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残失败，他带毒妃炸翻京城！》 第1章 好想踢爆他的狗头 “不想死就别动。” 匕首锋利，压在勃颈上隐隐发寒，死亡的气息疯狂逼近，让颜夕月豁然清醒。 一些并不属于她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 大雍左相府上不受宠的草包丑女颜夕月，因庶妹下毒，在营帐沐浴时，死在了泡满花瓣的浴桶之中。而现在，是她—— 现代医毒双绝的特种军医颜夕月。 这是穿越了？ 颜夕月还处在震惊中，就感觉身后挟持她的人身子晃了晃，匕首在她勃颈上，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感，伴着血腥气汹涌而来。 但更让颜夕月心惊的，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寒冥煞？你中毒了？” “闭嘴。” 身后男人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狠厉。 “这毒我会解，放了我，我可以帮你，”颜夕月轻声说着，理智回笼，浴桶中，覆满花瓣的水下，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挪动位置。 就在这时，营帐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喊声。 “西边，那贼人往西边去了。” “别让他跑了。” “快追，快。” 颜夕月明显感觉到，在听到外面的动静时，身后的男人呼吸一窒。 趁着这个机会，颜夕月快速出手。 纤纤玉手钳制住男人的手腕，颜夕月将男人握着匕首的手前拉，男 人不防，半个身子几乎被颜夕月拉扯进了浴桶中。 他的头，紧贴在颜夕月身前。 娇嫩的肌肤，还带着水汽，如花泣露，唇瓣印在上面，旖旎痴缠。 颜夕月身子发僵。 就是颜夕月愣神的工夫，男人反手挣脱开她的钳制，拽着她起身。 因为毒药的作用，男人身子摇晃，颜夕月身上雪白的春光，在幢幢烛影的映衬下，只缠绵出一些凌乱的残影，并不清晰。 “无耻。” 颜夕月用手遮着身体，低低的骂了一声。 这时候，她才看清眼前人。 一身墨色天云锦绣祥云暗纹锦袍，腰间坠雕莽墨玉，衬得他清冷贵气。他青丝如墨，剑眉星目，眼神凌厉，许是因为毒药作祟，他眉头紧锁，如玉的面容上更多了几分克制压抑，卓然不凡。 是裕亲王夜天极。 “你……” 颜夕月刚想开口，就见夜天极双目微闭，冲着她倒了过来。 原主这身子骨本就柔弱，纵然芯子换了，有了几分身手，也根本撑不住夜天极。刚刚跟夜天极过招，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现在夜天极倒过来，颜夕月直接被压的倒回了浴桶中。 夜天极的头，紧贴在她胸前。 “靠。” 忍不住骂了一声，看着昏迷的夜天极，颜夕月好想 踢爆他的狗头。 可她知道，她不能。 大雍秋猎，这才第二日，要是一个亲王死在她的营帐里，她也别想活了。 用力推着夜天极起身，颜夕月出了浴桶，让夜天极斜依偎着浴桶，她伸手拽过屏风上的衣裳，披在自己身上。 穿戴好了，她才伸手为夜天极诊脉。 寒冥煞、逍遥散，还有一种压抑在血液里的慢性毒药，连带着贴近心口的伤…… 夜天极能撑到现在，也是本事。 “算你运气好。” 颜夕月说着，起身到了桌边上。 原主的娘出身医药世家古家，一身医术，原主虽然学艺不精，但也会两手。在原主的药箱里，有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有一套金针，据说是古家祖传的。 颜夕月将金针找出来，快速给夜天极施针。 止血，压制毒素扩散。 颜夕月下针速度极快，可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声响。 “人到这附近就消失了，给我搜。” “是。”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颜夕月眼神暗沉。 这世道，女子清白重于性命，别管她和夜天极之间是怎么回事，可要是让人瞧见，夜天极在她的营帐里，还是在沐浴过后，那她这名声也就完了。 颜夕月想也没想，就把夜天极塞进了浴桶里。 浴桶中有花 瓣，勉强做遮掩。 可这根本经不起细看。 但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是营帐，没有窗子，没有后门，搜捕的人已经到了门外，夜天极又晕着，她根本没有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深吸了一口气，保持镇定。 颜夕月去床边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遮掩住勃颈上的伤，她赶忙出去。 二皇子夜凌云，已经带着人到了她营帐门口。 颜夕月不慌不忙，“参见二皇子。” “让开。” 夜凌云语气很冲，说完就要往营帐里闯，颜夕月见状稍稍移步，拦在他身前。 “二皇子，这是何意？” 夜凌云闻声，看了一眼颜夕月。 颜夕月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潋滟灵动，尤为好看。早两年的时候，也有人说，颜夕月乃京城国色，美艳无双，哪怕她不通诗书，不懂琴棋，是个被养废的草包，可光靠那张脸，她也能一飞冲天，荣宠加身。 只可惜，后来她左边半张脸长了黑斑，流血流脓，哪怕结痂愈合，也留了一片黑乎乎的疤。 倾城国色，现在丑的让人嫌恶。 夜凌云心中不喜，他移开目光，脸色清冷。 “一刻钟前，有贼人闯进冯美人营帐，意欲不轨，本皇子奉命捉拿贼人，你让开。” 冯美人…… 靠着原主的记忆，颜夕月很快就对上了号。 这冯美人乃平南侯家的庶女，因随平南侯习武，而有一手极好的骑射之术。昨日，到达苍云围场时，冯美人一箭射红狐，英姿飒爽，入了皇上的眼，得了宠幸，封了美人。 这才第二日，就出了事。 纵然夜天极再蠢，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犯这种错。 这大约是个局。 夜天极乃先帝独子，先帝病逝，没有传位给他，反而传给了庶出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的明阳帝。坊间早有传闻，先帝病逝事有蹊跷，明阳帝的帝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夜天极才应该继承大统。 为了这，夜天极就成了明阳帝，以及二皇子之流眼里的一根刺。 这怕是他们按捺不住了吧？ 颜夕月并不想掺和进政事之中，她更不想掺和皇权博弈。 可现在，她跟夜天极绑在了一条船上，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得为夜天极守住这道门，破了这个局。 颜夕月暗骂夜天极晦气。 只是，看向夜凌云的时候，她却是面不改色，一片从容。 “冯美人遭人冲撞，二皇子公务在身，我能理解。只是，二皇子想这么带人搜我的营帐，恕我不能答应。” “不能答应？颜夕月，你找死？” 第2章 当她的野男人，也太难了 夜凌云咬牙切齿，语气里杀气沸腾。 若是原主，或许还会怕，可如今的颜夕月，作为医毒双绝的特种军医，她常日奔波在战火连天的战场上，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她早就习惯了危险。 就夜凌云这点气势，还压不倒她。 与夜凌云四目相对，颜夕月继续，“二皇子，敢问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贼人就在我营帐中？”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二皇子需知，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参加秋猎的人本就多，靠西这边，多是女眷。 乍听说有贼人闯营帐，她们还心中畏惧，惶恐不安，现在瞧着颜夕月和夜凌云闹起来，她们就全都聚了过来。 连带着皇后，以及二皇子的生母嘉贵妃，还有其他几位娘娘，也都到了。 冷眼瞧着这些人，颜夕月心中冷意盎然。 看来今晚够热闹的。 颜夕月不急不缓，只是声音更冷了两分。 “这么多营帐，二皇子都不搜，独独只搜我的营帐，若没有证据，那不就是单纯的怀疑和羞辱？我再不济，也是左相嫡女，敢问我是哪得罪了二皇子，要让二皇子羞辱至此？” “你……” “二皇子来之前，我一直在沐浴，是听到二皇子的声音，才出营帐查看的。我头发未干，这就是 证据。二皇子往我帐中闯，意指我藏人，岂不是在说，我与之坦诚以对？窝藏贼人，或者说窝藏男子，不安于室，苟且不堪，这种污蔑我承担不起。是以，若二皇子想搜营帐，那就拿出证据来，不然，恕我不从。” 看着颜夕月，夜凌云怒火沸腾。 今儿这局就是奔着弄死夜天极去的，夜天极也确实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若说证据，他没有。 但宁枉勿纵。 瞪着颜夕月，夜凌云恨意沉沉，“若是本皇子一定要进去搜呢？” “二皇子身份尊贵，你若想直闯，我拦不住。只不过，我纵然比不得皇子矜贵，但也是要脸面的，若是二皇子执意羞辱，那我只有以死明志了。我死不足惜，可见微知着，追捕贼人都要让不相干的人丢了性命，如此能力，何堪大任？” “你……”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夜凌云刚要开口，就有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娇娇嫩嫩，模样俊秀的姑娘，快步到了颜夕月边上。 颜夕晨。 左相府苏姨娘的女儿，颜夕月的妹妹。 原主的娘去的早，这苏姨娘又是左相颜肃年的青梅竹马，虽然这些年，颜肃年为了官声，一直不敢抬苏姨娘为继室，可她在府中受 宠，连带着她的子女，过的也比原主好。 尤其是原主脸毁了之后，丑女草包名声在外，颜肃年这种偏宠更甚。 原主之所以会丢命，就有颜夕晨的手笔。 颜夕月眼神微凛。 这工夫，颜夕晨已经到了颜夕月身边，她亲昵的挽着颜夕月劝着。 “大姐姐，你平日里在家怎么闹，都没关系，可这次出来参加秋猎，爹说了，断不能骄纵任性，胡乱惹事。二皇子搜查贼人，是奉命行事，这是正经事，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并没有针对羞辱你的意思，你多心了。你别闹了，快让开吧。” 这劝人的话，处处带刺。 颜夕晨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打算将颜夕月拉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下了毒，颜夕月还好好的，但她知道眼下这是个机会。 要是真能从颜夕月的房里，搜出贼人来，那就算弄不死颜夕月，也一定能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当然，即便毁不了颜初月，为夜凌云说话，能在他面前露脸，也是好的。 这种好机会，怎么能放过？ 颜夕晨的心思，颜夕月都看在眼里，这点小手段，她不在意，倒是颜夕晨腰间的荷包，让她惊喜。 天无绝人之路，这话倒对。 颜夕月微微勾唇，下一瞬，她挥开 颜夕晨挽着自己的手，扬手就给了颜夕晨一记耳光。在那一瞬，借着衣袖的遮挡，她将颜夕晨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藏于袖中。 这一下，颜夕月用了力气，直接把颜夕晨打懵了。 “大姐姐，你……” “苏姨娘妾氏出身，不懂规矩，她教不了你，那我这个当长姐的来教。” “你……” “颜夕晨你记着，在府里你怎么争宠，怎么摆嫡小姐的谱，我都无所谓，我可以让着你，包容你，可出门在外，一门荣辱是共通的，你就算心里不喜我这个嫡出姐姐，也该想想颜家。挑拨是非，毁我清誉，事情轻重一概不计，是非黑白一概不想，你脑子呢？” 颜夕晨暗藏锋芒，含沙射影，这路子颜夕月也会。 这仇，她可不留着过夜。 颜夕晨没想到颜夕月会反击，她总觉得，颜夕月跟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 来不及多想，颜夕晨泪水盈盈的诉委屈。 “大姐姐，你冤枉我了？我知道你是嫡出小姐，我从没想过跟你抢什么，我更没想过要毁你清白。二皇子要搜捕贼人，你屡屡阻拦，这难免让人猜忌。我正是为了你的名声，为了颜家的名声，才劝你让开的。” 听着颜夕晨的话，人群声窃窃私语声不断。 “就是，若心里没鬼， 为什么不让搜？” “只怕是因为那营帐里，真的藏了人吧？不是贼人，那或许就是野男人了？” “颜夕月脸都成那样了，谁那么眼瞎，能看上她啊？” “当她的野男人，也太难了。”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难听，颜夕晨听着，心里得意的不行。 她就喜欢看人羞辱颜夕月。 只不过，颜夕月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冷眼扫过那些看热闹的人，颜夕月冷笑了一声，之后，她直接去了皇后娘娘边上。 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颜夕月迅速开口。 “皇后娘娘，臣女知道，冯美人出事，大家心里都着急，可女子名誉重于天，这件事臣女宁可担了莽撞无礼的罪名，也不能轻易让二皇子带着人闯了营帐。 不过，大家说的也对，若是不让搜，岂不是平白让人怀疑臣女心虚？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天下万民之母，想来也只有这当母亲的，不会颠倒黑白，伤及自己的子女。是以，臣女肯请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请皇后娘娘带宫女、嬷嬷搜查营帐，为臣女正名。” 皇后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说。 营帐里，躲在浴桶中的夜天极，因为颜夕月的施针，也稍稍清醒。将颜夕月的话听在耳中，他眼神一暗，寒厉如霜…… 第3章 做戏的时候特别丑 皇后和嘉贵妃自来不合，她又育有四皇子，面上对一众皇子和和气气，可能踩一脚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客气。 颜夕月把机会递到了她手上，能敲打夜凌云一番，她也自然乐意顺水推舟。 皇后看向夜凌云，淡淡的开口。 “凌云，捉贼办案，当以证据为先，没有证据，就不顾女子名节，随意乱闯，成何体统？今日之事，你太莽撞了。” 嘉贵妃听着这话，心中不快，她瞪了颜夕月一眼，想要开口为夜凌云辩驳。 只不过，皇后没给她那个机会。 看向颜夕月，露出一抹赞赏的光芒，皇后道，“女子名声重要，顾全大局也重要，凌云行事莽撞，你倒是个周全的。好，就由本宫进帐查看，为你证明清白。” 皇后说完，直奔着颜夕月的营帐去了。 颜夕月一边答谢皇后，一边紧跟在皇后身边，也进了营帐。 “皇后娘娘，小心脚下水。” 颜夕月说着，赶在皇后之前，先一步绕过屏风，到了浴桶边上。 拿了帕子，铺在地上，吸取地上的水渍，趁着这机会，颜夕月不着痕迹的将从颜夕晨那拿来的荷包，从袖口中丢下来，扔进浴桶中。 荷包接触了水，一股淡淡的香气，在房中蔓延开来。 闻着味道，夜天极微微蹙眉。 颜夕月也发现夜天极醒 了，她退去皇后身侧，微微摇头。 “信我。” 只有两个字，颜夕月没有出声，但夜天极看懂了。 颜夕月那张脸，因为被毁的缘故，并不算好看，可是那双眼睛，却清澈的让人无法抗拒。 夜天极鬼使神差的没动。 皇后让宫女、嬷嬷四下搜查，她也顺势往浴桶中看了两眼。 夜天极抬眸，那么近的距离，哪怕隔着水和花瓣，他也不信皇后看不到他。可偏偏皇后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你这水倒是有些香啊。” 听着皇后的话，颜夕月笑着回应，“回娘娘，这是臣女从鲜花之中，提取的香料，再辅以药材，作成的香精。沐浴的时候，在浴桶中放一点，不但能够滋养皮肤，还能静气凝神，有助安眠。”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臣女娘去的早，臣女在府中，住的院子又偏僻，常日没什么事做，所以就按照臣女娘留的医典，随意的捣鼓些小玩意罢了。若是娘娘喜欢，回头臣女可以按照娘娘喜欢的花香，为娘娘再做一批好些的，给娘娘瞧瞧。” “好。” 皇后娘娘应声，她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别处。 这状况，让夜天极不自觉的凝眉。 他好奇的看向颜夕月，这时，他才感觉到，他眼前的视线有种模糊感，透过水面，看颜 夕月的时候，他看的并不清晰，只是影影绰绰的感觉好像有人，又虚无缥缈，不太真实。 再之后，他就隐隐只能看到水面，更看不清其他了。 是毒。 夜天极不知道颜夕月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可以肯定，颜夕月一定下了毒，通过对人视线的影响，而蒙蔽了皇后的眼睛。 而且，这毒应该并不算重，对人的影响也不大，不然中毒之人必定会有所察觉。 颜夕月倒是好本事！ 秋猎营帐并不算大，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皇后的人，已经将营帐仔仔细细的搜了两遍，连带着营帐外的人，也在门口瞧了一圈，却是没有瞧见人。 皇后也不耽搁，她带着人出去。 “本宫已经看过了，颜小姐营帐之内，确实没有藏人。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诸位切不可胡言乱语，搬弄是非。要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话，传到本宫耳中，本宫绝不饶他。” 皇后说完，扭头看向夜凌云。 “凌云，今日之事，你也太莽撞了。能来参加秋猎的，哪个不是功勋之臣？不是出自功勋之家？仗着皇子身份，肆意妄为，轻贱女子，如此做派，真闹出什么事来，岂不是要寒了臣子的心？回去之后，你一定要仔细思过，时时警醒，不然何以为你父皇分忧？” 这帽 子扣下来，夜凌云不得不认。 只是他不明白，夜天极明明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如果颜夕月的营帐中没有，那夜天极去了哪？ 说不清为什么，夜凌云总觉得颜夕月有些古怪。 他不自觉的看向颜夕月。 感受到夜凌云那像是淬了毒的眼神，颜夕月还之灿然一笑，“二皇子，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哼。” 冷声了一声，夜凌云没有说话。 搜捕还在继续，夜凌云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皇后也让人都散了。 颜夕月瞧着这场面，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她这悬着的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呢，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就带着人过来了。 皇后瞧着福公公，也颇为诧异。 “福公公，你怎么到这边来了？皇上可还好？” 闻言，福公公轻声回应，“回娘娘，皇上一切安好，只是冯美人遭贼人暗算，中毒昏迷，尚未清醒。御林军在冯美人的营帐外，瞧见了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细问才知道，是左相府颜小姐的人。事关冯美人安危，故皇上特让老奴，来请颜小姐过去问话。” “哪个颜小姐？” “左相嫡女颜夕月。” 听着福公公的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颜夕月身上。 尤其是颜夕晨，眼里更是兴奋。 看着颜夕月，颜夕晨故作不经意的 开口，“大姐姐，该不会是你身边的知秋吧？我刚刚还奇怪呢，你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在？原来是在冯美人那。大姐姐，你派她去冯美人那做什么？冯美人中毒，该不会是你……” 话说道关键处，颜夕晨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惊骇之状。 之后，她还假模假式的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大姐姐，不是你吧？你怎么能……” 将颜夕晨这戏看在眼里，颜夕月冷笑，“颜夕晨，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么做戏的时候，特别丑还特别蠢？” “你……” “想说我害了冯美人，直说就是了，何必搞得那么虚伪？平日里，你也没少针对我，这个时候又装个什么劲儿？” “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我只是……” 颜夕晨想要辩解。 只不过，颜夕月根本不想听，她直接去了福公公边上，一脸坦荡，“劳烦公公跑一趟了，臣女这就随公公去见皇上。清者自清，想来皇上会还臣女公道。” 面上，颜夕月话说的漂亮，可她心里却没有那么平静。 原主身边除了知夏，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知夏因为冲撞苏姨娘被罚，留在了左相府，根本没有来苍云围场。现在冯美人出事，又冒出了她的丫鬟…… 这怕是个大.麻烦！ 第4章 就他，当不了鉴婊达人 冯美人营帐外。 颜夕月随着福公公一来，就看到了端坐在营帐外的明阳帝，明黄色的龙袍，在通明的宫灯之下照亮下，更显威仪，他眉目微凛，面色清寒，不怒自威。 明阳帝身后是护卫的御林军，两侧则是皇子，以及文武朝臣。 场面声势浩大，透着一股压迫感。 这些人，颜夕月不认识，她也不多在意。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跪在明阳帝面前，战战兢兢的小丫鬟身上。 果然是知秋。 一旁，颜肃年也在，见颜夕月来，颜肃年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多了几分霜寒。 “孽障，还不滚过来跪下。” 颜夕月没动，倒是跟来的颜夕晨，急匆匆的扑到了颜肃年身边。 一张娇嫩嫩的小脸上，泪痕斑驳。 “爹，你别怪大姐姐，她一定是无心的。大姐姐虽然平日在府里，骄纵任性了一些，可她本性不坏的。爹，你跟皇上求求情，你帮帮大姐姐啊。” 茶里茶气的言语，几乎坐实了颜夕月谋害冯美人的罪名。 这手段，颜夕月瞧着都觉得可笑。 偏偏颜肃年吃这一套。 搀扶着颜夕晨，让她起身，颜肃年冰冷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暖意，连带 着声音，都更柔了两分，“夕晨，皇上面前不得胡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退一边去。” “爹……” “听话，去一边等着。” 父慈女孝，颜夕月冷眼看着，心上没有一点波澜。 论从政，处理家国大事，颜肃年是把好手，可处理这后宅的事，他就是个十足的糊涂蛋。他这样的，别说当鉴婊达人了，能不被同化的婊里婊气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是非黑白，就已经不容易了。 懒得理会他们，颜夕月直接到了明阳帝跟前。 “臣女参见皇上。” 明阳帝冷眼瞧着颜夕月，“这人可是你身边的婢女？” “是，”颜夕月看了知秋一眼，“参加秋猎之前，臣女身边的丫鬟冲撞了府上的苏姨娘，被罚了板子，不能下床。苏姨娘特意调了这丫鬟到臣女身边，算起来，她跟着臣女也有三四日了。” “三四日……” 明阳帝呢喃着，他盯着颜夕月没有言语。 倒是颜肃年，怒气沸腾，“孽障，知秋说，她曾听你吩咐，给冯美人送了一口酥，有没有这回事？可是你在一口酥上动的手脚？” 颜夕月歪头看向颜肃年，“爹，你平时都是这么处理公务 的？” “你……” “其一，因为我脸被毁，这些年深居简出，跟冯美人并无交集。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有什么理由害她？ 其二，我虽是嫡女，可咱们府上，做主的一直都是苏姨娘。知秋跟在我身边，不过三四日，跟着苏姨娘，却足有三四年。试问，一无财力二无人情，我怎么能驱使她为我办事，还是这种谋害皇妃的大事？ 其三，若真是我让知秋动的手，办完事之后，我又怎么会让她在营帐附近逗留？被人抓住，岂不是自曝其短？ 其四，关于一口酥……” 声音微微顿了顿，颜夕月的目光，缓缓落在颜夕晨的身上。 根据原主的记忆，今日原主的确听人提过一口酥，不止知秋，还有颜夕晨。 既然颜夕晨那么爱折腾，那她也不介意将颜夕晨拖下水。 眼神里多了一抹戏谑，颜夕月继续。 “是颜夕晨说，我近两日感染风寒，都不怎么出营帐，也不曾跟各家夫人小姐相交，实属失礼。是以她让知秋做了一口酥，送给众人，只当是帮我全了礼节。我并不知道这些一口酥都送给了谁，我甚至没见过一块，没吃上过一口。爹与其 怀疑是我指使知秋做了什么，倒不如问问颜夕晨，她做没做什么？”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晨差点没气晕过去。 贱人！ 在心里暗骂了无数次，张口时，颜夕晨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一心为你打算，你却怀疑我害你……我……爹，被人这么无端指责，女儿百口莫辩，女儿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颜夕晨女承母业，这一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活儿，简直青出于蓝。 颜肃年怒火中烧。 “没有证据，就胡言乱语，污蔑胞妹，颜夕月，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对这呵斥，颜夕月不以为意，“都是没有证据的事，在我这就要查问，在颜夕晨那就是冤枉。爹，这么多人瞧着呢，你想要娇宠庶女，也该做做样子，别让人说你堂堂左相，是非不分，连一碗水都端不平。” “你……” “我只是提出质疑而已，她心中委屈，解释就是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的，这能证明什么？” “颜夕月……” 颜肃年官拜左相，圣宠优渥，骤然被自家女儿如此顶撞，他哪能不怒？ 几乎是下意识的，颜肃年抬手就要打 。 颜夕月见状，先一步钳制住了颜肃年的手腕，“爹，文人风骨，老臣胸怀，注意别御前失仪。” 四目相对，颜夕月不卑不亢。 因为脸被毁，带了伤疤，那张脸绝对算不上好看，可是，她那周身的气质，宛若清月皎皎，华光外露。 颜肃年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此刻的颜夕月那么陌生。 不管颜肃年如何想，颜夕月甩开他的手，转而看向明阳帝，“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臣女没有谋害冯美人的动机，更没有动手的条件。这事疑点重重，请皇上明察。” 颜夕月正说着，就见一位太医，从冯美人营帐中匆匆的出来。 许是惊慌的缘故，他脚步不稳，险些栽了。 到了明阳帝跟前，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冯美人服用了一口酥，中毒太深，微臣回天无力，她……殁了。” “什么？” 明阳帝听着太医的话，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 “确认是服用了一口酥，中毒身亡？” “是。” 闻声，明阳帝的目光落在颜夕月身上，他目眦欲裂，“颜夕月，你还有何话说？” 第5章 你瞧上她了？ “皇上，臣女不曾谋害冯美人，臣女请求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 “是，”颜夕月语气坚定，“臣女想要看看冯美人遗体，做细致查验，以证清白。” “你放肆。” 明阳帝震怒，斥责声也更大了两分，一身龙威，压抑的让人窒息。 边上的太医见状，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颜夕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冯美人乃皇上妃嫔，岂是谁想验就能验的？更何况，她确实是因食用了一口酥，中毒而死。这毒名叫血玲珑，是一种像极了相思豆的东西，含有剧毒。一口酥上，也确实检查出了血玲珑，足以证明冯美人死因了。” 看着这场面，听着这话，颜夕月眸光幽暗。 皇权压人，身份尊卑等级森严，这不是现代，也未必有理就能走天下。 刚穿越来，她还是不够习惯。 瞧着颜夕月不开口，一旁，夜凌云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似乎瞬间就散了不少。跟他作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颜夕月这样，他心里舒坦。 夜凌云也乐得推波助澜，落井下石。 “父皇，谋害皇族乃重罪，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冯美人乃父皇新宠，正是浓情蜜意，相伴相依之时。此女下毒，谋害冯美人，更有可能还有谋害父皇之心，一定要严加审问，不能轻饶。” 明阳帝闻声，看了夜凌云一眼。 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懂，他这些儿子，一个个安的什么心，他心里有数。夜凌云说这一番话，为的是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拿他的女人，他的名声做局……他这些儿子，也该管教管教了。 心中恼怒，却不能说破。 明阳帝目光落在颜夕月身上，将她当了宣泄怒意的出口，“来人，把颜夕月带下去，严加审问，一旦证实罪名属实，就地正法。” “是。” 听了明阳帝的话，身后御林军快速上前。 颜夕月是有几分身手，可是，那点身手纵然能打倒几个御林军，也于事无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洗不清这罪名，就算一时逃了，也没有意义。 颜夕月没有挣扎，她只是看向皇上，急声开口。 “皇上，臣女……” “皇上，臣以为如此处置过于草率，不妥。” 这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清冷至极。 颜夕月心下一惊，她一回头，就瞧见了夜天极。 夜天极坐在木质雕花的轮椅上，由护卫推着过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黛紫色的锦袍，雍容贵气，不失雅致。 颜夕月这才想起来，夜天极还有残王之号。 十五岁时，夜天极被认命为御北将军，领兵北战，半月之内连战十场，击溃北岳敌军，战无不胜。十 七岁，他获战神之尊，明阳帝上还下诏称，夜天极文武双全，有经世治国之才，可回京监国，甚至他还跟朝臣表露了要将皇位归还夜天极之心。 可也就是那一次回京途中，夜天极遭遇袭击，双腿受损，不利于行。 天下之主，不能是一个站不起来的残废。 夜天极监国无望，只得了个亲王封号，这事再无后续。 颜夕月为夜天极诊过脉，他的腿问题不大，只是，因为体内的慢性毒素，而多少受些影响。 想来，夜天极也知道这一点，残王…… 只怕是他藏拙自保的手段。 可就是如此，还能招来今日的算计，可见皇权厮杀，人心诡诈。今日，他是逃出了困局，可日后，这些人知其实力，只怕是会更疯狂，会变本加厉。 不过，现在从夜天极的身上，倒是看不出病态，想来他身边也有高人。 颜夕月想着，一时竟有些失神。 这工夫，夜天极已经被推到了明阳帝的面前。 “皇上，冯美人出事，疑点重重，臣以为颜小姐所言成理。从杀人动机，到杀人条件，从毒药来源，到下毒方式，都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不加以细查，草草处置，只怕会让人不服。” 明阳帝看着夜天极，心中不喜，不止因为夜天极是先帝的孩子，更因为夜天极太优秀耀眼。 明阳帝育有七子，精心教养，却被夜天极夺了光芒…… 他如何能不恨？ 只是面上，这些情绪，明阳帝不露分毫，“天极，那依你看，该当如何？” 闻声，夜天极微微勾唇，“皇上圣明，臣以为让颜小姐去查验尸体，自证就是了。若是她能找到线索，为自己脱罪，那是她的本事。如果她不能，那皇上也给了他机会，只能怨她命该如此。” “可……” “宠不压理，爱不逾矩，皇上心下虽痛苦为难，却爱重子民，皇上圣明。” 用一顶顶的高帽子，咄咄逼人…… 夜天极逼着明阳帝答应。 夜凌云瞧着这场面，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裕亲王，你倒是挺向着这个丑女，挺会为她打算的。这是你品味独特，瞧上她了？还是你们两个之间，还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闻声，夜天极冷笑，他看向夜凌云，手腕微旋，一个玉扳指就被他打了出去。 玉扳指径直打在夜凌云的膝盖上。 夜天极用了巧劲儿，力道大的惊人，被打瞬间，夜凌云膝盖发麻，他不受控制的单膝跪了下来。 “夜天极……” “家有家归，国有国法，我大雍律法严明，谋害皇族乃重罪，依律本就该当严查严审，不放过一丝可能。眼下证据不足，事件始末含混不清，二皇子单 凭臆想，就喊打喊杀，还胡乱编织罪名，构陷朝臣，这知道的，是二皇子担心圣上安危，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我大雍皇族嗜杀成性，黑白不分了。” “你……” “够了。” 瞧着夜凌云气急败坏又狼狈的模样，明阳帝怒其不争，没心思再听他们争吵，他冷眼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去查验冯美人尸体。” “谢皇上隆恩。” “你最好祈祷，你能查到线索，自证清白，不然……朕要你身首异处，为冯美人陪葬。” 说完，皇上挥挥手，让钳制着颜夕月的人退下去。 颜夕月没看夜天极，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不合时宜，甚至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多做多错。眼下，让她从冯美人之死中抽离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颜夕月片刻都没停，她转身就进了冯美人的营帐。 冷静！ 看着那纤瘦的背影，夜天极只有这么一种感觉。京城人都说，左相府嫡小姐乃是草包丑女，如今看，也不尽然。 倒是有些意思。 颜夕月进了营帐，皇上也跟了进去，连带着太医，以及邻近的几位皇子，也到了营帐门口。 夜凌云趁机，到了夜天极身边。 “一个瘸一个丑，你们倒是般配。不过可惜了，今日，你那丑八怪小心肝，一定得死。” 第6章 要不二皇子试试？ 夜天极没说什么，他只是侧头，给了夜凌云一个“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之后，夜天极身后的护卫，就推着他往营帐那边去了。 那样子气的夜凌云跳脚。 营帐里。 颜夕月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那味道很淡，一般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作为特种军医，常年与药打交道，颜夕月中西医皆精，她对药物药品的敏锐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闻得出来，是逍遥散。 夜天极身上也中了逍遥散，若是夜天极没逃，只怕这会儿，早已恩爱缠绵，满帐旖旎了。 觊觎皇帝宠妃，大行秽乱之事…… 能落得好？ 这手段，倒也说不上多高明，但是够狠够恶心。 颜夕月不动声色，她快速去了冯美人边上。冯美人躺在榻上，只着了一身单薄的红纱寝衣，她的口中，的确有一口酥的残渣，连带着地上，还有半块一口酥。颜夕月取过帕子垫着，把落在地上的那点一口酥捡起来，细细瞧了瞧，心下了然。 东西放在一旁，颜夕月起身拉过冯美人的手，只看了两眼，就没再看了。 她转而伸手去解冯美人的寝衣。 明阳帝瞧着，脸色更差了些，“不相干的人，全都退至屏风后。” 听着明阳帝的话，连带着太医，也退到了屏风边上，不敢随意窥探。唯有明阳帝，坐在距离床榻不远的位置，看着颜夕月检查。 颜夕月验的很细致，但冯美人到底是明阳帝新宠的美人，不能刨验。 比起现代验尸来，要简单许多。 大约一刻钟多些，颜夕月就结束了，她到皇上身边，“启禀皇上，臣女已经检验完毕，可以确认，冯美人并非中毒而死。” “不是中毒？” “这不可能，”几乎是颜夕月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医就已经急匆匆的开了口，“冯美人确实是中了血玲珑的毒，你怎么能说她没中毒？这简直荒谬。” 屏风边上，夜凌云也帮腔。 “颜夕月，你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说冯美人不是中毒吧？父皇自来英明睿智，明察秋毫，你可别耍小把戏，不然，下场只会更惨。” 颜夕月闻声，白了夜凌云一眼，没搭理他。 “皇上，冯美人的口中，的确有一口酥，一口酥上也的确沾染了血玲珑的毒粉，她的口腔之中，也因为沾染了血玲珑，而呈黑色中毒之状。但是，冯美人指甲洁净，呈淡粉色，唇色泛白，无黑紫之状，更别说她人刚去，脸上还犯有 酡红，这是闻了太多的逍遥散而造成的。” 逍遥散…… 光听这名字，明阳帝这知这事背后的阴私。 他冷冷的扫了夜凌云一眼，连带着屏风一旁的那几位，也全都带进去了。 颜夕月可不管他如何想。 “《洗冤录》记载，凡中毒者，尸体大多口眼张开，面色呈青色或青黑色，嘴唇黑紫，手脚指甲亦有异色，甚至会有七窍流血之状。血玲珑是剧毒，就算因为中毒时间短，没有全部表现出来，但也不可能一点症状都没有。冯美人的尸体，完全避开了这些中毒者的特征，这足以证明她并非中毒而死。” “那她口中的一口酥，如何解释？” “是冯美人死后，被人强喂进去，制造中毒假象造成的。” 颜夕月说着，将她从地上拾取的一口酥，全都拿出来，放到皇上面前。 “皇上也瞧见了，这一口酥占了酥字，食用时口感不错，但却相对较硬。臣女发现，冯美人的咽喉处略有肿胀，摸起来有硬块，这是因为，她人已经死了，无法咀嚼吞咽，被强塞进去的一口酥，就卡在了咽喉里。若是皇上不信，可以拿银针去试，毒在咽喉而不在胃，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明阳帝给 身边的福公公使了个眼色，福公公会意，他上前查验了冯美人的咽喉。 他冲着皇上点了点头。 明阳帝见状，冷着脸看向颜夕月，“那你说，冯美人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是针刺肩井穴。” 颜夕月到床榻边上，她扯了扯冯美人的寝衣，将其肩头露出来。 在冯美人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很小的红点。 “皇上，冯美人肩头的这个血点，位置是肩井穴。但凡是懂得针灸之术的人都知道，肩井穴这个位置，下针的时候很讲究。 《太平圣惠方》中写道；针不得深，深即令人闷。 意思就是说，在肩井穴下针，对于力道和针刺深度的把控很重要，一旦过深，就会的刺破肺叶，令人呼吸困难，而如果存了杀人之心，那这力道更重些，就可能让人瞬间毙命。” 夜凌云闻声，忍不住念叨。 “就那么丁点大的一个小点，就能要人命？有你说的那么神吗？该不会是你胡编乱造，糊弄人的吧？” “不然，二皇子试试？” “你……放肆。” 心里气的恨不能杀人，可到最后，也就只有一句“放肆”而已。毕竟还有明阳帝在，夜凌云也不敢太过猖狂。 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 话压下来，夜凌云直给太医使眼色。 这梁太医本就是夜凌云的人。 夜凌云厌恶颜夕月，也厌恶夜天极，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不想放过颜夕月。 可梁太医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若没有颜夕月验尸，这事还能由着他说，可现在，颜夕月罗列证据，他自身难保。 再说，只会死的更快。 见梁太医不中用，夜凌云眸色幽暗，他不着痕迹的侧头，给临近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见状，小太监快速开口，“皇上，福公公脚边似乎有东西。” 听着这话，众人纷纷向福公公看去。 福公公低头，在他脚边临近床榻的地方，有一块玉佩，他忙将玉佩捡起来，交给明阳帝。 “皇上您看……” “这玉佩，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明阳帝正念叨着，就听到有人开口，“这不是裕亲王的玉佩吗？西汉镇邪压惊的古玉，之前裕亲王带过许多次，怎么在这？难道裕亲王之前来过这儿？” 明阳帝看向夜天极，“天极，你如何解释？” 看准机会，夜凌云急声开口，“裕亲王，冯美人之死，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不是我。” “不是他。” 夜天极和颜夕月回应，异口同声…… 第7章 趁着老当益壮，再多生几个 话音落，夜天极不禁看了颜夕月一眼。 明明她自己也深陷泥潭，还没洗脱嫌疑呢，这个时候，还能为他说话…… 胆子倒是不小。 想着，夜天极看向明阳帝，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股嚣张之势。 “玉佩是臣的，至于它怎么会出现在这，臣不清楚。但是，冯美人之死，与臣无关。且不说臣双腿不良于行，动手不便，就算臣可以，臣也没闲心，在一个不起眼的妃子身上浪费心思。更何况，她丑，碍眼。” 丑…… 这种话也就只有夜天极敢说。 一时间，营帐内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除了几个期待夜天极出事的，还有心幸灾乐祸，其他人都偷偷的瞧着明阳帝，连大气都不敢喘。 颜夕月见情况不妙，忙开口解释。 “启禀皇上，冯美人中毒是假，被人针刺肩井穴致死才是真，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冯美人出事之前，必定在她左右近身照料。是以，出事之时，凶手必定就在营帐之中，而裕亲王不符合这一点。” 夜天极靠底气，颜夕月靠证据。 他们两个这不算配合的配合，堵了不少人的心，也包括明阳帝。 明阳帝将玉佩，扔到夜天极面前，“那你们说说， 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它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臣不知。” “臣女之前不认识裕亲王，也不知道他身边的详细情况，若问玉佩具体是怎么出现在这的，臣女不知。但臣女想，想从裕亲王身边带走一块玉佩，这并不难。”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款步到夜天极身边。 “臣女参见裕亲王。” 颜夕月福身给夜天极行宫礼，规规矩矩的。只是，当她福身的瞬间，宽大的衣袖已经遮掩住了她手上的动作。 待起身时，夜天极腰间挂着的香囊，已经被她掐在了手上。 当特种军医，要执行的多是危险任务。 有时候为了保护队友，配合作战，他们也需要进行伪装，在不同的场合，扮演不同的人，而不仅仅是当个医生、给人治个病那么简单。 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保护自身以及队友安全，颜夕月所经受的训练，都是最严苛的。 这一手，也不过是必备的小把戏。 她手熟。 将香囊交给皇上，颜夕月声音清浅。 “臣女一个陌生人，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都寻到了下手的机会，更何况裕亲王身体抱恙，不利于行，需人贴身伺候，随侍左右。想来，这些人能够下手的机 会更多。所以，玉佩的出现，除了说明裕亲王身边有人存有二心，证明不了什么。” 明阳帝掐着香囊，恨不能将那玩意当成夜天极，挫骨扬灰。 他冷冷的瞟了颜夕月一眼，“左相府倒是出人才，巾帼不让须眉，你会的倒是多。” “臣女谢皇上盛赞。” 管它是夸是贬，颜夕月全当夸赞收了。 谢了恩，她就乖乖巧巧的退到屏风边上，像个事外人似的，不再言语了。 锋芒太露死的快。 今日，因为遇上了夜天极，撞上了冯美人之死，她已经掺和了太多皇家皇权之事了。现在嫌疑洗的差不多了，她还是老实点好。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不自觉的垂眸笑笑。 张牙舞爪折腾了一夜，搅了局，诛了心，成了一群人的眼中钉，这会儿才想装乖…… 太晚了。 夜天极心里寻思着，就听到明阳帝开口，“来人。” 御林军快速上前，“皇上。” “把冯美人出事之时，从旁侍候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审。不论是谁，但凡涉案，决不轻饶。” “是。” “其余人散了，今夜之事不准肆意传扬，违者……哼……” 威胁的话，明阳帝没有说出口，只不过，那冷哼声足以 让人心生忌惮，不敢妄为。 明阳帝很快就带人离开了。 夜天极倒是没急着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得让颜夕月先离开。不然，夜凌云之流，只怕会对她多有为难。 今日，颜夕月帮了他。 这个人情，他认。 颜夕月不知夜天极的心思，她很快就从冯美人营帐出去了。 纵然心理素质不错，可从穿越到现在，她都行走在刀尖上，脑子不停的转，她真的有点累了，她想回去歇歇，顺带着捋一捋眼下的情势，为日后做准备。 不然，在这等级分明的地方，她怕是要吃亏。 颜夕月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营帐外不远处的颜肃年，以及颜夕晨。 “大姐姐，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像是之前所有的冲突龃龉，都不存在一样，颜夕晨挽着颜夕月，那热络亲近的劲儿，恨不能让颜夕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微微用力，颜夕月就将颜夕晨的手掰开了。 “别装，太恶心。” “大姐姐……” “知秋是谁的人，你心里有数，我营帐里点的香料里，是谁掺了离魂香，你也应该清楚。给你个警告，颜夕晨，以后没事别惹姐，姐会让你大出血。” 她可不是从前的颜夕月 ，可以委曲求全，任人揉捏。 她，受不了那委屈。 颜夕月说完，就打算离开，一旁颜肃年脸色铁青。 “夕月，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有没有点规矩？不要以为，你有了几分本事，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你就可以横着走了。这朝堂局势波云诡谲，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全族。你今日太莽撞了，日后切不可如此。”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看向颜肃年。 “爹，那你告诉女儿，什么叫不莽撞？是不是非得在爹你一口一声孽障，质问我是不是害了冯美人的时候，不吭一声，乖巧的把这罪名认下来，让皇上砍了头，给你那宝贝庶女，挪出嫡长女的位置来，才算不莽撞？” “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爹心里最清楚，不过抱歉，从前唯唯诺诺的颜夕月死了，如今的我，天生命硬不弯腰。你要的乖巧，我学不会。” 声音微顿，她瞟了一眼颜夕晨，眼神戏谑。 “要不，爹你趁着老当益壮，再多生几个，培养培养？说不准就有哪个蠢的，乖巧到被颜夕晨玩死了，还要感恩戴德呢。到时候，你们也好父慈女孝，家庭和睦，对吧？” 第8章 那就嫁出去吧 颜肃年被颜夕月的话，气的老脸发烫，一直到颜夕月走了，他还有些缓不过来。 这跟他印象中的颜夕月，太不一样了。 “爹，你没事吧。” 在颜肃年边上，颜夕晨语气娇滴滴的，煽风点火。 “大姐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见谁怼谁。先是二皇子，后是我，再就是爹，就是在皇上面前，她也一直特别横。咱们自家倒也无所谓，她说什么做什么，咱们都不会放在心上，不会计较，可皇上和二皇子那边……爹，你说大姐姐不会出事吧？” 颜肃年听着这话，脸色明显比之前，更暗沉了许多。 经营半生，才有如今的颜家，颜肃年不允许任何人毁了颜家，让颜家陷入绝境。 “夕晨，她的事你别再管，我自有安排。” 既然这个家，他这个当爹的，已经管不了颜夕月了，那就把她嫁出去好了。 人选他早已经选好了。 想来能成。 颜夕月并不知道颜肃年的打算，她回了营帐，就开始收拾整理。 知秋被抓，还得接受审问调查，颜夕月连这不靠谱的丫鬟都没有了，彻底无人可用了。也亏得她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小姐，手下这点事，她都能自己干。 颜夕月先把香炉，以及浴桶中的水，全都清理了。 香 炉里有残存的离魂香，浴桶中，有她从颜夕晨那拿的荷包，里面装了迷药失心散。 夜天极能逃过搜捕，多亏这两种药相配合，有了浅淡的毒性，影响了人的视线。再加上水面和花瓣的遮掩，才勉强逃过一劫。 可这东西经不起细查，但凡懂点医术的去看，就能品出几分来。 处理干净了省心。 这些事都做完了，颜夕月才坐在了桌前，看向铜镜。 铜镜里的这张脸，跟她现代的模样，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尤其那双眼睛，极其相似。只是，这张脸上多了块疤，又黑又大，十分骇人。 挺好的一张脸，被毁了个彻底。 这是毒。 只要解了毒，脸上的黑就会褪去，余下的疤痕，只需要敷些药膏，不出七日，必定能好。 若说这毛病有多难治，倒也未必。 可惜的是，原主的娘去的早，她自己又医术不精，左相府里，苏姨娘把持中馈，原主没有立身之本，只要苏姨娘稍微使两分手段，就会让她求救无门。 苏姨娘…… 看着这张脸，颜夕月倒是有点想回京，见见这位姨娘了。 新仇旧恨，总得算算清楚才好！ 对脸上的毒心里有数，要怎么解毒，颜夕月也有了谱，她斟酌了一个方子，用的多是普通药材，等回 京的时候，随便找个药堂就能买到。 不过，这方子里有一味白玉髓。 这东西有祛疤美白的效果，在解毒的同时，也能让她脸上的肌肤，更白皙通透。 白玉髓不常见，当然，就算能买到，也一定价格不菲。 她买不起。 好在，苍云围场秋猎，还得持续五日左右。 苍云围场三面环山，颜夕月打算，趁着这几日没事，就进山瞧瞧。 若是能有收获，自然最好，当然就算不能，躲夜凌云之流远一点，省的再招惹麻烦，倒也不亏。 都打算好了，颜夕月给自己脖颈上的伤上了点药，就躺下休息了。 可她睡的并不安稳。 睡梦中，不断有她执行任务时，遭遇危险，丢了性命的场景浮现。中间还交错穿插着原主过往的一些经历，沉重压抑，让她几度惊醒。 实在睡不踏实，颜夕月索性起身，不打算再睡了。 可就是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了。 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剑，绕过屏风，直冲着床这边走过来。 大约没想到颜夕月是醒着的，黑衣人脚步明显一顿，而这工夫，颜夕月已经将放在枕下的金针拿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 颜夕月紧盯着黑衣人，缓缓起身。 黑衣人没有回应，他提剑就冲到了颜夕 月的面前。 剑光寒厉，杀气逼人。 颜夕月赤着脚，闪身躲开黑衣人的攻击，借着身形还算灵活的优势，她旋身转到黑衣人身后，将金针刺在他身上。熟知人体穴位，颜夕月的攻击有的放矢，这一针下去，看着轻飘飘的，可黑衣人的四肢，明显有种僵硬感，动作煞时就比之前慢了不少。 战场厮杀，谁慢谁死。 唇角微扬，颜夕月眸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微微倾身，钳制住黑衣人的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拉，就将他胳膊拉脱了臼。 黑衣人胳膊耷拉下去，手里的剑也落下去了，颜夕月福身一勾手，就将那把剑，紧紧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提剑，放在黑衣人勃颈上，“给你次活命的机会，说，你的主子，是不是二皇子？” “不是，与二殿下无……” “这么恭敬，还为他辩驳，还挺护主的。” “你……” “滚回去告诉你主子，心胸越狭隘，死的就越快。我没想跟他为敌，但他要再针对我，那我就算是死，也会把他拉上当垫背的。要是他这皇子真的当腻歪了，想跟我手拉手，去阎王殿里走一走，那他自便，我随时奉陪。” 将剑收回来，颜夕月拖着黑衣人，将他直接踹出了营帐。 连带着剑也扔 给了他。 “滚。” 颜夕月的营帐外，没有侍女守卫，可这位置紧邻西边的苍云山，外围是有御林军把守的。 黑衣人不敢造次。 他拿着剑，僵硬的移动，胳膊疼，被踹的疼，五脏六腑似乎都火辣辣的，每挪动一步，四肢就有种酥的掉渣，要土崩瓦解的感觉。 几乎一步一顿，他走的狼狈。 颜夕月看着，微微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夜凌云不好相与，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看来，她明日还得再好好的准备准备。 金针、匕首、防身的毒药…… 越齐全越好。 心里想着，颜夕月回身往营帐里走，只是，临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侧头往西瞧了瞧。 就这营帐西边的转角，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药味。 颜夕月眸光稍暗。 “你也回去吧，告诉你家主子，我救他一次，他救我一次，扯平了，今日这事翻篇了。我们从此陌路，再无牵扯。” “……” “当然，他要想治病，可以来找我，但我诊费特别贵。” 说完，颜夕月直接进了营帐。 一直等到颜夕月重新又躺会到床上，一道暗影才闪身，出现在了她的营帐之外。不明所以的看了颜夕月的营帐一眼，暗影快速飞身离开…… 第9章 还是一笔风流债 夜天极的营帐里。 幽澜将刚刚颜夕月那发生的事，都一一汇报给了夜天极，连带着他被颜夕月发现，以及颜夕月要他带的话，他也都说了。 听着幽澜说的，夜天极端着茶盏的手，不由的顿了顿。 “你是说，她发现你了？” “是。” 幽澜声音沉沉的，不敢多言。 他从前是做影卫的，一直到夜天极以残王模样回京，要靠轮椅行走，他才现身到夜天极身边，当了明处的护卫。 他自认功夫一流，影卫隐藏技能一流，就这么被颜夕月发现了，他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是轻视颜夕月，而是自我怀疑。 夜天极漫不经心的敲着茶盏，他眼神玩味。 从营帐里，颜夕月用毒，哄骗了皇后开始，到颜夕月为冯美人验尸，先后帮他们二人摆脱嫌疑，再到她轻轻松松，解决了夜凌云派去的杀手…… 颜夕月给他带来的意外，真的太多了。 草包丑女？ 呵！ 夜天极抬眸看向幽澜，“颜夕月那边，你不必再去了，安排个人盯着夜凌云。” “是。” “另外，从幽冥堂调个人，进颜府去探探情况。” “要女子？保护颜小姐？” 幽澜下意识的开口，夜天极闻声， 甩给他一记眼刀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幽澜见状，闭上嘴没有再问。 他只听夜天极又道，“把李程扔进幽冥堂，严加审问，拿到口供后，人处理了。秋猎结束，人马回京之后，把他尸首直接送去二皇子府。” “是。” “身边的人再清查一遍，今日的事，不准再有下次。” “属下一定严查，保证不再出纰漏。” 夜天极挥挥手，让幽澜下去了。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绝对的事，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明阳帝和他几个儿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有什么绝对的安全。 当年，他以残王之姿回京，就是在避其锋芒。 如今闹了这么一场，只怕他就算想避，也避不了多久了。 斗一斗，倒也好。 指上用力，夜天极端着的茶盏，渐渐出现一道裂纹，残存的水渍，如人泣泪，滴滴垂落。 夜天极笑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很冷！ …… 隔日一早。 天才刚刚亮，营帐外就人声浮动。 这是秋猎的第三日，按大雍秋猎传统，这日一早，皇上要带人在前两日猎到的活物之中，选一头牲畜宰杀，进行祭祀，表敬天之意。等祭祀完成后，除了留下食 用的，还有一些，要重新放回到山林中，供野兽食用，表示回馈自然，不竭泽而渔，不焚林而猎。 这是秋猎时候的大事。 即便冯美人刚死，还有些人心神不宁，却也没耽误了这事。 很多人都凑过去看热闹了，包括一些平日里柔柔弱弱，见不得血腥的娇小姐，也壮着胆子过去了。 颜夕月对这事不感兴趣，她在营帐里，独自用早膳。 她打算吃完了，就直接进山。 找白玉髓，治这张脸，可比看热闹重要多了。 颜夕月正吃着，就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带着人闯进了营帐。她穿了一身石榴红的骑马装，头发高高的束起，手中拿着一根长鞭，瞧着娇柔稚嫩里，还更多了一抹飒爽英气。 颜夕月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也没认出她是谁。 “你是……” 才一开口，颜夕月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那女子扬手挥鞭，一鞭子就打了过来。 鞭子落在了桌上，上面的碗筷杯盘，被抽的一片狼藉。粥和一些汤汁水渍，则溅到了颜夕月身上。 颜夕月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来，她冷着脸起身。 “你是谁？想找茬？” “哼，就你这 种又丑又蠢的草包，也配本郡主找茬？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种人，要不是你勾搭天极哥哥，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我嫌恶心。” “夜天极？裕亲王？” 还是笔风流债？ 颜夕月倒是想起来，京中有传闻，永清王府的嘉安郡主，对夜天极痴心一片。 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永清王并非出身皇家，他因镇守南疆有功，被先帝封为永清王，后明阳帝上位，永清王被调回京，收了兵权，当年战功赫赫的守疆大将，也就成了现在的闲散王爷。 其女安嘉郡主顾晚，属意夜天极，两人年岁相当，倒也般配。 不过，这婚事明阳帝不同意。 明面上，明阳帝说是因为夜天极腿上有伤，不利于行，恐委屈了顾晚。实际上，明阳帝不过是心存忌惮。 一个先帝之子，一个先帝亲封的王爷，还是领兵大将…… 这种联姻隐患太多。 顾晚对夜天极倒是痴情，可惜了，深情不敌皇权博弈，这皇家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颜夕月想着，脸上不禁多了一抹无奈苦笑。 可这笑落在顾晚眼里，就成了嘲弄。 这京城，不少人都说，她一心只喜欢一个失势的残废，愚鲁蠢顿 ，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颜夕月嘲笑她。 丑女草包，她凭什么？ “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叫天极哥哥的名字？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行，丑成那样，还敢在天极哥哥面前卖弄风情，不要脸。” 气急败坏的大吼，顾晚的鞭子，就又打了过来。 这次她的目标是颜夕月。 看着顾晚挥鞭，颜夕月随手拈起桌上的茶盏，甩手扔向她。 茶盏打在顾晚的手腕上，她手腕一片酥麻，鞭子几乎都握不稳了，可这也让她心里更生出了一股狠劲儿。 “颜夕月，你找死。” 到底是出身武将之家，顾晚倒也不算是花拳绣腿。 一条长鞭，被顾晚打的犹如银龙穿云，打向颜夕月，速度更快，力道更重。 手无寸铁，又是远距离攻击，颜夕月一时奈何不了顾晚，她只得先退让躲闪，暂避锋芒。 瞧着颜夕月狼狈，顾晚心中得意。 “就这么点胆子，还勾搭天极哥哥，丑人多作怪，真让人恶心。我今儿非得打死你，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还怎么到天极哥哥面前折腾。” 顾晚猖狂叫嚣，注意力分散，速度就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颜夕月看准机会，矮身，冲上…… 第10章 天作大被地作床，一起半夜喂了狼 颜夕月眨眼就到了顾晚跟前。 近身搏击是颜夕月强项，和顾晚不同，她所经受的严苛训练，都是专门用来对敌活命的，讲究立竿见影，一招制敌。 在她这，没有任何的花架子。 一近身，颜夕月就钳制住顾晚的手腕，拳头重击顾晚肩膀。 之后，松手、提脚、上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颜夕月直接一脚踢在了顾晚肚子上。 顾晚身子踉跄，不断后移。 颜夕月顺势抓住鞭子，借鞭子之力，只稍稍拉扯，她就又将顾晚拽了回来。 顾晚不妨，直接向前扑了过来。 颜夕月闪身避开，顾晚直愣愣的扑倒在地上，她头“砰”的一下，就撞到了桌子腿上。 颜夕月这营帐里，用的摆的，就没两件成器的东西，这桌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再加上之前顾晚鞭子狂抽，桌子早已不堪重负，顾晚这一撞，桌子撑不住，直接垮了。 上面的剩菜，破碎的盘子和碗，全都砸了下来。 倒不至于重伤，可却脏的厉害。 尤其是菜汤和粥，汤汤水水的，落在顾晚头上，顺着发丝往下流，黏腻腻，带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啊啊啊……” 顾晚气的大叫，她仰头看向颜夕月，怒 不可遏。 “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本郡主。” “都这会儿了，还摆什么郡主的谱？赶紧擦擦吧，虽然我吃剩下的菜也不差，可菜汤子爬了你四十码的大脸，沾染了三尺后的胭脂水粉，再进嘴里，真容易被毒死。” “你……你给本郡主等着，我要不挖了你的狗眼，剁了你的爪子，拔了你的舌头，我就不叫顾晚。”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关我屁事。” 听着颜夕月不咸不淡的话，顾晚差点气疯了，打。打不过，骂骂不过……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扭头看向下人，顾晚吼得歇斯底里。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愣着干什么？给本郡主弄死她，现在就弄死她，出了事本郡主担着。给我上，都上……” 随着顾晚一声令下，她的人瞬间冲向颜夕月。 颜夕月握着鞭子，眼神戏谑，还不待人冲到她跟前，她就已经动手了。 鞭子，径直抽向顾晚的人。 颜夕月并不算擅长用鞭子，但是，她对方向和力道的把控，极为精准。每一鞭子，她都在心里盘算过，她留了缺口，给了人逃离的机会，能够保证不抽到人，却让人心惊肉跳的，吓得半死。当然，偶尔也会有些鞭子， 落在人身上，看着疼，却没有重伤。 冤有头债有主，折腾顾晚就够了，旁的人……小惩大诫刚刚好。 一时间，颜夕月营帐里，尖叫声四起，混乱至极。 顾晚紧盯着颜夕月，额上青筋直跳。 “颜夕月，你个贱人，贱人。” 这种谩骂的话，颜夕月甚至连反驳斗嘴的兴致都没有，她回手就是一鞭子。 啪…… 鞭子落在顾晚身边，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唯独鞭尾，紧贴着顾晚的脸颊而过。虽然只扫到了一点，可顾晚却觉得，自己半张脸都疼的火辣辣的。 哪吃过这种亏？顾晚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颜夕月……” “我这个人，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别人伤我一分，我必百倍奉还。嘉安郡主，逞口舌之快简单，可皮肉之苦不好受，我劝你还是悠着点。” 顾晚闻声，下意识的噤了声。 颜夕月对她这反应倒是满意，摸着鞭子，颜夕月神采飞扬。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我这营帐里的烂摊子，就劳烦郡主你了。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让人都收拾干净了，要不然，我就亲手用你的鞭子，拆了你住的地儿。到时候，咱们俩天作大被地作床，一起半夜喂了狼 ，黄泉路上一起走，倒也不孤单。” “你敢。” “敢不敢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到了黄泉路上，再撒泼打滚说后悔……可就晚了。” 颜夕月说完，也没再耽搁，她把金针揣在身上，提了个小包袱，就拎着顾晚的鞭子出门了。 等颜夕月走了，顾晚的人才敢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郡主，你还好吧？” “好？”顾晚目眦欲裂，她甩手就给了小丫鬟一记耳光，“你嘲笑本郡主是不是？护主不力，还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本郡主拔了你的舌头？” 小丫鬟脸色发白，“郡主恕罪。” “滚一边跪着去，你们去给本郡主准备水，准备衣裳，本郡主要沐浴，快。” “那郡主可要回咱们营帐？” “回个屁，我这样子能出门吗？要是被天极哥哥瞧见了，他还不得嫌弃我？你脑子喂狗了吗？就在这，还不快去准备，剩下几个，赶紧把这营帐给我收拾干净了，什么破地方，脏死了。” 顾晚气冲冲的吩咐，下人们闻声，即刻去准备。 一时间，营帐里人进进出出的。 大家伙都在忙，倒是没有人注意，有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避开人群，直奔 着靠南的小河边去了。 小河边上。 颜夕晨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子，头上珠钗叠翠，娉婷袅娜。她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手指乱搅，脸颊也发红，一副娇羞模样。 她身边就是夜凌云。 看着夜凌云，颜夕晨眸光灿若星河，带着崇拜。 “二殿下，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嘉安郡主，让她奔着颜夕月那去了。以嘉安郡主的性子，必定会好好的收拾颜夕月，既出了气，又不会伤及她性命，思虑周全，又心存仁爱，二殿下你睿智宽容，真让人佩服。”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虽然看不上颜夕晨这矫揉造作的样，可这吹捧，夜凌云听着舒坦。 “你的人回来了。” 颜夕晨闻言，看向从远处小跑着过来的知琴，她笑意盎然，“二殿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二殿下出马，必定事如所想，所愿皆成。” “你这嘴倒是甜。” “是二殿下神勇，臣女也不过是口说所见罢了。” 颜夕晨正在夜凌云面前吹着，这工夫，知琴已经到了他们身边。瞧着知琴福身行礼，颜夕晨忙开口催促。 “怎么样？嘉安郡主是不是收拾了颜夕月，让她跪地求饶，生不如死？” 第11章 好想毒死他，怎么办？ 瞧着颜夕晨那兴奋期待的样子，知琴甚至有些不敢开口，她为难的冲着颜夕晨摇摇头。 “二殿下，小姐，嘉安郡主失手，被颜夕月收拾了。” “什么？” 像是被点炸了，颜夕晨一时间连装温柔都忘了。 一旁，夜凌云脸色也不大好看，“顾晚会失手？怎么可能？” 将门虎女，顾晚的一手鞭子，是永清王亲自教的，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再加上她是嘉安郡主，身份贵胄，永清王又自来娇宠她，这满京城里，她想横着走，谁敢还手？ 颜夕月怎么敢收拾她？ 见两人火气上涌，知琴忙跪下来回应。 “回二殿下，嘉安郡主的确去了颜夕月那边，也动了手，可她没打过颜夕月，反倒被颜夕月给打了。被踢了，还被抽了，而且还弄了一身的饭菜汤水，脏的不成样子。之后，颜夕月就进山了。” “这怎么可能？颜夕月不会武功，她怎么可能收拾得了顾晚？” 颜夕晨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夜凌云眼神微暗，“你是说，颜夕月不会功夫？” “二殿下，我那大姐姐就是一个草包，早几年的时候，好歹还有张脸能看，后来不知她怎么搞的，把脸毁了，就更上不得台面了。 什么功夫？什么医术？骗骗不熟的人还可以，可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她啊？我娘给她请女夫子，教她读书，她连识字都费劲，又哪有本事学其他的？” “可她验尸验毒很厉害，功夫也的确不差。”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背后有人帮她。我一直觉得，自从来了苍云围场，她就怪怪的，跟撞了鬼中了邪似的，不太对劲儿。” 颜夕晨说者无心，夜凌云倒是听者有意。 一双眸子，微微眯了眯，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下一瞬，夜凌云再不理会颜夕晨，他抬步就走。 “二殿下，你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 夜凌云连头也没回，不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被扔在河边，颜夕晨气呼呼的，她忍不住踢了一块石子进河里。 “该死的颜夕月，该死，该死。” 多好的机会啊？ 只要顾晚收拾了颜夕月，夜凌云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他们就能多相处相处。 眼下，好几位皇子都到了选妃的年纪，夜凌云也在其中，这次秋猎，之所以有这么多官家贵女前来，为的也是这件事。 若是她能先得了夜凌云好感，相熟起来，那之后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偏偏颜夕月捣乱，坏了她的好 事。 “贱人，贱人。” 颜夕晨这边骂骂咧咧的，恨不能撕了颜夕月，而另一边，颜夕月早就进山了。 之前，颜夕月就觉得原主这身子骨弱，但偶尔动动手，应付顾晚之流，倒也还能勉强撑得住。可一进了山，真到了拼尽全力的时候，这身子真要命。 跑，没有之前的速度，没一会儿就要开始喘。 打，没有之前的力道，软绵绵的，总差了点事。 颜夕月觉得，等回去之后，得先好好练练她这身子，不然，真到出意外的时候，她怕是得傻眼。 身体素质一般，颜夕月也没逞强。 没太往山里跑，她只按照白玉髓的生长喜好，选了几个相对可能有白玉髓的地方。 苍云围场皇家管制，一般时候，这山里根本没人能进来。这里猎物多，山珍草药也多，一路过来，颜夕月收了不少东西。 杜仲、石斛、五味子，黄芪、白术、野山参…… 惊喜不断。 当然，颜夕月也收了不少毒物。 这些东西，只要稍加调配，就有千万种变化，是保命的好东西。 颜夕月一路走走停停，采采摘摘，要不是就她一个人，没有帮手，弄太多东西不容易带回去，她恨不能目光所及，全都收走。 虽然好 些东西带不走，不过，颜夕月运气倒是不错。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她真的找到了白玉髓。 一掌高的植株，通体白玉之色，阳光之下，隐隐透光，晶莹剔透。将植株整体从土里挖出来，就会发现，它的根是血红色的，在根须之间，还会有半指长的类似于花生一样形状的白色根果，那就是白玉髓。 拿着挖出来的白玉髓，颜夕月眼睛都在发亮。 “宝藏宝藏有宝藏，我的好运在发光，昂……” 颜夕月哼着调跑了八千里的歌，伸手掏了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把白玉髓包好。 最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剩下的路倒是好走了。 颜夕月起身，打算弄只兔子或者野山鸡烤一烤，吃点东西，之后就回去。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她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敏锐的回头瞧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颜夕月按照原路往回走。 一路上，颜夕月一切如常，她还找了地方，用石块搭了简易炉灶，烤了一只野山鸡。野山鸡肉虽然不多，但肉香很浓，再加上颜夕月从山里采的调料，味道极佳。 颜夕月闻着香味，这才高声开口，“跟了一路了，不出来吃一点吗？” 寂静山林， 无人回应。 颜夕月轻笑，不紧不慢的继续。 “本来腿就不好，心口又有伤，要是再把脑子饿出问题了，让人说，堂堂当年战神陨落，变得又傻又弱又瘸，是不是也太不好听了点？” 颜夕月话音落下，就见夜天极飞身而来。 一身墨绿色的锦袍，腰间坠着白玉雕纹佩，墨发随风，清冷桀骜。 很快，夜天极就到了颜夕月身边。 常年领兵征战，风餐露宿的日子，夜天极过过，也不挑剔，他直接坐到了颜夕月身边。 薅了只烤好的鸡腿，他闻了闻，“挺香。” 颜夕月伸手，“五两。” “小气。” “太穷。” 瞧着颜夕月坦然的哭穷，夜天极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堂堂左相嫡女，还要哭穷，怎么，左相人品不行，苛待你了？” 颜夕月闻声，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何必明知故问？” “那问些不知的，”夜天极盯着颜夕月，“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我，以及我的人的？” “王爷跟了我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吧？” 听着问话，夜天极点头，“不然呢？难不成还因为你美，以至本王难以自持？” 颜夕月：“？” 虽然这话也没毛病，但好想毒死他，怎么办？ 第12章 英雄救美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下姿势？ 用力将鸡腿扯下来，狠狠的咬了一口，跟咬了夜天极似的，吃了之后，颜夕月才淡淡的继续。 “王爷，还有王爷的人，我都是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 “昨夜碰上王爷的时候，我就说了，王爷中了寒冥煞。想解寒冥煞之毒，势必要服五浊汤。五浊汤味道独特，一经沾染，很难祛除。王爷，还有王爷昨夜派去我营帐外的人，身上都沾有五浊汤的味道，一旦到了上风口，气味随风而动，很容易闻到。” 夜天极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不过这倒也证实了，颜夕月医术确实很好。毕竟，光靠闻就能识药识毒，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京城盛传，左相嫡女貌丑才疏，是个草包，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流言从来都不可信，京城不还盛传，裕亲王腿残人冷，那方面不行呢吗？还不是装的？” 那方面不行…… 夜天极眸色微暗，这种话，他可没听说过。这是颜夕月在回敬他刚刚说她丑吗？ 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半点都不吃亏。 夜天极但笑不语。 吃着颜夕月烤的肉，很香，在暗处的时候，夜天极也看到了她处理野物的动作，熟练精准，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草包？ 她身上的秘密，倒是不 少。 夜天极正寻思着，就感觉到一阵地动。 起初很轻微，但几乎只是转瞬，那地动就变得愈发明显。同时，还有犹若山洪一般的奔腾声，夹杂着野兽嘶鸣，越来越近。 颜夕月听着动静，脸色一暗。 “这是……兽群？” 颜夕月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北边的山上，有野兽疯狂奔袭，直冲而下。 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兽群所经之地，树影摇晃，尘土飞扬，十分骇人。 野兽奔袭速度很快，照这个状况来看，最迟一盏茶的工夫，兽群就能冲到他们这。 颜夕月心头不禁发紧，“怎么会这么多？” “苍云围场有皇家派人管制，虽有猛兽，可在秋猎之前，为了防止猛兽伤人，早已经安排人做过了清理，正常来说，是绝不可能爆发这么大规模的兽潮的。” 一听这话，颜夕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话一出口，颜夕月的眼睛不禁暗了暗，她眉头紧蹙。 “该不会是夜凌云记恨我，想要弄死我吧？可是，他至于弄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倒也没瞒着。 “昨夜里，嘉贵妃冲撞皇上，遭了训斥，还被连夜送回 了京城。” “嘉贵妃被罚了？” 颜夕月之前不知道这回事，现在知道了，倒也有些能理解，夜凌云为何这么急不可耐的出手了。 后宫的事，跟前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嘉贵妃被罚回京，表面上只是后宫小事，可实际上，却是奔着夜凌云去的，估计为的，就是昨夜冯美人之死。这种敲打，不止戳了夜凌云的心窝子，更有可能影响朝臣对夜凌云一脉的态度。 夜凌云不敢对明阳帝如何，自然就得从她这入手泄愤。 只怕顾晚闹上门，也有夜凌云的手笔吧？ 颜夕月所想，夜天极都心中有数，而且，他还知道，一早祭祀完成之后，明阳帝就带着百官，还有一些尚武擅猎的贵族亲眷进了山。 夜凌云作为皇子，不可能不清楚这事。 闹得这么大，是在对付颜夕月，还是在赌另外一种可能…… 这可不好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夜凌云应该会有后手，不然，一旦失手，后果他可未必承受得住。 并不知道夜凌云的后手是什么，但夜天极隐隐能够感觉到，问题的关键，很可能就在颜夕月身上。 这才符合夜凌云的性子和作风。 夜天极琢磨着，不自觉的看向颜夕月，就见颜夕月正眼神玩味的盯着他。 夜 天极凝眉，“看什么？” “所以，王爷你跟着我进山，不是为了问我问题，而是因为提前知道些内情，知道夜凌云会有动作？” “……” “这么说的话，王爷是已经把眼线，安插到夜凌云身边了？王爷，你这是不打算装残了？要准备下场厮杀了？” 瞧着颜夕月分析的头头是道，夜天极眸光微寒。 “啰嗦。” 兽潮之中，猛兽混杂，犹如洪流，难以抑制。一个躲闪不及，就会一命呜呼。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就不害怕吗？ 夜天极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他伸手，抓住了颜夕月的肩膀。 颜夕月下意识的出手反击。 夜天极可不是顾晚，颜夕月速度快，可在他这还不够看。只一抬手，夜天极就钳制住了颜夕月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不想死就别折腾。” 眼见着兽群越来越近，夜天极不再耽搁，他拽着颜夕月，飞身离开。 夜天极速度极快，耳畔风声呼啸。 颜夕月被扯着肩膀，她看着夜天极，嘴角恨不能抽成面摊。 “王爷啊，你英雄救美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姿势？搂胸搂腰公主抱，哪个不比这拖死狗似的姿势好啊？” “你美？” “裕亲王，不要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毒哑 你。” 夜天极不以为意，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邪笑，“在你动手之前，本王有足够的时间出手，掐断你的咽喉，把你扔下去喂猪。” “王爷，你要谨记，你是来救我的。” “本王只是知道夜凌云有异动，所以来瞧瞧，能报仇雪恨，让他不痛快的事，本王都乐意做。救你，只是顺路罢了，中途改了主意，有什么奇怪的？” 颜夕月：“？” 比起专程来救她，这话……好像更像实话。 颜夕月识趣，也不再多嘴。 身后兽潮涌动，虎狼熊豹，比比皆是，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血腥感，让颜夕月也渐渐紧张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更快了。 她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伸着手，颜夕月在自己的小包袱里，不断摸索寻找。 夜天极见她来回乱动，低声提醒。 “老实点。” “王爷，你既然把我当了死狗，就不要对死狗要求那么高嘛。” 说话间的工夫，颜夕月已经把自己一路上收的毒物，陆陆续续的拿出来。眼下时间不足，地方也不对，根本没有机会去细细调配。她只能挑拣着，选些能保命的，握在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 听问，颜夕月勾唇，“王爷，瞧好了……” 第13章 颜小姐，注意你的口水 颜夕月说着，将手中的几株草药，混合着摘取了几片叶子，攥在手中碾碎。 一股草药味，瞬间蔓延开来。 颜夕月甩手把那一小撮草药，扔向身后的兽群。 瞬间，那之前还如洪流般聚在一起的野兽，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一下子就分成两路，避开了那些草药。 一直到过去老远，野兽才有重新汇聚。 就只有那么一小撮，就能如此……夜天极眼神晦暗。 “这到底是什么？” “风钱草、百亡草、千叶枯、窟血枝、酒残杀，还有些杂七杂八扩大药性的草药，就跟你们进山，带的驱蚊驱虫，驱除蛇虫鼠蚁的东西一样，这玩意也能趋避猛兽。” “效果这么好？” “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拿在手里以防万一，总归不亏。” 其实，颜夕月一进山就准备了药，不过，她没想到会在围场闹出兽潮来，是以她准备的，都是驱虫驱蛇的。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她就提前准备了。 一定比现在弄的更好。 颜夕月心里遗憾，这时候，就听夜天极轻笑，“颜小姐手段了得啊，有这么好的东西在，那咱们，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事？” 说话间，夜天极换了姿势，将颜夕月打横抱了起来。 ??“做什么？” 看向夜天极， 颜夕月眼里带着一抹防备。 夜天极轻笑，“别那么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更何况，颜小姐如此姿色，我也没什么冲动。” “你……” “别啰嗦，走了。” 夜天极改了方向，直奔南边山林。 颜夕月方向感极好，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不是回营的路。” “仇还没报，这么回去，岂不窝囊？” “夜凌云进山了？” “夜凌云进没进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皇上进山了。” 夜天极这么一说，颜夕月就明白了。 一旦兽潮冲撞了明阳帝，明阳帝势必会勃然大怒，从而安排人手严查。夜凌云的这点破事，连夜天极都能察觉一二，可见是经不起细查的。 到时候事情败露，自有皇上收拾他，也算是借力打力，有仇报仇了。 这种事，颜夕月也乐得去做，只是她心中有一事不解。 颜夕月抬头看向夜天极。 夜天极五官精致，危险关头，他身上气质更显清冷，配上他嘴角噙着的笑，卓然之中，更添一抹自信和温柔。 有那么一瞬，颜夕月甚至有点看呆了的感觉。 “注意你的口水。”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恍然回神，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干干的，哪有什么口水？ 颜夕月嫌弃 的白了夜天极一眼，“裕亲王，你对你的那张脸，未免也太自信了，也不过尔尔，嘚瑟什么？” “是吗？” “说正经的，王爷，你该不会是想坑我吧？” 哪怕她手上有些草药，可凡事都有万一，兽群并不完全可控，他们也未必能保证，兽群经过，只是让明阳帝受到冲撞惊吓，而不是野兽过境，无人生还。 明阳帝要真有个万一…… 她能落得好？ 有很多话，颜夕月都没说，不过，夜天极心中明白，“放心，本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是吗？” “想要杀他，一把剑就够了，何用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 这么些年，夜天极一直都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做不到，而是因为，一旦明阳帝就么死了，那明阳帝的几个儿子，一定会为了皇位抢破头。皇权杀戮自来血腥，七子之争，无所顾忌，定会伤及百姓，生灵涂炭。 到时候，他即便是赢了，即便登上了皇位，报了父仇，也损失惨重。 这天下是他父皇留下的。 任何人都可以不护着，但他必须护着。 这些心里话，夜天极没办法对颜夕月说，他只是淡淡的解释。 “皇上身边，跟着围场御兽官，可用短笛发号施令，控制局面，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是以，兽潮围 袭，你有机会用草药，先一步护住皇上，剩下的事自有人去处理。” “嗯。” “记住，救了皇上，什么都别要，对天子的救命之恩，欠着……它才有意义。” 颜夕月听这这话，隐隐感觉到，夜天极似乎在为她打算什么。 朝中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她才穿越而来，知之甚少。可夜天极不一样，夜天极是个能运筹帷幄的人，他怕是看破什么了吧？ 颜夕月心中有数，她没有多问，“多谢王爷，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那准备草药吧。” “好。” 颜夕月应声，她快速准备。 身后猛兽穷追不舍，夜天极速度快，而且很稳，在他的怀抱中，颜夕月不曾有过一丝的惊慌不安。 …… 南山猎场。 明阳帝跨坐马上，一箭射了一只狍子，随侍朝臣恭维声不断。 “皇上好箭法。” “皇上文武全才，年少时就能百步穿杨，一箭双雕，而今多了时光淬炼，眼光精准，这箭法自然也更精妙。” “咱们大雍，本就是坐在马背上打江山的，如今，四方安定，不敢来犯，就是因为咱们国富兵强。皇上文韬武略，样样皆精，本就是朝臣表率，俊才楷模。有皇上这样的榜样在，何愁国不强盛，四海不臣？” “皇上大才，大雍之幸。” 紧随在明阳帝身边的文臣，打猎技术一般，吹捧技术一流。 这些话，哄的明阳帝心里舒坦。 因为冯美人之死，而郁结在心的郁气，终于散了散。 偏偏就是这时候，一阵异响传来，野兽嘶鸣咆哮声犹如江河浪涛，随风而来。听着动静，朝臣们循声望去，就见猛兽奔腾，直奔着他们这边而来。 “兽潮？怎么会有兽潮？” “护驾，护驾。” “快撤，快。” 人群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明阳帝身后，夜凌云看着渐近的兽潮，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夜凌云脸色惨白，这时，他就听到大臣开口，“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你们先带一波人护送皇上离开。御林军护驾，御兽官，御兽官呢？赶紧想办法，想办法。” 闻声，夜凌云不敢耽搁，他和夜凌霄、夜凌尧一起，与护卫和几个朝臣，先护送明阳帝离开。 只不过，猛兽来的太快，眨眼即至。 御兽官带着御林军，连控制带砍杀，勉勉强强控制住了局面，可猛兽数量太多，有些漏网之鱼，根本就没人注意到。 明阳帝、夜凌云一行人，跑的倒是不慢。 可没多久，他们就被一队狼群盯上了，饿狼嘶嚎，那声音，让人腿软…… 第14章 有人心疼，才有娇气的资格 “保护父皇，来人，保护父皇。” 夜凌云嘴上叫的勤快，可他的腿却忍不住的发软，他不停的后退。 狼可不认人，他怕死。 夜凌云如此，那些文臣更是如此，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挤在护卫的身后，“放箭，赶紧房间，杀了它们，全都杀了。” “狼群嗜血，一旦见血，更容易惹怒它们，让它们群起攻击。” “那这么不动，它们就能让咱们走？” 夜凌云急冲冲的吼了一声，下一瞬，他直接搭箭，朝着狼群射了出去。 夜凌云武功一般，可大雍年年秋猎，为了给皇上一种文武卓绝的感觉，不少皇子都疯狂练习骑射，以求能够独占鳌头。 这一箭倒是一点都没辜负夜凌云的苦练。 一箭穿身。 狼群之中，一只狼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瞬间，狼群的嚎叫声，似乎更多了几分怒意，最前面的狼，直奔着夜凌云的方向扑过来。 夜凌云脊背发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闪身就逃。 可他忘了，他身后就是明阳帝。 夜凌云一避开，狼几乎是迎面冲着明阳帝扑了过来。獠牙参差，目光嗜血，明阳帝也心头一惊。 “来人，来……” 明阳帝想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青藤直 飞过来，青藤前头的套子，紧紧拴住了狼头，硬生生的将它拉后一些，与明阳帝隔开了一道距离。 明阳帝定睛看去，就见颜夕月站在不远处。 她的手，正死死的抓住青藤。 见明阳帝看过来，颜夕月用力腾出一只手来，她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甩手扔给明阳帝。 “皇上，接着。” 许是拉着狼，废了太大力气，颜夕月说话声音不大。 可落在明阳帝心中，却有种声如洪钟的感觉，他本能的伸手，上前两步，接住荷包。 在那一瞬间，本还在进攻的狼群，疯狂后退。 颜夕月将拴着狼的青藤，拴在身后的树上，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奔向明阳帝，她包袱里的草药更多，她所到之处，狼群四散。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可有受伤？” “无妨。” 明阳帝看着颜夕月，他眼中流光闪烁，惊诧之余更有欣喜。 “这是怎么回事？狼似乎很怕你？” “是荷包里的草药，”颜夕月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了点草药，放到掌心给明阳帝瞧，“山中蛇虫鼠蚁，豺狼猛兽，什么都有，臣女想进山找药材，可只有一点三脚猫功夫傍身，实在怕出意外，所以进山之后，就准备了这些草药。驱虫驱蛇，避狼避兽，以求 有备无患，没想到会碰到皇上。” “原来是这样。” 明阳帝看着颜夕月手上的草药，心中感慨。 刚刚，在狼扑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完了，没成想，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东西，荡平了他所有的危险。 颜夕月倒是有点本事。 明阳帝心里寻思着，就发现颜夕月手上，有两道血痕。 “这伤是拉青藤拉的？” 闻声，颜夕月忙把手收回来，她浑然不在意的笑笑，“野兽嘛，哪有不凶悍的？臣女没什么劲儿，能勉强拉扯住一只狼就不错了，有点小伤也没什么。” “你倒是一点都不娇气。” “有人心疼，才有娇气的资本，没人心疼，娇气不过是矫情，又何必呢？” 听着颜夕月的话，明阳帝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脸上。 没有被毁的半张脸，倾国倾城。 被毁的地方，不堪入目。 可惜了。 明阳帝看着颜夕月，眼神意味不明，而一旁，夜凌云亦是心中大骇。他没想到，颜夕月居然能在兽潮之中完好无损，还全身而退，她甚至借势救了皇上，立了大功。 怎么会这样？ 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夜凌云不甘心，他快步到皇上身边。 “父皇，你没事吧？刚刚儿臣担心死了。” “ 是吗？” 看向夜凌云，明阳帝的脑海里，全是刚刚夜凌云蹿逃，将他暴露在狼群之下的场景。 明阳帝脸色幽暗，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在生死边缘，人会恐惧，这很正常。可是，他看着夜凌云，心里终究别扭。 他这些儿子，嘴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实际如何…… 人心难测。 颜夕月懂明阳帝的心思。 这出手的时机，是夜天极特意为她选的，为的就是明阳帝对夜凌云不满，从而衬托出她。 现在明阳帝不痛快，夜凌云忐忑，她也乐得落井下石，再去戳戳夜凌云的心窝子。 颜夕月缓缓看向明阳帝。 “皇上，围场之内，居然还会出现这种兽潮，实在太古怪了。也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其他状况？为了安全起见，皇上和各位大人还是先下山吧，以防万一。” 听颜夕月这么说，明阳帝不禁抬头，看了眼退散的狼群。 它们是怕药，不敢靠近，可却还在外围徘徊。 离开也好。 正好，他也要查查这兽潮的事。 有草药护身，再加上赶来的御兽官控制局面，明阳帝带着朝臣护卫，直奔着山下营帐而去。 颜夕月不紧不慢的跟在人群中。 夜凌云落后一步，到颜夕月身边，他看着颜夕月，恨 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颜夕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颜夕月抬头，看向夜凌云，“二皇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兽潮，是他安排人奔着颜夕月去的，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确保颜夕月不跟他们在同一片山里，不会影响了他们，才能引动兽潮。 可现在，兽潮不但攻击了他们，颜夕月也过来了，还救了皇上…… 若说颜夕月什么都不知道，夜凌云不信。 看着夜凌云，颜夕月冷笑。 “二皇子的话，我实在听不懂，什么明白什么糊涂，真的让人很糊涂。” “颜夕月……” “二皇子，的确昨夜在你搜查贼人的时候，我为了名声，阻拦了你。可后来，皇后娘娘已经替你搜了营帐，事后，在皇上面前，你也没少找我的茬，报复到这种地步，也该翻篇了吧？若二皇子心里还有火气，那你直接杀了我好了，也省的如此浪费口舌，编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平白让人笑话。” 颜夕月佯装愤怒，她声音很大。 不但临近的朝臣，就是前面的明阳帝，也听到了七八分。他稍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夜凌云一眼。 可那眼神，让夜凌云呼吸一窒。 他再不敢多言…… 第15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大营。 明阳帝一回来，就安排人去查兽潮的事，这一路，他也深觉颜夕月所言有理，在围场突然出现兽潮，这事古怪，得好好查。 知道事情不妙，夜凌云也没闲着。 将影卫叫到自己身边，夜凌云冷声吩咐，“去，把人带来，让他随时准备。” “是。” “告诉他，不论如何，今儿都得把这事，按死在颜夕月身上。不然，别怪我送他上路。” 夜凌云咬牙切齿，满目杀气。 影卫点头，“是。” “还有，其余的人，该清理的清理了，不要被父皇查到。” “属下明白。” 影卫应声，即刻去安排。 明阳帝这边，营帐里，他把要查的事，都安排打点好后，这才将颜夕月叫来。 面对着满朝文武，尤其是面对着颜肃年，明阳帝丝毫不遮掩自己的赞赏，“左相，你生了个好女儿，有女如此，是你颜家之福。” “多谢皇上，皇上谬赞。” 一边谢恩，颜肃年一边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救了明阳帝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对于这个女儿，他关注不多。尤其是近几年，颜夕月脸毁了，连锦绣前程也成了奢望，于他再无法助力，他就更没有心思， 浪费在颜夕月的身上了。 现在再看颜夕月，颜肃年深觉可惜。 要是颜夕月脸没毁，依旧容貌艳丽，凭着明阳帝的性子，以及颜夕月今日之功…… 说不准她就能封妃，荣宠天降。 可现在…… 颜肃年内心失落，他话不多，倒是一副低调内敛的模样。 明阳帝看着满意，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颜夕月身上。 “颜夕月，你救了朕，也救了满朝文武，救了大雍的盛世太平。说，你有什么心愿，有什么想要的奖赏，朕都成全你。” 闻声，颜夕月微微福身，冲着皇上行礼。 她浅笑回应，不卑不亢，“回皇上，臣女无所求，也不敢有所求。” “哦？” “臣女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何为臣子本分。 臣女曾看书上说，作为臣子，当时刻心系臣子之责，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安，所谓太平盛世，非一人之所能及，当人人尽心，人人尽力，才可水到渠成。 臣女一介女流，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马上定乾坤，如今能尽心尽忠，已是荣幸，何敢邀功？ 更何况，臣女深信凡事皆有因果。 臣女偶遇皇上，救下皇上，这是皇上善因善果，若非臣女 ，想来也必有旁人。而臣女如今种了善因，日后也定有善果，交给天意就好，不必强求。” 这一番话，颜夕月说的自己都心里犯恶心，可她知道，明阳帝喜欢听。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夜天极能装残、装弱、装乖巧，她自然也能演。 像是看透了颜夕月的心思似的，夜天极坐在轮椅上，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 小丫头还挺上道。 这话说的，够合明阳帝的心意。 果然，明阳帝听着颜夕月一席话，心下大悦。 “左相，你可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若她是男子，就如此胸怀，朕都想让为她封官进爵，让她位列朝堂了。” “皇上谬赞，”说着，颜肃年看向颜夕月，“还不谢恩。” “臣女谢皇上盛赞。” “你就别谢朕了，今日，当朕和满朝文武谢你。” 明阳帝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福公公，福公公见状，快步到皇上身边。 “皇上……” “去，把朕之前准备的，要奖赏狩猎头名的金龙白玉牌拿出来。” 金龙白玉牌，是明阳帝登基之后，打造的一种玉牌。明阳帝信奉阴阳之说，所以用金镶玉的工艺，让金龙与白 玉阴阳相结合，以求龙腾云端，福泽绵长。 见金龙白玉牌，如见明阳帝。 这玉牌是护身符。 自明阳帝登基之后，能得到金龙白玉牌，有此等荣宠的，也不过二位。 颜夕月是第三个。 满殿朝臣，若说心中没有艳羡，那是不可能的。 可谁让颜夕月有本事，也有运气，出事之时，她刚好就在山里，就刚好有解除危机的办法，能救了皇上呢？ 一时间，满殿朝臣不是恭维皇上，就是夸赞颜夕月。 这场面倒是和谐。 很快，福公公就把装着金龙白玉牌的锦盒拿来了，他将东西，递到了颜夕月面前。 颜夕月记得夜天极说的，于天子的救命之恩，让他欠着才有意义。可她已经拒绝过了一次，若是再来，怕是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颜夕月也没再犹豫，她接过东西谢恩。 “臣女谢皇上恩典。” “这是你应得的，不必言谢，平身吧。” 明阳帝正说着，就有小太监进了营帐，小太监一溜小碎步，急匆匆的到明阳帝身边。 他压低声音，小声回禀。 “回皇上，林大人派人去查兽潮的事，已经有结果了。据他所言，围场之内之所以会有猛兽 进入，引动兽潮，是因为有人在围场的阴面的山林中，打开了一个缺口。那附近值守的人，死了三个，全都是被掏心而死。” “掏心而死？” “是，据林大人说，那伤口像是野兽所致，血淋淋的，甚是可怖。在附近，林大人找到了尚未被啃噬的心，很吓人。” 明阳帝听着这话，脸色暗的厉害。 “去，把林明叫进来。” 又是缺口，又是野兽，这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总得有个结果。 明阳帝心里，总觉得这事古怪。 闻声，小太监不敢耽搁，他忙去外面传旨。 小太监声音很小，不过，营帐就那么大，即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的话，大家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颜夕月明显感觉，这调查结果有些扯，估计是夜凌云动了手脚。 不过，她没有证据，也不好多言。 明阳帝和朝臣都在，要议论正事，颜夕月不好多逗留，她很快就离开了。 反正这种事也瞒不了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 听与不听，差别不大。 从皇上这离开，颜夕月就往自己的营帐走。 临到快要到的时候，颜夕月就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第16章 温柔长姐小课堂开课了 “又是用药，又是驱狼，还救了圣驾，从前倒是没看出来，大姐姐还有这么一手好本事。” 是颜夕晨。 懒得理她，颜夕月甚至没回头。 她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颜夕晨之所以这么能蹦跶，一定是因为她之前的巴掌，扇的太轻了。 不想多浪费口舌，颜夕月也没停，她直接进了自己的营帐。 走的时候，营帐里被顾晚折腾的一片狼藉，颜夕月说让顾晚收拾，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威胁的话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她没报什么希望。 毕竟是永清王娇养出来的郡主，有点脾气，不愿意吃亏，也正常。 可营帐里的情况，却让颜夕月有些意外。 营帐被彻底的清理过，所有的垃圾，都清理过了，桌椅、床榻、幔帐、茶盏……但凡是能换的，几乎全都换了新的。 桌上，还摆着一个鎏金的兽首香炉，燃着青云香。 顾晚把这收拾的倒是不赖。 不用自己忙活了，颜夕月不由的勾唇，坐去桌边上，她心里倒是舒坦。 颜夕晨跟进来，也吓了一跳。 不过，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顾晚让人收拾的。 便宜颜夕月了。 看着颜夕月，颜夕晨冷笑，“人人都说，嘉安 郡主骄纵任性，是京中的女纨绔。现在看来，比起大姐姐来，她还差了点。论凶论狠，还是大姐姐更胜一筹。” 颜夕月伸手摸了摸茶壶，有茶水，不过已经凉了。 颜夕月倒也不在意，她倒了一杯。 “我凶吗？” 一边品茶，颜夕月一边挑眉，漫不经心的询问。 颜夕晨冷笑，“大姐姐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凶点狠点招摇点，这也正常。不过我还是想提醒大姐姐，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大姐姐现在风光，却未必能一时风光，得意过头了，怕是不好。” “关你屁事。” “大姐姐，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粗俗了。如今是在外面，你还是得多注意点，免得让人抓住把柄，说咱们左相府的不是。” 见不得颜夕月好，更讨厌颜夕月受人吹捧，得意洋洋的样子，颜夕晨专挑她的错处。 她这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 颜夕月不吃这一套，“颜夕晨，你在跟我谈规矩？” “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姐姐而已。” “本来是个大尾巴狼，装什么温柔善良小娇娘？还好心？你那心只怕是又黑又烂，臭不可闻，说什么好？” 把茶盏放在桌上，颜夕月微微倾身，靠近颜夕 晨。 她抬手，轻轻勾起颜夕晨下巴。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挺不错的，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颜夕晨，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好几日？” “你……” “啪！ 颜夕月甩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来的突然，颜夕晨到嘴边的话，一下被扇的七零八落。她的半张脸，直接就红肿了起来。 颜夕月勾唇，“青涩稚嫩的小脸，就得红起来，跟花似的才好看。” “颜夕月。” 颜夕晨气的发飙，她怒气冲冲。 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冷哼，“怎么，不叫大姐姐了？是苏姨娘没教你规矩，还是她本来就不懂规矩？” “……” “之前总听人说，小娘养的就是不行，我还不信。现在，瞧见你这副德行，我倒是信了。不过你也不用自卑，长姐如母，虽然你被苏姨娘养歪了，但你放心，有我这个当长姐的在，我一定给你掰正了。你没学的规矩，我一样一样的教给你。” 冷声说着，颜夕月随手把装着金龙白玉牌的锦盒打开。 看着里面的东西，颜夕月勾唇。 “来吧，我的好妹妹，温柔长姐小课堂，今日特地为你开课。这第一课……学跪。” 颜夕 晨闻声，猛地起身，她死死的盯着颜夕月。 “颜夕月，你别太过分。” “过分？”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冷笑，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锦盒。 “我教你规矩，怎么就过分了？” “颜夕月，不要以为在皇上面前得了两分脸面，就可以羞辱我。爹若是知道你如此猖狂，必定不会轻饶了你。” “你自取其辱，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 “你……” 颜夕晨想要开口，可话还没说出来呢，颜夕月就抬脚，在她膝盖上踹了一脚。颜夕晨被踹个踉跄，单膝就跪了下去。 颜夕晨又羞又恼，她的脸，恨不能黑的滴出墨来。 她下意识的想起身，对颜夕月动手。 颜夕月冷声开口，“见金龙白玉牌，如见皇上，圣上面前，还敢造次，颜夕晨你活腻歪了？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把皇上放在过眼里？” “你别胡说，我没有。” 颜夕晨矢口否认，她起身的动作，也僵在了那。 这罪名她承担不起。 闻声，颜夕月笑着起身，“没有就老实的给我跪着，把你的不服，都给我憋回去。” 一边说，颜夕月一边伸手，拎了茶壶过来，倒了满满一盏茶。 她端着茶水 ，浅笑继续。 “颜夕晨你记着，这是在苍云围场，不是在左相府后院。在这里，你所见之人，皆是达官显贵，咱们左相府虽然身份不低，可也不能仗势猖狂，更不能肆意妄为。尤其是在这围场里，你随时都可能要面圣，圣上面前，更半点错处都不能有。我教你规矩，保颜家门楣荣耀，这是你的福气。” 颜夕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偏偏这话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颜夕晨听着，恨得牙痒痒。 “颜夕月……” “别叫唤了，跪直了，把这茶给我顶上，不许洒了。” 颜夕月说着，就把刚刚倒了水，装的满满的茶盏，放到了颜夕晨头上。 理由，她也信口胡诌，信手拈来。 “记着，文人世家清流风骨，纵然要跪，也要挺直了腰板，要谦而不卑，敬而不弱。这都是学问，你就在这金龙白玉牌前，接受龙恩洗礼，好好悟吧。” 说完，颜夕月扭头去床上躺着了。 在山里这一阵折腾，又是采药，又是兽潮的，她这小身子骨早就累了。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颜夕晨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知琴。 知琴会意，悄无声息的出去，去给颜夕晨找帮手…… 第17章 没想到你还挺好学的 颜夕月五感灵敏，又没有完全睡熟，知琴离开，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懒得拦着罢了。 眼下在围场，能给颜夕晨撑腰的，无外乎颜肃年，以及夜凌云。可现在，那两个人都在皇上身边呢，就凭颜夕晨这点破事，还请不来人。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让颜夕晨在这种希望和失望间多辗转几回，多煎熬几次…… 倒也挺好。 颜夕月想得开，睡的也安稳，至于颜夕晨跪在这，根本就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事实也确实如颜夕月预料的那样，一直到她睡醒了，休息好了，知琴都没能回来，更别说找人，给颜夕晨撑腰了。 颜夕晨跪累了，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颜夕月瞅着，挥了挥手。 “行了，起来把，还真没看出来，跪的这么认真，看来你挺好学啊。” “颜夕月，我跟你势不两立。” “你还要再接再厉？真不愧是颜家的好儿女，这等努力进取之心，实乃我颜家大幸。行了，先去歇歇吧，等明儿有时间了，我再好好教你。” 颜夕月空耳达人当的一点都不心虚，甚至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只三言两语，就让颜夕晨火气沸腾。 这时 候，知琴匆匆进了营帐。 看到颜夕晨还跪着，知琴忙到她身边，搀扶着她离开。 外面。 双腿发麻，僵硬的不听使唤，出来半晌，颜夕晨才稍稍缓过劲来。看向身边的知琴，她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么没用，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心里有气，无处宣泄，颜夕晨随手扯下头上的簪子，用力在知琴身上扎了两下。 知琴疼的厉害，她眼泪直流。 跪在颜夕晨边上，知琴匆忙的开口求饶。 “小姐，真的不是奴婢不尽心，只是，老爷和二殿下都在皇上那边，奴婢根本接近不了营帐，也没有办法给他们传递消息。一直到刚刚，奴婢才见到二殿下。” “你见到他了？” “是，奴婢见了二殿下，奴婢将颜夕月欺负小姐的事，尽数告诉了二殿下。” “那他怎么没来？” 颜夕晨紧盯着知琴，心都往上提了提。 在所有皇子之中，夜凌云并不算最出众的，但是，夜凌云却是进了围场之后，她唯一有机会接触的。 夜凌云虽非嫡出，可其母嘉贵妃，也有贵妃之尊，还算受宠。若是她真能嫁给夜凌云，那左相府就站在了夜凌云身后，夜凌云更多一层助 力，大事未必不成。 可若是夜凌云对她无心……她…… 是坚持？还是另谋出路？ 颜夕晨心里有些慌。 见颜夕晨不安，知琴起身扶住她，四下观望，确认无人靠近，知琴才小声回禀。 “小姐，二殿下没来，他说围场人多眼杂，今日又屡屡出事，他不宜妄动。不过，二殿下说，请小姐放心，他那头都已经安排好了，最迟入夜，一定会让颜夕月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当真？” “二殿下确实是这么说的，想来，他也是见不得小姐受委屈的。只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凡成大事者总归要隐忍些，小姐且再等等。” 知琴这话，说的颜夕晨心里甜滋滋的，从颜夕月那受得气，都散了不少。 她眼底溢出一抹邪笑，杀气浮动。 “血溅三尺，一定很好看。” “小姐说的是。” …… 颜夕月这边，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动手，她倒也不亏待了自己。 天色才稍稍暗下来，颜夕月就在营帐西边的空地上，架起了一个火堆。从山里带回来了一些野生作料，虽然不算齐全，但也够用。 颜夕月打算先烤点吃的。 这一套颜夕月都熟，她速度倒是快，没 多久，香味就传了出来。 瞧着火候差不多了，颜夕月就起身，打算把烤好的兔子拿下来，就在这时候，她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五浊汤。 这味道，比夜天极身上的要淡一些，应该是他人。 颜夕月抬头，往西头望去，就见不远处临近树林的位置，隐约有一道暗影。 微微凝眉，颜夕月往那边走了两步。 这时，暗影快速出手。 一只梅花镖，直冲着颜夕月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颜夕月下意识的闪身躲避，这梅花镖，直接刺破了营帐外围的毡子，钉在了柱子上。 而这瞬间，那暗影一闪，就已经不见了。 颜夕月没追。 她回身到了营帐边上，将梅花镖取下来，梅花镖上，还戳着一张字条。 颜夕月将字条取下来瞧了一眼。 字条上只有寥寥几字，却让她的眸光不禁一暗。 …… 大约一刻钟之后，福公公就带着人过来了，他身后，有七八个御林军跟着，这阵仗可比冯美人死时来找颜夕月，要大多了。 彼时，颜夕月正吃着兔肉，像是没事人一样，她面色如常，一派从容。 见到福公公，颜夕月起身笑迎。 “福公公，你怎么过来了？我这烤 了些兔肉，还有野鸡肉，你要是不嫌弃，一起坐下吃一点？” “颜小姐客气了，老奴还有事在身，怕是没有这个口福。” “福公公找我有事？” 福公公也没兜圈子，“颜小姐，皇上有请。” 听着这话，颜夕月也没多问，“辛苦公公跑一趟了，请公公稍候，我去净手，稍稍整理一下，就随公公过去。” 颜夕月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准备妥当了。 明阳帝的营帐。 一进来，颜夕月就感受到了这里气氛压抑。 ??营帐不大，外层的位置，却挤满了御林军，一个个手握利刃，剑拔弩张，他们身上的杀气太盛，以至于这营帐里，明明点了许多烛火，却依旧冷气逼人。 明阳帝面色暗沉，夜凌云几个皇子紧围着他，呈护卫姿态，明阳帝的几个心腹朝臣，也满脸警惕。 整个营帐里，唯有夜天极，坐在下首，一脸的漫不经心。 颜夕月不自觉的看向夜天极。 两个人的眸光，只有一刹的交汇，可从夜天极平静柔和的眼波里，颜夕月却读出了几分胸有成竹，兴味盎然。 那种感觉，让她莫名的踏实。 这时，颜夕月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开口，“大师，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第18章 这是瞧不起谁呢？ 闻声，一个道人从御林军之后站了出来。 在营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案，上面点了一排蜡烛，烛火缭绕。 那道人站到长案之前，紧盯着颜夕月。 他嘴里也振振有词。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荧惑守心，妖星暗卧，紫微星暗，死生交错，斩妖断恶，方能无祸。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说话间，那道人将手里的铜镜高高举起。 铜镜对准颜夕月，瞬间，一道狐狸的影子，就出现在了颜夕月后方的营帐上。 这画面让满营帐的人呼吸一窒。 夜凌云看准时机，冷眼瞟了颜夕月一眼，急不可耐的大喊。 “狐妖，真的是狐妖，快，来人，保护父皇安全。御林军，上，全都给我上，杀了她，杀了她……” 听着喊声，御林军全都冲了过来，将颜夕月围在中央。 颜夕月没理会他们，她神色如常，只是，她忍不住的往身后那道狐狸影子上瞟了两眼。 这算是玩上技术流了？ 为了对付她，夜凌云可真是没少费心啊。 收回目光，看向夜凌云的时候，颜夕月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她缓缓看向明阳帝，“臣女参见皇上，不知臣女所犯何罪，要被诛杀？所谓狐妖，又是何意 ？” “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还不等明阳帝开口，夜凌云就已经吼了出来。 他的手，就指着那狐狸影子，底气十足。 “大师已经用乾坤镜，将你的原身照出来了，颜夕月，你别装了。你就是狐妖，就是你杀了围场守卫，操控野兽，引动兽潮，险些害了我父皇，害了满殿朝臣和这太平天下。亏得父皇还觉得你救驾有功，原来都不过是你这妖孽的骗局，你心思诡诈，人人得而诛之。” 义愤填膺，大义凛然…… 颜夕月听着夜凌云的话，忍不住抬手给他鼓掌。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一块，她可比夜凌云差远了。 可能是她还不够不要脸。 看着夜凌云，颜夕月表情玩味，“二皇子，你就凭这一道狐狸影子，就断定我是妖怪？” “事实面前，容不得你狡辩。” 说着，夜凌云就看向御林军，冷声的催促他们。 “都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颜夕月看向明阳帝，自始至终，明阳帝都没有开口，他默认了夜凌云的做法。 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九五之尊，万人之上，高处凄寒，再加上半生杀戮，贪婪虚妄，少有帝王会不信神佛，不信国运。夜凌云这一手，即便布置的 紧，会有疏漏，但狐狸影子的出现，的确让人震惊。若是处理不好，就算是误杀，明阳帝也会要了她的命。 毕竟，在皇权家国面前，牺牲一个女流，又算什么？ 明阳帝输不起，但他舍得起。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勾唇笑笑，她看向明阳帝。 “皇上，臣女是人也好，是妖也罢，但今日在围场，臣女救了皇上，这是真的。金龙白玉牌还在，臣女也没什么所求，臣女可以束手就擒，也可以伏诛，但还请皇上给臣女一盏茶的工夫，容臣女问两个问题。” “真身都被乾坤镜照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问的？” 夜凌云一点都不想让颜夕月再开口。 之前，冯美人的事，也是可以栽在颜夕月头上的，就是因为颜夕月在说，在查，最后出了漏洞，功亏一篑。 他不想再出岔子。 “父皇，狐妖最善蛊惑人心，她心里，现在指不定在谋算什么呢，父皇可别中了他的计。” “呵……” 夜凌云话音才落，夜天极的冷笑声，就传了过来。 听着动静，夜凌云脸色难看的厉害。 “你笑什么？” “本王笑你龙子鼠胆，狭隘怯懦，失了天家气度，还更看轻了圣上。” “你……” “颜夕 月救驾有功，这是事实，这前脚才封赏过，后脚就把罪名扣在人头上，连句辩驳的话都不许，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难道，天子安危，满殿朝臣的性命，还不值这一盏茶的工夫？ 再者，皇上睿智英明，慧眼如炬，奸邪佞臣，何曾逃过皇上的眼睛，骗过他半分？纵然颜夕月真有问题，区区狐妖，还能在真龙面前放肆？ 夜凌云，你一口一个中计，这是瞧不起谁呢？” 嘲讽之余，更有挑拨离间，这一切，夜天极都说的直白。 夜凌云是明阳帝的亲骨肉又如何？ 明阳帝又不止他一个儿子，更何况，皇家父子，本就与一般人家的父子不同。 猜忌…… 这是把利刃。 明明不喜欢夜天极，可是听着他的话，明阳帝看向夜凌云的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变了变。抿了抿唇，半晌，明阳帝才看向颜夕月。 “你问。” “臣女谢皇上恩典。” 颜夕月说着，款步到那道人边上，她眸光含笑，“大师，二皇子说，你手上这是乾坤镜，可以照出妖邪真身？” “那是自然。” 道人闻声，故作高深的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这乾坤镜，乃我道门师祖相传千年的秘宝，但凡妖邪，纵使修炼千载，法 力高强，也断断逃不出这乾坤镜。” “这么厉害？难道，这乾坤镜就不会出错？” “自然不会。” 瞧着道人的模样，颜夕月煞有介事的点头，下一瞬，她陡然出手，一把钳制住道人拿着乾坤镜的手腕。 明阳帝见状，冷声呵斥，“颜夕月，你这是做什么？” “父皇，她是狐妖，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夜凌云煽风点火。 不少朝臣心有畏惧，也忙开口附和，催促明阳帝，“皇上，妖邪崇恶，伤人无度，且不可轻饶。” “是啊皇上，下旨杀了吧。” “杀狐妖诛奸邪，保太平得安宁，皇上，下旨吧。” 声讨颜夕月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 颜夕月丝毫不惧，她甩手推开道人，“皇上，诸位大人，世人常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见这皮囊表象之下，藏的到底是什么玩意，真不好说。如今，既然得了大师的乾坤镜，不妨大家都照照，也好让大家伙都瞧瞧，一个个谦谦君子、道貌岸然的皮囊下，都遮了什么妖魔鬼怪？” 颜夕月摩挲着乾坤镜，她缓缓看向夜凌云。 “二皇子，你不先来照照吗？我一见你，就觉得甚是亲近，说不准……你也是个狐妖？咱们是本家？” 第19章 脸可真大 “颜夕月，你别胡说八道。” 这一盆脏水，颜夕月泼的轻描淡写，可是，却让夜凌云心慌不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铜镜照不得。 心慌、恐惧、挣扎、煎熬…… 将夜凌云慌乱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冷笑，“二皇子，你是在害怕吗？用强势掩饰心虚，是不是多少有点欲盖弥彰？” “你放肆，来人……”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二皇子何必当真？动不动就想要让人动手，怎么瞧都像是想杀人灭口。” 颜夕月的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可却把“心虚”两个字，贴在了夜凌云的脑门上。 不少人看夜凌云的眼神都变了。 夜凌云气的发抖。 “看什么看？颜夕月妖言惑众，你们还听信她的话，你们……” “二皇子不会是想说，这满殿朝臣都是狐妖，都跟我是一伙儿的吧？啧，那可得好好照照。诛妖邪，清君侧，这种事可不能马虎，当应查尽查，不遗漏任何一人。” 抓住夜凌云说话的漏洞，颜夕月一伸手，就把乾坤镜举了起来。 被御林军围着，颜夕月身边都是人。 乾坤镜举起来之后，借着烛火的光亮，颜夕月稍稍挪动手指的位置，随意对准一个人。 很快，在营帐上就出现 了狐狸的影子。 “呵，又有狐妖了。” 颜夕月戏谑的念叨了一声，也不用人回应，紧接着，她就换了个人照。 狐影。 再换人，依旧有狐影！ 颜夕月一连照了十几个人，各个都是狐影在墙，其中也包括大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两个朝中大臣，明阳帝心腹。 一时间，营帐内安静的压抑。 目的达到了，颜夕月也不再折腾，收回铜镜，她看向明阳帝。 “皇上，大师说这乾坤镜不会出错，可眼下满殿朝臣皆成了狐妖，我堂堂大雍，竟然成了妖精窝，这事说出去，是不是有些可笑？” 明阳帝看向那道人，疾言厉色，“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道人见明阳帝动怒，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他几乎是爬着，去了明阳帝边上。 “皇上明鉴，乾坤镜确实是我道门祖传秘宝，绝不可能有问题。现在，乾坤镜失灵，一定是狐妖作祟，对，是狐妖作祟。” 伸手指着颜夕月，道人言之凿凿。 “皇上，一定是她在搞鬼，她是狐妖，以人心为食，心思诡诈至极。她连兽潮都制造的出来，更何况是制造一些虚无的影子？皇上，就是这个妖女，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才能保大雍太平。小人所言句句 属实，请皇上明鉴。” 死咬着颜夕月不放，道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颜夕月的身上。 夜凌云说了，若是他今日事情办不成，必定送他上路。 他不想死。 是以，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认。 颜夕月从没指望道人能松口，现在听着道人的话，她也不多意外。 “道门中人仙风道骨，超脱物外，你招摇撞骗，满嘴谎言，还敢自称大师？呵，师不师的不知道，你这脸可是真大啊。” “你……” 道人被颜夕月怼的气竭。 “皇上，此等妖女，修行千载，法力高强，巧言善辩，最是不能相信的。皇上，为了家国天下，你也不能留下这个隐患啊皇上。” 夜凌云趁机附和，“父皇，宁枉勿纵。” “笑话。” 夜凌云刚说完，夜天极就冷冷的开口了，他眸光扫过满殿朝臣，声严辞厉。 “什么叫宁枉勿纵？ 这营帐里，照出有异的，何止一个颜夕月？那是不是都要按照宁枉勿纵的规矩，一个个的全都拉出去砍了？ 御林军统领萧朗，任职七年，曾四次救驾重伤，九死一生，有功。 将军魏山河，少年英才，领兵北战，三月之内十六战十六胜，让敌军闻风丧胆，护我北疆安宁，有功。 工部侍郎徐子钦，三次南下赈.灾，修复河道，安置流民，重建灾区，感染瘟疫险些丧命，有功。 更别说还有大皇子、四皇子，出身皇家，身份尊贵。 还有许多人，不是没问题，而是没去照。 是不是这些人，都要因为一道狐影，因为一句宁枉勿纵，全都砍了？夜凌云，你没脑子不要紧，可别胡言乱语，寒了满殿朝臣的心。” 夜天极这话，让那些被照出狐影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妄之灾，有口难辩。 好在有夜天极开口，不然，这让他们怎么说？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颜夕月，这会儿，他们倒是有点理解颜夕月的心情了。 有夜天极帮忙，颜夕月压力也小了不少。感激的看了夜天极一眼，之后，颜夕月直接到了御林军统领萧朗的身边。 “萧统领，能否借你的匕首一用？” 萧朗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明阳帝，得了明阳帝准许，他才将匕首递给颜夕月。 颜夕月将乾坤镜放在长案上，顺着边缘，将乾坤镜撬开，而后将那一堆的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呈到明阳帝面前。 “皇上，这乾坤镜并不是照妖镜，只是双层透光镜而已。” “双层透光镜？” “是。” 颜夕 月轻声解释。 “这铜镜的镜面，以及后层的雕纹面，都被打磨的十分薄，在里面，顺着雕纹面的纹理走向，嵌入了一层相对较厚的镂空铜层，就像是镂空雕版一样。 平时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铜镜有问题。 但皇上的营帐内点了很多烛火，尤其是那长案上，烛火更多。 是以，当我们拿着铜镜，站在烛火前时，只要掌握好角度，就可以借着烛火的光亮，将铜镜内的镂空狐影图案，打在了墙上。 哪有什么狐妖？ 这不过是江湖骗子，在民间招摇撞骗，骗取钱财的小把戏罢了。” 这镜子做的并不算精细。 而且，也不知道是夜凌云等不及了，还是道人不懂？ 借用烛火的光亮，固然也可以达到效果，但光线较暗，只能打出影影绰绰的影子，并不清晰，弄不好的话，还会映入其他的影子，影响效果。 正午日光光线更强，那时照出来的狐狸影子，效果一定更好。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颜夕月漫不经心的瞟了夜凌云一眼。 有仇不报非君子。 这时候，还不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不去狠狠的戳戳夜凌云的心窝子，更待何时？ 颜夕月缓缓开口，委屈的声音里，更多了一抹义愤填膺…… 第20章 她，可真不简单 “皇上，这种招摇撞骗的手段，在民间骗骗无知百姓，也许还说的过去，可皇上睿智英明，在座诸位大人也是饱学之士，没有人是好哄骗的。若背后无人主使，无人撑腰，这道人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骗到皇上这来？ 这道人还说，兽潮皆由臣女引起。 臣女一介女流，人微言轻，这种事一出，百口莫辩。 若臣女没有发现乾坤镜的端倪，必死无疑。臣女一死，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若是因为这事，污了皇上圣名，还牵连了诸位大人，那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一众朝臣，尤其是被照出来狐影的人，几乎都对颜夕月感同身受。 他们也认同颜夕月的说法。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这道人出现太过巧合，应当严查。” “皇上，这道士之前言之凿凿，说皇上围场遭遇兽潮，乃是被妖邪所害。如今已经证实，妖邪之说只是诡计，那他所言亦不可信。臣以为，这道人以及狐妖之说，很可能是掩人耳目，找替罪羊的手段，这道人背后主使，才是兽潮真正的制造者。” “皇上明鉴，请皇上严查。” 大臣们让明阳帝彻查的附和声，一浪高过一浪。 夜凌云脸都青了。 一旁夜天极瞅着这局面，不禁垂眸，他眼里微微含笑，颜夕月这是抓到借力打力的精髓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颜夕月这么厉害。 乾坤镜…… 他都没发现的秘密，颜夕月居然一眼就看透了，她……真的不简单。 夜天极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趁热打铁，再次开口。 “皇上，臣女以为，妖邪之说本就煽动性极强。若这道人和幕后之人，仅是针对臣女一人，仅仅是臣女被冠上狐妖的名头，倒也不打紧。可凡事有一就可能有二有三，若是再有旁人，再有朝臣，甚至是皇子国戚，也被冠上妖邪的名头，那百姓不明所以，信以为真，还不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颜夕月一张嘴，恨不能把她一个人的事，说成是天下的事…… 她逼着明阳帝彻查此事。 夜凌云心慌的厉害，他盯着颜夕月，眸光如刀，恨不能在颜夕月身上戳两血窟窿。 “什么天下大乱？颜夕月，你可不要危言耸听。” 瞧着夜凌云按捺不住了，颜夕月冷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事情虽小，可若筹谋得当，就可撼动根基。觉察危险，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居安思危，有什么错？更何况，关乎朝廷，关乎百姓的事，又哪有小事？何来危言耸听一说？” “你……” “二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之事不简单，二皇子却在含糊其辞，企图大事化小，你是心里没有天下百 姓，还是在心虚？这道人背后之人，该不会就是二皇子你吧？” “你放肆。” “臣女所言，也不过是依据眼下情况，合理怀疑而已，这就放肆了吗？” 与夜凌云四目相对，颜夕月一步步走向他，丝毫不让。 反正已经把人得罪死了，也不差这一次。 咄咄逼人，谁不会啊？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因为那夜搜查贼人的事，记恨臣女，你有针对臣女的理由。 所有人都明白，能避开皇上眼线，制造兽潮，还能在事发之后找来道士，以这种内含机巧的乾坤镜，制造狐妖之说，以便嫁祸于人，自己脱身的，必定有人脉有实力，非平庸之辈。二皇子身份贵胄，有这个能力。 所有人都瞧见了，臣女被照出狐狸影子之后，二皇子情绪激动，不审不问，只顾着催促御林军杀人。一直到刚刚，乾坤镜的秘密被挖出来了，二皇子不审问道人，反而处处针对臣女…… 这些，难道都不可疑吗？臣女不应当怀疑吗？” “颜夕月，你……” “够了。” 明阳帝看着夜凌云，冷冷的吼了一声。 在场的都是人精，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即便没有证据，可大致情况如何，大家心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更何况是明阳帝？ 手里握着雕着镂空狐狸图案的铜板，明阳帝 的手都在抖，他看向道人，疾言厉色。 “说，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他都让你做了什么？” “皇上明鉴，小人冤枉。” “还不肯说？来人，上刑，打到他说为止。” 随着明阳帝一声令下，萧朗亲自带着御林军上前，那架势，吓人的厉害。 道人匆匆挣扎，爬着向前。 “皇上，小人交代，小人什么都交代。并没有什么荧惑守心天象，也没有狐妖，小人也不清楚兽潮是怎么回事，都是二皇……额……噗……” 话就在嘴边。 可就在这时，道人声音一顿，他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来。 下一瞬，他人直愣愣的栽了下去。 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颜夕月见状，忙上前查看，“皇上，他中了毒，没救了。” “中了毒？” “应该是一时仙，中毒之后，活不过一个时辰。极度激动和极度紧张、暴躁的情绪，还可能会加速毒发。一旦毒发，药石无灵。” 这毒是一早就下好的，不论事情成与不成，夜凌云都没想让这道士活。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倒是够狠！ 只可惜，这毒发作的太早了，指认的话都到嘴边了，可道士终究还是没能说全。 夜凌云瞧着道士倒下去，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没说出来就好。 明阳帝脸色暗冷， 他挥挥手，让御林军将道士拖下去，之后，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夜凌云身上，“那道士死之前，说了二皇，虽然没有说全，但他指的必定是你，你可认？” “父皇，儿臣冤枉。” 夜凌云上前，跪到明阳帝身前，一副委屈模样。 “父皇，儿臣自来对父皇忠孝，断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空口无凭。” 明阳帝语气虽冷，可终究没有一棍子打死。 夜凌云看到了机会，他忙继续，“父皇，这道士是平南侯带回来的，儿臣之前不曾见过，又如何与其串通，布下这么大的局？ 更何况兽潮发生时，儿臣就在父皇身边。 儿臣若想引动兽潮做些什么，势必不会让自己涉险，毕竟野兽不是人，也不认人，一旦弄不好，就是九死一生，儿臣何敢冒这么大的险？ 儿臣以为，相较于危险关头，陪在父皇身边的人，不曾进山的人才更可疑。” 一边说，夜凌云还一边看夜天极。 祸水必须东引。 也只有引到了夜天极的头上，搅乱眼下的局面，让明阳帝心里舒坦了，他才有脱身的可能。 听着这话，明阳帝缓缓看向夜天极。 只不过，明阳帝还没开始问，夜天极也还没反应呢，颜夕月就已经开口了。 “二皇子，你这是心里着急，开始胡乱攀咬了吗？” 第21章 二皇子，你这心长得是不是有点歪？ “颜夕月……” 夜凌云咬牙切齿，他恨不能撕了颜夕月。 这女人，总有办法和他作对。 颜夕月知道夜凌云恨，她却没有退，“难道臣女说的不对吗？道士话虽然没有说全，却是实打实的指认了二皇子，二皇子不认，转头就把责任，推到了不曾进山的人中。二皇子具体指谁？大皇子、三皇子、还是六皇子、七皇子？” 颜夕月故意曲解夜凌云话的意思，三言两语，就把夜天极择了出来。 夜凌云气得发抖，“我没那么说。” “二皇子话虽没那么说，却难免要让人那么想，就像，同样的话若是从臣女嘴里说出来，那多数人都会想，也许这个不曾进山，还有心引动兽潮的人，是连夜被送回京的嘉贵妃。” “你……” “难道不合理吗？” 打断夜凌云的话，颜夕月眼眸清澈，一片认真。 “堂堂贵妃，在秋猎第二日被连夜送回京城，被落了面子，是以心怀记恨，铤而走险，这总比胡乱怀疑一个人，要合理多了吧？” 这话是问夜凌云的，却不需要夜凌云回应什么。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看向了明阳帝。 “皇上，臣女刚刚就被人冤枉，百口莫辩， 这种滋味有多难受，臣女深有体会。今日，在围场上护着皇上，陪着皇上九死一生的人，是有功之臣，可没有进围场的人也不在少数，用这来评判一个人有没有嫌疑，未免太武断了。” 说着，颜夕月还瞟了夜凌云一眼。 “更何况，人这一张嘴，一张一闭，就能说出千万种可能来。二皇子说，进入围场的人不会以身涉险，但进入围场的人，就一定不是凶手吗？万一他还另有准备，万一他在关键时候，有逃命自保的能力，万一他就是在用这种铤而走险，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呢？” 他…… 颜夕月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她在咬夜凌云。 夜凌云瞧着她，气急败坏。 “颜夕月，照你这么说，你当时也在围场，你虽然救了父皇，但也可能是假仁假义，是故意做戏了？” “二皇子可以这么怀疑，但你有证据吗？” “你一个女子，孤身进山，偏巧就遇上了这种事，这不是太巧合了吗？而且，你还刚好有草药，刚好救了父皇和大家，比起偶然来，这更像是早有准备。你才是早有预谋的那个人吧？” 听着这话，颜夕月一下子就笑了。 夜凌云有心计，也有手段， 他也足够狠，但他真的不够沉稳。关键时候，比起夜天极来，他差太远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要去明阳帝的禁忌上蹦迪了……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再推波助澜了。 看着夜凌云，颜夕月轻声道，“二皇子，我进山是为了找一种叫白玉髓的药，来治自己的脸，并非没有缘由。这白玉髓很珍贵，你随便问个太医就知道，我没有说谎。而且，白玉髓现在就在我的营帐里，找人一看便知。 在兽潮爆发之前，我已经在山里找了许久，碰上兽潮，遇见皇上，实属意外。 如果二皇子认为，我救了人就是早有准备，就是心怀不轨，那是不是我不救人，我眼睁睁的看着大家死，才算是对的？才算是清白？ 二皇子，你这心长得，是不是有点歪？” 颜夕月伶牙俐齿，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的往夜凌云头上扣。 夜凌云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偏偏，还有人附和。 “皇上，臣以为颜小姐所言有理，以进没进山，断定是否是凶手，太过武断。” “皇上，一切还是得从死的几个护卫身上着手，用证据说话。查案断案，本就需要严谨，若是随意怀疑，捕风捉影，那岂不是要人 人自危？” “臣附议。” “皇上，臣也附议。” 有人带头，这营帐里的朝臣，都急声应和。 明阳帝面色冷沉，他看向夜凌云，满眼失望，“萧朗，安排人送二皇子回京，禁足二皇子府，事情查明之前，非朕准许，不得出府。” “父皇……” “闭嘴，萧朗，带他下去。” “是。” 萧朗应声，随即上前到夜凌云边上，带着他离开。 一直到夜凌云被带走，明阳帝这才看向颜夕月，“福远，送颜小姐回去，让人去传李太医，查验白玉髓。” “老奴遵旨。” 颜夕月也识趣，“臣女告退。” 颜夕月转头就走，转身的时候，她听到明阳帝说要林明再次彻查兽潮之事，连带着道士的事，也要一并严查，要掌握证据，不得有误。 再之后，出了营帐，明阳帝说了什么，也就听不太清了。 不过那跟她也没太大关系了。 营帐外。 天早已经完全暗了，营帐周围，各有篝火，一路走回营帐，入耳皆是欢声笑语。 不相干的人，没人会在意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在这，她只有一个人。 颜夕月心里，莫名的有种孤单的感觉，可也就是这 一瞬，她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夜天极的影子。那个人嘴很毒，十句话里，就九句大约都是怼她的，可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夜天极一直都在暗暗帮她。 道士、狐妖、小心…… 夜天极的人送来的字条，只有六个字，却帮了她大忙。 这人倒也不赖。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福公公开口，“颜小姐，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稍稍回神，颜夕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福公公。 “公公请讲。” “颜小姐，你是个聪慧之人，也凭借聪慧，几次脱险。但是颜小姐应该明白，锋芒太露不是好事，父子之情虽淡，但再淡那也是血脉。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数多了……颜小姐，你明白吧？” 福公公这番话，颜夕月自然懂，她又何尝想露锋芒，站在风口浪尖？ 只是，从碰上夜天极开始，很多事情，她根本无法控制，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对。 这些事，颜夕月心中有数，她不必向福公公解释。 只是，她心里好奇…… 福公公为何要对她说这番话？作为明阳帝身边的人，福公公这么提醒她，太奇怪了。 还是说，福公公身后还有人？ 第22章 闪身进了她的营帐 没有证据，颜夕月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福公公这提醒的人情，颜夕月承了。 看着福公公，颜夕月稍稍福身。 “公公所言甚是，多谢公公提点，这些话，夕月铭记在心。” “颜小姐客气了。” “是公公心善，夕月久居后宅，少与人结交，性子又直，难免有莽撞的时候。有公公提点，是夕月的福气，日后夕月必定加倍谨慎。” 见颜夕月上道，福公公也没多言。 这大营附近，人多眼杂，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点到为止就好。 福公公跟着颜夕月，很快就到了颜夕月的营帐外面。 一过来，颜夕月就看到了个熟人—— 顾晚。 穿着一身湘妃色的裙子，头上珠钗点缀，比起白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来，这会儿的顾晚，更多了些许温柔的气质。只不过，她正坐在火堆边上，吃着颜夕月之前烤的野鸡，那豪迈的吃相，可跟温柔没什么关系。 听到脚步声，顾晚抬头，看了颜夕月一眼。 “大晚上的，还四处乱跑，也不怕自己太丑，吓到了人？” “郡主放心，我会医术，而且医术不错，就算吓晕了十个八个的，几针下去也就好了，死不了人。” “你还挺得意？” “我丑我骄傲，你怂你知道，咱们都是不要脸的主，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怼了顾晚一句，也不搭理她，颜夕月带着福公公进营帐。 接了夜天极的纸条，颜夕月就把白玉髓收起来了，防的就是夜凌云说她无故进山。要不是明阳帝发了火，夜凌云直接被带走了，借着夜凌云攀咬的工夫，她说不准还能请个太医，帮她看看脸上的毒。 太医看的怎么样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她需要的药材，都可以直接坑过来。 多少都是一笔支出，能省则省，谁让她现在穷呢。 可惜了。 心里想的复杂，可面上，颜夕月不露分毫，她很快就把藏好的白玉髓找了出来。 把东西交给福公公，颜夕月轻声解释。 “公公，这白玉髓就是我在山上找到的，挖出的时间还短，没有经过炮制，还是新鲜的，太医一看便知。这东西，可以解我脸上的毒，有助恢复，只是太过珍贵，我买不起，才不得不进山冒险。各种情由，涉及了诸多家事，我也不便细说，不过还请公公能够体谅，也望公公能在皇上面前，多为我解释一二。” “颜小姐说，你脸上如此，是因 毒所致？” “正是。” 听着这话，福公公心中有数。 深宅大院里，谁家还没有点腌臜事？ 尤其是颜夕月这种，原本长得好看，却没有嫡母庇佑，家中姨娘又得宠的…… 难！ 福公公心领神会，也不多言。 让人去传的太医也到了，就在营帐外守着，福公公让太医看过，确认是白玉髓无误，他就将东西交还给颜夕月。至于他自己，也没耽搁，他很快就回去明阳帝那复命了。 送走了福公公，颜夕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吃东西，她也饿了。 去了火堆边上，看着顾晚吃的一脸餍足，几乎没剩什么，颜夕月不禁蹙了蹙眉头。 “郡主大人，不问自取视为偷。”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抬头瞪她，“你这营帐里的东西，都是本郡主让人添置的，本郡主都没让你给银子，吃你口鸡肉，你还啰嗦，还偷……你也好意思说，小气不小气？” “那我怎么说？感谢郡主大人赏光？被你吃了，是这野鸡的福气？” “像人话。” “不做人。” 不理会顾晚，颜夕月扭头又去弄吃的。 也好在围场秋猎，打的猎物多，各个营帐都分下来一些，还不 至于饿着。 颜夕月自顾自的收拾，她手脚麻利，顾晚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那目光灼灼的样子，让颜夕月心里觉得怪怪的。 “郡主，你这大半夜的，该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当然不是。” 顾晚在颜夕月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嫌弃的直摇头。 “你都丑成那样了，谁稀罕看你啊？本郡主是来盯着你的，免得你深更半夜，不守妇道，去缠着天极哥哥，卖弄风情。还有，你给本郡主小心点，咱们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说不准哪会儿，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这话，顾晚说的恶狠狠的，还带着点怒意。 她说的是实话。 不过，比起夜凌云和颜夕晨来，顾晚这狠，倒是显得可爱多了。 颜夕月轻笑，“就你？抹过鸡脖子吗？” “你瞧不起我？” “不敢。” 敷衍的应了一声，颜夕月也不再说什么，她低头弄吃的去了。 顾晚瞧着，气呼呼的，“颜夕月，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讨厌的人，长得丑还惦记天极哥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还嚣张跋扈，还阴狠嘴毒，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一阵胡来，你这样的，就算本郡主不收拾你，早晚也有人要了你 的狗命。” “说这么多，重点不就是，你收拾不了我吗？” “你……” “实话戳你心窝子了？那要不打一架？赢了的吃肉，输了的跪下冲对方嗑三个响头。” 顾晚打不过颜夕月，不过，她脑子转得快。 看着颜夕月，顾晚冷哼。 “我的鞭子是我父王教的，用那对付你，太欺负你了。等着，明天一早咱们去赛马，谁输了谁磕头。还有，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往天极哥哥身边靠，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让人打断你的腿，给你灌哑药，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撂了一堆狠话，顾晚一抹嘴，抬腿就走。 看着顾晚的背影，颜夕月不禁笑笑，她没说什么，继续烤肉吃东西。 填饱了肚子，她就去弄了水，准备沐浴。 她也打算沐浴之后，尝试着为自己施针，清理脸上的毒素，为之后用药解毒做准备。 双管齐下，能够缩短恢复的时间。 虽然颜夕月并不太在意容貌，也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但能美，谁又愿意丑呢？ 颜夕月盘算的清楚，她手脚也麻利，可她没想到，她这边刚进了浴桶，就有一个人，闪身进了她的营帐…… 第23章 说不出的诱惑 颜夕月还算敏锐，人一进来，她就发现了。 借着屏风的遮挡，颜夕月起身拿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一个旋身她就从浴桶中出来了。扯了头上束发的银簪，颜夕月握着簪子绕过屏风，快速出手。 她的手明显快过眼睛，手出去了，才发现来人是夜天极。 这瞬间，夜天极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纤细，柔软。 幢幢烛影下，白皙的皮肤更透着一抹温柔的感觉，因为沐浴的缘故，水汽还在，湿湿的，热热的…… 夜天极的手，不禁稍稍用力。 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在了颜夕月的身上。 外衣轻薄，因为急着起身的缘故，颜夕月的衣服只是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她一双腿露在外面，又细又长，赤脚踩在地上，透着一股说出不的诱惑。 夜天极看着，心下莫名的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颜夕月倒不觉得如何，现代人对短裙短裤、露胳膊露腿都习惯了，她也没觉察到夜天极的异样。 坐回到桌边上，颜夕月伸手拎壶倒茶。 “王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就不怕让人瞧见？尤其是王爷那个风流债，已经找我两次了，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被她瞧见了，还不得日日来吵我，找 我打架？” 夜天极凝眉坐过来，“什么风流债？” “嘉安郡主。” “本王与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情，也没有债。” 颜夕月看得出来，夜天极说的是真的，不过，是真是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把倒好的茶水，放到夜天极面前。 “今日多谢王爷相助，我没什么能感谢王爷的，这样吧，我送王爷一张方子，可以调理王爷体内的慢性毒，为后期清毒做准备。” “我还以为，你会说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 “那王爷想的有点多。” 颜夕月起身，去拿笔墨过来，她快速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夜天极。 “如果不放心，王爷可以找人瞧瞧。想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帮你治疗心口的伤，还压下寒冥煞和逍遥散的毒，这种高手看看方子，应该不难。” 夜天极没回应，他只是低头看了方子一眼。 簪花小楷，清秀俊雅，可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字里隐隐带着一股锐利锋芒，颇有英气。 跟颜夕月这个人，倒是挺像的。 夜天极把方子放在桌上，微微挑眉，“你刚刚说，这只是调理慢性毒的？” “是。” “那调理好了，要如何解毒？要另外收取诊金？” 对上夜天极的 眸子，颜夕月勾唇，“王爷别把我想的那么市侩嘛。” “山里，吃一口肉，你还要五两的。” “还挺记仇。” 颜夕月笑笑，她也没瞒着。 “王爷这毒，淤积在体内至少有十几年了，想要调理好，最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之后，才能彻底的清毒。 清毒的方法，我暂定的是药浴和施针并行。 药浴的方子，需要根据王爷当时的情况，做更细致的调整，现在写给王爷也没用。至于施针，我得自己动手，写了更没用。 不是我小气，要朝王爷要另外的价钱，而是这需要时间。 更何况，我对王爷身边的人，也不敢完全信任，留一手谨慎点，也省的出了岔子。” 颜夕月说着，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 她唇不点而红。 红唇轻启，配上天青色的汝窑茶盏，没有被毁的半张脸，美的让人恍惚。 只可惜另一边…… 夜天极微微垂眸，“之前在皇上那，你说你进山是为了找白玉髓治你的脸？你还有办法？” “只是中了点毒而已，小问题，当然能治。” “那你之前……” 夜天极开口，想问颜夕月有办法，为何以前不治？ 可这话才到嘴边，他就止住了。 他的人已经进 了左相府，打探了与颜夕月相关的情况。府中，苏姨娘把持中馈，恃宠而骄，对颜夕月并不好，颜肃年本就偏宠妾氏，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颜夕月的脸被毁，跟苏姨娘和颜夕晨脱不开干系。 颜夕月不治，说不准还能让那母女俩放松两分，过些安生日子，她若治了…… 危险只会更多。 想通了，也不必再问，免得揭人伤疤。 颜夕月倒是不知道夜天极内心的这些想法，要是知道，她只会说一句——真的想多了！ 是因为之前的那个颜夕月，不是她。 见夜天极没再说，颜夕月也没多想，“王爷，你这么晚来，有事？” “嗯。” 夜天极点点头，他收敛思绪，轻声回应。 “夜凌云已经被送回京城，他那个人心思狭隘，绝不会善罢甘休。回京之后，紧邻着中秋宫宴，他和嘉贵妃母子必有动作，你要小心。” “多谢王爷提醒，我会小心，不过……王爷真是为了这事？” 距离回京还有三日四，距离中秋宫宴，时间更远…… 有必要连夜来吗？ 夜天极闻声，叹了一口气，颜夕月精明的让他没法隐瞒，“本王偶然得知，左相这两日，跟国子监祭酒海春晟相交甚密。” “这跟我 有什么关系？” “海家乃书香世家，世代清流，海春晟任国子监祭酒，人脉甚广。这样的门第，倒也不错。不过，海春晟只有一子，据说天生脑子不好，如今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一连议了几家，都没能成。” 颜夕月眼神冷了冷，“王爷是说，我爹要把我嫁去海家？” “一个女儿嫁海家，一个女儿做皇子妃，家族势力连成一脉，只要运气够好，就能飞黄腾达，为颜家铺路。颜家不是还有一个庶子？也是该早做打算了。” 点到为止，剩下的，夜天极也没再说。 但颜夕月都懂。 她是那个要被送去嫁给海家，给脑子不太好的人当媳妇，给颜夕晨姐弟俩铺路的……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多谢王爷提点，这件事我知道了。” “有办法脱身？” “有，”颜夕月点头，她抬头看向夜天极，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想脱身不难，不过，颜夕晨现在看上的，应该就是夜凌云。王爷你说，若是我真的嫁进了海家，等颜夕晨当了皇子妃之后，我就拖着整个海家，与她和她的好夫君为敌，是不是也挺痛快的？” 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说，一时间，夜天极看她的脸色，不禁变了变。 “你真这么想？” 第24章 王爷，你金屋藏娇了？ 瞧着夜天极脸色不对，颜夕月笑笑。 “当然……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为了对付一个颜夕晨，还有一个夜凌云，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当了。” 他们两个，还不配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夜天极盯着颜夕月，见她神色如常，心蓦的一松，这种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只是，他面上却已然恢复了平静。 “话我带到了，怎么做随你。” 说完，夜天极就站起了身，他看了颜夕月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那样子，让颜夕月感觉怪怪的。 颜夕月没多想，瞧着水还不算凉，她回去继续沐浴。 一边泡澡，颜夕月一边寻思着，颜肃年打算把她嫁给海家的事。眼下，皇子有选妃的意图，女子家世也是重要的考量之一，为了给颜夕晨增加筹码，颜肃年一定会抓紧把这件事办妥。 估计回京之后，这事就会被提上日程。 让她嫁个脑子不好的，苏姨娘应该很乐意吧？有苏姨娘推波助澜，速度只会更快。 看来，回京之后，有的热闹了。 颜夕月琢磨着这些事，思绪乱飞，她在浴桶内泡了许久。 一直等到水彻底的凉了，她才收拾起身。 没急着清理这些东 西，她先去了桌边上，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那张脸，她拿了金针，尝试着为自己施针排毒。 颜夕月下针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的工夫，脸上就下了七八针。 黑色的血水，带着一股腥臭味，顺着她的脸，渐渐蔓延。 颜夕月瞧着，眼里尽是冷意。 外面。 夜天极一直到颜夕月的营帐里，没有了水声，烛火也熄了，他才飞身离开，回了自己的营帐。 “幽澜，去把南风易带来。” 南风易出身药王谷，是个神医，这些年，夜天极的身体都是南风易在调理。 颜夕月给的方子，夜天极信，但还是得让南风易瞧瞧。也免得南风易用药时，有所冲撞。 幽澜闻声，即刻离开，没多久就把南风易带来了。 四十多岁，一身白衣，不开口的时候，瞧着矜贵清冷，再加上一点成熟的阅历感，倒是有那么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 可一开口，所有的形象，就全都毁了。 “这么晚叫我来，什么事啊？你孤家寡人，可我是有夫人的好吗？你说，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不想让我跟夫人同床共枕，恩爱白头，所以总夜里折腾我？” 夜天极嫌他啰嗦，抬眸甩了他一 记眼刀子。 “看看。” 夜天极说着，把颜夕月给的方子，拿给南风易。 南风易本来也没当一回事，可是，看了两眼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眼里，渐渐露出喜色，转而便是狂喜。 “对，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南风易看向夜天极。 “王爷，这是哪位神医开的方子？能让我见见吗？” 夜天极挑眉，“夜里周公托梦给的，你没那个福气见。说说，方子如何？” “王爷，你金屋藏娇了？” “嗯？” “不让见就不让见，王爷你别把我当傻子啊，还周公托梦，这种鬼话谁信啊？” 夜天极被戳穿了，面色依旧不变。 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夜天极淡淡的询问。 “所以呢？”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南风易摇头，“没有所以，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方子很好，特别好，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方子，用药比我平时用药更大胆，但是药物配比也要更精良，这方子开的，就像是以毒攻毒，大胆之余，分寸拿捏的精准到位，一切都恰到好处。神了，真的神了。” “有这么好？” “王爷，这人不但是个用药高手，更是个用毒高手 ，若能收揽麾下，为王爷所用，必定如虎添翼。” 南风易这话，让夜天极不禁回想起在围场里，颜夕月整理草药的情形。 以草药御猛兽，南风易没说错，颜夕月的确是个高手。 至于收揽麾下…… 夜天极微微垂眸，刚刚在颜夕月营帐里，颜夕月的样子，又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将夜天极的模样看在眼里，南风易拿着方子，一点点倾身靠近他。 “王爷，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的，这神医，该不会还是个女人吧？你这是开窍了？跟我说说呗，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佳人，能暖化了你这种铁石心肠啊？” 夜天极回神，他扬手把颜夕月的方子，从南风易手里抽出来，横眉冷对。 “废话这么多，上辈子是哑巴？” “我……” “你不是要跟夫人你侬我侬？还不走？想留这过夜？” “走走走，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心冷血冷，我惹不起，我现在就走。你就抱着方子会周公吧，跟周公去荡漾吧。” 南风易嘴碎的念叨，很快就出了营帐。 幽澜送他离开。 夜天极看着方子，久久不语。 …… 京城。 临近天亮，夜凌云才到京城，被驱逐回 京，被罚禁足，这让夜凌云一夜都没能合眼，他在马车里，心烦气躁的厉害。 夜天极、颜夕月…… 夜凌云恨不能将他们两个人碎尸万段。 一路上，夜凌云翻来覆去的，都在想要如何让两个人付出代价，报仇雪恨。 中秋宴、选妃宴…… 这是他能想到的，两个最容易下手的时机。 心里乱糟糟的，一直到二皇子府，马车停下，夜凌云才稍稍停下思考。脑袋胀的发疼，眼睛也干涩的厉害，揉揉眉心，夜凌云起身下了马车，回了府里。 让人准备热水，再准备吃食。 夜凌云打算沐浴后用些早膳，再去休息，反正他还有时间去准备，也不急在这一时。 夜凌云劝着自己，让自己宽心。 只不过，心情不好，胃口也差，他吃的并不多。 没一会儿，他就回房去休息了。 夜凌云才睡下没多久，正迷迷糊糊，像是做梦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叫声越来越混杂，越来越混乱。 头昏脑涨的，夜凌云气的厉害，他起身开了房门，冲出去想要训斥下人不懂规矩，不知轻重。 可门一打开，看到那场景，夜凌云差点没栽倒…… 第25章 天极哥哥也会来 院子里，零零碎碎的，掉落了不少尸块。 一块块的，并不大，切口整齐，可见分尸之人手起刀落，下手有多精准狠辣。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吓人。 更重要的是，这人应该是刚处理的，连血还是新鲜的，尸块零散，血腥味蔓延，他这好好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狼藉可怖，夜凌云如何能不心慌？ “来人，查，马上去……” 夜凌云正喊着，但话还没喊完呢，就见房顶上有东西掉下来。 夜凌云下意识的出手去挡。 可当他的手摸到了，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人头。 血沾在手上，还是温热的。 看着人头像球一样，滚到了院子里，他定睛细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李程。 李程原本是夜天极身边的一个小护卫，是他安排人，收买了李程，让李程趁机在夜天极的营帐里，点了寒冥煞，以致于夜天极内力被封，心脉异常，又辅以逍遥散，以便能让夜天极失态，轻薄冯美人。 如此就可以借明阳帝的手，除掉夜天极。 那夜，李程分明都已经成功了，他把夜天极带到了冯美人营帐外，可偏偏那时候，夜天极逃了。 自那之后，他也就再没见过李程，看来是夜天极把人处理了。 现在，他们把李程的尸体弄到他府上来，弄得这么吓人， 这是在警告他？ 当他是被吓大的吗？ 夜天极也太小瞧他了。 刚刚还处在惊骇无措之中的夜凌云，很快就缓和了过来，望着满是血腥的院子，他冷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都清理了？死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一群废物。” 吼完了，夜凌云便转身回了房间，甩手将门关上。 他眼里杀气沸腾。 “夜天极，咱们走着瞧。” …… 颜夕月起的很早，她正洗脸呢，顾晚就带着人进来了。 瞧着顾晚像是进自家后院似的，熟悉自然的样，颜夕月不禁寻思，她是不是应该养两只狗，拴在营帐门口？ 没人可用，没人看门，谁来都直接往里冲…… 当她这是旅游景点吗？ 颜夕月心里嘀咕着，她拿着帕子擦脸，“郡主大人，来的这么早，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谁离不开你？本郡主是来瞧瞧，你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是想看看，你家天极哥哥，有没有在我这吧？” “就你也配？” 顾晚气呼呼的怼了颜夕月一句。 只是，看着颜夕月的脸时，顾晚不禁眉头紧锁，“你的脸……是不是不大对劲儿？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怪好看的。” “不要脸，丑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有用吗？ 二尺厚的金子，也遮不住你的丑，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也省的污了人的眼。” 把帕子扔在水盆里，颜夕月捏了捏拳头。 “郡主，你们家早膳吃毒药的吧？嘴巴这么毒，是想打架吗？” “张口闭口就是打架，粗不粗鲁？” “还不是因为某些人欠揍。” 颜夕月说完，就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顾晚看着她那样，都怀疑她是不是左相府的嫡出小姐？ 就没见过哪家小姐，干活比下人还麻利的。 顾晚去了颜夕月边上。 “别收拾了，去赛马，等你输了，给本郡主磕完了头，本郡主就大发慈悲一回，安排人来给你收拾。也省的一会儿你输了，非说自己干活累了，不肯磕头，非要赖账。” “赛了马，你就让人给我收拾营帐？” “那当然。” “要是你输了，你给我磕了头，还能不心怀怨恨，也让人给我收拾？” 顾晚挑眉，小模样煞是得意，“我的马术，可是曾经赢过了飞虎将军的，他都夸我，说我骑射非凡，若非是个女子，一定能上阵杀敌。我怎么可能输？颜夕月，得罪了本郡主，你就等着丢脸吧？” 顾晚说着，脸上更多了一抹坏笑。 “对了，我还请了不少人来围观这场比试呢，还有天极哥哥，他也会来。” “ 把你的天极哥哥请来，你就不怕在他面前丢脸？” “怎么可能？” 顾晚声调都提高了几分，眼睛也瞪得老大。 “颜夕月，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要是不行，就别逞强，多积攒点力气，一会儿磕头的时候，也好嗑的响点。要不看热闹的太多，本郡主听不见你的磕头声，那可不作数。” “这话你自己记好了就成。” “你……” “让你的人立刻把营帐给我收拾了，走吧，咱们去赛马。” 颜夕月说着，扭头去了桌边上，拿了块面纱系在头上，将自己的脸遮住。 这几日要施针清毒，脸上变化会越来越大，还是先遮掩上一点好，也省的颜夕晨之流提前知道了，平添麻烦。 顾晚不明所以，她瞧着颜夕月的动作，不禁冷哼。 “这还知道遮丑了？有用吗？” “用你管。” “谁稀罕管你，要不是你勾搭天极哥哥，让他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好话，你以为本郡主会理你？本郡主就是要治治你这没有自知之明的毛病，实话虽然诛心，可本郡主说，你就得听着。” “呵，郡主这没自知之明的毛病，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吐槽着顾晚，颜夕月语气里，也更多了一抹笑意。 脸被遮上了，只有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她笑着的时候， 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灿若星河。 顾晚一个女孩子，瞧着都有些诧异，有些愣神。 “你……” “你什么你？走了。” 颜夕月说着，先一步出了营帐。 顾晚抿了抿唇，她跑到镜子边上，看了看自己的脸，用手遮着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好像…… 还没有颜夕月好看。 这想法，让顾晚吓了一跳，她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 “什么破镜子，连个人影都照不清楚，给本郡主砸了，弄个新的来。真是，堂堂左相府，就用这种破烂货，这是装穷给谁看呢？假模假式的，不要脸。” 顾晚气呼呼的嘀咕，她快跑两步，就跟着颜夕月出去了。 马场。 秋猎也有验兵，这马场，也是验兵用的。 马场宽敞，高台坐席可以将马场情况尽收眼底，大约是为了等颜夕月出丑，顾晚真的叫来了不少人围观。马场周围，热热闹闹的，颜夕月一路过来，没少听她和顾晚的名字，当然，也有人议论夜凌云以及兽潮的事。 不过，夜凌云只是被送回京城，兽潮的事还没有什么结果。 想来也不会再有结果。 颜夕月也不多在这种事上浪费心思，她脚步很快，一派从容。一进马场，她就看到了那道坐在高台上的熟悉的身影。 彼时，夜天极也在看她…… 第26章 我看你也就吹牛挺行 明明隔得很远，可那目光，却让颜夕月觉得炙热的厉害。 顾晚在颜夕月身边，也在瞧夜天极。 见夜天极看过来，顾晚神采飞扬，“看见没，天极哥哥在看我呢，虽然皇上不许，可他心里有我，你没机会。识趣的，你就离天极哥哥远点，也省的受皮肉之苦，还得丢脸。” 一边说，顾晚还一边冲着夜天极那边挥手。 见状，颜夕月收回目光，瞟了顾晚一眼，“废话真多，手挥的那么猛，一会儿你还有力气挥鞭子吗？” “当然有，有天极哥哥在，我精力旺盛，力大无穷。” “还力大无穷？我看你也就吹牛挺行。” “你……” “走了，”颜夕月不想继续跟顾晚斗嘴，她急声催促，“选马，速战速决。” 说着，颜夕月就先一步奔着马厩去了。 颜夕月一身青绿色的衣裳，素雅清新，头上不点珠翠，面纱将被毁的脸遮着，只露出一双清澈沉静的眸子来，隐隐透着一股宁静致远，闲适出尘的气质。 连带着选马的样子，都显得清新脱俗。 这模样，让不少人议论。 颜夕晨也在人群中，听着那些鄙夷、嘲弄、讥讽的话，她倒是舒坦。 只是，也有不少人 ，是怜惜颜夕月的。 “这是左相府里的那个草包丑女？不会吧？这也不像啊。” “把脸一遮，这气质真的绝了。” “要不人从前都说，颜夕月有倾国之色，哪怕不学无术，光靠那张脸，也能享一世荣华富贵呢。这是真好看，可惜了，那脸被毁的不成样了，唉……”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还有没有办法治治？” “这话问的，能治不早治了？” “谁家后院里还没有点龌龊事？人家家里的庶女，不是挺招摇的？这分明是颜夕月这个嫡女，挡了人家的道，没有嫡母庇护的孩子，能活着就不易了，毁张脸算什么？” 听着这些话，颜夕晨气的要死。 不想再听下去，也懒得再看，她扭头就离开了，知琴见状，急忙跟上。 “小姐……” 知琴看着颜夕晨那样，心里紧张的不行。 只要颜夕晨不高兴，就会对她们这些丫鬟下手，每次不是簪子就是珠钗，一下子扎下来，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实在是怕了。 颜夕晨气不顺，她看着知琴，心里也堵得慌。 “你说，颜夕月怎么就弄不死？” “小姐慎言。” 这地方人多眼杂，好歹是一府的姐妹，哪怕不合 ，明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不能让人抓住了口头上的把柄，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这道理颜夕晨不是不懂。 只是，她这几日被颜夕月打压的厉害，她没法克制。 “慎什么言？我又没有说错。围场里那么多狼，怎么就不撕了她？二皇子弄不死她，还被送回了京城，顾晚打不过她，弄个赛马往回找补面子，能成什么气候？还有那些人，一个个的，又不是没见过颜夕月那个丑德行，现在颜夕月不过是遮个脸，他们口风就都变了，一群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恶心不恶心？” 颜夕晨喋喋不休，让知琴心惊胆战的，她不断的四下张望，生怕有人听见。 那样子，更惹得颜夕晨心中不快。 “你看什么看？我哪句说错了？干嘛一副做贼的样子？还有没有点骨气？”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的错，小姐恕罪。” “算你识趣。” 白了知琴一眼，颜夕晨微微舒了一口气，这时候，颜夕晨就瞧见，不远处有喂马的小厮拎着草料经过。 能进赛马场的马，都是有专人喂养的。 看这样子，应该是因为顾晚邀请，今儿大家伙都来的早，小厮还没有来得及给马喂 草料呢。 这倒是个机会。 扭头看向知琴，颜夕晨压低声音与她耳语。 “想办法凑过去，顾晚和颜夕月选马之后，必定要先喂，你去给马添点料。” “可是，万一是嘉安君主的马……” “是谁的马，有什么关系？颜夕月的马出了事，她得丢命，嘉安君主的马出了事，她就是凶手，也落不得好。结果都是一样的，过程有点差别，又有什么关系？” 颜夕晨咬牙切齿，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阴恻恻的。 那样子，连知琴都觉得脊背发凉。 颜夕月和顾晚这边。 顾晚有自己的马，她直接让人牵了过来，没有另外选，颜夕月则在马厩里选了一匹白马。 这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股桀骜的劲儿。 顾晚瞧着，眉头紧锁，“颜夕月，你行不行啊？那马一看就很烈，你能驾驭得了？你本来就够丑的了，要是再从马上摔下来，脸着了地，指定更丑的让人不忍直视。你要不再另外选选？也省的到时候，你顶着你张全是血的脸给我磕头，让我做噩梦。” “多谢郡主大人关心，不过，我没问题，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担心什么？” “担心一会儿你 眼看着自己要跑输了，心里着急，以至于急的五官乱飞，丑的不堪入目，吓到了你宝贝的天极哥哥呗。”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气得跳脚。 “我才不会呢，我不会输，我还好看，才不会吓到天极哥哥。” “那等着瞧吧。” 颜夕月说话的工夫，已经有小厮牵着马，过去喂了。 趁着这功夫，颜夕月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输。在她还是个特种军医的时候，她的马术，就是队里第一，从没失手过。包括开车、开直升机、开游艇，她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他们这种人，都是在时刻报着必死的决心，在为求生而做训练的。 她和顾晚从一开始就不同。 没什么可比性的。 马很快就喂好了，颜夕月和顾晚，直接去了起始地点。 顾晚一身朱红色的骑马装，活泼张扬，颜夕月一身青绿色的衣裳，淡雅从容，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她们一起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夜天极在看台上瞧着，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轮椅的扶手。 颜夕月，有点意思。 许是夜天极的目光太炙热了，坐在马上的颜夕月，不自觉的侧头，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第27章 闯进骷髅山 见颜夕月看过来，夜天极敲着轮椅的手，微微顿了顿。 明明隔得很远，可莫名的，夜天极有种四目遥遥相对，那双眸子，要看进他心里的感觉。 不过，颜夕月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随着一声锣响，颜夕月和顾晚的马，同时冲了出去。 顾晚的马术，京中不少人都瞧见过，顾晚骄纵受宠，偶尔还敢在街上纵马，直奔宫门，她骑马时自信张扬，飞奔驰骋，不逊男儿。 赛马开始前，很多人都在说，顾晚一定会赢，根本没有悬念。 但这开场，就让人意外。 颜夕月的马，冲的比顾晚还要更快一些。 绿衣白马，飘逸出尘，更难得的是，跑进弯道，以及跨越障碍的时候，颜夕月对马的掌控，明显要更自如。越是这种地方，她的优势就越能凸显出来，不过两圈，她就已经跟顾晚，拉开了一段距离。 “王爷，真没想到，颜小姐的骑术居然这么好。” 幽澜福身，在夜天极耳畔轻声耳语。 闻言，夜天极挑眉，瞟了他一眼，幽澜见状，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嘴。 “不说，属下不说就是了。” 夜天极收回目光，没再说话，他再次看向马场。这工夫，颜夕月几乎已经甩了顾晚半圈，而且，她的速度似乎还在加快。 看着这场面，夜天极不自觉的凝眉。 这可不像颜夕月的作风。 一双眸子不禁眯了眯，夜天极紧盯着颜夕月挑的那匹马，半晌过后，他冲着幽澜勾勾手。 “去查查，赛马开始前，都有谁接触过那匹马？” “王爷，有问题？” 收敛了调侃的心，幽澜的声音，都更冷沉了些许。 夜天极点了点头，没多解释。 幽澜不敢耽搁，他即刻退出马场，亲自去调查。 连夜天极这个场外人，都看出了颜夕月的马有异常，身在马上的颜夕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已经在极力控马了，可即便如此，这马的速度还在疯狂加快，隐隐已经到了失控边缘。 这马明显有问题。 很可能是在赛马之前，趁着喂马的工夫，被人动了手脚。 伸手摸了摸藏在身上的金针，颜夕月眸色发寒。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马陡然顿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烈马长嘶，颜夕月差点栽下去，还没等颜夕月抓住机会下马呢，烈马就在原地一阵乱转，马蹄踩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下一瞬，马就疯了一样，奔着北边的山林窜进去了。 顾晚瞧着这场景，吓了一跳。 来过苍云围场秋猎的人都知道，这马场北边的苍云山，也叫骷髅山，是进不得的。据说，这里面有林深雾浓，还有瘴气，一旦进去，九成都出 不来。 勒住缰绳，顾晚冲着颜夕月大喊。 “颜夕月，你干嘛啊？回来，快回来，我认输了，你别跑了。” 人群里，议论声四起。 “颜夕月那马应该是有问题，明显已经失控了，不然，依照颜夕月的马术，不会出这种事。” “可不就是，不过，平日里去别的马场，赛马时候动动手脚，呈呈威风，也就算了。这可是在秋猎围场，在这动手，一旦出了事，岂不是要闹翻天？这一手做的，可真蠢。”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郡主呢？一个郡主，弄死一个草包丑女，能有多大事？” “这么说也对。” 人群后重回来看热闹的颜夕晨，心里舒坦极了。 颜夕月这次真的完了。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在收尸的时候，多烧一些纸钱，好好的送一送颜夕月。 想着，颜夕晨垂眸，笑意昂然。 不过，再抬头时，她已然满脸泪水。 急走两步冲过来，到顾晚的马前，颜夕晨用力的拽着她。 “嘉安郡主，我大姐姐虽然性子莽撞了些，口无遮拦，不会说话，爱得罪人，可她心肠不坏，纵然她得罪了你，你也不能要她的命啊。” “你胡说什么？” “嘉安郡主，求你饶了我大姐姐吧，她得罪了你，我替她给你赔罪好不好？你让人去找 她，她不能事。求求你了嘉安郡主，求求你了……” 说着，颜夕晨就要跪下来。 可偏偏她又一副哭成了泪人，病歪歪的样子，仿佛要倒下去，跪也跪不成样子。 那样子把顾晚气得不行，她扬手挥了一下马鞭子，拉开和颜夕晨的距离。 冷眼瞅着颜夕晨，顾晚冷哼。 “本郡主若想要折腾谁，想要谁的命，一定会明着来，才不会在背地里，搞在些阴谋诡计，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颜夕月的马到底是怎么回事，本郡主一定会彻查到底，到时候，要是让本郡主知道，是谁在借机生事，本郡主一定扒了他的皮。” 说完，顾晚就上马，冲着颜夕月的方向去追了。 不少护卫，也顺势跟上。 马场里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夜天极独自转着轮椅，离开了马场，待到无人的地方，叫了影卫来收轮椅，至于他自己，则飞身进了苍云山。 山里。 马进来后横冲直撞的，山路本就不好走，颠簸的厉害，几次颜夕月都差点被摔下去。 眼见着马又冲到了山崖边上，没了耐性，颜夕月拿了金针出来。 她快速落针。 受金针刺激，马很快就倒下去了。 颜夕月从马上下来，这才把金针拔了下来，只不过，那匹马因为服了药的缘故，发狂发癫，整体内耗严重， 又被颜夕月金针刺激，强制收敛，整体的状态也就更差了，一时半会儿想要恢复，并不容易。 不过，虽然不知道马具体服用的是什么药，但补虚损，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等着。” 嘀咕了一声，颜夕月就起身，准备去找几样草药。 可才走没两步，颜夕月就感受到，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有“咔哒”一声的响声，常年特种训练的经验，让她敏锐的顿住了脚步。 眯着眼睛，警惕的环视四周，只见她左前方的位置，有一支短箭破空而来。 颜夕月下意识的闪身。 脚下机关重重，随着颜夕月躲闪，短箭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纵使她足够灵敏，速度不慢，依旧有躲闪不及的时候。 颜夕月的左臂，被短箭划破了一道口子。 颜夕月身形不由一顿。 可还来不及呼痛，就又有一支短箭，直奔着颜夕月眉心飞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颜夕月下意识的矮下身子，在地上冲着外围翻滚，手臂太痛，使不上力，她速度不快，也就是堪堪躲过了那支短箭而已。 箭雨紧随而来。 颜夕月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安置了这么多机关，但这机关环环相扣，密不透风，连个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想逃，太难了。 颜夕月心下发沉，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身扑了过来…… 第28章 脸皮厚这病，有没有的治？ 是夜天极。 夜天极扑在颜夕月身上，颀长的身子，几乎直接压了下来。 “王爷……” 颜夕月下意识的开口，可才说了这么一句，夜天极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腰。长臂将她纤瘦的身子，禁锢在怀里，夜天极带着她一连翻滚了两圈，躲避箭雨攻击。 天旋地转的慌乱忐忑，这一瞬，仿佛全都消失了。 夜天极，让人安心。 很快，夜天极就带着颜夕月，脱离了箭雨的攻击范围，停了下来。 看着颜夕月的那双眸子，夜天极的心，微微漏了一拍。 颜夕月双眸若水，内含春风，明明只是惊诧惊异，心慌未散，可是，那样的神色落在那双眸子里，却莫名的勾人心。 尤其是颜夕月现在，还把脸遮上了，眼睛的一切都在被放大，他们又贴的那么近…… 夜天极的呼吸，不自觉的乱了乱。 惊觉自己不对，夜天极回过神来，快速起身，他扭头看向别处。 “还不起来？难不成，还让本王伺候你？” 夜天极的声音淡淡的，也将颜夕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掌心，似乎还有些未退的温热，还有夜天极心跳残存的震感。 对着那样一张脸，在这样的环境里…… 心，真的好容易乱。 不过，颜夕月很快就把心头的异样思绪 ，全都甩开了。 “王爷金贵，不敢劳动王爷大驾。” 说着，颜夕月就撑着地起来了，她侧头看了看手臂的伤。伤口倒也不算太深，只是，被短箭划出来的口子大了些，显的血淋淋的，有些骇人。 掏了素帕，颜夕月伸手按在伤口上。 有些疼。 纵然颜夕月能忍，眉头还是不禁蹙了蹙。 夜天极回身，就看到这幅场面，他大步过来，将素帕接过来，低头给颜夕月包扎，“先包扎上，等一会儿顺路，找些止疼止血的草药，给你上点。” 夜天极靠的很近，说话时，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颜夕月的脸上。 莫名的让人心里有些燥。 “都是小问题，”颜夕月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扭头看向旁边地上零落的短箭，转移话题，“王爷，这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关？” 夜天极紧盯着颜夕月。 换做其他女子，别说刚刚经历了生死，还受了伤，就单单是惊了马，大约就会被吓惨了，不知所措吧？ 颜夕月倒是平静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是她太强了吗？ 可堂堂左相府里，又有什么龙潭虎穴，要一个本该娇养出来的嫡女，变得这么强？ 夜天极眼神晦暗，久久都没有开口。 没得到回应，颜夕月不禁回头，看向夜天极。四 目相对，那幽沉的眸子，似乎像是一个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颜夕月心下微慌，“王爷，你……”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夜天极只说了这么一句，听着这话，颜夕月眉头紧锁，“不该我知道的？难道，山里有秘密？” “啰嗦。” “这些机关，设计的十分精巧，短箭相连，环环相扣，这就是一道精巧的屏障。所以，这是进山的大门。这里面，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苍云围场，由皇家管制，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文章，根本不可能，所以，这里面是皇上的秘密？” 夜天极听着颜夕月的话，抬手抓住她的胳膊。 手，在她的伤口上捏了捏。 “嘶……” 颜夕月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知道疼？”夜天极松开手，“知道疼，就该知道，不该碰的不碰，不该说的不说，有些事，即便猜到了，也该烂在肚子里，否则只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生死不由己。” “所以我猜中了？” 瞧着颜夕月那好奇又不怕死的样，夜天极直接被她问笑了。 上前一步，夜天极与她贴的更近了些。 “颜夕月，你真不怕死吗？” “怕啊。” “怕你还问？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当今圣上， 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别惹他，别问，也别让别人知道你受了箭伤。不然，我救得了你一次两次，救不了你三次四次。” 夜天极说完，直接和颜夕月拉开距离，他拿了一支短笛出来，吹了两声。 那短笛应该是改制过的，声音很哑，类似鸦鸣。 随着短笛声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出现在林子中。 “参见王爷。” “把这收拾了，找两具尸体应付，不要引人怀疑。” “是。” 黑衣人闻言，即刻去办事。 至于夜天极，则拉着颜夕月，转身离开。 颜夕月心思敏锐，她跟着夜天极，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如果，她之前所猜没错的话，那这山里，一定有明阳帝的秘密。而夜天极早就知道了一切，还渗透了人手进去。 而这，是明阳帝所不知道的。 这场博弈，夜天极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他已经不动声色的占了上风。 夜天极虽然年轻，却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跟他为敌…… 明阳帝会如何，颜夕月不敢说，但夜凌云之流，一定落不到好。等他们回了京城，不在明阳帝的眼皮子底下了，等夜凌云之流按捺不住了，京城一定会很热闹。 颜夕月正寻思 着，就听夜天极开口，“这么盯着本王看做什么？看上本王了？” “王爷想多了，我只是看看，脸皮厚这病，有没有得治？” “伶牙俐齿。” “不比王爷，嘴毒如刀，字字诛心。”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微微顿住脚步，他扯着颜夕月的胳膊，将她拉近了些。 冷峻的脸上，缓缓溢出一抹邪笑，迷人又危险。 “王爷，你干嘛？” 夜天极勾唇，故意逗颜夕月，“本王就是突然觉得，你嘴巴凌厉，人也聪明，又对本王颇有不满，让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得杀人灭口，要更安全点？” “那倒也不用吧？” 颜夕月扯着嘴角，冲着夜天极殷勤的笑笑。 “王爷，咱们都合作过好几次了，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自己人，是当同生共死，相互信任的，怎么还能自相残杀呢？” “自己人？” “是啊是啊，自己人，王爷你放心，我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关键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当然，你要是实在嫌弃我说话难听，我也可以说点好听的，何必喊打喊杀呢？对吧？” “你还会说好听的？那……说来听听？” 颜夕月：“？”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这是上套了吧？ 第29章 继续夸，别停 “怎么，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嘴角抽了抽，颜夕月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继续，“王爷俊朗帅气，风度翩翩，武功卓绝，智勇双全，仁慈心善，菩萨心肠。” 夜天极听着，满意的点头，他缓步往前走。 “继续夸，别停。” 瞧着夜天极那样，颜夕月直叹气，亏她自认聪明，居然被夜天极一句话就唬住了。 一定是刚刚惊了马，又遇到危险，吓丢了智商。 想着马，颜夕月才回过神来。 “对了王爷，马还在林子里呢，马中了药，狂躁疯癫，又被我用金针强行抑制，内损不轻，得找些药调理一下，才能回去。” “幽澜已经去处理了，一会儿就来。” 听夜天极这么说，颜夕月微微点头，有夜天极的人处理，她就省事了。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夜天极开口，“有心思担心马，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你的伤，可还没上药呢。” “不急。” 一边说着， 颜夕月一边四下打量，她找了几样草药。 把帕子解下来，把草药都包起来，用力碾碎，之后颜夕月就着这帕子，把药敷在了伤口上。 那瞬间，颜夕月疼的眉头紧锁。 “你这是什么药？” “保命的好东西，”只轻轻说了一句，颜夕月咬着唇，也没多解释。 可她那痛苦的神色，夜天极怎么瞧，都觉 得不大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颜夕月就把素帕拿开了，将所有的草药，全都抖落到山崖下，将素帕收好，她又去找了点止血的草药敷上。 颜夕月还顺手解了脸上的面纱，去包扎伤口。 只不过，她一只手不方便。 颜夕月看向夜天极，“辛苦王爷了。”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颜夕月似乎比之前白了一些，连带着她脸上被毁的地方，似乎也没有那么黑了。 知道颜夕月大约在自己治疗，夜天极也没多问。 他给颜夕月包扎。 可是，刚刚没上药还好好的伤口，此刻却比之前更红肿了许多，还隐约有些溃烂的迹象。 夜天极瞧着，脸色黑沉，“这是怎么回事？你刚刚是不是用错了药？” “我可是医毒双绝的神医，怎么可能用错药？” “那你……” 夜天极想问的话，都到了嘴边，他忽然就懂了。 心里，五味杂陈。 夜天极快速将颜夕月的面纱系好，他还特意扎的凌乱了一些，显得有些丑。 就是这须臾的工夫，颜夕月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惨白之色，尤其是她的唇，又白又干，大有点失血过多的感觉。 她的额上，也全是冷汗。 “颜夕月，你还好吗？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 颜夕月点头，她的声音很轻 很轻，但脑子十分清醒，她回应夜天极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笑，可是那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揪心。 幽澜牵着马过来，就瞧见夜天极揽着颜夕月，让她靠着自己。 幽澜快速上前，“王爷……” “嗯。” 夜天极没多解释，他抱着颜夕月上马，随即策马直奔山林外去。 夜天极马术精良，速度很快。 带着颜夕月到苍云山外围，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只是，夜天极的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外面，顾晚还在带着人，寻找颜夕月，周围人不少。 夜天极一个残王，还不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看着怀里的颜夕月，夜天极附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我得先走，你自己撑着点。” “嗯。” 颜夕月疼的厉害，她只是轻轻点头。 夜天极叹了一口气，也不耽搁，他翻身下马，随即将马鞭子，塞进了颜夕月的手里。 他的手，攥着颜夕月的手，一点点收紧。 颜夕月手很小，人也纤瘦，可就是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人，骨子里却带着一股韧劲儿狠劲儿。关键时刻，她可以勇，可以狠，哪怕是对自己，她也下得去手。 夜天极总觉得，他之前的调查，或许太简单了。 若非经历苦难，谁能如此坚强？ 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耽搁，夜天极收回手，他拍 了一下马，马就跑了出去。 马蹄声，惊动了临近的顾晚，还有几个护卫。顾晚带着人急匆匆的过来，而这时，夜天极早已经闪身进了山林，绕路先一步回了大营。 顾晚到颜夕月身边，瞧着颜夕月趴在马上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成这样了？” “没事。” 颜夕月轻声开口，她扯着唇角，勉强笑笑。 顾晚见状，气的不行，“还说我爱吹牛，我看你才爱吹牛呢，都这副鬼德行了，还说没事，那是不是得死了，才算有事？你死了倒没什么，可别连累了我，让人说我骄纵跋扈，不将人命看在眼里，说我害了你，我可不背这种破锅。” 嘴上念叨个没完，不过，顾晚一点都没耽搁。 她翻身上了马。 让颜夕月靠着自己，她骑着马，带着颜夕月回了大营。 没回颜夕月那，她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女儿家出门在外，难免有个磕磕碰碰，太医虽好，可男女有别，真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还是自己人更靠谱。 顾晚临来围场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个府上的女医。 一带颜夕月回来，顾晚就让人去请女医。 人很快就到了。 “孙姑姑，你快来给她瞧瞧，看看她怎么样？” 孙姑姑在顾府也有六七年了，她医术不错，人性子也温婉，做事认真，与顾晚相处的也好。听着顾晚的 话，孙姑姑忙给颜夕月诊脉。 没一会儿，孙姑姑这边就有结果了。 “郡主放心，应该是惊了马，受了惊吓，所以有些心神不稳。估计是从马上摔下来，伤了手臂，失血略严重了些，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她自己也上了一次药，问题不大，休养几日就能好。” “真的？没有其他的问题？” “没事，放心吧，我这就开方子，给她去煎药。” 孙姑姑说着，就出去了。 顾晚也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明阳帝悬着的心，却没有因此而放下。听着龙隐卫汇报，他眼神阴翳。 “回来了？进了骷髅山，她还能出来……山里情况知道了吗？” “山里已经查过了，没有异常。” 明阳帝闻声，眼睛眯了眯。 颜夕月与夜凌云不对付，屡屡针锋相对，他心中曾有不喜。可他不得不承认，颜夕月聪明，有勇有谋，围场中，颜夕月救了他，若是那张脸没被毁，倾城国色，他倒也心生怜惜。 可是，感激也好，怜惜也罢，终究不能踏过他的底线去。 骷髅山的事，不容有失。 颜夕月偏偏进了骷髅山……想着，明阳帝的声音都更多了一抹杀气。 “去告诉福远，让他找个太医，给颜夕月查查。若真是磕伤，也就罢了，但凡是利器所伤，跟骷髅山的机关有关……找机会，直接处理了……” 第30章 你们欠我的，得还 有明阳帝吩咐，福公公很快就找了太医，去看颜夕月了。 太医诊治的结果，与孙姑姑相差无几，只不过，太医寻了由头，又仔细的给也颜夕月清理了手臂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一次。 之后，太医还看了孙姑姑给颜夕月开的方子，这才离开。 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明阳帝那。 “皇上，太医已经诊治过了，颜夕月手臂上的伤口，是石头一类的东西划伤的，应该是坠马的时候留下的，跟机关利器没有关系。” “确认？” “是，太医反复查验过，还特意重新给颜夕月包扎过，不会有错。” 明阳帝闻声，没再说什么。 他悬着的心放下了，连带着心头的那股杀气，也散去了。 同样，夜天极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这一遭，颜夕月吃了苦头，可是她倒是一点都没说错，那点让她受苦的药，的确是保命的好东西。硬生生的用药，改变了自身的状况，遮掩了原本的伤口模样…… 颜夕月这一步，走的对。 只是，脑海里想着颜夕月当时的模样，夜天极的心里，总觉得压抑。 那感觉怪怪的。 …… 颜夕月在顾晚那，一直待到晚上。 伤的不重，她自己用药也有分寸，没什么大问题，身子缓和了 ，她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顾晚不放心，特意叫了身边的翠歆，去颜夕月那守夜照顾着，也免得夜里出了什么岔子，哪不舒坦了，颜夕月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颜夕月也没拒绝。 营帐里。 颜夕月让翠歆去休息，她自己则对着铜镜，给脸施针排毒。 手臂上的伤倒也算不上严重，只是用药刺激后，整条胳膊都多少有些僵硬。而且，伤口扩大了，有化脓的迹象，哪怕已经反复处理过了，这种状况，怎么也得两三日之后才能见好。 施针的时候，就一只手，比平时要慢一些。 不过这也难不倒颜夕月。 颜夕月慢慢施针，脸上的黑血，一点点蔓延。 随着黑血流出来，她脸上的肤色，跟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连带着被毁的地方，也又改善了不少。尤其是施针完成，把脸上的污血都冲洗干净后，那种对比会更明显。 透过铜镜，看着脸上的变化，颜夕月倒是满意，她心情也不错。 偏偏有人总爱找不痛快。 颜夕月这边才收拾完，外面，就传来了颜夕晨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本小姐，还不滚开。” “奴婢是嘉安郡主身边的人，听嘉安郡主吩咐办事，郡主说了，让奴婢来照顾颜小姐，那奴 婢就听颜小姐的吩咐行事。没有颜小姐允许，这营帐谁都不能乱闯。” “呵……” 看着翠歆，颜夕晨差点没被气炸了。 顾晚是疯了吗？ 被颜夕月欺负成那个狗德行，还帮着颜夕月，还专门找人来护着颜夕月，她脑子有包吗？ 颜夕晨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 “翠歆，让她进来。” 听着动静，翠歆也不再拦着，只不过，她先颜夕晨一步进了营帐，到了颜夕月身边。 颜夕月的脸上已经重新带好了面纱，她坐在桌边上，温柔娴静。 那模样，让颜夕晨心里烦躁的厉害。 颜夕晨自来都知道，颜夕月那张脸长得好看，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她娘，宁可花大价钱，也要找人下毒，毁掉颜夕月的脸。 可是，现在颜夕月遮上脸，仿佛她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那个好看的颜夕月，仿佛又回来了。 她不喜欢。 尤其是想起马场上，那些人议论颜夕月的话，她更厌恶。 颜夕晨冷着脸，坐到颜夕月身边，“人都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姐姐今日遇险，得意全身而退，日后一定多福多寿，无灾无难。” 这话，颜夕晨说的咬牙切齿，没有一句是真心的。 她就 不明白，为什么颜夕月这么命大？ 颜夕月宛若浑然不觉，她看向颜夕晨，浅笑盈盈，温和至极。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说着，颜夕月漫不经心的抬手，理了理自己耳畔的碎发。 那瞬间，颜夕晨明显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颜夕晨满眼嘲弄，“大姐姐还用了香料？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能用那种东西？女子固然爱美，可人贵自知，更得分清轻重，不是吗？” “这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颜夕月说着，缓缓将手收回来，那股淡淡的香味，也随之消失了。 颜夕晨也没在意。 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知琴，颜夕晨轻哼。 “把东西放着吧，”吩咐完，颜夕晨才道，“爹说了，你受了伤，身子不好，他特意让人给你熬了一碗参汤，让我给你送来。你一会儿记得喝了，也省的人说咱们左相府穷酸，家中嫡女出了事，还得靠不相干的人照拂，跟谁苛待了你似的。” “苛没苛待，你不是很清楚吗？” “颜夕月……” “你我姐妹这么多年，彼此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你不用在我这装和善，我也不领你的情。至于爹那边，他想做好人，当个慈父，我就陪他唱这场戏。不过，你就算了。” 说着，颜 夕月又往颜夕晨身边靠了靠。 再开口，声音冰冷刺骨。 “听说，我在马场出事的时候，你曾拽着嘉安郡主，求她放过我。你还说，是她在马上做了手脚，刻意针对我，想要我的命？可是颜夕晨，事情是谁做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场戏，你在别人那唱的下去，在我这可唱不起来。” “不是我，你别胡说。” 颜夕晨矢口否认，可她脸上的那抹慌乱，没逃过颜夕月的眼睛。 颜夕月冷哼着继续。 “胡说？你难道没发现，知琴的身上，这两日总有一股花香？那是千百媚，一种染到身上，就半个月都无法消除的顶级香料。在喂马的时候，知琴去过，而且她还动过草料，碰过那匹马，所以千百媚的味道，也沾染在了马上。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 闻声，颜夕晨下意识的看向知琴。 知琴连连摇头，她本能的抬手，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这更是不打自招。 颜夕月见状，直接笑了。 “果然是你，心理素质这么差，诈一诈就漏了，颜夕晨，你总用这种蠢货，也难怪你所想皆不成，所求全不得呢。” “你刚刚都是胡说？” “胡不胡说的，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既然做了害我的事，这债……你们得还！” 第31章 有我在，一定让你尽兴 不知道颜夕月想做什么，可是，颜夕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厉害。 她想也没想，起身就要走。 只不过，这营帐进来容易，想走，得问颜夕月愿不愿意？ 随手抄起桌上的瓷盏，颜夕月一甩手，就将瓷盏扔向了颜夕晨。瓷盏精准的砸在颜夕晨的脚踝上，她脚下踉跄，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颜夕月……” 颜夕晨回眸，吼得歇斯底里。 闻声，颜夕月笑笑，“每次听到你这么叫我，我都觉得心里舒坦，茶里茶气的，终究不如这样直来直往好。你叫的凶点，也省的我下不去手。” 说话间，颜夕月已经起身，随手拿过桌上顾晚的那条鞭子，去了颜夕晨边上。 她伸手拽着颜夕晨起身。 “你……” “闭嘴吧，”打断颜夕晨的话，颜夕月眉眼微弯，“外面风大，嘴张得太大，一会儿被吹的嘴歪眼斜的，夜凌云瞧不上你，你那当皇子妃的春秋大梦，可就要泡汤了。” 话音落下，颜夕月拽着颜夕晨就往外走。 知琴见状，急匆匆的想要跟着。 颜夕月听着脚步声，头也没回，她只是扬手一鞭子抽回来，打在了知琴脚边。 知琴吓得腿软，“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颜夕月冷哼，“翠歆，知琴 姑娘腿脚不好，你请她去你那坐坐。还有那参汤，也给她灌下去，堂堂左相府庶出小姐的奴才，这么腿软不中用可不成，你给她好好补补。” “奴婢明白。” “辛苦了。” 甩了尾巴，颜夕月也不再耽搁，她拖着颜夕晨直奔马场。 天色略微有些晚了，马场里早就没有人了，连带着管事的，也回了自己的营帐歇着了。 颜夕月带着颜夕晨进去，把白日的那匹马拉出来。 “颜夕晨，请吧。” 颜夕晨下意识的后退，她脸色一片惨白，“我不要，我根本不会骑马，颜夕月，你这是想害死我吗？你怎么这么歹毒？” “论歹毒，我哪比得上你？我这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你……” “不会骑也没关系，我今儿心情好，就大发慈悲一回，我亲自带着你，好好的享受一下那种驰骋在鬼门关的感觉。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尽兴。”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颜夕月牙缝中挤出来的，意味深长。 说完，颜夕月扬手甩了鞭子。 那鞭子犹若通灵了一般，直接围着颜夕晨，拴住了她的腰。颜夕月双手一起，猛地用力，借着鞭子的力道，她直接将颜夕晨送到了马背上。 胳膊有伤，这一下，扯到了伤口。 很疼！ 不过，瞧着颜夕晨在马上慌乱无措，想下却下不来，想逃又不敢逃的样子…… 这点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颜夕月收回鞭子，也没耽搁，她又去随意的挑了一匹马出来，利落的翻身上马。 “走吧，我的好妹妹。” “颜夕月，你放我下去，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啊……” 威胁的话颜夕晨还没说完，颜夕月突然甩了一鞭子。 马骤然受惊，一下子就跑了起来。 原本颜夕晨在马上就害怕，马跑起来，速度快的惊人，她半个身子几乎全都趴在了马背上，一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她根本不敢睁眼。 耳畔，风声乱吹，颜夕晨吓的厉害。 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颜夕月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将颜夕晨的样子看在眼里，她冷哼。 “这就哭了？这才哪到哪？” “颜夕月，你不得好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一定会将你五马分尸，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都不得超生。” 