿媳妇,是我们的亲人,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啊。” 她扶着华老太太坐下。 华老太太看向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华皎皎,颤抖着牵起她的手,声音哽咽: “都是奶奶不好,奶奶不该扔下你回首都…早一天回来就好了…早一天回来你也不会出事……” “你是不是在怪奶奶,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看看奶奶啊…皎皎…我的皎皎…” 现在是凌晨,距离华皎皎从产房出来不过四个多小时。 算时间,华老太太在得知消息后连夜坐车从首都赶到覃市,中间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 见到的却是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孙女。 那是一种近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她身躯佝偻坐在病床边,低声呜咽,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谁都不想意外发生,可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 平时华皎皎身边真不缺人,哪怕华家这边有事耽搁,她身边也还有陈磊和林杏花。 华仲远工作特殊就不说了,老太太去首都定的隔天回,就是担心华皎皎提前发动。 可偏偏昨天巧合凑到一块来了,陈磊去火车站接顾家人,林杏花突然失踪,这才出了纰漏 顾母心里很不是滋味,轻声安慰: “老太太,您要保重身体啊,本来皎皎是到月底才生的,是有人设计要害她,故意挑我们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下手,您也不要太自责了……” “顾铮为什么不在?” 一道透着冷意和怒气的质问响起。 说话的是邹竹生。 “皎皎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最需要人的时候,他在哪里?” 既然顾铮保护不好她…… 邹竹生茶褐色眸子落在华皎皎苍白的小脸上,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晦暗情愫。 顾铮在哪里? 什么时候回来? 这也是华皎皎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准确来说,是华皎皎的魂魄。 她刚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醒,一醒来就看见众人红着双眼围在病床前。 可病床上躺着的那具身体,如今住着是原主的魂魄。 当时在产房,她刚刚生完两个孩子,精疲力尽,是最为虚弱的时刻,原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和她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以华皎皎的性格,怎会甘心把自己努力经营的婚姻、家庭、事业拱手相让? 她宁愿鱼死网破,和原主僵持。 而僵持的后果是,两人的灵魂互相损耗,最后强的留下,弱的灰飞烟灭,永世不能再投胎。 受空间滋养,华皎皎的灵魂远比原主强悍。 可就在她要夺得身体控制权时,原主把主意打到了她刚出生的女儿身上。 原主怨念深重,小宝这个全新的容器对她而言充满了诱惑力。 见原主要伤害小宝,华皎皎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紧接着就陷入沉睡,直到现在醒来—— 小宝平安无事,但病床上的身体已经被原主占据。 更要命的,她进不去空间,魂魄正在一点点变淡。 华皎皎望向窗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不舍。 顾铮,你再不回来的话,我们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 迷蒙夜色下,一辆疾驰在道路上的军用吉普突然急刹。 顾铮眼皮狂跳,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第418章 一切还没成定局 车子在路上急停,坐在副驾驶补觉的雷铁军猛然惊醒,手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配枪,警戒道: “顾团,有情况?” 顾铮摇头,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他突然感受到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莫名觉得很慌,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脑海中闪过华皎皎的笑靥,她现在还好吗,两个孩子有没有闹她? 女人生孩子凶险万分,他有好几个战友的妻子都是生孩子难产去世的。 一想到这个,顾铮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 雷铁军见他面色凝重,以为他是累了,提议换自己开这段路。 执行完任务后,他们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动身,而是开车返回驻地,这样能早到一天。 嫂子快生了,顾团想尽快赶回去陪在她身边。 “天亮再换。” 顾铮看着前方的眉眼好像布上了一层寒霜,冷厉逼人。 他重新点火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将车速提至最高,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砂砾。 快,再快一点。 他怕自己晚了一步,会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 一路风驰电掣赶回驻地,顾铮直奔家属院。 他下车,车门都没关,大步匆匆朝家中走去。 映入眼中的景象,竟和梦中情境重合在了一块。 顾铮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伸手,推开主卧虚掩的门,屋子中央摆着一架婴儿床,是他出任务前亲手做的。 走上前,婴儿床里正躺着两个醒着的小娃娃,分别用蓝色和红色襁褓包着,显然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他们并排躺着,不哭也不闹十分乖巧,偶尔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得人心头软成一片。 顾铮呼吸加重,这是皎皎给他生的孩子? 那皎皎呢,她为什么不在房里…… 猛地转身冲出主卧找人,“皎皎!” 和拿着奶瓶从厨房出来的顾静撞了个正着。 顾静惊喜道:“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三哥,你快来啊,二哥回来了!” 顾杰闻声从后院的菜园子钻进屋里,激动地冲过来抱住顾铮,“二哥,你总算回来了!” 顾铮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黑眸看向妹妹顾静,“小静,你二嫂呢?” 顾静和顾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然后消失。 “说话啊,你们二嫂呢?我知道了,她是不是又去蔬菜基地忙工作了,还是在她奶奶那边?月子里不能受累不能吹风,你们怎么不拦着她,我这就去把她喊回来……” 顾铮不知怎的自言自语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压制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二哥,”顾静喊住他,声音哽咽,“……二嫂在市人民医院。” “她生孩子的时候心脏骤停,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医生却说她大脑受损,可能、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顾铮身形晃了晃,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顾杰见他状态不对,伸手来扶,却被他推开。 顾铮转身冲出了院子,吉普车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 …… 市人民医院。 华皎皎换了新的单人病房,病房门口左右各站着一个警卫员。 顾父顾母和华老太太守在病房一天一夜没合过眼,被勒令去休息,这会儿守在病房里的人是邹竹生。 “皎皎,你后悔吗?为了顾铮,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真的值得吗?” 邹竹生坐在病床边,对着床上沉睡的女人道。 他看不到的是,华皎皎的魂魄正盘坐在床尾,支起胳膊撑着下巴。 她的魂魄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淡,可这并不妨碍她看东西和听声音,反而是别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听到邹竹生的话后摇了摇头。 “不是为了顾铮,我是为了救孩子。” 况且,这一切还没成定局。 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邹竹生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华皎皎”的侧脸,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和情愫。 “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你没有嫁给顾铮,我们也没有来首都认亲成为兄妹,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呵,兄妹,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想当你的哥哥……” 华皎皎心中惊诧,他居然还没淡了那份心思? 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眼睛蓦地一亮,惊喜回头,从床上站起来扑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顾铮,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烟消云散了!” 华皎皎的手从顾铮身体穿过,扑了个空。 