这种话要是管用，颜夕月早死过千百次了，还能有今日？ 颜夕月根本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也不反驳。 只不过，颜夕晨每说一句，颜夕月的鞭子，就猛地抽一下，颜 夕晨骂的越凶，马跑的就越快。 那风驰电掣的速度，颜夕晨根本承受不住，她身子一歪，就要从马上栽下去。 尖叫声，声嘶力竭。 颜夕月见状，用长鞭拴着颜夕晨的腰，将她带回来。 趴在马上，颜夕晨彻底瘫了。 瞧着她那不争气的样，颜夕月微微一笑，借着鞭子助力，她快速凑到颜夕晨的马边上，将马拽停。 “这么快就怂了，怎么体会飞一般的快乐？” 颜夕晨闻声看过来，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泪水早已经将精致的妆容弄花了，她现在，狼狈的不像样子。 看着颜夕月，颜夕晨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颜夕晨说的声音极小，不过颜夕月离得近，怎么可能听不到？ 抬手拍拍颜夕晨的脸，颜夕月笑意盎然，“颜夕晨，这话我也送给你，但愿你坚强点，别求饶，咱们也好就这么斗下去，不死不休。” “你……” “跟我斗，是得付出代价的，今日，你先好好的体会一下。” 说话间，颜夕月动手，用鞭子拴住颜夕晨的手。 她将鞭子，系在缰绳上。 “这就好了，纵然栽下去，也不至于脸着地。不过，我劝你还是趴好了，不然人栽下去，虽然 摔不着，但这手……说不准真能拖废了。一个手不利索的废物，可当不了皇子妃。啧……” 颜夕月咂舌，紧接着，她拿过马鞭子，又让马跑了起来。 这次，颜夕月没紧跟着。 她像是局外人一样，静静的看着颜夕晨的马，迅捷如风，越跑越远。 起初，颜夕晨还勉强能在马背上趴着，可到了弯道，还有过障碍的时候，马跳跃的幅度加大，她直接就被甩到了马下。 确实如颜夕月说的那样，她摔不着。 只是，一双手被系在马上，她也逃不了，她就像是一个被拴在马上的破麻袋，随着疯了一般狂奔的马，不断颠簸。 手疼，身子偶尔嗑在障碍物上，拖在地上，更疼。 颜夕晨恨得要死。 可惜没用。 颜夕月根本就没有一丝想让马停下来的意思，眼见着马的速度慢了，颜夕月就靠了过来，一鞭子下去，马的速度就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一次又一次，辗转反复，直到颜夕晨晕过去。 人晕了，颜夕月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致，她让马停了下来，把马送回马厩。 原本，颜夕月是要将颜夕晨送回去的，可她还没把颜夕晨从马上解下来呢，就瞧见有个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那人正定定的看着她…… 第32章 怎么样，好看吗？ 那人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锦袍，面上没什么表情，却隐隐有一种温润之感。他的手上，拿着一把碧玉萧，卓然而立，风吹过，青丝凌乱，衣袂翩跹，他身上也更多了一抹不染凡尘的感觉。 在记忆里搜罗了一圈，颜夕月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不过，颜夕月并不在意。 她拽了颜夕晨下来，就往外走。 那公子见状，稍稍靠近，“其实，不该这么急的。” “急？” “明知道秋猎大营人多眼杂，虎狼环伺，又何必非要在这时候出手还击，报仇雪恨？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是吗？” 闻言，颜夕月忽而就笑了。 她能感受到，这人没有恶意，他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只不过，人境遇不同，选择也不同。 隐忍，颜夕月不是不会，相反，她很会，她也耐得住性子。可对颜夕晨和苏姨娘，她已经没有隐忍的必要了。 看向那公子，颜夕月微微挑眉。 “多谢公子提醒，不过，在小不忍则乱大谋之余，我还喜欢另外一句话，叫：忍一时，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退一步，变本加厉，越想越气。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总委屈自己？” 说完颜 夕月就直接拖着颜夕晨走了。 独留下那位公子，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似笑非笑。 …… 营帐。 把颜夕晨扔回去，颜夕月就回了自己这边。 一进来，颜夕月就瞧见坐在她营帐里的夜天极，正端着茶盏品茶。他面色清冷，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来，可颜夕月就是有种直觉—— 他似乎不大高兴。 进来到桌边上，颜夕月轻声询问，“这是谁惹到王爷了？” “身上还有伤，何必非要自己动手？” “王爷知道了？” 夜天极没回应，他只是伸手，倒了一盏茶，放到颜夕月面前。 茶倒的很满，几乎要溢出来。 颜夕月微微凝眉，她坐下，摘了脸上的面纱，把茶盏端起来。大约是因为扯到了伤口，手又用力多度，有些累到了，她端茶的时候略微有些抖，满满的茶水就洒了出来。 夜天极瞧着，扔过一条帕子了。 “端个茶都费劲，可见也没多厉害，就这还去逞能，身子不打算要了？” “王爷，这算是关心吗？” 一边嘀咕，颜夕月一边拿着帕子，擦了擦洒出来的水。 “这不是关心，是讥讽，”说着，夜天极还不忘嫌弃的瞪颜夕月，“玩够了，气出 了，人扔那就是了，还至于费事拖回来？也不嫌累？” “我善良嘛。” 夜天极挑眉，“你确定？” 颜夕月被戳破了，也不慌，她莞尔一笑，“那就算不是善良，至少算是聪明吧？人是我拖出去的，一旦出了事，我也落不得好。而且，这是在围场，什么事都瞒不住人，一旦颜夕晨出点岔子，名声毁了，那我作为同府姐妹，不也得受影响？那不是更给了人胡乱安排婚事的理由？” 颜夕月说的自然有理，夜天极心知肚明。 也没再说什么，夜天极伸手掏了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小瓷罐子，放到桌上，推给颜夕月。 “玉露膏，消肿化瘀，加速伤口愈合的。” “玉露膏？” 颜夕月把小瓷罐子拿过来，打开闻了闻。 从气味上，颜夕月基本上可以判定出玉露膏的配方，常年跟药打交道，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可不得不说，这玉露膏里，用的珍贵药材太多了。 这绝对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颜夕月看向夜天极，“王爷，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喂狗的？” 虽然夜天极平时嘴就毒，可颜夕月总觉得，他今儿晚上火气格外重，不太对劲儿。 放下药膏，颜夕月挪了凳子， 稍稍往夜天极那边靠了靠。 “王爷，看在你这么善良热心的份上，我也回馈你一下啊？我给你诊脉瞧瞧？火气这么重，该不会是浴火难纾，欲求不满吧？年纪大了，总憋着对身子不好，我给你瞧瞧，替你想想办法？” “办法？” 抓住颜夕月的手腕，将她拉扯的更近了些，夜天极勾唇。 他的眼里，带着一抹邪气。 “什么办法？用你纾一纾，满一满的办法？” 听着这话，颜夕月坐直身子，用力往回扯了扯自己被攥着的手，“王爷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开药施针。” “是药三分毒，还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用人来解决，一劳永逸。” “用人也行，不过我这种姿色，不是给王爷解决麻烦，而是制造麻烦，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身子要紧，姿色……” 声音微微顿了顿，夜天极伸手，把颜夕月的衣袖，往上拂了拂。 看着她雪白的藕臂，羞红的脸颊，夜天极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不紧不慢的继续。 “忍忍，倒也不是不行。” 那鬼样子，颜夕月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颜夕月瞪他，咬牙切齿。 “堂堂裕亲王，怎么能受这委屈？要是王爷愿意 ，我可以请你去什么怡红院，倚红楼，万香阁之类的地方，给你找几个漂亮的，一起伺候你，一定让你满意……嘶……” 正说着，颜夕月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天极把她伤口的纱布给扯开了。 之前，颜夕月只觉得伤口有些疼，也没多在意，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伤口崩开了，纱布已经染了不少血。 见颜夕月老实了，夜天极这才舒了一口气。 “嘴巴那么厉害，精神头也挺好，又能收拾人，又能骂人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我……” “上药，忍着点。” 夜天极说着，拿纱布将伤口周围的血擦了擦，他将玉露膏的小瓷罐子打开，用手挖了一点药膏，轻轻的涂抹在颜夕月伤口边上。 夜天极的手指有些烫，药膏却是凉丝丝的。 一冷一热，那温度似乎要透过肌肤，渗进人心里，也拉扯着人心，忽高忽低的…… 让人心乱！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不自觉的失神。 她真的很难想象，夜天极这样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人，还能有这么体贴细腻的一面。 那样子，真的像是个温柔的漩涡，让人沉溺。 颜夕月正想着，就听到夜天极开口。 “怎么样，好看吗？” 第33章 你真的喜欢裕亲王吗？ “呵呵……” 听着声音，骤然回神，脑子里所有的旖旎荡然无存。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僵硬的扯扯嘴角。 “王爷神仙颜色，甚是养眼，我一个女子瞧了，都觉得羡慕至极。有生之年，能让王爷给我上药，简直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多谢王爷赏脸，这等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也必当教育子孙后嗣，莫不敢忘。” “假。” 嘴上嫌弃，不过，夜天极的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他从怀里掏了锦帕，给颜夕月把伤口包好。 “这两日，别再折腾了，好好休养，两日后就要回京，把身子养好了，你还有硬仗要打呢。” “我知道，多谢王爷提点。” “不用客气，”夜天极把玉露膏的小瓷罐子盖好，缓缓起身，“玉露膏两千两，本王上药包扎的辛苦费两千两，本王提点你，并让你欣赏美色，两千两，一共六千两，颜小姐记得付银子就成。”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嘴角，恨不能抽成面瘫。 “王爷，这么黑的吗？” “穷啊。” 笑着说完，夜天极也不再耽搁，他直接就离开了。 看着夜天极的背影，颜夕月用力揉了揉眉心，虽然她 猜夜天极的话，多半只是玩笑话，可是…… 穷这种话，从他一个堂堂亲王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吗？ …… 营帐外。 夜天极出来，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了不少，他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回来，夜天极就匆匆的开口。 “幽澜。” 闻声，幽澜快速从外面进来，到夜天极身边，“王爷。” “查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幽澜摇摇头，丝毫不敢隐瞒，“调查的人已经派出去了，不过，马场的那个男人，并不是朝臣，也不是秋猎随行的家眷，他会些功夫，从马场离开后，他就避开了外围护卫，离开了围场，暂时还不清楚具体落脚点在哪。想要调查，还需要些时间。” “抓紧。”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接近颜夕月，还专门追到了马场……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拖不得。 幽澜明显能感觉到，夜天极的压抑和紧张，他也能感受到，夜天极对颜夕月，多少会有些不同。 这事，他自然不敢怠慢。 …… 隔日一早。 颜夕月正在营帐里上药，就见翠歆领着顾晚，匆匆的冲了进来。 “怎么这么急？” 看着顾晚，颜夕月心中疑惑。 顾晚直接坐到了颜夕月身边，“翠歆说，你昨晚上带着颜夕晨去马场了？那马出了问题，就是她做的手脚，是不是？” “嗯。” “她心可真够黑的，一边对马做手脚，想要你的命，一边又要冲出来，哭哭啼啼的替你向我求饶，她自己得了好名声不说，还往我身上甩了黑锅，这一石三鸟，可够狠的。你带她去马场的时候，就该叫上我，我一定拖着她在地上跑两圈，磨烂她那张脸，看她还装不装？” 顾晚说话直，她也有这么直来直往的底气。 颜夕月笑着她笑笑。 “急什么？她那脸，早晚得烂。” 听着颜夕月这话，顾晚的眼睛都亮了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快，跟我说说呗？” “我什么都没做，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嘁，还神神秘秘的。” 顾晚嫌弃的念叨着，就瞧见了颜夕月桌上的玉露膏，她把小瓷罐子拿过来，仔细的瞧了瞧。 下一瞬，她的脸直接就垮下来了。 “颜夕月，你又勾搭我天极哥哥了是不是？你这脸才刚好一点点，就开始卖弄姿色了？这玉露膏，可是南边进贡的，这小小一罐子就要上万两，而且还 未必有银子就能买的到。天极哥哥这就给你了？你使什么手段，勾搭他的？” “你是说……这玩意要上万两？” “那是重点吗？” “重点，当然是重点，这太重了。” 颜夕月说着，小心翼翼的把玉露膏，从顾晚的手里拿过来。要是早知道这玩意这么贵，她才不会傻乎乎的用呢。 擦一次，就将近一千两…… 活了两辈子，除了上战场往出扫子弹，她还没这么烧过钱呢。 瞧着颜夕月那样，顾晚苦着一张脸直瞪她， “小气、抠唆、见钱眼开、没见过世面，你这种人，哪值得天极哥哥对你这么好？天极哥哥是不是最近眼神不好，我这么温柔、可爱、美丽、纯善，哪一点不比你强啊？” “是是是，郡主大人最好，你哪哪都强。” “少说好听的，我可跟你说，谁跟我抢天极哥哥，我就把谁灭掉，把她挫骨扬灰。等着，等你这点伤好了的，看到时候，我怎么收拾你。” 顾晚凶，都凶在嘴上了。 说着最硬气的话，干着最心软的事，颜夕月倒是挺喜欢顾晚这性子的。 比颜夕晨好多了。 把玉露膏收好，颜夕月歪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晚，“说 真的，郡主大人，你真的喜欢裕亲王？” “那当然了，我可是非天极哥哥不嫁的。” “可是，你们两个的身份，想要走到一起，难如登天。你真打算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而且，你既然那么喜欢他，那明知道他给我送药，你还对我只是嘴上凶凶，过过嘴瘾……这……” 剩下的话，颜夕月没有说下去。 顾晚愣了愣神。 她稍稍垂眸，掩去所有的心思，再看向颜夕月时，她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我这是有君子气度，不欺凌弱小。你等着，等你好了，看我不抽花你的脸。” 说到脸，顾晚目光落在颜夕月脸上，她下意识的眉头紧蹙。 “你的脸……” 还不等顾晚的话说完，营帐外面，就传来了知琴的声音。 “是我家老爷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的，你们左拦右拦，是什么道理？就算是永清王府的人，是郡主的人，也不能这么张狂，直接插手我左相府的事吧？” 听着声音，颜夕月不禁笑笑，她戴了面纱，随即侧头，冲着顾晚眨眨眼睛。 “郡主，喜欢看戏吗？” 顾晚眼睛亮了亮，神采奕奕的，“看戏？你是说……颜夕晨？” “一场大戏，保证你喜欢。” 第34章 是半夜被马蜂钻被窝了吗？ 颜夕晨的营帐。 与颜夕月营帐的距离没多远，颜夕月连带着顾晚，还有几个下人，不多时便都过来了。 一到营帐门口，他们就听到了颜夕晨的哭声。 撕心裂肺的，还夹杂着控诉。 “爹，就是颜夕月下的手，除了她，再没有人能使出这种歹毒的手段了。爹，她这是要毁了我啊，你看看我的脸，怎么办啊爹？” “夕晨，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我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急？” 颜肃年的劝慰，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还让颜夕晨的声调都提高了许多。 “爹，徐太医还有陈太医都说没办法，这要是治不好，我这辈子就毁了，我还怎么见人，怎么嫁人啊？” “会有办法的。” “爹，我是真的没想到， 颜夕月她会这样对我，就算她不喜欢我，可我们好歹是一家子的姐妹，她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该为整个颜家的前程考虑吧？她这样做，分明是没把颜家放在眼里，这……她太过分了……” 说道痛处，哭泣无法宣泄心中的情绪，营帐里，还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刺耳的厉害。 顾晚听着动静，不禁扭头，看向身旁的颜夕月。 “她的脸……”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颜夕月先一步进了营帐。 想来之前，颜夕晨应该就已经砸过一通了，营帐里乱糟糟的，桌上的东西，还有各种摆件，能砸的几乎都已经砸烂了，连带着双面绣的屏风，也被推倒在地上，染了不少的污渍。 颜夕月倒也不多意外，她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颜夕晨的脸上。 她差点笑出来。 颜夕晨脸上全是红肿的包，一颗一颗的，有山杏那般大小，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以至于她整个脑袋，都像是肿了一圈似的。 也因为脸肿，颜夕晨的眼睛被肿肉包裹着，像干瘪的葡萄干似的，不大看得见。 那样子，又丑又可笑。 这跟颜夕月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昨儿颜夕晨到她营帐的时候，她就动手下了毒。 说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药，只是颜夕月用清新草药，混着花瓣和香料调制出来的，闻着只是淡淡的香气，可经风催动，药物催化，就会让人身体浮肿。如果能仔细养着，最多三五日，浮肿就会消下去，毒也就散了。 可是，颜夕晨爱美，她喜欢用胭脂水粉，更喜欢用香料。 用的越多，情况就越糟。 见到颜夕月进来，颜夕晨怒不可遏，她骂骂咧咧的冲过来。 “颜夕月，你个贱人，是你动的手是不是？你赶紧 给我解毒，给我治好了，快点，快点……” “噗！” 颜夕月还没反应呢，跟进来的顾晚，就要已经忍不住了。 紧盯着颜夕晨，顾晚笑的前仰后合的。 “这什么玩意？是半夜被马蜂钻被窝了吗？本郡主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可以丑的这么可笑，真是要笑死人了。” 颜夕晨听不得别人说她丑，哪怕现在脸肿着，她也受不了。 扭头看向顾晚，颜夕晨怒喝。 “你闭嘴，闭嘴。” “丑还不让人说？跟我吼，颜夕晨，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本郡主是你想吼就能吼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活腻歪了吗？” “你……” “夕晨……” 颜肃年瞧着这闹哄哄的场面，急着上前，拉了颜夕晨一把。 冲着颜夕晨微微摇头，颜肃年随即看向顾晚，“郡主，夕晨中毒，身体不适，难免性子急了些。她不是有意的，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本郡主今儿心情好，就给颜大人这个面子，不然，本郡主一定抽烂她的嘴。” “郡主大度。” 颜肃年应着，随即忙看向颜夕月。 “夕月，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妹妹瞧瞧。刚刚来了两位太医，都说她身上中的毒甚是诡异，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听见了，不过，她没应。 到了桌边上，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颜夕月漫不经心的开口，“爹，她这病我治不了。” “你治不了？” “对啊，我治不了。” 颜肃年瞧着颜夕月平静如水，浅笑嫣然的样，火气蹭蹭的往上蹿，“夕晨说，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你怎么会治不了？” “就是因为她这么说，我才治不了的。” 看向颜肃年，颜夕月冷嘲。 “爹，什么时候，一个人有本事，也要成为他被构陷的理由了？我是会医术，懂得些毒，所以，颜夕晨出了问题，就一定是我做的？所以，如果我能把她治好了，能医常人所不能医，就更证明了是我心怀不轨，暗下毒手？” 白了颜夕晨一眼，颜夕月冷哼。 “这种强盗逻辑，也太瘟神了，对瘟神还不敬而远之，我不是自找麻烦？” 听着颜夕月，颜夕晨气得跳脚，“颜夕月，你少说那些没用的，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有数，到了这会儿你装什么装？” “比不得你会装。” “你……” “颜夕晨，没人教过你吗？求人的时候要低头，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想让我帮你，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来，虽然你现在脸大， 但也不至于大到这种程度吧？” 一旁，顾晚听着颜夕月的话，又瞥了一眼颜夕晨的脸，笑的不行。 颜夕晨气得要死。 不敢说顾晚什么，她的矛头，全都对准了颜夕月。 “让我想你低头，颜夕月，你做梦。” 颜夕晨吼的歇斯底里，因为愤怒，她那张肿胀的脸，表情也显得异常狰狞。 “有你的梦，做来也是扫兴。” 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颜夕晨面前，四目相对，颜夕月慢悠悠的开口。 “颜夕晨你记着，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想在我头上耍威风，找错地方了。你的污蔑我不接受，想说我害你，就拿出证据来，不然，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一定撕烂了你的嘴。至于你的脸……” 颜夕月伸手，在颜夕晨脸上戳了戳。 颜夕晨痛的龇牙咧嘴的，“颜夕月，你找死啊？” “呵……” 冷笑着收回自己的手，颜夕月淡漠的继续。 “这点小毛病，我或许还真能想想办法，不过，你这么张狂的劲儿，我实在看不惯，我看不惯不高兴，脑子就不好。想让我帮你治病，得先让我高兴高兴。我的要求也不高，银子、首饰、衣裳、敞亮的院子、还有好听的吹捧，以及跪地求饶的十个响头……你自己看着办。” 第35章 夜天极送的东西 颜夕月说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颜夕晨，她转身就走了。 至于颜肃年，她更没理。 顾晚倒是有心多看会儿，多欣赏欣赏颜夕晨这痛苦的模样，不过，颜夕月走了，没了斗嘴诛心的，这戏也没什么意思了。 看着颜夕晨，顾晚一边摇头，还一边咂舌。 “啧，丑，真丑。” “你……” “我要是你，别说十个响头，就是把脑袋磕炸了，那也得去磕啊。毕竟，顶着这么个又肿又丑的肉球子，也太倒胃口了。” 又肿又丑的肉球子…… 这话，扎痛了颜夕晨的心窝子，她看着顾晚，恨不能杀人。 可惜，顾晚不但一点都不在乎，她还顺势再添了一把火，“不过，你现在应该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吧？当然，就算有胃口，你怕是也找不到嘴吧？” “……” “哈哈哈，丑死了，不能再看了，我怕笑多了肚子痛。” 顾晚大笑着往外走。 临到营帐门口的时候，顾晚顿住脚步，回头看了颜肃年一眼。一个当朝左相，手握实权，作为一个只有名头的郡主，顾晚自然没有教训他的资格。 不过，顾晚自来张狂惯了，想说的话，她就敢说。 对着颜肃年，也不例外。 “ 左相大人，你也劝劝颜夕晨吧，不就是磕头服软嘛？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哪来的那么多矜贵傲气？颜夕月还是嫡出的小姐呢，身上带着伤，皇上安排人来给她诊治，如此荣宠，也没见她骄纵啊。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她凡事都自己做，怎么庶出的小姐就这么能摆谱，恨不能天王老子都任她驱使了？说出去也不怕让别人笑话。” “……” “当然，这笑话再好笑，这会儿也比不过颜夕晨的脸好笑。” 顾晚说完了，心里痛快了，她就离开了。 接连被颜夕月和顾晚打击，颜夕晨受不住，她脸上又难受，看向颜肃年，她气呼呼的还没来得及告状呢，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颜夕晨倒在地上，就压在满地狼藉之上，胳膊、腰、腿，又添了一层新伤。 一时间，营帐里一片兵荒马乱。 外面。 颜夕月和顾晚听着动静，不禁对视一眼，两个人笑得蔫坏。 …… 颜夕晨一点都不想向颜夕月低头，她更不想卑躬屈膝，让颜夕月得意。 接下来两日，颜夕晨央求颜肃年，来来回回的想了不少办法，所有秋猎随行的太医，几乎都给她诊治了一遍。 不过，所有人给出的诊治结果，都是一样 的—— 这毒甚是诡异，没有办法。 眼见着脸上的状况越来越糟，颜夕晨整个人都几乎要疯了，包括颜肃年，也不胜其烦。 相比起来，颜夕月的日子就舒坦多了。 颜夕晨顶着个破脸，出不了营帐，夜凌云又被送回京城了，两个麻烦都暂时消停了，颜夕月整个人都闲了下来。没事给自己施施针，排排毒，治治脸，她还借着皇上派太医来给她看伤的机会，零零碎碎的要了些药材，把清毒的方子凑了个七七八八。 施针加用药，颜夕月的脸，肉眼可见的在恢复。 她胳膊上的伤，也日渐好转。 …… 转眼就到了回京的日子。 这日一早，天就下起了连绵的小雨，入秋之后，山中寒凉，苍云围场四面环山，带了雨水的寒气，更添了几分凄冷。 颜夕月坐在马车上，依偎着软枕，盖着一张薄毯，顺着窗子往外瞧。 看着浩浩荡荡的长队，倒是有些期待。 回京，一定很热闹。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幽澜快步到她的马车边上。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像是装药材的，隐隐可以闻到一股浅浅的药材的味道。 幽澜将盒子，递到马车窗边，“颜小姐，这是我家王爷让属下给小姐的 。” “裕亲王？” 近两日，颜夕月都没有见到夜天极，听说他送东西，颜夕月有些诧异。 幽澜点头解释，“是，之前我家王爷与左相爷闲聊时，得知颜小姐手臂伤口未愈，他那正好有些药材，对伤口恢复很有好处，今儿启程回京，收拾东西正好找到了，就让属下赶紧送过来。小姐一定要收好，仔细着用。” 听着幽澜的话，颜夕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有很多内容，是不对的。 夜天极也许会跟颜肃年聊天，但颜肃年绝不会主动提到她，夜天极也许会给她送药，但不该是这么明着来…… 奇怪！ 奇怪到让颜夕月不安！ 颜夕月不禁探头，往窗外瞧了瞧。 夜天极的马车，在队伍前面，颜夕月看的时候，夜天极正在马车边上等着，还未上车。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细密的雨丝落下来，丝毫不沾身，更衬得他如世外人，不染凡尘。 “颜小姐……” 颜夕月收回目光，她接过盒子，下意识的收紧，“替我多谢王爷。” “颜小姐的话，属下一定会带到。” 幽澜说完，就离开了。 颜夕月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她快速打开盒子，那盒子里，倒 是有一些药材，也的确只止血化瘀的药，但跟夜天极给他的玉露膏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颜夕月心中疑惑，她伸手在盒子里翻了翻。 盒子底下，放着一把匕首。 匕首不大，却是用上等玄铁打造的，极为锋利。刀鞘上，嵌着一颗红珊瑚珠子，下面，雕刻着蟒纹，还有一个小篆的“极”字。 握着匕首，颜夕月心里的不安，一下子更浓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队伍很快就出发了。 山道难行，再加上有雨，队伍人员又多，整体走的并不快。到了晌午，队伍才出了苍云围场，到了海云坡。 海云坡相对平缓，可以暂时停下休整，临近的海云亭位置也还算宽敞，可以落脚歇息。 明阳帝下令，队伍停下，休整半个时辰再出发。 颜夕月也打算下马车走走。 当然，若是方便的话，她也想四下看看，打探一下情况。 可还不等颜夕月下马车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护驾”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是兵刃碰撞的声音。 颜夕月探头看去，就见海云坡上，下来一波黑衣人。 数量大约在三四十之间。 这些人杀向的位置，距离明阳帝不远，紧邻着夜天极…… 第36章 她可真敢 这些黑衣人，单看数量不少，但是相比御林军护卫，真的不算多。 御林军将明阳帝，护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不给黑衣人靠近的机会，两边交手，场面一片混乱。 夜天极靠的近，自然也被波及了。 他坐在轮椅上，之前撑着的一把伞，成了武器。哪怕行动受限，他依旧不落下风。 只是，围攻的人太多了。 黑衣人之间相互配合，颜夕月瞅着，忍不住为夜天极捏了一把汗。就在这时候，她看到海云坡上，有黑衣人闪过。 黑衣人放了短箭，直奔夜天极。 “小心……” 颜夕月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只不过，那声音直接卷入了混乱的叫喊声中，根本起不到提醒的作用。 颜夕月下了马车，匆匆的往夜天极那边跑。 她想要帮忙。 越是临近，她就看的越清楚，那短箭眼熟。 之前在骷髅山里九死一生，也是因为这些短箭，这才堪堪过去两日，颜夕月纵然再糊涂，也还不至于把这东西认错。 是骷髅山机关的短箭，是明阳帝的人。 颜夕月忽然就懂了。 如果没有明阳帝的授意，怎么会有人敢轻易冒险，在秋猎回京的途中，对明阳帝下手？又偏巧是在这海云坡，一个适合攻击的地方，偏巧他们停下休整…… 这就是一场阴谋。 夜天极是明阳帝和一众皇子的眼中钉 ，肉中刺，所以，即便损失人手，明阳帝也想把夜天极的命留下。 或许，还不止如此，还有她…… 明阳帝曾让太医来给她看伤，名为关心，实则防备，明阳帝怕骷髅山的秘密暴露。 如果不是夜天极提醒她，不能让人看出她受的是箭伤，她又用毒药下了狠手，想来，明阳帝早就有所警觉，让人灭了她的口了吧？ 现在，又有短箭出现…… 试探她吗？ 袖口中，颜夕月将夜天极给的匕首，握的更紧了一些。 她脑海里，全是幽澜说的那些话—— “之前我家王爷与左相爷闲聊，得知颜小姐手臂伤口未愈，他那正好有些药材，对伤口恢复很有好处，今儿启程回京，收拾东西正好找到了，就让属下赶紧送过来。小姐一定要收好，仔细着用。” 伤口未愈、启程回京、仔细着用…… 夜天极从一开始就知道。 夜天极让幽澜送药，实则是在提醒她，纵然后武器在手，也不要冒进，要仔细谨慎，要保命？ 那他自己呢？ 她一个相府的草包丑女，可以龟缩不前，从这件事中择出来，但夜天极被困，受着明暗两重攻击，若是没有帮手，他怎么脱身？ 颜夕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时，她瞧见夜天极避过了一支短箭的暗袭，暗处，黑衣人快速移动，还在寻找攻击的机会。而夜 天极周围的黑衣人，攻势渐猛，反倒是明阳帝，已经被挤出了战圈。 颜夕月眼神暗了暗，她咬咬唇，打定了主意。 没再往前冲，颜夕月转头往后面跑。 太医的马车，在队伍中央，距离明阳帝以及宫中嫔妃的车马，并不算太远。颜夕月到了之后，就瞧见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己的马车里，神色慌张。 徐太医徐奕卿，曾给颜夕月诊治过伤，看她过来，颇有些诧异。 “颜小姐，外面危险，你跑过来做什么？” “徐太医，药箱子。” 徐奕卿心下疑惑，“药箱子？颜小姐，你要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 颜夕月说着，跳上马车，她将徐奕卿的药箱子打开，在里面挑挑拣拣的选了几样，拿着就往海云坡上跑。 颜夕月挑选了位置，尽量借着草木掩映，躲开放短箭的黑衣人的注意。 临近时，颜夕月直接拔了匕首。 急冲、靠近、翻滚、矮身冲上、出手…… 黑衣人刚回过神来，惊觉有人靠近，想要回击，可他只勉强扯下了颜夕月的面纱，这工夫，就被颜夕月一刀穿心了。 颜夕月手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些。 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盛放的红梅，让颜夕月湖蓝色的衣裙，清新之余，更多了一抹妖冶魅人的感觉。 颜夕月顾不得多想，甩开黑衣人 ，把匕首收好，她快速往前去。 在矮坡上，占据了上风口。 颜夕月将从徐奕卿那拿来的药粉，连带着自己这两日调制的软筋散，混合在一起，她一扬手，那些药粉的粉末，就洋洋洒洒的顺着风，飘了出去。 虽然因为连绵的细雨，药粉扩散的速度，远不及平时。 但那股药味，还是快速传开了。 一时间，临近的黑衣人，连带着御林军，一个个中了颜夕月的药，全都手软腿软，无法动弹。一堆堆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刚刚有多英勇，这会儿就有多无力。 明阳帝看着这场面，诧异的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阴沉，隐隐透着一股怒意。 夜天极稍稍回神，他快速闭息，稍作调整，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很快他就瞧见了站在上风口的颜夕月。 冷风乱吹，她裙摆翩跹，身上染血的地方，犹若花枝乱颤，随风招摇。 她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晰。 可那纤纤倩影，却深深的烙印进了夜天极心里。 她可真敢。 明知道这是明阳帝的一计，破局就相当于与明阳帝为敌，她还往上冲…… 傻。 夜天极心里寻思这工夫，颜夕月已经从山上下来了，她带着徐奕卿一起过来，两个人为御林军施针。因为距离原因，软筋散的效果，并没有发挥到极致，两针下去 ，人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至于没有受影响的，则借机过来，将黑衣人捆绑起来。 明面上来看，明阳帝这边不但没受损，还将冲过来的黑衣人，全都一网打尽，可谓完胜。也就只有明阳帝自己知道，他损失有多惨重。 明阳帝心里气，可看向颜夕月，他不得不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甚至还得脸上带笑，带着两分欣赏。 “这是怎么回事？你用了什么东西，把人放到了？” 自知躲不过，颜夕月也没想躲。 听问，颜夕月快步上前。 “回皇上，臣女刚刚看黑衣人围攻皇上，甚是心急，可臣女功夫一般，只能投机取巧，用这种一劳永逸的法子。这药，是臣女从徐太医那拿的，飘螺香凝神静气，五云散安神助眠，再混上一点软筋散，站在上风口，把药一撒，就成了现在这样。” “就这样？” 仅仅几样不起眼的药，就破了他所有的筹谋？ 明阳帝拳头紧握，眼里风云迭起。 颜夕月见状，急匆匆的开口，“皇上，臣女自知莽撞，可当时情况太过凶险，臣女实在怕这些歹人伤了皇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皇上恕罪。” 明阳帝闻言，倒也不好发作。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幽澜的声音，“王爷，王爷你怎么了？醒醒，太医，太医快来瞧瞧，我家王爷晕了……” 第37章 扑倒在他身上 明阳帝听到动静，顺势往夜天极那边看过去。 只见夜天极双目紧闭，依偎在轮椅上，他面色发白，唇上却隐隐有青黑之色，显得极为突兀。 明阳帝这才想起来，动手之前，他让骷髅山的人在武器上淬了毒。 都是剧毒。 夜天极肩膀的位置，有一处半指长的伤口，从出血量来看，应该只是皮肉伤，并不算严重，但是，毒药药性发作，这丁点大的伤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想着，明阳帝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不算白忙活。 明阳帝的眼里，喜色一闪即逝，可就是那么一瞬，还被颜夕月捕捉到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真要是能在这，解决了夜天极，别说损失了这点黑衣人，就算是再多损失一倍、两倍，三倍、五倍，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明阳帝肯定舍得。 这时，徐奕卿给夜天极诊了脉，匆匆的过来，“皇上，这些黑衣人的武器上带了毒，裕亲王体内毒性发作，有些棘手。” “那还不赶紧想办法。” “皇上，这毒太过剧烈，而且眼下药也不充足，根本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施针，吊住裕亲王的这口气，然后加快脚步，赶紧回京。若是足够快，或许还有希望，如若不然……臣恐怕……” 剩下的话，徐奕卿没说下去，不过，明阳帝懂。 明阳 帝太想要这样的万一了。 只不过，那些心思，不能明晃晃的表露出来就是了，“那还等，传令下去，即刻启程，所有人不得耽搁，违者决不轻饶。” “是。” “萧朗，安排人手，将黑衣人带回京城，朕要亲审。” “属下遵旨。” 安排妥当了，明阳帝缓缓看向颜夕月。 今日，是他给夜天极布的局，可是，这局毁在颜夕月手上了，明阳帝心里头那好不容易才压抑下的杀气，又浮起来了。 抿了抿唇，明阳帝眼神意味不明，半晌过后，他才开口，“你不是会医术？” “臣女略懂一二。” “刚刚撂倒那些黑衣人，你做的不错，此等手段，想来对救治裕亲王，也一定大有助益。你也去帮忙诊治，治好了裕亲王，你大功一件，朕必定好好赏你，可你若是不尽心……那朕也一定不会饶了你。” 一听明阳帝这话，颜夕月就知道，夜天极的毒一定不好解。 搞定了夜天极，她再因救治不力陪葬…… 明阳帝倒是好算计。 “皇上，徐太医都说，裕亲王情况凶险，臣女一个靠着医典习医的野路子，只怕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是啊皇上，裕亲王的状况，实在是不太妙。” 徐奕卿也为颜夕月说话。 明阳帝却不想再听，“都别啰嗦了，赶紧去救治裕亲王， 他是有功之臣，更是先帝之子，是朕的亲侄子，他的事就是朕的事，不容有失。” 明阳帝把话说完，就先一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 明阳帝只留了福公公在身边伺候，他依偎着软枕，闭着眼睛歇着。 明明兽首香炉里，已经点了安神香，可是他的心里却怎么都不踏实，连带着马车摇摇晃晃的，也让人心里燥的厉害。 明阳帝的脑子里，全都是夜天极，也不知道夜天极能不能死？ 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否能如他所愿？ 明阳帝心里沉重，呼吸声也粗重些。 “皇上，是车里太闷嘛？” 一边给明阳帝打着扇子，福公公一边轻声询问。 明阳帝没有睁眼睛，他只是轻轻的开口，“福远，你说是不是朕从前作孽太多，以至于连老天都不愿意帮朕？” 福公公闻声，扇子稍稍顿了顿。 “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天子，得上天垂怜，享百姓崇仰，这本就是天意，是上天神助。又如何能说，老天爷不愿意帮皇上呢？更何况，如今结局未定，结果也未必就不如皇上所愿。” 听着这话，明阳帝不禁睁开眼睛，他的眼眸里，尽是锐利锋芒。 “可是……” “皇上，喝杯茶吧。” 知道明阳帝要说什么，只不过，福公公适时的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 他将茶盏， 递到了明阳帝面前。 明阳帝倒也没恼，反而深呼了一口气，“你啊，倒是越老越精明了，也亏得朕身边有你，才能少了许多麻烦。” 也的确，有些话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 是他心急了。 接过茶盏，明阳帝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在唇齿间氤氲，也将明阳帝心头的焦躁，压下去一些。 明阳帝把茶盏放在矮几上，“你觉得颜夕月这个人如何？” “老奴以为，那是个精明、隐忍的姑娘，却也能光芒四射的姑娘，比一般人家的千金贵女，要更出色。” “哦？” “皇上可能不知，颜小姐嫡母早逝，左相爷偏宠妾氏，颜小姐日子过得并不顺遂，连她的脸，也是因为中毒而被毁的。虽说深宅大院里，多少都有些腌臜事，可女子这脸何其重要，由此不难想见，左相爷家后院并不太平。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了一身本事。 医术也好，心胸也罢，老奴都觉得还不算出众，出众的是，她识趣，知道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表现。围场里，那么凶险，她却敢拼命上前，救下皇上，还有刚刚，她也是在冒死救人。 虽说法子也许算不得多高明，可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有本事，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单凭这一点，回府之后，左相也得高看她两分，就算看在皇 上的面子上，大约也会给她安排一门好一点的亲事。若真能如此，她这么拼命，倒也值了。” 福公公这话，倒是让明阳帝诧异，“你是说，她如此真是为了救朕？” “救陛下，也是自救。” 明阳帝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这一番话，他久久都没有再开口。 难道是他误会了？ 难道，颜夕月真的只是误打误撞，破了他布下的局，而不是有意帮夜天极的？ 明阳帝如何想，颜夕月没工夫多琢磨，等明阳帝一走，她就和徐奕卿一起，匆匆的去了夜天极的马车边上。 彼时，夜天极已经被抬上了马车，幽澜在身边照料。 马车虽然不小，但是，夜天极躺在上面，占了位置，剩余的空间，也不能挤太多的人。 颜夕月看向徐奕卿。 “徐太医，你医术精良，首屈一指，裕亲王的事，还有我的命，可全都仰仗你了。徐太医，拜托你再想先办法，我上去看看，马上就来。” 徐奕卿点头，“去吧。” 闻声，颜夕月快速上了马车，她直接去了夜天极边上。 颜夕月伸手，给夜天极诊脉。 可就这瞬间，刚刚还紧闭双眸的夜天极，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他手腕一转，就拉住了颜夕月的手腕，将她扯向了自己。 颜夕月不妨，整个身子直愣愣的扑向夜天极，倒在他身上…… 第38章 王爷，你家又不富裕了？ 颜夕月吓了一跳，她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你……” “别叫，小声点。”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抿了抿唇，把话都咽回去，她下意识的想往外瞧瞧。不过，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在旁边伺候的幽澜。 见颜夕月望过来，幽澜识趣的扭头，看向车厢的方向。 这样子，颜夕月更觉得尴尬。 怎么感觉偷偷摸摸，有点什么似的？ 颜夕月神色不自然，夜天极全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含着戏谑。 “刚刚不是挺勇的？明知道是个局，冲了就要得罪人，还是最不能得罪的那个，你还往前冲，连亲自动手杀人都在所不惜，怎么这会儿就怂了？这可不像你颜大小姐的脾气啊。” “王爷，你都这德行了，还有心思笑话我？” “我这不挺好的？” 夜天极说这话的瞬间，颜夕月明显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稍稍紧了紧。 这让颜夕月的心，都跟着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暧昧，而是因为惊讶。 夜天极声音不大，但却并不虚弱，没有病态感，他的力气不小，即便比平时弱一些，但也不会弱多少。连带着夜天极唇上的青黑之色，都比之前淡了些。 把手扯回来，撑着马车，拉开和夜天极的距离。 颜夕月快速抚上夜天极的手腕。 夜天极脉象平稳，虽然身体里有毒，但只是长期潜伏在身体里的慢性毒药，并不存在什么其他的中毒症状，更别说什么命悬一线，搞不好就会一命呜呼，凶险至极了。 颜夕月眯着眼睛看向夜天极，“你装的？” “不谢谢本王为你解围？” 这话颜夕月懂。 刚刚，若不是夜天极晕过去了，明阳帝的注意力，势必会落在她身上。 这么大的局，就这么被破了，明阳帝恼羞成怒，就算不能明着打压，暗地里能用的手段也太多了。 被他紧盯着不放，指定要出事。 只不过，在明阳帝的眼皮子底下做戏…… “王爷，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他都可以铤而走险，我又为何不能冒冒险？更何况，早都了然于心的事，打点周全了，也就说不上险了。” 从明阳帝一开始布置，夜天极就已经知道了，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唯一的变数，就是颜夕月。 他没想到颜夕月会冲上去，会用一副药，破了整个局。 夜天极看向颜夕月，他的手，轻轻的摸过颜夕月身上染血的地方，殷红的颜 色，隐隐还带着血气，夜天极凝眉，眸色暗暗的。 “再说了，你不也在冒险吗？值得吗？” 低哑的声音，落在颜夕月心上，让她呼吸不禁一窒。 值得吗？ 她好像从没像想过这个问题。 冲上去之前没想过，冲完了之后，面对着明阳帝的不喜，她也没想过。 若是细想，从自保的角度，从审时度势的角度来说，大约是不值当的。可若说为了保护夜天极，还他的救命之恩，为了这阵子，夜天极对她的好，为了心里的喜恶是非…… 或许冒更大的险，也是值得的！ 颜夕月垂眸笑笑。 “我……” 颜夕月刚想开口，偏巧这时候，马车晃了晃。 颜夕月身子不稳，又向着夜天极的方向歪倒了过去。半趴在夜天极身上，颜夕月的手，按在了夜天极的肩头，正是伤口的位置。 青葱玉指上，沾了温热的血。 颜夕月眉头紧锁。 提前知道了明阳帝的布局，夜天极也早有准备，他应该是提前服过解药的，所以，黑衣人武器上淬的毒，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可这伤却是真的。 虽然并不严重，但总得处理了才好。 “王爷，我给你处理下外伤？” 颜夕月挣扎着 起来，她把匕首掏出来，轻轻割开夜天极的衣袍，将受伤的位置露出来，方便处理。 夜天极瞧着她那利落的动作，不禁笑着打趣。 “你说一声，本王又不是不答应把衣裳脱下来，何至于剪了，这么粗暴？” “咋着，王爷你家又不富裕，得勤俭持家了？” “噗……” 听着夜天极和颜夕月的话，幽澜忍不住笑出了声。 夜天极见状，一记眼刀子甩向他。 幽澜见状，忙捂了捂嘴，他还顺势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眼睛稍微湿红一些，声音哽咽，“王爷，你一定要撑住，属下再去找徐太医，一定要让他竭尽所能，治好王爷。王爷，你一定要等属下回来。” 说完，幽澜就匆匆的下了马车，那速度快的，跟后面有人拿刀追他似的。 颜夕月：“？” 这也行？ 看着幽澜离开的身影，颜夕月有点回不过神来，她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夜天极轻咳，“怎么，颜小姐给人治伤，用的是神识意念？” 听着这话，颜夕月看向夜天极，“病人就要有做病人的自觉，话那么多，还干涉郎中的诊治，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不是，是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 万里？” “伶牙俐齿。” “比不得王爷，别说话，忍着点，会疼。” 颜夕月说着，开始为夜天极清理伤口，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 夜天极瞧着轻声开口，“放心来吧，我没那么脆弱，我受得住。” 颜夕月愣了愣，想想也就明白了。 夜天极可是上过战场，经过厮杀的人，又有明阳帝的针对和攻击，他受过的伤怎么可能少？ 当受伤成了家常便饭的时候，疼与不疼，就已经不重要了。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心里发酸，她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马车里就有伤药，止血止痛，加速伤口愈合的，伤口清理好了，颜夕月就拿了伤药，给夜天极上好。 有很多话，颜夕月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夜天极看得清楚，他也能感受到颜夕月的担忧，感受到她的温柔和心疼…… 夜天极的心里，隐隐有暖意飘过。 自从他父皇和母后离世之后，这世上，他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些年，腥风血雨，九死一生，他孑然一身，心早就凉了。 被人心疼是什么滋味，他早忘了。 颜夕月啊……她真的有办法，往人心里钻…… 第39章 王爷今儿还挺心细嘴甜啊 夜天极和颜夕月都没有开口，一时间，马车里安静极了，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这暖暖的氛围，让夜天极有些不忍打破。 偏偏这时候，马车外，传来了声响，“徐太医，你怎么没在马车上，给裕亲王诊治？他情况如何了？” “王爷情况不大好，颜小姐正在车里，给王爷想办法呢。” 听着徐奕卿回应，外面呵斥声不断。 “胡闹，裕亲王乃我大雍战神，是有功之臣，他更出身皇家，身份尊贵，他如今命悬一线，怎能由着黄毛小儿胡作非为？什么颜小姐？她医术如何，你清楚吗？万一她治不好裕亲王，反而让情况越来越糟，那该怎么办？” “是啊，王爷安危岂是儿戏？” “快快快，都上马车，瞧瞧王爷什么状况了？这可耽搁不得。” “王爷一定要平安才好。” 外面的人闹哄哄的，还让车夫停车，要往车上来。 见状，幽澜冷声开口，“各位大人，颜小姐正在给我家王爷医治，请各位稍候。” “她一个毛头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路子，能有多少本事？给王爷诊治这样的事，她也敢插手，真要有个一差二错，她承担的起吗？” “是皇上吩咐，让颜小姐来给我家王爷诊治的。沈太医， 你这话是看不起颜小姐，还是看不起皇上。” “你……” “各位太医都是听皇命办事的，应该知道规矩，还请各位冷静。” 幽澜是习武之人，板起脸拿出气势来，他一身戾气。 那样子，让人不敢造次。 外面稍稍安静了一些，马车里，颜夕月眸色微沉，思量着对策。 显然，明阳帝并不信任她和徐奕卿，再加上，他喜欢彰显自己的仁德，往自己脸上贴金，让众多太医来给夜天极诊治，这是必然的。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凭着明阳帝想让夜天极死的架势，她还以为，明阳帝会拖久一点呢…… 眼下，得把这些太医应付过去，让夜天极平安回京。 颜夕月心里不断筹谋，夜天极不知她所想，瞧着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听了太医的话，往心里去了。 拽着颜夕月，夜天极让她靠近了些。 “那些太医一个个的，都自视甚高，可真说本事卓绝，能妙手回春，他们倒也未必能成。他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闻声，颜夕月回过神来，她看着夜天极浅笑。 “王爷今儿还挺心细嘴甜啊？” “不是自来如此？” “王爷记忆力出问题了，还是丢了自知之明？”轻声怼了一句，颜夕月凑近夜天极耳畔，“ 他们的话，我没放在心上，我想的是，咱们得把他们应付过去。” “徐奕卿会想办法拦着。” 在发现夜天极没中毒，身体没问题的时候，颜夕月就已经知道，徐奕卿是夜天极的人了。 夜天极中毒的模样，能瞒过明阳帝，肯定也有徐奕卿从中帮忙。 虽然各种因由，颜夕月不清楚，但想来徐奕卿可信。 不过，这还不够。 往外瞟了两眼，颜夕月低声道，“皇上不信任我们，所以才会派人来验证，光靠着徐太医，怕是不够。我有个办法，但需要稍稍冒险，王爷，你信我吗？” “你觉得呢？” 若是不信颜夕月，她根本上不了这辆马车，更别说这么静下心来聊天了。 夜天极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他信颜夕月。 这不是答案的答案，让颜夕月轻轻勾唇，她伸手把金针拿出来。 “王爷，我诊脉的时候看过了，我之前给你的方子，你应该至少服用过四五副药了。虽然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事急从权，你若信我，我现在就施针，帮你清一次体内的毒。之后再用药浴、施针、以及汤药，并行治疗。” “现在也可以？” “可以，但单靠一次施针，无法完成彻底清毒，而且，之后的 治疗要持续进行，不能中断，否则容易遭受反噬，让情况更糟。 之所以这会儿动手，是为了外面的那些家伙。 一旦施针排毒，你体内隐藏的毒就会被催动，哪怕施针是为了排毒压制，但是毒性对身体的刺激作用，在脉象上，还是很明显的。 只要掌握好施针手法，就足以制造一种脉象凶险的假象，瞒天过海。” 而颜夕月有这个自信和把握。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夜天极不信任她，没有信任做基础，就算这次应付过去了，之后的长时间治疗也很难持续进行。 那对夜天极不利。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夜天极微微点头，“那你动手吧，按你想的做。” “你就不怕……” “用人不疑。” 知道颜夕月要说什么，夜天极直接开口，将她的话打断了。 只不过，那份信任还没让人感动呢，颜夕月就听他又道，“更何况，若你真的伤我，心怀不轨，那闭眼之前，我一定会拉上你陪葬。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黄泉路有人一起走，倒也不孤单。” 颜夕月听着不禁失笑，“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没风度。” “管用就好。” “管用，特别管用。王爷就放心吧，你的大仇没报，我的事也没办完，黄泉路咱们都还没机会 走。” 颜夕月也不多耽搁，她快速给夜天极施针。 用金针，控制住夜天极的心脉，防止毒性被催动后，对他造成强烈的刺激伤害，之后，颜夕月就一点点进行排毒。 她的速度不慢，可施针这事，本就耗费心神。 不一会儿，她的额上就满是汗水。 夜天极神识清明，看的清楚。 他也能感受到，虽然因为毒性被催动，他身体偶尔会有痛感，但是痛感过后，他身体会有种轻飘飘的舒适感，效果不错。 夜天极由着颜夕月忙活，他目光紧盯着她。 目光灼热。 外面，太医们越等就越心急，一个个面露急色。 “这颜夕月到底在做什么？她到底会不会诊治？她要是没办法，就赶紧滚出来，让大家去帮忙，别耽搁了裕亲王的病情。” “徐太医，你之前给裕亲王诊过脉，你就没有办法吗？怎么会让颜夕月上手？” “堂堂太医院的太医，还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 “不行，不能再等了，至少我们得去瞧瞧，裕亲王现在到底什么样了。这么等下去，真要是有个好歹，那还得了？谁知道颜夕月什么路子，有几分本事，又安得什么心？别害了裕亲王。” 太医们又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传来一声怒斥…… 第40章 别围着他转，没好处 “既然各位太医有办法，那就自己来好了，何必一口一个黄毛丫头的，这般轻视人？如此做派，未免失了我大雍朝臣的儒雅风度，传出去让人笑话。” 说话间，颜夕月已经从马车中出来了。 冷眼看向那些太医，她一身英气，并不因为他们的话，而有半点卑微怯懦。 她只是冷冷的继续。 “再说了，为裕亲王诊治，那是皇上的旨意，诸位大人嘲讽我初出茅庐，医术不精，倒也不打紧，可是，若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以为皇上只是派些上不得台面的蠢货来，对裕亲王的诊治并不上心，那不是污了皇上清誉？这等罪责，你们承担的起吗？” 听着颜夕月这话，所有太医的神色，均是一变。 纵然明阳帝对夜天极的态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只要明阳帝还想唱这出戏，扮演一个任君…… 那这层窗户纸，就任何人都不能捅破。 谁捅谁栽。 颜夕月这么说，无异于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他们脸色能好就怪了。 颜夕月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这些太医，纵然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可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就得软。 见众人神色忐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颜夕月话锋一转。 “抱歉了各位大人，臣女也知各位大人关心裕亲王，可臣女同样重担在肩。徐大 人也是知道的，刚刚皇上说，若是裕亲王有个闪失，臣女是要赔命的。臣女甚是惶恐，再加上裕亲王情况危急，非同一般，是以臣女着急，一时失言，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马车里，夜天极听着颜夕月的话，几乎可以想见她说这些话时候的模样。 夜天极不免失笑。 小狐狸，一套一套的，变脸倒是挺快。 外面，一众太医有了台阶下，也没再说什么。 颜夕月随即看向徐奕卿，“徐太医，裕亲王的情况，我心里有数了，我再想想办法，劳烦你先带各位太医过去看看吧，也省的大家担心。” 徐奕卿听着颜夕月的话，微微蹙眉。 夜天极并没有中毒，让这些太医看了，事情暴露，那不是要出乱子？ 明白他的心思，颜夕月轻声继续。 “去吧，裕亲王情况特殊，大家集思广益也好。不过，还是得像咱们之前商定的那样，有了主意，大家一起商量，不得随意用药。不然，真有个一差二错，咱们谁都承担不起。” 可以看，但不能随意用药乱来…… 颜夕月的意思，徐奕卿心领神会，他也没再耽搁，而是先一步上了马车。 仅仅一步的领先优势，足以让徐奕卿了解局势。 和颜夕月最初估量的一样，因为施针排毒，引动了夜天极身上的毒性，她针法掌控的 好，落针的时候，刻意多行了几针，掩人耳目，以至于夜天极的脉象，呈现出一种剧毒乱窜，毒性攻心的感觉。 诊脉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他情况凶险。 可事实上，夜天极神志清醒，状态稳定，并没有多难受。 相反，排毒带给他的轻快感很强。 施针的效果很好。 有颜夕月的施针做遮掩，再加上徐奕卿打配合，夸大其词，扰乱视听，更有些人，想卖明阳帝的好，本也没想尽心医治，又怕一旦出头失手，要承担责任……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以至于一堆人闹哄哄的，商量了许久，也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案。 更没有人发现夜天极的实际状况。 这也让徐奕卿松了一口气。 夜天极这边的状况，自然也传到了明阳帝的耳朵里。 知道夜天极状况不好，明阳帝心里倒是痛快了不少。他唯一不满意的，也就是夜天极还有这一口气吊着。 要是这口气，能在回京之前断了…… 光是想想，明阳帝心中的雀跃，就忍不住的上溢，他心情舒畅。 所有的情况，都在预料和掌控之中，颜夕月也放心了不少，她回了自己的马车，换了一身衣裳。她又挑拣了几样可能有用的药材，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妥当了，颜夕月就出了马车，打算去夜天极那。 只 是，一从马车上下来，颜夕月就瞧见了颜肃年。他跟在马车外面，脸色冷沉。 “你过来。” 瞧着颜夕月，颜肃年冷声开口。 大约知道颜肃年此来为的是什么，颜夕月也没耽搁，她快步跟了上去。 颜肃年带着颜夕月，脱离了大队伍，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地方，他看着颜夕月，眉头紧锁，“夕月，你知道你都在做什么吗？” “爹想说什么？” “你……”看了看四周，颜肃年压低声音，“你应该知道裕亲王的身份，你也应该知道，皇上对他是什么心思。你撒了药救了人，已经出尽了风头，也该停停了。别围着裕亲王转，没有好处，而且还会将你和整个颜家，都拖入一个尴尬又危险的境地，你明白吗？” 能浸淫官场，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颜肃年的敏锐程度，绝对非同一般。 颜肃年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从颜夕月一醒来，碰上夜天极开始，她就被裹挟进了这场不属于她的风波里。她一直都被推着走，跟夜天极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这不是她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更何况，如果非要在夜天极和明阳帝之间二选一…… 她宁可选夜天极。 兽潮之下，别管她是不是真心，可她救了明阳帝是事实。但就在同一日里，明阳帝对她起了杀心，之后是一次又一次… … 这种人，帮了，也是与虎谋皮。 倒是夜天极，屡屡帮她，光明坦荡，于是非于情理，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看向颜肃年，颜夕月微微勾唇。 “爹，你说的我都不懂，我只不过是听了皇上的吩咐，尽心救人而已，什么没有好处，又什么拖累了颜家，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至于他是谁，是亲王还是贫民，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你……” 颜肃年咬牙切齿，他顺势往颜夕月这边靠近了一些。 四目相对，他眼神凌厉。 “从夜天极错失皇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怨不得别人，要怨那也只能怨他时运不济，怨先帝无能，没能帮他再多撑几年。可怨没用，成王败寇，如今这天下早已经变天了，他应该认清事实，你也应该学着识时务。” “识时务？” “皇上在给皇子选妃，赌赢了，那整个颜家都将更进一步。夕月，别在这个时候，找皇上的不痛快，去当皇子们的眼中钉。不然，你的路不好走，夕晨和整个颜家的路，也都不好走。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听着这话，颜夕月垂眸冷笑。 “所以，爹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颜夕晨的前程？她人脑袋都肿成狗脑袋了，还没放下当皇子妃的美梦呢？” 第41章 这是在给她出气？ “你……”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气的厉害，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颜夕月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差别越来越大了。 也因为颜夕月这样，他才更觉得颜夕晨乖巧懂事。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沉沉的叹气。 “夕月，古语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是你爹，你是我的骨肉，我自然也会为你打算，你不要冥顽不灵。而且，夕晨是你的姐妹，你日后的生活和前程，说不准都要依靠她，你又何必如此凶悍，咄咄逼人，把路走窄了？听听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闹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依靠她？她靠得住？” “你也别阴阳怪气的，我说的话，你都仔细想想。” 知道颜夕月伶牙俐齿，颜肃年也不想跟她多浪费口舌，越说越烦躁。 他没那个闲心。 颜肃年再开口，态度也更为冷硬，“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这个当爹的袖手旁观。” “能袖手旁观，而不是落井下石，倒也不错。”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听着这话，颜夕月勾唇轻笑，那一双潋滟的眼眸里，更多了些许讥讽。 “不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嘛？爹你堂堂大雍左相，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又怎么能海纳百川，容人容 事，为陛下分忧？” 颜夕月一句话，噎得颜肃年老脸青黑。 “你懂什么，别胡说八道，也不知道当初你娘是怎么教的你，让你变得这般刁钻刻薄。” “呵……” 颜夕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娘倒是温婉守礼，可最终落得了什么？含恨而终，死不瞑目，要不是看着古家的势，你怕是连个体面的丧事，都不愿意为她办吧？怎么，现在人没了，你还要挑她的错处了？这不刁钻，不刻薄吗？左相大人，咱们俩这难道不更像女儿随根，父女相继吗？” “你……” “爹，从前那个懂事的颜夕月，真的已经死了。” 这话，颜夕月说的很冷。 颜肃年这是第二次听这样的话，莫名的，看着颜夕月，他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他愣了半晌，都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颜夕月继续，“乖巧懂事细腻体贴，我不是不会，只不过，真得分人。爹，你若是想省心，想当个慈父，落个好名声，那就管住了你的女人和孩子，别让他们来我面前蹦跶，不然，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 “好心提醒一句，颜夕晨那脸，最迟再有两三日，就会开始流脓流血，之后便会结痂。 但这不意味着好了，而是会以七日为一个周期，循环流 脓流血与结痂的过程。最多也就四五次吧，那脸肯定得留疤。 到时候，可真就想治都来不及了。 我提的条件，你们都好好想想，我这只多加一条，颜夕晨去我院门口，跪两个时辰。她自己做了什么事，都说的明明白白的，该道歉道歉，该忏悔忏悔，我心情好了，说不准就会出手帮帮她。 爹，她可是想当皇子妃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劝劝她，让她识趣点。她那么懂事，应该会听你的吧？呵……” 冷笑了一声，颜夕月不再多言，她直接就离开，奔着夜天极的马车那边去了。 独留下颜肃年，愣在原地。 懂事…… 说不清是为什么，听着颜夕月说这两个字，他觉得那么刺耳。 他本是为了夜天极的事来的，结果，三两句话，就已经被带跑偏了。不欢而散也就罢了，可他越来越能感觉到，颜夕月真的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让他觉得掌控不住，甚至有点心慌。 …… 夜天极的马车上。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都出了马车，有几位被明阳帝叫去了问话，其余的人，则商量着要如何压制夜天极体内的毒性。众人不得章法，议论的闹哄哄的，连带着徐奕卿引导，搅乱一滩浑水，情势更显紧张。 马车这边，也就只剩了幽 澜从旁照料。 颜夕月回来就直接上了马车，她先给夜天极诊脉，看了看他的情况。 一个医者，想要救人于无形，不难。 想要杀人于无形，那更简单。 那些太医，说是医者仁心，可跟皇权沾上了边，有权势利诱，身不由己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 颜夕月信不过那些人，索性自己多辛苦点，小心驶得万年船。 “颜大人找你了？” 颜夕月正给夜天极诊脉呢，就听到他开口。 颜夕月轻笑，“王爷心明眼亮，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不用看，光猜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颜肃年能够成为当朝左相，手握权柄，别的不敢说，但他的政治眼光，以及他对时局的把控，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这种人，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更进一步，他也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往后退一退，明哲保身。 有这做前提，颜肃年肯定不愿意颜夕月，来蹚这趟浑水。 不是为了颜夕月，而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颜家。 看向颜夕月，夜天极轻声询问，“跟他吵了？你就不怕惹了他不快，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更难过？” “让他高兴了，我的日子就能好过？” 颜肃年的心里，终究还是更在意苏姨娘、颜夕晨她们一些。 她的顺从，能换来的只是 变本加厉。 就像原主…… 想着原主的离开，颜夕月的身上，忍不住泛起一层冷意。 夜天极感受得清楚，一时间，他看颜夕月的眼神，都更多了两分打量探究。 “你……” “没事。” 打断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回过神来，声音的转移了话题。 “王爷的状况，暂时还算稳定，但是治疗不能中断。尤其是回京之后，治疗还得继续，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出府，给你医治。 我猜眼下这情况，外面的太医应该不敢轻易给你用药，等那几个去见了皇上的太医回来，有了皇上授意，他们会更谨慎，这样也好，省的药物冲突，影响了你的状态。 三日左右吧，施针完成之后，你体内的毒性会被压下来，渐渐清理掉。 自然的，你的脉象会有所改善。 到时候要怎么把你有好转，能活下去的消息传出来，得找个合适的契机。谁来领这个功劳，王爷也得想好了。” 这个人，是要去承受明阳帝之怒的。 颜夕月要躲得远远的。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夜天极勾唇，“刚刚在外面，不是有好几个人说你医术不精，嘲讽你是野路子的？他们那么有本事，这领功的事，就从他们中间挑一个好了。” 颜夕月愣了愣。 是她的错觉吗？这算是在给她出气？ 第42章 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一路上，太医都在围着夜天极转。 只不过一直到了京城，夜天极的状况，都没有好转。 明阳帝让太医们紧盯着夜天极的动静，一次次的听到夜天极状况不好，他心里舒坦。回京之后，一回到宫中，明阳帝就安排福公公将许多药材，送去了裕亲王府。 彰显仁德又不影响大局，这种假惺惺的事…… 明阳帝乐得做。 连带着几位皇子，也没少表示担忧，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流水似的往裕亲王府里送。 尤其是珍奇药材，数不胜数。 夜天极提前叮嘱了幽澜，来者不拒，尤其是药材，让徐奕卿和南风易挑一挑，不值钱的直接扔进了库房，剩下的宝贝，则仔细收着。 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左相府。 颜夕月没有跟着夜天极去裕亲王府，她直接随着颜肃年一行人，回了左相府，也算是明面上从夜天极的事中抽离了出来，明哲保身。 马车到左相府的时候，早有人在外面等着了。 颜夕月没急着下车，她掀开车帘子，探头往外面瞧了瞧。 她一眼就看到了苏姨娘。 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紫藤花，腰间系着的，是绣着石榴花暗纹的腰带，上面坠着一对红宝石雕琢出来的石榴花，在素雅之中 ，更添了一份亮眼的色彩。她头上珠钗繁复，金玉满头，虽然只是妾氏，可那富贵模样，却比许多正室夫人还要强。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的眉眼。 苏姨娘长得温婉，那一双眸子盈盈带水，尤其的惹人怜惜。温柔小意，浓情缱绻，再加上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也难怪颜肃年偏宠她。 颜夕月想着这事的工夫，颜肃年和颜夕晨，早已经下了马车。 尤其是颜夕晨，这阵子因为脸的缘故，她吃了不少苦头，在围场的时候，她不好发泄，如今回了京，到了自家门口，见到了苏姨娘，她早忍不住了。 哽咽的哭声，渐渐传来。 颜肃年要脸面，不想在外面被人看笑话，他带着苏姨娘和颜夕晨进了府。 至于颜夕月，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颜夕月也不在乎，她自顾自的下了马车，进府往自己的院子走。 原主走的时候，有个叫知夏的小丫鬟被苏姨娘罚板子了，留在了府中。秋猎一去几日，也不知道那小丫鬟有没有再受责难，人还在不在？ 颜夕月虽不是原主，可她现在就是颜夕月。 她的人，她自会护着。 顺着原主记忆中的路，颜夕月一路去了皓月阁。 皓月阁不大，位置也偏僻，院子里布置的十 分简陋，就是比起下人房来，也好不了多少。一进来，颜夕月还隐隐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像是死鱼的味道，隐隐还带着一点血腥气，很不好闻。 颜夕月眉头不禁蹙了蹙，她快步往里走。 “小姐……” 刚走几步，颜夕月就听到了一声惊喜的轻唤声，她侧头，就看到从小厨房里出来的知夏。 大约被打了板子，身子还没好利索，知夏面色有些白。 可看着颜夕月，她满眼都是欢喜。 捂着自己的腰，知夏踉跄着到颜夕月身边，福身行礼。 颜夕月见状，忙将她搀扶起来，“身子不好，还拘着那么多虚礼做什么？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个，”一边说，颜夕月一边拉着知夏的手腕，不着痕迹的为她诊脉。 苏姨娘这一顿板子，打的很凶，知夏受伤不轻。 不过，她应该是用过药，调理过了。 虽然还没好利索，但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没什么大问题。 如此，颜夕月也就放心了。 知夏也紧张的打量着颜夕月，“小姐，你没事吧？去围场秋猎，还顺利吗？没出什么岔子，没受伤吧？苏姨娘把奴婢打了，留在了府里，奴婢不能贴身照顾你，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总做噩梦，就担心小姐会出事。苏姨娘和二小姐就没安好心 ，奴婢真要吓死了。” 知夏是跟原主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 看着她这样，颜夕月心里不是滋味，要是知夏知道，她是个换了芯子的假货，而她心心念念的小姐，人早就没了…… 应该会很伤心吧。 拉着知夏，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先进屋说吧。” “好，好。” 知夏应声，随即跟着颜夕月进屋。 苏姨娘把持中馈，皓月阁的布置很简陋，颜夕月这屋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连颜夕晨围场营帐中砸的那些物件都不如。 不过，知夏倒是个勤快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可见她哪怕身子有伤，也是尽了心的。 颜夕月拉着知夏坐下。 “来，坐下跟我说说，最近在府中，苏姨娘可有为难你？” “小姐放心，苏姨娘没为难奴婢。” “真的？” “嗯，”知夏点头，“小姐不知道，自小姐去秋猎之后，小公子就感染了风寒，一直都不大见好。苏姨娘不是伺候着小公子，就是去万安寺上香，给小公子求平安，她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管奴婢。而且，玲珑也帮着奴婢，奴婢这几日不但没受委屈，还歇着了，要不然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玲珑？” 颜夕月稍微有些诧异。 闻言，知夏轻轻 点头，她也不瞒着颜夕月。 “小姐走后，奴婢就一直在府中休养，可挨了两三日，身子也没太见好，反而有些虚弱，有点撑不住了。奴婢求着秦管家，支了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出府买了点药。奴婢就是在路上，碰上玲珑的。 她也是个可怜人，家里边穷，还有哥哥要成亲娶媳妇，拿不出聘礼来，家里人就把她卖去了青楼。 她不愿顺从，逃了出来，怕被人抓，她就混进了乞丐堆里。 只不过，玲珑长得挺好看的，难免被人欺负。奴婢正好撞上，把她救了下来，她没处可去，奴婢就把她带回了府里。 小姐，玲珑能干，心眼也好。 奴婢跟秦管家说了，不用府中出她的月例银子，奴婢省省，把银子分她一点，足够她吃喝花销了。等过些日子，风波过去了，她是想去别的地方讨生活，还是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也都由着她，不归府里管。 小姐，奴婢这么做，行吗？” 知夏心善，倒是会为玲珑打算，可颜夕月却觉得，这事来的似乎有点巧。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一个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玲珑，快来见见小姐。” 知夏招呼着玲珑，玲珑见状，快步过来。 可仅仅是这两步走，就让颜夕月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43章 苦日子到头了 下盘很稳，是个练家子。 这样的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乡野村姑，更不是那种家里缺了几两银子，就能卖出去的主。 不过，碍着有知夏在，颜夕月也不说破。 “玲珑见过小姐。” 玲珑行礼时规规矩矩的，动作干净利落，她人很沉稳，哪怕面对颜夕月的打量，也不慌不忙，应该是经过训练的。 颜夕月打量着她，从她的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恶意来。 微微点头，颜夕月轻轻勾唇，“刚听知夏说了你的状况，在府里，可还习惯？” “多谢小姐关心，一切都还好。” “那就好。” 颜夕月淡淡的说着，随即看向知夏。 “知夏，你回屋收拾收拾，捡着能穿的能要的，挑拣一些，剩下的就不要了。咱们准备准备，一会儿换个院子住。” “小姐，咱们能换院子住？” 知夏满眼不敢置信。 颜夕月点头，“放心去准备吧，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知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她也没有细问，她欢欢喜喜的转身，去收拾准备了。 等知夏走了，颜夕月才开口，“说吧，你是谁的人？” “小姐的意思，玲珑不太明白。” “要我试试你的功夫？” 颜夕月这话说的直接，玲珑没想到，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平静。 看着 颜夕月，玲珑也不隐瞒。 “属下是裕亲王手下的人，奉裕亲王之命，进府探查左相府状况。昨日傍晚，属下接到指令，若是小姐不嫌弃，那日后属下就留在小姐身边，供小姐驱使。” “他查我？” 颜夕月似笑非笑的念叨了一声。 玲珑听着，仔细的瞧着颜夕月，似乎是在看她是否生气。 不过，颜夕月却不觉得有什么。 按时间来算，玲珑进府，应该就是在她和夜天极在营帐里遇上之后。那时候，他们相交不多，她掌握着夜天极的秘密，夜天极调查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夜天极这种人，若是不小心谨慎，早得死千万次了，还能有今日？ 再者，玲珑敢这么快坦白，未必就没有夜天极的授意。 夜天极没想瞒着她，已是诚意。 她有什么可计较的？ 打量着玲珑，颜夕月缓缓开口，“我暂时缺人手，你就先留在我身边吧。另外，用你的渠道告诉他，我这个人可是只进不出的，人到了我这，我可未必会还。到时候他后悔了，可别来我要人，我翻脸不认人的。” 玲珑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说，她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 “奴婢明白。” “对了，咱们院里，那是什么味儿？” “回小姐，小公子这几日身子不好，苏姨娘去万安寺， 特意点了长明灯，还找了大师看过。大师说小公子命里缺水，要改风水，所以才在咱们皓月阁往西一点的位置，挖了个池塘。那池塘古怪，放置的鱼死的很快，还有黄鳝，也几乎进去就死。离得太近，自然咱们院子里就有味了。” 颜夕月听着这话，稍稍凝眉。 苏姨娘那种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治个病还要扯上风水，挖个池塘，还弄的怪里怪气的…… 怎么看都不正常。 有鬼吧？ 颜夕月看向玲珑，“劳烦你最近多盯着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最好不要让她查出来什么，不然，苏姨娘加诸在原主身上的痛苦，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 …… 枕春阁。 颜肃年见不得颜夕晨哭哭啼啼的模样，他没跟来，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屋里，只有苏姨娘和颜夕晨两个人。 瞧着颜夕晨把面纱摘下来，露出肿的不成样子的脸，苏姨娘腿软，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 弄成这样？这……看过郎中了吗？郎中怎么说？” “太医都给诊治过了，他们都说没有办法，娘，我该怎么办啊？” “太医都没办法？” “嗯。” 颜夕晨忍不住直哭，泪水划过脸颊，让肿的地方更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脸上越是疼，她心里就越恨。 “娘，都是 颜夕月搞的鬼，我虽然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但一定就是她。她还说，她有办法帮我医治，但是，她让我去道歉，还让我给她磕头，给她下跪，要给她银子，给她换院子。娘，她真的欺人太甚了，我恨死她了，我恨不能杀了她，扒她的皮，啃她的骨头。” 颜夕晨恨意太浓，表情凶悍，表情扯动着脸，让疼痛加剧。 她那样子，瘆人的厉害。 苏姨娘瞧着，又心疼，又无奈，“药我不是给你了？围场那么多人，鱼龙混杂，你怎么不动手？你早点把她料理了，又何至于给她机会，让她伤你至此？” “我动手了，可是她没死，还变得十分古怪，连二皇子都被她收拾了。” 颜夕晨断断续续的，给苏姨娘讲了围场的事。 苏姨娘也有些诧异。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颜夕晨的脸。 苏姨娘愁容满面，这要不是她亲生的，她都不想多看第二眼，“我让怡心去请郎中，再想办法给你看看，要是不行，就去找颜夕月。” “娘，你不会也让我去跟她低头吧？我不要。” “夕晨，别犯傻。” 苏姨娘抓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 她压抑着怒意，紧盯着颜夕晨，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记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最重要的 ，是你的脸。半个月后，就是中秋宫宴，那也是选妃宴前的最后一次相看。你总不能顶着这张脸进宫，去参加宫宴吧？你得先把脸治好了，把未来的前程抓在手里，为了这，低低头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颜夕晨想说什么，苏姨娘看一眼就能明白。 她压低声音，冷冷的劝道。 “夕晨，你看看我，我是没能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嫁给你爹，只能当个小妾，多年不能扶正，我受的委屈，比跪一跪，磕磕头，可要严重多了。 但那又如何？ 那姓古的贱人，是当了正房夫人，嫁的风风光光，可还不是被我早早的料理了，下了黄泉？ 凡事不能只看眼前，更不能一叶障目。 颜夕月又丑又蠢，不得你爹喜爱，就算她能一时得意，又能成什么气候？ 等你成了皇子妃，甚至当了皇后，母仪天下，想弄死她，还不是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到时候是将她五马分尸，还是抽筋剥皮，还不都随你心愿？你还怕没有报仇的时候？ 这种时候，你别犯傻，听娘的，先把脸治好。 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忍得了，也等得起，她倒要看看，那姓古的贱人，能生出多厉害的女儿？ 第44章 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滚 皓月阁。 苏姨娘带着颜夕晨过来的时候，那脚步沉的，恨不能将人踩死。 她们两个人身后，跟了十几个小厮丫鬟，小厮抬着箱子，丫鬟手里也捧着各样的匣子，没有一个人闲着。 这些东西，都是苏姨娘自己挑的。 除了二百两的现银之外，还有布匹、头面、成衣，以及一些瓷器，玉石摆件。 苏姨娘已经找郎中，给颜夕晨看过了，京中较为出名的济世堂、永安堂、妙春坊，她都找了人过来，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没有办法。 他们所言，和太医相差无几。 这让她们不得不退一步，向颜夕月低头。 来之前，苏姨娘还让人收拾了婉月阁，虽然也算不上府上顶好的院子，但婉月阁并不算偏僻，反而环境清幽，内里的装点布置，也是苏姨娘一手操持的，用的东西都不错。 就这么让给颜夕月，她心里实在不舒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压抑着心头的火，苏姨娘叮嘱颜夕晨。 “夕晨，一会儿见了颜夕月，把姿态放低一点，别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娘，我知道了。” “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苏姨娘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也不 再开口，没有再多浪费口舌。 这么多人，动静不小。 他们一进院子，颜夕月就知道了，没急着出去，连带着知夏、玲珑，也被她带在身边，没人出去相迎。 苏姨娘带着颜夕晨，进了屋里。 一见颜夕月，苏姨娘的眼神，就不禁暗了下来。 颜夕月戴上了面纱，遮住了脸，她静静的坐在桌边上，摆弄着香料，整个人温婉中又夹杂着一股清冷的气质，跟当初她娘古氏摆弄药材的模样，真的很像。 苏姨娘瞧着，心中不喜，她讨厌颜夕月，更恨古氏。 只是，苏姨娘遮掩的极好。 不过须臾，她就换了一副模样，满眼含笑，温婉又真诚。 “夕月，几日不见，你这变化可真大，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你这样打扮，还真好看。” 颜夕月抬头看向苏姨娘。 比起颜夕晨来，苏姨娘这老白莲的段位，可高太多了。 颜夕月没回应，苏姨娘也不觉得尴尬。 款步到颜夕月身边，苏姨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夕月，是不是在生气呢？我也是才知道，夕晨在围场的时候不懂事，冲撞了你。” “冲撞？苏姨娘这话，说的可真轻巧。” 颜夕月不咸不淡的噎了一句。 甩手把香料 扔在桌上，颜夕月看向玲珑，“把香料收拾了吧，院子里人多气杂，什么恶心的玩意都有，太晦气了，脏了好东西。” “是。” 玲珑应声，随即去收拾香料。 苏姨娘脸上火辣辣的，她自然清楚，颜夕月说的不是香料，而是她和颜夕晨。 可她得忍。 面不改色，苏姨娘缓缓继续，“夕月，你要是嫌弃这些香料不好，等回头，我再给你弄些上好的，给你送来。刚刚，我还挑拣了不少好东西，你可要看看？” 说完，也不等颜夕月应声，苏姨娘就忙让下人将东西抬过来。 箱子匣子，全都一一打开。 苏姨娘沉声叹气，“说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不是，没管教好夕晨，她自小就没你懂事，这都是我的不是。可是，你们两个是亲姐妹，一脉相承，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夕月，你自来大度，这次还得求你高抬贵手，饶夕晨一次。” 瞟了颜夕晨一眼，苏姨娘冷声催促。 “还不过来给你大姐姐赔罪。” 颜夕晨听着这话，不情不愿的上前到颜夕月身边，她微微福身，声音细弱蚊蝇。 “大姐姐，我知错了，请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以后 都不敢了。大姐姐，一家子亲姐妹，请你别怪我。” 两句话还没说完，颜夕晨的眼泪，就已经眼泪打转了。 颜夕月挑眉看向颜夕晨，“就这？” “我……” “条件我跟你说过的，而我的条件，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我想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用不了多久，你这脸就会再起变化，到时候想要治就更难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拖不拖得起？” “你……” “既然不情不愿的，就回去吧，我这个人不爱看人甩脸子，也没那个闲心，看你们这破戏，听你们瞎忽悠。什么感情，咱们之间有什么感情？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滚，扯什么淡呢？” 颜夕月一句话，冷硬逼人，气的颜夕晨差点失控。 颜夕月却不理会她。 扭头看向苏姨娘，颜夕月眉眼微弯，笑意盈盈。 “苏姨娘，你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你这个当娘的，还真是不行。颜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人家，颜家的女儿，纵然不能满腹经纶，可规矩还是要懂，眼力见还是要有的。道歉就拿出道歉的诚意来，负荆请罪，还想当祖宗，谁给她的脸？” 古氏没了之后，左相府就再无正室，苏姨娘 受宠，何曾受过这种指责？ 苏姨娘脸上火辣辣的。 不好对颜夕月发作，她转头瞪向颜夕晨。 “闹什么闹？做错了事，还摆谱猖狂，真当这家里你最大，可以无法无天了吗？还不赶紧过来跪下，给你大姐姐磕头认错。再闹腾，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 “滚过来跪下，快点。” 见苏姨娘这般，颜夕晨也不敢再闹，她恨恨的瞪了颜夕月一眼，慢吞吞的跪下。 袖口中，她拳头握的死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大姐姐，我知错了，请大姐姐原谅。” 颜夕月没回话。 颜夕晨见状，像是僵硬的木偶一般，缓缓给颜夕月磕头。 一下，又一下…… 颜夕晨泪水盈盈，这种被颜夕月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几乎让她崩溃。 她心里一遍遍的想，等她的脸好了，等她当了皇子妃，当了皇后，一定要将颜夕月碎尸万段。她要百般的折磨颜夕月，将今日的羞辱，都一一的讨回来。 颜夕晨靠着恨意撑着。 可她磕完了头，等着她的，只是颜夕月一句冷笑。 “这头嗑的，连小鸡崽子吃食的力道都没有，也真是寡淡无味。罢了，出去跪着吧，时辰跪够了，再慢慢谈。” 第45章 是个难缠的角色 “颜夕月，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你在营帐里给我下毒，在我的马上做手脚，你一次次的想要我的命，尚且不觉得自己过分，我让你跪跪就过分了？既然你颜夕晨如此高贵，那赖在我这做什么？去另请高明啊。受你跪拜，我还嫌脏了我的地呢。” 颜夕月嘴上不饶人，她的话也咄咄逼人。 颜夕晨气得发抖，“你……” “夕晨。” 拉了颜夕晨一把，苏姨娘打断她的话，冲她直摇头。 到了这会儿，她们只能顺着颜夕月，不能逆着她来。不然，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连颜夕晨刚刚的头，也都白磕了。 压下火气，苏姨娘直给颜夕晨使眼色。 “夕晨，别不懂事，你错了就是错了，还狡辩什么？这不是平白惹你大姐姐不痛快？既然你大姐姐让你跪，那你就去跪着，一家子姐妹，有错当罚，罚完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总比在心里系了死疙瘩，影响了感情要好。” “娘……” “去吧，你们是一家子姐妹，是要相互扶持，甘苦与共的。别因为一些小事，影响了以后。” 苏姨娘话里有话，颜夕晨听的明白。 她恨恨的瞪了颜夕月一眼，扭头出了门，去皓月阁门口跪着了。 颜夕月看着这场面 ，不禁在心里，更高看了苏姨娘一眼。能忍，也够狠，看得清形势，也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好…… 是个难缠的角色。 心里想着，颜夕月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 她没喝，只是静静的瞧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苏姨娘见状，心领神会，“夕月，我让人给你收拾了婉月阁，那院子宽敞，住着也舒服，你趁着这会儿有空，就搬过去吧。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喝喝茶，歇一歇，也再看看还缺什么，我也好抓紧时间给你置办。” “也好。” 颜夕月淡淡的应着。 皓月阁本就没什么东西，随身的物件，知夏和玲珑早已经收拾妥当了，搬院子也不过是说走就走的事，没什么麻烦的。 颜夕月打算带着知夏，先一步去婉月阁，玲珑则被她留了下来。 “看着颜夕晨，她金贵，可别让她跪伤了身子。” 玲珑懂颜夕月的意思。 看着颜夕晨跪，一刻钟都不能少，但凡颜夕晨要耍赖耍诈，不用收着，给她瞧病，给她教训…… “小姐放心，玲珑明白。” “辛苦了。” 颜夕月说完，就出了皓月阁，她和知夏直奔婉月阁。 苏姨娘招呼着下人，把送给颜夕月的东西全都带上，也跟着去了婉月阁。 比起颜夕晨住 的晨曦苑，婉月阁还差了一大截，但是，比起皓月阁来，倒也好了不少。颜夕月也知道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她也不多挑剔什么。 让下人把东西都放下，她就让人都散了。 苏姨娘的人，看了碍眼。 知夏打量着婉月阁，再瞧瞧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跟做梦似的。 “小姐，这是真的吧？不会是奴婢做了梦，一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吧？这么好的院子，这么好的东西，这……” “傻知夏，不是做梦，要不你去咬咬那银子，咬咬那玉石？” “可是，奴婢真不敢想。” 知夏说着，眼睛都忍不住的泛红。 自从颜夕月的娘去了之后，颜夕月这个相府嫡女，过的比下人都不如。那样的日子，根本就看不到希望，如今一切都变了，知夏怎么能不觉得发虚？ 摸着东西，知夏抬头，紧盯着颜夕月。 “小姐，奴婢……” “再给你一刻钟，允许你激动一下，但一刻钟之后，你就得把情绪给我收敛起来，开始干活了。 婉月阁里原本有的东西，全都查一遍，一定要确认没有问题才行，不能给人可乘之机。之后，就把他们送来的东西，该归置的归置了。布匹料子，你拿下去瞧瞧，看看怎么安置，成衣也瞧瞧，能要的要，不 能要的改，或者拿去送人情，也都你说了算。 咱们院里眼下没人可用，这些都是你的活，就辛苦你了。” 听着颜夕月的话，知夏连连点头。 “小姐，奴婢做，奴婢这就做，这是好事，奴婢忙起来也开心。” 一边说，知夏还一边往颜夕月这头蹭。 “小姐，以后苏姨娘和二小姐，是不是都不会欺负咱们了？你说咱们的苦日子倒头就了，是真的到头了？” “嗯，真的。” “真好，这些年小姐过的苦，二小姐都快上天了，这下子也该反过来，让她尝尝苦头了。” 许是心里高兴，知夏一副浑身干劲儿的样。 那样子，哪看得出她身子受过伤，还没好利索啊？ 颜夕月瞧着，脸上也笑意盈盈。这个相府，虽然没什么家的样子，可是，这里至少还有两个值得她惦记的人。 挺好的。 两个时辰后，天色都暗了下来。 玲珑疾步从外面回来，苏姨娘则搀扶着颜夕晨，被落在了后面。 颜夕晨腿跪的又麻又僵，她几乎整个身子依偎着苏姨娘，靠她拖着。夜色里，她一双眸子跟淬了毒似的，阴翳狠绝。 “娘，我是不会放过她的，今日这仇，我一定要报。” “娘知道。” 苏姨娘拍着颜夕晨的手，轻声安 抚。 “放心吧，不单是你，就是娘，也会牢牢的记着这笔账的。娘保证给你出气，不让你久等，但今日你得顺着她来。用一日换一生，夕晨，值得。” “娘，我明白。” 颜夕晨咬牙切齿的念叨了一声，再不多言。 从皓月阁到婉月阁，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因为颜夕晨身子不利落，愣是走了许久。 婉月阁。 颜夕晨和苏姨娘到的时候，颜夕月正在写方子，玲珑早先一步回来，跟她说了颜夕晨那头的大致状况，她很清楚，这母女俩肯定恨极了她了。 颜夕月倒也不在意。 瞅着两个人进屋，颜夕月也不起身，她只淡淡的开口。 “你们先回去吧，今儿太晚了，不方便进行治疗，回去歇一晚，明日再说吧。” 原本，颜夕晨还能听苏姨娘的，有两分忍性，能收敛了脾气，强迫着自己顺着颜夕月来。可是，听着颜夕月又把医治的事推到了明日，她一下子就炸了。 “颜夕月，你耍我是不是？” “夕晨……” 苏姨娘还想拦着，却已经来不及了。 颜夕晨推开苏姨娘，她踉跄着往颜夕月身边去，“颜夕月，你就是故意要羞辱我是不是？你真当我颜夕晨好欺负呢？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啊……” 第46章 本王似乎幸福多了 颜夕晨骂骂咧咧的，气势汹汹。 可她还没到颜夕月身边呢，就被玲珑一脚踢开了。 玲珑有功夫在身，之前在知夏面前，还要装一装柔弱，免得身份被识破了，让人怀疑。而今，她在颜夕月面前坦白了，倒也不用再遮掩什么。 这点功夫底子，她用的直接。 颜夕晨本就双腿发麻，不太利落，这三步并两步的走，她也难受，她哪经得住玲珑的踢？ 身子一软，颜夕晨直接被踢倒在了地上。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 颜夕晨咬牙切齿。 一旁，苏姨娘也匆匆的上来，扶起颜夕晨，她狠狠的剜了玲珑一眼，“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一个奴婢，还敢对相府小姐动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对苏姨娘母女俩的疾言厉色，玲珑面色不改，神色平静。 “奴婢是大小姐屋里的人，只听大小姐吩咐，供大小姐驱使，也只护着大小姐周全。其余人，动手了又如何？” “你……” “苏姨娘，你这是想在我院子里喊打喊杀吗？” 把笔放下，颜夕月起身到玲珑身旁，不着痕迹的将玲珑护在身后。 看向苏姨娘，颜夕月勾唇。 “我敬你与我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叫你一声姨娘，对你笑脸相迎，可人贵自知，苏姨娘你不要因为别人对你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妾氏同婢，纵然有我爹宠着，可嫡庶尊卑，这你还是应当懂的。颜夕晨冲上来，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的人收拾她又怎么了？” “夕月，你一定要……” “还是叫我大小姐吧，夕月这两个字，是当初我娘取的，别叫脏了。” 苏姨娘紧盯着颜夕月，心头怒火中烧。 颜夕月却不理她。 看向颜夕晨，颜夕月淡淡的道，“颜夕晨，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羞辱你，我还嫌浪费自己的时间呢。我今儿不给你诊治，那是因为天色晚了，光线不好，不利于施针。但既然你这么想治，这么急不可耐，那我就给你想想办法。” 颜夕月说完，扭头看向玲珑。 “出去问问，看看哪个下人房里有草鞋，或者粗麻底儿的布鞋，找两双过来。” “是。” 玲珑闻声，即刻去办。 没一会儿的工夫，玲珑就将颜夕月要的东西拿来了。 颜夕月拿着东西，瞧了两眼，她点点头，“还行，挺粗的，”说着，颜夕月叫了个苏姨娘带的粗使婆子过来。 这人，颜夕月在原主的记忆中，多少有点印象。 当初知夏被打，就是她动的手。 颜夕月把鞋子塞给她，眼神冰冷，“李婆子，你们小姐要治脸伤，要你出两分力，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李婆子闻言，看了看苏姨娘 。 见苏姨娘点头，李婆子这才应声，“老奴自当尽力。” “尽力就好。” 颜夕月说着，转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她盯着颜夕晨，眼神戏谑。 “颜夕晨这脸，是中毒加招风所致，本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她心火太盛，催化了毒素扩散，让人查无所查，解无所解，所以事情才变得异常棘手。我原本打算着明日给她施针的，可她等不及明日再动手，那就现在来吧。毒在脸，火在心，先泻火排毒，之后再用药，跟施针也是一个道理的。” 说着，颜夕月看向李婆子。 “李婆子，用这粗麻的鞋底子，打颜夕晨的脸，先帮她泻火。什么时候，打到她受不住，吐出血来，什么时候停。” “这……” 李婆子不由自主的看向苏姨娘和颜夕晨。 苏姨娘也好，颜夕晨也罢，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今儿她要真动了手，不管颜夕晨能好不能好，只怕明儿她都得被打一顿板子，还得被发卖出去。 她不敢啊。 苏姨娘脸色也不好看，“大小姐这真是在给夕晨治病？这种方法，我可从没听说过。” “你读过几本书？知道多少医家事？” “你……” “苏姨娘，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轻身重财、衣食不能适、阴阳并，藏气不定、形羸不能服药、信巫不信医 。你们母女俩，不通医理不信医，心不诚，不配合，就这样，别说是我，就算是华佗在世，这病也治不了。方法我说了，信与不信，治与不治，全都由你们，我无所谓。” 颜夕月这话，噎得苏姨娘说不出胡来。 咬咬牙，苏姨娘扭头，给一旁的李婆子使了个眼色。 “按她说的办。” 李婆子拿着鞋，战战兢兢的，整个身子都在抖，明明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愣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不过，她下手倒是还算利落。 两次试探下来，她就加重了力道，一时间，婉月阁里，全是颜夕晨的痛苦的叫声。 当然还有咒骂声。 污言秽语含混不清，不堪入耳。 颜夕月也不在乎，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颜夕晨被打，一下下的数着。新仇旧恨，一样样的算，算清楚了心里才能舒坦。 看着颜夕晨和苏姨娘不痛快，她也就痛快了。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颜夕月一边看戏，一边说着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李婆子，用力点，力不足，火不泄，毒不出，病不愈。” “你又不是男人，怎么还学人家怜香惜玉那一套？你该不会是见不得你家小姐好吧？用力点，再用力点。” “苏姨娘，李婆子不行，不如换一个能干一点的？” “啧，骂人中气十足，火气太旺。 ” “速度快点。” 颜夕月喋喋不休，颜夕晨原本就被打的耳畔嗡嗡作响，她脸疼的厉害，心里也气，听着颜夕月的话，她恨不能一刀捅了她。 心里太气，颜夕晨忍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血渍，尽数喷在了李婆子的身上。 她人也晕了过去。 李婆子吓得腿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苏姨娘忙冲上来，扶住颜夕晨。 “夕晨，夕晨，你别吓娘啊，夕晨，”一遍遍的唤着颜夕晨的名字，苏姨娘扭头看向颜夕月，“你……” “别急啊，这是好事。” 颜夕月面色带笑， 她一边起身去桌边上，提笔写方子，一边笑着道。 “血吐出来了，心中郁结的火气也就散了，照着方子喝药，一日三次，十日之后，毒就能彻底清了。脸上的肿胀，也会随之消下来，恢复如初。” 说着，颜夕月让玲珑把方子交给苏姨娘。 苏姨娘看着方子上凌乱的几个字，她心里堵得厉害，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能说。 眼下颜夕晨的病要紧。 苏姨娘很快就让人带着颜夕晨走了，颜夕月也累了，回了房间。 一回来，她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浅笑调侃。 “颜小姐这治病救人的法子，可真是精妙绝伦，让本王大开眼界。同样是你的病人，本王似乎……幸福多了……” 第47章 有个男人，进了婉月阁 是夜天极。 乍然在屋里瞧见他，颜夕月还有些诧异。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在围场大营的时候，御林军环伺，夜天极尚且进出自如，这区区左相府，他想来，又有谁能拦得住？ 颜夕月轻笑，她款步到了夜天极身边。 “王爷，对比使人幸福，既然在这种强烈的对比感里，王爷增加了幸福感，愉悦了身心，那王爷付诊金的时候，能给我来个超级加倍，也让我开心开心？” “财迷。” “没办法，穷啊。” “也是，还欠着本王好几千两，负债累累，是挺穷的。” 颜夕月这哭穷的话，直接被夜天极噎回来了。拎着茶壶，给夜天极倒了一盏茶，颜夕月只当什么都没说过，也什么都没听见，没接这个话茬。 那样子，让夜天极的眼里，隐隐溢出一抹笑来，他看着颜夕月，轻声询问。 “那个用鞋打脸，真的能治病？” “不能。” 这就他们两个人，颜夕月也没瞒着。 “颜夕晨的脸出问题，是因为中毒又骑马招了风，催化了毒素，这我没乱说。不过，想要解毒并不算难，少用点胭脂水粉，按时喝药就成。我给她的方子，才是治疗的关键，至于打脸……没什么用，只不过瞧着她们母女俩不顺眼，找机会寻个乐子罢了。” 虽然夜天极早就猜到了，可真当听着颜夕月说 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么折腾人，也就颜夕月敢。 也亏得颜夕月的医术好，连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颜夕月都能轻而易举，瞒天过海，更别说颜夕晨了。 颜夕晨想跟颜夕月斗……以后，大约还有她受的呢。 心里寻思着，夜天极就听颜夕月开口，“王爷，你这么晚来我这，是有事？” “嗯。” 夜天极应了一声，他冲着颜夕月伸伸手。 “那群太医聚在裕亲王府里，闹哄哄的，吵得人心烦，我也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就过来你这，让你给瞧瞧。” “不舒服？不会吧？” 虽然没去裕亲王府，可今日到京城，临分开时，她特意给夜天极施过一次针。 按说至少到明晚，夜天极都不会出问题才对。 怎么会不舒服？ 颜夕月的手，忙抚上夜天极的手腕，为他诊脉。 “脉象还算稳定，毒素清理的还算不错，不过还得继续施针，不能中断，心火有点旺，但也不是大问题，没有太大影响。王爷，你哪里不舒服？具体说说。” “伤口有些痛，被吵得有些烦，其他倒也还好。” 这话，夜天极说的平静。 不过颜夕月怎么瞧，都觉得他像是在胡说八道。 就他这种人，受了伤，连痛都不呼一声的人，还会因为伤口痛，大老远的跑她这来？还被吵的心烦…… 那些太医，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裕亲王府吵吧？ 就算是商量诊治方案，他们也不敢乱来。 谁能吵到他啊？ 颜夕月看的通透，她也不说破，眼睛一眨，她坏笑着低喃。 “伤口疼啊，那我给王爷开个止痛的方子，被吵的有些烦，这也好办，我在药方子里，给王爷多加一些黄连，泻心脏之火，去中焦湿热，苦入心经，寒能胜热，也就没问题了。” 夜天极闻言，轻咳了一声。 “倒也不用加太多吧？不是什么大毛病，别把药弄的那么苦。” “王爷，吃药这种事还能挑？” “我……” “王爷要遵医嘱，我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颜夕月说着，就先拿了笔墨，在纸上写了“黄连一堆”。看着这几个字，夜天极怎么都觉得，这不像个正经方子。 想着颜夕晨被打的脸，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 再看向颜夕月，夜天极轻声岔开话题。 “今日，皇上还有其他几位皇子，都往裕亲王府，送了不少珍奇药材。我已经让人整理过了，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过去瞧瞧。你不是在治脸上的伤？说不准有能用的着的。” “真的？可以吗？” “把那堆黄连划掉，换个好喝点的方子。” “行，都听王爷的，王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臣女竭诚为您服务。” 对于一个医者而言，上好的药方子，珍奇药材，那可都是宝贝。颜夕月也喜欢这些，尤其是，这些东西还是出自皇宫，亦或者是皇子府，想来成色品相都不会差。 如果利用的好，那结果也一定错不了。 她怎么能不激动？ 颜夕月变脸快，夜天极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也不多言。 很快，颜夕月就给夜天极换了一张药方子，“王爷，你按照这个方子喝药，能够加速伤口愈合，而且还能凝神静气，有助安眠。” “嗯。” “王爷要是觉得还不舒服，我可以替你施一次针，虽然时间间隔短，排毒的效果一般，但不是坏事，有益无害。而且，这样的话，就足可以撑到明晚。等入了夜，我偷偷出府，去裕亲王府，也省的太过招摇，被人盯上。” “到时候，让玲珑送你，幽澜会接应，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那就多谢王爷了。” 颜夕月说着，去外面拿金针过来。 夜天极见状，缓缓将衣袍解开，明明只是施针治病，最正经不过的事，可不知是不是烛影缭乱，昏黄氤氲的缘故，他这心，莫名的有种异样感。 连带着解衣裳的动作，都慢了两分。 …… 枕春阁。 送了颜夕晨回去，眼见着颜夕晨服了药，睡下了，苏姨娘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把下人都遣散了，她 回了房间，打算歇歇。今日，明明也没做多少事，可她心里不痛快，总觉得身子累的厉害。 可苏姨娘才一进屋，绕过屏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依偎在她的拔步床上。 幔帐散落，一片凌乱。 一时间，苏姨娘的脸色都变了，“你怎么来？” “当然是想你了。” “别胡说，”苏姨娘冷着脸开口，“我家相爷今日已经回京了，他近些日子，肯定要留宿我这，你别再来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去万安寺给你留消息，你别乱来。” 听着苏姨娘冷硬的话，男人也不恼。 他一伸手，就拉住了苏姨娘的手腕，将她扯进了怀里。 “我怎么会乱来？我只会对你好。颜肃年那个老东西，不中用，生不出儿子，也给不了你快乐，这些不还都得靠我？而且，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还能帮你出气。” “帮我出气？” “不就是颜夕月？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男人这话，让苏姨娘的神色稍稍缓和，“你有办法收拾那小贱人？” “当然有，而且立竿见影，现在就能成。” “真的？” “刚刚我进府的时候，瞧见有个男人进了婉月阁。颜夕月现在不就在那，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呵……” 剩下的话男人没说，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姨娘，一脸荡漾…… 第48章 要让她身败名裂 “你说真的？” 苏姨娘的音调，都不由的高了两分，她的激动溢于言表。 男人听着动静，轻笑了一声，他捏着苏姨娘的下巴，让她侧头过来，瞧着她娇嫩的唇瓣，男人用力亲了一口。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可看清楚了，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 男人也不瞒着。 “他的功夫，应该在我之上，轻功也极好，我只能确定他进了婉月阁，其他的没瞧见，也不确定。特征不清楚，但瞧着他气质不凡，穿的也不错，说不准是哪个富家公子。” 听着这话，苏姨娘眼神更冷了几分。 她的语气里，也更多了些许嘲弄，“富家公子？富家公子还能看上颜夕月？脸都被毁了，丑成那个德行，她还能有那个本事？” “这谁说得准？毕竟，灯一吹，谁又瞧得见？” 这种荤话，苏姨娘一点都不想听。 她用力推开男人。 “你赶紧走，我要去收拾颜夕月，今儿她让我家夕晨受了那么大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让颜夕月身败名裂，倒也不错。” 苏姨娘说着，就快步往外走。 男人也没拦着。 左相府能乱起来，他乐见其成。 苏姨娘找了贴身的丫鬟、嬷嬷，还有几个信得过的粗使小厮，让他们去婉月阁盯着。若是 她到的早，就按兵不动，听她安排。若是她到晚了，婉月阁里已有男子想离开，就让他们直接以抓贼的名头，把人给抓住了。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她可不能让人跑了。 这些都打点好了，苏姨娘就带着身边的丫鬟怡心，去找了颜肃年。为了寻个合适的理由，她还特意带了两样药材来。 彼时，颜肃年正在书房，他面前摆着几位皇子的名单，以及他所掌握的，几位皇子的一些人脉网。 颜肃年瞧着，蹙眉思量。 颜夕晨看上了夜凌云，也在围场，与夜凌云有些交集。 可是，颜肃年却觉得，论才华武功夜凌云并非顶尖，论心智谋略夜凌云也差了一截，夜凌云不出众还爱折腾，这种心智这样的性子，在这场皇子争权之中，未必能获胜。 把宝压在夜凌云身上，可能会亏。 这种事，都是有去无回，走不了回头路的，他们谁都输不起。 他还想再仔细权衡一番。 颜肃年正寻思着，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颜肃年伸手，把东西都收起来，这时就听到苏姨娘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相爷，在忙吗？” “进来吧。” 闻声，苏姨娘忙推门进来，她笑盈盈的到颜肃年身边。 一双手柔弱无骨，轻轻的攀上颜肃年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替他捏肩，“这么晚了，相 爷还在忙啊？从围场回来，舟车劳顿，如此辛苦，也该歇歇了。” “我在想夕晨的事，她未来要嫁的人，总得好好挑挑的。” 听着这话，苏姨娘心花怒放。 不过，她可没忘了这次来，要做的正经事。 “相爷对夕晨自来好，她的亲事，有相爷把关，自然不会出错，”靠近颜肃年，苏姨娘轻叹，“不过相爷，你也太偏心了吧？就知道为咱们夕晨筹算，你就不想想夕月？她可比夕晨，还要大四五个月呢。她的亲事，你也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你倒是心善，还乐意为她筹划。” “瞧相爷这话说的。” 回身依偎着桌案，跟颜肃年四目相对，苏姨娘面上全是柔情。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还不就是跟相爷长相厮守，至于其他的，包括名分，我都不在意。古姐姐风光大嫁，成了相爷正妻，我是心里羡慕，可她人都去了那么久了，我还能苛待了她的孩子？更何况，夕月也是相爷的孩子，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该待她好的。” 说着，苏姨娘眼里，还更多了一抹笑意。 她声音里也更多了分喜气。 “而且相爷，今儿夕月已经给夕晨治疗了，虽然方法粗暴了点，但我感觉到了，用药之后，夕晨的状况的确好了一些。虽说夕晨也吃了些苦头，但她肯出手帮忙，这已 经算是很好了，我心里也感激她。我有预感，相爷，我觉得以后我们的关系，应该会处的不错。” “是吗？” “对了相爷，你跟我去婉月阁走一趟吧？趁着还不算太晚，我们去看看夕月。” 一边说着，苏姨娘一边让身后的怡心过来。 心怡拿着的，有药材，有药膏，还有一个方子，一身红色的薄纱寝衣。 这都是苏姨娘挑的。 “我去给夕晨准备药的时候，也听人说了不少治脸的方法。 虽然夕晨情况特殊，这些东西用不上，但是夕月的脸说不准能用上。她懂医术，咱们把东西，拿给她瞧瞧，真要是能把她的脸治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她议亲，漂漂亮亮的，也能有个更好的出路。 相爷，你可得随着我一起去，我怕自己去被嫌弃。 而且，我也怕万一这些东西不对症，效果没那么好，到时候夕月心里失望。有相爷在，也能多劝劝她。” 苏姨娘了解颜肃年的性子，也知道要怎么说，怎么撒娇，能让颜肃年顺着他来。 果不其然，颜肃年脸上满是温和笑意。 “你倒是细心。” “相爷，你就别夸我了，咱们快走吧。去晚了，夕月睡下了，我们再打扰，那多不合适？” 苏姨娘也不等颜肃年回应，她挽着颜肃年，就往外走。 那样子，跟个小 女儿似的。 颜肃年吃这一套，他也没再耽搁，由着苏姨娘拉扯着，他们两个就直奔婉月阁去了。 婉月阁。 夜天极来，知夏不清楚，玲珑却是清楚的。 玲珑一直都在院子中守着，就怕有人作妖，出什么岔子。没成想，苏姨娘还真带着颜肃年来了。看着他们，玲珑心里都更冷了些。 这颜家，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玲珑正想着，苏姨娘和颜肃年，已经到了她身前。 “奴婢参见相爷。” “嗯，”颜肃年没见过玲珑，也没多在意，他快速开口，“去把你家小姐叫出来，我有事找他。” “回相爷，小姐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不会吧？夕月那屋还有烛火亮着，肯定还没睡呢。怡心，你去敲敲门，请夕月出来。给她治脸这是大事，能少拖一日就少拖一日，这对她有好处。快去快去。” 苏姨娘急急的催促怡心。 知道苏姨娘的心思，怡心也没管玲珑，她快步往颜夕月那屋去了。 屋里。 颜夕月正在给夜天极施针，正到关键处，就听到了苏姨娘他们闹腾。 “这家伙，可真是片刻都不消停，还治脸，这种糊弄鬼的话，也就左相大人会信了，”说着，颜夕月又往夜天极背上落了一针，“王爷，你是不是暴露行踪了？苏姨娘来，是奔着你来的吧？” 第49章 王爷，你的脑子离家出走了？ “奔着我来的？” “不然呢？”颜夕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这大晚上的，她不歇着，还往我这跑，还拖了她的大靠山来，必定有所图谋。刚巧你在这，她又刚好想进房间，叫我出去，她是奔着谁来的，不是一目了然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过，夜天极进左相府的时候，也观察过周围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守卫。 怎么会那么巧，有人就瞧见了他？ 心里疑惑，夜天极淡淡的开口，“与其说是奔着我来的，倒不如说，是奔着我们来的。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不是吗？” “王爷，你的脑子离家出走了？什么就捉奸？” 明明是治病救人，挺正经的事，愣是被他说出了几分不正经的味道…… 他也好意思说。 嫌弃的怼了一句，颜夕月收敛思绪，加快施针速度。 外面有玲珑拦着，苏姨娘的人闯不进来，颜夕月倒也不多担心，只不过，有颜肃年在，总归不好拖太久。 她得抓紧。 夜天极也感受到了颜夕月的心思，他轻声道，“或许，让左相爷瞧见了我在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吗？” “至少，他应该会断了把你嫁去海家的心思。” 这话，颜夕月倒是认同。 夜天极再不济，那也 是先帝之子，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而且，他的能力他的手腕，包括他的名望，也都比其他皇子要强。 想让颜家飞黄腾达，有从龙之功，夜天极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单这一点就比海家要强许多。 不过，颜夕月可没打算走这一步棋。 落下最后两针金针，颜夕月收手，听着外面逐渐暴躁的争吵声，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纸是包不住火的，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最多也就只能争取一时优势，无法长久。所以，与其借王爷的势，给我爹一种错觉，为自己争取几分优待，还不如靠着自己，从根上解决问题，釜底抽薪，以绝后患。” 这些事，还是她自己来处理更合适。 “王爷就在房中歇着吧，一刻钟之内不要移动，外面的事我自会应付，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我出面？” “不用。” 颜夕月说完，就将床上的幔帐放了下来，她扭头出了房间。 夜天极的位置不方便移动，他没瞧见颜夕月离开的身影。不过，光是听那坚定的脚步声，他也能想见颜夕月的样子。 她，真的很独立。 外面。 颜夕月带了面纱出来，顺手把门带上，看着还在跟玲珑纠缠的怡心，她脸色冷冷的。 “大晚上的号丧呢？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点规矩？” 见到颜夕月出来，怡心也不畏惧，她敷衍的躬身，冲着颜夕月行了个礼。 “大小姐，相爷和我家姨娘，特意来看你，为你送东西，可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半点规矩都不懂，还左拦右阻，吵吵闹闹的，大小姐也该好好的管管了。” 听着这话，颜夕月冷笑，她扭头看向玲珑。 “你阻拦她了？” “是她要闯小姐的房间，还出言不逊，奴婢才会阻拦她的。” “什么叫闯？是相爷和我家姨娘，要给小姐送东西，要叫小姐出来，奴婢是奉命行事。再说了，就算是小姐的房间，又有什么进不得的？何至于这般阻拦？该不会是这屋里有什么吧？难不成，小姐屋里藏了男人？” 一边说着，怡心还一边探头，明明门都已经关上了，她还想往里瞅。 这也就更坚定了颜夕月最初的判断。 苏姨娘一定得了消息。 即便他们不知道，在她房里的是夜天极，他们也一定知道，她房里有个男人。 心里想着，颜夕月扭头看向玲珑，“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请小姐明示。” “那是因为，你会点拳脚功夫，比一般的丫鬟小厮更能干。既然有本事在身，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拦人就要有个拦人的样子，瞧好了，多学着点。” 说话间，颜夕月猛地抬腿，一下子就踢在了怡心的膝盖上。 怡心不妨，被踢了个踉跄，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倒了过去，摔得四仰八叉的。 “学会了吗？”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珑点头，“小姐，奴婢学会了。” “那就好，以后碰上这种不懂规矩，还口无遮拦的，就这么给我上。只要不踹死了，还留一口气就行，剩下的，我担着。” “是。” 颜夕月和玲珑主仆两个，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两个明目张胆，气势汹汹。 苏姨娘瞧着，脸色铁青。 “相爷，这……是我们来的太晚了，打扰到夕月了，惹她不高兴了。要不咱们先回去，明日挑个好点的时机，咱们再来？” 并不告状，苏姨娘这拐着弯的软刀子，使得溜极了。 这话，无疑在颜肃年的心上，添了把火。 颜肃年上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你这是做什么？一个相府小姐，一言不合就动粗，这般粗鲁，成何体统？” “这就不成体统了？那我倒要问问爹了，一个相府婢女，张口就对嫡出小姐指手画脚，这是什么规矩？一个相府婢女，张口就内涵嫡出小姐房中藏人，还是男人，这又是什么体统 ？怎么着，相府的婢女都是天王老子活祖宗，金尊玉贵得罪不得？她来我院子里，我就得卑躬屈膝，笑脸相迎，要不然就是我有问题？就可以由着她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 “事实如何，爹不是瞧见了，我哪一点夸大其词，亦或是冤枉她了？ 怎么，爹，我这个嫡出小姐，就只能受委屈，不能回应反击吗？我连教训一个出言不恭的婢女，都不行了吗？ 是不是非得等到，这脏水泼在我身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非得等到，外面人听信谣言，信以为真，说咱们颜家的女儿行为不检，水性杨花，到时候我才有出手的资格？ 难道非得等到那时候，我才能辩驳一句：我冤枉？” 听着颜夕月这话，颜肃年不禁侧头，瞪了怡心一眼。 怡心去叫门，是苏姨娘指使的，这不算错。 可她那话说的，的确不像样。 颜肃年就算不在乎颜夕月，也还是在乎颜家名声你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怡心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你……” 见情势不对，苏姨娘忙上前，到颜肃年身边。 “相爷。” 将颜肃年没说出口的话，适时的堵了回去，苏姨娘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她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 第50章 美人泪，温柔刀 “相爷，是我没教好怡心，没约束好下人，今儿这是我的问题，你别怪夕月。” 苏姨娘一边说，一边将声音压低了些。 “别管怎么样，相爷，咱们还是先走吧。夕月有句话说的对，颜家的颜面要紧，别把事情闹大了，万一真发现了什么，闹得不可收场，不是自找麻烦？夕月、夕晨都到了议亲的时候，可出不得一点岔子，有些事糊涂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更好。” 明着是在劝颜肃年，可实际上，却在内涵颜夕月被怡心说中了，屋里真的藏了人。 这意思，谁还听不明白？ 颜肃年脸色铁青，“夕月，你屋里真的藏……” “爹，慎言。” 不等颜肃年把话说出来，颜夕月就已经开口，把他怼回去了。 “有些事空穴来风，无中生有，本也不打紧，可是一旦说出来，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这些道理，苏姨娘不懂，爹却是应该明白的。质问和指责的话脱口而出之前，爹也该想想，那样真的好吗？” 说着，颜夕月瞟了苏姨娘一眼，她的眼里带着讥讽。 煽风点火，谁还不会啊？ “爹，苏姨娘口无遮拦，我可以不怪她，爹若是想把事情闹大，辩个是非黑白，我也可以让步，让你们进屋查查。但是爹， 办案的时候疑罪从无，可面对着悠悠之口，疑罪便是有罪。苏姨娘一句莫名其妙的指控，轻飘飘的，却能毁了我一生。更可能授人以柄，为人利用，那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就更难说了。” “夕月，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都是为了颜家好。” “误会？” 走向苏姨娘，颜夕月伸手，虚拂了一下她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举手投足，漫不经心。 只是，并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一瞬间，颜夕月的指尖动了动，很小一撮浅白色的粉末，缓缓掉落在苏姨娘的身上。 “衣裳挺好看的，人也长得还行，可外表的皮囊这么好，包着的心怎么是黑的？” “夕月……” 颜夕月很快就收回了手，她冷嘲。 “软刀子割肉玩的溜，一句‘误会’解烦忧，还真是什么事到苏姨娘这，你都能平白搅合出三分道理来。不过，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这解释的话你不必说给我听，我不吃你这一套。若有那个闲心，这些话，你还是去跟颜夕晨说吧。” 瞧着颜夕月伶牙俐齿，苏姨娘也不跟她多费口舌。 苏姨娘转头看向颜肃年。 “相爷……” 委屈巴巴的声调，再配上那欲说还休，泪眼盈盈的样……苏姨娘甚至不用真的说什么，就拿捏住了颜肃年的 心。 颜肃年原本还觉得颜夕月所言有理，可现在，他的心全偏向了苏姨娘这边。 “夕月，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苏姨娘也是为了你好。” “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就是为我好？爹，这么睁着眼睛瞎扯淡，真的好吗？” “你……” “这样的好，我可真承受不起，还是苏姨娘自己留着，亦或者送给颜夕晨好了。苏姨娘房里藏了人，颜夕晨院里养了汉子，这种话着实漂亮，好听的不得了，苏姨娘母女俩喜欢，我也可以多说说。成人之美嘛，谁种美德我也有。” 颜夕月只是信口胡诌，以牙还牙，可是，苏姨娘的心却不由的漏了一拍。 她的屋子里，还真有人，她怎么能不怕？ 苏姨娘眼神慌张。 不过，颜肃年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肃年语气冰冷，“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见颜肃年向着自己，苏姨娘也回过了神来。 紧紧的抓着颜肃年的衣袖，苏姨娘泫然欲泣，“相爷，我今儿因何而来，相爷你是最清楚的，夕月误会我，我可以忍，可是，什么屋里藏人，什么养汉子，这话说的如此露骨，真的让我百口莫辩。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放心，事情没那么严重。” 挽着苏姨娘，颜肃年的声音，也刻意压制，柔和了两分。 苏姨娘埋头在他怀中，泪水横流。 “相爷，我嫁进颜家这么多年，事事以相爷为先，为了相爷，为了颜家，我可以受任何委屈，吃任何苦头。古姐姐红颜薄命没的早，为了不抢占嫡女的位置，我宁可一辈子不要名分，只当个小妾，连带着夕晨和夕亭，都只能是庶出，可我从来没有过怨言。 后娘难当，这道理我懂。 这么些年，但凡我能尽心的，能尽力的，我都尽心尽力，竭尽所能。 我不求着能得一个什么好名声，可是，我也没想到辛苦多年，我最终落下来的，就是这样的一声污蔑。我……我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相爷，我没脸活了。” 苏姨娘要死要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偏偏对颜肃年管用。 颜肃年冷眼看向颜夕月。 “孽障，张扬跋扈，口无遮拦，成何体统？你给我跪下。” “相爷，你别这样，”几乎颜肃年一开口，苏姨娘就哽咽的劝他，“都是因为我，才闹出了这么多的事，你别怨夕月，也别因为我，伤了你们的父女情分。若是那样，就算死，我也不能安心。” 体贴的话，都说到了颜肃年的心坎里…… 颜肃年搂着苏姨娘，满眼怜惜。 “什 么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讳，以后不许乱说，放心，只要我在，谁也不能如此逼你。” 一边安抚着苏姨娘，颜肃年一边瞪颜夕月。 “还愣着干什么？跪下，给苏姨娘道歉。不要以为家里人对你好，你又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再敢瞎折腾，我家法伺候。” “呵……” 看着颜肃年的样，颜夕月不禁冷笑出声。 美人泪，温柔刀。 色令智昏，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爹，是不是谁哭的狠，谁就有理？是谁先含沙射影，内涵糟践人的？是谁先挑事，要在这院子里横冲直撞的？人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也不过是在用她们主仆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她们，怎么换到我这，就是无法无天了？爹，我也是个受害者，我尚且没叫屈呢，谁给她们的脸，让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什么恶人？苏姨娘心思纯善，从没坏心，她也没有明着说你，而你却口无遮拦，那如何能一样？” 听着这话，颜夕月冷笑，“是，是不大一样。” “知道就好，赶紧跪下认错，我还……” “是啊，苏姨娘，你还不赶紧跪下认错。看在你为颜家生儿育女的份上，我爹还能饶了你，不然，他一定动手，打烂你的嘴。” 第51章 睁着眼睛瞎扯淡，谁还不会？ 抢在颜肃年话说完之前开了口，颜夕月一句话，让整个情势都变了。 苏姨娘愣在了原地，颜肃年也有些发懵。 “颜夕月，你说什么呢？” “怎么了爹，我会错意了？不应该吧，怎么可能有错？” 面纱遮着脸，没人能看到颜夕月脸上邪气的笑容，她露在外面的一双大眼睛，只有天真纯善，又带着一丝懵懂。 颜夕月脸不红心不跳，故意曲解颜肃年的意思。 她不紧不慢的往苏姨娘心上戳刀子。 “苏姨娘不喜欢我，却要上赶着献殷勤，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口一句为颜家好，却三言两语，把我和整个颜家，架到了火上烤，这等心思，何其歹毒？ 我倒是无所谓，‘名声’二字于我而言，并不是禁锢束缚，我也不怕被人非议。 但是，颜夕晨呢？颜家呢？ 爹，你不是还指望着颜夕晨能嫁进皇家，飞上枝头的吗？ 苏姨娘口口声说，我们是一家子姐妹，那怎么不想想，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我若名声被毁，颜夕晨能落得什么好？她往我身上泼脏水，拿我泄愤，编些莫须有的事，往我身上栽，这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后果有多严重，她怎么可能不知？” 苏 姨娘用温柔小意，拴着颜肃年的心，颜夕月就用颜肃年在意的颜家前程，用利益，戳他的心窝子。 睁着眼睛瞎扯淡，全靠一张嘴，这本事她从前没有…… 现在她悟了。 扯大旗嘛，谁还不会？ “爹，可不是什么样人家的女儿，都能嫁进皇家的。 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除了经营仕途，官位晋升，人脉、名望、清流风骨，又有哪一点落下啦？ 苏姨娘口口声声为颜家好，可三言两语，就足以毁了爹多年经营，甚至断了爹想要的那种可能，毁了颜家的前程。 这等居心，是该严惩。 而我年少无知，说句玩笑话罢了，爹又不会真信，能有什么大事？ 两者之间，还真是不一样。” 说着，颜夕月还看向颜肃年，给了他一波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敷衍吹捧。 “爹，还是你心明眼亮，慧眼如炬。怪不得爹能当大雍左相，手握大权，这等睿智机敏，实在让女儿拜服。爹教训教训苏姨娘也好，罚一罚她，让她知道知道，若没有颜家，也就没有她，若是颜家遭了难，她也得受牵累。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己蠢，可别带着整个颜家陪葬。就她……区区妾氏，还不值得整个颜家，为她如此 付出。” 一口一个颜家，颜夕月这话，噎得颜肃年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要忘了他要罚的是颜夕月。 毕竟，有句话颜夕月说的对，不是什么样人家的女儿，都能嫁进皇家的。他这些年苦心孤诣，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不能因为苏姨娘一句话毁了。 别管苏姨娘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不能再折腾下去。 不然，得不偿失。 “好了，一个个闹哄哄的，都成什么样子？” 斜了颜夕月一眼，颜肃年冷哼。 “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能横行霸道，家里人不跟你计较，可到了外面，没有人会惯着你纵着你。如此这般，终有一日，会吃大亏。” 说着，颜肃年又看了一眼怀里的苏姨娘。 “你也别哭了，夕月还小，她不懂事，口无遮拦，你跟她计较做什么？你好心来看她，她不领情就算了，你往后少来就是了。夕晨的脸还要医治，还要参加宫宴，之后还有选妃宴，许多大事都还没做，何苦操这边的心？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先回去。” 颜肃年拉着苏姨娘，就想要离开，这婉月阁，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瞧着颜夕月和苏姨娘两个人的样，他头疼。 可苏姨娘哪甘心就这么 走了？ 明面上她不能直说颜夕月的房里有人，可是，那男人分明说了，有男人进了婉月阁。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算为了颜夕晨的婚事，这事得压下来，不能让颜夕月身败名裂。但让颜肃年知道知道颜夕月是什么德行，何等的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也没有坏处。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就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不想等。 苏姨娘不方便再开口，她直给一旁的怡心使眼色。 怡心心领神会。 来之前，苏姨娘也做了安排，周边都是贴身的心腹，想做安排并不难。怡心趁着颜肃年不注意，给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就在颜肃年转身，要带着苏姨娘离开的时候，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人？谁在房里？” 听着动静，颜肃年陡然顿住脚步，“吼什么？” “相爷，”那个喊出声的小厮，快步到颜肃年面前，他跪下来回禀，“刚刚，奴才亲眼瞧见了，有一道人影从窗前闪过。他身形高大魁梧，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子。” “你可看清楚了？” “奴才看清楚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请相爷明察。” 颜肃年听着这话，脸黑的恨不能滴出墨来。 苏姨 娘见状，堵了许久的心，终于松快了一些。她唇角上扬，缓缓看向颜夕月，泪还未干的眼角，已然隐隐露出了一抹挑衅。 不过，也就只是一眼而已。 紧接着，苏姨娘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像是被颜夕月吓到了一般，她紧紧的依靠着颜肃年，声音细弱蚊蝇。 “相爷，这……这可怎么办？咱们……要不还是走吧？” 颜肃年是想走，他甚至想，若是知道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他宁可从一开始，就不来婉月阁，不曾踏进这里半步。 只是，眼下连下人都在说，已经看到了人影…… 还能走吗？ 颜肃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颜夕月，心里五味杂陈。 倒是颜夕月，面色如常，浅笑盈盈的，“苏姨娘的人，果然眼神都跟她一样好，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瞧见的。” 觉得颜夕月心虚，苏姨娘心里甚是得意。 只是，她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相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准是槐生看错了呢？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反正闹来闹去，查与不查，都落不得好，还是算了。相爷，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 这两个字，让颜肃年的脸色，更冷了些。 第52章 把命押在这 盯着颜夕月，颜肃年冷声吩咐。 “所有下人，全都退出婉月阁，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婉月阁，若有人乱闯，乱棍打死。” 下人们闻声，全都退了出去。 院里边，一时间只剩了颜肃年、苏姨娘，以及颜夕月、玲珑和怡心几个。 颜肃年松开苏姨娘，上前到颜夕月身边，他眼神凌厉。 “是你把人交出来，还是我亲自进去搜？” “所以爹是认定了我屋里有人？” “都有人瞧见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夕月，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可今日这事不是小事。没有外人在，你把人交给我，我还能保你名声，可你若是一意孤行，那谁都保不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冥顽不灵。” 颜肃年怒意冲冲，苏姨娘见状，忙上前来，轻轻的挽着她，做出阻拦的样子。 苏姨娘的手，也一下下的拍着颜肃年的心口。 “相爷，有话好好说，夕月还小，就算真有什么错处，也是年少无知，可以谅解，你别真跟她动气。” “你还为她说话？” “相爷，咱们都是一家人，牙齿碰了舌头，又有什么打紧的？夕月刚刚说我那些，我会 委屈，会动怒，那是因为在气头上，这气散了，也就不在意了。关键的是，遇到了事，咱们得心往一处去，劲儿往一处使，得共同面对。” 说着，苏姨娘转头看向颜夕月。 “夕月，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刚刚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所有的道理，其实你心里都懂。要是你糊弄过去，没让人发现端倪，也就罢了，可现在被人抓住了把柄，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听你爹的，把人交出来，咱们也好看看怎么处理？别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了。” 颜夕月听着这话，直接笑出了声。 “苏姨娘，把我们左相府当成了你的戏班子，你这假的，可真是恶心。” “你……” “既然都不想走，那就谁也别走了。” 颜夕月说完，随即看向身侧的玲珑，她冷冷的开口吩咐。 “去把知夏叫起来，给我准备笔墨，之后你就去把那个叫槐生的，给我带进来。人进来后，你在门口守着，苏姨娘的人守门外，你守门里。同样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去。违者，打断腿。” “奴婢明白。” 玲珑说完，转身就去按照颜夕月说的办了。 颜肃年看着颜夕月 ，不明所以，“你这是又要折腾什么？” “没什么，就是为自己求个公道。” 对上颜肃年的眸子，颜夕月丝毫不惧，她只自顾自的继续。 “是苏姨娘带着人，闯的我婉月阁，也是苏姨娘的人，内涵我屋里藏了人，更是她的人，说瞧见了我屋里有男人的人影。人说事不过三，一件破事三波折腾，我要是再不为自己讨出个说法来，那我得憋屈死。你们让我交人，那我交不出来，我可以允许你们进屋去查。可是爹，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说话间，知夏已经带着笔墨过来了。 玲珑知道，颜夕月大约要写东西，所以还抬了张桌子过来。 颜夕月满意极了。 执笔，沾墨，颜夕月缓缓勾唇。 “爹，今日事皆由苏姨娘而起，查与不查，我的清誉都将受损，让你们进门更甚。我总得讨些好处来，不然，不是平白吃了这个亏？ 我的要求也不高，白纸黑字，你们瞧着。 第一，若是能从我房中搜出人来，我认打认罚认死，保颜家清白。可若是我房中搜不出人来，姨娘苏氏自降为通房，府外跪两个时辰，丫鬟怡心杖则三十，变卖出府，奴才槐生造谣生事，打 断一条腿，驱逐出府，永不再用。” 说话间，颜夕月已经落了笔。 颜夕月的字很好看，她笔走龙蛇，行云流水，颇有气度。 若是平日的时候，颜肃年瞧着颜夕月这样的字，少不得要心怀赞赏。可是，如今颜夕月所写的，都是他不想看的，他怎么还能赞赏的起来？ 一旁，苏姨娘也愣了一下。 “夕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谁是什么样的人，藏了什么样的心，彼此心知肚明。苏姨娘你想玩，你想折腾我，那我奉陪，但是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你既然想这么搞，那就得承担后果，就像……我若真的藏了男人，真的水性杨花，行为不检，也得付出代价一样。” 说完，颜夕月也不等苏姨娘和颜肃年反应，她直接继续。 她的要求，已然落在了纸上。 “第二，若是能从我房中搜出人来，我认打认罚认死，保颜家清白。但若是从我房中搜不出来人，苏姨娘赔偿我名誉损失，两万两。什么时候给银子，什么时候她从这院里出去，不然，拘谨柴房，永不得出。” “你……” “第三，若是能从我房中搜 出人来，我认打认罚认死，保颜家清白。若是搜不出来，苏姨娘从此往后，不得踏入婉月阁一步，罚写百遍《平安经》，交一半管家之权。” 颜肃年听着颜夕月的话，看着她写的东西，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还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 “颜夕月，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你写这些，强势蛮横，谁给你的底气？” “底气？”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冷笑了一声。 甩手把笔扔在砚台上，大片的墨汁被溅起来，苏姨娘临的近，一团团的黑墨在她衣衫上绽放。 苏姨娘一连后退几步，气的脸色铁青。 颜夕月却像是没看到一般。 紧盯着颜肃年，她冷声道，“爹，我有什么底气？” “你……” “我堂堂相府嫡女，受妾氏欺辱，丫鬟内涵，小厮诬蔑，我受着莫须有的指责，背着一身污名，备受猜忌，我还有什么底气可言？我有的，不过是足够的筹码。” 拿着那张纸，颜夕月看着笑了笑。 “我把命押在这了，难道他们这些伤我、欺我的人，就不该付出一些代价？我堂堂相府小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爹，你说这是我的悲哀，还是你的无能？” 第53章 都是财神爷，伺候好点 颜夕月的话说不上重，可颜肃年听着，却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之前，颜夕月说的——从前那个懂事的颜夕月，已经死了。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无关于这件事本身的是非对错，事实如何，而在于他这个当爹的，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逼到了押命赌清白的地步……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脑子里，全都是今夜的事，是自苏姨娘找他开始的种种。 是颜夕月在说谎？还是苏姨娘…… 紧紧的抿着唇，颜肃年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颜肃年如何，颜夕月并不在意，她直接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你不是要玩嘛？那就直接来吧。签字画押，你就可以带着人进去，当然，要是玩不起，你跪下嗑三个头，我可以放你一马。” 苏姨娘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 颜夕月带着面纱，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苏姨娘紧盯着，想要探个究竟。 那男人不会骗她，颜夕月屋里一定藏了个男人，颜夕月拐弯抹角，弄了这么多事，还弄了签字画押，这是虚张声势，想让她知难而退，还是…… 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只想一想，苏 姨娘就在心里，把这种可能给否了。 她一得了消息，就让人在婉月阁外守着。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出婉月阁，不然，她的人早就给她提醒了。而他们进了婉月阁之后，颜夕月拖了一阵子才出来，之后也是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瞧着言之凿凿，底气十足，可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推敲。 人一定还在。 颜夕月在吓她。 有了这种判定，苏姨娘心里就安稳多了，她也打定了主意，要挫挫颜夕月的锐气。 看向颜夕月，苏姨娘一脸的委屈模样。 “夕月，我从来都没想过折腾你，更没想过要跟你作对，来之前，我还在和你爹说，我很感激你救了夕晨，我在给夕晨拿药的时候，也听到了人说治脸的方子，所以我才会急匆匆的拉着你爹，连夜来看你，就是希望你能好起来，能开开心心的，有个好前程。 我是后娘，可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 你在这列的这些条件，说实话我很心痛，但是没关系。 如果你房里没有男人，那谣言不攻自破，我就算赔给你一些东西，有所损失，我也高兴。因为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却是相爷的女儿，咱们是一家人。而若你房里有人，那也没关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什么认打认罚认 死这话，也不必再说。 从始至终，我和你爹，都没想过要那样惩罚你。 我们只是希望你好。” 苏姨娘这话说的漂亮，别说是颜肃年，就是颜夕月，要是不知道苏姨娘什么心思，又有多歹毒，她都会被感动。 比起颜夕晨来，苏姨娘这种白莲界的老油条，老道多了。 正寻思着，颜夕月就见苏姨娘把纸拿过去，签了名字，还按了手印。 倒是周全。 只不过，苏姨娘这会儿做的这么周全，是指望着之后拿这东西，来收拾她吧？ 可惜，她怕是没那个机会。 颜夕月见苏姨娘签字画押妥当了，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既然东西都已经齐了，那爹和苏姨娘请吧，我就不进屋了，省得你们说我从中捣鬼。知夏，你领着进去，都是财神爷，伺候的好点。” “是。” 知夏应着，就带着颜肃年和苏姨娘，以及怡心，往颜夕月那屋去了。 颜肃年只站在屏风边上瞧了瞧，没往里去。 私心里，他总觉得进自家女儿的闺房，会有些别扭。尤其还是眼下这种状况，他更有点如鲠在喉，进退两难的感觉。 苏姨娘却没那么多顾忌。 她和怡心绕过屏风，在颜夕月房里，仔仔细细的搜了两遍。 可是，什么 都没有。 怡心也慌了神，她完全弄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姨娘，没找到，这……怎么办？”怡心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急的不行。 苏姨娘心里更堵得慌，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急的缘故，苏姨娘还隐隐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阵的作痛。 那感觉很不舒坦。 看着怡心慌张无措的样子，苏姨娘剜了她一眼，“再仔细的搜搜，床下、窗边、还有放东西的大箱子，能搜的都搜一搜。事关大小姐，马虎不得。” “是。” 怡心应声，又去各处搜查，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结果，让苏姨娘无法接受。 苏姨娘不甘心，又在房中搜了两遍，她还叮嘱怡心，“去，开窗子往窗外看看，瞧瞧有没有人进出的痕迹？看的仔细点，别落下可疑的痕迹？” “是。” 苏姨娘和怡心主仆俩声音不大，可颜肃年就在屋里，又怎么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听着苏姨娘的声音，颜肃年没由来的烦躁。 一旁，知夏忍不住嘀咕。 “苏姨娘，你要是看我家小姐不顺眼，不想给她换这个院子，直说就是了，何必这么往人身上泼脏水？ 这屋子，又不是什么皇宫内院，侯门深宅，这么丁点大的地方 ，恨不能一眼就望到边了，你还想怎么搜？我家小姐清清白白，没藏人就是没藏人，你还想平白变出个人来诬陷她吗？ 这也就是相爷和小姐，让人把婉月阁的大门给守死了，要不然，会进来什么人，还说不准呢吧？” “你……” “这婉月阁，是苏姨娘准备的，小姐才住进来几个时辰？这满府的人，都听苏姨娘驱使，我家小姐又能藏了谁？真要是有什么人，在我们院子里，说是苏姨娘安排的，怕是比说我家小姐藏人，还要更可信些。” 知夏说者无心，可是，颜肃年听者有意。 有些事，经不得细想。 颜肃年看向苏姨娘，眼神更冷了些，“搜也搜过了，走了。” “相爷……” 苏姨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颜肃年却先一步转身，出了颜夕月的房间。知道情况不好，苏姨娘恨恨的又在屋里扫了一眼，之后快速跟上。 外面，颜夕月早已经在等着了。 看着他们出来，颜夕月拿着手上的纸，淡淡一笑。 “看来苏姨娘没什么收获啊？那真是抱歉了，没能让你满意，是我的不是。不过，你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债还是得还的。我这人也好说话，先拿银子来就成，其他的，我一样样慢慢盯着来，不急的……” 第54章 礼貌不多，但有那么一点点 听着颜夕月的话，苏姨娘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她就不明白，那男人不会骗她，下人们也没瞧见有人离开婉月阁，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没找到人，还要给颜夕月两万两，还有各种附加的条款…… 也太便宜颜夕月了。 心里边气的厉害，苏姨娘隐隐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也更痛了。用力揉了揉，她可怜兮兮的看向一旁的颜肃年。 “相爷……” 颜肃年看向颜夕月，眼神冷凝，“一家人，非要算的那么清楚？” “爹，你在跟我讲笑话吗？” 抓着纸的手骤然紧了紧，颜夕月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她的语气，也更冲了些。 “丑话你们编了，房间你们搜了，脏水你们泼了，羞辱我一个人受着。欺负人欺负到了这个份上，白纸黑字的画押还想赖账，还要点脸吗？这事的是非黑白，爹要是无法评断，咱们可以另外找个说理的地方去。京兆府？大理寺？还是御前？你说了算。” “你……” “玲珑，把苏姨娘给我绑起来，扔柴房去。如果明早之前没见到银子，咱们去京兆府。” 这话，颜夕月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中气十足，毫无畏惧。 她豁的出去，可颜肃年丢不起那个人。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不蒸馒头争口气，至少心里头舒坦。” “行，你行，”颜肃年抓着苏姨娘，冷着脸往外走，一边走，他一边道，“让你的人，直接找管家，去账房提银子。” 见状，颜夕月也没再拦着。 让玲珑去拿银子，而她自己，则站在婉月阁的门口，看着颜肃年和苏姨娘离开的背影。 “老夫老妻，还手牵着手，跟小情侣溜街似的，还挺恩爱。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这手，相爷大人还牵的稳嘛？” “小姐，你说什么呢？” 知夏瞧着颜夕月嘀嘀咕咕的，不禁凑过来询问。 颜夕月闻言，一手拉住知夏。 “走，看戏去。” 颜夕月拽着知夏，猫着腰，不远不近的跟着苏姨娘和颜肃年。 没能收拾了颜夕月，反而自己栽了个大跟头，苏姨娘心里能痛快就怪了。她眼泪汪汪的看着颜肃年，委屈的诉苦。 “相爷，今日的事，是我太鲁莽了，还牵累了相爷，是我的不是。” 颜肃年没说话。 苏姨娘自顾自的继续，“相爷，夕晨马上就要议亲了，就算不嫁进皇家，也是要嫁进名门望族的，有我这个姨娘，她占了庶出，已经被人看轻了，要是我再从妾氏，降成通房，那不是打夕晨的脸吗？那她日后还如何有脸面，在一 众达官显贵夫人小姐间行走？相爷，我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可是夕晨她……我真的不忍。” 颜夕晨的亲事，是颜肃年最在意的。 眼下情势不妙，苏姨娘也只能拿颜夕晨说事，先保住自己的位置。剩下的，再一步步谋算。 想着，苏姨娘觉得肚子更痛了，有种想要如厕的感觉。 可这时候，她怎么能走？ 苏姨娘面色难看，颜肃年只以为她是心里难受，也没多想。 “别担心，夕晨的亲事是咱们家的大事，我是不会允许她在这事上受委屈的。你说的，我心里都有数，等明日我就跟夕月好好聊聊，一定让……” 颜肃年这话还没说完，就闻到一股臭味。 苏姨娘放了个屁。 虽然不雅，可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苏姨娘面色却不禁一惊。 苏姨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痛的更厉害了，她这身子，也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那种如厕感，几乎要抑制不住。 苏姨娘慌乱的想离开。 可她才松开颜肃年，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身下，已经有东西排了出来。 臭味，瞬间蔓延的到处都是。 苏姨娘的脸都青了。 一旁，颜肃年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自来讲究脸面，喜欢风雅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身边的人，有如此的狼狈不堪？ 几乎是 本能的，颜肃年往后退了好几步，与苏姨娘拉开距离。 “你这是怎么回事？” “相爷，我……” “算了，赶紧回你的枕春阁去，收拾打点，这像什么样子？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去书房了，不必等我。” 颜肃年说完，就直接扔下苏姨娘，奔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颜肃年走的潇洒又决绝。 苏姨娘瞧着他的背影，心里又生气又着急，这么多年，她就没有这么尴尬过，尤其是在颜肃年的面前。她一定得好好收拾，打点一下，再拴住颜肃年的心。要不然，这么多年的辛苦和隐忍，怕是就要因为今日的事，全都毁了。 心里寻思着，苏姨娘就觉得肚子愈发痛了，那种难以抑制的感觉，让她身形僵硬。 苏姨娘想要回枕春阁。 可偏偏一抬头，她就瞧见丫鬟小厮，全都离得远远的。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全都低着头，可是，他们的嫌弃和嘲弄，苏姨娘看的一清二楚，她心如明镜。 苏姨娘如何忍得了？ “给你们好处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跟狗似的往上冲，这会儿就躲了？不中用的废物，你们嫌弃谁呢？信不信明儿一大早，我就把你们都发卖了出去？啊？” 苏姨娘这话，让所有人心头均是一紧。 可苏姨娘却不甘心。 一边匆匆的往 枕春阁走，她一边骂骂咧咧的念叨，把今日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下人身上。 “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不中用的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蠢货。” “嫌弃主子，以下犯上，没有一点忠义可言，我就是喂条狗，还知道看门呢，养你们这样的，有什么用？” “白瞎了我的银子，白瞎了我的那些好东西。” “蠢货。” 苏姨娘这样，根本没人敢上来劝。 一群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匆匆的离开，奔着枕春阁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颜夕月才拉着知夏，从一旁的假山后面出来。颜夕月眉眼间，神采飞扬。 “怎么样，精彩吗？” 知夏一直都在憋着笑，听着颜夕月问话，她连连点头。 “小姐，奴婢还没见苏姨娘那么狼狈过呢，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拉了？控制不住的吗？也太好笑了。” 闻言，颜夕月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 “她控制得住，那我这些年的医，不是白学了？” “小姐，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嘛。我这个人礼貌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她大半夜的来咱们这折腾，不还她一份大礼，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毕竟，我这么善良贴心大方，对吧？” 知夏：“？” 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第55章 穷人乍富嘛，多理解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之后，就让知夏回去歇着了，她自己也回了房间。才一关上门，她就瞧见夜天极翻窗进来。 夜天极功夫好，这翻窗的动作，也行云流水，颇具英气。 颜夕月瞧着，忍不住发笑。 “裕亲王，你堂堂王爷，总干爬窗子的事，是不是太有损你的形象和风度了？” “那有什么办法？” 被颜夕月怼，夜天极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坐在桌边上，将他收好的金针一一放下，夜天极拎着茶壶，给自己倒茶。 “说好了，你在外面拦着，我在里面歇着。结果你没拦住人，我只能自己求生存，爬来爬去，不也是情势所迫？要怪，也只能怪你对外面那位太温柔。” 温柔…… 颜夕月没想到，夜天极会这么形容她。 这话，要是让苏姨娘听见了，怕是得直接气吐血吧？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到夜天极开口，“幽澜跟我说，刚刚婉月阁闹起来的时候，有个黑衣人，从左相府的西边侧门翻墙离开。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他有功夫在身，出了左相府后，一路奔着西城的方向去了。幽澜不好离开太久，就没有强追。不过，苏姨娘之所以会来你这闹，十有八。九，跟这个人有关。” 听着这话，颜夕 月的眼神里，都更多了几分奕奕神采。 “他们之间……不会有问题吧？” 夜天极挑眉，“还不确定，不过，我已经让幽澜安排人去查了，有消息了会通知你。” “那就多谢王爷了。” “别客气，毕竟，我也不希望总被人捉奸。” 捉奸…… 这话，又被夜天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虽然颜夕月不算是什么太爱害羞的人，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时候，就听夜天极继续。 “尤其是施针到一半，郎中跑了，时辰到了，还得靠我自己的内力将金针逼出体外，治个病还得爬窗爬墙，东躲西。藏，跟做贼似的，属实太难为一个病人了。” “是我的错，让王爷受累了呗？” “本王大度。” 夜天极自夸，听着他的话，颜夕月不禁笑笑。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玲珑的声音，“小姐，奴婢已经从管家那，将银票拿来了。”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眼睛都亮了亮。 “快进来。” 闻言，玲珑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夜天极在房中，玲珑也不意外，头微微低了低，她快步到桌边上，眼神不敢乱瞟。 “小姐，银票，一共两万两。” 玲珑说着，就将银票放在颜夕月面前，两千两一张，十张， 整整齐齐。 颜夕月拿着瞧了瞧，倒是满意。 “还是数银票的感觉好啊，这么数下来，我都觉得，我还能容忍苏姨娘再折腾几次。一次两万两，啧，真不错，我愿称她为让我发家致富的小帮手。” “财迷。” “穷人乍富嘛，总得嘚瑟一下，请王爷多多理解，多多包容。” 颜夕月说着，笑着把银票塞给玲珑。 “把银票放去桌上的首饰匣子里吧，等回头我计划一下，再商量怎么用。时间也挺晚了，你先回去休息，等明日，我给你和知夏弄好吃的，犒劳你们。” “是。” 玲珑去帮颜夕月把银票收好，转而就退出了房间。 玲珑走了，夜天极也没在颜夕月这多待，他缓缓起身，“我也走了，明晚在府上等你。” “王爷放心，我一定准时到。” “别忘了带些好吃的，我今夜辛苦，也需要犒劳。” 说完，夜天极就离开了。 看着被合上的窗子，颜夕月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辛苦？ 爬窗子爬的太累了吗？ 没管夜天极，颜夕月弄了些水，简单沐浴冲洗，又为自己的脸施过一次针之后，便去床上歇着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也简单筹划了一下之后要走的路。 颜肃年靠不住，在这 地方，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两万两银子，总不能就那么放着，她需要把银子放出去，积累自己的资本和筹码。 只有筹码足够多，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颜夕月想着这些事，一直到累了，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比起颜夕月来，苏姨娘就惨多了。 一路回了枕春阁，苏姨娘让下人准备水，仔仔细细的清洁冲洗，可一连洗了小一个时辰，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股臭烘烘的味道。 加花瓣、加香料、加香草…… 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但苏姨娘就是觉得身上怪怪的。 她脑子里，全都是身体不受控制拉出来的那点事，还有颜肃年的嫌弃。 “怡心，换水，再换水。” 怡心看着苏姨娘，心里也急，“姨娘，别洗了，你已经洗很久了，身上都搓红了。奴婢可以确认，姨娘身上香香的，没有一点异味。” “你懂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少啰嗦。” “可是……” “废话那么多？你也想跟我作对是不是？” 见苏姨娘真的动了怒，怡心也不敢再劝，她忙让人再去换水准备，而她则在屋里点了安神香，想让苏姨娘能从愤怒和窘迫中解放出来，心情更稳一点。 可是，哪有什么用？ 后面半夜，苏姨娘几乎一直在 沐浴泡澡，直到身子都泡虚了，她换浴桶的时候，差点栽了，她才停下。 可躺到床上睡着了做梦，依旧是那点事。 是颜肃年嫌弃的斥责。 苏姨娘睡不安稳，她索性直接起来，去了小厨房。 指挥着下人，早早的炖了一盅汤，天才刚一蒙蒙亮，苏姨娘就带着汤，去了颜肃年的书房。 “怡心，我妆还可以吗？我身上没有什么怪味吧？” 压低声音，苏姨娘神神道道的问。 怡心觉得再这么下去，苏姨娘怕是能疯了，她挽着苏姨娘，轻声劝着。 “姨娘，你脸上的妆很精致，看不出疲惫的模样，很漂亮。你身上也没有异味，反而有种脂粉香，这是芙蓉香坊里最好的脂粉，味道清新，很诱人的。” “是吗？” “姨娘自来睿智，奴婢怎么敢骗你？” 听着这话，苏姨娘才稍稍安心些，她不着痕迹的加快脚步。 她想见颜肃年，让颜肃年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她想让颜肃年把前一夜的事都忘掉，不然，她心里这块石头，还是放不下。 书房。 苏姨娘才一到这，就见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颜肃年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平日在书房院里洒扫的小丫鬟银屏。 银屏面色红润，犹如春水芙蓉，娇羞荡漾…… 第56章 苏姨娘老了，也该让让地儿了 苏姨娘看着这场面，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瞬间龟裂。 “相爷，你……你们……” “你安排人，给银屏收拾个院子，先安置下来。剩下的，等我下朝再说。” 颜肃年声音清冷，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疏离感。 倒也不是他还记着昨夜的事，嫌弃苏姨娘，只是，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并不痛快。他根本想不明白，明明心里没有半分情欲，对银屏也谈不上喜欢，昨夜，他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宠了银屏？ 当时的状况，当时的心思，当时事情是怎么一步步失控的…… 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 这么多年，除了颜夕月的娘古氏，颜肃年身边，也就只有苏姨娘一个人。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心里也怪怪的。 颜肃年还要上早朝，他没心思多逗留，给了苏姨娘一句话，他就要往外走。 苏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追了两步，苏姨娘抓住了颜肃年的衣袖，不愿意放开，“相爷，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在怪我，是不是？” “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个洒扫的丫鬟而已，有什么好？” 颜肃年心里本就烦，瞧着苏姨娘哭哭啼啼的，还埋怨指责，颜肃年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微微用力，将衣袖从苏姨娘手中抽出来，他语气也冷了些。 “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女人罢了，哪至于你哭哭啼啼的？一大早这么折腾，晦气不晦气？” “相爷，这不光是个女人的事，我们……” “相爷……” 苏姨娘的话还没说完，银屏就走上前来，她娇滴滴的看着颜肃年，声音轻柔。 “相爷，时候不早了，相爷该去上早朝了，这边的事，就交给奴婢吧。都是银屏的错，苏姨娘想打想骂，奴婢来承受就是了，别为了这点事，耽误了相爷的正事。” 颜肃年看着银屏，瞧着她媚眼如丝，温柔可人，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些。 “去找管家，他会替你安排。” “是。” 颜肃年得了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苏姨娘心里气，无处发泄，她看着一旁的银屏，甩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居然敢背着我勾搭相爷，谁喂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你敢这么犯贱？你真当我好欺负呢？怡心，去，给我抽花她的脸，我倒要看看，那张脸烂了，她还怎么卖弄风骚？” 银屏被打，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可听着苏姨娘的话，她不怒反笑。 一边揉着脸，银屏一边淡淡的开口。 “苏姨娘自来在这府中说一不二，可是，妾氏就是妾氏， 这府里真正做主的，还是相爷。 苏姨娘可以让人抽烂奴婢的脸，可是，相爷下朝回来，苏姨娘的凶残恶毒，也就藏不住了。青梅竹马的情谊是重，可又如何经得起消磨？尤其是苏姨娘年岁渐长，人老珠黄，日子久了，恩宠自然也会淡。 苏姨娘，奴婢卑微，为了奴婢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你敢吗？” 听着银屏这话，苏姨娘一双眼睛瞪的，跟要吃人似的。 “贱人，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实话实说罢了，苏姨娘的脑子也不是摆设，奴婢说的在不在理，你想想不就明白了？” “你……” “奴婢要去找管家了，要是苏姨娘没别的事，奴婢就不多伺候了。相爷龙精虎猛，昨夜，他好一阵折腾，奴婢可是累惨了，着实得好好歇歇。不然，身子垮了，怎么伺候好相爷？” 银屏张狂，她一边说，还一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脖颈上吻痕清晰。 得意的炫耀，银屏笑着讥讽，“还是苏姨娘有福气，苏姨娘，你应该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辛苦了吧？也是，伺候相爷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的姑娘好了，苏姨娘老了，也该让让地儿了。” 银屏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苏姨娘气的发抖，她咬牙切齿的吼道，“怡心，给 我按住她，来人，上板子。” “姨娘……” 怡心听着苏姨娘的话，拉着她，冲她摇了摇头。 银屏一个奴婢，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偏偏这是颜肃年刚宠过的人，别管颜肃年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真宠还是玩玩，现在动手，都相当于打颜肃年的脸。 苏姨娘自来沉稳，她也能忍，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能在相府掌控大局，盛宠不衰。 可从昨儿夜里到今日一早，苏姨娘太急躁了。 这不是好事。 很多话，怡心都没有说出来，但苏姨娘看得懂。 道理她都明白，她也知道应该忍一忍，想当初，古氏风光大嫁，当了相府的正房夫人，她都忍下了，更何况现在只是区区一个丫鬟？ 但是她不想忍。 心里的火气积聚的太多了，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且，她不信颜肃年会真的为了一个丫鬟，跟她翻脸，跟她离了心。 “去按我说的做，今儿我要亲自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蹄子，我倒要看看，今后这相府里，还有谁敢存这份不知羞耻的心？” “姨娘，别意气用事。” “去不去？我指使不动你了，是不是？” 苏姨娘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怡心见状，没有办法，只得让人去安排。 …… 婉月阁。 苏姨娘那头动静闹得大，那点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彼时，颜夕月还在吃早膳，听着知夏兴冲冲的汇报，她多少有些意外。 “怎么会这么巧？” 苏姨娘和颜肃年关系一直不错，也是因为昨晚，她用了点手段，让苏姨娘尴尬了，颜肃年才会匆匆离开。颜夕月不敢说颜肃年是个多洁身自好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有人，没道理就因为那点事，房里就多添了一位。 颜夕月眯着眼睛思量，她隐隐觉得，这事有些怪。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知夏念叨。 “小姐，银屏是相爷身边洒扫书房院子，帮他归置书房的，在府里的一众丫鬟中，她也算是识文断字，有两分书卷气的了。相爷会喜欢，也不奇怪。” “是吗？” “小姐，别管怎么样，有了银屏在，她要真能分走两分苏姨娘的娇宠，也是好事。” 知夏不喜欢苏姨娘，看苏姨娘不痛快，她高兴极了。 听着这话，颜夕月微微点头。 “你说苏姨娘让人动手，要收拾银屏？” “是，要打板子。” “打板子啊，”颜夕月勾唇笑笑，也不吃了，她拿着帕子擦手，缓缓起身，“这么热闹的好戏，咱们怎么能错过了？走，咱们过去瞧瞧……” 第57章 你的下一个落脚点，该在哪？ 枕春阁。 苏姨娘让人将银屏抓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关了院门，让下人摆了长条凳在院子中央。 坐在椅子上，苏姨娘盯着银屏，眼神阴厉，“来人，把这小贱人的衣裳给我扒了，按在椅子上，先打二十大板。” “我是相爷的人，谁敢动我？” “相爷的人？” 呢喃着这几个字，苏姨娘的脸上，多了一抹狰狞的笑意。 “你想当相爷的人，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不过，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你人贱福薄，做不成相爷的枕边人，我能成全你的，至多是让你当相爷的鬼。” 说完，苏姨娘冷眼看向下人。 “还都愣着做什么？相府没管你们饭，干不动活吗？还不动手，给我打。” “是。” 下人们应声，即刻上前来，伸手去解银屏的衣裳。不过瞬间，银屏就被扒的，只剩了一件里衣。 她被人按在长条凳上，下人也不怜香惜玉，按住就打。 一下子，痛的银屏眼泪直流。 就在这时候，颜夕月带着知夏和玲珑，到了枕春阁外。 瞧着院门关着，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苏姨娘大约已经动手了，颜夕月给玲珑使了个眼色。 玲珑会意，利落的翻身上了 墙头，跳进了枕春阁里。 她没急着开门，而是快步上前，先将下人的棍子拦了下来。 苏姨娘瞧着这场面，脸色铁青，“擅闯枕春阁，谁给你的胆子？来人，把她给我按住了，一块打。” “苏姨娘好大的威风。” 玲珑冷冷的怼了一句，她甩开下人，伸手把银屏拽了起来。 “怎么样？” “没事，还撑得住。” 银屏说了一句，声音软的发虚，虽然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碰上苏姨娘，就势必会有这一遭，可那些准备，到底止不了身上的疼。 这才一下，就已经疼成这样了，要不是玲珑来的及时，二三十板子下去…… 她估计得丢半条命。 银屏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见银屏状况还算稳定，玲珑转身，去将枕春阁的大门打开。 颜夕月带着知夏，走了进来。 看着苏姨娘，颜夕月冷哼，“苏姨娘，东西准备的挺齐全啊，看来，你是知道我今日会来要账，怕耽搁时间，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啊。怪不得爹这么多年，就独宠你呢，你办事也太妥帖周全，让人安心了。成，那我也省的再让人准备了。玲珑，把怡心给我抓过来。” 根本不理会银屏的事 ，颜夕月提的，全都是旧账。 听着这话，苏姨娘差点没气晕了，打怡心，发卖，妾氏降为通房，交一半管家之权…… 这是昨儿颜夕月说的。 两万两银子拿到手了，她还敢痴心妄想。还敢找上门来…… “夕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从你回来到现在，你折腾的还不够吗？是不是非得弄得家宅不宁，你才安心？” “苏姨娘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你话说的漂亮，就能大事化小吧？” “你……” “白纸黑字，写了得认，我这个人小气，谁欠了我的债，都得还回来，少一丝一毫都不成。别跟我闲扯淡，扣什么家宅宁不宁的大帽子。你动手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过这个家。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你又装什么清高？” 说着，颜夕月冷眼瞟了银屏一眼。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可现在看看，倒是有那么点知书达理，弱柳扶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颜肃年即便谈不上喜欢，但想抗拒…… 怕是也难。 颜夕月心里，总觉得这银屏突然攀上了颜肃年，有些古怪。 不过，那不归她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了个给苏姨娘添堵 的，她乐见其成。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知夏。 “把银屏姑娘带下去，让人收拾个院子，仔细安置了。找个郎中，给她看看，好歹是我爹的人，别一下子打坏了，传出去，让人说咱们左相府容不下人。” “是。” 知夏上前一步，搀扶着银屏就要走。 可苏姨娘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能走，”快步到颜夕月面前，苏姨娘死死的盯着她，“银屏行为不检，坏了府里规矩，我按照家法教训她，任何人都不得阻拦。颜夕月，你平日里怎么折腾，我都可以不管，但今日你想从我院子里把人带走，没那么容易。” 苏姨娘说着，就冲着手下人挥了挥手。 这枕春阁的下人见状，一窝蜂似的冲过来，把颜夕月、银屏几个人，全都围了起来。 有人了，苏姨娘也有了底气。 她死死的盯着颜夕月，说话都更硬气了许多。 “颜夕月，人贵自知，我劝你不要折腾，有好日子，你就夹起尾巴来好好的过，别东折腾西折腾的。不然，哪天玩脱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可没地方后悔去。把银屏留下，滚出枕春阁，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呵……” 面对着苏姨娘的疾言厉色，颜夕月直接笑出了声。 “苏姨娘，这话我得还给你。” “颜夕月……” “别忘了，从今儿开始，你就只是我爹的一个通房，我爹宠你的时候，你这姨娘当的跟夫人似的，算个贵妾，人人都高看你一眼，听你驱使。可若没人抬举你，区区贱妾，发卖了又如何？ 银屏是该打还是该罚，那不由你说了算。 我劝你别折腾，自取其辱，不然……你说我发卖怡心的时候，让人牙子的手，稍微伸长一点……你的下一个落脚点，该在哪？ 枕风眠月，眠花宿柳，那些地方的名字，跟你这枕春阁，倒也配。” 通房…… 这两个字，刺激的苏姨娘几乎失去了理智。 因为古氏，她一直当不了正房夫人，只能是个妾，纵然受宠，可是她的儿女没有嫡出的身份，被人压了一头，正经的宫宴、宴会，她不能参加，秋猎她也不能出席，就是走在外面，碰上了富贵人家的夫人，她也要被看轻两分。 这辈子，她因为身份，活得窝囊。 现在颜夕月还用“通房”这两个字，来羞辱她、糟践她…… 本能的，苏姨娘抬手就打向了颜夕月…… 第58章 我这个人，好说话 就这速度，若是颜夕月还能被打，那她之前那么多年的训练，那么多年的实战，也就都白费了。 颜夕月速度极快。 就在苏姨娘的巴掌，打过来的瞬间，颜夕月狠狠的钳制住她的手腕。她稍稍用力，苏姨娘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都要被捏碎了。 “颜夕月，放开我。” “放开？” 看着苏姨娘痛苦的神色，颜夕月手上力道加大。她不但没放开，反而将苏姨娘拉的更近了些。 四目相对，颜夕月一双眸子里，笑容邪气。 “姓苏的，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这场游戏，是你拉我进来玩的，也是你叫的开始，可什么时候停，早就不由你说的算了。” “……”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最好客气点。再想动手，我剁了你爪子。” 颜夕月说着，冷眼看向周围的下人。 “你们拿的是左相府的月例，卖身契约，也都攥在左相府的手里，让你们在枕春阁伺候，你们该尽心，可是，别为了尽心，就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为了一个通房，跟嫡出小姐动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众围着颜夕月他们的下人，听着这话，都有些犹豫。 他们不敢退，却也不敢帮苏姨娘。 颜夕月瞧着冷哼， “玲珑，把这些人都记下来，一会儿随着怡心，一起发卖了出去。左相府里，不养认不清主子的下人。” 听着这话，还不等玲珑上前，那群人就退了。 知夏见状，搀扶着银屏离开。 而玲珑也没多追究，她直接去了苏姨娘身侧，将怡心抓住，按到了长条凳上，用脚一勾，把地上的木棍勾起来，玲珑扬手就是一下。 怡心跟在苏姨娘身边，已经有许多年了，作为苏姨娘的心腹大丫鬟，她哪受过这种罪？ 一时间，怡心哭叫不止。 “姨娘救命，好疼，姨娘，救救奴婢，姨娘……” 怡心的声音，让苏姨娘的脸色都变了变。 颜夕月松开了抓着苏姨娘的手，面色温和，“你身边的大丫鬟，应该知道不少你的秘密吧？” “你……” “你说，你若是不顾她的哀求，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想来她心里，是会记恨的吧？这么多年，她跟在你身边，你说她会知道你多少秘密？若是再被发卖出去，生活艰难，生死堪忧，关键时候，她会不会把你的秘密当做筹码，寻求一线生机？” 秘密…… 苏姨娘的秘密不少，听着颜夕月的话，她的目光不禁落在怡心的身上。 她懂，颜夕月这是在逼她保下怡心。 可这 必然是有代价的。 收回目光，苏姨娘冷冷的看向颜夕月，“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怡心？” “苏姨娘果然是聪明人，这事说来也简单。” 颜夕月也不跟苏姨娘兜圈子，转身坐去了苏姨娘之前坐的椅子，她优哉游哉的，一派怡然畅快。 看着苏姨娘，颜夕月不紧不慢的继续。 “两千两，免去怡心这顿板子，三千两，换她不被发卖出去。我这个人啊，就有这么一个优点，好说话。只要苏姨娘银子给的到位，什么事都好商量。” “你昨晚上才拿了两万两，你还想要？” “一码归一码。” “你……” “苏姨娘要是实在舍不得银子，那舍人就是了。玲珑，还愣着干什么？打啊。” 玲珑见状，扬手就又是一板子。 玲珑有功夫在身，力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些，她又刻意加重了力道，这一下，怡心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打开花了。 她的眼泪，一时间更汹涌了许多。 怡心也知道，颜夕月这是在借她要挟苏姨娘，苏姨娘很为难。 可她真的不想再挨打了。 她也不想被发卖出去。 “姨娘，救命，救救奴婢，姨娘，求求你了，姨娘……” 看着苏姨娘，怡心一声声的喊着，那声音，就 像是催命的似的，让苏姨娘原本就焦躁的心，更多了几分烦躁感。 自打颜夕月从围场回来，她就没碰上过一件好事。 不是在低头，就是在受辱…… 她心里恨。 死死的盯着颜夕月，苏姨娘咬牙切齿，“不就是五千两，我给你就是了，把怡心放了，她知道银子在哪，她去给你取银子。” 颜夕月闻声，给了玲珑一个眼神，玲珑扔了木棍，将怡心从长条凳上扯下来。 怡心难受的厉害，她几乎瘫在了地上。 硬撑着，怡心起身，她去了苏姨娘边上，得了苏姨娘的首肯，她才进了苏姨娘的房间。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从苏姨娘的房中，取了五千两银票出来。 “姨娘，银票。” 怡心将银票递给苏姨娘，她声音很低，很怕惹怒了苏姨娘，让苏姨娘翻脸。 不过，苏姨娘还没接银票呢，颜夕月就已经伸手，把银票拿过去了。粗略看了一眼，确认是五千两没问题，她随手把银票给玲珑。 “苏姨娘大方，又善待奴仆，这银子意义非凡，你仔细收着。” “是。” 玲珑仔仔细细的把银票收入怀中。 像是故意气苏姨娘似的，玲珑每一个动作都很慢，那样子，让苏姨娘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在左相府这 么多年，苏姨娘经营的不差，她手上不缺银子，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让她拿，她现在也拿得出来。 可她气白白便宜了颜夕月。 苏姨娘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笑着开口，“苏姨娘，你心情不好，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先回了。” “……” “对了，还得劳烦苏姨娘，记得按时将槐生打断腿，驱逐出府，不然我可让玲珑亲自动手了。到底是你的人，我动手，总感觉像是扫了你的颜面，我也不落枕。所以，还是你亲自来比较好。当然，苏姨娘若是舍不得，也可以用银子换，两千两免断腿，一千两免出府，倒也便宜。” “……” “还有，苏姨娘记得交一半的管家之权，再好好教教下人，让他们适应一下你通房的新身份。当然，若是苏姨娘抹不开面子，这些也可以用银子换。” 颜夕月声音微顿，稍稍思量。 “我这个人心善，好说话，一家人也不能多要你的，五万两免降通房，十万两守管家之权，就简单意思意思得了。要怎么做，苏姨娘再想想。” 狮子大开口，颜夕月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看着苏姨娘，她笑意盎然。 “我这个人可大度了，再容你一日半日，倒也不成问题。别着急啊……” 第59章 大河弯弯向东流，真的还挺牛 颜夕月很快就带着玲珑离开了。 看着安静下来的枕春阁，瞧着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畏畏缩缩的怡心，苏姨娘气不打一处来。 苏姨娘转身，回了房间。 怡心见状，匆匆的跟了上去，她才一进门，就见一个茶盏飞了过来。 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稀碎，可这才只是个开始。苏姨娘一挥手，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屋子里，一时间噼里啪啦，全是摔东西的声音。 刺耳的厉害。 “贱人，古氏那个贱人，死了还阴魂不散，还弄出个小贱人来跟我作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把她们母女俩，一起送上路。” “颜夕月怎么不死在围场？她回来做什么？” “还有银屏，仗着自己年轻，有两分姿色，就敢在我面前猖狂，真当这偌大的左相府，什么人都能做主吗？她也配？” “不抽花她的脸，撕烂她的嘴，我就不姓苏。” “贱人，贱人。” 苏姨娘一通发泄，整个房间，被她砸的乱七八糟的。 可即便这样，依旧无法消除她心里的火气，颜夕月、银屏，她恨死这两个人了，不把她们扳倒，她这口气就顺不过来。 尤其是银屏…… 靠着身子想往上爬的女人，在这后院里，她最是容不 下的。 颜夕月得死。 银屏，只会死的更快。 心里边狠劲儿上来了，苏姨娘去了临窗的椅子上坐下，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她扭头看向怡心。 “还愣着做什么？找个人来，把这里给我收拾了，该重新布置重新布置。你，出府走一趟，去一趟万安寺，在那留个话。三日之内，让他带走银屏，把人在外面给处理了。动作干净点，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不过，颜夕月呢？” “颜夕月……” 苏姨娘呢喃着这个名字，她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要亲手料理了她，就像当初料理了古氏一样，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去把银屏的事安排了。” “是，奴婢这就去。” 怡心忍着身上的疼，匆匆的从苏姨娘房中出来，快速去安排。 …… 颜夕月这边。 没瞧见苏姨娘剑拔弩张，怒火熊熊的样子，不过，光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气的不轻。 颜夕月心情好，她一路哼着小曲，带着玲珑往回走。 只是，玲珑不太明白，“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怡心发卖了？怡心是苏姨娘心腹，借此机会发卖了她，就相当于断了苏姨娘一臂，不更痛快？” 要是可以，颜夕月又如何不希望 ，能断掉苏姨娘的根基？ 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苏姨娘外面，很可能还有人脉。” 按照夜天极所说，能随意进出苏姨娘枕春阁的黑衣人，从功夫到与苏姨娘的关系，都不简单。 怡心被发卖了，无非两种结果。 第一，外面的人将怡心救了，怡心与苏姨娘里应外合，给她添堵。第二，外面的人把怡心杀了，永绝后患。 不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颜夕月想要的，她还不如退一步，先坑一笔银子。 把怡心留在苏姨娘的身边，瞧着苏姨娘占了便宜。 可实际上却未必。 苏姨娘自视甚高，供她驱使的奴才，她能有多真心？ 为了怡心，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这就是让苏姨娘出血。就为了这，苏姨娘日后对怡心，就必定会心有嫌隙。让怡心日日在苏姨娘面前晃荡，本身就是一种添堵，一旦怡心有个行差踏错，苏姨娘自会忍不住教训。 这主仆俩在一起，心却未必再在一处了。 如此，怡心的可利用度…… 或许更高。 颜夕月点到为止，不过，玲珑是个聪明人，即便有些话颜夕月没说，她也能大致明了。 “还是小姐厉害。” “别夸我，我很容易骄傲的。” 颜夕月调侃了一句，随即就 跟玲珑，说起了正经事。 “等一会儿回了婉月阁，看看知夏回来没？她身子要是舒坦些了，咱们就出门走走。你对这京中熟悉，咱们去瞧瞧，有没有可靠的人牙子，去挑几个人回来。你应该是经过训练的，人选回来之后，你辛苦多带一阵子，也多盯着点。” 没有人手，做什么都不方便。 颜夕月已经想过了，别管是想在府中行走，占据优势，还是在京中生存，防患于未然，她都应该先养一批人。 现在还算早的，应该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养自己的人。 别人插手的可能性也小一些。 人更可靠一点。 颜夕月想着，就听玲珑道，“王爷手上有选人的渠道，小姐若是需要，可以从王爷那……” “我们自己选就成。” 知道玲珑的意思，不等她说完，颜夕月就给了回应。 “你家王爷是要办大事的人，不能总让他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更何况，靠人不如靠己，我从你家王爷那，借用了一个你，已经如虎添翼，很感激他了。可我不能总依附着他过日子，不是吗？” 颜夕月承认，夜天极人不错，她也愿意跟夜天极接触，守望相助，互惠互利。 但是，颜夕月一直觉得，在所有的交际关系中，朋友 也好，合作伙伴也罢，甚至是恋人、夫妻，一旦有了太强的依附关系，失去了自我，那这段关系就存在崩塌的危险。 当了那么多年的特种军医，颜夕月懂合作，也信任战友。 可她也信任自己。 比起依赖别人，她更希望依靠自己，强强联合。 看着玲珑，颜夕月勾唇，跟她嘚瑟，“虽然你们家王爷很厉害，但是，你们家小姐也不差。大河弯弯向东流，真的还挺牛，不用慌啊。” 这只是颜夕月的玩笑话。 不过，玲珑看得出来，颜夕月是真的挺有本事的。 如今这世道，连女子的前程，都是系在男人身上，系在姻缘之上的，又有几个女子能大。大方方的说，不想依附旁的人，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仅小姐这一番话，就足够厉害了。” “是吗？” “奴婢是个嘴笨的人，可说不出多少漂亮话来，但凡有一句，那一定是真心。” 玲珑这样子，逗得颜夕月直笑。 …… 裕亲王府。 夜天极的房里，泛着一股浓郁的药味，鎏金的兽首香炉里，点着烟云香，两种味道相调和，倒也不显得太难闻。 夜天极依偎着床头，剑眉为挑，他看向幽澜，笑意盎然。 “不能总依附着他过日子……她真这么说？” 第60章 丑成那个德行还出来，想吓死谁？ “是。” 听着夜天极的问话，幽澜丝毫不敢隐瞒。 “去盯银屏状况的人，从苏姨娘的枕春阁离开后，正好听到了颜小姐和玲珑说这话，不会有错。而且，颜小姐还说，她要带着玲珑、知夏去找人牙子，想要买人。” 这阵子接触下来，夜天极也算摸清楚了一点颜夕月的性子。 这话，他也不觉得多奇怪。 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兽首香炉缭绕的烟气。 等了半晌，他才轻声吩咐，“去打点一下，把锦姑姑通过人牙子，送到她身边去。其余的不用多管，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幽澜听着夜天极的吩咐，不由的愣了愣。 “锦姑姑？” 很多人都不知道，锦姑姑是夜天极母后入宫之前的教习姑姑。 锦姑姑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中的规矩礼仪，人情世故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把许多老嬷嬷比了下去，当了教习姑姑。 夜天极的母后入宫，母仪天下，极得圣宠。 她行事端方，进退有度，满朝文武，平民百姓无有不赞，这些，其实都离不开锦姑姑的指点。 后来，眼见着锦姑姑年岁日大，夜天极的母后不想她在宫中消磨一声，就将她放出了宫。并且，她还为锦姑姑觅得了一份良缘。 有皇后做倚仗，锦姑姑 在宫外，一直也过的挺幸福的。 直到明阳帝上位…… 夜天极父母双双离世，连夜天极也错失皇位，锦姑姑的日子，才出现了一些变故，险些丧命。 夜天极救下了锦姑姑，把她养在城外别庄。 现在，夜天极居然要把锦姑姑，送去颜夕月的身边，这是…… 在意吧？ “王爷，你对颜小姐……” 幽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夜天极冷眼瞟了他一眼，幽澜见状，把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低头回应。 “王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安排。” “锦姑姑是个闲不住的人，本王只是想让她有些事做，让她开心些。” 这解释，反正幽澜一个字都不信。 幽澜没说什么，夜天极也没再理会他如何想，他快速道，“记得安排个人，去银屏身边，盯着她点。可用则用，不可用……你明白。” “是。” “让徐奕卿安排吧，明日就将我情况好转的消息传出去，这功劳……就送给沈放吧。” 对沈放这个人，幽澜并不算熟。 不过，他记得那日回京，在夜天极的马车外，沈放曾说过颜夕月是黄毛丫头，是个野路子，还内涵颜夕月医术不精，会出岔子云云。 现在，夜天极说是要给沈放功劳，实际上却是让他去承受明阳帝的怒火 …… 这算是给颜夕月报仇？ 幽澜心里琢磨着，他看着夜天极的眼神，都更多了些许玩味。 夜天极见状，甩手将床头的瓷枕拿起来，扔向幽澜。 幽澜伸手接住。 “王爷……” “再肆意揣测本王心意，就不用在本王身边侍候了，幽冥堂还缺个拖尸体的，本王看你年少有为，甚是合适。” “王爷，属下这就去办事，属下告退。” 匆匆的留了一句话，幽澜连夜天极的脸色都没敢多看，他转身就出了房间。 去幽冥堂拖尸体，那日子就不是人过的。 再不跑就完了。 …… 颜肃年走的时候，就给管家留了话，让管家给银屏收拾个院子，好生照顾着。 知夏送银屏回下人房的时候，管家那头，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在银屏这边等着。知道银屏挨了苏姨娘的打，管家心有惶恐，他忙带着银屏去了新院子，又找人去请郎中。 瞧着银屏这边妥当了，知夏就回了婉月阁。 彼时，玲珑正在和颜夕月说挑人的事。 见知夏回来了，颜夕月轻声询问，“银屏那边，都安顿好了？” “是，相爷走时候留了话，管家照料着，出不了什么大岔子。银屏说让奴婢给小姐带个话，她说今日的事，她十分感谢小姐，等她身 子稍微好些了，再来拜谢。” 感激不感激，拜谢不拜谢的，颜夕月都不感兴趣。 “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知夏明白，颜夕月问的，是银屏为何会突然受宠？ 只不过，银屏没有细谈。 “小姐，昨夜相爷跟苏姨娘分开后，应该就回了书房。银屏说，相爷让她收拾软榻，说是要在书房歇息，再之后……应该就那样了，更具体的事，她没细说。” “嗯。” 颜夕月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浪费时间琢磨。 眼下，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玲珑，去安排马车吧，咱们这就走，按你说的，咱们先去酒仙居，等人牙子来，把人选了。之后咱们再转转，也还有时间。” “是。” 玲珑应着，就出去安排马车了。 知夏这才回过神来，“小姐，咱们要出去逛吗？” “嗯，逛逛。” “奴婢也觉得，小姐应该出去逛逛，尤其是应该置办些衣裳、头面。 小姐，马上就是中秋宫宴了，各家小姐可都铆足了劲儿，要在宫宴上表现表现，以求能被哪个皇子看上，飞上枝头呢。苏姨娘只惦记着二小姐，给她准备了好多，却一丁点都没为小姐考虑。 如今咱手上有银子了，自然也得打算打算。” 知夏这话，说的酸溜溜 的，却又有点斗志昂扬。 那样子，让颜夕月不免失笑。 “你家小姐我，可是京城里少见的草包丑女，你还指望着我能飞上枝头，当皇子妃啊？” “才不是呢，小姐是最好看的。” 知夏说着，她的目光不禁落在颜夕月的脸上。 “小姐，你的脸是不是又好了一点？那些黑的毒素，好像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脂粉遮一遮的话，应该都不太明显了。” “还得几日。” 得把毒素排干净了，配合着白玉髓和药膏，才能让脸上的皮肤恢复如初。 这比颜夕月预料的，还要更顺利点。 听着颜夕月的话，知夏心里高兴，“等小姐好了，一定倾国倾城，艳压四方。到时候，看的苏姨娘那母女俩，还得意不得意？” “还艳压四方，你倒是挺会替我吹的。” “小姐本来就好看嘛。” 知夏神采飞扬，美滋滋的。 玲珑很快就将马车安排好了，她们主仆三个直接上了马车，赶车的小厮带着她们，直奔着酒仙居去了。 酒仙居外。 颜夕月主仆刚下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这青天白日的，丑成那个鬼德行，还出来晃悠，这是想吓死谁呢？还来酒仙居吃东西，长成那样，也不嫌倒胃口？真是要笑死人了。” 第61章 把脑子落家里了吗？ 听着声音，颜夕月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穿着藕色浮光锦衣裳的姑娘，她也刚从马车上下来，从衣着打扮来看，倒也华贵温和，可是那股张扬跋扈的劲儿，全都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了。 颜夕月是头次瞧见这个人，可是，原主的记忆中，可有不少这姑娘的影子。 苏姨娘妹妹家中的独女，比颜夕晨小两个月的表妹—— 纪清婵。 纪清婵和颜夕晨年岁相当，关系不错，一起狼狈为奸，欺负原主的事可没少干。 这会儿，纪清婵的身边还有一位小姐，颜夕月没见过，不过她这长相，倒是跟在围场秋猎时候的冯美人，有那么两分相似。 多半是平南侯冯家的人。 纪家门第不算高，这些年，也不过是靠着苏姨娘这层关系，借着颜肃年的势，在京中日子，才日渐好过起来。纪家和平南侯府，到底是差着一层的，纪清婵能交好攀附的人，要么地位不高，旁支庶出，要么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懒得理她们，颜夕月转头看向玲珑。 “你去联系吧，我和知夏在楼上包厢等你，给你点好吃的，快去快回。” 玲珑看了纪清婵她们一眼，“那小姐小心。” “放心，去吧。” 知道颜夕月有功夫在身，应该不会吃亏，玲珑也没耽搁，她转身就 去找人牙子，商量买人的事去了。 至于颜夕月，则带着知夏往酒仙居大门走。 纪清婵和冯采薇，被忽略的彻底。 “颜夕月，你给我站住，”紧跟着颜夕月，纪清婵气冲冲的吼她，“你聋了是不是？跟你说话，你听不见？连人都不理，真以为戴了面纱遮了丑，你就可以横着走了？亏得左相爷满腹经纶，政绩斐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懂规矩的草包废物？颜家有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纪清婵欺负人欺负惯了，在外面，她对着颜夕月，也没有半分收敛。 这一声，让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冯采薇不想被人围观，不过，有纪清婵出头，她也乐得看热闹。 火上浇油，也不是不成。 唇角微扬，冯采薇不咸不淡的开口，“别说，戴上了面纱，遮了那张脸，单单看眼睛，倒也真挺好看的。卿婵，你要不说这是颜夕月，我还以为她是颜夕晨呢。” “就她，哪配跟我夕晨姐姐比？” 一边说着，纪清婵一边往颜夕月身边走。 堵着颜夕月的路，不让她进醉仙居，纪清婵冷眼扫过颜夕月的面纱。 