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愣怔几秒,有些沮丧,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上次晕倒后她就预感将来自己会有一劫,提前给顾铮的玉佩里输了能量,那块玉佩可以养魂。 顾铮贴着胸口的玉佩蓦地一烫。 他似有所感地回头,和华皎皎的视线撞上。 第419章 一人一魂魄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漫长又静谧。 华皎皎心尖颤了颤,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顾铮他…不会能看见自己吧? 那可真就是七十年代版本的“人鬼情未了”了。 她抬手试探性地在顾铮眼前挥了挥,“看得见我吗?” 不出意料的,没有得到回应。 顾铮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拂过,带着早春寒意。 他示意警卫员把门关上,又沉默着转身,替病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手微微发抖。 漆黑凤眸低垂,提不起勇气去细看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容。 看一眼,就如同在心脏上剜一刀,痛的他无法呼吸。 邹竹生冷眼旁观他的动作,发出嘲讽的一声呵笑。 “顾团长贵人事忙,为了工作随时都可以抛下即将临盆的妻子,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大义,还真是令人钦佩。” “怎么,现在工作忙完了,终于能抽出时间来医院关心为了给你生孩子差点死在产房里的妻子了,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为什么不敢看皎皎,她还不到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从今往后就只能躺在病床上当一个活死人,顾铮,你对得起她吗?!” 字字句句宛如锋利的刀剑,刺进顾铮的胸膛,鲜血淋漓。 可他无力反驳。 除非脱下这身军装,不然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是他对不起皎皎。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顾铮心情沉重,对邹竹生道: “我想单独和皎皎待一会,你先出去。” 邹竹生舌尖抵了抵上颚,“好,我出去……” “去”字话音刚落,他猛地挥出一拳打在顾铮颧骨。 见对方站着不还手,又一拳打在他嘴角,瞬间见了血。 “住手!” 华皎皎惊呼,上前去拦,手指从邹竹生的胳膊穿过。 这件事怪不到顾铮头上,两个魂魄争一个身体,就算他在场也帮不到什么忙。 顾铮脸偏向一边,颧骨已经红肿起来,可见出手之人力道有多重。 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黑眸如深潭一般凝视邹竹生,冷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想和皎皎单独待一会,请你出去。” 邹竹生和他对视,半晌,说道: “顾铮,你是一个好军人,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你配不上皎皎。” 如果皎皎身边的人是他,什么任务、什么命令,都不及她来得重要。 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他的感情注定不能见光。 邹竹生深深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呼,总算走了……” 华皎皎叹了口气。 她很感激邹竹生对自己的关心和维护,可那份超过兄妹的感情,她无法接受。 而且他和顾铮,她肯定是站在顾铮那边的。 不说其他,她现在很虚弱,急需能量,要是把顾铮给打跑了,她还怎么吸收玉佩里的能量养魂啊! 到时候可就真成女鬼了。 入邹竹生的梦吓死他。 华皎皎想着反正自己现在只是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索性直接趴在顾铮的背上。 只有她能看见,顾铮藏在胸口的玉佩散发出淡淡的莹润光芒,星星点点飞出来,环绕在自己的魂魄旁。 万幸啊,她留了后招,夺回身体只是时间问题。 华皎皎喟叹一声,低头将脸贴在顾铮的颈侧。 却看见,这个被地雷炸伤都不会吭一声的男人,在哭。 他紧紧盯着病床上女人的右手手心,眼神空洞悲怆,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睑滑落,声音近乎呢喃: “你不是她…你不是皎皎……”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把我的皎皎找回来……” 刚刚还能硬挨邹竹生两拳面不改色的男人,现在如同被抽走了全部力气,无力地弯下脊梁,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额角青筋突然痛苦的绷紧,应激使他出现了呕吐反应,他扶着床,一口鲜血自喉咙里喷出。 混着泪水砸落在病房的地面。 华皎皎心里酸涩的难受,指尖触碰顾铮的眼角,“别哭了,我就在你身边啊……” 第420章 死无对证 顾铮蓦地一顿,环视空荡安静的病房,神色古怪中带着急切。 反复搜寻几番后,眼眸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最后颓然闭上。