嫌疑讥讽，毫不遮掩。 “丑就是丑，遮上了有什么用？我夕晨姐姐，眉目清秀，气质出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就算同出一 门，是亲姐妹，有那么几分相似，又能怎么样？终究是两个人，那些个丑货，不论怎么打扮模仿都没用，那是羡慕不来的。” 说着，纪清婵还扭头，冲着冯采薇笑笑。 她一脸恭维模样。 “而且采薇，你看她这样子，像是打扮了吗？衣裳料子，都旧成什么样了？款式也是几年前的老样子了吧？我怎么瞧着，早前你赏给你家下人的衣裳，都比这好呢？这么一副寒酸样，也好意思出门，可真是不怕丢左相府的脸？” 冯采薇听着纪清婵这话，没有接茬。 不过，她看颜夕月的时候，眼神中的那股优越感，却是藏不住的。 重活一世，几经生死，纪清婵和冯采薇的这点小心思，在颜夕月看来，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她压根就懒得理会。 可她们不识趣，非要往她这撞，还这么咄咄逼人，她要是再客气…… 那也太不像她风格了。 “纪清婵，你是出门只带了嘴，把脑子落家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 “你别忘了，现在苏家掌控中馈的人是你的姨母。我吃的不好、穿的不好、用的不好，抛开左相府清廉节俭的可能之外，就只有一个理由：姨娘苏氏恃宠而娇，心无尊卑，苛待嫡女，猖狂无礼。” 没想到颜夕月会绕到这个上，纪 清婵的脸色都变了。 周围，窃窃私语声也不断。 “这话还真没错，当妾氏的，仗着家中没有主母，就苛待嫡出，这种事太常见了。” “谁不知道，左相府的大小姐，原本是倾国倾城的神仙颜色，后来养着养着，脸就毁了，成了京中丑女，不名一文。这里面的事，可经不起细想。” “细思极恐啊。” 众人议论纷纷，矛头多半是奔着苏姨娘去的。 这样子，把纪清婵吓坏了，她扯着嗓子怒吼，“颜夕月，你闭嘴，还有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别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纪清婵吼得凶，只不过，敢凑上来看热闹，要开口的，谁又怕她啊？ 一时间，议论声更杂了。 紧盯着纪清婵，颜夕月冷笑，“这么容易就急眼了？看来，你还真是个吃不了亏的主。可你凭什么只能欺人，而不能吃亏？” 杀人诛心。 纪清婵骄傲，颜夕月就三言两语，将她的骄傲，踩到脚底下。 颜夕月冷哼，嫌弃明显。 “区区纪家，能有今日，依仗的不过是颜家提携，说的更直白点，你们靠的不过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姨娘。颜家给她脸面，让她照顾娘家姐妹，你们纪家的日子就好过些，颜家不给她脸面，你们纪家就屁也不是。就这还猖狂，谁给你的脸？ ” “相爷独宠我姨母，她……” “独宠？” 打断纪清婵的话，颜夕月声音冷冷的，带着股凌厉斥责的意味。 “我爹乃当朝左相，心系家国，他每日心里想的，都是家国天下，而不是儿女情长。你所谓的独宠是什么？你是在质疑我爹拳拳的爱国之心，内涵他只顾声色犬马，只想纸醉金迷，日日流连后院女色，无心朝事吗？” 这大帽子扣得，让纪清婵心头一慌。 “我没那么说，你别胡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官声名望何其重要。你在这胡说八道，可知三人成虎，百姓的悠悠之口，可能会毁了我爹半世辛劳？纪清婵，你要是没脑子，就乖乖的闭上嘴，忍不住就滚回家里去，打断了腿，少在外面晃荡。说一句错一句，还敢找茬生事，你不要脸，纪家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吧？” “你……” “我是脸毁了，可丑与不丑，碍着你什么事了？不得不说一句，你这样狭隘、刁蛮、跋扈、张扬、不分是非、心无仁善的样子，更丑。” 留了这么一句话，颜夕月直接越过纪清婵，奔着里面去了。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感慨，纪清婵太弱了。 也不知道动手。 纪清婵先动了手，她就有了反击的理由，打人打脸这种事…… 她喜欢！ 第62章 怕我吃亏啊？ 颜夕月有点没尽兴，可纪清婵却被气惨了。 “贱人，贱人，伶牙俐齿，搬弄是非，白的都要被她说成黑的了，真是要气死我了。” 气呼呼的说着，纪清婵转头看向冯采薇。 “采薇，我们也上楼，我倒要看看，这个丑了吧唧的草包，能有多厉害？我今儿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这口气我顺不过来。” 听着纪清婵的话，冯采薇嘴上不说，可是，脸上却多了几分嘲弄嫌弃。 终究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 平日里瞧着倒是没什么，可真碰上事了，被人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丢脸的份儿…… 这种事，冯采薇可没兴趣往上冲。 冲着纪清婵笑笑，冯采薇摇了摇头。 “清婵，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过两日闲了再聚。” 冯采薇说完，甚至不给纪清婵回应的时间，她带着丫鬟，扭头就冲着马车的方向走了。 “采薇，采薇。” 纪清婵追了几步，都没能换来冯采薇的一个回头。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纪清婵气不打一处来。 冯采薇虽然只是庶女，可却是平南侯亲弟弟家的庶女，在家中颇为得宠。冯采薇还有个哥哥，学识渊博，一表人才，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纪家有心将纪清婵嫁到冯家去，跟平南侯府攀上关系，也算是往前走了一步。 为了这，这阵子纪清婵没少讨好冯采薇，两个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看向醉仙居，纪清婵都要恨死颜夕月了。 颜夕月伶牙俐齿，在外面能说会道的，纪清婵占不到便宜，她倒是长了脑子，没有硬往上冲。也不进醉仙居了，纪清婵带着丫鬟，扭头就奔着左相府去了。 她要找苏姨娘，找颜夕晨去给她撑腰。 以前又不是没欺负过颜夕月。 回到了那个院子里，她倒要看看，颜夕月还有什么本事猖狂？ …… 醉仙居里。 颜夕月让小二带着，上了三楼临街的包厢，她点了几样知夏和玲珑爱吃的菜，又叫了一壶茶，就在包厢中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些，玲珑就带着人牙子来了。 看着玲珑那急匆匆的样，颜夕月不免失笑，“这么急，是怕我吃亏啊？” “小鬼难缠，纪清婵那样的，多防着点没错。” 玲珑说着，将人牙子叫了进来。 “小姐，这是蒋婆子，是这一片手底下资源最好的人牙子。按照小姐说的，她已经挑了一批人手，人没跟上来，被带去醉仙居的后院了，等 会儿小姐吃完了，可以去挑挑。要是不满意的话，再让蒋婆子去选。” “那咱们就先去选人吧。” 蒋婆子也是个识趣的人，看着颜夕月这菜都点好了，她忙开口。 “颜小姐，不急的，你们先吃着，老婆子我带着人在后院等等就成。平时的时候，我们没少跟醉仙居打交道，也算有落脚的地儿，不急的。” “没事，正好还有几个菜还没做好，还有时间。我们早点选完了，也省的耽误了你这边的事。” 颜夕月留了知夏在包厢，她带着玲珑和蒋婆子去了醉仙居的后院。 大约真的跟醉仙居很熟，蒋婆子这次带来了有将近二十人，这些人，衣着打扮都显得有些狼狈，跟醉仙居有些格格不入。 就这样，还能让他们进来落脚，还有间西厢房歇着，这蒋婆子自然不一般。 进了厢房，蒋婆子就招呼着颜夕月坐下。 “颜小姐，人都在这了。” 站在颜夕月身边，蒋婆子恭敬了说了一声，她随即看向那些人。 “都赶紧过来站好了，精神着点，这位颜小姐，可是左相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人还心善，能入了她的眼，你们往后就算有了个安稳的落脚处，再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这种机会可不 常有，你们都上点心。” 一边说着，蒋婆子一边伸手，指了几个人过来。 “你们两个，还有你，还有你，全都往前站站，让颜小姐好好瞧瞧。” 蒋婆子也不避讳。 点了人之后，蒋婆子就看向了颜夕月。 “颜小姐，这几个人，可是我这老婆子手上顶好的人了。这个汉子叫德子，从前是镖局里走镖的，后来镖局垮了，他们才都被主人家发卖了出来。虽说不算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有点市井气，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有一身好功夫，眼界也不一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当个护卫，还是挺合算的。” 颜夕月看着那汉子，扫了两眼。 下盘沉稳，身材魁梧，虎口处有老茧，应该是常年用刀用剑的。 “玲珑，试试他。” 玲珑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冲着那汉子出了手。 玲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在夜天极幽冥堂的一众影卫中，玲珑的功夫算不上顶尖，但也绝对不弱。玲珑攻势凌厉，一时间，蒋婆子带来的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德子，在接玲珑的招。 德子力气占优，反应虽然没有玲珑那么灵活，但也不差。 两个人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几乎持平。 不过，这并不是颜夕月最关注的，颜夕月 更看重的，是德子出招的路数。 是真正的江湖人，还是训练出来的，颜夕月不敢说自己能看的绝对准，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她可以肯定，镖局出身这一点，应该不是作假的。 这也就意味着，德子是人有意安排过来的，这种可能性很低。 这样她用着也安心。 心里有数了，颜夕月就叫停了。 “行了，就打到这吧，可以留下，”颜夕月说着，又看看蒋婆子，“你心细，也了解他们，再跟我说说，给我介绍两个靠谱的。” “颜小姐放心，玲珑姑娘之前已经说了大致要求，这些人都是筛选过的，可都不差。” 蒋婆子说着，就冲着锦姑姑挥了挥手，让她站到前面来。 蒋婆子笑着给颜夕月介绍。 “颜小姐，这位叫凌锦，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些个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人情世故，她可都烂熟于心，算得上这一批人里边最出挑的。”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凌锦身上。 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裳，一双略微有些破洞的布鞋，没有任何的首饰点缀，可站在那，她就跟别人显得不一样。 气质…… 凌锦身上的气质，可非同一般。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蒋婆子笑着继续…… 第63章 与君初相识，犹若故人归 “颜小姐，这凌锦的年纪虽然大了些，跟那些年轻小丫鬟比，不占优势，可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挑拣人这事上，这理儿也是合用的。” 听着这话，颜夕月微微勾唇，她打量着凌锦。 “这样的人，应该有许多人挑吧？” “是啊，”蒋婆子听问，快速点头回应，“人一到我这，就有好几家人瞧过了，眼下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蒋婆子说着，往颜夕月这边靠了靠。 她连声音都压低了一些。 “这宫里边早就传出了话，说是要给皇子选妃，那些个达官显贵，有机会更进一步的小姐，谁还不想挑个合用的人，在身边指点指点啊？那有门路的，就奔着宫里的教习姑姑去了，没有门路的，自然就得另外想办法。” “那还没被选走？” 没想到颜夕月这么精明警惕，蒋婆子想着幽澜的安排，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不过，她嘴上可是没敢耽搁半分。 “不敢瞒着颜小姐，有好几户人家，都是想要人的，之所以没被挑走，主要是老婆子我这有点贪心，抬了抬价。还有就是，凌锦也说了，活到了她这个岁数，还被发卖，说来已是不幸，如今既然能再从新选个主子，那自然要选个合眼 缘的，这才耽搁了下来。” “选个合眼缘的？” “是。” 不等蒋婆子回应，一旁的凌锦已经应声，缓缓上前了。 哪怕穿着粗麻衣裳，她依旧身姿挺拔，简简单单两步路，她走的不卑不亢，颇有雍容贵气的感觉。 行为举止，端庄有度…… 的确不一般。 颜夕月瞧着，就听到凌锦开口，“合眼缘，则与君初相识，犹若故人归；不合眼缘，则看一眼两相生怨，再看恨意泛滥。老奴活到了如今这个岁数，年轻时为主子活，嫁人后为夫君活，日后随水漂流，也不清楚要为谁活，索性就在这选人的时候，多为自己活上两分。若是惹得小姐不满了，还请小姐见谅。” 为自己活……颜夕月喜欢这话。 “人活一世，若没能为自己活一次，永远困在旁人的世界里，是挺悲哀的。姑姑这想法，倒也不错。” “多谢小姐。” “谢就不用了，不知道姑姑觉得，我可合你的眼缘？” 听着颜夕月的话，凌锦抬眸对上颜夕月的眸子笑了笑，“老奴以为，颜小姐懂老奴，也愿意体谅，能侍候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不合的？” “那日后，就请姑姑多多照顾提点了。” 颜夕月一边说着， 一边看向身旁的蒋婆子，她笑着道。 “开价吧。” “颜小姐，锦姑姑可不便宜，老婆子我之前开的价，都在五千两往上，今儿就算看在颜小姐和锦姑姑有缘的情分上，怕是也低不下这个价了。” “玲珑，拿银票。” 从苏姨娘那坑了银子，现在用起来，颜夕月也没有心理负担。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那阔气的劲儿，连玲珑都觉得有些慌。 并不认识凌锦，也不知道她就是锦姑姑，是夜天极都得敬两分的人，玲珑总觉得，买个下人不过是五两、十两的事，这一下就叫了五千两…… 太夸张了。 纵然这两日，颜夕月没少从苏姨娘那坑银子，但也经不住这么花啊。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玲珑并没有说什么。 玲珑很快就付了银子。 拿了银子，事情定了，蒋婆子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散了不少。 “颜小姐，那几个小丫头，都是老婆子我专门调理过的，长得说不上多出众，但也模样规整，规矩什么的也都不差，颜小姐可以挑挑。颜小姐今儿照顾了老婆子的生意，又跟锦姑姑有缘，这是喜事。这样，其他人颜小姐随意挑，老婆子我就当随礼了，不收银子。” “那就多谢了。” 颜夕月也不客气，该省省该花花，有便宜就占，她也没推辞拒绝。 很快，颜夕月就又从这些人里，挑了四个小丫鬟。 “就先挑这几个吧。” “行，”蒋婆子笑着应声，“颜小姐先把人带回去用着，要是合手了，那就留着，要是不行，让人传个话，老婆子再给小姐换人。” “辛苦了，玲珑，去让赶车的小厮，把这几个人送回府里去，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在楼下点桌菜。” 说着，颜夕月看向蒋婆子。 “听说醉仙居的菜不错，相逢是缘，你带着人在楼下吃点吧。” “多谢颜小姐，那老婆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毕竟，以后大约是要常打交道的。都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也乐得将路走宽一些。” 颜夕月这话说的漂亮，也让人心里熨帖。 蒋婆子是个人牙子，身份上是谈不上什么尊贵体面，可是，能在京城吃这一口饭，又怎么能没点手腕？ 她见过的人不少，但像颜夕月这样的，还真不多。 就凭这一番话，她就乐得与颜夕月交好，需要的时候，多帮衬两分。 都安置好了，颜夕月就起身，看向了凌锦。 “锦姑姑，你随我上楼 吧。” “老奴不回府上？” “楼上有吃的，吃了姑姑陪我逛逛，之后咱们一起回去。” 听着这话，凌锦也再不多言，她随着颜夕月从醉仙居后院的厢房出来，缓步奔着楼上去了。 凌锦也在打量颜夕月。 因为带着面纱，看不到颜夕月的全脸，但是，京城盛传颜夕月脸被毁了，是个丑女草包，不学无术。但是，从刚刚到现在，她从颜夕月身上看到的，只有从容温和，看不到自怨自艾，更看不到骄傲蛮横。 跟着这样的主子，的确是的不错的去处。 只是，夜天极大约还有旁的心，这缘浅缘深，能走到哪一步，就不好说了。 凌锦心中思量不断。 临到要上楼，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听到颜夕月开口。 “姑姑出身不凡，经历不凡，心性也不凡。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管姑姑从前的主子，是皇后还是亲王，而今到了我这，就是我的人。我这个人小气，容不得有二心的人，五千两银子也不是白花的，还望姑姑日后能跟我一条心。” 听着这话，凌锦都不禁愣了愣。 “小姐看出来了？” “半看半猜，半猜半诈，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姑得应我。” 第64章 别放弃治疗啊 半看半猜，半猜半诈…… 听着这话，凌锦不由的垂眸笑了出来，她没想到，颜夕月给她的，是这么个答案。 难怪幽澜说，颜夕月在一众千金贵女中，大约是不同的。 她是挺特别的。 凌锦也没有再遮掩，“的确是王爷让幽澜传话，让老奴过来小姐这边的。不过，正如之前老奴所言，老奴想要挑选一个合眼缘的人，老奴已经闲了许多年了，若是老奴不愿意，王爷自然也不会强求。” 声音微微顿了顿，凌锦到颜夕月边上。 四目相对，她神色郑重。 “如今，老奴既然选择了留下，自然是真心真意。小姐说的没错，五千两银子不是白花的，都道是银货两讫，小姐付了银子，那老奴今后自然跟小姐一条心。” “那就成，别回头，裕亲王又来哭，说我占了他便宜就行。” “五千两呢。” 寻常人家，谁买个下人要这种价？ 这要是还算占便宜，那得什么样，才能算不占便宜啊？ 颜夕月倒不觉得五千两有多了不得，她看着凌锦，笑意盎然，“能让王爷送过来的人，必定有真本事，五千两易得，姑姑这身本事……怕是难求吧？”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凌锦笑笑没说话。 颜夕月也不多言，她带路，两个人很快就奔着楼上去了。 楼上，菜都已经上齐了，知夏在门口等着，瞧着颜夕月回来，她的眼里满是欣喜，“小姐，你可回来了，去了这么久，奴婢都要忍不住去找你们了。” “沉稳些，咱们进去说。” 颜夕月进了包厢，这才给知夏和锦姑姑介绍，这工夫，玲珑也回来了。 人齐了，颜夕月就摘了面纱。 “都先坐吧。” 颜夕月念叨着，随即看向凌锦。 “锦姑姑，我在左相府情况特殊，身边除了玲珑和知夏，没有其他可用的人。刚刚挑回去的，虽说已经瞧过了，但具体是什么样，还得相处着来，慢慢看。日后在府里，这些人就交给姑姑和玲珑了，该怎么教怎么管，就劳烦二位多多费心了。” “小姐，这是老奴该做的。” “既如此，那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坐着吃吧，别生分了。” 见凌锦她们都没有动，颜夕月轻笑着劝道。 “我知道姑姑讲规矩，这主仆不同席也有讲究。可那是在外人面前，而今只有咱们自己，且怎么舒服怎么来吧。人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咱们就规矩记心头，变 通求自由吧。” 听着颜夕月这话，凌锦她们三个全都坐了下来。 醉仙居的菜，味道很不错。 虽然颜夕月觉得，她还能做的更好吃一点，但这样已经不错了。 她们主仆四个人，吃的倒是满意。 等吃完了，颜夕月几个也没急着回左相府，她们四处转了转。结合着之前苏姨娘送的东西，颜夕月又零零碎碎的添置了不少物件，这才回去。 左相府门口。 颜夕月她们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纪清婵从府中出来。 纪清婵脸色铁青，脚步生风。 瞧着颜夕月，纪清婵微微顿住脚步，她咬牙切齿的，“颜夕月，咱们走着瞧。” “脑XX病，就早点去治，别放弃治疗。” “你……” “玲珑，一会儿让管家安排人，把纪小姐走过的地方，都清扫清扫。脑残是病，说不准会传染呢，扫干净点，大家都安心。” 说完，颜夕月就直接进府了。 跟纪清婵斗嘴，没什么意思，要斗，那还是得斗苏姨娘这种。 以凶治莲，以猛治婊…… 那才有挑战性。 颜夕月走得快，锦姑姑、玲珑、知夏跟的也快，独留下纪清婵一个人，在左相府门口气的跳脚。她骂骂咧咧的， 好半晌才上马车回府。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下人们都在院子里等着。 颜夕月也不跟大家兜圈子，“我这个人心不算硬，到了我这，只要大家一心一意的做事，别有二心，那我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可相反，谁要是有二心，想玩阴的，那我这个人眼里也绝对不揉沙子。” “是。” 下人们恭恭敬敬的应声。 这些事，也不是嘴上说说就成的，颜夕月也不多浪费口舌。 “我就说这么一句，余下的，之后锦姑姑和玲珑会教你们。今儿大家刚来，也累了，就不谈那些了。知夏、玲珑，你们先把人安置下来，库房里的料子、成衣，拿出来挑一挑，先让大家沐浴梳洗，换身干净衣裳。晚点的时候，给大家张罗一下，做点好吃。” “是。” 知夏和玲珑应声，就带着人下去了，连带着锦姑姑，也被请去分房间了。 颜夕月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买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颜夕月就去歇着了。 晚上的时候，还要去给夜天极施针，到时候要耗费的精力，自然不会少。这会儿多休息一会儿，也算是养精蓄锐了。 …… 临近子时。 颜夕月跟锦姑姑交代了一 声，就和玲珑一起，从左相府的西侧门出了府。 之前，玲珑已经探过路了，确认没有问题，这一路倒也顺利，并没有碰到人。她们两个顺利出府，幽澜的马车，早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颜夕月上了马车，至于玲珑，则在府外守着，打探情况，以防万一。 裕亲王府。 一到这，幽澜就带着颜夕月，直奔着主院去了。 整个王府灯火通明，不过却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夜天极的院子，颜夕月都没有碰到下人。 这倒是让颜夕月挺意外的。 似是看出了颜夕月的疑惑，幽澜轻声开口。 “王爷说，颜小姐必定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你来府上，以免消息泄露，会给颜小姐带来麻烦，所以王爷提前让属下做了安排。下人们都已经被支开了，颜小姐可以放心。” “你家王爷倒是心细。” 幽澜很想说，大约也只有在她的事情上，夜天极才会如此。 可他不敢。 抿抿唇，把话憋了回去，幽澜带着颜夕月快速进了主院。 只是，他们两个人才一进来，就见夜天极卧房的门，被从里面撞开了。门板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也被踢出来，落在了地上…… 第65章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女人衣衫不整，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春光凌乱。配上轻薄的红色寝衣，颇有点风情万种的感觉，引人遐想。 她倒在门板上，嘴角血痕斑驳，她回眸看向房里，眸色晦暗。 那样子，倒也我见犹怜。 颜夕月瞧着，只是微微愣了愣，不过幽澜却吓了一跳。 他去接颜夕月之前，都已经打点安置好了，可没有人在夜天极屋里。这突然冒出个女人来，还被颜夕月撞上了…… 该不会出事吧？ 心里想着，幽澜快步上前，才到房门口，他就听到了夜天极的吼声。 “把她拖出去，断了双臂，挂到王府门口去。” “王爷，颜小姐到了。” 幽澜没应夜天极的话，只当没听到，他匆匆的开口，提醒夜天极收敛点。 万一吓到人，可就不好了。 果然，随着幽澜话音落下，屋里面，夜天极的声音，微微轻了两分，“把人请进来吧，还有，把门外这个拖出去，整个院子，都给我重新清扫一遍。” “是。” 幽澜应着，随即看向一旁的颜夕月。 “颜小姐，王爷在里面，你先进去吧，剩下这些事属下就安置了。” “嗯。” 颜夕月应声，往卧房里面走。 只是， 当她路过倒在地上的女人时，她的脚步不由的顿了顿。她眯着眼睛，看向地上的女人，眉头越蹙越紧。 没有继续往房里走，她反而蹲在了地上。 “幽澜，这女人是谁啊？” 没想到颜夕月都要进门了，还要停下来细问，幽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倒是夜天极，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站在门口，夜天极脸色青黑，他看着颜夕月，声音沉沉的，“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问她做什么？赶紧进来。” 颜夕月歪头看向夜天极，“王爷，有秘密吗？问不得？” 这话，暧昧极了。 夜天极冷哼，“本王的眼光，还不至于这么差。这是宫里那位送来的侍婢，来伺候本王的。心思不正，为人轻贱，才入府第一日就不老实，是该好好收拾处理了。” 虽然还没有上报，可是，夜天极已经让人放出了风声，说他有好转的迹象…… 傍晚时候，明阳帝就安排了人过来。 这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夜天极冷眼扫过女人，眼底带着一抹轻视，他嫌弃眼前人，更嫌弃明阳帝的急不可耐。 正寻思着，夜天极就听到颜夕月低喃。 “皇上的人啊？那看来，皇上对王爷的事，还挺上 心的，”拿着帕子，垫在了女人的手腕上，颜夕月手指轻按，为她诊脉，“这等姿色，不论放在哪个园子里，都应该是让人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的花魁娘子。就这么平白的染了脏病，成了一种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可惜了。” 颜夕月话不多，可透漏的消息却不少。 夜天极的眸子眯了眯，“你的意思是，她身上染了病？” “嗯。” 颜夕月点头，也没要那块素帕，她直接起身。 看向夜天极，颜夕月也不瞒着。 “也亏得王爷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要不然，你这一个把持不住，这才稍稍好转的身子，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不过，因为中毒的缘故，估计这种声色犬马，夜夜笙歌的日子，肯定过不长。半个月，顶天了。” 颜夕月话说的直白，只是把持不住、夜夜笙歌……这话，让夜天极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轻咳了一声，转而看向幽澜。 “把她交给南风易，暂时先关着，等我安排。” “是。” 幽澜应声，随即就拽着女人的衣裳，将她从地上拖起来，直接把人拖走了。 大约是被夜天极踹的，身子还难受，女人根本站不起来 ，这么被幽澜拖着，她的腿都在地上滑。没一会儿，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已经不像样子了。 颜夕月瞧着，忍不住直咂舌。 “王爷，你带出来的人，都这么钢铁直男吗？” “嗯？” “就是脑子一点都不转，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吗？有病归有病，又不是治不好？光是对着那张脸，心里也得软一软啊。瞧瞧……那拖死狗似的姿势，还真有王爷当初的风范。”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不禁想到当初在围场秋猎，他带着颜夕月躲避兽潮时候的样子。 当时，颜夕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夜天极的眼里，多了一抹笑意。 “这是洁身自好，虽说如今这世道，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可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遇见一个人，会让你放弃满庭芳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多收敛点，规矩一点，不是坏事。” 这话，颜夕月倒是认同。 “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棒，思想觉悟够高，不愧是你。” “你夸人的本事，可不怎么样。” 就思想觉悟够高…… 就完了？ 被夜天极嫌弃，颜夕月也不恼，“王爷，我是不会夸人，但我能办大事啊，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让人把这府上，尤其是 你这屋里，都清理清理吧。那女人病的不轻，以防万一。” “嗯。” 淡淡的应着，夜天极带着颜夕月，去了隔壁房间。 那屋子脏了，夜天极不想待。 而且，今日本就是要施针加药浴的，夜天极让人都准备好了，就在隔壁屋里。 屋里摆放了两个大浴桶，热水充足，水气缭绕。在一旁桌上，还摆放着不少的药材，是之前颜夕月说要用到的，夜天极也都让人备着了。 夜深了，外面早已经有了凉意。 可进了这房间，水气熏着，让人没由来的发热。 尤其是颜夕月。 看着那浴桶，她脑子里，莫名的就想起来当初，她刚穿越过来，碰上夜天极时候的样子。当时，她在浴桶里，夜天极倒过来，扑到她身上…… 那画面，颜夕月想想，就觉得更热了。 夜天极本想问问，是先施针，还是先放药材进行药浴的，可他一侧头，就瞧见颜夕月眸光羞涩，媚眼如丝的样子。 夜天极瞧着，有些晃神。 拳头握的微微紧了紧，夜天极轻咳了一声，“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本王瞧着，那么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对你？” “怎么，本王哪点配不上你不怀好意的觊觎吗？” 第66章 脱衣服，这么急？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夜天极。 不得不承认，夜天极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那张脸，那身材，再加上气质和手腕，还有皇家正统的出身，他的确有被人觊觎的条件和资本。 只不过…… 颜夕月嫌弃的冲着夜天极憋憋嘴。 “王爷大人，你是不是尾巴翘的有点太高了？你这脸、这身子，长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你这姿色……也不过尔尔，有什么可嘚瑟的？哎……” 颜夕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天极拉住了手腕。 夜天极微微用力，将她拉扯到怀里。 “你干嘛？” 问话，夜天极听到了，他没急着回应。 轻轻抬手，隔着轻薄的面纱，勾起颜夕月的下颚，夜天极让她看向自己。 “好好的人，眼睛怎么还不好用了？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仔细瞧瞧，本王这姿色，只叫不过尔尔？嗯？” 嗯？ 尾音轻轻的往上扬？带着股勾人的味道。 颜夕月听着，感觉脸上燥热的愈发厉害了，也亏得她戴了面纱，要不然，不知道脸要红成什么样了？ 不过，嘴上颜夕月是不会承认的。 “王爷，用武 力威逼，这么得来的夸赞，能信吗？” “好听就行。” 颜夕月听着这话，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样也行？ 想着夜天极运筹帷幄，睿智沉稳，面对兽潮、箭雨、明阳帝安排的刺杀，他都面不改色的样，要不是亲耳听到，颜夕月真没办法想象，这样的话，是从夜天极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可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王爷，虽然这阵子一直在施针排毒，但是排毒不排脸吧？我怎么瞅着王爷，多少有点不想要脸的趋势？” “是吗？” 嘴角噙着笑，夜天极拉扯着颜夕月，靠的更近了两分。 “那说不准，是你医治本王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才使本王有了不该有的状态反应。本王虽然错失皇位，可好歹是皇家正统，有亲王爵位，你让本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得怎么负责？” 负责…… 这两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意味深长。 暧昧旖旎的气息，混着腾腾热气，在两人之间辗转回荡，氤氲扩散。 颜夕月的心都跳的更快了些。 颜夕月没说话，她总感觉，这屋里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不少，热的人心里燥哄哄的，脑子也乱。 瞧着颜夕月的模 样，夜天极得意的勾唇。 “不说话？想赖账？” “王爷，你这么无中生账，真的好吗？” “反正你也说了，这不是什么要脸的活，那还分什么好与不好？”夜天极一嘴歪理，理直气壮，“更何况，谁让你说本王姿色不过尔尔的？旧账在前，怎么能算无中生账？要不，你再仔细瞧瞧，重新说一遍，若是说的好……那可能本王一高兴，这账就一笔勾销了，也说不准呢？” 这话又绕了回来。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官字两张口，王爷贵为亲王，压当官的一头的，恨不能浑身都是口。说不过你，不说了，赶紧的，脱衣服干正事。” “脱衣服？这么急？” “王爷，正经点，不然一会儿我小心眼上来了，扎你两针，你可得半个月说不了话。” 颜夕月这威胁的话，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反而还带着一点可爱。 夜天极笑着点头，他放开颜夕月。 待她站稳了，夜天极才缓缓伸手，却解自己的袍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夜天极的动作很慢，那似乎在无限放缓的动作里，每一点细节，都在被放大，透着一股勾人的味道。 夜天极身材魁梧，却并不显得十分壮硕，反而极为匀称，极为养眼。 烛火、光晕、水气，相互渲染。 颜夕月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男人…… 长得真是不赖！ 都说郎中看的人多了，瞧谁的身子，都只是一块肉，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但是，当这个人是夜天极，这心……还真容易乱。 颜夕月下意识的转头，避开了这个画面。 容易引人犯罪。 夜天极也观察到了颜夕月的痴愣，还有那瞬间的不自然，他唇角缓缓泛起一抹浅笑。 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缓缓坐到了临窗的罗汉榻上。 颜夕月到底是专业的。 没有多耽搁，颜夕月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绪，到了夜天极身边，“王爷，准备好了的话，咱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吧。” “这次施针的时长，会比之前要长一刻钟，这是因为之后要进行药浴，我得保证你体内的毒素，尽可能的排干净，即便有残存，也不会因为药浴的刺激作用，而对你的身体产生过度伤害。 但是，药浴肯定会刺激你的身体，产生些反应。 你体内的血液循环会加速，残存的毒素，也会有涌动的 感觉，从而让你有燥热、窒息、心绪不宁，和浅浅的痛感，这都是正常的。 随着药浴时间拉长，这种感觉会渐渐缓和下来，你不用太担心。” 这些，颜夕月都提前交代好了。 免得到时候夜天极感受到不舒服，会变得不安。 夜天极心下了然，“我知道，我信你，所以你只管按照你的步骤来就好，不用多想。” “那咱们就开始吧。” 颜夕月说着，快速动手，为夜天极施针。 已经接连几次了，颜夕月对穴位和针法的控制，都愈发顺手。她下针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夜天极的背上，就密密麻麻的扎了不少金针。而随着金针数量的增加，那种身体排毒后的轻快感，也越来越明显。 夜天极体内的毒，连南风易都不敢轻易上手，可见刁钻。 偏偏被他遇上了颜夕月…… 也是他命好。 颜夕月可顾不得思量夜天极如何想，随着施针过程的推进，她精力损耗的也就越明显，她得全神贯注，出不得一点岔子。 颜夕月聚精会神，可就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随而来的，还有幽澜的声音。 “王爷，属下可以进来吗？有要紧事……” 第67章 本王为何要不好意思？ 听到声音，颜夕月的手，不由的顿了顿。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颜夕月就继续了，像是为了尽快结束一般，她的速度明显在加快。 夜天极见过颜夕月施针之后的疲累样子。 今日施针的时间，明显要更长一些，颜夕月的辛苦，可想而知。幽澜的出现，对颜夕月会有影响，也是必然的。 “在外面等着。” 夜天极不轻不重的回了幽澜一声，就没再言语。 可仅仅这一声，也让幽澜的心头有些发紧，他隐隐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大是时候。 想着夜天极之前那关心颜夕月的样，幽澜脑子里嗡嗡乱飘的，全都是不正经的事。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家王爷又没安好心，万一把持不住…… 心里紧张，幽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心里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幽澜脑子里一片混乱，而这些，屋里的颜夕月和夜天极都不知道。屋里，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颜夕月就停下了。 “好了。” 用力的舒了一口气，颜夕月也没耽搁，她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随即转头去了门边上，将门打开。 看着外面的幽澜，颜夕月勾勾唇，“进来吧，王爷还在施针，暂时不能移动。” “施针啊……” 幽澜呢喃着，心里莫名的有点遗憾。 没敢耽搁 ，幽澜快步进了房间，到了罗汉榻边上。 看着夜天极光裸着脊背，幽澜莫名的，忽略了夜天极背上的金针，他总觉得，这画面有些魅惑。尤其是，再配上满屋蒸腾的水气，缭绕摇晃的烛光…… 真的暧昧极了。 心里寻思着，幽澜不禁偷偷抬眸，往颜夕月那边瞧了瞧，他连正经事都忘了。 夜天极用余光，也能瞟到幽澜的影子。 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夜天极冷哼，“没事？来游历山河，参观游览的？” “不是。” 夜天极的话，一下子将幽澜的思绪拉了回来，幽澜急忙开口回应。 “王爷，二皇子来了，正在闹呢。” “夜凌云？”夜天极还没开口呢，去捣鼓药材的颜夕月，就已经回头，诧异的问上了，“他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该不会是因为王爷有好转预兆的消息传出去了，皇上又特意安排，想弄个添堵的吧？” 虽然嘴上说的是询问的话，不过，颜夕月并不需要谁的回应。 她心里早已经认定了答案。 毕竟，明阳帝送来的女人，也才刚被拖走。那种女人都能折腾来，多一个夜凌云，又有什么稀奇的？ 颜夕月下意识的看向夜天极。 夜天极倒还算平静，“人进府了？” “是，带着东西来的，管家不好将他拒之门外。 只不过，他吵着要见王爷，他还带了个人来，像个修道之人，据说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师，二皇子也借着这个名头，非要见王爷。有这个由头在，管家那应付的有些吃力。” “他这不就是来探虚实的？” 什么大师不大师的。 且不说夜凌云身边，有没有这样的高手，就算真的有，凭他那个恨不能将夜天极碎尸万段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过来帮忙。 反正，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颜夕月一个字都不信。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快速继续。 “王爷，你这施针结束，还得药浴呢，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中间最好不要被打扰，免得影响了治疗效果。而且，万一夜凌云带的人，真的精通岐黄之术，有点本事，这会儿诊治，说不准真能看出你身上的玄机。要是那样的话，怕是不妙。” “我知道。” 即便颜夕月不说，夜天极也不会让夜凌云进他这后院。 眸色微微暗了暗，夜天极开口吩咐。 “幽澜，你去拖着夜凌云，安排个人去紫荆苑，把食素带过来。夜凌云要是老实，也就罢了，他要是敢折腾个没完没了，你就让人把食素放出去。” “属下明白。” 幽澜应声，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幽澜还贴心的将门关上，那识趣的样子，夜天极倒是满意。 颜夕 月没注意到他们主仆俩的反应，微微上前，颜夕月看向夜天极，心里好奇，“王爷，食素是什么？很吓人吗？能治住夜凌云？” “食素是狼。” “狼？” 这个答案，倒是让颜夕月有些诧异。 夜天极也没瞒着，“早年的时候，我曾上过战场，有次在山林中追敌，遇上了一只狼崽子，身上中了暗器，估计是敌军撤离的时候，遭遇狼群时为了保命射伤的。 我让军医给它处理了伤口，带回来养了半个月。 小崽子混吃混喝，尤其能吃肉，伤口养好了，胖了一圈，我打算把它送回山里，它却赖着不走，没办法就一直养着。 后来我回京，就将它也带回了京城。 只不过，那时候我自己处境尴尬，未免有言官抓着这点事攻讦于我，我就把它养在了临近北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别庄里。 距离也不算远，骑马来回，也就两刻钟的事。” 夜天极说的是食素，是狼，可莫名的，颜夕月却能听出几分他的艰难辛酸。 不想气氛太压抑，颜夕月笑着转移了话题。 “王爷，你是因为它能吃肉，所以才叫它……食素？” “美好愿望。”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越是相处，她就越觉得，夜天极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做事也出人意料，不拘一格。 他想收拾夜凌云…… “我记得，那日在围场，碰上兽潮的时候，夜凌云吓得可惨了。他怕狼，也怕死，王爷这么把食素往出一放，说不准，他真的能吓得屁滚尿流的呢。那狼狈样，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瞧着颜夕月说话的时候，眼神里精光流动，夜天极不由勾唇。 “想去看热闹？” “倒是想，不过，还是王爷的身子要紧。” 夜天极施针之后，就得药浴，这中间需要的时间不短，估计他们这边结束了再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次是没有这个眼福了，不过来日方长，估计以后这种刺激的事还多着呢，不急。” “想看就去看，何必委屈了自己？” 夜天极头稍稍抬了抬，看向窗口的方向，他提高声音，冷声吩咐。 “去，告诉幽澜，让食素多逗夜凌云一会儿。” “是。” 外面，只有一声回应，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那平静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颜夕月的心里，却骇浪惊涛，怎么都平静不了。 她凑过来，看向夜天极。 “王爷，你的影卫，不会一直都在吧？那他们岂不是什么都听见了？那刚刚在屋里，你……嗯……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颜夕月害羞的样，夜天极明知故问。 “本王怎么了？为何要不好意思？” 第68章 谁虚了？ “还怎么了？”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手又搂又勾下巴的，一阵子比划。 “你那样……那样……你还说……” 话到嘴边，颜夕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夜天极不由的笑出了声，“怎么不说了？你不说，本王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本王自来虚心受教，颜小姐不必有所顾忌，你尽管说便是。” 夜天极那样，让颜夕月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也算看出来了：只要脸皮足够厚，说什么，夜天极那眉头估计都不会皱。 这事没的聊。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反正他们的主子是你，就算笑话，他们也得先笑话你。” 颜夕月说完，就扭头去放药材去了。 夜天极的药浴，跟寻常药浴不同，下药材的次序和时间，都有讲究，一点都错不得。 颜夕月忙起来，很快就把其他的事，抛到脑后了。 夜天极瞧着她的模样，脸上笑意不断。 娇羞…… 能从颜夕月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真难得。 有意思。 颜夕月掐算着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就给夜天极起针。之后，她就搀扶着夜天极，下了罗汉榻。 夜天极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逗颜夕月。 “这么亲近，还上手了， 颜小姐，你不怕被影卫瞧见？” “呵，”冲着夜天极翻了个白眼，颜夕月嫌弃的直瘪嘴，“我是看王爷施针过后，身体太虚，所以才心存仁善，施以援手。什么亲近？什么上手？王爷你要是词汇匮乏，不会形容，交个学费，我可以给你好好的补补课。你不是虚心受教吗？现在你虚都虚了，受一受教，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谁虚了？” “是谁，王爷与我心知肚明，反正不是我。” 一边跟夜天极斗嘴，颜夕月一边搀着他，去了浴桶边上。放了药材，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药味浓郁。 该说的之前颜夕月已经说过了，她只是忍不住叮嘱。 “王爷进去泡吧，我之前说的，你应该还记着，不用太担心。要是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赶紧告诉我。我就在边上守着，就算有什么意外状况，也能应付。” “我知道。” 夜天极说着，就进了浴桶。 嘴上说的轻松，可实际上，颜夕月比夜天极还要紧张。 夜天极的整个药浴过程，颜夕月都一直在旁边守着，半点都不敢放松。隔一会儿，她就会拉着夜天极的手腕，为他诊一次脉。 虽然夜天极体内的毒，的确有些凶险，以至药浴的时候，脉象也有些反常。 但好在颜夕月还能控制。 根据夜天极的脉象，不 断调整加药材，颜夕月忙的不停。 …… 裕亲王府前院。 夜凌云盯着幽澜，几乎要被气炸了。 他一直都知道，夜天极身边的人不好对付，可是，像幽澜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别管说什么，幽澜都是一副死人脸，回应的都是他的那一套，半点都不肯松口。 那话，一句句的，气都能把人气死了。 拍着桌子，夜凌云怒气冲冲。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替你家王爷做主？我带来的，可是远道请来的大师，岐黄之术了得，有妙手回春之能。你这么左拦右阻的，不让大师为你家王爷诊治，你安的是什么心？你信不信，你再拦着，我立刻就叫人把你砍了？这种不忠不义，全无主子的人，该死。” 面对着夜凌云的疾言厉色，性命威胁，幽澜也不慌。 他神色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起伏。 看着夜凌云，幽澜冷笑着继续。 “二皇子若是想动手，随时都可以，不过，在裕亲王府动手，这个后果二皇子是否承担的起，你还是掂量清楚了比较好。至于大师……” 幽澜瞟了一眼夜凌云带来的人。 一身白衣穿在身上，瞧着倒是仙风道骨，儒雅矜贵，装的有模有样的。可那眼睛里的轻浮诡诈，却遮不住。 这样的人，别说近 夜天极的身，就是让他靠近主院，都算是他失职。 心里想着，幽澜冷哼。 “二皇子在围场做过什么事，二皇子心知肚明，你是否真想帮我家王爷，你也心里清楚。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再好听，也遮掩不了你的歹毒心思，属下是王爷贴身的护卫，明知二皇子心思不纯，若是让了这条路，那才是不忠不义。所以，今日二皇子就是说破大天去，这路，属下也不会让。” 一提围场，夜凌云的火气，直接被捅到了顶点。 这次秋猎他吃了大亏。 被禁足二皇子府，要不是夜天极的状况有变，皇上有心以他为利刃，他又怎么会被轻易放出来？ 现在，幽澜还敢提围场…… 羞辱他？ 夜凌云猛地站起身，冲到幽澜身边，“什么在围场做过什么？什么歹毒心思？你可知污蔑皇子，其罪可诛？夜天极给了你们几个胆子，让你们敢如此妄为？” “那二皇子可知，谋害皇室，其罪当斩？” “你……” “夜深了，二皇子还是回去吧，再闹下去，对于没什么好处。” 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幽澜面上冷的跟冰块似的。 他还不紧不慢的，给夜凌云捅刀。 “我家王爷虽然还缠绵病榻，但在诸位太医，尤其是沈太医的努力下，已经有了好转，就不劳烦二皇子费心了。好 心也好，歹心也罢，都是徒劳。有那个闲工夫，二皇子不如多在自己府上歇歇，也把禁足的事，做出几分模样来。省的被人说阳奉阴违，令皇上不喜。” “你……来人……” 夜凌云气，他死死的盯着幽澜，召唤自己的人，吼得歇斯底里。 “幽澜以下犯上，心怀鬼胎，不顾裕亲王死活，其心可诛。去，把他给我按住了，杖责五十，现在就打。” “这是裕亲王府，二皇子想要动手，也该看看地方。” “裕亲王府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乃大雍二皇子，还动不得一个你？” 夜凌云说着，就让自己的人上前。 动不了夜天极，那就动他身边的人，断了夜天极的左膀右臂，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让他顺顺心了。 夜凌云心里想着，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花厅外，传来了叫喊声。 “食素……” “食素，别跑了，快停下，前院有贵客，不能去。” “快啊，快追，别让食素跑到前院去，冲撞了人。食素平日里就凶，见不得生人，这要是把谁咬到了，可怎么好？” “快追快追……” 乱糟糟的声音，夜凌云听来迷茫，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 可是，很快他就看到一道白影，如闪电一般，从外面窜进了花厅，直愣愣的奔着他这边冲了过来…… 第69章 在你心里，本王还比不过那崽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夜凌云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食素已经扑到了他身边，夜凌云不妨，直接被扑倒在地上。 “嗷……” 食素踩着夜凌云的肩膀，叫了一声。 当年的小崽子，早已经长得魁梧彪悍，它这一声叫，傲气的不行。 它通体雪白，十分漂亮，夜天极让人喂养的好，它长得肉嘟嘟的，凶悍里更多了一抹憨劲儿，可爱极了。 可夜凌云却吓得厉害，他挣扎着想要后退。 围场兽潮，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最后被狼群围攻，那场面，夜凌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狼是什么样子，他更忘不了。 虽然食素比一般的狼，要漂亮许多，可狼就是狼，长得再漂亮， 也不能改变它的本质。死亡的气息骤然逼近，夜凌云怎么可能不害怕？ “来人，来人啊……砍了它，砍了……” 夜凌云一边往后挪，一边喊人，食素除了最初的扑倒之外，还没有后续攻击，只要他的人速度够快…… 一定能砍了这狼。 只不过，夜凌云话音才落，就听到幽澜漫不经心的开口。 “二皇子，这可是我家王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我家王爷常说，食素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情分非比寻常 。” “那又如何？” “如何？我家王爷人还在呢，二皇子就欺上门来，要砍他的宝贝疙瘩，等明儿我家王爷好了，只怕会大发雷霆，砍了你手下这些人吧？二皇子，谁的命不是命？一定要闹到那个地步吗？这事要是传出去，到了言官和百姓的耳朵里，也不好听吧？” 听着这话，夜凌云怒不可遏。 “不砍了它，难不成就看着这小畜生肆意撒野伤人？” “食素很少伤人，而且它也只与喜欢的人嬉戏，还不喜旁人打扰。食素这样，是喜欢二皇子的表现，二皇子别急，你陪食素多玩玩，等它玩累了，自然就走了。而且，属下相信，二皇子会喜欢食素的，毕竟……它这么可爱。” 幽澜睁着眼睛，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瞎话。 之后，他还转而看向府里追赶食素的下人，假模假式的训斥。 “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不知道食素的性子，这么大吵大闹的，肆意追赶动手，万一激怒了它，它一时失控，真的伤了人，该怎么办？都滚一边待着去，不许吵闹，谁要是上前来，刺激了食素，伤了二皇子，我要了你们的命。” 幽澜这话，是说给下人的，更是说给夜凌云的人的。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毕竟是二皇子，所有人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了食素，让食素伤了夜凌云。 食素自从被带回京城，除了偶尔夜天极带它去城外，一般时候，它都在紫荆苑。紫荆苑虽然也不算小，可到底是个小宅子，对想要撒欢的狼来说，终究是玩不尽兴的。 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了，食素高兴。 它不断靠近夜凌云。 尤其是，他很喜欢往夜凌云的脸上蹭，那样子，莫名的像个鬼机灵的孩子，至于它是不是真的能看懂夜凌云的紧张，又故意为之，大家伙就不得而知了。 夜凌云一颗心，砰砰的乱跳，每次食素靠近，它都觉得下一刻，这家伙就会啃了他。 “来人，都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小畜生……嗯……” 夜凌云刚想让人，将食素带走。 可话还没说完呢，食素就已经踩到了的他的肚子上，这一下，食素那肉滚滚的身子，全都压了上来。 只一下，就把夜凌云的话，全都给压没了。 “噗嗤……” 幽澜没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夜凌云听着动静，额上青筋暴起，他扭头看向幽澜。 “是你耍的诡计是不是？是你让这个小畜生，这么折腾人的是不是？好，很好，你等着，我要是不砍了你，我就 不姓夜。” 夜凌云气急败坏的大吼，他的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食素似乎是找到了乐趣。 它慢悠悠的，缓缓的，趴在了夜凌云的肚子上。 那重量，让夜凌云有种要被压断气的感觉，他本能的挣扎，食素一个不妨，被掀到了地上。 夜凌云得了解脱，还没来得及高兴呢，食素就扭头咬了过来。 “啊……” 胳膊上，直接见了血，夜凌云痛的尖叫。 “砍了它，砍了。” 夜凌云吼着，见情况不妙，夜凌云的人也快速上前。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食素也不再玩了，它嘶吼着冲着夜凌云的人示威，之后，他就咬着夜凌云的腰带，拖着他往桌子底下钻。食素力气大，夜凌云也重，腰带经不住折腾，没一会儿就被咬烂了，夜凌云衣衫不整，食素逮着他裤子就咬。 夜凌云的手下，见机忙冲了过来。 一个人挡开食素，另外两个人则合力，将夜凌云给拉了起来。 没了腰带束缚，衣裳也被咬的凌乱，夜凌云这么一起身，下衣脱落，哪怕有袍子遮着，依旧可见光溜溜的春光。 夜凌云发窘，“都给我闭上眼睛，滚出去。” 一边吼，夜凌云一边慌乱整理。 食素速度快的惊人，夜凌云 的人不敢下狠手，几招下来，食素就冲破了阻拦。像个记仇的孩子，食素直奔着夜凌云冲过来。 夜凌云吓了一跳，本能的，他扭头就从花厅窜出去了。 至于什么衣衫不整，模样狼狈，什么引人发笑，失了体统……他全都顾不上了。 所有这一切，他都会从夜天极身上讨回来。 而现在，他只想活命。 远处花园太湖石堆叠的假山上，夜天极和颜夕月两个人并肩而坐。 遥遥的看着夜凌云被食素追，夺路狂奔，又丢裤子又丢脸的样，两个人笑得不行。 尤其是颜夕月。 “之前在围场，可没少被他折腾，有皇上护着，虽然每次都口舌上占了上风，但却没真正的报过仇。这次，食素可是立大功了。等下次来，我得食素多带点肉，给它改善改善伙食。” 颜夕月正说着，就见夜天极侧头看向她。 “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一下子，就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 “昨夜的时候，颜小姐不是答应了，要给本王带吃的，改善伙食，犒劳本王？怎么今儿是空手来的？你倒是挺惦记食素的，还想给它带吃的，怎么到了本王这，就这么敷衍？只是嘴上说说？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本王还比不过那崽子？” 第70章 怕你和食素抢吃的 当时，夜天极也不过随口一说，颜夕月也没放在心上，颜夕月怎么都没想到，夜天极还会提起这事来。 而且还是在谈食素的时候。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眼神玩味，“王爷，你堂堂王爷，非要跟食素比吗？这好吗？” “那堂堂王爷，连食素都比不过，岂不是更不好？” “这……倒也对。” 颜夕月憋着笑，冲着夜天极点头。 “既然王爷想在食素的身上，寻求一点优越感，这种小愿望，我总还是要满足你的。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也给王爷你带点肉，保证让你一次吃个够。” “别食言。” “肯定不食言，我怕我食言了，你跟食素抢吃的。” 夜天极：“……” 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的食素，夜天极心里暗暗盘算。以后，或许少让食素来府上，才是对的。 …… 夜深了，颜夕月看了夜凌云的热闹，又从夜天极的小药房里，挑了不少品相极好的药材，之后她就在幽澜的护送下，回了左相府。 彼时，玲珑还在侧门等着。 颜夕月从马车上下来，玲珑就匆忙的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奴婢等的，都要急死了。” 玲珑还算稳重，瞧着她这样，颜夕月有些诧异。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约一刻钟之 前，相爷回来了，是国子监祭酒海春晟送他回来了。许是喝了点酒，他有点醉，不知道怎的，进了府之后，他就奔着咱们婉月阁去了。也亏得银屏一早就在等着，知道相爷回来了，在婉月阁门口，把他拦下带走了，要不然，怕是就得露馅了。” 这是颜夕月第二次，听到海春晟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夜天极说的。 按照夜天极所言，颜肃年有心把她嫁去海家，给海家的傻儿子当媳妇，借着这段姻亲，拉拢海家，为颜夕晨铺路。 眼下，海春晟送颜肃年回来，想来是颜肃年已经等不及了。 心里有数，颜夕月也不算太慌。 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分给玲珑一些，颜夕月一边往府里走，她轻声询问。 “我爹现在还在银屏那吗？” “相爷的确是被银屏，从咱们院门口拉走的，至于现在他还在不在银屏那，奴婢也不确定。” “回去之后，你再去银屏那，打探一下情况。” “是。” 颜夕月和玲珑，很快就回了婉月阁，路上没有碰到人，倒是顺利。 …… 枕春阁。 苏姨娘还没睡，她还在等颜肃年回来，想去颜肃年身边转转，也露露脸，缓和一下两个人的感情。 可苏姨娘没想到，她居然晚了一步，颜肃年被银屏拉去了。 苏姨娘怎么甘心？ “贱人， 她倒是会见缝插针，卖弄风骚，不知羞耻。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了，还勾搭相爷，缠绵温情，也不怕伤了相爷的身子，耽误了相爷的正事。” 苏姨娘嫌弃银屏，诋毁轻视的话，层出不穷。 怡心站在一旁，不敢接茬。 瞧着怡心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回话，那木讷的劲儿，让苏姨娘的火气腾腾的往上窜。 她扯着嗓子骂道，“你是死人吗？跟你说话呢，你就不会应一声？从前瞧着还挺机灵的，怎么这些日子，愈发蠢笨了？你可是我花了五千两，才留在身边的，你要是不值这个价，不值这份情，就趁早给我滚蛋，也省的我瞧了心里头烦。” 被苏姨娘骂，怡心忙上前到苏姨娘身边。 怡心抿了抿唇，思量了一下措辞，之后才缓缓开口。 “姨娘，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银屏固然有两分姿色，可那脸、那气质，又如何能跟姨娘相比？且不说相爷对她有没有真感情，就算有，这种以色侍人的贱婢，又能多得宠？相爷玩个新鲜，过两日，也就腻了。到时候，他还不得乖乖回到姨娘身边？” 一边说着，怡心一边给苏姨娘捏肩。 她声音放柔，满是殷勤。 “再说了，姨娘，咱们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下去了。银屏那个小贱蹄子，就算现在笼络着相爷，把相爷拴在她那，她又能得 意多久？这不过是最后的恩宠，等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倒是让苏姨娘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歪头冲着怡心笑笑。 “行，看来这银子没白花，你倒是懂得看局势了，这话说的，我心里舒坦。” “听姨娘教诲，总还是要有长进的。” “得了，少在我这说好话了，你亲自去，往银屏院里走一遭，打探打探情况。我倒要瞧瞧，那个小贱人，有多少狐媚子手段？” “是，奴婢这就去。” 怡心应声，之后就匆匆的转身，打算去银屏院里，替苏姨娘打探情况去。 只是，怡心没想到，她这边才出屋，就碰到了颜肃年进院子。 “参见相爷。” 怡心将那瞬间的诧异，收敛的极好，她高声问安，满眼欣喜，同时也给屋里的苏姨娘提了个醒，免得苏姨娘那又有什么幺蛾子，最后还要赖在她头上。 苏姨娘听到动静，也喜不自胜，她忙出来。 看着颜肃年，她笑意盎然。 “相爷，你可来了。” 苏姨娘说着，缓步到颜肃年身边，她搀扶着颜肃年往屋里去。可虽说是搀扶，她那整个人身子软的，恨不能瘫在颜肃年怀里。 这会儿，她早把骂银屏狐媚子，勾搭颜肃年，会伤身子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相爷，我还以为又了新人，你就忘了旧人 呢。” 苏姨娘娇滴滴的念叨。 埋怨的话，也被她说出了几分缠绵味道。 颜肃年的心不自觉的软了软，他轻轻握住苏姨娘的手，“哪里的话？这么多年，我对你什么样，你心里还没数？银屏只是个意外，你别太放在心上。” “那么个小美人，我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苏姨娘的话，说的酸溜溜的。 颜肃年素来知道苏姨娘的脾气，他也不恼，只是握着苏姨娘的手，微微紧了紧。 “都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再好的青春颜色，又怎么比得上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今日喝了许多酒，说来也都是在为夕晨、夕亭还有你在打算。光是这，你也该安心了。” “相爷……” “好了，我知道近两日，你心里也不舒坦。不过，中秋宫宴在即，你还是得打起精神来。另外，夕月的婚事，也得你帮忙操持。所以，那些琐事都放一放吧。” 听着这话，苏姨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夕月的婚事？相爷，你给夕月定了人家？谁家？你之前怎么都没说过？” 苏姨娘恨毒了古氏，也恨毒了颜夕月。 她可不想颜夕月有什么好归宿。 最好颜夕月，能嫁个贩夫走卒，流民鼠辈，让颜夕晨永远的把她踩在脚底下，那才痛快。 想着，苏姨娘的眼里，都更多了一抹凶狠恶毒…… 第71章 世人多半同情弱者 颜肃年有些醉意，脑子不太清醒，加之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苏姨娘，是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苏姨娘的异常。 听着问话，想着事情办的妥当，颜肃年心里舒坦。 他抬头冲着苏姨娘笑笑，“我给夕月定的，是海家，国子监祭酒海春晟的独子。” “海家？” “是啊，”颜肃年微微叹了一口气，“虽说那孩子，脑子比一般人呆了些，可海家是书香门第，人际关系也简单，进了这样的人家，日子清闲，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而为了家中独子，海家一定会站在咱们这一头，世代书香，桃李天下，这是夕晨的筹码。” 原本，颜肃年说是海家的时候，苏姨娘还觉得有些便宜颜夕月了。 可后来颜肃年的话，却让她放心不少。 脑子比一般人呆…… 颜肃年这话说的，未免太好听了些。 谁不知道，海家独子天生痴傻，年过弱冠，心智却不及幼童稚子。嫁给这样的人，就算家里边再简单，再没有矛盾，能过清闲日子，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只怕那傻子，连那档子事都不知道，子嗣无望吧？ 颜夕月猖狂，可终究只能嫁个那样的人，成了颜夕晨的垫脚石…… 一想到这一点，苏姨娘心里就觉得痛快。 身子软软的，苏姨娘直往颜肃年怀里 蹭。 “相爷，还是你考虑周全，既顾虑到了咱们夕晨的前程，也为夕月寻了一个好归宿。人傻一点有什么？这样的人心思纯净，倒也不会有那些寻花问柳，朝三暮四的事。外面百花迷人眼，偏偏咱们夕月脸出了问题，我之前还担心她亲事困难，会遭人嫌弃，婚后生活不顺遂。今儿听相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 别管跟颜夕月吵的怎么不可开交，闹的如何你死我活，在颜肃年面前，苏姨娘演的倒是挺真诚。 那一心一意为颜夕月考虑的样…… 真能以假乱真！ 颜肃年喜欢被苏姨娘哄着，听着苏姨娘的话，颜肃年眉眼间笑意更浓了。 他喜欢苏姨娘这温柔小意的体贴样。 揽着苏姨娘，颜肃年轻笑，“还是你最能理解我，这海家的亲事，我也是费了好些心思，才挑选中的。我已经跟海大人说过了，他们海家，不日就会登门，商量这事。最好能赶在中秋宫宴前定下来，这样，夕晨的事也更稳一些。” “相爷放心，事关夕月、夕晨的终身幸福，我一定会抓紧，不会出半点纰漏。” “你办事自来稳妥。” 颜肃年说着，转而询问起苏姨娘颜夕晨的脸来。 “夕晨的脸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嗯，”苏姨娘点头，“相爷放 心吧，夕晨的脸已经消肿了，虽然还没有康复，但那药对症，她的确在好转。我也找郎中又来看过，郎中说，坚持喝药，再有个五六日，一定能恢复如初。” 这也让颜肃年放心不少。 若是关键时候，颜夕晨的脸不行，那他筹谋再多都是枉然。 “看来，夕月这次是用心了。” “是啊。” 苏姨娘柔柔的说着。 可这两个字，却让她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恶心的要死。 在给颜夕晨治脸这事上，颜夕月占尽了便宜，她们母女俩都吃了亏，尤其是她，一环扣一环，差点陷在那个泥潭里。 可到了这会儿，她还得夸颜夕月…… 太便宜颜夕月了。 不过她不急。 等颜夕月大婚的时候，这笔账，她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心里想着，苏姨娘收敛锋芒，她看颜肃年的眼神，更多了两分柔情。 “相爷，你为了夕晨、夕月，为了这个家如此操劳，我看了都心疼。时候也不早了，我伺候相爷歇着吧。” 一边说着，苏姨娘的手，一边往颜肃年身上攀。 往常，颜肃年根本拒绝不了苏姨娘这份温柔，可这次，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了。” 微微起身，颜肃年揉了揉眉心。 “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处理，晚些时候，就在 书房歇下了。你近些日子，也少不得要辛苦劳力，你自己早些睡吧。” 颜肃年说完，就从枕春阁出去了，任凭苏姨娘几次挽留，他都没停下。 那样子，把苏姨娘气得发抖。 “他这是什么意思？” “姨娘，”怡心搀扶着苏姨娘，小声的安抚她，给她顺气，“相爷或许真的是有公务要处理吧，你看，他这才回京，又要忙国事，又要忙家事，无暇后院的那点事，也是正常的。” “那他昨夜，怎么就偏偏顾上了后院，宠了个新人？” “是意外吧。” “意外意外，一问就是意外，除了这两个字，你就不会说别的吗？废物，一点用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该花那银子，就该让颜夕月打你一顿，把你发卖出去。” 一边气呼呼的说着，苏姨娘一边抬脚，踹了怡心一脚。 “还傻站着干什么？木头桩子吗？还不滚去跟着相爷，看看他去了哪？” “是。” “还有，银屏那个小贱蹄子，你也让人给我盯住了，别让她又借着相爷宿在书房的机会，往相爷床上爬。再有差错，我扒了你的皮。” 知道苏姨娘在气头上，怡心根本不敢多言，她匆匆就出去了。 怡心跟在颜肃年身后。 颜肃年的确回了书房，只是，他到书房的时候，屋 里的烛火是亮着的，他一过来，银屏就将门打开了。 那场面，被跟在后面的怡心，看了个正着。 怡心甚至没敢多看，就匆匆的回去报告苏姨娘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银屏不过给颜肃年送了醒酒汤，之后又给颜肃年研墨，大约一刻钟多些，就离开了。 怡心只看了一半。 而这一半，直接气的苏姨娘，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有玲珑和德子打探消息，这些事，颜夕月很快就知道了，而且，颜夕月还知道，颜肃年已经抬了银屏为姨娘，认可了她的身份。 想想，颜夕月都觉得热闹。 这个银屏，出现的真的太妙了，有银屏陪着苏姨娘斗法，她就清闲多了。 只可惜银屏现在还势单力薄，太弱了，苏姨娘多年积累，跟颜肃年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她外面还有助力，银屏想要跟她打个平手，已是不易，想要占据上风，更难。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知夏和玲珑。 “你们两个往银屏院里走一趟，把我今儿买的料子和头面，给她挑拣着送过去一点。另外，给她带个话，就说：世人多半同情弱者。” “是。” 知夏和玲珑，很快就去银屏那边了。 苏姨娘不痛快，颜夕月就高兴。而另一边，宫里头的那位，怒火也烧到了顶点…… 第72章 夜凌云告状 御书房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夜凌云，瞧着他一身狼狈的样，明阳帝的脑子嗡嗡的。 他知道夜凌云能折腾，让人解了夜凌云的禁足，他就是想借着夜凌云的闹腾劲儿，去裕亲王府探探虚实。 若是有夜天极在，夜凌云吃点亏也就罢了。 可现在，夜天极人还没醒呢，夜凌云居然也被收拾成了这副模样…… “你这是怎么搞的？” 明阳帝盯着夜凌云，厉声询问。 夜凌云闻声，委屈的回应，“父皇，是裕亲王府的人，儿臣好心带人去探望裕亲王，他的下人左拦右阻，不让儿臣见裕亲王，还放狼撕咬儿臣。” “狼？” “是，裕亲王府里养了狼，名曰食素，凶悍极了。” 夜凌云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并不全是装出来的委屈，还有恐惧。 他到现在都是害怕的。 “父皇，儿臣这般，都是拜那饿狼所赐。当然，那畜生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裕亲王府的人。一个个凶残成性，丝毫不把咱们大雍皇族放在心上。父皇，这样的人，当严惩整治，不然其他人见样学样，如何得了？” “你是说，裕亲王府的下人放狼咬你？” “是。” 听着夜凌云的话，明阳帝的眸子，不 禁眯了起来，他的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下一瞬，明阳帝就看向了身边的福公公。 “你去，传萧朗带人去一趟裕亲王府，裕亲王府下人以下犯上，阻拦裕亲王治疗，心怀不轨，收监严审，以儆效尤。 另外，传朕口谕。 裕亲王乃大雍战神，先帝独子，身份贵胄，百姓敬仰。 其身体状况重于泰山，乃大雍国政要务，府中下人若再敢私下做主，伤及裕亲王身体，定斩不赦。 其余人等，凡有干涉裕亲王治疗，耽搁其病情者，褫夺官爵，连降三级，百姓杖则五十。 更有居心不良者，乱棍打死。” 明阳帝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夜凌云听着，眼睛都在冒光。 这是要对裕亲王府动手了。 虽然明面上，还不能对夜天极如何，但是，先办了他的人，这就是蚕食裕亲王府势力的开始。 没了人手，夜天极一个死瘸子，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想想，夜凌云都觉得兴奋，他匆匆的看向明阳帝，“父皇，儿臣愿与萧统领通往，为守护裕亲王安危，尽绵薄之力。” 这话说的好听。 实际上，不过就是去看热闹，心里痛快痛快。若是可以，再借机落井下石，报复一下。 就夜 凌云这点小心思，明阳帝如何不明白？ 明阳帝倒也没拒绝，“去吧。” “儿臣遵旨。” “记得，把你找的大师带上，再给裕亲王诊治诊治。于公，他是大雍有功之臣，于私，你们是同姓兄弟，对他的事，你要尽心。不要像沈放那般，庸庸碌碌，敷衍了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明阳帝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夜天极情况稳定，已有好转，都是因为沈放的一个方子…… 沈放没多久好日子了。 他不希望，再有下一个沈放出现。 关于这件事，夜凌云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他明白明阳帝的意思，快速回应，“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带大师，好好的为裕亲王诊治。” “去吧。” “是，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夜凌云回应，声调也变得高高的，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跟他被咬的破烂的衣衫，还有身上未处理的伤口血痕，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子，明阳帝倒是满意。 在一众皇子当众，夜凌云绝对算不上拔尖的，但是他的性子，却是最直的。 因为这性子，他办事时常显得有些莽撞，顾头不顾尾，明显难成大事，但是，在折腾夜天极这事上， 这份莽撞…… 倒是正合明阳帝的意。 压抑的心里，微微舒坦些，明阳帝转头看向身侧伺候的小太监。 “去，往嘉贵妃的宫里，送些补品去。眼看着中秋宫宴要开始了，让她好好的养身子，别耽搁了宫宴，给凌云选妃。” “是。” …… 裕亲王府。 幽澜刚送颜夕月回来，跟夜天极说着左相府的事。 “王爷，银屏倒是还算可靠，不过，她到底根基太浅，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跟苏姨娘打擂台，护着颜小姐，没那么容易。 而且，左相大人已经在行动了。 与海家的联姻，应该已经商定了，今日海春晟能送左相回府，就是个信号。明日，最迟后日，海家说不准就会登门。到时候一旦下聘，换了庚帖，这事想要反悔，怕就不容易了。” 幽澜看得出来夜天极的心思，自然，他也会把话说到明面上。 夜天极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夜天极挑眉，“安置个人去盯着点，海家若是有动作，即刻回禀。” “已经安排了。” “那海如安……确定是那日围场的人？” “是，”幽澜的声音，都更低了些，“京中早有传闻，说海家独子是个痴 儿傻子。可属下那日调查围场的人，让人一直追踪，那人的落脚点就是海家。咱们的人一连跟了两日，可以确认，那人就是海如安，不会有错。” 夜天极闻言，眼神玩味，“海家藏得挺深啊。” 好好的儿子，文武双全，却偏生要顶着个傻子的名头，在别人的诟病中过活…… 海家应该不想因为联姻，卷入朝堂的是非里。 可他们偏偏应了颜家…… 夜天极敲着桌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他的眼眸里，也更多了一抹暗色，“去查查海春晟之后的行程，若是方便，找机会帮我约他见一面。” “是。” 幽澜正应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夜凌云的叫嚷声。 “都滚开，萧统领可是奉了皇命，来严惩刁奴的，你们还敢阻拦，想死吗？你们裕亲王府，趁着裕亲王受伤昏迷，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真当没人能管得了你们了吗？来人，把这些个居心叵测，不识好歹的家伙，全都给我抓起来，收监严审。廖大师，你进去看裕亲王，为他诊治，谁敢阻拦，让萧统领砍了他。” 有了明阳帝的口谕，又有萧朗在旁坐镇，夜凌云猖狂至极。 屋里。 夜天极和幽澜听到动静，脸色都变了变…… 第73章 在裕亲王府动手，当本王死了吗？ “王爷……” 明白幽澜的意思，夜天极挑眉，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去宫里告过状了，这次，多半是奔着你来的。没想到，宫里那位这么按捺不住，一招接一招的，真当我死了吗？” 夜天极说着，声音也更多了几分寒意，他挑眉看向幽云。 “你先去看看情况，若是应付不来，我再出面。” “是。” 幽澜应声，也不耽搁，他快速从夜天极的房中出来。 不紧不慢的将房门关好，阻断有人想轻易窥探的可能，之后，幽澜就冷冷的看向院里夜凌云一众人。 “都吵什么？王爷院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他，就是他……” 一见幽澜，夜凌云就指着他，急匆匆的冲着萧朗说道。 “萧统领，就是他以下犯上，纵狼行凶，藐视皇族，罪不容赦。快把他抓起来，这人歹毒的厉害，可别再放任他在外折腾，以免伤了无辜的人，也耽搁了裕亲王的身体。” “原来是二皇子和萧统领。” 幽澜故作恍然模样，他快步冲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瞧着幽澜过来，夜凌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后退了两步。那生怕幽澜收拾他的样，连萧朗瞧着，都有些不耻。 堂堂皇子，如此这般，太有损皇家颜面了。 不过，萧朗也只是想想，看向幽澜，他快速开口。 “传皇上口谕： 裕亲王乃大雍战神，先帝独子，身份贵胄，百姓敬仰，其身体状况重于泰山，乃大雍国政要务，府中下人若再敢私下做主，伤及裕亲王身体，定斩不赦。 其余人等，凡有干涉裕亲王治疗，耽搁其病情者，褫夺官爵，连降三级，百姓杖则五十。 更有居心不良者，乱棍打死。 据二皇子所言，裕亲王贴身护卫幽澜，以下犯上，阻拦裕亲王治疗，心怀不轨，皇上有令，收监严审，以儆效尤。” 萧朗说着，挥了挥手，他带来的御林军，快速冲上来，将幽澜围了起来。 看着这场面，夜凌云痛快极了。 “哼，区区一个护卫，还敢对皇子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二皇子似乎误会了什么。” “误会？”夜凌云冷哼，“误没误会，你心里明白，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抓起来，先杖则五十，仔细审问。欺辱皇族，以下犯上，这般给裕亲王抹黑，他背后说不准还另有主使，绝不能轻易放过。” 闻声，御林军就要上前。 幽澜没躲，他只是看向萧朗和夜凌云，声音轻缓，漫不经心。 “其一，二皇子所说的以下 犯上，欺辱皇族，这些事我一概不知。我家王爷自来治下严明，裕亲王府的人，可干不出来这等背主忘德之事。 其二，大雍的御林军，自来归皇上执掌，由御林军统领统率调配，并不听命于旁人。二皇子代而下令，不只是想越谁的俎，代谁的庖？” “你胡说什么？” 越俎代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幽澜轻描淡写的，就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 夜凌云如何不慌？ 幽澜浅笑，“是不是胡说，二皇子心知肚明，众目睽睽，大家也看着呢。二皇子发号施令，这口张得未免太顺嘴了。这是病，得治。” “你……萧统领，你也看到了，这人最善诡辩，不重刑伺候，他必定不老实。” “重刑伺候？” 屋里，夜天极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 “本王倒是不知道，还有人敢当着本王的面，在裕亲王府用刑。怎么，一个个的，都当本王死了吗？” 夜天极声音里，染着一层薄怒。 听到动静，幽澜也不管御林军的围拦，他直接去了屋门口，将房门打开了。 夜天极坐在轮椅上，面色泛白，那样子倒有两分病态感。 这是夜天极的老把戏了。 之前才见过夜天极，知道他身体恢复的很好，幽澜瞧着他这样子 ，倒也没多担心。只是嘴上，他却显得惊诧惊异，有颇有惊喜。 “王爷，你醒了？脸色还这么白，是还不舒服吗？属下因私事惊扰王爷，请王爷赎罪。” “不关你的事。” 说着，夜天极给幽澜使了个眼色，他淡淡的吩咐。 “推本王出去。” “是。” 幽澜说着，快速转到夜天极的轮椅之后，他推着夜天极出屋，到了院子里。 夜天极看了看萧朗，只是稍微点点头，他没说什么，下一瞬，他的目光就已经落到了夜凌云的身上。 “本王的人欺负你了？以下犯上了？” 夜凌云抿了抿唇。 他知道有消息称，夜天极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可他没想到，夜天极已经恢复的这么好了。 他现在出来，为幽澜撑腰，这报复的事，还能有戏？ 夜凌云心思乱转，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偏偏这时，夜凌云听到夜天极开口，“本王的人欺负你了又如何？他们出面，代表的就是本王。而本王教训你，从来都谈不上以下犯上。” “夜天极，你别太猖狂。” “猖狂？” 夜天极勾唇，惨白的脸上，更多了一抹凌厉。 “本王重病期间，二皇子擅闯王府，带着假道士伺机行凶，其心可诛。来人，把二皇子 给本王乱棍打出王府。幽澜，随本王进宫，本王去给皇上报个平安，顺道也问问他，是如何教养的儿子？” “是。” 幽澜应声，而这会儿的工夫，裕亲王府或明或暗的人，都已经动了。 绕开萧朗和他带的御林军，众人直接冲向夜凌云。 乱棍打出王府…… 夜天极敢这么下命令，他手下的人，就敢这么做，一时间，裕亲王府里哀嚎声四起，全都是夜凌云凄惨的叫声。 萧朗见状，眸子微微眯了眯，“王爷，这是不是不大好？” “好与不好，都不关耽搁萧统领执行皇命。” “可是……” “于公，我是先帝之子他是皇上之子，我是亲王他未封王，我有战功他无名望，我动他一不算藐视皇庭，二不算以下犯上，三不算无端生事，谁也挑不出错来。 于私，我是兄为长，他是弟为幼，这是我夜家家事，轮不到旁人干涉。 这些事，萧统领还是别掺和的好，皇命让你抓人，本王带着幽澜去就是了。其他的浑水，与你何干？” 夜天极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萧朗也不多耽搁。 他让御林军收队，跟着夜天极和幽澜，直奔皇宫复命。至于夜凌云…… 打出府容易。 只打，又让他逃不出府，这事也容易。 第74章 郎才女貌 明阳帝等了一个来时辰，怎么都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看着他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夜天极，哪怕夜天极脸色很白，一身的病态，明阳帝也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尤其是听着夜天极说那一席话，眼见着他将幽澜和夜凌云的事，颠倒黑白，全都推到了夜凌云身上，他更气。 这个结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可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努力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明阳帝轻声道，“天极，不谈那些，你这是身子好了？” “沈放沈太医医术了得，臣能康复，深感其恩。” 听着这话，明阳帝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可嘴上，他却不得不笑着夸赞。 “从前，朕倒是不知道，沈放还有这等妙手回春的本事。你能康复，是大雍之幸，沈放为大雍立了大功，朕这就擢升他为太医院左院判，赏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明阳帝要装模作样的奖励沈放，夜天极也无所谓。 反正是包了砒霜的蜜糖…… 急什么？ “多谢皇上，想来沈院判如此妙手，得了封赏，日后必定会对皇上更尽心。得遇良才，还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良才，陛下有福，大雍有福。” 说着，夜天极就咳了两声。 因为咳得太凶的缘故，他惨白的脸，都多了 一抹红意。 夜天极故意的。 见状，明阳帝也不好多留他，“你身子才康复，其实不必这么急着跑来宫中的，朕知你行事最是周全的，你的心意，朕心里有数。老二不学无数，爱玩爱闹，上不了大雅之堂，你也别跟他计较。等一会儿，你把他送到宫中来，朕自会治他，让他不敢在搬弄是非，肆意生事。” 一推二六五，明阳帝脸不红心不慌的，将所有的事，也都推到了夜凌云的头上。 至于他自己，落了个干净好名声。 夜天极倒也不在意。 虚弱的看向明阳帝，夜天极稍稍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体恤了，臣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未免病气过给皇上，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仔细养着。” “谢皇上。” 夜天极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幽澜，幽澜推着他便离开了。 自始至终，幽澜都没有开口，他也没有解释辩驳，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阳帝已经错过了下手的最佳时机。 而现在，为了名声他必须忍。 看着夜天极主仆两人离开，明阳帝一挥手，就将龙案上的砚台，挥到了地上。 上好的端砚，被摔出了裂纹。 砚台里的墨，散落满地，一圈圈的黑交错相连，一如明阳帝纷乱压抑的心。 黑漆漆的，见不到光。 …… 仅仅半个晚上，两三个时辰，整个京城，上到文武朝臣，下到黎民百姓，几乎无人不知夜天极在太医沈放的医治下，已经脱离了危险，还进宫面了圣。 有人说夜天极一心为民，菩萨保佑，有人说沈放妙手仁心，医术了得，当然，也有人揣测明阳帝心有不甘，会有后手…… 说什么的都有，怎么想的也都有。 这些消息，颜夕月一早醒来，就已经听说了。 因为有玲珑的关系，她这边接到的消息，还要更细致一些。 “没成想，夜凌云被食素折腾了一圈，搞得那么狼狈之后，居然还有脸进宫告状。我要是他老子，看着他那个鬼德行，指定一脚把他踹护城河里去，我嫌丢人。” 听着颜夕月的话，别说玲珑，就是锦姑姑，也忍不住笑了笑。 “小姐，还是你厉害。” 玲珑冲着颜夕月竖大拇指。 “别夸我，我会骄傲，”颜夕月说着，转而询问，“你家王爷没吃亏吧？” “小姐放心吧，区区一个二皇子，还奈何不了我家王爷。尤其是宫里头那位，为了树立自己任君形象，不想人说他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明面上他对我家王爷只有好，更不敢轻易做什么。至于暗地里的争斗，我家王爷也有底蕴，更不会吃亏。” “那就好。 ” 夜天极的事，事关重大，颜夕月也掺和不了。 问了大致情况，心里有数，之后她也没再纠缠，她转而问了苏姨娘那边的状况。 “苏姨娘可去找银屏的麻烦了？” “没有。” 玲珑一听颜夕月，就摇头回应。 “奴婢一早就让德子去盯着了，苏姨娘今儿很奇怪，她不但没有去找银屏的麻烦，而且，早上怡心去寿康堂，拿了药回来之后，她还挺开心的。之后，苏姨娘就去了库房，好像是在找东西，具体要做什么，不太清楚，不过估计，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库房里呢。” 玲珑不清楚，颜夕月却能猜个七八分。 苏姨娘在库房找东西，多半都是为了跟海家的亲事，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苏姨娘应该就会来她这。 只是，怡心拿了药回来，苏姨娘就开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颜夕月的脑海里，就闪过了夜天极说的黑衣人。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看向玲珑。 “你去告诉德子一声，接下来几日，他不用在府里伺候，去咱们左相府临街的玉春楼，在三楼的位置，订一个视线好可以观察到咱们府上的包厢，让他去吃吃喝喝，听听小曲，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进咱们府，尤其是夜里，一定要盯紧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跟德子说。 ” “把银子给他带齐了，出门在外，别亏着自己，也别让人起疑。” 颜夕月考虑的周全，玲珑听吩咐办事，自然也办的漂亮，锦姑姑再一旁瞧着，也觉得满意。 别看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见微知着。 颜夕月心善，待下人也好，她思虑周全，遇事冷静，不说能运筹帷幄，但也是能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这样的人，若真能跟夜天极在一起，倒也般配。 尤其是颜夕月那脸，也在好转。 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锦姑姑越看颜夕月，就越觉得好。 只是，锦姑姑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苏姨娘就带着人来了。 苏姨娘拿着的，是一套镶嵌着红宝石的老式头面，虽然样子一般，但是金子用量足，红宝石成色也还可以，倒也不算便宜。一旁怡心拿着的，是一套石榴红的衣裳，瞧着应该是新的，只不过，明显要肥一些，并不是颜夕月的尺寸。 不过，这都阻挡不了苏姨娘假模假样的热情。 “夕月，快来瞧瞧，我都给你带什么来了？红宝石的头面，月红锦的新衣，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快来打扮打扮。虽然咱的脸毁了，可该打扮的不能少，也不能因为容颜，就让人看轻了去。” “好日子？” 锦姑姑闻言，倒是愣了愣，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75章 杀人诛心，她会啊 “是啊，可不就是夕月的好日子。” 心里头舒坦，苏姨娘说着软话，往颜夕月的心上插刀子。 “相爷给夕月，相看了海家的独子。海家世代书香，尽是大儒，底蕴深厚，何等风光？海家的拜帖已经送来了，午后便过来，夕月，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别辜负了你爹的一番苦心。” “海家？国子监海春晟那个海家？” 锦姑姑闻言脸色微暗。 苏姨娘听声，冷冷的瞟了锦姑姑一眼。 “呦，瞧不出来，你还是个见过世面的。能从一群乌合之众里，挑出个像样的，还真难得。” 苏姨娘的讥讽，锦姑姑没理会。 她更在意的是海家。 “京中盛传，那海家的儿子脑子有些问题，相爷怎么会给小姐，寻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这要嫁过去，不是要毁了小姐一生？” 就算不是夜天极，锦姑姑心里，也不愿颜夕月嫁这样的人。 太委屈颜夕月了。 “你胡说什么呢？” 听着锦姑姑的话，苏姨娘翻脸怒斥了一声，她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嘲弄。 “海家书香名门，海家公子又是家中独苗，颇受宠爱，夕月嫁过去，必定家族和睦，日子顺遂。那是去享福的，怎么会是被毁一生？你一个下人，身份卑贱，还敢口出狂言， 你这是看不上海家？” “不是，老奴……” “不是就好，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左相府，多高傲自大，不可一世呢。” 苏姨娘说着，瞟了一眼颜夕月。 戴着面纱的颜夕月，静坐不语，那样子的确好看。 可这有什么用？ 苏姨娘冷哼，“夕月，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这毁了脸，可是一辈子的事。在相看亲事这事上，你怕是还比不过失了清白的黄花闺女。毕竟，那黄花闺女失了清白，新婚夜糊弄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你这脸，就算混过去一时，也骗不了人一世。人贵自知，咱有这毛病，就不能眼界太高，心思太贪。” 苏姨娘说着，脸上更多了几分讥讽轻蔑之态。 她真的越来越觉得，当初毁了颜夕月的脸，这个决定，真的做的太对了。 拿着帕子轻扇了扇，苏姨娘给怡心使了个眼色。怡心会意，忙把颜夕月跟前的凳子，给苏姨娘拉了过来。 苏姨娘自顾自就坐下了。 “夕月，海家公子是脑XX病，可你这脸也不好，这是事实。 婚姻大事，本就讲究门当户对，势均力敌，你如今这样子，配海家公子，也不算委屈你了。毕竟，你挑人家，人家也是要挑你的，就你这样，想嫁个王孙公子，有才有貌的， 实在很难。 海家肯接纳你，已是不易。 你可别在外面乱说，看轻了人家。不然，人家要笑你不自知，贪得无厌不说，这对海家的声望也不好。” 苏姨娘句句轻蔑，贬低颜夕月，字字诛心。 锦姑姑怕颜夕月年纪小，受不得这委屈，沉不住气，她下意识的往颜夕月身边站了站。 这动作，苏姨娘也看到了。 见不得人这么维护颜夕月，苏姨娘冷哼了一声。 “还有啊夕月，你可要记得管好了手下人，别让这群没见过世面东西，跟野狗似的，在外面一阵狂吠。” 这话是针对锦姑姑的，颜夕月一听，眸色就暗了下来。 她盯着苏姨娘，眼神凌厉。 “你再说一遍。” “再说也是一样的话，不是我说，夕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带在身边，都能给你撑腰，给你排场和气派的。你这从外面买回来充数的，就是不行。主人家说话，她就随意插嘴，更不分轻重，胡言乱语，单着一点，就不如这家养的奴才懂事。” “是吗？” “你年轻，没掌过家，不懂这一套，被人坑了也在所难免。不过，我真的建议你，趁早把这老货发卖出去。别平白了惹了事，到时候人砸手里了，还损失了几两银子。” 见苏姨娘越说越过，颜夕月怒 极反笑。 她倒也没急。 杀人诛心，这一手她又不是不会，慢慢来就是了。 颜夕月勾唇，“苏姨娘错了，锦姑姑可不是几两银子买回来的奴才。昨日一早，得苏姨娘慷慨相赠五千两，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挥霍，偏巧就遇上了锦姑姑这么个知音。同样是五千两，苏姨娘换了怡心，我换了锦姑姑，咱们可都是慷慨之人，这慷慨挥霍之乐，想来也是相同的。” 一说这笔银子，苏姨娘就觉得心疼肉疼。 得意，也渐渐被火气取代，“你说这老货花了多少银子？” “苏姨娘不是听到了？” “五千两？” “苏姨娘能花五千两买个怡心，我花五千两买个人，又有什么稀奇的？银子是我的，怎么花，花了多少，就不劳苏姨娘费心了。免得一会儿苏姨娘又说，这外来的，就是不如府上养的懂规矩，不如府上养的省心。” “你……” “苏姨娘别动怒啊，我又不是不认同你的话。” 眼见着苏姨娘怒气横生，恨不能吃人，颜夕月抢先一步，将她的话打断了。 她不咸不淡的继续。 “有句话，苏姨娘说的还是挺对的，咱们自家养的人，的确挺不错的。尤其是银屏这样，长得又好，又有颗七窍玲珑心，懂分寸还会体贴人、伺候人的 ，实在难得。有这样的妙人为苏姨娘分忧，苏姨娘也能多享不少清闲，单这一点，外面买来的人就比不了。” 苏姨娘用颜夕月的脸说事，颜夕月也拿话，往苏姨娘的痛点上戳。 苏姨娘的脸，瞬时黑的跟锅底似的。 “颜夕月，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颜夕月轻笑，“我以为苏姨娘只是心情不好，这怎的耳朵还不好了？我就是字面的意思，苏姨娘听不懂？” “你别太过分。” “过分？我是顺着苏姨娘的话说的，句句体贴苏姨娘，怎么到最后，还成了我过分了？锦姑姑，你懂吗？” 听着问话，锦姑姑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许是因为银屏姑娘吧？” “哦……” 颜夕月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深情，她看着苏姨娘，贴心一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苏姨娘，是银屏伺候我爹伺候的不周到，没能为你分忧吗？ 你对这不满，早说啊，何至于生闷气？打哑谜？ 咱们左相府人手不少，年轻漂亮，温柔贤惠，低调能干的，还有那瞧着体格子壮，适合生养的，都不在少数。等回头，我让锦姑姑跟管家辛苦点，多挑上几个伶俐出挑的，就放到我爹的院里。 到时候，也能让苏姨娘你少辛苦两分，你说可好？” 第76章 人菜瘾大，早晚要挂 “你……你小小年纪，尚未出阁，就想着往自己爹房里塞人，成何体统？这话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抓不到别的错处，来数落颜夕月，苏姨娘直能这般怼她。 只不过，颜夕月怕这个？ 将苏姨娘的剑拔弩张尽收眼底，颜夕月轻哼。 “那苏姨娘口口声声，说我还不如失了清白的黄花闺女，这话就不会被人笑话？” 苏姨娘被噎得一愣，“我不过是打个比方。” “比方？” 颜夕月冷笑着呢喃。 “苏姨娘，你莫不是忘了那晚上，在我这婉月阁里折腾的事了吧？爹有多在意颜家清白名声，你应该清楚，在这事上胡言乱语，你是吃亏没吃够，脑子又生了锈吗？” “你……” “再说了，我也不过是戏言，跟你的比方是一回事。都是随口说说，怎么还真发火了？从前，苏姨娘的忍性，可不止如此，怎的如今就不行了？ 是银屏刺激的？ 区区一个书房伺候的丫鬟，就能让苏姨娘的理智土崩瓦解了？ 那说到底，还是你跟我爹这青梅竹马的情意，不太靠得住啊。早知道你们的感情不过尔尔，我早该多弄几个年轻漂亮的过来，为我爹增添点快乐了。” 颜夕月的话，差点没把苏姨娘气晕过去。 四目相对，她咬牙切齿。 “颜夕月，你别太过分 ，得罪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的果子，我还真不敢吃，遑论好吃与否？至于得罪你，那更谈不上。” 起身，颜夕月稍稍靠近苏姨娘。 “咱们俩谁不知道谁啊？唇枪舌战，互相诛心，筹谋算计，愿赌服输。你没那个本事，就少来折腾。没本事还爱蹦跶，只能应了那句话：人菜瘾大，早晚得挂，脑笨心粗，蠢顿如猪。自己不行，落一肚子气，能怪谁？” “颜夕月……” 下意识的，苏姨娘的巴掌就打了过来。 那瞬间，颜夕月一扬手，就钳制住了苏姨娘的手腕。 “想打我？” 颜夕月微微用力，将苏姨娘拉向自己。 “姓苏的，你别忘了，午后海家可是要来人的。你说，如果我真的嫁过去，将你对我做的种种和盘托出，为了海家传宗接代，以及海家独苗的幸福，他们会不会站在我身后？你也说了，海家桃李满天下，这一脉势力有多广，难以估量。不说海家最终要站谁的对，效忠于谁，单说海家不帮颜夕晨，那她这皇子妃的梦，是不是就得泡汤？” “这亲事是你爹定下的，事关重大，你若敢乱来，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那有什么？” 对于这种威胁，颜夕月不以为意。 “我医术这么好，还医不好一条断腿 ？可你再有本事折腾，若颜夕晨皇子妃的梦折了，你能续得上？” 苏姨娘被颜夕月堵得，脸色灰白。 瞧着苏姨娘不痛快，颜夕月就痛快多了，她甩开苏姨娘，嫌弃的拿帕子擦了擦手。 那样子，仿佛沾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似的。 之后，她直接把素帕扔了。 “趁着我还没发火，该滚滚，别总赖在我这，脏了我的一亩三分地。要不然，惹急了我，我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真说不准。 别以为你家好相爷，筹划着把我嫁个傻子，你就能得意了。 若事情真的成了，颜夕晨的前程，就有一半拿捏在了我手里。仰我鼻息，看我脸色，那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也别拿我脸被毁的事来作践我。 我这脸是怎么成现在这样的，你心里有数。想治好一张脸不容易，可是，想毁了一张脸，太容易了。你这脸……” 颜夕月声音微微顿了顿，她看了看苏姨娘。 打量，并且轻视。 “本就昨日黄花，日渐色衰，已然抵不上银屏年轻貌美。不过，我爹念旧情，好歹还有两分岁月情意。可若是有一日这脸被毁了，成了我这样……你说，你的好日子，又有几日？” “你敢。”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的野心有多大，就要受多少束缚。而我，无所畏惧。不信，你大 可以试试，只是，那后果你恐怕承担不起。” “你……” “锦姑姑，去叫玲珑带人过来，苏姨娘腿脚不利索，走不出婉月阁，咱们帮她一把。” 颜夕月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在吓唬苏姨娘。 可是，见过玲珑翻墙救银屏的强势，苏姨娘不敢赌。 “颜夕月，咱们走着瞧。” “慢走不送。” “哼。” 冷哼一声，苏姨娘让人扔下东西，她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那两件寒酸的东西，锦姑姑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姐，你有何打算？” “咱们不是买了人，一会儿锦姑姑从里面挑一个，让人出门，把这头面当了，换两件像样的首饰，给银屏送过去。” 用一件头面，试探下人是否可用。 用几样首饰，换银屏的心。 颜夕月一石二鸟，这一招倒也可以，只是，这不是锦姑姑最在意的。 “小姐，老奴问的是，你对海家的亲事有何打算？” “我都已经想好了，姑姑放心。” 活了两世，颜夕月不敢说自己活得有多通透，可是，但凡是她喜欢的人，她就不会遮掩。而她不喜欢的人，别人也休想用姻亲利益来拴住她，把她当成谋利的工具。 海家…… 她都已经筹划好了。 …… 因为夜天极身子恢复，明阳帝心情不顺，他吹毛求疵，故意找茬 ，宣泄怒气，以至很多官员滞留宫中。 颜肃年也是午后才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海家人还没到，可苏姨娘早已经在等着了。 “海家还没来？夕月呢？她准备的如何了？” 听着颜肃年的话，苏姨娘垂眸叹了口气，“相爷，这海家的亲事，不然相爷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这话才一出口，苏姨娘的杨静，就已经红了。 她咬着唇，委屈又倔强。 颜肃年瞧着，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相爷，这海家公子的脑子，终究不似常人伶俐，这太委屈夕月了。 我今儿一早，就给夕月找了头面，找了新衣，想要让她好好打扮。可是，夕月她并不乐意。她还说，我是嫌弃她的脸出了问题，才故意撺掇相爷，找了这样的人家糟践她。 我…… 相爷，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找找更好的人家？夕晨大不了就少了这份筹码，大不了就不做这个皇子妃了。 只是，白费了相爷的这一番苦心。” “哼。” 即便苏姨娘没细说，可大致情况什么样，颜肃年想得出来。 他浑身火气。 “她不乐意？她脸毁了，要不是颜家的女儿，人家海家瞧不瞧得上她，还是问题呢，她有什么不乐意的资格？走，去婉月阁。我倒要瞧瞧，她这位相府小姐，心气有多高？” 第77章 你太高看自己了 指望着颜肃年收拾颜夕月，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苏姨娘瞧着颜肃年动怒，心里头高兴。 她一边言不由衷的说着劝慰的话，一边快速跟了上去。 婉月阁门口。 颜肃年和苏姨娘才到这，就见银屏从里面出来。 银屏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新衣，手上捧着几本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又有妩媚娇俏的感觉。尤其是她原本清浅含笑的小脸，在看到颜肃年后，笑靥灿烂，更显娇媚。 银屏快步到了颜肃年身旁。 “相爷，苏姐姐。” 娇滴滴的声音，谦恭有礼，犹如细雨，浸润人心。 颜肃年心头的火气，都散了散。 “你怎么来婉月阁了？来找夕月？她人呢？” “回相爷，我是来感谢大小姐的。之前的事，多亏大小姐帮我，我心怀感激，趁着今儿身子爽利些，就过来了。大小姐这会儿还在梳妆，不是说一会儿海家的人要来嘛？怎的，相爷要见大小姐？那怕是要等一会儿了。女孩子嘛，在这种大事上，总得多花点心思、花点时间的。” 银屏说的，跟苏姨娘说的截然不同。 颜肃年眸色稍暗，“她在打扮？海家的事，她没有不乐意？” “怎么会呢？” 把书递给颜肃年，当着苏姨娘的面，银屏亲昵的挽 住颜肃年。 “大小姐自来懂事，虽然她嘴硬了些，可她又不是不分好歹的人，相爷的苦心，她怎么会不懂？虽说那海家公子是有些问题，可大小姐也说了，海家世代书香，底蕴深厚，能与海家结交，是她的福气。更何况，能对相爷前朝大有助益，也是她这个当女儿的，少有的能尽心的事了。相爷你瞧，大小姐还特意找了几本书给我。” 颜肃年闻声，低头看了看那几本书—— 《仪礼》《礼记》《周礼》。 “这都是夕月给你的？” “是啊，大小姐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多读读，再教教府上的下人。毕竟海家是书香清流，看重规矩雅望，咱们颜家与之交好，哪怕不是姻亲，只是普通结交，也应该多多注意，免的失了分寸，被人看轻了。更别说如今咱们两家，还有结亲的心思，自然更应该注意的。” “她真这么说？” “不然呢？我又不知道相爷要来，难不成，还能提前准备书，提前准备这一番话，来哄骗相爷？” 假话，银屏却说的滴水不漏，面不改色。 颜肃年听着，微微舒了一口气。 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银屏明知故问，“相爷，你这么紧张？你该不会觉得，大小姐不乐意同海家的亲事，要跟你闹吧？” 银屏说着，往苏姨娘那边望了望。 眼见着苏姨娘脸色难看，银屏笑着往颜肃年身边靠的更近了些，她低声撒娇。 “相爷，自己的骨肉，你自己还不清楚？你自己就是个懂筹谋，重大局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女，相爷如此，还能生出个小家子气的女儿？” “你倒是会哄人。” “不是我哄相爷，说句不中听的，相爷，这么多年，在这后院里，委屈大小姐的事还少吗？她何曾闹到过你面前去？她是那样的人嘛？相爷别是听了下人胡诌撺掇，一时动怒，事虽不大，可伤父女情分不是？” 下人胡诌…… 银屏这话说的含蓄，可是，颜肃年不禁想起之前，苏姨娘跟他说的那番话。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 这工夫，管家已经匆匆的过来了。 “相爷，海家来人了，海大人、海夫人、海公子，全都到了。” “知道了。” 海家人来了，事情如何，已经不容颜肃年多想。 颜肃年交代银屏，让她去叫颜夕月，催着颜夕月快点准备，而他自己则匆匆的离开了，去前院招呼海春晟一家子了。 至于苏姨娘，像是个被遗忘的人一般。 苏姨娘哪受过这份气？ 颜肃年一走，瞧着银屏气不顺，苏姨娘扬 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当着我的面，还敢勾搭相爷，还敢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你当我是死的吗？你以为你被相爷抬了姨娘，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跟我猖狂了？你做梦。” 银屏被打了，也不哭不委屈，她抬头对上苏姨娘的眸子。 温柔小意都不在了，她冷笑。 “平起平坐？苏姐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看看，自从我出现，相爷理你了吗？他跟你说一个字了吗？” “你……”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苏姐姐可别落泪，我怕会笑出声来。” 银屏说完，扭头就回了婉月阁。 瞧着她那样子，苏姨娘只觉得眼前发黑，“怡心，盯着点，晚上他来了，让他即刻动手。过了今夜，我再不想看见这个贱人。” “姨娘放心，今夜过后，再无银屏。” “哼。” 苏姨娘轻哼，她转身奔着前院去了。 院外的这些事，颜夕月已经在院子里看了个七七八八。 诚然她有利用银屏，跟苏姨娘分宠，挑拨苏姨娘和颜肃年关系的心思，可她真的没想到，银屏能做的这么好。 好到让她有点不安。 毕竟，自始至终，颜夕月对于银屏突然受宠的事，都是存疑的。 看着银屏红肿的脸，颜夕月轻轻的叹了口气。 “能躲的，又何必？” “小事，”银屏也不跟颜夕月兜圈子，“当了多年的下人，像是货物一样，被人买卖驱使，挨过的骂受过的打，又何止这一点？小姐说的挺对的，这世上的人，多半同情弱者。这也是这些年来，苏姨娘的惯用伎俩，而今换我来用，吃点亏又有什么？债嘛，早晚有连本带利清算的时候。” 银屏沉稳，通透，也忍得起，的确有几分苏姨娘从前的模样。 颜夕月闻声也没再纠缠，她只是轻声嘱咐。 “知夏，我的小药箱里，有个乳白色的瓷罐，里面装的是化瘀祛肿的药膏，你去给银屏拿过来。” “是。” 知夏应声，很快就去把药膏给银屏拿来了。 颜夕月轻声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等晚点，你忙完了想忙的事，涂上一点。生活不易，多顾全点自己。” 说完，颜夕月就带着锦姑姑和玲珑，离开婉月阁，奔着前院去了。 看着颜夕月走远，银屏不由笑笑。 从很多年之前开始，她就是随水飘零，任人鱼肉的棋子。 而今居然有人心疼棋子…… 银屏抓着药膏的手，不禁紧了紧。 颜夕月并不知情，她带着锦姑姑和玲珑，去前院见海家人。只是才一到花厅外，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78章 裕亲王来了 是那天夜里，她报复颜夕晨，拉着颜夕晨去马场跑马，颜夕晨晕过去之后，她在马厩外碰上的男人。 那个玉树临风，手握碧玉萧的翩翩公子。 只是，记忆中温润儒雅，满身书卷气的男人，此刻正像个孩童似的，拉了椅子，拘谨的坐在海夫人的身边。许是因为花厅中，连主子带下人的，人太多了，他明显有些怕人。时不时的就要打哆嗦，哼哼唧唧的，往海夫人身边靠。 若不是颜夕月见过海如安正常时候的模样，只怕她这会儿，也会被海如安骗了。 海家独子，脑子有问题……真是个笑话。 这应该是海家的算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海如安那日会出现在秋猎围场，会去见她？ 是巧合？ 还是没想瞒着她？ 一时间心里想不透，颜夕月不禁有些失神，她愣在花厅外，没有进去。 还是苏姨娘，最先看到了颜夕月。 按照身份，苏姨娘身为妾氏，是没有权利插手嫡女亲事的。这种场合，她也没有资格参与。可是，左相府稍有不同。古氏去了之后，颜家正室之位悬空，海家又来了女眷，于情于理，颜肃年一个人招呼，都不合适。 是以，苏姨娘才出现在 这。 看着颜夕月，苏姨娘又瞟了一眼海如安，这心里舒坦极了。 海家是不错，海如安长得也还行，可惜是个傻子。嫁给这样的人，颜夕月心里，只怕得呕的要死。 她在颜夕月那受的所有气，这会儿都散了。 “夕月，你可来了，快进来。” 端着一副亲昵模样，苏姨娘忙起身，往花厅外走了几步。一边走，她一边笑盈盈的招呼颜夕月，恶心她。 “快进来，海大人、海夫人，还有你如安哥哥，都已经等你好久了。” 说着，苏姨娘还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看海夫人。 “瞧瞧，这丫头还害羞了。没事的，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你和你如安哥哥的缘分，没什么可害羞的。” 懒得看苏姨娘的戏，颜夕月回过神来，缓步进了花厅。 先给颜肃年行了礼，之后，颜夕月就带着锦姑姑和玲珑，去了颜肃年身侧。在颜肃年的引荐下，她才依次跟海家人打招呼。 规矩有礼，但并不攀附。 颜肃年倒是满意，连带着海夫人，看颜夕月也满意。 瞧着颜夕月，海夫人招呼着她过去，海夫人拉着颜夕月的手，上下打量，“早先的时候，我跟古 家妹子也有几面之缘。不得不说，夕月这面纱一戴，跟她娘还真是像。” 海夫人说着，就将手上的一只冰种飘花的镯子摘了下来。 她顺势，轻轻的带在颜夕月的手腕上。 “我一见你就喜欢，只是年岁大了，身上没有什么适合你们年轻人的物件。这一只镯子，聊表心意，你可别嫌弃。” “海夫人，这太贵重了。” 海夫人笑着摇头，“小玩意罢了，你不嫌弃就好。” “多谢海夫人。” 颜夕月大。大方方的收着，她知道这是信物，只是，这亲事最终成不成，并不在一件死物上。 颜夕月心里也没那么多负担。 瞧着颜夕月这爽利劲儿，海夫人更是满意。 海夫人拉着颜夕月，坐在自己身边，跟颜夕月说话喝茶。连带着也哄着海如安，让颜夕月跟海如安能够有些交流。 颜夕月也不避讳，她喝茶的时候，就把面纱摘了下来。 脸上她用了药。 原本经过医治，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的脸，眼下瞧着，又是黑漆漆的一块儿，跟从前那般。 海夫人瞧着，心里头不免感慨—— 颜夕月这脸可惜了。 不过，他们海家书香名门，选儿媳妇的要求，也从 来都不在脸上。 海夫人正寻思着，就见颜夕月给海如安递水果，颜夕月微微倾身，那瞬间，海夫人闻到颜夕月的身上，有一股浅浅的香气。 海夫人的眸色稍微暗了暗，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颜夕月腰间的香囊上。 “夕月，你这香囊绣的可真好，味道也好。” 闻言，颜夕月缓缓将香囊解下来，拿给海夫人瞧了瞧。 “说来惭愧，这阵子想尝试着治脸，折腾了不少药，身上也是一股药味，就想弄个香囊，压压身上的药味。可我女红不成，实在拿不出手，这还是让知夏帮我绣的。她用的雪锻，做了双面异绣，一个香囊两边用，我也省心。” “这香料不错。” 海夫人淡淡的说着，她话音落下，就听苏姨娘开口。 “这是之前，我送给夕月的，她性子孤僻，也不喜欢读书，没有什么爱好，唯有这香料，她还是极为喜欢的。我搜罗了不少，几乎都给她了，只留了一点在屋里。要是海夫人喜欢，那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给海夫人带上。” 苏姨娘想跟海夫人拉近关系。 之前颜夕月说，就算和海家联姻，颜家海家绑在了一起，可海家能不能帮着颜夕晨，还是得看她颜夕 月的。 这话戳痛了苏姨娘。 她想跳过颜夕月，自然得从海夫人身上下手。 是以，这没有的事，苏姨娘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眼下这么多人，她不信颜夕月敢戳破她的谎言。 颜夕月当然不会。 毕竟，这本就是她算计好的。 如果苏姨娘不开口，她自己也会这么说，苏姨娘沉不住气，那她就更省心了。 颜夕月勾唇，看向海夫人，“我不是太懂香料，这些都是苏姨娘挑拣的，她很精通。夫人若喜欢，她一定能给你寻到最好的。” “倒也不必了，我也不是太喜欢，物随主，因人而不同，不一样的。” “夫人说的是。” “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这香囊，我实在想要，就留下了。夕月，你可别嫌我太贪婪，你可得割爱。” “海夫人喜欢，是这香囊的福气。” “好姑娘。” 海夫人看着颜夕月，眼神温柔，只是转脸看向苏姨娘的时候，她眼神凌厉的跟刀子似的。 那样子，别说苏姨娘，就是颜肃年和海春晟，都觉得有些奇怪。 只不过他们都来不及细想。 因为这时候，左相府的管家，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相爷，裕亲王来了……” 第79章 他今日打扮的，格外妖孽 “裕亲王？” 颜肃年微微愣了愣，他想不通，夜天极怎么会来？ 因为夜天极的出身，被明阳帝忌惮，这些年来，颜肃年跟夜天极之间，几乎没有过私下的交集。他敬佩夜天极的为人，也欣赏夜天极的本事，但是，作为当朝左相，局势不允许他们亲近。 今儿一早，明阳帝还在为夜天极康复的事，明里暗里的折腾，连贬带罚，收拾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夜天极登门…… 颜肃年心下不安，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快请。” 心里打鼓，可颜肃年并不敢耽搁，说话间，他已经起身，跟海春晟和海夫人交代了一声，他就带着管家，匆匆的迎出去了。 趁着这个工夫，海夫人拉了海春晟，去外面僻静处转转。 “老爷，跟颜家的亲事，还是算了。” 左相府不是说话的地方，可是，海夫人不能等，不然海春晟不明所以，把事情定下来，想要反悔，那就晚了。 她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海春晟听着海夫人的话，不由的凝眉，他看得出来，海夫人明明挺喜欢颜夕月的。 “为何？” 见海春晟问，海夫人将从颜夕月那拿来的香囊，交给海春晟。 海春晟一闻就变了脸。 “麝香？” “当初我会小产，只留下如安一个孩子，这是我一辈子的痛。这东西，我绝对不 会认错。苏姨娘没安好心，这东西，也不知道夕月放在身边多久了，对身子损伤又有多少？可事关子嗣，咱们赌不起。这些年，如安已经过的很委屈了，咱们不能再害了他的后半生。” “可是，颜夕月不是懂医术？区区麝香，她怎么会认不出？” “这才是最微妙的地方。” 海夫人没有细说，但是，想来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颜夕月身子受损严重，她不想遮掩，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们。 第二，颜夕月早认出了这是苏姨娘的计谋，而颜家与海家联姻，说到底是为了颜夕晨。颜夕月不愿做政治联姻的棋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两种原因，不论是哪种，这亲事都不适合再谈。 伤己伤人。 海春晟何等聪明，海夫人只开了个头，他就已经心下明了。 抓着香囊，他脸色幽沉。 “夫人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我再想想。” “老爷，如安也好，夕月也好，都是苦命人。我不懂你的家国天下，家族筹谋，可我知道，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人生在世，谁不想图个幸福安乐？你也多为他们想想。” 海夫人说完，就回去照顾海如安了。 她一派平静从容，神色如常，那平静的模样，不相干的人根本看不出异常。 不过，颜夕月瞧着，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差不多 应该成了！ 苏姨娘什么都不知道，瞧着海夫人回来，她笑盈盈的凑了过来。 “夫人，听说你很喜欢浮光锦，正好前阵子，我得了一匹春水蓝的料子，颜色质地都很不错。等一会儿，我给夫人拿上？” “呵……” 海夫人淡淡的笑笑，她抬眸看了一眼苏姨娘。 “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么多年，左相府一直空悬着正室之位了。姨娘就是姨娘，配不上这正室夫人的位子，也担不起这份责。我们海家，还不至于靠一个姨娘施舍，这等上赶着献殷勤的小家子做派，还是收收吧，就当是为儿女争脸了。” 苏姨娘没想到，海夫人会这般不给面子。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苏姨娘僵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更不是。 瞧着她那样，颜夕月轻笑。 “苏姨娘，海家世代书香，虽是清流，不贪黄白之物，却也底蕴深厚，不缺这些。区区一匹布料，你若想送，人家走的时候，在回礼中带上就是了，何至于眼巴巴的上前去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爹回来了。” 不给苏姨娘解释的机会，颜夕月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 外面。 颜肃年已经将夜天极迎了进来，连带着海春晟，也去外面接了接。 夜天极坐在轮椅上，穿了一身枣红色的 锦袍，他的脸很白，却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相反，在衣服的映衬下，显得他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颇有点超然物外，神仙颜色的感觉。 颜夕月瞧着夜天极，总觉得他今日的打扮，格外妖孽。 夜天极的目光，也扫了颜夕月一眼。 只有一眼。 很快，夜天极就收回目光，看向了海如安。 “本王还是头次见到海公子，海公子一表人才，又心思澄澈，不染尘污，着实让人羡慕。” “如安，给裕亲王问安。” 海夫人推了推海如安，轻声开口。 闻声，海如安像娇滴滴的小闺女似的，看了夜天极一眼。之后，他直接躲到了海夫人身后，他的头低低的，哼哼唧唧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点哭腔。 “娘，怕，怕，凶。” “如安，不得无礼，那是裕亲王。” “凶。” 听着这话，海夫人一脸为难，一旁，海春晟快步上前。 “王爷，我家如安因为身子问题，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出过门，有些怕生。他并非有意得罪王爷，他的话，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夜天极眯着眼睛，打量着海春晟。 “无妨，本王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更何况，本王早年纵横沙场，的确一身血气，太凶悍了些。要说，也是本王冲撞了海公子，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如何能再倒打一耙？” “王爷这话就 太客气了。” “是本王的过失，这样，幽澜，你去把南风易请来，给海公子诊脉安神。” “是。” 幽澜应着，就离开了。 看着幽澜走远，海春晟一时有些慌。 这些年，给海如安诊断的人，都是他专门安排的，没有外面的郎中接触海如安，这才是海如安的秘密，能一直不外露的关键。 南风易这个人，海春晟知道，他若是来，只怕海如安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海春晟心中打鼓。 这时候，夜天极已经看向了颜肃年。 “左相爷，本王身上煞气重，就不留在这了。可方便找个僻静的地方，本王随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也免得耽误左相爷和海大人的事。” “可以，臣推王爷去书房。” “好。” “海大人，你和海公子、夫人稍候，我随王爷去去就来。苏姨娘、夕月，你们好生招待海大人一家，切不可怠慢了。” 说完，颜肃年就推着夜天极离开花厅，奔着书房去了。 书房里。 夜天极看着颜肃年，也不绕弯子。 “海家世代书香，的确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只是，左相爷指望着用联姻，推颜家更上一层楼，却把宝押在颜夕晨身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没想到夜天极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一番话，颜肃年诧异至极。 “王爷的意思是……” 第80章 会做出什么事来，本王也说不准 “听闻在围场时，颜夕晨与夜凌云走的颇近？” “这……” 颜肃年脸色暗了暗。 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人，尤其是夜天极这样的人，他能把话说到明面上，那就一定有证据。 想想夜天极和夜凌云的关系，颜肃年倒是对夜天极的来意，有两分了然。 正寻思着，颜肃年就听到夜天极开口。 “左相爷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正所谓爱屋及乌，那厌屋自然也及乌。昨夜，裕亲王府的事，想来左相爷也有耳闻，本王属实不太喜欢夜凌云。与之亲近的人，本王也甚为不喜。本王这些年，的确没什么功勋建树，可是，到底出身皇家，祖上留下的人脉不少。想断了一个女子的前程，并不困难。” 夜天极说的，是女子的前程，可又何尝不是皇子的前程？ 这是示警？还是拉拢？ 颜肃年盯着夜天极，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夜天极见状，掏了一份密信出来，他将东西，缓缓递给颜肃年。 “回京途中，颜小姐舍命救本王，这份恩情，本王铭记在心。为了感激颜小姐，这东西本王就送给相爷了，提醒，本王也送到了。” 颜小姐……颜夕月…… 颜肃年结果夜天极给的密信，他抿着唇，没有回应。 夜天极也不需 要他说什么。 “该做的，本王都做了，剩下的，只看左相爷如何选择。其实，左相爷如何选，本王都无所谓。只是为了颜夕晨，拿颜家去赌，拿颜小姐的前程去赌……呵……” 夜天极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在颜肃年极度诧异的眼神中，夜天极抬手，虚拂了拂他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夜天极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与颜肃年耳语。 “本王小气，且记仇。” “……” “事关家族存亡生死，这些事，颜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别让颜小姐夹在中间为难。不然，本王不高兴了，会做出什么事来，本王也说不准。” 说完，夜天极就漫不经心的，又坐回到了轮椅上。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似的。 “打扰左相爷了，本王就不多留了，告辞，”夜天极自顾自的转着轮椅，开了书房的门，奔着外面去了。 外面，有影卫接应。 颜肃年拿着东西，送夜天极到门口。 他脑海里，全是夜天极说的话，一口一句“颜小姐”。 颜肃年拿着所谓的密信，手都不由的攥的更紧了两分。夜天极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要是再不明白，夜天极是奔着颜夕月来的，这些年他也就白混了。 夜天极乃先帝之子，皇家正统。 他有 战功名望，有百姓拥戴敬仰，他的腿能站起来，他还对颜夕月有心…… 颜肃年如何能不心动？ 低头，颜肃年迅速将密信打开，上面记录的，是一起淮南贪污的案子。 细说来，这是两年前的旧案了，当初，颜肃年还经手过。这案子，涉及淮南近二十个官员，涉案银两足有几百万两，贪污事大，因为贪污，耽误了堤坝修筑，险些造成水患，事情更大。明阳帝震怒，让人彻查此案，颜肃年就是当时查案的官员之一。 涉案人中，有三名颜肃年提拔起来的人，而且位置十分重要。 为了保全人脉，也为了不给自己留下污点，避免被牵连，查案时，颜肃年做了手脚，把三个人保了下来。 他当时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没成想，所有的证据，夜天极都已经掐在了手里。他所谓的滴水不漏，在夜天极面前，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拿着密信，颜肃年脊背发凉。 他知道这是警告。 若是他一意孤行，坚持和海家联姻，为颜夕晨铺路，那夜天极必定针对颜夕晨，针对颜夕晨所嫁皇子，针对颜家。 到时候，他就是想后悔…… 也晚了！ 回身到书房，将密信烧掉，眼看着在火光中，密密麻麻记录着罪恶的字迹，全都化成灰烬 ，颜肃年纷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多耽搁，颜肃年快速去了花厅。 一路上，颜肃年都在心里，掂量着措辞，想着要怎么把婚事推掉，才能不得罪人。 毕竟，海家这样的人家，即便不交好，也绝对不能交恶。 可颜肃年回来的时候，花厅里哪还有海家人？ 连颜夕月都不在了。 只有苏姨娘，还有满地的狼藉。 颜肃年抬手揉了揉眉心，“海家人呢？走了？这里怎么弄成这样？这么乱？” “相爷，海家欺人太甚。” 苏姨娘接连被海夫人怼，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海家人突然反悔，说亲事就此作罢，更让她不满。眼下见了颜肃年，苏姨娘也没收敛。 气冲冲的凑到颜肃年身边，苏姨娘破口大骂。 “相爷，海家也太过分了。海家人自己不争气，养了个傻子出来，偏偏还想摆谱，简直恬不知耻，死不要脸。 都商量好的亲事，今儿过门，也不过是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定了日子，就能下聘过定了，这怎么还能反悔？他们海家是清流，重名声，咱们颜家就不要面子的吗？ 夕月脸毁了，本就难嫁，寻不到个好人家，没人看得上。这下子可好，被个傻子给拒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夕晨有个这样的姐姐，不也得跟着蒙羞？ ” 若是早些时候，听到苏姨娘这么贬低颜夕月，颜肃年心里，或许还会有两分认同。 毕竟，颜夕月脸毁了是事实。 可是夜天极的出现，让颜肃年没办法再那么想。 “好了，有事说事，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这要是让人听到，岂不是无端生乱？” “是他们海家太欺负人了，而且相爷，我这也是为夕月难受。海家这般轻视她，她日后的婚事，可怎么办啊？还有，没了海家的联姻，那夕晨的事，又该怎么办？” “你确定海家没有结亲的打算了？” 苏姨娘点头。 “海大人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等晚些时候，有时间了，再请相爷小聚细谈。” 海家人有这态度，倒是让颜肃年省心了。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别瞎折腾了。把这地方收拾一下，你从前一直都很温婉，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发火？摔摔打。打，不像样子。” “相爷……” “我去看看夕月，你收拾吧。” 颜肃年说完，也没耽搁，他直接奔着婉月阁去了。 他要再去跟颜夕月谈谈。 只是，颜肃年没想到，他一进婉月阁，还没见颜夕月，也没瞧见颜夕月的委屈呢，就先听到了一阵嘲弄的骂声…… 第81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门外的？ “连个傻子都要嫌弃你，真是要笑死人了。颜夕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那张脸，真的丑到家了。我要是你，早找个墙头撞死了，也省的丢人现眼，让人笑话。” 是颜夕晨的声音。 听着这犀利的羞辱，颜肃年的脸色更沉了些。 他不是没见过颜夕晨发怒，砸东西、摔东西，破口大骂时候的样子。可这般刁钻刻薄，如此言辞犀利…… 他还真是头次见。 颜肃年没有出声，他放轻脚步，走到了屋外。 颜夕晨还在继续。 “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爹心善，乐意为你介绍好人家，可你也该知趣的。就你这丑德行，还想嫁给宦官子弟，你配吗？” 颜夕晨说着不由的发笑，那笑声阴恻恻的，带着两分得意。 之后，就听颜夕晨又道。 “连个傻子都不要你，以后，你的亲事就更难了。不过也没关系，颜夕月，我给你指条出路。你给我跪下，把我绣鞋上沾染的尘秽，一点点的舔干净了。只要你事情办的漂亮，等我当了皇子妃，当了皇后，等我主理六宫，母仪天下，大权在握的时候，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赐个婚。” 一边说，颜夕晨一边坐下，往颜夕月这边伸了伸腿。 她的绣鞋应该是新做的，料子很新，绣鞋上，还有两颗白珍珠，更显 得绣鞋精致。 晃了晃脚，颜夕晨得意。 开口时，语气也是高高在上，满是嘲讽。 “当然，你这鬼样子，想嫁个贩夫走卒，怕是有难度。不过也别担心，这世上乞丐流民多如牛毛，我总能给你捞到一个肯要你的。” 随着颜夕晨话音落下，颜夕晨身边的知秋就开了口。 和颜夕晨一样，轻慢奚落。 “小姐，奴婢可听说，咱们城外的破庙里，又不少乞丐呢。他们常日食不果腹，就抓头上身上的虱子吃，这样的人，想来也是没有挑剔资格的。到时候，小姐就从这样的人里选一个，总能为大小姐，寻一个不错的去处。” “是吗？” “奴婢怎么敢糊弄小姐？” 在颜夕晨的面前，摆出一副谦卑殷勤的样，知秋含笑继续。 “那破庙里，的确有不少人，若是运气好，保不齐还能挑个眉眼端正的，补一补大小姐脸上的缺。大小姐丑点没关系，万一这姑爷长得人模人样的，也说不准以后，他们能生出个模样周正的孩子呢。如此，小姐也算是行善积福了。” “我倒是想行善积福，可也不知道，某些人有没有那个福气？” 知秋懂颜夕晨的意思。 随着颜夕晨话音落下，知秋忙看向颜夕月。 “大小姐，人都说：愚人千虑，必有一得，这人啊，总得 为以后打算打算。奴婢劝大小姐还是识相点，对我们小姐好点。你乖乖听我们小姐的话，以后，我们小姐飞黄腾达了，也好带带你。别你在这自己犯倔，把路走窄了，到时候，我家小姐想拉你一把，都找不到理由，那你再想后悔，可就晚了。人难做，福难享，为了以后，眼下委屈一点，当当狗，弯弯腰，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就是……” 知秋这话，说的颜夕晨心里舒坦，她太享受这种把颜夕月踩在脚下的感觉了。 颜夕晨洋洋得意，反观颜夕月，平静如水。 她连个正眼，都没给颜夕晨。 见颜夕月不动，颜夕晨冷哼，“颜夕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跟我的账，可还多着呢，我这好脾气肯商量的时候可不多，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就是，大小姐别不识抬举，你可是个连傻子都嫌弃的人，你要是不依附着我家小姐，日后你……” “够了。” 知秋的话还没说完，外面，颜肃年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怒吼了一声，冲了进来。 一双眸子，跟淬了毒似的，他狠狠的剜了知秋一眼。 “区区相府贱婢，口无遮拦，肆意欺辱嫡出小姐，你怕是忘了相府的规矩。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杖则二十，扔到洗衣房去，再不得踏进后院一步 。” “是。” 一直按兵不动的玲珑、知夏，听了颜肃年的话，终于应声动了。 她们两个，直奔着知秋去了。 颜夕晨没想到颜肃年会来，她不由的有些慌。 她的脸还没完全好，为了遮住层层叠叠的红斑，她敷了不少脂粉，现在一吓，她脸色更显得惨白了。 “爹，你罚知秋做什么？她又没犯错。” “没犯错？” 颜肃年瞪着颜夕晨，眼神清冷。 “欺辱主子，以下犯上，这不是犯错是什么？口出恶语，要挟威胁，这不是犯错是什么？颜夕晨，你自小读书，那些书都读去狗肚子去了？夕月是你长姐，你刚刚说的，那都是什么话？你脸中毒了，脑子也中毒了吗？” 夜天极说，把宝押在颜夕晨的身上，不是明智的选择。 现在想想真的挺有道理的。 颜夕晨眼光不行，那么多皇子，偏偏挑中了夜凌云，中看不中用，难成大器。她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平日里还能装能忍，有两分小手段，可真碰上事了，根本沉不住气。 指望着她，推整个颜家更上一层楼…… 他怕是真的想差了。 颜肃年眼神幽暗，“给你长姐道歉，日后再敢这么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道什么歉？我又没说错。爹，是海家那傻子先不要她的，我好心 为她寻个出路，已经是姐妹情深了，难不成我还得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对她好言好语？她是怎么欺负我的，爹又不是没瞧见，要我说，她今儿被傻子嫌弃了，就是报应。她……啊……” 颜夕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颜肃年扬手扇了个耳光。 今日屡屡出状况，事情早已经偏离了颜肃年的预想，他心里不痛快，手劲儿也没收着。 这一下，直接把颜夕晨打懵了。 “爹……” 捂着火辣辣发疼的脸，颜夕晨看着颜肃年，不敢置信。 颜肃年冷哼，“滚回你院子，禁足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哪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你要是想不明白，那就老死在院子里好了。” “爹……” “口无遮拦、张扬跋扈、三天两头惹是生非，你要是改不了这毛病，中秋宫宴也不必参加了。贩夫走卒乞丐流民，低嫁出去，虽不能为家族增光，但至少能少惹祸。你仔细想想。” 这话，吓得颜夕晨心头发紧。 偷偷的看着颜肃年，瑟缩着没敢再开口，颜夕晨瞪了颜夕月一眼，就扭头离开了。 至于知秋如何，是打是罚是死是活，她根本没管。 随着颜夕晨离开，颜肃年直接坐到了颜夕月对面，父女俩四目相对。 颜肃年也没兜圈子。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门外的？” 第82章 你和裕亲王，很好？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垂眸，她抬手拎着茶壶，倒了一盏茶，轻轻的放到颜肃年面前的桌上。 “爹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这屋里就咱们父女俩，你还有必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颜肃年不敢说他有多了解颜夕月，可是，这阵子颜夕月什么样，什么性子，他也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颜夕月不是吃亏的主。 颜夕晨嘴上虽然厉害，字字诛心，连带着知秋，也口无遮拦，咄咄逼人。 可若颜夕月不纵着她们，颜夕晨和知秋，绝没有可能闹腾到现在。如果颜夕月想出手，她早把人踹出去几十次了。 她偏偏没有。 甚至，从始至终，颜夕月都没说过话，这么反常，必定有原因。 颜肃年觉得，这原因多半都在他身上。 瞧着颜肃年看破了，颜夕月倒也没再藏着掖着。 “爹到门外的时候，脚步虽然轻，可我听到了，而且，爹你明显对颜夕晨的话不满，喘息声粗了些，我也听得清清楚楚。人生如戏，全凭演技，你的小女儿是个中高手，这么好的戏，不多唱一会儿不多看一会儿，岂不可惜？至于我……有人帮我出头，我干嘛还自己冲锋陷阵，打人打猛了，手也会疼的。” 颜夕月的话，跟颜肃年所 预料的，相差无几。 只是，颜夕月更凌厉。 也更坦诚。 颜肃年看着颜夕月，不由的笑笑，他隐隐觉得，颜夕月这一刻，真的挺像他的。 “你就不怕我偏心，不帮你处理烂摊子？” “爹应该还没那么糊涂。” “哦？” 颜肃年饶有兴致的挑眉。 颜夕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皇子妃的，也不是什么人入了宫，都能走到最后的。家世背景，不过是其一，人谋运势，不过其二，成为皇子妃，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朱墙碧瓦的牢笼里，能活到最后的，都不简单。就算不为了我，只为了让颜夕晨长记性，爹也不会手软。” 颜夕月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颜肃年心里也愈发觉得，颜夕月从心智到手腕，都比颜夕晨要成熟许多。 唯一的不好……也就是她性子太倔，不可控！ “夕月，你和裕亲王……很好？” 很好…… 这话，颜肃年说的含蓄极了。 之前颜夕月并没有细想过，夜天极为何要来左相府，找颜肃年又说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夜天极一定跟颜肃年提了她。 海家的亲事黄了，所以，颜肃年这是打算让她另攀高枝？ 夜天 极？ 他倒是挺敢想的。 心里已经把事情过了一圈，可面上，颜夕月半点端倪都不露，“我和裕亲王如何，爹不是很清楚吗？” “……” “那日在围场，冯美人出事，我险些被皇上不分青红皂白的斩了，是裕亲王开了口，为了寻了自证清白的机会。二皇子联合道士，制造狐妖之说，险些逼死我，也是他仗义执言，让我有了喘息之机。之后海云坡，我为他诊治，虽然没做出什么贡献，但好歹也算尽心尽力，还了他的恩情。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什么。” 能说的，众人皆知，不能说的，只字不漏。 没什么…… 这答案，颜夕月给的敷衍极了。 颜肃年知道颜夕月伶牙俐齿，他也不再兜圈子。 “夕月，这就咱们父女俩，也没必要来那些虚的。今日海家的亲事，怕是不成了，可女大当嫁，你的亲事，总还是要考虑的。裕亲王对你，倒是有两分心思，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爹，你不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吗？与裕亲王亲近，皇上那头，你就不怕？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要你想，那爹可以为你筹谋。” 明阳帝素来多疑，想要让颜夕月嫁入裕亲王府，那必然要得到明阳帝的首 肯。 这事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很难办。 可是，颜肃年有办法。 没想到颜肃年会这么说，颜夕月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伴君如伴虎，颜肃年这种浸淫官场多年，在明阳帝这种多疑的君主身边，还能混的如鱼得水的，又怎么可能没有两分瞒天过海的本事？瞧着夜天极有亲近之心，就想着一招棋，两边赢…… 这倒是挺像颜肃年的风格。 而且，只要筹谋的好，稳赚不赔，也不是不可能。 颜夕月把茶盏往边上移了移，她缓缓靠近颜肃年，压低声音道。 “爹，你是不是想去跟皇上说，皇子选妃在即，裕亲王也到了年岁，也该选妃了？皇上应该选个能盯着裕亲王的人，放到他身边？而我，长得丑，既能羞辱裕亲王，也能成为皇上的眼线，可以一石二鸟？而在裕亲王面前，你就把话反过来说？对吗？” “你……” 颜肃年看着颜夕月，他着实有些意外，颜夕月把他心思猜的这么透。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见状，颜夕月漫不经心的勾唇，她端着茶盏，喝了一口。 “爹，你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我也相信，你有本事左右逢迎，能在两边周旋，游刃有余。可是，我不是你弄权的工具 ，我的感情，也不是你封侯赐爵的筹码。” 颜夕月起身，离颜肃年远了些。 连带着声音，也更多了两分清冷和疏离。 “裕亲王于我如何，不劳爹操心，我对裕亲王如何，爹也不要掺和太多。” “我为你安排，对你更好。” “不必了。” 对上颜肃年的眸子，颜夕月摇摇头。 “从前，爹该为我安排的时候，任由我被扔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自生自灭。而今爹的安排，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的亲事我会自己筹谋，爹最好别插手。因为，那只会是徒劳。我若愿意，作为一家人，一荣俱荣，我风光大嫁，颜家的将来自不会差。而我若不愿意，爹你就算直接把我安排到皇上床头，我也有本事把事情折腾烂。” “夕月……” “更何况，皇上也好，裕亲王也好，都不是任人摆弄的人。” 知道颜肃年要说什么，颜夕月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 “爹，想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太冒险了。而今的颜家，进一步很难，但退一步却很容易，我觉得谨慎一些更好。” 颜夕月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随而来的，还有玲珑的声音。 “小姐，门房小厮说，幽澜送了封信过来，是裕亲王亲笔……” 第83章 赠石榴花，嫁有情郎 听着玲珑的话，颜夕月不由的蹙眉。 夜天极刚刚才来过府上，幽澜、玲珑又是他的人，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他想让人传个口信，轻而易举，何至于还要写什么亲笔信，通过门房送进来？ 更不要说，他们昨晚上才见过，今晚上，她还要去裕亲王府，有什么急事，非得赶这一时半刻？ 这信来的，未免太刻意了点。 传给颜肃年看的？ 心里嘀咕着，颜夕月让玲珑进来，只见玲珑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胭脂红的信封，信封上面，还用洒金的墨，勾勒出了一串石榴花。 赠石榴花，嫁有情郎。 都不用看里面写了什么，光是这一点，就够暧昧的了。 颜肃年的脸上，缓缓溢出一抹笑来。虽然没有在颜夕月这，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再一次印证了夜天极的心意，已经足够了。 颜肃年轻轻起身，“你还要忙，那我就先回了。” 说完，颜肃年就离开了。 颜夕月很清楚颜肃年心里的小九九，看着他的背影，颜夕月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她抬眸看向玲珑。 “柴房里没柴了，把信拿去烧了，为咱们的午膳做贡献吧。” “烧了？小姐不看看？” 玲珑诧异，声调都提高了两分。 颜夕月闻言也没瞒着，“ 我估计，这信虚有其表，里面没东西，能看的，咱们应该已经看完了。” “不能吧？” 玲珑念叨着，拿着信封摸了摸，里面好像…… 确实是空的。 不过，就算如此，玲珑也不敢烧夜天极送来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玲珑把信，轻轻的放在颜夕月面前的桌上，“小姐，奴婢突然想起来，锦姑姑刚刚叫了奴婢过去帮忙，奴婢拿了信，却把锦姑姑的事给忘了。奴婢先去一趟锦姑姑那，一会儿再来伺候小姐，奴婢告退。” 玲珑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那样子，让颜夕月不免失笑，“玲珑？分明应该叫鬼机灵。” 关键时候溜的倒是快。 颜夕月伸手把信拿了过来，她打开看了一眼，确实只有信封，并无其他。她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那一串石榴花上。 画的还挺好看。 没再说什么烧不烧的话，颜夕月起身，把信封塞进了首饰匣子的底层。 之后，颜夕月去了小厨房。 她还记得，昨儿夜里夜天极说，过去的时候要给他带点好吃的。为了避免夜天极旧事重提，她还是提前准备点吃的比较好。 正好她今儿心里高兴，就当庆祝了。 …… 入夜。 天色稍稍暗下来，锦姑姑就张罗着，给颜夕月装 吃的。 “小姐手艺可真好，这几样糕点做的，样式精巧漂亮不说，味道也好，还有那两个小菜，真的香极了，王爷肯定很喜欢。” “锦姑姑，你答应跟我一条心的，你这心里，怎么还总惦记着王爷？” “这样啊……” 锦姑姑听着颜夕月打趣的话，笑着回应。 “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不会说话。老奴应该说，小姐手艺极好，王爷能尝到小姐的手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锦姑姑出身宫廷，平日里把规矩放在心上，倒是很少会诙谐调侃。 可在颜夕月这，她就是恣意随性。 她都觉得自己变了不少。 听着锦姑姑的话，颜夕月直笑，“虽然这话吹的，我有点要飘，但不得不说，这话可真好听。” 知夏和锦姑姑闻声，不由偷笑。 这时候，玲珑从外面回来了，她快步到颜夕月身边。 “小姐，接了德子的消息，一刻钟前，有一个黑衣人，在咱们左相府西侧门踩点，来来回回转了三四圈，之后暗中潜入了银屏所住的银辉阁。相爷在那，黑衣人没有多停留，大约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就离开了。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去了隔了两条街的随记酒坊，估计晚些时候还会有动作。” “奔着银屏来的？苏姨娘的人 ？” “应该是。”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推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玲珑和德子，都没有见过夜天极说的黑衣人，自然，他们也无法从这一方面做判断。 但是，这并不影响颜夕月的计划。 眼神暗了暗，颜夕月一边思量，一边开口吩咐。 “告诉德子，捉贼拿赃，黑衣人不动手，他这边就按兵不动，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是。” “见完德子后，你去西侧门守着，若是见了幽澜来接，你告诉他，我今儿不去裕亲王府了。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跟王爷解释解释。安顿好了，你就在西侧门附近，找个地方盯着，若是黑衣人进府，你跟紧了。” “奴婢明白。” 玲珑应声，她拿着东西，就出去办事了。 颜夕月也不多耽搁，她转头看向知夏，“你去小厨房，叫鸿丫头做两个小菜，备一壶酒，送到银辉阁去。你找机会告诉银屏，把我爹留住了。” 有颜肃年在，黑衣人多半都不敢强行动手，不然，之前他就已经出手了，不会先行离开。 颜肃年就是银屏最好的护身符。 银屏这边不好下手，黑衣人很有可能会去枕春阁，找苏姨娘商量对策。 颜夕月可没忘了，之前，苏姨娘是怎么来堵她的门，想在 她和夜天极的事情上做文章的？ 一报还一报，总得原样还回去…… 那才公平。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也转头，看向锦姑姑。 “锦姑姑，一会儿怕是要闹一闹了，你要是嫌吵，就在咱们院子里待着，要是不嫌吵，觉得闷得慌，就跟我去看看热闹。” “闷了许多年，而今有凑热闹的机会，老奴怎么能错过？” 当然，凑热闹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她守着颜夕月，看着颜夕月平安，她才安心。 颜夕月这边，人心齐，气氛好，他们筹谋安排，有条不紊。可苏姨娘那边，随着时间推移，她心里的焦躁，愈发不可控制。 “怎么回事？还没有动手？” “姨娘，相爷还在银屏院子里，只怕这会儿还不方便动手，再等等。” “等等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天都亮了。” 苏姨娘气哄哄的说着，她忍不住直接去了屋门口。明知道什么也瞧不见，可她就是想去瞧瞧。她想早点看到银屏被收拾，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想看到颜肃年重新回到她身边，对她千依百顺。 而不是现在这样，除了等还是等。 束手无策。 可是，苏姨娘没想到，她才到屋门口，就有一道黑衣身影，闪身进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第84章 差使人做事，不得把人喂饱了？ 男人的身上，满是酒气，熏人的厉害。 苏姨娘抬头看向男人，哪怕他蒙着面纱，那醉眼朦胧的模样，苏姨娘也不会认错。 一时间，她心里火气更重了许多。 拳头捶在男人肩头，苏姨娘压低声音，恶狠狠的低吼，“你怎么喝成这样？我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交代的事放在心上？” “呵……” 听着苏姨娘的话，男人笑了笑，他一把将面纱扯下来，低头在苏姨娘的唇上亲了一口。 那酒气让苏姨娘抗拒。 男人却不管不顾，亲完了，他拉住苏姨娘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我这心里，有没有你，有没有你交代的事，你摸摸不就知道了？你不是常说，嘴会骗人吗？你瞧瞧我的心，它可不骗人。” 满嘴的醉话，根本没道理可讲。 苏姨娘火大头大。 “怡心，去外面看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 怡心低着头，眼睛根本不敢乱瞟，她应声过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顺带着还将门关上了。 听着响动，男人笑着把苏姨娘抱起来。 “你的小丫鬟，倒是挺识趣的。也是，今儿夜里，你家那个老头子，怕是要留宿银辉阁，跟那个新宠小娇娘折腾整宿了。咱们没机会做正经 事，总得找些不正经的事，来打发打发时间。” “放我下来，你别乱来。” “这才刚开始，还没到乱来的时候呢，这话，你可以留着晚点说。” 男人说着荤话，满脸邪笑。 苏姨娘瞧着他那模样，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心里却嫌恶至极。 这个男人留着，迟早都是祸害。 后院里的池塘早已经准备好了，或许，等银屏的事解决了，她就该动手了。只有这个男人死了，才能永远守住她的秘密。 这件事，不容有失！ 心里想着，苏姨娘的眼里，不禁更多了一抹杀意。 一直到拔步床边上，苏姨娘才推开男人，她挣扎着下来，语气沉沉的。 “我没心情陪你胡闹。” 男人也不恼，他斜依偎在床头，挑眉看向苏姨娘，“你说，你火气这么大，是因为今儿没法动手，弄死你的眼中钉？还是因为你家那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你胡说什么呢？” “其实我挺好奇的，他明明在你这不中用，怎么换个年轻娇嫩的，就又行了？是他觉得你寡淡无味，还是……” “你闭嘴。” 不等男人的话说完，苏姨娘就开口，将他恶狠狠的打断了。 那些话，她不想听。 面对着苏姨娘恶劣的语气，男人也不恼，他笑着躺在软枕 上，伸了伸腿，之后便闭上眼睛，哼着小曲，不再多问了。 苏姨娘瞧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家里外面，就没有一件事，是让她顺心的。 这种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坐在床边上，苏姨娘用力推了男人一把。 “你赶紧起来，去银辉阁外面等着，我想办法，把相爷调走，你趁机赶紧动手。反正我等不及了，今夜，银屏必须得死。” “那老东西好不容易重整雄风，这个时候，大约正卖力呢。你现在去调走他……啧，成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不行，就用颜夕晨，就用颜夕亭。 她就不信，在颜肃年心里，儿女子嗣，还比不上一个贱婢给他的片刻快活。 苏姨娘也发了狠，男人闻声睁开眼睛，他从床上坐起来，一伸手就揽住了苏姨娘的腰，从后面抱住了她。 头枕在苏姨娘的肩窝上，男人勾唇浅笑。 “快活的时候，不分你我，这会儿遇上点事，就分你的我的，是不是太见外了？” “你……” “你想办的事，我帮你办就是了。” 一边说着，男人的手，一边不安分的在苏姨娘身上作乱。 “不过，马场跑马之前，总还得先把马喂饱了呢，你这差使汉子，是不是也得先把人喂饱了？要不然，干活没 劲儿，真耽误了事，岂不是得不偿失？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比她快活，还比她活得长，这不更痛快？” 说话间的工夫，男人已经将苏姨娘，半揽到在床上。 她肩头的衣裳，也被拽了下来。 香肩如雪，肌肤外露。 男人的吻渐渐落下来，摇曳的烛影间，呼吸也渐渐凌乱。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 “快，带着人四下看一看，看看有没有黑衣人的影子？苏姨娘呢？怡心，苏姨娘呢？她可还安全？有没有瞧见黑衣人？有没有出事？” 这声音，让屋里的苏姨娘和男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苏姨娘。 这是她的秘密，一定不能被发现。 不然的话，不但她要完蛋，颜夕晨的名声和前程，怕是也要跟着毁了，连带着颜夕亭的秘密，怕是也要守不住了。 慌乱的下床，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苏姨娘扭头看向那男人。 “是你来时被发现了？你没有察觉？” “不可能，我的功夫，我心里有数，左相府的家丁，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怎么会有人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苏姨娘的心也越来越慌。 男人倒是不慌不忙，他一边整理自己的 衣衫，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这左相府，本也是个是非之地，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算被人抓住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你就带着孩子跟我走，咱们一家三口，倒也落个一家团圆。” “你别胡说，你赶紧走。” “呵……” 男人轻笑，他缓缓下床，一双眸子盯着苏姨娘，他轻轻的吹了口气。 酒味蔓延。 男人瞧着苏姨娘红晕未褪的脸颊，笑着念叨。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原来这不光是我的刺激，你也喜欢这一套啊。行，那以后咱们继续偷偷摸摸的，反正有人帮我养儿子，我也不亏。” 男人说着，就要翻窗子离开。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颜夕月的声音，“管家，怎么样，搜到了吗？” “回小姐，还没有。” “还没有啊？这可不行，为了相府的安全，一定要把人搜出来，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颜夕月义正言辞。 之后，就听到她吩咐下人办事。 “你们几个去跨院，看看库房和下人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你们几个去小厨房那头，再仔细搜搜。其余的人，把这院子给我死死的围住，仔细的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玲珑，你去房顶盯着，一只蚊子都不许跑了，听到没有？” 第85章 不给她添点彩头，可惜了 “是。” 随着颜夕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散开，各自去忙了。至于颜夕月，她的目光越过怡心，直接落在了苏姨娘的房间。 “管家、锦姑姑，咱们进去看看苏姨娘，别出什么事。” “慢着。” 眼见着颜夕月一群人，要进苏姨娘的房间，怡心忙伸手拦住他们。 看向颜夕月，怡心快速道。 “大小姐，我家姨娘今儿身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奴婢一直在门外伺候着，从不曾见什么黑衣人过来。这屋里，没有搜查的必要。你这么带人硬闯，不合适吧？” “不合适？” 看向怡心，颜夕月冷笑。 “是管家亲眼瞧见，有黑衣人奔着枕春阁来了，我也是为了苏姨娘的安全着想，才想带着人进去看一看的。怎么，我担心你家姨娘的安危，这算不合适？那我盼着她死，算合适吗？” “你……” “搜个黑衣人罢了，怎么弄得那么见不得人呢？该不会是苏姨娘这屋里……” “大小姐慎言。” 怕颜夕月宣之于口，引人猜忌，怡心急匆匆的开口，将她打断。 颜夕月戏谑一笑。 “行，我慎言，我不说，不猜，不担心，不管了，这总成了吧？管家，安排个人把我爹请来，事 情始末，是你瞧见的，你自己跟他说，我不管了。免得又有人说我居心叵测，污蔑苏姨娘。这种黑锅，我可不背起。” 说完，颜夕月看向身旁的知夏。 “去，帮我搬张椅子过来，听着管家喊人，我就一路跑过来，我也累了，要好好歇歇。” 颜夕月置身之外，像个没事人似的，闲适安逸。 屋里。 苏姨娘虽然没瞧见颜夕月的样子，可光听她的话，也能气个半死。 “古氏那贱人死了还阴魂不散，留下个小贱人来碍眼。成日的跟我作对，这还闹上门来了，简直不知死活。念着海家的亲事，让她多活几日，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等处理完了银屏，送她上路，听到没有？” 苏姨娘杀气沸腾。 男人听着，凑到苏姨娘边上，宠溺一笑。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送她上路，或者刨她祖坟，都不成问题。关键是，你得把眼下对付过去。” 透着门缝，男人往外瞧了瞧。 “四下都安排了人，你这屋子被围得密不透风，颜夕月应该是有备而来的。你家那老东西来之前，这些人肯定不会走，我没机会逃。” “那你还不想办法。” “我哪有你足智多谋？你想主意，我照办。 ” 男人说着，还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那样子，跟外面的颜夕月也没有多少差别。 苏姨娘瞧着，脑子里嗡嗡的，头疼的不行。 她在屋里不断盘算。 有管家叫人去请，颜肃年很快就来了。 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颜肃年脸上带着一抹酡红，身上隐隐有些酒气，并不算重。 他到了颜夕月和管家这边，匆匆的开口，“夕月，这是怎么回事？” “爹，这你可别问我。” 漫不经心的瞟了怡心一眼，颜夕月冷哼。 “我就是听管家说，家里有黑衣人出没，奔着枕春阁来了，我想着过来帮帮忙，结果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被人当做心怀叵测的，挡在门外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现在就是一个看戏的，爹你别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这是什么话？” 颜肃年头疼的揉揉眉心，他随即看向一旁的管家。 见状，管家也不用颜肃年问，他直接开口回应，将事情的始末，一一告诉颜肃年。 “相爷，刚刚老奴亲眼瞧见，有黑衣人窜入相府，一路奔着枕春阁来了。老奴随即带人过来，正巧在路上碰到大小姐，我们就一起来了。到了枕春阁之后，下人们四下搜 索黑衣人，唯有苏姨娘的房间，怡心拦着不让搜。暂时还没找到黑衣人，也没瞧见苏姨娘出来，不知道屋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着管家的话，一旁，颜夕月不咸不淡的煽风点火。 “这枕春阁，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拦着的？本来只是追个黑衣人，弄得跟见不得光似的，也是有意思。” 颜肃年瞧了颜夕月一眼。 没多说什么，他扭头看向管家，“苏姨娘没出来？” “没有，院里这么大动静，按说她就算歇下了，也不该一点都听不到的。屋里什么情况，老奴实在不知。老奴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那黑衣人，确实进了枕春阁，这是老奴亲眼所见，是以怡心阻拦，老奴才这般担心。” “那还等什么？” 颜肃年说着，就带着人，往屋里去。 怡心见状，下意识的上前，拦了一步，“相爷，我家姨娘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还不能起来？” “可是……” “滚开。” 颜肃年没什么耐性，他吼了一声，顺势将挡在身前的怡心推开，他推门大步朝着房中去了。 颜夕月、管家，连带着下人，一溜烟的跟上。 一进来，颜肃年、颜夕月他们，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只见苏姨娘倒在地上，人已经晕了，她肩膀上中了一刀，血色氤氲。那个黑衣人，戴着面纱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防卫的站在窗边上。 他看着颜肃年，冷笑威胁。 “左相爷，今儿算你运气好，靠着女人躲了一劫，可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说着，黑衣人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 他手腕一扬，匕首就冲着颜肃年的方向，扔了过来。 借机，黑衣人翻窗而出。 颜夕月上前一步，挡在颜肃年身前，将匕首截了下来，她握着匕首冲到窗边上，“玲珑，把人给我拦下来，生死不论。” 玲珑没有回应。 玲珑一早就听了颜夕月的吩咐，在房顶守着，见到黑衣人出来，她已经冲了上去。 两个人打做一团。 颜夕月没多管外面，毕竟，就算玲珑拦不住人，暗处还有德子在呢。即便不能当场把人按死在这，想要追踪到男人的落脚点，顺藤摸瓜，并不是什么难事。 左右她都不亏。 现在，颜夕月更在乎苏姨娘。 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不惜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苏姨娘这一招，玩的够狠，但也够漂亮。 她要是不为苏姨娘添个彩头，就太可惜了。 想着，颜夕月邪笑着上前…… 第86章 你也可以说是我咬的 颜肃年已经到了苏姨娘身边，他扶着苏姨娘，让苏姨娘依偎在自己身上。 手里握着帕子，捂在苏姨娘肩头的伤口上，颜肃年隐隐能感觉到，鲜血浸透帕子，湿湿热热的感觉，一点点渗透到他手上。 心里着急，他一遍遍的叫苏姨娘的名字。 可没有人回应。 颜肃年急匆匆的看向颜夕月，“夕月，苏姨娘受伤了，你快来给她看看。” “爹，这枕春阁的人，可都是活祖宗，连个下人我都惹不起，更何况是这当主子的？给她诊治，我怕是没那个资格。” “都什么时候了，还阴阳怪气的，快来。” “那行吧。” 颜夕月摆着一副不情不愿的谱，到了苏姨娘身边。她的手，直接搭在了苏姨娘的手腕上。 脉象平稳，没病装病。 这跟颜夕月预料的，如出一辙，相差无几。 不过，这戏的开场，苏姨娘唱了，但之后怎么唱下去，她说了算。 看向颜肃年，颜夕月快速道，“爹，你把苏姨娘抱到床上去吧，我得帮她把伤口清理了，免得感染。而且，苏姨娘大约是被挟持过，惊惧过度，体力虚耗严重，也得好好歇歇。我之后帮她施针，稍微调理调理。” “好。” 海云坡的时候，颜夕月用药一战成名，那场面颜肃年还记得。 在医术上，颜肃年对她没有怀疑。 颜肃年抱着苏姨娘，起身往床边去，苏姨娘没来得及收拾床榻，拔步床上一片凌乱，颜肃年瞧着，眼神不自觉的暗了暗。 颜夕月自然也瞧见了，她故作不经意的揉揉鼻子。 “这床边上，好大的酒味儿。” 颜肃年没说话，他只是快速上前，将苏姨娘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可颜夕月瞧得出来，他对苏姨娘的担忧，明显少了许多。额上青筋外露，隐隐有怒意上涌。 猜忌，男人也有。 颜夕月见状，也没再去触颜肃年的霉头。 她坐到了床边上，轻轻的将苏姨娘的衣裳褪了下来。大约真的太匆忙了，苏姨娘连肚兜都没来得及穿，外衣褪下来，里面空荡荡的，她的肩膀上，还有两个红色的印迹…… 那分明就是吻痕。 颜夕月瞧着，故意说道，“这是给捏紫了？爹，这黑衣人出手也太重了。” “哼。” 颜肃年冷哼了一声，他扭头就出了屋。 站在门口，瞧着已经渐渐脱离玲珑纠缠的黑衣人，颜肃年咬牙切齿，“所有人一起上，把那黑衣人给我抓住。” 随着颜肃年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往前冲。 只不过，左相府的下人，会拳脚功夫的有，但会轻功，还能达到那般厉害的，却不多。他们这边人虽然多，可真正能帮上玲珑忙的，并没有两个。 黑衣人见情况不妙，趁势就逃。 这些，颜夕月都不担心。 她用帕子给苏姨娘擦拭了伤口，做了简单包扎，之后，她就把随身带的金针拿了出来。 一边摆弄着金针，颜夕月一边轻笑，“我爹都出去了，你就别装了，趁着没人，咱们聊聊天，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嘛。” 听着颜夕月的话，苏姨娘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死死的盯着颜夕月，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颜夕月早已经死千万次了。 可惜，那只是幻想。 颜夕月勾唇，“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一副恨毒了我的样子。怎么，在怪我打断了你的好事？也是，夜色深重，春色满屋，本是缠绵悱恻的好时候，偏偏被打断了，还要挨一刀为自己洗脱嫌疑，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不过，若非这样，又怎么能对得起我这份以牙还牙的安排？” “是你？你故意的？” 苏姨娘气恼，声调都不由的高了几分。 颜夕月抬手冲她做了个噤声的 手势，“小声点，这么大声，是想把我爹叫回来吗？” “……” “既然装晕了，就得有点装晕人的自我修养，别醒的这么快。搞得我跟个神医似的，你这牛为我吹的，我都不好意思。” “你……啊……” 苏姨娘刚想开口，可话才到嘴边，颜夕月手上的金针，就落了下来。 不是寻常的施针，颜夕月分明就是在乱扎。 这一下，疼的厉害。 苏姨娘不受控制，她的表情也痛苦的扭曲，颜夕月瞧着，满意的又把针往里怼了怼。 “别叫唤啊，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针，施完了虽然疼，但保证对症不要命。可你这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我这手万一抖一抖，扎偏了，那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颜夕月，你找死……嗯……” 苏姨娘疼的闷哼了一声。 微微倾身，靠近苏姨娘，颜夕月邪笑着道，“抱歉，手抖，扎歪了。我这个人胆小，我说了别吓唬我的，你怎么不听？” 颜夕月言笑晏晏，像个小恶魔。 苏姨娘恨得牙痒痒。 “颜夕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要以为今儿你闹腾了这一出，你就赢了，我能磋磨你这么多年，我就能再磋磨你 后半生。别惹我，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我等着。” 这说话间的工夫，颜夕月又往苏姨娘的身上，连扎了三四针。 苏姨娘疼的脸都白了。 颜夕月只当没瞧见，她有模有样的继续。 “不过，在让我后悔之前，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肩膀上的吻痕那么重，玩的那么刺激，总得给我爹一个解释吧？我建议你说成是毒蝎子咬的，毕竟，蚊子没那么厉害。” “你……”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我咬的，作为相爱相杀不死不休的好伙伴，我一定为你圆谎。” 这话，糊弄鬼，鬼都不信。 颜肃年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听？ 颜夕月这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在出馊主意，在落井下石。 苏姨娘心里恨。 可根本还来不及细想，来不及反唇相讥，去戳颜夕月的痛处，苏姨娘就听到外面，再次传来了颜肃年的声音。 “枕春阁的下人，从怡心到厨娘，到洒扫的小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一个都不许落下，我要亲自审问。” 听着这话，苏姨娘的心，不由的漏了一拍。 颜肃年这是真的怀疑她了嘛？ 秘密，还守得住吗？ 第87章 如果，那不是忽悠呢？ 苏姨娘着急，她心绪不稳，再加上身上有伤，失血不少，往外张望的时候，她两眼一阵阵的发黑，头也晕乎乎的，几乎要撑不住。 颜夕月瞧着，不禁嗤笑，“你这不会是装晕要变真晕吧？那么怕我爹查吗？” “你闭嘴。” 苏姨娘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颜夕月笑着靠近她，“越是气急败坏，就越显得心虚，看来那个男人，还真不简单啊。不过，说来他也够狠的，前脚还在这床上，跟你温柔缠绵呢，后脚就真对你下手了。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啧……你们这感情，也太脆弱了。” “你……” “你说，那么多人去抓，他会不会逃不掉？要是他落到我爹手里，他能扛得住我爹折腾，守住你，保住你们的秘密吗？”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伸手，戳了戳刚刚给苏姨娘包扎好的伤口。 血，又洇了出来。 苏姨娘疼的身子发颤，颜夕月见状，笑着念叨。 “瞧瞧，伤的还不轻呢。付出这么多，他要是没逃掉，嘴还松的厉害，守不住事，那你这伤不是白受了？那些下人，也是个麻烦，上上下下，得有二十几个吧，一人说一句，有那么点蛛丝马迹，我爹就能顺藤摸瓜，攒 出个真相来。罗织罪名，见微知着，这是他们当官的强项，说来是挺可怕的。” “你别幸灾乐祸，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 苏姨娘发狠叫嚣的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已经撑不住了，她倒头晕了过去。 颜夕月瞧着，冷笑着摇头。 “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住了，说晕就晕，都老白莲了，还这么脆弱吗？真是扫兴。” 颜夕月自顾自的说着。 之后，她抬手将苏姨娘身上乱扎的金针，全都收了回来。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金针，生怕上面留下什么脏东西。 等收拾完了，颜夕月才起身出去了。 颜肃年还沉着脸，在外面等着，看着颜夕月出来，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如何？”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又施了针，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中间，苏姨娘醒过一次，但是又晕了过去。爹，肯定是你刚刚吼的声音太大了，吓到人了。” 颜夕月说者有心，颜肃年自然也听者有意。 吓到了…… 是因为他声音大？还是因为，他要审问那些人，苏姨娘心虚？ 一时间，颜肃年的眼神更暗了。 该做的，该说的，颜夕月都已经做完了，说完了，她也没有再多逗留。随意找了 个借口，说自己累了，颜夕月就回了婉月阁。 颜肃年心情不愉，也没留她多说。 婉月阁。 颜夕月带着锦姑姑他们回来，就瞧见屋里的桌上，摆了个信封。 和白日里，夜天极让人送来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的信封里加了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 浮生一醉。 这是距离左相府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靠酿女儿红而远近闻名。 “锦姑姑，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玲珑又还没回来，小姐一个人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没事，”知道锦姑姑担心，颜夕月也没瞒着她，“王爷留了字条，应该外面会有人接应，我不会有事的。” 听颜夕月这么说，锦姑姑倒是放心不少。 “那就好。” “锦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也会些拳脚功夫，有自保的能力，安心啊。” 颜夕月没有多耽搁，她换了身衣裳，就从西侧门的方向出了左相府。果然，幽澜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辛苦了。” 颜夕月上了马车，幽澜驾车，直奔浮生一醉。 小酒馆早已经关门打烊了，没有闲杂的客人在，这里倒也显得十分安静 。屋里点了烛火，浅浅的光晕，散落在发黄的老旧木桌上，更有点岁月温婉的感觉。 夜天极穿了一身竹叶青的锦袍，俊朗之余，更多了些许素雅的感觉。 见颜夕月进来，他端着酒盅，抬眸盈盈一笑…… 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快过来坐。” 听着夜天极的声音，颜夕月稍稍回神，快走两步到夜天极身边。她挑眉，瞟了一眼夜天极的酒盅。 “王爷，有点病秧子的自觉好吗？一手药碗一手酒，你这是想往黄泉走？” “没喝。” 夜天极伸手，把酒盅放到颜夕月面前。 “这是给你准备的，听说你在枕春阁大杀四方，总得好好的庆祝下。” “那倒是可以。” 颜夕月说着，拿着酒盅，一口喝了个干净。 瞧着她这利落劲儿，夜天极轻声叮嘱，“这酒后劲儿大，你慢点喝。” “我能喝。” 颜夕月会喝酒，尤其是上辈子，作为特种军医，出任务时，时刻保持清醒，是必备的技能之一。 为了这，她可没少练酒量。 不敢说千杯不醉，但是一般人想灌醉她，真不容易。 这小小一盅，还不至于耽误事。 “味道真不错，不愧是开了许多年的老店。浮生一 醉，能有这一醉，浮生苦痛皆忘，至少眼下，该是快活的。哪怕只是片刻，也算值了。” 颜夕月说着，就见幽澜端了东西上来，是之前，她让玲珑转送给夜天极的吃的。 幽澜将东西一样样的放到桌上。 之后他就退了下去。 夜天极勾唇，拿着筷子先吃了一口，“好菜配好酒，味道是不错，浮生一醉，大梦千年，也不过如此。” “那王爷可是够容易满足的。” “本王若是容易满足，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这话，多少有点暧昧。 颜夕月不禁蹙了蹙眉，把酒盅挪去一边，她换了个位置，坐得离夜天极更近了些。 “王爷，你白日的时候，就是这么忽悠我爹的？” “忽悠？” “似是而非的话，说的多了，难免让人多心。白日，你从左相府离开之后，我爹就去了婉月阁，试探我们的关系，还说什么我若愿意，他可以为我筹谋。你要是没给他放兔子，他怎么可能撒鹰，说这种话？你肯定做了什么，忽悠他了。还有那石榴花的信封，你也是算准了他会瞧见，才让人送去的，对吧？” 颜夕月猜的，倒也没错，只是…… 夜天极抬眸，与颜夕月四目相对，“如果，那不是忽悠呢？” 第88章 听说万安寺求姻缘也很灵，要试试吗？ “呵……” 颜夕月笑笑，她拉开和夜天极的距离。 拿着酒壶，自顾自的倒了一盅酒，没有像之前那么一饮而尽，颜夕月朱唇轻启，慢慢细品。 酒香在唇齿间蔓延。 酒醉人，人又何尝不醉人？ 夜天极这个人，他做的事，说的话，的确有醉人的资本。只是，活了两世，因为身份和经历的缘故，颜夕月也自来还算冷静理智。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也没那么容易上头。 把嘴里的酒咽下去，颜夕月把玩着酒盅，缓缓看向夜天极。 “王爷，人都说女儿红醇香甘鲜，回味无穷，可是细品就知道，酸甜苦辣酸涩，味道层层叠叠，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住的。女儿红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女儿娇？” “那就试试看好了。” 夜天极说着，伸手就去端颜夕月的酒盅。 他指尖温热。 那热度，仿佛能穿透肌肤，渗进人心里。 颜夕月攥着酒盅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松手，她直接把酒盅按下了，“说事就说事，别真喝，不然那么多好药方子，好药材，可都白瞎了。” “行，听你的。” 夜天极倒是顺着颜夕月，只是这话说的，莫名的让气氛有些燥。 颜夕月把低着头，没看夜天极的眼神。 “听你的……真的很难想象，英雄救美都只会用拖死狗姿势的裕亲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中邪了吧？要不去趟寺庙，浴浴神佛，清清晦气？” “人嘛，总是会成长的。” 夜天极轻声说了一句，他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紧。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夜天极拿着筷子给颜夕月夹菜，他动作自然，漫不经心。 “说到寺庙，你知道万安寺吗？” “万安寺？”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有些诧异。 夜天极也不兜圈子，“那个黑衣人的落脚点，我已经安排人查过了，回报说，他常出入万安寺。万安寺在大雍，虽然算不上第一大寺，但在那供奉长明灯的人不少，进出人员十分复杂。更进一步的消息，还在排查。但我听说，在秋猎的那几日，你们府上的苏姨娘曾常去万安寺，想来跟这事有点关系。” 要不是夜天极提醒，颜夕月几乎都要忘了。 “我记得知夏和玲珑，也提过万安寺，她们说，那几日颜夕亭身子不好，苏姨娘常去万安寺上香。之后，还闹着要改什么风水，在相府里挖了个池子。” “或许，咱们可以去万 安寺瞧瞧。” “嗯。” 颜夕月认同的点点头。 “等等看，玲珑和德子，还有我爹的人，都在追那个男人。要是直接把人抓住了，倒也不用再过去。如果抓不到，那我就去万安寺走一趟。” 这一次，苏姨娘栽的不轻。 既然知道了苏姨娘的软肋在哪，她一定不会放过，她得追着这条线，慢慢的把苏姨娘的底，全都挖个透。 她不着急。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夜天极道，“你若要去，叫上我一起。” “王爷也去？”颜夕月的目光，往夜天极的腿上瞟了瞟，“王爷，你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是个不良于行的病号。听说，万安寺祈求万安，要走浮云梯，九百九十九级石阶，走上去才灵验。你这是不打算装了？还是不打算灵验？” “心诚则灵，怎么上去不重要。” “是吗？” “听说万安寺求姻缘也很灵，是与不是，要试试看吗？” 颜夕月：“？” 朝堂之上玩弄权术的老油条，果然说话，句句有坑。嫌弃的冲着夜天极翻了个白眼，颜夕月没接这个茬。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幽澜从外面走了进来，同他一起的，还有玲珑。 “玲珑？你怎 么来了？” 玲珑冲着夜天极、颜夕月行礼，之后快速回应。 “奴婢和德子回左相府，在外面遇上了王爷的人，知道小姐在这边，奴婢就过来了。小姐，那黑衣人逃了，德子和奴婢联手，伤了他的左腿和小腹，一直追到万安寺山下，他顺着小路逃到山里。 他身上有伤，按说应该逃不太远。 但是，他对万安寺附近，似乎很熟悉，奴婢和德子进山追了一阵，起初还勉强能找到些痕迹，可后来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奴婢和德子先回来了，相爷的人还在山中追查。 只不过，万安寺位置特殊，这又不是什么风光的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搜，估计未必能搜到什么。” 虽然没抓到人，多少有些遗憾，但颜夕月也谈不上多失望。 这一局，他们守株待兔，并不亏。 至于那男人…… 有了万安寺这条线索，之后想要再查，也不算太困难。 心里有数，颜夕月看向玲珑，“我知道了，今儿辛苦你们了。这样，你先回府歇着，让德子也好好歇歇，等晚些时候，咱们再商量这件事。” “是。” 夜天极闻言，看向身边的幽澜，“你送玲珑回去。” “那颜小姐……” 之前都是幽澜送颜夕月的，现在，被派去送玲珑，幽澜下意识的问了一嘴颜夕月之后怎么回去。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看到了夜天极甩过来的眼刀子。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幽澜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王爷恕罪，属下告退。” 说完，幽澜转身拉着玲珑就往外走。 那大步流星、脚步生风的样，就跟后面有狼撵他似的。 瞧着他的背影，颜夕月直接笑出了声，“王爷，你平日里，都是这么板着脸吓唬人的？” “吓唬人？” 夜天极给颜夕月夹了一箸菜，他笑着挑眉。 “本王温润儒雅，自来亲善，长得不错，性子极佳，不吓人也不吓唬人，这你不都清楚？是他们自己胆子小，这可怪不到本王头上。如果非要怪，那可能也只能怪……皇家气度，不怒自威。” “呵……” 这么厚脸皮的话，也就夜天极说得出来。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声音压低了些许，“王爷，能说句实话吗？” “要是不好听，最好别说。” “绝对好听。” “是吗？” 看着颜夕月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夜天极实在没法相信，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第89章 这话也就你敢说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笑着继续。 “王爷这脸，漂亮……且多变，时而犹若城墙，固若金汤，时而轻如鸿毛，犹若无物，变幻莫测，惊喜连连。” “也就是……时而脸皮厚？时而不要脸？” “王爷睿智。”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伸手，给夜天极夹菜，那殷勤的劲儿，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夜天极垂眸，他的眸中盈盈含笑。 “这话也就你敢说。” “近朱者赤，跟王爷待久了，谁还不沾染两分英勇？” “那本王就当这是夸奖了。” 夜天极正说着，就见这小酒馆的掌柜，从后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面上带笑，整个人看上去和善极了。 大约跟夜天极很熟，他过来，倒也不拘谨。 “王爷，我家那口子，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都准备好了，王爷可要现在过去？” “辛苦了，那就现在过去吧。” “哎，王爷这边请。” 掌柜的应着，转身去带路，而夜天极则和颜夕月起身。 夜天极也没瞒着颜夕月，“我让人将药浴用的药材，全都搬过来了，连带着水也都准备好了。今儿就在这边处理吧，也省的再往裕亲王府跑，耽 搁时间。” “好。” 原本，因为枕春阁出状况，颜夕月打算今儿就停一日的。 之后她施针，再调整药方子，也可以弥补。 不过，若能坚持，自然最好。 眼下夜天极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颜夕月自然不会拒绝。她随着夜天极去了后院，给夜天极施针、药浴。 一切顺利，有条不紊。 …… 左相府。 颜肃年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没能抓到黑衣人，也没能探到有用的线索和消息，这让颜肃年本就不愉的心情，更多了几分压抑感。 也没等着，颜肃年连夜审了枕春阁的奴才。 就在枕春阁的院里审的。 颜肃年还让人动了刑，一时间，枕春阁里，哭声叫声，接连不断。 苏姨娘一醒过来，就听到那动静，拖着病殃殃的身子下床，苏姨娘到了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颜肃年让人鞭打枕春阁的人，她的心一揪一揪的。 她并不心疼这些人。 可是，这鞭子抽下来，代表了颜肃年的态度，这抽的是她的脸面。 更不要说，枕春阁里，除了怡心之外，还有三四个人是她的心腹，也知道她的秘密。一旦这几个人受不住，她就完了。 苏 姨娘着急，心里像是万千蚂蚁在噬咬，片刻难安。 可她根本没有扭转乾坤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苏姨娘听到，外面传来了颜夕晨的声音，还有颜夕亭的哭声。 “爹……” 颜夕晨拉着颜夕亭，越过众人，急匆匆的到颜肃年跟前。 “爹，你这是做什么？管家不是说，是府中进了黑衣人嘛？这怎么还打上人了？我娘呢？我听人说她受伤了，她还好吗？” 嘴上装的毫不知情，可实际上，这枕春阁是怎么回事，来之前，颜夕晨早已经打探了七七八八。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 一边跟颜肃年说着，颜夕晨一边捏了捏颜夕亭。 颜夕亭小，不懂事，也受不住疼。颜夕晨一捏，他瞬时嚎啕大哭。 知道小孩子见不得这场面，颜肃年抬抬手，让鞭打用刑的人停了下来，他冷眼看着颜夕亭，“哭什么，一个男孩子，自当顶天立地，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闻声，颜夕亭受惊了似的，往后退了退。 他的哭声，也变得一抽一抽的。 用力将颜夕亭拉扯到自己怀里，颜夕晨紧紧的搂着他，“爹，夕亭还小，哪见过这场面？你别吓他了。” “既 然知道他怕，你还带他来？” “爹……” 把颜夕亭拉到自己身后，颜夕晨上前一步。 看着颜肃年，她声音急切。 “我不知道今儿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爹，娘跟了你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吗？你审枕春阁的人，就是对她不信任，你让人动刑，就是抽打她的脸面。我娘自来温柔和善，柔柔弱弱的，什么事都顺着爹，都为这个家着想。可是，她骨子里有多要强，爹你心里清楚。爹你这样，她还怎么活？你要逼死她吗？” “这些事，不归你管，你带着夕亭回去吧。” “爹。” 颜夕晨闻声，拉着颜夕亭一起跪了下来。 “爹，我娘进府这些年，不要权势，不要名分，她委曲求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是最清楚的。是，她近来脾气是不大好，可那还不是因为银屏？是因为她在乎爹？” 不能提黑衣人，不能谈他和苏姨娘之间的事…… 颜夕晨想劝颜肃年很难。 她只能拐着弯，借着银屏，来说苏姨娘对颜肃年的心意，替苏姨娘表忠心。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颜夕晨只能赌颜肃年还念旧情，能够心软。 只是，颜肃年脸黑黑的，之前在房里瞧见的那些零碎的画面，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纵然他有心相信苏姨娘，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颜肃年沉着脸，没回应。 见颜肃年不为所动，颜夕晨咬了咬唇，她的眼泪簇簇的往下落。 “爹，我真的不知道，你和娘本来都好好的，怎么从围场回来之后，就闹成了现在这样？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多个银屏，弄得我娘魂不守舍的，整日争风吃醋，脾气大改？为什么这家里，隔三差五的就出现黑衣人，搅得家宅不宁？爹，这是怎么了？” 没提颜夕月，可颜夕晨一字一句，都在往颜夕月身上甩锅。 颜肃年又如何不懂？ 冷眼看着颜夕晨，颜肃年冷声道，“颜夕晨，少耍你的那点小心思，今日的事，怨不得别人。” “爹……” “砰。” 颜夕晨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苏姨娘的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声响。 听到动静，颜夕晨微微一愣，下一瞬，她快速起身，直愣愣的就冲着苏姨娘的房间冲了过去。 颜肃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速跟了上去…… 第90章 咱们走着瞧 “娘……” 颜肃年才到门口，就听到颜夕晨惊恐的喊了一声。 这声音，让颜肃年心头发紧。 颜肃年加快脚步，一进屋，他就瞧见一条白绫穿过房梁，苏姨娘吊在上面。凳子倒在地上，让原本就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更多了几分凌乱感。 “娘，你这是做什么？娘，娘……爹，快救救娘，快救救她。” 颜夕月冲着颜肃年哭喊。 这声音让颜肃年回过神来，他冲过去，抱着苏姨娘的腿，将她抱了下来。脚下不稳，加上心慌手软，颜肃年抱着苏姨娘，随着她一起跌在地上。 颜夕晨见状忙冲过来，将苏姨娘扶起来。 她用力摇晃苏姨娘的身子，哭喊着，一遍遍的叫她。 “娘，娘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那么多苦都吃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非得走这条路？娘，你醒醒，你有委屈，你就跟爹说，你别这样吓唬我啊娘。” 颜夕晨声音哽咽，涕泪横流。 一旁，颜夕亭也扯着嗓子，哭哭啼啼的叫苏姨娘。 颜肃年瞧着，脑子嗡嗡的，看着苏姨娘发白的脸，还有微弱的呼吸，他整个人都慌了神。 “来人，请郎中，不，叫夕月，去叫夕月。” “爹， 你还叫她做什么？” 几乎在颜肃年话音落下的瞬间，颜夕晨就急匆匆的吼道。 “有些话，原本我不想说，可是，我娘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盯着颜肃年，颜夕晨恶狠狠的念叨。 “爹，自从围场秋猎回来，颜夕月就跟中了邪似的，她处处折腾我，折腾我娘。她差点毁了我的脸，眼下又想要我娘的命，这还不够吗？现在，爹还要叫她来？她巴不得我娘死，爹是想让她亲手断掉我娘最后这点希望，送我娘上路吗？” “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没胡说，爹自己想想就能明白。颜夕月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爹你别被她给骗了。我不管，我不能让我娘，白白的断送在她手上。” “咳……咳咳……” 眼见着颜夕晨和颜肃年越吵越烈，苏姨娘重重的嗑了两声。 听着动静，颜夕晨煞时安静了。 “娘……” 苏姨娘缓缓睁开双眸，那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柔弱样，让人心疼。 抓着颜夕晨，苏姨娘冲着她微微摇头，“夕晨，今儿的事，跟你长姐没关系，你误会她了，”说着，苏姨娘的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她缓缓侧头，看向颜肃年。 颜肃年见状，稍稍靠近两分，“ 你这又是何苦？” 听着这话，苏姨娘委屈的直抹眼泪，她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可她委屈的哭诉，却没有停。 “相爷，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求。我不求荣华富贵，不要名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像寻常夫妻那样，过简简单单的小日子。诗里说，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这是诗，也是我心中所愿。可是……” 苏姨娘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她泪痕斑驳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连带着看着颜肃年的时候，眼神里，也更多了一抹落寞。 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苏姨娘将这种心情，演绎到了极致。 “相爷，今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歇下后，莫名其妙的闯进黑衣人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了一个照面，连话都不说，就对我动刀子下死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你们是怎么来的，又发生了什么。可是相爷，我知道，你心里不信任我。” “我……” 颜肃年想说两句劝慰的话。 可是，话就在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子，苏姨娘全都看在眼里，她脸上的苦涩和自嘲，一时 间更浓了不少。 “夕月说，咱们两个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区区一个银屏，就能让我们离心离德，分道扬镳，我们的感情，其实就是一场笑话。 乍听着这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刺耳诛心。 可是，真当看到相爷在外面大杀四方，对我的人喊打喊杀，真当我看着相爷，不信任我的样子，对我疏离，对我冷漠的时候，我才知道，或许夕月也没说错。” “……” “相爷，你若不信，那我所有的解释，都是虚妄的挣扎，是没有意义的。 我这辈子跟了相爷，从没后悔过，我也不想后悔。 相爷，以后夕晨和夕亭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为夕晨选个好人家，让她做人家的正房娘子，堂堂正正的过日子。你一定要让夕亭多读书，读书明理，心思清明。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至于我……呵……” 苏姨娘冷笑。 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 “相爷，古姐姐一早就走了，是我占了她的位子，独享了相爷的恩宠。我命贱福薄，连海夫人都嘲笑我，说我不配拥有如今的一切。或许，我早就该走了。走了，一了百了，好歹还落个干净，不至于让人如此诬陷。” 苏姨娘说着，微微挣扎，她试 图起来。 只是，有颜肃年和颜夕晨在，又怎么可能真放手？ 一时间，苏姨娘崩溃嚎啕。 “相爷，你放手吧，我以死明志，也还能落个清白。也还能为夕晨、夕月，留个好名声。我死了，相爷心里头的怀疑，也就可以散了，至少漫漫余生，相爷可以知道，自己不曾爱错过人，那我也就值了。相爷，若是有缘，来世我再来伺候你，我……” 说到激动处，苏姨娘两眼发直，之后就又晕了过去。 她歪歪斜斜的倒在颜肃年怀里。 颜肃年的心，直接乱了。 打横将苏姨娘抱起来，颜肃年冷冷的开口，“夕晨，去催催郎中。” “好。” “把夕亭带回去。” “是。” 颜夕晨应着，随即拉着哭哭啼啼的颜夕亭，出了房间。她的心还在怦怦的跳，可她知道，苏姨娘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多半成了。 即便苏姨娘暂时，还不能消除颜肃年心里的疙瘩，但是，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机会。 颜夕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拉着颜夕亭，出了枕春阁，颜夕晨抬眸看向婉月阁的方向。 “颜夕月，你动我娘，那就别怪我在你那短命的娘身上动手脚了。一报还一报，这是你欠我的，你活该。咱们走着瞧……” 第91章 可能是吃错药了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玲珑和锦姑姑，连带着知夏，都还没有睡，在等着她呢。 枕春阁里闹闹哄哄的，又是动刑，又是寻死觅活的，根本瞒不住人。玲珑她们知道了，颜夕月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对此，颜夕月倒也说不上多意外。 “这才像她的风格。” 剑拔弩张，横冲直撞，稍稍一刺激就失了理智，毫无战斗力……那样的苏姨娘，又怎么可能把控着左相府，在左相府里，混的风生水起？ 她能熬到现在，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自然有她的本事。 一哭二闹三上吊，太正常了。 依照颜肃年的性子，他肯定也吃这一套。 所以，想要彻底扳倒苏姨娘，就一定得拿出证据来，把苏姨娘锤死了，让颜肃年没有心软的余地。 不然，苏姨娘总会想办法折腾的。 颜夕月心里想的通透，倒也谈不上多失望。 “暂时不用管她，知夏、锦姑姑，明儿你们带着人留在家里，玲珑，你安排马车，随我去一趟万安寺。让德子在暗中接应，咱们去碰碰运气。” 颜夕月一说，玲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小姐，你是打算去调查那个男人？引蛇出洞？王爷那边……” “他不知道。” 颜夕月答应夜天极了，若是去万安寺，会叫他一起。 可是，颜夕月心里清楚， 若是夜天极同去，他残王的秘密，还有身体恢复的状况，都可能会暴露。而且，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男人，见到这么大的威胁，在身体有伤的情况下，未必敢铤而走险，出来露头。 只有她自己去，当这个诱饵，才有机会引这个男人出来。 是以，瞒着夜天极，是必须的。 知道玲珑担心，颜夕月轻声跟她解释。 “让德子在暗处接应，咱们两个走明路，我身上会带些药，他只有一个人，又受了伤，我们三个夹击，他占不到便宜。这事就别告诉王爷了，省的他担心。” “是。” “行了，都早些去歇着吧。” 玲珑和知夏闻言，也没有多耽搁，她们直接离开了。 倒是锦姑姑，慢了一步。 “小姐，”看着颜夕月，锦姑姑声音微微沉了些，她语重心长的念叨，“老奴知道，这些年小姐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再完美的还击，若是不能以保护自己为前提，那都是虚妄。小姐想做什么，老奴都支持，只是，有一条小姐得记在心上：安全为上。” 见识过后宫里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锦姑姑更懂得隐忍，懂得来日方长。 若是颜夕月为了一个苏姨娘，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不值得。 听着锦姑姑的话，颜夕月拉着她坐下。 “锦姑姑，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放心，我还 没那么糊涂，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苏姨娘，就把自己的命搭上。我既然敢做，那不说万无一失，但至少我已经想好了退路。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 锦姑姑知道颜夕月也是个聪明人，有颜夕月这句话，她也就放心了。 …… 隔日一早。 颜夕月早早的就起来了，除了准备防身的药之外，她也准备了一些银两。 夜天极说，有不少人都在万安寺供奉长明灯，今儿虽然是为了引出黑衣人去的，但是，借着这个机会，她也想供两盏。 一盏，是为了古氏，另一盏，则是为了原主。 这是为数不多的她能做的事。 等都准备好了，颜夕月就让玲珑安排马车，他们一起出了门。 在左相府门外，颜夕月碰到了颜夕晨。 颜夕晨的脸还没完全好，为了遮掩脸上的红斑，她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整张脸白的吓人。看着颜夕月，颜夕晨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也只是瞪了一眼，之后她就上了马车，带着人走了。 看着颜夕晨这样子，玲珑都有些不适应。 “小姐，她怎么怪怪的？” 颜夕月眯着眼睛，冲着颜夕晨离开的方向瞧了瞧。 “可能是早上起来吃错药了吧？” 要不然，依照颜夕晨的性子，这么碰上她，早尖钻刻薄闹腾了。尤其还是在昨儿苏姨娘吃了个大 亏之后，她就这么安安静静走了…… 是挺奇怪的。 颜夕月心里嘀咕，却也没多想，眼下，还是去万安寺更重要。 “走吧，先去万安寺再说。” “是。” 玲珑应声，随即跟着颜夕月一起上了马车，让小厮赶车，他们直奔万安寺。 万安寺。 站在山脚下，看着绵延的群山，层峦叠翠，百草丰茂，掩映着山寺香火，宁静古朴，悠远祥和。让小厮在山下等着，颜夕月带着玲珑，通过浮云梯，一阶阶的走上去。 一则求神拜佛，信则有不信则无，走上去，求个虔诚心安。 二则招摇过市，也好让暗处的人瞧见。 只有被瞧见，才有可能引蛇出洞。 颜夕月和玲珑都有功夫底子，一路走上去，倒也不觉得多累，只不过，她们两个刻意放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的，做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也顺势保存体力。 可一直到山上，也没有什么动静。 看着来往的香客，玲珑一边观察，一边搀扶着颜夕月，压低声音询问。 “小姐，你说那个人会出现吗？” 颜夕月故作不经意的四下扫视了一圈，她摇了摇头。 “不确定，本也是碰碰运气的事，看天意吧。别张望了，小心打草惊蛇，走吧，咱们先去上香，供长明灯去。” “是。” 玲珑应着，随即和颜夕月 一起往里走。 只是，她们主仆两个还没进大殿呢，就瞧见顾晚带着丫鬟，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 顾晚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老秃驴，不会说话就闭嘴装哑巴，少出来恶心人。仗着有几根破签子，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装神弄鬼，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皮痒了，活腻歪了。你才姻缘不顺，福薄命短呢。敢诅咒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今儿就让人把你这破寺给拆了，把你大卸八块？” 在这神佛之地，还吵吵嚷嚷的，这种事，估计也就顾晚干得出来。 颜夕月不免失笑。 她带着玲珑，快速上前，到顾晚身边。 “这是谁惹郡主大人生气了？听听，你这扯着嗓子叫嚷的声音，十里开外都能听见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求姻缘了？” “你怎么也来了？” 没想到在这遇见颜夕月，顾晚瞧着她，眼里的怒气散了不少。 只是，她嘴上没什么好听的。 “你不会也是来求姻缘的吧？也是，你脸毁了，嘴巴又毒，肯定不好嫁，你是得好好的求求。不过，你可千万别在那个老秃驴那求签算姻缘，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一句好话。我怕你听了，气死在这。”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觉得，在被气死这块，你容易走我前头。” 顾晚：“……” 这是重点吗？ 第92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瞧着颜夕月那不上道的样，顾晚冲她直翻白眼。 “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在这跟我嘴毒气我吧。等你一会儿算算，被那老秃驴气死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有多对了。” “那郡主老人，您稍候啊，我先去上个香。” 刻意将“老人”两个字，说的重重的，眼见着顾晚气呼呼的样，颜夕月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 没再跟顾晚斗嘴，颜夕月转而看向玲珑。 “你去帮我打点一下，捐点香油钱，之后就留在郡主身边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们。” “是。” 得了玲珑回应，颜夕月就奔着里面去了。 颜夕月先去上了香，又去给古氏供了牌位，供了长明灯。 都是万安寺常做的事，银子给的到位，安置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可惜，原主因为她的缘故，连个名字都不能留下。 但颜夕月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 都安置打点好了，颜夕月就打算离开，出去找顾晚和玲珑。 只是，临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那个被顾晚骂的狗血淋头的僧人，笑着将颜夕月拦下了。 “施主，算个姻缘吧。” “多谢，不过不必了。” 倒不是顾晚说的那些话，影响了她，而 是姻缘这回事，她更愿意相信自己。 只是，颜夕月话音才落，那僧人就开口道，“佛渡有缘人，朝闻大师说：花有并蒂人有双，有人凄苦不见光，有人活出好颜色，回首却留一片荒。施主，且行且停，才是人生常态，停下瞧瞧，未必是坏。” 别的话，颜夕月都不在意，只是，花开并蒂人有双…… 这是在暗指她和原主吗？ 颜夕月抿了抿唇，她盯着僧人瞧了又瞧，之后才缓缓开口，“测姻缘是吗？” “朝闻大师会为施主解签。” 一边说着，那僧人一边将签筒，递给了颜夕月。 颜夕月垂眸，随意的抽了一支，这时候就有小僧过来，带着颜夕月去找朝闻大师。 来的路上，颜夕月听玲珑说过，朝闻大师是万安寺的前任住持，两年前卸去主持之位，云游四海，鲜少回来。据说朝闻大师佛法高深，见识广博，这万安寺能有今日，跟他脱不开关系。 颜夕月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等高人，能掐指一算，就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 不过，见见不亏。 颜夕月跟着小僧，很快就去了朝闻大师所在的院子。 这是万安寺偏东的一处小院，位置略显偏僻，小院里满是青竹， 倒也闲静雅致。 “施主，朝闻大师就在里面，施主请。” “多谢。” 颜夕月应声，之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让颜夕月意外的是，这屋里哪有什么朝闻大师？ 一进来，她就瞧见了夜天极。 夜天极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一手把玩着一串小叶紫檀手串，另一只手，则慢悠悠的翻看着佛经。听到动静，他抬眸冲着门口看过来，一双眸子盈盈含笑，宛若春水，恨不能让人溺进去。 颜夕月将门关上，快速到夜天极身边。 “王爷怎么在这？” “早就猜到了，你会背着我偷偷来万安寺，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坐吧，喝口茶，浮云梯爬了那么久，也该口渴了。” 颜夕月闻言，也没跟夜天极客气。 坐下，拎了矮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颜夕月喝了两口。 唇齿间，茶香四溢。 “怎么样，这茶的味道，还喜欢吗？” “清冽回甘，味道不错，”颜夕月说着，眸光在屋里四下扫了一圈，“朝闻大师呢？王爷不会坑了人的茶，占了人的地，还哄骗了外面的僧人，故意骗我过来吧？” “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那样的人？” 本王…… 这两个字一出 ，颜夕月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夜天极扯了扯嘴角，颜夕月摇头，“那倒也不是，王爷在我心里，丰神俊朗，心善仁慈，坦率直爽，乃真君子。我刚刚，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王爷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这话还勉强能听。” 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伸手，将手里的小叶紫檀手串，递给颜夕月。 “朝闻大师给的，他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离开了？那他怎么会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我过来解签？佛渡有缘人，他既然已经算到了我来，又怎么会先离开？”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自来都不靠谱。” 颜夕月：“？” 她怎么觉得，夜天极这话，才更不靠谱？ 不过，颜夕月也没说什么，她将手串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身在佛寺，又受了刚刚僧人一番话的影响，在拿到这手串的时候，颜夕月莫名的觉得，心神有些清宁净澈的感觉。 就像是被洗涤过一样，她整个人，仿佛都静了下来。 颜夕月将手串攥在手中。 “王爷，朝闻大师可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有，”夜天极点头，“他让我转告你，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夜天极，颜夕月不禁轻哼了一声，“这是朝闻大师让王爷转告给我的，还是王爷自己编的？” “那不重要。” 夜天极回应的坦然，面不改色。 颜夕月见状，忍不住吐槽他，“王爷这脸皮，可是厚的空前绝后，让人拜服。” “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怜取眼前人，这话说的挺对的，你应该牢牢的记在心上。” “那我还得多谢王爷提醒了呗？” “客气。” 夜天极说着，随手拿了一张纸，递给颜夕月。 “黑衣人的落脚点，已经查到了，一共三个地方，是出事之前他常去的。都在万安寺附近，两三里路的距离，进出万安寺十分方便。不过，出事之后，这几个地方他都没有再回去，我已经布置了人手，若是他出现，会直接动手。” “狡兔三窟，没出事之前，他就有这么多准备，那看不见的，咱们不知道的，肯定还有。只怕这几个地方，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再等等。” 即便这个男人想要隐藏，幽冥堂的消息网，也会将他揪出来。 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夜天极正说着，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93章 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我去看看。” 颜夕月说着就要起身，只不过夜天极一伸手，就把她拦下了。 “小心有诈，让幽澜来。” 夜天极说着，就冲着外面喊幽澜。听到动静，幽澜快步进来，直接到了夜天极身边。 “外面怎么回事？” “回王爷，隔壁客院走水了，万安寺的僧人正在营救灭火。不过，事出突然，那院子里还有客人歇着，火势一起，惊扰了香客，所以有些乱。” “意外，还是人为？” 夜天极这种人，对危险极为敏锐。 他心里隐隐觉得，客院走水，这事出现的有些巧合。 听着问话，幽澜也不瞒着，“目前来看，还未发觉异常，属下已经让幽尘去看了，若是有状况，他会回禀。” “盯紧了。” “是。” 幽澜应声，之后便退了出去。 房里重归于安静，夜天极看向颜夕月，山野宁静，若无闲事挂心头，只品茗对弈，谈天说地，倒也快活。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显然离他们都还有些远。 “由眼下的情况来看，那个男人出现的可能性很低，你是先下山，还是再等等？” 颜夕月摩挲着手中的手串。 “既然没有机会引蛇出洞，那就不等了。我先下山，玲珑和小厮还等着 我呢，这边客院起火，他们见不到我，也该着急了。对了，王爷的风流债也在，你知道吗？” “什么风流债？跟我无关。” “痴情女子负心汉，神佛之地，王爷那嘴……还是注意点好。” “呵。” 夜天极笑了笑，他微微倾身，拉近和颜夕月之间的距离，“神佛之地，不能撒谎，那颜小姐说说，你这么无中生有，可是因为心中酸涩？” “王爷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丑？” “什么丑？我是说， 我还有事得先走。” 颜夕月说着就站起身来，她歪着头，含笑看着夜天极，一点点与他拉开距离。 见状，夜天极也没有再靠近。 只是看着颜夕月的时候，他轻声念叨，“这京中几乎没有人知道，顾晚很小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有些事，并不像大家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也不必多想。” “娃娃亲？” 颜夕月不由的愣了愣。 京中盛传，嘉安郡主钟情于夜天极，只因明阳帝不允，而迟迟未嫁。 可是，在围场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顾晚对夜天极的感情，有点不同寻常。 嘴上，顾晚比谁都喜欢夜天极，一口一个天极哥哥，亲昵暧昧，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情意。 可是，真当碰到与夜天极有关的感情事时，很多小细节，却很耐人寻味。 她也问过顾晚，是否真的喜欢夜天极？ 顾晚回应的倒是肯定。 可现在看来，这里面有事啊！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夜天极道，“等时机成熟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天极没有细说。 不过，颜夕月纵观时局，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没有多问，颜夕月只是轻声道，“那是王爷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先下山了，嘉安郡主我也带走了。王爷自己回去的时候，多加小心吧，我总觉得，这火起的……有些奇怪。” “我知道。” 这些，即便颜夕月不说，夜天极心里也有数，他也有所准备。 比起自己来，他更担心颜夕月。 “暗处有人护送你，你带着顾晚，照常离开就行。晚些时候，我让幽澜去左相府接你，若是有那个男人的消息，消息会通过玲珑，送到你那去。别再轻举妄动，随意冒险。” “好。” 颜夕月应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放到矮几上。 “这是百毒丹，我自己研制的，只要不是太偏门的毒药，这东西，多少都有些克制作用，能够防身保命。王爷拿一瓶在 身上吧，以防万一。” “那你呢？” “我自然还有我的保命手段，而且王爷不是说了，暗处有人护着，我没事的。” 颜夕月说完，就从屋里出去了。 把门关上，站在屋门口，颜夕月抬头往远处瞧了瞧。 西边的客院里浓烟四起，夹杂着叫喊声，一片混乱。距离略微有些远，颜夕月倒也看不清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这火起的有些奇怪。 夜天极在，她也在…… 太巧了。 有夜天极的人盯着，颜夕月也没多去探究，她直接出去，按照原路返回，去找玲珑和顾晚。 才走到半路，她就碰到了玲珑她们。 瞧着颜夕月，玲珑和顾晚都迎了上来，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拉着颜夕月，上下打量。见颜夕月一切安好，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就是，真的吓死人了。” 瞧着她们那紧张的样，颜夕月不禁挑眉。 “你们怎么了？这么紧张？” “你不知道吗？”顾晚挽着颜夕月，低声道，“据说客院里走水，困住了一个姑娘，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受了伤，差点断气了。是哪家的还不清楚，但是，能在万安寺后 院歇脚，被人款待的，绝对非富即贵。而且，我和玲珑听人形容那人的穿着打扮，跟你有五成相似，我们还以为是你出事了呢。” “跟我？五成相似？” “是啊。”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颜夕月看向玲珑，“你带着嘉安郡主，随着她的人先走，记得保护好她，把她送回去，确认平安了再回来。” “可是小姐，奴婢担心你……” “没事。” 说完，颜夕月就转身往回走，奔着起火的客院去了。 若只是起火困住了人，还没什么，可偏偏这人跟她的穿着打扮有相似之处，颜夕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那只是一个巧合。 她隐隐觉得，这就是出现在枕春阁的那个男人做的。 目标应该是她。 不过去看看，她心里不安。 颜夕月匆匆的去了失火的客院，她一过来，还没进院子，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顺着西边的竹林，鬼鬼祟祟的逃开了。 颜夕月不敢说自己的眼睛有多准。 可因为习医的缘故，她看人看骨，对人的识别能力，比寻常人要强不少。 她可以确认，这逃走的人，就是枕春阁里的那个男人。 没有耽搁，颜夕月迅速追了过去…… 第94章 深情凝望，很容易让人心软 男人顺着小路，直奔万安寺的后山。 在万安寺的后山上，有一条下山的小路，因为山势比较陡的缘故，这条小路，除了受罚练脚力的僧人，平日几乎没有人走。 一般的香客，更不会过来。 这一片十分安静。 颜夕月脚程不慢，她一路跟了过来，到山路边上，她追上了男人。 这是颜夕月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脸。 年逾而立的样子，男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乍然看上去，他显得比苏姨娘还要小一些。 男人的五官，说不上多精致，也算不上好看。 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很奇怪。 他身上带着一股草莽的邪气，像个土匪，可是，他的穿着打扮又带着一点书卷气，尤其是静默不语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明显。 这种融合，让颜夕月心里觉得怪怪的。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颜夕月莫名觉得，这男人的长相她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见过…… 颜夕月紧盯着男人，那男人见状，不禁邪笑。 “想不到，左相府的草包，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一路跟上来，不容易啊，上黄泉路都这么积极，颜小姐这样，真是让我佩服。” 一边说着，男人一 边靠近颜夕月。 “可惜了，脸中了毒毁了，要不然，你这深情凝望我的模样，说不准还真会让我心软。” “……” “上了颜肃年的女人，再上了他的女儿，倒也挺痛快的。可惜……对着你现在这张脸，我实在没什么兴致。” 男人的荤话，让颜夕月不禁蹙眉。 倒也不在意男人的流氓心思，以及嫌恶讥讽，颜夕月在意的是，这男人句句针对颜肃年。 在他的话里，他明显跟针对颜肃年，甚至连苏姨娘，都只像是一枚棋子…… 这很奇怪。 眯着眼睛打量着男人，颜夕月没有说话。 男人见状，不禁垂眸笑笑。 “怎么不说话？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这会儿不抓紧，再想开口，怕是就得下辈子了。” “是吗？” 定定的看着男人，颜夕月冷哼。 “放火都找错了人，可见，你也没有多厉害。眼下不过是正面对峙而已，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这得意的，未免太早了点儿。” “早吗？那不妨试试。” 男人说着，陡然出手，冲着颜夕月冲了过来。 颜夕月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男人冲过来的瞬间，颜夕月甩手将装着药粉的瓷瓶，扔向男人。 男 人身手不错，眼见着瓷瓶飞来，他眼中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雕虫小技，你也太小看我了，”说话间，他一扬手，就将瓷瓶攥在了手中。 十指稍稍用力…… 瞬间，瓷瓶粉碎。 白色的粉末，随着瓷瓶的碎渣，一点点的散落下来。 “还有吗？再来啊？” 听着男人的话，颜夕月冷笑，“忘了告诉你，这药粉是我自己研制的，用的药材虽然寻常，但是我给它起了个不错的名字，叫岁岁如初。” “岁岁如初？” 呢喃着这名字，男人不明所以。 颜夕月轻声继续，“昨儿夜里，我的人应该伤了你吧？伤口尚未愈合，沾染了我的药粉，哪怕只是一丝，药粉都会作用于你的身体。从今往后，你的伤口永不愈合，岁岁如初。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你算计我？” “对战厮杀，无所不用其极，杀人放火的事你都做了，我这点算计又算什么？” “伶牙俐齿，看招。” 男人恶狠狠的说着，随即冲向颜夕月。 颜夕月也不是吃素的，见着男人冲上来，她反手还击。 借着身子灵活的优势，颜夕月近身快攻，经过特种训练，以及无数次的实战，颜夕月的攻击拳 拳到位，刁钻至极。 颜夕月记得之前玲珑说过，他们昨夜追击这个男人的时候，伤了他的左腿和小腹。 虽然从男人的行动速度，以及出手的狠劲儿来看，这两处伤应该都不严重。但是，这并不妨碍颜夕月冲着这两处猛攻。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伤，在颜夕月这，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优势。 有优势，她就不会放过。 两个人对打，男人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倒是他自己，在颜夕月的猛攻之下，肩膀和腿上的伤口，有扯动撕裂的迹象，疼痛难忍，他整个人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男人且战且退，和颜夕月拉开距离。 “呵，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狠角色。这些年，在左相府装的跟小绵羊似的，挺会演啊。” “多谢夸奖。” 说话间，颜夕月又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还有两个黑衣人，以及跟过来的德子，一起冲了上去。 颜夕月没见过这两个黑衣人，但夜天极说过，暗处有人跟着，想来这就是夜天极的人。有人助攻，颜夕月瞬时轻松不少。他们四个人联手，将男人围的死死的。 身上有伤，对付颜夕月一个，男人都有些吃力，更不要说四个。 见情况不 妙，男人寻机，飞身直奔山下。 他几乎是摔下去的。 颜夕月见状，看向德子几个人，“追，他对这附近很熟悉，尽力而为。” “是。” 三个人听了吩咐，快速去追。 至于颜夕月，没有再跟下去，这是下山道，男人的轻功不弱，从这离开，他的速度只会更快。颜夕月虽然上辈子野外训练，也常在山里跑，可终究比不过这种用轻功的。 她去追，只是添乱。 颜夕月回身，准备顺着原路下山，再去看看那个被烧伤的姑娘。 只是，她这才一转身，就瞧见地上有个荷包。 颜夕月去捡了起来。 荷包已经有些旧了，看上去应当是老物件， 荷包里装着的，是一枚羊脂玉打造的闲章。圆柱形状，只有手指粗细，上面雕琢了两个字——风骨。 这样的闲章，看不出太多的线索。 可是，能拿“风骨”二字做印，其所有者，想来也应该是个清风傲骨，卓尔不群的人。 这或许就是这个男人的出身。 是他身上，那种奇怪气质的根由。 心里想着，颜夕月的脑海里，全是那男人提及颜肃年时候的戏谑和嘲弄。这股恨，跟他的出身，会有关系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95章 我怕笑的太大声 颜夕月从后山回万安寺的时候，客院的火已经被灭了。 那位被困的姑娘，也已经送去了医馆，被烟火呛的厉害，惊惧尤多，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烧伤，没有性命之忧。 颜夕月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希望，自己牵连了旁的人，甚至丢了性命。 这人命，背的太重。 颜夕月也没多耽搁，她很快就下了山。赶车的小厮在山下等着，颜夕月上了马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了等。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德子就回来了，见颜夕月马车还在，德子直接过来了。 “小姐。” “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德子摇了摇头，“那男人对这一片很熟悉，他逃得太快，我们在后面追，没能跟上。倒是王爷，突然出现，跟男人有过短暂交手。” “王爷进山了？” 颜夕月听着德子的话，声调都稍稍高了两分。 夜天极的身体状况，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糟糕，可是，毒素还未完全清理干净，这时候动手，他并不占便宜。 弄不好的话，还可能吃大亏。 他又何必如此？ 德子也不瞒着，“王爷进山了，交手时他占上风，他还以内力伤了那男人。只是，那男人被打下了山， 顺势寻了逃脱的机会。眼下王爷的人还在搜山，不过能否有结果，还不确定。” “没吃亏就好。” 轻轻的念叨了一声，颜夕月看向德子。 “去告诉王爷的人，都回吧，不用再搜了。他对这一片很熟悉，这么搜，太辛苦了，也未必能有收获，咱们去守株待兔。” 说着，颜夕月掏了一个方子给德子。 “去京城几家稍大些的药堂，盯住了这几味药，有人来买，顺藤摸瓜就好。” 岁岁如初，并不是颜夕月糊弄人的。 那药效果不错。 男人本就有伤在身，沾染了岁岁如初的药粉，他伤口久治不愈，再加上夜天极给他造成的内伤，他的身体状况一定会更糟。就算今日明日，他还能硬扛着撑一撑，可三日过后，他一定会焦躁不安。 到时候，他必定会请郎中，会去医馆。 有针对性解毒的药材，颜夕月都已经列了下来，目标范围缩的很小…… 他们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就好。 德子明白颜夕月的意思，他即刻回了山里，去找夜天极的人。至于颜夕月，则让小厮赶车，回了左相府。 颜夕月是在左相府门口，碰上玲珑的。 “把嘉安郡主送回去了？” “是，平安把郡主 送到了府上，嘉安郡主还问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没有明说。嘉安郡主说，明儿晌午，约小姐去醉仙居吃东西，到时候她再问小姐。” 顾晚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她会这么在意，也不奇怪。 颜夕月点了点头。 “知道了，明儿咱们去醉仙居，你提醒我。” “是。” 颜夕月和玲珑主仆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进府，往婉月阁走。 路上，颜夕月碰到了颜夕晨。 不同于一早碰到时候那恶狠狠的样，颜夕晨这会儿眉眼含笑，得意外露，莫名的有种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感觉。 看着颜夕月，颜夕晨缓步上前。 “大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怎么样，在外面玩的还开心吗？” “关你屁事。” 懒得搭理颜夕晨，颜夕月越过她就走。 只是，颜夕晨显然不满意。 “大姐姐，怎么这么暴躁呢？是听说爹守了我娘一夜，温言软语的哄着她，你心里不痛快了吗？” “关我屁事。” “大姐姐，其实我挺能理解你的，你这么折腾，想害我们母女，可结果却是一场空，你不高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我得提醒大姐姐，这人啊，还是得识趣一点，要量力而行。强行去做不该做 的事，是会遭报应的。” 说着，颜夕晨脸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来。 阴险又恶毒。 “大姐姐，你害我娘受伤，逼我娘上吊，这笔账可没算完，咱们走着瞧。我等着看你后悔，看你痛哭流涕。” 颜夕晨稍稍倾身，靠近颜夕月。 “记得到时候哭的好看点，不然，看着你的丑样子，我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吵到了人。” 话音落下，颜夕晨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走很远，她的笑声，还依然听得见。 “小姐，她这又是吃错什么药了？”玲珑挽着颜夕月，定定的看着颜夕晨离开的方向，心里疑惑的厉害。 颜夕月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颜夕晨为何这么得意，可她心里，莫名的就是有种不安感。 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走，先回婉月阁，你安排个人，帮我盯着点她。” “是。” 颜夕月和玲珑回了婉月阁。 知夏和锦姑姑守着婉月阁，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连带着苏姨娘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只是听说，颜肃年一早上朝之前，特意交代了管家，让人去给苏姨娘请了好几个郎中。之后，他又让管家从府里调了一批人出来，换到了枕春阁伺候。而原本枕春 阁的下人，包括怡心在内，都被带走了。 至于是被送去了庄子上，等待审问，还是被直接发卖了，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苏姨娘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一早听说苏姨娘闹着要死要活的时候，颜夕月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没期待，也谈不上失望。 颜夕月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费心，她休息了一下，就打算带着锦姑姑，去外面的铺子转转。一方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把手里的银子周转起来，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有没有行家，能查查那方闲章。 只是，颜夕月这边才打点好，还没出门呢，管家就来了。 管家面色阴沉，脚步急匆匆的。 一到婉月阁，管家就急匆匆的喊，“大小姐，大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 颜夕月看着管家，眉头紧锁。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左相府当管家，稳坐这个位置的。在颜夕月的印象中，还有原主的记忆里，秦管家沉稳低调，这样慌慌张张的状态，还真少有。 颜夕月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管家丝毫不敢隐瞒。 “大小姐，刚刚下人传来消息，说夫人的坟，让人给刨了……” 第96章 她现在，是不是哭的特别惨？ “什么？” 颜夕月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脸色暗下来，阴沉的吓人。 秦管家瞧着，瞬时觉得呼吸都变得压抑了不少，颜夕月身上的那种怒意，那种威慑力，实在太强了。 管家眉头紧锁，他急匆匆的继续。 “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大小姐，还是先去瞧瞧吧。” “走。” 颜夕月说着，就急匆匆的带了人，出了婉月阁。 绮云山。 这是京城西郊的一处风水宝地，颜家的墓地就在这，颜肃年看重风水，这边的祖坟，也安置了人专门打理。这也是为什么，这边出事，能那么快就被发现。 颜夕月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古氏的坟被刨开了。 墓碑倒在地上，被人砸了，已经出现了裂纹，棺木暴露在外面，原本封好的棺材，被人撬开了，尸骨有一些散落在外面。 周围一片狼藉。 颜夕月怒意横生，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近了肉里。 “小姐……” 锦姑姑搀扶着颜夕月，柔声开口。 她想劝劝颜夕月，可是，纵然平时能八面玲珑，可面对着这幅场面，她怎么都说不出来话。 将锦姑姑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稍稍回神。 “我没事。” 她声音哑哑的，却倔强又冷静。 快速收敛自己的思绪，颜 夕月转头，看向一旁的玲珑。 “玲珑，你去帮我买一副最好的棺木送过来，知夏，你也跟着跑一趟，帮我重新定一块墓碑，顺带着问问墓地休憩的事，这边我要找人重新修。” “是。” 玲珑和知夏得了吩咐，即刻去办。 至于颜夕月，则去了棺材边上，她将散落在外面的白骨，一点点收起来。 可是，很快颜夕月的手，就顿住了。 颜夕月发现，古氏的尸骨，跟普通的白骨不同，古氏的尸骨，有些位置隐隐泛黑。 习医多年，又常年跟毒药打交道，颜夕月自然认得出来，这是中毒身亡之后，毒性深入骨髓，留下的痕迹。 当年古氏的死，另有隐情。 是苏姨娘？ 颜夕月一双眸子，跟淬了毒一样，她小心翼翼的拿了素帕，将发黑的尸骨包起来。 “小姐，你这是……” “锦姑姑，让咱们的人去周边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姑姑你再去问问颜家安置扫墓的人，看看他可知道什么？我需要些时间，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不知道颜夕月具体要做什么，可锦姑姑信她不会胡来。 “是。” 轻轻应声，锦姑姑抿了抿唇，随即离开。有锦姑姑安排着，他们带来的人，很快就去四周搜查了。 颜夕月周围安静了 下来。 趁着这会儿工夫，颜夕月仔细的查验了古氏的尸骨。 身上带的东西不多，没有办法进一步检验，颜夕月还不能确认，古氏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但是，她从那些被破坏的骨渣中，提取了一些沾染了毒素的，收集起来。回去之后，她可以细查，再结合着当年古氏病逝时，原主的一些记忆，想要确认毒的种类，并不困难。 心里骇浪惊涛，跌宕沉浮，可面上，颜夕月却像是一潭死水。 她冷静的可怕。 该做的做完了，颜夕月就一点点的，将散落在外的尸骨收集起来。 玲珑动作很快，没多久，她就带着人运了棺木回来。同来的，还有德子和幽澜。幽澜换了一身浅灰色的麻布衣裳，混在人群里，打扮的十分低调。 颜夕月瞧见了，只是冲着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个场合不合适。 当然，眼下这种状况，她也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颜夕月将古氏的尸骨，转移到了新的棺木中。私心里，颜夕月想要让古氏入土为安，可是，中毒的事没查清楚，她又不想这么草率的把古氏葬了。 颜夕月心里有些迟疑。 这时候，锦姑姑带着人，快步到了颜夕月身边。 “小姐，老奴带着人找到了这个。” 一边说着，锦姑姑一边 伸手，将一只耳坠，递到了颜夕月的面前。 淡粉色的宝石耳坠，看上去也说不上多贵重，但是，在案发现场，这东西价值连城。颜夕月见过这东西，这是颜夕晨的。 垫着帕子，颜夕月将耳坠接过来。 “在哪找到的？” “西边林子那，那地方有块石头，可以看到夫人的墓地，又可以坐着歇着，躲避阳光，想来这耳坠，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颜夕月闻声，顺着锦姑姑所说的方向，往西边林子瞧了瞧。 她的眼神，一片幽暗。 一点点的将那耳坠攥紧，颜夕月扭头看向德子。 “德子，把我娘的棺木装车，送到城西颜家的别庄去，你在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得离开半步，更不许让任何人接近我娘的棺木。” “是。” 得了德子回应，颜夕月扭头看向玲珑和锦姑姑。 “走，咱们回府。” 颜夕月说话的工夫，幽澜已经到了她身边，“颜小姐，可要帮忙？” “能调一些人手吗？不用太厉害，就普通一点，会些拳脚功夫，有些蛮力的家丁就成。十个左右，给我帮帮忙。” “可以，王爷附近就有农庄，属下从农庄调人就成。” “多谢。” “若是夫人的尸骨，放在颜家的别庄，颜小姐不放心，也可以 放在王爷的庄子上。” 颜夕月不想欠夜天极太多，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欠了夜天极不少。债多了不愁，更何况事关古氏，能稳妥一点，自然更好。 颜夕月也没拒绝。 “那有劳你带德子过去，帮我安顿好我娘。” “颜小姐放心，属下必定尽心。颜小姐只管回府就是，你到左相府外时，人手必定到。” “多谢了。” 颜夕月说完，就带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左相府。 彼时，颜夕晨正在自己院子里，对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她心情好，整个人都眉开眼笑的。 “知琴，你看我的妆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到那些红斑了？” “是啊小姐。” 一旁，知琴笑着恭维。 “小姐长得本就好看，随便上上妆，就漂亮的不得了。尤其是小姐笑起来，更是天香国色，连奴婢一个女子，瞧着都要心动了。那些个红斑，其实都已经不严重了，遮遮就瞧不见了，而且肯定会越来越好。小姐，中秋宫宴，你一定能迷死那些人。” “就你嘴甜，不过我今儿高兴，你这话我爱听。” 颜夕晨念叨着，侧头往外瞧了瞧。 “你说，颜夕月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墓地了吧？她现在，是不是哭的稀里哗啦的，特别惨？” 第97章 颜夕月，你疯了吗？ 知琴比知秋，更懂得如何讨颜夕晨的欢心，她也更懂得如何保命。 听颜夕晨问，知琴笑的殷勤。 “小姐足智多谋，今儿这一招，更戳到了颜夕月的痛处，她不哭成泪人，那才怪呢。她现在，肯定在墓地，抱着她娘的尸骨哭天抢地呢，那场面一定特别惨。要不是不合时宜，奴婢都想去瞧瞧她那惨样了，估计比戏班子唱戏的，还要精彩。” “哈哈哈……” 听着这话，颜夕晨直接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你最会说话，拿着，这个簪子赏你了。” 颜夕晨随手拿了个簪子，递给知琴。 嵌红宝石的金簪子，样式老旧了一点，对于颜夕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金贵物件，可对于知琴这种下人来说，这东西却价值不菲。 知琴拿着簪子，连连冲着颜夕晨谢恩。 当然，她嘴也没闲着。 接二连三的，说了不少颜夕晨爱听的，贬低颜夕月的话，哄的颜夕晨心花怒放的。 可就在这时，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听着动静，颜夕晨给知琴使了个眼色。 “去瞧瞧。” 知琴快速到门边上，看着颜夕月带着人，闯进了院子里，知琴忙回头看向颜夕晨，“小姐，是颜夕月来了，她还带着人。” “呵，她来的倒是快。” 颜夕晨说着，就起身出了门，知琴紧随着她出去了。 站在门口，看着颜夕月阴沉的眼神，颜夕晨不但不惧，反而心里头甚是得意。 颜夕月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呦，是大姐姐啊，”脸上带着笑，颜夕晨阴阳怪气的嘲弄，“这是要干嘛啊？来给我这守门吗？我这不缺看门狗，你来错地方了吧？” “呵……”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冷哼了一声，她冲着身后的人勾勾手。 “把这院子，从里到外，都给我砸了。” “是。” 有了颜夕月的吩咐，她带来的人，一哄而散。 都是夜天极农庄上的人，虽然没有经过专门的培养训练，但这些人，多半都会些拳脚功夫，是练家子。他们有幽澜的叮嘱，眼下又有颜夕月的吩咐，心中无惧，手上又有本事，砸个院子，又有何难？ 这群人一起动手，四面开花，颜夕晨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 转瞬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单是院子。 还有人进了屋里，直接开砸。 颜夕晨没想到颜夕月会来这一招，她睚眦欲裂，“颜夕月，你疯了吗？” “是啊，我是疯了。” 紧盯着颜夕晨，颜夕月眸光如刀，像是淬了毒一样，她一步步走向颜夕晨。 “要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颜夕晨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敢闹腾敢惹事，那就别怕事，这才刚刚开始，你可别哭。不然……我怕我笑得太大声，吵到了人。” 这话，是之前从万安寺回来，碰上颜夕晨时，颜夕晨说的。 当时颜夕月不懂，可现在她明白了，颜夕晨话里暗指的，就是刨坟的事。 她这个人小气。 话，她要还回去，这债，她也要讨回来。 听着颜夕月的话，看着院子被砸，一片狼藉，颜夕晨一阵阵的头疼，她扭头看向知琴还有下人。 “都是死人吗？把他们拦下来，都拦下。” “谁敢？” 几乎是在颜夕晨话音落下的瞬间，颜夕月就冷冷的吼了一声。 冷眼扫过院子里的下人，颜夕月怒色外露。 “今儿颜夕晨这破院子，我砸定了，谁敢阻拦，别怪我不客气。都说刀剑无眼，我这刀枪棍棒也一样，谁不怕死的，可以来试试。看看你们缺胳膊少腿丢了命，颜夕晨会不会为你们掉一滴眼泪？” “颜夕月，你还敢伤人不成？” “是又如何？” 颜夕月冷声回应，她冲着身旁的玲珑伸伸手。玲珑会意，她直接将一条鞭子，递到了颜夕月的手上。 下一瞬，颜夕月一鞭子，就抽向了颜夕晨。 鞭子落在颜夕晨腿 上。 颜夕月用了狠劲儿，这一下，就让颜夕晨支撑不住，她扑通一下，就单膝跪了下来。 膝盖很疼，在颜夕月面前这么狼狈，她脸更疼。 “颜夕月，你想死吗？”颜夕晨咬牙切齿，她转身看向下人，厉声大吼，“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抓起来。” 下人闻声，急忙上前。 见状，颜夕月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没打到人，鞭子只是落在了地上。 “啪……” 清寒的响声，让人心生畏惧，连带着脚步也顿住了。 握着手中的鞭子，颜夕月冷哼。 “不怕死的，可以再上前来试试，只不过，我的耐性可没有多好，这次打在了地上，下次打在哪，那就说不准了。别抱什么侥幸心理，连你们主子我都打了，更何况是你们？” 颜夕月的话，让下人不禁又往后退了退。 见状，颜夕晨不禁破口大骂。 “窝囊废，废物，颜家养你们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连主子都保护不了，你们连狗都不如。等着，等今儿的事情了了，我就一个个的，把你们的腿都打断了，我把你们都发卖出去。废物，废物……” 颜夕晨吼完，直看在身边瑟缩发抖的知琴。 “你也是死的吗？去找人啊，去啊。” “是……” 知琴声音 都是抖的，她应声就想往外跑。 只不过，颜夕月手中的鞭子，像是通灵了一样，她一扬手，那鞭子就缠住了知琴的腰。她稍稍用力，就将知琴给拽了回来。 知琴摔在地上，就在颜夕晨身旁。 “锦姑姑，把院子大门给我关了，没有的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去。” “是。” 锦姑姑应声，转身去关门。 颜夕月缓步走到颜夕晨身边，她蹲下身子，与颜夕晨四目相对。 颜夕晨心里怕的厉害，她手撑着地，挣扎着想往后退。只不过，颜夕月一伸手，就扯住了她的衣领，将她给拖了回来。 “跑什么？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么快就怂了？” “颜夕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 “爹……爹马上就回来了，你再折腾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中秋宫宴，对……中秋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爹还指望着我能飞黄腾达呢，你这会儿伤了我，就是断了爹的念想，他一定会扒了你的皮的。放了我，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我跟你不死不休。” 把颜肃年搬出来，这是颜夕晨唯一的筹码。 颜夕月听着，不由冷笑。 “不死不休？刚好，这也是我想要的。一家子姐妹，心有灵犀，我得成全你……” 第98章 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 颜夕月说着，将颜夕晨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闭上嘴，好好体会这种被鞭打的滋味吧，感受一下什么叫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什么叫在生死边缘徘徊，却无力挣脱。” “你……” “不用说什么威胁的话。” 大抵能猜到颜夕晨想说什么，不等她开口，颜夕月就将她打断了。 “你的威胁，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你记住了，跟一个疯子，是没有条件可谈的，而我现在……就是个疯子。清醒一点，别做梦，今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我抽你，你就得受着，想逃……除非我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颜夕月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话音落下，颜夕月直接就站了起来，不等颜夕晨有所反应，她扬手就是一鞭子。 这一下，抽在了颜夕晨的肩头。 衣裳瞬间撕裂，红肿的血痕，出现在颜夕晨娇嫩的肌肤上，犹若蜿蜒虬曲的疤痕，丑陋又狰狞。 颜夕晨痛的厉害，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颜夕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刚好，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颜夕月说着，就又抽了一鞭子。 “让人刨我娘的坟，这种事你都敢做，你就该早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颜夕晨， 你应该庆幸你是活着的，不然，你现在体会的，就是被鞭尸，被挫骨扬灰。” 颜夕月这话，让许多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起初，颜夕晨院里的人，多数都不知道这件事，光看着颜夕月又闹又砸，喊打喊杀，众人心中不免觉得她过于张狂跋扈。 可是，若是起因是颜夕晨刨了坟…… 那抽她都是轻的。 下人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谁也不敢说话，连带着知琴，也不敢上前。 颜夕月鞭落如雨，不一会，颜夕晨就一身伤。力道颜夕月把控着呢，不会伤及脏腑，更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疼的厉害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同时传来的，还有颜肃年的喊声。 “颜夕月，你开门，你这又是要闹什么？在自己家里喊打喊杀，谁给你的胆子？” “爹，救命，救命啊……” 听到了颜肃年的声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颜夕晨一时间扯着嗓子大喊。 颜夕月收了收鞭子，没理会颜肃年，她看向夜天极的那些人。 “该砸的，都砸完了？” “是。” “好，”颜夕月笑着勾唇，她转头看向玲珑，“火把。” 知道颜夕月要做什么，玲珑也不多耽搁，她扭头奔着灶房去了。很快，她 就拿了火把出来，到了颜夕月的身边。 “小姐。” “辛苦各位了，都一边歇着去吧。” 颜夕月正说着，就见院子的大门，被颜肃年让人撞开了。 颜肃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一双眸子， 紧盯着颜夕月，气急败坏的大吼。 “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想在自己家里杀人放火不成？这一日日的，就没有片刻消停的时候，你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你身后有了靠山，我就不能动你了？啊？” 颜肃年一边吼，一边紧握着拳头，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扬手去扇颜夕月耳光。 颜夕月脸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爹，你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然呢？我还得夸你不成？” 颜肃年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颜夕晨，眼见着颜夕晨遍体鳞伤的模样，他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动手伤人，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爹……” 颜夕晨委屈的挪动着身子，到颜肃年身边。 她用手，轻轻的抓着颜肃年的衣袍，“爹，大姐姐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爹，求你为女儿做主，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取代了委屈诉苦。 唇齿间，血色氤氲 。 这扎眼的血色，比颜夕晨说一百句，还要顶用。 颜肃年瞧着，瞬时气的发抖，他用力拽着颜夕晨，将她扶起来，“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来人，扶着二小姐去其他院子，让人去请郎中，给她看诊，现在就去。” “慢着。” 颜夕月不等人动，就已经开口了。 “我说过，今儿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这个院子。爹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在这待着吧，想出去，想请郎中，想安置颜夕晨，门都没有。” “颜夕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面对着颜肃年的怒吼，颜夕月丝毫不惧，她也丝毫不退。 她拿着火把，一步步的上前。 “爹，我做了什么，你看到了，可颜夕晨做了什么，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她让人，刨了我娘的坟，拆了我娘的棺木，将她的尸骨撒的到处都是。管家、颜家的扫墓人、我身边的下人，还有许多家丁小厮，他们可都瞧见了现场。 爹，活人的事，纵有恩怨，又与逝去的人何干？ 她颜夕晨敢动我娘的坟，动我娘的尸骨，我留她一口气，已经算是念着爹的面子，网开一面了。爹若是还想护着她，那就别怪我把事情闹大了。我可以不要名声，不要脸面，甚至可以不要命， 但是，伤了我娘的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颜夕月的话，让颜肃年如遭雷击，他呆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夕月，你说什么？你娘的坟……” “爹，我没有。” 不等颜肃年的话问出来，颜夕晨就已经委屈兮兮的哭了起来。 身上本就有伤，血色斑驳，再配上柔弱的眼泪，那病歪歪的模样，更惹人怜惜，让人心软。 颜夕晨哽咽的继续。 “大姐姐说的事，我全然不知，我根本没有做那些事。今儿我就是随着知琴，出了一趟府，买了些头面首饰罢了，没有做其他的事。刨人坟墓这种事，我怎么会做？爹，我冤枉。” 说着，颜夕晨扭头看向颜夕月。 “大姐姐，你就算看我不顺眼，想折腾我，又不想受责罚，也该想个更好的理由。你这么污蔑我，这等黑锅，我可背不起，我宁死也不会认的。” “死？” 呢喃着这个字，颜夕月盯着颜夕晨冷笑。 “你倒是该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上路，但是，就算死，你也得先还债。” “够了，”颜肃年吼了一声，他定定的看着颜夕晨，“夕晨，你说，你有没有做那些事？” “爹，我没有，我没有。” “知琴，你来说，今日你和你家小姐，都做了什么？” 第99章 跟你废话，我都嫌浪费时间 突然被叫到名字，原本就被吓得不轻的知琴，更慌了神，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几乎是爬着，到颜肃年跟前的。 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颜肃年，知琴开口，声音哽咽。 “相……相爷，小姐她……她什么都没做，就是买了些头面，就一些头面，没刨……坟，没有。” “是吗？” 颜肃年是浸淫官场的老手，他虽不主管刑讯，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撒谎的人什么德行，他看一眼，就心里有数。 知琴这样，明显有鬼。 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几乎要抑制不住。 知琴听着怒意冲冲的问话，头直接磕在地上，她闭着眼睛回应，“相爷，奴婢没有说谎，小姐只是一早去街上，买了些头面首饰， 没有做别的。奴婢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全程都跟着，小姐没有说谎，奴婢也不敢撒谎，请相爷明鉴。” 知琴咬死了这一点，颜夕晨心里，瞬时放松了不少。 颜夕月也不慌。 轻哼了一声，颜夕月冷冷的开口，“知琴，在逝者的事情上撒谎，下地狱之后，可是要被把舌头的。” “奴……奴婢……没有撒……撒谎。” 颜夕月一吓，知琴好不容易保持的理智 ，又全都散了。 见状，颜夕月漫不经心的继续。 “没撒谎？好，那我就当你没撒谎。那你说说，你家小姐是几时出门的？身边都带了谁？路上遇上了什么事？去了哪几家铺子？铺子里有什么新款头面？你们看中了哪一款，又买回来了哪一款？你们几时回来的？有什么人作证？你们新买的头面在哪，价值几何？对了，在铺子接待你们的，是掌柜的还是伙计，有什么特征？能请来对峙吗？” 一通问题甩出来，颜夕月语速极快，她通过这种方式给知琴施压。 知琴本也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太好的。 这下，她更慌了。 知琴不禁偷偷的去瞟颜夕晨，那不争气的样，让颜夕晨气得发抖。 “颜夕月，你是在审问我们吗？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 颜夕月瞪着颜夕晨，冷笑出声。 “从我踏进这个院子里开始，我就没想过审问，更不需要什么资格。我做的事我认，砸了你这院子，抽了你，我没什么可遮掩的。我不需要你认罪，也不需要你承认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你有没有干那缺德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直接动手就是了，跟你废话，我都嫌浪费时间。” “你… …” “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的喊冤枉的。怎么，现在我给你机会解释，给你时间说明，你却不想要了吗？陈述自己的行动时间线，提供不在场证明，这是每一个嫌疑人，为了撇清干系都要做的事。你冤枉，你说啊。” “我……我……” “说不出来？那你又装委屈给谁看？” 见颜夕月咄咄逼人，颜夕晨的身子晃了晃，她做出一副支撑不住，几乎要晕倒的模样。 蒙混过关…… 这手段，颜夕月在苏姨娘那见过了，现在再瞧，她脸上尽是鄙夷。 “我劝你别晕，我可是郎中，医者仁心，你晕倒了，我会忍不住大发慈悲的给你治病的。金针度穴，是我最擅长的方法，你要是想尝尝那滋味，就随意。” 颜夕晨知道，颜夕月用金针在苏姨娘身上乱扎的事。 现在，听着颜夕月这明晃晃的威胁，她恨的咬牙切齿。瘫坐在地上，颜夕晨放声大哭。 “爹，我没法活了。” 颜肃年头疼的不行，“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说事，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成何体统？” “爹，大姐姐要逼死我，这么大的黑锅，直接往我身上扣，我冤枉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 人啊？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 颜夕晨这样子，颜肃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颜夕月不吃这一套。 “没法活了？好啊，那我送你上路，” 颜夕月说着，手上的火把不禁往前举了举，更靠近颜夕晨两分。 强烈的炙烤感，吓了颜夕晨一跳，她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了，躲得远远的。那样子，哪有半点被冤枉，想要以死自证清白的样？ 颜肃年脸黑的不行。 颜夕月戏谑勾唇，“颜夕晨，你躲什么？你不是活不下去了吗？我好心好意送你上路，你怎么还不领情？放心，我会随着你去的。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正好去找我娘，是非黑白，在她面前说，想来说的更清楚。” “你……疯子，爹，颜夕月疯了，她疯了。” “你才知道我会疯？” 颜夕月说着，一扬手，就把手上的火把，扔向了颜夕晨的卧房。 火把顺着被砸烂的窗子，飞进屋里，瞬时，房间火光熊熊。火势蔓延的迅速，没一会儿，就烧了起来，火光通天。 颜肃年气的喘不过气来，“你这是做什么？” “爹不是瞧见了。” “你……” “颜夕晨毁了我娘的坟，毁了她的安息之地，那我自 然要为我娘讨个公道回来。爹应该很庆幸，我没有一进这院子，就让人把门窗封死了，一把火连带着颜夕晨也给点了。我已经退一步了，爹若是还不满意，咱们可以公堂上见。我倒要看看，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的地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有没有用？”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冲着玲珑伸了伸手。 玲珑将帕子递了过来。 颜夕月把帕子打开，里面包着的，正是颜夕晨的那只耳坠。 颜夕晨自然认得那东西，她只瞧了一眼，就扭头看向别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至于颜肃年，也心底发寒。 他也认得这耳坠，是颜夕晨的，他见颜夕晨带过。 不会有错。 将两个人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冷笑，她漫不经心都将帕子包好，又重新交还给玲珑，让玲珑收着。 在烈烈火光里，颜夕月缓缓上前一步，到颜肃年身侧。 她压低声音，邪笑着念叨。 “这证据，看来大家都认得，那我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自作孽不可活，今儿这一切，都是颜夕晨自作自受，怨不得人。爹你最好罚她进祠堂，念着列祖列宗的面子，我不会再动手，不然……我会烧了哪……可真说不准……” 第100章 我还得夸她？ 颜夕月说完就走，没有片刻的停留，连带着她带来的人，也全都离开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空下来不少。 可颜肃年看得出来，颜夕月心里恨，她憋着一口气呢。 要是不按照颜夕月说的做，他轻易放过了颜夕晨，让颜夕晨换个院子，安安心心的养伤，那颜夕月一定会再放一把火，甚至变本加厉。 颜肃年气颜夕月手段强横，干脆利落，半点都不容人。 可他更气颜夕晨胡作非为。 回头瞪着颜夕晨，颜肃年喘息声粗重又压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我冤枉，我没有。” “看来，你是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夕月说的对，你是应该进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的反省反省了。刨人坟墓的事你都敢干，无法无天，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就你这样，还想当皇子妃，还想更上一步，母仪天下，你配吗？” “爹……” “来人，把二小姐关进祠堂，非我允许，不得踏出祠堂半步。” 颜肃年的话，像是块石头，砸在了颜夕晨心上。 她不敢置信。 一双眸子噙满了泪水，颜夕晨定定的看着颜肃年。 “爹，颜夕月砸了我的院子，烧了我的屋子， 她还伤了我，你还偏帮着她。我都说了，我没有刨坟我没有，爹你为什么就不信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证据都被人掐在手上了，难不成你真想对峙公堂？” “她敢吗？” 看着颜肃年，颜夕晨大吼。 “她一个连海家傻子都不要的丑八怪，根本没有什么前程可言，她的后半辈子，得依仗着颜家，依仗着我呢，她敢去对簿公堂吗？一旦事情闹起来，颜家的名声毁了，我的前程毁了，她也落不得好。” “啪……” 几乎在颜夕晨话音落下的瞬间，颜肃年就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颜夕晨身子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颜肃年死死的盯着颜夕晨。 “张狂无度，跋扈刁蛮，颜家若是指着你，那才是个笑话。滚去祠堂思过，你要是真想不明白自己哪错了，不知道该如何收敛，那这中秋宫宴，你也不必参加了。” “爹……” “还愣着干什么？来人，把二小姐带去祠堂。” 听着这话，立刻有下人上来，任凭颜夕晨挣扎，他们还是拽着颜夕晨走了。 屋里，火还在烧。 可颜肃年瞧着，却隐隐觉得，那把火远不及他心火旺盛。 “来人，把火灭了， 找人重修院子。” “是。” “还有，今儿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嘴给我闭紧了。但凡谁敢在外面说三道四，乱嚼舌根，让我听到半点风声，我不管是谁做的，所有人全都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颜肃年要封口，下人们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不管是原本伺候颜夕晨的，还是后来，颜肃年过来时带来的人，全都齐声声的应“是”。 见状，颜肃年也没再多逗留。 他回了书房。 书房里，银屏正在守着，见着颜肃年回来，银屏忙端了一盏茶递过来。 “相爷喝点茶，消消气吧。” “你知道了？” 接过茶来，颜肃年喝了一口，这才放轻声音询问。 银屏闻声点了点头，也不瞒着，“二小姐院里那么大动静，又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不露？不过，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下人们不会乱说，这事不会传出去的。大小姐、二小姐的名声，也不会因此受损，相爷就放心吧。” “你想的倒是周全。” “可光是想的周全有什么用？相爷，真正能做的周全，能安抚住大小姐的，只有相爷你。” 银屏这话，让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脑子里，全都是颜夕 月的模样。 “夕月太强势了，做事手段也狠，不留余地。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啊。” “也许对大小姐而言，这就是好事。” 坐在颜肃年边上，银屏轻声念叨着。 “其实，相爷比谁都明白，大小姐聪慧伶俐，她能委曲求全，隐忍自保，也能张扬外露，强横强势。进退有度，能收能放，她像极了相爷。” 听着这话，颜肃年不禁勾唇笑笑。 他也是近来才发现的。 颜夕月的身上，其实真的有他的影子，只是过去，他对颜夕月的关注太少了，才没有发现。 正寻思着，颜肃年就听到银屏继续。 “相爷，你说大小姐做事不留余地，这我可不认同。若大小姐真不留余地，又怎么会先砸屋子再放火？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二小姐的命，更没想过要牵累无辜的人，暴怒之下，尚且知道底线在哪，这是理智，更是睿智，这就是余地。” “你倒是会为她说话，难不成，她烧了屋子，我还得夸她？” “得夸。” 拎着茶壶，给颜肃年续茶，银屏轻声念叨。 “这人啊，都是置身事外万事轻，身在局中万事难。若设身处地去想，这事若是落在咱们自己身上，又当如何？ 相爷，你能比大小姐更隐忍吗？骨气、傲气、孝字当头，你能软的下来吗？” “是啊。” 颜肃年沉沉的叹气，他没有再说什么，银屏见状，也没有再说。 点到为止就好。 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刻意。 …… 颜夕月这边。 离开了颜夕晨的院子之后，她就带着人，回了婉月阁。 “玲珑，去给大家泡壶茶，让大家歇歇再走。锦姑姑，你去拿些银子来，给大家分一分，今儿辛苦大家伙了，我一点心意，还望诸位别嫌弃。” “是。” 这边有锦姑姑安排着，颜夕月也不用多费心。 身上累，她心里更累。 颜夕月很快就回了房间，打算歇一歇，之后还要去裕亲王府呢，她得打起精神来。 只是，才一进屋，颜夕月就见到了夜天极，“王爷，你这是把我这婉月阁，当你裕亲王府的后院了吗？又是爬墙进来的？风度呢？” “心里担忧，就过来瞧瞧。” “没什么可担忧的。”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这件事还不至于将她压垮了。 她没那么脆弱。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就听到夜天极道，“跟院子里的下人交代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第101章 怕我把你给卖了？ “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先安排吧。” 听夜天极这么说，颜夕月也没再多问，她跟锦姑姑、玲珑、知夏交代了两句，就换了身衣裳，随着夜天极一起，暗中离开了左相府。 外面，马车早已经备好了。 夜天极和颜夕月上了马车，幽澜赶车，直奔北城门。 这边，早已经有人打点过了，他们到了之后，没有停留，很顺利就出了城。 “王爷，出城做什么？” 听着问话，夜天极挑眉看向颜夕月，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那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卖了倒是不至于，毕竟我这样子，销路也不会太好。” “挺好的。”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语气轻柔。 只不过，马车里的暧昧，还没氤氲出来呢，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叫声。 是狼嚎。 颜夕月听到动静，掀开马车帘子，往外望了望，就见有人牵着食素，在外面不远处等着。还有人牵了两匹马，也等在一旁。 “王爷，这是……” “在围场的时候，我瞧着你马术很好，今儿闲着没事，咱们带食素跑一跑。有风吹着，心头的阴郁，也就该散了。” 没有劝慰，没有安抚…… 可是，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 月心里却满满当当的。 很踏实。 冲着夜天极点点头，颜夕月很快就下了马车，夜天极也跟了下来。几乎是见到两人的瞬间，食素就挣脱了拉扯，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怕食素没见过颜夕月，会冲撞了她，夜天极将颜夕月往身后拽了拽。 颜夕月手腕纤细。 夜天极抓着，想要抓紧，却又有些不敢用力。 食素冲到夜天极面前，就停下了，围着夜天极蹭了蹭，之后，食素就绕着圈，去了颜夕月边上。 颜夕月见状，伸手摸了摸它。 “食素，你好啊，我是颜夕月，这次不知道要见你，没给你带好吃的，等下次来，我给你带肉，好不好？” “你倒是会哄它。” “万物皆有灵，食素看着就聪明，跟它说，它会懂。” 果然，在颜夕月话音落下的时候，食素在她身边蹭了蹭，它动作轻柔极了，毛茸茸的肉球，乖巧的跟个狗子似的。 那样子，让夜天极不禁想起当初的小狼崽子。 卖乖讨人欢心的本事，倒是没落下。 斜眼睨了食素一眼，夜天极轻声道，“这崽子倒是会撒娇，别理它，夕月，咱们上马。” “好。” 颜夕月说着，拍了拍食素的头。 “走了，我们一起去跑一圈，放放风 ，开心开心。” “嗷……” 大约是知道可以玩了，食素回应颜夕月，声音洪亮，它眼睛都在放光。 颜夕月瞧着食素的样子，喜欢极了。 夜天极让人将马牵了过来，他和颜夕月一起上马。颜夕月骑术不错，夜天极征战沙场，长夜骑马奔袭，技术更好。 日行千里的宝马，两个人策马扬鞭，随风而行，畅快至极。 而这速度，对于食素来说，也正好撒欢。 两人一狼倒也畅快。 颜夕月很喜欢这种随风驰骋的感觉，如夜天极所言，她心中的压抑感，似乎真的被风吹散了不少。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颜夕月才停下，她拽了缰绳，调头往回走。 夜天极带着食素，缓缓跟着。 “好些了？” “好，好的不得了，好到能啃一头牛。” “啃不啃得了一头牛，我不知道，可我觉得，你这牛吹得倒是挺好。” 夜天极这种不解风情的话，直白的让颜夕月忍不住发笑，“王爷，你在朝堂上，对着文武百官，也这么能怼人吗？战场厮杀，对着敌军，你不会用吐沫星子，就把他们驱逐了吧？” “舌战群润，大杀四方，得靠底蕴，你这是在夸我？” “噗……” 颜夕月不禁垂眸笑笑。 “ 我突然想到了句渣男语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王爷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没什么办法。” 贴金不贴金的，夜天极不在意，他在意的是…… “渣男？” 颜夕月闻言愣了愣。 她也不清楚，夜天极是不清楚渣男的意思，还是觉得这种词，不应该用在他身上。 不过，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走不了不挨棍棒也挨呛。 冲着夜天极笑笑，也没说话，颜夕月一夹马腹，就先溜了。 看着颜夕月策马如飞，夜天极摇了摇头，他眼神很温柔，连语气里，也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食素，跟着。” 话音落下，夜天极和食素急忙跟上。 幽澜和马车都还在等着，一直到他们跟前，颜夕月和夜天极才停下。 夜天极轻声开口，“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王爷，先不急着回去。” “不想回去？那……”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眼神有些诧异。 知道夜天极大约是想错了，颜夕月迅速开口解释，“我想让幽澜带着我，去农庄上走一趟，我想去看看我娘的尸骨。” “看尸骨？有问题？” “嗯。” 当时在墓地，太过匆忙，颜夕月查验 的并不细致，她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没有细说。 “只是有中毒的迹象，其他的，还得再查验一下，才能确定。我想抓紧时间看看，心里有数了，拿到了实证，也好早些安置，让她入土为安。” “那我让人请个仵作？”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颜夕月虽然不是仵作，可她是个医者，医毒双绝，有这做基础，想要验尸并不困难。 而且事关古氏，她也不想假手于人。 夜天极从不怀疑颜夕月的能力，“我知道你厉害，只是，我担心你情绪会受影响。要不，我还是让南风易过来一趟？” “不用，我可以，真的可以。” 见颜夕月坚持，夜天极也就没再多言，让幽澜赶车带路，他和颜夕月骑马而行。 他们直奔农庄。 在夜天极的陪同下，颜夕月在农庄为古氏验骨，并仔细的查验了古氏所中的毒，她忙的不可开交。 她并不知道，左相府里，锦姑姑和玲珑也正焦头烂额。 苏姨娘在知道了颜夕晨刨了古氏的坟，被颜夕月鞭打惩罚，还被颜肃年罚去跪了祠堂之后，她连夜去了婉月阁。 锦姑姑和玲珑没想到苏姨娘会来。 颜夕月不在府上的事，不能走漏风声，锦姑姑几人担心的厉害…… 第102章 把你们发卖出去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知道小姐不在府上，故意来找麻烦吧？” 知夏听着苏姨娘叫门的声音，苦着脸，心乱的不行。 玲珑的眉头也蹙了蹙。 “小姐是王爷亲自带走的，依照王爷的本事，这府上不可能有人察觉。苏姨娘来，未必是知道小姐不在府上，她为的，可能是颜夕晨的事。” 锦姑姑心里想的，也跟玲珑差不多。 毕竟，今儿颜夕晨挨了打，被罚跪了祠堂，整个院子还被烧了，事情闹的不小。 苏姨娘来…… 要么是拿着道歉做幌子，想在颜肃年那惺惺作态。 要么是想借机生事，给颜夕月添乱。 这样，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心里寻思着，锦姑姑往外瞧了瞧，她快速开口，“这样，知夏你在屋里待着，玲珑，你跟我一起出去应付一下。” “好。” 玲珑应声，随着锦姑姑出去。 几乎是婉月阁的门一打开，苏姨娘就想进来，玲珑眼疾手快，她上前一步，将苏姨娘给拦下了。 锦姑姑也适时的上前，挡住了苏姨娘。 锦姑姑冲着苏姨娘躬了躬身，“苏姨娘，时候不早了，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你这么在外面大吵大叫，不合适吧？” 苏姨娘不 喜欢锦姑姑，明明只是个下人，却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可掌控。 尤其她还是颜夕月身边的，苏姨娘更喜欢不起来。 可这会儿，苏姨娘不敢来硬的。 把心中所有的不喜压下去，苏姨娘柔弱的开口，“夕月已经歇息了吗？能不能劳烦帮我通传一下，我想见见她。” “今日我家小姐太过辛苦，已经睡了，苏姨娘有事，还是明儿赶早来吧。” “可我真有要紧事。” 苏姨娘从没想过，颜夕晨会那么蠢，居然去刨了古氏的坟。 她不怕颜夕月的报复。 可她怕古氏死的秘密，被人挖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连颜夕晨都没去看，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婉月阁，想见见颜夕月。她要探一探虚实，不然…… 她实在无法安心。 看着锦姑姑，苏姨娘声音哽咽。 “我也没想到，夕晨会一时糊涂，闯下那等弥天大祸。夕晨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得替她赔罪。我想见见夕月，不当着她的面，跟她说声抱歉，我实在难安。” 说着，苏姨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苏姨娘身上本就有伤，脸色泛白，这一落泪，更有种病恹恹的感觉，让人心软。 可惜，这招对锦姑姑和玲珑没用 。 锦姑姑微微叹了一口气，“抱歉二字，太轻巧了。” “我……” “苏姨娘既然知道二小姐犯了大错，那就应该想办法替她弥补，而不是借机生事，再来我家小姐面前，给我家小姐添堵。掘人坟墓的事，天理难容，岂是一句抱歉，就能遮掩过去的？苏姨娘这么晚来，这是真的觉得对我家小姐有愧，还是想求个自己心安？” 锦姑姑这话凌厉刁钻，苏姨娘听着，脸色难看的厉害。 “你怎么能这么说？” “公道自在人心，苏姨娘如何想，天知地知，你知而众人皆知。老奴说话是不好听，可实话自来也没几句好听的。” “你……” “我家小姐今日心情不愉，不会想见苏姨娘，苏姨娘还是请回吧。” 锦姑姑这话，说的强硬。 一旁，玲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趁势继续，“就是，苏姨娘是个聪明人，还是别闹腾的好。你自己的那点破事，还没收拾干净呢，这又开始闹腾，若是相爷知道了，肯定会不喜的。人都说，这感情是最经不起消磨的，苏姨娘可得谨慎些。” 玲珑这话像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苏姨娘的脸上。 她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的隐忍柔弱，被硬生生的撕 裂，瞪着玲珑，苏姨娘冷喝。 “你这贱婢，未免也太刻薄刁钻了。我好歹也是左相府的姨娘，是主人家，你如此相待，成何体统？看来，我应该早点跟相爷说，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发卖出去，免得你们教坏了夕月。” “苏姨娘这话，说的未免太恶心人了。” 锦姑姑开口，还留两分体面，而玲珑，直白的打脸。 白了苏姨娘一眼，玲珑轻哼。 “我家小姐温婉端方，贤惠明理，只要没人欺上门来，她从不伤人半分，更不会做一丝一毫出格的事。‘坏’这个字，跟我家小姐可沾不上边，反倒是二小姐，好好的小姐，被教出了一副贱妾做派，张扬无度，不知分寸。苏姨娘，你要担心，还是担心二小姐吧。” “你……” “对了，别说什么主人家，堂堂左相府，还轮不到一个通房来做主人。苏姨娘，人贵自知。” “反了，真的反了你们了。” 苏姨娘说着，就想往婉月阁里冲。 “我是来想夕月道歉的，她若怪我怨我，我也认了。可你们这些卑贱奴才，凭什么奚落我？我要去见见夕月，我倒要问问她，她这婉月阁，都是什么规矩？夕月，夕月……” “那苏姨娘不如去相爷面前问 吧。” 玲珑拽着苏姨娘的胳膊，拖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一边走，玲珑一边冷言讥讽。 “苏姨娘讲规矩，又怎么会深夜大吵大闹？嘴上说着道歉，心中却没有半点忏悔，言辞强横，横冲直撞，这又是哪的规矩？相府书香门第，左相爷饱读诗书，我们去好好的请教请教。” “放开，放开……” 苏姨娘厉声呵斥，她用力挣脱开玲珑的拉扯。 这时候，不能再惹颜肃年。 心里有气，苏姨娘狠狠的剜了玲珑一眼，她又往婉月阁望了望，轻啐了一声，之后她就扭头离开了。 没有回枕春阁，苏姨娘一个人去了祠堂。 她使了银子，贿赂了看门的，才进了祠堂。 颜夕晨病歪歪的瘫坐在蒲团上，看到苏姨娘进来，她几乎是扑过去的。 “娘，你救我，你救救我，这祠堂好暗好阴森，你想办法哄哄爹，让她放我出去吧。娘，你快想想办法啊，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了。还有，给我请个郎中，我浑身都疼，我好难受。”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颜夕晨这样，苏姨娘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她心里更气！ “救你？夕晨，你知不知道，你要害死我了？你怎么会这么蠢？” 第103章 乌夜啼 “娘……” 颜夕晨原本就委屈，听着苏姨娘的指责，她心里更难受。 眼泪忍不住的，哗哗的往下落。 苏姨娘瞧着头痛欲裂，“哭哭哭，光哭有什么用？你自己做了蠢事，还不能说？你自己没脑子，我还不能让你长长记性？” “娘，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看你是嫌我死的太慢，你这为了我，我可真受不起。”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苏姨娘转而道。 “明日一早，你就让人带话，说你知道错了，去你爹那赔不是。你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你爹许诺，给姓古的那贱人重修墓穴，将她好好安葬。后续的事宜，你都全权打理，让你爹安心，听到没有？” 没见到颜夕月，苏姨娘也不确定她是否有发现。 为了安全起见，她想将古氏的尸骨，控制在他们手中，而最名正言顺的说辞，也就是颜夕晨认错，然后出面帮忙张罗后事…… 这件事，得尽快处理，尽快了结了。 不然夜长梦多。 苏姨娘心里盘算的精明，可架不住颜夕晨不上道。 身上疼的厉害，颜夕晨的脑子里，全是颜夕月和颜肃年打她的场面，她心里不痛快，又如何能低头认错？ “娘，我不认错，我没有错。” “你胡说什 么呢？” “我的院子被烧了，我又被打成了这样，还被罚跪祠堂，我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认错，还好好安顿颜夕月她娘，那我不是白忙活了？我不是白白的挨了这一顿虐？凭什么？我不要，我要颜夕月痛苦，我要她娘永世不得安生。” “我看你是想让我不得安生。” 苏姨娘急红了眼，她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苏姨娘拍着自己的心口，缓缓蹲下来。 盯着颜夕晨，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又不是不清楚，那贱人是怎么死的，万一尸骨上留下什么证据，被查出来，你我都得完蛋。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要蠢死吗？” 苏姨娘的话，让颜夕晨如遭雷击。 她不是没想过刨了古氏的坟之后，要面对什么，可是，她从没想过苏姨娘的说的这一点…… “娘，我……” “什么都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做，听到没有？” 颜夕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娘，我懂了。” 见颜夕晨知道轻重，松口了，苏姨娘才稍稍安心。 看着满祠堂的牌位，苏姨娘声音低沉。 “夕晨，你看看这颜 家，列祖列宗，累世风光。可你再看看咱们母女，再看看夕亭，咱们每一步走的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明白。这颜家，是咱们的颜家，却又还不算咱们的颜家。为了那些吃过的苦不白费，日后的每一步，咱们都得更加倍小心。” 苏姨娘轻轻牵起颜夕晨的手。 被颜夕月鞭打过的伤痕，到处都是，颜夕晨的手上也有淤肿的红痕。 苏姨娘拿着帕子，一点点的摩挲而过。 “今日的疼，都记在心上，不要留在脸上。夕晨，你我都要学会隐忍。尤其是你，娘没用，只能在这颜家后院里折腾，最多也不过是个相府夫人而已，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姻缘，还有前程，甚至有后宫和天下，你的路更得稳着走。” “娘，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知道就好。” 一边说着，苏姨娘一边把颜夕晨搂到怀里，她附在颜夕晨耳畔，轻声念叨。 “你既然跟二皇子相识，那就把这层关系利用起来，你要让你爹看到你的价值，他才会用心为你筹谋。” “可是二皇子还在禁足之中，他自身难保，又如何帮我？” “禁足不过是做给人看的。” 苏姨娘也没少让人打听外面的事，夜凌云是怎么被禁足的，她一清二楚。说 到底，不过是明阳帝面对着夜天极，不得已而做戏罢了。 亲儿子，又能关多久？ 揽着颜夕月，苏姨娘轻声继续。 “中秋宫宴之前，总是要将人放出来的，你要抓住机会，跟二皇子多接触接触。更何况，他现在禁足，也有禁足的好处。锦上添花情意浅，雪中送炭情意深。你这个时候，多靠近他一些，多给他些柔情和温暖，害怕笼络不住他的心？” 苏姨娘这话，倒是让颜夕晨的眼神亮了亮。 她若有所思。 …… 几乎快天亮了，颜夕月才回了左相府。 锦姑姑、玲珑、知夏在她屋里，守了整整一夜，见她回来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可回来了，怎的这么晚？”玲珑挽着颜夕月，轻声回禀，“昨晚上，苏姨娘来了，说是赔礼道歉，吵着要见你，闹腾了许久，我们都担心她卷土重来，再借机生事。” “苏姨娘来了？” 颜夕月坐在桌边上，端着水喝了一口。 玲珑几个也不瞒着，她们将昨夜的事，都跟颜夕月一一说了。 颜夕月心思了然。 “她会道歉？我看是想坑蒙拐骗。” 心里要是不虚，依照苏姨娘的性子，她怎么也得先去颜肃年面前，刷一波好感，再假惺惺的 到她这来道歉。 现在，苏姨娘越过了颜肃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试探！ 苏姨娘怕她有所发现，所以来试探了。 一时间，颜夕月攥着杯子的手，都不由的紧了紧。 验尸验了半夜，颜夕月已经确定了，古氏生前中了一种慢性毒，名叫乌夜啼。 那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毒药，一点点侵蚀人的身体，让人长夜辗转难眠，心慌气躁，情绪失控，但因为最初没有太多的病痛感，并不会让人轻易察觉。这大约就是为什么，古氏明明懂医术，却没能提前觉察自己身体有恙的原因。 等到这种毒，在体内累积三到四个月之后，就会有毒发的痛感。 那种痛折磨人的厉害。 可是，真当病痛感出现的时候，想再治疗，就已经晚了。 不过两三日，就会要了人的命。 这种毒，颜夕月也只在古方子上见过，没有见过实物。她不确定苏姨娘是从哪，得来的这么恶毒的东西，但是，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现在是没证据，锤不死苏姨娘，可她不急…… 这笔账她会慢慢算！ 颜夕月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知夏去看，就见颜肃年带着颜夕晨，连带着苏姨娘，一起过来了…… 第104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小姐，相爷带着苏姨娘和颜夕晨来了。” 听着知夏这话，颜夕月也说不上多意外，苏姨娘那么担心秘密被发现，她肯定想要尽快安葬古氏，把事情了结了。 再加上，借着管教颜夕晨的由头，她还能展现她的识大体，替颜肃年解忧…… 这也是个笼络颜肃年的好机会。 她怎么可能速度不快？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看向玲珑，“你和知夏去应付着，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就带锦姑姑过去。若是我爹问，你就说我昨儿心痛的厉害，又半夜被人吵，难以安寝，天亮了才勉强睡过去，还没起呢，让他们等。” “是。” “态度不用太好，昨儿怎么对苏姨娘的，今儿怎么来就成。” 有颜夕月这句交代，玲珑就懂了。 冲着颜夕月笑笑， 玲珑带着知夏，快速出去。至于颜夕月，则回屋去换了一身衣裳，又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下。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她才和锦姑姑出去。 颜肃年倒是还好，坐着喝茶，虽然有些不耐烦，倒也能理解颜夕月。 可苏姨娘和颜夕晨就惨了。 苏姨娘身上有伤，又担忧的一夜未睡，她整个人虚弱又疲累。为了能在颜肃年面前卖好， 体现她道歉的真心，她不敢坐着，只能站在颜肃年边上。 两刻钟说长不长，可她却等的心急火燎的。 至于颜夕晨，则跪在屋里，她腿都要跪麻了，偏生有颜肃年盯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更别说抱怨，叫苦叫委屈了。 颜夕月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个场面。 她不得不承认，苏姨娘还挺有手段的，自己能隐忍不说，还能让颜夕晨这么老老实实的跪着，咽下这口气，还真不容易。 只不过，这还不够。 “爹。” 淡淡的叫了一声，颜夕月转而坐去了颜肃年边上。 颜肃年把茶盏放下，“听玲珑说，你昨夜没休息好，还受得住吗？要不让管家给你请个郎中来，给你调理调理？” “多谢爹，不过不用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得顾全着自己的身子骨。” “爹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自己就是医者，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只要没人吵，我自己就能调理好。” 颜夕月一边说着，一边淡淡的瞟了苏姨娘一眼。 没人吵……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颜肃年也瞧了苏姨娘一眼，见状，苏姨娘快速上前，到颜夕月面前。拿腔拿调的，她声 音轻柔又哽咽。 “夕月，都是我的错，我是昨夜里，才知道夕晨犯了那么大错的，我心里着急，又过意不去，才匆匆的来婉月阁看你。没成想会吵到你，真是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没成想会吵到人？” 呢喃着这话，颜夕月微微挑眉，看向苏姨娘，她眼里尽是戏谑。 “那苏姨娘没想到的事，还挺多的。不过，人和人是不同的，深更半夜不睡觉，苏姨娘这习惯，我可没有。” 颜夕月语气并不重，可却话里有话。 尤其是，之前枕春阁进了男人，虽然苏姨娘要死要活的，糊弄过去了，可这事并没有了结…… 这是颜肃年心里的疙瘩。 颜夕月轻描淡写的旧事重提，意有所指。 苏姨娘心里慌，她不禁偷偷的看了颜肃年一眼，眼见着颜肃年的脸色，比之前更暗沉了许多，她在心里咒骂颜夕月，问候她八辈祖宗。 只是面上，她却不敢怼颜夕月一句。 “是我考虑不周，夕月，真的很抱歉，你怨我怪我都没有关系，你打我骂我也可以，我知道你心里气不顺，你难受千万别憋着，别伤了自己的身子。不然，百年之后，地下重聚，我就更没有脸面去见你娘了 。” 苏姨娘说着，转而看向颜夕晨。 “夕晨，还不过来，给你大姐姐认错赔不是。” 颜夕晨闻声，跪着上前。 低着头，不去看颜夕月，颜夕晨硬着头皮开口，“大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昨夜在祠堂，我跪了整整一夜，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来，咱们是亲姐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求你念在这份血脉亲缘上，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赎罪。” “赎罪？” “是，我知道错了，我赎罪。” 颜夕晨连连应声，一旁，苏姨娘也给颜夕晨帮腔。 “夕月，夕晨的确犯了大错，不可饶恕，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让你娘入土为安。给我和夕晨一个赎罪的机会吧，之后的事，让我和夕晨来打理。我们保证，把你娘的墓修的好好的，让她风光下葬，以此来弥补夕晨的错，你看成吗？” “呵……” 颜夕月笑笑，她没理会苏姨娘，而是扭头看向颜肃年。 “爹，你说覆水能收吗？” 被颜夕月盯着，颜肃年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颜夕晨大错已经铸成了，现在说抱歉，说弥补，都难以抚平她造成的伤害。可是，眼 下除了这些，又还能做什么？ 颜肃年也不希望，颜夕月一直沉浸在怨恨里，折磨别人，更折磨她自己。 家和万事兴。 将颜肃年的模样和心思，全都看在眼里，颜夕月轻哼，“人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更何况是这种几步走心，也不走银子的抱歉？” “夕月，我们是真的……” “真的假的，在我这，都是假的。” 知道苏姨娘想说什么，颜夕月把她的话打断，她起身，与苏姨娘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冷的像冰一样。 “你所谓的弥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现在就死了，或者直接活埋了，然后我把你从地里刨出来，鞭尸泄愤，否则，这个仇我永远都记得，这个疙瘩也永远都解不开。” “你……” “为我娘修墓的事，就不劳烦二位了，我怕有你们掺和，我娘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颜夕月说完，就扭头看向颜肃年。 “爹，我的话说完了，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如果你非要给她们要一个赎罪的机会，那就让她们去墓地跪着吧，什么时候我娘安葬完了，什么时候她们滚。至于其他的，让步、原谅、和解、包容……我这没有，除非我死！” 第105章 相逢是缘 颜夕月的话，说的强硬。 颜肃年瞧这她那倔强的样，就知道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他无奈的叹气。 “你这又是何必？” “爹，我不是我娘，她没资格替她原谅任何人。我不能把颜夕晨活埋了，鞭尸泄愤，挫骨扬灰，我已经很对不起我娘了。人，不能太贪心。” 颜夕月说完就走，没有片刻停留，她带着人，直接就走了。 看着颜夕月的背影，颜肃年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苏姨娘心也跟着泛凉。 “相爷……” 听着苏姨娘开口，颜肃年缓缓抬头看向她，“既然想要赔不是，想要道歉，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去古氏坟前跪着赎罪…… 一想到那个场面，苏姨娘都觉得抗拒。 眼里泪光盈盈，她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相爷，我去想古姐姐赔罪，倒也没什么，可是，为古姐姐修葺墓穴，人手必定不少，人多眼杂，万一让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颜家蒙羞？更何况，马上就中秋宫宴了，若是让人知道，夕晨做了这种事，她的前程不也就毁了？” 没说一句不愿意，可是，苏姨娘字字句句都是不愿意。 颜肃年自然听得懂。 瞟了一眼颜夕晨，颜肃年冷哼，“ 她若真在意前程，又怎么会不谨言慎行，犯下这种错？她自己不在意名声，又有谁能帮她在乎？” “爹，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颜夕晨哭成了个泪人。 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女儿，颜肃年嘴上硬，可瞧着颜夕晨的模样，终究心有不忍。 颜夕晨是犯了大错，颜夕月是身后有夜天极支持，或许比颜夕晨更能带给颜家荣光，可是，真让他就此毁了颜夕晨的名声，断了她的前程…… 颜肃年做不到。 颜肃年脑子里，全是颜夕月的那句话——人，不能太贪心。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是贪心的。 抿着唇，许久，颜肃年才开口，“夕晨罚跪祠堂，抄写《平安经》，什么时候夕月的娘下葬了，这惩罚什么时候结束。后续安排，之后再说。至于你……” 颜肃年侧头看向苏姨娘，声音微微顿了顿。 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虚的，可对颜夕月，他得有个交代。 “你去墓地吧。” “相爷……” “是跪着赔罪，还是给夕月打下手，全看她的心思。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颜肃年说完，也起身离开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尤其是这是非里，又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和感情，更让人难以决断。他本就讨厌这些纷争，现在家里闹成了这样，他头疼的厉害。 他想清静清静。 颜肃年人走了，可是他的话犹在耳畔，颜夕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娘，爹他怎么这样？” 对于这个结果，颜夕晨不满意，苏姨娘更甚。 攥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苏姨娘恨不能把那方帕子撕碎了。过了半晌，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把颜夕晨拉起来，苏姨娘冷冷的叮嘱。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论如何，这一次，咱们得先忍过去。你在府里，不要生事添乱，剩下的我来处理。” “娘，你说爹是不是真的变心了？他以前从来不这样。” “变心……” 呢喃着这两个字，苏姨娘声音冷若寒霜。 “只要你能有个好前程，只要夕亭还是这府上的独子，是你爹唯一的指望，他的心就变不了，你慌什么？” 苏姨娘这话，让颜夕晨更坚定了要攀附夜凌云的想法。 她得把颜夕月比下去。 只有那样，她才有舒坦日子。 接下来三四日，颜夕月白日的时候，去绮云山墓地监工，看着古氏墓地修葺的进度，晚上 的时候，则找机会溜出去，去裕亲王府给夜天极治疗。 两边的事情，都进展的顺利。 尤其是夜天极那边，在颜夕月的医治下，夜天极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清理了七七八八。 两边忙，颜夕月十分辛苦，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不过，苏姨娘比她瘦的更厉害。 身上有伤未愈，苏姨娘拖着病歪歪的身子，整日的在墓地守着，从早到晚，不敢离开一步。她除了跪着还是跪着，偶尔想起身歇歇，还得找借口帮忙做事。 在左相府，养尊处优许多年，苏姨娘哪干过什么活儿？ 可现在，她因为屋里出了男人，身边的怡心一众人，都被颜肃年换了。新换的人，虽然也用银子打点了，可用起来终究不如怡心等人顺手。 好多事情，都得她自己做。 劳心劳心劳力劳神，还要担惊受怕的，苏姨娘身心都受着折磨。 唯一让苏姨娘觉得庆幸的，就是这几日，颜夕月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现什么。 墓修好了，颜夕月便和颜肃年一起，将古氏风光大葬了。 苏姨娘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事情办完了，苏姨娘一众人，就随着颜肃年，一起回了左相府。颜夕月没走，她想陪陪古氏 ，顺带着也理一理这些日子的事，想想之后的调查方向。 苏姨娘以为人葬了，这是就了了。 那是做梦！ 知道颜夕月的心思，锦姑姑、玲珑、知夏她们都在远处守着，也不打扰她。 只是，谁都没想到，海如安会来。 穿着一身白袍，玉冠束发，海如安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篮子，有糕点水果，还有一壶酒。他脚步从容，神色平和，满身的文雅书卷气，哪有半点疯癫痴傻的样子？ 锦姑姑她们瞧着，都吓了一跳。 倒是颜夕月，并不意外。 “海公子这么出门，就不怕被人瞧见？” 海如安闻言，淡淡的勾唇，他蹲下，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的摆在古氏的目前。给古氏上了香，之后海如安才缓缓开口。 “总是该来尽一份心的，若是因此而被发现，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 “海家人还信天意？” “我信。” 海如安看向颜夕月，眼神温柔。 “所以，我也信相逢是缘，我知道你用了些手段，断了两家联姻的心思。但是我想，若是有缘，来日方长，总还是有机会的。” “……” “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多好的选择，但一定不差。或许，你还可以再想想。” 第106章 若是那日，我没有那么说呢？ 颜夕月没想到，海如安会这么说，而且还说的这么直白。 在她的印象中，她和海如安，一共不过见了两次，一次在秋猎围场，一次在颜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她这被毁的脸，也没有多少魅力…… 她实在不懂，海如安为何会这么说？ 动心？还是利益？ 私心里，颜夕月觉得是后者，只是，颜家隐忍避世，为何会偏偏挑中颜家联姻？ 当初的不解，现在颜夕月依旧觉得奇怪。 紧盯着海如安，颜夕月挑眉，“海公子，其实有话咱们可以说在明处的，不必兜圈子，这样对你我都好。”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是吗？” 颜夕月淡淡的应了一句，没有再纠缠多问。 这时候，她就见海如安从怀里，拿了一个方子出来，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颜夕月询问着，将方子接过来，她打开细瞧了瞧。是张调理身子的偏方，对于长期受麝香一类东西影响的人，有调理做用。 颜夕月看向海如安。 “你……” “是我娘让人搜罗的，虽然她没说，但我估计会与你有关，就誊写了一份，先给你带来了。” 颜夕月对海夫人印象很好，瞧着这方子，她心里不免有些愧疚。毕竟， 那麝香的香囊，只是她为了摆脱联姻的一场戏。 偏偏海夫人看懂了，还上心了。 颜夕月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收好，“劳烦海公子回去，帮我多谢海夫人。” “只是谢我娘吗？” “也多谢海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所需，我定竭尽全力。” 颜夕月很客气，而这客气，在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疏离。这一点，海如安看的很清楚。 他盯着颜夕月，不禁压低声音询问。 “若是那日，我没有那么说，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这话颜夕月懂。 那一日在围场，她收拾颜夕晨时，海如安说，她不该这么急的。 当时她回应海如安：忍一时，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退一步，变本加厉，越想越气…… 他居然还记得。 对上海如安的眸子，颜夕月摇摇头，“当时也不过是玩笑话，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其实你说的挺对的，很多事，真的急不来。” 说着，颜夕月往古氏的墓碑望了望。 她的眼里带着一抹苦笑。 “忍一时让人得寸进尺，可不得不忍，退一步越想越气，可也得自己往下吞，这就是生活。” “海家没有这些。” “多谢海公子抬爱，”颜夕月声音不重，可是， 却出奇的认真，“不过，海家清流雅望，想当世外之人，而我一身琐碎烦忧，怕是无福消受这份清闲，我这满地鸡毛，也不该浸染了海家的一片净土。” 感情的事，颜夕月很干脆。 若海如安为情，她不想给海如安任何的误导，耽误了他的幸福。 若海家为利，她也当不了这枚棋子。 听着颜夕月的话，海如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答案，他其实早有预料，只是真当面对的时候，心里总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看着颜夕月，许久，海如安才收回目光。 “我明白了，不过若有一日，你改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说完，海如安就走了。 潇洒如风，一身白衣，来去不染半点尘埃。 海如安走后，玲珑和知夏两个人，匆匆的凑到颜夕月身边，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嘀嘀咕咕的。 “小姐，海公子不是傻子？” “是啊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这样子，也太迷人了吧？京中的贵公子，奴婢见了许多，可海公子这样儒雅温润的，还真少见。” “不如王爷。” “可也的确不错嘛，这么好的人，是装傻吗？图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海公子是对你有心吗？他是不是还想联姻？” “真的吗？” 瞧着玲珑和知夏的样，颜夕月叹了一口气。 “你们话可真多，回头让锦姑姑给你们上上课，讲讲温婉淑女，寡言少语，少说少错，有功无过。” 颜夕月只应了这么一句，就继续蹲下，去给古氏烧纸钱去了。 见状，玲珑和知夏对视一眼，没敢再多嘴。 她们去了锦姑姑边上。 锦姑姑瞧着她们，轻轻摇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问什么，也不该在这的。也亏得小姐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换个人，指不定要恼了。” “锦姑姑，你不担心吗？” 挽着锦姑姑，玲珑压低声音询问。 到底是夜天极那出来的人，私心里，玲珑还是希望，颜夕月能跟夜天极走到一起。 突然冒出个海如安，她心里打鼓。 锦姑姑则不同。 轻轻抬手，戳了戳玲珑的脑门，锦姑姑轻声道，“我们现在是小姐的人，她做什么选择，都是她的事，只要她开心就好，这不归我们管。” “锦姑姑，你真不担心啊？” “缘分二字强求不来，若是有缘，不必担心，顺其自然，自会有个不错的结果，若是无缘，担心也无用。” 道理玲珑懂，只不过，人嘛，谁还没有个盼望？ 亲疏取舍，在所难免。 颜夕月在绮云山这边，又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带着锦姑姑几个人，直接回了左相府，原本颜夕月是打算歇一歇的，只是，她没成想，才下了马车，要进左相府的大门，她就瞧见颜肃年和苏姨娘，陪着夜凌云从府中出来。 颜肃年满脸堆笑，说不上殷勤，却也恭敬有礼。 至于苏姨娘，则笑得合不拢嘴。 颜夕月脚步顿了顿，她微微蹙眉，而这一瞬，夜凌云已然看到了颜夕月。 眼底带着一抹清冷的笑意，夜凌云缓缓开口，“颜大小姐回来了，怎么样，绮云山的风光还好吗？在那逗留数日，滋味可好？” “参见二皇子。” 颜夕月没接夜凌云的话茬，她只是按照规矩请了安。 夜凌云冷哼，“离开了围场，颜大小姐的规矩，倒是周全了不少，还真难得。” “多谢二皇子夸赞，不过，数日不见，二皇子却还一如往昔，想来是近来的事，都没有对二皇子造成影响，真是可喜可贺。” “伶牙俐齿。” “二皇子谬赞，咱们彼此彼此。” 颜夕月没心思跟夜凌云斗嘴皮子，她说完，看了眼颜肃年，点头请安，就打算离开。 只不过，夜凌云却不愿这么轻易放她走。 “颜夕月，你站住……” 第107章 他，离情字太远 夜凌云的声音，颜夕月听到了。 只不过，颜夕月脚步连停也没停，她径直回了府中，把夜凌云甩在了身后。 身为皇子，夜凌云自来骄傲，哪怕是文武百官，皇亲贵胄，也没有人敢这般忽视他。从围场开始，颜夕月就一次次的挑战他的耐性，夜凌云心里有火。 额上青筋微起，夜凌云扭头看向身旁的颜肃年。 “左相爷，你这女儿，脾气好大啊。” 颜肃年闻声赔笑。 “二皇子说笑了，夕月虽是一介女流，却知书达理，温婉娴静，平日里都不见有脾气，更何况是在二皇子面前？” “左相爷没瞧见？” “近日夕月接连奔波，有些累了，有不周之处，还请二皇子见谅。” 嘴上，颜肃年的话说的倒是客气。 可夜凌云并不满意，他盯着颜肃年，眼神玩味，“几日不见，左相爷跟在围场时比，倒是变了不少。” “二皇子说笑了，我这把年纪，还能如何变？” “呵……” 冷淡的笑了一声，夜凌云没再纠缠，他直接出门，上了马车，离开了左相府。 瞧着夜凌云的身影消失，颜肃年才松了一口气。 可苏姨娘心里，却不是滋味。 夜凌云不过才来左相府一次，只这么一个照面，就看出了颜肃年对颜夕月的不同，可见这阵子， 颜肃年对颜夕月有多维护。 这日子过的憋屈。 但愿今日夜凌云上门，能让颜肃年的态度，有所改变。 机会都送上门了，也但愿颜夕晨能争气。 苏姨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甚至没有听到颜肃年的话，一直到颜肃年推了推她，她才回神。 “相爷，怎么了？” “想什么呢？跟你说了好几句话，你都没听见。” 闻声，苏姨娘垂眸，将迷茫的眼神压下去，她微微叹了口气。 挽着颜肃年，苏姨娘轻声回应。 “我就是在想，马上就要中秋宫宴了，二皇子这个时候上门，明显是在示好。我也不知道，他这是真对夕晨有心，还是只是看上了咱们相府威望。皇家虽好，情之一字，却比寻常人家要浅许多。我这个当娘的，总不免有些担心。” “只要颜家好，那颜家的女儿，就不会差。” “相爷说的是。”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二皇子不过是来一趟而已，并不意味着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有那个工夫，多干点正经事。” 颜肃年一边往回走，一边跟苏姨娘念叨。 “这两日，你带着夕晨，重新置办些衣裳头面，我请人联系了一个教习姑姑，你盯着夕晨，再把规矩仔细的学学。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出个模样来。” “那夕月那 边……” “她那头不用你管，我给些银子，让她自己忙活就成。” 颜肃年并不想苏姨娘，过多的掺和进颜夕月的事情里，一则，她们两个人本就不对付，碰到一处，易生龃龉，让人烦心。 二则，颜夕月身边的锦姑姑，颜肃年一直都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夜天极上门之后，他才想起来先皇后的教养姑姑。 凌锦…… 十几年，物是人非，锦姑姑变化不小，可那心智和本事，却不会变。 有这样的人在颜夕月身边，也不需要苏姨娘多掺和。 颜肃年心里想的通透，这些话，他却半个字都没说，只一瞬，他就转移了话题，“去祠堂，把夕晨带出来吧，给她好好打理打理。” “是。” “我还有公务，就先去书房了。” 颜肃年说完，就离开了，至于苏姨娘，她匆匆的去了祠堂。 这些，颜夕月很快就知道了。 在屋里临窗的位置摆了摇椅，颜夕月斜依偎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她手里摩挲着茶盏，听着玲珑和汇报，她忍不住轻笑。 “颜夕晨倒是还挺有本事的，身在祠堂，还能把夜凌云勾搭上门。” 夜凌云的示好，就是颜夕晨的价值所在。 单纯从利益出发，颜肃年也会网开一面，放了颜夕晨，更不 要说，颜肃年本就宠颜夕晨。 若非那日夜天极来府上，给了颜肃年一些暗示，只怕这次，颜肃年也不会站在她这边，严惩颜夕晨…… 权势，还真是个好东西。 心里想想着，颜夕月浅浅的喝了一口茶。 颜夕月倒是平静，可一旁的知夏，却忍不住的气。 “颜夕晨那么欺负小姐，还对夫人做了那样的事，只是关几日祠堂，就过去了，这也太便宜她了。那个二皇子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偏偏看上那么个人？她没小姐好看，没小姐聪慧，又没小姐心肠好，会疼下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还皇子呢，眼睛不好吗？” “知夏，那是皇子，不可妄言。” 锦姑姑扯了扯知夏，小声的提醒她，免得这丫头年轻气盛，在外面也说，惹祸上身。 知夏闻言，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念叨。 颜夕月笑着睨了知夏一眼。 “听锦姑姑的，这话咱们几个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别乱说。尤其是夸我的那几句，更别再说了，免得让人听了去，平白让人笑话。” “奴婢夸小姐的，都是实话。” “喜欢使人盲目，你现在就挺盲目的，虽然话很好听，但是不能听多了，容易飘。” 颜夕月这样子，让锦姑姑、玲珑、知夏都笑个不停。 不过，锦姑姑更关心另外 一件事。 “小姐，你觉得二皇子对颜夕晨，是真的喜欢吗？” 颜夕月摇摇头，“夜凌云重权重利，他是个为了权势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我之所以会跟王爷相识，说来也是因为他穷凶极恶，手段频出。他这种人，离情字太远了。颜夕晨对他也许会有两分吸引力，但是那点吸引力，在他眼中，远不及颜家的助力来的重要。与其说他喜欢颜夕晨，倒不如说他喜欢颜家。” “那相爷这边……” “我爹也是个重利的人，他会为了颜家，在一众选择中，挑拣个最有利的。颜夕晨和夜凌云成与不成，一看夜凌云是否有更好的选择，二看颜家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些个皇子，都是人精。 因为明阳帝多疑，这些人即便想借姻亲，更近一步，却也不敢肆意拉拢示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 可夜凌云上门，就相当于一个信号。 之后，想要亲近颜家的，自然会因为紧迫感，而想办法跟颜肃年通气。 夜凌云瞧着是登了门，借着颜夕晨，和颜家更近了一步，可实际上，他让自己，成为了颜家的底线。 这并不算好事。 “瞧着吧，他和颜夕晨，都还有的烦呢。” 颜夕月正说着，就听到颜夕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姐姐，你在吗？” 第108章 你的好心好意，缺了点脑子 “她怎么来了？” 知夏往门口走了两步，瞧着颜夕晨进院子，眉头蹙的紧紧的。 一旁，玲珑心里也厌恶，她冷着脸跟颜夕月开口，“小姐，奴婢去把她扔出婉月阁？” “不用，让她进来吧。” 把茶盏递给玲珑，颜夕月嘲弄的笑笑。 “她这是来炫耀的，要是不让她进门，说上两句，还不得憋死她啊？刚刚知夏不是说我心肠好嘛，我总得善良一下，听上两句。” 顺带着怼一怼，再看看有没有可利用的消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颜夕月笑的跟小狐狸似的，那样子，让玲珑、知夏她们都安心不少。 也没拦着，她们很快就把颜夕晨带进了屋。 从祠堂出来，换了一身嫣红色的衣裙，颜夕晨脸上也涂了脂粉，精心描画过，单是瞧模样，倒是看不出什么病态，更看不出被关了几日，有什么颓废感。 她一进门，就笑着看向了颜夕月，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大姐姐，几日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想我？”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晃了晃摇椅。 “我以为，你会更想我的鞭子想我的火，想我的巴掌和祠堂的锁。怎么样，要我再给你来一次吗？正好我现在闲着，很有时间。” “噗……” 听着颜夕月的话，知夏和玲珑，都不禁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她们小姐厉害。 颜夕晨听到响动，不禁侧头，剜了两人一眼，不过她倒是没发火。毕竟，她今儿来，也不是为了撒气来的。 坐在临窗的桌边上，颜夕晨淡淡的笑笑。 “大姐姐，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也算个人？” “我知道大姐姐怪我，可是，事情都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的。大姐姐日后靠着我的地方，怕是不少，又何必闹僵了，把路走窄了？想来，那也不是爹想看到的。” 颜夕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钗。 她头上，戴了一整套红宝石头饰。 不说样样金贵吧，但也确实价值不菲，尤其是这些头饰的样式还是新款，挺漂亮的。 估计是夜凌云送来的。 颜夕月瞧着这幼稚的炫耀，心里没有任何的起伏。 见颜夕月不说话，颜夕晨轻声继续，“听我娘说，大姐姐回来的时候，也遇上二皇子了，他这个时候来府上，什么心思，大姐姐应该清楚。” 颜夕月挑眉，“所以呢？” “我知道，大姐姐之前在围场，与二皇子相处的并不愉快。可日后是一家人， 只要我愿意，他总会帮衬大姐姐两分的。” “是吗？” “因为前几日的事，爹心里边一直不舒坦，其实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就当补偿大姐姐好了，日后，我定会让二皇子出面，给大姐姐再介绍一户好人家的。虽然注定了不能是皇子，也未必能是达官显贵，可怎么也比个傻子强，这一点大姐姐可以放心。” 听着颜夕晨这话，颜夕月忍不住的发笑，她缓缓侧头，看向知夏。 “快过来，给二小姐倒一盏茶来。” 知夏愣了愣，不情不愿的上前。 只不过，知夏还没倒茶呢，一旁颜夕晨就已经开口了，“倒也不用了，我这个人嘴刁，喝不惯你这的茶。咱们一家子姐妹，大姐姐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客气？那你可想多了。” 戏谑的笑了一声，颜夕月瞟了知夏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倒啊，算了，让玲珑来，来，给二小姐倒盏茶浇脑袋上，让她清醒清醒。” “是。” 玲珑应的快，下手更快。 颜夕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玲珑泼了一脸。 来婉月阁之前，颜夕晨给自己涂了不少脂粉，现在被水一泼，妆容花了，茶渍脂粉一起流下来，整个人狼狈的不行。 颜夕晨气得直 拍桌子，“颜夕月，我好心好意想要帮你，你就这么对我？” “你的好心好意，缺了点脑子。” “你……” “还没嫁进二皇子府呢，就开始摆上二皇子妃的谱了，你这么蠢，爹知道吗？你要是不服气，就去爹面前，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看他会不会抽你百八十个耳光，让你脸肿的，连你娘都不认识了？” 玲珑听着颜夕月的话，不咸不淡的开口。 “小姐，奴婢可以送二小姐去书房，这条路，奴婢认识。” “颜夕月，你欺人太甚。” 颜夕晨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 颜夕月闻声缓缓起身，她站到颜夕晨对面，冷冷一笑，“欺人太甚，那也是奔着人去的，你……屁都不算。” “你……” “跟你玩，太无趣了，我去歇着了。玲珑，送她出去。” “是。” 玲珑应声，拽着颜夕晨就往外面走。 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那手劲儿，颜夕晨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挣脱不开。 屋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知夏瞧着舒坦极了，她忍不住给颜夕月竖大拇指，“小姐，还是你厉害，在你面前，她真的半点花样都折腾不出来。” 锦姑姑则开口，“小姐，二皇子挺大手笔的。” “ 嗯。” 颜夕月点点头。 “那点东西，不见得有多珍贵，但想笼络颜夕晨和苏姨娘，应该够了。而且，他会突然上门，我总觉得这事跟颜夕晨有关，她应该是主动做了什么，才会让夜凌云如此。看来，颜家日后和二皇子府做亲家的几率，还是挺大方的。” 估计颜肃年会有些失望吧。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锦姑姑，她低声吩咐。 “锦姑姑，你让人盯着点。二皇子示好，颜夕晨和苏姨娘一定特别开心，为了中秋宫宴，她们一定会好好准备。我估计这两日，她们会频繁出府，置办衣裳首饰。要是她们出门了，记得告诉我。” 她要跟着去。 已经好几日了，那个跟苏姨娘不清不楚的男人，还没有出现。 有岁岁如初作用，那男人伤口不会好，有夜天极的人暗中追查，他一定躲躲藏藏，不敢轻易露面。他想好起来，唯一的指望，就是苏姨娘。 一旦苏姨娘出门，那个男人就有可能现身。 她得抓住机会。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锦姑姑不敢怠慢，她即刻下去安排。 颜夕月也累了，她直接去歇着了。 这一觉，颜夕月睡了很久，也睡的很踏实，以至于什么时候，床边坐了个人，她都没有发现…… 第109章 谁还能比王爷危险？ “王爷怎么来了？”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也只有一瞬的诧异，之后就平静了下来。 撑着床，她缓缓起来，探头往外瞧了瞧，“看来，以后我睡觉的时候，得把玲珑放到床边守着了。” 刚睡醒，颜夕月声音还有点哑哑的。 夜天极顺手将放在床边的茶盏拿过来，递给颜夕月，水还是温的，刚好可以喝。 颜夕月也没客气。 接过茶盏，低头喝水，颜夕月就听到夜天极笑着开口，“玲珑打不过我，守着也没用，你要真怕危险，请我守着，或许不错。” “呵……谁还能比王爷危险？” “是吗？” “王爷这脸皮，一日不见，能厚三尺，小女子刮目相看，佩服之至。” 颜夕月怼夜天极，一边说，一边垂眸偷笑。 也亏得她忍性好，不然怕是得笑喷了。 被颜夕月调侃，夜天极也不恼，反而一脸坦然，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比起海如安，似乎还差点。” 海如安……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颜夕月还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王爷知道海如安去绮云山的事了？玲珑告诉你的？还是说，我身边除了玲珑和锦姑姑，还有王爷的眼线？” “玲珑没告诉我，也没有眼线，我自己瞧见的。” “你去了？” 颜夕月念叨着，声音都更认真了不少。 “其实王爷不必特意过去的，万一被人撞见了，岂不是平白生乱，惹祸上身？皇上那边盯得那么紧，还是小心为上。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也不缺今日那一炷香。” “总还是应该尽尽心的，也好在去了，不然，又怎么知道海公子这么有心？” 这么有心…… 这几个字，夜天极说的意味深长。 那略带酸溜溜的口吻，颜夕月懂，她轻轻摇头，“该说的，我都已经和海公子说清楚了，他是个心善之人，也是个聪明人。有心无心，为情为利，都过去了。” “但愿吧。” 夜天极没再多说什么。 这工夫，颜夕月已经下了床，她去镜前，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夜天极在后面瞧着，因为施针排毒的缘故，颜夕月脸上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肤色也基本恢复如常了。平日里，她总喜欢带着面纱，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可现在屋里烛火缭绕，昏黄的光晕映照下，没有遮挡，她精致的小脸，更显得明艳漂亮。 夜天极看的，一时间有些失神。 还是颜 夕月拿着金针坐回来的时候，他才稍稍回神。 “王爷想什么呢？” “没什么，”握拳在唇边，遮掩的轻咳了一声，夜天极一边挪动身子，方便颜夕月施针，一边低声道，“我明日要出门，至少两三日，才能回来。” 颜夕月闻言，拿金针的手微微顿了顿。 “明日就走？这么急？” “急事。” 夜天极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但凡他能说的，想说的，不必多问，他也会和盘托出。而不能说的，问也没用。 颜夕月知道这一点，她也没再多嘴询问。 继续整理金针，准备着给夜天极施针，她轻声叮嘱。 “王爷至少还要施针两三次，不过已经过了关键时候，寻常郎中也可以。我一会儿把施针的穴位写下来，王爷记得让人施针，别耽搁了。另外，我这有一些药膏、药粉，都是近来调配的，我也给王爷带上一点，说不准有用得着的。” “担心我出事？” “王爷这血雨腥风的体质，有备无患。” 夜天极听着颜夕月的话，脑子里全是自围场相遇以来，他们之间的种种。血雨腥风，几经生死，倒是一点都没夸张。 这场相遇，他没给颜夕月带来什么。 利 益，安稳，都没有。 他做的还不够。 夜天极思量着，眼神里也带着幽暗的微光，许久，他才轻轻道，“我听说，今儿夜凌云来了？为了颜夕晨？” “是啊，颜夕晨还来嘚瑟了一通，被玲珑扔出去了。” “八字还没一撇，也值得嘚瑟？” “她最近过的憋屈，可能连脑子也憋坏了。” 颜夕月云淡风轻，丝毫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可夜天极做不到那么大度，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的眼里，尽是算计的光芒。 只是，他背对着颜夕月，颜夕月并没有看到。 这次施针用的时间并不算长。 颜夕月施针完成后，就出去给夜天极收拾可用的药膏、药粉去了。 趁着这个工夫，夜天极喊了幽澜进来。 “王爷……” “你安插个人去纪家，找机会给纪清婵和夜凌云搭个线。” 颜夕晨指望着嫁进二皇子府，当二皇子妃，就这么点事，还到颜夕月面前来炫耀，她真当二皇子府的日子好过吗？先推个纪清婵做铺垫，一旦明阳帝赐婚，颜夕晨和夜凌云真成了，就先一步让纪清婵进二皇子府，哪怕是做妾，也够颜夕晨恶心的。 看到时候，后院起火，她还有没 有心思，来颜夕月面前折腾？ 夜天极的心思，幽澜了然。 “属下这就安排，之前也调查过纪家，想安插人不难。” “去吧，这事别让夕月知道。” “是。” 幽澜应声，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来去不过片刻，不留半点痕迹。 夜天极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约一盏茶左右的工夫，颜夕月就回来了，她找了布料，做了小包袱，里面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的，装了许多。 她还拿了笔墨过来。 除了给夜天极写了施针的方子外，她还给自己拿来的药，做了详细标注。 也免得夜天极不了解药性，用起来摸不着头脑。 颜夕月认真又专注。 夜天极瞧着她忙忙碌碌的，眼神温柔，“这么多吗？你这样子，我都要以为，你舍不得和我分开，要跟我同行了。” “那王爷想多了。” “想多了？那是舍得？” 听着这话，颜夕月睨了夜天极一眼，“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的意思是，我若与王爷同行，那一定会带更多的东西，而不是这么一小包。姑娘出门，可没那么简单。” “是吗？那我倒是挺希望，有机会能开开眼界的，这位姑娘，可否帮忙？” 第110章 他，是不同的 夜天极的话，含蓄又暧昧。 颜夕月垂眸继续忙手头的事，没有回应，只是，她的眼里流光溢彩，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颜夕月很清楚，夜天极于她而言是不同的。 至少与海如安不同。 喜欢与不喜欢，在她的心里，其实泾渭分明，她心如明镜。 他们差的，只是时间而已。 夜天极施针完成之后，只停留了一刻钟多些，就带着颜夕月准备的东西，离开了左相府。 可颜夕月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 想着与夜天极相识的种种，想着夜天极含蓄又大胆的话，她眼里笑意不断。 实在睡不着，颜夕月索性从床上起来。 她打算去小药房，整理下药方子。 颜夕月筹算过了，她想在京中开一家药堂，打通药材流转渠道，主攻药材销售。倒也未必能赚多少银子，但是，掌控了药材，就有机会掌控民心，也有机会，编织一条独属于她的消息网。 若运营的好，这对她是有利的。 对夜天极也有利。 因为古氏的事，这个计划耽搁了，接下来一阵子，她闲着，倒是可以准备准备。 只是，颜夕月下床的时候，不经意间推了一下枕头。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枕下还压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她没见过。 颜夕月将盒子拿出来打开，就瞧见里面，放了一块玉佩。 羊脂白玉，月牙形状，造型简单。 放在掌心看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可是，对着烛火看的时候，颜夕月发现，这玉佩里，隐隐有细小的雕纹。 颜夕月坐下，对着烛火，仔细的看了半晌。 “微雕啊。” 是两个字——夜月。 那字和夜天极写信时候的字，是一样的，即便不是他亲手雕的，也是让人对着他的字临摹的，可见这小小的一块玉，他有多上心。 握着玉佩，颜夕月不禁想起刚刚，夜天极嫌弃颜夕晨嘚瑟的样子。 相较而言，颜夕晨还真没什么可得意的。 毕竟，夜凌云可没这么用心。 颜夕月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收好，之后才去小药房，她忙到很晚，一直到实在困得厉害了，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回去歇着。 …… 隔日一早。 颜夕月刚起，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呢，锦姑姑就从外面进来了。 “小姐，下面的人传了话，说苏姨娘叫了马车，大约早膳过后，就要出府。具体去哪，暂时还不 清楚，但按照小姐之前的猜测来看，布庄、绣坊、首饰铺子，应该也就这几个地方。” 颜夕月闻声，点了点头。 “出门就好，锦姑姑，你通知玲珑和德子，在暗处跟着。” “好。” 锦姑姑说着，快速去安排。 颜夕月不紧不慢的梳洗，之后，她将夜天极给的玉佩拿出来，戴在身上，这才去用早膳，准备着出门。 这些，苏姨娘都不知道。 一早起来，给伤口换了纱布，苏姨娘简单的吃了两口，就去了颜夕晨那边。 新换的院子，颜夕晨处处都不满意。 苏姨娘来时，她正发脾气呢。 “这都什么东西，能穿吗？街上乞丐穿的，都比这像样，你们拿这玩意糊弄谁呢？还有那些首饰，都多久之前的老样式了？这么烂的东西，也敢拿来我这糊弄，你们当我好欺负是吗？”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不敢出声回应。 那样子，惹得颜夕晨更恼了。 “哭哭哭，哭丧呢？说你们不中用，又没委屈你们，摆这脸子给谁看？这么娇贵，你们当主子好了。” 听着颜夕晨的声音，苏姨娘不禁加快脚步。 一进房，苏姨娘就瞧见跪在地上的下人，齐齐的一 派，都是新换的人，她瞧着都脸生。 看着这些人，苏姨娘心里也不舒坦。 接连两夜，她和颜夕晨身边的人，全都被换了个干净，这么多年来，颜肃年第一次这样待她们母女，她心里这口气能顺就怪了。 挥了挥手，苏姨娘冷冷的开口，“都下去吧。” 听着这话，下人们如蒙大赦。 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他们匆匆的起身出去了，那样子，简直像落荒而逃。 颜夕晨气的大吼，“贱人，一群贱人。” “好了。” 拉着颜夕晨的手腕，苏姨娘无奈的叹气。 “一些下人而已，跟她们发火有什么用？还不是常在身边伺候的，未必忠心，但凡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到你爹耳朵里，不是自找麻烦？等等吧，等过些日子，你的亲事定下来，身边总还是要添置人的。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身边换批合用的人就是了。” “娘，这日子过的太憋屈了。” 说着，颜夕晨冷眼扫了扫那些被她扔在地上的衣裳，还有头面首饰。 “瞧瞧这些破玩意，以前我打赏下人的，都比这些强。我院子是被烧了，可也不能用这些东西敷衍我啊？要是这么出门了，我还不得被 人笑死？我可是要当皇子妃，要母仪天下的人，可不能有这种污点。” “都说了要隐忍，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 抓着颜夕晨的手，苏姨娘让她冷静一些。 “之所以这么早出门，还不就是不想碰上太多人？赶紧挑件差不多的衣裳，收拾收拾，带上面纱，咱们就出去。先去逛成衣铺子，我听说绣春坊里新上了一批货，都还不错，去挑几样，你在那换上就是了。至于首饰，就先带二皇子送来的，等衣裳置办好了，咱们就去挑首饰。左右今日都给你添置全了，不让你丢脸。” 见苏姨娘这么说，颜夕晨憋憋嘴，没再多纠缠。 “行，那我去准备。” 颜夕晨速度不慢，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她还特意带了面纱，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来人，把屋子清理了，把那些破烂货，全都给我扔了。” 下人听了颜夕晨的话，迅速办事。 颜夕晨舒坦了，之后就随着苏姨娘一起上了马车，出了门。 小厮赶车，直奔绣春坊。 苏姨娘和颜夕晨的心思，都在置办东西上，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的玲珑和德子，更没有注意到，暗处里还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她们…… 第111章 你最好乖乖的，按我说的办 绣春坊。 苏姨娘和颜夕晨是这的常客，跟掌柜的也熟，这会儿时候又早，没有其他的客人，掌柜的见她们进门，满脸堆笑，急忙迎了上来。 “颜夫人，颜小姐，今儿是要选料子，还是选新款的成衣？” 颜夫人…… 在外面，有不少人都这么称呼苏姨娘。 尤其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他们都很清楚，这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姨娘，都想听什么，又忌讳什么，这话自然怎么好听怎么说。 苏姨娘听了，心里头舒坦，她的眼中也更多了些许笑意。 “去楼上包厢吧，把新款的成衣，都拿来给我瞧瞧，我要多挑几件。另外，我还想在你这订几件，你把新图也拿来给我看看。要好看，料子也要好，银子不是问题。” “得嘞，颜夫人、颜小姐，楼上请。” 掌柜的招呼着苏姨娘和颜夕晨上楼，又让伙计将东西整理整理，拿到楼上去。 他还让人上了茶水糕点，也一并送上去。 达官显贵，富裕人家，这种人家的夫人，手里头漏点银子，都够他们吃一阵子的。这样的客人，自然要仔细招待着。 掌柜的心里门清，做事也滴水不漏。 东西很快就送去了楼上包厢。 绣春坊新上的这一批货，不论是款 式设计，还是用料绣工，都很不错。颜夕晨和苏姨娘挑了又挑，颜夕晨看上了七八套。 “娘，你觉得怎么样？” “喜欢就收着。” 银子是颜肃年给的，苏姨娘用着，并不觉得心疼。 “挑件喜欢的先换上试试，之后再看看料子，订几件新款图的。他们这里的绣娘手脚麻利，又提前有准备，订了新衣，几日就能出来，比咱们府上的绣娘快多了。只要你喜欢，肯定误不了事。” 颜夕晨知道，苏姨娘说的是耽误不了中秋宫宴。 她脑子里，全是夜凌云。 夜凌云对她有心，她稍稍打扮，一定会让夜凌云神魂颠倒，这亲事，还不是板上钉钉的？ 心里头高兴，颜夕晨也不耽搁，她挑拣了件自己喜欢的，去换衣裳。 下人们都出去，在门口候着。 而苏姨娘则趁着这个工夫，去了绣春坊后院如厕。 可苏姨娘怎么都没想到，她才到后院，就有道黑影闪了出来。黑影从背后搂住她，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去了临近的柴房。 进了门，黑影才放开苏姨娘。 苏姨娘也是这时才看清楚，居然是那个男人。 自从枕春阁出事那夜，男人逃开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现在他又跑出来了，苏姨娘如何能 不心慌？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绣春坊人多眼杂，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 男人摘了面纱，脸色惨白。 那样子，让苏姨娘吓了一跳，“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颜夕月。” 男人恶狠狠的啐了一声，他顺势坐在了临近的柴火堆上，气喘吁吁的，虚弱的厉害。 “颜夕月派人追杀我，我受了伤，虽然不算严重，可是，因为颜夕月下了毒，我的伤口无法愈合，到现在都不好，而且还有了恶化迹象。医馆的郎中说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活不过半个月。” “怎么会这样？” 苏姨娘说着，面上对男人一脸关切。 可心里，却很开心。 她从来都不喜欢颜夕月，可这一次，她真的觉得，颜夕月这事办的漂亮极了。要是男人就此死了，那她也算兵不血刃，解决了心头大患。 当然，若是男人死之前，还能把颜夕月拖下水，一箭双雕…… 那就更完美了。 苏姨娘心里想着，她快速开口，“真没想到，颜夕月那小贱人，还有这么恶毒的手段。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 “帮我从她手上，拿到岁岁如初的解药。” “岁岁如初？” “就是一 种让伤口无法愈合的毒药，是颜夕月自己调配的，我起初也没当回事，可是，我伤口久治不愈，去了好几家医馆，都没想到办法。而且，颜夕月还派了人在医馆盯着，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抓。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我不能再冒险了，只有你能帮我。” 见男人这么说，苏姨娘心里也有数了，她点了点头。 “那行，我想想办法，你回去等我消息。” “我还能回哪去？” 听着苏姨娘的话，男人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吼完了，他才觉得不妥，伸手拽住苏姨娘的手腕，把她拽过来，男人压低声音开口。 “我所有藏身的地方，都被颜夕月和她的人给挖出来了，我现在就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我没地方可去。这样，你带我回颜家，我藏在枕春阁里。” “不行。” 想也没想，苏姨娘就拒绝了。 男人闻声抓着苏姨娘的手，骤然紧了紧，他还伸手捏住了苏姨娘的下颚。 “不行？为何不行？” 男人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 苏姨娘被抓的疼的厉害，她挣扎着将男人的手推开，“为何不行？我不想你死的那么快。” “是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出 现在枕春阁，已经让相爷起疑了，你若是再过去，被他发现了，那还得了？尤其是近些日子，临近中秋宫宴，相爷为了夕晨的事，一日没八遍的往我那跑，你过去，那不相当于送死？” 这理由，听上去倒是为男人着想，足以安抚人了。 可男人显然不满意。 摸着苏姨娘的脸，男人强迫着她看向自己。 “那不中用的老东西，整日往你院里跑？看来，你们两个生活挺快活啊？我被追被伤，四处飘零，那老东西却快活不断，凭什么？那样滋润的日子，他也配？” “你胡说什么呢？” “是不是胡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苏姨娘，男人脸上满是邪笑，他侧头在苏姨娘唇上亲了一口。 重重的，强势又粗鲁。 眼见着苏姨娘唇上的口脂都被亲花了，男人深呼了一口气，他眉开眼笑的。 “就这么说定了，我混进你的人里，随你一起回枕春阁。你什么时候从颜夕月那，把解药给我搞过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不行。” “这件事我说了算，你最好乖乖的，按我说的办，不然我现在就拖着你出去。想来，左相爷后院里的香艳故事，很快就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你可没地方去后悔……” 第112章 你这小嘴，就是讨人喜欢 男人这混不吝，匪里匪气的模样，让苏姨娘头疼的不行。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咬了咬牙，苏姨娘也发了狠，她打定了主意。 如果颜夕月的毒，要不了这男人的命，那她也不介意，亲自送男人上路。左右左相府那头，她早已经准备好了，动不动手，都由着她的心意。男人执意要去，那她也不介意送她一程。 心里边杀意沸腾，可苏姨娘面上，却故作平静。 对上男人的眸子，苏姨娘叹气。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倔，我的话你不听，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怎样？我拦得住你？” 故意气呼呼的怼了男人一句，不过也就一瞬，苏姨娘就恢复了柔情。 她小心翼翼的叮嘱。 “不过，你即便要去颜家，也得自己偷偷去，不能跟我一起。不是我不带你、不帮你，只是，那日出事之后，我身边的下人都被换了，现在我身边的这些，都是新调来的。才相处几日，没什么忠心可言，哪怕我用银子打点过了，可这种大事，也断断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用不了半个时辰，消息就会传到相爷耳朵里。你想混到他们之中进府，太容易出事了，得 另想办法。” 苏姨娘这温柔的关心，倒是让男人舒坦了不少。 连带着眼神，也更多了些许柔情。 慵懒的往后靠了靠，男人舒了一口气，“好，那我就听你的，我自己去颜家，你也想想办法，帮我拿到解药。” “放心吧。” 身子软若无骨，苏姨娘斜依偎在男人身上，她笑着念叨。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怕你的敌人不是颜夕月，我也会尽力帮你。更别说，我早就想要收拾颜夕月了，咱们是一路人，我又怎么会不尽心？” 听着这话，男人又在苏姨娘唇上亲了一口。 “你这小嘴，就是讨人喜欢。” “那我先走了，夕晨还有下人，都在等着我呢，我耽搁太久，容易引人怀疑，那对你也不利。” “行。” 男人满意了，也没再多耽搁，他很快就放开了苏姨娘。 苏姨娘整理了下衣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确认没什么问题，她才鬼鬼祟祟的去了门边上，将门打开。院子里四下无人，她借机出来，也没再去如厕，而是绕了路，匆匆的回了绣春坊的楼上包厢。 彼时，颜夕晨早已经换好了衣裳，在等着了。 见苏姨娘回来，颜夕晨忙凑过来。 “娘，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身子不大舒服，就耽搁了一会儿，”苏姨娘胡乱的应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换好了？这身衣裳，我瞧着挺漂亮的，还很合身，正衬你。” “娘也这么觉得？我觉得也是。” 颜夕晨美滋滋的回应。 至于苏姨娘为何去了那么久的事，她直接就抛到脑后去了，再没多寻思。 绣春坊外。 马车上，颜夕月看着回来的玲珑，轻声询问。 “怎么样？有发现吗？” 玲珑半点都不瞒着，她快速回应，“小姐，那男人出现了。” “真的？” “他靠近了苏姨娘，还拉着苏姨娘去了柴房，因为他有功夫在身，奴婢和德子没敢靠的太近，但是，苏姨娘进去很久之后才出来。期间，有过争吵声传出来，并不太大，没有更多的信息。不过，苏姨娘出来后，神情挺慌的，她回眸看柴房的时候，奴婢总觉得有些杀意。” 对于这一点，颜夕月一点都不意外。 苏姨娘这种人，更看重自己的利益，为了活命，她在自己身上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这个男人？ 心里想着，颜夕月低声询问，“那男人还在绣春坊？” “是，小姐，要动手吗？” “不用。 ” 颜夕月说着，随手将一个小药瓶，递给玲珑。 玲珑不明所以，“小姐，这是……” “一种沾染了之后，味道能半个月不消的药粉，对追踪很有益处。你进绣春坊，别管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把这东西给那男人用上。保证咱们之后，能随时找到他就行。” 苏姨娘既然已经生出了杀意，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她也落得清闲。 尤其是眼下，男人已经扛不住了。 有了初次露面，还是为了岁岁如初的解药，那之后，男人一定会为了解药，而频繁出现。想要抓人，会越来越容易。 这男人是生是死，颜夕月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如何锤死了苏姨娘？ 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更容易被利用。 也或许再等一等，苏姨娘会亲手，为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时机。 她等得起。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玲珑拿着药，快速下了马车。 玲珑和德子接头，正赶上男人要离开绣春坊，玲珑也没伪装，而是直接出手攻击，只是对战的时候，她刻意留了力，给了男人逃离的机会。 但是，在男人逃离之前，玲珑按照颜夕月说的，将药粉撒了出来。 事情办的顺利，男人也没有发 现。 男人很快就逃开了，他从绣春坊出来，特意绕了路，甩开了玲珑，去了左相府。来过许多次的地方了，男人轻车熟路，他避开了下人，很容易就去了枕春阁。 德子一直在暗处跟着，他怎么都没想到，男人敢这么大胆。 德子没敢耽搁，他快速离开，去找颜夕月。 彼时，颜夕月已经进了绣春坊附近的茶楼，和玲珑在一起喝茶，看着德子进来，颜夕月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盏茶。 “过来坐着喝杯茶，歇歇吧。” “多谢小姐。” 德子应声，也没跟颜夕月客气，他快步过来坐下，喝了一口茶，润润喉，他就迅速道。 “小姐，那男人进了枕春阁，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确定？” “是，属下怀疑，他是想隐藏在枕春阁内，毕竟眼下这种时候，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而且，离小姐越近，他拿到解药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之所以会找苏姨娘，可能就是要商量这事。” “嗯。” 德子说的很有道理，颜夕月也认同。 这样的话，这场戏，或许会变得更有意思。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茶楼下，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声，她顺势看下去，就瞧见两个熟人…… 第113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纪清婵和夜凌云。 大约是两个人的马车冲撞了，纪清婵受了惊，所以叫出了声。夜凌云掀了车帘查看情况，与她四目相对。 没有交谈，也没有亲昵的举动，可是，颜夕月就是有种暧昧花火肆意流窜的感觉。 她端着茶盏看戏，神采飞扬。 “玲珑，你说纪清婵和夜凌云怎么样？配不配？” “小姐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颜夕月摇头浅笑，像个小狐狸似的，“我就是觉得，堂堂二皇子，在颜夕晨这么一棵树上吊死，有点可惜了。我瞧着，纪小姐倒是挺不错的，你说这红线，能不能系上？” 玲珑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她立马就明白了。 顺着窗子往楼下望了望，玲珑偷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想来，别管是纪家，还是苏姨娘母女，都会很开心的。那奴婢去安排人，给他们帮帮忙？” “去吧。” 颜夕月说完，还顺手塞了玲珑银子。 在给颜夕晨添堵这件事上，她不遗余力，也不心疼银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 “对了，一会儿你就别回这了，直接去城西的铺子找我。赶车过去，若是方便的话，去把食素接到咱们府上养一阵子。” 食素是狼，颇有灵性，养在府上，对于刺激苏姨娘和那男人，肯定有大作用。 这一点，玲珑也懂。 并不多问什么，玲珑很快就离开了。 颜夕月让德子喝了两杯茶，又歇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让德子回了左相府，在暗处盯着男人。至于她自己，则去了之前看中的铺子。 看热闹虽好，可正经事，也不能耽搁了。 …… 纪清婵这边。 一直到从马车下来，进了边上的脂粉铺子，她还浑浑噩噩的。 并不认识夜凌云，可纪清婵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身贵气，那绝对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能具备的。夜凌云长得不错，看上去温文尔雅，尤其是垂眸浅笑，关心人的样子…… 纪清婵真的有一种，要醉在他的柔情里的感觉。 “青萝，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吗？” 纪清婵问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青萝摇摇头，“奴婢也不曾见过，不过，刚刚惊马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有人叫他……” “叫他什么？” “好像是二……” 小丫鬟不确定，也不敢妄言，她犹犹豫豫的。 这话还没说完呢，铺子外面进来两个年轻姑娘，她们压低声音，有说有笑的。 “你瞧见没？马车里的人就是二皇子，长得好吧？据说，他的长相随了嘉贵妃，是几位皇子之中，长相最出众的。今儿一见，真的觉得要迷死人了。” “之前秋猎，在围场的时候，我曾见过他一次。”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人特别温柔，外面还传言，说他太过莽撞，肆意妄为什么的，那全都是假话。他绝对是心地善良，又不摆架子的那种人，特别会顾及人的感受，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不说他好的。当然，最关键的是，据说他后院里特别干净。” 刻意将“特别”两个字，说的重重的，说话的姑娘脸红扑扑的。 一旁的姑娘，笑着拍她。 “这种事你也知道？真的假的？” “这我还能胡说？女子看男人，除了看家世长相，还不就是看后院里那点事？” “那倒也是。” “如今这年头，但凡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有几个能洁身自好，不养通房，不养妾氏的？可二皇子不一样，据说，他早就放出话来，说想选个心仪的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长相厮守，相伴一生。至于这女子出身如何，长相如何，都不重要，只要他喜欢，他就甘愿只守着这一人。因为这话，有不少女子，都指望着能嫁给他呢。” “可惜了，我们这样的身份，怕是去不了中秋宫宴，也上不了选妃宴。” “那有什么？” 女子不以为意，神采飞扬。 “只要拴住了他的心，是正经的皇子妃，还是通房妾氏，又有什么区别？总归这一辈子，二皇子认定的，只有那一个人。先下手为强，真要在选妃宴之前，进了二皇子 府，那好日子就稳了。” “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 “那是。” 两个姑娘一边说，一边奔着楼上去了，反倒是纪清婵，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话，她都听进去了，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向往。 既然跟冯家的亲事难成，那她不如选个出身更高，人品也更好的。 想着，纪清婵的眼里，笑意不断。 纪清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门外边盯着的玲珑。 两个女人交谈的话，全都是玲珑一句一句，为纪清婵的身份和处境，专门设计的。有这做引子，纪清婵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看着纪清婵笑得荡漾的劲儿，玲珑心里就踏实了。 这事成了。 事情办妥了，玲珑也没多耽搁，她带着小厮赶车，去接食素，之后就去找颜夕月去了。 因为要盘铺子，要去官府过文书，还要筹划着之后铺子如何改，颜夕月和玲珑在外面耽误了不少时间。食素就跟着她们，在铺子后院里，倒也老实。 差不多天黑了，颜夕月她们才回府。 她们刚一进府，就碰到了秦管家，看着颜夕月，他笑着迎上来。 只是，瞧着颜夕月身边的食素，秦管家有那么一瞬诧异，他身子也有些僵，不过也就是一瞬的事，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 “秦管家找我有事？” “有些小事，”管家说着，就把银票拿出来，递给了颜夕月，“这是之前相爷交代的，要给大小姐的银票，大小姐一早出门了，老奴这边也就耽搁了。相爷说，银子交给大小姐，衣裳、头面都由着大小姐看着置办，别亏了自己。” 有银子送上门，颜夕月自然也不客气。 “多谢秦管家。” “大小姐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颜夕月闻言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应该的，秦管家人好心善，我都知道。对了，我昨儿听知夏说，最近你因为旧伤，腰腿总疼？” “上了岁数，不中用了。” “这样，等晚些时候，我让知夏给你送个方子过去，不敢说根治，但少受些罪，总还是可以的。” 笼络人心，也不光靠银子。 颜夕月识人看病的本事，都还算可以，她也会对症下药。 秦管家笑着应声，“那就辛苦大小姐了。” “客气了。” 秦管家也没多耽搁，他送完了银票，很快就离开了。 颜夕月把银票交给玲珑，“你拿着，先回枕春阁吧，记得让小厨房做些好吃的，再给食素准备些肉。” “小姐不回去？” 听着这话，颜夕月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我带着食素去枕春阁串个门，想来，苏姨娘看到我们食素，一定会很高兴……” 第114章 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很高兴？ 玲珑在心里咂摸着这几个字，默默的为苏姨娘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只怕，苏姨娘今儿是高兴不起来了。 …… 枕春阁里，苏姨娘对这一切丝毫不知情。 时候也不早了，她正张罗着让人往屋里摆膳。因为做了筹划，她特意让小厨房做了好几个菜，连带着糕点，也做了不少。 满满的一桌子，甚是丰盛。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酿，也一并摆在了桌上。 东西都齐了，苏姨娘就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下人一走，男人就从屋里出来了。 优哉游哉的坐在了桌边上，男人随手夹了一口肉，塞进嘴里，“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拖延时间，让我饿死在你这呢。” 嘴里嚼着东西，男人的话说的含含糊糊的，不过，那不满的意味，却很明显。 苏姨娘听着，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她缓缓坐在男人边上。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了？你这是诚心想冤死我吧？” 苏姨娘声音哽咽。 她拿着帕子，娇滴滴的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我这又要为你担心，又要为夕亭打算，我还要防着相爷的疑心，还要跟颜夕月那小贱人斗智斗勇，我又何尝容易了？我这么辛苦的在外奔波，哄 着夕晨，还不是为了夕晨能有个好前程，帮衬着颜家几分？这颜家，最终还不是夕亭的，还不是你的？你居然还这么误会我。” 别的话，男人倒也没怎么听进去。 可最后那一句：这颜家还不是夕亭的，还不是你的…… 真的说的他心里舒坦。 搂着苏姨娘，男人邪笑，“行了，算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赔不是。来，我给你倒杯酒，咱们喝个交杯酒。” “还是我来吧。” 苏姨娘柔声说着，随即起身，给男人倒酒。 红袖添香，美人在侧，推杯换盏，烛影幢幢……这画面，让人心神迷离。 男人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偏偏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蹿了进来。来的路上，颜夕月已经给食素闻了给男人下的药粉，食素一进屋，就奔着男人来了。 这场面，别说苏姨娘，就是那男人，也吓了一跳。 那毕竟是狼。 几乎是下意识的，男人打碎一个碗，拿着碎裂的瓷片，就要杀了食素。 这时候，颜夕月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食素，食素，快回来，别横冲直撞的，小心吓到了人。苏姨娘，你在吧？别慌啊，那是食素，是我的好宝贝，你可别伤了它。食素……” 颜夕月叫的急，人 却没急着进屋。 敲山震虎。 她就是要提醒那个男人，不要对食素动手。毕竟，苏姨娘是不会功夫的，想要徒手杀狼，那不现实。 他敢动手，就注定要暴露。 男人恶狠狠的剜了食素一眼，他把瓷片扔在一旁，接连后退几步，躲开食素的攻击。 之后，他一个翻身就上了房梁，进了内间。 食素没再追，它哼哼唧唧的盯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片刻之后，它扭头奔着苏姨娘的方向去了。 通体雪白的肉球球，桀骜又霸气，它围着苏姨娘，一连转了好几圈。 苏姨娘瘫在地上，腿软的站不起来，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样子，狼狈极了。 颜夕月进来，瞧见这场面，不由的发笑，她冲着食素挥了挥手，“你这小调皮，这是又吓到人了吧？来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咱们是来串门的，要友善一点，不能调皮的吗？” 食素听着颜夕月的话，在她身上蹭蹭。 至于是不是听懂了，谁知道呢？ 颜夕月也没多说，她去了桌边上坐下，看着还在地上瘫坐着起不来的苏姨娘，她笑着挑眉。 “苏姨娘，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还坐在地上了？快点起来吧，这模样，要是让我爹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我欺负你了。这种黑锅，我可背不起。” “颜夕月， 你疯了吗？那是狼，是狼。” 苏姨娘忍不住大吼。 她心砰砰的乱跳，根本停不下来。 颜夕月闻声笑笑，“狼怎么了？有些狼，长了人心人智，聪明和善，可爱的不得了。而有些人，则长了狼心，表面上温柔的跟小绵羊似的，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在夜里亮出獠牙来，狠狠的要你一口。” “你……” “这么多菜，还是两副碗筷，等我爹吗？” 没给苏姨娘开口的机会，颜夕月轻笑着转移了话题，自然利落，云淡风轻。 苏姨娘闻言，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又如何？我和你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就算他这阵子有些疏远我，可是我们还是两口子，我还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他来我这，和我同席用膳，又有什么稀奇的？颜夕月，你娘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打算让你爹守着个死人？” 听着这话，颜夕月一抬手，就把酒壶扔在了地上。 酒壶被摔得粉碎。 里面的酒水，直接洒在了苏姨娘的裙摆上。 颜夕月冷哼，“姓苏的，积点口德，别一口一句死人，不然，我不介意动手，送你下地狱，让你尝尝当死人是什么滋味？”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颜夕月慢悠悠的摸着食 素，她看着苏姨娘冷笑。 “你这酒里，下了迷望山，是秦楼楚馆里折腾不听话的姑娘，常用的下三滥的东西。你想把这东西，用在我爹身上？你是想春风一度，再得他心？还是想直接弄死他，以绝后患？” 没想到颜夕月会认出来迷药，苏姨娘吓了一跳，她呼吸都是一窒。 她下意识的，往屋里瞧了瞧。 那男人也在，他一定听到了，比起颜夕月来，他一定更清楚这药用在他身上之后，他将要面对什么…… 苏姨娘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紧盯着颜夕月，她硬着头皮，强撑着摇头。 “我没有，你别胡说，什么迷望山，我听都没听说过，你别诬赖我。” “是不是诬赖，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警告你，我可是个郎中，你少在这左相府里，用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有，我们的交易停止了，万安寺的事之后，咱们就算两清了。以后那种缺德事，你自己做，别来找我。” “你……” “食素，我们走，这婊里婊气的地，不适合咱们。” 颜夕月说完，就带着食素离开了。 苏姨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她一起身，男人就已经到了她跟前。男人的大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颈。 “交易？迷望山？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第115章 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 “我没有。” 因为脖颈被掐着，苏姨娘每一个字，都说的特别艰难。 只不过，男人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那酒壶，他刚刚拎着，正打算倒酒，要不是颜夕月过来，那酒他怕是早就已经喝下肚了。 昏迷不醒，任人宰割…… 她倒是敢。 听着苏姨娘的话，男人冷笑，“没有？你确定？” “嗯，”苏姨娘挣扎着点头，她一双手，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想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她哑着嗓子，低声回应，“你别中了颜夕月的计，那个小贱人，最擅长挑拨离间，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你在枕春阁，她故意那么说，想挑拨我们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男人用力推了苏姨娘一把，苏姨娘身子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酒壶的瓷片，扎进身体里，血腥味四溢。 “啊……” 苏姨娘又痛又委屈，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男人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如刀，“叫什么？你生怕招不来人，发现不了我在这吗？你要是这么想玩，那我们不如去颜肃年那老东西跟前玩，那不是更刺激？” 这话，让苏姨娘一下子就噤了声。 她抬眸看向男人，满腔委屈无处诉，只有眼泪簇簇而落。 “哭什么？晦不晦气？” 男人心里不顺，挑刺找茬，哪哪都看不顺眼。 苏姨娘挣 扎着起身，她拿着帕子，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娇俏的模样里，更多了一抹说不出的倔强。 泪擦干了，她才颓然的继续。 “我以为，我们两个这么多年，还有夕亭一个儿子，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同心协力，风雨共济，是彼此信任的。可是，颜夕月只用了一句话，你就不信我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嗜杀成性，敌我不分的人吗？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狠？” “你不狠吗？” 男人嗤笑，他看着苏姨娘，眼神戏谑。 “你不狠，你能弄死古氏，把持左相府的中馈，以妾氏之身，享着正头夫人的荣华富贵？你不狠，你能教唆颜夕晨，在围场谋杀亲姐姐？” “你……” “迷望山这东西，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有没有下在酒里，你心里清楚。我劝你老实点，我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对我好，那咱们自然恩恩爱爱，合作愉快，可你要是跟我玩邪的，那就算死，我也会拉上你做垫背的。” 男人一身匪气，这话说的，也颇有恐吓的意味。 苏姨娘头疼的不行。 下药这种事，第一次不成，之后男人必有防范，想要再出手，总得找合适的机会。 眼下是不成了，她得忍。 “从在一起的那一日开始，我们就是同生同死，一脉相连的。我害你，就相当于害 自己。更何况，我就算不在意你，我还能不在意夕亭吗？你可是他亲爹。” 苏姨娘说着，踉跄着去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拭身上的血。 之后，她又顺着男人，说了许多好话，她还派人将颜夕亭叫了过来，好歹安抚住了男人，没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不过，她动手的心思，更坚定了不少。 这个男人留不得。 ……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玲珑、锦姑姑、知夏已经按照她吩咐的，准备上了吃的，她们还给食素准备了一些吃食。 心里舒坦，颜夕月换了身衣裳，打算自己下厨做两个菜。 “小姐做菜好吃，这次大家又有口福了。” 知夏念叨着，直砸吧嘴。 锦姑姑瞧着直笑她，“注意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天底下，让小姐做菜，给当奴婢的饱口福的，这是独一份，你偷偷乐就成，别太张扬了。” “可我就是馋嘛，锦姑姑，你不馋吗？” “你这丫头。” 锦姑姑笑笑，没有回应什么。 玲珑则在一旁，一边喂食素，一边偷笑。 她和知夏、锦姑姑都不同，她是按照影卫的标准，经过专门训练的。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当影卫去的，她也想过，要像影子似的，永远躲在暗处，见不得光，不能像正常的年轻姑娘一样，过简单的日子。 可 是自从到了颜夕月身边，她的生活变化很大。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她才是真正的，在心里偷偷的笑呢。 玲珑正想着，就见德子匆匆的过来了，乍然瞧着，玲珑还有些诧异，“德子，你怎么回来了？小姐不是让你在那头盯着？” “有要紧事，要禀告小姐，小姐人呢？” “在小厨房。” 听着这话，玲珑迅速去了小厨房，见颜夕月在，他快步到了颜夕月身边。 “小姐，奴才听到了一些话，挺重要的。” “什么？说吧。” “能不能换个安静点的地方，不要让人打扰？事关重大，奴才以为，谨慎些更好。” 虽然不知道德子为何这么紧张兮兮的，但是，这些日子相处，颜夕月自认也还算了解德子。江湖出身，走南闯北，德子算是那种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人。若不是大事，他不会这么紧张，这么小心翼翼的。 心里有数，颜夕月点了点头。 “那你去偏厅等我，让知夏把红丫头叫来，再添两个菜，我马上就过来。” “是。” 德子应声，很快就出去了。 颜夕月把手上的菜炒完，就出了小厨房，奔着偏厅去了。让玲珑在外面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之后，颜夕月才询问德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啊，让你这么紧张兮兮的？” “小姐，公子可能不是相爷的骨肉。” “你再说一遍。” 颜夕月眉头紧蹙，她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可能的。那个男人的存在，早已经是个警钟了，只是她着实没想到，苏姨娘能这么大胆。 听着颜夕月的话，德子也不敢瞒着。 他压低声音，匆忙继续。 “小姐走后，苏姨娘和那男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那男人还动了手。奴才趁着这个时候，靠近了他们的房间，隐约听到苏姨娘说一条船上的人，还有夕亭什么的。之后，苏姨娘让人把夕亭公子叫到了枕春阁，奴才听到了苏姨娘让公子管那男人叫爹。虽然奴才也不确认，苏姨娘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抚男人，信口胡诌的，但奴才以为，这事不小。” 这事当然不小。 颜夕亭可是左相府的独苗，是颜肃年的命根子，要是这儿子的血脉有问题，那颜肃年，怕是得疯了吧？ 还有那个男人…… 迷望山不是她胡说的，苏姨娘的确有动手的心思。 今儿被她误打误撞的识破了，苏姨娘暴露了，男人有了警惕之心，对苏姨娘必定不如从前。 苏姨娘杀心加剧，她还能不再找机会动手，以防万一？ 用颜夕亭，安抚住了男人。 可这事并没有结束，那男人……又能活多久？ 第116章 他的偏爱，只是个笑话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她的眸子，都眯的更紧了不少。 半晌过后，颜夕月才压低声音吩咐。 “这样，这阵子你辛苦一点，多盯着一点枕春阁的动静，若是苏姨娘那边有异常，一定要及时回禀。我让玲珑给你打下手，最好能在苏姨娘下次动手的时候，把那男人救下来，控制住了，以便审问。如果不行，让苏姨娘得手了，那就把事情闹大。至于颜夕亭的事，先不要外传。” 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 纵然颜夕亭不是颜家的骨肉，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完全没有能力掌控局势，在这场风波里，他并没有错。 活了两世，颜夕月不敢说自己有多心善，但对孩子下手…… 她做不到。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德子很快就离开了。 偏厅里，只留了颜夕月一个人，她起身去了窗边上，推开窗，看着婉月阁里的庭院回廊，花草山石，她脸上溢出来一抹苦笑。 当初，原主住的可没这么好。 颜肃年无视原主，无视古氏死的蹊跷，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苏姨娘，他也将所有的偏心，所有的关注，都给了颜夕晨和颜夕亭。颜肃年想把她嫁进海家，给颜夕晨当皇子妃铺路，可是 ，颜夕晨的这段前程，又何尝不是在给颜夕亭和颜家铺路？ 那么在意的一个人，最终却只是一个骗局，一个笑话…… 想想，颜夕月都替颜肃年觉得悲凉。 颜夕月心里正寻思着，就见食素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瞧着食素肉嘟嘟小骄傲的样，颜夕月莫名的心底柔软，甩下那些混乱繁杂的思绪，她带着食素，很快就出了偏厅，去吃东西去了。 这件事，对颜夕月并没有多少影响。 只有苏姨娘，寝食难安。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秋宫宴前夕。 夜天极之前离开的时候，说两日左右就能回来，可是，自那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也一点消息都没有。颜夕月有些担心，中间，她让玲珑把食素送回去的时候，还去裕亲王府问过一次，却也没什么关于夜天极的消息。 颜夕月不能多问，只能等着。 这日一早，颜肃年就派人过来，叫颜夕月去花厅。 隔日就是中秋宫宴，颜肃年、颜夕晨、颜夕月，都是要进宫的。只是，进了宫之后，女眷是跟他分开的，他未必处处都能照应的上。左相府里又没有正室夫人带着她们，自然万事都得靠她们自己。 在那 之前，颜肃年想要叮嘱她们两句。 尤其是颜夕晨…… 颜夕晨心比天高，可是性子不够沉稳，颜肃年担心她进宫之后，说话办事过于莽撞，容易出事。 花厅。 颜夕月到的时候，苏姨娘、颜夕晨，连带着银屏，都已经到了。 “爹。” 颜夕月淡淡的开口，冲着颜肃年福身请安。 颜肃年点点头，对于颜夕月的沉稳，还有一应规矩，倒是满意，“先坐下吧，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咱们说说话。” “好。” 颜夕月应着，就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颜肃年也没多耽搁，他快速开口，“明儿就是中秋宫宴，也是皇子选妃宴之前，宫中趁机相看人的机会。这次的宫宴有多重要，你们应该都心里有数，咱们颜家要如何更进一步，你们的前程要如何把控，这也很重要。” “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颜肃年话音一落，颜夕晨就急不可耐的开了口，一边说，她还一边斜眼睨了颜夕月一眼。 眼神里，尽是鄙夷。 “这几日，我都有跟着教习姑姑好好学，宫中的礼仪，原本我就很清楚，这几日更上一层楼，教习姑姑特别满意，保准到时候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会给爹丢脸。不过爹，你确定大姐姐也要去参加中秋宫宴吗？她的脸那样……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瞧见，会不会觉得她也有心争个皇子妃，觉得咱们颜家对上不敬啊？” 嘲弄，都摆在了明面上。 颜夕月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倒是颜肃年，甩手把茶盏扔到了桌上。 茶盏歪歪斜斜的摔了一下，茶渍四溢。 “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爹，我……” “长辈训诫，你听着就是了，纵有不认同，不满意，也不该直接打断。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是不是皇上、皇后、宫里娘娘说话的时候，你也想从中间插一嘴？” 颜肃年的呵斥，让颜夕晨急红了脸。 她想辩驳两句，却被苏姨娘一把拉住了，“夕晨，你爹教训的是，这都是要紧的事，你得记在心上。” “娘，我就是一时嘴快，我……” “只是嘴快？” 瞪着颜夕晨，颜肃年冷冷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心里再不喜欢，夕月也是左相府嫡出的女儿，是你的长姐，与你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你一张口就贬低她，不顾及人心，不顾及亲疏，你洋洋得意，自以为高人一等，可出门在外，你这一张口 就已经是笑话了。” 颜肃年说的都是实话，他又在气头上，苏姨娘也好，颜夕晨也罢，都不敢再多嘴。 还是银屏，又端了一盏茶过来，递给颜肃年。 “相爷，喝点茶吧。” “我哪还喝得下去？” “都是年轻小姑娘，犯个错拌个嘴，还不是难免的？相爷又何必真动气？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多说说这宫里的事，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大小姐、二小姐都是聪明人，相爷说了，她们不就记下了，不就懂了？气大伤身，又不落好，何必呢？” 听了银屏的话，颜肃年的火气，确实被压下来了。 他端着茶盏，静静的喝茶。 那样子，让苏姨娘火冒三丈，心里暗骂银屏小贱人，她恨不能将银屏给撕了。可面上，她却不敢有半分的不满。 最近的事，真的让她焦头烂额的，她得忍着，慢慢摆脱眼下的困局。 她不能一直这样了。 苏姨娘心里盘算着，就见这些日子，在颜夕晨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丫鬟神色慌张，她到了颜夕晨身边，在她耳畔一阵耳语。 颜夕晨闻声，瞬时脸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7章 下次笑的含蓄点 听着问话，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回应。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昨晚上，二皇子抬了纪小姐进府。纪家派人来报喜，纪夫人也来了，人就在外面呢。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但纪小姐进了二皇子府，必定是真的。” “纪清婵？贱人，她怎么敢？” 颜夕晨心里头火气大，也顾不得颜肃年还在了，她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 之后，她起身就冲出了花厅。 颜夕晨心里急，脚步也快，等苏姨娘反应过来，想要拦着她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相爷，我跟着夕晨，出去瞧瞧。” 匆匆的留了这么一句话，苏姨娘急忙跟了出去。 瞧着这母女俩焦急又无措的样子，颜夕月的身子，不禁抖了抖。憋笑，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都快要憋不住了。 好在出来的时候，她还带了一层面纱，不然，她指定更想笑。 纪清婵进了二皇子府……心里咂摸着这几个字，颜夕月都不知道，应该夸纪清婵能干，还是该夸夜凌云上道了？ 系红线，就这么容易吗？ 这俩人未免太快了。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颜肃年冷声冷气的开口，“有那么好笑吗？笑成那样，成何体统？也不怕让人瞧见了笑话。” “抱歉啊爹，那我下次笑的含蓄点，笑的小声点。” “你啊……”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肃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心里头的确不太舒坦，不过，他倒也不至于像颜夕晨和苏姨娘那样，跟失了魂似的，慌乱无措。 他也没对颜夕月，说什么重话。相反，盯着颜夕月，他低声询问。 “这件事你怎么看？” “爹，你这么问我，真的合适吗？你就不怕听了我的话被气着？” “你气我的时候还少？还缺这一次？” 见颜肃年这么说，颜夕月也没耽搁，她迅速开口，“我还能怎么看？当然是当成热闹，当成笑话看了。不过说真的，颜夕晨满心满意都是二皇子，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可从颜家的角度出发，这倒是件好事。” “哦？怎么说？” “爹，你考我呢？行，那我就说说。” 颜夕月起身，坐到了颜肃年边上，她笑盈盈的开口。 “原本在爹心里，二皇子就不是最佳人选，他亲自登门，表达对颜夕晨的爱慕，实则已经把自己降成了爹的底线。他抬了谁进府，又偏宠哪个小妾，其实并不影响大局，因为他要笼络颜家，二皇子妃的正妃之位，就一定得给颜家。纪清婵的事，根本威胁不到颜夕晨。 相反，纪清婵进了二皇子府，对颜家而言，是有利的。 如果颜夕晨捞不到其他皇子，拥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那她就嫁进二皇子府。 这些年，纪家仰仗着颜家，才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这种压制，并不会因为纪清婵做了个妾，就彻底改变。是以，纪家还要依附着颜家，那爹手上，就有颜夕晨和纪清婵两个筹码。 一旦二皇子得势，颜家必定一飞冲天。 当然，如果颜夕晨捞到了其他的皇子，有了更好的选择，那甩开二皇子就是了。但是，这又不算完全甩开，毕竟如果纪清婵折腾的好，那她就是颜家的另一份希望。 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广撒网，让自己拥有更多选择，这不是挺好？” 颜夕月这话，说的有些糙，有些直白。 可颜肃年不得不承认，颜夕月这话，说的挺对的，一字一句的，都落进了他的心坎里。 颜夕月沉稳，脑子也比颜夕晨转的更快，心智手腕，都更胜一筹。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脸…… 盯着颜夕月，颜肃年忍不住道，“你的脸，就没有什么办法？” “有没有办法，都没什么差别。” 坐远了一点，拉开了和颜肃年的距离，颜夕月脸上的笑，都更淡了几分。 “爹，我 说过了，别指望着拿我的亲事当筹码，所以，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真的不要有。不然，真的容易得不偿失。” “你……” “还有啊，爹，真的别把宝押在一处。” 看了一眼在颜肃年身边伺候的银屏，颜夕月笑着念叨。 “一个家族的繁盛，光靠某一个人，其实很难。一个好汉三个帮，家族人脉守望相助，才能更进一步。夕亭年纪还小，他日是否可堪大任，尚未可知。爹你就单单指望着他，未免太冒险了。更何况，就算他能力出众，多两个帮手不好吗？趁着爹老当益壮，多生两个，不是坏事。” 颜夕月说完，就起了身。 没看颜肃年黑红的脸色，她直接奔着外面去了。 一边走，她一边道，“我去看看热闹，爹，你多寻思寻思我的话，早点拿个主意。你要是觉得身体力不从心了，可以让银屏过来找我。我这有好多调理身子的方子，对你有好处。” 颜肃年：“？” 看着颜夕月的背影，颜肃年脑子嗡嗡的。 倒是银屏，坐在了颜肃年的边上，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你还笑？” 听着颜肃年的话，银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当然要笑，相爷，你不觉得大小姐很可爱吗？聪慧的人容易 多思，多思的人，就容易缺少快乐。但是，大小姐却不同，她聪慧睿智，却不会让琐碎烦忧裹挟了自己。而且，我看得出来，大小姐和相爷真的越来越亲近了，这还不是好事？不值得笑？” “亲近？有吗？” 在颜肃年的记忆中，离他和颜夕月，都太远了。 银屏闻声轻轻点头。 “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说笑调侃，而疏离的人，连说句话都困难，又谈何说笑？” 银屏这话，让颜肃年不禁想起之前在围场，颜夕月也曾说过，让他再生孩子的话。只不过，那时候颜夕月剑拔弩张，冷嘲热讽，说他再生乖巧的孩子，被颜夕晨折磨驱使，诸如此类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 那场面，那语气，的确跟现在有所不同。 包括从围场回来的路上，他跟颜夕月谈夜天极的事，颜夕月也比现在要强硬。 亲近…… 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 颜肃年心里想着，目光不禁往外瞧了瞧，明明都已经看不到颜夕月的影子了，可是，颜肃年的眼神里，还隐隐荡着一抹温柔。 银屏瞧着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颜夕月好，她也会好。 颜肃年、银屏这边，包括颜夕月，都是和和乐乐的。唯有颜夕晨和苏姨娘，简直要气炸了…… 第118章 原来你喜欢这一套啊 左相府门口。 纪清婵的娘苏安雅，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头上金钗满头，前所未有的雍容体面。 看着苏姨娘和颜夕月出来，她笑盈盈的上前，“妹妹、夕晨，这怎么还亲自出来了？我就是送些东西，报个喜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 一边说着，苏安雅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钗。 举手投足间，尽是炫耀的意味。 苏姨娘脸色冷冷的，“报喜？有什么可喜的？送了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妾，这种事你们纪家也做得出来？你们脑子呢？”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 任凭是谁，突然被泼了这么一头冷水，也得有三分脾气。 苏姨娘语气不善，苏安雅也冷了下来。 看着苏姨娘，苏安雅轻声道，“那可是二皇子，即便是做妾，那也是个皇子侧妃，说不准日后还能更进一步，这跟普通做妾，可是不一样的。再者说了，妹妹自己就是为人妾的，日子不也过的体面舒坦？怎么这话说出来，像是左相府委屈你了？要是左相爷听到这话，怕是会不高兴吧？” “啪……” 苏姨娘一扬手，就打向了苏安雅。 虽然苏安雅躲得快，可是，苏姨娘的手指，还是扫到了她的脸颊。 说不上疼，可羞辱太甚。 苏安雅气得不行， 她死死的盯着苏姨 娘，“你疯了吗？我好心好意过来报喜，你居然还跟我动手？一家子姐妹，你就这么对我的？” “一家子姐妹？你要真当我是姐妹，这么大的事，之前你能半点口风都不露？” “我……” “二皇子，那是我们为夕晨选下的人，只等选妃宴上，皇上赐婚了。你这个时候，先一步把纪清婵送去了二皇子府做妾，这是想恶心谁呢？也不看看纪家是什么门第，区区纪清婵，还想跟我们夕晨共事一夫，她也配？” 苏安雅并不知道，苏姨娘有心思把颜夕晨许给夜凌云。 当然，即便她一早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了颜夕晨的幸福，苏姨娘能对纪清婵恶语相向，苏安雅这个当娘的，又怎么能不护着自己的女儿？ 对上苏姨娘的眸子，苏安雅冷笑着回应。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纪家虽比不上颜家，可是，清婵却温文尔雅，知书识礼，模样长得也好，并不比夕晨差。她进二皇子府，是二皇子的意思，又不是我们纪家上赶着倒贴女儿？你心中不满，那就找二皇子去，冲我撒什么火？至于夕晨，能不能得赐婚，八字还没一撇呢，共事一夫，到底谁不配，那可不好说。” 这些年，纪家仰仗着左相府，靠着颜肃年的提携过日子。 有些话苏安 雅也不能说的太狠。 点到为止。 之后，苏安雅也没再说什么，她扭头就离开了。既然苏姨娘不痛快，这个喜报不成了，那她也就没有在这待下去的必要了。 至于日后如何，且走且看吧。 “走了，回府。” “夫人，那这些东西呢？是留下，还是……” “左相府门槛高，不稀罕咱们的东西，那就不要留了。全都拿回去，让管家挑拣着，该放进库房的放库房，剩下的，给大家伙分分，大家乐呵乐呵。” 苏安雅声音高高的，那话也气人。 她离开的迅速，没有半点犹豫停留，那模样，落在苏姨娘和颜夕晨眼里，就是有了靠山，腰杆硬了，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原本这母女俩就不高兴，这下子，她们心里更不痛快了。 而且，一直到人走了，她们都不清楚，纪清婵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攀上了夜凌云，又怎么会那么快就进了二皇子府？ 颜夕月在后面瞧着热闹，笑的不行。 色令智昏。 怒，比色更甚。 早知道纪清婵这枚棋子这么好用，她早就去推这一把了。 热闹看完了，颜夕月就打算离开，只不过，她这还没等走呢，颜夕晨就气冲冲的转头，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了。 自然的，颜夕晨也将她的幸灾乐祸，看了个清清楚楚。 颜夕晨大步流 星的冲了过来。 “你笑什么笑？” 颜夕月无所谓的轻笑，“怎么着，我开心，还不能笑了？你这管的，未免太宽了吧？” “颜夕月，你少得意。” 拳头握的死死的，颜夕晨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她一双眸子，隐隐有泪光，却也透着一股狠劲儿。 “我告诉你，我颜夕晨再不济，你也没有笑话我的资格。纪清婵先一步进了二皇子府又如何？妾只是妾，今日能得恩宠，明日就可能被晾在一边，独守空房，暗自垂泪。而我，是要当皇子正妃的人，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的贱妾能比的。” “呵……” 听着这话，颜夕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伸手指，往颜夕晨身后指了指。 “你这妾不如妻的观点，我深表认同，只不过，一口一个贱妾，你有想过你娘的感受吗？她现在，可正是被晾在一边，独守空房呢。杀人诛心，你这亲女儿的温柔一刀，够狠的啊。” 颜夕晨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她一眼就看到了苏姨娘。 苏姨娘脸色铁青。 心里有气，苏姨娘气息不匀，她胸口也一起一伏的。 颜夕晨眉头紧锁，没安慰苏姨娘什么，她只是冲着颜夕月破口大骂，“我没有针对我娘，颜夕月，你少挑拨离间，这等小人做派，也不嫌恶心？” “小人做派？”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笑着上前两步。 还没等颜夕晨反应过来呢，颜夕月一抬脚，就踹在了她肚子上。 这阵子，颜夕月也没少给自己调理身子，再加上她也跟着玲珑，做了一些恢复训练，她的身体可比之前要好很多。单说这力气，就比之前大了不少。 这一脚下来，直接把颜夕晨踹了个四脚朝天。 “颜夕月……” “这样，连笑带骂，附带着动手动脚，都做到了明处，没有半分遮掩，这应该很君子了吧？” “你……” “对了，我话还没说，等着啊，我认认真真的说给你听。” 颜夕月弯下身子，靠近颜夕晨。 唇角微扬，她邪笑着继续，“你这脸，其实也不过勉强算是长得周正而已，比起纪清婵来，还真少了几分妩媚柔情。要是没有爹的身份做依仗，没有颜家做靠山，就你这德行，说不定给夜凌云做妾，他都看不上。 还有，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了，别觉得夜凌云等了一次门，你们的事就板上钉钉了，提前摆二皇子妃的谱，你得意的也太早了。 瞧吧，这会儿被人捅了一刀，痛吧？活该。” “你……” “啧，当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君子，是挺舒坦的。你喜欢这一套啊？早说啊，我这么心地善良，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我早就成全你了。” 第119章 你注定高攀不起 在气人这件事上，颜夕月绝对是个高手。 听着她的话，颜夕晨捂着发疼的肚子，她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几乎要支撑不住。 “夕晨，你怎么样？” 苏姨娘快步上前，将颜夕晨扶起来。 颜夕晨这嘴再伤人，再不招人喜欢，那也是她的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娘，我好疼。” 颜夕晨半依偎在苏姨娘身上，她委屈的念叨。 半真半假，惹人怜惜。 苏姨娘瞧着，忙看向身旁的小丫鬟，“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小姐回院子？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废物。” 苏姨娘骂骂咧咧的，下人们听着，忙过来扶住颜夕晨，带着她回院子。 苏姨娘没急着跟上去。 看向颜夕月，四目相对，苏姨娘眼神凌厉。 “颜夕月，今儿是你最后猖狂的机会，往后，你想欺负我们母女，也得掂量掂量。” “原来，颜夕晨这爱摆皇子妃的谱的毛病，是血脉传承啊？” “呵……” 上前一步，苏姨娘垂眸冷笑。 再抬头，她的脸上尽是讥讽，“是又如何？不管怎样，不管有没有纪清婵，明日过后，我家夕晨都会是皇家内定的皇子妃。是哪个皇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是谁，你都 注定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苏姨娘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只不过，颜夕月并不生气。 脸上笑意浅浅，如沐春风，哪怕有面纱遮挡着，她那双眸子也像是会说话似的，灵动欣喜。 “那我就祝苏姨娘你能得偿所愿，当然，我也祝颜夕晨能如愿嫁到二皇子府。表姐表妹，共事一夫，也不知道会不会争风吃醋？万一，纪清婵肚子再好用点，先一步生下了庶长子，那可就更有意思了。纪夫人有句话说的挺对的，苏姨娘这妾，不也当的不错？纪清婵的身上，流着你们苏家的血，都道青出于蓝，想来她也不会差到哪去，你说是吧？” “你……” “今日的热闹看的太多了，着实辛苦，我先回了，苏姨娘自便。” 不听苏姨娘再磨叨，颜夕月带着玲珑就离开了。 那样子，气的苏姨娘直扯帕子。 玲珑跟在颜夕月身侧，轻声道，“小姐，苏姨娘怕是要气疯了，你说，颜夕晨之后，还会选二皇子吗？” “她命不由她，最后这块臭肉，砸在谁手里，那可说不准。” “倒也是，那明日可有热闹看了。” 玲珑念叨着，眼里精光流动，满是期待。 颜夕月低声道，“别高兴了，明儿你不随我进宫，这热闹 ，你注定看不到。收收心思，等我回来给你讲。” “小姐不带奴婢进宫？” “比起进宫来，你还有更要紧的事，走，回婉月阁说。” 颜夕月说着，不禁加快脚步。 婉月阁里。 颜夕月回来之后，就将锦姑姑、玲珑、知夏，全都叫到了自己身边。 关了门，她也不遮掩着什么。 “明儿要进宫，但是玲珑和锦姑姑不去。” 听着这话，玲珑和锦姑姑不禁对视一眼，她们两个都没开口，而是静静的等着颜夕月接下来的安排。 颜夕月也不跟她们兜圈子。 先看向锦姑姑，颜夕月道，“锦姑姑，你是先皇后身边的人，纵然过去了许多年，可是宫中认识你的人必定不少。尤其是皇上，他或许也会对你有印象。眼下，王爷处境尴尬，你若进宫，一旦被认出来，就相当于暴露了王爷与我、与左相府的关系，必定让皇上更戒备，容易出事。” 锦姑姑也想过这一点，现在颜夕月提出来，她也认同。 “小姐说的是，老奴明白。” “那就好。” 锦姑姑这边说完了，颜夕月就看向了玲珑。 “玲珑，你明儿一早，明着跟我进宫，半路就找机会撤了，暗中回到婉月阁。中秋宫宴，我爹、颜夕晨、还有我，我们都不在家，至少 要到晚上才回来，这是个机会，苏姨娘和那男人必定有所行动。我猜，那男人会逼着苏姨娘，来我的小药房找解药，而苏姨娘会找机会下杀手。” 玲珑也认同颜夕月说的，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苏姨娘是个聪明人，为了以绝后患，她不会让这种机会，在自己手里白白溜走。 借着这个机会，解决了男人…… 太可能了。 心里想着，玲珑就听颜夕月道，“所以，你要跟德子配合，在最关键的时候，把那个男人控制住了。我要他的口供，这很重要。” 怡心等人，全都被颜肃年发卖了。 颜夕月派人去查找过，那一批人，多数都南下了，但怡心等几个心腹，是否也在其中，并不能确定。颜夕月花了银子，安排人打探，但还没有什么结果。 怡心找不到，那最熟悉苏姨娘，最知道苏姨娘所做种种的…… 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借着他，在苏姨娘身上撕开一道口子，锤死了苏姨娘，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真的失手了，让苏姨娘得逞了，那就还是之前那句话，把事情闹大。不论如何，忍了这么长时间，总得人赃并获，从她身上扒层皮下来。”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古氏？ 想到古氏，颜夕月的脸色，都稍稍沉下来些 许。 玲珑看得懂，她回应的也认真，“小姐你放心，奴婢和德子一定把事情办妥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宫里参加宫宴，回来迎接你的，必定是好消息。” “好，辛苦你们了。” “小姐常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又客气什么？” 听着玲珑这亲昵的话，颜夕月脸上笑意盎然。 只有知夏，在一旁有些紧张。 “小姐，那明儿去宫里，只有奴婢跟着你啊？奴婢从没进过宫，现在脑子也一团乱，好像锦姑姑之前教的那些规矩礼仪，全都要想不起来了。奴婢不会犯什么错吧？小姐，奴婢能行吗？要不小姐你给锦姑姑用些药，改一下脸上的模样，把她也带上吧？奴婢好担心自己会拖后腿。” 瞧着知夏的模样，颜夕月笑着冲她勾勾手。 知夏见状走过来。 颜夕月拉着她的手，发现小丫头手冰凉冰凉的。 “这手凉的，都快成冰块了，至于吓成这样吗？你要知道，别人可是巴不得进宫，去见见世面呢。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去多看看达官显贵，指不定就能选个好人家呢？对吧？” “小姐……” 知夏被颜夕月调侃，脸都红了。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大小姐，外面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 第120章 难道是他？ 信…… 听到这个字，颜夕月的眼神不禁亮了亮。毕竟，这满京城的人，关系好到能给她传信的人，大约也就只有夜天极，以及顾晚了。 想着，颜夕月忙看向玲珑。 玲珑会意，她转身到外面，从管家的手里将信拿回来给颜夕月。 和之前一样的石榴花信封，只不过这次，信封里有了一张洒金笺，上面只有四个字—— 已回，平安。 龙飞凤舞，笔力苍劲，这字颜夕月见过，出自夜天极之手。 颜夕月看着，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了。 平安就好！ …… 隔日，中秋。 早早的颜夕月就被锦姑姑叫了起来，梳洗打扮。 颜夕月并不是为了争奇斗艳，求个好姻缘去的，她也没打算打扮成什么样。可锦姑姑说，一早的时候，颜肃年就让人送了衣裳和头面过来，让颜夕月好好打扮。 看着那些东西，颜夕月不禁揉了揉眉心。 “搞得这么隆重，有必要吗？” 毕竟，她还是要带着面纱出门的，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她依旧是个京城丑女，越是打扮的艳丽，越是惹人非议。 何必呢？ 听着颜夕月的话，锦姑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轻声安抚。 “小姐也别多想，相爷安排，你穿着就是 了。岁月不待人，女儿家年轻漂亮的岁月，又能有多久？小姐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伪装自己，那面纱总还是要揭开的。打扮打扮，漂亮一点，也不是坏事。” “可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候。” 她不想坚定颜肃年以她为筹码的心思。 她更不想因为这张脸，惹上不该惹的人，沾上不该有的亲事。 颜夕月的话说的含蓄，不过，锦姑姑那么睿智机敏的人，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深意？ 锦姑姑早年长在宫中，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可像颜夕月这样的美人，真的少见。颜夕月的眉眼，精致灵动，再配上她的气质，她的心性，她那一手医术，以及左相府的出身，她的确是个足以让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可好女百家求，这本也自然。 颜夕月值得。 “小姐只管安心美就好，老奴相信，相爷不会乱来。更何况，还有王爷呢，若是他连守着小姐都做不到，那也不值得小姐担心了。” “锦姑姑，你可以啊。” 透过镜子，颜夕月盯着锦姑姑，一阵阵的偷笑。 “果然是跟我一条心的人，真的很偏心我啊。王爷要是听了这话，怕是要后悔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 “若是真有心，他应该想小姐开心，他便开心。 ” “好像……也对。” 颜夕月笑盈盈的，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锦姑姑给颜夕月梳了飞仙髻，又戴了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说不上多繁复华丽，却显得典雅精致。之后，锦姑姑和玲珑、知夏，给颜夕月换上了新衣赏，绯红色的衣料，在颜夕月的身上，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衬得她皮肤白皙，娇艳如花。 “小姐，你这么打扮也太好看了。” 知夏盯着颜夕月，眼睛都要看直了，玲珑和锦姑姑，也是同样的想法。 颜夕月也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脸恢复的的确不错。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玲珑，“快来，给我带个面纱遮一遮。” “小姐你是怕自己恃美行凶，把那些抢破头想要当皇子妃的人，杀的太惨了吗？” “这话说的，我都要飘了。” 玲珑扭头去将面纱拿过来，跟衣裳同色系的料子，比颜夕月平时戴的，要更轻薄一些。面纱遮掩住了她的脸，更突显她的眉眼，那种清冷却又娇艳的感觉，融合的撩人。 颜夕月对这打扮，十分满意。 “锦姑姑，时候差不多了，那我先带着玲珑和知夏出去了，你就在府上歇着吧。” “小姐进了宫中，务必万事小心。” 说着，锦 姑姑也叮嘱知夏。 “昨儿夜里跟你说的，应该都还记得吧？一定要守在小姐身边，不要出岔子，更不要胡言乱语，给小姐惹事，知道吗？” “姑姑放心，奴婢都还记得，保证不会出错。” “那就好。” 知夏年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她胜在跟颜夕月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锦姑姑对她倒也还算放心。 颜夕月带着玲珑、知夏，很快就出去了。 左相府外，颜肃年已经在等着了，包括颜夕晨，也已经到了。苏姨娘在一边陪着，正和颜夕晨说话，大约是叮嘱她要收敛性子，进宫之后要处处小心之类的话。 估计是心里还不痛快，颜夕晨明显有些不耐烦。 见她出来，颜夕晨就推开了苏姨娘。 三步并做两步，到颜夕月身边，看着颜夕月打扮的样子，颜夕晨冷哼。 “打扮起来，倒也人模狗样的，可惜了，外面装的再好，里面也是烂的。丑八怪就是丑八怪，你再用心打扮，那些个皇子，也不可能选你。” “我烂的是脸，你烂的是心，咱们彼此彼此。” “你……” “我祝你得偿所愿，能顺利的当上二皇子妃，纪清婵应该很想你，愿你们姐妹能早日团聚。” 说完，颜夕月就上了 马车。 玲珑和知夏没有跟着上去，为了方便离开，玲珑在马车下跟着，知夏陪着她，也不会让她显得太过突兀。 瞧着她们主仆的样子，颜夕晨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颜夕月总有办法戳她的心窝子。 “贱人，等着，等我当上了皇子妃，第一件事就是送你上路。我倒要看看，到了阎王殿，你是不是还这么伶牙俐齿？” 颜夕晨小声嘀咕着，可身边下人离得近，那些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低头，谁也不敢多嘴。 颜夕晨沉浸在咒骂里，半晌没动，还是颜肃年叫她，她才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颜夕晨也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而行，直奔皇宫。 宫门外。 来参加宫宴的人不少，马车不能进宫，只能分两队，排着长队送人到宫门口，把人放下就离开。 颜夕月掀开车帘子，往外瞧了瞧。 正巧这时候，对面队伍里的人，也掀开了车帘子。 夜天极穿着一身绯色的锦袍，虽然颜色明显要暗一些，可跟颜夕月身上的这一套还是很像。 颜夕月瞧着，秀眉不禁蹙了蹙。 难不成，这不是颜肃年准备的？而是夜天极准备的？ 可这是宫宴。 夜天极这么做，就不怕明阳帝怀疑，惹出乱子？ 第121章 不与傻子论是非，这是常识 一直到进了宫门，颜夕月还在惦记着夜天极的那身衣裳。 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样，颜夕晨在她身边，嫌弃冷哼，“怕丢人就不要来，才进宫门，还没碰上人呢，就畏畏缩缩的，这做派……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缩着了，才不会出来丢人现眼呢。” 颜夕月回过神来，她顿住脚步，挑眉看向颜夕晨。 “进宫门分开前，爹才叮嘱你要谨言慎行，这么快就忘了？今儿出来只带了嘴，没带脑子嘛？” “你……” “跟我挑衅，你也该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说着，颜夕月提了提裙摆。 绣鞋稍稍露了前面坠着的流苏，颜夕月压低声音，漫不经心的威胁。 “新换的鞋子，用来踹你，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不过，你要诚心不想过好日子，我倒也可以成全你。我保证这一脚下去，你这辈子都当不了皇子妃，还会成为京城笑柄，要试试吗？” 颜夕晨闻声，不禁想起了在左相府时，颜夕月踹她那一脚。 倒也说不上多疼，可羞辱太浓。 她丢不起那个脸。 四下观望，确认没有人听见，颜夕晨恶狠狠的瞪了颜夕月一眼。 “颜夕月，你少得意，过了今日，有你哭的时候。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成王败寇，到时候你可 可别跪着向我求饶。” “跪着向你求饶？说不准，你还没有纪清婵好使。” “你……” “注意优雅。” 眼见着颜夕晨暴怒欲吼，颜夕月适时的开口，将她的话打断。 目光游走，环顾四周，颜夕月笑着念叨。 “你也知道，这中秋宫宴，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你踏进宫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被人盯上了。宫女、内监、侍卫、御林军，还有各府的夫人、小姐，你知道谁是谁的眼线啊？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劝你老实点，别弄得跟个泼妇似的。更何况，你又骂不过我，何必自取其辱？” 说完了，颜夕月心里舒坦了，也就没再多耽搁。 她带着知夏，快步往前走。 宫里人多眼杂，颜夕晨想丢人，可她没心情奉陪。 颜夕月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了等在前面的顾晚，正巧，顾晚也看见了她。 顾晚快步到了颜夕月身边，她亲昵的挽着颜夕月，嘴上说的，却全都是嫌弃，“这么一段路，你怎么还走的慢吞吞的？金水池里的金龟，都比你麻利。让本郡主等这么久，你可真是好大的脸。” 听着顾晚叽叽喳喳的，颜夕月头疼的揉揉眉心。 “你早膳吃的鸭子吗？话那么多？” “你还说我？” “弄的你好像没 说我似的，连金龟都出来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没直接说王八？” 顾晚听着颜夕月的嫌弃，挽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那倒也不用太客气，毕竟本郡主是个有修养的人，我温文尔雅，没你那么粗俗。” “德行。” 颜夕月白了顾晚一眼，眼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颜夕晨已经越过她们，走到前面去了。她还刻意撞了颜夕月一下，无声的嚣张。 颜夕月倒没怎么样，可顾晚直接炸了。 修养？温文尔雅？ 那还叫事？ “走路不长眼啊？火急火燎的还撞人，白无常勾搭你，你赶着去投胎啊？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还有没有点规矩？真当在宫里，本郡主不带鞭子，就收拾不了你了？我直接大巴掌扇的你找不着北，你信不信？” 颜夕晨没想到，顾晚会替颜夕月出头，火气还这么大。 她下意识的加快脚步逃开了。 看着她那样，顾晚气呼呼的，她侧头看向颜夕月，“你怎么不说话？你就不生气啊？挤兑我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到颜夕晨那，你就怂了？” “可能是……我的温文尔雅，不允许我太过粗俗？” “你真是能气死我。” “好啦，不与傻子论是非， 这是常识。