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竟然觉得皎皎就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孩子……”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到白头…你这个骗子…” 病房里回荡着他痛苦的呢喃,不知过了多久。 顾铮抹去泪水和唇角的血迹,看向病床上那张自己挚爱的脸庞,眼神渐渐恢复往日的冷静。 或许,或许皎皎只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月牙印记消失不代表什么,等这具身体苏醒,她也会跟着醒过来。 人在绝望中总会不受控制地生出许多希冀,以此来支撑自己走下去。 “让我进去,我想看看皎皎,竹生,你就放婶子进去吧……” 病房外传来争执和女人的哭声。 顾铮开门走了出来。 “顾团!” 陈磊看见顾铮,立刻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 顾铮眉头越拧越紧,抬眸看向林杏花,尤其是林杏花身边的孟巧玲时,眼神冷戾的像是要吃人。 孟巧玲被他骇人的表情吓得浑身一抖,扭头想走,身后却杵着两个拿枪的战士。 她害怕的去拉林杏花的手,林杏花却没有理她,哭哭啼啼的透过房门缝隙去看里面躺着的人,嘴里一直喊着华皎皎的名字。 “我们找到杏花婶时,她正在孟巧玲住的招待所里睡觉……” 虽然是长辈,但陈磊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林杏花太不靠谱,以致于被人利用当了诱饵。 嫂子就是出门找她才发生意外的。 陈磊把自己查到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给了顾铮。 林杏花内疚不已,对上女婿漆黑冰冷的眼神,小声嗫嚅道: “小顾,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皎皎……” “那天巧玲突然来岛上找我,我带她去招待所安顿,安顿好我就想回去的,可我身子骨不争气,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我……” 顾铮打断她,“你怎么确定是晕倒,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皎皎一直在给你调理身体,你的身体情况如何,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灵泉水喝着,养身丸吃着,什么大病小痛的都治好了,怎么可能突然晕倒,还如此巧合。 顾铮不信她心里没怀疑,只是不敢面对真相。 林杏花看向孟巧玲,眼神没有了从前的亲近。 “婶子,我没有!” 孟巧玲辩解,“你晕倒后我就把你扶到了床上,我人生地不熟又不晓得医院在哪里,只能在招待所陪着你。” “我以为你睡一会儿就会醒的,哪里知道皎皎突然要生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狡辩了!” 陈磊气愤地吼了她一声,“你以为把包药的纸扔了,把饭盒洗干净,我们就查不出你动的手脚了?” “在你住进招待所之前,房间里的桌腿断了,招待所的人就从杂物间搬了张旧的顶上,旧桌子桌面有缝隙裂痕,我们在里面发现了白色粉末,检测出来是一种让人昏睡的迷药!” 孟巧玲神色慌乱,“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撒的……” 陈磊冷哼,“你不是奇怪我拿你外套干啥吗,那是因为外套口袋里也发现了那种白色粉末!还说不是你干的?” 普通人第一次做这种事,因为心虚会留下很多破绽。 孟巧玲哑口无言。 “巧玲…真的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杏花抓住她,痛心疾首地质问。 孟巧玲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做的咋了,我只是让你好好睡了一觉,你睡得很香不是吗,我有什么错?” 林杏花双眼充血,不可置信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胸膛剧烈起伏,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你……” 她颤抖着手甩出一巴掌,说话时嘴唇也在发抖,“你有错,你害了皎皎,我就不应该去码头见你,我不该去见你……” 林杏花捂着脸崩溃大哭。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孟巧玲摸到刺痛的脸颊,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神情透出几许癫狂。 “你说我害她?哈哈哈…我害她…明明就是她先找流氓玷污了我!” “为了阻止我来海岛找你,她找人欺负我,打我,盯着我不准我离开林家沟……”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眼看林杏花为华皎皎伤心痛哭,孟巧玲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像一只无家可归没人要的野狗。 可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经决定努力靠自己在林家沟生活,有存款,有工作,她相信自己会过得越来越好。 华皎皎为什么要来毁掉她的人生?就因为她争抢林杏花的爱吗? 孟巧玲眼底盛满恨意和迷茫,她推开林杏花,想冲进病房问问那个躺着的人,究竟是为什么? 顾铮眼神一暗,高大身躯严严实实堵在门口,将人挡了回去,沉声道: “我和皎皎朝夕相处,我了解她的品性,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你被人当刀使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皎皎想害你,你亲生母亲要把你卖进深山那次,何必多此一举联系人帮忙?” 孟巧玲迷茫地摇头,“可那几个流氓说,他们是收了华皎皎的钱……” 她被人欺负凌辱时,耳边全是华皎皎的名字,洗脑一般,深深的恨埋进了她心底。 顾铮双眸微眯,冷声: “你说他们盯着你不准离开林家沟,那你是怎么来覃市的?那包迷药又谁给你的?” 他需要切实的证据,把害皎皎的人统统揪出来。 面对顾铮的逼问,孟巧玲沉默了。 林杏花带着哭腔,“巧玲,你说话啊!” 孟巧玲咬了咬唇,低声吐出一个名字,“是池兰香。” 这时,一直静静靠在角落的邹竹生掀起眼眸: “池兰香在207病房,半小时前,死了。” 这本是一个令人无比痛快的消息。 因为华皎皎在来医院的路上曾和顾母、陈磊等人说过,是池兰香突然从路口冲出来撞她,导致她破羊水提前生产。 池兰香死不足惜。 可现在,却成了,死无对证。 顾铮眼底晦暗,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硬气息像一把割人的刀。 他让陈磊带人去查池兰香生前和哪些人接触过,还有薛家振,以及他们背后的薛家。 从孟巧玲开始,到池兰香,病房闹蛇,再到假护士抢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华皎皎设下的局。 更甚至,多地黑桶突然发生泄露,截获有关乌头行踪的电报,用任务支开他,也是这局中的一环! 顾铮望着医院走廊昏暗幽深的尽头,仿佛看见有人站在阴影里,缓缓冲他勾起一抹阴森又得意的笑容。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渗入他每一寸肌肤。 第421章 引蛇出洞 敌在暗,我在明。 调查进展的格外艰难。 关键性证人池兰香因为失血过多死亡,假扮护士的凶手被当场击毙,放蛇的男人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真相仿佛被浓浓的大雾笼罩着。 这窒息的浓雾也笼罩在顾家和华家心头。 病房里,众人面色严肃,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怪我,当时开枪应该留着那个人的命的。”方胜楠站出来自我检讨。 “谁都没有前后眼,而且就算那个假扮护士的人活着,也不一定会供出幕后主使。” 大家都没有责怪方胜楠的意思。 只有那会儿在场的人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顾杰和假护士扭打在一起,上膛的枪已经对准了顾杰的胸口。 方胜楠不开枪,死的就是顾杰。 难道要为了一份不确定的口供,赌上一条人命? 现实不是戏剧,没有那么多编排好的顺利和幸运,更无法重来。 顾铮独自站在一边,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皎皎为了快一点恢复,魂魄一直趴在他背上,看着和他一样的街景,心中百转千回。 当时担心空间的秘密暴露,她在池兰香的身上动了手脚让其血流不止,薛家振又拖拉到很晚才送到医院,是必死的结局。 或许不该那么早杀了池兰香的,不然大家也不会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 可就算她放过池兰香,幕后主使会容忍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活着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华皎皎幽幽叹了口气,歪头去看顾铮: “现在只能从薛家振入手,可他做事谨慎,没露出什么马脚,孟巧玲和那天的意外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将责任全部推到已经死了的池兰香身上,最多记过处分,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有个法子!” “你们人都撤走,该回家的回家,该工作的工作,他们不是想把我绑走吗,你们把病房守得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让人家怎么动手?” 华皎皎想的是,对方处心积虑要绑走她,无非几点。 一,她身上什么东西被对方觊觎; 二,利用她威胁顾铮或者华家攫取利益; 三,恨她入骨,想绑走她折磨虐待泄愤。 无论哪一点,对方想“得到”她的心都异常强烈。 那为何不干脆以她作饵,引蛇出洞? 华皎皎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魂魄飘到顾铮面前,额头抵着他,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 可惜,顾铮听不到。 华皎皎又飘到病床旁,袖子一撸,没什么技巧,就是硬往身体里挤。 哪怕让她突然诈尸说两句话也好啊。 可原主的魂魄在身体里稳如老狗,华皎皎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愁死个人,不对,愁死个魂! 华皎皎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躯,有种一身牛劲儿无处使的憋屈。 