郡主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跟她计较什么？这不是拉低了你的档次吗？” 听着这话，顾晚的脸上，立马多了一抹笑出来。 “行，还能说句人话，不愧是我看上的朋友，还有的救。” “呵呵……”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颜夕月没好意思怼她。 颜夕月和顾晚一起带着人，随着众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千秋亭。这里临近御花园、芙水池、云水阁，风景秀美，地形开阔，最适合各宫娘娘没来的时候，各家夫人、小姐四下逛逛，相互交流。 颜夕月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大家都来的好早。” 听着这话，顾晚拉着她去千秋亭里坐着，一边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一边念叨。 “别看那些个夫人小姐，一个个在外面，都装模作样，一副我最高贵，我最高不可攀的样，实际上到了宫里，她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除了有特许的诰命夫人，还有颇受宫里娘娘喜欢的千金贵女，其他人，一辈子又能进宫几次？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早点来瞧瞧。 再者，那些个跟宫里娘娘相熟的，也早去各宫巴结着了。 你要是去各宫门口看，指不定那的人，比这还要多。至于要等多久，又能不能见到人，可就不 好说了。” 顾晚的话虽然直，不怎么好听，可却都是实话。 颜夕月听着，直给她递糕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一口酥，这味道很不错的。” “我是怕你太语出惊人，把人都得罪完了，要不是怕显得太粗鲁，我都能直接把这玩意炫你嘴里去。” “啧……” 顾晚听着颜夕月的话直咂舌。 她也算看出来了，她和颜夕月，绝对是一类人，嘴虽然不好，但心不坏。 这怼人的话，都莫名的有点好听了。 顾晚陪着颜夕月，她吃了不少，只是，颜夕月戴着面纱，吃东西喝茶都不方便。顾晚瞧着就累，“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在意那张脸，大家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吗？赶紧的，把面纱摘了，该吃吃该喝喝，等正经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吃起来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把面纱摘了？她敢吗？” 顾晚话音落下，颜夕月还没应呢，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子嘲弄的声音。 还有人笑着附和。 “琼澜郡主说的太对了，京城出了名的丑女，把面纱摘了，她倒是能吃两口东西了，只怕文武百官，以及这些官眷，还有皇上、皇后，各宫娘娘，都要没胃口了。这么害人的事，还是别干的好……” 这话一落，周围嘲笑声不断。 第122章 我家夕月人美心善 “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顾晚怒气冲冲的，就要奔着琼澜郡主，以及刚刚说话的人去了。 颜夕月见状，忙拉了她一把。 顾晚回头看她，“我知道你不想惹事，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嘴欠，就该收拾。今儿要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真当自己是祖宗，在哪都能横着走了。” “我之前就说了，不跟傻子论长短，而且就算真要动手，我也会自己来。” 这是在宫里，不比在别处，闹大了不好收场。 更何况，琼澜郡主和顾晚不一样。 琼澜郡主名叫夜琼华，是正经的皇家出身，顾晚虽然也是郡主，但这中间其实差了不少。颜夕月不想因为一点口角，拖累顾晚。 再者，她也没弱到要靠别人出头。 见颜夕月是这么说，顾晚也把火气给压下来了。 “我们夕月人美心善，不跟你们计较，今儿便宜你们了。该滚赶紧给我滚，别等我上手，抽到你们娘都认不出你们来。” “人美心善？顾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你从哪学来的毛病？” 颜夕月退让，夜琼华倒是以为她好欺负了。 之前围场秋猎，夜琼华因为身子不好，没能去参加。 刚刚在颜夕晨那，她可是听了不少关于颜夕月 与夜凌云对着干的事。夜琼华的娘，与嘉贵妃是手帕交，她与夜凌云的关系，也比跟其他皇子要好。 带了为夜凌云出头的心思，夜琼华变本加厉。 一时间，嘲弄声更浓了。 “就是就是，嘉安郡主你可别逗了，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颜夕月是个丑女，丑的没边了？” “而且，听说她还被海家的傻子嫌弃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海家的傻子嫌弃她长得丑，说好的亲事，在上门相看的时候一下子就黄了。听人说，海家那傻子还被吓着了，回家之后，好几日都高热不退，噩梦不断，那真真是比见了鬼还吓人。” “吓成那样啊？那这京城第一丑女，得丑成什么样啊？” “我可真想开开眼。” “这有什么难的？摘了她的面纱，不就知道了。”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我见过一次，那丑样子，我真的好几日都没吃下饭去。各位要真想看颜夕月的脸，可得做好准备。” “看先摘了面纱，看看再说。” 有人起哄，就有人作死。 夜琼华见众人说的热闹，自始至终，颜夕月都没有还嘴，她忍不住的上前。 冷眼盯着颜夕月，夜琼华道。 “既然在围场的时候都没遮着，陷在又有什么遮着的必要？左右 脸都已经丢完了，倒不如给大家添点笑料，让大伙乐呵乐呵。正好，本郡主也想开开眼，看看你能丑成什么模样？” 说着，夜琼华就伸手，去摘颜夕月的面纱。 颜夕月一抬手，就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琼澜郡主，这是宫里，又是中秋，这种好时候，你可别上赶着找不痛快。不然，后果你怕是承受不起。” “你敢跟我动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撩者贱，琼澜郡主挑事在先，动手在后，已然有错，我把你踹进芙水池，都只能算自保，不算唐突，这手又有什么不能动的？难不成，你这郡主还能比过天子去，谁也动不得了？” 这话，让夜琼华的脸色不禁变了变。 比过天子去…… 颜夕月这张嘴，倒是够狠。 “伶牙俐齿，我听说在围场的时候，你没少找我二哥的麻烦，每次都是靠着这张嘴脱身的。现在，你还打算把你这撒泼耍赖，搬弄是非的一套，弄到宫里来吗？谁给你的脸？” “二哥？二皇子啊？” “明知故问。” “那也比你蠢钝不堪好。” 原本颜夕月还有些不明白，她哪得罪了夜琼华，惹上了这桩麻烦呢？ 现在她倒是懂了。 夜琼华想为夜凌云出头，可她太自以为是， 也太小看人了。 “琼澜郡主，你一口一句二哥，叫的那么亲昵，可见你跟二皇子关系不错。既然关系这么好，你怎么不为他留点脸面？被一个女人找麻烦，还折腾的不轻，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众目睽睽，人多口杂，这种时候提这些，揭他的伤疤，真的好吗？” “噗……”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先笑出了声。 夜琼华见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蠢，笑你笨，不行吗？” 一边说，顾晚还一边给夜琼华做鬼脸。 自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不是颜夕月拘着，顾晚早闹起来的，哪可能这么收敛？ 好不容易有气气夜琼华的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说来也够可笑的，堂堂二皇子，还要靠个女人帮忙出头，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能笑掉人的大牙。夕月，你说是不是？” “我可不敢说，我怕牙不听话，溜出去。” “哈哈哈……” 颜夕月给顾晚打配合，两个人一唱一和的。 夜琼华气得厉害，她扭头看向人群之后，“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全都给本郡主带到长乐宫去。” “是。” 随着两声清冷的应和声，即刻有两个婆子走 了上来。 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五大三粗的，面带横肉，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她们上来，就要去抓颜夕月。 “夕月，小心。” 顾晚见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这工夫，颜夕月已经扯着夜琼华，躲开了两个婆子的攻击。 两个婆子不甘心，再次冲上。 颜夕月也不急着躲闪，在两个人近身之后，她一脚膝盖一脚腰，直接踹到了两个婆子的脆弱处，瞧着两个婆子踉跄倒地。 颜夕月扯着夜琼华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琼澜郡主，别蹬鼻子上脸。” “你敢对我的人动手？我可是琼澜郡主，我父王乃是……” “知道。” 不等夜琼华的话说完，颜夕月就慵懒的开了口，她的语气里，也更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打架就打架，骂街就骂街，上来先报祖宗八代，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我知道琼澜郡主出身不凡，可是，有必要吗？” 颜夕月这话，噎得夜琼华憋屈。 她所有的骄傲，在颜夕月这，似乎都不值一提，这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匆匆的过来，福身冲着颜夕月行礼，小宫女柔声道，“颜小姐，我家娘娘有请。” “你家娘娘？” “嘉贵妃娘娘，颜小姐，请……” 第123章 有句不好听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嘉贵妃是二皇子生母。 有夜琼华闹事找茬在前，这个时候她请颜夕月，一看就来者不善。 知道在围场的事，也知道这阵子，夜凌云过的不大好，顾晚不免有些为颜夕月担心。 毕竟，颜夕月再厉害，也不能在宫里，堂而皇之的对皇贵妃动手。反倒是嘉贵妃，到了她的地盘，谁知道她会出什么烂招？ 心里想着，顾晚快速到颜夕月身边，她眉头紧锁。 “夕月，我跟你一起过去？” “嘉安郡主，我家娘娘只请了颜小姐，请郡主不要让奴婢为难。” 小宫女这话，让顾晚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浓了，她的火气也窜上来了，“你们家娘娘就没安……” “顾晚。” 松开夜琼华，颜夕月抓了顾晚一把，冲着她摇摇头。 没安好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这是宫里，别乱说话，嘉贵妃娘娘有请，是我的荣幸，我去就是了。让知夏陪着你，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 夜凌云不争气，可嘉贵妃稳坐贵妃位置，半点不动摇，这就是实力。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犯蠢的。 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请她，若是她出了事，嘉贵妃自然也难逃干系，尤其她还出身左相府，一旦颜肃年追究，纵然皇上想护着嘉贵妃 ，也得平衡前朝，冷落她一阵子，说不准，还会因此而对夜凌云的亲事有所影响。 这是赔本的买卖， 嘉贵妃不会这么做。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倒是不多担心，她神色平静，让顾晚也冷静了不少。 “那行吧，那你先去，我等着你。” “好。” 颜夕月说着，就看向了小宫女。 “劳烦带路。” 小宫女也不耽搁，她带着颜夕月就走了，那群吵吵嚷嚷，嘲笑颜夕月的姑娘，这会儿定定的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多数都静默不语。 其余的人，则有些幸灾乐祸。 尤其是夜琼华…… 她知道嘉贵妃的手段，嘉贵妃出手，一定有颜夕月好受的。 心里想着，夜琼华不禁看向顾晚，“嘉安郡主，我要是你，就赶紧往宫外带个话，趁早给你这好姐妹，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别一张旧席子，就扔进了乱葬岗，那也太可怜了点。” “你闭嘴。” 瞪着夜琼华，顾晚拳头都硬了。 “要不是嘉贵妃让人来的及时，你现在早就在芙水池里喂王八了，你连进乱葬岗的资格都没有，还有脸幸灾乐祸？我警告你，闭上你的臭嘴，少来惹我。我们夕月脾气好，我可没那么好的忍性。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了你的嘴，先送你上路。” 说完，顾晚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知 夏和小丫鬟。 “这的人晦气，咱们走。” 顾晚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夜琼华的话并不好听，可顾晚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有这种担心。她不能在千秋亭干等着，总得去想想办法。 至于知夏，心里更慌。 “嘉安郡主，你说我家小姐，她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吧。” 顾晚心里也没谱，怕吓到知夏，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能帮忙？要是不行的话，我带你们去嘉贵妃的宫里，大不了咱们就闯一闯。” 顾晚这话，让知夏纷乱的心里，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好在还有顾晚，不然，她真得发慌。 …… 长喜宫。 颜夕月跟着小宫女到的时候，嘉贵妃正在她宫中的小花园里侍弄花草，手中拿着一把剪子，修剪枝杈，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风韵。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颜夕月见过嘉贵妃一次。 只是那次太急了，她根本没有多余短时间和心思，去观察嘉贵妃。 而现在再看，她倒是觉得，嘉贵妃能有今日，除了心智手腕，以及背后权势的支持之外，或许还靠她的那张脸，那股气质。 作为一个女人，她都觉得，嘉贵妃身上有股成熟女人的魅力。 挺美的。 颜夕月打量着嘉贵妃，同时，嘉贵妃也在看她 。 “既然来了，就别愣着了，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清风玉露，是明前新茶，味道不错，过来尝尝。” “多谢贵妃娘娘。” 颜夕月说着，款步到了嘉贵妃身边。 嘉贵妃修剪花草的手不停，她侧对着颜夕月，笑着开口，像是唠家常一般。 “听人说，琼华在千秋亭找你麻烦，我就让人把你请过来了。那丫头脾气急，办事不用脑子，嘴上说着要为她二哥出头，实际上办的，都是砸人脚的事。终究是娇养出来，不经风雨，不懂事的。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琼澜郡主单纯磊落，挺好的。” “是吗？” 嘉贵妃侧头，看了颜夕月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颜夕月没有回应什么，她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清风玉露，犹若清风，茶水清冽，沁人心脾。 当然，这里面要是没添东西…… 就更好了！ 把玩着茶盏，颜夕月勾唇，“娘娘面前，我怎么敢说假话？” “你这姑娘，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嘉贵妃收回目光，浅笑着叹气，“围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家老二，性子终究是急了点，我倒是有心，为他选个性子沉稳的皇子妃，成为他的贤内助。” “选妃宴在即，二皇子人中龙凤，娘娘必定能得偿所愿。” “但愿吧。” 嘉贵妃念叨着 ，话锋忽而一转。 话语里，更多了些许痛惜感慨。 “你娘在世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她，说来我们倒也挺谈得来的。若不是她去的那么早，说不准你和我家老二，关系也能更好些。” 嘉贵妃话里有话，颜夕月听得明白。 夜凌云看上了颜肃年的左相权势，同样，嘉贵妃也想拉住这份助力。 可很显然，嘉贵妃看不上颜夕晨庶出的身份。 清风玉露里加了千金醉，是一种让人昏昏欲醉，犹若醉酒的迷药。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配上了嘉贵妃修剪的那盆舀春红，就会有催情的作用。 嘉贵妃知道她和夜凌云关系不睦。 可还是动了手，拖她下水。 一方面拉拢着颜家的势，一方面把她拘进二皇子府的后院里，让她饱受折磨……这温柔刀，可比夜凌云和夜琼华加起来，还要狠许多。 只是，嘉贵妃太低估她了。 千金醉于她…… 没用。 心里想着，颜夕月冲着嘉贵妃笑笑，“我娘福气好，知道这凡尘日子辛苦，就早些离开，去享清闲了。不过，若是有缘，这关系总是能处出来的。就像现在，没有我娘，我不也跟娘娘坐在一处，相谈甚欢了？” “你这话，我倒是爱听。” “其实，我还有句娘娘可能不怎么爱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24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颜夕月这话锋转的太快，让嘉贵妃都愣了愣。 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颜夕月的身上，嘉贵妃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探究。 “什么话？但说无妨。” “呵……” 颜夕月笑笑，她缓缓起身，到嘉贵妃身边。从嘉贵妃手里，将剪子接过来，她一伸手就将嘉贵妃的那盆舀春红，从跟剪断了。 娇嫩的花瓣，瞬间随着枝杈下坠，散落满地。 一时间，嘉贵妃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舀春红虽然好看，可是却有轻微毒性，配上千金醉，容易催情乱性，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再配上其他花草，药性混杂，还可能会对子嗣有影响。娘娘身份贵胄，不需用旁门左道争宠，这东西，别是有心人恶意谋算，故意送到娘娘身边，想要害娘娘的。娘娘身子为重，还是谨慎些的好。” 颜夕月的话，都说到了明面上。 她虽然还留了一手，没有在明面上戳破，这是嘉贵妃的局，甚至句句都为嘉贵妃考虑，可是，她身上的那股凌厉感，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嘉贵妃自然懂。 颜夕月这是在告诉她，她都看透了，但她不受掌控。 颜夕月锋芒太盛，可她却也有操控锋芒的能力，嘉贵妃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只是，可惜了。 再聪慧的人，如果不能拉拢到身边，不能为己所用…… 那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颜小姐医术精湛，怪不得裕亲王受伤昏迷时，皇上会让你为他诊治。心思通透，又有本事，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娘娘过誉了。” “来人，把这盆花处理了，我乏了，送颜小姐出去。” 随着嘉贵妃声音落下，即刻有人过来，清理东西的清理东西，送颜夕月离开的送颜夕月离开。 颜夕月很快就离开了长喜宫。 人一走，嘉贵妃就挥了挥手，不远处有个嬷嬷见状，快速走了过来。 “娘娘……” “这丫头有点本事，派小柱子跟着，如果宫宴上，其他皇子没有亲近颜家的心，放她多活一阵子，由着凌云折腾报复就行。可如果有人想拉拢颜家，那……出宫之后，送她上路。” “娘娘不再试试？颜小姐的确是一众贵女中，身份手腕，都颇为出众的了。” “不必了。” 嘉贵妃垂眸，摇了摇头。 机会，她给过颜夕月了，可颜夕月跟夜凌云没缘分，那就没有再等的必要了。 她这个人，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当断则断，才能不受其乱。 见嘉贵妃这么说，身边的嬷嬷也不再多言，她很快就退下去，按照嘉贵妃的吩咐安 排去了。至于嘉贵妃，则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满花园的花，她勾唇苦笑。 在宫中折腾半生，她居然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 真是可笑。 …… 颜夕月这边。 从长喜宫出来，她就看到了顾晚推着夜天极的轮椅，带着人在往这边来。 瞧着这场面，颜夕月的眉头不禁蹙了蹙，她加快脚步，到几个人身边。冲着夜天极福身行了行礼，颜夕月看向顾晚，迅速开口。 “你这是做什么？” “我担心你啊，”顾晚推着夜天极，快速回应，“那嘉贵妃，一看就是跟夜凌云一个鼻孔出气的，她肯定没安好心。我怕她在长喜宫刁难你，总得提前准备准备。我在宫里转了一圈，碰上了天极哥哥，就带着他来了。” 顾晚说着，看了夜天极一眼，她神采飞扬，满脸得意。 “我天极哥哥可是裕亲王，先帝之子，别说是嘉贵妃，就是皇上，也得给他两分脸面。一旦你出事，天极哥哥也好救你，怎么样，我这救兵搬的不错吧？” “你啊……” 颜夕月心里感动顾晚为她谋算，可她也担心。 目光，缓缓落在夜天极身上。 “王爷自来睿智，该知道，这一趟不该来的。暗处里全都是眼线，这又何必？” “就当为了顾晚，无妨。” “ 确定？” “来一趟，引人注意，也总比出了事要好，”说着，夜天极的目光透过颜夕月，往长喜宫的方向望了望，“可出了什么事？” “喝了一盏茶，赏了赏花而已，能有什么事？走吧。” “嗯。” 夜天极浅浅的应声，声音温柔。 顾晚的目光，在夜天极身上瞧了瞧，又在颜夕月的身上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大一般。 那种亲近，让她莫名的有一种，她才是局外人的感觉。 推着夜天极轮椅的手，不禁顿了顿。 离身后的下人都远了点，她压低声音，凑在夜天极耳畔，“天极哥哥，夕月，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我可跟你们说，我慧眼如炬，火眼金睛，你们要是骗我，我可是会翻脸的。” “还没怎么样。” “真的？” “是真的，但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夜天极只说了这么一句，顾晚听着，眼睛嘴巴都瞪得老大。 那样子，呆呆的。 颜夕月见状，拽了拽她，“别听他瞎说，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别愣着胡说了。裕亲王虽是亲王，也不好在后妃门外乱晃，赶紧把王爷送走。还有，别乱说，听到没有？” “哦……” 顾晚憋憋嘴，没有再纠缠，她 让颜夕月去芙水池附近等着，她则去送夜天极。 和颜夕月分开了，顾晚才又小声念叨。 “天极哥哥，我的任务，是不是马上就算完成了？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追着你跑，跟人说我喜欢你了？” “着急了？” “我都及笄好久了，都快成老姑娘了。” 听着这话，夜天极笑笑，“放心，等你出门子的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厚礼，保证不亏了你这么多年的辛苦。而且，顾家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娶的，让他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天极哥哥，你在夸我好，是不是？” “我夸的是你爹。” “天极哥哥，你那嘴跟夕月，真是一个德行，能气死人。夸我一句，又不会掉块肉，至于这么吝啬吗？我劝你嘴甜点，好好夸夸我，不然一会儿我就去夕月那哭，说我心里都是你，非你不嫁，看你慌不慌。” 说完，顾晚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心里边好奇的发痒。 “好奇怪啊，在围场的时候，我不是在你身边，就是在夕月身边，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集。回来之后，也都没见过，你们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爬窗爬的！ 当然，这话夜天极才不会说出来。 夜天极正寻思着，就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 第125章 朕一定为你选个最好的 穿着小太监的衣裳，腿脚麻利，还有轻功在身，是个练家子。 他直奔着颜夕月离开的方向去了…… 夜天极的眸子眯了眯，“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你不用送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天极哥哥，你嫌我唠叨？” “我还有事。” 见夜天极这么说，顾晚也没多纠缠，夜天极人太冷，跟他在一块也没有什么可聊的，还不如去找颜夕月好。 “那我走了，你自己转着轮椅慢慢回吧。” “嗯。” 得了夜天极回应，顾晚扭头就去找颜夕月了。 至于夜天极，则去找了幽澜。 颜夕月进宫，只带了一个知夏，真要遇上事，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还得让颜夕月分心来保护。他让幽澜在暗处盯着，若是遇上什么状况，也好帮颜夕月一把。 夜天极安排完了，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歇着。 这些日子在外面，他几经生死，不说不眠不休，但也差不了多少，他也累了，想歇歇。 可没多久，明阳帝就派了人过来。 御书房。 夜天极过来的时候，明阳帝正在处理奏章。 见小太监推着夜天极的轮椅进来，明阳帝放下御笔，脸上全是笑意。 “天极，可是把你等来了，你这次出京，处理南边的贪污案，朕听说你遭遇几 次截杀，都十分凶险，朕这心一直都是悬着的。要不是担心你太过辛苦，身子撑不住，朕昨儿夜里，就想把你召进宫了。现在瞧着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明阳帝这虚情假意关心夜天极的模样，让夜天极颇为不齿。 不过面上，夜天极倒是承他的请。 “皇上放心，臣路上的确几次遭遇凶险，幸而得天庇佑，得皇上庇佑，每次都侥幸能全身而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知道你平安归京，朕心甚慰，不然，朕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怎么去见你父皇了。” “皇上言重了。” 淡淡的应着，夜天极的话，并不多走心。 明阳帝倒也无所谓，他随手拿了一份奏折出来，递给小太监。 “你上报回来的密折，朕都已经看过了，你这次，斩除南边贪腐毒瘤，为我大雍再立一功，朕也没什么好奖赏你的。你看看这个，如何？” 小太监闻声，忙将奏折送到夜天极身边。 夜天极拿过来瞧了瞧。 是朝臣上奏，要他随一众皇子一起选妃的奏折。 夜天极看着这些东西，也不多意外，从他腿伤回京开始，让他选妃的奏折就没断过。只是，他不情愿，再加上有顾晚这个盾牌在前面折腾挡着，他的婚事，也不由人随意安排 。 就算是明阳帝，也得左右权衡。 把奏折合上，看向明阳帝，夜天极轻轻摇头。 “皇上，几位皇子选妃，乃我大雍国政，是天下大事。至于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毕竟，我这样子娶谁回来，都是拖累人，又何必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 明阳帝起身，绕过龙案，往夜天极身边走了两步。 他的脸上，带着一股亲昵感。 “天极，你是皇家子嗣，纵然双腿不利于行，但这贵胄身份，这纯正血脉，是旁人无法企及的。更何况，你战功赫赫，能文能武，别管是哪家的姑娘，能给你当王妃，都是她的福气。谁若是敢说你拖累她，拖累她的家族，那朕一定平她九族，让她后悔。” “皇上维护臣，臣心中感激，只是，人当有自知之明。” “你啊……” 听着这话，明阳帝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关切的拍了拍夜天极的肩膀，眼里带着一抹怜惜。 “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你父皇、母后还在，指定早催着你成亲纳妾，繁衍后嗣了。朕心疼你，不好强迫你，可是，朕也总得为你打算，把你安置妥当了，百年之后，也好有脸面去见你父皇母后不是？这样，选妃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可有心仪的人？朕为你做主。” 兜了一个大圈子，绕了半晌，明阳帝才说到关键。 这不是关心，而是试探。 夜天极懂，他笑着摇摇头，“皇上，臣这样子，真的无心男女之事，更无什么心仪之人。若是日后有了，一定告诉皇上。” “别等什么日后了，尽快才好。” “可是……”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朕心中大致有几个人选。等回头，朕再考量考量，你顾虑太多，那朕来为你做主。” 明阳帝能选中的人，无非两种。 其一，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势单力薄，无法让夜天极通过联姻，获取人脉助力。 其二，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虽然与裕亲王府成为姻亲，却能够为他所控制，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相较而言，夜天极认为，明阳帝一定更看重后者。 毕竟，明阳帝喜欢为自己打造好名声。 小门小户，配他这个先帝之子，传出去难免被人诟病。而一个可以由他掌控的家族，一个可以由他掌控的女子…… 好名声和眼线都有了，一箭双雕。 这更像明阳帝的风格。 而这样的人家，适龄的姑娘，其实并不多。 夜天极大致心里有数，他也不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他也不让明阳帝起疑，“那就但凭皇上做主，只是，嘉安 郡主那头，怕是会有些麻烦。” “顾晚那丫头，也是个一根筋的，他对你倒是一往情深，只是……” 声音顿了顿，明阳帝摇了摇头。 稍稍思量，他才挤出来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她那性子，实在不够沉稳，心智手腕都不像个能撑起一个王府的主母，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把你交给她，朕实在是不放心。” “皇上说的是，不过，臣觉得她最近，倒是成长了不少。” “哦？” “就刚刚，她还央着臣去嘉贵妃那，去救颜家的小姐。他说嘉贵妃为了二皇子，有意针对人家姑娘，事情未必是真，但臣以为，她倒是会替人着想了，比之前倒是好了不少。” 夜天极委婉的夸奖顾晚，也给他去长喜宫外的事，做了个解释。 由此，也撇清了他和颜夕月的关系。 这是一种暗示。 他和颜夕月的关系越远，之后，明阳帝选在颜夕月身上的可能性就越大。 心理博弈，掐算人心，夜天极赌一把。 若是天不遂人愿，最终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那他自会另外想办法。不过，一旦他要选妃的事传出去，颜肃年那边也是该有动作的。 明阳帝盘算的好，可最后，这事把谁装进去，让人栽跟头，还不一定呢。 他不急！ 第126章 八百个心眼 夜天极心里想着，就听到明阳帝笑了笑。 “顾晚那丫头，能成长起来也是好事。不过，你的婚事朕十分看重，一定得给你挑个最好的才行。她啊……还是算了。” “皇上考虑的是，那就劳皇上费心了。” “朕可是你亲叔叔，视你如己出，为你操心，还不是应当的？放心吧。” 明阳帝把夜天极这说通了，心里高兴，也没多留夜天极在御书房多待，他很快就放夜天极出去了。 在夜天极走后，明阳帝才顺手拿了一张纸出来。 纸上，是一份名单。 适龄的千金贵女的名字，都在纸上，哪一家的与哪个皇子相配，他心中也有了大致考量。 中秋宫宴以及选妃宴，自然也会对最后的决定，有一些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微乎其微。因为比起那些皇子，以及后宫妃嫔的决策，他更相信自己。 在纸的最后，是另外一排女子的名单。 是他专门为夜天极挑的。 这名单，明阳帝和颜肃年，以及朝中的几位心腹老臣，都仔细的商量权衡过。可现在，他倒是觉得，这上面或许还可以再加一个人。 拿着御笔，明阳帝再上面，写了一个“颜”字。 颜夕月…… 脸被毁了，被海家悔婚，这本就是一种羞辱。颜肃年是他的心腹，把整 个颜家捏在手里，不怕颜夕月不听话。 出身尚可，又有医术加持，还有照顾人的理由在…… 许给夜天极，很合适了。 心里想着，明阳帝不禁想起刚刚，夜天极说的那句嘉贵妃。 眼神微微暗了暗，明阳帝看向一旁的福远，“去，打探打探，嘉贵妃要颜夕月去长喜宫做什么？她那边有什么动作打算，一点都不能漏下，朕都要知道。” “是，老奴这就去办。” 福远公公做事麻利，没有一刻钟，消息就带回来了。 到明阳帝身边，福远公公低声开口。 “嘉贵妃在颜小姐的茶里，下了千金醉，又用了舀春红的花，想混合出一种催情的东西。不过，似乎被颜小姐看破了，之后颜小姐就离开了。嘉贵妃派了人，在暗处跟着颜小姐，是否会动手，尚未可知。皇上，可要干预？” “暂时不用。” 明阳帝眯着眼睛，冷冷的笑笑。 “这后宫的人都说，嘉贵妃足智多谋，有颗七窍玲珑心。没想到，她的那点小算盘，这么快就栽在颜夕月的手上了。颜夕月倒是好本事，若是能让她，成为咱们手上的一把利刃，或许也是好事。” 这话，福远可不敢接茬。 福远将头压得更低了些，那龟缩的样子，宛若什么都没听见。 明阳帝 倒也没多想，他只浅浅的继续。 “就让嘉贵妃的人跟着颜夕月，再跟一阵子，正好也看看，颜夕月身边，有没有人护着？这柄利刃，是否真的可用？” 若颜夕月身边没有夜天极的人，她还能全身而退，那只要找一个拿捏颜夕月的方法便可。 可若是颜夕月的身边，有夜天极的人，两人暗中早有往来…… 借嘉贵妃的手，除掉颜夕月，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他急什么？ 明阳帝、嘉贵妃、夜天极，包括颜肃年，他们都在颜夕月的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筹谋算计，接连不断。 而这些，颜夕月并不知情。 从长喜宫出来，颜夕月就找了地方歇着，顾晚回来，她们就一起聊天。 一直到宫宴开始，一切如常，都再没有什么乱子。 太极殿。 宫宴开始之后，颜夕月和顾晚就随着众人，一起过去了。 众人落座的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根据家世门第而有所不同。颜夕月和顾晚离的倒是很近，只不过，夜琼华和颜夕晨离她更近。 一左一右。 看着这两个人，颜夕月越来越觉得，之前顾晚有句话说的挺对的—— 真到正经能吃东西的时候，就吃不下去了。 这两人太倒胃口了。 颜夕月心里正寻思着，就见夜 琼华端起了酒盅，递了过来。 四目相对，夜琼华笑的阴恻恻的，“颜小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之前在千秋亭带人找茬，是我不对，在这我给你赔个不是。喝了这杯酒，一笑泯恩仇，如何？” 什么喝酒不喝酒，泯不泯恩仇的？ 说到底，还不是要找借口，让颜夕月把面纱摘下来，给人嘲弄讥讽的机会。 琼澜郡主这报仇的小把戏，颜夕月又怎么会不懂？ 侧眸看向夜琼华，颜夕月冷笑，“一笑泯恩仇？琼澜郡主这笑的，可不像是要泯恩仇的样。” “大姐姐，这你可就多心了。” 颜夕月这头话音才落，夜琼华还没说什么呢，一旁，颜夕晨就煽风点火开了口。 “琼澜郡主为人和善，脾气在一众郡主之中，算是出了名的好的，她能有什么坏心眼？琼澜郡主敬你酒，赔礼道歉，也是给你面子了，这么冷嘲热讽，挑弄是非，怕是有点太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吧？这是在宫里，可是不在颜府后院，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大姐姐，你还是识趣点吧。” “得了。” 夜琼华冷哼了一声，她就着颜夕晨的话茬，淡淡的继续。 “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贱命，受不得别人对她的好。反正，本郡主的心意到了，至于那些人接着不接着，也无所 谓。” 说着，夜琼华冲着颜夕晨笑了笑。 她端着酒盅的手，跨到颜夕月面前，冲着颜夕晨扬了扬。 “颜小姐，本郡主和你脾气倒是挺对的，来，咱们喝一盅，也高兴高兴。别被那些不长眼的，影响了兴致。” “郡主抬爱，郡主请。” 颜夕晨笑着应声，她端了酒盅起来，与夜琼华碰杯。 两个人都安了鬼心思，用劲儿大不说，她们还故意扬手，那点酒直愣愣的全奔着坐在她们中间的颜夕月来了。 颜夕月眼疾手快，她一伸手，就把夜琼华给拽到了自己怀里。 酒，全都洒在了夜琼华脸上。 “你……” “郡主小心，你这怎么还没喝就醉了？怎么样，还好吗？” 不给夜琼华开口的机会，颜夕月抢先一步开了口，那关切的话，甜的腻歪人。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要不是一直盯着她们瞧的，根本不会发现颜夕月的小动作。 夜琼华后知后觉的也反应了过来，她气得要死。 火气上来，她什么都不顾了。 “多谢颜小姐，是我喝醉了，我这就起来，起来……” 夜琼华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她挣扎着微微起身，她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攥住了颜夕月面纱的一角，随着她起身，那面纱也被她用力拉扯。 面纱，滑落…… 第127章 谁亲谁疏，不言自明 眼见着颜夕月的面纱滑下来，夜琼华几乎要笑出声。 从小到大，那些个围在她身边的千金小姐，哪有像颜夕月这样，敢明目张胆跟她作对的？得罪了她，颜夕月就注定要付出代价。 被人嘲笑，被人讥讽，被人嫌恶唾弃…… 都是颜夕月罪有应得。 夜琼华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甚至连脸上被泼的酒水，都没顾得上擦。 可是，真当看到颜夕月那张脸的时候，夜琼华跟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你……你的脸……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夜琼华连连摇头，她不敢置信。 没有传说中的脸颊被毁，丑陋不堪，此刻的颜夕月，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她五官精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配上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水眸，让人恨不能溺进去。 京城丑女？ 若这都算丑女，那这京城，还有谁能称一句漂亮？ 夜琼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一旁，颜夕晨更是傻眼。 “这怎么回事？疤呢？你脸上的疤呢？这不可能，你不是颜夕月，这绝对不可能。明明已经中了……不是，怎么可能？” 中毒的事，几乎要脱口而出。 只是紧要关头的时候，颜夕晨收敛了一丝理 智，迅速的改了口。 可因为震惊，她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原本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更没有觉察到颜夕月的异样，但随着颜夕晨这话一出，太极殿的人，至少有一多半，都在往她们这边望。 跟夜琼华和颜夕晨一样，众人看着颜夕月的那张脸，都有些震惊。 有那么一瞬，整个太极殿，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之后，就是各种议论声。 “颜夕月的脸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左相爷想了办法，请了高人吧？毕竟如今这种时候，对任何一个家族、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关键时候。颜夕月那脸，没被毁之前，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左相爷想想办法，搏一搏，也是应该的。” “百闻不如一见。” “可不是，之前只听人说，颜夕月脸被毁之前，容色过人，今日一见，我真心觉得，容色过人这几个字太轻了。” “在围场的时候，我还为她可惜来着，现在这脸好了，倒是好事。” “真的太好看了，让旁边的人都黯然失色。” “之前可是有不少人说，颜家的庶女容色倾城，在京城的一众千金小姐中是拔尖的。可现在，真当颜夕月摘了面纱，这一对比，啧……这真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云泥之别。” “长得不行，就不要硬说自己貌美，笑死人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莫名其妙的就被毁了，现在想想，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指不定是因为有人嫉妒，暗下毒手。” 嘲讽颜夕晨，含沙射影的话接连不断，越来越多。 颜夕晨气的要死。 可是，对着满殿朝臣，还有各家官眷，她也不敢太过造次。这些话，她只能硬着头皮当没听见。 当然，也有不少人的话，是奔着颜夕月去的，也颇为刺耳。 “红颜祸水。” “这等容颜，光芒太盛，容易生乱。” “我觉得这事不太正常，脸被毁了，对一个女子来说，那是天大的事。要是有办法，还能不早治？怎么可能拖到现在？说治好就治好了，这一茬，来的未免太突兀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在围场时候的一件事。” “你是说……狐妖？” “草包丑女，突然就成了天香国色，不免让人胡思乱想啊。” 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好听的不好听的，都不可避免的落入了颜夕月的耳中。 颜夕月神色淡然，她半点不受影响。 一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脸恢复正常，必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她本也没打算在选妃宴 之前，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她嫌麻烦。 可是，夜琼华自己往她枪口上撞，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看着夜琼华和颜夕晨见了鬼的样子…… 她痛快。 没了遮掩，吃喝方便，颜夕月拿着糕点，慢慢品尝。 那样子，就跟个局外人似的，仿佛这太极殿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毫不相关。 颜肃年在对面，瞧着颜夕月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昨儿在家里，他还问过颜夕月那脸，有没有办法治呢。那时候，颜夕月一点口风都没漏。 这是防着他呢吗？ 怕他乱点鸳鸯谱？怕他拿她的亲事做交易？ 心里想着，颜肃年不禁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夜天极。 感受到颜肃年的目光，夜天极侧头看过来，他端着手中的茶盏，冲着颜肃年儒雅浅笑。 “恭喜左相爷。” 这话……平静如水，可见之前，夜天极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颜肃年眉头蹙的更紧了。 颜夕月瞒着他，却不瞒着夜天极，谁亲谁疏，不言自明。 虽然颜夕月嘴硬，可是，单从这件事上来看，她对夜天极未必没有心。 作为先帝之子，明阳帝的眼中钉，夜天极在一众皇子之中，绝对算不上一个多好的选择。可他有能力，腿又没问题，声望和人脉都不缺…… 韬光养晦之后，未必没有机会！ 他是应该成全的。 但是，颜夕月这脸好起来了，她的亲事，他这个当爹的，说的还算吗？ 颜肃年正头疼着，就见对面的颜夕月站起了身，她带着知夏，不急不缓的出了太极殿。颜肃年估算着时间，明阳帝和皇后他们应该快到了，颜夕月暂且离开，或许也是好事。 这么想着，颜肃年倒是松了一口气。 外面。 颜夕月带着知夏出来，就去了芙水池。 坐在回廊里，依偎着美人靠，颜夕月看着池中的锦鲤，瞧着惬意，可她心里，盘算着眼下局势之于，她心里也惦记着府中的事。 也不知道玲珑和德子那边，是否还顺利？ “小姐，你看那边。” 颜夕月正出神的时候，就见知夏凑过来，在她耳畔小声嘀咕。 闻声，颜夕月冲着知夏看的方向望了望，只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有一块露出来的衣角。 看上去，应该是个小太监。 颜夕月瞧着，眸色略微有些发冷。 “知夏，你回太极殿看看宫宴进行到哪了？什么时候各家小姐献艺结束，宫宴要结束了，你来告诉我。” “小姐……” 知夏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傻子，颜夕月这分明是要支开她。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第128章 忽悠过头了 明白知夏的心思，颜夕月挥挥手。 “去吧，你回去看过了，再来告诉我，我心里也好有个底。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爱热闹，我行我素惯了。那种热闹我懒得凑，我一个人在这，还随心一点。” 颜夕月句句都在说宫宴，可也句句在说她们的处境。 知夏在这，反而让她分心。 这一点知夏也明白。 “那小姐在这稍候，奴婢去去就回。” 知夏极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说走就走，没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估算着知夏大约到了太极殿，颜夕月快速起身。没往假山那头望，她绕着芙水池，转而顺着千秋亭临近的御花园，转进了去往后宫的路。颜夕月脚步生风，速度极快，嘉贵妃派出来的小柱子，有轻功在身，可在宫道的岔路，还是把人跟丢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柱子心头略微有些慌，明明已经入了秋，他却有些燥气难纾。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面全是汗。 就在这时候，小柱子突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头上方传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仰头看去，根本没见到颜夕月的影子，只见一簇白色的粉末，扑棱棱的洒了下来。 出于本能，小柱子挥手去挡。 可已经来不及了。 脑袋发晕， 身子发软，小柱子扑通一声，就跪到在了墙角。 听到了响动，颜夕月才翻身，从宫墙的那头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柱子，她抬脚踢了踢他的腿。 “就这么点本事？” 颜夕月声音戏谑，她蹲下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小柱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还以为，能让嘉贵妃派出来办事的，得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是嘉贵妃身边没可用的人了吗？用不用我帮她介绍两个？” 嘉贵妃…… 颜夕月故意接二连三的提， 每说一次，小柱子就更慌两分。 那慌张神色，根本遮掩不住。 他也就是嘴硬，“什么嘉贵妃？奴才不知道小姐这是何意。” “眼神很诚实，嘴就没必要逞强了，你这维护性的否认，真的是欲盖弥彰，蠢到家了。说吧，她让你做什么？跟着我不是最终目的吧？她想让你送我上路？” “小姐所言，奴才一概不知。” “不知啊。” 低笑着呢喃，颜夕月的身子微微前倾，她与小柱子靠的更近了些。 明媚的水眸里，带着一抹邪气。 “很早之前就听说，每日从这宫里抬出去，扔到乱葬岗的人，两只手加起来都数不完。尤其是那没名没姓，不得主子欢心的，更是连张裹尸体的草席子都得不到 。你办事不利，口风不紧，依照嘉贵妃的脾气，应该落不到什么好吧？你想尝尝那种滋味吗？” “那就不劳小姐费心了。” 说话间，小柱子挺起身子来，对颜夕月出手。 只不过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这攻击的手抬起来，也是软绵绵的，还没等伤到颜夕月呢，就被颜夕月反手钳制住了。 熟悉人体骨骼，颜夕月抓着小柱子的手腕，力道加重。 疼，让小柱子脸色惨白。 颜夕月戏谑冷笑，“可以啊，中了我的药还能动手，看来嘉贵妃的人，也还是有两分本事，不能小觑的。不过，你应该很快就算不上她的人了，至多……你也就算她的鬼。”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宫里对你动手，让手上沾了你的血，我嫌晦气，还是让嘉贵妃自己动手比较好。” 颜夕月说着，就甩开了小柱子的手。 看着小柱子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颜夕月慢悠悠的开口忽悠。 “你应该感受到了，你手软腿软，没有一点力气。这就是我给你下的药，不致命，但见效快，效果明显。当然，最有趣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你的身体会慢慢的变得僵硬，就像人死了那样，越发的无法动弹。而这时，你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肉香，就是蛇虫鼠蚁都喜欢啃 噬的那种肉香。” “……” “我不对你动手，因为嘉贵妃不会留不中用的人，她会自己处理你。 把你剁了，扔进乱葬岗，那还是好的，要是她发现你身体僵硬，无法动弹，把你扔过去自生自灭，那就有意思了。 夜黑风高，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四周影影绰绰的，传来蛇虫鼠蚁滑动的声音。你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五感被无限的放大，你感受着它们的靠近，然后缠绕攀附在你的身上，对着你的身体，一点点的啃噬……” 颜夕月语速越来越慢，说的声情并茂。 小柱子的心都不禁跟着紧了紧。 “疼、痒、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都会被无限放大。那个过程，一定特别痛苦。” “……” “血腥味蔓延之后，还可能招来豺狼虎豹，袍子野猪一类的东西。撕咬，会变的狂放，痛感瞬间加倍，五脏六腑……” 颜夕月的话还没说完呢，小柱子就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他直接晕了过去。 颜夕月瞧着他那样子，不禁咂舌，“这就晕了？这也太不禁吓唬了吧？” 胡说八道的话，他也信？ 嘉贵妃的人，还能这么天真，也真是奇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起身，她拽着小柱子的胳膊，拖着他往长喜宫的方 向走。嘉贵妃想要她的命，那就不能怪她反手，去打嘉贵妃的脸。 人，嘉贵妃怎么派出来的，她不清楚。 可怎么送回去，她做主。 她喜欢直来直往。 后宫的多数嫔妃，都在太极殿参加宫宴，后宫冷清，一路上颜夕月都没有遇到人。一直到了长喜宫外，要进长喜宫的时候，才有一个黑衣人闪身出来。 一身黑色锦袍，袖口的位置，带着金丝暗纹。 是明阳帝的龙隐卫，之前在围场秋猎的时候，颜夕月见过。 “颜小姐，把人交给属下吧。” “皇上早就知道？” 龙隐卫没有回应，不过，这也是一种答案。 颜夕月心中有数，也不多耽搁，她甩手把小柱子扔给龙隐卫，转身往太极殿的方向走。一路上，她的脚步都很慢，她不着痕迹的观察暗处。 明阳帝能知道嘉贵妃派了人，那夜天极，应该也会知道吧？ 龙隐卫这么晚才出手，只能说明，明阳帝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想干预，只想作壁上观。 这里面，必定有观察和探究。 夜天极有派人跟着她吗？龙隐卫是否会有什么发现？又会不会给夜天极，带来什么麻烦？ 颜夕月心下不宁。 不过，一直到太极殿附近，她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除了一个哭哭啼啼的熟人…… 第129章 你的老脸撑得住，你的小身板撑得住吗？ 是颜夕晨。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哭着从太极殿外的转角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嘤嘤啜泣，那梨花带雨的劲儿，真是跟苏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恨不能柔弱到人心里去。 不过，这种茶里茶气，又不走心的表演，颜夕月看的太多了。 怜惜没有。 幸灾乐祸，她倒是有不少。 颜夕晨没回太极殿，估计也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这狼狈模样，颜夕月没管她。 已经挺长时间了，要是再不回去，她怕知夏担心。 颜夕月快步往太极殿的方向走，可没走两步，她就瞧见了夜凌云。跟着颜夕晨，从她出来的地方出来，夜凌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场面，颜夕月忽而就懂了。 是为了纪清婵吧？ 一个自以为是，一往情深，满心期待，盼着高嫁；一个满心权势，利益为上，又贪图美色，控制不了自己…… 这还没进一家门呢，就闹成了这样。 想来等之后，颜夕晨进了二皇子府，加上纪清婵，三个人闹腾起来，一定更有意思。 想想，还真让人舒坦。 颜夕月失神寻思的工夫，夜凌云已经看到了她，几乎没有耽搁迟疑，脚步转了个弯，夜凌云直奔着她来了。 “你去哪了？” 夜凌云语气有些硬，绝对算不上好。 但是，比起之前 剑拔弩张，一见面就恨不能要打要杀来，绝对好了不少。 颜夕月闻言，秀眉轻挑，“二皇子，你脑子没事吧？” 她去哪，有必要跟他说吗？ 不想搭理夜凌云，颜夕月越过他就打算离开，夜凌云追了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二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夜凌云看着颜夕月，眼神复杂，“颜家和二皇子府，是注定要联姻的，原本的人选会是颜夕晨。可如果她太过善妒，没有容人之量，那她或许就坐不上这个位置。自然的，这人选……也会换一个。” “怎么？二皇子看上了颜夕晨她弟弟？没看出来，你口味挺重啊。”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嘁。” 颜夕月冷笑，她稍稍上前一步，朱唇轻启。 “一盏茶的工夫前，你母妃还在让人要我的命，这人才送回长喜宫，后脚你就来说这些，二皇子，你们母子俩行事，从来都不商量的吗？” “她派人了？” 夜凌云看着颜夕月，有些意外。 之前，嘉贵妃通知他的是，用千金醉和舀春红控制颜夕月，把生米煮成熟饭。 当时他不乐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怎么嘉贵妃变得这么快？ 夜凌云还疑惑着，就听颜夕月冷声开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皇子以为 我们颜家是什么？永春街的菜市场？你想怎么挑就怎么挑？还要容人之量？怎么容？海纳百川那么容？二皇子还没登上皇位呢，就想着佳丽三千了，你这老脸撑得住，你那小身板撑得住吗？” “我是认真的，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 “心平气和？” 颜夕月呢喃着，嗤笑和讥讽，都控制不住的外溢。 “要谈的是你不是我，我没理由强迫自己，对你和颜悦色。再说，怎么心平气和？当把冯美人的死，栽赃在我身上的事没发生过？当那夜的刺客不曾出现？还是当围场的兽潮，不是针对我的？亦或者是狐妖的事，不是你的筹谋？再或者，是当你的母妃，没用过见不得人的手段？假装她不想要我的命？”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是还好好的？” “我的心，跟二皇子的脑子一样，都不算大。所以这些事，都过不去。你也别说我还好好的，这不是既往不咎的理由。就像你想谋权篡位没搞成一样，虽然失败了，但错了就是错了。” “你别胡说。” “打个比方而已，紧张什么？” 颜夕月的话说的淡淡的，可是，夜凌云就是感受到了一股轻视，他心里堵得慌。 比刚刚跟颜夕晨吵，还要堵。 正寻思着，他就听颜夕月又道，“二皇 子，你应该庆幸你出身在皇家，有这重身份护着，不然……” 点到为止，剩下的话，颜夕月没明说。 不过夜凌云懂。 若非他出身皇家，是个皇子，依照颜夕月这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怕是早就报仇雪恨了。 她有这个胆子。 也有这个本事。 定定的看着颜夕月，夜凌云眼神复杂。 他心里忍不住想，若是最初追击夜天极的那一夜，颜夕月的脸，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他没有嫌恶和排斥，更没有步步紧逼，赶尽杀绝，会不会现在的状况，会变得不一样？ 夜凌云在想什么，颜夕月即便不知全部，也能从那带有侵略性的眼神里，看出个七七八八。 她现在倒是有点明白，纪清婵怎么那么快，就能进了二皇子府了？ 夜凌云好色。 而这份好色，大约是跟重利并行的，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的扩张。 可他太自以为是了。 “二皇子，我劝你别太高看自己，也别想些有的没的，小心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着，颜夕月往颜夕晨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她浅浅的勾唇。 “嘉贵妃看不上颜夕晨的庶女出身，可别忘了，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左相府的庶女。你登门在先，表心意在后，现在却要出尔反尔，在颜家的女儿之间 游移不定，还卷了纪清婵进来……你以为你谁啊？” “我……” “我保证，错失了颜夕晨，你再碰不到颜家的一点边。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有长有嫡有贤，颜家可从来都没说过，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 “脑子是个好玩意，二皇子没事多用用。” 颜夕月说完，扭头就进了太极殿。 能说的她都说了，言尽于此。至于夜凌云想怎么折腾，那不归她管。 反正夜凌云上头，还有嘉贵妃，还有明阳帝呢。 权势博弈，一人八百个心眼子，夜凌云的那点心思手腕，根本上不得台面，他自以为他十分了不得，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他也折腾不出太多的花样来。 没什么可担心的。 …… 太极殿里。 颜夕月回来之后，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知夏早已经等急了，看着颜夕月，她差点没哭出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怕引起人的主意，知夏极力克制着，她声音很小。 颜夕月轻轻的拍着她的手，低声安抚，“没事，都好好的，这边是不是差不多了？” 一边说着，颜夕月的目光，一边在大殿里扫了一圈。 她发现，夜天极居然不在殿里…… 第130章 有她一个就够了 不知道夜天极去哪了。 可没由来的，颜夕月的脑海里，想到了在长喜宫外，突然出现的龙隐卫。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受控制的心慌。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知夏开口，“之前，各家的小姐，都在抢着献艺，二小姐也去跳了一支舞，得了不少喝彩。” 不喜欢颜夕晨，知夏说她的时候，也不大高兴。 一句话，知夏就给带过去了。 “之后二小姐就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其他小姐也陆续上了，都表演的差不多了。奴婢瞧着皇上和皇后，还有几位娘娘都挺高兴的，应该选人选的差不多了。估计这宫宴，用不了多久，也就能结束了。” “嗯。” 不方便去问夜天极，颜夕月压下心绪，淡淡的应着。 这时候，颜夕月就听到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殿下的那位，是颜家的姑娘吧？” 颜夕月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对上了皇后的目光。躲不开，颜夕月快速起身，冲着明阳帝和皇后的方向行礼。 “臣女颜夕月，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还真是你。” 听着颜夕月的话，皇后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些。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本宫还感慨过，你的脸被毁，太可惜了。这是治好了？” “多谢娘娘挂怀，已经治好了。” “治 好了好，”皇后说着，看向颜肃年，“左相爷好福气，两个女儿，不论嫡庶，都如此优秀。本宫没有女儿，瞧着这么水灵的姑娘，着实羡慕。” 皇后这话，让整个太极殿，都安静了些许。 尤其是朝臣那头。 多数人心里都清楚，皇后最看中的并不是颜家，纵然颜夕月容色非凡，但皇后绝不会因为她这张脸，而改变主意，影响了大局。 这话像是一种示好，但却有些怪怪的。 皇后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她扭头看向明阳帝，“皇上，你觉得呢？” 明阳帝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左相的确好福气，”只说了这么一句，明阳帝没多谈。 他懂皇后的意思。 刚刚，他一连看了颜夕月几眼，皇后有所觉察，才开了口。 皇后这是在提醒他，颜夕月虽然模样不错，但却青涩稚嫩，跟他们的儿女年岁相当，他不应该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皇后自来聪慧敏感，也长袖善舞，很会做人，只是这拐弯抹角的一套，累人累心。 明阳帝并不太喜欢。 心里想着，明阳帝不禁又看了颜夕月一眼。 颜夕月这脸恢复了，的确漂亮，若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他更明白，左相府的嫡女，有能力有手腕，比起拘在后宫之中，当个笼中雀，让她成为一把利刃，或许更有价值。 温柔乡，英雄冢。 这张脸用好了，肯定能大有收获。 明阳帝在心里，不断盘算将颜夕月许给夜天极，是否可行？ 颜夕月貌美，必定无法羞辱夜天极，这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差了一些。可是，颜夕月有这张脸，很容易笼络住夜天极的心，这是好事。 他缺一个拴住颜肃年和颜夕月，让他们不会倒戈的筹码。 之前，他觉得拿捏住颜肃年和颜家，这事就是水到渠成的，并不算多困难。 可颜夕月的脸，给这事里增添了变数…… 他还得再想想。 明阳帝心里不断琢磨这点事，有些拿不定主意，一直到宫宴结束了，他还在想，有些闷闷不乐的。 御书房里。 福远在龙案前，为明阳帝挑了挑歪斜的烛心，“皇上，早些休息吧。” “想歇下，又谈何容易？”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明阳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老半晌，他晦暗的眸子里，才多了一抹亮色。 “你到宫门口走一趟，看看左相和永清王出宫了吗？要是还没出宫，就把他们请来御书房，就说朕有要紧事，要和他们商量。” “是，老奴这就去。” “等下，”明阳帝摇了摇头，“不请永清王，只先请左相。” 福远闻声也不多问，他快速去办。 宫门口。 出宫的人多，车马也拥挤，颜肃年也还没有离开，包括夜凌云、夜天极等人， 也还没有走。 福远一从宫门出来，就看到了他们。 加快脚步，福远匆匆过来，“左相爷，还好你没走，皇上有请。” “福公公，这么晚了，皇上叫我所为何事？”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左相爷，请吧，”福远说着，冲着颜肃年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的身子，也不着痕迹的，稍稍往夜天极的方向靠了靠。 那瞬间，有一张字条，从福远的袖口中滑落，掉在了夜天极的轮椅上。 夜天极眼疾手快，直接用衣袖遮住了。 马车到了。 夜天极让幽澜推他上车，一直到马车上，夜天极才看了字条。 “同请永清王，改。” 只有几个字，可是，夜天极的眸子，却不禁眯了起来。 宫宴结束，时候已经不早了，明阳帝留了颜肃年，为的必定是几位皇子以及他选妃的事。颜夕晨还不至于明阳帝大费周章，所以，明阳帝为的，一定是颜夕月。 颜夕月的脸变好了，是明阳帝没想到的，是以，颜夕月的婚事安排，可能会有所改变。 不过，微妙的是，明阳帝还想请永清王，把顾晚牵扯了进去…… 夜天极心中，隐隐有种猜测。 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幽澜，转道去永清王府，你提前过去送个信，让永清王和顾晚等着我。” “是。” “还有，”掀开车帘子，夜天极对上幽澜 的眸子，他压低声音吩咐，“永清王府的口信带到了，你就往左相府走一趟，让玲珑帮忙带话：不论左相带回什么消息，宫里又下了什么旨，都不要慌，按兵不动，等我安排。” “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快去。” 夜天极没回应，他只催了一声，就把车帘子放下了。 他也只是猜测，还不确定。 但是，从福远送出来的消息来看，明阳帝很有可能，想把颜夕月许给他。可为了牵制住颜肃年和颜夕月，明阳帝很可能同时，也会将顾晚一起送进裕亲王府。 一山不容二虎。 尤其是顾晚，这么些年对外展现的，都是对他一往情深。 一旦颜夕月和顾晚同时进府，至少在明阳帝看来，顾晚势必会因为争风吃醋，而闹翻天。 从前，明阳帝怕永清王作为武将，背靠旧部人脉，与他勾结，不准许这么亲事。可是一旦有颜家和颜夕月掺和进来打擂台，两家就相互牵制。只要颜夕月和顾晚水火不容，那整个局势，就是完全可控的，对明阳帝很有利。 甚至可以说，明阳帝还多了两个眼线。 当然，这只是明阳帝看到的假象，夜天极不担心颜夕月和顾晚对战，更不担心颜家和永清王府与他为敌。 可他不想委屈了颜夕月。 既然已经认定了，那这裕亲王府里，有颜夕月一个就够了…… 第131章 我耐性不大好，还柔弱手软容易倒 对于明阳帝的算计，夜天极的担忧，颜夕月丝毫不知。 没有在宫外继续等颜肃年，颜夕月和颜夕晨带着人，分开上了两辆马车，先一步回了左相府。 左相府外。 秦管家还有玲珑，都估算着时间，已经在等着了。 瞧着马车到了，他们赶紧迎上来，尤其是玲珑，之前接到了幽澜的传话，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可她心里，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见颜夕月下了马车，她急匆匆的就冲了过来。 扶着颜夕月，眸光上下打量着，见颜夕月好好的，只是没再带面纱了，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可回来了。” “等急了？” “嗯，”玲珑点头，眸色紧张，挽着颜夕月的手都更用力了些，“下次，小姐一定要带着奴婢。” “嘁……” 颜夕晨下了马车，将颜夕月和玲珑的谈话听在耳中。 她不屑的嘁了一声。 “没见过世面，就找个地方缩着，别出来丢人现眼。不过是进个宫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小题大做，也不怕丢人。还上赶着到府门口来献殷勤，一副狗腿子像，假不假啊？” “颜夕晨，你是不是嫉妒了？” “就你也配？” 颜夕月闻声，带着玲珑她们款步靠近，她漫不经心的诛心。 “也是，你身边的人都被 换了，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摆着皇子妃的谱，装着不属于你的逼，到头来却是个笑话，到了府门口，连个接你的人都没有，说来也够可怜的。不过，这可怜劲儿，大约比在宫里落泪，要好那么一点。在宫里你都撑得住，又何必在这阴阳怪气？挺住啊，我看好你。” 在宫里落泪…… 听着这话，颜夕晨的脸色都变了。 借着宫宴各家小姐献艺的机会，她见了夜凌云，可是谈话的结果却并不好，最后还弄得不欢而散。 这口气，她到现在还没顺过来呢。 可偏偏她最狼狈的模样，不但让颜夕月瞧见了，还被她嘲笑…… 看着颜夕月那张脸，颜夕晨恨不能将她撕碎了。 贱人！ 都是贱人！ 恶狠狠的剜了颜夕月一眼，颜夕晨扭头进了左相府，她要去枕春阁找苏姨娘，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颜夕晨的样子，颜夕月勾唇笑笑，“这么脆弱，还敢找茬，自作孽啊。” 淡淡的说着，颜夕月也带着玲珑、知夏进了府。 秦管家笑而不语。 进了门，与管家分开了，玲珑才凑到颜夕月身边。 “小姐，刚刚幽澜亲自来了一趟，他跟奴婢说，王爷传了话来，要奴婢告诉小姐：不论宫中传出什么旨意，相爷那头又带回了什么消息，都让小姐先稳住了，不要惊慌。王 爷心里有数，已经在开始安排了，他让小姐不要担心，只等着他的消息就好。” 听着这话，颜夕月抓着帕子的手，微微紧了紧。 “幽澜刚来说的？” “是。” 颜夕月点头，虽然不知道夜天极探查到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她的亲事有关。 看来，明阳帝急着召见颜肃年，也是为了这件事。 还是被裹进去了。 颜夕月垂眸，眸色微微发暗，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镇定。一切，还是等夜天极或颜肃年，带来了准确的消息之后再说。 全靠猜测，没有意义。 更何况，眼下她还有件要紧事呢。 “玲珑，让你和德子办的事，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顺利。” 见颜夕月情绪稳定，并没有受到影响，玲珑也不耽搁，她快速回应。 “小姐随着相爷进宫了之后，没多久，德子就传来了消息，说枕春阁内有争吵。之后，苏姨娘来了婉月阁，至于那男人，则去了银屏那头。估计是他们两个做了交易，苏姨娘来偷药，那男人替她解决了银屏。” “然后呢？银屏可有事？” “那男人身子不好，德子快他一步，把银屏带出了银辉阁，他扑了个空，就回了枕春阁。婉月阁这边，奴婢按照小姐交代的，将小药房的药，在关键的几处做了调换，就 一直等在暗处。苏姨娘到了之后，支开了锦姑姑，偷偷的进了小药房。她没有找岁岁如初的解药，而是拿了两件毒药，勾兑了一遍，又重新换了瓶子，做了标签，之后她就带着药回了枕春阁。” “是你换过的？” “是。” 玲珑点头，给了颜夕月一个安心的答案。 “是奴婢换过的药，只是普通的迷药，虽然昏睡之前会变长，还会在毒发的瞬间，有窒息的状况，但不会伤人性命。 苏姨娘应该是一回去，就对那男人用了药。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她从外面带了两个面生的人，她还借着中秋要在前院摆宴的由头，让人去前院洒扫了，把下人打发了个七七八八。 之后，那两个面生的人，就将男人从枕春阁扛了出来，带去了之前，苏姨娘在皓月阁附近挖的池子。那池子里烂泥很多，又有浓郁的腐臭味，这阵子一直都没有人打理，据说相爷还发了话，说那池子挖的不好，想要填起来。 苏姨娘让人把男人带过去，想要埋了。 德子把人拦了下来，又使了银子封了口，那两个人就回去复命了。苏姨娘还不知情，以为一切都成了，正高兴呢。” 事情进展的，比颜夕月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那男人现在在哪？” “在婉月阁的柴房里，还 没醒呢，奴婢对药懂的不太多，不过，估计是苏姨娘存了要他命的心思，用了狠劲儿，一下子下药过量，所以他还晕着。” “我去看看。” 听着这话，玲珑即刻带着颜夕月过去。 柴房。 门一打开，颜夕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还有股腐肉的气息。 因为岁岁如初的缘故，男人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虽然已经过了盛夏天最热，伤口最容易生变的时候，但就这么拖着，长此以往，不出问题才怪。 这在颜夕月的预料之中。 伸手，她从玲珑的手里，将灯笼接了过来。 “你和德子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吧，我要跟他单独聊聊，别来打扰。” “是。” 玲珑应声，就退出去了，还将柴房的门关上了。 颜夕月提着灯笼，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她把灯笼在男人脸上晃了晃。 “醒了就起来吧，我没工夫陪你耗时间。” 男人一动不动。 整个柴房里，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颜夕月瞧着冷哼，“我的耐性不大好，还柔弱手软容易倒，耗的久了，耐性没了，提不动灯笼了，这柴房被点着了……啧……那滋味，应该不怎么样吧？” 随着颜夕月话音落下，男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里，幽光凌厉…… 第132章 看来被伤的不轻啊 颜夕月瞧着，微微轻声感慨。 “眼神里，带着这么浓的杀气，看来，被苏姨娘伤的不轻啊。” “……” “也是，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虽然不是结发夫妻，可翻云覆雨的时候，总还是带着两分真心的，又有一个孩子做纽带，一晃这么多年，估计你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狠心吧？说杀就杀，半点不念旧情，换做是我，我也难过。” 男人身子本就不好，又被苏姨娘下了药，虽然已经醒了，可力气却没有恢复一星半点。 他手撑着地，用力挣扎。 废了好大力气，他才勉强起身，依偎在身后的柴堆上，算是有个依靠。 他缓缓抬眸，看向颜夕月，“成王败寇，颜小姐赢了，我认栽，不过这挑拨离间还是免了吧。太嫩太直白了，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在枕春阁了吧？那日带着狼来，你就是故意的。之后你一直都没有动作，不是你不想动手，而是你早就想好了，要等着那贱人对我下手。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你趁机救人，从中插一杠子，为的就是等我反水，从我这挖到消息，对吗？” 一字一句，男人说的很慢，可是，他却说的很笃定。 声音虚弱，丝毫不影响他笃定的劲儿。 颜夕月听着，笑着点点头，“说的挺对的，看来是个聪明人。” “还不够 ，不然也不能入了你的局。” 他是想到了。 只不过，是在苏姨娘动手，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被颜夕月的人救回来，扔到了这柴房里，他才想到的。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看着颜夕月，男人冷冷的哂笑了一声。 “颜肃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却是个有福气的，生了个聪慧又能干的女儿。不过，你的算盘打错了，从我这，挖不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信息。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也不用枉费心机，没用的。” “是吗？” 颜夕月脸上不见怒色，反而笑靥如花。 把灯笼放在一旁，颜夕月缓缓蹲下身子，把帕子垫在地上，她顺势坐了下来，跟男人面对面。下一瞬，她伸手从身上，将荷包掏出来。 荷包里放的，正是男人在万安寺后山，掉的那枚闲章。 “风骨。” 一边摩挲着闲章上的刻字，颜夕月一边轻笑。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气质，有匪气，却也有文人的书卷气，那种混杂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微妙。起初我不懂，直到我看到了这枚印章。” “一枚闲章而已，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身份啊。” 把闲章放在地上，颜夕月与男人四目相对。 “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风骨，还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我从闲章的缝隙里，提取了到了一些印泥，是上等的龙泉印泥。我虽然 不精于此道，但也听说过，龙泉印泥十分珍贵，早些年的时候，乃皇家御用，曾是贡品，比黄金还贵。我找了人，去你在万安寺附近的几处住所打探过，也派人往常州走了一趟，打探了一些消息回来。你……” “颜肃年的女儿，是有两分本事。” 男人打断了颜夕月的话，也算是对她的话的一种默认。 颜夕月也没再说下去。 龙泉印泥的残迹是真的，是夜天极帮她专门看过的。至于常州之类的话，则是她瞎编的。 毕竟那阵子，她忙着处理古氏下葬的事，又忙着帮夜天极治疗，忙的焦头烂额的，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等再之后，男人就已经进了枕春阁，她有了后手，也就没再安排。 她也没有多少人手，有些事，真的有心无力。 不过，她运气好。 瞎蒙一把，居然赌对了方向。 看着男人，颜夕月将闲章收回来，“你跟我爹的恩怨，我不想过问，但是，如果我把你交到他手上，旧恨新仇，你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与我合作，我至少能给你一条活路。” “你心思缜密又歹毒，比你爹不遑多让，你会有那么好心？” “我的目标是苏姨娘，不是你。” 颜夕月起身，话说的直白。 “这些年，你为了苏姨娘，做了不少事吧？可最终又落到了什么？她想要你的命，你现在还护着她，有意义吗？” “那不用 你管。” “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那些破事，只是我说了，我的耐性不大好。你不与我合作，要么我折磨你，直至你断气，要么我把你交给我爹，坐收渔翁之利。不论哪种，你都离死不远。但与我合作，我可以保证给你一条活路，我还可以让颜夕亭好好的活着。” 提到颜夕亭，男人的神色稍稍变了变。 但也只有那一丝而已。 看着颜夕月，男人笑道，“颜夕亭是我儿子，可也是你爹的心头宝，你捅破这件事，你折磨颜夕亭，我痛苦，你爹只会更痛苦。” “那又有什么？” 对于男人的话，颜夕月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她语气里，也更多了一抹邪气。 “颜夕亭死了，你就是断子绝孙，你想要报仇的事，也成为泡影，再无希望。 而我爹只要还活着，纵然他生气难过痛苦挣扎，可老来得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他身子没问题，又有我这手医术帮衬，新欢在侧，夜夜奋斗，还折腾不出个儿子来吗？ 就算真没有，那还有我和颜夕晨呢，日后过继来一个，也是颜家血脉，是希望。 总比断子绝孙，报仇无望强多了吧？” “你……” “乌夜啼的毒，真的挺精妙的，你说，若是用在颜夕亭身上，他能撑多久，才会下去陪你？” “你知道了？” 男人定定的看着颜夕月，有些诧异。 这阵子都在 枕春阁里，他自然知道，苏姨娘夜不安眠，时常在梦里梦到古氏。 每次被噩梦惊醒，苏姨娘都会气急败坏的骂古氏一遭，说些诅咒的话，再洋洋得意的说，她当初用乌夜啼毒死古氏，这一招有多漂亮。 苏姨娘还会叫嚣，说古氏没有福气。 即便尸体被挖出来，有了伸冤的机会，都没人能发现她的秘密。 可现在…… 笑话，都是笑话。 听着男人询问，颜夕月也不隐瞒，“没错，我都知道了，也正因为知道了，我才不会放过她。我要把当年的事都挖出来，再让她在折磨中上路，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 “你应该知道一个想要报仇雪恨的人，能有多疯狂。” “……” “即便不与我合作，你也护不住她，与我合作，至少能保住你自己和颜夕亭。你是个聪明人，没必要在这种时候，为个不值得的人犯蠢。” 说着，颜夕月扭头，冲着柴房外喊了一声。 “玲珑。” 外面玲珑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小姐。” “去，准备笔墨来，若是他想合作，就把他知道的写下来，签字画押。另外，把外面的斧头拎进来，若是他不想合作，一个时辰后，你就先拿他的胳膊和腿练练手，学学劈柴吧。一刻钟一次，要么他想通了，要么你练好了，两个结果，我等一个，随便哪个都成，我都喜欢！” 第133章 王爷是要把爬窗的力气，用在怼人上？ 颜夕月的话，说的颇有点冷血无情的味道。 哪怕男人心里明镜似的，这话里，存了太多威胁警告和虚张声势，可他不敢赌。 尝过颜夕月岁岁如初的滋味，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心里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更何况，他心中未散的仇怨，还有放不下的事…… 真的太多了。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往死路上走。 看着颜夕月离开的身影，一直到她要出门了，男人才开口，“我可以说，包括你娘的死，以及夕亭的事，我都可以说。但你答应我的，也一定要做到，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着这话，颜夕月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我这个人说话自来算数，但前提是，你不能跟我耍花招。” “我还有耍花招的余地吗？”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任人宰割，谈何花招？ 说着，男人的脸上，不禁更多了一抹苦笑的意味，他的眼眶也在微微湿润，泛着浅浅的红。 不过这些，都与颜夕月无关。 她也没有同情男人的心思。 颜夕月给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即刻去准备，她找来了笔墨，让男人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写下来。 至于颜夕月，则先回了房间。 男人身子虚，写的很慢，不过他潜伏在苏姨娘身边多年，知道的事情不少。 避开了他的家族背景，以及他做过的一些针对颜肃年的事，剩下的，凡是能说的，他都写了下来。 洋洋洒洒，他写了厚厚的一沓纸。 等男人写好了，玲珑就拿着东西，去了颜夕月那。 颜夕月一目十行，扫过那些内容，越看，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苏姨娘和颜肃年是青梅竹马，关系非同一般，早在颜肃年与古氏成亲之前，苏姨娘就有心嫁给颜肃年。只是因为出身的关系，这事没成。之后，苏姨娘进府做妾，争宠、挑拨关系、诬陷、下毒，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男人知道颜夕月最在意的，就是古氏的死，所以他把这件事的始末，写的十分详细。 毒药的来源，给古氏下毒的人细节，经手的人…… 点点滴滴，丝毫不漏。 颜夕月看着，抓着纸的手，都在收紧。 “玲珑，你让德子把这男人，暂时关押到我买的铺子后院去。让德子多费点心，把人给我看好了，不要出差错。” 她可以留着男人的命，但是，人她得攥在手上。 放，那是不可能的。 “另外，你再去银屏那走一趟，让她试探试探我爹，看看能不能问出怡心那些人的发卖去处？一旦有消息，你通知蒋婆子，让她想办法利用关系，把人给我弄回来。不论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是。” “还有， 辛苦你去一趟常州，再探探这个男人的底。回来的时候，从陆元镇的方向走，查查这个男人所说的陆元仙师，确认一下他的手上是否有乌夜啼，苏姨娘的毒是否是从他那来的。” 男人的话，颜夕月信，但也只能信七成。 她做不到毫无保留。 玲珑跑一趟，固然辛苦，也要耽搁不少时间，可是实证在手，她心里踏实。 明白这件事对颜夕月来说有多重要，玲珑丝毫不敢怠慢。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通知德子安排，之后就启程。奴婢一定快去快回，把小姐要知道的消息，全都确认好。” “也不急，明日一早再出发，不要赶夜路。” 玲珑到底是女孩子。 要不是身边没有什么合用的人手，玲珑又是影卫出身，经过专业训练，比德子更伶俐也更敏锐，颜夕月甚至不想让她去。 只身在外，信息传的又慢，颜夕月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一会儿收拾一下，给你准备些防身的药，毒药和救命的药都有，你走的时候带在身上。不必急着赶路，尤其不要赶夜路，一切以安全为先。消息能探查到多少，尽力就好，但你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颜夕月话不多，却让玲珑心里暖烘烘的。 士为知己者死，有颜夕月这样的主子，死且无惧，辛苦一些又有何妨？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行，那你先去通知德子，然后就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是。” 玲珑说着，就退了下去。 颜夕月卸了妆，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就去了小药房。 零零散散的，颜夕月为玲珑准备了不少药，全都详细的做了标记。尤其是那些能防身保命的，她都挑拣了出来，放在了最明显的位置。 之前夜天极出门，颜夕月就给了一批药，现在换了玲珑，又是一批。 这小药房里近些日子的积攒，几乎都要空了。 一边忙活，颜夕月也一边顺路，盘点了一下小药房里的东西，打算着抽时间进行补充。 有备才能无患。 颜夕月正忙活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 “小姐……” 是锦姑姑的声音。 听着动静，颜夕月轻声开口，“锦姑姑，进来吧。” 锦姑姑推门款步走了进来，“小姐，王爷来了，在偏厅喝茶，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他来了？” 虽然嘴上在询问，可是，根本不需要锦姑姑回应什么，她的脚步，就已经奔着外面去了。 锦姑姑跟在后面，边走边道。 “是，来了约么有两盏茶左右的工夫了，王爷不让老奴打扰小姐，只是，老奴听说相爷回来了，担心相爷会来婉月阁，一会儿见面或许会不方便，所以才来 通传。” “我爹也回来了？” “是，回来了，先去了枕春阁。不过，红丫头在外打听了一圈，说相爷去枕春阁的时候，二小姐正在那哭呢。相爷瞧见了哭哭啼啼的场面，心情也不大好，还发了火。更细致的，就不清楚了。” 颜夕月心里大致有数。 因为夜凌云，颜夕晨心里难受，苏姨娘一心指望着颜夕晨能攀龙附凤，当上皇子妃，听到颜夕晨带回来的消息，难免心急。 这母女俩，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哭，再正常不过了。 也就没多说什么，颜夕月很快就到了偏厅。 锦姑姑也没跟进去。 一进来，颜夕月就看到了坐在桌边上的夜天极。 先去了永清王府，又来了左相府，夜天极还没回过家，他还穿着参加宫宴时候的那身锦袍。只是，离开了嘈杂的人群，他孤身而坐，静心品茗，矜贵之中更多了一抹温润平和的气质。 颜夕月看着他的样子，纷乱的心，会不自觉的跟着变静。 夜天极听到响动，侧头看过来。 他的眼眸，柔情如水。 “颜小姐日理万机，着实难等，下次来，怕是得先下个拜帖，约个时间了。” 听着这话，颜夕月坐在夜天极身侧，她拎着茶壶，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笑着开口，“王爷今儿没爬窗，是把本事和力气都留下来，打算用在挤兑人上吗？” 第134章 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成熟了不少 “挤兑你？我怎么敢？” 夜天极柔声念叨着，他看向颜夕月的眼神，都更多了一抹温柔的味道。那神色分明在说，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 颜夕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喝了口茶，之后才笑着摇头。 “王爷出门一趟，事情办成了几分尚未可知，但油嘴滑舌的本事成熟了不少，倒是真的。这算是……可喜可贺？还是天降横祸？” “那主要得看你喜不喜欢。” “我？”颜夕月挑眉，“那王爷还是省省吧，年纪轻轻的，别油腻。” “好。” 颜夕月随口一说，夜天极应的倒是顺口，那听话的样子，真的很难让颜夕月，将他跟当初那个在围场山林里，像拖死狗一样夹着她的人，对应在一起。 变化也太大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直男开窍？但不得不说，看着夜天极现在这样子，倒是挺舒坦的。 颜夕月心里头感慨，不过，她更还惦记另外一件事。 “王爷，你之前让幽澜来传话，是怎么回事？” “只是猜测，”夜天极也不瞒着颜夕月，“听说左相爷已经回来了，我估计一会儿他会来，也会跟你说这件事。上头那位，应该有心为我们指婚。” “我们？” “更确切的说，或许他还打算把顾晚，也送进裕亲王府。” 若非如此，福远不会送出那样的字条。 颜夕月微微蹙眉，“可是，皇上不是不同意顾晚与你的亲事吗？怎么会突然改主意？难道，他想利用顾晚和永清王府，制衡我和颜家？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这不儿戏吗？” 到底是涉及到了家国天下的事。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因为忌惮，明阳帝这么多年都没松口，现在，就因为两个女人可能存在的争风吃醋，就改了主意…… 这，真的妥当吗？ 颜夕月十分怀疑，反正，若是她坐在明阳帝的位置上，绝不会做这种决策。 颜夕月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夜天极心中所想？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轻声道，“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据目前宫里传出来的零星线索来看，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刚刚，我已经去过永清王府了，跟永清王和顾晚提前通了气。我估计这事不会拖太久，如果夜里，宫中不密诏永清王，那明日应该会请他进宫，跟他商量这件事。” “如果皇上有旨，顾家不能拒绝吧？” “嗯。” 夜天极应声，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先去永清王府一趟。 定定的看着颜夕月，夜 天极脸上也更多了一丝郑重，“早在永清王还带兵打仗的时候，就给顾晚定了娃娃亲，对方也是武将世家之子。” “武将联姻，那是大忌，这……” “是啊，大忌。” 夜天极感慨了一声，他摩挲着茶盏，缓缓继续。 “永清王是我父皇心腹，又是守疆大吏，颇得恩宠。他给顾晚定亲之时，他和对方都还未走到那样的位置，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后来封王封将，倒成了束缚。 这亲事，他们两家都咬死了，不敢轻易向外吐露，还是我父皇母后离世的前一年，除夕宫宴，我母后无意间撞到了，才知道这件事。我父皇是个仁君，虽然擅用权术，可是却也自信下属忠诚。他不在意这个忌讳，当夜拟旨赐婚。 为免惹出乱子，为人攻讦陷害，这两家都十分低调，没有对外宣扬过此事。 后来，我父皇母后逝世，大雍大变，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可控制。 这门亲事，也愈发的无法提。 我年岁日渐增长，手上有战功，也有我父皇的旧部人脉，明明暗暗，也算是有些筹码资本。为此，上头那位没少挖空心思，在我身上找茬做文章。别的事情都好说，可这亲事的事，总归有些麻烦。 所以，为了防止他胡 乱指婚，借姻亲牵制我，我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就是拉顾晚，为你挡姻缘？” “嗯。” 夜天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原本，这件事很顺利，上头那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顾晚也不会真正的牵涉进来。我和永清王早有约定，也就是这两年，若是我无法重掌大权，为顾晚主婚，那就由我犯浑一次，假意做局，成全了顾晚的这门婚事。但是，而今情况有变，若真有旨意，顾晚和顾家都不能拒绝。” 一旦拒绝，之前的种种就会被挖出来，那无异于承认欺君。 就算找了借口搪塞，也会被明阳帝记恨。 这一点，颜夕月心里明白。 “所以呢？怎么办？”颜夕月端着茶盏，冲着夜天极眨眨眼睛，“王爷打算娶了顾晚？可是，你愿意娶，人家也未必想嫁给你吧？” 不提刚刚夜天极说的这些，就是顾晚，今儿在宫里，也没少拉着她说悄悄话。 顾晚在外，故作张扬蛮横。 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她的那点心思，即便不全都说出来，颜夕月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顾晚心有所属，对夜天极并没有男女之情。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就觉得，顾晚对夜天极的感觉有些奇 怪。 这些年，顾晚为夜天极牺牲不少。 若是到头来，连后半辈子都要搭进去，对她而言，未免太残忍了。 颜夕月心里想着，就听夜天极道，“她愿不愿嫁我，是重点吗？我怎么感觉，你关注她，比关注我还多？” 这话，夜天极说出来，颇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颜夕月听着，笑着耸耸肩。 “王爷，我和顾晚可是拳打脚踢打出来的感情，真真正正的好姐妹。至于你……是良人还是陌生人，那可还说不准呢。我关心她比关心你多，这不正常吗？” “说不准？” 呢喃着这三个字，夜天极定定的看着颜夕月，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下一瞬，他直接起了身。 手撑着颜夕月椅子的靠背，颀长的身子，一点点压下来。 夜天极逐渐靠近颜夕月，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颜夕月脸上，让这秋夜，莫名的染上了几分燥热。 颜夕月稍稍往后靠了靠，她的手虚撑着夜天极。 “玩笑而已，王爷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还听不懂玩笑话了？赶紧坐好，说正经事。” “正经事？” 夜天极轻笑了一声，身子也更低了些。 “本王觉得，有件事现在得说明白了，这更重要，也更正经……” 第135章 男人，不能分享 夜天极的暧昧，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性。颜夕月活了两世，自认沉稳，可心跳还是忍不住的跟着凌乱。 “你……” 颜夕月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锦姑姑的声音，“参见相爷。” “夕月歇下了吗？” “回相爷，还没有呢，相爷可要见小姐？” “嗯。” 颜肃年的话不多，但那声音十分清晰，听着这动静，颜夕月心头的那点暧昧，全都被吹散了。 颜夕月挑眉看向夜天极，“王爷还不打算起来吗？” 夜天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退反进，夜天极的唇瓣，贴在颜夕月的耳畔，温热的感觉，伴着一股酥麻感，让颜夕月脸颊发烫。 “时不予我，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继续…… 最后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夜天极牙缝中挤出来的，低哑的声音，遗憾里，还夹杂着一抹期待。 下一瞬，夜天极便起身，去了后窗。 掀了窗子，夜天极回头看了颜夕月一眼，之后便闪身离开了。 颜夕月看着那敞开的窗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堂堂战神，人前英明神武，文武双全，矜贵清冷，遗世独立，人后却是爬窗子的老手，传出去，怕是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可是细琢磨 起来，还有点可爱。 毕竟，若非心中在意，谁又能逼着夜天极，做这种幼稚的事？ “小姐……” 锦姑姑进了屋，这声音，也将颜夕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站起身，颜夕月冲着锦姑姑点点头，随即向外走。一出来，颜夕月就瞧见了颜肃年，他脸色不大好，大约还喝了点酒，脸上有些泛红，带着点酒气。 “爹，你喝酒了？” “嗯，”颜肃年点头，“走吧，我让人在前院备了酒菜，你去陪我再喝两杯。” “算了吧，我酒量不好，怕喝多了撒酒疯，再点了哪个院子。” 随意的扯了个理由，颜夕月看了看锦姑姑。 “锦姑姑，你让红丫头去煮个醒酒汤来，再带着人，在院子里给我们摆个棋盘，之后就都去休息吧，我跟我爹待会儿，不用人伺候。” “是。” 锦姑姑应着，即刻去安排。 锦姑姑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颜夕月交代的，都做好了。她带着人退下，只留下颜肃年、颜夕月父女俩在院子里。 颜夕月给颜肃年倒醒酒汤。 “尝尝吧，红丫头的厨艺，是我们院里最好的。饱口福，还能醒酒，一举两得。” “嗯。” 颜肃年应了一声，他缓缓把汤接过来。 低头 喝了一口，味道是不错，不过，在官场混迹多年，见过的达官显贵，吃过的山珍海味，全都不在少数。 这一口也决算不上顶尖的。 可大约是颜夕月倒的，带着那么点家的味道，倒是让颜肃年觉得熨帖。 他的声音，都少了几许烦躁。 “你的脸，是什么时候治好的？” “在围场的时候，就已经在治了，只是中毒太深，恢复起来有些慢，最近才大好，”手上拈着棋子，落在棋盘上，颜夕月轻声道，“爹不会是怪我没提早告诉你吧？” “王爷知道，我这个当爹的却不知道，我不该怪？” “爹不知道的事，又何止这一件？更重要的事，都没在乎，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费心？” 颜夕月声音很轻，可话里全是锋芒。 颜肃年听着，也拈了棋子在指尖，只不过，他看着颜夕月，迟迟没有落子。 “你这嘴里，是长了刀子吗？想听你说句好听的话，怎么那么难？这脾气，毫无温婉可言，也不怕人嫌弃？” “枕春阁倒是有人说爹爱听的，你也不气的不轻？” “你啊……” 颜肃年叹息着摇头，他没恼，脸上反而还更多了一抹笑意。 银屏说，这是关系亲近的表现。 他认 同。 漫不经心的落子，颜肃年低声道，“我也不是怪你隐瞒，只是，今儿在宫中出了状况，你这容貌，自然也惹来了不少风波。我提前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亲事的事？” “嗯。” 颜夕月是个聪明人，颜肃年也不跟她兜圈子。 “皇上那边，有心为你指婚，将你指给裕亲王。这原本也是一件好事，只不过，皇上有个条件，他让你成为他的眼线，盯紧了裕亲王的一举一动，若有异状，及时回禀。” 之前已经听夜天极说过了，现在再听颜肃年说，颜夕月也不多意外。 她的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淡然的继续落子下棋，颜夕月头也没抬。 “这跟爹之前想的，也没差多少，又谈何措手不及？”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若还是从前的样子，皇上不必担心裕亲王对你动心，更不担心他对你好，自然也就能少些麻烦。可是，如今你的脸恢复了，成了现在这样，他势必要拿捏住你，拿捏住颜家，才能放心。这变本加厉的拿捏，就是意外。” 颜肃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和那个嘉安郡主，关系还不错？” “皇上要把她也许给王爷？” “嗯，” 颜肃年点头，“虽然没明说，可是，从皇上的话里话外，我能听出几分暗示的意思来，估计还要跟永清王府通个气，才能定下来。不过你也放心，就算你们二人同时进府，也是你为王妃，她为侧妃。这上面差着一截，就算她是个蛮横性子，爱争风吃醋，也不会委屈了你。” 闻声，颜夕月把手中的棋子，扔回到了棋罐里。 “爹，你还记得我娘吗？” 颜夕月话锋转的太快，让颜肃年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当然记得，你说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爹，不是当了人家的正妻，做了正头夫人，就能幸福一生。我娘自己就是个习医的人，最终却没能医好自己，早早的离了人世，没享过什么福。她是正房夫人，却没有一个不入流的小妾过的滋润。就连离世之后，尸骨还要被人刨出来，不得安宁，何其悲哀？可见做正房，并不能保证什么。”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 对上颜肃年的眸子，颜夕月的声音也更冷了些许。 “爹，话我撂在这了，让我嫁进裕亲王府，我不是不能答应。但要与人分享男人，弄些妻妻妾妾莺莺燕燕恶心我，门都没有。” 第136章 王爷想多了 颜夕月会有这样的反应，有这样的回应，其实并不奇怪。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颜夕月对夜天极，本也有所不同，这一上来谈亲事，就要妻妾同时进门，还要让这亲事里，掺杂利益和阴谋…… 别说是颜夕月，这换成是谁，都不可能乐意。 颜肃年能理解。 可光是理解，又能有什么用？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夕月，你的心情我明白，但这是皇上的意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咱们颜家，还有你我，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爹没有拒绝的余地，但是我有。” “你？” 颜肃年的眼神里，尽是诧异和探究。 颜夕月垂眸笑了笑，再抬头时，脸色冷了许多，“爹，你是颜家之主，在外打拼，撑着颜家的门面，还有祖上的荣光担子，你要考虑的事情多，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我能理解。不过，若是爹还当我是女儿，那就帮我一次。” “你……要我做什么？” “也不用爹做什么，只是，我要在赐婚的旨意下来前，进宫见皇上一趟。这个机会，得爹来帮我争取。” 不知道颜夕月要做什么，可是，颜肃年心中不安，他并不认同。 当然，这 不认同也是担忧。 “夕月，你要知道君臣有别，跟上头那位交流，不像你我谈心，随意怎么说都行。没有足够的筹码，你就没有谈判的资格，随意行事，只会让自己暴露，让自己更被动。我劝你冷静些，不要乱来，以免事情变得更糟。” 而且，颜肃年还担心另外一件事。 颜夕月不希望顾晚进裕亲王府，可是，夜天极是否也和她一样，那不好说。 若是还好，若不是呢？ 若是夜天极看重联姻，想要借此拉拢人脉，那就算颜夕月有本事，拦下明阳帝这次的指婚，把顾晚拦在裕亲王府的门外，可之后还有许多年，颜夕月又能保证，夜天极不会另外纳侧妃、纳妾，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真心，心动，喜欢，感情……这些在利益面前，到底能撑多久？ 颜肃年不确定。 不知道颜肃年的心思，颜夕月只是轻轻开口，“爹放心，我不是会乱来的人，既然要谈，我就会拿出自己的筹码。” “你……” “爹不必问，你只说帮不帮我就成。” 帮？ 呢喃着这个字，颜肃年甚至觉得可笑，只是让颜夕月进宫而已，这算什么帮？他们是父女俩，这都算帮，那这父女情分，未免 太淡了。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颜肃年又伸手，为自己倒了碗醒酒汤。 他几乎是把醒酒汤当酒喝了。 一饮而尽。 “夕月，你是聪明人，你也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在裕亲王和上头那位之间，你心里早就已经做了选择，你既然愿意，那我也愿意帮你一把。只是我提醒你，别管是选择谁，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你要慎之又慎，别一时冲动，把路走窄了。” 说完，颜肃年就离开了。 看着颜肃年的背影，颜夕月仰头看了看天。 皓月高悬，十五真的是个好日子，只可惜，原主一直到离开，也没能等到这样一个和颜肃年月下谈心的机会，听颜肃年说一声关心。 她和颜肃年的关系，是比当初在围场，要好了许多。 可她终究不是原主。 也没多感慨，颜夕月收拾了东西，又去了一趟小药房。又忙碌了一阵子，把给玲珑准备的东西，全都确认收拾好了之后，她就回了房间。 看着坐在房中的夜天极，颜夕月也不多意外。 她款步到桌边上坐下。 “王爷还没走？那想来，该听的不该听的，王爷都已经听到了？” “嗯，”看着颜夕月，夜天极轻轻伸手 ，拉住她的手，“也还好没走，要不然，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这么重要。” “王爷想多了吧？” “不是吗？那为何你会那么在意，莺莺燕燕、妻妻妾妾的事？” 这话颜夕月敢说，就不怕夜天极听。 她是活了两世，带着现代思维的人，即便她心里明镜似的，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可她不愿意让自己，也成为这洪流中的一个。 这些事，总也是要说明白的。 定定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语气郑重。 “王爷想多了，纵然不是王爷，换成是旁的人，我也是一样的态度。我这个人不算小气，珠宝首饰，银子利益，能分享的不在少数，但是……男人不行。” 微微用力，将手抽回来，颜夕月拉开距离。 她面色平和，轻声继续。 “王爷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可我也说了，女儿红的味道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女儿娇更甚。王爷若是嫌我小气，跋扈善妒，那还是早些抽身的好。你放心，纵然咱们两个走不到一起，我们俩互相握着把柄，也会成为绑在一起的合作伙伴。这一点，不会改变。” “呵……” 颜夕月洒脱又直白，夜天极听着，不禁笑了出来。 他的脸上尽是宠溺，“这话也就你敢说。” “所以呢？” “所以，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人？谁告诉你，我会为了这种事，而改变心意？” 大手，再次附在颜夕月的手上，紧紧的握着。 这一次，夜天极更用力了许多，那样子，分明带着一股执拗劲儿。 认真又稚气。 “我父皇和母后离世的时候，我虽年幼稚嫩，却也不是刚呱呱坠地。可是，我父皇就只有我一个儿子，那是因为他的后宫里，除了我母后，再无旁人。都说皇家无情，可是，凡事总有例外。我随了一个不错的根，也没那么多滥情的想法。利益是重，但我有信心兼顾，还不至于用牺牲感情来做交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我想要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是吗？那……” “永清王府那头，我都已经安置好了。” 知道颜夕月要说什么，还不等她开口，夜天极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他想让颜夕月安心。 “如果上头那位要下旨，那顾家会接旨。但是这旨意，上头那位是怎么下的，就会怎么把旨意收回去。不出半月，事情一定能平息，这一点，我说到做到。” 第137章 跟朕谈，你有资格吗？ 夜天极的话，说的深情又郑重。 都说，誓言和承诺皆是有口无心，并不可信。可是，颜夕月不得不承认，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承诺太美了。 想要不心动，真的很难。 尤其站在她面前，说这一席话的人，还是夜天极…… “王爷，想要改变上头那位的决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有个行差踏错，就是授人以柄，自找麻烦。你确定，你真的要冒险？这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能不能成，你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说的再多，都不如一个确定的结果。 也就这几日的事。 他会不遗余力，尽快把事情平息的。 夜天极的话，还有他的态度，他的筹谋，都让人心里头安稳。颜夕月并不多问什么，她轻轻点头，“那我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 “你安心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 “我会进宫一趟，给你帮个忙，但我这只小打小闹，关键还是得看王爷的。” “进宫？” 打心眼里，夜天极不愿让颜夕月进宫。 那宫墙之内的一方天地，为无数人向往，可是，夜天极却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是个虎狼之地。上到明阳帝、皇后、各宫嫔妃，下到嬷嬷、婆子、内监，宫女，没有 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不能时刻跟在颜夕月左右，他担心颜夕月吃亏。 可夜天极说不出阻拦的话。 一路从围场走到现在，夜天极太清楚颜夕月的性子了，颜夕月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女儿，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主意。 束缚，禁锢，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她身上…… 那不合适。 夜天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即便夜天极什么都没说，可他的心思，颜夕月看的清清楚楚。 放手回握住夜天极的手，颜夕月勾唇，“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不会出岔子的。” “那你答应我，不要逞强。” “好。” 颜夕月轻轻的应着，她看着夜天极，眼神温柔。 女儿红是什么味道，夜天极早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女儿娇的甜，此刻，他尝的清清楚楚。 那滋味，能渗进他心里。 就为了这一丝甜，倾尽所有又何妨？ …… 和夜天极预料的一样，隔日一早，永清王府就接了明阳帝的传召，一直到午后，永清王才出宫。虽然赐婚的旨意并没有下来，可是，明阳帝是什么心思，早已经昭然若揭。 早已经知道夜天极有所安排，明阳帝得意不了太久，颜夕月也不心急。 她安安心心的等颜肃年的消息。 她也 为进宫做了些准备。 大约是下晌，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管家才来了婉月阁，“大小姐，相爷让老奴安排了马车，即刻进宫。”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颜夕月让管家下去等着。 至于她自己，则去换衣裳，顺带着将准备的东西带在身上。 玲珑早已经离府出发去常州了，锦姑姑又不方便入宫，和之前一样，颜夕月又把知夏带在了身边。 她们主仆俩，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口，颜夕月和知夏就下了马车，被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太监带了进去。 御书房外。 颜夕月到的时候，颜肃年正在等着。 今儿颜夕月没有盛装打扮，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整个人淡雅了很多。可是，这简单的装扮，却也衬得她典雅无暇，不染纤尘。 颜肃年瞧着，眼神晦暗。 曾经，他有多希望颜夕月的脸能恢复，能飞上枝头，为颜家谋利。 现在，他就有多希望，颜夕月能普通一点。 人，总是贪心的。 颜肃年摇摇头，他快步到颜夕月身边，“进了宫，不比在自己府上，凡事要按着规矩办，不可胡言乱语，明白吗？” “爹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桂公公，劳驾通传， 我与她一起进去。” 桂公公闻言，即刻进去通传。 不过，颜夕月没让颜肃年进去，连带着知夏，也留在了外面，她独自进了御书房，去了明阳帝跟前。按照规矩，颜夕月恭恭敬敬的给明阳帝行宫礼。 “臣女颜夕月，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夕月声音清亮，举止端庄。 明阳帝端着茶盏看向她，半晌才开口，“怎么就你自己，不是说左相也在？” “回皇上，臣女的爹在御书房外，臣女没让他进来。” “哦？” 明阳帝挑眉，他看着颜夕月，眼神玩味。 颜夕月也没兜圈子，她轻轻抬眸，看向明阳帝，“皇上，臣女斗胆求见，是心有所求，这是臣女的事，与旁人无关，臣女不想牵累旁人。而且臣女以为，有些话不太好听，我爹他……还是不听的好。” 明阳帝垂眸喝茶，只是，他垂下的眼眸里，更多了一丝期待。 颜夕月总是能出人意料。 有点意思。 心里正寻思着，明阳帝就听到颜夕月开口，“皇上，昨夜臣女听闻，皇上有心将臣女指给裕亲王，不知是否为真？” “是。” 明阳帝也不介意把话说明了。 “你是个聪明人，左相也是浸淫官场的老手，你们都应该 清楚，怎么做才能对家族有利。按照朕说的办，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想求的是这件事，那就不必再开口了。” “臣女爹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有吩咐，臣女岂有不听的道理？” “那你是……” “皇上，臣女可以做皇上手中的棋子，但是，想来皇上对臣女，也未必有多少信任吧？” 这话，颜夕月说的直白极了。 前朝里全都是老油条，一个个的，巴结奉承，敢说真话的少之又少。敢像颜夕月这样，直白的甚至带着点质疑质问的…… 那就更少了。 明阳帝看着她，眼神不禁亮了亮，“信任又如何，不信任又如何？” “臣女以为，信任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只有稳定的利益共通，才能有稳定的合作联盟。皇坐拥天下，可那太大了，人心太小，心思各异，也不是想拿捏就能拿捏的。利益，才是信任和合作的基础。臣女可以做皇上的棋子、眼下、爪牙，但是，臣女有两个条件，还请皇上成全。” “你这是在跟朕谈生意？” “是。” 明阳帝放下茶盏，声音清寒，“你要知道，朕掌控着这天下的生杀予夺，你还有整个颜家，都拿捏在朕的手上。跟朕谈，你有资格吗？” 第138章 她可真敢 随着明阳帝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都飘荡着一股寒意。 可这影响不了颜夕月分毫。 颜夕月面色平和，隐隐带笑，她不急不缓的回应。 “皇上是可以要了臣女的命，可是，一个死人，远不及一个活人有利用价值，不是吗？皇上是可以拿捏颜家，可皇上也知道，整个颜家，包括臣女的爹在内，臣女与他们都感情淡薄，那个家里，没有什么臣女在意的人，反而臣女看不惯的人倒是有不少。他们的生死，臣女不在乎，用他们拿捏臣女，没有意义。” 明阳帝听着这话，忍不住的咳了一声。 好在他没喝茶。 不然，他怕是得直接喷出来。 现在他倒是有点明白，之前颜夕月说的，有些话不大好听，颜肃年还是别进来听的好，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话…… 岂止是不大好听那么简单？ 颜肃年要是听见了，怕是能当场气吐血，闭眼前还得想动手打人吧？ 明阳帝心里想着，就听颜夕月又道，“皇上圣明，这些事，想来都是瞒不过皇上的。皇上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动了把顾晚也塞进裕亲王府的心思吧？用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断了臣女和裕亲王的可能，从而保证臣女能更安心的为皇上办事？” 心里的那点小算计，都被颜夕月摆在了桌面上，明阳帝眼神微暗。 “那 又怎么样？” “这是臣女的第一个条件：臣女可以为皇上爪牙，为皇上办事。但是，臣女所在的地方，没有侧妃，也没有妾氏和通房。” “你好大的口气。” “谈生意嘛，口气不大点，会觉得价没砍好吃了亏。更何况是跟皇上谈生意，这机会，一辈子怕是只有一次，臣女当然得说点让自己舒坦的。不然，岂不是白白得罪了皇上，惹了皇上不快，又没赚到便宜？” 这话，倒也没毛病。 明阳帝紧盯着颜夕月，没有说话，也没急着表态。 颜夕月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也不为明阳帝的冷淡，而有半分的怯懦。 她自顾自的继续。 “臣女知道，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皇上为了这天下，自然也有自己的算计，那等筹谋，不是臣女这种小女子能明白的。 可是，臣女知道，什么叫前车之鉴，什么叫避而不及。 臣女的娘，这辈子就毁在了一个小妾的手上，活着的时候不曾有过幸福，死后还被人刨了坟，不得安宁。堂堂的左相夫人，活着死后都没有得到体面，说来就是个笑话。 是以，臣女一早就发了誓。 这辈子臣女可以吃苦，可以受罪，可以任人揉捏，但绝不为妾，更不会让妾氏通房，踏入臣女所在府宅半步。如果皇上是让臣女去裕亲王府当眼线，为皇 上打探消息，那臣女可以答应。但是，如果皇上只是想把臣女当成争风吃醋，搅乱裕亲王府后宅的工具…… 那还是免了。 皇上去花楼里找个人，好歹还有技艺傍身，或许更方便。”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慢。 她的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少见的悲愤。 别的事情，明阳帝知道的不多，可是，古氏的坟被人刨了，之后苏姨娘日日再绮云山跪着，这他倒是知情。 现在再听颜夕月提起，其中细节，明阳帝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只是，明阳帝绝非心软的人，纵然他能理解颜夕月的心情，可这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利己至上。 至于其他的，那得看他的心情。 颜夕月也明白明阳帝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求着明阳帝能直接答应，她从手中，拿出一个方子来，放到龙案上。 “这是什么？” 明阳帝拿过方子，看了一眼。 方子上面有很多药材，密密麻麻的，写了大半张纸，有些明阳帝倒是听过，可聚在一起，有什么作用，这他就不得而之了。 越看，明阳帝就越糊涂。 将明阳帝的模样都看在眼里，颜夕月淡淡的回应。 “臣女的第二个条件：是臣女为皇上办事，事成之后，皇上要加封臣女的娘为荣国夫人，赐一品诰命。条件就在这，皇上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至于臣女 的筹码，就在那纸上。” “筹码？就这？” “是。” 颜夕月回应的笃定，她微微勾唇。 “皇上早年也曾上阵杀敌，身上带有旧伤，之后又为大雍日理万机，龙体虽然康健，可随着年岁增长，消耗过大，其实内里亏虚，早已不复从前。” 这话，让明阳帝的脸色变了又变。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颜夕月说的，明阳帝也心里有数。 “难不成，你这方子，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或是江湖高手，或是出身习医世家，自然各个非凡。可是，他们也是明哲保身的老手，秉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宗旨，他们给皇上调理时，以稳妥为先，效果次之。 皇上龙体稳固，但却改善不大。 臣女给的方子，是江湖上传说的，已经绝迹的长生方。 当然，说长生是夸张了一些，但是，调理体虚，减缓虚损，滋补内亏，延年益寿，这方子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精妙之方。 皇上可以传召太医，让太医来看。 等太医给了皇上答案，皇上估量过了臣女的筹码，再决定答应不答应臣女，想来会更好。” 颜夕月一席话，说的从容。 可“长生”二字，“延年益寿”一句，早已经在明阳帝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日日听着山呼万岁，心 里满是对权势的贪恋，谁又能不对“万岁”心动？ 这方子…… 明阳帝抓着方子的手，微微收紧。 “你先回去，朕让人看过了之后，自会给你答案。” “臣女告退。” 颜夕月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明阳帝极力克制着，他垂眸又看了两眼方子，一直等到颜夕月离开，他才叫了福远进来，让福远传太医院的太医来御书房。 太医们很快就都来了。 一个个的，都是太医院中的妙手，他们见了颜夕月的方子，眼睛晶亮，一副见了宝贝的样子。 那模样，即便他们什么话都不说，明阳帝也知道，颜夕月没骗他。 这方子的确是个宝贝。 明阳帝正想着，就听人道，“皇上，这方子是哪得来的？这可是传说中的长生方，下半部分呢？” “下半部分？” “是啊，早有传闻，说长生方分上下两段，汇聚药材，多达两百多种。这应该只是上半部分，精妙绝伦，绝对是真方子。上下两段凑齐了，效果必定翻倍，不敢说长生不老，但益寿延年，绝对是可以的。” “呵……” 明阳帝听着太医的话，不禁苦笑着摇头。 他算是明白，颜夕月走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笃信他会再找她谈了。 下半段，留了一手…… 颜肃年的好女儿，他看中的眼线，颜夕月…… 她可真敢。 第139章 她不能输给颜夕月 明阳帝等不及过夜。 趁着还不算太晚，他直接让福远亲自走一趟，传了颜夕月进宫。 这消息送到左相府的时候，颜夕月正和颜肃年、颜夕晨一起用晚膳。是颜肃年特意张罗的，他想缓和颜夕月、颜夕晨的关系。 颜肃年不敢奢望，颜夕月姐妹俩能有多亲近，但至少不要像敌人似的，一见面就掐。 不过，显然没什么效果。 这一顿饭吃的，从未有过的压抑。 从前的时候，颜肃年从没觉得，家里后院的那点事，那么费心。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夹在中间…… 真的左右为难。 福远来，倒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知道明阳帝找颜夕月，颜肃年催促着颜夕月去准备，之后，他就陪着颜夕月，随着福远一起进了宫。 至于颜夕晨，颜肃年哪还顾得上？ …… 枕春阁。 颜夕晨来时，苏姨娘正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挑选钗子。 瞧着颜夕晨进来，苏姨娘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吃完了？你爹呢？”说着，苏姨娘回头，看向颜夕晨，“看我头上这步摇怎么样？带上之后，是不是温婉又灵动？你爹会喜欢吧？” “喜欢？” 冷哼了一声，颜夕晨上前，从苏姨 娘头上把步摇拔下来，直接扔在了桌上。 她看着苏姨娘，气呼呼的嘀咕。 “别白费那个心了，没用的，你就算打扮成朵花，我爹也不会来。” “怎么？他又去银辉阁，见那个小贱人去了？” 苏姨娘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尖利又刻薄。 颜夕晨有气无力的瘫在椅子上，“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娘，你知道嘛，颜夕月又进宫了，我爹陪着她一起去宫里了。还是福远公公亲自来通传的，说是皇上要见她。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传召颜夕月进宫？难道，是为了亲事？” “不是亲事，还能是什么？” 越想，颜夕晨越不服气。 “你说颜夕月那贱人，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明明都已经中了毒，毁了的脸，她居然还给捣鼓好了。昨儿在宫里，好些人都说她倾国倾城，明里暗里的说我比不上她。现在可好，宫里还对她上了心，她鬼心思又多，指不定就哄了皇上高兴，能封个皇子妃呢，这也太便宜她了。” 颜夕晨心情烦闷，焦躁不安，这苏姨娘也能理解。 她也没想到颜夕月还能翻身。 拉着颜夕晨，苏姨娘垂眸叹了一口气。 “先别着急，等你爹回来，咱们探探口风，确认一下具体状况再说。事情，也未必就是咱们想的 那样。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成了皇子妃，那又怎么样？她可以，你也可以。”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皇子他……” 话就在嘴边。 可是，颜夕晨委屈，她不想承认那个事实，也不愿把话说出口。 不过昨儿颜夕晨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苏姨娘心知肚明。一时间，她抓着颜夕晨的手，都更紧了几分。 “别急，等晚些时候，我去跟你爹商量商量。” “跟我爹商量有什么用？” 从前，颜夕晨把颜肃年当成她的支柱，可是，自打从围场回来之后，颜夕晨就发觉颜肃年变了。 心里积攒了太多的失望，对颜肃年，她也就没那么信任了。 甚至，她还有些怕。 “娘，我爹可从不是从前那样了，如今的他，心里就只有颜夕月那个小贱蹄子，哪还顾得上我？跟他说，他不嫌弃我贬低我，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那也得去问问。” 拉着颜夕晨到自己身旁，苏姨娘抬手，轻轻的替她理了理耳畔的发丝。 颜夕晨的模样虽然比不上颜夕月，但也很漂亮。 美貌，就是武器。 “若是你爹那有办法，有更好的选择，那抛开二皇子，另觅高枝，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总没有掐在手里的利益 ，来的重要。更何况二皇子还是个负心人，为他伤感，根本不值得。 不过，若是你爹没有办法，那咱们就死死的抓住二皇子好了。 我的女儿，可不是他说要就要，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你放心，若是没有更好的出路，娘一定在选妃宴之前，亲手送你进二皇子府，让你坐稳了这二皇子妃的位置。 你是娘的女儿，娘是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着苏姨娘的话，颜夕晨的眼神，不禁亮了亮，她稍稍靠近苏姨娘两分。 “娘，你有办法？” “有啊。” 苏姨娘笑着拍了拍颜夕晨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纪清婵那等出身，都能进二皇子府，你堂堂左相之女，难不成还比不上她？” 突然提到纪清婵，颜夕晨心里犯膈应。 可她明白，苏姨娘说的是，如果颜肃年无法给她做更好的安排，那苏姨娘就会让她跟纪清婵那样，先生米煮成熟饭，从而绑牢了夜凌云。 颜夕晨心里头不愿意。 “娘，我是要当皇子妃的，我可不想用那种手段，去当一个妾，我丢不起那个人。” 如果真的沦为夜凌云的妾，颜夕月还不得笑话死她？ 她才不要呢。 “你想到哪去了？你当然是皇子妃。” “可……” “用了什么手段，走了什么路子， 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结果是你想要的，那就成了。你爹是左相，他又把你当成心头宝，宠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看着你沦为妾氏？你和纪清婵不一样，同样的事，有你爹在，他只要稍稍推你一把，就足够把你送上那个位置了。” 颜夕晨眉头紧锁，她看着苏姨娘，对这一番话有些怀疑。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真到了走投无路，不得不赌一把的时候，那她……孤注一掷赌一次，或许也未尝不可。 反正，她不能输给颜夕月。 绝对不能！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颜夕晨的眼里，跟淬了毒一般。 而此时，颜夕月正在宫里，看着明阳帝拟旨呢。眼见着明阳帝笔走龙蛇，亲笔写了两分圣旨，一份是要送到裕亲王府的，正常的赐婚圣旨，而另一份则是给颜夕月的，其中加上了颜夕月提的两个条件，算是承诺，颜夕月满意极了。 富贵险中求。 在明阳帝的底线上试探，这一步凶险，可好在赌对了。 现在明阳帝心里，可能还会多少有些不愿意，不过，等夜天极那边的布置，全都奏效的时候，明阳帝会觉得，答应了她，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明阳帝对她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 这一波总归不亏。 第140章 我与夜天极，谁更好？ 至于任务、眼线、棋子、情报…… 想拿捏人的人，总会被人拿捏，长生方是真的，可是，那也是把双刃剑。棋盘上落子无悔，最终谁会被牵制，谁会真的栽在里面…… 那就说不准了。 颜夕月心里想的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至极。 这些，颜肃年都看在眼里。 一直到他们拿着明阳帝给的赐婚圣旨，出了宫，颜肃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夕月，你的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爹的胆子不大吗？” 稍稍凑近颜肃年，颜夕月与他低声耳语。 “爹既然敢促成这桩婚事，就说明，爹的心里也是有一个期待的。站在裕亲王身后，那是一场豪赌，爹是当朝左相，辛苦半生，才有今日，爹投入的资本比我要多，不是吗？” “你这丫头……” 颜肃年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睿智机敏，颜夕月什么都有，她哪哪都好，就是这张嘴…… 太不饶人了。 无奈的笑笑，颜肃年轻声催促，“行了，上马车吧，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宫门外，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 颜夕月应声，随即上了马车，她将明阳帝给的圣旨拿出来，打开瞧了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就在 这时候，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喊声。 “颜小姐，稍等。” 不用掀开车帘子，颜夕月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是夜凌云。 颜夕月把圣旨放好，探头往外瞧了瞧，就见夜凌云几乎是跑着，到了她的马车边上。 这样子，让颜夕月诧异。 “二皇子，这么急匆匆的跑来，有事？” “我听说，我父皇一日之内，接连两次传你入宫，担心有什么状况，就过来瞧瞧，”说着，夜凌云往马车里望了望，他一眼就瞧见了明黄的圣旨，“我父皇下旨了？是……” “就是二皇子想的那样，赐婚的圣旨。” 颜夕月这话，让夜凌云的脸色微微暗了暗，他袖口中的拳头，都稍稍握紧了一些。 “是谁？” “二皇子应该想的到，再问……会气死。” “夜天极？”夜凌云冷哼，“这是我父皇的意思，还是你去求的？你知不知道，夜天极今儿从过了晌午开始，就一直在永清王府，没有出来过，他和顾晚在一起。而且，我的人还查到，永清王在暗中联系旧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颜夕月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跟颜夕月几次交手，夜凌云知道，颜夕月绝对是个聪明人，就这么一点事，她怎 么可能想不明白？ 她这分明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颜夕月，你清醒一点，这意味着永清王和夜天极联合，他们狼子野心，意图不轨。顾晚也会进裕亲王府，她和夜天极要感情有感情，要利益有利益，到时候，你就是他们中间的外人，是他们两个心头的一根刺，你能落得什么好？更不要说，夜天极还是个腿瘸的废物，他给不了你幸福。” 颜夕月闻言，煞有介事的点头，四目相对，她轻声哂笑。 “所以呢？” “你……” “旨意是你父皇下的，幸与不幸，都是他给的，你若有不满，找他说去，跟我唠叨什么？更何况，我在裕亲王府落不到好，在二皇子府就能落得好？之前有纪清婵，之后还可能有张清婵、王清婵、李清婵，二皇子对我有仇为情，你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人，装什么装？”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 “别骗人，更别自欺欺人，太没意思了。” 知道夜凌云要说什么，还不等他开口，颜夕月就笑着将他的话打断了。 朱唇轻启，颜夕月轻声继续。 “好色是你的事，自以为是也是你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不假，可是二皇子，你还不是那号令天下的王呢。当着不上不下 的皇子，做着皇帝呼风唤雨的美梦，在虚妄里，想把所有好的都收入囊中，不然就不甘，就愤懑，就抱怨，这可没用。我劝二皇子趁早醒醒，不然，你必然走一步错一步。” “……” “还是当初的那句话，牢牢的抓住颜夕晨，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颜夕月就让小厮赶车离开了。 她没什么可跟夜凌云说的。 说夜凌云是见色起意，都是好听的，夜凌云和颜夕晨是一类人，他们太高看自己，也太贪婪，太爱做梦了。 颜肃年的马车就在前面，虽然他不清楚，夜凌云跟颜夕月说了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夜凌云对颜夕月有心。 颜肃年眼神很冷。 之前，颜肃年就看不上夜凌云，而今夜凌云还见异思迁，连最基本的坚定都做不到，这种人，心思摇摆不定，一日一变，注定成不了大事。 看来他得另外想想颜夕晨的出路了。 夜凌云，还是算了。 夜凌云对于颜肃年的心思毫不知情，可光是颜夕月的冷清疏离，他就不舒坦。 二皇子府。 一直到回来，夜凌云的心里，都堵着一口气。 没回后院，夜凌云让人做了几个菜，在花厅摆了酒，十六圆月似乎比十五更甚，可那皎皎的月光散落下来 ，他却有种清冷又孤寂的感觉。 若说多喜欢颜夕月，那倒也没有。 只是，他忘不了那张脸，只是他想要最好的，他不喜欢输。 夜天极一个瘸子，都可以娶左相府的嫡出小姐，倾国倾城，睿智机敏。而他，却只能选颜夕晨…… 凭什么？ 夜凌云搞不懂明阳帝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懂。 但是，颜夕月有句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他还不是能发号施令的王…… 那若他是呢？ 心里想着，夜凌云攥着酒盅的手，都不禁更紧了几分。 纪清婵听说夜凌云回来了，就带着人，从蝉鸣苑过来了。一来，她就看到了夜凌云独酌失落，却又带着点野心勃勃的样子。 那样子，纪清婵不禁有些看失了神。 许久，纪清婵才款步上前。 脚步轻轻的，纪清婵绕到了夜凌云的身后，她柔弱无骨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的揽住了夜凌云。 “殿下……” 夜凌云没醉，可他想醉，他也宁可自己醉着。 伸手抓住纪清婵的手腕，夜凌云将她拉到面前，随手挥开桌子上的酒菜，他压着纪清婵到桌上，粗暴又霸道。 手紧紧的掐着纪清婵的下颚，夜凌云眼神冷凝。 “你说，我与夜天极，谁更好？” 第141章 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纪清婵从没见过夜凌云这副模样。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体贴耐心……这些曾经形容夜凌云的词，哪还有一个适用？她不知道夜凌云这是怎么了，可她心里恐惧。 一时间，纪清婵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不回应，在夜凌云的眼里，就是犹豫，就是否定，就是蔑视和看不起。 夜凌云的手陡然向下，掐住纪清婵的脖子。 “怎么，这么难回答吗？夜天极那死瘸子，在你心里就那么好，就说不得他一句坏话？” “不……不是……” 纪清婵连连摇头，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殿下，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夜天极，我真的没见过。在我心里，殿下就是最好的人，殿下英明神武，气度非凡，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殿下了。管他是夜天极还是什么极，都不行。” 虽然不了解情况，可信口胡诌的夸赞，纪清婵倒是不缺。 这份吹捧，也让夜凌云心头的火气散了些。 一边抬手，轻轻的擦拭纪清婵脸上的泪水，夜凌云一边邪笑着开口。 “来，再说一次。” 闻声，纪清婵丝毫不敢怠慢。 “在我心中，殿下就是最厉害的，从在街上，第一次见到殿下开始，我就把殿下的样子，牢牢的记在了心上，怎么都忘不掉。这世间的男子纵有千万，纵有那学识渊博，满 腹经纶，或者文武双全，俊朗非凡的，在我心中，依旧比不上殿下分毫。” “呵……” 夜凌云轻笑出声，他微微用力，扯下纪清婵肩头的衣裳。 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皎皎银辉散落，那白皙娇嫩里，也更多了一份圣洁的气息。夜凌云瞧着，轻轻低头，他的唇瓣缓缓落在纪清婵的肩上。 纪清婵的身子，下意识的战栗了一下。 是恐惧，也是悸动。 她的手臂，一点点的环上夜凌云的脖颈，满是柔情。 夜凌云也感受到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纪清婵乱摸的手，用力的按在了桌上。他的亲吻，也随之多了一抹粗暴的意味，变成了啃咬。 疼，很疼。 纪清婵痛的几乎叫出了声，可她换来的，不是怜惜，而是变本加厉。 很快，纪清婵的肩膀上，就留下了一串殷红的牙印。 每一点，都昭示着亚玲云的疯狂。 夜凌云松开纪清婵，手指在那些咬痕上，一点点的摩挲，“这世上，凡事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 “跟我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规矩。” 这话，像是对纪清婵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纪清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下一瞬，夜凌云就起身了 ，他看着仰躺在桌上，衣衫凌乱的纪清婵，冷笑着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听说，你跟颜家的关系还不错？” “是。” 纪清婵战战兢兢的回应。 “我娘和夕晨姐姐的娘是亲姐妹，我从小有一半时间，是在颜家过的，我跟颜家人关系都不错，包括姨夫，对我也很好。” 纪清婵扯着颜家和颜肃年的大旗，为自己撑腰。 不过，夜凌云显然没领会这一层。 他心里有自己的算计。 看着纪清婵，夜凌云笑意温柔，“你的身份，中秋宫宴我不能带你进宫，终究是委屈你了。这样吧，明儿你往颜家送请帖，请颜夕晨、颜夕月过来，陪你吃吃东西，让她们给你讲讲宫里的事，也算是补一补今年的缺憾。等来年，我再带你进宫，好好的补偿你。” “能在殿下身边随侍左右，就是我的荣幸了，我没有什么缺憾。” “就这么定了，我让管家准备，只要你开心就好。” 说完，夜凌云也没再多逗留。 随手扔了擦拭嘴角的帕子，他直接离开了。 纪清婵从桌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她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伤痕，感受着蔓延到每一处肌肤的痛楚，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开心就好？ 如今这样，她还有什么开心可言？ 请颜夕晨、颜夕月来二皇子府，是 为了颜家的权势吗？ 那个说好了，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贪恋权位，只愿守着一个人过的二皇子，终究只是一场梦。 她也该醒了。 “颜夕晨、颜夕月，呵……” 轻声呢喃着，纪清婵的眼神里，隐隐泛着一抹冷意。 …… 裕亲王府。 比起夜凌云来，夜天极坐在书房里，看着福远送来的圣旨，他倒是挺满意的。 “皇上这么快就下了旨？是因为夕月？” 福远不敢瞒着，“是，今日颜小姐两度进宫，用一副长生方，换来了皇上的赐婚圣旨。而且，皇上答应了颜小姐，她所在府邸，不会有侧妃、妾氏、通房。并且，日后还会追封颜小姐的娘为荣国夫人。” “长生方？” 夜天极知道颜夕月会进宫，跟明阳帝谈判，他也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保护。 只是他没想到，颜夕月的筹码，居然是这个。 不得不说，这一招有些冒险。 但是，颜夕月真的拿捏到了明阳帝的软肋，只要掌握好尺度，这一手，无往不利。 也难怪赐婚的圣旨，这么快就下来了。 心里想着，夜天极就听福远又道。 “皇上得了方子，十分高兴，老奴离宫传旨之前，还听到皇上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大约也是要送去左相府，赏给颜小姐的。想来，有了这一出，永清王府那边，也 就没什么事了。” “嗯。” 冲着福远点点头，夜天极轻呼了一口气。 转着轮椅，夜天极去了书架边上，他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掏了一个信封出来。 “这个你拿着。” 福远拿了信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沓银票。他没有抽出来，不知道面额多少，但夜天极出手，想来不会抠唆了。 福远忙抬头看向夜天极。 “王爷，老奴是王爷的人，为王爷办事是应当的，这……” “给你你就安心拿着。” 夜天极也不跟福远兜圈子，他说的直接。 “有了长生方的事，日后，皇上那边大约少不得要见夕月。她性子直，对宫中的事也不了解，你多提点着点。若是有什么状况，及时通知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爷放心，老奴会在暗处，多护着王妃的。” “多谢。” “王爷言重了，那老奴都先退下回宫了，皇上那边，还等着老奴复命呢。” 夜天极闻言，喊了幽澜送福远。 福远也没耽搁，他转身离开，一直到门口，他才恍然想起了一件事。 稍稍顿住脚步，福远回头看向夜天极，“对了王爷，老奴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看见了二皇子追着王妃的马车，他似乎……” 福远点到为止。 剩下的话，福远没说，可他相信，夜天极一定懂。 第142章 不是颜小姐，是王妃 夜天极懂。 中秋宫宴，在宫里的时候，颜夕月离开太极殿之后，他也跟着出去了。 嘉贵妃的人动手，颜夕月还击，龙隐卫出现，以及夜凌云的纠缠……这所有一切，他即便没明着现身，却也在暗处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也没想到，夜凌云的态度，转变会那么快。 明明之前，还恨不能杀了颜夕月而后快呢，可在中秋宫宴，看到颜夕月恢复的脸之后…… 夜凌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纠缠颜夕月…… 他也配？ 夜天极的眼里带着一股冷意，他没说什么。 福远知道，夜天极心里有数，不需要他再多费口舌，他很快就离开了。 没多久，幽澜就回来了，夜天极正在看圣旨，看着上面颜夕月的名字，瞧着那些夸赞颜夕月的辞藻，他心里倒是舒坦。 见幽澜过来，夜天极才稍稍收回目光。 “人送走了？” “是，已经上马车离开了。” “嗯，”点点头，夜天极小心翼翼的将圣旨收好，他轻声道，“你去幽冥堂走一趟，安排好人，给夜凌云还有他的手下人，都找点事做，让他们好好的忙一阵子。” “王爷，你是因为福公公说，夜凌云在宫门外纠缠颜小姐？” 幽澜话音一落，就看到夜天极甩了记眼刀子过来。 幽澜憋憋嘴，笑的僵硬，“得， 属下多嘴，属下不问就是了。” “是王妃。” 幽澜：“？” 他怎么突然觉得，他们的铁树王爷，突然有点要开窍？ 是王妃……这话怎么还有点甜？ 嬉皮笑脸的凑到夜天极身边，幽澜轻声道，“王爷，是属下错了，是王妃是王妃，不是颜小姐。这次属下记得牢牢的，再也不会说错了。不过王爷，皇上都赐婚了，今儿这么大喜的日子，你不去见见王妃吗？良辰美景，花好月圆，这种好时光，得珍惜，对吧？” “所以呢？” “所以王爷去左相府啊。” 幽澜拽着夜天极，拉着他起身，推着他的背往外走。 “王爷，平时没事的时候，你都恨不能赖在婉月阁不走，今儿这日子要是不去，还不得让王妃多想？你赶紧去，等属下到幽冥堂，把事情都安置好了，再去接你。顺路的事，多方便啊。也省的属下先跑回来裕亲王府，再去左相府，再回王府，这不是绕远嘛。” 听着幽澜的话，夜天极也没拒绝。 他是想去看看颜夕月的。 不过，总不能这样空着手去，去之前，他得准备准备。 …… 左相府。 锦姑姑、知夏都知道，颜夕月得了皇上赐婚的圣旨，夜天极和颜夕月的婚事成了，她们高兴，索性就带着红丫头，在小厨房里张罗着做好吃的。 各式的糕点、菜肴，凡事有食材能做的，她们都弄了一点。 知夏还特意安置了人，去买了坛好酒。 颜夕月由着她们折腾。 坐在屋里，透过窗子仰头看着天，瞧着月光如水，颜夕月心里有些惦记玲珑。也不知道玲珑孤身在外，是否顺利？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颜夕晨冲进了小院。 脸上的妆已经完全哭花了，头发也一片凌乱，颜夕晨的眼神恶狠狠的，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一看到颜夕月，她就冲着颜夕月这屋冲了过来。 “贱人，我要杀了你，我今儿一定要杀了你。” 这吼声歇斯底里，瘆人的厉害。 锦姑姑、知夏她们听到动静，忙从小厨房出来，瞧着颜夕晨的样，全都吓坏了。 几个人一起，冲过来拦着颜夕晨。 “二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拿着刀子，难不成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你还讲不讲道理，守不守王法了？” “就是啊，二小姐，大半夜的，你这是抽什么风？” “二小姐你可别乱来。” “刀剑无眼。” 下人们声音此起彼伏，颜夕晨听着，耳朵嗡嗡的。 她脑子里，全都是刚刚在她院里，颜肃年说的那些话。颜肃年说：如果在一众皇子之中，没有更合适的选择，那就不打算再为她筹谋安排，让她当皇子妃，而是打算替 她找个不错的官宦子弟，让她嫁了。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夜天极是残王，是站不起来，可那好歹也是个王爷，颜夕月嫁给他，也是个名正言顺的王妃。 凭什么她要低颜夕月一等？ 颜夕晨认定了，是颜夕月蛊惑了颜肃年，让颜肃年改了主意。 现在，又瞧着这么多人护着颜夕月，她心里更气。 一双眸子，冷的跟刀子似的，“都给我滚开，今儿谁拦着我，我就捅了谁。不怕死，你们就试试。” 说着，颜夕晨的手一阵乱挥。 瞧着她那样，知夏气得不行，她眼睛瞪得老大。 “二小姐，你当这婉月阁是什么地方？我们小姐，可是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你对她耍刀子，脑袋不想要了吗？” “裕亲王妃？皇上有心给她这个福气，她也得有命享。” “不可理喻。” 知夏听不得颜夕晨那话，她下意识的上前，想要从颜夕晨手里，把刀子抢过来。 颜夕晨见状，声嘶力竭的大吼。 “滚开，滚开，” 一边吼，颜夕晨一边更用力的挥刀子，那刀子，直奔着知夏的脸就去了。 颜夕月出来时，已经晚了一步。 瞧着这场面她心下一惊，几乎是一个健步，颜夕月就冲了上去。见刀尖离知夏的脸近在咫尺，没办法一下子止住，颜夕月索性直接用 手握住了刀子。 之后，颜夕月抬脚，直接踹在了颜夕晨身上。 颜夕月用了狠劲儿，这一下，直接把颜夕晨踹飞了出去，她甩手把刀子扔到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样？” 锦姑姑冲上来，查看颜夕月的手。 知夏看着颜夕月手上的血，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出血了，小姐，好多血，都是奴婢的错，要不是为了奴婢，小姐也不会受伤。包扎，快，红丫头去拿药，拿东西，给小姐包扎。” “是。” 红丫头也回过神来，急匆匆的去准备。 几个人慌成一圈，将她们的样子看在眼里，颜夕月柔声开口。 “别担心，小伤。” 只是握刀子的时候，割伤了皮肤，颜夕晨没机会二次用力，伤口并不算深。包扎一下，上一点药，过两日就能好。 想当初她当特种军医，跟着上战场，几经生死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用点皮肉伤，换知夏的脸完好无损…… 不亏。 心里想着，颜夕月挑眉看向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颜夕晨。 彼时，颜夕晨也看向了她。 “颜夕月，我是打不过你，可是这事没完。你要毁了我的一辈子，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最好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不然，早晚有一日，我的刀子会扎进你的心口，我会让你失去一切，一切……” 第143章 我的人，没道理受她欺负 吼完了，发泄过了，颜夕晨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颜夕晨看着颜夕月手上滴下来的血，笑的狰狞。 “颜夕月，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说完，颜夕晨扭头就往外走。 被颜夕月踹的疼，摔的也疼，每走一步，颜夕晨都难受的厉害。可让颜夕月见了血，她就不算亏，她心里痛快。 自损八百又如何？ 能让颜夕月不好过，损的更多也值。 颜夕晨心里正寻思着，就觉得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刀子，划过她的手背，一道清晰的血痕，出现在她的手背上，血瞬时涌了出来，满手都是。 “啊……” 颜夕晨痛的大叫出声。 眼泪也落了下来，回头看向颜夕月，颜夕晨破口大骂。 “颜夕月，你疯了吗？” “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你当我这婉月阁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高兴了，就假模假式、妖里妖气的叫声大姐姐，不高兴了，就直接动刀子，你真当我好欺负吗？” “跟你动刀子又怎么样？你毁了我的亲事，活剐了你，也是你活该。” “毁了你的亲事？”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冷笑着嘲弄。 “你自己长得丑，还眼 瞎，入不了夜凌云的眼，又看不出来他是个渣，那是你蠢，关我屁事。还毁你的亲事？表子配狗，天长地久。你们要是能凑一块，省的各自出去嚯嚯其他人，也算是内部消化，为民除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贱人，贱人……” 心里气，颜夕晨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她口不择言。 盯着颜夕月，她怒骂。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贱人生出来的，都是贱人。颜夕月，你都贱到家了，颜家有你这种女儿，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你这种人，天生贱骨头，就算一时得意，也会被抛弃，被唾弃，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等着瞧吧，你早晚会被裕亲王抛弃的，就跟你娘一样，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宠爱，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她不配，你也不配。” 不提古氏还好，可偏偏颜夕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古氏。 颜夕月的火气也上来了。 上前两步，颜夕月一伸手，就扯住了颜夕晨的衣领。 “颜夕晨？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 颜夕晨话音未落，颜夕月甩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受伤的右手，血糊了颜夕晨一脸。 “这么能说？看来之前的飞刀划得太轻了，应该再多来几刀，也好让你长长记 性，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瞪着颜夕晨，颜夕月瞟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刀子，绣鞋微微下压用力，一踩一踢，落在地上的刀子，就飞了起来。 颜夕月一伸手，就把刀子抓着了手中。 手指摩挲过刀刃，颜夕月冷笑。 “我以为，你的院子被烧那日，你就应该清楚，我的禁忌是什么了。可现在来看，你显然还不太明白。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再说一次，颜夕晨你记好了，我娘就是我的禁忌。你说她一句，我就捅你一刀，你扰她安宁，我就要你狗命。” 说话间，颜夕月的刀子，已经挥了过来。 依旧是手。 之前飞刀只是划破了颜夕晨手背的皮，伤口并不深，可这一次，同样的位置，加倍的力道，颜夕晨的手背，几乎可见白骨。 颜夕晨连疼带吓，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颜夕晨栽倒在地上，颜夕月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 “锦姑姑，你去我爹那走一趟。” “小姐的意思是……” “你转告我爹，他愿意姑息养奸，那是他的事，但少来恶心我。若是他和苏姨娘管不住颜夕晨，下次，颜夕晨还像疯狗似的，在我这手贱嘴贱，那我就砍了她的手，缝上她的 嘴。到时候，可别说我下手太狠，没提前打招呼。” “是。” 锦姑姑应声，随即看了一眼地上的颜夕晨。 “小姐，那她……” “拖出去，扔到婉月阁外边，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难不成我还得把她当成活祖宗，好好的送回去？有人来领，那就从外面拖走，没人管她，由她自生自灭。” “老奴明白了。” 锦姑姑应了一声，她给知夏和红丫头使了个眼色。 红丫头将拿来的药箱，放在桌上，之后就随着知夏一起，把颜夕晨给拖了出去。 至于锦姑姑，则去了颜肃年那。 这些，颜夕月都没理会。 拎了药箱子，颜夕月扭头往屋里走，准备回去上药。 只是，她这才走了几步，还没到屋门口呢，就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她一回头，就瞧见夜天极走了过来。 “你……哎……” 颜夕月还没开口呢，夜天极就过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颜夕月探头往院外瞧了瞧，知夏和红丫头她们都还没回来，没人瞧见，她才稍稍放心。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蹙眉。 “王爷，这是干嘛？” “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屋处理伤口。” 颜夕月毫不吝啬的赏了夜天极一个白眼，“拜托，我这伤的是手 ，又不是腿，没必要弄的跟之重伤员似的吧？再说了，我这只是伤了皮肉，又不严重。” “我说严重就严重。” “行行行，你是王爷，你了不起，你说了算，那赶紧进屋吧。” 颜夕月急声催促。 再耽搁下去，院里那几个小丫头回来，还不得全都瞧见了？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快速进屋。 小心翼翼的将颜夕月放到椅子上，让她坐好，夜天极打开了药箱子，找了东西出来。 坐在颜夕月身边，夜天极将她受伤的手给拉过来，一边处理，他一边道，“早知道你这会出乱子，我该早点过来的。” “这小打小闹的，算什么乱子？” “出血了，还是小打小闹？” “就这……” 抬眸定定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轻哼。 “你身上的那些伤，哪一道不比我这深？我这小问题，你别弄得这么紧张。搞得我心里都有点怀疑自己，刚刚对颜夕晨，是不是下手有点狠？” “那不一样。” “不一样？” “她受伤，那是她自寻死路，你受伤，这是无妄之灾。她受伤，那是她的事，你受伤，这是我的事。我的人，没道理受她欺负。” 颜夕月：“？” 这话，好像……还挺有道理，还挺顺耳…… 第144章 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王爷，你离京这阵子，是去哪进修了？嘴突然变得这么甜，我都有点怀疑，你这芯子是不是让人给换了？” “我以前嘴不甜吗？” “呵呵……” 给了夜天极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颜夕月没把话说破。 夜天极倒是也不失望，他把清理血的帕子扔到一边，拿了药过来，给颜夕月上药，“以前嘴不甜倒也无妨，关键是以后。来日方长，日后皆甜。” “算了吧，我怕被甜腻了。” “会吗？” “正常点，年纪轻轻的，别一碰上爱情就扔了脑子。” 颜夕月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知夏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奴婢能进来吗？” “进来吧。” 闻声，知夏推门进来，乍然瞧见夜天极，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愣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应该退出去。 瞧着知夏的模样，颜夕月笑着开口，“进来吧，说说，什么情况？” 闻言，知夏忙低下头，到颜夕月身边。 眼睛不敢乱看，知夏快速回应，“小姐，苏姨娘过来，把颜夕晨抬走了。” “这么快？她没闹腾？” “没有。” 摇了摇头，知夏心里也觉得奇怪。 “苏姨娘特别平静，除了吩咐下人抬人，她从始至 终，什么话都没说。奴婢觉得，她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呢，奴婢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没什么可不踏实的。” 给了知夏一个安心的眼神，颜夕月安抚道。 “她的那点手段，都在我爹身上，左不过是去哭诉卖惨装可怜，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你跟红丫头继续去做吃的，多做一点，给我和王爷这送一些，剩下的你们全都拿去偏厅，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多想。” “可是，万一相爷来，怪小姐……” “放心吧。” 明白知夏要说什么，还不等她说完呢，颜夕月就把她的话打断了。 往夜天极那边瞅了瞅，颜夕月冲着知夏挤眉弄眼的。 “瞧见没，咱们这不是有靠山嘛？怎么着，堂堂大雍战神，裕亲王，还比不上一个左相府的庶女啊？你家相爷就算来了，天也塌不了，这下安心了吧？” 听着这话，知夏偷偷的看了眼夜天极。 夜天极还在给颜夕月处理伤口，那贴心又在意的样子，让知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给王爷和小姐做吃的。” “去吧去吧。” “是，奴婢告退。” 知夏说完，匆匆的就退了出去，门都已经关上了，知夏忽而又推门，走了进来。 颜夕月挑眉，“怎么了？还 有事？” “没事，”知夏摇头，她笑着福身，“奴婢就是要恭喜小姐，恭喜……姑爷。奴婢说完了，奴婢告退。” 知夏说完扭头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颜夕月哭笑不得，“这丫头，跟着锦姑姑，规矩没学多少，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又没有说错，有什么可不敢的？” “怎么着王爷？一声姑爷，把你叫美了，就开始护着了？” “是挺美。”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忍不住发笑。 夜天极心里美不美，她不清楚，可夜天极这脸皮，在不断变厚，她是看的清清楚楚。 知夏出去，就碰到了从颜肃年那回来的锦姑姑。 锦姑姑本也是要进去，跟颜夕月汇报一声的，知夏瞧着，忙伸手拉了锦姑姑一把，“锦姑姑，你还是别进去了，咱们去小厨房吧。” “怎么了？小姐不在屋里？” “在在在。” 挽着锦姑姑，知夏压低了声音，笑着的一脸荡漾。 “王爷来了，正在屋里给小姐处理伤口呢，就这样……拉着小姐的手，给她处理，又怜惜又贴心，那样子让我觉得，多待一刻都会遭嫌弃，真的太多余了。” 不但嘴上说，知夏还学夜天极拉着颜夕月手，为她处理伤口的模样。 那样子，让 锦姑姑忍俊不禁。 屋里面，颜夕月听着知夏的话，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瞟了一眼偷笑的夜天极，颜夕月从桌上的小药箱里，拿了一个空瓷瓶，甩手顺着打开的窗子扔到外面，“小知夏，你家小姐我还年轻，耳朵还没聋，再叽叽歪歪的，拉着锦姑姑，编排些有的没的，小心我罚你去睡柴房。” 听着动静，还有颜夕月的话，知夏打了个激灵。 做贼似的，她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 见一切平静，知夏没敢多停留，她拉着锦姑姑，就往小厨房的方向溜了。 夜天极给颜夕月上好了药，就给她包扎上了，大约是常年处理伤口的缘故，他包扎的手艺倒是不错。 包好了，夜天极却没有放开颜夕月的手。 “王爷，还不松手？你这是打算把我这病歪歪的手，当古董观摩鉴宝吗？” “倒也的确是件宝贝。” 颜夕月：“？” 这话也能接？真是直男搞煽情，句句如雷鸣。 她服！ 抽回自己的手，颜夕月轻声道，“别胡说八道了，王爷，你应该接到圣旨了吧？怎么样，我的办事效率，是不是还可以？” “效率太高了，高到出乎我的预料。” 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伸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来。 他把盒子放在 桌上，推到颜夕月面前。 “本来我准备了另外一样东西，打算婚事定下来送给你，可东西还在做，圣旨就已经下来了，我就只能暂时先送你这个了。” “这是什么？” 颜夕月说着，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镯。 夜天极也不瞒着，“这是我父皇母后的定情信物，也是在得到赐婚圣旨的时候，我父皇送给我母后的。我母后在的时候，这玉镯一直都不离身，她常说，等我成亲时，她要把这东西，亲手给她儿媳戴上。东西倒也未必多贵重，不过，这却代表我们家的心意，一生一世，只此一人。” 听着夜天极的话，看着玉镯，颜夕月似乎能从这玉镯上，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温婉，从容，幸福洋溢。 那或许也是日后她会成为的样子。 也或者，她会比夜天极的母后，还要更幸福。 心里想着，颜夕月笑颜灿烂，她把盒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夜天极。 “既然我没那个福气，等到你母后帮我戴上，那就由王爷代劳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这个人眼里真的不揉沙子，一生一世，只此一人，若有违……” “不会。” 接过盒子，夜天极把镯子给颜夕月戴好。 看着颜夕月纤细的手腕，夜天极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第145章 颜夕月，该你哭了 左相府，书房。 颜肃年坐在书案后，满面愁容。 锦姑姑早已经回了婉月阁，可是她带来的话，还犹在耳畔。 姑息养奸…… 想着颜夕月说的这个词，颜肃年就觉得头疼。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可颜夕晨最近做事，的确莽撞胡来，毫无分寸。颜肃年庆幸他听了夜天极的，没有将颜家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颜夕晨的身上。 可他也难受，颜夕晨这性子，她的好归宿…… 难寻啊。 看着桌上一众的皇子名单，以及他们身后的人脉网，颜肃年极力的沉下心来，让自己冷静。 他想要在这局棋上，寻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为了颜夕晨，也为了颜家。 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苏姨娘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 “相爷……” 那哽咽的音调，让颜肃年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他知道苏姨娘来，为的是什么事。 也正因为知道才心烦。 将桌上的东西收好，之后，颜肃年才看向门口的方向，淡淡的开口。 “进来吧。” 苏姨娘闻声推门进来，她款步到颜肃年身边，一双眼睛早已经哭肿了，她的衣服上也沾染着不少血。那模样，配上惨白的脸色，委屈的表情，弱不禁风，我见犹怜。 看着颜肃年，苏姨娘“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颜肃年面色铁青，他伸手去拽苏姨娘。 苏姨娘没动，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 掉，“求相爷救救夕晨。” “起来说。” “相爷，刚刚郎中来说，夕晨的手伤的很重，他根本无能为力。或许只有太医出面，才能有两分希望。相爷，你想想办法，请个医术好的太医来吧，不然，夕晨的手，怕是就要毁了。” “那么严重？” 颜肃年盯着苏姨娘询问，私心里，他是不信的。 因为，颜夕月是个聪明人。 今儿颜夕晨是在闹，但也只是小打小闹，颜夕月不会下死手，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她不会做，她没有那么蠢。 更别说，今儿还是皇上赐婚，颜夕月的大喜日子。 她不会给自己添堵。 倒是苏姨娘和颜夕晨联手装可怜，反咬颜夕月一口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颜肃年话不多，可偏袒，就摆在明面上。 苏姨娘气的要死。 只是面上，她不敢表露分毫，甚至连句对颜夕月责问的话，她都不能说。她需要让颜肃年心软，而不是暴露自己的暴躁和狭隘。 这一步是很难。 她必须忍。 眼泪瞬时更汹涌了许多，苏姨娘泣不成声。 “相爷，你去看看……去看看就知道了，夕晨真的伤的好重，那手……都……都看见骨头了。郎中实在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劳烦相爷。相爷，夕晨自小在音律上就颇有造诣，古琴琵琶，她都很擅长。若是手毁了，她就完了。相爷，你想想办法，请个太医过来，救救夕晨吧。” “见骨头了 ？夕月真下了那么重的手？” “不重要了。” 仰头看着颜肃年，苏姨娘直摇头。 心里有多恨颜夕月，她嘴上的刀子，就有多软。 “相爷，夕月如今是皇上册封的裕亲王妃，今非昔比，哪怕是同一家姐妹，她跟夕晨也是不同的了。她是长姐，又是亲王妃，她心情不好教训夕晨，夕晨就得受着。我不敢求相爷为夕晨做主，亦或者是求个公道，我只希望相爷能帮帮夕晨，别让夕晨因为这点事，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相爷……”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颜肃年起身，也将苏姨娘拉了起来，他带着苏姨娘，往颜夕晨的晨曦苑去。 颜肃年也安置了人，去通知管家，让管家去请太医。 晨曦苑。 颜肃年一来，就听到了颜夕晨院里的哭声。 “滚，都滚开，擦血有什么用？擦了就能好吗？连郎中都没有办法，你们又逞什么能？” “小姐，你别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被颜夕月毁了，我成了残废，我这辈子都完了，你还要来教我怎么活？你是什么东西？你也被颜夕月收买了，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小姐误会了，奴婢就是担心小姐。” “担心？呵……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颜夕晨大吼。 濒临崩溃的她，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颜肃年听着这声音，心也一揪一揪的，他快步进了房间。一进 来，颜肃年就瞧见摔得满地的东西，屋里狼藉不堪，颜夕晨哭成了泪人，瘫坐在地上，她斜倚着桌子，她手上全都是血，伤口外翻，血淋淋的，吓人极了。 颜肃年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夕晨，你这……” “爹。” 看向颜肃年，颜夕晨哭吼了一声，她几乎是爬着的，一点点向颜肃年靠近。 颜肃年快走两步。 “夕晨，快起来，”颜肃年扶住颜夕晨，他说着，骤然用力，将颜夕晨抱了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他一边道，“别慌，爹已经安排人去请太医了，你不会有事的。” “爹，颜夕月要毁了我，她要毁了我。” “不会的，放心，没事的。” “你看我的手，爹，你看我的手。颜夕月她好狠，她好狠啊。爹，你帮帮我，你救救我，我的手要是废了，我也不活了。” 颜夕晨这样，让颜肃年的鼻子也跟着发酸。 到底是自己宠大的女儿。 将颜夕晨放在床上，拉过薄被，给她盖上，颜肃年疼惜的看着她。 “你这丫头，这是说什么傻话呢？我颜肃年的女儿，纵然是庶女，纵然手上有伤，那也是一般人高攀不上的。更何况，爹已经去给你请了最好的太医，又怎么会让你留下半点伤疤？你老老实实的，什么都别想，爹保证让你恢复如初，风风光光的嫁人，过好日子。那些要死要活的话，不许再提，别让我和你娘担心。” “可是爹，我好疼。” “忍忍，一会儿太医来了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颜肃年声音轻柔。 有他哄着，颜夕晨的状态，渐渐稳定了下来。等到太医来，给她诊治，又开了药，她喝了药就睡下了。 偏厅。 太医还没走，颜肃年和苏姨娘抽出身来，与他聊了聊。 “王太医，我女儿的手怎么样？” 王太医也不瞒着，“相爷，二小姐这手，伤的很深，几乎触及到了筋骨，而且，这伤口明显用过些药，是刺激伤口恶化的。好在治的早，不然，再拖上几个时辰，想恢复怕是就难了。而且，就是眼下治了，也不能放松，得好好照顾着，别再出岔子，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 “还用了药？刺激伤口恶化？” 颜肃年睚眦欲裂，心里头的冷静和理智，全都被冲了个一干二净。 “是。” 王太医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说了。 侯爵之家，世家大族，谁的后院里还没有点腌臜事，他不该知道，也不该说破。 王太医很快就走了。 让人送王太医出去，颜肃年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苏姨娘见状，忙拉了他一把，“相爷，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去婉月阁，我倒要问问颜夕月，对自家姐妹，她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还偷偷用药刺激伤口恶化，这么恶毒的手段，她怎么想的出来？” 颜肃年说完就走。 看着他的身影，苏姨娘勾唇，忍不住笑了出来。 “颜夕月，这下该你哭了！” 第146章 相爷有疼惜的人，本王也有 得意的呢喃完，苏姨娘转头，回了颜夕晨的房间。 刚刚已经睡下的颜夕晨，在苏姨娘过来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苏姨娘，满眼亮光。 “娘，我爹去找那小贱人算账了吗？” “嗯。” 苏姨娘坐在床边上，她给颜夕晨掖了掖被子。 “放心，你吃的苦，娘会替你从颜夕月的身上，全都讨回来的。你爹心软了，又能怜惜你，会为你出头了，这就是好事。这还只是个开始，越往后，颜夕月就会越痛苦。” “娘，还是你有办法，那郎中给的药真的好厉害，连太医都骗过去了。” “药虽然好，可终究还是因为你肯吃苦。” 苏姨娘抬手，轻轻的拉过颜夕晨的手，那手被包扎的，跟包子似的。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过，苏姨娘却觉得，这一遭值得。 “夕晨，这药很烈，若非而今情况特殊，没有更好的办法，娘绝对不会出此下策，让你吃这个苦头。” “娘，我没事，只要能报复颜夕月，再痛我也忍得下来。” “好孩子。” 柔声说了一句，苏姨娘微微靠近颜夕晨，低声叮嘱。 “今儿你吃了这么多苦，接下来你就好好歇歇，把伤养好了。你还要记着，你得收敛着脾气，别把咱们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 再给打破了。至少，在你的婚事尘埃落定之前，不能再出岔子，咱们得拴住你爹的心。” “我知道了娘，爹刚刚不是说了，会给我安排婚事，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我不会乱来的。” “嗯。” 见颜夕晨分得清轻重，苏姨娘也放心了不少。 她脸上，更多了一抹笑意。 “你爹对你好，这份感情，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不是颜夕月能比的了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日子不会差，收拾颜夕月的事，有娘呢，不用你插手。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嫁，别再出乱子，这比什么都强。这样，娘也就安心了。” “我都知道了，娘，我懂。” “那就好。” 苏姨娘、颜夕晨母女俩欢心开心，母慈女孝。 婉月阁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颜肃年敲开了婉月阁的大门，看了一眼诧异的知夏，也没理她，颜肃年直接往里面冲。 “颜夕月，你给我出来。” 颜夕月正和夜天极在屋里吃东西，院子大门关着，他们的窗子就没关，正好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月亮，颇为惬意。 也正因为如此，颜肃年的吼声，一下子就传了过来。 颜夕月听的清清楚楚，她也看到了颜肃年进院，一身戾气的模样。 “看来，那母女俩告状成果喜人啊，王爷， 你躲躲？” “躲什么？”看着颜夕月，夜天极神色平和，“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没有躲得必要。倒是你，进屋待着去吧。这的事，我来处理。” “可是……” “去吧，就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颜夕月明白夜天极的心思，刚刚颜夕晨闹的时候，夜天极没赶上，等他进门的时候，事情都已经了了。 虽然嘴上没多说，可夜天极心里的不痛快，绝对不比现在的颜肃年少。 颜肃年要闹，夜天极可不会惯着。 “王爷确定？” “嗯。” “那我撤了，王爷自己上吧，战神英勇，战神威武。” 说完，颜夕月起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不是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自己来处理更合适，而是，她愿意顺着夜天极。 被需要，也是一段感情稳固的基础。 夜天极在试图走进她的生活里，试图保护她，她不该拒绝。 更何况，她也想瞧瞧，在权势面前，颜肃年对颜夕晨的在乎，又能有几分？而被权势压下来的盛怒，是能渐渐平息，让颜肃年理智回笼？还是会激化矛盾，让颜肃年心里对她和夜天极，都产生隔阂？ 夜天极身边的危险不会少。 什么人能信，什么人能用，什么人能亲近，都是应该考量的。 颜肃年也不例外。 颜夕月的小心思，夜天极并不知道，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吃东西。不过转瞬，颜肃年就已经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不知所措的知夏。 看着夜天极，颜肃年直接愣在了原地。 “王爷，你怎么在这？” “不行？” 夜天极挑眉，淡淡的看了颜肃年一眼，语气也很淡。 挥挥手，让知夏退下去，颜肃年直接上前，去了夜天极身边。 坐在椅子上，看着夜天极，颜肃年脸色铁青，“虽然皇上赐了婚，可到底还没成亲，深更半夜，王爷这么来府上，不合规矩，若是传出去，对夕月也不利。这一点，王爷应该清楚，王爷逾矩了。” “对夕月不利？” 呢喃着这几个字，夜天极戏谑一笑。 他看向颜肃年，眼神玩味。 “那深更半夜，左相爷擅闯婉月阁，大呼小叫，甚至还企图胡乱扣帽子，兴师问罪，这就是对夕月有利？左相爷这是糊涂了，还是不在乎夕月，也没将本王放在眼里？” “王爷知道？” “左不过就是为了颜夕晨那点破事。” 提及颜夕晨，夜天极的语气，瞬间更冷了两分。 颜肃年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爷，那是颜家的家事，具体情况如何，王爷或许并不清楚。至于夕月这边，兴师问罪倒也谈不上，更 扯不上是否将王爷放在眼里，王爷也不必借题发挥。” “借不借题，本王不在乎，但发挥，总还是要发挥的。” 夜天极淡淡的说着，他拿着酒盅的手，骤然用力。 酒盅，瞬间在他指尖化成了粉末。 看着颜肃年，夜天极勾唇。 “左相爷有自己疼惜的人，同样，本王也有。颜家的家事，本王没心情掺和，可谁动了本王的人，不论是谁，本王都不会放过。” 夜天极从不是个软柿子，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这一点，颜肃年清楚。 看着夜天极，颜肃年心里纷乱如麻。 夜天极护着颜夕月，这是情深义重，他这个当爹的，应该为颜夕月高兴。这个时候，他不该说任何颜夕月的不好。 只是…… 想着颜夕晨手上的伤，想着那血淋淋的模样，他也没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顺着夜天极，谈笑风生。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现在夹在中间，怎么都难。 颜肃年抿着唇，紧盯着夜天极。 这时，他就听夜天极又道，“颜夕晨伤了夕月，也就是夕月脾气好，本王又来晚了，才有你们这会儿变本加厉的折腾。若是本王早来一刻钟，左相爷现在，应该在准备发丧了。” “夕月也受伤了？” 这……他怎么没听人说？ 第147章 本王的人，本王自己护着 颜肃年茫然诧异，浑然不知的模样，夜天极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点都不意外。 重新拿了酒盅，夜天极举止从容，只是，他眼底溢出来的戏谑，比外面散落的月光还要冷。 “怎么，左相爷不知道？” “我……” “看来，左相爷知道的真相，也没有那么真。怪不得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英明如左相爷，在这相府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上，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啊。” 会哭的人，更容易得到在意和怜惜，可颜夕月那性子，直来直往，倔强强硬。 她就不是那种会哭的人。 若没有点本事傍身，那得受多少欺负？ 一时间，夜天极的眼里，也更多了几分冷意，“左相爷偏宠妾氏庶女，那是你的事，本王不好置喙。但是从今往后，本王的人，本王自己护着，就算是左相爷，想要刁难、冤枉、训斥、惩戒……那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 “……” “日后遇事，忘左相爷三思而后行，不然越了界，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用最平和的声音，说最狠的话。 夜天极的威胁都摆在了明面上，怒意肉眼可见，颜肃年心揪着，他一阵阵的犯嘀咕。 他到底还错过了多少？ 理智回笼，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颜肃年看着夜天极，低声询问。 “王爷，夕月她怎 么样？” “左相爷觉得呢？” “我……” 颜肃年神色迟疑，他看着夜天极，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没逼着他回应什么，夜天极抬手，将倒好的那盅酒端起来，轻轻的放到他面前，“喝吧，夕月特意让人买回来的，味道还不错。她不是个记仇的人，一盅酒，这事就翻篇了。” 颜肃年闻声，把酒盅端了起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穿肠走胃，强烈的刺激，倒是让他清醒了许多。 是他糊涂了。 一早他就认定了，颜夕月是个聪明人，不会对颜夕晨下死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当看到颜夕晨的手时，他就把这种理智，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眼睛和脑子，他太相信前者了。 见微知着。 从今日的事，不难看出之前，他一次次的，错过了多少重点，忽略了颜夕月多少。 心里边沉重压抑，颜肃年拎了酒壶过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入愁肠，能化几分愁，他不清楚，可现在，他想醉一醉。 也省的脑子清醒，愈发感觉自己太蠢。 颜肃年一连又喝了三四盅，就起身离开了，一出婉月阁，他就叫人去把起初给颜夕晨诊治的郎中，给带回了左相府。 都不用动刑逼问，那郎中就都招了。 颜夕晨本身伤的并不算重，可苏 姨娘故意让他开药，加剧了颜夕晨手上的伤…… 这就是个局。 颜肃年气的厉害，他看着郎中，脑子里全都是夜天极的嘲讽。 那些刺耳的话，现在再回想起来，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庆幸。好在夜天极在，让他冷静了下来，没有对颜夕月发脾气。 不然，这又该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一道伤吧？ 人心脆弱。 这一颗心，又能承受多少伤？ 颜肃年心里不是滋味，他在书房里，几乎一夜没睡。反倒是颜夕月，这阵子本就累得不轻，再加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她睡的安稳。 一直到隔日，纪清婵派人来府上送请柬，锦姑姑进来叫她，她才从床上起来。 慵懒的依偎在床头上，颜夕月拿着洒金笺，瞧了又瞧。 “请我？真是笑话。” 她和纪清婵，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纪清婵会请颜夕晨去二皇子府，这还说的过去，毕竟是表姐妹，曾经关系不错。请她……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纪清婵没安好心。 她可没那个闲心，跑到二皇子府去，跟纪清婵瞎折腾。 “小姐，要去吗？” 颜夕月顺手把请柬扔在床头的绣墩上，她扯着被子，往被子里钻了钻。 “不去。” 锦姑姑也是一样的想法，“二皇子不是善类，他的府邸，不去倒是省心，省的再惹出什么麻 烦来。而今，皇上赐婚的事，只怕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王爷身份特殊，忌惮他盯着他针对他的人，都不在少数。这些日子，小姐小心些，也是好事。” “是啊，小心点好。” 颜夕月说着，眼睛冲着锦姑姑眨了眨。 “知道颜夕晨那边，什么情况吗？纪清婵应该也邀请她了吧？她应该会去吧？” 锦姑姑听问，也不瞒着，“门房来送请柬的人说，的确有一封请柬，送去了晨曦苑。按照那位的性子，应该是想要去的，不过，昨儿她才折腾过，手上的伤用了药，情况变得有些严重。这种状况下，能不能去，可不好说。” “去吧，去了闹起来，那才有意思呢。” “那老奴去推一把？” “不用，”颜夕月摇摇头，“咱们等消息看戏就好，为了她费心，不值当的。” “是。” 颜夕月也不想在床上赖着，她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 换了身衣裳，简单梳洗，颜夕月由着锦姑姑帮她梳理发髻，她则在心里，盘算着填充小药房需要的药材。她打算趁着时间还早，去京城的各大医馆药堂去转一转，弄些药材回来。顺带着，也摸一摸他们的进货渠道，为她的药堂开张做准备。 等药堂运转起来，有了收益，她再做另外的规划。 购置庄子，自己开辟药田…… 这一整条线路，能掌控到她手里，那是最好的结果。 颜夕月心里正打算着，就听到锦姑姑开口，“小姐，那玉镯是王爷送的？” 听着锦姑姑的话，颜夕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夜天极给她戴的玉镯子，她就没有再摘下来。 “是，王爷送的。” “那是先皇送给先皇后的，他们感情极好，这玉镯也算是个见证。王爷肯在这时候，把这东西送给小姐，可见真心。小姐和王爷日后的感情，必定更好。” 颜夕月手摩挲着玉镯，轻轻勾唇。 “那样最好。” 颜夕月这坦诚里略带羞涩期待的劲儿，让锦姑姑看着，脸上笑意不断。 梳洗好了，随意的用了点早膳，颜夕月就带着锦姑姑和知夏出了门。为了安全起见，颜夕月身上带了些药，又拿了鞭子和匕首防身。她还特意让锦姑姑，选了辆素雅低调的马车，这才去药堂。 颜夕月要的药材，都不难寻，几个药堂逛了一圈，就买了个七七八八。 这中间，她也没少跟伙计交流，问出了不少事。 一切顺利，颜夕月心满意足。 从永生堂出来，颜夕月就上了马车，她打算跟锦姑姑、知夏回府的。可是，她们才上马车，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悲愤的吼声。 “你就这么不信我？那我死给你看，你满意了吧？” 第148章 护国将军府，明阮 女子的吼声，带着哭腔，吼的撕心裂肺。 颜夕月听着，从马车探头出来，她就见药堂对面的茶楼里，三层的位置，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翻身上了窗台。 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女子顺势跳了下来。 “啊……” 外面惊叫声四起。 颜夕月见状，眸色微暗，她顺手拿了鞭子，快速出了马车。 一边冲着坠落的女子跑去，颜夕月一边伸手，把鞭子挥了出去。这一下，颜夕月速度极快，鞭子先一步缠住了女子的腰身。 颜夕月用尽全力，把鞭子扬起来。 她以鞭子为依托，将要着地的女子，又给带了起来。 有了这一次缓冲，坠落的冲击减缓不少。颜夕月再上前，借用鞭子，将女子拉到自己身边，她抱着女子，滚在地上。 这一下很疼。 可能救下一命，疼一疼，倒也值得。 “你怎么样？” 颜夕月看着身边脸色惨白，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搀扶着她坐起来，轻声询问。 那女子放声大哭，她紧紧的咬着唇，没有开口。 瞧着也问不出什么来，颜夕月索性伸手，拉起女子的手腕。右手的伤口被撑开了，纱布上全是血，湿淋淋殷红的一片，颜夕月换 了左手，给女子诊脉。 越诊断，颜夕月的眸色就越暗。 那女子也反应了过来，她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 “别管我了，不用管我。” 颜夕月知道女子的情况，对女子的反应，她也不意外，“我是习医之人，你不必忌讳，你这是……” “她这是怀了野种。” 颜夕月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个男人从茶楼中走了出来。 男人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上带着金冠，腰间金丝绣云纹的腰带上，还挂着一个镂空的金丝香囊，满身贵气，可见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贵公子。 可他的话，却说的难听的厉害。 看着女子，他满脸嫌弃。 “野种就揣在你肚子里，还装什么清高？以死明志，自证清白，这种小把戏，你真当我看不懂吗？选在这么熙攘热闹的地方跳，你就指望着有人能救下你呢吧？这戏作的，假不假啊？恶心不恶心？” “我没有。” 女子闻言站起来，她脸上更多了几分怒色。 “我说过了，我没有身孕，我嫁给你时，是清白的女儿身，到现在也是。你想娶的人，进不了程家的门，只能当你的外室，你心里不痛快，你冷落我羞辱我，我可以忍。但是你 不能这么污蔑我，我护国将军府的声名，也不允许你这般诋毁。” 原本，这两个人颜夕月都不认识。 可听了他们的话，她倒是能从这些散碎的话里，理出些线索来。 这女子，应该是护国将军府嫡出小姐明阮，这男人，就是她的夫君，忠勤伯庶出的小儿子，李玄辰。 颜夕月理清楚了这点事，同样，锦姑姑也理明白了。 锦姑姑有些担心。 护国将军明霄澜，是明阳帝的人，而忠勤伯府，则跟四皇子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颜夕月如今跟夜天极绑在了一条绳上，不论怎么看，她掺和进这两家的事，都太扎眼了。一旦弄不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锦姑姑心里想着，快速从马车下来，到了颜夕月身边。 她不着痕迹的拉了拉颜夕月的衣袖。 李玄辰和明阮，都没注意到锦姑姑的动作，他们也不知道颜夕月和锦姑姑心中所想。 李玄辰看着明阮，只是冷笑。 “诋毁？污蔑？你在这京城，已经看过几位郎中了？两只手怕是都数不过来吧？人家都说了，你有孕在身。你嫁进忠勤伯府两个月，我从没碰过你，你怀那不是野种是什么？再说了，就算郎中不说 ，你骗的了人吗？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那肚子，少说得有五个月了，清白这两个字，跟你有关系吗？贱人就是贱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配。” “你……” “我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就你这样的贱货，比青楼妓子都不如。要不是你身后，还有个护国将军府，我早弄死你了，也省的你给我们忠勤伯府丢人。” 李玄辰这话，说的刻薄至极。 明阮羞愤难当，不知该如何是好，颜夕月见状，想也没想，一抬脚就踹到了李玄辰身上。 李玄辰不妨，直接四仰八叉的，向后倒在了地上。 “你找死啊？”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弄死我。” “来人。” 李玄辰吼了一声，即刻有几个小厮过来，到了他身后。李玄辰有了底气，他挣扎着起来，冷眼看着颜夕月，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谱，桀骜开口。 “跪下给我道歉，把我身上的灰尘，都给我舔干净了，我就放你一马。不然，我身后的这些人，怎么折腾你，那可说不准。” “是吗？” 颜夕月说着，顺势甩了一下鞭子。 鞭子圈住李玄辰的脖颈，颜夕月一拉，就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手 扼住李玄辰的咽喉，颜夕月轻笑。 “我怎么说，也是左相府的嫡女，是皇上新封的裕亲王妃，让我跪下，你配？” 这话，让李玄辰一愣。 颜夕月救明阮的时候，他瞧过了，颜夕月虽然长得极好，可是，她的马车很素，并不是华丽，她身上的衣裳也只是普通的料子，并不像出身富贵人家。 没成想，她居然还是个硬茬子。 颜肃年、夜天极…… 这两个哪个都不好惹，至少，他是惹不起的。 李玄辰看着颜夕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颜夕月也不管他，她自顾自的继续。 “一个大男人，当街对着自己的夫人破口大骂，尖钻刻薄，堪比泼妇，你也有脸猖狂？更不要说，你偏宠外室，羞辱正妻，满嘴污秽，尽是污蔑，你当护国将军府是软柿子吗？护国将军为国尽忠，一身功勋，到头来他的掌上明珠，却被你这种窝囊废欺辱，你让他情何以堪？你让大雍百官情何以堪？” “少说那些，她明阮怀了野种是事实，她犯贱在先，死有余辜，我骂她又如何？” 被颜夕月掐着，李玄辰的话，说的费力极了。 颜夕月闻言冷笑。 她瞟了一眼明阮凸起的小腹，缓缓开口…… 第149章 会有个好结果 “怀了野种？这是哪个庸医说的？依我看，这分明是你想要外室进门，故意串通郎中，恶意污蔑。” “你少胡说八道，你自己看看她的肚子，那么大，难不成也是我污蔑？” 随着李玄辰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明阮。 明阮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 她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自从嫁进忠勤伯府之后，她的肚子的确在日渐变大。请了郎中看了又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有孕。 可那怎么可能？ 做过没做过，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清清白白，怎么可能有孕？ 明阮心慌意乱， 原本就泪痕斑驳，不太好看的脸色，瞬时更难看了许多。 颜夕月瞧着，轻轻拉起她的手，“别担心，没事的，你只是病了而已，跟他们说的有孕，毫不相干。” “真的？” 听着颜夕月的话，明阮的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 她心里激动。 颜夕月也不兜圈子，“你这肚子肿胀，看起来的确像是有了身孕，不懂医术的人，亦或者是医术不精的庸医，误以为这是有孕在身，倒是说的过去。 可是，但凡医术好一些的人，通过诊脉，就能发现脉象上的不同。 脉象流利，如盘走珠，喜脉之象其实只是假象，你脉象先浮后沉，有气旺之象，内热未 散，沉者里弱，这跟妊娠并不相同。 这是腹蛊之症，我给你开药，几服药下去，保证能见效果。”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明阮定定的看着颜夕月，声音都在抖。 看了那么多郎中，她早已经绝望了，她从没想过，还能在颜夕月这里，听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她高兴。 可她也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将明阮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轻轻点头，“我是个习医之人，这么大的事，我不会信口胡言，妄下决断。我既然说了，就有把握不会诊错，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或者，我们说的更直白一点，以你现在的肚子，若真是有孕，从茶楼坠下来，又岂会毫无反应？没有一点动了胎气，要见血的征兆？” 这话，倒是让不少围观的人认同。 “可不是，要真是怀了五六个月，那么高摔下来，早就见血了。能不能保命不好说，但这孩子，指定保不住。” “我们后街上有个小媳妇，走个路跌了一跤，身下就见血了，人差点就不行了。” “这么一说，还真有理。” “看来人家左相府的小姐说的没错，这是病了，不是有孕。” “想让外室进门，也不能这么胡说八道吧？这么一盆脏水泼下来，真是能逼死 人。这也得亏运气好，碰上了个见多识广，又有本事能救命的，要不然，还不得交代在这了？” “造孽呦。”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断，向着明阮的人越来越多。 情势稳住了，颜夕月才又缓缓继续。 “命是自己的，且不说你这只是病了，几服药下去就能好，退一步说，你就算真的有了身孕又如何？ 大不了和离就是了。 我想，依照明将军的性子，你和离回了将军府，明将军也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堂堂护国将军府嫡出的小姐，还能被一个宠外室灭妻的小人压一头，还能被逼上绝路？ 那不是笑话？ 再说了，你若真的因为这点事去了，那不是便宜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而真正要伤心的，只有你的父母，只有那些你在意，也在意你的人。 就为了这么个好色无情的货，伤了真正爱自己的人，值得吗？” “我……” 明阮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说，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玄辰。 咬了咬唇，明阮点头。 “是我想差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轻贱自己的这条命，着实不值当的。你说的对，大不了和离就是了，我明家，不受这污蔑，也不受这窝囊气。” “和离？” 将颜夕月和明阮的话听在耳中，李玄辰嘲 弄大笑。 他上前一步，死死的看向明阮。 “明阮，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以为你想和离，就能和离吗？那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我把话放在这，我李玄辰，只有丧妻、休妻，绝无和离之说。 再说了，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有护国将军府做靠山，就你这姿色平平，性子冷硬，没有一点情调，索然无味的样，你以为我会娶你？ 你是黄花大闺女，都遭人嫌弃，玩不上一夜的鱼水之欢。 被休之后，成了破鞋，你还指望谁能要你？你还指望能过好日子？做梦去吧。” “那又如何？” 回看李玄辰，明阮声音冷硬，她的脸上，也更多了一抹决然。 话，她也说的强硬。 “我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死我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若能有幸，再遇良人，那是我的福气。若是不能，孑然一身又何妨？” 说着，明阮看着李玄辰，忽而笑了。 自从嫁进忠勤伯府之后，她就没怎么笑过，身子出了状况后，她就更笑不出来了。 每日生活在压抑里，那种滋味，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现在，真的释然了。 “李玄辰，你指责我，嘲弄我，污蔑我，你高高在上，摆着一副很了 不得的谱，可你有什么资格？宠妾灭妻的是你，贪婪好色的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是你，搬弄是非，要逼死人的也是你。错在你，不在我，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 “等着吧，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算了，我护国将军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咱们走着瞧。” 话说完了，明阮也懒得再搭理李玄辰。 她扭头看向颜夕月。 “颜小姐，”明阮福了福身，冲着颜夕月行礼，“救命之恩，无以言表，等稍后我会登门答谢。眼下失礼之处，还请颜小姐见谅。” “这都是我该做的，不必言谢。” 颜夕月说着，叫了锦姑姑过来，她让锦姑姑去茶楼借了笔墨。 颜夕月写了一个方子，交给明阮。 “所需的药材，还有用药的方法，包括每次用药过后，大致的效果和反应，我都做了标注，很详细了。你若是不放心，回府之后，可以请信任之人，进宫请太医帮忙斟酌方子。想来，你会得到一个不错的消息，几日之后，你也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多谢颜小姐。” 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收好，明阮有种如获重生的感觉。她仰头看着天，总觉得那天，似乎比之前蓝了许多。 眼泪，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 只是那眼泪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笑意…… 第150章 把她弄来，给你尝尝鲜 怕李玄辰找明阮麻烦，半路上做手脚，颜夕月让小厮赶着她的马车，先送明阮回了护国将军府。 至于她，倒是没急着离开。 李玄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再看看颜夕月，气得不行。 “颜小姐，你纵然出身不凡，身份不一般，可也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吧？更不要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拆人姻缘，做这种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听着这话，颜夕月不禁笑出了声，她水眸灵动，笑靥如花。 只是，她的语气很冷。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报应？这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 “你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该为了家族的权势利益，娶明小姐进门。既然娶了明小姐进门，纵然不爱，你也该给她尊重，而不是借题发挥，算计她伤害她污蔑她。 作为一个男人，你没有勇气守护自己爱的女人，给她以名分。 作为夫君，你没有担当，不能给明媒正娶的女人以幸福。 你做的，只是一边享受着家族联姻带来的权势好处，一边埋怨着明小姐鸠占鹊巢，你两边的便宜都想占，稍有不顺心，就把所有的责任 都推到明小姐的身上。 无情、无理、无耻，手段还在脏…… 你这样的人都不怕遭报应，那这报应，又怎么会轮到我？你说你这话，可笑不可笑？” 颜夕月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无是处。 这是颜夕月对李玄辰全部的形容，说完了，她就带着锦姑姑去了茶楼。 那闲适安然，根本不将李玄辰放在眼里的模样，让李玄辰气的不行。可面对着颜夕月，他没有一点办法。 说不过，打不过，还要顾忌着左相府和裕亲王府的势力…… 他还能如何？ 李玄辰死死的盯着颜夕月的背影，许久过后，他才气冲冲的带着人离开。 茶楼上，天字号包厢。 四皇子夜凌渊，端着茶盏，静静的喝茶。 他对面是五皇子夜凌飞，看着李玄辰离开，夜凌飞轻声道，“四哥，这个颜夕月有点本事啊。” “是李玄辰太弱。” “李玄辰是个草包，贪财好色，可他家的那点破事，都是他一手安置的，颜夕月一个救人的工夫，就把他的局给破了，可见她的本事。四哥，父皇把这么个人，送到夜天极身边，是不是不妥啊？而且，颜夕月脸恢复了，还挺好看的，这么个美人，就便宜那死残 废了，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听着夜凌飞的话，夜凌渊垂眸笑笑。 他什么都没说。 颜夕月长得好不好，又便宜了谁，都跟他没有关系。从始至终，他要娶的人，都是他母后安置好的，再无其他人选的可能。他也没必要再折腾，节外生枝。 至于把颜夕月放在夜天极身边，是妥还是不妥…… 那也跟他无关。 他虽是嫡子，却也不过是众多皇子之中的一个，而眼下，明阳帝的安排，他还没有置喙的资格。 不该惹的麻烦不惹，不该问的不问，这规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也不会自己往坑里走。 “四哥……” 见夜凌渊不说话，夜凌飞不禁又唤了一声，他的脸上，也多了一抹邪佞笑意。 “四哥，你真不动心吗？虽然圣旨下了，已经赐了婚，但是先下手为强。若是四哥有心，那我就安置个人，把颜夕月先送到四哥床上去，让你先尝尝鲜，怎么样？那么个美人，滋味应该很销魂吧？” 夜凌渊放了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夜凌飞一眼，他缓缓起身。 “这个鲜，你要是想尝，就自己尝去，我没兴趣。” “不是吧四哥，这你都看不上？” “我还有事，先 走了。” 夜凌渊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包厢门，夜凌飞脸上的笑意，瞬间全都冷了下来。 不论明阳帝为何将颜夕月，送到夜天极身边，安的是什么心，但让裕亲王府和左相府有了牵扯，这总归不是好事。 他的亲事未定，倒是先让夜天极有了助力，夜凌飞心里不踏实。 可惜了，夜凌渊太谨慎了。 李玄辰以及忠勤伯府吃的亏，连带着颜夕月的那张脸，都没能促使他下手…… 看来，他得换个人了。 用颜夕月的那张脸，引其他皇子入局，再用这事，激怒夜天极，让他们相互残杀……这招棋用好了，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得抓紧。 夜凌飞笑得阴险，他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起身出了茶楼。 这些，颜夕月倒是不知道。 颜夕月叫了一壶上好的寒烟翠雪，明前的新茶，清冽回甘，味道很不错。颜夕月拉着锦姑姑，一起品茶，她也问了锦姑姑一些关于护国将军府的事。 护国将军明霄澜，是明阳帝的人。 颜夕月之前倒是不清楚这些事，不过，即便清楚了，该帮明阮，她还是会帮。 而且，借着明阮，跟护国将军府搭上线，也未尝不是好 事。这朝中的局势，因时因势因人因利，常有变化。 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 多结善缘，于她于夜天极，都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想着这点事，颜夕月低声道，“锦姑姑，等回头你帮我整理一下京中的各方势力，把你知道的写给我，越详细越好，再有不清楚的，我去问问王爷。这些事，还是心里有数比较好。” 从前颜夕月关注的，多半是跟颜家，跟夜凌云这边有关系的。 是为了解决眼下的麻烦。 可婚事定下了，她成了裕亲王妃，日后跟夜天极绑在了一起，知道的多一点，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锦姑姑明白颜夕月的心思。 “是，老奴回去之后，就给小姐整理。” 虽然近些年，锦姑姑过了些自在日子，不比当初在宫中的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的消息多。再连带着京中变化不小，她也错过了一些消息。 可是，各大家族的事，往上数二三十年的事，她都清楚。从根上往下推，各种利益纠缠变化，她也了解的比较详细。 在这方面，她能帮上颜夕月的不少。 有锦姑姑在，颜夕月放心。 颜夕月和锦姑姑正商量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151章 他的脸面，还保得住吗？ 听着声音，锦姑姑和知夏一起起身，她们警惕的望着门口，而颜夕月则把桌上的鞭子，拿的更近了一点。 “进来。” 颜夕月淡淡的开口，随着她话音落下，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从外面进来的人，是顾晚。 乍然瞧见顾晚，颜夕月还有些意外，她把鞭子放下，“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慕名而来呗。” 一点都不跟颜夕月客气，顾晚直接坐了过来。 拿着茶盏，给自己倒茶，顾晚笑盈盈的喝了一口，之后才看向颜夕月。 “我这一路过来，就听人说，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又漂亮又有本事，救人虐渣，无所不能。我一想，这么个妙人，我怎么也得过来瞧瞧，顺带着找找麻烦。要不然，我这个爱慕了天极哥哥许多年的痴情种，总觉得有点感情不到位。” 顾晚的话说的直白，颜夕月听着不禁笑出了声。 也的确，顾晚这个追在夜天极后面，跑了许多年的人，最后这关键的一场戏，要是不做足了，难免要让明阳帝起疑。 这场翻脸的戏，演一演倒也好。 颜夕月挑眉，看了看桌上的鞭子，“那郡主大人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我表现的好不好，得看你留不留情。” 顾晚说着，顺手把鞭子拿过来。 这还是她的鞭子呢。 摩挲着鞭子，顾晚看着颜夕月直叹气，“自从在围场，你抢了我的鞭子之后，我就再没碰过这玩意，我心里都有阴影了。一会儿你躲远点，我怕自己手生，掌控不好。万一伤了你，天极哥哥还不得骂死我，然后扒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头？” “他不会的。” “那可说不准，就他这种万年都不开花的老铁树，好不容易动了芳心，能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 “唉，我这个戏台上的爱慕者，戏台下的假妹妹，这下是不值钱喽。” 顾晚这话，逗得颜夕月直笑。 连带着锦姑姑，还有一旁的知夏，也笑出了声。 不过，锦姑姑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小姐，郡主，你们这要是打起来，闹翻了，之后怎么办？” 这场戏是做给明阳帝看的，可之后，她们要怎么收场？ 再聚，难免惹人疑心。 真的再不联系，这份感情就此断了，未免太可惜了。 知道锦姑姑担心什么，顾晚笑着回应，“锦姑姑放心，这事好办，来之前 我都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了？”颜夕月挑眉，“不会是想好了馊主意吧？” “我聪明绝顶，怎么会想馊主意？” “这么夸自己，不心虚？你这脸皮，真是一日千里啊。” 早就习惯了颜夕月这怼人的嘴，顾晚也不恼，“唉，也就是我这容纳百川，善良包容的性子，才能容忍你这样的一张嘴。我都替你感到高兴，能有我这样的朋友，真的，你半夜笑醒十回八回的，那都不算多。” 这自我吹嘘的话，顾晚说的，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之后，顾晚冲颜夕月小声念叨。 “我想好了，反正咱们之前，关系就不错，上头那位也知道，这次闹翻了，也是一时情绪失控。 咱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等回头我的亲事定了，你也嫁进了裕亲王府，这事尘埃落定，也就翻篇了。到时候，我再寻个合适的机会，装场大病，弄出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来。 你呢，就当个老好人，活菩萨，出来救救我。 救命之恩大于天，这种大事面前，一个男人又算什么？重归于好，也就合情合理了，对吧？” 当然顾晚也想说，谁也不确定，明阳帝这皇帝到底能做多久。 也说不准过阵子，夜天极就上去了呢。 要是那样，连装病都省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 颜夕月听顾晚的话，实在不觉得，她这算什么好办法。不过，先顺着顾晚来，走一步看一步，剩下的，慢慢筹谋也不迟。 摩挲着茶盏，颜夕月笑着勾唇。 “那就全听郡主大人的安排了，咱们可是有感情基础的，下手别太狠啊。” “啧……” 顾晚盯着颜夕月，咂了咂舌。 “感情基础……怎么同样的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全都是道理，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个不太正经的歪理？天极哥哥要是知道了，不会偷偷吃我的醋，把我当成眼中钉吧？” 颜夕月：“？” 这是顾晚懂的太多了？还是夜天极小气爱吃醋，早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他这脸面，还保得住吗？ 颜夕月和顾晚两个人，在包厢中喝了一会儿茶，该聊的聊完了，这屋子里，就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响声。 很快，颜夕月就带着锦姑姑和知夏，气冲冲的从包厢出去了。 只留下顾晚，在后面骂骂咧咧的。 那声音，传遍了茶楼。 看热闹的人不 少，这消息自然也瞒不住人，一时间，嘉安郡主错失裕亲王妃的位置，恼羞成怒，跟颜夕月大打出手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 有人为顾晚可惜，也有人为颜夕月捏了一把汗。 这些，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颜夕月和顾晚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折腾完了，她们就各自回了府。 左相府。 颜夕月一回来，就看到管家在门口，紧张兮兮的，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探头张望，都入了秋了，他额上却全是汗。 那样子，颜夕月瞧着奇怪。 “秦管家，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秦管家听问，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他四下看了看，见外面没人靠近，他才轻声回应。 “大小姐，老奴在等相爷呢，二小姐今儿去了一趟二皇子府，好像出了些状况，得等相爷回来处理。事情怕是不太好，大小姐还是别多问了。” “去二皇子府出了事？” “是啊。” 秦管家只应了一声，他脸上表情，却一言难尽。 颜夕月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从秦管家这只言片语，还有那表情里，也能揣摩出几分意思来。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第152章 这么不怜香惜玉，真的好吗？ 心里想着，颜夕月轻声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秦管家也不瞒着，“已经派人去宫门外等着了，按说应该快回来了。二小姐正闹腾呢，相爷再不回来，怕是要出事了。” “这么严重？那我先去瞧瞧。” “大小姐，这……” 秦管家冲着颜夕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显然不想让颜夕月蹚这趟浑水。 秦管家好心，这个情，颜夕月领。 “秦管家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就是去看看，没事的。” “可是……” “姐妹一场，这种时候，我总是要去关心关心的。” 热闹是一定要看的，大不了，她一会儿笑的小声一点，表现的温婉贴心一点。人生如戏，这种小场面，难不倒她。 也不多逗留，颜夕月很快，就带着锦姑姑和知夏，奔着晨曦苑去了。 秦管家无奈的摇头。 他现在，只盼着颜肃年能早点回来。 晨曦苑。 颜夕晨扑在苏姨娘的怀里，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下人们全都聚在回廊下，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靠近。 颜夕月一过来，就看到了这场面。 知夏凑在颜夕月身边。 “小姐，哭的挺惨啊，这是在二皇子府碰上什么事了？被狗咬了，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还是说，她被纪清婵气到了？那纪清婵这气人的本事，可是太见 长了。” 听着知夏的嘀咕，颜夕月忍俊不禁，她抬手戳了戳知夏的小脸。 “我发现，你这嘴是越来越讨喜了。” “小姐，真的吗？” 知夏眼睛都在发亮。 颜夕月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她快速奔着颜夕晨的屋去了。 一进来，颜夕月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紧紧靠在苏姨娘身上的颜夕晨。她一手扶着苏姨娘，一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领。那受伤的手，许是用了大力气，都已经攥出了血。 血迹斑驳在衣领上，染红了一片。 颜夕晨脸上全是泪水，妆早就已经哭花了，那狼狈里，隐隐还带着一股阴郁不散的羞愤。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颜夕月看到，在颜夕晨耳畔连带着脖颈的地方，隐隐有一串红痕。 是吻痕！ 这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纪清婵派人来下请帖，是有所图的，颜夕晨去了二皇子府，一定跟夜凌云发生了点什么。 不过，按说这也算是中了颜夕晨的下怀。 毕竟，在夜凌云有意反悔另娶的情况下，颜夕晨用身子拴住夜凌云，也算是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依照颜肃年的性子，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夜凌云再不乐意，他也会把颜夕晨送进二皇子府。 颜夕晨哭成这样…… 是夜凌云那方面不行？还是，他吃完了，就提了裤子不认账了？ 脑子里，泛着颜色的想法乱飘，颜夕月看着颜夕晨，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她也没有开口。 她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 苏姨娘最先回过神来，紧紧的搂着颜夕晨，用手上的帕子，替颜夕晨稍稍遮掩。之后，苏姨娘看向颜夕月，冷冷的开口。 “你来做什么？” 听着冰冷的质问，颜夕月也不恼。 顺势坐去了临窗的椅子上，颜夕月笑盈盈的回应。 “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听人说，颜夕晨从二皇子府哭着回来，好像出了什么事。还急着请我爹回来，好像事情还挺严重的。姐妹一场嘛，我这么心善、体贴、重感情、姐妹情深又乐于助人的人，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颜夕月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那话，气的的颜夕晨一哆嗦一哆嗦的。 忍着眼泪，颜夕晨看向颜夕月。 “滚，你给我滚。” 颜夕晨吼得歇斯底里，话音落下，她抬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就冲着颜夕月扔了过去。 力气不足，茶盏只到颜夕月脚边，就落在了地上。 摔得粉碎。 颜夕晨顺势又扔了一个，她嘴上也骂骂咧咧的。 “滚滚滚，现在就给我滚，你那假模假式的关心，我不稀罕，你也别想看我的笑话。我颜夕晨，是左相府最受宠的小姐，你一个贱人，没资格笑话我，没资格。” “呵……” 颜 夕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颜夕晨，淡淡的开口。 “我说了，我是来表达关心的，你怎么能误会我，非说我是来看笑话的呢？狗咬吕洞宾啊。不过，你这咬人的时候，是不是多少得带点脑子？我要真是来看笑话的，那笑话没看完，我能走吗？要不你哭的再大声一点，让我一下子看个尽兴？那我可能会走的快点。” “你……” “夕月，都是一家人，你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搂着颜夕晨，苏姨娘也将她的话，给拦了下来。 颜夕晨情绪不稳定，多说多错，这种时候，让她少开点口更好，免得被颜夕月抓住了把柄，让事情更糟。 看着颜夕月，苏姨娘缓缓继续。 “夕晨只是碰到了一点小事，情绪不稳而已，不需要关心和帮忙。你若是想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更是选错了时机，是在浪费时间。你爹应该就要回来了，你还是走吧，免得又惹他不高兴，你得不偿失。” “还是苏姨娘想的周到。” 破天荒的夸了苏姨娘一句，颜夕月无所谓的挑挑眉。 “没事，我不关心也不帮忙，不幸灾乐祸也不落井下石，我就闲得无聊，在这看看打发时间，不会惹我爹不高兴的。苏姨娘别担心，你们就当我不存在，该继续继续。” “你……” “不用倒茶，也不用糕点，知夏 ，去弄点瓜子来，有瓜子就够了。” “奴婢这就去。” 知夏说着，转身就出屋，去找瓜子去了。 苏姨娘纵然忍性比颜夕晨强不少，看着颜夕月这气人的样，心下也火气乱窜。颜夕晨更是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她挣扎着从苏姨娘怀里出来，踉跄着起身。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狠劲儿。 就算是跟颜夕月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她也不想便宜了颜夕月。 她受不了，夜凌云把她压在身下时，喊颜夕月的名字。 她更受不了，完事之后，夜凌云只听了下人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的离开了，连半分停留都没有，连句交代和安慰都没留下。 都是颜夕月的错。 她不好过，颜夕月也别想好过。 心里恨得要死，颜夕晨一起来，就拎着茶壶，砸在了桌上。 挑了一块茶壶最大的茶壶碎片，颜夕晨拿着，直愣愣的就冲着颜夕月的方向去了。 只不过，颜夕晨之前紧紧的攥着衣领，身前的一切都被遮掩了。而现在，她全都不管不顾了，她脖颈前的吻痕，一串串的痕迹，也全都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锦姑姑眸色晦暗，颜夕月则直咂舌。 “啧，这么刺激吗？夜凌云干的？没看出来啊，平时瞧着，窝里窝囊的一男人，下嘴还挺狠啊。” “……” “不过，这么不怜香惜玉，真的好吗？” 第153章 妾氏争宠的小家子做派 怜香惜玉…… 颜夕月说的这几个字，简直就是在颜夕晨的心上，又点了一把火。 她去了二皇子府，见了纪清婵，比起之前来，纪清婵的身上，更多了些许温婉贵气的感觉，那分明就是被生活滋润的结果。 纪清婵还说，夜凌云温柔体贴，谦谦君子，又不失浪漫…… 可在她这，夜凌云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怎么能不难受？ 颜夕月无意的一句话，却狠狠的戳到了颜夕晨的痛处，颜夕晨气急败坏，她拿着手里的茶壶碎片，恶狠狠大家划向颜夕月的脸。 “夕月，小心。” 颜肃年一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副场面，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颜夕月脸眼睛都没眨。 丝毫不躲，颜夕月一伸手，就钳制住了颜夕晨的手腕。 把那茶壶碎片，从颜夕晨手里夺过来，扔在一旁的桌上，颜夕月冷笑着挑眉。 “颜夕晨，没想到你这手，还有点舞刀弄枪的本事啊？看来，你也没伤的多严重啊。是苏姨娘给你找的药不行？还是你对自己下不了那个狠手？” “……” “我跟你说，无毒不丈夫。陷害人的时候，既然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那就别留情。不然弄的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让人瞧了，只会觉得可笑。” 话，颜夕月都说到了明面上。 颜夕晨下意识的往颜肃年那边看了一眼，眼见着颜肃年脸色铁青，她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颜夕月可不管她如何。 甩开颜夕晨，颜夕月直接起了身。 “爹，你来了，想来这也出不了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 颜夕晨这边大致什么情况，颜肃年也已经听说了。颜夕晨千错万错，可好歹也是个女儿家，事关清白名声，她在二皇子府的那点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颜夕月还是没出阁的姑娘，不听、不掺和…… 最好不过！ 颜肃年想着，就听颜夕月又开口。 “哦，对了，我最后再提一句，颜夕晨那身子，用药调理的挺不错的。你们商量吧，如果最后确认要送她进二皇子府，倒也无所谓，如果做其他的筹谋，可记得善后。别到时候你们忙前忙后的，为她一通张罗，她这边搞出个孩子来，那就有意思了。” 说完，颜夕月也不停留，她抬脚就往外走。 知夏刚好到门口，端着一大盘瓜子，她和颜夕月撞了个面对面。 看着颜夕月，知夏呆呆的又往屋里瞧了瞧，“小姐，这就走了吗？奴婢特意选了好几个味儿的瓜子呢，用不上了？” “没热闹看了，走了，回去吃。” “哦。” 这主仆俩旁若无人，看热 闹的事，说的毫不遮掩。 那样子，让颜夕晨气的不行，她扭头趴在桌上，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又一次在晨曦苑响了起来。 颜肃年头疼的厉害，他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相爷……” 听着颜肃年怒斥，苏姨娘缓缓上前，她红着眼睛，低声劝着。 “夕晨年纪还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时情绪失控，乱了心神，也是难免的。别说是她，就算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相爷，你是我们的支柱，事情闹成了这样，还得相爷出面，拿个主意。总不能让咱们夕晨，就平白吃了这个亏吧？” “吃亏？” 颜肃年挑眉，冷冷的剜了苏姨娘一眼。 那样的眼神，让苏姨娘心底生寒，她的心不由的漏了一拍。 “相爷，我……” “来人。” 不等苏姨娘开口说完，颜肃年就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随着颜肃年话音落下，外面即刻进来了两个小丫鬟，她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颜肃年身边，低着头不敢乱看。 颜肃年瞟了颜夕晨一眼，随即吩咐。 “把二小姐带去后院最西边的凌晖堂去，从即日起开始禁足，没有我的吩咐，她不得踏出凌晖堂半步。” “是。” 两个小丫鬟闻声，上来搀 扶颜夕晨。 而颜夕晨，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颜肃年，不敢置信。 “爹，你要把我关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 “你闭嘴，”冷冷的瞪着颜夕晨，颜肃年疾言厉色的吼道，“我颜家书香门第，清流门风，不敢说多孤傲清白，但也绝不会自降身份，去做那下贱的事。你虽是庶女，可也是我颜家的人，上赶着倒贴，还做到了那一步，寡廉鲜耻，你还有脸哭？有脸叫委屈？滚去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相爷，这事不怪夕晨，分明就是二皇子……” “你也闭嘴，你的账也得算。” 颜肃年吼了一声，打断苏姨娘，他随即挥了挥手，让人把颜夕晨给拖下去。 纵使颜夕晨哭吼叫嚷，他也没有心软。 等颜夕晨出了晨曦苑，再也听不到声音了，颜肃年才看向苏姨娘。他眼神冷冷的，带着一股浓烈的失望。 “跪下。” 听着这话，苏姨娘人呆呆的，心头怒意翻滚，她手上青筋外露。 帕子，几乎要被她撕碎。 苏姨娘慢吞吞的，一点点的跪在颜肃年面前。 颜肃年闭上眼睛，沉沉的呼了一口气，苏姨娘进府多年，他们又是青梅竹马，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苏姨娘的所作所为，就愈发偏颇，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他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心里边沉重压抑，许久，颜肃年才开口。 “夕晨自降身份，铤而走险，爬上了夜凌云的床，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相爷，我怎么会给夕晨出这种主意？我又不糊涂。” 苏姨娘声音哽咽，满是委屈。 若是以往，颜肃年或许还会信苏姨娘的话，可现在…… 他没法说服自己。 睁开眼睛，颜肃年定定的看着苏姨娘。 “你也不用否认，就像夕晨那手，为什么会显得那么严重，又是谁弄来了药，让她做了那场戏一样，你不必说，我心中都有数。 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你也不必说什么。 可我得告诉你，夕晨是颜家的女儿，即便未来她当不成皇子妃，也是要当一府主母的人。 她可以善妒，可以小气，可以跋扈，甚至可以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有几分狠劲儿。但是，她不能不顾名节，不能学那妾氏争宠的小家子做派。 爬床争宠…… 这种主意，只此一次，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情面。” “情面？” 听着颜肃年的话，苏姨娘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的脸上，更多了一抹决绝。 下一瞬，她猛地站起身，厉声咆哮…… 第154章 我从来都不后悔 “情面？相爷对我，还有什么情面？ 是，我是妾氏，我是外人，我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所以，但凡这家里出了点什么事，就都是我的错。 你们疑心我，质问我，羞辱我。 你们一个个的，都高高在上，就我低贱卑微。说是姨娘，仿佛这是多大的光环，多大的恩赐，可实际上呢？在你们心里，我怕是连个下人都不如吧？ 妾氏争宠的小家子做派……” 声音放缓，苏姨娘低声呢喃着那几个字，满脸苦笑。 她捂着自己心口，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她死死的盯着颜肃年。 “相爷，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后院，撑着这个家，到头来，你给我的评价，就是这句话吗？ 我争什么了？我又争到什么了？ 这么些年，哪怕左相府正室之位悬空，你都不曾让我上位，给我个名分。你宁可夕亭这根独苗，只能当个庶子，备受非议，也不曾为他改变主意。 若是我争，会只是这样的结果？相爷，你这话，是想逼死我吗？” 一边说着，苏姨娘一边缓缓后退。 她脚步很慢，很轻。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苏姨娘早已经玩的炉火纯青了，她很清楚，要怎么把握分寸，要怎么让颜肃年心软。 靠近了桌边上，苏姨娘一伸手，就拿起来一块茶壶碎片 。 “你这是做什么？” 颜肃年瞧着苏姨娘那样子，忍不住喊了一句，他也起身，冲着苏姨娘走了过去。 “别过来。” 苏姨娘哭吼了一声，她冲着颜肃年摇头。 手，将碎片握的更紧了些。 “相爷，我知道这阵子家里出了很多事，你心里对我有埋怨，有怀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些事，我身在局中，我也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百口莫辩。如今，夕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里不痛快，你心里难受，我都能理解。可我是当娘的，我心里又何尝好过？”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说了，过去的事我不追究。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夕晨谋算，是得保住她的名声，她的前程。” “是啊。” 点点头，苏姨娘认同的笑笑。 “只要夕晨和夕亭好，我怎样都无所谓。相爷说，夕晨在二皇子府发生的事，都是我的主意，那就当是我的主意好了。只要相爷答应我，好好的为夕晨谋算，不要让她吃了这个哑巴亏，更不要让她因为这事，而损了名声前程，那这个锅我背。” “你……” “相爷，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妾，在府上，人人都觉得你宠着我，所以敬着我，可出门在外，我受了多少非议，多少羞辱，我自己心里清楚。 但我从来都不后悔。 我不后悔给 相爷做妾，我更不后悔相识一场。 我这身份是上不得台面，可我对相爷的感情却清清白白，不容玷污。若是我就此走了，能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能让相爷心里痛快一点，能对夕晨和夕亭好一点…… 那我心甘情愿。 相爷，自此往后，再不能伺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相爷多保重，咱们来世再见。” 苏姨娘说着，就拿着那茶壶碎片，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只不过，她这念念叨叨、喋喋不休哭诉的工夫，颜肃年几乎已经到了她跟前。纵然是个文臣，比不上颜夕月、夜天极这样常年练武，手上有功夫的，可一个大男人的力气，还能控制不住一个女人？ 尤其是，还是一个装腔作势，没打算用力的女人？ 颜肃年很容易，就拉住了苏姨娘。 “相爷，放手吧，别管我。” “你这是做什么？” 把苏姨娘手中的茶壶碎片抢过来，扔到一边，颜肃年伸手，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抱着。 颜肃年拉着她的手，沉沉的叹气。 “老夫老妻一辈子，就算是有些磕磕绊绊，何至于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这不是用刀子，在戳我的心？若你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 “相爷……” 扑在颜肃年怀里，苏姨娘哭的一抖一抖的。 颜肃年柔声安抚她。 “我知道 ，近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你也承受了不少。而今夕晨出了事，你也担心，但是你得答应我，就算再着急再烦躁，也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就算不为我，你也得为夕亭、夕晨打算。夕亭还小，不能没有娘，夕晨出了这事，婚事必定要抓紧操办，难不成你真想去了，让她为你守丧，几年不嫁？” “我……” “夕月走了，我把夕晨和下人也支开了，我不就是想和你好好商量？我是语气不好，话说的重了点，但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不了解？你非要跟我较这个劲吗？有这个工夫，咱们商量商量夕晨的事不好吗？” 颜肃年的语气里，也带着一抹无奈。 他真的头疼。 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苏姨娘给颜夕晨的手用了药，诬陷颜夕月；颜夕晨敢这么大胆的去爬夜凌云的床，也一定有苏姨娘的撺掇…… 可是就像他说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底不是假的。 有些事，难得糊涂。 真追究出个所以然来，真的闹出人命来…… 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把那些理智、清醒，全都压下来，颜肃年拉着苏姨娘，坐到了窗边上。 看着苏姨娘，颜肃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他轻声道，“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为夕晨打算吧。” “相爷如何打算？” 听问，颜肃年也不瞒着苏 姨娘。 “原本，我是看不上夜凌云的，他虽有皇子身份，生母也是个贵妃，可他张扬跋扈，任性妄为，急功近利，还贪恋女色，并不是什么良人，日后的前程也有限，怕是难以走上那个位置。 夕晨跟着他，只怕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后悔也晚了。 晚些时候，我去一趟二皇子府，把事情商量商量，就定下来吧。到时候，我也会去皇上面前，跟他通个气。选妃宴在即，这事并不光彩，也不能对外声张。是以，还是不要搞特殊了，就等着选妃宴，皇上一起赐婚吧。 不过，夕月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你准备一副避子汤给夕晨吧。” 就算皇上赐婚，从赐婚到成亲，也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颜夕晨这要是出了岔子，真搞出了孩子，那是大.麻烦。这对颜夕晨，对颜家，都没有好处。 可是苏姨娘心里不乐意。 若颜夕晨进了二皇子府，进了皇家，子嗣于她而言何其重要？ 且不说夜凌云的后院里，还有一个纪清婵，就算没有，让颜夕晨先怀上孩子，有了长子，甚至是皇长孙，那也是好的。 母凭子贵。 何苦要断了这份希望？ 只是这话，在颜肃年面前，苏姨娘不敢说。妾氏争宠的小家子做派…… 她怕颜肃年心中嫌恶，于她不利。 第155章 我能奉陪到底，就怕你玩不起 苏姨娘和颜夕晨这边，压抑难受，纷乱不断。 可难受的，又何止她们？ 裕亲王府。 夜天极端着茶盏，静静的喝茶，一旁鎏金的香炉里，香气袅袅，凝神静气，倒也闲适自在。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而他旁边坐着的夜凌云，却满身戾气。 “你说，是不是你安排人做的？” 听着夜凌云的质问，夜天极摩挲着茶盏，浅笑着挑眉。 “安排什么？做什么？” “夜天极，你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 夜凌云拍案而起，他睚眦欲裂，咬牙切齿。 那样子，简直恨不能将夜天极生吞活剥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今日，他名下的几处私产，尤其是几处重要的捞金铺面，全都出了状况。他安插在朝中的几个心腹，不是有旧案被翻出来，涉案被查，就是遭遇袭击，受伤卧床。还有，他近来安排的一些事，也都陆陆续续的出了状况。 若只是一件事、两件事，还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多的事情凑到了一起…… 那就绝不可能是巧合了。 一开始，夜凌云也不确定，这些都是谁做的。但有遭遇袭击的人说，他们在现场附近，看到过幽澜。 幽澜是夜天极的左膀右臂，他在的地方，就一定 会有夜天极的影子。 若说这事跟夜天极没关系，夜凌云不信。 话，夜凌云没有说破。 不过夜天极懂。 看着夜凌云怒气汹汹的样，夜天极浅浅勾唇，他拎着茶壶，自顾自倒茶，“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就这么生气了？可见，被人动了东西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承认了？” “本就是我做的，也没想瞒着谁，不然，你以为你的那群废物，能看到幽澜的影子？” 这话，满是羞辱。 夜凌云气的说不出话来。 夜天极也不管他，喝了口茶，夜天极缓缓继续，“我之所以让幽澜露面，让你的人看到，就是希望你能来裕亲王府，然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有些东西，有些人，你碰不得，也动不起。这次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就不是动你手下人那么简单了。” “什么东西，什么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应该懂。” 听着夜天极的话，夜凌云眯着眼睛思量。 他跟夜天极屡屡交手，他们之间的事太多了，他并不确定，夜天极说的是哪一件。 这时候，夜凌云就听夜天极道，“听闻，今儿颜夕晨去了你府上，还缠绵缱绻，春风一度了？裤腰带这么松，就别装什么痴情种。追着人的马车，说些有的没的，传出 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你是为了颜夕月？” “知道就好，不过，你或许应该称呼她……裕亲王妃。” 裕亲王妃…… 这几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 夜凌云听着，忽而就笑了出来，“为了颜夕月，居然是为了颜夕月。夜天极，你在意她，是不是？” 像是抓到了夜天极的把柄一样，夜凌云的脸上，全是狰狞。 缓缓靠近夜天极，他笑得邪气。 “她的脸恢复了，你也看上了她那张脸，是不是？你该不会还看上了左相府的权势，看上了颜肃年的助力了吧？可你应该知道，我父皇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得到任何助力和支持的。纵然你和左相府联姻，你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帮衬。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的胆子，实在太大了点吗？ 人不能太贪心，你的野心越大，你死的就会越快。你信不信，我现在进宫，把你做的事，全都告诉我父皇，你和颜夕月的婚事，不但会即刻泡汤，你还得死无葬身之地。 裕亲王妃？ 到底还没进门呢，一纸虚名而已。 现在她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也或许下一刻，她就会成为别人的王妃，也说不准呢。” 夜凌云的话，说的全都对，全都在理。 只不过，夜天极会怕？ 既然敢做，他就已经 做好了准备，夜凌云的反应，夜凌云所说所想，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着夜凌云，夜天极勾唇，“那你可以现在就进宫试试看。” “你……” “堂堂皇子，设青楼敛金、探听消息也就罢了，你还开了赌场，冲着朝中官员放黑贷，或设局构陷，或借机拉拢。在赌场里，你还大肆收留亡命之徒，将他们收编培养，成为你的暗兵，替你办各种脏事。这些事，你也跟皇上说说，想来他会很爱听的。” 一席话，夜天极说的不急不缓，可夜凌云脸色，却不禁变了变。 这些事他自认做的隐蔽。 尤其是赌场的那点事，就连嘉贵妃，也并不完全知情，更别说其他人了。可在夜天极面前，这一切都像是透明的…… 夜天极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他知道的，也太多了。 将夜凌云的脸色变化，全都尽收眼底，夜天极不紧不慢的继续。 “别惹我，凡事都好说，惹了我，逼着我玩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那一套，我可以奉陪到底，只是你恐怕玩不起。” “你……” “离我的人远一点，不要越界。” “……” “夜凌云你记好了，我的就是我的，别管我在意还是不在意，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中间，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黄泉路上熙 熙攘攘，的确拥挤，可把你塞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别逼我动手，不然……呵……” 冷笑了一声，点到为止，剩下的，夜天极没说。 也不再理会夜凌云，他直接转着轮椅，出了花厅，独留下夜凌云一个人，怔愣愣的待在原地。 外面。 幽澜瞧着夜天极出来，忙过来推他。 “王爷，要派人盯着二皇子吗？他若是进宫，怎么办？” 这些年，夜天极一直韬光养晦，低调行事，为了降低明阳帝的忌惮和伤害，他甚至不惜装残装瘸。 可是，今儿对上了夜凌云，夜天极相当于自己暴露了实力。 幽澜难免担心。 夜天极也能理解他的心思，只不过，他这残这弱，也不能装一辈子。和颜夕月的亲事定下了，他就想给颜夕月最好的，成亲之时，他必定是要站起来的，他也该强势起来了。 现在做的，于他本身的安排，本也没有多少出入。 问题并不严重。 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轮椅扶手，夜天极轻声开口，“你安排鬼火去盯着他吧，见机行事。” 幽冥堂鬼字辈的人，以鬼火为首，是专做杀手的。 派鬼火去…… 若夜凌云老实，一切还都好说，若是他真想做些对夜天极、颜夕月不利的事，那…… 他离上路，也就真不远了。 第156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明白夜天极的意思，幽澜低声回应。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点点头，夜天极又吩咐，“安排好了，就回来把我准备的东西装车，咱们去左相府。” 从在围场的时候开始，夜天极就知道，颜夕月在左相府过的并不好。他零零碎碎的，让人准备了不少东西，想要送给颜夕月。可碍于上头还有个明阳帝盯着，为免引人怀疑，给颜夕月添麻烦，他一直都没送。 眼下，婚事已经定下了，颜夕月和顾晚还在茶楼里，演了一场闹翻的戏…… 于情于理，他都该过去看看。 送点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这正好。 幽澜闻言，笑着回应，“知道王爷惦记王妃，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不耽误王爷的事。” “去吧。” 幽澜去做事，夜天极则自己转着轮椅，回了院子。 至于夜凌云如何，他根本没多费心。 …… 左相府外。 夜天极由幽澜推着，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了刚下马车的明霄澜。明霄澜身边跟着不少人，也带了不少东西。 夜天极看着这场面，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明阮和李玄辰在街上的事，夜天极早就已经听说了。 颜夕月对明阮有救命之恩，明霄澜作为明阮的父 亲，登门答谢，也是应该的。 “王爷。” 明霄澜看着夜天极，大步过来。 虽是明阳帝的人，可明霄澜是武将老臣，豪爽耿直，夜天极有战神之名，当年叱咤沙场的英气，明霄澜欣赏。 遇见了，过来打招呼，他也不拘谨。 “参见王爷。” 夜天极看着，轻轻点头，“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明将军。” 本也是瞒不住的事，明霄澜也没想瞒。 “老夫是来答谢颜小姐的。” “明小姐的事，本王也有所耳闻，夕月医术精湛，又是女儿家，想来会对明小姐有所助益。” 只说明阮，对于李玄辰，夜天极只字不提。 可明阮回府之后，就将近些日子的事，全都告诉了明霄澜。明霄澜是当爹的，明阮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以为明阮嫁进忠勤伯府，李玄辰又是个庶子，这算是低嫁，有他这个当爹的做靠山，明阮不会吃亏。 偏偏就因为一点病，李玄辰就逼明阮几乎以命相搏…… 夜天极不提。 可明霄澜的心里，怎么能不想？他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眼神微凛，明霄澜的语气里，也更多了几分杀气，“忠勤伯府欺人太甚，李玄辰更不是个好东西，今日得亏有颜小姐在，救了我家阮儿，要不然，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场面想想，老夫都觉得后怕。更别说，颜小姐还给了阮儿一个药方子，给了她清白名声，这份恩情，岂止是‘有所助益’就能形容的。” “这也是夕月和明小姐的缘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明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 “往后如何不好说，可能遇上颜小姐，倒真是我家阮儿的福气。” 说着，明霄澜看夜天极的眼神，也更多了一抹笑意。 “当然，王爷更有福气。” 明霄澜说的是明阳帝赐婚的事，夜天极心领神会。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左相府的秦管家，就从院里出来了，他匆匆的到夜天极和明霄澜面前。 “参见裕亲王，见过明将军。” “左相爷可在？” 听着明霄澜问话，秦管家不敢隐瞒，“回明将军，我家相爷有要紧事，大约半个时辰前出门了，还没回来。” “不在？” “是啊，老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可我家相爷走的挺急的，想来是要紧事。什么时候回来，老奴也说不准。要不这样，王爷和明将军进府小坐，老奴让人奉茶，也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不用了。” 在秦管家话音落下后，夜天极就先开了口。 他回头，看了眼幽澜。 “你去把咱们带来的东西，从马 车上搬下来，交给秦管家，咱们就不等了。” “是。” 幽澜说着，就去办事了。 夜天极看向秦管家，“本王是听说茶楼的事才来的，带了些东西，给你家大小姐压惊。你家相爷不在，本王就先回了，你将东西转交给你家大小姐就好。” “大小姐就在府中，王爷可要亲手把东西交给她？” “不合规矩，罢了。” 摇了摇头，夜天极的话，说的一本正经的。 那样子，要是让颜夕月瞧见了，怕是得笑弯了腰。毕竟，在颜夕月那，夜天极可是个整日厚脸皮爬墙的人。 这么假正经，也太不像他风格了。 不过，明霄澜倒是吃这一套。 看着秦管家， 明霄澜也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等了，你帮老夫把东西，也交给你家大小姐。你告诉她，她的大恩大德，我明家莫不敢忘。等晚些时候，我家阮儿身子好了，我再带她一起登门道谢。区区薄礼，还望你家大小姐不要嫌弃。” 夜天极是皇上赐了婚的，往左相府送东西，说话亲善，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明霄澜是谁？ 那是个有脑子的莽夫，发起火了，一身匪气，颇有点混不吝的气质。 京城人都说，明霄澜是最忠于明阳帝的一根筋，这满京城里，除了明 阳帝，再难找出人来，能让他和颜相待。 一个软硬不吃，谁也不在乎，不亲近的主，对颜夕月这般客气…… 秦管家想不震惊都难。 “明将军的话，老奴一定尽数带到。” “辛苦你了。” 夜天极和明霄澜留了话，把东西留下，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秦管家丝毫不敢怠慢，他让人将东西分两批，尽数送去了颜夕月的婉月阁。 彼时，颜夕月正在小药房里，折腾她的药呢。看着东西流水似的往院子里抬，她还有些诧异，一直到听了秦管家的话，她才了然。 明霄澜会来，她倒也不意外。 只是，夜天极…… 借着顾晚的事当幌子，往府上送这么多东西，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倒是敢。 “锦姑姑，你帮着秦管家清点一下，把东西送到库房里去。尤其是明家那头的东西，全都记录了，以后若要还礼，也好心里有数。” “是。” 这些事，都由锦姑姑去操办。 颜夕月乐得清闲，她回小药房里继续干活，一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她忙的差不多了，才回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听到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 “送礼物，也不见你欣喜，人来了，还得独守空房，连点草药根子都比不过，这日子，可真难过……” 第157章 咱们两个，绝配 那假装出来的委屈，让颜夕月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王爷这脸皮，都厚到能跟草药根子争风吃醋的程度了，这是生怕我眼界窄，要让我开开眼吗？” “眼界窄的，见到本王，早就上赶着献殷勤了。” 最后几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 暗示意味十足。 颜夕月拎着裙摆坐下来，她秀眉轻挑，“献殷勤的那么多啊？怪不得，我随便在外面走走，都能碰上王爷的风流债，还是能打到头破血流的那种。” “殷勤是殷勤，跟债和风流，都没有关系。” 明知道颜夕月是故意调侃，夜天极还是忍不住，冲着她解释了一声。 临了，像是怕颜夕月不信，他还加了一句。 “我和夜凌云可不一样。” 这话，颜夕月信。 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浅声回应，“王爷要跟他一样，怕是从你第一次进这院子起，就已经成我药碾子下的烂骨头了。”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这差别对待里，何尝不掺杂着信任，以及偏爱？ 夜天极听着颜夕月的话，眼里的流光更多了些许神采，那德行，若是有条尾巴，他怕是能直接翘起来。 正得意着，夜天极就听到颜夕月开口询问。 “王爷知道二皇子府的事了？” “嗯。 ” 夜天极本也没打算瞒着颜夕月什么。 “二皇子府里有我的人，打听点消息，并不困难。而且，颜夕晨和夜凌云折腾完的时候，正赶上夜凌云的铺子和人手遇上些麻烦，有人进去通报，大门敞着，那点事自然更瞒不住人。” 瞒不瞒得住人，颜夕月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 “夜凌云遇上了麻烦？” “嗯。” “王爷安排的？那麻烦应该不小吧？他能应付？我爹之前就离开了，按说应该是去二皇子府了吧？这么久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因为，夜凌云没在府上，我爹还在等？” 颜夕月有许多疑问，只不过，这疑问并不需要人回应。 她所言，即是答案。 一边寻思，颜夕月一边摇头。 “抬头嫁女，低头娶妻，这虽是老话老规矩，可也不无道理。原本是夜凌云上赶着想跟左相府结亲，想娶颜夕晨的，现在全都反过来了。我爹一等再等，他等的越久，这手里的筹码，也就越不值钱。这一局，颜夕晨玩的，可真是烂透了。 颜夕月脑子灵光，对局势的把控，也全面精准。 她的话一语中的。 夜天极轻轻拉住她的手，浅笑勾唇，“那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只要你好好的，别人如何，都无所谓。” 夜天极掌心温热。 但是那热度，远不及他的话，带给人的炙热感强烈。 长得好看，还开窍会撩了……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心跳都在不自觉的加快，活了两世，见惯了风浪，可这一刻，她莫名的有种豆蔻少女，情窦初开的感觉。 连带着脸，都在微微发烫。 微微挣扎，将手从夜天极的手里抽出来，颜夕月红着脸瞪他。 “王爷大人，你少油嘴滑舌的，给我灌迷魂汤。虽然你找了夜凌云的麻烦，给了他教训，连带着让颜夕晨也受了牵连，我很高兴。可该你收拾的烂摊子，你得收拾，别当做不知道，就不管不顾的。要不然，我可是会翻脸的。” “迷魂汤不行，那你喝什么？我都喂。” “喂个鬼，正经点。”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柔声继续。 “顾晚在茶楼里闹了一通，这出翻脸的戏，我们演的棒极了。你得找机会，让我们修复关系。顾晚的主意，除了装病就是救命，实在太烂了，根本糊弄不了人。你那么有本事，脑子那么灵光，赶紧多在这事上用用。” 虽然顾晚性子张扬，嘴巴也毒，办起事来，一根筋似的，总是横冲直撞…… 可她很对颜夕月的胃口。 颜夕月也在意这个手帕交，重视这段感情。 “天已降大任于王爷，请王爷 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好好的想想法子，把这事摆平了。我呢，就安安心心的当个甩手掌柜的，什么都不用操心，这比什么汤都香。” “事情交给我，你可以放心，不过有一说一，夕月，你这话题转移的，可着实有点生硬。” “硬吗？” “都硌牙了，你说硬不硬？” 笑着念叨了一声，夜天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故意逗颜夕月。 “也亏得是你说的，要是我先开口，提这么一嘴，怕是你就会嫌弃我，说我脑呆嘴笨，不解风情，平白的耽误了这良辰美景好时光。”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你讲理，毕竟……歪理也是理。”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颜夕月闻声，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在变大，她不但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管它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那就是好猫。管它是真理还是歪理，只要我说的足够硬气，那就是道理。” “……” “王爷的话也够噎人的，不过……没直说我不讲理，觉悟不错，值得表扬。” “我的话噎人吗？” 颜夕月笑笑没说话，她只给了夜天极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夜天极将她那娇俏的样子看在眼里，颀长的身子稍稍前倾，离颜夕月更 近了些，“我说话噎人，你办事也噎人，咱们两个绝配。” “我办事噎人？” “不得纳妾，想来宫里头那位，这会儿正如鲠在喉呢，你说噎不噎？” “噗……” 颜夕月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 宫里，御书房。 明阳帝挥挥手，让来报的龙隐卫退了下去，坐在龙案之后，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福远见状忙端了一盏茶过来，“皇上，喝盏茶吧，上好的云上雪，还是用雪水泡的，味道肯定极好。” “朕哪还有心思喝茶啊？” 看着福远，明阳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面露颓色。 “你说，朕是不是中了颜夕月的套，答应她答应的太容易了？这才赐婚，顾晚就跟她闹起来了，还闹得这般凶，若是让她们同时进了裕亲王府，那热闹必定更多。” 可眼下，赏了颜夕月旨意，她在的府邸，无侧妃、妾氏、通房…… 断了顾晚进裕亲王府的路。 一枚好棋子，就这么废了，他如何能舒心？ 福远是只老狐狸，明阳帝的抱怨，他听了不少，可他从不发表意见。 但这次…… 微微上前了两步，福远看着明阳帝，轻声道，“皇上若是为了这件事烦心，老奴倒觉得大可不必。老奴这有个主意，或许能为皇上解忧……” 第158章 至少心里舒坦 “哦？” 明阳帝听着福远的话，眼睛都亮了亮，他急声催促。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福远将茶盏小心翼翼的放在龙案上，他低声回应，“皇上，颜小姐手里有长生方，这比什么都重要，别说是答应她两个无足轻重的条件，就算她提更过分的要求，为了陛下龙体康健，这都是要答应的。 这件事，老奴以为皇上答应的没错。 至于嘉安郡主，她的确是一枚好棋子，她胆子大脾气暴爱折腾，若是能进裕亲王府，必然会因为争风吃醋，跟颜小姐闹得厉害。 这跟皇上想的一样。 可如今，这一步走不通了，那这枚棋子，咱们不妨换个方向走。” “你个老狐狸，别兜圈子，有话直说。” 福远也不再卖关子。 头更低了些，福远轻声继续，“皇上，人生七苦，不过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所谓痛彻心扉，也无非出自其中。 嘉安郡主能在茶楼里，对颜小姐大打出手，全然不顾名声，不怕非议，这只能说明她爱的太深。 可光爱一个人无用。 求不得的滋味，她现在已经尝到了，她并不好受。 这个时候，若是咱们再推一把，让裕 亲王亲自为她寻个人家，亲手斩断她最后的那点念想，把她推给别人…… 那这求不得，怕是就要成恨汹涌了吧？” “因爱生恨？” “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到时候，嘉安郡主会做出什么事来，老奴不清楚。但想来，永清王对一个把他宝贝女儿推入痛苦深渊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印象。那皇上这些年担心的事，也就不算事了。如此，这枚棋子最后的那点价值，也算是利用的够彻底了，不算亏。” 福远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 明阳帝听着，也在心里权衡计较，他得承认，福全说的主意，对夜天极的伤害，远不及让顾晚进裕亲王府带来的伤害大。 但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弥补。 至少他心里能痛快些。 脸上的冷暗消减了不少，明阳帝看向福远，放声大笑。 “你个老东西，平日里就像是个闷葫芦，怎么问都不带吭个气的，而今到了关键时候，倒是会为朕分忧。你说的不错，为了长生方，朕不得不退让，那让顾晚，发挥她最后的这点价值，把永清王府，彻底的推到夜天极的对立面，这也不错。” “皇上英明。” “得了，这夸赞，朕怎么听都像 是你在自夸。” “老奴不敢。” 福远内敛谦卑，这些年一直如此，明阳帝也熟知他的性子，现在瞧着，更觉得心里舒坦。 眼底里，明阳帝的笑意也更浓了些。 “什么敢不敢的？你今儿这一番话说的好，朕心里痛快，自己去提五百两的银子，当朕对你的奖赏。你常伴朕左右，与朕一条心，日后也要多为朕分忧，知道吗？” “是，老奴遵旨。” 福远应声，很快就退出了御书房。 至于明阳帝，则静下心来，顺着之前的思路，斟酌筹谋让夜天极为顾晚安排亲事的事。 越想他就越觉得可行。 尤其是近几日，永清王与旧部有暗中联络，他十分担心，这是永清王在为夜天极谋算。若是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断了永清王府和裕亲王府联合的可能…… 最好不过。 明阳帝想好了，隔日一早，就叫了夜天极进宫，跟他说了这件事。 求之不得的事，夜天极怎么可能拒绝？ 假意推拒了两番，说了些自己的为难，之后夜天极就把事情应了下来。面上愁眉不展，可他心里，倒是十分高兴。 会装罢了。 一直到坐着轮椅，被人推出了宫，由幽澜带他上了马车， 他才展颜。 “回府。” 夜天极轻声吩咐。 只是，幽澜听到夜天极的话后，没有赶车，而是掀开马车帘子，看向了车里，“王爷，南神医刚刚来过，他在临街长宁巷的院子等你，可要过去？” “什么事？”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据说好像跟穆家有关，好像是穆家出事了。” “穆家？监察御史穆善？” “是。” 夜天极闻言，脸色暗了暗，他让幽澜赶车，直奔长宁巷的院子。 穆善早年时是先帝的心腹，只不过，他是先帝布控在御史台的暗线，平日里表现平庸，在众人眼中，他并不得先帝看重。明阳帝上位后，重整御史台，穆善这个看似不中用的人，因为不得先帝倚重，也就得了提拔。 不过，穆善一直都忠于先帝，后来也就成了夜天极的人。 他出事，夜天极不能不在意。 长宁巷，别院。 夜天极一进门，南风易就迎了上来。 “你可来了，我等了好久，心都要长草了。宫里那老东西，跟你有什么可聊的，絮絮叨叨的，浪费时间，他也不怕把自己磨叽死。” 南风易嘴碎，夜天极早已经习惯了，他也懒得接这话茬。 “穆家怎么了？” 听着问话，南风易的声音戛然而止。 让幽澜在院子里守着，免得有人靠近，之后，南风易推着夜天极的轮椅，匆匆的进了屋。 “王爷，穆大人的长媳，今儿一早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男婴。” “那不是喜事？” “原本应该是喜事，可是，那孩子长得实在太怪，恐是不祥之兆。穆家现在已经全都慌了神，那孩子，只怕留不得。” 南风易这话，让夜天极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孩子就是孩子，何为祥，又何为不祥？简直是无稽之谈。姓南的，你可是个习医之人，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王爷，那孩子……的确有些奇怪。” 一边说着，南风易一边从桌上，拿了一张纸过来。 是他画的孩子的画像。 “你自己瞧瞧吧，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头次见，我没什么办法。我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找找颜夕月吧。她那手医术，我不说你也清楚，若是她有办法，这孩子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不然……真的留不得。不然，对穆家，甚至是对你，可能都不是好事。” 夜天极低头看了看画像。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怎么会？” 第159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只因王爷不害臊 “这……怎么会？” 左相府婉月阁，颜夕月看着夜天极和南风易带来的画像，开口说的第一句，也是这句话。 画像上的孩子，与普通孩子不同。 这孩子只有一个头，可却四手四脚，身前的部分，明显有黏连生长的多余躯体。 这样的病例，在当初学医的时候，颜夕月倒是听说过，可后来她当了特种军医，接触的外伤居多，活生生的例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在大雍，在这个民风不算开放的年代，这孩子怕是会被视为妖孽。 也难怪南风易说，这孩子可能留不住。 人言可畏。 若是消息泄露，被有心之人利用，更可能生乱。 心里想着，颜夕月抬头看向夜天极和南风易，“孩子在哪？我能见见吗？我需要看过情况之后再确定治疗方案。成与不成，还不好说。” “也就是说，有可能能治？” “嗯。” 颜夕月知道夜天极着急。 要不然，依照夜天极沉稳周全的性子，他断不可能在白日，换了身衣裳，乔装改扮，就和南风易匆匆的来了左相府。 颜夕月能理解，她也不瞒着他们什么。 “类似的病例我听说过，但却没有动手治过，我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好的 结果，就是通过开刀，将他身上多余的部分，进行分离切除，让他恢复正常状态。但是，在人身上动刀子，本就有风险，这孩子又小，身体的具体状态，我也还不知情，有太多的未知因素做干扰，我不能保证什么。” “有希望就不错了。” 夜天极这话，也是南风易的心里话。 在给夜天极的治疗过程中，南风易也没少跟颜夕月打交道，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断言，颜夕月是这孩子最后的机会。 有希望…… 仅仅是这三个字，就算是这孩子的福气了。 看了看夜天极，又看看颜夕月，南风易压下心绪，轻声说自己的打算。 “这样，我先去一趟穆家，跟他们说说情况，让他们安排安排。等天色暗了，你们再去穆家，也省的引人注意，再生乱子。” “孩子情况还稳定吗？” “还可以。” 南风易去过穆家，婴儿脉象难诊，但他仔细看过，知道大致情况。 “除了身体上多出来的部分外，孩子的身体状态，与寻常婴儿，并没有太大差别，情况还算稳定。现在不好的，反而是穆家的那些大人。” 到底是穆家的孩子，怀胎十月，期待了十月，让他们把孩子当妖孽处理了 ，他们下不去手。 可是，孩子这个样子…… 他们心里乱啊。 颜夕月能够理解，她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南神医跑一趟了。” “应该的。” 南风易说着，就听夜天极道，“你去穆家之后，跟穆家人说说情况，若是他们想试试，那就在产妇身上找个理由，来颜家请人。也不必等到晚上，大.大方方的去就行，孩子要紧，抓紧时间，至于其他的，不必计较。” 夜天极这话，说的认真又郑重。 南风易连连点头，之后他就出去，由知夏带着，离开了左相府。 至于颜夕月，则定定的看着夜天极，有些失神。 这一瞬，她好像忽然就理解了。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夜天极说，他若想对付明阳帝，想要明阳帝的命，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不能那么莽撞草率，因为明阳帝子嗣繁盛，争抢心盛，若明阳帝没了，这几个皇子必定要争得头破血流，让天下大乱。他说，别人可以不在乎这天下，不在乎这些百姓，但他不能不在乎。因为，这是他父皇留下来的天下，这百姓，都是夜家的子民，他得护着。 对一个孩子，尚且如此上心，夜天极的仁，可见一斑。 跟着这样的人…… 守一个忠字，又有什么难的？ 将颜夕月痴痴思量的样子看在眼里，夜天极稍稍靠近，“本王有那么好看？至于看的这般入神？口水三千丈，丈丈是欲望，小丫头心思挺野啊？” “呵呵……” 回过神来，颜夕月皮笑肉不笑的白了夜天极一眼。 “我与横刀向天笑，只因王爷不害臊，去留肝胆两昆仑，请你缝上烂嘴唇。” 还口水，还欲望，还心思挺野…… 他那嘴可真敢说。 颜夕月寻思着，快速起身，没跟夜天极斗嘴，她去拿了笔墨过来，写了几个药方子。连带着，她还画了一幅图。 是一整套的手术用具。 都准备好了，颜夕月才看向夜天极。 “王爷这么闲，那就干点正经事，这药材你安排个人收集一下。有九成是常用药材，随便哪个医馆都可以买，只不过数量有些大，要多走几个地方。另外，最后那还有四五样的药材，是比较难寻的，而且价值不菲，就靠王爷了。” “是真需要？不是为了支开我？” “王爷也觉得自己太不害臊了，会被嫌弃？” 夜天极：“……” “都是正经需要用的东西，如果孩子状况好，需要尽快开刀治疗，这些都提早备 着，以防用的时候临时去找，耽误正事。还有这个……” 颜夕月说着，把画着手术用具的图，拿给了夜天极。 她也不跟夜天极兜圈子。 “请王爷尽可能的，帮我准备这样一套用具，材料一定要上好的。如果找不到那就请人做，先做我圈出的那几样，其余的可以慢慢来，即便这次用不上，以后也能用得上。重要的是，这刀一定得给我准备好。刀子要薄如蝉翼，而且要足够锋利，这是最最要紧的。”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低头看了看她递过来的图。 “交给我，最迟入夜，我给你把东西送来。” “入夜？能行？” “嗯，”夜天极低喃，“好歹是个亲王，手上有些人手，能做精细活的能工巧匠也认识几个，这点东西，不难。” 夜天极说完也不再耽搁时间，他快速起身。 “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让锦姑姑送你出去，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没有任何暧昧的叮咛，却是最朴素的关心，夜天极闻声，笑着点点头，他很快就出去了。锦姑姑在外面等着，她带着夜天极出了婉月阁。 只是，他们俩都没想到，他们这才一出门，就碰上了人…… 第160章 不如早点筹办婚事 是苏姨娘，还有颜夕亭。 颜夕亭小脸惨白惨白的，人也蔫蔫的，那病歪歪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他被苏姨娘牵着，眼睛几乎睁不开，人也晃晃悠悠的，直往苏姨娘身上靠。 相反，苏姨娘的眉眼里，倒是精光流转。 尤其是看到夜天极的时候…… 苏姨娘是听下人说，有男人来找颜夕月，还进了婉月阁，这才带着颜夕亭过来的。 作为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院子里进了其他男人，就算没什么事，也能编出点事来。这种抹黑颜夕月，给颜夕月添堵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苏姨娘的眼神，不断在夜天极身上逡巡，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 早先，在跟海家议亲的时候，夜天极登过门。 苏姨娘见过他一次。 可那时候，夜天极是坐在轮椅上的，一身华服，贵气逼人，哪怕从始至终都是坐着的，他也风头无两，让人不能忽视。 而现在，夜天极换了一身粗布衣衫，他刻意收敛了冷傲霸气，头也一直低着，做下人的谦卑姿态。他脸上的妆容也稍稍改变过，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对于仅有一面之缘的苏姨娘来说，终究陌生了些。 苏姨娘根本没办法把眼前人， 跟那日的裕亲王联系在一起。 不过，锦姑姑却有些担心，她不着痕迹的上前两步，稍稍挡住苏姨娘的视线。 “老奴见过苏姨娘。” “这位是……” “永清王府的人，奉永清王的命，来替嘉安郡主，给大小姐赔不是的。” 之前在茶楼，颜夕月和顾晚的那场戏，闹得很大。 现在拿这说事，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苏姨娘不愿意信，她又打量了夜天极几眼，之后便阴阳怪气的嘀咕。 “永清王府的人？永清王一身功勋，只有嘉安郡主一个宝贝女儿，就算有冲突，人家也是向着自家骨肉的，不打上门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还上门赔不是，颜夕月有这么大的脸？怕不是什么野男人，在打着永清王府的幌子，想要借机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本就是来找事的，苏姨娘这话，说的也不客气。 锦姑姑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苏姨娘慎言。” “我慎不慎言的，倒不重要，你们该仔细着点，谨慎着点，这倒是真的。虽说裕亲王是个残废，可人出身皇家，好歹是个亲王，想嫁给他尊享荣华富贵的女人多的是，他也不是什么破鞋都要的。往自己的院里领男人， 颜夕月这是不想要清白名声，不想要亲事了？可颜家书香门第，要脸，容不得这些破事。” 苏姨娘伶牙俐齿，刁钻刻薄至极。 锦姑姑气得不行，更别说一旁的夜天极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夜天极想要上前动手，但就在这时，颜夕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当是哪跑来了野狗，在婉月阁门口狂吠呢，原来是苏姨娘啊。怎么着，颜夕晨那点破事解决了？你这是跟二皇子府攀上了亲家，有人撑腰，就忍不住想要摆谱了？一口一句破鞋，话你说的倒是挺熟练的，不愧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人家，吃的盐比人家吃的米都多。你这深有感悟的样子，真让人佩服。” “颜夕月，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这会儿装不懂，是不是晚了点？” 颜夕月随意的怼了一句，她转而给锦姑姑使了个眼色。 “锦姑姑，你把人送出去吧，虽然我发起飙来，满口国粹，字字玑珠，颇有底蕴，可苏姨娘被打烂嘴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好看。好歹是我爹房里的人，纵然上不得台面，可颜家要脸。这种笑话，还是别让人瞧见的好。” 破事、破鞋、要脸…… 苏姨娘挤兑颜夕月 的话，不过须臾，她就全都还了回去。 这样子，锦姑姑倒是放心。 “是。” 锦姑姑应声，随即引着夜天极离开。 区区一个苏姨娘，颜夕月还不至于应付不来，夜天极倒也不担心什么，他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跟着锦姑姑离开了。 只是，他走的很慢，心里也并不平静。 锦姑姑能猜出几分夜天极的心思，她也放慢脚步，与夜天极走的更近了些。 “王爷心疼小姐了？” “嗯。” 夜天极点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锦姑姑轻叹了一口气，“谩骂羞辱也好，挑事动手也罢，但凡是能闹到了明面上的，都是小打小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阴谋诡计，才是最让人疼，也最致命的。” 锦姑姑的意思，夜天极懂。 一早，他让玲珑进左相府调查时，他就听说了，苏姨娘以前是个隐忍的人，一手阳奉阴违的本事，配合着软刀子，玩的溜着呢。 颜夕月在她手底下，没少吃亏。 只是近来，颜夕月变了许多，苏姨娘屡屡受挫，又出了个银屏分宠，以至她和颜肃年的感情也出了些问题…… 苏姨娘忍不住了，才会撕下假面，闹得凶了些。 这倒也是好事。 只是，每次听到那些污言秽语，看着苏姨娘在颜夕月面前张牙舞爪，夜天极这心里就不痛快。 若非颜夕月还有古氏的事要查，她坚持要自己动手…… 苏姨娘早就不在了。 夜天极心里寻思着，就听到锦姑姑轻声念叨。 “王爷若是真的心疼小姐，倒不如把婚事，早些筹办起来。在颜家，她终究是做女儿的，即便左相爷对她不够好，但孝字当头，她总还是得有顾忌的。而到了裕亲王府，有了自己的地盘，做了当家主母，只要王爷呵护她，那又有谁敢欺她半分？” 锦姑姑话音不重，可那话，却犹如巨石，落在了夜天极的心湖里。 一时间，他的眼神都亮了些。 婚事…… 明阳帝想把颜夕月塞进裕亲王府，也是打了让她做眼线的主意的，为了更好的盯着他，明阳帝不会让这亲事拖太久。 他这边稍稍用些力，给明阳帝一些暗示，让明阳帝做主，把婚事提前，并不困难。 看来，这事他是得跟颜夕月商量商量，抓紧了办。 对颜夕月好，对他也好。 想着，夜天极看向锦姑姑的眼神中，都更多了些许笑意。 “姑姑说的是，这事，我记下了……” 第161章 这不是怕她留下蹭饭嘛 有夜天极这话，锦姑姑也就放心了。 “好，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锦姑姑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连带着被苏姨娘气出来的火气，都消散了不少。 把夜天极送出府，之后，她就匆匆的回了婉月阁。 彼时，苏姨娘和颜夕亭都已经不在了。 “小姐，苏姨娘走了？” “嗯。” 一边研墨，颜夕月一边看着锦姑姑，跟她逗趣。 “我这不是怕她死皮赖脸的留在这，蹭咱们的饭嘛，所以我就加大了攻击力度，一通输出，直接把她送走了。你家王爷说过，家里不富裕，能省则省，可不得仔细点。” 颜夕月嬉笑调侃，谈笑风生，还顺带着拖夜天极下水…… 这样子，可见没吃亏。 锦姑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这时候，就听颜夕月又道，“对了锦姑姑，这几日空闲的时候，你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接触一下颜夕亭院子里的人？” 锦姑姑闻声，眼睛眯了眯，“小姐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意思。” 回想着看到颜夕亭的样子，颜夕月放低了声音念叨。 “就打探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还有近些日子的饮食状况，要是有什么的异常的，跟我说一声。刚刚他随着苏姨娘来，碰上的时候，我觉得他样子有些怪。” “怪？” “近些日 子，我见过他几次，之前都还正常，挺阳光的一个小孩。 要说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的，人蔫一蔫，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刚刚见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病态感很强，脸色惨白不说，人也瘦了不少。 我说他脸色不好，伸手要拉他手腕，给他诊脉，苏姨娘带着他就走了。 那反应，挺反常的。 而且临近的时候，我在他身上，隐隐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药味。我的嗅觉自来敏感，也就辨出了几味药，可不像是什么好药。这是有点奇怪，姑姑辛苦盯着瞧瞧。” 且不说，颜夕月答应过那个男人，会保住颜夕亭。 就算没有这回事，她也不会眼见着那么丁点的一个孩子出事，而袖手旁观。 ??既然心有怀疑，总还是要查查的。 查了心安。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锦姑姑也不敢怠慢。 “这事好办，红丫头的手艺好，近些日子，靠着糕点吃食，她收拢了不少小姐妹，打探消息不难。老奴一会儿让她再做点吃的，出去转一圈探探口风，应该能有所收获。” “那就辛苦姑姑，帮忙看着安排了，我这边，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手来。” “老奴明白。” 颜夕月还有正事要忙，锦姑姑也不多打扰。 她很快就退出来，去安排颜夕月交代的事去了，至于她跟夜天极 的那点闲聊，她一个字都没漏。 倒也不是她想瞒着颜夕月，只不过，有些话夜天极来说…… 更合适一些！ 锦姑姑一走，颜夕月就开始斟酌研究手术的细节。 虽然还没确定，孩子的状况一定能手术，但是，眼下要的药材，还有手术用具，夜天极已经在找了，她能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没有设备完善的手术室，没有其他人帮忙，这场大手术，要全部靠她一个人完成。 这是个大工程，而且出不得一点岔子。 她得提前准备，力争将所有的细节，还有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在心里过一遍。 了然于心，才能应对自如。 颜夕月认真谨慎，不过，一切来的比她预想的要快不少。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锦姑姑就过来了，“小姐，穆家来人了，是穆善的长子穆东旸。相爷回府，正好碰上，现在都在婉月阁外。” “快，请进来吧。” “是。” “对了，姑姑记得吩咐下去，院子里的人，不许乱嚼舌根，更不得对外说关于穆家的任何事。” “老奴会叮嘱大家的，小姐放心。” 锦姑姑应声过后，就去把人请到了偏厅，颜夕月也匆匆的过去了。 偏厅里。 一进来，颜夕月就看到了穆东旸。 大概是自从孩子出生，知道了状况之后，就一直心焦 气躁，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穆东旸的脸色很不好。他对着颜肃年的时候，也是强颜欢笑，那样子让人瞧着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颜夕月快步过来，“爹，穆大人。” 瞧见颜夕月，穆东旸的眼神，这才亮了一些，“颜小姐……” “穆大人先坐吧。” 颜夕月说话的工夫，知夏已经将茶端上来了。 颜夕月让知夏先给穆东旸上了茶，她这才开口，“穆大人先喝盏茶吧，我知道你心力交瘁，难受的厉害，可这个时候，你是最不能乱的，也是必须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最不能倒下的。” “颜小姐说的是，只是，这事太……唉……” 叹息着摇摇头，穆东旸没有再说下去。 颜肃年听的一头雾水。 之前遇见时，穆东旸只说要找颜夕月，他夫人有些不舒坦，但也没细说。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颜肃年下意识的看了看颜夕月，正好，颜夕月也看向他。 颜夕月冲他摇了摇头。 得了暗示，颜肃年憋着好奇，没有多加追问。 等穆东旸喝了茶，人也稍稍平静下来一些，颜夕月就开了口，“穆大人，什么时候能去看看病人？” “若是颜小姐方便，自然越快越好。” “那这就走吧。” 颜夕月说着，给知夏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置马车，她自己也 缓缓起身。 “我去一趟小药房，穆大人稍候，一盏茶的工夫后出发。” “颜小姐……” 抿着唇，穆东旸有些犹豫，半晌过后，他才轻声继续。 “我知道，颜小姐医术了得，你也是我穆府最后的希望，我既然来请，自然应当用人不疑，不多过问。只是，我家夫人情况特殊，我还是想问一句……真的能行吗？” 穆东旸是孩子的父亲，他会紧张，会询问，这很正常。 颜夕月耐着性子，缓缓对上他的眸子。 “具体的，我要看过病人才能下结论，现在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论病人什么状况，我都一定会尽力。” “那万一……” “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是吗？” 颜夕月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去准备了，而穆东旸，则不断的咂摸着这句话。 这话不好听，却是实话。 穆东旸渐渐平静下来，一盏茶后，他就和颜夕月一起出发，直奔穆府。 原本，颜夕月听南风易说了孩子的情况，她也算有心里准备，可真当看到孩子的时候，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还是让她心下起伏跌宕。 她一个医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寻常人，更何况是孩子的亲人？ 颜夕月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 她着手为小家伙检查。 只是，越查，她的脸色就越暗…… 第162章 外面野花虽然艳，但我绝对不心乱 大约用了两刻钟左右的工夫，颜夕月结束了她的初次检查。 从房里退出来，她跟着穆东旸，还有一直留在穆府，没有离开的南风易，一起去了偏厅。 这边，穆善家里人，正在等着他们，一个个的，脸色也没比穆东旸好到哪去。 颜夕月也不兜圈子。 一过来，不等他们询问，颜夕月就先一步开了口。 “孩子的状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一些。他身体黏连的面积很大，这更加剧了分离的困难，手术的难度，自然也在增加，风险也随之水涨船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孩子的各项体征，还算是正常，比我最初想的要好一些。可即便这样，我最多也就只有五到六成的把握。” “五到六成，是……” 穆善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低声呢喃，可到了关键处，他却有些说不下去。 监察御史，监察百官，朝堂之上，字字玑珠。 可到了自家后院的事…… 揪心。 颜夕月明白穆善的心情，也明白他的意思，“五到六成，能够让他完全恢复，跟正常孩子无异。这个成功率，说来并不算高，所以……” “几率过半，已经很好了。” 穆善沉沉的叹息，毕竟，他们连处理 孩子的事，都已经想过了，现在多了五六成的机会，这是幸事。 心里想着，穆善看了看穆东旸。 “你是孩子的父亲，这件事，就依你，你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别说有五六成的把握，就算只有一成，也得试试看。” 穆东旸说着，转身看向颜夕月。 拱手，穆东旸深深的冲着颜夕月行了个大礼。 “颜小姐，如今这种时候，颜小姐肯出面，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仅凭这一点，你对我穆家，对我穆东旸就有大恩。我穆家不是忘本忘恩之辈，更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家，颜小姐尽管去做，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认。” 这话，穆东旸说的掷地有声，穆家其他人，包括女眷，也是一样的神情。 家族气节，人品家风，可见一斑。 也不枉夜天极这么上心。 颜夕月点点头，她快速开口，“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咱们就一起努力，争取能有一个好结果。” “颜小姐只管吩咐便是了。” “好。” 颜夕月说着，顺手打开自己的小药箱子，她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来。 把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内容。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穆大人拿去看看， 别的倒也无所谓，但是这前面几点，极为关键。 第一，这个院子一定要准备好，要十分清净。 给孩子的治疗，保守估计，持续时长也在五到六个时辰之间，如果有突发状况，还可能更久。这中间，决不能有人随意进出，进行干扰。 就是在座诸位，也要沉得住气。” 听着颜夕月的话，穆家人全都打起精神来，一个个的，面色郑重。 只有南风易，眼神微微沉了沉。 五到六个时辰…… 光是这时间，就足以说明，这孩子的状况有多棘手。全程神经紧绷，容不得出现一点差错，颜夕月自然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冒了很大的风险。 夜天极若是知道，怕是会心疼吧？ 南风易想着，就听到颜夕月毫不迟疑，快速继续。 “第二，选的房间一定要朝阳，光照一定要好，要干净整洁。 我整理了一些主意事项，你们都看一看，另外还有一些房间清扫消毒的办法，你们找人按照上面写的做，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开刀之后，伤口裸露，外部环境对伤口的影响很大。 所以，这一步咱们做的越细致，对孩子的状况，就越有好处，所以务必用心。” 穆善看了眼穆东 旸，“老大，你盯着人做。” “好，爹你放心。” “嗯。” 穆善也不多说什么，他定定的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又道，“第三，我已经列了药材，王爷那头已经在准备了。 东西齐了，你们要把这些药材，全部汇聚到进行手术的院子里。要安置人，在临近的地方起锅，随时准备进行熬药。 多说一句，这些人一定要用自家人，要用信得过的人。 而且，手脚一定要麻利。 开刀必定失血，时间那么长，失血量可想而知。还有各种突发的状况，一旦出现，也必定来势汹汹。我会用金针之术，帮孩子控制情况，若是方便，南神医也可以留下，帮孩子做辅助治疗，但是，药物的辅助也是必须的，而且要及时，片刻都耽搁不得。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重视起来，千万别在这事上出岔子。” 颜夕月只说了几点，她在纸上写的更细致。 那是给穆家人的解释。 也是她在给自己提醒，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免得出现状况，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关乎人命，她不能大意，她也不想后悔。 颜夕月认真专注，她这样子，也在无形之中，给穆家人吃了颗定心丸。 乱了一整日的穆家，终于又稍稍安定了些，他们各自做事，有条不紊。 趁着这工夫，颜夕月和南风易，又去看了孩子。 看着睡着的小家伙，南风易蹙眉。 “五到六成？” “或许还会多一点，但也就只是一点点。” 开刀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在专业的手术室里，有人配合，尚且可能出现意外，更何况现在，她要单打独斗。 心里想着，颜夕月摩挲着下巴，看向南风易。 她眼神炙热。 南风易见状，下意识的退了退。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们家王爷是个老醋缸，要是让他瞧见了，还不得急的蹦墙头？再说了，我可是有家的男人，外面野花虽然艳，但我绝对心不乱。我不会动心的，别打我主意。” “还打你主意，你想的倒是美。” “我……” “老人家，请你正经点。” 刻意将“老”字说的重重的，颜夕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还能说笑调侃，也不知道应该说南风易艺高人胆大，还是应该说他没心没肺。 还醋缸？还野花？ 夜天极要是听见，怕是得揍得他找不着北。 心里想着，颜夕月也不等南风易回怼，她匆匆的开口继续…… 第163章 这种被惦记的感觉，谁不喜欢？ “还是说正经事吧，南神医，明日你一定要帮我。” “这还用说。” 即便颜夕月不开口，即便不看着夜天极的面子，单单只因为他是个习医之人，医者仁心，在孩子面前，他就必定不遗余力。 南风易的心思，颜夕月懂。 她快速解释。 “明日，我负责开刀手术，剩下的就全靠南神医了。我这里，有一批止血的药方子，还有一些下针的方法，包括一些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以及最有效的应对方式，我都整理好了。辛苦南神医看一看，心里大致有个谱。至于突发状况，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颜夕月说着，就拿出些方子来，塞给了南风易。 厚厚的一沓。 南风易一目十行，扫了一遍，“你这准备的够细致的啊。” “事关人命，不细致不行。” 南风易了解孩子的情况，自然也知道，颜夕月说的是对的。 点点头，也没再多言，南风易很快就出了房间，去研究那些方子去了。顺着颜夕月的诊治思路，南风易也整理出了许多细节，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他毫无保留，全都跟颜夕月说了。 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他们全都提前做了预案。 颜夕月和南风易忙到很晚，一 直等到夜里，临近子时的时候，他们才离开穆府。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时，锦姑姑和知夏还坐在桌边上等她。 两个人昏昏欲睡，眼皮子都要抬不起来了。尤其是知夏，头一点一点的，仿佛随时都要栽下去。 回家时，能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的，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颜夕月心里软软的。 上前两步到桌边上，颜夕月轻轻的拍了拍知夏和锦姑姑。 “我回来了，困了就赶紧去睡吧。” 知夏和锦姑姑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睛，看着颜夕月，她们瞬间清醒了不少，眼里也更多了一抹亮色。 “小姐，你可回来了。” 知夏起身，拉着颜夕月坐下。 “奴婢和锦姑姑等了一晚上，相爷那头也来问过两次，奴婢都要以为你碰上了什么状况，今夜不回来了呢。小姐，你那边还顺利吗？对了小姐，你用晚膳了吗？锦姑姑让红丫头做了好多菜呢，现在还在灶上热着，你要不要吃一点？” “你这丫头，话可太密了，先让小姐喘口气。” 锦姑姑笑着数落了知夏一声，顺手拎了茶壶，给颜夕月倒了一盏茶。 颜夕月喝了两口，这才轻声回应。 “我这边一切都还好，你们不用担心 ，我也用过晚膳了，不饿。你们不用管我，都去休息吧，我也洗洗睡了。” 明儿还要起早，还有一场大手术要做，她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 现在已经够晚了，她得抓紧时间。 锦姑姑和知夏，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颜夕月的话，她们听，知夏很快就退出去了。 锦姑姑有事要回禀，就慢了她一步。 “小姐，你让老奴打听的事，已经有眉目了。红丫头跟小公子院里的厨娘聊了一会儿，据那厨娘说，小公子近两日，吃的东西都不多，还总说肚子痛，吃了东西后难受犯恶心。苏姨娘把小公子带去了枕春阁，倒是没另外请郎中来看。只是，今入夜之后，苏姨娘说小公子难受，闹腾的厉害，留了相爷在枕春阁里，一起守着小公子。” “我爹留在枕春阁了？” “是，早先天色还早的时候，相爷还差人出来，问过两次小姐回来没，之后就再没动静了。老奴猜想，应该是被苏姨娘绊住了。小姐所说的小公子状况不对，很可能是苏姨娘的手笔。” “呵……” 颜夕月闻言，忍不住冷笑。 同为父母，可是人跟人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点。 穆家为了一个孩子，劳心劳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不眠不休，而苏姨娘却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做文章，以此争宠…… 这手段，可真够脏的。 眼神里全是嫌弃，颜夕月的声音，都更冷了一些。 “这事我知道了，锦姑姑，你别让红丫头再去打听了，免得引苏姨娘起疑。我这几日有事，可能总不在府上，别让她钻了空子，伤了咱们院里的人。” 颜夕月考虑的周全，锦姑姑也有同样的想法。 “是，老奴明白。” “辛苦姑姑了，你也回吧，这几日，婉月阁就交给你了。” “小姐放心。” 锦姑姑应声过后，就也离开了。 颜夕月没多耽搁，她去卸了妆，简单梳洗，就去歇着了。心里压着的事多，怕自己睡不安稳，颜夕月还特意在屋里点了一炷安神香。 …… 隔日一早。 天才刚蒙蒙亮，穆家就派了马车，来接颜夕月。 颜夕月收拾好后，就带着东西出了府，上了马车。只不过，她没想到，马车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夜天极。 快速把车帘子放下，颜夕月直接坐了进来。 “王爷怎么来了？” 颜夕月没有打扮，甚至连脂粉都不曾涂一丝半点，她素面朝天，却带着一股澄澈干净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夜天极瞧 着，缓缓拉住她的手。 “听南风易说，这次治疗很困难，我自然应该守在你身边，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定定的看着夜天极。 她心里明白，夜天极在治疗上，并不能帮上她什么，夜天极口中的以防万一，防的是万一她治疗失败，穆家翻脸，刁难于她。 “那可是王爷的人，王爷还信不过？” “人都是有弱点的，也是有偏向的，毕竟是长子长孙心头肉，谁说的准？” 这次，是他把颜夕月拉进来的，他要保证颜夕月不受伤害。 一丝一毫都不行。 最后那话，夜天极没说，不过，全都在他的眼神里了。 颜夕月读得懂，稍稍靠近夜天极，颜夕月低喃，“王爷这话，是在说我是你的弱点，你的偏向？” “你怎么不提那句心头肉？” “这句就别了，大清早的，就肉啊肉的，多少有点腻歪。” 颜夕月嘴上嫌弃，脸上却笑意不断。 她心里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她看得出来，穆家清流风骨，正直明理，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就算真有万一，夜天极担心的事，多半也不会发生。 可这种被惦记，被维护的感觉…… 谁又能不喜欢？ 第164章 信心，来源于夜天极 颜夕月这嘴硬下的享受和小欢喜，夜天极都看在眼里。 看着她的小模样，夜天极也不说破。 握着颜夕月的手，稍稍紧了紧，夜天极只是轻声低语，“做你该做的就好，放心去做，不论什么结果，都有我呢，你不必有压力。” “我知道。” 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点点头，她神采奕奕的，信心十足。 她的信心，来源于两世的积累，也来源于夜天极。 穆家。 知道夜天极也会来，穆家早就做了准备。 马车到了穆府外，正门大开，马车直接进了府，去了给孩子诊治的院子。 按照颜夕月交代的，这院子里里外外的，全都做了清理。外面有护卫，一部分是穆家签了死契的家丁，另外一部分，是他们借用夜天极的关系，从幽冥堂调的帮手。至于院里做事的，则全都是他们仔细筛选过的可信的人。 马车一停下，颜夕月就和夜天极一起，从马车上下来了。 “王爷，颜小姐。” 穆善带着家里人，快速迎了上来。 夜天极只是点头示意，没说什么，倒是颜夕月，先一步开了口，“穆大人，这边都打点好了吗？孩子呢？” “孩子在偏 厅，全都打点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那我再去看看。” 颜夕月留了夜天极在这边，她则带着人，四下查看了一番。尤其是穆家准备的手术的地方，她做了一次仔细检查，又指点人，最后清理了一次。 等差不多了，颜夕月就去了偏厅，她需要在手术前，最后确认孩子的状况。 偏厅安置了软榻，孩子就在那。 软榻上，还有一个女人，在照顾孩子。她斜依偎着软枕，红肿的眼睛一直盯着孩子，目不转睛，心疼又痛苦。 颜夕月一看便知道，这就是穆东旸的夫人，孩子的娘魏氏。 昨日来时，颜夕月没见到魏氏。 因为生产过后，魏氏身子太虚，人昏昏沉沉的，家里人都瞒着她，没让她见孩子。而颜夕月的注意力，全都在孩子身上，自然的，也就错过了跟魏氏的相见。 不过，她现在倒觉得，不见也是好事。 见了揪心。 颜夕月寻思着，就见魏氏冲她看了过来。 大抵早就已经听穆家人说过了，魏氏见到颜夕月，也不觉得意外。她扭过头，拿着帕子，慌乱的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是颜小姐吧， 我听东旸说过你，今日，就拜托你了。” “夫人就叫我夕月吧，我叫你一声魏姐姐，也亲近些。你也别跟我客气，孩子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 听着这话，魏氏一下子又湿了眼眶。 她用力咬着唇，让疼痛刺激着自己，她逼着自己理智些，不要哭出来。 颜夕月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这个时候，魏姐姐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撑住了。昨日我跟穆大人说，如今这时候，他是家里的支柱，是家里最不能倒下的那个。这话今儿我也送给魏姐姐，魏姐姐你撑住了，等我的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 魏氏连连点头，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她没有擦，她回握住颜夕月的手，定定的看着她。 压下所有的无措和哽咽，魏氏低声哀求。 “夕月，你叫我一声魏姐姐，那我就托大求求你。我知道，孩子的状况很棘手，很凶险，我也知道医者不是神仙，凡事都有万一，可我想求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帮我，求求你帮我，尽力帮我，保住他的命。” 怀胎十月，这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纵使 全天下的人都嫌弃他，都容不得他，可她这个当娘的，得护着他。 她希望孩子活着。 哪怕她要为了穆家名声，被休弃，被驱逐，迫不得已离开，她也不怕。她可以自己带孩子，把他养大。也许有朝一日，孩子会痛苦，会埋怨，会恨她这个当娘的，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却没能给他健康的身子，正常的人生…… 可人世匆匆，活着，就总还是有希望的。 她不想放弃。 她也不能放弃。 魏氏的话，让颜夕月的眼睛也不自觉的泛红，而门外，过来找颜夕月的穆东旸，将所有的话听在耳中，更是潸然泪下。 这一遭，他承受的不少，魏氏承受的更多。 他如何能不心疼？ 穆东旸极力克制着，他深呼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 “颜小姐，你交代重新清理的地方，都已经清理好了。” “好。” 颜夕月回过神来，缓缓将孩子抱起来。 “穆大人，魏姐姐，那我先带着孩子去检查，手术开始之前，我会通知你们。你们记住我昨日说的，要沉住气，等我消息。我还是那句话，不论如何，我必定竭尽所能。” 说 完，颜夕月抱着孩子就走。 魏氏手撑着软榻，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穆东旸见状，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东旸……” “相信颜小姐，她医术了得，王爷的病，连南神医都没办法，可她却把王爷治好了。这等医术，一定能创造奇迹。咱们信任她，给她些时间。如果……真的不行，那也是命。凡事都有我在，有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承担就是了。” “东旸。” 魏氏埋头扑在穆东旸怀中，放声大哭。 颜夕月这边。 她将孩子带出来，和南风易一起，给孩子做了检查。 孩子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他们也就没再耽搁。颜夕月让南风易，把孩子带去准备手术的房间，而她则跟穆家人，做了最后的交代。 做完这些，她也进了房间。 手术用具，是夜天极让人做的，跟颜夕月画的没什么分别。 颜夕月瞧着熟悉的东西，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她将手术用具，一一的拿出来，做消毒清理，她动作沉稳利落，有条不紊。 那娴熟冷静的样子，一旁的南风易瞧着，也有种备受鼓舞的感觉。 很快，颜夕月就看向了南风易。 “南神医，咱们开始……” 第165章 说给夜天极，也说给自己 “好。” 南风易应声，随即给孩子喂了一碗药，这是他之前调配的麻醉药，比普通的麻沸散，效果要更好一些。 没多久，药就起效了，孩子昏昏沉沉的，陷入到了昏睡中。 南风易见状，将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 掰着小家伙的嘴，南风易将药丸喂到他的嘴里，这药是颜夕月炼制的，专门吊气用的，是保命的好东西。当初，夜天极外出，颜夕月给他的药里就有这个，南风易还研究过，效果极好。 这个时候给孩子用，能增加不少的胜算。 做完了，南风易就拿来了金针。 “我开始施针，控制孩子的身体状况，一盏茶之后，你就可以开始了。” “嗯。” 颜夕月点点头，没有多言，她只是不着痕迹的加快手上的动作，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一盏茶的工夫，一闪而逝。 南风易这边施针完成之后，颜夕月又替孩子诊了诊脉，确认孩子状态适宜，没有不妥，她随即开始动手。 薄如蝉翼的刀子，在颜夕月手上，像是生了灵智一般，灵活的不像话。 手起刀落，血色蔓延。 “嘶……” 南风易瞧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医半生，救人无数，可这场面他真的头次见，他莫名的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反观颜夕月，气 定神闲，面色不改，她完全不受打扰，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点的进行手术。她手又快又稳，那精准利落的模样，让南风易也沉静了下来。 一边看着颜夕月手术，南风易一边盯着孩子的状况。 该施针施针，该止血止。 两个人相互配合，进展顺利，有条不紊。 房内的状况还算稳定，可外面的人，却等的心焦。 尤其是两三个时辰之后，那间房的房门，还一次都没有打开，颜夕月和南风易都没有出来，甚至连一开始说的，可能会让他们熬药的事，也都没了动静…… 对屋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心浮气躁，心里更乱。 “这么久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要急死人了。” “那么大点的一个孩子，开了刀，这么长时间，血怕是都要流干了，这能行吗？这个决定，咱们做的是不是太仓促了？” “颜小姐那么年轻，真能行吗？” 关心则乱。 穆家人心急，再搭上人多嘴杂，难免有些不中听的话传出来。 声音最大的，就属穆东旸的两个婶子。 夜天极听着这些话，他冷眼瞧过去，怒色在眉宇间阴郁不散。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一旁搀扶着魏氏的穆东旸，就已经先开了口。 “没有消 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才两三个时辰而已，都急什么？” 穆东旸声音里，带着一股冷寒的怒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穆东旸往颜夕月他们那屋子瞧了瞧，他缓缓继续。 “能进这院子的，都是我至亲之人，你们的担心，我能理解，我也感激。只是，眼下这种时候，担心无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安安心心，平平静静的等。 颜小姐说过，就算一切顺利，也得五六个时辰，如果有突发状况，还会更久。这才过去两三个时辰，还不到急的时候。 更何况，这趟浑水，颜小姐本可以不蹚的，可她毅然决然进了门，帮了这忙，这就是恩。 不论结果如何，穆家人嘴里，不能有一句埋怨。” 这话，穆东旸说的掷地有声。 他这是在用话敲打穆家人，是在平息夜天极的怒火，更是在安抚和告诫自己。 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颜夕月有句话说的挺对的，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乱。若是连他都乱起来了，那孩子，也就没什么希望了。 穆东旸正想着，颜夕月那屋的门就开了，南风易从里面走了出来。 “准备药。” 听着动静，穆东旸放开魏氏，快速过去接方子。 南风易 的身上有不少血。 穆东旸看着，眼睛都在泛红，他抓着药方子的手青筋外露，颤抖连连。 南风易能理解，他快速开口，“别慌，孩子现在状况稳定，赶紧着人把药准备好，别耽误了事。” “状况稳定？” “目前来看，治疗顺利，孩子各项体征都还算平稳。不要着急，最多再有一个时辰，手术就可以进入收尾阶段。赶紧办正经事，我先进去了。” 颜夕月身边，只有南风易一个帮手，他不能走开太久。 匆匆的留了一句，南风易就进屋了。 他顺手将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穆东旸木讷的转身。 他身后，穆善、魏氏，还有一众人，也全都听到了南风易的话，一个个喜色外露，穆东旸瞧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是喜极而泣！ “我先去备药。” 哽咽的说了一句，之后，穆东旸就匆匆的离开了。 众人瞧着穆东旸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间，他们欢喜，却不敢张扬，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打扰到颜夕月给孩子的治疗。 屋里。 颜夕月已经连续手术了三个多时辰，她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精力的极度消耗，让她整个人累的厉害，她脸色泛白，唇上没什么血色，长时间盯着伤口，看着血，她的眼睛也消耗很大。 “ 你还好吗？” 南风易回来，瞧着颜夕月状态不对，轻声问了一句。 “还能行。” 颜夕月头也没抬，回应了一句，她声音气息，都比之前弱了许多。 别说南风易，就是颜夕月自己也清楚，在没有完善设备和助手帮忙的情况下，她这场手术对精力的消耗，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提起精神来，再坚持两个时辰左右。 不然，现在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 都将功亏一篑。 心里想着，颜夕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金针。下一瞬，她腾出手来，拿过金针，直接扎在了自己的穴位上。 “你……” 南风易看着，几乎惊呼出声。 只是，颜夕月下针很稳，转瞬之间，已经在身上扎了四五针。之后，她继续埋头给孩子进行手术治疗。 这样子，强势又倔强。 南风易钦佩之余，也少不得有些心疼，“你这样强行提神，对身体损耗很大。” “我知道。” 但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南风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也埋怨自己无用，颜夕月现在做的事，他没法接手，也帮不上忙，他只能看着颜夕月硬撑。 就在这时候，南风易和颜夕月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 第166章 有他在，我慌什么？ 人大约没进院子，那声音，起初还有些尖锐刺耳，之后就听不大清了。传进来的，只是嗡嗡的杂音，像是在争吵。 “这是怎么了？穆家这是在做什么？” 南风易沉着脸埋怨了一声。 颜夕月一早就说过了，这院子一定要保持清净，颜夕月这边，拼尽全力，穆家却乱起来了，要拖后腿…… 南风易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火气？ 颜夕月倒是平静。 “应该是有什么意外状况，没事，交给穆大人他们就行。就算他们应付不来，还有王爷呢，不用咱们操心。” “你倒是沉得住气。” “有王爷在，天塌下来都有顶着的，我慌什么？” 颜夕月话不多，但是，她的每句话每个字里，都浸透着对夜天极的信任。 南风易闻言不禁笑了笑。 夜天极因为他父皇母后死的蹊跷，明阳帝又暗地里杀意不断，他整日游走在生死边缘，过着近乎刀尖舔血的日子，他的性子也比寻常人要冷许多。能留在他身边的，多半都是跟他上过战场，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女人，很难走近他，更别说信任和感情了。 可颜夕月是个意外。 一个可以为夜天极拼尽全力，也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夜天极的人…… 夜天极会动心， 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南风易思绪乱飞，而颜夕月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像是屏蔽了外面的纷扰一样，埋头继续手术，一如从前，稳稳当当。 …… 外面。 穆善拦住了夜凌云，四皇子夜凌渊，还有他们的人。 “二皇子、四皇子，你们这是何意？” 监察御史，百官之前一身风骨，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穆善腰杆子挺得直，语气也硬气。 夜凌云没答话，倒是一旁的夜凌渊，淡淡的开口。 “穆大人，今儿一早，我父皇那接到钦天监奏报，言穆家府宅上有妖异天象，或有不妥，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有血光之灾，甚至可能关乎国运，事关重大。是以，我父皇派了二哥和我过来，瞧瞧具体情况，还请穆大人理解。” 妖异，血光，国运…… 夜凌渊话不多，可重点却不少，而且每一点，都是针对着穆家来的。 可见，孩子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背后始作俑者，或许还不知道全部内情，但想借机生事，扳倒穆家的心思，却可见一斑。 这也是当初，他们最担心的事。 穆善脸色清冷，但却不显一丝一毫的心慌之态。 “什么妖异天象？又什么血光之灾？四皇子这话，老臣怎么听不懂？” “穆大人 别急，这事说来，我也不是太清楚。我父皇那边，也只是让我与二哥带人过来查查而已，无则安心，有则防患，这是好意。我们带了钦天监监正徐世良徐大人，或许他来说，事情还能明了一些。徐大人……” 听着夜凌渊的话，徐世良快速上前。 看着穆善，徐世良也不用问，他直接低声解释。 “穆大人，近两日钦天监观测天象，发现有妖星作祟之兆，恐天降要挟，害我大雍，是以我们根据天象进行了测算。据星象来看，穆家宅邸头顶妖星，妖物恐已降生，大约是个男婴，其生长形态与常人有所不同。” “一派胡言。” 穆善盯着徐世良，声音凌厉，他怒目横斜。 “钦天监张口是妖，闭口是邪，以天象为借口，鼓弄玄虚，弄些危言耸听之事，简直荒谬。” “穆大人说钦天监故弄玄虚，其实只是术业有专攻罢了。下官人微言轻，也不敢强求穆大人理解认可。只是，事关天道国运，关于大雍基业，马虎不得。所以，就算为了大雍，还请穆大人移步，让下官带着人进去查一查。如四皇子所言，无则安心，有则防患，这于穆家，于陛下，于大雍，都是好事。” “荒唐。” 穆善不退反进，他稍稍上前，靠 近徐世良。 “我穆善为官多年，监察百官，为国尽忠，我查乱臣捉奸佞，一辈子刚正不阿，现在，你们只用了一句妖星，就想在我府上横行，你真当我穆善好欺负吗？” “穆大人这话就言重了。” 夜凌云闻声，看着穆善，轻笑着开口。 “只是查一查而已，谈何横行？又怎么能说是欺负？更何况，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既然出了，查一查，也可以替穆家证明清白，这不好吗？” “是啊穆大人，你若强行阻拦，恐让人生疑，平添是非。” 夜凌渊附和，步步紧逼。 两个皇子压下来，又打着为国为民斩妖除恶的旗号，没有十足的理由，纵使是穆善，这个压力，他也有些难以支撑。 夜天极在偏厅，早已将情况尽收眼底，他转着轮椅，从里面出来。 冷眼看着众人，夜天极冷喝。 “吵什么吵？” 夜凌云、夜凌渊看到夜天极，都微微一愣，随即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欣喜。 妖星之事，是钦天监报上来的，具体是谁在针对穆家，尚未可知。但是，即便穆家没什么不妥，有了这么一桩事，也难免被人诟病。 夜天极偏偏这个时候在穆家，蹚了这趟浑水…… 那这件事利用好了，就还有的 折腾呢。尤其是真要查出点什么来，夜天极想要独善其身，就更难了。 那就更有意思了。 想着，夜凌云阴阳怪气，搬弄是非。 “裕亲王，你怎么也在这？我倒是不知道，你跟穆家关系如此亲近。不过，你在也好，正好也劝劝穆大人，让我们的人进去把事情查一查。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查？你们想怎么查？” “自然是搜啊。” “呵，”听着夜凌云的话，夜天极冷笑，“人家穆夫人正在生产，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搜什么搜？这是想毁人清誉，还是想借机作恶？” “裕亲王，这话可不能胡说。” “那妖星作祟，妖邪入府这话，就能随便说了？” 夜天极怼了夜凌云一句，随即看了徐世良一眼，他眼神如刀，丝毫不遮掩。 “徐大人在钦天监，说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我父皇在世之时，你就已经是钦天监副使了，对吧？” “是。” “那按说帝后遇袭，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也不算小事了吧？不知当时天象如何？徐大人又看出了几分？本王着实好奇，当时徐大人的一身本事，怎么没用上？没能提前预警，帮上我父皇母后一丝一毫？你说，这是你无能，还是你心存有私，为官不忠？” 第167章 本王不吃这一套 夜天极这话，让徐世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王爷，下官当初只是……” “当初如何，本王不想追究，”不等徐世良说完，夜天极就将他打断了，他语气里的讥讽，也更多了一抹漫不经心的韵味，“但是，别用你那一套不靠谱的天象之说，在本王面前搬弄是非，本王不吃这一套。” “可是王爷，是皇上让下官随二皇子、四皇子来查的，事关重大，下官……” 为难！ 最后这两个字，徐世良不敢说。 一旁，夜凌云瞧着徐世良这不中用的模样，转而看向夜天极。 “裕亲王，这是我父皇交代的事，乃皇命，你在这横加阻拦，说不过去吧？再者说，妖异之像关乎国运，若真有什么不妥，影响了整个大雍，那这个责任，裕亲王承担的起吗？还是说，这院子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穆大人和裕亲王才要如此遮遮掩掩？” “来人。” 没理会夜凌云，夜天极冷冷的喊了一声。 院子外面，本就安插了护卫，若是一般人，他们早就已经动手了，也就是夜凌云、夜凌渊在，顾及着他们皇子的身份，护卫才按兵不动。 现在有夜天极发话，护卫快步上前。 夜天极瞟了夜凌云一眼。 “二皇子出言不逊，冲撞亲王，大约是午睡没睡好，脑子还不清醒。带他去隔壁客 院歇着，让他喝茶冷静冷静。” 从幽冥堂调来的护卫，自然听夜天极的。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护卫就快步到夜凌云身边，他们一左一右的围着夜凌云，胁迫感十足。 “二皇子，请。” 瞧着这场面，夜凌云脸都绿了。 尤其夜凌渊还一副事不关己，闲心看戏的样，他心头火气更大。 指着夜天极，夜凌云怒喝，“夜天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虽是亲王，可我也是皇子，更有皇命在身，你这么做，就不怕我父皇责罚吗？” “带下去。” “你……” “等穆夫人生产过后，你们想查，自然可以查。届时，本王也会和穆大人一同进宫，若皇上真有不满，那有何责罚，我们承担就是了，这不劳二皇子操心。有那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工夫，你还是好好的想想，若是穆夫人因你受惊，生产不顺，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说完，夜天极给他的人使了个眼神，两个护卫直接上手。 他们近乎是拖着，将夜凌云拖走了。 夜凌云、夜凌渊是带了人，可有夜天极在这，手下人哪敢造次？更何况，连夜凌渊都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又何必出那个头？ 这院子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夜凌渊的目光，在夜天极和穆善之间来回徘徊，之后他才浅笑。 “裕亲王说的 是，万事当以产妇为先，毕竟是两条命，不可儿戏。那我和徐大人，就带着人在院子外等一等。” “不怕生产血腥，冲撞了运势，就在这等着吧。管好你的人，闭好了嘴就成。” 夜天极说完，转着轮椅就走。 那洒脱的劲儿，倒是带着一点坦荡无畏的气质。 穆善见状，忙让人在院子外西边临水的潋滟亭，摆了茶水、糕点，还有一些水果，请了夜凌渊过去。连带着他们的人，也都有人招呼着。 院里。 夜天极趁着往颜夕月那屋送药的工夫，让人将魏氏也送了进去。 既然把治疗说成了生产，那就得圆这个谎。 颜夕月还在手术，不能停下来，南风易听到动静，就到了屋门口。把魏氏请到了外间，又询问了一遍外面的情况，心里大致有谱了，南风易也不心慌。 “我知道了，这边我会看着安排，这有新药方子，去准备药。” 一边说，南风易一边将药方子，交给手下人。 手下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至于魏氏，则紧张的看向颜夕月所在的里间。 有帘子隔着，魏氏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可是，自从进来开始，她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药味，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不断乱闪，每一帧，都是血淋淋的，让她心慌至极，难 以自持。 魏氏的状态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南风易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也能够理解。 毕竟，他这个习医之人，还是个见惯生死的大男人，在看到颜夕月下刀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魏氏一个弱女子了。 尤其魏氏还是孩子的娘，她担心恐惧，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着魏氏，南风易轻声叮嘱。 “夫人稳住，你稳住别慌，就是最好的帮忙。” “我……” 魏氏朦胧泛红的水眸，看向南风易，她心里堆积着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慌意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如今时间对于颜夕月和南风易而言，有多重要。 在她这浪费的每一瞬，都可能给孩子带来危险。 她宁远南风易去守着孩子。 四目相对，魏氏重重的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进去，夫人稍坐。” 南风易说完，转身端着药进了屋，颜夕月全神贯注，仿佛外面就算天塌了，也影响不到她。 她这状态，让南风易也沉稳了下来。 到孩子身边，给他诊脉，确认状况，之后拿着勺子给孩子喂药，配合颜夕月的治疗。从始至终，南风易什么都没说，颜夕月也什么都没问。 不过，南风易看的清楚，颜夕月手上的速度，是在不断加快的。 她并非不心急。 只是她脑子足够清醒，即便心急，她也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做眼下最该做的事。 这份心智，这份抗压能力，真的非同一般。 南风易自愧不如。 随着时间推移，手术也逐渐进入了收尾阶段。 药方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出递，药一碗接一碗的往进端，整个小院，人来去匆匆，却没有半点声响，一切都井然有序。 魏氏实在等的煎熬，她忍不住在南风易往里送药的时候，站在帘子前瞧了瞧。 看着里面的场景，她一阵腿软。 撑着门框，魏氏瘫坐在地上，她用手紧紧的捂着唇，极力克制着，才勉强让自己不出声，不打扰颜夕月。 可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滑。 孩子遭了大罪，她心疼。 但颜夕月身上的插着的金针，更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在外间，听到了南风易的一些细碎言语，她知道，颜夕月就是靠着这些金针，在硬撑着替孩子治疗的。颜夕月身上的金针越多，就说明她越疲累，说明了这场手术对她的消耗和损伤越重。 萍水相逢，颜夕月能做到这一步…… 她如何能不动容，能不感激？ 泪水模糊了双眼，魏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她定定的望着屋里，什么都看不清，可一切又仿佛那么清晰。 一直到屋子里，传来南风易的惊呼…… 第168章 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颜小姐……” 听到动静，魏氏不禁伸手掀开帘子，她就见颜夕月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南风易冲过去，扶住了颜夕月。 魏氏也想过去帮忙，却被南风易止住了，“别过来，在外面等着，免得影响了孩子，”说完，南风易拉住颜夕月的手腕，为她诊脉。 颜夕月轻呼了一口气，勉强勾唇，“没事，累了，歇会儿。” 这话南风易听到了，却没放手。 他的诊断结果，和颜夕月所言相差无几。 颜夕月长时间手术，精力消耗很大，再加上她接连两三次强行施针，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完成手术，这更加大了她精力的损耗。 能撑到手术顺利完成，已经不容易了。 南风易用力，将颜夕月抱起来，他把颜夕月，抱到了临窗的椅子上。 “你歇会儿，我去让人给你熬一副药。” “不用管我。” 颜夕月挑眉，往孩子的方向望了望。 “手术完成了，趁着这会儿还消停，赶紧让人把该处理的处理了，也好应付外面的人。南神医，你帮我盯着，接下来几个时辰，对孩子而言很重要。若是孩子醒了，有不良反应，一定要叫我，及时叫我。” “我知道，你歇歇。” 南风易是个神医，虽不 精通外科手术，但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他在，颜夕月倒是放心。 半趴在桌上，颜夕月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全都被抽干了，她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缓缓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她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见颜夕月呼吸声均匀，并没有其他不妥，南风易也不再耽搁。 他处理好孩子这边的状况，就让人来收拾屋子。 他也跟魏氏，交代了她要做的事。 一刻钟后。 夜凌云和夜凌渊那边就接到了消息，知道孩子已经生了下来，他们全都赶到了小院。 在客院，夜凌云被夜天极安排的护卫，一连灌了两壶茶水，他心里火气大着呢。这下被放出来，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看着夜天极，夜凌云冷哼。 “夜天极，这笔账我记下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几时。” “反正我们之间的账，也不只这一点半点，想怎么记下来，那都随你，本王无所谓。” “咱们走着瞧。” 夜凌云说着，随即挥了挥手。 “来人，把这院子，里里外外的给我搜一遍，还有那孩子，也给我仔细的查一查。但凡有一丝不妥，这院子的人全都给我控制住了，带去天牢，一个都不许跑了。” “二哥，没必要吧。” 夜凌渊可不是傻子，他也没夜凌云那么冲动。 别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有天象妖异之说，以及皇命作为依据，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穆家孩子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即便他们有证据，穆家人在这院子折腾这么久，有问题的地方，大约也被他们遮掩了。 现在查，根本没有意义。 动静闹得越大，他们和穆善、穆家的关系也就会越僵。 监察御史监察百官，穆善若想报复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在他们的人脉上做手脚。 这种人，既然错失了扳倒的机会，那就最好不要得罪。 夜凌云送死，那无所谓。 但别带着他。 心里想的通透，夜凌渊浅浅勾唇，“该查的查，不该折腾的，二哥就别瞎折腾了。人家这边产妇刚刚生产，正是虚弱需要休养的时候，动静闹得太大，万一冲撞了产妇，这不合适。” “皇命在身，纵然有唐突之处，也顾不得了。” 夜凌云不上道，也不听劝。 说完，夜凌云戏谑的看了夜天极一眼，之后就对上了穆善。 “穆大人也是朝中老臣了，最是忠心耿耿，忠君爱国的。想来，在家国大事上，也不会那么狭隘小气，对吧？” “这是自然。” 穆善面色不改，他看了看旁边的穆东旸。 “东旸，你带着二皇子和他的人去吧，但凡是他想查的地方，尽管让查。” “好的爹。” 穆东旸应声，随即看向夜凌云。 夜凌云心下得意，他倾身靠近夜天极，“裕亲王，那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把你遮掩的秘密，一点点的挖出来。准备好帕子吧，我怕到时候，你哭的太凶。” “那本王静候二皇子佳音。” “呵，嘴硬。” 白了夜天极一眼，夜凌云起身，带着人就往外面去了。 他气冲冲的，直奔魏氏所在的房间。 心里不痛快，夜凌云也没收敛，到了门口，他“哐”的一下将门踹开，就奔着里面去了。 穆东旸紧跟着，脸色冷凝。 “二皇子，内人刚刚生产完，受不得惊，还请二皇子轻些。” “受不得惊，也已经受了。” 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夜凌云就奔着里间去了。 拔步床上，魏氏斜躺在床上，孩子裹着小被子，就躺在她身边。见到夜凌云冲进来，魏氏用手臂撑着床，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护到自己怀里。 “东旸，这是怎么回事？” 魏氏声音很轻很虚，恐惧外露。 穆东旸见状，忙过来坐到床边 上，他一伸手，轻轻的将妻儿全都虚搂进了怀中。 “没事，二皇子找爹有事，刚好到了府上，知道你生产，得了男婴，他说要来看看孩子，沾沾喜气，没事的。” “哦。” 魏氏应了一声，随即看向了夜凌云。 “多谢二皇子记挂，天家皇子，气度非凡，有二皇子来看，想来小儿日后必定如有神庇佑，万事顺遂。” 好话夜凌云爱听，可惜，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 夜凌云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孩子。 “把孩子给我。” “小孩子身子娇软，二皇子怕是抱不惯，二皇子想看，我抱着给你看就是了。” 穆东旸说着，将孩子轻轻的抱起来。 小家伙还昏睡着，穆东旸小心翼翼的将小被子打开，南风易已经给孩子穿上了衣裳，很薄的小衣，将手术的伤口遮掩的很严实。小胳膊小腿的，露在外面，也正好让夜凌云看个清楚。 夜凌云盯着孩子看了又看。 除了孩子的脸色，比一般的孩子显得要白一些，多些病态感之外，他看不出其他的异常来。 都说孩子有问题，是妖星妖孽，怎么可能没问题？ 夜凌云不信！他也不想信！ “把孩子给我。” 一边说着，夜凌云一边冲着穆东旸伸手…… 第169章 一字一句，重如泰山 就在这时候，一股臭味蔓延开来。 穆东旸看向夜凌云，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二皇子，实在抱歉，孩子还小，三急不能自控，他不是有意冲撞二皇子的。” 一边满脸歉疚的说着，穆东旸一边急匆匆的将孩子，交还给魏氏。 魏氏也没避讳，着手就给孩子处理。 那样子，仿佛丝毫不怕夜凌云看。 只是初为人母，照顾孩子本就生疏，又有故意拖延的心思，魏氏的动作很慢，夜凌云看着尿布上，黄黄的一坨，脸瞬时就黑了。 瞪了穆东旸一眼，夜凌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二皇子，二皇子……” 穆东旸接连叫了两声，假意挽留。 夜凌云听到动静，走的更快了，不过须臾，他就出了房间。 房间空下来，魏氏也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穆东旸，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是南风易的主意，赌的就是夜凌云自来骄傲，受不得这份委屈。 现在来看，南风易赌对了。 穆东旸也是一样的感觉，他看向魏氏笑笑，随即轻声叮嘱。 “没事了，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你给孩子清理一下，一会儿，咱们还是把孩子，抱到南神医那去。他说了，孩子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出不得一点岔子，有他看着，咱们也都安心。” “我知道。” 魏氏连连应声，她已经着手给孩子清理了。 孩子身上的伤口，魏氏看过了，越是心疼，就越是珍惜。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决不能再有一点闪失。 她承受不起。 夜凌云这边，他气冲冲的从房里出来，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有种浑身都脏了的感觉。 身上，心里，都不舒坦。 夜天极转着轮椅，从偏厅出来，他看着夜凌云，戏谑的勾唇。 “二皇子，你的脸色可不太好。” “哼。” 夜凌云冷哼了一声，他二话没说，直接出了院子，带着人走了。夜凌云如此，夜凌渊自然也不好多加逗留，他也跟着离开了穆家。 夜天极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缓缓看向穆善。 “穆大人，你该进宫走一趟了。” 找茬这点事，谁还不会？ 之前由着夜凌云折腾，现在，也该轮到他们了。 即便夜天极不说，穆善也是要进宫的，“王爷说的是，老臣这就准备，只是，王爷这边……” “你先走，在宫门口等我。” 手术之后，颜夕月就昏睡着，南风易说了，颜夕月状况稳定，只是太过疲累，并没有什么其 他不妥的地方。可是，不亲眼去瞧瞧，他怎么可能安心？他又哪有心思，去宫中周旋，应付其他人？ 夜天极没解释，不过，他的心思穆善了解。 穆善也没多言。 临近的赏心苑，夜天极一过来，就碰上了从颜夕月屋里出来的南风易。南风易的手里，还端着一个药碗。 只不过，碗还是满的，显然颜夕月没喝。 “她没喝？” “嗯，”南风易也不瞒着，“长时间治疗，对身体和精力消耗的太严重了，人还睡着，我叫了几次都没醒。我寻思着，还是等晚一点的时候，她睡够了，我再给她开方子调理吧。这会儿，怕是有灵丹妙药，也用不上了。” 并不怎么煽情的大实话，却让夜天极的脸色，一暗再暗。 那是心疼。 南风易看着，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 “你就别在这伤感了，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嘚瑟去吧。你眼光好，运气也好，碰上了这么个姑娘，有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别的南风易不敢说，可是，这份恩情，穆家注定一辈子都还不起。 就凭这一点，穆家日后就会牢牢的站在夜天极身后。 有一，就可能有二，有三。 日子还长，未来会是什么样，谁 说的准呢？ 南风易的弦外之音，夜天极心知肚明，只是，若是他手下的忠诚，都要用颜夕月的辛苦和人情去换，甚至是用她的牺牲来换，他宁可不要。 “去看着孩子吧，别再出岔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扰夕月休息。” “知道知道。” 南风易冲着夜天极挤眉弄眼的，满眼暧昧。 “你的心肝宝贝需要休息，我不来打扰，我也怕万一你这心疼劲儿一上来，打断我的腿，那我不是很亏？放心吧，我也是有家有口有经历的过来人，我不会来打扰你们的好事，自讨没趣的。” “我……” “都懂都懂，不用说了，你好好享受独处的时光，我撤了。” 根本不给夜天极开口的机会，南风易说完就溜。 那腿快的，跟有饿狼追似的。 夜天极瞧着，不禁摇了摇头，他倒也想好好的享受独处的时光，只不过，宫里那头，他早晚都得去一趟，这事赶早不赶晚，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想着，夜天极快步进了房间。 床边。 夜天极一过来，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睡着的颜夕月。 此刻的颜夕月，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尤其是那向来不点而红的唇，此刻根本没什么血色。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还记挂着孩子，惦记着手术的事，颜夕月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是蹙在一起的。 夜天极坐在床边上，他轻轻的握住颜夕月的手。 指尖，满是凉意。 夜天极将颜夕月的指尖，捂在手心里，他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温暖颜夕月。 “我知道你是个习医之人，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你就不会放弃。只是，下次不要这么拼了好不好？” 呢喃低语，没有回应。 夜天极也不失望，他自顾自的继续。 “我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可到头来，却是你一次次在帮我。有时候想想，我真的欠了你很多，我也在想我应该用什么来还。但好像我能做的，并不算多。” “……” “余生吧，我能做的，就是用余生的幸福，来补偿你的付出。” “……”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或许，我是该加快脚步，将那些闲事全都处理干净了，让你少为了这些事情费心的。” “……” “等我。” 夜天极说着，微微倾身，他的唇，缓缓落在颜夕月的额上。 浅浅的吻，犹若蜻蜓点水。 可他的许诺，一字一句，却重如泰山。 第170章 你们之间还有感情，本王怎么不知道？ 颜夕月并没有听到夜天极的海誓山盟，温柔情话，她也不知道夜天极什么时候来过，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实在累大发了，她这一觉睡的安稳极了。 一直到后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才从睡梦中幽幽的醒过来。 看着陌生的房间，颜夕月一时间，还有些意识不清，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回不过神来。她甩了甩发沉的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腿都是软的。 颜夕月去了桌边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水早已经放凉了，穿肠走胃，也带着一股冷意，不过，她人却清醒了不少。 放下茶盏，她去了门边上。 门一打开，颜夕月就瞧见了魏氏，“魏姐姐，怎么是你？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状况？现在在哪？” 魏氏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颜夕月的手，“夕月，我知道你很辛苦，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打扰你。只是，自从半个时辰前开始，孩子就开始发热，南神医一连开了两副药，有所缓解，但这热度却没能完全退下来。我实在担心，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过来了……抱歉，我……” “先带我去看看孩子。” “好，好。” 魏氏应声，转而带着颜夕月往隔壁的院子去。 两个院子是相邻的，间隔不远，但颜夕月走起来，却觉得异常辛苦。她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戳戳的骂自己越来越怂了。 想当初，她当特种军医的时候，连轴转的执行任务，再进行手术，也能撑下来。 现在倒是金贵了。 颜夕月暗自琢磨，之后她得好好的调理身子，另外，也要把手术的设备，再好好的整理整理，准备的齐全点。如果可以，她应该训练些帮手，多两个人帮忙，总好过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今儿这样的狼狈，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有了。 这些事都得抓紧时间来办。 办好了，这都将是她的筹码，她的底气。 隔壁院子，颜夕月随着魏氏过来时，南风易刚给孩子又喂过药，看着颜夕月来，他也不意外。 “你怎么样？休息好了？” “嗯，歇过来了。” 颜夕月应着，随即坐到了孩子边上，她伸手给孩子诊脉。 孩子的脉象总体还算平稳，只是孩子毕竟小，又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伤口面积不小，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有些异常反应，在所难免。 孩子是高热，但是，南风易控制的很好。 颜夕月很清楚，就算是她中西医皆精，这个时候能用的方法，跟南风易也相差无几。 颜夕月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辛苦南神医了，孩子有发热，算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情况控制的很好，这一副药下去，估 计再有半个来时辰，孩子的热度就能退下去了。最危险煎熬的这一关，也就算是过了。” “嗯。” 南风易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旁魏氏听着颜夕月的话，心里欢喜，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急匆匆的把颜夕月请过来，多少有点不信任南风易的感觉。 怕南风易多心，她看着南风易，心有愧疚。 “南神医，我……” “人之常情，”知道魏氏要说什么，南风易先一步开了口，“你是当娘的，孩子出了状况，怎么可能不心急？我都能理解。在我这，也没有什么忌讳，只要孩子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若不是夜天极早又交代，不要轻易去打扰颜夕月，南风易怕是早就去找人了。 毕竟，对这次治疗，颜夕月是最熟悉的。 听颜夕月的，放心。 南风易善解人意，他的话也让人安心。 一旁，颜夕月也轻声开了口，“南神医说的对，只要孩子好，那比什么都强。眼下，咱们算是过了第一关，可距离孩子完全康复，还远着呢，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因此，咱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尤其是魏姐姐你，你是孩子的娘，是日常要陪在孩子身边的人，你照料他的时间，一定比我们都长，所以，你的精力还是用在如何照顾孩子上吧，至于其他的，真的不 必胡思乱想。” 颜夕月说着，去了桌边上。 她一边研墨，一边对着魏氏和南风易，轻声念叨。 “我写一些接下来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还有后面几日可能出现的一些异常反应，以及常规的应对方式。大家伙都看看，也好做到心里有数，真的再有什么其他状况，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那最好不过了。” 南风易说着，也凑了过来。 “这样，你来口述，我来给你写，你也省点力气。正好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就当场问了，我懂了，你就能多歇歇。” “那就辛苦南神医了。” “别，可别这么说。” 从颜夕月手中接过笔来，南风易顺势坐下，他冲着颜夕月直摇头。 他脸上，打趣意味十足。 “你家王爷临进宫之前，可是说了，一定要你好好休息，要照顾好你。我这最多就算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当不得你这一句辛苦。不然，你家那酸醋缸回来，肯定会说我托大，太会拿乔，我还不得委屈到掉眼泪？” 说着，南风易还往颜夕月身边凑了凑，他压低声音，小声嘀咕。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也得保密。” “什么？” “还能是什么啊，”看着颜夕月那茫然的模样，南风易急匆匆的道，“就是手术结束，你瘫倒之后，我抱你 去椅子上的事呗。这是咱俩的秘密，决不能对你家那老醋缸，吐露半个字。不然，我这神医怕是当不成了，他把我折腾成神经，倒是有可能。” “噗……” 南风易的话，让一旁的魏氏，直接笑出了声。 自从生产过后，她就没笑过，纵然是知道孩子手术成功，她也只是喜极而泣，而不是这样笑喷了。 瞧着南风易打趣夜天极，看着颜夕月害羞，却又满脸幸福的模样…… 她真的高兴。 她为颜夕月开心。 因为，能遇上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真的不容易。 颜夕月心善，她值得一个好的归宿。 听着魏氏的笑声，颜夕月的脸颊不自觉的泛红，她白了南风易一眼，“还神医呢，嘴上都没个把门的，一口一句老醋缸，小心我去王爷那告状。到时候他酸不酸的不知道，但找你算这嘴皮子上的账，那是一定的。” “别啊，咱们这也算共同面对过危险的战友了，这么深的感情，你怎么能背后捅我刀子？” “感情？” 南风易话音才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质问声。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一个拖家带口的老男人，跟本王的王妃，有什么感情。来，你展开来，仔细的说说，本王也长长见识，开开眼。” 南风易：“？” 他，这么倒霉的吗？ 第171章 在我这，你可以娇气 南风易寻思着，就见夜天极从外面走了进来。 同来的，还有穆东旸。 穆东旸到了魏氏边上，他直接拉着魏氏，去床边看孩子去了。夜天极的热闹，可没那么好看，他们还是不看为妙。 穆东旸两口子一走，桌边上，就剩了南风易、颜夕月，和刚进门的夜天极。 一时间，南风易如坐针毡。 “呵呵……” 尴尬的冲着夜天极笑笑，南风易缓缓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刚让人熬的药里边，少放了一味药材，我得赶紧去看看，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出什么大乱子。你们先聊啊，我去去就回。” 南风易说着，就站起了身。 像是怕夜天极难为他似的，他还面不改色的当着颜夕月的面，编排她的瞎话。 “对了王爷，你家小王妃知道你进宫，可担心你了，刚刚还说要去宫门口等着你，要亲眼看着你平安，才能安心呢。那样子，真的都快哭出来了。你赶紧的，好好安慰安慰人家。” 说完，南风易脚底抹油，一闪身就溜了。 夜天极也没理会他。 款步到了颜夕月身边，夜天极轻轻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坐到椅子 上。 “担心了？” 颜夕月往穆东旸、魏氏他们的方向瞧了瞧，她挣扎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王爷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还能上了南神医的当？他分明就是自己想溜，又怕难脱身，所以拉了个挡箭牌推给你。我一醒来，就到这边看孩子了，我也是刚刚听南神医说了一句，才知道你进宫了，都还没来得及细问呢，还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 不过，若是早知道夜天极进宫，她怕是还真不能这般安心。 毕竟夜凌云、夜凌渊，是奉了明阳帝的旨意来的。 闹成这样，夜天极不遭记恨才怪。 颜夕月是想问问宫中状况的，可魏氏和穆东旸都还在，纵然他们也都是夜天极的人，有些话，现在说终究不合时宜。 颜夕月忍着没有多问。 “王爷稍坐，我先写些照顾孩子要注意的事，给魏姐姐和南神医他们。” “你忙你的，我等着。” “好。” 颜夕月应声，她坐下提笔快速写了起来。 所有手术后孩子可能出现的状况，颜夕月都了然于心，该如何应对，她也都胸有成竹。她落笔迅速，笔走龙蛇之间，就已经写下了一大堆内容。 夜天极瞧着，心中隐隐氤氲起一抹 骄傲来。 他的王妃就是好！ 谁也比不上！ 夜天极定定的看着颜夕月，看的入神，颜夕月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倒是没注意到夜天极的不同。 很快，颜夕月就写完了。 她将内容，分割成了两部分，一半是对孩子的日常照看，包括怎么样抱，什么睡，怎么样擦拭身体，但凡能想到的，对孩子好的，颜夕月都写下来了，交给了魏氏。 有魏氏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至于涉及到伤口护理、换药、出血、高热、伤口发炎、情况恶化等，这一系列的情况，颜夕月都做了细分，每种状态怎么应付，她也都做了简单标注。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不可能长期待在穆家。 这些，交给南风易更可靠。 南风易是神医，对于他的医术，颜夕月从不怀疑，只不过，她活了两世，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沾了岁月的光。 她提个头，剩下的，南风易做的只会更好。 这些都做完了，颜夕月就回了穆家给她准备的院子，夜天极也跟了过去。 院里，幽澜在守着。 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探听，颜夕月这才开口询问，“王爷，你进宫之后，没受什么刁难吧？是不是钦天监，真 的看出什么不妥了？怎么会突然来穆家？皇上那头，对你和穆大人是不是有不满？穆大人是你的人，这事还瞒得住吗？” “这么担心我？” “拜托，说正经事呢，你能不能收敛起那股荡漾劲儿？” 颜夕月自认当过多年的特种军医，也算是心态很稳的人，可是，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夜天极还能喜笑颜开，说些有的没的…… 这气度，这心态，她真的服。 定定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 夜天极轻轻拉过她的手。 “皇上是有所怀疑，不过，我也说了，你在这给穆夫人施针正胎，帮着她接生，我担心你出岔子，会牵连到我，所以才会来穆家。至于夜凌云和夜凌渊来府上，正是生产的关键时候，我阻止他们横冲直撞，也是为了孩子，为了不伤朝臣之心。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了，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他何曾信过你？” “他不信我，却也扳不倒我，弄不死我，也不差这一件事。倒是穆善，仕途可能会受些影响，这阵子要低调些了。” 明阳帝疑心重，有了这一出，他怕是要将穆善，从他心腹的名单中移出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手中的人，又不是只有穆善一个。 为了救一个孩子，有这么一点牺牲，倒也算是值了。 心里想着，夜天极轻声道，“不说这些了，左右不论什么状况，我这边都能处理，不用你太操心。你今儿累的厉害，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南风易说，他还有滋补的方子，要不要我让他准备？” “不用，没那么娇气，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再睡会，就没事了。” “在我这，你可以娇气点。” 在左相府过去的那些年，颜夕月过的辛苦，他心疼也于事无补。 可以后不一样了。 夜天极的话，说的很委婉含蓄，不过，颜夕月真吃这一套。 定定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勾唇。 “王爷身份贵胄，一言九鼎，你这话我可是放在心上了。要是日后，你食言了，我可是会翻脸的。别的不说，一根金针，断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这事我真干得出来。所以，王爷以后许诺，还是掂量着点，不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我不会食言，也不会损了你的幸福，安心。” 幸福……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夜天极刻意加重了语气，暧昧的气息，在他周身流淌，几乎要让颜夕月溺进去…… 第172章 他得珍惜 跟脸皮厚的人，没有玩笑可以开，尤其是夜天极这样，脸皮已经厚到登峰造极的…… 说什么，都只有吃亏的份。 颜夕月拿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无奈的笑笑，她快速起身，“为了堵上王爷胡说八道的嘴，我觉得，我还是去做点吃的比较好。” “饿了？我让人去做？” “我自己来就成，也挺晚了，没必要再折腾人。” 尤其这还是在穆家，让人觉得她挟恩图报，太过托大，那也没意思。她自己能做，看着食材，随便做两个顺口的家常小菜，很方便的，说不准比叫人来做还要快些。 颜夕月一边寻思，一边逗夜天极。 “怎么，王爷怀疑我的厨艺啊？我的手艺你该知道的，不会是黑暗料理，肯定吃不死人。你安心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我跟你一起去。” 夜天极说着也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笼罩着颜夕月，衬得她依稀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活了两世，颜夕月还真少有这种感觉。 倒也不错。 望着夜天极，颜夕月眉眼间笑意盈盈，“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王爷不讲究？” “你在那，我怎么远得了？” “得，你赢了。” 颜夕月转身往外走，她给了夜天极一个背影，至于那已经泛红的脸颊，还有她脸上羞涩的笑，只有 她自己最清楚。 夜天极快速跟上。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去了小厨房。 为了方便给颜夕月做吃的，熬药，穆家早让人把这边的小厨房，重新打理了一遍，食材调料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颜夕月在小厨房里走了一圈，大致心里有谱了，她就起锅着手准备。夜天极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边瞧着。 幽澜瞧着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凑了过来。 “王爷，你和王妃饿了？王妃要亲自下厨吗？王妃厨艺那么好，能多做点，让我也饱饱口福吗？” “没你事，一边去，走远点，别碍眼。” 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出蹦，话不多，却句句都是嫌弃。 幽澜听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王爷，卸磨杀驴呢？这不好吧？而且，我就是来问一句，我也没有太打扰你们吧？至于吗？” “不走？这么闲，那不如去幽冥堂……” “走走走，这就走。” 能不去幽冥堂，就不去幽冥堂，这是真理。幽澜一边念叨，一边往后退，没一会，他就退出小院，不见踪影了。 那识趣到怂的样，让颜夕月笑的不行。 “王爷，你平时都这么对幽澜啊？” “平时对他很好，不过，没有眼力的时候，总是得教育教育的，不然他怎么长记性？这是为他好，我这个人对属下自来好，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 “呵呵……” 颜夕月笑笑，强忍着没开口怼他。 她算看出来了，也难怪夜天极脸皮这么厚，这一日没八遍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脸皮不厚才怪呢。 暗戳戳的想着，颜夕月没直说，她把菜洗好了，就开始切菜。颜夕月刀工一流，厨艺精湛，做两个家常菜，根本难不倒她。没一会儿，这小厨房里就飘出香味来了。 夜天极不远不近的瞧着，他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何为岁月静好？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这最是普通的人间烟火气，就是岁月静好。 都说皇家无情，也许，从出生的那一瞬开始，高高在上站在云端的感觉，就已经让人忘了，质朴的生活里，最是细微的小事里，感情流淌的痕迹，有多珍贵。沉迷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执着于争权夺利，不死不休，看不见人间的平凡，也就断了那种感情流进生活的可能。 也难怪那皇宫深宅里，没有人情味，总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或许从一开始，那个位置就禁锢了人。 一切就都是错的。 而他得好好珍惜。 夜天极心里，他看着颜夕月，眼神宛若一潭春水，温暖荡漾。 …… 隔日一早。 颜夕月很早就醒了，她还年轻，身子恢复的也快。之前还觉得身子精力都过度消耗，有些吃不 消呢，这一晚上，她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感了。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颜夕月就去看了孩子。 南风易正在给孩子施针，稳固孩子的状态，加速伤口愈合。 有他在，颜夕月根本不用操心。 颜夕月也没多耽搁，她看了孩子，就带着魏氏去了偏厅，她跟魏氏又交代了几句孩子的事，就打算离开，回左相府的。 只是，颜夕月这边话才说完，魏氏就跪了下来。 “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颜夕月搀扶着魏氏，想把她拽起来，魏氏却倔强的坚持，没有起身。 看着颜夕月，魏氏也不兜圈子。 “夕月，若没有你，我的孩子，怕是活不到现在。我知道，这天大的恩情，我就算拼尽全力，也是报答不了的，我眼下能做的更少，我只能给你磕个头，表达我的心意。我和东旸也说过了，以后，我们都站在你的身后，你但有所需，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都势必不会推辞。夕月，真的谢谢你，真的。” 魏氏说着，就要给颜夕月磕头。 颜夕月见状，忙加大力道，把魏氏拽起来。 “魏姐姐，你是当娘的，心思细腻，为了孩子，别管什么都豁的出去，你现在感激我，我理解，我也接受。不过磕头就不必了，我既然叫了你魏姐姐，这磕来磕去的，不是太见外了。” “可是 我……” “这样吧，魏姐姐你要真想感激我，那等孩子满月，基本能恢复的时候，你就在满月宴上，认我做妹妹吧。我占个便宜，给孩子当个小姨，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家人。我要是受欺负了，受委屈了，你就多帮帮我，这可以吧？” “夕月，真的可以吗？” 颜夕月是左相府嫡出，又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她的身份，远在穆家之上。 魏氏清楚这一点，也因为清楚，她才不敢想认亲的事。 太高攀了。 更别说，颜夕月还是个医者，堪比神医。 宫中太医受人追捧，众人求的，也不过是在身子出状况的时候，能多两分希望。她也怕颜夕月觉得，他们是看中了她的医术，而非真心。 现在听着颜夕月这话，魏氏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颜夕月笑着点头，“只要魏姐姐不嫌弃我琐事缠身，麻烦事多，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魏氏紧紧的握着颜夕月的手，笑意盎然。她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多注意颜夕月的事，但凡颜夕月有所需，她一定要帮忙。 拼尽全力的帮忙。 颜夕月安抚好了魏氏，就离开穆家，回了左相府。 只是，颜夕月才一进府，就见秦管家匆匆的凑过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宫里来人了……” 第173章 何必封她当裕亲王妃？直接封妃多好 “宫里来人了？谁啊？” “福远，福公公，”秦管家压低了声音，“早半个时辰前就来了，相爷还在宫里没回来，他就在花厅等着，说是要见小姐。其他的，福公公什么都没说，老奴也不敢多问。” 福远是明阳帝身边的人，他来，那就是明阳帝的意思。 为的，很可能就是穆府的事。 颜夕月心里有谱，也不慌，她点了点头，“你去花厅走一趟，就跟福公公说我回来了，我回院里换身衣裳就来，劳他稍候。” “是，老奴这就去办。” 有秦管家去花厅应付，颜夕月也不着急，她先回了婉月阁，梳洗了一番才过去。 花厅。 颜夕月过来的时候，福公公正在喝茶。 等了这么久，倒也没见他身上有什么燥气，他瞧着颜夕月的时候，反而笑意盈盈的，十分和善。 “见过福公公，让福公公久等了。” “颜小姐这话就太见外。” 福远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让秦管家下去，他也没兜圈子。 “颜小姐，皇上让老奴来，请颜小姐进宫一趟。既然颜小姐回来了，那就准备准备，咱们备车进宫吧。” “皇上让我进宫？” “有些事，皇上那边总还是要个交代的，既然颜小姐身在局中，自然也逃不开这一遭。照实说就是了，没什么了不得的，颜小姐也不用慌。” 没有 外人，福远有心提点，就也不藏着掖着。 话不多，却都在重点上。 颜夕月心下了然，她冲着福远福了福身，“多谢福公公。”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塞了个荷包给福远，里面有两张银票，还有两张滋补的药方子，说不上多贵重，却是正好实用的。 礼尚往来。 福远示好，她也乐得相较交。 福远也没跟颜夕月客气，他收着东西，随着颜夕月出门。 左相府外。 颜夕月和福远出来，就碰上从外面回来的颜夕晨。 颜夕晨明眸含春，脸颊绯红，配上粉色的新裙，衬得她整个人都分外娇嫩。尤其是她眉眼微弯，垂眸浅笑的时候，那股少女的羞涩感，伴着一股妩媚柔情，扑面而来。 颜夕月看着她那样，心下生疑。 这么早，颜夕晨从外面回来，还是这幅样子，要说没点什么事，她还真不信。 “呦，大姐姐啊。” 没注意到跟在颜夕月身后的福远，颜夕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颜夕月吸引了。 拿着手帕，颜夕晨洋洋得意。 “不是说大姐姐昨夜一夜未归嘛，这才刚回来吧，怎么又要出门？你好歹是左相府的嫡女，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这般放浪形骸不着家，说不过去吧？我颜家家风森严，可丢不起这个人，我劝你还是小心着点，别牵累了整个颜家，跟你蒙羞。 ” “呵……”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不禁冷笑了一声。 就颜夕晨捣鼓出来的那一堆破事，她还有脸提家风，提蒙羞，这份为了逞口舌之快，什么都敢说的勇气，颜夕月真的佩服她。 懒得跟颜夕晨斗嘴，颜夕月越过她，直接往外走。 这时，颜夕晨才看到福远。 虽然福远只是个宦官，可他却是明阳帝身边的人，一日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十个时辰，是跟明阳帝在一块的。若是他在明阳帝面前，说上两句不该说的，岂不是要坏事？ 颜夕晨心里慌，她看着福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福远并没有理会颜夕晨。 他从颜夕晨身边经过，之后就上了马车。 让小厮赶车，两辆马车辚辚而行，直奔着宫门的方向去了。一直到马车走远，颜夕晨才回过神来，她恨恨的跺脚。 “福公公怎么会在咱们府上？颜夕月怎么会跟他在一块？” 秦管家见问，不敢隐瞒。 从福远到左相府，再到颜夕月回来，随着福远一起离开，但凡是秦管家知道的，无伤大雅的事，他都跟颜夕晨说了。 颜夕晨心里更气。 “不过就是个草包，哪值得皇上一次又一次的召见？这才几日，她都进宫多少次了？皇上要是那么离不开她，又何必封她当裕亲王妃，直接封个妃子不好吗？” “ 二小姐，慎言。” 还在家门口，没进院呢，就随意议论明阳帝，还是说这种事…… 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颜夕晨不以为意，她冷冷的瞪了秦管家一眼，“怎么着，我现在连说句话，也不行了是吗？二小姐二小姐，你这心里排序排辈，倒是严谨的很。怎么着，就这么惦记你家大小姐？难不成是她那张脸好了，连你的魂也勾跑了？” 秦管家一把年纪了，听着颜夕晨这直白赤裸的话，都觉得臊得慌。 他脸红一阵青一阵的。 “二小姐，话可不能乱说，老奴只是好心提醒罢了，二小姐不听，那就全当老奴没说，可二小姐若是胡言乱语，编排些有的没的，那老奴就只能到相爷面前，求相爷做主了。” “你威胁我？”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有眼睛，老奴不是软柿子。” 稍稍靠近颜夕晨，秦管家的身子低了些，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老奴在这相府当管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别的本事没有，但一双眼睛绝对够亮。二小姐什么时候离开，又什么时候回来，老奴比任何人都清楚。” 颜夕晨身子发抖，“你什么意思？” “老奴没什么意思，只是，那套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手段，在老奴这玩不转。” “你……” “老奴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活到了这 把岁数，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着实不想委屈了自己。被逼无奈的时候，谁都可能失控，是以，二小姐谨慎些，对大家都好。” 秦管家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颜夕晨七窍生烟，她一双眸子，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将秦管家给活刮了。 “威胁我，一个破管家，也敢威胁我。” “小姐……” 小丫鬟绿儿见颜夕晨要发火，忙过来扶住她。 “小姐，何必跟个下人置气？几两银子封了口，打发他就是了，等日后小姐当了皇子妃，要权势有权势，要人手有人手，还愁弄不死他？眼下要紧的，是先进二皇子府。二皇子昨儿不是说了，最近一定要安安稳稳的，不能出岔子，免得影响了选妃宴？” 这绿儿是苏姨娘使了银子，通过苏家，从外面弄回来的。 人机灵，手上还会点功夫。 有她提醒，颜夕晨的火气，也渐渐被压了下来。 想着夜凌云的柔情蜜意，她脸上才又露出了一抹笑，“成，听你的，大事要紧，这次就放她一马。” “还有福公公那边，为了防止他在皇上面前多嘴，小姐也可以让二皇子出面，敲打敲打他。” “行吗？” “二皇子最在乎小姐，有什么不行的？” 颜夕晨闻言笑着点头，那一脸娇羞的模样，恨不能腻歪的人骨头都酥了。 绿儿瞧着，但笑不语。 第174章 没提夜天极，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宫里，御书房。 颜夕月被福公公带过来，一到这外面，她就碰上了颜肃年。 大约是才跟明阳帝商量完朝中事务，颜肃年从御书房出来，他身上带着一股疲惫感，眉宇间，也透着一股缠绵不散的郁气。 不过，在看到颜夕月的时候的，他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变。 颜肃年快步到了颜夕月身边，“回来了？” “嗯。” “回来就好，”颜肃年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问，“穆夫人和孩子可平安？” 穆东旸找上门的事，颜肃年知道，至于穆家和夜天极的关系，他知道多少，颜夕月不确定。但是，有一点颜夕月可以肯定，夜凌云、夜凌渊去了穆家，跟夜天极发生了冲突，这一点肯定瞒不过颜肃年。他现在突然提魏氏和孩子，怕也不是无的放矢。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动声色。 可实际上，这转瞬间的工夫，颜夕月已经在心里，将事情都过了一遍。 她对上颜肃年的眸子，轻轻点头。 “孩子昨日就已经平安生下来了，只是，这一次穆夫人遭了大罪，身子虚的厉害，昨夜里又不舒坦，在调理上费了不少心思。现在一切好转，没大事了，爹也不必担心。” “好。” 颜肃年点点头，他看着颜夕月，满意的笑笑。 “一早你去穆家之前，我就跟你说 过，穆大人为国尽忠，乃大雍忠良之辈，是皇上心腹。你帮了他，就相当于帮了皇上。长媳长孙，平安就好，这样穆大人能专心国事，皇上这边也就放心了。” 颜肃年这话，外人听不出什么，可颜夕月就是局中人，有些话，颜肃年说没说过，她最清楚。 自然的，这弦外之音，她也懂。 颜肃年在告诉她，穆善乃皇上心腹，是国家忠良，而这一点，她一早就清楚。她要咬死这一点，为她拼尽全力帮穆家，寻一个更合理的说辞。 如此，也就撇开了和夜天极的关系。 这对颜家，对夜天极…… 都好！ 颜夕月心领神会，“爹的话，女儿一直都记在心上呢，以后也必不敢忘。” “得了，我还有事，你忙你的。” 颜肃年说着，看着一旁的福远笑着点头示意，之后他就离开了。他走的洒脱又坦荡，甚至于连瞬息的停留，连一个多余的回头都没有。 御书房里。 明阳帝听着龙隐卫的汇报，脸色暗暗的。 颜夕月和福远一进宫，他就已经知道了，提早一步让颜肃年出去，他也有试探的心思。 但单从颜肃年和颜夕月的交谈来看，也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对于夜天极出现在穆府的事，他总归有些芥蒂。对于颜夕月，之前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那点信任 ，也岌岌可危。 他心里不太舒坦。 福远送走了颜肃年，就进去传话，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带着颜夕月进了御书房。 明阳帝收敛了怀疑的情绪，他缓缓抬头，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面上妆容浅淡，一身素衣，没有多少首饰装点，颇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超然仙气。这么瞧着她，明阳帝心里隐隐有些怀疑，这么给颜夕月和夜天极指婚，是不是太便宜夜天极了？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夕月福身行礼，也将明阳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挥了挥手。 “免礼吧。” “谢皇上。” “得了，你看看这个。” 明阳帝说着，随即给了福远一个奏折，福远将折子拿给颜夕月，颜夕月打开瞧了瞧。 是穆善上的奏折，奏折上，穆善将她救助魏氏，助其生产，为其保命的事，描写的绘声绘色。在折子最后，穆善还为颜夕月请功，他说救命之恩，穆家无以为报，说颜夕月医者仁心，乃女子楷模，求明阳帝嘉奖，穆家沾光以此报恩云云。 颜夕月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皇上，臣女从是个习医之人，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可当不得这个嘉奖。女子楷模，这头衔也太大了，臣女承受不起。” “你为穆家着实尽心。” 这话，明阳帝说的语气不重，可却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没提夜天极，可到处都有夜天极的影子。 也难怪颜肃年要提醒她。 心里想着，颜夕月轻声道，“臣女也是想，穆大人乃皇上心腹，是大雍忠良，帮了他，帮了穆家，实则也是帮了皇上。这是臣女的分内事，不敢不尽心。” “帮朕？” 明阳帝挑眉，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颜夕月闻声笑着点头，“我爹说过，穆大人早年的时候并不得志，他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皇上将监察百官之责交给他，他刚正不阿，斩奸佞除祸患，从不寻私。为此，他也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就是几位皇子，对他也颇有忌惮。 这样的人，就是皇上放在朝中的一双眼睛。 他自然是皇上的帮手。 臣女也是皇上的眼线，可见我们是一路人，就凭这一点，臣女就不敢怠慢。 而且，臣女不敢说自己医术有多好，但医德还是有几分的，既然接手了病人，自然不遗余力。奖赏不敢当，报恩也不至于，不过，皇上要是觉得臣女做的不错，倒是可以把答应臣女的事，提前一点。” “你母亲的诰命？” “是，”颜夕月点头，“臣女什么时候进裕亲王府，尚未可知，什么时候能开始做事，也不清楚。臣女能厚着脸皮 求赏赐的机会不多，而今有了机会，自然得抓住了。” 颜夕月不着痕迹的牵引着明阳帝，转移话题。 贪婪，的确会为人不喜。 可是在利益捆绑的时候，把自己的贪婪暴露出来，也是让明阳帝放心的一种方式。 果然，明阳帝听着颜夕月的话，勾唇笑了笑，“你帮的是穆家，要谢礼，也去找穆家要，别想着在朕这占便宜。” “皇上，没得商量？” “没的商量。” 明阳帝又问了几句关于魏氏和孩子的事，之后，他就让颜夕月出去了。 只是，颜夕月走后，明阳帝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福远。” 听着明阳帝的声音，福远快速上前。 明阳帝看着福远，轻声询问，“你觉得，颜夕月这个人如何？” 这样的问题，明阳帝一早就问过，只是这一次，多少有些不同。明白明阳帝这是猜疑之心未散，刚刚的笑和善，怕也是假的，福远顺着他，轻声回应。 “皇上要是问颜小姐和裕亲王如何，那老奴不清楚，不过，皇上若是问颜小姐在行医上的事，那老奴觉得，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医者。她够有本事，也够热心，能碰上她这样的郎中，算是福气。” “哦？” 明阳帝看向福远，眼神里满是好奇。 福远见状，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第175章 如有异常，直接处理 是在左相府的时候，颜夕月塞给福远的荷包。 荷包用料和绣工都很普通，里面的银票也只有一千两，对于寻常百姓家，或许是一辈子都难想的数字，可对于官宦人家，却不值一提。 尤其是对福远这样，站在明阳帝身边的人，更算不上多。 但银票后夹的两张药方子，却很珍贵。 福远在马车上看过了，也正因为心里有谱，他才敢将东西，这么坦然的交给明阳帝。 低头含笑，福远轻声念叨。 “起初，老奴觉得，颜小姐塞给老奴荷包，是因为老奴在左相府等了许久，她怕老奴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编排些有的没的，所以才要使银子，来封老奴的口。可后来，老奴发现了药方子，还是专门治老奴这腿上毛病，和失眠毛病的，老奴就觉得，颜小姐这手医术的确不错。 对于病者，她也的确上心。 她所说的医德和尽心，应该也所言非虚。 而且，就算连这一点是虚的，但是，凭着颜小姐这投其所好的性子，便不难知道，她是个绝对的聪明人。 也正因为聪明，她才应该清楚，什么样的选择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皇上是这大雍的皇上，坐拥江山，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也唯有顺着皇上，才能长长久久，福气绵延。 这点道理连老奴都懂，想来颜小姐那般 的聪明人，也不会自寻死路，自找没趣。” “呵……” 皇上看着药方子，心里回味着福远的话，不禁笑了笑。 福远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颜夕月的确聪明，从她拿出长生方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局面，就都被她牵引着。纵使坐拥江山，明阳帝也深知，自己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交易，总是要付出的。 有这般手段的女子，又怎么会做傻事？ 垂眸又盯着那药方子看了两眼，明阳帝甩手把银票和方子，全都交还给福远。 “但愿你说的，都是对的。” “皇上，这方子老奴拿着，这银票……” “人家给你，你就收着，你追随朕这么多年，这点银子该你拿。” 明阳帝说完，挥挥手，就让福远下去了。 福远不做停留，他很快就出去了，只是，回头咂摸着这点事，明阳帝的心里，疑窦难消。 很长时间之后，明阳帝还是没忍住，将龙隐卫叫了出来。 看着跪在身前，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明阳帝垂眸思量，之后才冷冷的开口，“你安排个人，暗中盯着颜夕月，若她跟夜天极有私下相会，有反常举动，直接把她给朕控制住。” “是。” “还有，你亲自去，盯着……福远。” 最后两个字，明阳帝说的很慢，显然有些犹豫迟疑。 龙隐卫头也没敢抬，只是他的心不禁微微颤了颤。盯着颜夕月也就罢了，可福远是明阳帝的身边人。 他连身边人都不信任吗？ 那对龙隐卫呢？ 龙隐卫正寻思着，就听到明阳帝道，“但凡他跟夜天极或者颜夕月，有过密接触，有反常行为，那就处理了吧，不必来报。” “是。” 龙隐卫应声，很快就退了下去。 明阳帝瞧着安静下来的御书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靠着龙椅，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脑子里，不断思量这么安排对不对？ 对颜夕月的怀疑，自始至终都无法消除，可是，福远却似乎明里暗里的在帮颜夕月。明阳帝承认，福远说的都对，都有道理，他也希望福远所说，皆是他心真实所感，都是真心话。可是他也怕…… 高处不胜寒！ 自从坐在这个位置上开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哪怕是身边人，他也得小心。心中猜疑未散，他就得去证实。 哪怕那个结果，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哪怕他会失望。 因为他真的错不得。 暗自寻思着这些事，明阳帝也不禁想起了先帝，当初，先帝对他这个弟弟，也是十分信任的。可就是这份信任，让他有了动手的机会。 他不能重蹈先帝的覆辙。 绝对不能。 …… 颜夕月这边。 一从宫里出来，颜夕月就上了马车，她微微呼了一口气。她知道，即便明阳帝并不完全信任她，但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这一关，勉强算是对付过去了。 不过短时间内，她最好还是和夜天极少接触一些。 她这边，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有多少明阳帝的眼线，在暗戳戳的盯着呢。 小心为上，也省的再惹出什么乱子。 接下来几日，颜夕月都十分低调，平日里，她不是在府上研究药方子，就是去忙活开药铺的事。为此，颜夕月还花银子，从牙行里买了一批人，做了专门的训练。机灵年纪小的，就去学着辨认药材，尝试学医，年纪大些的，就看着个人长项，做些别的。 这些事，就够颜夕月忙的了。 不过，看着药铺越来越有样子，大批大批的药材进了库房，颜夕月倒也高兴。 时不时的，颜夕月会去一趟穆家，查看孩子的状况。 穆家孩子恢复的很不错，只是开刀分离寄生胎，伤口过大，恢复起来需要些时间。穆家人照顾的很仔细，他们没给孩子办洗三，至于之后是办满月，还是办百日，也还没定下来。不过，他们倒是暗地里，将孩子身上附着的寄生胎给葬了。 小儿横死，尚且进不了祖坟，更别说连个小孩都算不上的寄生胎了。 穆家将他葬在京郊 穆家的一处别庄上。 隔日，那庄子就过到了魏氏的名下，交给魏氏来打理。 也许对于整个穆家而言，那被剥离下来的寄生胎，都是一个污点，但是对于魏氏而言，那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怀胎十月，心心念念的盼望，是她的骨肉。 她守着，也算是一种心里上的弥补。 也只有她守着，才能对那个曾存在，却有没能真正看一眼这世界的孩子，存最后一丝挂念。 一切都在继续。 这日，颜夕月正在药铺中忙着，就见小伙计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蒋婆子来了，她还带了个人。” “什么人啊？” “是个女人，小的也不认识，她衣裳破破烂烂的，有点疯疯癫癫的。那样子，还挺吓人的。” 女人…… 这么久以来，颜夕月拜托蒋婆子找的女人，唯有苏姨娘身边的怡心。 想着大约是找到怡心了，颜夕月心头一喜。 “人在哪？” “在后院，估计是那女人太吓人，蒋婆子怕闹出动静来，马车直接走的咱们药铺后门，进了后院。小的把他们带去了堂屋，还找人招呼着，也顺带着盯着呢。” 闻声，颜夕月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奔着后院去了。 堂屋里。 颜夕月一进来，就看到了怡心，只是，她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第176章 王爷来信了 怡心衣衫褴褛，比街边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衣服破烂的地方，肌肤外露，到处可见染血的鞭伤，连带着脸上，也交错着几道鞭痕。她整个人消瘦的厉害，仿佛只剩了一具骨头架子，面色蜡黄发黑，配上那双外凸的眼睛，还有蓬乱发臭的头发，真的狼狈至极。 最重要的，是怡心的精神状态。 从前，在苏姨娘身边的时候，怡心也算是大丫头，偶尔拿乔起来，还有两分小姐的谱，骄傲娇气。 可现在她目光发直，嘴里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时不时的，她傻笑两声，更显得神经兮兮的。 这样还能问出什么？ 颜夕月看着这样的怡心，多少有些失望，她快步上前。 蒋婆子瞧着她，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颜小姐，你来了，快瞧瞧，这可是你让老婆子我找的人？应该没错吧？” “没错，只是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没什么可稀奇的。” 瞟了一旁的怡心一眼，蒋婆子也没瞒着颜夕月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快速念叨。 “如今这世道，进了牙行的人，卑贱低微，那条件差点的，指不定还不如一头能干的牲口。 她从左相府被卖出后，一直南下，被送到了利州。 她年轻，又有两分姿色，率先能出高价的，左不过就是窑子，还有想养通房富贵人 家。她运气不好，就被送进了利州的春风楼。 窑子里，为了让姑娘听话，少不得要动用些手段。 她被一群男人强行破了身子，又被喂了不少阿芙蓉膏子，她控制不了自己，也就差不多疯了。 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春风楼里。 据说，那春风楼一楼的大厅，有个专门供人唱曲跳舞的台子，吸引恩客的，弄的十分气派。当时，她就被扒光了扔在那边，浑身都是伤。好像是跟人抢了阿芙蓉膏子，还差点伤了人，被教训了。” 一边说着，蒋婆子一边摇头，颇有点惋惜的劲儿。 颜夕月看了看怡心。 “利州很远，她怎么会一路被卖到那边去？这是我爹交代的？” 发卖人的时候，颜肃年根本不确认苏姨娘与那夜的男人有私，在全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会这么狠？ 颜夕月眸子里暗光流动。 “倒也算不上，”这些事，找人的时候蒋婆子没少打听，她知无不言，“相爷把这批人送出来，与怡心一起的，还有六七个。相爷倒也没有特意交代，只不过，那批人都是送去惠州的。可路上出了岔子，他们遭了山匪劫道，人死了个七七八八，怡心逃出来了，又被拐去了利州。” “山匪劫道？人死的所剩无几？” 这未免太巧了。 蒋婆子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她笑 着摇了摇头。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更具体的，老婆子我也不敢多打听。不过，据拐了她的人说，那现场是挺惨的。动手的，也的确是山匪，只不过那山匪身边，还跟着穿着不错的男人。模样嘛，他也说不上来多少，但他说那男人脸上，就左脸上，有颗很大的黑痣，还带着毛。” 特征这么明显，保不齐就会被记住，被盯上，被报复。 这人不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奔着灭口去的。 人死了，也就没有人会在意他是谁，又做过什么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背后一定有个主子，所谓的山匪劫道，也没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过，颜夕月也懒得多寻思。 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颜夕月笑着看向蒋婆子，“这件事辛苦你了，你那边口风严着点，这件事，至少在短时间内，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颜小姐放心，我们这种人，别的优点没有，但就是识趣。这该说的，老婆子我能给你说出天花来，这不该说的，我保证一个字都不漏。” “多谢。” 颜夕月说着，掏出个荷包来，拿给蒋婆子。 蒋婆子笑呵呵的拿了银子，就离开了。 人送走了，颜夕月这才到怡心身边，若是上辈子的特种军医颜夕月，看到遍体鳞伤的人，总难免要生出两分怜惜 来。可现在的颜夕月，面对着苏姨娘的爪牙，甚至可能是与她娘的死有关的凶手…… 她怜惜不起来。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颜夕月面色淡淡的，她伸手握住怡心的手。 “啊啊啊……啊……” 才一碰到怡心，她就开始疯狂的大叫。 一双眼睛，像是瞬间充血了一般，红的厉害，怡心瞪着颜夕月，奋力挣扎，她张牙舞爪的，黑了吧唧的指甲几乎要碰到颜夕月的脸。 听到动静赶来的锦姑姑，还有几个小伙计，全都吓了一跳。 颜夕月倒是不慌。 钳制住怡心的手腕，颜夕月趁其不备，一个手刀就劈在了怡心脖颈上。怡心眼睛僵直，她呆呆的，之后就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小姐，你没事吧？” 锦姑姑匆匆的走过来，拉着颜夕月询问。 颜夕月摇了摇头，“我没事，锦姑姑，劳烦你安置个房间，再找两个人，给她简单的冲洗一下。” “这事好办。” 锦姑姑让小伙计抬着怡心，去了隔壁房间。 颜夕月也跟了过去，她趁着这工夫，给怡心简单的诊了一次脉。 蒋婆子所言非虚，怡心的状况的确不好，染上了阿芙蓉膏子，又长期遭受凌辱，精神失常，她这种状况，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 怡心的死活，她不在乎。 可是，就算是要死，在死 之前，怡心也得把她帮苏姨娘做过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 颜夕月寻思着，就去给怡心开方子。 先养养身子，再着手戒阿芙蓉膏子的瘾，至少，她得让怡心能够清醒的开口。 这样她的话，才有信服力。 她才能算是人证。 颜夕月心里盘算的清楚，锦姑姑也不多问，颜夕月开药方子，她就去熬药，颜夕月说找人照看怡心，她就安排。 有这么个帮手，颜夕月省了不少心力。 药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张，颜夕月就把怡心，安置在这边。正好，德子也在枕边。看着那个男人，训练人手，顺带着盯住了怡心，这点活儿一起干了，倒也算方便。 药铺这边都安顿好了，颜夕月就带着锦姑姑，回了左相府。 她一回来，颜夕月就瞧见了守在婉月阁门口的知夏，“怎么在这守着？不累吗？” “小姐，有要紧事。” “哦？” 颜夕月挑眉看着知夏，眼神里带着一抹狐疑。 知夏见状，挽着颜夕月，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走她一边念叨，“小姐，王爷来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赶紧去看看。” “王爷来信了？” “是啊，奴婢放你桌上了。” 颜夕月闻声，快步进了屋，在桌上的确放着一个信封。 颜夕月只看了一眼，眼神都凛了凛…… 第177章 成人之美，是这个意思？ 信封只是普通的信封，火漆封印，上面印了个“裕”字。信封正面，写着“夕月亲启”。 那字迹，跟夜天极的字，能有八成相似，但却笔力不够，有形无神。 这信分明就是伪造的。 对方对夜天极很了解，可是，他不够了解动心之后的夜天极。 夜天极不会明摆着在信封上提“夕月”二字，他觉得，那会给她惹口舌是非，会给他添麻烦。夜天极会在信封上，花一串石榴花，那是他们的暗号。 夜天极给她的信，从不封印。 因为，夜天极给她的信里，每次都只有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不会在内容上留下什么把柄。 而这封信，外在的破绽不说了，里面厚厚的一沓，可见没少塞东西。 这根本就不是夜天极的风格。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夜天极昨儿夜里，趁着明阳帝安插在暗处的人手撤离时，曾悄悄来过。 才见过，又何必写信？ 颜夕月拿着信，只一瞬，就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她快速将信封打开，把信从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沓，足有六七张。颜夕月一目十行，扫了一眼，杂七杂八不重要的暧昧之词太多，毫无重点，一直到最后，才有一句 —— 甚是思念，今晚戌时末，潇笙馆见。 “呵。” 颜夕月看着最后那几个字，不禁冷笑出声。 真的太不了解夜天极了，还“潇笙馆见”，依照夜天极的性子，若是思念，早就爬窗了。 那才是他强项。 心里想着，颜夕月把信，又缓缓的塞回到信封里。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锦姑姑和知夏，“锦姑姑，你帮我挑一身暗色的衣裳，等晚点的时候，我要出去一趟，用得上。知夏，你去把我的小药箱子拿来，还有，之前王爷不是让人送过来了一套头面，就是镂空设计，含机关的那一套，你给我准备出来，我要打扮打扮。” 知夏听着，只觉得云里雾里的，“小姐，你去见王爷，盛装打扮就算了，要药和机关做什么？” “王爷？” 颜夕月冷声呢喃。 “也许会是个王爷，但肯定不是裕亲王。有人送上门来找虐，我总得努力努力，成人之美，不是吗？” 知夏、锦姑姑：“？” 成人之美，是这个意思？ …… 潇笙馆。 按照信中给的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颜夕月就让小厮赶着马车，独自到了这里。不是她不想带锦姑姑和知夏，只是，明知道这是个局 ，不能善了，那就还是她一个人来比较好。 真有状况，她一个人也好脱身。 颜夕月脸上不施粉黛，不过头上珠钗繁复，衬得她那身暗色衣裳，都有种华贵雍容的气质。 平日这个时候，潇笙馆还人来人往，今儿挂了歇业的牌子，倒是安静。 只有掌柜的，在门口守着。 见颜夕月从马车上下来，掌柜的殷勤的迎了上来，“是颜小姐吧？王爷已经在楼上，等了许久了，颜小姐楼上请。” “嗯。” 颜夕月轻轻应声，不动声色。 由着掌柜的带着，顺着西边的楼梯，颜夕月很快就去了二层天字号包厢。 潇笙馆是听曲宴客的地方，馆里的琵琶女名叫玉娘，是个琵琶高手。别管是附庸风雅的，还是真心懂乐理的，来潇笙馆，为了听玉娘一曲琵琶，一掷千金的，倒也不少。 一靠近这边，那琵琶声就愈发清晰了。 “颜小姐，王爷就在里面。” “有劳了。” 颜夕月说着推门进去，包厢分东西两侧，东边房里珠帘轻垂，幔帐遮掩，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西边这头的玉娘，颜夕月倒是看了个清楚。 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衣，气质出尘。 她手中的琵 琶，宛若有灵，纤纤玉指流转其上，声音清灵，赏心悦耳。 颜夕月倒是挺喜欢的。 “停了吧。” 东边房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声音，那声音，与夜天极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在琵琶声里，他开口时声音很低很淡，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气和淡然，倒是学的挺像。 顺势往东边房里瞧了瞧，之后，颜夕月转头给玉娘使了个眼色。 “出去吧，这边不需要伺候。” “是。” 玉娘手停了，琵琶声也停了，她冲着颜夕月福身，之后便抱着琵琶出了包厢。临了的时候，她还顺手把门给颜夕月带上了。 颜夕月也没多言，她直接冲着东屋去了。 珠帘轻挑。 映入眼帘的，是袅袅的烟气，只一闻，颜夕月就闻出来了，那是上等的融欢香。 一点起来，就会有很大的香气，而且香云缭绕，会给人营造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以助男女欢好。融欢香的味道大，很容易被发现，但胜在见效足够快。哪怕只是沾染一丝一毫，也会受其影响，供其驱使。 颜夕月估计，动手的人可能知道她会医术，也知道用药或许瞒不过她。 索性就来个药力强的，来个直接的。 可惜了。 摸了摸头 上的金钗，颜夕月不着痕迹的勾唇。 无视融欢香的香气，颜夕月款步往里走，她先看到了躺在罗汉榻上，脱得所剩无几，神志不清的夜凌云，之后才看向窗子。地上的糕点渣子，踩碎了沾染在了窗框上，显然刚刚模仿夜天极，替夜凌云开口的人，是从这出去的。 也或许，人还没走远。 颜夕月正寻思着，夜凌云就已经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沾染了融欢香，夜凌云脸颊，连带着脖子，都在发红。他的眼睛也红红的，迷离中带着点痴痴的感觉，看着颜夕月，他笑了出来。 “真的是你……呵呵，呵……” 夜凌云盯着颜夕月直笑，他从榻上下来，大约之前喝了酒，他脚步不稳，差点栽了。 夜凌云全然不在意。 手虚扶着罗汉榻，他踉跄着走向颜夕月。 “我还当是骗我呢，没成想……嗝……没成想，你真的来了。呵呵，盛装打扮，好看……这……这些首饰，你戴着好看。什么味儿，香……好香……” 一边碎碎的念叨着，夜凌云一边吸了吸鼻子。 那动作，猥琐的厉害。 原本就痴痴含笑的眼神，更多了一股色眯眯的感觉。下一瞬，他伸开双臂，直接扑向了颜夕月…… 第178章 怎么会是他？ 那样子，颜夕月瞧着作呕，她生怕碰到了夜凌云，恶心吐了。 在夜凌云扑过来的时候，她一闪身就避开了。 “跑什么？”许是中了药身上热，神志不清，夜凌云一边嘟囔着，一边又伸手扯了扯身上仅剩的布料，“小美人就是用来疼的，本皇子……不，是朕，朕来疼你。” 朕…… 这大逆不道的话，夜凌云说的豪气干云，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颜夕月看着，不屑的摇了摇头。 “二皇子醉了。” “没醉，呵呵，正经事还没干，怎么会醉？” 夜凌云人不清醒，接话接的倒是快。 脚步不稳，他就踉跄着走向颜夕月，边走还边打着酒嗝，邪气的冲着颜夕月吹口哨。 “听说你会来潇笙馆，我还以为是人骗我的，没成想你还真来了。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是缘分，更何况是同……同在一个屋里，同在一张榻上？咱们的缘分……缘分深着呢，你来，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你就知道，我比……比夜天极，比所有人都强……都强。” “……” “我很厉害的，我还准备了药呢，一定让你快活，呵……你看。” 夜凌云在身上一阵摩挲，想找他准备的药。只不过，身上衣服都没了，药瓶子也早就不在身上了。 他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一时间，夜凌云有些气急败坏，他发痴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狠劲儿。 “药呢？谁偷了我的药？” “……” “想阻拦我的好事，都不是好东西。纪清婵，是她，一定是她。不，是颜夕晨，是刚刚陪我的那个幕僚，一定是他们。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我，见不得……不是我，是朕，是他们都见不得朕好，都该杀，该杀。” “……” “不过别怕，夕月，没有药朕也行，特别行。” 夜凌云说着，还挺了挺身子。 下一瞬，夜凌云疯了似的，直接扑过来，抓住了颜夕月的手腕。心里带着气，又有融欢香作用，夜凌云力气很大，他拖着颜夕月就想往罗汉榻那边去。 活了两世，颜夕月自认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见过大场面的。 可看着夜凌云这样，她着实被恶心到了。 她冷着脸，挥了挥衣袖。 一股白色的粉末，混着淡淡的香气，迎面飘向了夜凌云的脸。 这是颜夕月自己调配的，专门迷人心智，控制人心神的。有这药，夜凌云就是一个傀儡，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果然，几乎是在那一瞬，夜凌云的眼睛都直了。 颜夕月反手推开他，冷冷的开口，“ 你要找的人是颜夕晨，她在楼下呢，你去街上看看，她正在那等着你呢。” “等着我呢，她等着我呢，等着我呢。” 夜凌云木讷的重复着，再没看颜夕月一眼，他踉跄着出了天字号包厢，就往外走。 不一会儿，他就出了潇笙馆。 进了子时，街上人自然比不上白日人多，可是，潇笙馆临街的地方，也有好几家酒馆，来来往往还是有些人的。夜凌云就这么光着膀子光着腿蹿出去，酒气浓郁，色胆张狂，自然也被不少人瞧见了。 有些混迹官场，或出身官家，见过夜凌云的，都被吓了一跳。 这事，没有一刻钟就传开了。 潇笙馆里。 在夜凌云出去后，颜夕月就去了窗边上，她打算看看能不能顺着痕迹，查查夜凌云提的那个幕僚。 只不过，她这边窗子才打开，夜天极就翻窗进来了。 “王爷？你这是……” 有那么一瞬，颜夕月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几楼。 有功夫在身就这么嚣张吗？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都如履平地？ 颜夕月愣神的工夫，夜天极已经站好了，他还掸了掸袍子上沾染的渣子。闻着屋里的香气，他蹙了蹙眉。颜夕月瞧着，这才回过神来，她忙从头上的钗子里，取了一根金针，她 将金针扎在夜天极的穴位上，帮助他抵御融欢香的作用，保其不受影响。 之后，颜夕月转头，去将融欢香灭了。 “王爷怎么来了？” 夜天极也不瞒着，“潇笙馆的玉娘，出身幽冥堂，夜凌云一进这里，我就知道了。知道他还带了幕僚，我就过来瞧瞧，没成想你也会来。” 他更没想到，这屋里乌烟瘴气的，夜凌云还是那般模样。 也亏得颜夕月有本事。 不然，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夜天极甚至有些不敢想。 夜天极的身上，隐隐带着一股戾气，只是在颜夕月面前，他强行压制着，怕吓到她，“夜凌云叫你来的？你怎么也不叫上我？玲珑不在你身边，没个保护的人怎么行？” “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瞧瞧，我这不是保护的挺好的？” “你啊。”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眼神温柔又无奈。 他知道，颜夕月有本事，她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小女人，她也不需要别人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她太独立了，独立到，夜天极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为颜夕月做不了什么？ 夜天极正寻思着，就见颜夕月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来。 “王爷看看这个。” 这正是颜夕月收到的那封信。 夜天极看着，眼神阴 厉，“模仿的很像，夜凌云没这个本事，应该是那个幕僚干的。” “所以，请王爷帮忙，帮我找到这个人。” “在我手上。” 夜天极仅仅说了四个字，颜夕月的眼睛却瞪得老大。 夜天极轻声解释，“我来时，正好远远的瞧见那人从窗口出去，我就去追了，把人控制住了才过来。为了他，差点误了事。” “王爷，能把这个人交给我吗？” 夜凌云心思不纯。 这背后做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太便宜了他。 而且，敢在夜凌云的身上做文章，显然，这位夜凌云深信不疑的幕僚，背后应该还有主子。她也想知道，还有谁在暗处盯着她，准备算计她。 这很重要。 明白颜夕月的心思，夜天极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后街的小院，人在那。” “好。” 颜夕月应声，之后就随着夜天极离开了潇笙馆。 有夜天极带着，来去无声，不留一丝痕迹。而夜天极说的小院就在后街，并不算远，没一会儿他们两个就到了。 颜夕月也看到了那个幕僚。 人，颜夕月没见过。 不过，他的脸上有一颗黑痣，还长着毛，这个相貌她白日的时候，才从蒋婆子那听过。 “怎么会是他？这也太巧了吧？” 第179章 没想到，他居然这般顺着你 “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 颜夕月压低声音，把找到怡心的事，还有蒋婆子带回来的消息，言简意赅的跟夜天极说了一遍。 夜天极也有和颜夕月一样的感觉，这事太巧了。 幕后有人。 而且这个人，或许在试图拿捏颜肃年，拿捏颜家。 看向夜天极，颜夕月低声道，“王爷，给我点时间，我要跟他聊聊。” “好。” 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夜天极也不多担心，颜夕月说要时间，说要空间，他都满足。 夜天极很快就退了出去。 那男人瞧着，不禁冷笑，“没想到，在外面呼风唤雨的裕亲王，居然这般顺着你。你们关系这么好，感情匪浅，想来若是知道这一点，上头那位，也不会给你们赐婚吧？这也太便宜你们了。哦，还有，上头那位应该也不知道裕亲王是装瘸吧？不然，他早该赶尽杀绝了。” “嘴巴这么伶俐，看来王爷没对你下狠手啊，那先请你尝尝我的报复，咱们再慢慢聊。” 颜夕月快步上前。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将藏在钗子内的金针拿出来，迅速刺到男人身上。 十来针下来，男人就感觉到，他的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流窜噬咬一般，难受的厉害。起初的时候，疼痛感不太明显，虽然难受，但还可以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痛感，渐渐变得尖锐起来，每 一下，就拉扯着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男人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你……好歹毒。” “比不得你，”看着男人，颜夕月言笑晏晏，丝毫不因为这句骂，而有丝毫的不快，“连融欢香这种下作的东西，都使得出来，可见你的脏手段也不少。你这么有本事，这歹毒的名号，我又怎么敢跟你争？” “你……” “你背后的主子，把你安插在夜凌云身边，费了不少心思吧？引我入局，做了这么个套阴我，是想用我，激起裕亲王和夜凌云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相互残杀，你的主子坐收渔翁之利？那看来，他是个皇子，而且是个心智成熟，精明睿智之人啊。” 男人浑身哪哪都疼，他几乎说不出来话。 可颜夕月的话，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强打起精神来，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栽进了颜夕月的语言陷阱。 咬着唇，男人忍着疼，之后才挣扎着冷哼。 “不用套我的话，没用的。” “挺忠诚啊。” “……” “不过可惜了，你这份忠诚，怕是要错付了。你事情没办成，还暴露了身份，一枚没什么用的明棋，只会惹祸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除之而后快。你背后的主子，能让你纠集山匪杀人，就能让你被山匪所杀，他有多狠，你应该清楚的。” 纠集山匪…… 颜夕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男 人的脸色一变再变。 他知道颜夕月说的是哪件事。 他也知道，当日跑掉了一个小丫鬟，可他事后清点尸体，发现人少了的时候再派人追，实在太迟了。 那地方远离京城，他没想过那小丫鬟会回来，他也没想过，颜夕月会知道这些。 他回报夜凌飞的时候，说的是事情办妥了。 那个小丫鬟的事他没说。 现在颜夕月知道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随时都可能曝光，夜凌飞能饶过他吗？ 世人都说，五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没有城府的，他没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大志，整日里想着的，就是吃喝玩乐，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跟着他虽然没有什么发展，却也算安全。 可男人知道，所有人都被夜凌飞给骗了。 夜凌飞狠。 像他这样的幕僚，夜凌飞养了不下三十个，哪个皇子府里，没有他的眼线？ 用颜夕月激化夜天极和夜凌云之间的矛盾，就是夜凌飞的主意。要不是夜凌渊太过谨慎，根本不上道，被拖下水的，就会是夜凌渊。 如今事情没办妥，连夜凌云都没能拉下水，等夜凌飞知道了，新仇旧怨，乱七八糟的事加在一起，夜凌飞能饶过他就怪了。 男人心慌。 他看着颜夕月，眼神飘忽。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忘了身上的疼，恐惧太盛，早已经大过了疼痛本身。 看着男人的反应，颜夕月慵懒的 笑笑。 “你也看到了，我身后还有裕亲王，你的那点破事，即便你不说，我若想知道，也不过是费些时间而已。但是，一个没有价值，且算计过我的人，我实在找不到理由，让他活太久。” 说着，颜夕月从身上，拿出了一包药粉。 她将包着药粉的油纸包打开，对着男人轻轻的吹了吹，有零星的粉末，洒在男人的身上。 疼！ 撕心裂肺，皮开肉绽的疼！ 男人低头，就瞧见他的身上，沾染了粉末的地方，被药粉灼烧出了几处伤口。肉在药粉的作用下，像是要腐烂了一样，血淋淋的，伤口不大，却疼的要命。 “你这是……这是化尸粉？” “错了。” 把油纸包稍稍包起来，防止粉末乱飞，颜夕月笑着呢喃。 “别说的那么粗俗，这不叫化尸粉，在我这，这叫忘尘忧。是我在化尸粉的基础上改良出来的，效果比普通的化尸粉，更强上十倍不止。就这么小半包，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不留痕迹，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溶的干干净净。我这个人呢，做事就是这样，干脆干净。