原主冒出来抢身体时,挑选的是阴气最盛的医院,午夜,她生产完最虚弱的时候,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而她现在想要硬抢,得把魂魄养得足够强。 正想着怎么能吸收更多能量时,就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思绪越来越沉。 闭眼前一秒,她感觉到空间熟悉的气息。 与此同时,顾铮转身请方师长出去一趟。 没人知道两人私下谈了什么,只看到方师长离开医院时脸色很差。 …… 时间匆匆一晃半月余。 顾铮和华家动用了手上所有人脉寻找治疗方法,最后发现只有针灸能起到些许作用。 两家人轮流在医院照顾华皎皎,还要兼顾刚出生的两个孩子。 顾铮像变了一个人,颓废,不修边幅,驻地工作甩手给了樊政委,有时候连会议也缺席,没日没夜地守在病房。 直到这天他把薛家振叫到方师长办公室,其他领导也在。 他拿出一沓供词放在桌上。 薛家振瞟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眼神一缩。 “池兰香汇钱到桃源村,让她大伯指使三个混混欺辱殴打邻村的孟巧玲,并栽赃嫁祸给我爱人,后又接孟巧玲来覃市,教唆她在十八号那天给我丈母娘下迷药……” “相关当事人的证言都在这里,薛家振作为池兰香的丈夫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组织给我们夫妻俩做主!” 顾铮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一圈胡茬,衣服也皱巴巴的,说话语气非常急躁,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 反观薛家振,妻子去世,一尸两命,他虽悲伤了几天,却很快调整过来,整个人越发稳重。 而且因为顾铮的消极颓废,上面隐隐有重用他的风声走漏出来。 方师长手指点了点那叠口供,鹰隼一样的目光射向薛家振。 “小薛,你有什么想说的?” 薛家振早知道有这一天,面露震惊和悲痛,转向顾铮道: “顾团,兰香做的这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和嫂子还有华家以前就有矛盾,我私下还一直劝她。 可我真的没想到她对华家和嫂子的恨会如此深,以致于做出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身为她的丈夫,我忙于工作没能及时发现和阻拦,我有责任,我向你和嫂子赔罪道歉,对不起。” 说着他摘帽冲顾铮深深鞠了一躬。 “其实,事发时我想送嫂子去医院,可她坚持要在家属院生,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不是怪她的意思,我只是很内疚,如果当时早点送她们去医院,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可兰香已经去世了,我们的孩子也没保住,也算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至于我,组织上想怎么处分,我都没有意见。” 这番话,薛家振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甚至红了眼眶。 但同时也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一如华皎皎所料。 事情出在池兰香,但她人已经死了,又没证据证明薛家振参与其中,这处分该怎么定? 在场的领导还没表态,顾铮似怒不可遏,双眸猩红地揪住薛家振的领子,将人抵在墙上,手里的枪指着他额头。 “顾铮!!!” 方师长拍案而起,厉声呵斥,“把枪给我放下!” “简直胡闹!我命令你立刻把枪放下!” 顾铮仿佛魔怔了般,死死盯着薛家振的表情,对方师长等人的斥责无动于衷。 看着顾铮失控的样子,薛家振既紧张又兴奋。 他赌顾铮不敢开枪。 因为华皎皎还在医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们都是顾铮致命的弱点。 薛家振头一回觉得,击败顾铮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警卫员冲进来把顾铮拉开按在了桌子上。 在场领导失望地摇了摇头。 “小顾,你爱人出事你伤心难过,这些大家都能理解,但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铮啊,你最近的表现实在不像话,因为儿女情长一蹶不振,懈怠工作,我看你真的需要停下来好好想一想了。” “太过感情用事,这让组织怎么放心把接下来的机密任务交给你……” 顾铮让警卫员把自己放开,他脱下军帽,随同枪一起放在方师长的桌子上。 方师长虎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领导们说的对,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担任一团的团长。” 顾铮凤眸低垂,意志消沉。 方师长负手踱步,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了指顾铮,“你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一团团长顾铮。” “到!” “暂停所有职务,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归队!” “是。” 