活还是死，你自己选。” “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要知道，如果我不是一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局，还做了准备，那我现在清白不保，等着我的就是三尺白绫。你和你背后的主子，能置我于死地，我又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这药粉 作用速度很快，我没让你尝尽折磨蹂躏的苦，已经是仁慈了。” 说着，颜夕月又去捣鼓那包药粉。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 也正因为慢，她动作里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在被无限放大，那一帧帧的画面，像是一块又一块，砸在他心上的石头，一点点的，击溃他心头最后的防线。 许久，男人才看向颜夕月，“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我……” “别骗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跟撒谎的人打交道。” 男人抿了抿唇，他看向颜夕月，犹豫再三，“我背后实际的主子，是五皇子。这次，就是他让我给你写信，引你来潇笙馆的。而我一直跟在夜凌云身边，我知道他对你有心，所以就把你的行踪告诉了他，他起了色心，很容易就过来了。剩下的事，你应该清楚。” “五皇子？夜凌飞？” 颜夕月印象中，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夜凌飞，也没跟他打过交道。 那夜凌飞针对的，很可能是夜天极。 她，只是个工具。 果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夜天极是这些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她这个还没进门的裕亲王妃，也是众矢之的。 这么快就被算计上了，还真是够刺激的。 想着，颜夕月笑笑，她转头看向男人。 那邪气的样子，让男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声音发抖。 “你……你想做什么。” 第180章 我现在最想保护的，就是他 “你怕什么？” 颜夕月询问着，她顺手就把那包着药粉的纸包，再次给打开了。 男人脸都黑了，他被捆着的身子，挣扎着向后，“你想干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你怎么还能对我下手？” “你这是在跟我讲道义？讲言而有信？你配？” “我……” “我一早就说了，让你尝尝被我报复的滋味，你交代了夜凌飞，我可以保你不死，但是欠我的，你总得还给我才行。” 颜夕月说着，伸手将男人身上的金针拔下来，稍稍调换位置。 她让男人在金针的控制下，不能动弹。 之后，颜夕月解开了男人身上的绳子，她抓着男人的一只手，将药粉一点点的，全都洒在了男人的手上。 “啊……啊啊啊……” 男人疯狂的大叫，他想要挣扎，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疼痛感，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更可怕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药粉的作用下，一点点的消失。 只留下一滩血水。 混迹周旋在皇子之间，与皇权争斗相牵连，男人一早就知道，一旦有一次失手，就必定万劫不复。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自己会栽在颜夕月的手上。 他没想到，一个娇娇俏俏的姑娘…… 居然这么狠。 似是看出了男人的心思，颜夕月淡淡的开口，“记住了，活命可以，但以后手别伸的太长。尤其是别往我这伸，我嫌你们手脏。” “……” “这话，你回去之后，也记得带给夜凌飞。” “回……去？你肯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和夜天极的事，全都告诉五皇子？更或者，我去告诉皇上？” 男人的问话，让颜夕月笑出了声。 她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你知道人彘吗？” “你……” “放心，我这么善良的人，是不会用那么凶残的手段的。但是你想啊，人既然可以做成人彘，就说明，缺手也好，缺腿也好，缺鼻子眼睛嘴也好，只要处理的好，就都可以让其苟活。失去手的滋味，你尝过了，可这才哪到哪啊？你能失去的，还有很多。” “……” “人嘛，总是有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刚好，我现在最想保护的，就是裕亲王。所以你千万闭紧了嘴巴，别说什么不该说的，也别做伤害他的事。不然，你刚刚品尝的滋味，会日复一日的，辗转在你并不算长的余生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我是个习医之人，我说到，是真的能做到的。” 连蒙带骗再带着吓唬，颜夕月一席话，说的男人直接噤了声 ，他看着颜夕月，就跟瞧着魔鬼似的。 这样子，倒是让颜夕月满意。 该说的说完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颜夕月也不多耽搁。 她快速起身，把那已经空了的药粉包，扔在一旁，也不再多看男人，她拿了帕子，擦拭自己手上不存在的污渍，之后就径直奔着外面去了。 屋门是虚掩着的，有一条缝隙。 夜天极就在外面。 里面说的话，发生的事，夜天极都清清楚楚。 出来瞧见夜天极，颜夕月倒也不觉得心虚，她并不介意把自己凶狠的一面，暴露在夜天极面前。 四目相对，颜夕月一脸坦然。 “一时没收住，下手狠了点。” 夜天极伸手，牵住颜夕月的手，他剑眉微挑，隐隐含笑。 “你刚刚说，我是你最想保护的人？” “王爷，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要是里面那位听见了，知道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他会哭的。” 里面的男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夜天极可不管那些，他回味着颜夕月的那句话，心里舒坦。 颜夕月拿他没办法，也就不理会他。 瞧着守在院子里的幽澜，颜夕月直接吩咐，“幽澜，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劳烦你把那男人带 上马车，让小厮往五皇子府走一趟，把他给我送过去。” 颜夕月的吩咐，就相当于夜天极的命令。 幽澜丝毫不怠慢，他即刻去办。 …… 五皇子府。 夜已经深了，不过，夜凌飞还没有歇下，他还在等回信。 夜凌云虽然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个皇子，跟夜天极起了冲突，两厢厮杀，别管谁输谁赢，他都不亏。尤其是夜天极这边，若是夜天极输了，那就相当于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若是夜天极赢了，他所有的动作，就势必会让明阳帝更为忌惮。 平日里，明阳帝明明暗暗的，也没少针对夜天极，对他下杀手。 让明阳帝变本加厉，也是好事。 夜凌飞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件事只能利用夜凌云，没能拖夜凌渊下水。不然，这局面一定会更漂亮，更完美。 沉浸在对自己布局的欣赏中，夜凌飞精神亢奋。 他手握毛笔，笔走龙蛇，一手草书张狂桀骜，颇有气势，一如他的心境。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殿下。” 听着管家的声音，夜凌飞执笔的手微微顿住，笔尖的墨迹，在纸上氤氲出了很大一片黑点。 好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夜凌飞倒也不觉得心疼，他随手把毛笔放下，眼神放光。 “ 进来。” 管家闻声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直接到了夜凌飞的书案前，不敢看夜凌飞，他只是快速开口，“殿下，府外过了一辆马车，是左相府颜小姐的，他们从上面扔下来一个人。” “什么？” “那人老奴见过，是席谏，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 管家说的，跟夜凌飞所预料的，截然不同，他耳边嗡嗡的，脑子一片空白。 “席谏呢？把他给我带过来。” “是。” 管家应声，急匆匆的出去，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夜凌飞的心却难以安静。他一扬手，就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字、书、连带着公文，纷纷掉落，在墨迹的沾染下，凌乱的不成样子。 席谏是管家叫了人，半拖半抬，送进来的。 “殿下，人带到了。” 看着席谏的样子，尤其是席谏丢了手的那半边，血淋淋的状态，夜凌飞拳头都握的更紧了些。 瞪着管家，夜凌飞厉喝，“滚下去，把嘴巴闭紧了，出去不许乱说。” “是。” 管家带着人下去，人走了，夜凌飞快速到席谏身边。 瘫在地上，席谏进气多出气少，他眼睛也几乎睁不开，神智迷离。夜凌云见状，抬脚踩在席谏受伤的手上。 “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81章 你不会真想赖在这吧？ 席谏在痛苦中，稍稍恢复了两分神志。 艰难的抬头，他看向夜凌飞，身上越是疼，他脑子就越是清醒。 有句话，颜夕月说的挺对的，夜凌飞是个狠角色，一枚失去了价值的棋子，在他这，大约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他也不会有什么耐性可言，他有的，全是杀气。 想着，席谏挣扎着跪下，他头抵在地上，一字一句，艰难的回应。他把潇笙馆的事，全都说了。 不过，他谨记着颜夕月的话，从头到尾，他都不曾提夜天极半个字。 他害怕颜夕月的报复。 太折磨了。 夜凌飞没想到，布置的这么周密，颜夕月居然还能逃脱，他更没想到，颜夕月不但抓到了席谏，还把人折腾成了这幅样子。 把人扔到五皇子府门口，公然挑衅…… 她可真敢！ “废物。” 越想越气，夜凌飞忍不住抬脚，在席谏身上踢了几脚泄愤。 宣泄过后，夜凌飞渐渐平静了下来。 坐回到椅子上，夜凌飞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盯着席谏思量。这次的局算是失败了，没能拉夜天极下水不说，还可能要面对颜夕月时不时的报复，甚至夜凌云那边，也会有些小麻烦。 但是，只要把席谏处理了，这事在明面上，就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与他有关。 明阳帝那边不追究，他就没事。 来日方长。 今儿这一局，他要尽快从颜夕月身上讨回来，连带着夜天极，他也要一并送上路。 不然，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心里想的清楚，夜凌飞缓缓开口，“你出京去我的别庄上养伤吧，这阵子，不要再出现了，尤其是不要让夜凌云那边抓到，免得再出事端。剩下的，等你伤好了再说。” “谢殿下。” 席谏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出了书房。 席谏这边人一走，夜凌飞就叫了影卫出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兜圈子，“你跟着席谏，人一出京，直接解决掉，之后搜个身，别留下跟咱们有关的痕迹。” “是。” “找人把事情，安到夜凌云头上。” 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至于再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现在心里火气太盛，不宜做更多决策。 他需要冷静。 …… 左相府。 夜天极送颜夕月回来，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 本来觉得时间不早了，夜天极想让颜夕月早点休息，就没打算跟进去。可是，他们才到左相府外，颜夕月刚下马车，就看到了隐藏在拐角的幽澜。 这么遮遮掩掩的，显然有事要说。 估计跟夜凌飞有关。 颜夕月给夜天极使了个眼色，之后，她先一步进了左相府，至于夜天极，随着赶车的小厮，从侧门进了府。之后，他只身一人，暗中潜入婉月阁 。 幽澜紧随其后。 婉月阁里。 颜夕月让知夏备了茶点，之后就让她出去，随锦姑姑一起，在院子里守着。 夜天极和幽澜来了，颜夕月请他们坐。 幽澜倒也没客气，他坐下先喝了一盏茶，这才回禀，“王爷，王妃，属下刚刚得知，那个男人名叫席谏。 他被扔到五皇子府后，没多久就被带了进去。 五皇子府外有影卫，属下没靠的太近，不太确定五皇子跟席谏都聊了什么。但大约一炷香左右，席谏被人拖着，从五皇子府出来，送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直接出了城，有影卫暗中跟着。 属下一直追随着出了京，在出京后没多久，五皇子派出来的影卫，就对席谏下了杀手。属下带了幽冥堂杀手的面具，把人劫了下来。 来左相府前，属下已经安排人，把席谏带去了幽冥堂。” 留着席谏，就相当于握着五皇子的一个把柄。 这件事幽澜办的不错。 夜天极点点头，“人暂时先安置在幽冥堂，另外，以幽冥堂的名义，给夜凌飞放句话，就说：有人花五千两黄金，买他的命。先劫他一个人，以示警告，若是他愿意，拿黄金来谈。” 夜凌飞上不上钩，给不给黄金，都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要用这事作为说辞，把幽澜劫人的事遮掩过去，跟裕亲王府撇开关系 。 幽冥堂是夜天极的底牌。 现在不能漏。 幽澜之所以扮做幽冥堂的人再动手，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听着夜天极的话，他连连点头。 “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之后直接回王府就成，我自己回去。” 听着夜天极的话，幽澜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夜天极，又看了看颜夕月。他原本正经严肃的脸上，忽而多了一抹笑意，“王爷，时候挺晚了，你该不会是想在王妃这，一直赖到明早吧？不让属下来接？你是不想让属下来催吧？” “还不滚？要不留在幽冥堂，别回来了。” “别啊，滚滚滚，现在就滚，属下作为王爷的左膀右臂，最有眼力见了，绝对滚的麻利，不耽误了王爷的事。” 幽澜脸说带笑，完事就直接溜了，那贼兮兮的样子，让夜天极直嫌弃。 颜夕月瞧着却满脸笑意。 拎着茶壶，给夜天极续水，颜夕月轻声道，“王爷身边的人，能跟王爷说笑打趣，而夜凌飞身边的人，却只能承受他的怒火和杀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衬托，显得王爷跟个菩萨似的。” “替我吹牛吹到飞，怎么，有事？” “嗯。” 颜夕月把茶壶放下，她也不跟夜天极卖关子。 “刚刚幽澜说，夜凌飞对席谏下手，这也就意味着，他怕席谏惹乱子。而我已经是站在明面上的 人，那席谏这把火能牵连的，也就是夜凌云。 或许，咱们该送席谏回二皇子府，在夜凌云焦头烂额的时候，帮他一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也不是只有夜凌飞会布置，咱们同样也可以。看着他们两个狗咬狗，哪怕没什么伤害，至少心里边痛快。 更何况这些年来，夜凌飞一直为自己粉饰的形象，就是闲散皇子，吃喝玩乐，不理朝事，不争名利。 用夜凌云，把夜凌飞的假面，撕出一道口子来。 让其他皇子，也意识要夜凌飞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让所有人，在皇子争权的浑水里挣扎时，也记得拉上他。 或许这对咱们而言，也是好事。” 颜夕月所说的，其实夜天极心中已经想过了，他只是没说出口。 因为，他不想在颜夕月面前提夜凌云。 他小气！ 今儿的事，在他这没那么容易翻篇，对夜凌云，他也恨的厉害呢。 不过，在颜夕月面前，夜天极装的倒是有模有样的，“还得是你，聪慧机灵，走一步看三步，这么安排，倒是不错。夕月，你是个下棋高手啊，要不咱们下上两盘？你也指点指点我？” “呵呵……” 颜夕月假笑着睨了夜天极一眼。 “王爷，你这是真想应了幽澜说的那句话，想在我这赖到天亮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下两盘棋？那是在下脸皮吧？” 第182章 我家床小，容不得王爷这尊大佛 “要是这么说，那只要豁出去脸皮了，玩起来，大约也挺有意思的。” “得了吧您呐，王爷你豁的出去，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支撑这么肆意的挥霍。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想想，明儿夜凌云倒霉的时候，拖我下水，我要怎么应付宫里头的追问呢。” 颜夕月不怕事，可但凡跟宫里沾边，真的麻烦。 偏偏最近她都在围着皇宫打转。 而以后，她成了裕亲王妃，跟夜天极拴在一起，这种接触大约只会更多。 这可比虐渣，让人头疼多了。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夜天极开口，“这件事，不会跟你扯上关系，你也不用为这事费心。” “哦？” “夜凌云当街发疯，喊的是颜夕晨，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进了潇笙馆，夜凌云又是中了药，神志不清的，上头追查下来，我自然难逃干系。总得出面，拿个合理的说辞解释吧。” 这些事夜天极心里都有数，他并不担心。 拉着颜夕月的手，他轻轻一笑，“谁说你今日去过潇笙馆？” 颜夕月：“？” “玉娘会安排的，潇笙馆今晚的确迎了客，但只是两男一女，并不是夜凌云，也不是你。夜凌云攀咬也没用，只要潇笙馆咬死了，那这事就跟你无关。” “这样也行？” “夜凌云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是追究起来，潇笙馆必 定不保。所以，有能撇清干系的路子，他们一定会走。至于夜凌云，身在局中，脑子不清，他说的话不足以为证。还有知道事情始末的夜凌飞，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当局外人，更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从事始终，夜天极都不着急心慌。 没有必要。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牵着她手的力道，稍稍大了些许。 “所以，你真的不用为这些事费心，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跟我聊聊脸皮和下棋的事。彻夜长谈，抵足而眠，共赏星月，同会周公，挺不错的。” “呵呵……” 白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用力将手抽回来。 “我家床小，容不得王爷这尊大佛，时候不早了，我休息了，你自便吧。” “可……” “渴就喝水，饿就吃糕点，闲了就走，不闲就多研究研究君子风度。实在不行，你研究研究席谏模仿你写的那封信，瞧瞧人家那暧昧的口水词，堆砌的多磕碜，好好的引以为戒，也算收获，比不要脸强。” 颜夕月伶牙俐齿，听着她滔滔不绝，夜天极眼里全是笑意。 从前，他的生活不是黑色，就是血色。 颜夕月的出现，真的改变了他的生活，这样色彩斑斓，充满生活气的日子，让他觉得心里暖。 他也喜欢。 夜天极和颜夕月这边倒是安乐愉悦。 而宫里，明阳帝 那头，早就气炸了。 夜凌云是被两个言官，带着府中下人，连同一个武将，一起从宫外带进来的。 他们不敢对夜凌云下重手，夜凌云人醒着，可也正因为醒着，他那副色气冲天，不成体统的劲儿，才全都暴露了出来，让明阳帝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夜凌云作为皇子，有财有势，好女色一些倒也没什么。 可他闹成了这样…… 明阳帝瞧着，想着这是他的儿子，他就觉得丢人。 “福远，让人把他拖出去，吊到御书房外，让人准备冷水，越冷越好，使劲儿的给朕泼他，什么时候把他泼清醒了，什么时候停手。” “皇上，这样是不是会惊动后宫前朝？二皇子是好脸面的人，他醒来之后，怕是受不住。” “他还要脸？他要是真好脸面，能做出这种事？” “……” “他把皇家的脸扔在地上踩，把脸都丢尽了，他还怕什么？让你去你就去，你是他的人，还是朕的人？朕指使不动你了，是不是？” 听着明阳帝这话，福远也没再劝什么。 本来，他劝这句也并非真心。 他知道，最近暗处里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自从颜夕月进宫，他为颜夕月说了几句话开始，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这只可能是明阳帝的人。 明阳帝不信他，觉得他维护颜夕月， 那他就在恰当的时候，为更多的人周旋。 点到为止。 剩下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福远退出了御书房，连带着夜凌云，也带了出去。按照明阳帝交代的，他安置了人，很快就将夜凌云吊了起来，冷水送过来，一盆接一盆的，从夜凌云的头顶泼下去。 早就入了秋，夜里发凉，水泼下来，冷风一吹，夜凌云冻得直哆嗦。 只不过，颜夕月的药效果太猛。 就是这样，夜凌云的神志也没有清醒太多，被冲淡的，也就只有他身上的酒味。 御书房里。 明阳帝气的直喘粗气，两个言官见状，也没有劝。 他们只是接连开口，“皇上，二皇子今日闹的实在太失体面，如今，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别说朝中官员，就是百姓之间，也多有流言蜚语。若是不好好处置，恐对皇家颜面损伤更甚。” “是啊皇上，事情闹成这样，想堵人的口，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总还是要在二皇子身上找突破口。” “这是二皇子的事，而非皇家事，那皇上才能不受影响。” “皇上当断则断，总得拿出个章程来，不然，明日一上早朝，朝臣攻讦之言不绝于耳，那对二皇子，对皇上都不利。” “只有做到朝臣之前，才能堵住朝臣之嘴。” “皇上明鉴。” 罚！ 说来说去，两个言官唯一的意思， 就是要重罚夜凌云。 明阳帝也深知这一点，他怒其不争，可到了眼下这种时候，他的确不能为了维护夜凌云，把自己和整个皇家的脸面，全都搭进去。 不然，以后让他如何面对百官？ 如何面对天下人？ 心里暗暗的咒骂夜凌云，明阳帝用力揉了揉眉心。 “二皇子德行有失，有损皇家颜面，即日起，禁足清凉寺，为国祈福。二皇子手上所参与的朝中事务，一应交出，所担职务尽数撤免，禁足截止后半年之内，不得复任。二皇子不参与选妃宴，其王妃人选暂定，日后再议。二皇子府封府禁足，伺候下人一应减半。” 明阳帝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两个言官对明阳帝的安排倒是赞同，他们直夸赞明阳帝英明果决。 别的，包括禁足和裁人，甚至是选妃之事，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停了夜凌云在朝中的职务，将他从朝中驱逐，至少在半年之上…… 这就断了夜凌云参与国事的可能。 在皇子争权中，这个空缺，很可能是致命的。明阳帝失望到，对夜凌云几乎不再报希望。 这对大雍来说，倒是好事。 心里堵得慌，那些吹捧奉承，对明阳帝根本没有用。他挥挥手，就让人都下去了。 他想好好的安静安静。 偏偏这边刚送走人，福远就又进来了。 “皇上，嘉贵妃来了……” 第183章 站上最高的位置，才稳 都这个点了，嘉贵妃还往御书房冲，除了为了夜凌云，还能为了什么？ 明阳帝正烦躁呢，他没心思再去安抚嘉贵妃，亦或是再去听那些求情的话，若是可以轻饶，他还至于下那样的旨？ 没的选择，也不再见。 用力的捏了捏眉心，明阳帝缓缓看向面前的福远。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让她回吧。” 闻言，福远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直到明阳帝闭上眼睛，他才轻声应“是”，转而出去。 外面。 嘉贵妃站在夜凌云身边不远的地方。 看着下人们，粗暴的往夜凌云身上泼冷水，一盆接着一盆，她却没有办法叫停。这是明阳帝的旨意，在圣旨面前，她这个贵妃毫无价值。 夜凌云人还不大清醒，他狼狈而不自知，但嘉贵妃却看红了眼。 “嘉贵妃……” 福远一出来，就看到了嘉贵妃一副心疼怜惜，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的声音也放轻了一些。 见到福远，嘉贵妃收敛情绪，她强打起精神来询问。 “福公公，皇上可要见本宫？” 福远摇了摇头，他斟酌措辞，小心回应。 “娘娘，皇上日理万机，要忙的公务很多，现在龙案上还有一堆折子 ，急等着他处理呢。他实在抽不出空来，不如娘娘先回寝宫，等明儿早朝过后再来？” 日理万机，抽不出空来…… 这么敷衍的借口，骗骗幼童稚子，或许还能糊弄的过去，可嘉贵妃会信这个？ 她抓着帕子的手愤然用力。 明日早朝过后，那也就意味着，夜凌云很可能要在这里吊一夜，被泼一夜的冷水。这个天气，纵然是身体好的，怕是也要感染风寒，要遭不少的罪。更不要说为了这些事，夜凌云要丢掉多少的脸面。 这就是明阳帝的另一重惩罚吗？ 嘉贵妃心疼夜凌云，她心里暗暗埋怨明阳帝太狠。 可嘉贵妃到底还有两份理智，她很清楚，既然明阳帝下了决定，那就没有再折腾的余地。 不然，她也会受到牵累，如此，夜凌云的处境必定会更糟糕。 她用力的咬了咬唇，用疼刺激自己。 “既然皇上有旨意，那本宫就不多逗留了，有劳福公公回去，帮本宫转告皇上，凌云年轻气盛，不知轻重，今日的事闹成这样，让皇上费心了。但是，万事当以龙体为重，就算皇上再气，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嘉贵妃这话也是糊弄鬼的，可福远却不得不说一 句，她够聪明。 既然保不住夜凌云，那就先保全自己。 二者有一，就还有希望。 福远心里有数，他轻声回应，“贵妃娘娘放心，娘娘的话，老奴一定一字不差的带到。” “有劳了。” “应该的，娘娘不必客气。” 眼下这种时候，什么都做不了，那就索性什么都不做，免得出错。 嘉贵妃定定的看了夜凌云一眼，之后就扭头，带着人离开了。她脚步轻缓，背影从容，可是，她手中被撕裂的锦帕，却早已经将她内心的怒和乱，暴露的彻底。 身边的季嬷嬷见状，伸手扶住嘉贵妃。 “娘娘冷静些，如今这暗处里，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可不能急。” 嘉贵妃闻声，把帕子攥紧。 “你说的对，本宫不能急，那些贱人想看本宫和凌云的笑话，那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本宫急什么？” 这话，是说给季嬷嬷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是她对自己的告诫！ 混迹在后宫多年，捧高踩低最为寻常，她傲气了这么多年，容不得别人在她的头上踩一脚。 不论碰上什么事，她都不会弯腰。 她也不能输。 心里想着，嘉贵妃冷冷的吩咐，“明儿一早，你亲自去前边等着，等下朝过后，见见我爹，给他带句话。你告诉他，暂时不用为凌云求情，但是，一定要找人，把今夜的事查清楚，要拿到实证。” 没有证据的求情，在明阳帝眼里，大约都是胡搅蛮缠。 那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他们就找证据，别管是谁，折腾她儿子到如此地步，她必定不会放过。 嘉贵妃的眼里，隐隐杀气涌动。 季嬷嬷见嘉贵妃平静下来，能细心安排事了，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把话带到，二皇子这次遭了大罪，但用不了多久，害他的人，就会付出代价。风水轮流转，不会太久的。” “嗯。” 嘉贵妃点点头，没再多言。 一直到长喜宫外，嘉贵妃看着华贵的宫殿，她才又道，“这后宫中的荣华恩宠，终究只是虚妄。”只有在前朝，手握权柄，站稳脚跟，甚至是站上那最高的位置，取而代之，才算是安稳。 话，嘉贵妃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则在她心里回荡。 她站在长喜宫外，许久都没进去。 “娘娘……” “记得去给凌云，请一个医术好的太医，把药什 么的都早些准备着。从长喜宫里，调两个手脚干净麻利的下人去，好好照顾着。” 说完，嘉贵妃就进了长喜宫。 季嬷嬷紧随着她，只是，季嬷嬷的心里，有些心慌。 …… 左相府。 颜夕月这一夜睡的安稳，早起过后，她简单的梳洗打扮，用了早膳，之后就打算着去药铺。今儿要安排人见两个药商，再确定两条很重要的进货渠道。她还得顺带着去看看怡心，给怡心诊治。 让怡心的精神状态恢复，再着手戒阿芙蓉膏子的瘾，这需要的时间不短。 她得抓紧些。 有事要忙，颜夕月倒是麻利，没多久她就收拾妥当，出了婉月阁。 可她才出门，就被围住了。 一群陌生的男人，一个个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模样凶狠。他们手里拿着长刀，一个个的紧盯着颜夕月，严阵以待。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颜夕晨。 同样，颜夕晨的手里也拿着刀，许是刀太重，她几乎是拖着的。 刀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声音刺耳。 颜夕晨宛若浑然不觉，她脚步生风，脸上也带着浓郁的杀气。一路过来，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死死的盯着颜夕月。 那样子，吓人的厉害…… 第184章 你是说，我嫉妒你？ 瞧着这场面，锦姑姑和知夏本能的上前，护在颜夕月跟前。 “都给我滚开。” 颜夕晨瞧着她们，厉声大吼，她手里提着的大刀，也往前推了推，颇有点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意思。 锦姑姑和知夏心里也怕。 可她们两个人不但没退，反而伸开双手，把颜夕月护的更严实了些。 锦姑姑脸色冷凝，声音也寒的厉害。 “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纠集了一些外人，想在自家府上行凶不成？以庶女之身，伤嫡出之女，这事要是闹大了，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后果？”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晨冷笑，她身子在抖，握着大刀的手也在抖。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还在乎什么后果？” “颜夕晨，你发什么疯？” 颜夕月冷冷的开口，闻声，颜夕晨笑声戛然而止，她怒瞪着颜夕月，冷声回应。 “是，我是疯了，我不该疯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算计了二皇子。他的事，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世人都说他贪恋女色到得了失心疯，才会做出些荒谬绝伦的事情来，可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了会娶我，让我安安心心备嫁，他才不会干出那种事呢 。 是你，一定是你。” 手指着颜夕月，颜夕晨望着她身后的婉月阁，一阵咆哮。 “你平日里，就在这院子里，捣腾些乱七八糟的药，谋划着害人。你是有本事，海云坡上那么多杀手，你一副药就解决了，更何况是迷惑一个人？ 一定是你在二皇子身上，用了下作手段，才害他出丑，害他受罚的。 你就是嫉妒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所以才借着伤害二皇子的机会，也让我难过。颜夕月，你这么歹毒，你这种人就不得好死。” 颜夕晨的话，直接把颜夕月气笑了。 “你是说……我嫉妒你？” “难道不是吗？二皇子对我真心真意，他会娶我当二皇子妃，而你，拼了命的往上爬，却也只能嫁给一个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残废，你就是嫉妒。” 残废…… 别的，颜夕月都可以不计较，可颜夕晨这么说夜天极，她心里不痛快。 一时间，颜夕月的眼神也多了些许寒意。 颜夕晨丝毫没有察觉，她自顾自的继续，“颜夕月，二皇子被禁足，被迫停了在朝中的事务，甚至连亲事都推迟了，这都是你的错。你毁他前程毁我姻缘，我们不好过，你也得付出代价。我会让你后悔 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颜夕晨吼完了，随即看向她找来的那些人。 在颜夕月手上接连吃亏，颜夕晨也清楚，若是只有她自己，肯定伤不到颜夕月。 所以她花了大价钱，从外面找了人。 她倒要看看，这次颜夕月怎么逃？ 狰狞的脸上，带着一股得意的狠劲儿，颜夕晨冷冷的开口，“还都愣着干什么？上啊，不必手下留情，把她给我拿下。” “是。” 众人应声，随后他们提着刀，直奔颜夕月。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速度极快，似乎根本不在乎人命，他们也真敢下狠手。 颜夕月瞧着，眼神冷的厉害。 伸手抓住知夏和锦姑姑，拽着她们躲避攻击，颜夕月还四下观察着这些人的漏洞。颜夕晨叫了不少人来，可也因为人多，在婉月阁门外这小块地方，多少有些施展不开。有些地方攻守薄弱，颜夕月趁机带着知夏和锦姑姑过去，将她们推出战圈。 少了要牵挂的，颜夕月更能放开手脚。 她动作速度逐渐加快，每一招都大开大合，不论是防守还是反击，都效果明显。 只是，人太多了。 知夏没看过这场面，眼尖着一把把的大刀， 一次次袭向颜夕月，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腿软的不行。 “小姐，小心啊。” “小姐，后面有人，快躲开他的刀。” “小姐……” 知夏心慌意乱喊个不停，一旁，颜夕晨看着她那样子，再看看战圈之中疲于应付的颜夕月，她恨意冲冲的脸上，缓缓溢出来一抹狰狞的笑意。 将刀戳在地上，颜夕晨一手撑着刀，一手插着腰放狠话。 “颜夕月，束手就擒吧。” “你应该识相一点，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工夫，在这些高手面前，不值一提。” “你乖乖的，我心里高兴，或许还能下手轻点，让他们给你留一个活命的机会。可你要是不识趣，刀剑无眼，真要是弄死了你，那可就是你活该了。” “颜夕月，你逞什么强？” “没本事就夹着尾巴装孙子，不好吗？你为何一定要与我作对？” 颜夕晨越说声音越大，她语气里，带着一股疯劲儿。 她这样，倒是让锦姑姑冷静了下来。 锦姑姑不会武功，可是，纵览全局，眼下什么情况，她看的懂，她还了解颜夕月。 颜夕晨人手上的确占优，颜夕月平日里更擅长近身搏击，这也让她在一群大刀的攻击中，略微有些 束缚手脚。但是，颜夕月身形灵活，下手精准，对危险的感知也足够敏锐。表面来看，颜夕月应付这一群人，十分吃力，可是以一敌多，她并没有落下风。 若是她能再有几个帮手，局面一定会变得更好。 有了这重认知，锦姑姑拉住大喊大叫的知夏，避开颜夕晨，压低声音吩咐。 “去，找秦管家，让秦管家带府中下人来帮忙。” “是。” “别急，”眼见着知夏要走，锦姑姑又叮嘱，“记得，安排人守住左相府所有的门，不管是正门还是侧门，决不许一个狂徒离开。之后，你亲自去一趟京兆府，匪徒入宅行凶，咱们报官。” 报官…… 锦姑姑说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却出奇的郑重。 就凭颜夕晨和她这点人，伤不到颜夕月，只要秦管家一来，局面必定反转，颜夕月一定能平安无事。 她要替颜夕月想好之后的一步。 不惊动官府，那苏姨娘、颜夕晨母女俩联手哭一哭，颜肃年一心软，这事或许就会被判定为姐妹俩的争执，无关痛痒，不了了之。 可惊动官府之后，就不一样了。 颜夕晨敢针对颜夕月，还弄的这么凶，就得付出代价。 不死，也得让她脱层皮。 第185章 伺候二小姐，让她满意 知夏没锦姑姑那么沉得住气，她脑子转的，也没有那么快。 不过，她这个人自来听话，跟颜夕月的感情也好，别管是颜夕月还是锦姑姑，只要她们说的，对颜夕月有好处，她就会去办。 听了锦姑姑的话，知夏甚至没多寻思，没多问，她连连点头。 “姑姑放心，我这就去。” 知夏说完，趁着颜夕晨的注意力，都在颜夕月的身上，她扭头就跑。至于锦姑姑，则不着痕迹的后退，回了婉月阁。 她去将颜夕月的鞭子找了出来。 有了鞭子加持，颜夕月一定能应付的更自如，平平安安的等到秦管家来。 知夏这边。 她运气不错，半路上就碰到了秦管家。 颜夕晨带人进府，门房小厮就知道了，觉得情况不妙，门房就通知了秦管家。颜肃年不在府上，秦管家更不敢怠慢，他急匆匆的召集了人手，往婉月阁赶。 “知夏……” 见到知夏，秦管家想要问问情况。可他这才开口，知夏的眼泪就下来了。 紧紧的抓着秦管家的胳膊，知夏急声催促。 “秦管家，你快带人去帮帮我家小姐，二小姐疯了，她从外面找了一批人来，要杀了我家小姐。你快去，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快啊。” 眼见着知夏哭成了泪人，再听着他的话，秦管家呼吸都要停滞 了。 他越过知夏，带着人就冲向了婉月阁。 知夏没跟着。 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知夏深呼了两口气，她强压着心慌的感觉，去安排锦姑姑说的另外两件事。 她记得颜夕月说过，越是情况危急的时候，就越不能慌。 她得撑住了。 颜夕月这边，一对多的战局，又都是练家子，她也不敢托大。 拿了锦姑姑送来的鞭子，颜夕月极力远攻，把颜夕晨的这些人，控制在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之外，半点都不敢大意。 好在局面渐渐被她控制住了。 随着打斗时间拉长，她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颜夕晨找的这些人，在打斗中，会刻意表现的配合度一般，仿佛十分生疏，没什么章法。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功夫路数很像，显然是一起经受的专门训练，出自同一个地方。他们下手的程度，也是近乎奔着要她命的程度来的，远比颜夕晨吩咐的“拿下”，要狠不少。 不过，这些人能力只能勉强算是中下，绝对算不上出众，不然她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颜夕月琢磨着，这很有可能，是颜夕晨引狼入室，被人当枪使了。 这些人背后，应该还有人。 颜夕月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这时候，秦管家也带着人来了。 有人帮忙，颜夕月这边更轻松了不少，她用鞭子控制着那些人，给秦管家带来的家丁打配合，不足两刻钟，那些人就都被一一束缚住了。 颜夕晨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厉害。 她也没想到，秦管家居然会带着人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帮颜夕月。 凭什么？ 心里火气大，颜夕晨一双眸子血红，她提着刀就冲向了颜夕月。 秦管家先一步上前，拦在了颜夕晨面前，“二小姐，别再闹了，再闹下去，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来，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这又是何必？” “滚开。” “二小姐，听老奴一句，给别人留条路，也给自己留条路。” 被苏姨娘骄纵坏了，自来，颜夕晨都算不上一个太听劝的人。之前都有苏姨娘压着，有苏姨娘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跟她讲，给她分析利弊，她还能听进去几分。可现在，夜凌云出了事，她清白没了，能不能进二皇子也都成了空，她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秦管家的劝告，在她看来，就是嘲弄， 就是挑衅。 “姓秦的，你就这么帮着颜夕月？” “二小姐……” “你记着，你是颜家的奴才，不是她颜夕月的狗。凡事你该为颜家着想，而不是只知道护着那贱人。滚开，不然我先砍了你。” 颜 夕晨疾言厉色，手中的大刀也握的紧紧的。 秦管家瞧着，眉头紧锁。 一旁，颜夕月面色淡淡的，知道颜夕晨已经着了魔，钻了死胡同，秦管家这么劝不可能劝得住，她轻声叫了秦管家一声。 “秦管家，你让开吧，让她来。” “大小姐……” “没事，死不了人的，不会让你在我爹那边难做，你一边等着去吧。” 颜夕月说着，挥挥手让秦管家退下去了。 颜夕晨可不管秦管家是怎么退下去的，在秦管家离开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机会，她提着刀就冲向了颜夕月。 没干过力气活，手上没劲儿，颜夕晨举刀的手都不稳。 但她出刀速度不慢，杀气十足。 颜夕月躲都没躲。 在颜夕晨挥刀的瞬间，颜夕月握紧了手中的鞭子，直接挥出。那鞭子如同有灵，迅速缠住了颜夕晨的手腕。颜夕月手上稍稍用力拉扯，就拉了颜夕晨一个踉跄。她本就拿不稳的大刀，一下子掉在地上，险些砍了她脚。 “颜夕月……” “叫，再叫的大声点，不然一会儿我怕你叫不出声来。” “你……” 颜夕晨还想说什么，只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颜夕月挥开鞭子，她力道极大，被鞭子缠住的颜夕晨，被这力道直接带飞了出去，她倒在地上，一连滚了几圈 才停下。 地上有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刀，颜夕晨滚过去，不免被割到。 伤口不大，却疼的厉害。 本就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颜夕晨，一时间被刺激的厉害，她破口大骂。 “颜夕月，你个贱人，你个毒妇，你个小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要不然，这笔账我早晚都要讨回来。早晚有一日，我会将你千刀万剐，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贱人，贱人。” “呵……” 听着谩骂和威胁，颜夕月冷笑。 “喊的不错，中气十足，甚是悦耳。来，想喊就再多喊一会儿，我帮你。” 话音落下，颜夕月的鞭子就又落了下来。 鞭子落在了颜夕晨的肩上，裙子锦缎应声而开，顺带着皮肉上，也多了一道血痕。颜夕月瞧着，玩味的摇头。 “这鞭子质量次了点，不太行啊。” “你……” “锦姑姑，去帮我把这鞭子在盐水里泡一泡。再找找看，有没有钉子、碎瓷片一类的尖锐之物，往这鞭子上都钉一钉安一安。那样，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盐水顺势渗透到肌肤里，效果一定不错。二小姐找抽，我得好好的伺候，让她满意。” 颜夕月这话，让颜夕晨脸都黑了。 就在这时，颜夕晨身边的绿儿，带着苏姨娘，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186章 你们母女俩，玩的挺花啊 “颜夕月，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家子姐妹，你这是要打死夕晨吗？你怎么能这样？” 苏姨娘扑过来，将颜夕晨抱在怀里，她出言责问，先发制人。 颜夕月闻声一步步上前。 “苏姨娘，你脖子上顶那破玩意要是真没用，就直接自己砍了吧，给人当球踢，还能给人添个乐子，算是造福社会了，也省的让人笑话。” “你这是什么话？” “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躲在暗处里，看了多久热闹了，你自己心里明白，颜夕晨做了什么，你也心里有数。她张狂的想要我命的时候，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她不行了，你就往出冲，倒打一耙，你们母女俩玩的挺花啊。” 颜夕月话说的直白，半点情面都不留。 苏姨娘闻声，将颜夕晨抱的更紧了些，她眼神晦暗。 颜夕月说的没错，其实，从颜夕晨拿银子出去找人开始，她就全都知道了，她没拦着。这阵子，颜夕月太猖狂了，她也想趁着颜肃年不在，给颜夕月一个教训。 颜夕晨失控，为的是夜凌云。 这是情深义重。 有这做借口，就算真把事情闹的大点，在颜肃年那边也有话说，她们没什么可怕的。 可偏偏找来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收拾颜夕月…… 晦气。 苏姨娘在心里暗骂，之后，她将颜夕晨 交给绿儿扶着，她缓缓起身，与颜夕月四目相对。 “夕月，今儿这事是夕晨不对，我这个当娘的，替她给你赔不是了。你们是一家子姐妹，念在她也是对二皇子一往情深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闹大了，都不好看。” “我这么好看，跟你那闹大了不好看，可不沾边。” “你……” “她一往情深是她的事，关我屁事？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份危险？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脸，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说翻篇就翻篇？我同意了吗？” 颜夕月说完，看了眼一旁的锦姑姑。 “锦姑姑，报官。” “慢着，”苏姨娘厉声吼了一声，“颜夕月，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姨娘是个聪明人，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太蠢了点？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欠我债。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依法办事，有什么不对？” “你……” “对了，我好心提醒一句。” 不给苏姨娘开口的机会，颜夕月淡淡的瞟了颜夕晨一眼。 这会儿，颜夕晨早没了张狂傲气，她缩在绿儿边上，跟个受委屈的小白花似的。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让颜夕月佩服。 眼底里尽是嘲弄，颜夕月讥讽的继续。 “苏姨娘你记好了，颜夕晨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跟二皇子之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一口一 句一往情深，试图以此为她开脱，这在自家人面前，倒也没什么，左不过当个倒贴的孟浪笑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可要是在官家面前，你还说这一套……” 声音停了停，颜夕月的语调随之提高了些。 她几乎一字一顿。 “那颜夕晨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说不准，还会有人扒出她在二皇子府的那点事……你们不要脸，颜家还要脸呢。” 说完，颜夕月也不再理会苏姨娘母女，她直接看向锦姑姑。 “姑姑，你去报官吧，秦管家，找个人护着锦姑姑，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伤了她。” “不许去。” 苏姨娘回过神来，急忙吼了一声。 颜夕月油盐不进，根本说不动，苏姨娘索性将矛头对准了秦管家。 “把左相府的府门，全都给我关了，一切等相爷回来处理，别听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就乱了章法。你要知道，这可是关乎左相府颜面的大事，若有差池，你就是赔上性命，也担待不起。” 秦管家的确为难。 但是，颜夕月可不吃这一套，“一个妾氏，哪来的这么大的威风？” “你……” “大人，就在这边，就是他们，他们要杀我家小姐，他们要杀人。快点，快点，快救救我家小姐……” 苏姨娘这边，还想说些什么，可已经晚了。 知夏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知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知夏身边，全都是官兵，不过须臾，他们就将婉月阁外的人，全都围了起来。 没理会其他人，知夏直接跑到了颜夕月身边，她拉着颜夕月上下打量。 “小姐，你没受伤吧？奴婢都担心死了。” “没事，秦管家带人来的及时，把行凶的歹人都控制住了。” “那就好。” 颜夕月和知夏这边主仆情深，两个人说话的工夫，也解释了为何眼下是这个局面。她是在告诉那些官兵，秦管家来的及时，她才没出事，这并不代表事情就不严重。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追究，一点都不打算大事化小。 知夏带来的官兵，也听的明白。 他快速上前，到颜夕月身边，“颜小姐，事情是怎么回事，卑职来的路上，已经听知夏姑娘说了。这些人，卑职就先带回官府了，你安置个在现场的人，跟着同去官府，把事情说清楚就成。” “有劳了。” “卑职分内之事，颜小姐不必言谢。” 那官兵说着，随即挥了挥手，他的人即刻上前来，从左相府的家丁手中，将人都接管过来。 知夏见状，指着颜夕晨，急匆匆的喊。 “还有她，颜夕晨，左相府的二小姐，这些坏人都是她带进府的，她之前还提着刀，要杀我们小姐呢。官兵大哥，可不能 放过她，她最坏了。” “知夏，你胡说什么？” 苏姨娘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声，斥责之意明显。 知夏却一点都不在乎，路上，她已经想过了，锦姑姑之所以让她报官，为的就是惩罚颜夕晨，不能轻饶了她。若是官兵不把颜夕晨带走，让她下大狱，关一阵子，那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想的清楚，知夏瞪着苏姨娘还嘴。 “苏姨娘，我有没有胡说，大家伙都瞧着呢，你威胁我也没用。相爷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你心疼自己的女儿，就能欺负我家小姐吗？一个庶出女，都能买凶杀人，对嫡长姐动刀子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眼里还有国法吗？” “你……” “来人，把她一起带走。” 官兵懒得听那些女人间的斗嘴，他直接下了命令。 苏姨娘一听脸都绿了，“我看谁敢？”说着，她看向下令的官兵，“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家夕晨，可是左相府的二小姐，是二皇子的心上人，未来的二皇子妃。你抓她，你脑袋不想要了吗？” 听着这话，官兵看了一眼颜夕晨，稍稍犹豫。 若是这样，他还真不好办。 将官兵的模样看在眼里，苏姨娘得意洋洋，她给了颜夕月一个挑衅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忽而传来一声冷笑声…… 第187章 本王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事 这笑声，来自夜天极。 众人循声望过去，就见夜天极坐在轮椅上，由幽澜推着，到了跟前。 笑声犹在耳畔，可是，夜天极面色冷凝的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可言？哪怕他是坐着的，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人望而生畏。 夜天极不理会众人，他让幽澜推着，直接到了颜夕月身边。 见颜夕月平安，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冷眼看向苏姨娘。 “二皇子妃？本王倒是没听说，皇上什么时候，给夜凌云指了这门亲事。退一步说，就算她是二皇子妃，犯了错就可以不受罚？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本王倒不知道，他夜凌云还有这种本事。” 苏姨娘看着夜天极，紧张的咽了咽的口水。 颜夕晨更是整个人都在抖。 她们没人敢应声，也没人敢接这个话茬，真要回应了，别说她们要完蛋，怕是还要牵累夜凌云遭殃。 现在夜凌云那状态，哪经得起折腾？ 要是再出岔子，颜夕晨这边怎么办？她还有什么指望？ 将苏姨娘母女俩的模样、心思看在眼里，夜天极也没再多言，他只是给了官兵一个眼色。 官兵会意。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颜夕晨从绿儿身后拉出来，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官兵手劲大，下 手粗鲁，颜夕晨身上本就有伤，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的。 她哭着向苏姨娘求救。 “娘，救我，救我。” 要是可以，苏姨娘怎么会不想救颜夕晨？ 可颜夕月孤零零的一个人，都难对付，更别说现在还突然来了夜天极，出手帮衬。 这么大的靠山。 颜夕月的命，未免也太好了点。 早知道有现在，或许，当初她真的不应该留下颜夕月，她应该狠一狠，送颜夕月跟古氏一起上路。 心里想法恶毒，可表面上，苏姨娘有的只是惶恐。 她在夜天极身前跪了下来。 “裕亲王明鉴，我家夕晨只是情系二皇子，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些荒唐事。她并非真的有意针对夕月，更没有想要害她，左不过是一家子姐妹玩闹，唬人的罢了。” “是吗？” “是真的，请裕亲王明鉴。” 苏姨娘说着，她抬眸看了看颜夕月，做出一副亲善模样。 “裕亲王，皇上已经赐了婚，这阵子，相爷没少跟我商量，说王爷和夕月的亲事要如何筹办。说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因为这单小事，闹得对簿公堂，岂不是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裕亲王圣名在外，着实没必要添这个污点，给人平添茶余饭后的谈资。王爷，你说呢？” 一家人…… 夜天极瞧着苏姨娘，心里隐隐觉得，她若是混迹宫廷，或许也会是一把好手。 用得着的时候，就是一家人，用不着的时候，就致人于死地…… 皇家无情，都没有她无情。 越是嫌弃苏姨娘，夜天极就越心疼颜夕月，他脸色越平静，气势就越浓。再开口，夜天极声音冰寒。 “本王只知道，公事公办，国有国法。” “可……” “还不把人带走？” 不理会苏姨娘，夜天极直接看向官兵，他摩挲着玉扳指，冷声训斥。 “这么点事，都一拖再拖，这就是你们的办事效率？一个个的，若是不中用，就给本王滚蛋，把地方腾出来，给有能力之人。大雍官府，不养废物。” 见夜天极发了火，官兵们一个个的全都提起了精神。 为首的官兵，忙拱手回应。 “王爷息怒，卑职遵命。” 话音落下，他们再没管苏姨娘说什么，他们直接带着颜夕晨，还有那一众持刀匪徒，离开了左相府。 苏姨娘瞧着，腥红的眼睛转了转，她快速跟上人群。 她不能留在婉月阁。 颜夕月不是好东西，万一她仗着有夜天极撑腰，秋后算账，那她还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得先保全自己，等颜肃年回来，再另外想办法。 颜 夕月没有受伤，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颜肃年出面，颜夕晨就不会有事。 这样劝慰着自己，苏姨娘跑的快极了。 秦管家也带着人离开了。 颜夕月见人都散了，这才凑过来，让幽澜退去一边，她伸手推着夜天极的轮椅，往婉月阁走，“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暗处里那么多眼睛盯着，会不会出事？” “无妨。” 知道颜夕月担心他，夜天极轻声解释。 “是幽澜在路上，先看到了知夏和官兵，询问了情况才过来的。匪徒入宅行凶，还是对你，于公于私我都该来，没人敢说句‘不是’，安心吧。” “那就好。” 颜夕月不需要人护着，可她承认，被人护着的感觉很不错。 尤其是刚刚这种时候。 夜天极一个眼神，就能挫掉苏姨娘的全部锐气，减少了无数的口舌争端，最舒坦了。大约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权势压人，也挺痛快的。 心里暗戳戳的嘀咕，颜夕月唇角微扬。 夜天极没看到。 不过，颜夕月身上温柔的气场，他能感觉到，如此，这一趟他就不算白来。 “昨晚上，夜凌云被罚了，禁足清凉寺，二皇子府封府，下人减半，不得参加选妃宴，选妃之事推后，最重要的是，他在朝中的事务尽数 被停，禁足解除后半年内不得复任。这事不小，颜夕晨会闹腾，嘉贵妃那边也不会消停，他们已经从宫里往出递消息了，想要彻查昨夜的事。” 夜天极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却是在给颜夕月提醒。 这事还没完，得小心嘉贵妃。 颜夕月心领神会。 “对了王爷，刚刚打斗的时候，我发现那些人不一般。他们功夫路数很像，应该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可他们却刻意装生疏，但是配合起来的默契度，也不是说装就能装的。他们的能力看上去中等偏下，应该是训练还不够成熟，有点杀我练手的意思。颜夕晨这次，怕是引了只饿狼。” 这些细节，若是颜夕月不说，很容易被忽略掉。 夜天极眼神微暗。 “交给我，会有人去调查的，等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好。” “我不能久留，左相爷那边，我会让幽澜打招呼，你该忙什么忙什么，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我从幽冥堂调两个小丫鬟，去蒋婆子那边，你这两日抽空，去把人领回来。都跟玲珑一样，有她们在，再有状况，也好有个照应。” 颜夕月把玲珑派出去了，真到了需要动手的时候，她就得单打独斗，甚至还要照顾锦姑姑和知夏…… 他怕颜夕月应付不来。 他也心疼。 第188章 成亲那日，让她取而代之 颜肃年是临近傍晚回来的。 这一整日，他见了许多人，多半都是夜凌云一脉的，忙的焦头烂额。 他是看不上夜凌云，尤其是出了这种事，名声脸面全都丢了，连带着在朝中的职务也丢了，眼下的局面，于夜凌云而言，真的太糟糕了。 颜肃年心中更嫌弃。 可是，颜夕晨和夜凌云之间，出了那样的事，除了委身于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为了颜夕晨，他也得游走周旋，看看能不能帮帮夜凌云。 可他没想到，事没成呢，后院就先起火了。 听着幽澜来说，颜夕晨从外面买凶，带进府里，要杀颜夕月，还口口声声的把夜凌云出事的事，全都推到了颜夕月身上，他人都气炸了。 压抑着火气，他匆匆的回了家。 左相府。 颜肃年回来的时候，苏姨娘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拽着一副病恹恹模样的颜夕亭，他们母子俩一见到颜肃年，就扑上来嚎啕大哭。 “相爷，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相爷，夕晨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你快去想办法，把她救回来啊。” “爹，救姐姐，救姐姐。” “相爷，夕晨胆子小，哪吃的了这种苦头？那监牢里，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人伤她，可怎么办啊？” “爹……呜呜呜……” “相爷……” 大的哭，小的也哭，颜肃年被他们 吵的脑仁疼。 伸手把颜夕亭抱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颜肃年哄着他。随即，他冷冷的瞪了苏姨娘一眼。 “哭哭哭，这是要哭丧呢？也不怕吓到孩子？” “相爷，”苏姨娘压抑着哭声，委屈的抹眼泪，“我就是太担心夕晨了，明明就是两姐妹打闹嬉戏，开个玩笑，怎么能真让她进了官府，下了大狱？且不说她没吃过这个苦，受不住这份委屈，就说她心气那么高，未来还是要当皇子妃的人，这样闹，岂不是丢尽了脸面，于她名声不利？相爷……” “你闭嘴。” 颜肃年不听苏姨娘这一套，他冷冷的吼了一声。 瞧着外面有下人，颜肃年直接将人叫来。 颜夕亭毕竟还小，颜肃年不想在孩子面前争吵，他快速吩咐，“去，把小公子送回他自己的院子，好好伺候着，没事别往这边乱跑。” “是。” 下人应声，带着颜夕亭就走。 等孩子走了，颜肃年才看向苏姨娘，他面带讥讽，疾言厉色。 “颜夕晨胆子还小？她为了上位，敢赌上自己的清白，她为了泄愤，敢买凶杀人。她那胆子，可比我这个当爹的，还要大许多，她还会怕牢狱之灾？怎么，就她金贵，就她要名声要体面？她带着人，想杀夕月的时候，怎么不将心比心，换位想想？” “相爷……” “够了，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心里 有数，你也不必再用你那三寸之舌，颠倒是非。” 止住了苏姨娘的话，颜肃年沉沉的叹气。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 头疼的揉揉眉心，颜肃年忽而觉得，或许，他不该再为夜凌云周旋了。 夜凌云能力平庸，心比天高，难成大器，颜夕晨又不是个聪明人，遇事之后脑子发浑，花招百出。 他们两个凑到一块，指不定还得折腾出多少的祸事来呢？ 也许，就给颜夕晨找个相对普通，和善一点的人家，保她余生无忧，就挺好的。 这么想着，颜肃年看了看苏姨娘。 “下个月，把夕亭送到岳山书院去吧，你随着我，还有夕晨，一起送夕亭过去。岳山书院的山长家有个孩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若是能看上夕晨……” “相爷，你这是要把夕晨，嫁给一个穷书生？岳山书院远在岳州，那……那不是……” “穷书生？” 看着苏姨娘，颜肃年倒是愈发明白，颜夕晨哪来的那么大胆子了？ 苏姨娘有句话说的挺对的，颜夕晨眼界高。 高到人不自知，目空一切。 她人都是飘着的，想事办事，脑子又怎么能踏实？ 看着苏姨娘，颜肃年冷声道，“岳山书院乃大雍七大书院之首，每年出来的英才栋梁，比国子监不遑多让。岳山书院的山长，桃李满天下，虽没有海家在京城这般 ，享有官爵，但名望不差。你还看不上他们家的孩子？你真当你那女儿是个宝贝呢？到了这会儿，人家能不能看上她，还是大问题呢。” “相爷……” “你真的觉得，二皇子是个宝吗？” 知道苏姨娘要说什么，颜肃年先她一步，把她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出了事，有多荒唐，你不清楚？更别说，他的府上还有个纪清婵呢，他算什么可托付的人？夕晨年纪小，情窦初开，看不明白，你还看不明白？若是你真为了夕晨好，就趁早断了把她嫁给二皇子，让她当皇子妃的念想。你也把她在二皇子府发生的那点破事，全都烂在肚子里，再不许多说。什么一往情深？这话说出来，你就不觉得臊得慌？” 一往情深…… 这话，颜肃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苏姨娘也吓了一跳。这几个字足以说明，颜肃年什么都知道。 有人提前跟颜肃年，说了这事。 颜夕月？ 还是夜天极？ 一想到夜天极出现在婉月阁外，帮衬颜夕月的模样，苏姨娘就心下不平。 再不济，那也是个亲王，关键时候，拿着身份压人一头，也足够威风。颜夕月作为他的王妃，自然也跟着沾光。 若是颜夕晨不能当皇子妃，只能嫁个穷书生…… 那不是要被颜夕月踩一辈子？ 怎么可以？ 看着颜肃年，苏姨娘眼神恍惚，她 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她唯一清醒的认知，就是不能把颜夕晨随意的嫁了。她一定得为颜夕晨，寻个更好的归宿。 一定要比颜夕月好。 苏姨娘的心思，颜肃年不知道，瞧着她安静了下来，不再争吵了，颜肃年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拉着苏姨娘坐下，语重心长的开口。 “夕晨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是夕晨的爹，我不会害她。我也希望她能过的幸福，平安顺遂，我会替她好好筹谋的。让她在京兆府关几日也好，正好磨磨她的性子，我是当朝左相，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为难夕晨的，放心吧。” 说完，颜肃年拍了拍苏姨娘的手，起身离开。 他刚刚说岳山书院的事，其实也不过是一时之言，颜夕晨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还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不过，他的确越来越不想跟夜凌云扯上关系了。 那么个人，不值得。 颜肃年的想法，苏姨娘哪想的到？ 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颜肃年说的要将颜夕晨嫁给穷书生的话，她脑子里全都是疯狂的念头。 把颜夕晨送去清凉寺，陪着夜凌云，坐实了二皇子妃的位置；让颜夕晨接触其他皇子，另外寻个好人家；亦或者，在颜夕月成亲那日，让颜夕晨取而代之…… 不论怎样，都比穷书生强吧？ 想着，苏姨娘攥着帕子的手，都带着一股狠劲儿，在慢慢收紧…… 第189章 她去了清凉寺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苏姨娘越想就越兴奋。 她急匆匆的从花厅出来，想要先回枕春阁，研究研究要怎么样，才能把颜夕晨救出来。颜夕晨身陷囹圄，她纵然有一堆的主意，也没办法发挥。 总得先把人捞出来才行。 颜肃年不出面，还说什么关几日，磨磨性子，可她等不起了。 大不了，她就假借颜肃年的势就是了。 一边走，苏姨娘一边在心里盘算琢磨，她没看路，以至于都要跟银屏一行人撞上了，她才发现，前面迎面还有人过来。 银屏年轻，模样长得本来也好。 这阵子当了姨娘，吃住都好了，还有下人伺候着，她更显得水灵漂亮，气质不凡。 苏姨娘这么迎面瞧着，怎么可能没火气？ “不看路？眼睛没用就抠了。” 苏姨娘倒打一耙，怒气冲冲，满脸凶相。银屏倒也不恼，她笑盈盈的勾唇。 “我这眼睛再没用，也赶不上苏姨娘和二小姐那眼睛没用。人家都是慧眼如炬，慧眼识人，你们……一找就找了个上不得台面，又不成气候的货色，这本事我还真没有。” 没提夜凌云，却句句都在说夜凌云，都在说今日的事，在戳苏姨娘的心窝子。 苏姨娘生气，她扬手就打了银屏一个耳光。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别以为相爷宠你两 次，你就能挺起腰杆跟我叫板了，你还不配。” 银屏抬手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发胀的脸，笑着垂眸。 她的语气里，也带着一抹邪气。 “能不能叫板，咱们走着瞧就知道了，来日方长。 不过说起来，苏姨娘现在猖狂，靠的也不过是二小姐、小公子，还有和相爷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情意。 但试想，若二小姐不能高嫁，你就少了一个靠山，若是小公子，不再是这府上唯一的公子，颜家的独苗，那你也就少了一个盼望，若是你和相爷这些年的情意，也被取代…… 啧，那苏姨娘，你还嚣张的起来吗？” “贱人，你找死是不是？” “就是给苏姨娘提个醒，别高兴的太早，你的处境也没有多好。风水轮流转，作孽太多，是会遭报应的。” 银屏说完也不多逗留，她直接就离开了。 她是故意的。 故意撞上来，故意挨打，故意说这一番挑衅的话，激怒苏姨娘。 外面传了消息进来，让她给苏姨娘施压，只要苏姨娘慌了，那她和颜夕晨自己就会折腾出幺蛾子来，根本不用旁人出手。她们母女俩自找麻烦，甚至是往绝路上走，那颜夕月也就省心了。 她用一个耳光，换了说那一席讥讽之词的机会…… 但愿有用吧！ 想着，银屏抬手摸了摸发疼发胀的脸颊，她 不禁笑笑。 这点疼算什么？ 余生还长，眼光得放远。 银屏还担心对苏姨娘刺激的不够，可实际上，苏姨娘早就疯了。银屏火上浇油，苏姨娘心慌更甚。 她回了枕春阁，几乎想都没想，就安排办了件大事！ …… 苏姨娘和颜肃年的争吵，连带着跟银屏的冲突，颜夕月都听说了，她没多在意。 怡心的状况不太好。 长期的凌虐，让怡心的精神状态很难稳定，几副药下来，有些效果，但却不那么明显。颜夕月还在斟酌药方子，她想改进改进，也能见效快一些。 是以，颜夕月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事上。 两日后。 颜夕月正在药铺里，给怡心诊脉呢，就见知夏拿了几串糖葫芦，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已经开吃了，有串糖葫芦签字尖对着脸，跑起来一晃一晃的。 颜夕月瞧着，忍不住摇头。 “慢点，别栽了跟头戳到脸，脑子不多，就剩那张脸了，再戳坏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锦姑姑听着颜夕月这话，不禁笑出了声。 知夏顿住脚步，她糖葫芦塞给颜夕月和锦姑姑，“小姐，不是奴婢不知道轻重，是真出了大事。你们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吗？” “什么？” 颜夕月拿过糖葫芦，咬了一口，之后就起身去桌边上写方子。 对知夏 说的流言蜚语，她没当回事。 见颜夕月不上心，知夏忙凑过来，“小姐小姐，真的是大事，刚刚奴婢出去买吃的，就听人说颜夕晨去清凉寺了，说是要祈福静心，修身养性。可好多人都在笑她是上赶着去贴二皇子，不要脸面了。现在这事都已经传开了，那些百姓说的可难听了。” 颜夕月拿毛笔的手，微微顿了顿。 “颜夕晨去了清凉寺？” “外面人是这么说的，据说，有人瞧见了她的车马队伍，大张旗鼓的，还挺气派的。奴婢估计，她就是故意的，她想把动静闹得大.大的，这样，所有人就都知道她去找二皇子了。为了名声，相爷也得给她擦屁股，那她这二皇子妃，不就稳了？” “什么擦屁股。” 锦姑姑抬手拍了知夏一下，笑着嗔她。 “嘴上还吃着呢，就说那些，也不知道忌讳。这般粗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锦姑姑，嘴也好屁股也好，不都是自己身上的，忌讳什么？” “你啊……” 瞧着知夏那傻乎乎的劲儿，锦姑姑笑了笑，也没多言。也好在颜夕月不是个挑剔的主子，不然，就知夏这张嘴，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来呢。 心里想着，锦姑姑就听到颜夕月询问，“颜夕晨什么时候去的清凉寺？” “今儿一早。” “今儿一早？ 那我爹应该还不知道吧？” 这件事只能是苏姨娘做的，这是逼着颜肃年，给颜夕晨谋出路。依照颜肃年的性子，若是提早知晓，早就拦下来了。 聘为妻，奔为妾。 这妾氏做派，自降身份，甚至有些自断后路…… 太蠢！ 颜夕月垂眸稍稍思量，“知夏，从铺子里调个脸生的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京兆府那边，按说，颜夕晨没那么容易出来，看看苏姨娘是怎么安置的人，走了谁的路子。还有，消息传得这么快，你也让人查查，看看后面有没有苏姨娘推波助澜。这些事，调查的越详细越好，给人把银子拿足了，多花点也不要紧。” 多做多错。 最近的事太多了，苏姨娘心慌意乱，错漏百出，这种送上门的把柄，她自然得抓住了。 筹码嘛，谁又嫌多？ 在着手扳倒苏姨娘的时候，这些或许都用的上。 听着颜夕月这话，知夏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一定问的清清楚楚的。”知夏说完就往外走，她还用力的咬了一口糖葫芦，那劲头儿，颇有点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颜夕月看着，不禁笑了笑。 “这丫头。” 颜夕月正说着，忽而听到一旁的怡心，慌乱无措的念叨，“苏姨娘，苏姨娘，苏姨娘，饶命，饶命……” 第190章 要不，咱们直接去看热闹吧 一边念叨，怡心一边蜷缩着身子，往床里角落钻。 听着动静，颜夕月和锦姑姑眼神都亮了亮，她们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冲向了怡心。 “怡心，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怡心，你怎么样？” 颜夕月和锦姑姑相继开口询问，只不过，怡心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状态。而且，许是因为她们靠的太近，刺激了怡心，她吓的身子都在抖。 下一瞬，怡心直接跪在了床上。 对着颜夕月和锦姑姑的方向，怡心不顾轻重，砰砰的直磕头。 “苏姨娘饶命，苏姨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不会说，不会说，苏姨娘饶命，苏姨娘饶命，饶命……” “怡心，你冷静点，你仔细瞧瞧，这哪有苏姨娘？” 颜夕月抓着怡心的胳膊，止住她磕头的动作。 怡心闻声愣了愣。 她呆滞的目光，看了看颜夕月，又看了看锦姑姑。之后她甩开颜夕月的手，直接掀开床里的被子，跪着钻了进去。像是受惊的野兽一样，她蜷缩在被子里，连头也不敢露。 她身子抖，连带着整床被子都在抖。 那样子，让颜夕月不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苏姨娘对她这个心腹大丫鬟，也没有多好。” “不难预料。” 锦姑姑不敢说自己看人有多准，可苏姨娘这样重利自私的人，关键时候，连颜夕晨和颜夕亭都能利用，如此，还能指望 她对下人有多好？ 那不是做梦？ 心里想着，锦姑姑轻声询问，“小姐，她能想起苏姨娘，这是不是也算件好事？” “算吧。” 颜夕月从床上站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新调整了方子，喝几日看看，或许能见到效果。等晚些时候，我也再问问南神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好办法？” 集思广益，希望怡心能早点清醒，早点好起来吧。 怡心好了，离苏姨娘倒也就不远了。 心里头带着那么一股子盼望，颜夕月重新回到桌边上，继续忙她手头上的那点事。锦姑姑见状也不打扰，她就守在怡心的床边，盯着怡心。 颜夕月在药铺待到天要黑了，才回左相府。 颜夕晨去了清凉寺，颜肃年知道，肯定要跟苏姨娘吵。晚些回来，也能落得个耳根子清净。 只是，颜夕月显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左相府。 颜夕月带着人一回来，就听到一声悲天抢地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 颜夕月询问门房的小厮，小厮闻言，也没瞒着，“大小姐不知道，相爷回来之后，就跟苏姨娘吵起来了。相爷发了很大的火，还让人从枕春阁往出扔东西，说要苏姨娘带着东西滚出左相府，要写放妾书什么的。苏姨娘吓坏了，哭的不行。” 颜夕月还真没想到，颜肃年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细想想也不奇怪。 之前很长的一段 时间里，颜肃年可是把颜夕晨，当成颜家未来的指望，当成颜夕亭未来的助力来看待的。 他也奔着这个方向，没少为颜夕晨筹谋。 他对颜夕晨的感情其实很深。 就算后来，颜肃年不把颜家兴盛的筹码，押在颜夕晨身上了，他大约也是想给颜夕晨，寻一个不错的前程的。 可现在，苏姨娘一步步的带着颜夕晨，走到了这种地步，颜肃年不气才怪。 这次，苏姨娘有的受了。 放妾书…… 闹成这样，可真热闹。 “锦姑姑，知夏，咱们回婉月阁，看看红丫头准备吃的了吗？咱们简单吃两口，赶紧过去看看热闹。” “小姐，要不咱们直接去看热闹吧？” 知夏瞧着花厅的方向，一双眼睛都在放光，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颜夕月见状，倒也没拒绝。 “也行。” 颜夕月应着，她先一步奔着花厅的方向去了。 花厅里一片狼藉，不但有杯盏碎片，茶水污渍，这屋里地上还有不少苏姨娘的东西，大约是下人从枕春阁收拾出来的。在地上，还有许多碎纸，上面有字，具体内容是什么，颜夕月不知道，不过估计跟放妾书一类的东西，应该有关。 苏姨娘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那声音，刺耳至极。 “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夕晨，为了颜家？相爷，让夕晨嫁给二皇子，当二皇子妃，怎么也比嫁给 一个穷书生强吧？ 夕晨现在去了清凉寺，和二皇子在一起。 若是她运气好，肚皮争气，说不准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怀上。眼下，几位皇子都没成亲，若是夕晨先众人一步，那她怀上的，可就是皇长孙，嫡出的皇长孙。就这一点，皇上和二皇子，还有嘉贵妃能亏待了她？ 她的好日子，还不都在后头呢？ 她好了，颜家能差吗？” 苏姨娘这话，气的颜肃年七窍生烟，“你……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你简直荒唐。” “我哪说错了？” 苏姨娘梗着脖子，跟颜肃年辩驳。 颜肃年眼睛一阵阵的发黑，他用手撑住身旁椅子的扶手，强撑着坐下，才勉强没跌倒。 看着苏姨娘那固执的劲儿，颜肃年心里压抑。 他呼吸都困难。 “你怎么还不明白？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让夕晨上赶着送上门，不顾她的清白，她早就已经被看轻了。现在，她还上赶着跑去清凉寺，你去外面听听，有多少人在说她恬不知耻，说她丢人现眼？ 清凉寺，那是什么地方？ 在那你还指望着她能怀上身孕，还指望着她生出皇长孙来？ 你是怕戳她脊梁骨的人还不够多吗？你真当其他皇子，都是子嗣无望的怂货，就指望着她那个肚子传承香火吗？你以为大雍皇族会不顾脸面，容她生下个名声不洁的皇子皇孙？ 还嫡出…… 从她踏进清凉寺那一 刻开始，她就注定当不了正妃了，还谈什么嫡出？” 颜肃年说到最后，近乎咆哮。 这么多年，他从没对苏姨娘语气如此重过。 他以为，之前他一次次的劝苏姨娘，那些话，苏姨娘都听进去了。可到头来，苏姨娘就整了这一出出来，他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是真的失望了。 “我看你是被权势利益冲昏了头了，你只知道当皇子妃好，你就不想想皇家能不能容下她？” “我……” “你走吧，离开左相府，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你若不想回苏家，我可以给你置办宅院，保你衣食无忧，你若不想留在京城，想去其他地方落脚，我也可以为你安置。但从今往后，夕晨、夕亭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再干预他们的事。” 颜肃年话才说完，苏姨娘就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身子瘫软，晕了过去。 颜肃年没动。 他看得出来，苏姨娘分明就是在装晕。 要是寻常小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个台阶也就下了，这事也就翻篇了。可这一次，事情闹成这样，他不能心慈手软。 不然，这次是害了颜夕晨，下次指不定就是颜夕亭，就是颜家。 他折腾不起了。 颜肃年看向外面的秦管家，“把人抬回枕春阁，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等人醒了之后，直接送出府，不得有误。” 颜肃年这话，让装晕的苏姨娘不由的抖了抖。 她恨！ 第191章 脸，是用脑子换的 苏姨娘动作不大，不过，颜肃年就那么盯着，怎么可能看不到？ 也正因为看到了，他才更难受。 人说，这寻常百姓家过日子，难得糊涂，可他糊涂了半辈子，到现在，却有种被苏姨娘当头棒喝敲醒了的感觉。 前尘往事，一点点的往出倒腾，越想心里就越堵得慌。 眼前黑的更大发了。 头也一阵阵的发晕。 颜肃年闭上眼睛，用力的捏了捏眉心，之后，他再没理会苏姨娘，起身就出去了。 他得趁着时候还不算太晚，进宫一趟。 亲事得定了。 厚着脸皮，去明阳帝那求求情，能求个正妃回来，就求个正妃回来，若是不行，好歹为颜夕晨争取个侧妃的名分，给她去清凉寺，求一个合理的说辞，遮遮羞。 不然，日后在京城，颜夕晨声名狼藉，还有什么指望？ 花厅外。 颜肃年一出来，就看到了颜夕月。 颜夕月笑靥如花，她正兴致勃勃的瞧着苏姨娘，跟知夏一起，对苏姨娘品头论足呢。别的，颜肃年没听见，但颜夕月说，苏姨娘戏差了点，定立不足，刚刚身子抖了，要出戏了，他听的清清楚楚。 若说气颜夕月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是气。 可是，凭着这阵子，颜夕晨和苏 姨娘对颜夕月做的那些事，颜夕月别说是在花厅外看热闹，她就是跑到苏姨娘跟前去看，也不算过分。 他这个当爹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碗水端平了的时候，只有左右为难。 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够了就回你院里去，姑娘家家的，看热闹还议论不断，也不怕别人说你嘴碎，爱嚼舌根。” “子承父业，血脉相继，我这毛病，可都是随根的。” “你那嘴就不能不气我？” “那恭送爹了，祝你进宫顺利，求仁得仁，这可以了吧？”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肃年僵硬的脸，甚至不知道该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临到最后，苏姨娘都没看出来的事，颜夕月一句话就给说破了。“进宫”，仅凭这两个字，就不难看出，颜夕月的心智，高苏姨娘和颜夕晨太多了。 但凡那母女俩，有颜夕月一半的智慧，也不会这么犯蠢。 颜肃年苦着脸摇摇头。 “得了，少逞口舌之快，最近家里事多，外面风言风语也不少，你少出门，省的被人抓住了把柄说道个没完，平白的受这个气。” 算不上关心，但颜肃年也确实上了心。 说完他就让人备马车进宫了。 人都散了，没热闹可看了，颜夕月也就没再耽搁，她带着锦姑姑知夏，回婉月阁。 路上四下无人，锦姑姑低声询问，“小姐，你看相爷这次进宫，能为颜夕晨求来个什么结果？” “侧妃。” “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的，”知道锦姑姑想问什么，颜夕月直接给了她答案，“从一开始，嘉贵妃就看不上颜夕晨，在她看来，颜夕晨庶出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她儿子。上头那位，更是位眼高于顶的人，就算夜凌云出了事，他也不会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委屈了夜凌云。尤其是颜夕晨还闹了这么一出，名声不好，让明阳帝折了皇家面子，去给颜夕晨脸上贴金，那怎么可能？” 这也就是颜肃年去求，明阳帝才会退一步。 不然，怕是个皇子侧妃的位置，颜夕晨都得不到。毕竟，那是跟皇家沾亲带故，可以写入皇家玉牒的。 如今颜夕晨这名声…… 不配！ 听着这话，锦姑姑微微点头，“那日后，二皇子府更有的闹腾了。” 颜夕晨、纪清婵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头再压一个正妃下来，肯定日日折腾，鸡犬不宁。 苏姨娘这一步，真的走差了。 她太急了。 锦姑姑很多话都没说，但 颜夕月心思通透，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她垂眸，淡淡的笑笑。 “颜夕晨不痛快，我就痛快了。不过，苏姨娘最好还是不要离开左相府，账还没算呢，这么让她走了，万一没盯住，岂不是便宜她了？” “想来她也不愿意走，她还有小公子呢。” 之前，颜夕月和锦姑姑就发现，苏姨娘利用颜夕亭的病争宠，在这上面做过文章。 如今到了关键时候，故技重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颜夕月也认同锦姑姑的想法。 “锦姑姑，劳烦你最近盯着点，别让她折腾出什么岔子来。另外，适当的时候咱们可以推一把，把她留下来。禁足也好，关祠堂也好，罚些别的也好，只要把人控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就行。等怡心好了，玲珑回来，人证物证充足，事情了了，也就省心了。” “老奴明白。” 颜夕月和锦姑姑脑子转的都快，三言两语的工夫，就把事情安排了七七八八。 知夏听着，还云里雾里的。 “小姐，锦姑姑，你们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奴婢的怎么就不行？” 听着这话，颜夕月笑着戳她的脸，“都说了，你这脸是用脑子换的，有舍有得，你也没亏。不好用就不好用吧，等日后，我为 你寻一个脑子灵光的好郎君，让他多辛苦辛苦，也就把你缺的这点弥补上了。” “小姐……锦姑姑，你看小姐她，怎么还欺负人呢？” “小姐说的对。” 锦姑姑这话，让知夏直跳脚，颜夕月瞧着笑个不停。 她们说笑着进了婉月阁。 时候不早了，红丫头早把晚膳准备妥当了，知道颜夕月最近忙着药铺的事，特别辛苦，红丫头做了好几个菜，都是颜夕月爱吃的。她还特意准备了几样新鲜的糕点，也是她拿手的，味道极好。 一桌子吃的，色香味俱全，颜夕月看着就满意。 “红丫头这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得赏。锦姑姑，回头发月钱的时候，多给红丫头一个月的，让她再接再厉。” “老奴记住了。” “行，那我去换身衣裳，咱们就用膳。” 在药铺泡了一整日，又是药材又是药渣子的，难免要沾染些味道，颜夕月打算回房去换一身。 屋里。 颜夕月进来，就把门关上了。 找了衣裳，颜夕月随即到床边，她顺手解了腰带，衣衫滑落，香肩外露。肩膀有些酸，她伸手揉了揉，这才去拿衣裳。 就在这时，窗子那头忽而传来一阵声响。 屏风后，一道人影快速靠近…… 第192章 以后，你身边至少有我 随手拿了衣裳披在身上，颜夕月简单的系上了腰带，就闪身出去，快速出手。 屏风外，夜天极一手握住颜夕月攻来的拳头。 “是我。” 看着熟悉的身影，颜夕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王爷，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偏偏还赶上我换衣裳的时候来，我真以为进了什么歹人呢。也亏得我没直接用药，要不然平白毒死个亲王，我还得陪葬，我冤不冤？” 换衣裳的时候…… 别的夜天极几乎没听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颜夕月这句话上。 他的目光，不禁在颜夕月身上游移。 颜夕月衣裳根本没来得及穿好，她只是勉强披上，遮挡住了上半身。腰带系的歪歪斜斜的，衣领的位置，有些松松垮垮的，雪白的肌肤露出来，颇有点妩媚勾人的劲儿。下半身，一双长腿还露在外面，她赤足榻在地上，更显得撩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颜夕月露胳膊露腿习惯了，眼下该遮的也都遮了，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乍然被夜天极这么盯着，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去外面等我一会儿。” “好。” 到底是君子风度，夜天极应的快，离开的也快。 只是，颜夕月并不知道，一直到夜天极坐到了桌边上，灌了两盏茶，他脑子里乱飘的，还是颜夕月刚刚的模样。 挥之不去。 颜夕月手脚麻利，也没让 夜天极多等，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想带你去个地方。” “哦？”颜夕月闻声坐过来，她好奇的看着夜天极，“什么地方啊？现在去吗？” 不知道是颜夕月离得太近，还是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产生了错觉，颜夕月坐过来那一瞬，夜天极莫名的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燥，热的厉害。 拎着茶壶，他又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颜夕月瞧着他直挑眉，“王爷，你之前去干什么了，渴成这样？” “没什么。” 敷衍的应了一声，不敢细解释，也不敢细寻思。 夜天极握拳捂着唇咳了咳，就转移了话题，“说正经事，我刚刚说要带你去个地方的，若是你这边方便，咱们一会儿就出发。剩下的，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还神神秘秘的？” 夜天极没细说，颜夕月也没多问，她点了点头。 “那我去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发，不会耽搁太久的。对了，王爷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我这红丫头的厨艺可好了，保准你喜欢。” “再好也比不上你。” 夜天极这话茬接的倒是快，吹捧的话也说的自然。 颜夕月听着，不禁勾唇。 “油嘴滑舌的，这么能冒油，大约是吃过了。那王爷就在这等着吧，我就不邀请你共进烛光晚餐了，我怕油着自己。” “烛光晚餐 ？那……其实我还能吃点。” “噗……” 颜夕月笑了笑，她快速起身，让知夏和锦姑姑去安排。 红丫头的手艺好，颜夕月和夜天极一起吃了不少，等吃过了，颜夕月跟锦姑姑留了话，交代了一声，就随着夜天极从侧门出了府。 外面，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一共两辆马车。 “先上马车，把衣裳换了。” “换衣裳？”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满脸诧异，她总觉得这话有点不正经，好像在提醒她刚刚在房里的事。 夜天极面上神色从容。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脸颊略微有些烫，他轻声解释，“幽冥堂的衣裳，一会儿方便行事。幽澜在外面守着，我去另外一辆马车上换。” “好。” 颜夕月也不矫情，她即刻上了马车。 车里，衣裳早已经准备好了，是一身暗黑色的锦袍，料子虽然不错，不过却也是常见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锦袍的样式，也是极普通的样式，除了在袖口的位置，用近乎同色的线，绣了一个“幽”字的暗纹之外，再无其他。 在外行走江湖，执行任务，自然留下的特征越少越好。 这样的衣裳倒也不错。 颜夕月看了一圈，之后就赶紧把衣裳换上，夜天极大约是特意挑过尺寸的，这身衣裳，她穿着倒是合身。 “换好了吗？” 外面传来夜天极的声音，颜夕月掀 开车帘看向他。 “好了。” 夜天极得了回应，直接上了马车，坐在颜夕月边上，他直接让幽澜赶车。 马车直奔京城北大门，这边早有人打点过了，颜夕月他们到了之后，很顺利的就出了城。又行了七八里路，就到了一处农庄之外。 “王爷，咱们到了？你带我来农庄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夜天极顺手从马车矮几的暗格里，掏出两个面具来。 是同款的狼头面具，一金一银，金色的还看不出什么，可那银色的，莫名的有种跟食素很像的感觉。 颜夕月拿过来一个，看着面具精致的做工，轻轻摩挲。 “王爷，这是食素吗？” “是我。” “你？” “我的日子，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光鲜，刀尖舔血的时候，人就是狼，靠着拼命苟活，我亦如此。幽冥堂里，鬼字辈的人专做杀手，他们的面具全都是狼的图腾，鬼火为铜，之下为铁，只有我为金。” 夜天极说的很慢，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颜夕月的反应。 人，总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的。 他是先帝之子，是如今的裕亲王，可他也是幽冥堂之主，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幽冥神君。 他也有自己暗色的一面，并不光鲜，甚至危险重重，杀气滚滚。 这些，他都不想瞒着颜夕月。 可夜天极心里也怕，他怕颜夕月 接受不了。 颜夕月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她能感觉到，夜天极平静表象下的那丝慌张。她更明白，那慌张之下暗藏的…… 是在乎！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眼神含笑，清明澄澈。 “夜天极，从前你单打独斗，受了多少苦，我不知道。我也无法才回到过去，参与其中，帮你一把。 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为难之处，你有你的身不由己。 只要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黎民百姓，那你是王爷，还是幽冥堂之主，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在意以前，我更在乎的是以后。 以后，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你是金狼，那我就是银狼，你是平民，那我就当个简单的小女人，你要是王，那我就是王的女人。 以后，你身边至少有我。”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慢很轻，却十分郑重，动人至极。 说完，她就戴上了银色的狼头面具，还调皮的冲着夜天极摇头晃脑，出声逗他。 “怎么样王爷，这样是不是挺威风的？跟你那金的，是不是很般配？你刚刚说，鬼火的是铜的？这银家伙不会是你特意留的吧？留给你的王妃的？小伙子年纪轻轻，挺有城府啊，这都算计到了？” 颜夕月三言两语，就把夜天极哄笑了。 他垂眸，没有回应。 把面具戴上，夜天极牵住颜夕月的手，“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第193章 他胃口挺大啊 颜夕月一度以为，夜天极给了她意义非凡的面具，是要带她进幽冥堂，见他的人。 可进了农庄，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农庄里。 一进来，颜夕月就觉得这里十分安静。 农庄很大，却根本看不到人影，像是完全空的。而且，除了最初进门的地方，有点农庄的样子之外，整个农庄其他的地方，没有一点农具物件，反而摆着梅花桩一类的训练设施。 比起农庄来，这更像一个训练场。 “王爷，这是……” “你之前不是说，颜夕晨找的那批人，有些奇怪？” 颜夕月一点就透。 “王爷是说，他们真是一伙的，这个农庄，就是他们的训练场？他们都是从这出去的？” “嗯。” 夜天极牵着颜夕月的手，缓缓往里走。 “这是夜凌飞的一个训练基地，才筹建没多久，还不算完善，里面的人也还没有训练完毕，能力一般。原本，这种时候他们是无法执行任务的，偏巧颜夕晨找上了门，夜凌飞大约心中有气，就顺水推舟派了人。他让人封了那些人的口，还抹去了那些人过去的一些痕迹和线索，所以查起来耽误了些时间。” 夜凌飞办事谨慎，夜天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这个夜凌飞的确不简单。 “王爷，五皇子太有城府，这样的训练基地，能有一就能有二有三，甚至更多。他手下什么情况，还得再查查。” “已经让人着手在查了，你不用操心，今儿来，你只管讨债就行。” “讨债？这里还有人？” 颜夕月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四下观望。 夜天极瞧着，手指着后面的山，轻声解释，“我的人已经确认过了，每日入夜之后，夜凌飞的这批人就会由人带着，进入后面的那座山，进行野外训练。包括快速行军、野外隐藏、狩猎生存之类的，很杂很细。多数时候，过了子时他们就会下山休整，以保证隔日的训练，能有充足的体力。现在来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颜夕月闻声，往后山看了看。 从时间上来看，夜凌飞的人，是应该快要下山了。 夜天极说要讨债，想来，他是要给这些人，还有夜凌飞一个教训，毁了这个训练基地，甚至将人全部生擒，都是可能的。 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心里不能说没有期待，只是，颜夕月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爷，我跟那些人交过手，从功夫上来看，他们的能力绝对算不上突出。刚刚你说，他们会在山里 ，做野外的那些训练，我怎么觉得，或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要训练出绝顶的功夫高手呢？他们这样子，好像是在训练全能的……军人？” “嗯。” 夜天极没想到颜夕月这么敏锐，还能看透这一点。 他也没瞒着颜夕月。 “我也有同样的猜测，我想，这些人完成训练后，应该是要安插到各个军营的。 经过训练的人，不同于普通兵丁，靠着这些训练出来的本事，能建多大的功不敢说，但想要安稳的在军营生活，顺带着抓住机会往上爬，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而如果这不是第一批，那再有帮手，这个人脉网就会越织越大。 还可能层层相交，人人相连。 夜凌飞给人的表象，是闲散皇子，他不参与朝政，更无法涉及军营之事。利益牵扯太薄，官职压制太弱，这种情况下，他想要直接收买人，总归弱了点。相较之下，这样一点点的安插人进去，人手要更为可信。 虽然没有顶尖的高手，但只要时间够长，效果必定十分惊人。” 当然，还有一点。 这样训练出来的人，突出，却不会突出到引人注意的程度，不会让人细查…… 这才是最安全的。 颜夕月闻声思量，她笑着看向夜天极 ，“如果这不是第一批，那之前的人，要怎么把他们挖出来，就很重要。王爷，你是混迹军营的老手，应该能有办法吧？” “嗯。” 夜天极只简单的应了一声，没有细解释。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看到西边山林的的位置，有人影窜动。 因为距离有些远，夜色也有些暗，具体情况还看不太清楚，但是，他初步估计，人数至少在五十到六十之间。算上之前去左相府被抓的，这农庄参与训练的人，应该在七十人左右。 对一个军营而言，这个数字不算什么。 可是，当这些人藏了私，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旦出事，哪怕一人只做一件小事，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容小窥。 更别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颜夕月也看到了，想到了，她的眼神不禁凛了凛。 “王爷，夜凌飞的胃口不小啊。” “吃多了，伤胃。” 听着这话，颜夕月笑笑，“那就从这些人身上入手吧，给他来点刺激的。” “幽澜已经安置了人手，最迟一刻钟之后，就会到农庄外接应。全部要活得，你靠金针，我靠点穴，咱们两个一起动手，速战速决。正好也试试手，看看他们的实力。” “好啊。” 颜夕月说着，就将金针拿了 出来。 随身带着金针，已经成颜夕月的习惯了，果然，能用上的时候不少。 颜夕月和夜天极没有耽搁，他们直接去了廊桥附近，从山上下来，要过一条小河，之后顺着廊桥，到达住所。这廊桥是必经之路，有廊柱作为遮挡，方便最初藏身，占一个攻其不备的优势。而且，廊下下涉水，桥上空间相对狭窄，那群人想要群攻相对困难，对颜夕月和夜天极也有利。 两个人相视一笑，严阵以待。 很快，夜凌飞的这些人，就已经过来了，经历了一整日的训练，又在山里跑了半宿，他们一个个的，体力消耗的厉害。 这会儿走起路来，都有些拖拉。 喘息声也重。 夜天极和颜夕月都是长期经历实战的人，一听这动静，就对对手的大致情况，有了基础判断。两个人心里，都有了谱，就等着人靠近。 “都走快点，回去歇着，两个时辰后集合去南山。” “快点。” “拖拖拉拉的，耽误了事，我打断你们的腿。” 带队训练的人，厉声呵斥，他手里还握着鞭子，鞭子抽打在地上，发出清厉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着心底生寒。 众人脚步加快。 颜夕月和夜天极准备，待到他们靠近，迅速出手…… 第194章 想要生活过得好，二人世界别打扰 夜天极和颜夕月，都穿着暗色的衣裳，他们出手速度极快，在夜色的遮掩下，犹如幽冥鬼魅，唯有脸上的金银狼头，在夜色中游走穿梭，异常清晰。 他们两个人攻其不备，占了先手优势。 那一群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六七个人倒了下去。 “小心。”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众人防备还击。 只不过，夜天极的功夫，就是高手来了，也占不到便宜，想全身而退难如登天，更别说他们这些最多只能算是中下平庸的训练者。 夜天极动作行云流水，他一路往前，所到之处，无人不倒。 颜夕月比夜天极慢了一些。 但也就只慢了一点。 颜夕月身形灵活，对人的身体结构也足够了解，再加上她本就擅长近身攻击，擅长声东击西的博弈之道，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能将金针以极度刁钻的位置和角度，送进夜凌飞这些人的穴道中。 人到针到，针到人倒。 无一失手。 夜天极进攻之余，也在观察着颜夕月这边的状况。 虽说这些人的功夫，并不算多厉害，但是这一遭走下来，也近乎是完成了一场应对二三十人的车轮战，对身体和精力的消耗都不小。 他担心颜夕月会受伤。 他带颜夕月来，是为了让颜夕 月出气的，可不是来让她受伤的。 他多注意两分，颜夕月的安全就多两分保障。 只是，越看夜天极就越觉得心惊。 颜夕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足够细致，应对反应也足够有章法。不论攻守，她都做的极好，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这样的身手，仅通过训练，是很难达到的。 夜天极怎么看都觉得，颜夕月这样的出手方式，以及应对能力，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实战的。 她已经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夜天极不禁想起在围场中的，和颜夕月所经历的种种。左相府的嫡女，没有千娇万宠，反而是现在这般…… 显然，颜夕月有秘密。 不过那不重要，夜天极也不想探究，他只是觉得心疼。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成长和蜕变，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不容易，有多痛。 想着，夜天极的速度疯狂加快。 他像是在发泄。 人心总是贪的，遇上了颜夕月，他心存感激，可他也贪心的懊恼，为何相遇来的这么迟？ 如果一切都早些，或许会变得不一样吧？ 她也能幸福些吧？ 颜夕月并不知道夜天极的想法，可是，夜天极的疯狂加速，他如同砍白菜一样收割这些人的样子，颜夕月 都看到了。 钦佩之余，她也觉得刺激，酣畅淋漓。 “等等我。” 颜夕月说着，急忙跟上。 幽澜带着人来接应，本还想着对方人多，他们或许还得帮帮忙，可一来瞧着这场面，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有在颜夕月面前，展现实力的机会，夜天极能放过？ 他这都杀疯了！ 为了颜夕月，夜天极可真拼命！ 幽澜正琢磨着，就见鬼火跟了上来，铜制的狼头面具，獠牙外露，颇为凶悍。那样子，跟他柔柔的声音，还有那声音里浅浅的笑意，显得格格不入。 “咱们王妃这身手，够狠的啊。” “这不废话嘛。” 给了鬼火一个暧昧的眼神，幽澜压低声音直嘀咕。 “你瞧瞧咱们王爷，那可是明暗两路响当当的人物，他人又冷，又不好亲近，那性子跟棵万年不会开花的老铁树似的，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近女色，孤独终老。 寻常的姑娘，谁受得了啊？ 能化他这种百炼钢，为绕指柔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本事？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咱们王妃有多厉害了。” 幽澜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一旁，鬼火听着，狼头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笑意更浓了些。 “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 “当然有道理，我跟你说， 咱们王妃厉害着呢，不单是医术，还有人格魅力。 你现在瞧着咱们王妃，美的跟天仙似的，之前中了毒，毁了脸，那可不这样。但就是顶着张被毁的脸，她还能把咱们王爷，迷的五迷三道的，可见那魅力有多大。当初都能如此，更何况现在她脸好了，漂亮成这样呢？ 王爷恨不能夜夜去爬窗，也是有道理的。” 一边说，幽澜一边暧昧的直眨眼。 他以一副智者育人的口吻，点播鬼火，还有身边这群人。 “我跟你们说，以后，咱们的老大就换成王妃了。想要生活过的好，二人世界别打扰，想要能够享清闲，见了王妃嘴得甜。懂？” “懂。” 鬼火笑着回应，他这边话音才落，就传来了夜天极的声音。 “我看，你懂得有点太多了。” 幽澜太投入，甚至没发现，夜天极和颜夕月已经到了身前。 被夜天极嫌弃了，幽澜也不怕，“王爷，我就说两句大实话而已，我这是在夸王妃呢，又没说什么不好的。咱们王妃本来就厉害嘛，是吧王妃？” 把球抛给颜夕月，幽澜嬉皮笑脸都能冲着她求救。 颜夕月闻言，笑着点头。 “不愧是王爷身边的得力干将，说的对，我就是挺厉害的，”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扯了扯夜天极的 衣袖，“我不厉害？” “厉害。” 夜天极回应的迅速，他的回应，惹得一众属下起哄大笑。 夜天极冷眼扫过他们。 “不过，他们这群人，粗鲁粗俗粗壮，脑子也粗，想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夸人的话来。你的好，不用他们夸，太难听太瘆人。” 牵着颜夕月的手，夜天极拉着她往外走。 倾身在颜夕月耳畔，夜天极低声耳语，“我来夸，就够了。” 这话，让颜夕月脸颊发烫。 身后，幽澜等人的笑声，也跟着传了过来。都是练功夫的，一个个耳力惊人，夜天极只是压低声音耳音，凭他们的耳力，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幽澜还学着夜天极的样子，拿腔拿调的重复他的话。 一时间大家笑的更欢了。 夜天极倒也没恼，他只是观察着颜夕月。 见颜夕月虽然略带羞涩，却没有因为他的人起哄，而有什么厌烦，他也就放心了。 头也没回，夜天极含笑吩咐。 “一个个的嘴那么碎，你们去街角哄婆子婶子聊天得了。还不赶紧去把人收拾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不得遗漏。幽澜，留幽冥堂通牒，朝夜凌飞要金子。价格翻倍，记住了吗？” “是。” 得了回应，夜天极拉着颜夕月加快脚步。 这些人太吵，还是二人世界好。 第195章 南山，或许有他的秘密 出了农庄，夜天极和颜夕月就上了马车。 幽澜安排了人来赶车，他们上车之后，马车就奔着回京的方向去了。 夜天极伸手，帮颜夕月摘了狼头面具，之前带着面具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没了面具的遮掩，颜夕月绯红的脸颊映入眼帘，暴露的彻底。 那朵朵红晕，像是酒后酡红…… 很好看。 夜天极瞧着，脑子里，莫名的又闪现出之前在左相府，他看到的场景。 他的呼吸声都更粗重了些许。 不过，也就是片刻而已，很快夜天极就恢复了正常。 把面具放到矮几上，他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些人就是这样，不是混军营就是混江湖，整日的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处，什么都说，没那么讲究。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有啊，我感觉王爷手下的这群人，人不错，氛围还挺不错的。” “是吗？” “当然，我骗王爷做什么？”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勾唇，“士为知己者死，能够让我们把背后交托出去的人，若真的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那我想，这信任应该会很脆弱吧？反倒是现在这样，像兄弟一样，无所不言，挺好的。” 夜天极认同颜夕月的想法。 只是，这些话从颜夕月的口中 说出来，他听着，会觉得更动人。 那是对他的接纳。 牵着颜夕月的手，夜天极盯着她笑笑，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此处无声胜有声，那静默的和谐里，所有情意尽在其中，仿佛把所有事，全都说尽了。 不过，这独处的浪漫并没有持续太久，颜夕月想起来一件事。 “王爷，你记不记得动手之前，那些人的话？” “你的意思是……” 颜夕月凝眉回忆，“动手之前，带队的人说，让他们快点回去休息，之后要去南山，不得有误。南山……是什么地方？他们去那做什么？” 当初做特种军医的时候，颜夕月也没少做情报工作，她对这些事很敏锐。 南山这个地点，她也捕捉到了。 只是，对京城的情况不够了解，光凭“南山”这两个字，她还对应不上具体的地方，没办法做进一步的分析。 夜天极倒是了解，他之前也想过关于南山的事。 “他们说的，应该是京城南边的鬼王山。” “鬼王山？” “嗯，”夜天极点头，“大雍皇城人杰地灵，土地肥沃，是个挺不错的地方。京郊之外山很多，群山环绕，也是一种天然的屏障。 可是，别的山都山高林大，百草丰茂，但这鬼王山却有些奇怪。 鬼王山的山 下还好，但越是往上，草木就越难成活。过了半山腰，一路到山顶，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常年光秃秃的。寻常时候也还好，可是，每年入秋之后，那山顶的部分，就常会见到地霜出现，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山顶积雪一样。 如今这年头，百姓多是靠山吃山。 可这鬼王山草木不生，野兽不存，根本养不活人。 山下的百姓都说，这是被鬼王盯上的不毛之地，是鬼王收割人性命的地方。鬼王山这名字，也就传开了。早些年的时候，民风不开化，还有人每到年节的时候，会去山上献祭童男童女，希望鬼王开恩，让那山能养人。” 颜夕月可不信什么鬼王。 她心里隐隐觉得，草木不生，很可能是矿物作用的结果，这鬼王山应该不同一般。 而夜凌飞盯上了鬼王山……或许就是他有所发现。 心里想着，颜夕月就听夜天极继续。 “后来，大约是五六年前，鬼王山下闹过一次鼠疫，死了很多人。临近的村子，鲜少有人存活下来，即便是苟活着，也不愿意再回那个地方。 鬼王山的名声，也就愈发响亮。 但一般人不会过去，生怕沾染些什么。而且有迷信的，为了避讳鬼王两个字，就把鬼王山改叫了南山。 京郊之南，位置的 象征，这南山也是最出名的了。 夜凌飞的人说的，应该就是这。” 颜夕月听着，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半晌过后，她才轻声开口，“王爷，你让人盯着点这鬼王山，若是方便的话，咱们找时间，过去瞧一瞧。我觉得，这鬼王山里，很可能有矿一类的东西，有夜凌飞的大秘密。” “矿？” “草木不生的原因很多，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夜凌飞无利不起早，能让他忙起来的，多半都有利可图。辛苦走一遭，有财劫财，无财散心，又不会亏。” “那我尽快找人去查，有消息了再说。” …… 五皇子府。 夜凌飞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隔日一早，天还没亮，他正睡着，就听到了管家的敲门声。 “什么事？” 最近忙的厉害的，夜凌飞也累的不行。 尤其是夜凌云被罚之后，夜凌渊和其他几个皇子，都多多少少的捡了些便宜，拉拢了些人，他心中更是不快。昨夜里，他跟几个心腹商议事情，商议了半宿，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这一大早的就又被吵醒。 心中不愉，夜凌飞语气也重。 开门的时候他脸黑沉沉的，那样子，仿佛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管家瞧着噤若寒蝉，他甚至不清楚，还要不要回禀？ 将管 家的怂样看在眼里，夜凌飞甩手回了房间，“有事就说，没事就滚，这管家能当就当，不能当就让贤。我五皇子府，不养胆小怕事的窝囊废。” 听着这话，管家忙道，“殿下，外面来人了，他说自己是农庄的，农庄里出了大事。” 农庄…… 夜凌飞的眸子骤然一紧。 他快速起身，到门边上，看着站在外面的管家，厉声询问，“人呢？是还不赶紧把人带过来，快啊。” “是。” 管家见夜凌飞发了怒，更不敢耽搁，他即刻去叫人。 没一会儿，他就带了一个男人过来。 这男人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身上还沾着些许面粉，像是个农庄里的厨子。 可是，夜凌飞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手上所有的农庄，全都是训练基地，农庄里的厨子，都是他亲自挑选安排的，这些人除了监督训练之外，还会借用采买粮食的机会，往农庄内运送武器，以及训练要用的东西。 来的人，是王老酒。 表面上一身肥肉，嗜酒如命，是个糊涂的厨子，可他早年是个斥候，一等一的高手。 他来，必定有大事。 夜凌飞盯着王老酒，急声催促，“说，出了什么事？” 王老酒闻声，忙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夜凌飞。 “殿下，你看这个……” 第196章 幽冥神君，幽冥神女 信封上，有两个狼头。 “幽冥堂。” 夜凌飞低声呢喃着，他的眼神也随之暗了暗。 之前，席谏被幽冥堂的人带走，他就接到了消息，说有人要买他的命。幽冥堂不想与皇家产生冲突，特意劫人给他提个醒，让他出黄金消灾。 这件事他查过，确实是幽冥堂的人动的手，席谏也确实在幽冥堂。 可五千两黄金实在太多了。 倒也不是给不起，只是私心里，夜凌飞并不信幽冥堂的人敢贸然动手，招惹皇家，他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所以他赌了一把。 没有理会幽冥堂的人，他只是在暗处增加了影卫，加强了防护。 可现在居然又出了事。 狼头，幽冥堂的图腾标记，还是金色狼头，幽冥神君…… 连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常出任务的顶级杀手，都已经惊动了，看来，这次怕是真要有麻烦了！ 心里怒意跌宕，夜凌飞快速将信打开。 信上只有一排小字—— “农庄已清，人在我手，若想买命，黄金万两，下次动手，五皇子府，请君斟酌，切勿留憾。” 最后留的落款，是幽冥神君，幽冥神女。 幽冥神君神出鬼没。 现在又多了一个幽冥神女，消息底细一概 不知，幽冥堂哪来的这么多高手？ 他们就那么强嘛？ 夜凌飞气的不行，他骤然用力，将那封信捏成一团，他冷冷的看着王老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幽冥堂的人，怎么会盯上咱们的农庄？” 他手下的农庄也不止这一处，人手接连经受训练，从没出过岔子。 怎么这次就这么倒霉？ 王老酒听问，没敢抬头，“殿下，这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在事发之前，属下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幽冥堂的人也不曾靠近农庄。实在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盯上农庄，还动手这么迅速。但是，昨儿傍晚那群人进山之前，属下还给他们做过晚饭，传达过去南山的事。那个时候，农庄还好好的。是昨夜出的事，幽冥堂出手太快了。” “人全都被带走了？” “是，整个农庄的人，全都被带走了，而且……” 声音顿了顿，王老酒观察着夜凌飞的模样，他的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一些。 他斟酌措辞，小声继续。 “而且幽冥堂派出的人手不多，应该也就是两三个左右，战斗就在农庄廊桥附近展开，没有扩展蔓延。应该是他们速战速决，很快就把人都控制住了。还有，战场周围十分干净，也 没有多余的痕迹，属下仔细勘察过，除了这封信，并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可恶。” 夜凌飞冷冷的喊了一声，他甩手把信扔在地上，还连带着踢到了桌边的椅子。 他的眸色里，全是杀气。 这信是幽冥堂故意留下的，这也就意味着，若是幽冥堂不想，那很有可能，他会连农庄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那一群人，可能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线索都不留下。 他用农庄训练人，安插进军营，他编织出了一条属于自己人脉网。 连京基大营里，也有他的人。 他自以为自己手段非凡，这些人手也不一般。可现在，幽冥堂却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 是！ 这些人是还没有完成训练，还算不上成熟。 可是，在这种碾压性的差距面前，那一点细微的差别，已经不重要了。 “幽冥堂，好一个幽冥堂。” “殿下……” 王老酒看着夜凌飞情绪不对，想要劝两句，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来，夜凌飞逍遥的表象之下，隐忍太多，但他也足够冷静，足智多谋。可以说，这些年夜凌飞虽然鲜少掺和朝堂之事，在政事上没有多少建树，可他想做的 事，他都做成了。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场皇子争权的斗争中，一点点占据着优势。 可幽冥堂的出现，成了他路上的绊脚石。 他恼羞成怒太正常了。 王老酒没法劝。 王老酒正寻思着，就听到夜凌飞怒声吩咐，“去，你亲自去安排，往幽冥堂明面上的堂口带句话，万两黄金也不是不可以，两日之后，城郊清灵别庄，让幽冥神君亲自来取。” 这话，让王老酒不由的愣了愣。 “殿下，三思。” 王老酒虽然算不上夜凌飞心腹，但也跟了夜凌飞挺长时间了，夜凌飞的很多事，他都知晓。再加上他斥候出身，对于打探消息这点事自来精通，他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他很清楚，清灵别庄并非普通的庄子。 那是夜凌飞以一个死去的员外名义，暗地里置办的。 别庄里，设有纷繁复杂的机关不说，从南山捣鼓回来的东西，也有一大半运进了清灵别庄中，那可比一般的地方要危险许多。夜凌飞把幽冥神君约到了那，打的，多半是除掉幽冥神君，以此泄愤的主意。 可这就相当于与幽冥堂杠上了。 幽冥堂是江湖堂口，人员复杂，高手如云，这些年来，不论是朝堂还是江 湖，想打幽冥堂主意的人还少吗？ 可是，又有哪个成功了？ 为了一时之气，这么铤而走险，实非上策。 尤其还是在清灵别庄，一旦在这折腾出事来，那别管能不能留下幽冥神君的命，这别庄多半都毁了。 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多年的努力，大半的家底，拿出来当赌注…… 不够冷静。 这也不像平时的夜凌飞，能做出来的事。 看着夜凌飞，王老酒有些担忧。 有很多话，王老酒都没说，但夜凌飞也不是个蠢的，这些事他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他就是心里气。 气幽冥堂屡屡来犯，与他作对，欺人太甚。更气他实力不足，训练的人手在绝对的强者面前，终究太弱了一些，不堪一击。 这样的挫败感太强烈了。 这些事情，反反复复的在脑子里过，夜凌飞的喘息声，压抑至极。 许久，夜凌飞才看向王老酒。 “你去幽冥堂的堂口，给我传句话，就说一万两黄金我给了，十日内金子必定到位。但是，想要我的金子，他们得帮我办一件事。” “殿下的意思是？” 夜凌飞冷凝的脸上，瞬时多了一抹邪佞神色，他冲王老酒勾了勾手。 “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第197章 配夜天极，她差太多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王老酒就从五皇子府离开了，他神色诡异。 他脑子里全都临出来之前，夜凌飞说的那些话。 因时而动，时移世易…… 夜凌飞是一个极佳的弄权者，他脑子转的够快，对人和局势的利用，也够精准，当然，更关键的是—— 他够狠。 还没到京城的人，都已经被他算计到了，他…… 太可怕了，让人毛骨悚然。 王老酒的心思，以及夜凌飞的安排，颜夕月并不知情。 前一夜，颜夕月几乎没怎么睡，等回来之后，她简单沐浴梳洗，就直接睡了，一直到隔日临近晌午的时候才起来。 锦姑姑早就在等着了。 一边给颜夕月梳妆，锦姑姑一边柔声的念叨。 “小姐，吃的已经备好了，你梳洗一下，就去吃点？都这个时候了，也该饿了。” “还真有点饿了。” “红丫头研究两样新菜，一早就念叨着让小姐尝尝了。” 听着锦姑姑念叨红丫头，颜夕月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她虽然喜欢捣鼓吃的，也喜欢美食，可当特种军医那些年，为了在野外执行任务，她也吃过野菜野虫子，没那么讲究，严格来说，她不算重口腹之欲。不过，自从红丫头到了她这，她的吃食花样，还真丰富了不少。 这么跟锦姑姑说着，她都似乎闻到了香味。 “锦姑姑，咱们从蒋婆子那，把红丫头带回来，真的太对了。” “是啊，红丫头这一手厨艺的确不错。对了小姐，半个时辰前，老奴还从蒋婆子那，带回来了两个小丫鬟。” “带回来了？” 对于这一点，颜夕月也不意外。 一早夜天极就说过，最近玲珑不在她身边，情势又不太平，会安排人过来。都跟玲珑一样，是出身影卫的姑娘，有点功夫傍身，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帮忙。 颜夕月也没打算跟夜天极客气，她现在，还真需要人手。 “锦姑姑，人在哪？” “已经让知夏安排，暂时落脚了，不过人是否留下，还得等小姐看过才行。” “姑姑不是已经看过了？” 夜天极安排来的人，底子背景一定很干净，忠心程度无可挑剔，本也没什么问题，又有锦姑姑掌眼，颜夕月挺放心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隐隐觉得，锦姑姑这话有些奇怪。 “姑姑，你有想法？” 锦姑姑闻声，笑着透过铜镜，看向颜夕月。 “老奴就是觉得，留在小姐身边的人，还是谨慎些好。谁安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合小姐眼缘。” “也是，那姑姑叫人进来吧。” “是。” 锦姑姑放下梳子，直接去叫人。 颜夕月拿着玉钗，漫不经心的在头上比量，没一会儿，就见锦姑姑带了两个小丫鬟进来。 “奴婢玲音，奴婢玲羽，见过大小姐。” “都起来吧。” 颜夕月把玉钗戴好，转头看了看两个小丫鬟。 都是经受专门的影卫训练的人，有功夫在身，两个小丫鬟站的笔挺，身上带着一股习武者的精气神，一看就给人一种伶俐利落的感觉。从年岁上看，她们的年岁，应该和玲珑相当，不过，从模样上来看…… 左边的玲音，姿色和玲珑不相上下，清丽阳光。 而右边的玲羽，身材玲珑，眉眼间少了几分影卫的清冷，反而透着一股妩媚的感觉…… 颜夕月一看就懂了。 大约这就是锦姑姑想让她上心的地方。 毕竟，以后跟在她身边，很大程度上来说，就相当于跟在了夜天极的身边。而对于任何的女人来说，把这么个娇媚的小丫鬟放在屋里，放到离自己男人最近的地方，怕是都不算合适。 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就会变成威胁。 颜夕月心领神会。 “先留下吧，这两日让知夏带着你们，熟悉熟悉家里环境，认识认识周围的人。另外，锦姑姑这边，有些不同于你们之 前训练的礼仪规矩，也会再指点指点你们，你们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多上上心。别的也没什么，都先下去吧，有需要的话，我自会给你们安排事做。” “奴婢告退。” 玲音、玲羽很快就退了下去。 见状，锦姑姑忙到颜夕月身边，“小姐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 “姑姑你觉我中毒毁容时，长得怎么样？” 闻言，锦姑姑直接笑了出来。 颜夕月的意思她懂。 颜夕月有过毁过脸的日子，可也是在那时候，她和夜天极之间有了交集，夜天极对她有了情愫。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夜天极在乎颜夕月，在乎这段感情，他在乎的并不只是脸。所以，颜夕月身边的人，容貌如何，对他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也不会动心。 而如果夜天极会因此有所改变，有所动心，那想来，颜夕月身边的人是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颜夕月信任夜天极，锦姑姑也就不多操心了。 “是老奴多虑了。” “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有姑姑在身边提点，我才省心。” “人老了，想的总难免要多些，也是早年的时候，在宫里见了太多争宠争利的事了，如今离开了那地方，出来看人，依旧不能改变旧习，不能免俗。” “其 实姑姑顾虑的是，我会上心的，日久见人心，看看再说吧。” 眼下，总不能因为人长得好，就怀疑什么。 这不公平。 “小姐说的是。” 颜夕月和锦姑姑这边说着，另一边，玲音、玲羽从颜夕月屋里出来，也在念叨。 “玲羽，咱们小姐长得真好看，怪不得王爷要把咱们派过来，守着小姐呢。这么好看的王妃，要是我，我也惦记。” 听着玲音的话，玲羽的眸色暗了暗。 刚刚，颜夕月打量她们，她也打量了颜夕月，不得不承认，颜夕月的模样足够出众。 可是配夜天极…… 她差太多了。 玲羽垂眸，掩下思绪，冷冷的开口，“人家说了，让咱们好好的学规矩，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怕是要最先改一改，不然哪日惹到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在说小姐？” “我是在说事实，”看向玲音，玲羽挑眉，“我们是王爷派来，守护她的安全的，她却不让我们跟在左右，这就已经说明了，她并不喜欢我们。小心驶得万年船，别没死在为王爷拼杀的战场上，反而死在个女人手上……” 声音顿了顿，玲羽回头，往颜夕月的房间望了望。 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 “为她死，不值得。” 第198章 不擅长哄孩子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知夏领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颜夕亭，从院外进来，一靠过来，就听到了玲羽的话。虽然只有最后几个字，可那冷冰冰的语气，让她莫名的觉得怪怪的。 玲羽闻声，回头看向知夏，她眼神冷冷的，跟刀子似的。 居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是她失态了。 淡淡的看了知夏一下，玲羽没回应什么，她越过知夏，直接回房间了。 看着玲羽的背影，知夏眉头紧锁，“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好像不大高兴？我惹她了吗？没有吧？还是出什么事了？” 玲音闻言，冲着知夏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她就那样，性子冷，不爱说话。其实我们这些被训练出来的影卫，原本都应该隐藏在暗处，当个影子的，平日里不怎么交流，都有这个臭毛病。这乍然出来，到明处上，她可能还没习惯，过阵子就好。” “你这不就挺能说，挺习惯的？” “所以我即便功夫好，也不算是顶级的影卫啊，好好的人，可惜有张嘴。” 玲音笑嘻嘻的回应。 她这脾气跟玲珑很像，甚至还要更活泼一点。 知夏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倒是喜欢和玲音聊天，不过，哭成了小泪人似的颜夕亭， 明显不想让她多聊。 他脏兮兮的小手，用力扯了扯知夏。 “去见大姐姐。” “好好好，”知夏也回过神来，她被玲羽打岔，差点忘了正经事，“玲音，我还有事，你先去休息吧，要是缺什么，或是有什么问题，都过来找我。” “好好好，我过会儿来找你聊天，你先忙你的。” “好。” 知夏应着，就带着颜夕亭，奔着屋里去了。 自从围场回来后，颜夕月就没怎么跟颜夕亭接触过，骤然瞧见颜夕亭进了门，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知夏，怎么把他带来了？这是怎么了？” “大姐姐……” 颜夕亭瞧见颜夕月，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他的眼泪也更多了。 到底是几岁带孩子，虽然一直听苏姨娘和颜夕晨，说颜夕月的坏话，不敢亲近她，可眼下苏姨娘被关着，颜夕亭见不到人，颜夕晨又去了清凉寺不在家，他根本没有主心骨。 这会儿瞧见了颜夕月，颜夕亭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甩开知夏的手，他踉跄着跑到颜夕月身边。 “大姐姐，你救救我娘，你救救我娘好不好？我不想当没娘的孩子，我不想跟着银屏姨娘。” 这话，让颜夕月不禁眉头紧锁。 一边拿着帕子， 给颜夕亭擦眼泪，颜夕月一边轻声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还哭成泪人了？说说，什么叫你不想做什么的孩子？不想跟着银屏姨娘？这都是听谁胡说的？” 颜夕亭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大约摔过跟头，他小手已经搓破皮了，手上的小伤口有土混着些，抹在脸上，跟小花猫似的。 红着眼睛，颜夕亭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 “是院里的丫鬟、婆子，还有下人，他们都这么说。他们都说爹不要我娘了，我以后就是没娘的野孩子了。大姐姐，我不想当野孩子，我难受，我身子疼，我饿，我想见我娘。大姐姐，你帮我求求爹好不好？大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颜夕亭哭的厉害，话也说的不清不楚的。 不过，颜夕月大致听明白了。 看着颜夕亭搓破皮的小手，还有偶尔要叫的小肚子，她也猜到了。 苏姨娘如今在家情势不好，颜肃年又忙着颜夕晨的婚事，忙着为夜凌云周旋，常日的不着家，这些下人瞧着没人管颜夕亭了，胆子倒是肥了。 眼神暗了暗，颜夕月看向知夏。 “你都瞧见什么了？” “小姐，小公子院里的那些人，实在有些不像话。” 但凡是跟 颜夕晨和苏姨娘沾边的，知夏都不喜欢，包括颜夕亭，知夏也喜欢不起来。 可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 苏姨娘和颜夕晨倒霉，她是高兴，但瞧着那些下人针对小孩子，她也真来气。 一码归一码，这点事，她心里边分的很清。 知夏也不瞒着颜夕月。 “小姐，昨夜里家里闹了一出，之后苏姨娘就被关了，相爷又出去一夜，到现在还没回来，下人们就管不住嘴，开始嚼舌根了。奴婢路过小公子院，正好听见那些下人胡说八道，小公子也听到，情绪就激动了些，还栽了个跟头。而且，小公子这阵子身子就不舒坦，应该喝药的，他们把药断了，好像还没做饭吃，实在过分。” 听着这话，颜夕月拉过颜夕亭的手腕，给他诊脉。 因为银屏的出现，给苏姨娘带来了危机感，为了笼络颜肃年，留住颜肃年，苏姨娘这阵子没少在颜夕亭的身上做文章。 是药三分毒。 颜夕亭没病，却被人硬当成了药罐子，用了不少虎狼之药。 他身子发虚，状况是不太好。 颜夕月叹了一口气，“知夏，你带着他去洗洗，红丫头那边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带着他去吃点。记得要吃点软烂的，别伤了胃。” “是，奴 婢这就去。” “去吧，”颜夕月揉揉颜夕亭的头，“去吃点东西，吃好了，我给你开药，吃了药身子就不疼了。” “可是我想要我娘，我想娘……” “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去解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吃东西，把身子调理好。” 颜夕月柔声说了一句，就让知夏把颜夕亭带下去了。 她不擅长哄小孩子。 她没法掰开揉碎的跟颜夕亭讲道理，把苏姨娘做的那些事，一样一样的说给他听，去分析是非曲直。她也没办法骗颜夕亭，说苏姨娘会很快出来，一切如常。 小孩子脆弱。 她也难开口。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颜夕月抬头看向锦姑姑。 “锦姑姑，我写个方子，你让红丫头在灶上把药熬了，我去颜夕亭院里瞧瞧。” “小姐，你也还没用早膳呢，辛苦了一夜，也该当心自己的身子。” “饿一会儿出不了事。” 她倒要看看，颜夕亭这院里，伺候的下人，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家里才有风吹草动，就先对孩子下手了，这样的下人，怕是活祖宗吧？ 这家，也该清理门户了。 见颜夕月打定了主意，锦姑姑也没拦着，她随着颜夕月一起过去。 一到院外，她们就听到了议论声…… 第199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知夏把小公子带走，肯定是送到大小姐那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回应，里面带着轻视和鄙夷。 颜夕月往院里瞧了一眼，虽然对颜夕亭院子里的人，并不算熟悉，可这人她知道，是颜夕亭院里管小灶房的胡嬷嬷。 在府上也好多年了。 啐了嘴里的瓜子皮，胡嬷嬷看着身边的几个人，慢悠悠的继续。 “咱们这大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话怎么说的？” “怎么着，你们都没发现？”胡嬷嬷声调都高了两分，“你们想想，从前脸被毁没好的时候，咱们这大小姐装的多好啊？那真是又丑又怂又草包，整日的被苏姨娘磋磨，差点没了命。可自从围场回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精明又毒辣。别瞅着她现在小打小闹，仿佛没怎么计较之前的事，也没报复苏姨娘。可你们寻思寻思，最近苏姨娘栽了多少跟头？” 锦姑姑听着这话，脸色不好看，她下意识的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神色倒是平静。 那样子，仿佛这些下人说的，不是她似的。 院里，其他人听着胡嬷嬷的话，小声附和，“还真是，最近家里还真出了不少事。” “可不是嘛，从前相爷对苏姨娘，那可是宠到心尖上了。她这姨娘，比人家正头夫人，过的还滋润的。可现在说关就关了， 还说要把人赶出去，这以前哪敢想啊？” “这里面指不定有多少大小姐的安排呢。” “大小姐这么厉害？” 胡嬷嬷闻言，伸手又掏了一把瓜子，一边磕，她一边冷笑。 “咱老话咋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咱们这大小姐，就是个有忍性又不叫的咬人狗。 她现在脸也好了，名声也好了，还有门好亲事，有亲王撑腰，说她不心怀仁义，不报复苏姨娘，谁信呢？今儿二小姐不在府上，苏姨娘又被关了，小公子落在他手上，他不变着法的折磨，让苏姨娘难受，那才怪呢。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为小公子出头，除非太阳打西头出来。” “这么说倒也没错，胡嬷嬷，还是你厉害。” “那是。” “不过小公子到底是相爷独苗，这要是让相爷知道了，会不会收拾咱们啊？” 胡嬷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瞧着小丫鬟担心的样，她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念叨。 “你们怕什么？我跟你们说，我在小公子身边伺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那身子骨什么样，我心里门清。就相爷去围场那阵子，小公子不是总病着，郎中来瞧，我就偷偷的问过了。郎中说，咱们小公子这身子骨奇怪，像是被药养坏了。” “胡嬷嬷，啥叫被药养坏了？” “郎中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听的也稀里糊涂的。可我寻思着，这些年小公 子总病，每次他一病，苏姨娘就折腾来折腾去的，捣鼓好多药回来。动不动就几千两几千两的，我瞅着那药，每次都差不多，也就那么回事，咋就那么费银子？我就想啊，小公子这身子，怕是苏姨娘自己给喂坏的。她一个当娘的，都这鬼德行，咱们怕什么？” 胡嬷嬷这话，把小丫鬟们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们大眼瞪小眼的，都不太敢相信。 “不会吧，苏姨娘可是小公子的亲娘啊，哪能干这种事？” “给小公子下药，再借机捞银子，这……” “也太吓人了。” “苏姨娘以前管着家里中馈，有必要用这种法子吗？一个当娘的，咋能对自己亲儿子，干这种事啊？胡嬷嬷，是不是想差了？” “说的我后背都发凉了，胡嬷嬷，我再去小灶房烫壶酒来，赶紧暖暖。” “再弄几个小菜，咱们也清闲清闲，快活快活。” 不再细琢磨苏姨娘的事，几个人说笑着就要往小灶房去。 只不过，她们这边才走几步，就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颜夕月。颜夕月脸色平静，倒是看不出喜怒，可那一双精明的眸子，隐隐发寒。 胡嬷嬷几个人被盯着，心里发慌。 他们谁都没想过，颜夕月这个时候居然会来。 “大……大小姐……” 胡嬷嬷开口，声音都有些抖，跟刚才那个高谈阔论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颜夕月淡淡 的扫了她一眼。 让锦姑姑去搬了椅子过来，颜夕月坐下，冷冷的瞧着这群人，“不是都挺能说的？继续啊。刚刚在外面，听的不那么清楚，这会儿面对面，你们仔细说说，我也好仔细听听。” 几个下人闻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众人齐齐的跪下求饶。 包括胡嬷嬷。 颜夕月冷哼，“跪下做什么？我很吓人吗？不是说我是会咬人但不叫的狗吗？不是说我很会装吗？那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怎么会对你们动手？你们怕什么？” 胡嬷嬷听着这话，差点尿了。 她真没想到颜夕月会听到这话，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过过嘴瘾。 她哪敢惹颜夕月啊？ 颜夕晨也好，苏姨娘也罢，谁跟颜夕月对着干不遭殃？ 她又不傻。 急忙爬着上前，到颜夕月身边，胡嬷嬷抬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小姐饶命，老奴嘴欠，老奴不是那个意思，求大小姐明鉴，求大小姐饶命。” “饶命？”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邪气的勾唇。 “你是这院里的活祖宗，比主子还主子，我哪敢要你的命啊？又谈何饶不饶的？” “大小姐，老奴……” “我倒是今儿才知道，这家里都是你们做主的。你们高兴，小公子就有饭吃，你们不高兴，就能饿着他几顿不给米粮。你们高兴，就谈天说地，烫酒烧菜，日子快活，你们不高兴，就 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添油加醋，乱嚼舌根。这神仙日子，可真是让我开眼。” 颜夕月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个下人不敢抬头去看颜夕月，他们只是胡乱的磕头。 尤其是胡嬷嬷。 之前她说的最多，这会儿都吓破胆了，她头也磕的最响，额头上红肿一片，隐隐渗血。 颜夕月却一点没有心软的意思。 “锦姑姑，让秦管家来，把这些人都给我关起来。 怠慢主子，杖则二十，搬弄是非，杖则二十，再查查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犯错犯事的，有的话一并杖则惩罚。 记得告诉秦管家，这板子别一下就打完了，颜家不沾这种血。 每日二十，打完为止。 颜家列祖列宗，都在祠堂供着呢，不养自封祖宗的刁奴。杖则完了，都清查好了，全部发卖，一个不留。 其他下人以此为戒，再有类似的事，双倍惩罚，绝不手软。” “是。” 锦姑姑闻言，即刻去办。 杀鸡儆猴，小惩大诫，该做的做完了，颜夕月也没理会这些刁奴。 她起身回了婉月阁。 只是这短短的一路，她脑子里全都是胡嬷嬷最后说的那点话，颜夕亭身子的确长期用药，不算太好，这里面除了争宠，难不成还有银子的事？ 苏姨娘这些年，利用这个孩子，到底做了多少事？ 或许也该查查。 第200章 算命瞎子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就安排去查胡嬷嬷说的事。 苏姨娘之前交了掌家之权，但并没有细细查账，颜夕月打算找机会，去查查左相府的账。尤其是与颜夕亭生病买药有关的银子流水，她想要看看，或许能有所发现。 至于药堂那边，颜夕月派了玲音、玲羽过去。 苏姨娘买药的药堂，左不过就那么几家，如果她长期在药上做手脚捞银子，那医馆药堂必定有人配合。 想要查，也不算困难。 这也算是对玲音、玲羽的一个小考验。 虽说用人不疑，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夜天极派来的，颜夕月不该怀疑什么。但是，锦姑姑的话颜夕月确实放在心上了。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她这个人，在什么事上都可以大方，唯独感情…… 她大方不了。 若是真有人有异心，那她不会留情。 都安置好了，颜夕月才去吃东西，彼时，知夏正照顾颜夕亭吃饭呢。 大约从苏姨娘出事，那些下人就不上心，颜夕亭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他这会儿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少。瞧着颜夕月回来，他稚嫩的小脸上有些羞涩，他从椅子上下来， 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之后，颜夕亭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谢谢大姐姐。” “谢我？谢我什么？” “谢大姐姐给我饭吃，也谢大姐姐为我出头。” 听着颜夕亭稚气的话，颜夕月揉了揉他的头，勾唇笑笑。能说这话，能行这礼，就说明颜夕亭跟苏姨娘，跟颜夕晨是不一样的。 “知是非明恩怨，心怀感恩，不错。” 孩子还小，还有的救。 想着，颜夕月轻声开口，“不过夕亭，你现在还小，所以我能帮你，但是我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想要不被人欺，就得自己强大，你需要时间成长，也需要学习积淀，逐渐变强。但是你要记着，真正的强者，强不在欺人，人心要正，心正还知道能力往哪使，那才是真正的强。如若心思歪了，心无是非，那所做皆是错的，即便再强，所求皆得，也都是错的，那是孽。” 颜夕月的话，颜夕亭似懂非懂。 到底还小，颜夕月也没指望颜夕亭能把这些话，都听的明明白白。但是，该说则说，耳濡目染，总比听些歪理强。 颜夕月心里正寻思着，就见红丫头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德子回来了。” “德子？” 颜夕月闻声，微微挑眉。 德子最近都在药堂，左不过是看着男人，看着怡心。他这个时候回来，为的大约也是这两个 人的事。 “知夏，你在这陪着他吃东西，吃完了带他去休息。” 说完颜夕月就跟红丫头往外走。 偏厅。 德子正在等着，见颜夕月来，他忙迎上来，“大小姐，怡心出事了。” “怎么回事？” “怡心今日喝了药之后，就一直睡着，可是到了晌午之后，她就开始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制。那样子，估计是阿芙蓉膏子的瘾上来了，控制不住。她在自己身上，挠了很多的伤，还用头撞墙，见人就咬。有个拦着她的伙计，胳膊差点被咬掉一块肉。她还跑了出去，透过窗子，见到了那个男人……她好像有点吓到了，之后人就晕了，一直没醒。” 颜夕月知道怡心这毛病，肯定不会太安生，可也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 这几日，药堂还在的装修，还有外人。 若是闹大了，被人瞧见，传出去，平白的添麻烦。 眼神暗了暗，颜夕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马车过去，你帮我去一趟南神医那，把他请药堂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眼下来看，怡心的状况，并不适合长期待在药堂休养。 可怡心掌握着苏姨娘的秘密，对于颜夕月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把她放在别处，颜夕月不放心。 唯有南风 易那，是个不错的去处。 “是。” 德子不知颜夕月的打算，他只是应声办事。 颜夕月也没耽搁，她急匆匆的去了药堂。怡心已经醒了，药堂的伙计怕她继续闹，就用绳子绑了她，还用布塞了嘴，免得她大吼大叫的。 可她痛苦的样子，还有呻吟声，都遮掩不掉。 颜夕月看的清楚。 拿了金针，给怡心施针，颜夕月替她控制身体，减缓痛苦。 颜夕月下针的速度快，效果也好，没多久，怡心的状况就缓解了些，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脸色比之前也好了许多。 但是，颜夕月心里明镜似的，染上了阿芙蓉这种东西，想要彻底的恢复，光靠外力不行，关键还是要靠怡心自己。怡心意识不恢复，没有戒阿芙蓉的意识，那她所做这一切，其实意义不大。 让人安顿怡心躺下，颜夕月就去了外面。 正好德子也回来了。 没见到南风易跟着，颜夕月还有些意外，“怎么，南神医没来？他不在？” 德子不敢瞒着颜夕月。 “小姐，南神医出去了，据说今日一早裕亲王出了城，好像是接了旨意，要去做什么事，结果路上遇到了伏击，裕亲王也受了伤。消息传回了裕亲王府，南神医接了消息就走了，到现 在还没回来，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裕亲王受伤了？” “据说是，但是具体的，裕亲王府那边还没接到信，奴才也不清楚。” 颜夕月心里惦记夜天极。 接了旨意，那就只能是明阳帝的旨意。明阳帝派夜天极出去办事，哪一次不是陷阱？明阳帝动手，又有哪一次，不是奔着要夜天极的命去的？ 这次大约也不会例外。 也不知道夜天极到底怎么了？伤的严不严重？ 颜夕月不放心，她提着小药箱去牵马，打算出城去瞧瞧。 药堂后街。 颜夕月刚出来，还没上马，就看到街口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个算命摊子。一个头发花白的算命瞎子，坐在那摊子边上。 来的时候颜夕月可没瞧见这人。 而且这位置，来往人并不算多，并不是个摆摊子的好地方。 颜夕月没急着上马，她牵着马走过街口。 一靠近，颜夕月就听到算命瞎子神神叨叨的念叨。 “人生路上浮浮沉，三两欢喜上青云，如梦如幻痴痴醉，石榴花下喜盈门。三两忧愁铺面来，犹若冷雨坠凡尘，心慌意乱廊下望，徒见青冢不见人。三两乱来一两恨，不如换酒洒孤坟，等得云开月明日，何愁不见人仙神？小姐，要算一卦吗？” 第201章 王爷的事，王妃自有分寸 算命瞎子神神叨叨的，可关键内容，颜夕月听懂了。 石榴花、心慌意乱、不见人、守得云开、何愁……这些内容，暗示性都太强了。 是夜天极的人。 冲着算命瞎子摇摇头，颜夕月翻身上马，“不劳烦老先生了，命随天意走，我随缘就是了，不必测算，也不必强求。” 说完，颜夕月就回了左相府。 夜天极给了提示，让她不要轻举妄动，那她现在能做的…… 唯有等！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玲音、玲羽已经回来了。 “都查到了？” 听着问话，玲音急声回应，“小姐，都已经打探到了，每次小公子生病，苏姨娘请的多半都是和寿堂的李郎中。 这李郎中也不是什么骨头硬的，问了问，他就都交代了。 李郎中收了苏姨娘的好处，每次开方子的时候，都用了珍稀药材，价格不菲。可实际上那都是表象，苏姨娘每次从药堂拿的药，都有另外一副方子。 奴婢对这些了解不多，可那药材名字瞧着都是眼熟的，应该不是太贵重。” 一边说着，玲音一边将从和寿堂拿来的方子，交给了颜夕月。 她轻声继续。 “这些药方子都是一一对应的，给苏姨娘开了什么方子，苏姨娘实际拿了什么药，拿了多 少，李郎中都留了底。包括每一次，他从中捞了多少银子，他也都做了标注。可以跟府上的账册，还有药堂的账册对账，应该错不了。” 颜夕月冷眼扫过那些药方子。 真的千奇百怪！ 治什么病症的都有不说，而且药材也不讲究，给苏姨娘的只求贵，而从药堂拿药的方子，只求数量大，药材多…… 别说医德，就是德，他也没有一丝半点。 把方子放在一旁桌上，颜夕月眼神冰冷，“玲音，去查查这个李郎中。” “小姐的意思是……” “郎中做成他这样，简直造孽，去仔细瞧瞧，他还做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但凡查到了，该报官报官，该处罚处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都是他应得的。”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查。” 玲音说完扭头就走。 揪出了一个李郎中，查到了苏姨娘的一点新罪证，这对于颜夕月来说，本是件高兴的事。可因为夜天极情况不明，颜夕月根本高兴不起来。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颜夕月看了看玲羽。 “没事了，你去歇着吧。” 她想歇歇。 玲羽听到了颜夕月的话，却没有动，她看着颜夕月，欲言又止。 颜夕月微微凝眉，“有话直说。” 玲羽也不再避讳，她快速开口 ，“小姐，奴婢和玲音去和寿堂的时候，看到有裕亲王府的人，连带着御林军，一起出城了。据说，王爷接了皇上旨意，出城办事受了伤，情况有些严重。” “嗯。” 颜夕月看着玲羽，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言。 玲羽面色微沉，心里也略有不满。 “小姐，皇上视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王爷受伤，必定也跟皇上那边脱不开关系。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只怕王爷受伤不轻。小姐，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颜夕月眯着眼睛，审视着玲羽。 “你觉得我应该去？” “奴婢知道小姐医术了得，若是小姐在王爷身边，王爷的安全也就更多两分保证。王爷一直都惦记着小姐，把小姐身边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难道小姐就不担心王爷？就不想为他做些什么？” “呵……” 颜夕月垂眸，勾唇笑了笑。 锦姑姑慧眼识人，这不假，可是，她能在见玲羽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察到不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些感情，大约真的是藏不住的。 “玲羽，你是王爷的人，这没错，可是自打进了我这婉月阁开始，你的主子就是我。” “……” “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么多死板的规矩，可这不意味着，在我这就能不 讲规矩。主仆有别，该问的问，该管的管，该说的说，该做的做，而不该的……就最好都别碰，这就是规矩。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离开，慢走不送。” “可是王爷……” “你担心王爷我可以理解，喜欢一个人也没错，但我这个人小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颜夕月就直接起身，拿着药方子出去了。 她脚步生风。 夜天极那种人，站在云端，喜欢他的人大有人在，有些人如痴如狂，不能自已，也没什么稀奇的。颜夕月倒也还不至于因为玲羽有心，就暴怒失控。只是，她没想到玲羽会这么直接，表现的这么明显。 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锦姑姑就在门外，玲羽的话，她多少也听到了一点。 “小姐……” 看着颜夕月，锦姑姑脸色略微有些沉，她不清楚玲音、玲羽到底是谁做主安排过来的，夜天极那边又是否知情。可她私心里觉得，这个玲羽是个麻烦，或许早点把人送走了，才是上策。 颜夕月要处理的糟心事，本来就够多了，玲羽再来添堵…… 锦姑姑心疼。 锦姑姑的话，多数都藏在了心里。 可她的担忧，却都在脸上。 颜夕月看的清楚，她顿住脚步，看着锦姑姑笑笑，“我没事，去备 马车吧，让人去宫门口守着，看看我爹那边什么时候能忙完。若是他出宫了，就给他带个话，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快点回来。” 锦姑姑明白颜夕月的意思。 说是去找颜肃年，给颜肃年带话，实际上，不过是颜夕月不方便去裕亲王府，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盯着宫里。 这样，若是夜天极那边有什么情况，她们也能早点知道。 “老奴这就去安排。” “小姐，让奴婢去吧，”玲羽出来，快速开口，“奴婢去宫门外等着相爷，正好也可以打探王爷的消息。” 锦姑姑瞧着玲羽，面色不善。 颜夕月淡淡的瞟了玲羽一眼，“你去清凉寺吧，我要知道夜凌云和颜夕晨的状况。” “可……” 玲羽还想说什么，但颜夕月没有心思再听。 她直接离开了。 颜夕月一走，锦姑姑就看向了玲羽，“王爷安排你和玲音来，是给小姐帮忙的，不是给小姐添堵的。如果实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不必留了。” “姑姑，我只是太担心王爷了，你是没有看到那些人出城时的状态，王爷一定受伤不轻，他……” “王爷的事，王妃自有分寸。” 王妃…… 这两个字，锦姑姑说的重重的，满是警告的意味！ 第202章 窗都翻烂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颜夕月是临近入夜，才接到消息的。 夜天极在城外遇袭受了伤，现在人已经被带回了裕亲王府，南风易帮忙处理了外伤，但是他伤势严重，到现在还没醒。 很多太医都在裕亲王府守着，只怕情况不妙。 颜夕月担心的厉害。 她交代了锦姑姑，今夜要守好院子，她打算夜色再深一些，就去裕亲王府。 她只有亲眼看过夜天极的状况，才能安心。 亥时三刻。 颜夕月实在等不下去了，她就换了一身夜行衣，用面纱蒙了脸，准备出去。 玲音瞧着急忙跟上，“小姐，要不奴婢陪着你去吧，眼下裕亲王府外面，指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呢，人多眼杂，奴婢陪小姐一起，要是真有什么状况，也能给小姐帮帮忙。奴婢轻功挺好的，功夫也不差，肯定有用的，真的。” 玲音眼里也有担心，但是她眼神清澈，并没有杂七杂八的情绪。 颜夕月看得明白。 “那快去换衣裳，一盏茶后出发。” “是。” 玲音应声急忙去办，她动作麻利，根本没用一盏茶的工夫，她就回来了。她随着颜夕月一起出了左相府，直奔裕亲王府。 和玲音说的一样，裕亲王府外，暗藏了几波人手。 颜夕月没 有轻举妄动。 找了个稍远的位置，颜夕月躲在树后，观察着裕亲王府的动静。 暗处的人手太多，颜夕月又不会轻功，她想要进入裕亲王府，很难不引人注意。 得找一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感到身后有异动，给玲音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她们两个人回身，一起出手。只是，颜夕月这拳头才打出去，就被温热的大手钳制住了，映入她眼帘的，是熟悉的金色狼头面具。 是夜天极。 “王爷，你……” 颜夕月回头，往裕亲王府的方向瞧了瞧。见没有什么异常，她忙反手拉住夜天极。 “跟我走。” 颜夕月拉着夜天极，去了临街的马车上。 一直到坐上马车，让幽澜和玲音赶车离开， 颜夕月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摘下面纱，颜夕月定定的看着夜天极。 夜天极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那味道十分清晰。颜夕月没说话，她直接拉住夜天极的手腕，给他诊脉。 夜天极脉象还算平稳，虽然有伤，但却没有伤及要害位置，没有传言说的那么严重。 颜夕月也松了一口气。 将颜夕月的模样看在眼里，夜天极轻轻握住 她的手。 “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颜夕月也不瞒着，“我很早之前，让德子去找南风易的时候，就知道你出事了。可一直到了入夜，我才接到你的消息，还全都是不好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我的错。” 每次遇袭，外传出来的状况，都会比实际情况更严重些。 这次尤甚。 因为他想借机去鬼王山。 夜天极握着颜夕月的手稍稍紧了些，“我应该提前找人通知你的，我其实伤的不重，只不过说的严重些，这样能麻痹宫里那位，也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会都汇聚到裕亲王府，我正好抽身出来，去一趟鬼王山。” “王爷能找人暗示我就不错了，要不然，我肯定冲出城去了。” “我找人暗示你？” 夜天极听着颜夕月的话，稍稍有些意外。 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时间安排人，给颜夕月传消息。要是能传，也不会是暗示。 颜夕月也愣了愣。 “我药铺后街口的算命瞎子，不是你的人吗？” “不是。” “那……”颜夕月凝眉，回想着算命瞎子的样子，“他神神叨叨的，又是石榴花，又是让我等，那么强的暗示字眼，我以为是你找人提醒我，不要 轻举妄动，免得被宫中盯上。我也是听了他的话，才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了局势，才没动的。如果他不是你的人，那……他是谁的人？还是谁的人都不是，只是单纯的……算出来了？” 难不成，真的只是遇上了高人？ 颜夕月有些想不通。 夜天极轻轻的揽着她，“等回头，我让幽冥堂的人查查，有结果了告诉你。” “好。” 幽冥堂的人厉害，有他们查，颜夕月也不多费心。 “对了王爷，咱们这是去鬼王山？” “嗯，”夜天极也不瞒着颜夕月什么，“从夜凌飞的庄子回来后，我就让人查了鬼王山，在鬼王山里，确实藏着一批人，人数不少。跟你所言相差无几，那鬼王山里，似乎确实有矿一类的东西，他们在开采。众人都以为我身受重伤，在王府里休养，这是个好机会。我要去鬼王山摸摸底，这个夜凌飞……是个狠角色，我也想好好的瞧瞧他的底牌。” 狠角色……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夜天极的语气里，带着一抹戏谑。 话音落下，他就掏了一沓银票出来。 “夜凌飞给了幽冥堂万两黄金，一半我留在了幽冥堂，另一半兑了银票，你拿着吧。你药堂开张，进货需要银子， 正好用这银子先应应急。” 夜天极把银票塞给颜夕月。 颜夕月拿着银票瞧了瞧，她不免咋舌，“这么多啊？王爷，我这算不算抱上了金大腿？” “我的就是你的，不过，你要是想抱一抱，我倒是乐意。” 夜天极眼神暧昧。 瞧着他那不正经的样，颜夕月伸手，在他腰上捏了捏，“我说的抱，跟王爷你那抱，不是一个抱好吗？什么都说，害不害臊？” “窗都翻烂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颜夕月：“……” 臭不要脸的这么坦率，也是没谁了。 笑着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低声道，“说正经的，王爷，夜凌飞可真够大方的。万两黄金说给就给，这手笔可非同一般。而且，他虽然隐忍内敛，但也不是个软柿子，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是不是有问题？” “他是妥协了，不过他也提了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幽冥堂，杀一个人。” 幽冥堂鬼火一辈的杀手，都是顶尖的，夜凌飞想要利用他们，也不奇怪。只是，颜夕月好奇，到底杀谁，才能抵消掉夜凌飞被坑万两黄金的羞辱？ 颜夕月定定的看着夜天极。 “王爷，夜凌飞的条件是谁啊？不会……是你吧？” 第203章 王爷，你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倒是想。” 不过，比起让他直接死了，夜凌飞心里大约更希望，他能跟那些皇子斗一斗。若是能顺带着弄死几个，他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夜凌飞心里的算盘，打的响着呢。 那是个会谋算的。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缓缓继续，“半个月后，会有北梁使臣进京，北梁太子，以及北梁的七公主都会来，他们会赶在选妃宴前，商讨和亲事宜。到时候，负责去接待使臣的，大约是大皇子和四皇子。” “所以，夜凌飞要的，是北梁太子，或者北梁公主的命？” “嗯。” 太子也好，公主也好，不论是谁死在大雍，都不是小事。 尤其他们二人还是奔着和亲联姻来的，要是这么死了，那北梁帝必定大怒。说不准还会挑起战事，硝烟四起。 如果真那样的话，负责接待的人，就势必要负责。 倒不至于以命抵命。 可是，明阳帝那总是要拿出态度，来安抚北梁，安抚群臣和百姓的。而且，这种处罚，必定不会太轻。再加上群臣对其能力的质疑，以及百姓人心惶惶之下的口碑变化…… 这一招，不说把人打到谷底，让人再无法翻身，却也差不了多少。 关键是借力打力。 夜凌飞置身事外，并不需要付出太 多。 这些事，夜天极心里明镜似的，颜夕月也想的明白。 “王爷，这北梁的太子，还有公主，都还没进京呢，就已经被夜凌飞惦记上了，他未免也太会利用局势了。以后跟他交手，可真得小心些。” “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成。” 夜天极也是个厉害角色，要不然，也不能跟明阳帝周旋这许多年。对他的能力，颜夕月从不怀疑，就算与夜凌飞交手，颜夕月也不会太担心。 只是，她不免感慨，皇权博弈之下，人情薄凉。 人命，也显得那么单薄。 “要是北梁太子，还有公主知道，他们还没进大雍，就已经命悬一线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还会不会指望着通过和亲，来消弭战事，以求和平？” “即便知道，他们也会来，为国为民，有时候别无选择。” “也是。”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这些出身皇家的人，生来高贵，可是也因此，承担了许多他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身不由己，这是常事。 颜夕月慵懒的依偎着车厢，叹气感慨，“出身高贵又如何，连自己的亲事都不能做主，这么看来，做个寻常人倒也挺好。” 说着，颜夕月不禁瞟了瞟夜天极。 她眼神玩味。 “ 王爷，你说那北梁公主，选来选去，会不会选到你头上？” “我？” “你可是大雍战神，笼络住你，那不就相当于笼络住了大雍军队？到时候，她在枕边嘤嘤嘤，跟你说‘不打不打，求求你嘛’，你还能指挥千军万马，攻其城池？用美人计，釜底抽薪，化你这百炼钢为绕指柔，绝对是兵不血刃的上上策，不是吗？” 嘤嘤嘤…… 颜夕月掐着嗓子，学撒娇的口吻，那样子明明假的不行，却出奇的撩人。 夜天极看着，眼神里也多了一抹炙热。 颀长的身子稍稍靠近颜夕月。 “美人计对我有没有用， 不如你先试试看？嗯？” 尾音声调往上，像是羽毛一样，划过颜夕月的心头，伴着两个人呼出的热气，暧昧的气氛，逐渐在马车内氤氲。 脸颊发烫，颜夕月甚至放有些不敢去看夜天极的眼睛。 “王爷，你……” “我什么？” 说话间，夜天极的身子，又稍稍下压了些许，他几乎紧贴在颜夕月的身上。 颜夕月下意识的用手撑着他的肩。 偏巧这时候，幽澜掀开了马车帘子，探头看进来，“王爷，王妃，鬼……咳……”幽澜咳了一声，到嘴边的话，他硬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 从他这个角度看 ，颜夕月的手臂，就像是缠在了夜天极的脖颈上一般。 太暧昧，太撩人了。 幽澜功夫超群，耳力惊人，可他哪敢听夜天极的墙角？再加上，他刚刚的注意力，都在鬼王山的事情上，他还真没怎么注意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掀开车帘，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太尴尬了。 “没事，没事了，属下什么都没看到，属下自己能处理，王爷、王妃，你们继续……继续，当我不存在，继续……” 幽澜说完，就火急火燎的把马车帘子放下来了。 一旁，玲音也透过车帘子，瞧见了一点点。 她看着幽澜，嫌弃的不行。 “你这人，怎么比我还莽撞？王爷的帘子你也敢随手掀，二人世界你懂不懂？马车空间小，暧昧却不少，耳鬓厮磨不算事，亲亲我我那最好。这你要是瞧见什么了不得场面，看王爷不扣了你的眼珠子。” “行啊玲音，这你都懂？” “那是，我的话本子也不是白瞧的，我跟你说，马车里的故事多着呢。” “那快给我讲讲。” 玲音和幽澜，在外面嘀嘀咕咕的。 哪怕他们已经极力压低声音了，可颜夕月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上，怎么可能听不见？一时间，她脸红心跳，羞涩 的厉害。 她忍不住抬眼，睨了夜天极一眼。 “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 夜天极倒是顺着颜夕月，他揽着颜夕月，笑着勾唇。 “不过，他们都是跟在咱们身边的人，咱们的恩爱，还在后头呢，他们早晚也是要适应的。提前适应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好。” 颜夕月：“……” “你身边这小丫鬟，倒是挺懂事，回头我给她涨月钱。” 颜夕月：“？” “现在……咱们继续？” 颜夕月：“！” 用力的白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把手抽回来。 只要脸皮足够厚，什么天都能聊到死，夜天极这本事，颜夕月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接不了这个茬。索性不理会他，颜夕月伸手拽开车帘子。 “幽澜，你刚刚要说什么？” 幽澜回过头来，暧昧的的眼神，不断在夜天极和颜夕月之间徘徊。 “王爷，王妃，你们……这就结束了？” “……” “王爷，你是不是今儿受伤，损了身子？要不让王妃好好给你瞧瞧？你这……是不是太快了点？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王妃，你说是吧？” 颜夕月：“？” 什么是不是的？她现在，有点想打人！ 心里想着，颜夕月挑眉看向了身旁的夜天极…… 第204章 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 颜夕月那眼神，在夜天极看来，颇有点儿娇嗔劲儿，妩媚撩人。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的手，都微微紧了紧。 他低头含笑，揉了揉鼻尖，心里颇为享受。不过面上，他倒是装的一本正经的。 甩了幽澜一记眼刀子，夜天极嫌弃的开口，“什么话都说，还有没有点规矩？皮痒了是不是？” 幽澜闻声缩了缩肩膀。 该硬硬，该怂怂，该装傻的时候就得装傻。 只当没看到夜天极的嫌弃，没听到他的责问，幽澜越过他，直接看向颜夕月。 “王妃，刚刚属下和玲音发现，鬼王山下的两个村落，都有人种植粮食和蔬菜。不过，村外相对荒凉，一般人若是不注意的话，应该不会发现。” “还能种菜种粮食，看来，这群人盘踞在这的时间不短了。” “更具体的消息还在查。” 他们盯上鬼王山，也不过才一日一夜，能探查到的消息还很有限。 他们还需要时间。 颜夕月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透过车窗，凝望鬼王山，颜夕月低声询问，“咱们要从哪上山？是不是已经快到了？” “快了。” 幽澜闻言，丝毫不隐瞒，他快速回应。 “据我们的人调查，上山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山 林小道，另一条则宽一些，能过马车，应该是运送东西的道。再有一刻钟左右，咱们就能从小道上山。那附近，会有暗卫把手，咱们得提前下车，绕一段路，避开这些人。” “好。” 心里有谱了，颜夕月随即去拿了药箱子。 她是奔着到裕亲王府，给夜天极诊治去的，身上带的药有限，防身救命的只有几样，只能勉强应付。 颜夕月先拿出个瓷瓶，从里面倒了丹药出来，她自己服了一颗，转手交给夜天极。 “这是防毒的，一人一颗，以防万一。” 夜天极闻言，也服了一颗，才交给外面的幽澜和玲音。 同时，夜天极低声吩咐。 “玲音，一会儿下车之后，我们和幽澜上山，你留在山下守着，顺带着打探一下山下的情况。若是发现异常，及时发信号。” “奴婢明白。” 关键时候，玲音一点都不含糊，她这利落劲儿，颜夕月倒也放心。 一刻钟之后。 马车临近了上山的小路，夜天极、颜夕月就下了马车。 暗处守卫所在的位置，夜天极的人都已经探查过了，三个人心中有数，他们避开这些人，快速上山。夜天极轻功极好，幽澜也不差，颜夕月虽不会轻功，可有夜天极带着，倒 也不影响什么。 三个人速度极快，闪光树影，皆在眼前匆匆过。 很快，他们就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山上的守卫，还有来往的人，明显比山下多了。而且，颜夕月他们还看到了山洞入口。三个人没有贸然行事，而是躲在山石之后，观察着暗处情况。 在临近山洞口的位置，有两排马车。 有的车上已经装了东西，用草垫子盖着，有的还是空车，在往山洞里去，大约是要装车。 山洞口的位置，有人拿着鞭子，扯着嗓子指挥催促。 “都快着点，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 “赶车会不会？” “那车的绳子是谁系的，松松垮垮的，赶紧去弄好。要是路上出了岔子，我让你们赔命。” “都快点，一炷香后出发，快点快点。” “后面的还磨蹭什么呢？跟上，再拖拖拉拉的，我打断你的腿。” 叫嚷声，伴随着鞭子抽落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除此之外，周围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 那些被训斥的人，也不敢开口。 颜夕月几个人不动声色，观察着山洞附近的这些人。 靠近夜天极，颜夕月低声道，“王爷，那几个赶马车运送东西的，应该都是练家子。但是，估计不会太厉害，不 然他们应该受不了这个气。山洞附近人太多，想要进去太难，咱们散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要是不行的话，就先撤了。我去山下找玲音，想办法去探探车上的东西。” 颜夕月说的在理，夜天极微微点头。 “那就这么办。” 夜天极给幽澜使了个眼色，幽澜丝毫不耽搁，他直接飞身离开，奔着东边去了。 至于夜天极，则带着颜夕月往西。 和夜天极说的一样，这鬼王山越往上，就越空旷，寸草不生，连能寻找的掩体，也就仅仅是杂乱的石块而已。高处有人守着，夜天极和颜夕月他们行动，也就愈发的困难了。 夜天极十分小心。 大约走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夜天极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听。” 闻言，颜夕月屏住呼吸，凝神静听。 就在他们往西的位置，有脚步声，很杂乱的脚步声，隐隐还有叫嚷的声音。但是，环顾四周，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王爷，这附近可能有暗道，咱们往山下退退，等等看，说不定能找到通道口。” “听你的。” 夜天极应声，带着颜夕月往山下退了些许。 很快，他们就看到，在他们偏西的位置，开了一座 石门。 那石门很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满脸是血，踉跄着从石门里出来。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破包袱，但他抱得很紧，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人出来后，就一路往山下跑，他边跑边回头望。 杂乱的脚步声更近了。 与此同时，还隐隐有喊杀声，“快，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杀了他，不能让他离开鬼王山。” “快。” 这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近，许是心里头害怕，也许是身上有伤，难以坚持，男人跑了几步后，就直愣愣的扑倒在了地上。 颜夕月和夜天极对视一眼。 不需多言，只一个眼神，二人心思相通，心领神会。 下一瞬，他们一起冲了出去。他们犹如两道暗夜幽冥，快速到达男人身边，一左一右的钳制住他。 满头是血的男人，乍然瞧见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嗯……”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发出了一声闷哼声，夜天极一记手刀，干脆利落的直接将他敲晕了，拖向山下。 颜夕月配合着拿过男人的包袱，也跟着下了山。 一边走，颜夕月也一边打开男人的包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王爷你看……” 第205章 聪明？分明是越来越无耻 听到颜夕月的声音，夜天极顿住脚步，他将男人放在地上，看向颜夕月打开的包袱。 里面是泛白的石块，并不起眼。 可夜天极的脸色，却跟颜夕月一样，比之前暗了许多。 “这是……硝石？” 颜夕月点头，“没错，就是硝石。” 特种军医出身，常年跟武器打交道，对于各种武器，包括炸药的制作、以及历史，颜夕月都十分熟悉。 她不可能看错。 凝眉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声音低沉。 “王爷，硝石的用处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如果这硝石利用的好，是可以制造炸药的。这小小的一块，就可能要无数人的命。也不知道五皇子在这鬼王山，到底折腾了多久，又开出了多少硝石，他又制造了什么。这事得仔细查查，而且要快。” 硝石运出去了多少，运到了哪，又做了什么…… 这很重要！ 耽搁的越久，情况可能就越复杂，事情也就越不可控。 自然的，隐藏的危险也就越多。 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事即便颜夕月不说，夜天极也都明白，他抿了抿唇，一手揽住颜夕月，将她带入怀中，另一只手则将地上的男人又拽了起来。 “先下山，问问再说。” “ 好。” 颜夕月随着夜天极一路下山，路上，她也按照夜天极说的，给幽澜留了暗记。 山下。 玲音已经在周围探查了一圈。 周围的村落，都已经荒废了，不过和路过时他们看到的村子一样，这些荒村的院里，都被利用种植了蔬菜、粮食一类的东西。有些院子倒是空着，但是地上，明显有车辙的痕迹，应该常有人赶车来回运东西。 院子虽然没人把守，但玲音却发现了机关陷阱。 玲音没敢往里走窥探。 不是她怕危险，她是怕闹出动静来，打草惊蛇，影响了夜天极、颜夕月他们的行动。她寻思着，等颜夕月他们下山了，再来细查不迟。 大致看了一圈，玲音就回到山下，寻了隐蔽处等着。 没多久，夜天极、颜夕月就下山了。 看着他们，玲音有些意外，“王爷，小姐，怎么这么快？这人……” “上车再说。” “哦。” 掀开车帘，让颜夕月上车，之后玲音给夜天极搭手，把那被敲晕了的男人，也拖进了马车里。 夜天极没进车厢。 “玲音，你等着幽澜，跟着后面的马车，探探他们的落脚点。完事之后，去城里我的小院汇合。你和幽澜都小心些，探听出大致 情况就可以，不要贸然行动。” “奴婢明白。” 该叮嘱的叮嘱过了，夜天极便拿过马鞭子，他赶车先一步离开了。 京城，小院。 夜天极的马车，直接赶进了院里。 掀开车帘，牵着颜夕月的手，拉她下来，颜夕月还没站稳呢，食素就冲过来了。肉嘟嘟毛茸茸的脑袋，直往颜夕月身上蹭，那撒娇的样儿，让夜天极直嫌弃。 “一边去，碍事。” 食素冲着夜天极歪了歪头，嚎了一声，又往颜夕月身边靠了靠。 那德行，分明就是找到了靠山，在示威。 颜夕月笑的不行，她抬手撸了食素两把，那手感好极了，“王爷，咱们小食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还聪明，这崽子分明是越来越无耻了。” “那不是正好随它主子？” 夜天极：“……” 这话倒也没错。 冲着颜夕月宠溺的笑笑，之后 ，夜天极伸手，把马车上的男人拉下来，带进了屋子里。 路上，颜夕月已经给男人处理过了。 他头上有伤，但实际伤的并不严重，他头上还有身上的那些血，多半不属于他。不过，颜夕月给他诊脉的时候，发现他手腕上，有钉铐一类的东西囚禁的痕迹，新伤旧伤都有 ，从痕迹上来看，应该被关了挺长时间了。 除此之外，男人的身上，尤其是腿上，还有不少鞭打的伤痕。 显然，他在鬼王山，过的应该是炼狱一般的生活。 也难怪他会逃。 颜夕月去桌边上开了个方子，让人去准备药，之后就随夜天极一起守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男人就醒了。 看着陌生的房间，还有陌生的人，他颇为惊恐，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床里缩了缩。头上有伤，虽然不算严重，可还是晕乎乎的，再加上近两日，他没怎么吃过东西，身子也虚，这一动，他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颜夕月见状，忙上前两步。 “别慌，我们不是坏人，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 男人闻言，看了看颜夕月，又看了看夜天极，还有夜天极身边的食素，他本能的又往床里挪了挪。 一个养狼，还一见面就把他敲晕的男人…… 不是坏人？ 这事，他实在没法相信。 尤其是，他们还是在鬼王山遇到的，鬼王山就是个人间炼狱，能出现在那的人，多半都是五皇子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男人的质疑和排斥，都写在脸上，颜夕月看的清清楚楚。 她索性单刀直入， 开门见山。 “我们是去查鬼王山的硝石的，五皇子在那，应该折腾有一阵子了吧？你身上有被囚禁的痕迹，显然不是普通的开采工人，你手里应该掌握专门的技术，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你身上有血，不属于你的血，那就证明，你应该还有同伴，但他死了，是吗？” 别的，男人都没听进去，可是那句五皇子…… 他听的真真的。 疑惑好奇的目光，不断在夜天极和颜夕月之间游移，男人的警惕里，也带着两分希冀。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查到鬼王山？” 颜夕月看了看夜天极。 夜天极淡淡的开口，“我是裕亲王夜天极。” “怎么可能？”男人摇头，他的目光落在夜天极的腿上，“我虽然没见过裕亲王，可也知道，裕亲王早年从战场回来的时候，双腿受伤，不良于行。你……怎么可能？” “你能活着逃出人间炼狱，本王又怎么不能有自己保命的法子？” 夜天极说着，把象征身份的玉牌拿了出来。 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下一刻，男人不顾自己身上的状况，慌乱的从床上爬下来，他跪在床边上，直冲着夜天极磕头。 “王爷，求王爷救命……” 第206章 王妃，快救命 “起来说话。” 夜天极伸手拉了一把，将男人拽了起来。 男人有些拘谨，可他早听说过裕亲王英明神武，心慈仁善，虎口逃生过后，他压下恐惧，努力保持冷静。 “王爷，小人名叫陆三河，是鬼王山下白河沟的人。” “白河沟的？”夜天极挑眉，“就是之前，最先发现鼠疫的那个村子？” “是。” 陆三河回应，声音哽咽，他眼里全是恨意。 “其实当初根本没有什么鼠疫，白河沟还有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之所以会有感染鼠疫的症状，是因为被下了毒。” “下毒？” 颜夕月看着陆三河，有些震惊。 “是，”陆三河不敢隐瞒，“这都是五皇子安排人做的，因为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白河沟附近的鬼王山，里面有硝石了。他想开采硝石，又怕山下村民知道，事情泄露，对他不利，所以他干脆就下毒灭口。白河沟是白河上游，也是他们下毒的源头，临近鬼王山的六七个村子，几百户的人，都是这么没的。” 那么多人，陆三河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恨？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陆三河继续。 “因为中毒，死了很多人，后来情况控制不住，官府就下令封村，他们把人赶到一起，一把火就都给烧了。勉强有那么 几个能逃出去的，怕不是死在了路上，就是再也不敢回来了。 因为这场根本不存在的鼠疫，鬼王山下的村落，全都成了荒村。 之后，五皇子就开始了他的计划。 他陆陆续续的，安排了很多人进山。这些人的头领，叫做九头蛇，是附近山上的山匪，不知道怎的，就替五皇子办上事了。 九头蛇一身匪气，特别狠。 起初进山的一批人，还算听话，也没什么事。但后来在矿洞里待时间长了，日子太苦，就有人受不住了。可但凡有人抱怨，有人生出了想逃的心思，九头蛇就会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他会将有异心的人，吊在半空中，拿着鞭子，活生生的将人抽死。 人死了还不算。 尸体他们会处理掉，可是，在处理尸体之前，他们会把那人的皮给剥下来。 鬼王山的矿洞里，有一个专门的石室，是专门用来挂人皮的。 新来的人，都会在那石室里，被关上十日，没日没夜的看着那些人皮，直到心里崩溃了，任他们驱使了，不再敢有胆子闹事了，才会被放出来上工。” 陆三河说的很慢很慢。 颜夕月没有瞧见石室里的场面，可光是听陆三河说，她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上过战场，也见惯了生死，但这种手段…… 真的 太毒了。 颜夕月脸色不好看， 夜天极也感受到了，他微微伸手，攥住颜夕月的手，用掌心的温热给颜夕月力量。 陆三河缓缓继续。 “我是白河沟的人，也是当初死里逃生的人之一，除了我之外，还有我弟弟，我们都活了下来。因为我们陆家，在十里八村中，制造烟花爆竹是出了名的，我爹还曾进过鬼王山，偷偷的采过山里的硝石，制造过大爆竹，有这门手艺。 可我爹上了年纪，当初中毒之后，身子就不好，根本支撑不住。 被带到山上没多久，他就去了。 之后，九头蛇就逼着我和我弟弟，利用那些硝石，制造炸药。 可我们兄弟俩，连制造烟花爆竹的手艺都没学会几分，又哪会制造炸药啊？弄了差不多两年多，我们还是失败，九头蛇没了耐心，觉得我们是在偷奸耍滑，就把我们兄弟俩囚禁了起来。 他们从外面找了人，研制那东西。 他们具体捣鼓出了啥东西，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那山里的东西，在陆陆续续的往外运。 开始只是一车两车，并不算多。 可就最近几个月，运输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每隔两日，就会运一次。” 一直被囚禁在鬼王山的矿洞里，陆三河没出去过，并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可他 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小。 他心里怕，也因为怕，他才更不敢隐瞒。 夜天极是他的救命稻草。 眼下，他只能信夜天极，别无他法。 “十日前，九头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了人，把我弟弟带了出去。 隔了两三日，他才把我弟弟送回来。可我弟弟回来后，人就疯疯癫癫的，他还高热不退，动不动就晕过去，还一阵阵的说胡话。 那样子，我瞧了实在害怕，我就去求九头蛇。 九头蛇说给了我弟弟一份图，只要我弟弟能按照图，把东西捣鼓出来，就请郎中给他治疗。 要是我能做出来，也可以。 那图我根本就看不懂，更别说往出做什么东西了。 我弟弟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我实在没办法，才想办法往出逃。可是，还没等出矿洞，九头蛇就发现了，我弟弟被他们抓了回去，生死不明，我是杀了一个人，才勉强逃出来的。” 要是没有碰到夜天极和颜夕月，他也未必能离开鬼王山。 那场面现在回想，他还腿软。 可他更担心。 若是他就这么逃了，那他弟弟怎么办？ “王爷，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弟弟病了，身子不好，就算好好养着，也未必能撑得过去。九头蛇要是再冲他发泄，那他肯定难逃一死。我就这么 一个弟弟，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求王爷救命，求王爷救命。” 陆三河说着，又跪下去给夜天极磕头。 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他的头，几下子就磕的渗血了，可见他有多用力。 夜天极叹了一口气。 “你先起来，人我会尽力去救，但是，这事得从长计议。” “是啊，”一旁，颜夕月也轻声附和，“王爷能体会你救弟心切，可是，光着急是没用的。有这个求救的工夫，咱们倒不如做点有用的。” “有用的？” 陆三河抬头，眼底带着一股茫然。 面对鬼王山，面对九头蛇，他根本无计可施，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什么才是有用。 颜夕月瞧着也不兜圈子。 “你既然能从鬼王山的暗道逃出来，这就证明，你对里面的情况，还是相对了解的。这样，你把你知道的路线，尽可能的画出来，做好标记，这样我们派人上山，也方便行事。” “我画，我画，我这就画。” 陆三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应声。 颜夕月给他准备了笔墨。 陆三河画着，趁着这工夫，颜夕月到了夜天极身边。本想跟夜天极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的，可就在这时，颜夕月听到了幽澜的声音。 “王妃，快救命……” 第207章 安心诊治，一切有我 听见声音，颜夕月和夜天极均是一愣，他们两个快速起身出去。 一出来，他们就看幽澜扛了个人回来，院里灯笼不算亮，距离也有些远，一时间根本看不出那人什么样，可颜夕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单是这味道，也知那人受伤不轻。 更不要说，跟在后面的玲音神色凝重，时不时的，她还要蹲下，把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颜夕月眉头暗锁，她和夜天极让路，让幽澜把人扛进屋。 颜夕月转头跟着，边走边问。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鬼王山找暗道的时候，救下了一个人，他头部有伤口，胸部也有刀伤，流血很多，怕是要不行了，王妃你赶紧给他看看。” 幽澜没有细解释，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颜夕月也没追问。 只是，他们这边才一进屋，陆三河就叫了出来，凄厉的声音，让人心肝都跟着发颤。 陆三河扔下笔，一个健步扑了过来。 “三江，三江，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快醒醒……” 陆三河的呼喊声撕心裂肺。 颜夕月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救下了陆三河，幽澜和玲音，居然带回了他的弟弟。这倒是省了再去一趟鬼王山的麻烦。 可是，就陆三江现在这样，气息微弱，失血严重…… 能不能活，真的很难说。 微微叹了一口气，颜夕月扯了 陆三河一把，将他拉开，“让让，我先给他诊治。” “能……能行吗？” 眼里蓄满了泪水，陆三河看向颜夕月，眼里满是期待，却又掺杂着几分忐忑。 人都成这样了，颜夕月纵然对自己的医术足够自信，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说就有十足的把握。 她担心给了陆三河希望，会再让他绝望。 颜夕月没有开口。 倒是夜天极，先开口给了回应，“行不行的，总要试试，试试才有机会。” “可……” “多拖一刻，希望就少一分。” 这话，成功让陆三河噤了声，他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再多嘴。 夜天极给玲音使了个眼色，玲音会意，忙将陆三河拽去了一旁。趁着这个工夫，颜夕月催着幽澜，把陆三江放到了床上，她坐到床边，给陆三江查看伤口。 如陆三河所言，陆三江本就病着，高热不退。 这次，他又吃了不少苦头。 陆三江的头上，有严重的磕撞伤，出血不少，至于颅内是否有淤血，暂时还不清楚。他胸口的位置有刀伤，而且是几处，处处都临近心口，出血严重，十分凶险。不知道被抓回去之后，又经历了什么，陆三江的身上，到处都是摩擦磕碰的痕迹，尤其是他大腿外侧的位置，有一道很长的口子，像是石头划开的，血肉模糊。 这些伤，每一处处理起来，都是麻烦。 最糟糕的是，颜夕月给陆三江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体内，有明显的中毒迹象。 之前陆三河说过，陆三江被九头蛇带走，回去之后就疯疯癫癫的，还胡言乱语，高热不退，估计也跟他体内的毒有关。 他的情势不容乐观。 拿出金针，给陆三江施针，吊着这口气。 之后，颜夕月快速去了桌边上，她一连写了五六个方子，转手交给幽澜。 “去药堂拿药，回来之后，按照顺序熬上备着。” “是。” 幽澜应声，拿着药方子就离开了。 颜夕月随即看向玲音，“去安排，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之后你过来给我帮忙，给他处理外伤。” “奴婢这就去。” 能安排下去的，都安排了，颜夕月随即看了夜天极一眼。 “王爷，你带着他出去等着吧。” 陆三河的心，怕是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现在情绪不稳，指定越看越难受，越看越心慌。 接下来，要给陆三江施针止血，还要清理伤口，如果有需要的话，还会动刀子……这种场面陆三河肯定承受不住。 他这慌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影响治疗。 让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夜天极知道颜夕月的意思，他轻轻点头，“我明白，我带他出去，你安心诊治，一切有我。” 安心诊治…… 夜天极这话，说的含蓄极了。 可四目相对的时候，颜夕月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他的安抚。 尽力而为。 不论人救得活救不活，都有他撑着。 夜天极给了她底气和保障，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他这份不能当着陆三河的面，说出口的关心，颜夕月心领神会。 点点头，颜夕月没有多言。 在夜天极带着陆三河出去之后，颜夕月就开始给陆三江治疗。 颜夕月给陆三江施针，吊气止血，之后，她就开始给陆三江处理伤口。别的伤口还好说，可临近心口的位置，那伤太严重了，需要缝合。也亏得之前，在给穆家的孩子治疗时，一应的医疗用具，她都备了一份，现在用起来倒是现成的，不用再另外去花时间准备。 颜夕月在里面忙活，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外面，陆三河更甚。 这些年在鬼王山的山洞里，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陆三河心里很弄清楚，就陆三江那个样子，估计是凶多吉少。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控制不了自己心头的那股盼望。 陆三河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的到门口张望。 夜天极也没拦着。 人都有自己所在意的人，陆三河这样也正常。 幽澜买药回来，就招呼着小院的人一起熬药，瞧着陆三河实在闲不住，夜天极索性让他去帮忙。借着这档口，夜天极将幽澜叫了回来。 “怎 么会碰上陆三江？还发现什么了？” 听问，幽澜不敢隐瞒。 “和王爷分开之后，属下就一路去找暗道，倒还真让属下找到了一条。 那地方临近一个山坳，有人把守，周围堆了不少废弃的石头和土，山坳底下，还有不少的白骨。属下估计，那是个处理垃圾，还有死人的地方。 这陆三江，就是从那被扔出来的。 属下瞧着他还有口气，就用王妃给的药，吊着他的命，给带回来了。 在山下的时候，属下碰上了玲音。 当时鬼王山的车马，刚好从山上下来，玲音还跟了一段，因为要救人，就没有强行再跟。不过，据玲音说，那些车马没有向外行，而是奔着村子里去的。” “奔着村子里去了？” “是。” 听着这话，夜天极的眼神，不禁稍稍暗了暗。 “如果车马是奔着村子里去的，那村子里，一定会有暗道通向别处。看来，为了鬼王山的这点东西，他们做了不少安排啊。” “王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查。” 鬼王山查出了硝石，非同小可，不能轻易算了。 眼下有陆三河帮衬，他们想要安排人进去，还是有机会的。他们要进去查，查的越细致越好。 至于夜凌飞那边…… 狗咬狗的手段，也该用用了。 心里想着，夜天极挑眉，他看向幽澜，沉沉的开口吩咐…… 第208章 唇瓣，轻轻落在她额上 “你去一趟幽冥堂，把席谏带出来。” 之前，夜天极和颜夕月就商量过，他们要在夜凌云最绝望的时候，把席谏送出去，让他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跟夜凌飞斗一斗。 现在还是一样的路子。 只不过，席谏的手上，多了鬼王山的消息，多了保命的筹码。 而夜凌云，也多了一个攻讦夜凌飞的角度。 但凡夜凌云还有那么两分脑子，不轻举妄动，细心探查，他就能在鬼王山撕出个口子来，给夜凌飞一记重创。 至于他…… 只要能掌控到硝石的去向，断了夜凌飞以此伤人的路，再通过席谏，牵扯住夜凌云…… 这就够了！ 幽澜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夜天极的心思他明白。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别忘了试探试探席谏，看看他对鬼王山的事知道多少。还有那个进出五皇子府的王老酒，也把他给我盯住了，他是斥候出身，对于鬼王山的事，可能了解更多。其他的，等看看陆三江这边的情况再安排。” “是。” 幽澜应声去办事，很快就离开了小院。 夜天极也没闲着，他起身出来，本想看看颜夕月那边诊治情况的，可他一出来，就见陆三河凑了过来。 到夜天极面前，陆三河二话不说，直接跪 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陆三河紧张的攥了攥拳头，他仰头看向夜天极。 “王爷，我陆三河是个粗人，从小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太会说话。 可是，你和王妃救了我，眼下，王妃又在救我弟弟的命，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想为王爷做事，我想帮着王爷去查鬼王山，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我是死过一遭的人，以后我也不怕死。 只要能毁了鬼王山这个地狱，只要能给我爹，给我弟弟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做。 求王爷成全！” 不会花言巧语，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到最后，陆三河能想到的只有磕头。 这是他最质朴，最直接的表达情绪的方式。 夜天极能够理解。 “起来吧，进屋说话，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好。” 陆三河匆匆的起身，跟夜天极进屋，不过，他们这边还没说两句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玲音的喊声。 “药，把药端过来，快点。还有这个方子，拿去抓药，要快。” 听到动静，夜天极和陆三河快速出来。 玲音正端药要进屋，她的手上都是血，脸上也有零星血迹，那样子，陆三河看着腿软。 “三江，三江……” 陆三河下 意识的想跟着玲音，去看看陆三江的状况。 只不过，夜天极一伸手，就将他给拦住了。叫了食素，守在房间门口，彻底断了陆三河去看陆三江的可能。 之后，夜天极才淡淡的继续，“想要你弟弟活命，你就老实点。” “王爷，我实在担心……” 玲音一个救人的，都弄了满身血，那屋里得是什么情况？ 陆三河脑子里嗡嗡的，不好的画面乱飘。 夜天极语气沉沉的，“光担心又什么用？你是会诊脉，还是会开药？是能处理伤口，还是能帮忙止血？要是这些你都能做，那你就进去，要是不行，就老实在外面缩着。哪怕是求神拜佛，也比去里面添乱强。” “王爷……” “回屋去画图去，把鬼王山里矿洞的图，画的仔仔细细的。来日方长，这仇……有报的时候。” “是。” 陆三河哽咽的应着，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转头进屋。 见状，夜天极也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玲音就又出来了，她不断的往屋里端药，几乎每出来一次，她身上的药味都要更重两分。 夜天极没拦着，也没敢问。 他就站在门口等着，一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颜夕月从屋里出来。 颜夕月身上的血， 远比玲音要多许多。 尤其是脸上，有喷溅的血迹，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脸，配着那黑红的血，显得颇为狼狈。可是，颜夕月的眼睛却是亮亮的，疲惫里，夹杂着熠熠光亮。 “王爷，陆三河呢？” “在隔壁屋画图，”揽着颜夕月，夜天极轻声道，“累了吧？辛苦你了。” “我没事。” 微微舒了一口气，颜夕月任由自己依靠着夜天极，借着夜天极的力道撑着。 她真的累了，想歇歇。 “王爷，陆三江身上是伤，我全都处理过了，止血做的也还算可以，情况暂时算是稳定住了。不过，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很重要，他身边得留人仔细盯着，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我知道了，我安排。” “还有，陆三江中了毒，这毒十分刁钻。我虽然能对症控制，但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完全解毒，算是治标不治本。如果能找到毒药，研究过毒源，对症治疗，效果应该会好很多。不过，这应该需要时间，急不得。” “我记下了，等一会儿我跟陆三河说。” 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伸手，将颜夕月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唇瓣，轻轻的贴在颜夕月的额头上。 温热，温柔。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轻声念叨，“歇歇吧，剩下的 都交给我，放心，有我在呢。” “那就辛苦王爷了，我先偷个懒啊。” 颜夕月说着，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天极抱着颜夕月进屋，把她放在床上，跟陆三河说了陆三江的治疗情况，让他安心，之后夜天极就让玲音打了热水来。 夜天极拿着帕子，一点点的给颜夕月，擦拭她脸上、手上沾染的血迹。 他动作很轻，仿佛生怕吵到颜夕月。 …… 清凉寺，后院。 简陋的客房里，烛影缭乱，淡淡的依云香，伴着一股檀香味，在房中氤氲蔓延。 看着依偎在自己身侧，几乎要缠在自己身上的颜夕晨，夜凌云的眼神冷冷的。他微微用力，将颜夕晨推开。 冷眼看向门口的下人，他沉着脸询问。 “你说，外面来的人是谁？” “回殿下，是席谏。” 听着这话，夜凌云的脸色，瞬间更冷了两分。 若说一开始，他还没明白潇笙馆的事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被罚，落入这步田地的。可现在，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他听了席谏的话，给颜夕月做局，可实际上，他才是入局的人。 席谏有问题。 现在，席谏居然还敢回来…… 眼神里，骤然多了一抹杀气，夜凌云冷声开口，“把他给我带过来！立刻！” 第209章 她的妩媚，换不来温柔 “殿下……” 下人一走，颜夕晨就又拉住了夜凌云的手。 身子软的柔弱无骨，她缠着夜凌云，声音也柔柔的，极尽妩媚。 “殿下，别生气啊，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得顾全着自己的身子。这几日，我都感觉殿下瘦了一圈了，再这么下去可不成。殿……” “够了，唠唠叨叨的，有完没完？” 心里头火气重，夜凌云没心思搭理颜夕晨，他语气也不好。 冷眼了颜夕晨一眼，夜凌云心中烦躁。 之前，倒是觉得颜夕晨挺好看的，也温柔识趣会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颜夕月的那张脸，现在再看颜夕晨，索然无味。 他又在气头上，能有好脸子就怪了。 “滚出去，哪凉快哪待着去，我这要商量大事，你少插嘴。不然，我能让你进这清凉寺，也能让你滚出去，别不识趣。” “殿下，我……” “滚。” 接连几声，句句呵斥，颜夕晨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是，她听了苏姨娘的，把名声和未来，全都押到夜凌云身上了，就算心里不快，她也得忍着。 谁让她想要的，还没得到呢？ 压抑着心头的气恼和不甘，颜夕晨缓缓退出了房间。 颜夕晨一出来，就看到了被下人带过来的席谏。为了获取同情，顺利保 命，完成夜天极安排下来的事，席谏特意将丢了手的伤口露在外面。 颜夕晨迎面瞧见，吓了一跳，差点没腿软栽在地上。 没敢再看，她慌乱的离开了。 席谏则被带进了屋。 一进来，席谏就跪了下来，他头抵在地上，没有抬头去看夜凌云。 “小人参见二殿下，求殿下恕罪。” “你还有脸求我恕罪？” 夜凌云怒火中烧，冷声质问，他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砸向席谏。 新泡的茶，还热着，茶壶碎裂，茶水伴着茶叶沫子，一起落在席谏身上，烫的厉害。 席谏连哼也没敢哼一声，他一动不动。 “小人知道殿下生气，潇笙馆之事，是小人的错。小人受人威胁，不得已伤害了殿下，害殿下至此，小人心中悔恨不已。小人的确不该再出现在殿下面前，惹殿下动怒，更不该厚颜无耻，奢求殿下原谅。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端的折磨之后，小人真的大彻大悟了。殿下对小人不薄，就算是死，小人也该弥补殿下，以求黄泉路上能走的坦荡。” 听着席谏的话，夜凌云冷冷的瞧着他，他自然也看到了席谏的手。 那伤口，的确恐怖。 可是，夜凌云的心头生不出一丝的怜惜。 害他至此，若是 让他出手，他会将席谏碎尸万段，区区丢掉一只手，算得了什么？ 心里想着，夜凌云快速起身，他一步步的走向席谏。一直到席谏面前，夜凌云抬脚，用力的踩在了席谏丢了手的伤口上，加大力道，缓缓辗转…… “弥补？你能怎么弥补？” 疼，痛彻心扉。 可席谏知道，他没有退路，不然，他要承受的，就不只是身体的折磨这么简单了。 他不能退，他只能继续。 脸上泪痕斑驳，席谏一脸痛苦的抬头，他定定的看着夜凌云。 “二殿下，到了这种时候，小人再不敢欺瞒殿下。 小人是五皇子的人，之前，潇笙馆的事，就是五皇子胁迫小人安排的。因为颜夕月被册封成了裕亲王妃，他想借用颜夕月，挑起皇子和裕亲王的争端，所以才布下了这个局。 他设计四皇子不成，就盯上了殿下。 小人原本就出身五皇子府，是被派到殿下身边的。 虽然小人深感殿下恩德，也想要站在殿下身边，可是，小人的身家性命都被五皇子拿捏着，他强迫小人做事，小人不敢不从。 但五皇子根本不做人，他出尔反尔，不但害了殿下，还想要小人的命，以便灭口。 小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一逃出来，小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 是希望小人能用自己这残破的身子，给殿下正名。小人希望能替殿下洗刷冤屈，将五皇子的险恶用心公之于众。” “你是说，背后谋害我的人是老五？” “是。” 席谏连连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小人可以出面，替殿下鸣冤，也可以在皇上面前，跟五皇子对峙。