顾铮转身,背影落寞地离开了办公室,薛家振却被方师长留下了。 第422章 春去有来时,愿春长见伊 方师长饱含探究的目光落在薛家振脸上。 “小薛,作为皎皎的姑父,我再问你一遍,池兰香的所作所为你到底知不知情?” 薛家振在他的注视下摇头。 “如果我知道,一定会阻止事情发生。” “不仅顾团受打击,我也失去了妻子和孩子,那晚在医院我手上全是她们母子俩的血……” 说完,他紧抿嘴唇,似乎不愿再回忆起这段伤心事。 方师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我不希望看到你像顾铮那样一蹶不振,他停职反省,可团里事务需要人接手,你近期表现我们看在眼里,很不错。” 薛家振惊讶抬眸,“师长!”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他努力克制着眼底喜色,迟疑道: “嫂子至今还在医院没醒,您不怪我?” 他原以为自己就算撇清责任也会受处分,毕竟方师长是华皎皎的姑父,肯定要替自己侄女出口恶气。 没想到方师长不仅不追究,竟然还要重用他? 方师长眼神一暗,沉沉看着薛家振。 上位者积年威压扑面而来,薛家振心中有些忐忑。 片刻,才听到方师长开口: “不生气是假的,要不是家里人拦着,我已经上薛家讨说法了,但这里是部队,一切私人情感都不应该带到工作中来。” “作为军人,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要对得起身上这套军装。” “小薛,这是入伍时教官教给每一个士兵的,这才几年你就忘了?” 他放在薛家振肩膀上的手收紧。 薛家振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回师长,我没忘。” 方师长看他一眼,似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很快松开手负在背后。 “这段时间你就暂代一团团长职务,上面还有一项任务交给你,任务事关崇兴号机密研究数据……” * 这两天,顾铮被停职,薛家振得上级重用暂代一团团长职务的消息传遍了家属院,成为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杰顾静刚到家属院,应付不来那些上门打听的人,干脆关起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照顾大宝小宝。 华老太太因为伤心过度在病床前昏倒过两次,家里担心老人家身体,用两个小曾孙留住了她。 吴婶和陈磊也留在了家属院,一个帮忙做饭带孩子,一个负责安全问题。 华皎皎那边主要是顾父顾母,华家人轮流过来,安排了警卫员和医疗小组随时待命。 他们每天都会按照医嘱给华皎皎翻身按摩、和她说话,祈祷她能早一点醒过来。 林杏花和孟巧玲在病房外守了一天,顾铮没让两人靠近,后来让人把她们带走了。 日子这样过着,看似平稳无恙,可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着。 真正无忧无虑的,恐怕也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大宝和小宝了。 “小顾。” 华老太太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从一大堆书籍中抬头,叫住了准备出门的顾铮。 顾铮是回来给孩子送奶粉的。 这些天他驻地医院两头跑,还要外出办事,像一个忙碌又疲惫的陀螺。 他来到华老太太身边,“奶奶,您喊我?” 华老太太撕下一张信纸,“小顾,孩子们的大名还没取,我知道你想等皎皎醒了亲自定,可……” 她眼眶湿润,“皎皎如果真的醒不过来,我们不能让她拿命生下来的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啊。” 旁边的婴儿床里—— 大宝和小宝午睡醒了,正攥着小拳头吐泡泡。 小宝的眼睛又大又圆,黑葡萄一样漂亮明亮,像极了她的母亲。 顾铮心中一痛,移开了视线。 小宝用力蹬了蹬她的小短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在问爸爸为什么不抱她? 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家里的团宠,唯独顾铮,一次也没抱过他们。 甚至每回看两眼就匆匆离开,好像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顾铮不想把失去心爱之人归责到两个孩子身上,他知道那种想法很病态。 可每每看到他们,他就会控制不住去想,皎皎生产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绝望。 当时她一定很委屈很无助,很恨他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醒来?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早春的风吹开窗户,轻轻翻动桌上摊开的书册,停留在某一页—— “明年春更好,只怕人先老。春去有来时,愿春长见伊。” 顾铮低低念出这句诗,问是什么意思。 华老太太叹了口气,为两个相爱却饱受坎坷的年轻人感到伤怀。 “诗词的意思是,春天去了还会回来,希望来年春天我们能长久的相见,你不来,我怎敢老去……” 顾铮伸手将那页诗折了角合上。 “小宝就叫时愿吧,顾时愿。” 华老太太理解他的心情,点头道: “这个名字好听,寓意也好,大宝就叫时恒,恒心的恒,代表坚持、永不放弃,你觉得怎么样?” 顾铮鼻尖蓦地一酸,向老太太抱以感激的目光。 “好,就叫顾时恒。” …… 给两个孩子上完户口,顾铮来到医院。 病床上的人还睡着,没有半点要醒来的痕迹。 “爹,娘,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皎皎。” 看着瘦得五官越显凌厉冷峻的儿子,顾母既心疼又无奈,叮嘱他什么时候翻身什么时候喂水后,拉着顾父走开了。 “皎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的孩子有名字了,儿子叫时恒,女儿叫时愿……” “要是你不喜欢,就自己醒过来去公安局改好不好……” 顾铮翻开病床上的人的右手掌心。 还是没有那枚月牙印记。 他每天都要确认数十次,次数越多,心底的不安越浓。 身后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顾铮回头,眉心不耐地蹙起,“谁让你来的,出去!” “顾团,啊,不对,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一团的团长了。” 薛家振无视警卫员的阻拦,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水果。 “我过来办事,顺道看看嫂子。” “啧,真可怜,那么优秀要强的一个人,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靠汤汤水水吊着命。”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二营有个战友的亲戚也是这种情况,接回家养几年就醒了。” “就是吧,”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促狭的语气,“人醒后脑子不太好使了……” 突然,身后有人飞起一脚踹过来。 那人下足了力道,薛家振没有防备摔了个狗啃泥,水果滚落一地。 “你个长毛的猢狲!我看你脑子才不好使,治好了也流口水!” 第423章 薛家振先是被踹懵了,随即愤怒回头。 从小到大连他爸都没像这样教训过他,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转头,兴师问罪的表情凝滞在脸上。 “江老?俞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薛家振从地上爬起来,气势瞬间弱下去,变得恭敬收敛。 以江老的身份,别说踹他屁股了,就算他爸来也照样要挨一脚。 江老摸着胡子,不喜地睨他一眼,“皎皎是我徒弟,我来看她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薛家振讪讪,“江老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来探望病人的……” “探望病人?亏你说得出口!” “你刚才是怎么站在门口冷嘲热讽的,我们听得清清楚楚,薛家就是教晚辈这样探望病人的?” 江老穿着一身布衣,银发用木簪别起,利落朴素,不怒自威。 见薛家振不服气地杵在原地没动,他不留情面道。 “说你脑子不好使真是说对了,让开,别挡在门口!” 大家私底下总会聊到各家的年轻一代,说起薛家,都觉得薛家振是薛家后辈中最拔尖的,综合能力好,人又上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营长,再有家里帮衬着,前途一片光明。 可现在看却不尽然。 心浮气躁,气量狭小,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今天的事加上之前那场婚宴,江老心里对薛家振的评价已经降到了负数。 他板着脸没再说话,径直走进病房。 倒是一起来的俞主任顿住脚步,弯腰,十分自然的将地上散落的水果全部捡了起来。 他笑了下,语气平和地说道: “江老要给皎皎针灸,你先回去吧。” 薛家振接过水果,感觉到手中好像被塞进来一个东西,眼神微闪,“好,谢谢俞主任。” 两人前后接触不过几秒就分开,站在旁边的警卫员并没有发现他们暗中的小动作。 江老正在给华皎皎把脉,见俞主任进来,眉心微蹙: “小俞,你什么时候跟薛家人走得这么近了?前些天图南还跟我大晚上看到你从薛家出来。” 闻言,一旁顾铮倒水的动作微顿。 “江老,俞主任,喝水。” 俞主任接过茶杯,朝顾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对江老解释道: “去年薛老爷子膝盖受伤,在我那儿动了场手术,说是最近一到晚上刀口就不舒服,老爷子上年纪了忌讳去医院,就让人喊我去家里给他瞧瞧,图南说的应该就是那次。” “薛家振是因为他带他爱人去我们医院产检过几次,碰面打声招呼。” 江老提醒他,“就冲薛家娶池兰香那件事就能看出来,他们一家人太急功近利,不适合走太近。” 俞主任从善如流地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以后注意。” 说完,他放下茶杯,关心起华皎皎的情况。 “我看皎皎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应该是针灸起作用了。” 在军区行事越发低调,不论是训练还是开会都尽可能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和以前那个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的薛营长,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