小人知道，即便是这样，小人依旧无法弥补自己对殿下造成的伤害，不过，小人会尽力补偿殿下的。五皇子不仁，那就怪不得小人不义了。殿下，小人还知道五皇子的一个秘密，或许可以帮助殿下报仇雪恨。” 听着这话，夜凌云踩着席谏的脚，缓缓抬了起来。 那伤口，早已经又出了血，血肉模糊。 夜凌云缓缓蹲下。 他拿着帕子，一点点的包住席谏的伤口，为他擦拭，“你知道老五的秘密？说来听听。” “殿下，小人知道，五皇子在鬼王山，开出了一个矿。” “什么？” 夜凌云听着这话，声调都不由的高了几分。 大雍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有矿的开采权，都要归属朝廷，谁敢在这上面动心思，那就是触碰了朝廷的死穴，在往死路上走。 夜凌飞敢在这上做文章，他分明就是在找死。 定定的看着席谏，夜凌云压低声音冷喝。 “我 告诉你席谏，我虽然被罚到了清凉寺，可我依旧是大雍的二皇子，我若是想弄死你，那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这件事，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活刮了你，你信不信？” “殿下，小人不敢。” 席谏声音哽咽，可是，每一个字，他都说的郑重。 “殿下，小人已经错过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小人不敢欺瞒殿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殿下不信，可以派人去鬼王山查，一查便知。”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是。” “你就乖乖的留在清凉寺吧，剩下的事，我会去办。若是真的抓到了老五的把柄，离开了这，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会跟你计较，以后你还能跟在我身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若是你又骗我……席谏，你就等着吧。” 冷冷的威胁了一句，之后，夜凌云即刻叫人来，把席谏拖下去。 时不待人。 既然知道了鬼王山的事，知道了夜凌飞的秘密，他得即刻将消息传出去，安排人去查。他没有工夫，跟席谏多费口舌。 夜凌云虽然能力并不出众，可也有自己的人脉。 消息，很快就送出了清凉寺。 只是，夜凌云并不知道，在他的消息传出去的同时，有一道暗影，也快速离开了清凉寺…… 第210章 你知道我最喜欢王爷哪一点吗？ 清凉寺的事，逃不过夜天极的眼睛，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也安排了人，去查鬼王山。 尤其是玲音和幽澜说的，鬼王山下村里的暗道，那些暗道通去了哪，开采出来的硝石又运到了哪，这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夜凌云能折腾出多少花来，他并不太关心。 反正是狗咬狗。 咬到了什么程度，他都是坐收渔翁之利。 又不亏。 夜天极在小院待了一夜，颜夕月也是隔日一早才醒的。 起来后，颜夕月就去看了陆三江。陆三江人还没醒，不过从脉象上来看，他的状况倒还算稳定，都在颜夕月的预料之中。 一夜未归，颜夕月得回左相府。 她给陆三江开了药方子，又叮嘱照看的下人，以及陆三河，要时刻守着陆三江，若有不妥，就去左相府找她。 夜天极也要回裕亲王府，他们两个带着幽澜、玲音，很快就离开了小院。 …… 左相府。 锦姑姑和知夏，还有玲羽，等了整整一夜。 她们的心都是悬着的，一直到瞧见颜夕月回来，大家伙才算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和锦姑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都担心的不行。我们都说了，再等半个时辰，要是还没有你的消息，就打算派人，去裕亲王府 瞧瞧去了。这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难不成，是王爷那边情况不好？不会吧？” 知夏和颜夕月关系亲近，心里又装不住事，她拉着颜夕月，问这问那的，嘴根本停不下来。 还是锦姑姑拽了她一把。 “知夏，你让小姐坐下喝口茶，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小姐回答哪个好？” “我……” “没事，”颜夕月勾唇笑笑，“听着她这叽叽喳喳的声，我心里倒也高兴。毕竟，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颜夕月喝了一口。 之后，她才轻声解释。 “昨夜里遇上了点事，就耽搁了时间，回来的晚了一些，没什么大事，你们别担心了。都一夜没睡吧？赶紧的，都去歇歇，我这没事，不用你们照顾。” “小姐，奴婢不累。” 知夏围着颜夕月，小声嘀咕。 “小姐，你还不知道呢，今儿一早的时候，相爷把苏姨娘放回枕春阁了。虽然还在禁足，但跟之前比，已经算天大的恩赐了。相爷也没再提什么把她赶出去的事，奴婢觉得，这回，怕是苏姨娘又要糊弄过去了。” “哦？” 颜夕月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锦姑姑见状，低声道，“昨夜里，小公子又病了，情况还挺严重 的，他一直喊着要娘，相爷那头没有办法，只能把苏姨娘放出来，守着小公子。今儿一早，小公子的状况稳定了，相爷就把人弄回了枕春阁，没再说别的。” “病了？”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的眼神，略微有些玩味。 锦姑姑心领神会，她轻声回应。 “老奴也不太清楚，小公子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苏姨娘提前安排的可能。但是，老奴以为，只要小公子在，相爷有这份牵绊，有些事怕是就很难下决断。小姐，或许咱们得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苏姨娘这事，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这道理颜夕月也懂。 可是，怡心的状况还不稳定，根本没有办法作证。玲珑那头也还没回来，没有消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一击即中，彻底的咬死苏姨娘…… 那就还得再等等。 免得打草惊蛇，再生事端。 心里想着，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姑姑说的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会抓紧安排的。” “那就好。” “行了，姑姑就别为我,操心了，你带着知夏她们，先去歇歇吧。” 说着，颜夕月也看向了玲音。 “你也去歇着吧，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好好的洗洗，睡一觉，说不准什么时候，还有要紧事让你办呢 。” “奴婢明白，多谢小姐关心。” “行了，都去吧。” 颜夕月发了话，知夏和玲音她们也不矫情，她们跟着锦姑姑，很快就下去休息了。 倒是玲羽，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夕月看着玲羽，微微挑眉，“怎么，还有事？” “回小姐，之前小姐让奴婢去清凉寺，盯着颜夕晨和二皇子，奴婢已经去过了。颜夕晨一直陪在二皇子身边，不过，二皇子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相爷那边求来了恩典，封了颜夕晨为二皇子侧妃，不过，消息还没传到清凉寺，颜夕晨也还不知情。但奴婢以为，就算她知道了，大约也不会开心。” 这一点，颜夕月倒是认同。 颜夕晨随了苏姨娘，是个心比天高的女人，区区一个侧妃，她哪会满足啊？ “不开心也没用，她自己把路走窄了，能怨谁？” 玲羽闻声，没有说话。 颜夕月也没为这事多费心思，“辛苦你了，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不用再管清凉寺的事了。” “是。” 玲羽应声，转身离开。 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玲羽犹犹豫豫的，她又顿住了脚步，转身绕了回来。 “还有事？” 玲羽定定的看着颜夕月，也没绕弯子，“小姐，你让奴婢去清凉寺，是故意将奴婢支开的，对 吗？” “故意支开你？” “难道不是吗？其实，颜夕晨在清凉寺状况如何，即便没有看到，光是靠猜，也能猜出七八分了。小姐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而且，小姐对颜夕晨的状况，也并没有多上心，小姐让奴婢走这一遭，根本没有多少意义。奴婢刚走，小姐就趁机带着玲音，去了裕亲王府，见了王爷。这不就是故意支开吗？” 听着玲羽的话，颜夕月不禁垂眸笑了笑。 “玲羽，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 颜夕月挑眉，眼神戏谑，“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 “你是王爷的人，这不假，可是你既然被派到了我这，那你就归我差遣。我为什么让你去清凉寺，是我的事，是不是故意支开你，那也是我的事，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不过，既然你问了，那趁着我心情好，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颜夕月缓缓起身，站到玲羽面前。 四目相对，她浅笑继续。 “这世上倾慕王爷的女子不在少数，我若心胸狭隘，为此而焦心，那怕是得日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你不过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个，针对你，着实没有必要。我承认，我的确喜欢王爷，可是，你知道我最喜欢王爷哪一点吗？” “哪一点？” 第211章 只为等一个对的人 “我最喜欢王爷的一点，是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颜夕月这话，说的很平静。 玲羽听着，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颜夕月也没管玲羽如何想，她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端着茶盏，她浅笑着继续。 “你是王爷培养出来的人，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你也该知道，这些年来，想要往他身边靠的女人有多少。 可是，王爷很清楚他想要的是谁。 但凡是他想要的，他就会用心守护，不遗余力，而他不想要的，他不会给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人倾慕王爷，我都不会担心，我更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去弄些小心思，小手段，害人害己。 因为，从始至终，这些事都有王爷去解决，不需要我劳心劳力。” 玲羽听着颜夕月的话，不由的咬了咬唇。 她知道，颜夕月说的是实话。 在感情的事上，夜天极一直都有自己的坚持，他和寻常人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想法。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顾晚，来做他的挡箭牌，挡下那么多姻缘。 夜天极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在等一个对的人。 而这人是颜夕月！ 再无旁人！ 玲羽定定的看着颜夕月，她 轻轻笑笑，“小姐说的都对，不过，也但愿小姐能配得上王爷的这份专情。夜不归宿，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怕是对谁都不好。对吗？” 淡淡的说完，玲羽也不等颜夕月回应，她转身就离开了。 独留下颜夕月在屋里。 低头喝着茶，感受着茶香伴着浅浅的苦涩，在唇齿间氤氲，颜夕月不由的勾唇笑笑。 夜天极不风流都欠债，而且…… 债还不少！ 颜夕月没为玲羽多费心，玲羽走了，她就去了小药房。 一方面，她要给陆三江配药，另一方面，她也要再研究研究怡心的病情。 锦姑姑的话说的挺对的，苏姨娘的事，拖久了就是夜长梦多，她得尽快让怡心好起来才行。 颜夕月忙活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听知夏来报—— 颜肃年来了。 放下了手上的活儿，颜夕月直接去了偏厅。 颜肃年大约是没睡好，劳心劳神的厉害，他眼下乌青很重，那股苍老颓然的感觉，十分明显。 见到颜夕月，颜肃年缓缓放下茶盏，“你来了，过来坐，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爹说就是了。” 闻言，颜肃年也没兜圈子，“你应该也听说了，夕亭的身子骨不太好，昨夜又折腾了一夜，我几乎都没 合眼。我琢磨着，你医术那么好，能不能给夕亭瞧瞧？” 颜肃年这话说的很轻，他的脸上，也带着一抹为难的神色。 “夕月，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姨娘，可夕亭毕竟是你弟弟，是咱们颜家人。血脉相连，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一把，行吗？” “爹觉得，你在我这有多少面子？” “我……” “我可以给颜夕亭诊治。” 不等颜肃年开口说什么，颜夕月就已经先他一步，给了回应。 对上颜肃年的眸子，颜夕月继续，“我虽然不算什么大度的人，但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我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不过，我这个人讨厌麻烦，尤其是讨厌讨厌的人给我找麻烦。所以，给颜夕亭诊治可以，但前提是，爹你能保证苏姨娘别来我这闹。” “这是自然的，她不敢。” “不敢吗？” 戏谑的笑了一声，颜夕月也没有戳破颜肃年尴尬。 看着颜肃年，颜夕月淡淡的继续，“不说那些了，爹，你应该知道，颜夕亭院子里，那些下人不懂事的事了吧？” “我听说了，这件事多亏有你。” 颜肃年也没想到，下人们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连颜夕亭都敢欺负。 颜肃年心里有火气，颜夕 月看得出来。 “爹，捧高踩低的事，自古就有，这一点都不新鲜。苏姨娘在家里的地位，会影响了颜夕亭，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爹早就应该想到了。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颜夕亭还小，但有些事，爹也该为他考虑了。” “夕月，你的意思是……” “早就听说，爹有送颜夕亭去书院的心思。虽说他年岁小了点，但读书明理这种事，早点安排，也不是什么坏事。 爹跟苏姨娘的事，那总归是你们大人的事，别总扯上孩子，让孩子无辜受累。 有些人的童年，是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 爹总不希望，颜夕亭成为一个邀宠的工具，在你们的夹缝里苟活，然后用一辈子，来治愈这份不安和不甘吧？” 邀宠的工具…… 这话，颜夕月说的直白又犀利。 颜肃年虽然不爱管后宅琐事，可他也不是蠢人。 近来颜夕亭总是动不动就生病，而且每次，都是在他和苏姨娘关系紧张的时候…… 这么一想，颜肃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颜肃年脸色铁青，他拂袖就走，直接就奔着枕春阁去了。他倒想看看，苏姨娘瞒着他，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颜夕月也没拦着。 一时半刻，还除不 掉苏姨娘，但小惩大诫，总还是可以的。 颜肃年走了，颜夕月也没急着去给颜夕亭诊治，她叫了知夏过来，让知夏去探探苏姨娘身边的情况。 昨日，她是见过颜夕亭的，颜夕亭的身子是不好，但按理说，也不会突然发病。 还闹的那么严重。 这里面，多半有苏姨娘的手笔。 她也想看看，在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之后，苏姨娘又拉拢到了谁？ 多盯着点儿，没坏处。 知夏知道这事要紧，她很快就去了枕春阁。 至于颜夕月，本是要重新会小药房，继续忙她的事的。可这边才出了门，就有门房的小厮来报，“小姐，外面有个人说要找小姐，说小姐欠了他银子。小的觉得这事奇怪，怕他闹腾，就把他带到花厅了，小姐可要见见？” “欠了他银子？” 颜夕月的确不算富裕，但还不至于在外面欠账。 找上门来的债主，颜夕月心里也好奇。 “走，带我去瞧瞧。” 门房小厮应声，即刻领路，带着颜夕月去花厅。 这一路上，颜夕月都在疑惑，谁会找她要债？她甚至都在寻思，要是有人故意找事，她要不要出手揍人。 可到了花厅，瞧见了人，颜夕月差点没笑出声。 “你怎么来了？” 第212章 你这样，对得起王爷吗？ 听见颜夕月的声音，顾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你可来了。” 顾晚三步并两步，跑到颜夕月身边，避开门房小厮的视线，她扯掉自己贴的假胡子，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见你一面，可真是太难了。瞧瞧，我这不但扮男装，还贴胡子，真是白瞎了我的美貌。” 顾晚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长发也束了起来，玉冠一戴，配上绣着祥云纹的腰带，以及坠着的同心佩，倒也有点贵公子的气质。 只是，她身量纤纤，在一众女子中不算矮，但穿男装就显得矮了些。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那胡子，又浓又黑，也亏得她敢往出带。 太假了！ 无奈的笑笑，颜夕月挥手让门房小厮下去，她这才开口，“还行，扯了胡子，至少算是个合格的小白脸，也不算白瞎了这份美貌。” “那贴上胡子呢？是不是特别英俊？” “英俊谈不上，贴上胡子，只能说你……有脑子，但不多。” “你这人，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还挤兑我。做人没良心，是会变丑的，就你嘴巴这么毒的样，大约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丑八怪。到时候，除了脑子你一无所有，我看你哭不哭？” 顾晚在嘴上从来不吃亏，听着她叽叽喳喳的，不停斗嘴，颜夕 月心里也觉得轻松。 她拉着顾晚坐下。 “说正经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怕被瞧见，惹麻烦？” “你本来就是个麻烦，自从在围场遇上你，就没有什么好事，我再怕有什么用？” 一边说着，顾晚一边慵懒的瘫在椅子上。 她冲着颜夕月直叹气。 “你不知道，我最近可惨了，一直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都要闲的长毛了。还有我父王，他最讨厌了，他居然逼着我绣嫁衣。我这手，握握鞭子握握剑还行，让我握绣花针，那不是开玩笑吗？” “你那鞭子也没握多好。” “起码我心里舒坦啊，那嫁衣，真的太难绣了。每次扎了手指头，我都想，要是能一辈子不嫁，倒也挺好的。嫁人一遭，也太遭罪了。” 嘴里念叨着，顾晚看颜夕月的眼神，都带着两分羡慕。 “还是你舒坦啊。” “我？” “是啊，按照大雍皇家祖制，你嫁给天极哥哥，肯定要按照皇家规制走。凤冠霞帔，一应都有人按照规矩置办齐全了，不用你自己亲手做，可省心多了。早知道嫁给天极哥哥这么好，我就应该先下手为强，总好过白白便宜了你。” 一边说着，顾晚一边冲着颜夕月伸手。 “赶紧的，补偿补偿我，有没有什么用在手上的宝贝药 膏，给我用一点，弥补一下我这双娇嫩的手，为你所受的苦。” 听着这话，颜夕月嫌弃的睨了顾晚一眼。 “为我受的苦？你那分明是为你的如意郎君受的苦。” “别胡说。” 看着颜夕月，顾晚无奈的憋憋嘴。 “郎君是有了，如意不如意，就不知道了。我瞧着，怕是期待了许多年，到头来，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宛若一场春秋大梦。” 顾晚这话，倒是让颜夕月有些意外。 夜天极说过，顾晚的娃娃亲是一早就定下的，虽说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可两家的关系不错，对这门亲事也很认可。 顾晚对这人，也十分喜欢。 之前，明阳帝有心让顾晚和她一起，嫁进裕亲王府，她用了长生方，阻断了明阳帝的这种筹谋。之后，明阳帝为了挑拨他和永清王的关系，就让夜天极亲自给顾晚指婚。 有夜天极做主，按说这门亲事，是不会出岔子的。 嫁衣都开始绣了，还不如意？ “怎么回事？” “从前都好好的，我和他相处起来也十分投缘，挺开心的。我觉得嫁过去，也会很幸福。可是最近两次议亲，他来家里，身边都带了个表妹。两个人说来倒也没什么，可有时候，又有点腻腻歪歪的，那场面我看了就心烦。” 顾晚挥挥 手，一副兴致缺缺，不愿意多聊的样子。 “不说这事了，我来你这是想散散心的，说这些头疼。夕月，我可馋你的手艺了，你抽个空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顾晚虽然没有细说，但一句表妹，腻腻歪歪的，颜夕月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这话自古就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既然顾晚不喜欢，颜夕月也就不愿意这些事闹出来，恶心了顾晚。 把事情记在心上了，颜夕月也不多追问，她打算回头让人查查，再跟夜天极商量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办。 这些事颜夕月心里有数，面上不露分毫，她拉着顾晚，缓缓起身。 “那走吧，先去婉月阁，我再琢磨给你做吃的。” “还是你最好。” “那是，我要是不好点，岂不是对不起你这小白脸？” “那倒也是，”一手挽着颜夕月，顾晚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这样年轻俊朗，风度翩翩，还热情殷勤，会送上门的高质量小白脸，的确可遇而不可求。不过，你也不用对我太好，不然，我怕天极哥哥吃醋。他可是个大醋缸，我要是没绣嫁衣累死，反而被他酸死了，那我多亏？” 估计也就只有顾晚，敢这么说夜天极。 颜夕月听着，忍俊不禁。 “王爷哪有你说的 那么夸张？你就不怕他听了这话，动手削你？” “都是大实话。” 顾晚丝毫不怕，她搂着颜夕月的胳膊，和她笑作一团。 她们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婉月阁门口。玲羽从里面出来，瞧着一身男装的顾晚，颜夕月还跟她那么亲近，玲羽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他是谁？” 玲羽的声音，让顾晚的笑声戛然而止。 顾晚没见过玲羽，不过，瞧着她对颜夕月那横眉冷对，剑拔弩张的劲儿，顾晚就喜欢不起来。 “夕月，这是谁啊？年纪轻轻的，长了一张老妖婆的死人脸，真讨厌。” 玲羽相貌出众，还没有人这么羞辱过她。 看着顾晚，玲羽脸色黑沉。 “你活腻歪了？” 说着，玲羽就上前一步，想要动手。 颜夕月见状，一伸手就将她拦下了，“看来，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也没听进去多少。还这么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奴婢是错了，那小姐你呢？” 甩开颜夕月的手，玲羽对上她的眸子，丝毫不让。 “小姐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吗？作为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即便没过门，也应该规矩守礼吧？跟其他男子拉拉扯扯，说说笑笑，成何体统？你这样，对得起王爷吗？” 第213章 喜欢的，就那么一个 一口一个王爷…… 一开始的时候，顾晚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后来听了两句，再反应不过来，那她也就太蠢了。 不等颜夕月开口，顾晚一扬手，就给了玲羽一记耳光。 “你……” “是天极哥哥派你来，照顾夕月的吧？” 不给玲羽开口的机会，顾晚眼神冷冷的打量她。 “是影卫吧？仗着自己手里头有点功夫，又有两分姿色，就开始作威作福了，谁给你的脸？你也知道，夕月是皇上钦封的裕亲王妃啊，对待亲王妃就这态度，要是让天极哥哥知道了，砍你一百回都不算完。揣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还想折腾，你也配？” 天极哥哥…… 能这么叫夜天极的人，只有嘉安郡主顾晚。 玲羽也恍然回过神来。 顾晚女扮男装，其实很明显，是她先入为主，觉得颜夕月不好，配不上夜天极，所以才会那么冲动那么急。 盯着顾晚，玲羽唇瓣煽动，怎么都说不出来话。 顾晚也懒得搭理她。 拉住颜夕月，顾晚挽着她的胳膊念叨。 “夕月，我跟你说，天极哥哥可是抢手的香饽饽，这些年想往他身边钻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遇上那些个不长眼睛，又没有 自知之明的贱货，你可不能总好脾气的惯着。你就得大耳光抽她，什么时候打醒了，什么时候算。” 说着，顾晚还瞟了玲羽一眼。 嫌弃外露。 “别觉得是天极哥哥派过来的，你就不好意思下手。抬举她，她是天极哥哥培养出来的影卫，堪称心腹，不抬举她，左不过就是个奴才。为了她委屈了自己，不值当的。” 顾晚的话不好听，可却是事实。 主仆有别。 玲羽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她紧紧的抿着唇，看向颜夕月。 四目相对，颜夕月轻笑，“门口跪着吧。” “小姐……” “好脾气惯着人的事，我其实不常做，既然有些事情你还没想明白，那就好好想想吧。” 说完，颜夕月就带着顾晚进去了。 屋里。 颜夕月云淡风轻，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根本不受玲羽的影响。她那样，顾晚瞧着，心里头都替她憋屈。 “夕月，身边多了这样的苍蝇，你都不着急吗？” “急什么？” 给顾晚倒茶，颜夕月浅笑着冲她眨眨眼。 “优秀的人，注定会受到追捧，你家天极哥哥站在了云端上，有人趋之若鹜，那也是正常的。玲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若个个都着急，那我还不得急死了？而且，玲羽虽然对你天极哥哥有心，但实际上，她的心思都表露在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是我轻易出手，总归显得狭隘了些。” “管她狭隘不狭隘呢？遇见情敌就得上，拳头鞭子加棍棒，打烂脸又打断腿，看她还敢不敢瞎荡漾。” “那你呢？打你那如意郎君的好表妹了吗？” “我……” 顾晚闭上了嘴，她烦躁的灌了一盏茶，摇了摇头。 “算了，我承认，有些道理说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挺难的。人家那表妹，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错处，我要是出手，怕是就完了。到时候闹闹哄哄的，肯定更烦人。” 劝颜夕月的时候，顾晚说的大义凛然。 可真到自己身上，她也做不到。 憋憋嘴，顾晚直盯着颜夕月，“嫁个人可真麻烦，还是跟你混在一处好，哪怕受挤兑，起码心里是舒坦的。” “得了吧，我名花有主，别觊觎我的美色。” “我也得抢得过天极哥哥才行。” 说着，顾晚看向颜夕月。 “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了，前几日，我父王请了海家人，还带上了海公子。” “海如安？” “是啊，”顾晚 点点头，她向门口瞧了瞧，见没有人靠近，她才压低声音继续，“我是见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根本不傻的，不但不傻，他还文武双全，气质卓然，很不一般。在我跟前，他似乎并没有想遮掩，他还悄悄问我，你最近是否还好呢？” 听着顾晚的话，颜夕月挑了挑眉。 海如安是个不错的人，他的心意，他们也都坦诚的说过，颜夕月自然也知晓。 只是…… 不该执着的，就该放下。 颜夕月没说话，顾晚瞧着，又靠近两分，“你说说，要是没有皇上赐婚，他和天极哥哥争一争，有几分胜算？” “没有。” “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一点都没有，”颜夕月点头，也不瞒着，“感情的事，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用好与不好，就能衡量的。海如安和海家，自有他的好处，但是，这并不会成为我选择上的阻碍。因为我喜欢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好与不好，又有多好，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希望海如安也能早些明白这一点，早些放下。 他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笑着咋舌，“我喜欢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啧，要是天极哥哥听了这话，指不定 得笑傻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当个传话的？” “我一顿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颜夕月说着，直接起了身。 “你等着吧，我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菜，盘算下做什么。正好，我这院里的红丫头，做菜也不错，今儿我们两个大厨双双上阵，一定把郡主大人伺候好了。也希望郡主大人高抬贵嘴，不要出去乱吹。” “那你可得多做点好吃的，我这个人嘴刁又贪心，嘴很难堵的。” “好，只要你吃的下，我一定多多做。” 笑着睨了顾晚一眼，颜夕月快速离开，去小厨房准备了。 顾晚跟到了门口。 她不会厨艺，也没有跟去小厨房，省的添乱。她只是在门口，定定的看着跪在院门外的玲羽。 颜夕月说的挺对的，优秀的人，注定会有人喜欢。 颜夕月和夜天极感情那么好，都会有玲羽这样的女人出现，她这边亲事会有不顺，也是正常的。她没有颜夕月那么看得开，但也不该为了这事，难为了自己。 大不了就把话说开了。 不论什么后果，她自己承担就是了。 顾晚正寻思着，就见到银屏带着人，匆匆的进了婉月阁。知道颜夕月在小厨房，银屏直接就奔着小厨房去了…… 第214章 她总觉得这事不对 “大小姐……” 一进小厨房，银屏就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声。 颜夕月听着动静，放下手中的菜，转头看向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大小姐，苏姨娘上吊了。” “又是这招？” 颜肃年因为颜夕亭的事，去找了苏姨娘，依照苏姨娘的性子，她折腾折腾也是正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已经演过许多次了，颜夕月也不意外。 若是往常，银屏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可这次不一样。 抓着颜夕月的手，银屏摇了摇头。 “相爷还在枕春阁，他派人出来说的，苏姨娘似乎已经断气了，你……去看看？” “断气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苏姨娘是个惜命的人，她野心也大，纵然被颜肃年嫌弃，两个人之间感情不复当初，多有龃龉，但说苏姨娘玩真的，就这么上吊死了…… 银屏不信。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瞧着颜肃年惊慌失措，悔恨万分的样，她就是不安，她总觉得这事里有鬼。 将银屏的样子看在眼里，颜夕月点了点头。 “别慌，我去瞧瞧。” “好，你去就好，有你在我安心。” 颜夕月随着银屏出来，顾晚见情况不对，也凑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帮忙吗？” “不用。 ” 到底是颜家后院的事，顾晚掺和不合适。 更何况，枕春阁现在闹起来，必定人多眼杂，要是让人认出了顾晚，把话传出去，引了明阳帝那边的怀疑，那也是麻烦。 “苏姨娘那边出了些状况，我去瞧瞧，先让红丫头给你做吃的，我去去就回。” “那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 颜夕月说着就走了，路过门口的时候，玲羽抬头看向她。也没问颜夕月需不需要，可不可以，玲羽直接起身，跟在了颜夕月身后。 枕春阁。 颜夕月和银屏、玲羽一过来，就听到了颜夕亭的哭声。 其中，还夹杂着颜肃年的喊声。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有委屈，你说就是了，我又不是不信你，你何苦要上吊，赔上自己的命？夕亭还这么小，夕晨也刚刚得了赐婚，还在待嫁，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撒手走了？你诚心要让我难受，是不是？” “你撑着点，郎中马上就来了。” “撑住了，只要你撑住了，好好的活着，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以后我什么都不再说了，成吗？你醒醒，醒醒啊。你就没听到夕亭的哭声吗？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那么在意他，你怎么舍得他哭？” “我都说了，所有事情都算了，都过去了，你还怨我是不是？”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颜肃年的声音，一声接着 一声。 颜夕月在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也难怪银屏会心慌，就颜肃年这个痴情样，只怕就算苏姨娘把天捅下来，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哭着喊着说都过去了。 这许多年的感情，终究不是假的。 颜肃年在意苏姨娘。 越是到关键时候，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就会越强烈。 苏姨娘赌的，大约就是这个。 侧头看向银屏，颜夕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颜夕月直接走了进去。 苏姨娘躺在床上，人还晕着，她脖颈下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气息也很微弱，外加上那泛白的脸色，那样子的确有些吓人。 “爹，你让开，我给她瞧瞧。” 听到颜夕月的声音，颜肃年恍然回神，“夕月，你来啦，你……” “带着夕亭下去吧，别吓到了他。” “可……” “放心，死不了，”拉开颜肃年，颜夕月直接坐在床边，她拉过苏姨娘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戏谑的开口，“人活一世，生死皆不由己的事太多了，苏姨娘的命，也不光是她自己的，这么草率的处理了，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欠她的债，苏姨娘都还没还呢。 别说苏姨娘只是用药假死，故意吓唬颜肃年，惹颜肃年怜惜，就算苏姨娘真想死，她也会把她拉回来还债。 欠她的，得一丝不少的还回来。 说着，颜夕月就摘下 了头上的簪子，她歪头看向颜肃年。 “爹，你确定不带夕亭出去？” “我不要走，大姐姐，我想守着我娘，大姐姐，你救救我娘好不好，求求你了。” 颜夕亭眼泪滂沱，他抓着颜夕月的衣角求她。 颜夕月把簪子换了个手。 掏了帕子，她轻轻的给颜夕亭擦拭眼泪。 “夕亭，我跟你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虽然还小，但也是个男子汉，遇事应该想解决的办法，而不是一味哭泣。” “大姐姐，我不哭，我不哭了，你救救我娘，好不好？” “好。” 颜夕月应声，看了看玲羽。 “带着小公子下去休息会儿，给他喂点水，别把嗓子哭坏了。” “是。” 玲羽应声，随即拉着颜夕亭出去，临走时，她还警惕的看了颜肃年一眼。那样子，分明有一丝防备警告的意味。 玲羽不喜欢颜夕月，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关键时候，谁亲谁疏，她倒是不糊涂。 颜肃年也察觉到了，“夕月，她是王爷派……” “就是爹想的那样。” 不等颜肃年的话说完，颜夕月就给了他回应。 下一瞬，颜夕月拿好了簪子，瞟了一眼苏姨娘，微微倾身，她手一扬，簪子就扎在了苏姨娘的肩膀上。 血，顺着簪子流了出来。 这场面，吓了银屏一跳，连颜肃年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夕月，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在救人。” “救人？” “爹若信我，那这一簪子，就是因为她血气不通，我施以刺激，让她气血通畅。爹若不信我，那这一簪子就是我落井下石，心思恶毒。爹怎么想，我都无所谓。”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将簪子拔了出来，连带着血出来，喷溅在手上。 颜夕月拿着帕子，漫不经心的擦了擦。 床上，苏姨娘已经悠悠转醒。 服用了假死药，这种气息微弱，近乎死亡的状态，原本应该能持续一刻钟左右。之后，药劲儿就会过去，到时候郎中也来了，随意的施针开药，都能把人救回来。 可颜夕月来的太快，又剑走偏锋，她这一簪子扎的太狠了。 药劲儿没散，苏姨娘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视线里，渐渐出现颜夕月的身影。 苏姨娘恨的不行。 颜夕月看的清楚，她也无所谓，她只是淡淡的开口，火上浇油。 “法子是不错，可惜找的郎中不太行，药的配方出了差错，太阴太寒，有碍子嗣。不过也没什么，本也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你生或者不生，也就那么回事。只要你开心，不会后悔就成。” “药？什么药？” 苏姨娘还没回过神来，颜肃年就已经开了口。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脑子嗡嗡的，他心里头有种猜测…… 他却不愿相信！ 第215章 夕月，你想生孩子当娘吗？ 颜肃年什么心思，颜夕月看的清清楚楚。 她懒得多解释。 “人已经醒了，我在说什么，爹还是自己问苏姨娘吧。或者，你让人把这枕春阁搜一搜，或许也能找到个答案。我就不多嘴了，省得有人记恨我挑拨离间。” 这含沙射影的话，让颜肃年脸上莫名的发烫。 “不会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颜夕月说完，就往门口的方向走，直到临要出去的时候，她才又顿住了脚步。 她缓缓回头看向颜肃年，眼神玩味。 “虽然这种时候，我的确不应该多嘴，可作为一个习医者，临走前我还是多说一句，一会儿有郎中来了，还是好好的开副药，给她调理调理身子吧。是药三分毒，更不要说是这种至阴至寒，伤人根本的毒药。演场戏没什么了不得的，可真伤了身子，后悔都没地哭去。” 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苏姨娘，可实际上，却是结结实实的又捅了苏姨娘一刀。 落井下石这种事，既然要做，就索性做尽了。 不留余地。 颜夕月的这点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刚刚清醒过来的苏姨娘，听着这话，火气上涌的厉害，她差点又直接气晕过去。 颜夕月可不管她如何想，话说完了，她就离开了。 银屏也不去蹚这趟浑水，她快速跟上颜夕月，随着颜夕月一起出去 。 她们这边才出门，颜肃年的吼声就传了出来。 “服药？假死？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不顾后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活到了这把岁数，还这么不知轻重，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你就没想过，真要出点一差二错，后果会如何？你就不害怕吗？” “相爷，我没……” “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有数，身子是你自己的，你愿意糟践，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相爷，相爷……” 苏姨娘声音虚弱，可喊出来，却也带着点撕心裂肺的绝望。 颜夕月听着，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茶里茶气，软刀子捅人…… 这种事，这种手段，以前颜夕月嗤之以鼻，根本不屑。可是，现在以牙还牙，用在苏姨娘的身上，她却莫名的有种痛快感。 苏姨娘欠她的，欠古氏的，都得还回来。 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大小姐……”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了银屏的声音，她转头看向银屏。 银屏也没兜圈子，“大小姐，里面那位不是省油的灯，今儿她孤注一掷，为的就是笼络住相爷的心。连命都豁出去了，可见她已经没有什么其他路可走了。常言道，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狗急跳墙的时候，难保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大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一边 说着，银屏一边观察周围。 见确实没有人靠近，银屏才压低声音，轻声继续。 “我听相爷说，他已经给二小姐求来了恩赐，皇上封二小姐当了二皇子侧妃。 而且，昨夜里有人来找相爷，好像是二皇子那一脉的人，说是有办法为二皇子周旋。相爷因为要守着苏姨娘，没有离开。 但我觉得，既然二皇子他们有了主意，想来那清凉寺，也是困不住人的。 二皇子一旦出来，二小姐也会跟着回来。到时候，苏姨娘有了依仗，必定更为嚣张。小姐多加小心，免得着了小人的道。” 银屏这一席话说的认真。 别管是为了完成任务，保护颜夕月，还是为了她自己，这些话，她都得说。 这个情，颜夕月也领。 “你这话我记下了，我会多加小心的，你自己也是。” 颜夕月说着，扭头看了看苏姨娘的房间。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可银屏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明白。 颜夕月是在告诉她，小心苏姨娘，同时也要控制自己的心思，别为了一时荣宠疏离，就迷了眼，为了争宠把自己搭进去。 那不值当的。 银屏冲着颜夕月笑笑，她无声的点点头。 婉月阁。 玲羽先颜夕月一步回来，她也将颜夕亭带到了他们这边。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顾晚、知夏和玲羽，正守着颜夕 亭吃东西呢。正好，红丫头给顾晚做了许多吃的，一大一小两个贪吃鬼凑到一块，吃的正香。 颜夕亭倒是个乖巧懂事的，他吃相也好，偶尔说几句话，把顾晚哄的开开心心的。 “大姐姐。” 看到颜夕月，颜夕亭开口叫她。 颜夕月过来坐下，捏了捏颜夕亭的小脸，“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听人说，你昨晚上身子难受，正好补一补。回头我在给你诊脉瞧瞧，把你这身子调理调理。男孩子嘛，要顶天立地，总不能太弱不禁风了，是不是？”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亭眼睛转了转，他放下了手中的吃的，样子有些紧张。 颜夕月瞧着，微微挑眉。 “怎么了？” “大姐姐，我其实……我其实没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颜夕亭点了点头，“是绿儿姐姐，昨儿绿儿姐姐从二姐姐那回来了，她去见了我娘，说我娘告诉我要装病，这样求爹，爹就会把娘放出来，我就能见到娘了。之前在我娘那的时候，我是身体不舒服，很难受的，可昨夜里不是，昨夜里我是装的。”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这两日跟颜夕月关系好，颜夕亭也就不瞒着她。 但凡他知道的，他都说了。 顾晚听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娘也是够可以的 ，居然教小孩子撒谎。小崽子，你可得长点心眼，别好的坏的什么都学。” “郡主……” 颜夕月冲着顾晚摇了摇头。 还是依赖娘的年纪，在颜夕亭这说苏姨娘的不好，只怕教不会他明辨是非，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事还是慢慢来吧。 捏捏颜夕亭的小脸，颜夕月低声哄他，“好了，身子没有不舒服就好，先吃东西，等回头我给你做药膳调理调理，很好吃的。” “谢谢大姐姐。” “吃吧。” 听了颜夕月的话，颜夕亭也不再慌张，他又埋头吃了起来。 那贪吃劲儿，倒是可爱。 顾晚也不敢落后，像是跟颜夕亭比赛似的，她也不断加快速度。一边吃，她还一边含含糊糊的夸红丫头做东西好吃。 食不言寝不语，那些规矩，全都被她抛到脑后了。 吃了东西，颜夕月就给颜夕亭又诊了脉。 之前，颜夕月就对颜夕亭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这次诊治的更为细致。 因为长期用药的缘故，颜夕亭的身子，损耗不小，得需长期调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也不能整日泡在苦药汤子里，颜夕月在给他准备药方子之余，还给他捣鼓了几个药膳方子，都是对身体有益的，十分用心。 顾晚在一旁瞧着，忍不住凑过来，她满脸堆笑，尽是荡漾。 “夕月，你想生孩子当娘吗？” 第216章 不相见，但想念 听着顾晚的话，颜夕月不禁睨了她一眼。 “说什么胡话呢？” “哪是胡话啊，我说的是正经事，很正经很正经的正经事。” 双手拖着下巴，顾晚冲着颜夕月挤眉弄眼的。 “你看，苏姨娘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你对她的孩子，都那么好，可见你有多喜欢孩子。养别人的孩子有什么意思，等你跟天极哥哥成亲了，养你们自己的孩子啊。 你不知道，自从出事之后，天极哥哥就没有亲人，别管碰上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撑着。 人人都说，他顶天立地，无所不能，是个战神，是个英雄。 可我觉得，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等你和他成了亲，多养几个孩子，那他也不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了一个完整又温暖的家，估计他做梦都能笑醒了。你也是啊，在这左相府里，你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没感受多少家人给予的温暖。等有了孩子，你们一家几口抱在一块，开开心心的，那不好吗？” 颜夕月听着顾晚的话，不免失笑。 她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晚的话很有道理，她也好，夜天极也好，能享受家庭的温暖，这都是好事。 可亲都没成呢，就想着生孩子的事…… 她未免太敢说了点。 颜夕月笑笑，没搭理她，她低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 …… 顾晚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离开左相府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颜夕月没走正门，而是送她从西侧门离开。她还让玲音护送，一来能保护顾晚的安全，免得出意外，二来玲音影卫出身，足够警惕，也能防止有人暗中跟踪盯着，再惹出事来。 把顾晚送走了，颜夕月就转身回府。 正好，府里有马车出来。 马车很简陋朴素，也没有挂左相府的牌子，不过，马车外跟着的人不少，连带着秦管家，也跟在一旁。 “秦管家，这是……” 看了看马车，颜夕月轻声询问。 秦管家见状也不瞒着，他让颜夕月稍稍移步，到远一些的地方，这才回应。 “马车里是苏姨娘，相爷吩咐的，说苏姨娘身子不好，送她去城外的庄子上休养一阵子，等身子好了再回来。” 这话说的含蓄，可实际上，苏姨娘是因何离府的，大家伙心知肚明。 颜夕月闻声点了点头。 原本，她是不愿意苏姨娘离开左相府的，她还有太多账，没跟苏姨娘算呢，她担心苏姨娘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会再横生枝节。 可眼下颜肃年在气头上，要把人送出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颜夕月拉着秦管家，给他塞了点银子。 “大小姐，这是……” “既然是咱们府上的人， 就让庄子上的人仔细的看着，把人看好了。别让人跑出去，又闹出什么笑话来，平白的让左相府跟着蒙羞。秦管家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嘱咐好下人，让他们把人看住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有秦管家这话，颜夕月也放心不少，她勾唇笑笑。 “那就有劳秦管家，在下人那多交代交代，打点打点。回头我再让红丫头，送两壶好酒到你那，她自己酿的，秦管家也尝尝。” “多谢大小姐。” 颜夕月和秦管家这边正说着，马车里，就传来了苏姨娘的声音。 “颜夕月，你少得意。” 闻声，颜夕月缓缓回头，看向马车。 马车帘子被下人掀开了，苏姨娘半瘫在马车上，她恨恨的看着颜夕月的方向，目光里尽是恶毒和不甘。 “这笔账，我记下了，等我从庄子上回来，我一定加倍奉还。” 被喂了软骨散，苏姨娘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她的声音，也少了几分力道。 颜夕月听着，倒也不恼，她缓步上前，到苏姨娘的马车前边。 四目相对，颜夕月微微倾身。 “还有力气撒泼，看来，我爹给你灌的软骨散，还是灌少了。不过倒也不要紧，能把你扫地出门，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头 。你想从庄子上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你少胡说八道。”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尤其还是个被扫地出门，人老珠黄的旧人。 就算跟二皇子攀上了亲戚，可侧妃终究是侧妃，这个依仗能不能靠得住，那可不好说。若是我爹再能干点，生了其他孩子，那你的地位，也就更尴尬了。 好好的看看这左相府吧，也许，这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瞧了。 这一道门，再想踏进来，可不容易。” 颜夕月的话，像是针一样，扎在了苏姨娘心上。 尤其是那句但见新人笑，自从颜肃年抬了银屏为姨娘之后，苏姨娘就觉得，颜肃年待她不如从前了。 这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一根刺。 她如何能不恨？ “颜夕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但愿你这破身子骨，还能撑得住。” 颜夕月说完，也不再多逗留，没多看苏姨娘，她扭头就回了府里。 她就是故意的。 用激将法，刺激苏姨娘，别断了回府的心思，那她就跑不了。再加上安排人盯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这段时间，她得抓紧让怡心恢复。 等苏姨娘回府，到时候，她也好送苏姨娘一份大礼！ 看着颜夕月离开，苏姨娘气的眼前发黑，再瞧瞧 身边下人憋笑的模样，她更是怒不可遏。 “笑什么？都找死是不是？” 下人们见苏姨娘发火，不敢言语。 秦管家怕苏姨娘再闹，忙让人把车帘子放下，他让小厮赶车。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左相府。 出城去农庄的路，并不算难走，只是，苏姨娘人瘫在马车里，一晃一晃的，她头晕的厉害。软骨散的药劲儿上来，身上的那股乏力感，更让她难受。 等到了农庄，她整个人都跟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谁又在乎？ …… 接下来几日，夜天极忙着鬼王山的事，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颜夕月。 不过，他那边有什么进展，他都会写在信里，让幽澜送去养食素的小院。颜夕月每日都要去给陆三江诊治，也就能知道夜天极的状况。 不相见，但想念。 这样的日子，平静却也暖心。 颜肃年也没闲着，他给颜夕亭找了书院，颜夕月这边说颜夕亭的状况还可以，他就把人送走了。 颜家的独苗，小小年纪就离家，颜肃年自然心疼。 可当断则断。 不然，不知道苏姨娘还会折腾出什么事来呢。 日子一日日的过。 可这日一早，颜夕月带着锦姑姑、玲音、玲羽去药堂的时候，却发现药堂的门口，摆着一个花圈，边上还有火盆，烧了不少的纸钱…… 第217章 盒子里的东西 乍然瞧着这场面，颜夕月也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 德子就在药堂，她还请了小厮护卫，要是院里真有人出了什么事，早该有人到左相府找她了才是。 没有人过去通禀，那就应该不是真出了问题。 是有人闹事找茬？ 心里正寻思着，颜夕月就听到德子的声音，从街口的位置传来。 “去，找两个人把后门打扫干净了，把血迹也清了，安排个人去官府走一趟，把事情说一说。其余人全都分散开去查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是。” 德子后面带了不少人，听了他的吩咐，伙计小厮一下子都散开了。 人手安置下去，德子这才到前门。 本来是打算清理一下门口，顺带着，也疏散下看热闹的人的，没成想颜夕月也在。德子见状，忙到颜夕月的身边。 “小姐，你来了。”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听着问话，德子面带愧色，他冲着颜夕月摇了摇头。 “今儿一早起来，咱们药堂的后门，就被人洒了不少的狗血，还扔了纸钱和碎发，场面有些吓人。至于前面，就是这样。属下带人发现这些的时候，有些晚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抓 到可疑的人，不知道是谁做的。” “药堂里呢？没有出什么岔子？” “没有。” 药堂里没人出事，颜夕月就放心了。 凝眉看了看花圈，还有烧纸钱的火盆，颜夕月若有所思。 玲音气不打一出来，她拉着锦姑姑，一阵嘀咕，“又是狗血，又是花圈的，也太损太恶毒了，这是咒谁呢？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不然，我一定抽的他眼冒金星，找不着北。” 锦姑姑看着这场面，也不大舒坦。 “德子，快安置个人，把这些东西都清理清理，这叫什么事啊？” “是。” 德子不敢耽搁，他亲自带了人去打扫。 颜夕月又在门口看了一眼，之后，她才缓缓进了药堂。 锦姑姑让玲音去给颜夕月倒茶，她则在颜夕月身边，轻声安抚，“小姐，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你别往心里去。德子已经派人查了，雁过留痕，只要是做过这事的，就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老奴估计，也不过是同行相欺，应该不难查的。” “倒也未必。” 颜夕月摇摇头，她这是药堂，就算是同行相争，总还是该有两分底线的，不至于闹成这样。 更何况，她这药堂还没正式开张呢 。 生意如何尚未可知，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颜夕月觉得，或许是她得罪的什么人做的。只是，这段时间里，她得罪的人着实不算少，一时间，她也无法锁定目标。 颜夕月蹙蹙眉，之后轻呼了一口气。 “算了，让德子去查吧，我先去看看怡心。锦姑姑你歇着，要是德子那有消息了，立刻来告诉我。” “是。” 得了锦姑姑回应，颜夕月就去了怡心那。 经过颜夕月的救治，怡心的精神状况，倒是比之前稳定了一些。一日里，她至少有一半能是清醒的。只是，每到阿芙蓉膏子的瘾发作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会特别差，那种痛苦疯癫的状态，恨不能一个人，就把房顶给掀开。 颜夕月给怡心的治疗，也逐渐开始涉及帮她戒瘾。 只是这并不容易。 在很大程度上，这得靠怡心自己。 而对于一个精神状态还不算正常的人来说，要求她拥有强大的自制力，这就像天方夜谭。 颜夕月也只能尽力而为。 颜夕月给怡心的诊治，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她这边都忙完了，让怡心睡下了，德子那边还没有结果。 倒是玲羽，从外面抱回来 一个朱木盒子。 盒子并不算太大，抱起来也不沉，做工一般，没有什么花纹雕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看不出什么来。 玲羽抱着盒子，去了颜夕月那。 “小姐，这是外面一个小乞丐送来的。” “小乞丐？” “是，”玲羽点头，“他说有人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把这个，送到咱们药堂来。小姐，要打开看看吗？” 颜夕月凝眉，看了看盒子，她心里头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锦姑姑和玲音，闻声也凑了过来。 因为有了早上那一出，大家心里，都有几分防备。 尤其是锦姑姑。 她稍稍上前两分，半个身子，几乎都护在了颜夕月身前，“小姐，你往后躲一躲，老奴先来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伤了小姐。” “锦姑姑，还是奴婢来吧，奴婢会功夫，真有状况，也好应付。” 玲音拉着锦姑姑，自己上前。 瞧着她们一个个关心自己的模样，颜夕月心里倒是暖。 一手拽着玲音，一手拽着锦姑姑，颜夕月轻声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事是冲着我来的，那就我来处理。你们都去后面等着，放心，我能应付。” “可 是小姐……” “锦姑姑，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吗？” 颜夕月并不是小绵羊，她的本事，这阵子锦姑姑见了不少，她强忍着，才没有再开口。 颜夕月趁势，从玲羽那把盒子接了过来。 之前离的远，倒还不觉得，可当把盒子捧在手里的时候，离得近了，颜夕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并不算浓，应该不是人血。 心里大致有谱，颜夕月仔细检查了一遍盒子，确认除了锁的位置，用了简易的鲁班锁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机关，她也就放心了。 三下五除二，颜夕月就将锁解开了，之后，她伸手缓缓将盒子打开。 “砰……” 只看了一眼，颜夕月就又把盒子盖上了。 盒子里，是只被扒了皮的兔子，皮毛还在，盒子里血淋淋的一片。 这不是最吓人的，吓人的是，那兔子并不是完整的，兔子被人用刀子肢解了，头、身子、还有四肢，全都是分开放的，每一处都用钉子，钉在了盒子上，颇有点五马分尸的味道。 在盒子的盖子上，还用血写着八个字—— 多管闲事，不得好死。 这字写的飞舞张扬，颇有点挑衅的嚣张气势，让人瞧着，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第218章 喜欢，却不狭隘 颜夕月见惯生死，区区一只兔子，倒也谈不上害怕。 只不过，这背后的人，接二连三的，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恶心人，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她的眼神，冷的厉害。 一旁，锦姑姑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她吓得不轻。脑子里，全都是盒子里的东西，那些画面乱飘，锦姑姑隐隐作呕。 “这是谁弄的啊，也太吓人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啊？” 一边说着，锦姑姑一边挥手。 “玲音，快把这盒子拿下去处理了，太晦气了，快拿下去。” “好，奴婢这就去。” 玲音说着，抱着盒子就要离开，只不过，她才走两步，就被颜夕月叫住了。 “等等。” 听着声音，玲音回头，疑惑的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也不兜圈子，“别处理了，玲音，你把这些东西，连带着那些花圈纸钱，全都收好了。等找到了暗中捣乱的小鬼，咱们一样不落的给他用上，以牙还牙。” 颜夕月这话，让玲音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眼睛都是亮的。 “奴婢明白。” 玲音说着，就拿着东西，兴冲冲的奔着后院去了。 一旁，玲羽却有些不放心，她看着颜夕月，低声开口，“小姐，要不然，奴婢让幽冥堂的人，用他们的消息网查查 吧？” “不用。” 若是动用了幽冥堂的人，这件事，夜天极必定会知晓。 这阵子，夜天极都在忙鬼王山的事，他很累了，颜夕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夜天极分心。 她自己能处理。 看向玲羽，颜夕月轻声吩咐，“你去外面等着。” “等？” “对，等，”颜夕月眼神微沉，“把德子那些人，全都叫回来吧，不用再找了。今儿日子这么好，咱们药堂今日就开张。” 颜夕月说着，看向一旁的锦姑姑。 “锦姑姑，你帮忙去做个牌子，挂到药堂门口。今日咱们百草堂开张，我亲自坐堂，免费看诊。所有药材，一律半价。以后，每月都有两次这样的活动，具体日期看情况而定。” 既然捣鬼的人不好查，那就钓鱼，引蛇出洞好了。 越是见不得她好，她就越要好好的。 气急败坏的人，才会狗急跳墙，她倒要看看，最先跳出来的人是谁？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随即又吩咐玲羽，“你去暗处守着，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即刻把人扣住，带回来审问。我估计，最迟天黑之前，会有结果的。” “奴婢明白，只是……” “有话就说。” 连对夜天极的感情，都能开诚布公的谈，颜夕月也不觉 得，她和玲羽之间，还有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玲羽的犹豫，没有什么必要。 懂得颜夕月的意思，玲羽也不多耽搁，“小姐，你毕竟是皇上亲封的裕亲王妃，身份尊贵，这么抛头露面，当街给人看诊，相当于自降身份，这真的好吗？要知道，皇家的人，自来都是眼高于顶的，若是让人抓了把柄，拿这个攻讦你，攻讦王爷，只怕会再生事端。” 玲羽的话并不算多好听。 不过，颜夕月听着，却忍不住笑笑。 玲羽的所有想法，所有决策，几乎都是从夜天极出发的。玲羽会对她好，会护着她，可这一点的前提，也是夜天极…… 颜夕月有时候倒是挺佩服玲羽的，喜欢，却又不狭隘。 挺好的！ 对上玲羽的眸子，颜夕月轻声回应。 “医者面前人人平等，抛头露面又如何？能多帮几个人，多救几条命，难道还比不上所谓虚名？ 你家王爷，先帝之子，皇家正统，尚且能征战沙场，与普通将士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他从不觉得自己自降身份，我又比他高贵到哪去，要顾忌那么多？ 既想行善，那就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用怕什么攻讦，若以人命比虚名，还洋洋得意，那只能说他们太狭隘了，格局不够。 而这，又何尝不是反攻的方向？” 颜夕月想的通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知道，若是出了意外状况，该如何应对。她并不是一时动怒，被冲昏了头脑，相反，她脑子清醒，条理清晰。 玲羽闻言，轻轻点头。 “奴婢明白了。” 话音落下，玲羽也不再耽搁，她转身离开，去按照颜夕月的吩咐办事。 锦姑姑瞧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 “玲羽对王爷，倒是用心，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劲儿。只是，不知道她这心思，会不会多上几分嫉妒，又会不会因此而受影响？” 颜夕月一直没跟夜天极说玲羽的事，也没把玲羽调走。 锦姑姑懂颜夕月的心思。 颜夕月并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是错，她也不想一棍子把人打死，她更不想因为这点事，给夜天极添麻烦。 可锦姑姑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踏实。 毕竟，锦姑姑最好的年华，都是在宫中度过的，她看了太多争宠斗狠的事，让她相信爱一个人能如此纯粹…… 她还真有些做不到。 颜夕月知道锦姑姑担心自己，她拉着锦姑姑，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姑姑放心吧，她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万一呢？” 闻言，颜夕月垂眸 笑了笑。 她私心里，是相信不会有那个万一的，就算她不相信玲羽，她也相信夜天极。相信夜天极选人的眼光，她也相信夜天极培养人、训练人的能力。 当然，若真有那个万一，那她也不会手软。 那都是后话。 她不急。 “锦姑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时候不早了，你也去准备好。” “好。” 锦姑姑应声，她也去准备了。 不足半个时辰，百草堂的牌匾就挂了出去，连带着颜夕月赠医施药的事，也传了出去。 颜夕月说到做到，她让人在百草堂外摆了桌子，当场诊脉，当场开方子，结算银子。起初，还有人觉得颜夕月年轻，不信她的医术，可诊治了几个人之后，颜夕月的厉害就显示出来了。 她看病看的准，病人的症状，她上手摸一摸脉，就能说的清清楚楚，无一错漏。 不但如此，她开的方子也简单。 她用最有效，最简单，最省银子的办法，给人治病，这是老百姓最期盼的。 受惠的人多了，自然挤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百草堂外，人潮拥挤。 临街，醉仙楼。 二楼包厢里，听着下人回禀颜夕月这边的情况，李玄辰掐着下人的脖子，满面狰狞，“你再说一次，颜夕月那什么情况？” 第219章 颜小姐，看看我们啊 李玄辰在气头上，下手也狠，被他掐的下人，憋得厉害，说话困难。 “公……公子……” 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李玄辰的手，下人眼中尽是哀求。 李玄辰瞧着他那样，气没处撒，他甩手将下人推开。下人身子不稳，撞到了酒桌上，桌子翻了，连带着桌上的酒菜，也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杯盘碎裂，一地狼藉，下人跌在上面，身上、手上都受了伤。 可下人不敢耽搁。 怕李玄辰动怒，他忙又跪回到了李玄辰面前。 “回公子，颜夕月没受影响，她像是没事人一样，还让人挂了牌匾，给药堂开了张。而且，她还亲自在药堂门口坐堂看诊，现在，百草堂外面聚了好多人。” “她药堂开张了？她还坐堂看诊？” “是，现在外面那些老百姓，都说颜夕月人美心善，医术了得，堪称神医。” 说到最后，下人的声音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他知道，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是李玄辰爱听的。说的越多，就会让李玄辰越生气。 李玄辰脸色铁青，他眼神如刀。 “神医？” 呢喃着这两个字，李玄辰不禁想到之前 ，明阮当街跳楼，颜夕月救下明阮的场景。 这件事的确有他安排，有他的手笔。 可是，就连宫中的许多太医，都看不出症结所在，说明阮肚子大了，是怀了 野种。可偏偏颜夕月一上手诊脉，一个救人的工夫，就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而且，她还给明阮开了方子。 明阮回了明家后，按方子喝药，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明家有底气，闹着要和离。 明阮那贱人更是把话咬死了，说什么要是不和离，就是剪了头发，去山上当姑子，也再不进忠勤伯府的大门。 明霄澜爱女心切，自然四处奔走，为明阮折腾。 这阵子，忠勤伯府就没消停过。 李玄辰本也想和离，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他爹却觉得，若是跟明家闹掰了，可能会影响了四皇子的利益，为了平息明家的怒火，他被打了不说，还被禁足了好一阵子。 可那有什么用？ 明霄澜闹到了明阳帝那，求明阳帝做主。 现在，他和明阮是和离了，但是，他爹嫌他犯了大错，不但要重罚他，让他离京，去岳山书院，他爹还偷偷的杀了他的外室。 这都是拜颜夕月所赐。 动不了护国将军府，他就给颜夕月一个教训。 “开药堂？不知好歹。” 冷冷的说着，李玄辰的眼神里，全都是杀气，他猛地起身，看向跪在身前的下人。 “还愣着做什么？带人去百草堂。” “公子……” 拽着李玄辰袍子的一角，下人仰头看着他，战战兢兢的开口。 “颜夕月是不足为惧，可 她到底是皇上亲封的裕亲王妃，若是咱们这么明着闹上门去，把事情搞大了，裕亲王势必会出面。裕亲王那个人，连皇上都得让他三分，惹上了他，还不是公子吃亏？奴才以为，今儿这事，到此为止就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 “方长个屁。” 听不得下人的劝告，李玄辰抬脚，一脚踢在了下人的心窝上。 他看着下人，就像在看颜夕月一样，眼神凌厉，恨不能将他抽筋扒皮，生吞活剥了。 “少说那些废话，本公子不吃那一套。她颜夕月是厉害，有裕亲王当靠山，你当本公子就好欺负吗？她害我至此，更害了我喜欢的人，我不直接把她千刀万剐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公子……” “你再没完没了的胡说八道，我砍了你的脑袋。” 李玄辰这话，让下人一下子噤了声。 他是想劝李玄辰，是为李玄辰好，可李玄辰不听，他有什么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命也是命，自然保命要紧。 耳根子清净了，李玄辰的火气，才稍稍压下来些。 没理会下人，他快速出了包厢。 下面，他的人都在等着，李玄辰也不耽搁，他冷声交代了几句，他的人，很快就出了醉仙楼，去办事去了。 人手都安置下去了，李玄辰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 “颜夕月，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强？” …… 百草堂。 颜夕月正在给一个孕妇看诊，孕妇之前摔过一跤，胎像不太稳，这阵子几乎都在养胎，安胎药也喝了不少，可是却没有什么效果。她人也变得懒懒的，焦躁不安。 知道颜夕月在这坐堂看诊，她家离得近，就过来瞧瞧。 “颜小姐，我这身子怎么样？” 听着问话，颜夕月冲着她勾唇笑笑，“安心，我给你换个方子，再给你开两个滋补的药膳，你回家之后，按着方子做着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的？” “习医之人，在这种事上不会撒谎，安心吧。” 颜夕月说着，随即开了方子给孕妇，一个方子她给了玲音，让玲音拿去给伙计抓药，剩下的，她全都塞给了孕妇。 孕妇拿着方子，心中疑惑。 “颜小姐，这些方子不抓药吗？今儿百草堂不是便宜？不能带药回去？” “等你回去看看方子，你就明白了。” 颜夕月没细说，孕妇等不及，她忍不住打开方子瞧了瞧。 前面两个方子，就是普通的药膳，比一般的滋补膳食，多了两味药材。至于后面的，就不再是方子了，是颜夕月写的几个笑话，以及“宽心”“乐观”“豁达”之类的话。 孕妇还没见过这么开方子的。 “颜小姐，这……” “人都说：女子柔弱，为母则刚，这女子十月怀胎的忧心，从来就不会少。 你之前有跌倒引起的滑胎之像，但是治疗的不错，药物滋补的也还可以，你有的不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是心病。 是药三分毒，保胎的药可以吃，但过犹不及。 我给你的方子，你按时就便可。 至于这心上的问题，要靠你自己多加调整。该注意的注意，该想开的时候就想开点，不要太过焦虑，不会有问题的。 若是哪不舒服了，及时到临近的医馆就诊，或者去左相府找我。” 颜夕月这话，也没避着人。 边上的百姓，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见过郎中拼命开药，让人多买药的，倒是鲜少见这种不开药，少开药的。 颜夕月开药堂，却不用乱开药捞金，她治病治的良心。 百姓们瞧着心里踏实。 那孕妇也高兴，知道自己身子并没有问题，她抚着肚子，连连跟颜夕月道谢。 孕妇跟着家人，很快就离开了。 颜夕月得人信任，百草堂外的聚的人更多了。 可就在这时，有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像疯了似的冲进人群里，他们不顾百草堂伙计的安排，一窝蜂似的往颜夕月这边冲。 “看病，我们也要看病，颜小姐，看看我们啊。” 他们一边叫，还一边淫笑。 场面一时间乱成一团！ 第220章 摸摸 这些人闹哄哄的，颜夕月却不乱。 坐在椅子上，她甚至连动都没动，她冷眼看着闹事的这群人。 这群人，有些人破衣烂衫，模样狼狈，大约是真的被收买了的乞丐。可真正闹的最凶的，他们脸虽然被涂黑了，头发也弄的乱糟糟的，但一个个的手却很干净，连指甲里都没有什么污渍，可见不是乞讨求生的。甚至，他们平日里，大约都不干什么粗活脏活。 更不要说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下盘很稳，是练家子。 看来，她引的蛇出洞了。 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出身应该不错，怕是还有的折腾呢。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她不动声色的给一旁的德子、玲音使了个眼色，德子会意，他缓缓退下去，去找暗处盯着的玲羽。 至于玲音，则稍稍上前，护在颜夕月身边。 很快，这群人里，就有人冲到了颜夕月的跟前。 男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身上有好几个破洞，他看着颜夕月，一脸的淫邪之像。伸手的时候，那手恨不能摸到颜夕月的脸上。 “颜小姐，先给我看看啊，我不舒服，你给我诊脉瞧瞧。” “不舒服？” 颜夕月挑眉，淡淡的开口。 男人闻声，邪笑着冲她吹了个口哨，一 股臭味从他嘴里散发出来，他呲着大黄牙，连连点头。 “是啊，我不舒服，我心里痒的厉害。颜小姐，要不你给我摸摸？” 说着，男人就要去抓颜夕月的手。 只不过，颜夕月的速度，明显比他要快许多。 在男人伸手过来的瞬间，颜夕月一抬手，就钳制住了男人的手腕，“啪”的一声，压在了桌案上。手指附在男人的手腕上，像是在诊脉一样，可颜夕月的暗劲儿，却大到让男人有些挣脱不开。 男人看着颜夕月，不禁一慌。 “你……” “不是要看病吗？”打断男人的话，颜夕月勾唇，“坐稳了，不然脉诊的不准，开错了药，可是要命的。” 柔声柔气的语调，却莫名的透着一股杀气。 男人心中不安，他本能的想要挣脱。 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瞬间，颜夕月拿了手边的银针，不给男人反应逃离的机会，她的银针，快速扎在了男人的头上。 并不算痛，可男人的半边脸，都是麻的。 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僵直。 颜夕月将男人的样子看在眼里，她假模假式的嘀咕，“邪火侵体，燥气太盛，需要发泄，火不外泄，狂躁不止。没多大问题，扎上几针就好，不用喝药的。” 说话间，颜夕月手中的银针就又落了下来。 她速度极快，一个眨眼的工夫，就是十几针，而且全在头上，十分唬人。 针扎完了，颜夕月就松了手。 男人失去了钳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后退几步，眼睛发直，一双手不安的浑身乱挠。许是嫌身上的衣裳碍事，他索性脱了上衣，在身上一阵乱抓。 男人皮肤发白，用的力气又大，几下抓下来，他身前就一片血痕。 起初，周围的人只是害怕。 可是越看，他们就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儿，脑子转的快的，凑在一块直念叨。 “哪有乞丐白成那样啊？这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之前就跟疯了似的，我瞧着他看颜小姐那眼神，就不正常，没安好心。肯定是人安排的，故意来恶心人的。” “你们不知道吗，一早的时候，百草堂放到前后门，又是被人泼狗血，又是被人放花圈的。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颜小姐心善，开了药堂，赠医施药，这不知道是那路人瞧她不顺眼，故意要找事呢。” “颜小姐说的没错，这人就是邪火侵体，就该这么好好的治治他。” “使劲儿啊，挠啊。” “还是颜小姐有本事，就这么几针，就能 把人治住了，这可真厉害。” “可惜了，百草堂只是药堂，平日里应该没有郎中坐诊，就算有，也不可能日日都是颜小姐。” “每月有那么两回，就已经不错了。” “可不是的。” 老百姓想法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 颜夕月百草堂一开，赠医施药，实实在在的给百姓解决了问题，让他们得到了好处，又是关乎身子，关乎性命的事，他们自然也记着这份好。 他们心里都向着颜夕月。 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这让李玄辰安排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么点事，居然这么难办。 尤其是，前车之鉴还在那摆着呢，真要往前冲，会被颜夕月怎么收拾，谁也说不准，他们都不敢去冒那个险。 “现在怎么办？” “要不回去问问公子？颜夕月厉害，咱们这么闹，怕是不行吧？” “公子这阵子没少受罚，本来就不痛快，咱们要是这么回去，怕是也落不得好。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来个狠的，左右只能保一头，还不如让咱公子痛快了。” “三子，你什么意思啊？你说，大家伙听你的。” “把这摊子砸了。” 李玄辰你的人，交头接耳的商议。 他们这边还没拿定主意呢，前面被颜夕月施针的人，就已经半身是血，把自己抓的不成样子了。他倒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打滚，嘴里边含含糊糊的，喊着“公子”，含着“求饶”之类的话，其他的就听不清了。 看着这场面，李玄辰的人更不敢再动。 颜夕月冷眼扫视过众人。 “今儿百草堂开业大喜，我心里也高兴，来者是客，但凡是找上门来的，别管真病还是假病，我一定都以礼相迎。还有同样毛病的，可以往前站，我颜夕月……恭候大驾。” 颜夕月开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股气势，非同一般。 李玄辰的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里更慌。 “三子，怎么办啊？这女人也太狠了，她话里有话啊。” “再狠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女人，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她吓唬住了？听我的，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全都给我往她身边冲。双拳难敌四手，懂不懂？” “三子，真冲啊？” “上。” 三子说完，先一步冲了上去，他手里亮了刀子，直奔颜夕月。 其余人见状，也不敢耽搁。 一个个的，全都亮了家伙，别管心里愿意不愿意，他们都硬着头皮，奔着颜夕月去了…… 第221章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场面瞬时又乱了起来。 百姓们见状，全都往后退，也有不少人，冲着颜夕月大喊，让她跑，让她小心的。 这些话，颜夕月都听在了耳中，不过，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跑？ 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眼见着这些人靠近，颜夕月一扬手，冲着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玲羽、德子，还有百草堂的护卫，早就都已经准备好了。得了颜夕月的之时，他们快速冲出来。他们所有人，都从外往内冲，一点点向内压缩包围，将李玄辰的人控制起来，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伤了百姓。 颜夕月和玲音，也过去帮忙。 玲羽、玲音是幽冥堂培养出来的影卫，功夫自不必说，德子和那些护卫，也都是颜夕月精心挑选出来的，功夫不一般。再加上颜夕月，这个身经百战的特种军医做指挥……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就将李玄辰的人，全都拿捏的死死。 周围百姓，欢呼声不断。 三子瞧着这场面，脸上狠劲儿外露，他挣扎着看向颜夕月。 “颜小姐，我们不过是来看病的，你这么大打出手，还抓人，怕是说不过去吧？不是都说医者仁心吗？你还没为人诊治，就先伤人，而且下手歹毒，不留余地，这也能当郎中？你就不怕受天下人 耻笑？” “看病？我看你脑子确实有病。” “你……” “这么多人呢，众目睽睽之下，还颠倒是非，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好大的脸。是谁先动刀子的，大家伙可都瞧见了，你这病，怕是得去官府治了，我这百草堂庙小，容不下你们这脸大的佛。” 在斗嘴这种事上，颜夕月就没输过。 她一句话，怼的三子哑口无言，三子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关切的声响。 “颜小姐，可要帮忙？” 颜夕月循声望去，就见李玄辰，随着四皇子夜凌渊一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刚刚问话的，正是夜凌渊。 要不是李玄辰出来，颜夕月都要忘掉这一号人了。 不过，夜天极说过，明霄澜为了给明阮和离，跟忠勤伯府撕破了脸皮，还闹到了明阳帝跟前，以至忠勤伯府，也遭了明阳帝和四皇子一脉的嫌弃，承受了不少压力。更不要说李玄辰，得受多少罚，付出多少代价了。 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李玄辰的狗腿子，是李玄辰想报复她。 至于夜凌渊…… 忠勤伯府本就属夜凌渊一脉，夜凌渊嘴上说帮忙，实际上，不过是借着身份，把这些人捞出去，断了这些 人开口咬李玄辰，把他拖下水的可能，也算是保护四皇子一脉的人了。 话，夜凌渊说的漂亮，可心…… 是黑的。 心里边想的通透，颜夕月缓缓上前，到夜凌渊身边，她福身行礼。 “参见四皇子，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四皇子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既身为皇家皇子，替百姓分忧，也是应当的。更何况，他们在京城持刀行凶，我既见到了，又哪有不管的道理？” 冠冕堂皇的话，夜凌渊会说，他也知道，要如何拉拢百姓的心。 百姓看皇子，本就是抬头瞧的。 说是将之视若神明，也不为过。 听了夜凌渊这一席话，百姓明明什么都没得到，却觉得心暖。他们一个个的，看着夜凌渊的眼神，都随之变了不少。 感恩又崇拜。 淡淡的瞧着夜凌渊这虚伪的样，颜夕月看破不说破。 夜凌渊缓缓继续，“再者，你是我父皇亲封的裕亲王妃，说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帮你，也不过是帮家里人，是我应当做的。” 一边说着，夜凌渊一边回头，看向自己的随从。 “去，安排人手，把这些人带走。所有细节严加审问，一个都不要放过，看看他们是受谁指使的，是否还有同党，这些都要查清楚了 ，切不可姑息，留下后患。” “是。” 夜凌渊的随从快速应声，转身去找人。 颜夕月心里明镜似的，人手，夜凌渊和李玄辰大约早就准备好了。 若是找不到阻拦的由头，不出一盏茶的工夫，这些人估计就都会被带走。今儿这一出，她算是白忙活了。 皇权压人。 在夜凌渊的面前，她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 心里想着，颜夕月轻声继续，“四皇子身兼要职，公务缠身，这些小事还要劳烦四皇子，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其实已经报官了，这些人交给官府处理就好。” “天下事，都是国事，都是公务，都是我等皇子分内之责，没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 “可……” “颜小姐就不必客气了，一家人说两家话，未免太见外了。” 夜凌渊笑脸迎人，话也说的好听。 颜夕月拿他没有办法。 一旁，李玄辰见状，也不由的嘚瑟，“是啊颜小姐，四皇子一片好心，帮你处理这些烂摊子，你怎么还不领情呢？瞧你这推推搡搡的样，这知道的，是你怕麻烦四皇子，怕给他添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信不过四皇子呢？” 听着李玄辰的话，颜夕月冷冷的看向他。 李玄辰没想让她好过，她也不 必要客气，“李公子，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 “颜夕月……” “无事生非，挑拨离间，这一手软刀子玩的这么溜，婊成这样，这本事，都是跟你那宝贝外室学的？” 一听颜夕月提外室，李玄辰心里就有火。 要不是颜夕月闹腾，给明阮出主意，要和离，他的外室也不会死。 到了这会儿，颜夕月还敢乱说…… 李玄辰恨不能杀人。 颜夕月可不管他如何想，她自顾自的继续，“李公子这本事虽精，却还是少用的好，尤其是在四皇子面前，堂堂伯爵府的公子，玩的却是一手后院贱妾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太有失体统了。我们是不合，但我对四皇子并没有不满，你的挑拨离间，谁会信啊？你当四皇子蠢吗？” 颜夕月这话，夹枪带棒，怼了李玄辰，也把夜凌渊捎带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李玄辰咬牙切齿，“颜夕月，四皇子面前，你别胡说八道。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我……”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李玄辰，还有这个本事。” 颜夕月刚开口，还没等说完呢，就听到了夜天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过来。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夜天极…… 第222章 他像是一束光 夜天极坐在轮椅上，由幽澜推着过来。 有外人在，夜天极整个人都是冷冷的，面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包括看颜夕月的时候，也不像寻常时候那么温柔。 可是，颜夕月瞧着他靠近，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头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她是强是横是能干，可皇权之下，她也身不由己。 夜天极在，她就放心多了。 颜夕月不动声色，她只是冲着夜天极微微福身。 夜天极点点头，之后，他缓缓挑眉，没理会夜凌渊，他直接看向李玄辰，“听说，你要让本王的王妃吃不了兜着走？本王还真想开开眼界。” “我……王爷误会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李玄辰低声回应。 夜天极不怒自威，气势太强，他根本不敢去看夜天极的眼睛。 一旁，夜凌渊也为李玄辰说好话，和稀泥。 “裕亲王，李公子不过是一时口快，跟颜小姐说笑罢了，没有针对颜小姐的意思，更没有针对裕亲王府的意思，你不必动怒。” “是吗？” 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夜天极漫不经心的看向夜凌渊。 “四皇子饱读诗书，应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让人身心愉悦的，那才叫玩笑。 依本王看，他李玄辰可没想让谁开心，他口出狂言，恶语相向，着实猖狂。他或许是没有 针对本王，没有针对裕亲王府，只怕…… 那不是不想，而是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本王，没有裕亲王府吧？” 权势压人，大帽子往下扣…… 这种事，也不是只有他夜凌渊能做，夜天极做来也顺手。 看着夜凌渊，夜天极冷哼。 “四皇子是个聪明人，明知道有些草包蠢，却还要在他的事情上插一脚，到时候真砸了脚，怕是得不偿失。” “裕……” “听闻，北梁使臣就要进京了，他们落脚的君山别馆，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料理完呢。本王以为，那才是正经的大事，稍有不慎，有损国体，是国之要务，重中之重。四皇子觉得呢？” 夜天极根本不给夜凌渊开口的机会。 嫡出的皇子又如何？ 夜天极也是皇家正统，是先帝之子，他有战功傍身，有亲王爵位，他有足够的实力猖狂，压夜凌渊一头。 更何况，夜天极所说的，句句在理，任凭是谁都挑不出错来。 夜凌渊眼神晦暗。 他心里清楚，夜天极这是在警告他。 今儿这事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心照不宣，明面上说的再好，也不过是糊弄百姓罢了。 夜天极要教训李玄辰，不让他插手。 忠勤伯府是他这一脉的人，从名义上来说，李玄辰也算是他的人。私心里，夜凌渊并不愿 意李玄辰吃亏。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夜天极把人从他这带走，这事在百姓看来，无足轻重，可在百官看来，大约就是夜天极落了他的面子，打了他的脸。 但是，夜凌渊也分得清轻重。 若只是举手之劳，帮李玄辰一把，无伤大雅，那无所谓。 可这么多人，都是李玄辰的人，一旦真的审问起来，李玄辰难逃干系，他越是护着李玄辰，就越会被牵扯，拉进这个深渊里。 丢脸面跟保全自身，哪个轻哪个重，夜凌渊还不糊涂。 “那就辛苦裕亲王了。” 说完，夜凌渊看了看颜夕月，浅浅勾唇。 “颜小姐，我还有要紧事，就不多耽搁了。既然裕亲王已经到了，那接下来这些事，就交给裕亲王处理吧。他是大雍战神，文武全才，手握权柄，他又一心护着你，想来会把事情料理好，给你一个交代的。” 玩弄权术的人，说句话，都要拐三个弯。 手握权柄，一心护着你…… 夜凌渊话里有话，颜夕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看着夜凌渊笑笑，颜夕月缓缓回应，“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别管是四皇子，还是裕亲王，亦或者是官府的人，想来不论是谁来处理这些事，都是同一个结果。这跟有没有权，有没有势，应该没有什么关系。至于 护着……” 颜夕月侧头，看了看夜天极。 “四皇子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想来，裕亲王护我之心，当如四皇子吧？” 夜凌渊说一家人，是在恶心颜夕月，也是在堵颜夕月的嘴。 这一招，颜夕月学了个十成十。 夜凌渊被恶心的够呛。 两番言语攻击，都没有占到便宜，夜凌渊也没有多逗留，他敷衍的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至于李玄辰，他压根就懒得再多看一眼。 夜凌渊一走，李玄辰面对着夜天极，更慌了神，他开口，声音都有些抖。 “王爷，我……” “你搬弄是非，出言无状，目无亲王，着实可恶。去裕亲王府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本王气消了，什么时候滚蛋。如有再犯……” 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玄辰一眼，剩下的话，夜天极没有说出口。 可李玄辰就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杀气。 夜天极这种久经沙场的人，身上带血，他的杀气，比一般人要浓许多。 李玄辰本就是个草包，在下面人前，他狠劲儿上来了，倒是有两分气势，但在夜天极的面前，他根本不行。就更别说什么承受夜天极的怒火，亦或是跟夜天极过招了。 不甘的看了颜夕月一眼，李玄辰扭头就走。 夜天极给幽澜使了个眼色。 幽澜快速跟上，“李公子，裕亲王府在这边，我为你带路。” 有幽澜盯着，李玄辰怎么可能逃得掉？ 这边，根本不用颜夕月和夜天极多费心，夜天极冷眼看向百草堂外的那群人。李玄辰下作，手段也龌龊，瞧着他找来的这些人，夜天极都可以想见，若是颜夕月没有本事，没有在暗处安排这么多人，她要受到怎样的欺辱？ 夜天极眼神冰冷。 看向玲音，夜天极冷声吩咐，“送去京兆府，传本王命令，严查。” “奴婢遵命。” 玲音应声，即刻去办。 京兆府有夜天极的人，事情能否公正处理，夜天极并不担心。他缓缓看向颜夕月，几日不见，他想颜夕月了。他想跟颜夕月聊聊，也想问问她，是否有受到惊吓？ 夜天极的心思，颜夕月看得懂。 只是，今日百草堂开张，颜夕月说了，要给百姓免费看诊。 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王爷，要不你去后院稍坐？我这边还有病人呢，等我给他们看完了，再感谢王爷施以援手？” 听着这话，夜天极看颜夕月的眼神，略微有些幽怨。 只是，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太过。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眼神一变再变，许久，他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淡淡的开口询问。 “感谢？你要如何感谢？” 第223章 你要，什么我舍不得？ 一听夜天极这话，颜夕月就知道，他这酸溜溜的小别扭劲儿上来了。跟看病的百姓争风吃醋，他也是够幼稚的。 颜夕月推着夜天极的轮椅，带着他进百草堂。 “王爷，正经点。” 颜夕月声音很小，除了夜天极，再无旁人能听见。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什么哄人的话，可这种说悄悄话的亲近感，倒是让夜天极满足。他适可而止，勾勾唇冲颜夕月笑笑，再不多言。 夜天极没去后院，他就坐着轮椅，待在百草堂临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人进出百草堂取药，也能看到外面，颜夕月给人看诊的情况。 倒也不孤单。 颜夕月在外给人看诊，速度不慢。 她并没有因为夜天极来了而分心，和之前一样，她专心致志，在看诊这事上，丝毫不含糊。本着用最优的治疗方案，帮百姓解决问题的原则，颜夕月的治疗，一如从前。 百姓为此受惠，自然感激颜夕月。 不少人都在夸颜夕月，也有人说，她跟夜天极般配云云。 偶尔，夜天极也能听到几句，他低头喝茶，将飞扬的神采遮掩掉，不动声色。 大约半个时辰，玲羽就从京兆府回来了。 玲音和德子还在那边。 见颜夕月还在忙，玲羽就直接 去了夜天极边上，她柔声回禀，“王爷，人都已经送到京兆府了，在审理了。” “有结果了？” “有一些，这些人一共分两批，一批是李玄辰的手下，以三子为首，都出自忠勤伯府，多数都是家生子，容不得抵赖。另一批，是他们从临街的娘娘庙，拉来的乞丐，三子没有跟乞丐细说，只说要闹事，对小姐动手。至于其他的，还在审，要是有新消息，德子和玲音会带回来。” “嗯。” 夜天极点点头，他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看。 颜夕月正在给一个老伯诊脉，在跟老伯聊，她脸上带笑，态度亲和，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温柔的光晕。 这样的颜夕月，是闪着光的。 夜天极心里也软软的，他轻声开口，“这件事盯紧了，拿到口供实证。” 李玄辰欠的债，他要整个忠勤伯府来还。 明白夜天极的意思，玲羽回应。 “是。” “还有，以后若是遇上同样的事，调用幽冥堂或裕亲王府的人，以保护王妃安全为先，其他的，不必顾忌太多，明白吗？” 王妃…… 许是在百草堂，人来人往，夜天极这两个字说的很轻很轻。 可落在玲羽心上，却似乎有千斤重，她抿着唇，看向夜天极，一时间有些失神。 没有得到回应，夜天极缓缓抬眸。 四目相对。 夜天极从玲羽的眼神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他的眉头不禁蹙紧。 这些年来，夜天极的身边没有女人，可是，这不代表他就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不论男女，喜欢一个人什么样，夜天极看的出来，他心知肚明。 夜天极脸色不变，可眼神，却比之前更多了些许凌厉。 “谁挑你来左相府的？” 冷冰冰的语气，骤然改变的话题，让玲羽的心不由的漏了一拍，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看向夜天极，玲羽小声回应。 “是幽澜跟鬼火说，要挑选最好的影卫，来守护王妃的安全。奴婢和玲音，在一众女影卫中，算是功夫最好的，所以就被挑来了。” “鬼火挑的？” “不，不是，是奴婢自荐。” 看着玲羽，夜天极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肃杀。 依靠着轮椅椅背，夜天极缓缓闭上眼睛，连眼皮子都懒得再抬。 “收起你的小心思，滚回幽冥堂去，该做什么做什么。通知鬼火，滚去鬼明楼受罚，什么时候要断气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王爷，奴婢……” “从你们进幽冥堂的时候开始，本王就说过，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能有。本王与你交代王妃的 事，你都能分心，可见你心思不正，忠心不足。想来，在本王看不见的时候，看不见的地方，你也没少因为私心，找王妃的茬吧？王妃可以容你，但本王容不下。” 喜欢一个人，或许不算错，被一个人喜欢，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夜天极很清楚，底线在哪。 玲羽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做出格的事，但是，把这么一个人，放在颜夕月的身边，他怕颜夕月会不开心。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夜天极都不愿意。 他安排人，是来保护颜夕月的，不是来给颜夕月添堵的。 听着夜天极的话，玲羽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王爷，奴婢发誓，绝对会对王妃一心一意，奴婢会护着王妃，奴婢……” “本王最后说一次，回幽冥堂。” 夜天极声音很冷。 玲羽见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知道，夜天极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没有再说什么，玲羽咬着唇，起身离开了。 人走了，夜天极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看向窗外。 颜夕月能干，也够独立，可有时候，就是因为颜夕月太能干，太独立了，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为颜夕月做什么？ 好不容易安排了两个人，想要保护她，却还是这样…… 夜天极心 里不是滋味。 大约两个多时辰后，颜夕月才给排队的人诊治完。 中间，她几乎没休息过，也没喝过水，实在累了，颜夕月让人收拾外面的摊子，她揉着腰，回了医馆。 颜夕月去了桌边上，她拿了茶盏，倒了一盏茶，一口喝了个干净。 “累了吧？”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柔声询问。 医馆里都是自己人，颜夕月也没跟夜天极矫情，她点了点头。 “看诊的人数有点多，虽然没有什么疑难杂症，但架不住人多。这一番诊治下来，连口水都没机会喝，是有些累了。下次义诊，赠医施药的时候，我得找两个帮手。”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看着夜天极坏笑。 “我觉得南神医就不错，不知道到时候，王爷肯不肯割爱，把南神医借我用用？” “但凡你要，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 “这话倒是挺好听的。” 颜夕月正说着，就见夜天极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颜夕月微微愣神，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夜天极就已经用了力。颜夕月身子不稳，直接跌进了夜天极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王爷……” “说得好，哪比得上做得好啊？本王还有做得好的呢。” 夜天极说着，他的手缓缓捏上了颜夕月的腰…… 第224章 什么靠山，还能比我更靠得住？ 腰上敏感。 夜天极突然捏上来，有些痒痒的，这暧昧的动作，让颜夕月的脸颊不自觉的发烫。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在百草堂内游走，生怕有人靠近瞧见。 “王爷，这在外面呢。” “你不是累了？我为你揉揉腰，这跟在哪有什么关系？” 夜天极理直气壮又坦然，他一边说，一边给颜夕月捏腰，动作不轻不重的，倒是能让人放松。 颜夕月的心，也缓缓松了些许。 只是，她依旧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去看夜天极。 活了两辈子，有时候，连颜夕月都不太敢相信，她这种见惯生死的人，居然还会有少女羞涩的一面。 大约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将颜夕月的反应看在眼中，夜天极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揽着颜夕月的手，骤然加重力道。 两个人靠近，夜天极的唇瓣，贴近颜夕月的耳畔。 “夕月，你不是说，在医者面前，病人没有男女的分别吗？现在，你就是我的病人，我就是你的郎中，我给你提供治疗服务，你脸红什么？还是说……你在想什么羞人的事？” “我没有，你别胡说。” “没有？” 夜天极的眼神里，更多了一抹玩味得意。 他明明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可看着那眼神，颜夕月的心一慌一慌的，她隐隐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燥热。 一手附上夜天极的大手，颜夕月止住他的动作，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 “我好了，不劳烦王爷了。” 生硬的说了一句，颜夕月环顾四周，转移话题。 “对了王爷，玲音、德子他们都还没回来吗？只是送人去京兆府而已，怎么用了这么久？” 夜天极也不瞒着，“玲音和德子，应该还在京兆府那边，京兆府在审人，他们从旁盯着，也省的忠勤伯府的人暗中做手脚。等拿到了实证，咱们也好上门去算账。” “王爷得到了消息，那就是有人回来过了？玲羽？她人呢？” “回幽冥堂了。” 提到玲羽，夜天极的声音，明显冷了一些。 虽然没有亲眼瞧见，夜天极和玲羽是怎么相处的，又说了什么，可颜夕月是个聪明人，知道玲羽的心思，又知道夜天极的性子，两边的情况想一想，她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目光灼灼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挑眉。 “王爷，你把玲羽赶走了？” “不然呢？” 拉着颜夕月的手，夜天极温热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幽冥 堂有许多人，我也不是每个都熟悉，我让幽澜调人过来保护你，他和鬼火只选了功夫好的，却没想过，这里面还会掺杂其他事。虽然你从来都没说过，可我知道，你大约是为此受过委屈的。我不赶人走，难不成还留下她，让你继续吃亏，继续生气吗？” 喜欢一个人，或者说爱一个人，在夜天极这，是排他的。 他承认自己小气狭隘了些。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颜夕月好，其他的，他不在乎。 夜天极的心意颜夕月都懂，她也领情，反手握住夜天极的手，颜夕月笑着眨眨眼。 “虽然，我并不觉得玲羽在我身边，会影响你我的感情，我也没觉得多委屈，但是，王爷这么有心，这么护着我，我还是挺开心的。那就听王爷的，先这样吧。” 颜夕月并不觉得玲羽会伤害她。 但是，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份心里的坚持，去伤了夜天极的好意。 她没那么不识好歹。 颜夕月是个通透的人，这些事情，她想的明白。 颜夕月推着夜天极去后院，一边走，她一边跟夜天极商量，“百草堂这就关门了，正好后院有小厨房，我给王爷做些吃的，就当感谢王爷今日出手帮忙了。等吃完了，王 爷回了裕亲王府，就把李玄辰放了吧。” “让他多跪几日，他才清醒。” “别啊。” 倾身过来，看向夜天极，颜夕月冲着他摇了摇头。 “今儿在众人面前，李玄辰可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跟个局外人似的。他虽然言语上略有不恭，但也没有太出格。四皇子可是个会拉拢人心的弄权高手，说话办事，小心思也太多了，咱们自然也不能落下。 让李玄辰跪这几个时辰，已经够了，再多了，难免落人话柄，让人说王爷狭隘没气度。 那不是平白吃亏？ 所以，王爷就大.大方方的把他放了，得个宽容仁善的好名声。 李玄辰人回了忠勤伯府，我也好上门去讨债。那么多人呢，人都口杂，肯定会露出点端倪的。我只要抓住了一点，就能把忠勤伯府闹翻了。再加上官家严惩，李玄辰肯定落不得好，那不也相当于罚了？” 颜夕月说的，自然是在理的。 只是，夜天极不自觉的凝眉，“你说，你要去忠勤伯府？” 李玄辰也好，忠勤伯府也好，夜天极都有安排，讨债这事，他都已经盘算好了。 可颜夕月要去，夜天极不放心。 颜夕月却有自己的坚持。 “去，必须去 。” 今儿不把是这事闹开了，赶明儿怕是谁都想在她头上踩一脚。 如今百草堂开了张，来往人多，若是有心怀不轨的，想从这上面动手脚，也不算困难。她就当拿忠勤伯府开刀，敲山震虎了。 往后有人来找事，也得掂量掂量。 这话，颜夕月没说，不过，夜天极那么聪明的人，稍稍想想也就明白了。 他抓着颜夕月的手，微微收紧。 “既然要去，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日的时候，王爷已经出过一次面了，不过那时候赶在了四皇子之后，你帮我两分，上头那位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若是去忠勤伯府讨债，王爷还出面，难免会引得上面那位猜忌。我另外找个靠山，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另外找靠山？什么靠山，还能比我更靠得住？” 眯着眼睛看着颜夕月，夜天极若有所思，他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醋意。 颜夕月见状，憋着坏笑，故意嘀咕。 “是啊，我另外找帮手，找个位高权重，又一心向着我的。找个有发言权，还不会引人猜忌，招惹麻烦的。找个……” “谁？” 夜天极用力，将颜夕月拉向自己。 酸溜溜的气息，迅速在周围蔓延扩散…… 第225章 颜夕月，你疯了吗？ 将夜天极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满脸坏笑，她努着鼻子闻了闻。 “王爷，你闻到了吗？好酸啊。” “……” “王爷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关键时候，脑子还不转了呢？ 我是左相府嫡女，有个当朝左相的爹，在外面吃了亏，不找自家老爹出面，还能找谁？要是我放着这么好的靠山不用，人家怕是以为，我在家不受宠呢。 扯着虎皮做大旗，我不扯王爷的，扯家里那位的，也挺好的，是不是？” “你是说……你爹？” 夜天极看着颜夕月，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怎么感觉，他像是被颜夕月耍了？ 颜夕月脸上笑意不断，她推着夜天极去后院，之后就去了小厨房，给夜天极做吃的。 这阵子相处下来，颜夕月也算了解夜天极的口味，锦姑姑给她打下手，她们两个人一起，做了几个夜天极喜欢的菜。 他们和夜天极一起用了晚膳。 幽澜来接夜天极的时候，他们才刚吃完，幽澜带着夜天极，回了裕亲王府。 至于颜夕月，则在百草堂又等了半个时辰。 玲音和德子也回来了。 他们在京兆府蹲了一整日，李玄辰的那些人，全都一一审过了，能拿到的口供，他们都拿到了，签字画押的实证，容不得抵赖。知道颜夕月的脾气，大约是要去忠勤伯府，找 李玄辰算账的，玲音和德子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将三子带了回来。 算账这种事，物证齐了，人证也该到位的。 这样才有底气，给李玄辰的压迫感，也会更强。让李玄辰不痛快了，这仇才算是报了。 看着东西，看着人，颜夕月满意极了。 “不错，不愧是我的人，也太了解我了。德子点人，咱们直接去忠勤伯府，玲音，你带着锦姑姑回一趟左相府，把我爹找过来。记住，拖着我爹在暗处盯一会儿，什么时候我闹的差不多了，要撑不住了，再让他出来。” 颜肃年是个文人，又是当朝左相，总不能跟着她一起胡闹。 所以，颜肃年的任务是施压。 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种闹腾的报复，就得她自己来。 玲音懂颜夕月的心思，她眼睛晶亮。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跟相爷，把这些事都仔仔细细的说清楚的。至于什么时候让相爷出面，奴婢也一定会掌握好分寸，不会坏了小姐的事。不过，小姐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让德子、玲羽多护着你一些，别吃了亏。” “玲羽……被王爷调回幽冥堂了。” “啊？” 乍然听着颜夕月的话，玲音还有些意外。 不过，玲音虽然神经大条，不太懂感情的事，可是，玲羽的那点小心思就没瞒着人，她不往那想，就有些茫然， 稍微往那边想想，也就明白了。 轻轻点头，玲音脸上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回幽冥堂也好，她功夫好，在那边执行任务，也更顺手。那奴婢这就赶紧回左相府，争取快去快回，快点回小姐身边，也好保护小姐安全。” “好。” 随着颜夕月话音落下，德子、玲音各自去忙活。 百草堂里，除了留下几个看守院子的，其余人，全都跟着颜夕月，一起奔着忠勤伯府去了。 忠勤伯府。 一到这边，颜夕月就给德子使了个眼色。 德子心领神会，他将一早在百草堂门口拿的花圈，立在了忠勤伯府门口。火盆往地上一放，他二话不说，直接烧纸。边上还有人，洋洋洒洒的撒纸钱。 这跟早上李玄辰在百草堂门口搞的，也就差了一盆狗血。 暗处。 夜天极和幽澜看着，脸上都憋着笑。 尤其是幽澜，瞧惯了达官显贵虚情假意，玩弄权术，搞阴谋诡计。 这么直接上来就干的，太少见了。 “王爷，咱们王妃这招以牙还牙，够狠的啊。别看王妃不忌讳这些事，但是，忠勤伯那老东西，肯定忌讳极了。原本，这阵子因为和明家和离的事，忠勤伯就看李玄辰不顺眼，闹了这一出，李玄辰指定得被扒层皮。” “嗯。” 夜天极淡淡的应了 一声，他的目光落在颜夕月的身上，根本移不开。 她在闹，他在笑…… 挺好！ 消息传得很快，忠勤伯府门口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府中，传到了忠勤伯的耳中。 听着管家的话，忠勤伯还有些不敢置信，“你说谁？左相府的嫡女颜夕月，在咱们门口立花圈撒纸钱？她疯了吗？这么下作晦气的事，她怎么敢？” “伯爷，是真的。” “真是无法无天了，还出身名门呢，依我看，她简直就是个恶毒泼妇。走，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忠勤伯脸色暗沉，他起身就往外走，他还吩咐管家去叫人。 府中养了护院，还有上百私兵…… 颜夕月要是不知好歹，那他也不介意用颜夕月的血，来洗刷忠勤伯府门口的晦气。 忠勤伯心里气，他一脸凶相，那几步路走的，都带着一股要杀人的气质。只不过，忠勤伯这边才出门，还没看清门口乌烟瘴气，纸钱乱飞的情况呢，就先听到了李玄辰的喊声。 “颜夕月，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按照和颜夕月商量好的，夜天极早把李玄辰放了。 李玄辰跪了许久，又被人瞧着，指指点点，他一肚子的窝囊气，烦躁的不行，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回来之后，就瞧见颜夕月闹这一出。 这 场面，李玄辰太熟悉了。 正因为熟，他才慌。 李玄辰咆哮声重，他想吓吓颜夕月，把人吓走，把这事摆平。 只不过，李玄辰太小看颜夕月了。 既然敢来闹，那所有的后果，颜夕月就都已经想过了，她也承担得起。李玄辰喊得歇斯底里，怒意盎然，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会在乎？ 冷眼白了李玄辰一眼，颜夕月冷笑。 “我在做什么，李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在报仇，在算账，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早的时候，李公子是怎么在我百草堂外立花圈、烧纸钱的，我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你……” “哦，对了，我这个人心善，还把狗血给你免了。” “……” “人都说，夜里鬼多，我还真怕我这一盆狗血泼下来，真能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泼出什么妖魔鬼怪来，多晦气。” 颜夕月字字玑珠，底气十足。 李玄辰脑子嗡嗡的，“颜夕月，一码归一码。 且不说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百草堂外的事是我做的，就算真是我，那你想要报仇，找我就是了，至于闹到忠勤伯府门口吗？ 你也出身名门，有身份要脸面，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伯府大门里有多少人。你闹成这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沾染这份晦气？ 你做事，就只考虑自己，不考虑旁人吗？” 第226章 把他这恶心人的气质，给冲一冲 “哈哈哈……” 李玄辰这话，直接把颜夕月说笑了。 当了许多年的草包丑女，现在，颜夕月真心觉得，比“草包”的程度，她远不及李玄辰十之一二。 看着李玄辰，颜夕月满脸讥讽。 “李玄辰，报仇雪恨的时候，我考虑什么旁人？说这种话，你脑子呢？更何况，你自己都没做到的事，你又有怎么资格来要求我？怎么着，你这忠勤伯府里的人是人，我百草堂的人就不是人？你这忠勤伯府的人沾染不得晦气，我百草堂的人就无所谓了？” “我……” “你说一码归一码，要算账找你，行啊，我成全你。” 颜夕月说完，转头看向德子。 “去，到隔壁院里，高价买他们所有的鸡鸭活禽，东西我不要，我只要血。李公子仁德大义，要一个人承担所有，那我就把这盆血给他补上，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什么叫酣畅淋漓，被泼的痛快。” “是。” 德子应声，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他即刻去办。 看着德子的背影，李玄辰气的直哆嗦，他死死的盯着颜夕月。 “颜夕月，你别太过分了，我可是忠勤伯府的公子，是四皇子的人。你这么对我，你想过后果吗？” “你 是四皇子的人？” 别的话，颜夕月懒得理会，她只抓住了一句重点。 看着李玄辰，颜夕月眼神戏谑。 她像看傻子一样。 “怪不得今儿百草堂外出事的时候，四皇子会出面，与你一起，要把人带走呢。 京兆府已经审问过了，以三子为首的那些人，可有一半以上，是忠勤伯府的家生子，是你李玄辰的心腹。 现在看来，四皇子不是要帮我的忙，而是要给你擦屁股啊。 他堂堂皇子，出身皇家，嘴上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当爱护百姓，为国尽忠，实际上却结党营私，为了自己的党羽，明着一套暗着一套，心怀叵测，手段拙劣，无所不用其极。 李公子，我还真得多谢你提醒。 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四皇子居然是这种人。道貌岸然，卑鄙无耻，面目可憎，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颜夕月这话，字字诛心。 暗处里，幽澜直接笑喷了，他暗暗的冲夜天极竖大拇指。 “咱们王妃真厉害。” “嗯。” 夜天极含笑点头，与有荣焉。 夜天极他们这边高兴，可李玄辰早已经吓懵了，别说李玄辰，就是忠勤伯，也脑子发懵，一愣一愣的。 忠勤伯也不是傻子。 他听出来了，今儿这事，是李玄辰惹事在先，颜夕月报复在后。 虽说颜夕月闹腾的过了些，可谁让李玄辰不争气呢？他们李家就算恨，也得先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是，若是由着颜夕月，把四皇子也拖下水…… 那忠勤伯府就完了。 忠勤伯忙快走两步，出来到李玄辰跟前，他抬脚就踢了李玄辰一脚。 李玄辰不备，直接跪倒在了颜夕月面前。 “爹……” “你个孽障，这是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让人直接闹到了家门口，还是这幅场面，你还要不要脸？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该认错认错，该受罚受罚，牵累旁人，你也好意思？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有脑子，又不中用的儿子？孽障，看回头我怎么收拾你。” 忠勤伯骂着李玄辰，却也在给李玄辰提醒。 别牵累旁人…… 他明示暗示，就差直接说，让李玄辰把四皇子择出去了。不论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能让四皇子落人口实。 可李玄辰的脑子，显然不那么灵光。 忠勤伯没出现的时候，他还有两分清醒，记得四皇子的事，可忠勤伯一出来，一张口骂，他脑子里剩的，就全是推脱责任了。 至于四皇子…… 早就被他抛 脑后去了！ “爹，真的跟我没关系，是下人。对，是下人，是三子那些人，他们说明阮那贱人闹着要跟我和离，都是颜夕月的错，他们要找找颜夕月的麻烦，替我出气。这都是他们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没有关系。” 李玄辰说着，还看向颜夕月狡辩。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的，你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找三子他们去，拖我下水干什么？” 假话说的认真了，连自己都能骗。 李玄辰说着，脸上还带露出了几分委屈模样。 “颜夕月，你是不是因为跟明阮那贱人关系好，就想替她出头，故意折腾我啊？你是因为她，才故意找我茬的吧？你好歹也出身名门，做这种事，不恶心吗？” “呵……” 颜夕月不禁垂眸笑了笑，要不是怕把忠勤伯气死了，她能笑得更大声。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玄辰就是那个猪队友。 有这么个儿子，这花圈，怕是用不了几年，忠勤伯就能用上了。 正好这时候，德子拎着桶回来。 他按照颜夕月说的，去了隔壁院子，找人买了鸡鸭，也放了血。只不过，时间太短太仓促，这血里还有很多鸡毛鸭毛，没来得及挑。因 为数量不多的缘故，德子还让人兑了些井水，凉的厉害。 这满满的一大桶，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颜夕月嗅觉灵敏，扫一眼闻一闻味道，就知道德子做了什么。 她冲德子使了个眼色。 “来吧，李公子脑子不大好，给他清醒清醒。自己做了脏事，还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么恶心人的气质，正好也冲刷冲刷，求个干净。” “得嘞，奴才明白。” 几乎在颜夕月话音落下的瞬间，德子就应了声。 之后，德子也不给李玄辰反应的机会，他一扬手，那一桶冰凉的血水，就从李玄辰的头顶上浇了下去。 李玄辰冷的直哆嗦。 血水从头上流下来，混杂着鸡毛鸭毛，还有血腥味，也恶心的厉害。 李玄辰气得不行。 “颜夕月，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吗？来人，来人……” 扯着嗓子，李玄辰大吼。 随着李玄辰喊声落下，忠勤伯府的护院，全都冲了过来，他们将颜夕月，还有她的人，全都围在了中间。 看着这场面，李玄辰心里头才舒坦一些。 “颜夕月，看清楚了这是谁的地盘，识相的话，你就给我磕头认错，之后就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蛋。不然的话，我让你有命来，没命回去。” 第227章 伯爷是在威胁我女儿？ “好啊。” 颜夕月不但不退，反而上前了一步，离得李玄辰和忠勤伯更近了两分。 她脸上笑意浅浅，带着一股邪气。 “正好，我从京兆府借了个证人，也借了几份证词。想来到点儿了，京兆府的人会来找我，让我把这些东西还回去的。到时候，就由着他们搭把手，我半死不活的进京兆府，李公子死透了的出京兆府，倒也挺好。” “你……” “德子，把咱们的证人带出来，给李公子瞧瞧。” 德子应声，随即去了后面，他从他们的人中间，把一个头上带着黑布袋的人给拽了过来。 把人推到李玄辰面前，德子把黑布袋扯下来。 “三子……” 李玄辰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三子也吓得不行，他看着李玄辰，连连求救。 颜夕月挑眉冷笑，“李公子，当着三子的面，你还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吗？要知道，在京城当街行凶，那可是死罪，更不要说，他们行凶的对象，还是左相府嫡出的千金，是皇上亲封的裕亲王妃。你这么想让他死吗？可你知道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要真不顾他的死活，到时候，他会说出什么来……那可说不准。” “你……颜夕月，你好狠。” “咱们彼此彼此 。” 颜夕月说着，扭头看向忠勤伯，她微微福身，礼数周全的突兀。 “参见伯爷，今儿头次见，就把事情闹成这样，夕月心中倍感愧疚。等他日事情了了，夕月必定登门致歉。只是，今日这事因何而起，又是谁的错，想来伯爷心中自有定论。这忠勤伯府的下人，你看……” 点到为止。 剩下的话，颜夕月没有说下去，但她的意思，忠勤伯懂。 紧盯着颜夕月，忠勤伯脸色青黑。 “颜小姐说的是，今儿这事，是小儿有错在先，后果不论如何，他都应该受着。颜小姐所做一切，我忠勤伯府都可以不计较。只是，颜小姐当记住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时候，把事情做绝了，对人无益，于己……怕是也不利。” “伯爷，你……” 颜夕月刚要开口，她的身后，就传来了颜肃年的声音。 “忠勤伯，你这是在威胁本相的女儿吗？” 颜夕月回头，就看到了颜肃年。 大约才从宫中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府，颜肃年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夜色渐暗，他这一身衣袍，倒也更显得有气势了。 颜肃年很快就到了颜夕月身边，至于玲音，则跟在颜肃年身后。 “小姐……” 到颜夕月身边，玲音小声开口 ，她冲着颜夕月挤眉弄眼的。那调皮的样子，分明在问，她找的这个时间点合适吧？ 颜夕月笑着睨了她一眼，冲着她微微点头。 这个点刚刚好。 一棒子把人打死了，不算折磨。 真正的折磨，是让人在痛苦和后怕中不断辗转，循环往复。 忠勤伯是伯爷，颜夕月一个未过门的、名义上的裕亲王妃，很难在他面前占到便宜。可是，忠勤伯手上没有实权，在颜肃年这个当朝左相面前，那点爵位，也还不够看。 这一轮，忠勤伯注定要输。 颜夕月看向忠勤伯，就见忠勤伯微微躬身，“原来是左相爷。” “不是我，还能是谁？” 颜肃年说着，漫不经心的看了李玄辰一眼，连话都懒得跟他说，颜肃年只是淡淡的对忠勤伯道。 “忠勤伯，养而不教，为父之过。你这儿子所做种种，往小了说，那是小孩子斗气，往大了说，那就是行凶杀人。本相兢兢业业，为国尽忠，到头来，自家女儿却受这般欺辱，若换做是伯爷你，你当如何？” “左相爷，这其实是个误会，小儿顽劣，他无意……” “是不是无意，大家心知肚明。” 忠勤伯那些场面话，颜肃年不想听，他直接开口，把忠勤伯的话打断了。 他的 眼神，也随之冷了冷。 “听闻，京兆府已经审理过了，案件情况如何，本相会去过问。 犯错者必定严惩，无辜者自不会牵连。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若是伯爷还觉得小女有错，本相自会带她上门致歉。 不过，威胁就不必了。 人都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的，小女如此，令郎亦然。只不过，这后果小女承担法的起，不知道你这儿子……” 颜肃年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收敛了身上的气势，颜肃年回头看了看颜夕月，他眼神里，也多了一抹浅浅的温柔。 他缓缓开口。 训斥，却不严厉，反而带着点语重心长。 “你好歹是左相府的嫡女，是皇上亲封的裕亲王妃，遇见事了，怎么还自己往前冲？ 这么为自己讨公道，还要受人威胁，指不定人家还要拳脚相向，岂不是自己找罪受？咱们左相府，虽然不是什么侯门王爵之家，但也不是软柿子，回来找爹，爹还不能帮你处理？ 更何况，还有裕亲王在呢。 你的脸面，就是裕亲王府的脸面，你被人欺，就是裕亲王府被人欺，想来裕亲王那头，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会袖手旁观。 现成的靠山不用，却自己去冲锋陷阵，你让爹夸你能干，还是说 你傻？”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笑着点头。 “爹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 颜肃年说完，看向玲音，他低声吩咐。 “时候不早了，大小姐受了惊吓，你带她回去休养。本相还有些话，要跟忠勤伯聊聊，随后就回去。” “是，奴婢明白。” 玲音应声，笑着搀扶颜夕月往外走，德子等人快步跟上。 忠勤伯府的人是围着，可是，有颜肃年在，他们哪敢出手啊？一个个的，看了看忠勤伯，又看了看颜夕月一行人，最后只能让开，把人放出去。 颜肃年也不耽搁，他上前一步，到忠勤伯面前。 “伯爷，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我……” “因为护国将军府的事，忠勤伯府已经让皇上不满了，若是你这儿子，再将四皇子拖下水，那皇上该当如何？ 这人啊，都是护短的。 伯爷你护着自己的儿子，皇上那边又何尝不是？本相也不想跟四皇子作对，可是，我也有护短的毛病。 伯爷说……这事该怎么办？” 颜肃年抬手拍了拍忠勤伯的肩膀，他勾唇笑笑，转身就走。 忠勤伯府门前，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李玄辰瞧着，脑子还是懵懵的，“爹，颜肃年他那话什么意思啊？” 第228章 我，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什么意思？” 忠勤伯咬牙切齿，他看着李玄辰那狼狈样，气不打一处来。 实在忍不住，他抬脚踢了李玄辰一脚。 “蠢货，人的意思就是，皇上和他都护短，这件事不能牵扯了四皇子，也不能让颜夕月受了委屈，所以所有的事，都得你担着。孽障，你一日不惹事，就不痛快是不是？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爹，我……我也没……” “你没什么没？我有你这么个儿子，我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阵子，因为明家的关系，忠勤伯就日日烦心，没怎么痛快过。现在，又闹出来一个颜夕月…… 他真的头疼极了。 懒得去看李玄辰，忠勤伯转身往府里走。 一边走，他一边吩咐下人，“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我带回府里去，先打三十鞭子，扔进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给他请郎中，不许给他饭吃。” 听着忠勤伯的话，李玄辰脸都青了。 “爹……” “你别叫我爹，给你当爹，我得少活十年。” 忠勤伯头也没回，他气哄哄的吼了一声，话音落下，也不再理会李玄辰，他直接看向跟在身旁的管家。 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忠勤伯快速吩咐。 “把那门口，给我仔细的清两遍，明儿你亲自去万安寺走一趟，多添点香油钱，求个平安 符回来，好好的给家里去去晦气。” “伯爷放心，老奴明儿天一亮，就去万安寺把事情办了。” “嗯。” 听了管家这话，忠勤伯这口气，才算稍稍顺了一点。 不过，也就那么片刻罢了。 脚步沉沉的，忠勤伯揉着眉心，很快又道，“你去库房瞧瞧，准备准备，弄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来，等明儿一早，我带着那个孽障去左相府，登门赔礼。还有四皇子那边，你去库房支些银票出来，我修书一封，你把书信和银票，一起送到四皇子府去。” 四皇子和颜夕月，一个爹是明阳帝，一个爹是当朝左相…… 他谁也惹不起。 李玄辰这个烂摊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扛着，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他这个忠勤伯算什么？ 越想，忠勤伯越来气。 顿住脚步，忠勤伯定定的看着管家，咬牙吩咐。 “还有，等把颜夕月的这点事了了，你即刻安排人手，送那孽障去岳山书院。就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在京城混不转，让他滚远点，我也省省心。” “是，老奴一定抓紧安排。” “安排几个心腹，给我把他盯紧了，省的他在外面惹事。 对了，还有三子那些人，你走一趟京兆府，看看情况，问问他们都说了什么？要是能把那个孽障择出来，就尽 量的择，不然就走走关系，少关几日，意思意思就得。 至于三子那些人…… 能捞就捞，捞出来之后，全都派到庄子上去。做得好就留着，做的不好，找机会全都发卖了，连带着他们的家里人，也都发卖出去。 忠勤伯府，不养这种嘴比裤腰带还松的奴才。” 但凡能想到的，忠勤伯都做了安排，他头疼的不行，可该做的事还得做。 他火急火燎的去了书房。 ……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没急着回婉月阁，她在等颜肃年。毕竟闹出了麻烦，请了颜肃年出面，她总不能不交代一句，就直接溜了。 没有一盏茶的工夫，颜肃年就回来了。 “爹，你回来啦。” 颜夕月看着颜肃年，轻声开口。 颜肃年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缓缓舒了一口气，“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四皇子的不是，这话传过去，不是自找麻烦？” “本也注定了是敌人，说不说那几句话，又有什么分别？” “你啊……” 颜肃年无奈的笑笑。 有时候，他看着颜夕月，总是忍不住想，若颜夕月是个儿子，就她这份胆识气魄，这伶牙俐齿，脑子灵活的劲儿，必定能屹立朝堂，能带着颜家更进一步，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可惜颜夕月是个 女儿身，现在，就只能求着她这份姻缘顺遂。 想着，颜肃年看向颜夕月。 “听说，裕亲王也出面了？他还在你那百草堂，待了许久？” “是，王爷本来也是要去忠勤伯府的，我觉得不方便，就把他拦下了。不过，我估计他暗中应该派了人，之后，他说不准也会有动作。” “嗯。” 对于夜天极这反应，颜肃年倒是满意。 但凡夜凌云对颜夕晨，能有夜天极对颜夕月这么三两分的上心，他也不至于那么头疼。 心里想着，颜肃年缓缓继续。 “我估计明儿一早，忠勤伯就会带着李玄辰来府上道歉，你明儿一早，就寻个由头出去吧，省的你心里不痛快。剩下的，我来帮你处理。不过，这事也就只能闹到这一步了，四皇子那边，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区区一个李玄辰，影响不了四皇子，别太固执，做无用功，免得自己陷进去。” 这道理，即便颜肃年不说，颜夕月也明白。 她没那么天真。 “爹说的是，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颜夕月是个聪明人，她做事有冲劲儿，但并不算莽撞，她既然说了这话，颜肃年就知道她不会乱来，也就放心了。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轻轻点头。 “我听玲音说，你那百草堂今日开张了，在百 姓中口碑不错？” “还可以吧。” “好样的，”颜肃年笑着点头，“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百姓的这张嘴，单算起来势单力薄，可是一旦拧成了一股绳，那力量是无穷的。行医救人乃是善事，也是积累声望的好方法，你有本事傍身，那就把事情做好了。将来，不论是对王爷，还是对你，那都是有利的。” 颜夕月开药堂，目的并不是笼络人心，可她也承认，颜肃年的切入点功利了一些，却也是实话，是对她好。 “爹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做的。” “若是缺银子，就跟我说，要是再遇上今日这样的麻烦，也提前告诉我。” 颜肃年说着，缓缓起身，他一步步到颜夕月面前。 四目相对，颜肃年面带愧疚。 “我知道，这些年我没怎么管过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但今日，遇上事了你能想到找我，我还挺开心的。我在忠勤伯府外说的话，是真心的。我和左相府，永远都是你的靠山。别管什么事，只要你来找我，但凡我所能，我一定不遗余力。 我知道，我没资格劝你不要太坚强了。 但是夕月，过去我有错，我也知道错了。人都要往前看，你也给我一个机会。有事的时候，多依靠我一点，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个爹…… 其实还算靠得住。” 第229章 是相爷太贪心了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垂眸笑笑。 她承认，在一致对外上，颜肃年的确是个好帮手。因为不论是出于父女感情，还是出于对颜家的维护，颜肃年都会竭尽所能。他也有那个本事，去处理一众的烂摊子。 可到了家里的这一摊事，到了颜夕晨和苏姨娘身上…… 靠不靠得住，真的很难说。 她只是不说破罢了。 “爹，时候也不早了，你辛苦一日，早些歇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颜夕月明显不愿意多谈，颜肃年瞧着她的模样，脸上略微有一丝尴尬。他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他也知道，颜夕月忌讳什么。 可有些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 真的左右为难。 那比纵横朝堂，舌战群儒还要难。 “夕月，其实我……我……你好好休息吧。” 想说几句辩解的话，让颜夕月宽心，可话临到嘴边的时候，颜肃年又说不出口。他最后能说的，也就是一句“好好休息”。 颜夕月点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颜肃年没有走，他呆愣愣的坐在花厅的椅子上，静静的想着这么多年的事。 过往如烟，五味杂陈。 大约一刻钟多些，银屏就带着安神汤来了。 “你怎么来了？” 听到响动，颜肃年回过神来，他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 让下人都推下去，银屏给颜肃年盛了一碗安神汤 ，她拿着勺子，一点点的搅动，让汤凉一些，这才递给颜肃年。 “知道相爷这阵子忙碌，又为家里的事操心，睡的不好，所以我一早就在灶上，给相爷熬了安神汤。听下人说相爷回来了，除了跟大小姐聊了一会儿天外，就一直在花厅发呆，我就想着过来瞧瞧，正好也把汤送过来。这会儿火候正好，味道也还不错，相爷尝尝。” “你有心了。” 颜肃年接过汤碗，柔柔的说了一声。 银屏顺势坐在颜肃年边上，“这人和人相处，不过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相爷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相爷好。” 颜肃年闻声稍稍挑眉，“你这是在点我呢？” “说句心里话罢了。” 银屏定定的看着颜肃年，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相爷为何一直坐在这，不愿动弹，甚至连回房换身衣服休息都不愿？说来，不过是为了大小姐，为了过去，为了从前自己的过失。” “过失？” 这话，让颜肃年觉得有些刺耳。 银屏却没有退缩，四目相对，她缓缓继续。 “相爷，说句难听的，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过去许多年，相爷可曾教过大小姐什么？你没教她识文断字，饱读诗书，也没教她乐观生活，家庭温暖，你甚至没怎么教她，什么叫做慈父之爱，倾尽所有。 没有播过种子，就指望着能凭空长出果实 来吗？ 不是大小姐不懂事，是相爷太贪心了。 人都说，说的好不如做得好。相爷心中，对大小姐有一千个一万个愧疚，可光说总是无用的。这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在往后日复一日的生活里，相爷多做一些，多对大小姐好一些，她那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捂不热？ 这事急不得。 不然，相爷只会自寻烦恼，保不齐还会多生怨责，让你们的父女关系更为疏远。” 忠言逆耳。 有些话不好听，却能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颜肃年看着银屏，心里忽而有种舒畅的感觉，“你这张嘴，也是够不饶人的，你倒是敢说。” “那相爷觉得，我说的如何？” “说的对。” 低头拿着汤匙，喝了一口汤，颜肃年的脸上，缓缓溢出一抹笑来。 “味道不错，你这手艺见长啊。” “手艺好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这方子比较好。这是之前，我特意从大小姐那讨来的方子，虽用了药材，有安神的作用，但却没有什么药味，反而香气扑鼻，我觉得这是方子的功劳。” “你和夕月关系倒是不错。” 颜肃年这话说的，隐隐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银屏笑着靠近颜肃年，“相爷这是吃醋了？” “我哪有？” “有没有的，相爷自己心里清楚。我只知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过去当下人，当奴婢，当人也当狗，任人驱使，而今日子好了，有人待我好，我又怎么能不感激？” 听着银屏的话，颜肃年放下汤碗，他缓缓牵住了银屏的手。 没有多言语。 可他的心疼，在脸上，也在心上。 …… 婉月阁。 并不知道颜肃年和银屏，在花厅里的谈话，颜夕月回来后，梳理了一下百草堂的药材情况，之后就洗洗睡了。 忙了一整日，又是看诊，又是打架，又是跟李玄辰以及忠勤伯周旋…… 颜夕月确实累了。 她人一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夜天极安排了些关于忠勤伯府的事，来的晚了些，等他到的时候，颜夕月早已经睡熟了。坐在床边上，看着颜夕月的睡颜，夜天极满眼怜惜。 没有经历过庇护的人，才会一个人奋力奔跑。 颜夕月大约就是这种人。 在忠勤伯府外面，颜肃年说，颜夕月可以多依靠颜肃年，多依靠裕亲王府一点。 夜天极也想这么说。 可他知道，若非能给颜夕月足够的安全感，颜夕月怕是不会轻易的依赖任何人，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微微倾身，唇瓣缓缓落在颜夕月的额头上，犹若蜻蜓点水，很快夜天极就起来了。 依偎着床头，他轻轻拉住颜夕月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陪着颜夕月。 陪着就好。 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 夜天极才离开，颜夕月还睡着，他也没打扰。 玲音起的早，在婉月阁外练功。 乍然瞧见有人影从颜夕月的房中出来，她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玲音直接追了出去。玲音轻功不错，但比起夜天极来，差了不少，一直到左相府外，她都没能追到人。 还是夜天极回头，到了她身边。 “王爷？” 看着夜天极，玲音还有些诧异，有些回不过神来。 夜天极微微点头，“你这功夫还得再练练，等晚些时候，我让幽澜来给你指点指点，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你怕是保护不好王妃。” “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会好好练功的。” “嗯。” 夜天极应了一声，下一瞬，他看向玲音的眼神，也更多些许郑重。 “玲羽被调回幽冥堂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 “既然被调到了夕月身边，你们自然要听从她的吩咐。但是，若是日后还有玲羽这样的事，亦或者是夕月又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夜天极对颜夕月的守护，对她的情意，都在明面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玲音愈发觉得，玲羽太傻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等夕月醒了，你记得提醒她……这两日，颜夕晨大约会回府……” 听着这话，玲音的眼神不禁暗了两分。 第230章 大姐姐，好久不见 虽然颜夕晨和夜凌云的事，都有夜天极和颜夕月的手笔，颜夕晨会回府，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这未免也太快了。 玲音听说过颜夕晨，她总觉得，颜夕晨一回来，府里日子会不太平。 …… 早朝过后，御书房。 明阳帝坐在龙案之后，他静静的翻阅奏折，一言不发。至于夜凌渊，就站在距离明阳帝不远的地方。 整个御书房安静极了，落针可闻。 这样的安静，让人煎熬，时间越久，夜凌渊心里就越慌。 早朝之后，明阳帝只留了他。 夜凌渊猜到了，明阳帝为的，或许是昨日在百草堂外的事。他心里暗骂李玄辰，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他一定不会出这个面。 忠勤伯只出了一万两，就想把这事抹平了…… 太便宜他们了。 夜凌渊正想着，就听到明阳帝开口。 “听说，昨儿颜夕月的百草堂出了岔子，你和裕亲王都去帮忙了？” 心里边跌宕沉浮，心绪万千，面上，夜凌渊却不动声色。 “回父皇，昨儿儿臣要去君山别馆，正好路过百草堂，碰上了李玄辰。知道颜夕月在那出了事，儿臣就过去瞧瞧，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倒是裕亲王，他出面把闹事的人，送去了京兆府，后续应该是京兆府在审理，具体情况如何，儿臣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 这不过是撇清关系的说辞，明阳帝心里明镜似的。本也没想责怪夜凌渊什么，这话真与假，他也不在乎。 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英雄救美，挺身相护，还惊动了京兆府，裕亲王对颜夕月倒是挺上心的啊？” 明阳帝语气玩味，一句话，他说的意味深长。 夜凌渊脑子转的快，稍微想想，他就知道明阳帝想问的是什么了。 思量片刻，夜凌渊快速回应。 “父皇，颜夕月遇到麻烦之后，毕竟是儿臣先出面的，儿臣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尚且要出面，裕亲王这个颜夕月名义上的准郎君，若是不出来帮忙，才显得有些奇怪。单从这件事上，儿臣觉得，倒是很难看出他们之间是否有私。” “是吗？” “裕亲王是个会谋算的，更是趋利避害的好手，若真有什么，他怕是不会那么坦荡出面。” “若是情难自控呢？” “那……” 夜凌渊抬眸，对上明阳帝的眸子，他的眼底带着一抹笑意。 “若是那样，父皇只需要把颜夕月，死死的掌控在手中就是了。一个动情，一个无情，那受伤的必定是动情的人。如此的话，局面只会对父皇更有利。” 夜凌渊这一席话，倒是让明阳帝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看着夜凌渊，更多了两分满意。 “朕累了，这还有 些奏折，你拿去替朕批阅了，午膳之前送回来，朕要审阅。” 替皇上朱批，这是极大的看重。 他们这些个皇子，人人都奔着那个位子使劲儿，明争暗斗。什么都没做，就因为说了一席话，就获取了朱批的资格…… 这是何等的幸事？ 夜凌渊喜不自胜，他声调都高了两分。 “儿臣遵旨，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事情办好，不会出丝毫纰漏，不会让父皇忧心。” “行了，去吧。” “儿臣告退。” 夜凌渊应着，他随即从福远那，接过来一大摞奏折，出了御书房。 人走了，御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明阳帝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缓缓侧头，看向身旁的福远，“你觉得，裕亲王和颜夕月，关系如何？” 福远闻声，身子躬的更低了些。 “皇上，奴才一个身子不全的人，一辈子都没接触过感情，又没怎么见过裕亲王和颜小姐相处的样子，奴才实在难以下定论。不过，奴才以为……” 福远微微顿了顿，似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明阳帝挑眉，“老狐狸，说。” 得了吩咐，福远才轻声继续，“奴才以为，皇上应该信四皇子。” “哦？” “皇上，四皇子是个睿智聪慧的，他能猜中皇上的心思，可见心思机敏，洞察力不凡。那他所观察到的，应该至少有 六七分可信。更不要说，四皇子乃是皇上的嫡子，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说谎的理由。那……他的判断，他所言，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福远很会转移视线，他似乎还是在讨论夜天极和颜夕月的事，可实际上，关注点却全在夜凌渊身上。 猜中皇上的心思、是嫡出皇子…… 这些话是实话，可也暗藏锋芒。 毕竟，肆意揣测君心，本就是大忌，至于嫡亲到底是亲还是不亲，且看四皇子和皇后一脉就知道了。 这些又何尝不是明阳帝心里的刺？ 明阳帝眼神晦暗，久久不语。 …… 颜夕月一早起来，就去夜天极的小院，给陆三江看诊了。之后，她去了百草堂，正好能避开忠勤伯和李玄辰上门。 颜夕月在百草堂，一直待到了午后。 这中间，她给怡心换了两个新方子，帮怡心治疗，初见成效。 本来，颜夕月还打算，今儿要晚点回去，正好再见一见药商，商量一下药材的事，可过了晌午没多久，秦管家就来了。 “大小姐，你快回府吧，宫里来人了。” “宫里？谁？” “是福远福公公，他带了好些东西，还有皇上的旨意，就等着大小姐回府接旨呢。” 听着这话，颜夕月也不耽搁，她即刻让人备车，回了左相府。 颜夕月心里，倒是没有 太大的担心。 一来，福远是夜天极的人，若福远带出来的消息，不是好消息，那想来夜天极那边，会通过他们的渠道，先一步知晓。 二来，明阳帝猜忌心重，他这么久不动，现在突然动了，为的肯定是昨儿百草堂外，夜天极出面帮她的事。福远带了东西和旨意，那就意味着，明阳帝大约要拉拢敲打她，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 颜夕月心里有谱，不慌不忙。 左相府。 颜夕月带着知夏、玲音一下车，就看到了对面又停了一辆马车。 绿儿掀开马车帘子，扶着颜夕晨，从马车上下来。 穿了一身妖艳的粉紫色，颜夕晨头上珠钗繁复，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远远的瞧着，整个人白的发光。若说好看，倒也好看。只是，明明是刚及笄没多久的少女，打扮成这样，少了天真浪漫，清纯青春，反而多了几分妖艳妩媚，成熟老态。 可若说风韵，却又没有。 仔细瞧一瞧，就会觉得不伦不类，得不偿失。 颜夕晨浑然不觉，她由绿儿扶着，端着一副雍容大气的款儿，缓步到颜夕月身边。 眉眼间，风情万种，得意外露。 “大姐姐，好久不见啊？你应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回来吧？不过，没想到也不要紧，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这才刚刚开始，咱们……走着瞧？” 第231章 宁和县主 玲音是颜夕晨出事之后才来的，她没跟颜夕晨接触过。 这一见面，瞧见的就是颜夕晨这幅嚣张劲儿，她现在倒是明白，为何一早的时候，夜天极要提醒她，要告诉颜夕月，颜夕晨要回来了，要她好好照顾颜夕月了。 一个庶女，这都要爬到颜夕月头上去了…… 她也配？ 玲音心里头不满，她稍稍上前，连知夏也往前两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颜夕月瞧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不错。 想着一早，夜天极让玲音传的话，颜夕月脸上笑意更浓，她抬手拉了拉玲音和知夏。 “走了，院里福公公还等着呢，外面野狗那么多，有狗吠声又有什么奇怪的？还值当你们动气？这就动手了，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让人笑话。” “小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人善被人欺，有些人蹬鼻子上脸。” “就是啊小姐，狗就是狗，叫的吵人了，就得狠狠的打。” 玲音和知夏一唱一和的。 颜夕月也顺着她们，“行，有工夫的时候，给你们一个展示的舞台，让你们尽兴。” “多谢小姐。” “小姐，那可说定了，你别反悔。” 颜夕月和玲音、知夏主仆三个有说有笑的，转头就进了左相府。从始至终，颜夕月都没有理会颜夕晨，没 跟她说一个字。 无视，又何尝不是一种嚣张？ 看着颜夕月的背影，颜夕晨气不打一处来。 “绿儿，那贱人什么意思？她说谁是狗呢？贱人贱人，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二皇子侧妃，她凭什么这么说我？” “小姐消消气，何必跟小人一般见识。” 一边拍着颜夕晨的背，给她顺气，绿儿一边小声念叨。 “这才几日的工夫，二皇子就已经出了清凉寺，可见他实力不俗。现在，他手上还有鬼王山的信息，有筹码了，飞黄腾达，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都说夫妻一体，勠力同心。 只要二皇子好，那小姐还愁没好日子过吗？颜夕月现在是嚣张，可也不过是一时的，咱们且走且看就是了，急什么？” “这话倒也没错。” “自然是没错的，二皇子宠着小姐，只要二皇子起来了，那小姐动动嘴脾气，撒撒娇，就能让颜夕月死无葬身之地。跟她这种人争嘴皮子上的输赢，实在是失了小姐的身份。” 要是颜夕月听到绿儿这话，一定会夸她是个画饼的好手。 这牛吹的，满天乱飞。 偏偏颜夕晨很吃这一套，抬手摸了摸头上珠钗，颜夕晨笑意盎然。 “果然还是你最能给我宽心，等回头我一定好好赏你。” “多谢小姐恩典。” 绿儿垂眸浅笑，一副欢喜模样。 只是，颜夕晨看不见的地方，绿儿眼里更多了几分轻蔑。 糊弄傻子，最容易不过了，用颜夕晨折腾夜凌云，她家主子，应该会满意吧？ …… 左相府里。 福远和颜肃年，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不过，从福远的脸上，并不见什么焦躁之色，他和颜肃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却相谈甚欢。 见着颜夕月来，福远脸上笑意渐浓，他快速起身。 “颜小姐，你可回来了。” “参见福公公，让公公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颜小姐客气了，老奴奉皇命出来办差，等一等，也是应该的。颜小姐既回来了，那就准备准备，接旨吧。” “是。” 颜夕月柔声应着，这时候，颜夕晨也走了进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颜夕晨瞧着福远对颜夕月笑脸相迎那殷勤劲儿，还有满花厅的东西，她心里就不舒坦。 从前，她才是这左相府的千金贵女，受人追捧。 现在却变成了颜夕月。 这贱人凭什么？ 颜夕晨心里不忿，她冲着福远微微躬身行礼，之后就去了颜肃年身边。她本想撒撒娇的，可话还没说呢，就被颜肃年拉着跪了下来。 福远拿了圣旨过来，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颜氏夕月开药堂，赠医药，心存百姓，仁心仁德，乃一众贵女典范，医者楷模。今特封颜夕月为宁和县主，以示嘉奖。颜家养育贵女，实乃仁善之家，功勋卓着，非嘉奖无以表。朕心甚悦，特追封宁和县主生母古氏为宁康夫人，享二品诰命，昭之天下，享万民敬仰，钦此。” “臣女接旨，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夕月接旨谢恩。 只是，她心里明镜似的，表面上是嘉奖，实际上这就是明阳帝的警告。 百草堂才开张，她不过是为人义诊一日，哪当得起封赏？偏偏明阳帝以此为借口，又是县主，又是赏赐，铺天盖地的就砸下来了。 甚至，明阳帝还提到了古氏。 二品诰命，宁康夫人…… 这或许是许多官眷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誉，可当初在宫中，颜夕月要的是一品诰命。 这差着的一截，就是明阳帝的警告。 更不要说，明阳帝现在把她捧得这么高，要是她不听话了，当不了明阳帝手里那听话的傀儡了，那这所有一切，都将是捧杀她的工具。 沽名钓誉…… 这四个字也是可以杀人的。 明阳帝的心里，果然还是防着她呢。 心里边想的通透，颜夕月也就没那么开心了，也是心里这份不快，让 她更多了点淡看名利、宠辱不惊的感觉。 颜夕晨看着，人都要气炸了。 她没成想，一回来就赶上了这一幕。 不过是开个药堂，哪至于有这般封赏？又是东西，又是县主封号的，更别说连古氏那个短命鬼，都享了诰命头衔，跟着沾了光。 她们母女俩哪配？ 被嫉妒杀红了眼，颜夕晨脑子嗡嗡的。 瞧着颜夕月跟福远说话，她直接去了颜肃年边上，“爹，皇上这旨意，怕是不妥吧？” 一听颜夕晨这话，颜肃年就觉得头疼。 “你胡说什么呢？” 且不说皇上给了颜夕月封号，给了古氏封号，这是整个颜家的荣耀，是好处就应该兜着，别没事找事，单说颜夕晨说那话，那像话吗？ 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他说的话是圣旨，是真理。 说他下的旨意不妥…… 颜夕晨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想死吗？ 可惜，颜夕晨根本就没往这边想，见颜肃年疾言厉色，她心中更是不满。 挽着颜肃年的，颜夕晨撒娇。 “爹，我哪说错了？你想，颜夕月的娘都没了那么多年了，这些年，可是我娘在照顾她，在教导她。她如今有本事了，受封赏了，且不说值与不值，就算真要赏，那诰命也该是我娘的吧？放着活人不赏，追封个死人，算怎么回事？” 第232章 把她早些嫁过去也好 颜肃年听了颜夕晨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颜夕晨不算什么聪明人，因为听了苏姨娘的唆使，颜夕晨用了许多贱妾做派，做了许多糊涂事，把路走窄了，毫无智慧可言。 可他真没想到，颜夕晨能蠢成这样。 这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明阳帝给颜夕月的嘉奖，给古氏的封号，她也想为苏姨娘争？ 且不说苏姨娘是个妾氏，当不得如此封赏，得不了诰命封号，就算苏姨娘越过身份层级，有了这个资格，单凭她这些年对颜夕月所做种种，她也不配沾这个光。 为了点永远都不可得的虚妄东西，当着福远的面，去挑明阳帝的错…… 她想死吗？ 要不是福远还在，颜肃年真想抽颜夕晨两个巴掌。 “你闭嘴，这哪有你胡言乱语的份？” 厉声说了一句，颜肃年转而看向玲音，知道玲音是夜天极的人，手上有功夫，颜肃年索性直接吩咐她。 “玲音，二小姐舟车劳顿，脑袋疼，带她下去休息。” “是。” 玲音应声，上前一把拽住颜夕晨。 也不管颜夕晨是否乐意，玲音靠着蛮力，拖着颜夕晨就走。颜夕晨想要开口，玲音索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不但如此，玲音还笑盈盈的威胁颜夕晨。 “二小姐，奴婢可是个习武的粗人，你别挣扎，不然奴婢 一个不注意，真伤到你了，那可不好。” 玲音说话这模样，跟颜夕月如出一辙，颜夕晨恨的牙痒痒。 可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更不要说，这是颜肃年下的命令，玲音只是一个执行者。 算账她都没地方算去。 颜夕晨走了，颜肃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快步到福远边上，颜肃年尴尬的开口，“让福公公见笑了，小女顽劣，口无遮拦，她并非有意，还请公公多多担待。” 听着颜肃年的话，福远垂眸笑笑。 “相爷客气了，不过，老奴以为，相爷有时间的时候，还是多教教二小姐的好。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封了她做二皇子侧妃，想来用不了多久，总是要过门的。等过了门，那她跟宫里打交道的机会，必定不少。若是那些大不敬的话，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福远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跟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说破了，反而不好。 颜肃年心里也懂，这敲打，他得受着，“福公公说的是，我会用心教她的。” “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 一边说着，福远一边侧头，看向颜夕月。 “宁和县主，明儿别忘了来宫中谢恩，早朝之后，皇上大约要忙一阵子，临近晌午的时候来吧，人不多，等的时间也短，刚刚好。” 等的时间短不短，颜夕月 不清楚，可聊的时间不会长，是注定的。 “多谢福公公提点，我记下了。” 说着，颜夕月伸手塞了一个荷包给福远。 “福公公，今儿我这里忙，怕是也腾不出手来，给你做吃的，就请你喝盏茶吧。小小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宁和县主太客气了。” 福远说着，转头看向了颜肃年。 “相爷可是好福气，有宁和县主这样的好女儿，以后的荣华富贵，满门荣耀，大约都不用担心了。” “多谢福公公。” 福远也没有多逗留，他很快就离开了，颜肃年亲自送他出去。 把人送走了，颜肃年才回来。 彼时，颜夕月正带着锦姑姑、秦管家，在清点皇上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物件，价值连城，可越贵的东西，这里面的警告也就越浓。 想来，明儿的进宫谢恩，也是一场满腹诡计的博弈。 颜夕月不免心烦。 “夕月，让秦管家他们忙，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好。” 颜夕月交代了锦姑姑两句，她就拿着圣旨，随着颜肃年去书房了。 一进来，颜肃年就关上了门，没有外人，颜肃年也不兜圈子，“你这百草堂不过刚刚开张，皇上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封赏，看似是赏，实则玄机不少。你也不要光顾着高兴，日后，你和王爷一定要更谨慎些。尤其是你，别忘了 ，皇上那头可还是有吩咐呢，这个分寸，你一定要拿捏好了。” “爹说的我都明白，我会注意的。” “嗯。” 点了点头，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个聪明的，你办事我倒是放心，只是，感情这回事，总有情难自已的时候。更何况，暗处还有人明枪暗箭，推波助澜，将来会出什么事，发生什么状况，谁都说不准。凡事多想想，提前多留几个后手，总归不是坏事。别走到死胡同里才后悔，那可就晚了。” 这话，颜肃年说给了颜夕月，可实际上，他更想说给颜夕晨。 只不过，颜夕月能懂，颜夕晨呢？ 颜肃年揉了揉眉心。 “对了，夕晨回来了，二皇子那边也会有些动作，是针对五皇子的。我不清楚这些事，你知道多少，但是，你最近还是少掺和那些事。上头那位本就是多疑的人，他现在对你疑虑未消，保不齐会有人从暗中盯着，掺和进了二皇子五皇子的事，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 “你和王爷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颜夕月是个有主意的，关于婚事，颜肃年本也不想过问。可经历了昨日的事，颜肃年倒是觉得，若是让颜夕月早些嫁进裕亲王府，也是好事。 至少，有了夫妻身份，夜天极护着颜夕月，也少些顾忌。 这对他们都好。 颜夕 月懂颜肃年的想法，她轻轻开口，“再等等看，回头我也跟王爷商量商量。” “商量好了，告诉我一个结果，我也好去推一把。” 有些事，也不是干等着明阳帝做主拿主意的。 谋事在人。 为了颜夕月，也为了颜家，颜肃年不介意再多用几分手段。 “爹放心，我会尽快拿主意的。” “那就好，”颜肃年说着，又缓缓道，“我得先去看看夕晨，她是个不安生的，我去看看。你让秦管家准备些香烛纸钱，等一会儿，咱们去趟绮云山，去看看你娘吧。她得了诰命，你也有了县主封号，该让她知道知道，高兴高兴的。” 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高兴过，死了之后，云散烟消，又谈何高兴？ 不过，颜肃年有这个打算，也是好事。 至少比惦记苏姨娘要强。 尤其是古氏的死，多有蹊跷，现在，颜肃年心里对古氏多两分记挂，等到时候真相被戳破的时候，他对苏姨娘，也能多两分狠心。 颜夕月也不扫他的兴，“那爹你忙着，我先去准备。” 颜夕月说完就离开了。 颜肃年也没多耽搁，他匆匆的去了颜夕晨那边。 刚进门，颜肃年就撞上了往出冲的颜夕晨，父女俩撞了个满怀，一见是他，颜夕晨怒气冲冲的吼了出来。 “爹，你把我娘赶去庄子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第233章 谁说我没人保护的？ 颜夕晨刚从清凉寺回来，她并不清楚苏姨娘的事，还是被玲音送回来，去了一趟枕春阁，瞧着枕春阁空荡荡的，她问了下人才知道的。 在颜夕晨记忆中，颜肃年和苏姨娘感情极好。 这些年，左相府没有当家主母，苏姨娘虽是妾氏，却也过得跟正经夫人一般。 可现在苏姨娘居然被赶去了庄子…… 颜夕晨接受不了。 “爹，是颜夕月是还不是？她看不惯我娘，也看不惯我，所以就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暗中捣鬼，赶走了我娘，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她，狗屁的宁和县主，别以为有了皇上册封，她就可以横着走了。她想欺负我娘，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颜夕晨说着，就往外冲。 那气势汹汹，恨不能杀人的样，让颜肃年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更冷了几分。 拉住颜夕晨的手腕，颜肃年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爹，你打我？” 脸颊火辣辣的疼，颜夕晨的脑子也懵懵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颜肃年却没有因为颜夕晨流泪而心软，从前，他就是太心软了，才把颜夕晨惯成老这样，“现在冷静了吗？要是还不冷静，我可以再打几个，打到你清醒为止。” “你……” “我什么？怎么着，在我面前，你也想摆 二皇子侧妃的谱？你还想给我点颜色瞧瞧？” 打断颜夕晨的话，颜肃年的眼神里，满是讥讽失望。 他冷冷的继续。 “颜夕晨，别说你还没进二皇子府的门呢，就算你真的嫁过去了，你也只是个侧妃。 侧妃是什么？ 放在寻常人家，那就是妾，妾氏同婢，这你不懂？ 是，你是庶出之女，可这些年，我对你比对夕月上心百倍，我对你寄予厚望，甚至期待把整个颜家的荣辱，都押在你身上。 可结果呢？ 你用那些贱妾手段，一次次的往死路上走。 现在有个侧妃位置，你就张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一回来，就口无遮拦，在福公公面前都不知收敛。 你是嫌你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过去，颜肃年几乎没对颜夕晨说过什么重话，就算颜夕晨犯错，他也只是苦口婆心的劝。 可哪一次，颜夕晨不是明面上乖巧听话，背地里乱来？ 包括跟夜凌云的事，包括去清凉寺…… 全都如此。 颜肃年真的很失望。 他这次没有收着，他希望能将颜夕晨骂醒了。 不然，今日她是二皇子侧妃，明日怕是就不知道要躺在那条巷子里，当冤死鬼了。 “颜夕晨，你也不小了，连夕亭都分得清是非好坏，你就真的一点都想 不明白？一入侯门深如海，那朱门高墙之内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别有个侧妃的名分，刚把丑事遮掩了，你就开始不知所谓。这么没脑子的张狂，早晚要完蛋。” “爹，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再说了，我们现在说的是我娘的事，你说我做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你不差？” 关键的内容，一句没听进去，不相干的辩驳，倒是有一堆。 只听了颜夕晨一句话，颜肃年就知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估计都是对牛弹琴，都白说了。 看着颜夕晨，颜肃年的脸上，忽而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真的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两个女儿，一个从前没管过，欠了一堆的呵护和父爱，现在不知道要如何弥补，束手无策。一个从前管过头了，却没管对，日后也不知道要如何管，整日的焦头烂额…… 他是当朝左相，游走朝堂，平步青云，顺风顺水，管天下事，游刃有余。 可他自己的家里，自己的家事，却是这样。 真是笑话！ 看着颜夕晨，颜肃年叹息着摇头。 “夕晨，你也该长大了，就算不为别人，不为颜家，你也该为你的前程，为你的余生，仔细想想了。 且不说二皇子能不能有那个本事，在皇子博弈中，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就算他真 的成了大事，你就不想想，你能挣到什么样的位置，什么样的前程？入宫的秀女有多少，你应该清楚，悄无声息的消失，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又有多少，你也该知道。 凡事用用脑子。 别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目空一切。 要知道，人命只有一条，真走到了死路上，可没人能拉你回来。包括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像我不能为你求来正妃的位置一样。 这些，你都自己想想吧。” 该说的能说的，颜肃年都已经说尽了，他也再说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 颜夕晨将来如何，他真管不了那么多，全看颜夕晨自己。 摇了摇头，颜肃年转头往外走，“我不关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去看你娘，就去庄子上看她。但是你记着，犯了错是要受罚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耽误了你的婚事，连这二皇子侧妃的位置都保不住，那就是你的命，是你活该。到时候，你可别哭。” 说这话的时候，颜肃年连头都没回。 看了也难受。 索性，眼不见为净。 …… 婉月阁。 锦姑姑带着人，收拾着皇上送来的东西，一样样的入册，送进了颜夕月的小库房。 颜夕月淡淡的瞧着，面上 没有多少表情，看不出喜怒。她跟着知夏，慢慢的收拾着香烛纸钱。 这时候，玲音从外面回来。 玲音去探听了晨曦苑的事，她把颜肃年跟颜夕晨说的话，还有打颜夕晨的事，都一一说了。 颜夕月也不觉得意外。 “只怕，区区一个耳光，还不能把她打醒，还有的折腾呢。” “小姐，要不奴婢去给她点教训？” 玲音看不惯颜夕晨那趾高气昂，在颜夕月面前放肆的劲儿，她挥了挥拳头，询问颜夕月。 颜夕月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都有正经事要做，她不找上门来闹，没必要为她分心，更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她那脑子，估计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等一会儿出门的时候，给秦管家送两壶好久，让他帮忙盯着点，差不多就够用了。咱们忙咱们的，见机行事就是了。” 心里想的明白，颜夕月轻声吩咐。 “玲音、知夏，你们就不去绮云山了，去百草堂吧。看看还能不能见见药商，再商量下补货的事。按照我给的方子和价格，陪着掌柜的再谈一谈。要是可以，就把事情定下来，咱们百草堂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缺了药。” “奴婢明白了，只是，没人保护小姐，行吗？” 听着玲音的话，颜夕月挑眉笑笑。 “谁说我没人保护的？” 第234章 大婚之前，一定把你心愿了了 颜夕月的话，明显有点小娇气的味道，软软的，泛着一点小骄傲的甜。 玲音不明所以。 倒是知夏有些小机灵，她冲着颜夕月眨了眨眼，“小姐，所以刚刚送信来的，是王爷是不是？他也要去绮云山？” 一刻钟前，有一封信送到了婉月阁，是夜天极的信。 上面写的就是：绮云山见。 颜夕月并不清楚，夜天极是否猜到了她要去绮云山看古氏，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挺有默契的。 有夜天极在，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了一眼知夏，颜夕月笑着抬手，戳了戳她的脸。 “没想到啊，咱们靠脸吃饭的小夏夏，脑子也有这么灵光的时候，真是可喜可贺。等晚点回来，我给你做烤肉，好好的给你庆祝庆祝。” “小姐，你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像夸人的话呢？” 知夏小眉头一皱一皱的，小表情一言难尽。 颜夕月和玲音笑的不行。 …… 绮云山。 颜夕月只带了锦姑姑，她和颜肃年分乘了两辆马车，带着小厮和香烛纸钱过来。 一到这，颜夕月就看到夜天极。 已经在古氏的墓前，摆了许多糕点水果，夜天极正蹲着给古氏烧纸，平日也算不上多爱说话的一个人，正跟古氏说着悄悄话。因为距离远，颜夕月听到的都含含糊糊的，不太清晰。 但想 来，是跟她有关的。 听到动静，夜天极转头看向颜夕月，他起身缓步走过来。 “相爷。” 夜天极淡淡的看向颜肃年，唤了一声。 颜肃年也看着夜天极。 夜天极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颜夕月身边，他卓然而立，身姿挺拔，面上没多少表情，却透着一股高贵气质，不怒自威。 这大约都是与生俱来的。 看夜天极装了太多年残王，颜肃年几乎都要忘了，他之前是什么样了。 也难怪他这个先帝之子，会让明阳帝那么忌惮。 只是站在这，他都熠熠生辉。 颜夕月眼光不错！ 心里想着，颜肃年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抬眸，往古氏墓碑的方向瞧了瞧。之前，他没有听见夜天极说什么，可他却能猜到七八分。他脑子里，都是古氏的影子，一个明明已经在记忆中褪色的人，此刻，却在他的脑海里笑靥如花。 颜肃年觉得，古氏若是泉下有知，大约是高兴的。 因为颜夕月真的找到了个好归宿。 收回目光，颜肃年看向颜夕月，“夕月，去给你娘上柱香吧，跟她说说你的事。” 颜夕月是个聪明人，一听颜肃年这话，就知道，颜肃年要把她支开，单独和夜天极聊。 夜天极的本事，颜夕月也不担心他吃亏。她点点头，看了夜天极一眼，就带着锦姑姑去给古 氏上香了。 颜肃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颜夕月，一如夜天极。 许久，颜肃年才轻声询问。 “王爷来见夕月的娘，是已经有打算了？” “是。” 夜天极也没瞒着，他望着颜夕月，眼神温柔。 “宫里头那位，猜忌心太重，手段也阴狠，这次看来宁和县主的封号算是奖赏，可实则却是警告。若是婚事一直拖着，他看不到夕月的价值，我担心会对夕月不利。”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去推一把的。” “不用。” 侧头，夜天极冲着颜肃年摇了摇头，他眼神里，尽是算计的光芒。 “相爷若是直接出面，有迹可循，那位知道了必定起疑。颜家能走到今日这步不容易，越是到了危险时候，就越要遵循明哲保身之道。所以，还是求稳吧。” “王爷的意思是……” “最近，老二盯上了鬼王山，要跟老五斗一斗。老二脑子不灵，相爷多帮帮他。若是可以，早些把颜夕晨送进二皇子府，这就够了。” 颜肃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夜天极这是在借力，制造紧张感。 夜凌云和夜天极关系紧张。 若是他代表左相府，极力帮着夜凌云，就相当于是一种站队，到时候至少在众人看来，左相府和裕亲王府的关系，会变得十分微妙。这种情况下，明阳帝若是还想让颜夕月做他 手中的傀儡棋子，发挥价值，那就会在左相府和裕亲王府闹掰前，把颜夕月嫁过去。 如此，婚事也就提前了。 一切都是明阳帝自己拿的主意，不需要任何人去说去劝…… 更安全些。 心里边想的明白，颜肃年不得不说，夜天极真的是个下棋的高手。他纵览全局，借力打力，把所有人的价值都发挥到了极致。 年纪轻轻，有如此手段…… 假若当年明阳帝没有弑兄篡位，凭着夜天极的能力，而今登基，他大约能带着大雍，往前走一大步。 看向夜天极，颜肃年意味深长。 “王爷倒是好算计。” “我是在算计，却没有算计到相爷，左右相爷都是在帮自己的女婿，又不亏，不是吗？” “女婿……” 呢喃着这两个字，想着夜凌云的样子，再想想家里的颜夕晨，有那么一瞬，颜肃年倒是宁可没有这个女儿，没有这个女婿。 或许那样他还能省心点。 帮…… 一个皇子，若是自己立不住，在这场皇子逐鹿中，是注定走不长的。 他就算帮忙，又能帮多久？ 看向夜天极，颜肃年倒是想说，夜天极若是愿意争一争，就早点筹谋，凭着他的心智和手腕，或许胜算更大些。 可是，这些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还不能宣之于口。 至少现在还不行。 颜夕月给 古氏烧了纸钱，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瞧着夜天极和颜肃年聊得差不多了，她才过来。 颜肃年也识趣，他去了古氏那，把空间留给了夜天极和颜夕月。 颜夕月看向夜天极，“我爹跟你聊婚期的事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那是。” 冲着夜天极眨眨眼睛，颜夕月轻笑着念叨。 “婚期可以定，也可以提前把消息传出去，让上头那位，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过，也不必太着急。我寻思过了，在我把自己嫁出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必须办完，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夜天极闻声，轻轻牵住颜夕月的手。 他都懂。 看向古氏的墓，夜天极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答应你，大婚之前，一定让你了了这个心愿。” “那样最好。” …… 不足一个时辰，颜夕月和颜肃年就坐马车，离开了绮云山。 夜天极跟着上了颜夕月的马车，他本是打算跟着颜夕月，回左相府的，正好多陪陪颜夕月，也顺带着跟她说说明日进宫谢恩的事。 伴君如伴虎，明阳帝又是只猜忌心重的老虎，总得仔细应付。 多交代些，夜天极安心。 可这马车还没到左相府呢，就被拦下来了。 是玲音。 一见颜夕月，玲音就急急的开口，“小姐，去百草堂吧，救命！” 第235章 是否算到了自己？ 看着玲音火急火燎的模样，颜夕月眉头紧锁。 “出了什么事？” 听到询问，玲音不敢隐瞒，“小姐，奴婢和知夏去百草堂，按照小姐的吩咐，跟霍家那个药商，商量药材的事。事情定下来，奴婢送他出门的时候，就见一个瞎子，浑身是血的从人群里冲出来，倒在了咱们百草堂门口。还没等说话呢，人就先晕了。” “瞎子？” 颜夕月脑子里，不禁闪过之前夜天极在城外出事，提醒她不要出城的算命瞎子。 难道又是他？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 自那日碰见算命瞎子起，夜天极就说会查，但是，这些日子过去了，纵使幽冥堂打探消息手段了得，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那算命瞎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若是他，现在又出来…… 他未免也太神秘了点。 思绪万千，脑子里乱糟糟的，颜夕月侧头看向夜天极。 “王爷，咱们去百草堂？” “去吧。” 颜夕月让玲音去跟颜肃年传个话，她则让小厮赶车，先一步奔着百草堂去了。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百草堂的后院，颜夕月和夜天极下了马车，他们由玲音带着，即刻去了那瞎子所在的房间。 一进来，颜夕月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不只是血腥味，还有臭味。 单是闻着这味道，颜夕月 的眉头，就不禁蹙了起来，她加快脚步到了床边上。 的确是那日的算命瞎子。 只不过，当初见的时候，这算命瞎子虽然目不能视，可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大有几分能占往察来，窥探天机，无所不知的感觉。而今再见，他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身上的衣衫，有很多口子，像是烂布条似的，全都染了血。 颜夕月垂眸，查看了算命瞎子的伤口。 “这伤口很怪。” 夜天极快步上前，也看了看。 久经沙场，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夜天极对各种伤口也算是熟悉。 可他看着这算命瞎子的伤，眸色还是不自觉的暗了暗。 算命瞎子身上几乎全都是伤，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像是猛兽爪子抓出来的。可是，不论是伤口长度还是伤口深度，都相对整齐，一般的猛兽攻击，可没有这么又章法。再者，从伤口情况来看，这伤应该是新伤才对，但是，伤口发黑化脓的十分严重，还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这伤像是人为造成的，而且中了很奇怪的毒。 “夕月，是中毒吗？什么毒？” “得等一下。” 颜夕月说着，拉着算命瞎子的手腕，为他诊脉。 “状况不是太好，肺腑受损严重，身体器官有明显的衰竭迹象，就算解了毒，怕是也撑不了多少日子。至于这毒……” “ 如何？” “应该是混合毒，我能看出两种，剩下的……得验过才知道。” “有多少种混合？” 颜夕月放开算命瞎子，冲着夜天极摇了摇头。 她拿出金针，为算命瞎子施针，吊住这口气，缓和他的状况，之后她又拿了平时备着的解毒丹药来，给算命瞎子喂下去。 但这连治标都算不上，更别说治本了。 颜夕月起身到桌边上写方子，边写，她边轻声跟夜天极念叨。 “我现在能看出来的，是他身上有尸毒，还有断肠散，至于其他的，我要研究研究，最快也得一两个时辰。如果他能撑得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他身上的尸毒不一般，我怀疑他在出事时，应该是在墓里，而且很可能是古墓。” “古墓？” 夜天极念叨着，不禁看了算命瞎子一眼。 他的眼睛凹陷进去，皮肤上全是褶皱，按时间来看，应该是旧伤。 目不能视，如何进古墓？ 夜天极的不解，也是颜夕月心中的疑惑。 她也只能猜。 “我眼下能看出来的，是他接触过古尸，年限不短，至于更具体的，只有等他醒了才能知道。他手上没有老茧，从身体状况来看，并不像习武之人，那他唯一厉害的，应该是他占卜的本事。若是从这个方面想，我猜……怕是跟寻龙点穴脱不开关系。” 颜 夕月还记得上次见时，算命瞎子念叨的话—— 人生路上浮浮沉，三两欢喜上青云，如梦如幻痴痴醉，石榴花下喜盈门。 一句石榴花，就戳中了她。 算命瞎子的确窥探到了不少，他的提醒，也的确帮了她一把。 也不知道他那等本事，是否算到了，自己会有这一劫？ 颜夕月微微叹了口气。 方子写好了，颜夕月把笔放下，“玲音，拿着方子去找伙计熬药，按照顺序熬，熬好了就端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把方子交给玲音，颜夕月重回了算命瞎子身边。 “王爷，我尝试为他施针排毒，不过，毒素深入的很快，他的身体器官，多半都已经到了极限，即便排毒，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只能试试看，就当取血研究毒了。大约要一炷香的工夫，你帮我守着门，别让闲杂人进来。” 闲杂人…… 颜夕月说的含蓄，可夜天极心里有数。 这算命瞎子不简单，若一切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那他一路过来，除了有目击者之外，也一定会追杀者。 这百草堂，今夜，怕不是什么安稳之地了。 夜天极看向颜夕月，语气魏沉，“你安心治疗，尽力而为，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夜天极就出去了。 他从暗处调来了影卫，分了两路，一路去调查算命瞎子的 来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另一路，则全都布置到了百草堂内外。 有夜天极守着，颜夕月安心。 她抓紧时间为算命瞎子施针，之后给他喂了药，稳住他的状况，就去研究毒去了。 算命瞎子身上的毒很杂，除了尸毒、断肠散之外，颜夕月还查到了云水枯、千重绝、噬魂散等六七种毒。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单种毒，其实并不难解，可是当毒药混杂在一起，药性相互影响，就会生出许多种变化。 自然的，在解毒的时候，就要多上许多考量。 稍有不慎，都会出纰漏。 颜夕月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懈怠，大约用了一个半时辰，她才将所有毒都列出来。 看着毒药单子，她眉头紧锁，这毒…… 像是个大杂烩。 下毒者，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解毒的问题，更没有考虑过相生相克，没考虑过后果。这些毒，都算不上致命的剧毒，反而像是要折磨人，要将人活活熬死。 这用药手段，更像是逼供的。 如果，这算命瞎子真的被带下了古墓，有人用毒逼他至此…… 那得是多大的秘密，才能让人如此丧心病狂？ 颜夕月不敢多想，她快速对症，研究解毒的方子。不过，她这边方子还没写完呢，就见玲音跑了过来。 “小姐，他咳血了，黑血，情况怕是不好……” 第236章 你是谁？ 听着玲音的话，颜夕月迅速起身。 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去算命瞎子的屋子，她一边把还没写完的药方子，塞给玲音，急声吩咐。 “先让人去备药，别熬，等我看完他的情况，再斟酌一下最后几味药。” “奴婢明白。” 玲音匆忙接过方子，她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方子上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有上百种。 居然还不够。 那算命瞎子的毒，得多复杂啊？ 这么短的时间，颜夕月就能弄出这么个方子，也太厉害了点。 玲音心里，对颜夕月崇拜极了，看着颜夕月的背影，她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也跟着，匆忙的出去安排人备药了。 好在他们这就是药堂，又是新开张的，备货齐全，倒也还算方便。不然，光是去来回抓药，就得费不少工夫。 算命瞎子屋里。 颜夕月一过来，就见夜天极坐在床边，算命瞎子正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 不但如此，夜天极的手心也有血迹。 颜夕月心头一慌，“王爷……” “无妨，你先给他看看。” 夜天极的话，让颜夕月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算命瞎子吐血了，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并没有完全清醒。他抓着夜天极，但并没有伤害他，夜天 极手心的血也不是伤口，反倒像是算命瞎子抹上去的，是模糊的一团。 悬着的心放下来，颜夕月才给算命瞎子诊脉。 她的脸色更沉了。 “各种毒素相互影响，对他身体的损伤，比我预计的还要严重些，情况不太好。” 想着刚刚算命瞎子在他手心写的字，夜天极眉头紧锁。 “还有救吗？” “有，解毒的方子，我已经研究出了八成，还有几味药需要斟酌。王爷你在这等等，我去准备，一刻钟之内，一定出方子熬药。” 这算是有救。 只是，能治疗到什么程度，治好了，就算命瞎子这身子，又能撑多久…… 就只能看天意了。 颜夕月说完，便起身出去，只不过，颜夕月才刚踏出房门，她就看到幽暗的夜色中，有暗芒直冲过来。 是箭！ 三箭齐发，凌空破风，直冲颜夕月眉心而来。 常年的特种军医实战经历，让颜夕月对危险还算敏感，她本能的闪身躲避，顺手将房门带上，三支箭齐刷刷的钉在了门上。 夜天极听到动静，忙扯开算命瞎子的手，出来查看。 “夕月，怎么样？” “没事。” 说话间，又有人放箭，整个百草堂的后院，像是下了箭雨一般。 暗处的人也都显露了出来。 对方来人足有三四十，他们分成两路，一多半人，都在不要命的跟夜天极的人过招，企图冲破防线，进入百草堂抢人。剩下的人，则在暗处放箭。这些人经过严格的训练，都是几箭齐发的高手，他们之间还会有节奏的配合，箭羽袭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夜天极只留了十个人在暗处守卫。 这些人，虽然能控制局面，但想要严防死守，连放箭的人也控制住，根本不现实。 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因为夜凌渊和李玄辰闹腾，以及颜夕月赠医施药，百草堂名声在外。 颜夕月不信这些人不知道百草堂的底。 明知道来这里，要招惹上左相府和裕亲王府，却偏偏还要来，而且还来这么多人，甚至有种要鱼死网破，不顾后果的感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里面那个算命瞎子很重要！ 重要到可以牺牲一切。 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颜夕月心里也发了狠，“王爷，我去解决……” “老实等我。” 颜夕月话还没说完，夜天极就已经冲了出去。 “王爷……” “所有人听令，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夜天极的声音冷的沁骨，他的速度也在飞速加快。暗夜中，他犹若鬼魅，他在箭雨之中之中穿梭， 所到之处，血色蔓延。 箭雨虽密，却伤不到他分毫。 不过片刻，夜天极就踏着血，冲到了放箭的人身前。 箭，就是他的武器。 一个抬手的工夫，他就解决了一个，不做停留，他转而冲向下一个。 颜夕月守在门口，一边躲着利箭，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怕夜天极会有闪失，她更怕房顶的那些黑人，会有人趁乱逃离。 明面上，夜天极还是残王，那是他自保的手段。 这些人既然瞧见了他，就不能再走。 一个都不行。 夜天极的影卫身手利落，夜天极的功夫更不必说，很快，他们就解决了一大半黑衣人。 就在这时，有一道清厉的哨声响起。 得了指令，剩下的黑衣人开始撤退，夜天极瞧着，眼神狠厉，“你们几个，把剩下这些人解决了，”说完，他就奔着哨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王爷……” 颜夕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只不过，夜天极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法回应。 这种速度，没有轻功，颜夕月完全跟不上。 她扭头回了屋。 帮不上忙，就做些能做的。 算命瞎子情况不好，本就是在跟阎王抢命，治疗要紧，耽搁不得。 丰富的作战经验，让颜夕月硬生生将担忧压了下去 。 夜天极追着一个黑衣人，一路向北出了京城。这黑衣人轻功极好，不过，夜天极明显更快一些。出城之后没多久，夜天极就追上了他。这人戴了一个恶鬼面具，獠牙外露，隐隐带血，吓人的厉害。他的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那味道，跟算命瞎子身上的味道很像。 之前离得远，感觉不到，可是现在离得近了，夜天极能够闻到。 按颜夕月的说法，那是尸毒尸臭。 夜天极眼神暗冷。 见逃不掉了，黑衣人索性不逃了，他微微伸手，隐藏在黑色长袍中的武器，就露了出来。那是一双跟手十分契合利爪，看样子是玄铁打造的，十分锋利。 算命瞎子身上的伤，应该就来自于此。 黑衣人看着夜天极，恶鬼面具之下，隐隐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大雍战神，功夫果然非同一般，今日有幸相遇，可是要好好讨教讨教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股沙哑感，冷冰冰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 夜天极倒是不怕，他眼神凌厉。 “你是谁？” “我是……要你命的人……” 黑衣人说着，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上来。那冰寒锋利的爪子，直奔夜天极咽喉…… 第237章 铤而走险 百草堂。 并不知道夜天极这边的状况，颜夕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算命瞎子的身上。 她已经斟酌好了药方子，让人去熬药了。 可是，算命瞎子情况本就不好，救治时间紧张，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又耽误了不少工夫，等颜夕月再回来救治的时候，算命瞎子的情况，比之前更差了。 他接连咳血，连颜夕月施针，都控制不住。 “小姐，他这还能行吗？” 知夏拿着帕子，给算命瞎子擦拭血迹，看着雪白的帕子上，满是浓黑的血迹，她手都是抖的。 颜夕月没回应知夏，她只是加快落针的速度。 同时，她也吩咐玲音。 “去前面催催，药好了赶紧端来。” “是。” 玲音听了吩咐，转身急匆匆的出去。 百草堂后院里，那些散乱的利箭还没来得及收拾，夜天极的人全在清理尸体。玲音冷冷的瞧了一眼，心底也隐隐有种压抑的感觉。 抿抿唇，她直奔着前院去了。 小伙计都受了惊吓，只有掌柜的还勉强算是清醒，他随着夜天极的人一起在熬药，倒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药好了，玲音就端着药去了颜夕月那。 “小姐，药来了。” 听着玲音的话， 颜夕月手上的金针微微顿了顿，“知夏，你让让，玲音，把药给他灌下去。” “好。” 玲音应声，忙坐到床头。 颜夕月说灌药，一点都不夸张，算命瞎子早已经没了吞咽的能力，他还控制不住的咳血，想让他张口把药喝进去，难如登天。 玲音掐着他的嘴，配合着颜夕月。 每次，颜夕月施针的空档，算命瞎子有喘口气的工夫，她就猛灌。 那动作十分粗暴。 这样接连六七次，一碗药就见了底。 玲音这才将算命瞎子放下，让他重新躺回到床上，“小姐，一碗药他也就喝了一半，剩下一半，不是洒了，就是吐了，这能有效果吗？” 颜夕月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医者也只是人，不是神，纵然她医术不错，可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更别说，人为之外，天时地利也很重要。 那一场厮杀，来的真的太不是时候。 现在她也没什么把握。 “尽人事，听天命吧，”颜夕月叹了一口气，语气沉沉的开口，“玲音，去前院，同样的方子，让人再备一副药，若是两个时辰后，人还活着，就把药熬了端过来。还有，我桌上有个方子，你拿去前院，把上面的药材备齐了，全都拿 过来。” “奴婢明白。” “知夏，你带着人去准备浴桶，准备热水。” 知夏下意识的追问，“小姐，要药浴吗？能行吗？” “试试看吧。” 药浴的方子，跟之前开的解毒药方差不了太多，只不过一个重内服调理，一个重外用休养。其实，算命瞎子眼下浑身是伤，毒又未清，身体状况并不算适合药浴。可是，他喝下去的药实在太少了，单指望着这一碗药，已经不现实了。 眼下，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药浴因为热气的缘故，必定会加速血液流动，加快毒素在体内的运动扩散。而她要做的，就是借着这股势，尝试排毒。 就看是她的针快，还是毒扩散的快了…… 别无他法。 得了颜夕月的吩咐，知夏、玲音都不敢耽搁，她们即刻去办事。 等东西备齐了，颜夕月就让知夏和玲音留在屋里，给自己打下手，至于门口，她让幽澜带人守着，免得有人闯进来，耽误了事。 这是真正的跟阎王抢命，一瞬都耽搁不得。 夜天极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彼时，百草堂内外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尸体也都检查过清理掉了，看不出一丝痕迹。 幽澜看着夜天极，忙冲过来。 “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里面怎么样？夕月还在救人？” “是，”幽澜丝毫不瞒着，“因为耽误了些时间，算命瞎子的状况不太好，王妃开的药，他喝不进去，效果一般，所以不得不药浴，配合施针排毒。不过，玲音说王妃这是在跟毒素比速度，如果她速度够快，能赶在毒素扩散前排毒，就有希望。如果不行……” 幽澜摇了摇头，剩下的不必再说，夜天极懂。 夜天极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没再多言。 倒是幽澜，忍不住询问，“王爷，你追到他们的头领了吗？” “没有。” “我们在收拾尸体的时候，查验过了，这些人的胸前，有穷奇刺青，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倒是他们用的箭，是玄铁打造的三菱箭头，内带血槽，有的还含有倒刺，都是沁了毒的，很不一般。” 听着幽澜的回禀，夜天极的眸子，也眯了眯。 “的确不一般。” 他去追的黑衣人，功夫了得，那一手玄铁利爪，使得炉火纯青。他们两个交手，他虽然他重伤了黑衣人，但这一仗打的并不轻松。 这还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那黑衣人的哨子也不同寻常。 清厉的哨音，在有 节奏的控制下，会有迷人心智，操控人心的作用。 他险些着黑衣人的了道。 要不是随身带着颜夕月的药，在关键时刻，清心凝神，醒了过来，说不准黑衣人就不是逃了，而是要反击杀了他了。 这样的人，之前还真没遇见过。 这件事不简单。 心里想着，夜天极冷冷的开口，“安排幽冥堂的人，根据穷奇刺青，还有玄铁箭头，看看能不能摸清这些人的底细？至于你，去一趟城南的城隍庙。” “去城隍庙？” “算命瞎子说的，去看看再说。” 那是发生攻击之前，算命瞎子唯一一次清醒，在他手上留下的字。 也是唯一的线索。 剩下的，就只能看颜夕月，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再继续询问，顺藤摸瓜了。 幽澜很快就去办事了，夜天极则接替他，在门口守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房间的门才被打开。 玲音搀扶着颜夕月从里面出来，颜夕月脸色泛白，额上冷汗未干，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几乎依偎在了玲音身上，全靠玲音撑着。 “夕月……” 夜天极瞧着，快步过来，他从玲音手里把颜夕月接过来，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虚弱？” 第238章 我更喜欢别人说咱们是天生一对 “我没事。” 窝在夜天极的怀里，看着他平安，颜夕月悬着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她的头，在夜天极身前轻轻蹭了蹭，像撒娇似的。 “就是有点累了，我想去歇歇，再吃点东西。” “好。” 夜天极给玲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排吃的，他则抱着颜夕月去了隔壁屋里。 把颜夕月放在软榻上，夜天极坐在边上。 他轻轻牵住颜夕月的手。 “累了就睡一会儿，等一会儿玲音把吃的送来了，我再叫你。” “不用睡，我没事。” 颜夕月摇了摇头，她勾唇笑了笑，脸上虽然没什么血色，有点惨白，但好在也没有太虚。 “就是刚刚施针，既要速度，又要精准，出不得一点差错，有点太耗神了。歇一会儿，我再给自己开个调理滋补的方子，就没事了。” “辛苦你了。” 拉着颜夕月的手放在唇边，夜天极轻轻的吻了吻。 他的心疼，都在脸上。 对于算命瞎子的状况，夜天极一个字都没问，那些事，跟颜夕月的身体比起来，都不重要了。 颜夕月看得出来夜天极的担心。 白嫩的小手，缓缓回握住夜天极的手。 “是辛苦了一点，不过也算值得，他的命算是暂 时保住了。他现在还没醒，但我估计，天亮左右，他应该就能醒了。虽然那身子损耗的严重，也未必能撑多少日子，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撑一日算一日，总归不亏。” “你真厉害。 ” “别夸我，心情太好容易飘，飘了就容易耽误正事。” 颜夕月笑笑，稍稍舒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 “我看院子里都清理过了，有查到有用的线索吗？还有，王爷去追那个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追到了吗？你抓住他了吗？” “找到一些线索，幽澜已经安排人去追查了，至于那个人，我没追到。” “没追到？” 颜夕月声调都不由的提高了两分。 她抓着夜天极的手，借力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满是紧张。 “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没抓到？他那么厉害吗？那你腿的事，是不是要瞒不住了？咱们是不是得筹划筹划？宫里头那位，本就对你虎视眈眈，那些个皇子，也对你心有忌惮，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若是知道你腿的状况，他们还不得变本加厉？” 夜天极微微用力，将颜夕月整个搂进自己的怀里。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唔……” 颜夕月满腹担心的话，还没等说出 口，就被夜天极堵住了唇。 浅浅的吻，蜻蜓点水，一闪即逝。 颜夕月完全没想到，夜天极会在这个时候亲她，原本因为施针耗神，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煞时间染上了一抹薄薄的红晕。 “你……干嘛？说正经事呢，你……” “这也是正经事。” “胡说。” “好好好，都是我胡说，那说些不胡说的。” 搂着颜夕月，攥着她的手，夜天极一点点为她按摩手，浅声安抚她。 “别担心我，那个黑衣人虽然逃了，但也被我重伤了，短时间内，他怕是自顾不暇，未必能有精力与我作对。更何况，从始至终我都没觉得，我这腿残的假象能瞒很久，能骗过所有人。所以，我一早就想过了，若是装残失败，各种局面将会如何演变？又要如何应对。这些，我都早有考虑，早有准备，不会有事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本也不能一直瞒着的。” 说这话的时候，夜天极的眼神里，也更多了一抹暧昧的笑意。 他缓缓靠近颜夕月的耳畔。 “我要娶你，十里红妆，百姓围观，朝臣来贺，我总不能一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去迎亲，坐着拜堂入洞房吧？那到时候 ，满京城的人还不得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说你所嫁非人？悠悠之口，那压力我可受不住。我更喜欢人说，咱们是天造地设，天生的一对。” “我看王爷是天生了一张巧嘴。” 说正经事呢，他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厚着脸皮，歪理邪说…… 也是没谁了。 不过，颜夕月不得不承认，被夜天极这么一闹，她悬着的心的确放松了不少。 “虽然王爷有心理准备，但我觉得，这事还是得筹划筹划，以防万一。还有那算命瞎子，等醒了之后，得好好问问。能从你手上逃脱的人，不是等闲之辈，他说不准能知道点什么。咱们多掌握点线索，没有坏处。” “夫人说的是，我都听你的，我好好安排，好好问。” 夫人…… 这两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 颜夕月听着，有种羽毛划过心口的感觉，痒痒的，欢喜又羞涩。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害羞的嘀咕。 “谁是你夫人？” “怎么，赐婚的旨意也有了，你还见过我的身子，摸过我的腿，你刚刚还亲了我，这是不打算负责？王妃大人，这合适吗？” 颜夕月听着夜天极的话，嘴角都不禁抽了抽。 “王爷，你这 么胡扯合适吗？”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见了身子摸了腿，那都是正经治疗时候的特殊需要好吗？ 还有刚刚，那怨她吗？ 瞧着颜夕月羞涩的模样，夜天极脸上笑意不断，他紧紧的搂着她，胡乱的闲扯。 一直到颜夕月心里的不安都散了，等到她吃了东西，实在困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夜天极才闭嘴。 他的确是故意的。 他不想让颜夕月为他担心。 自从他父皇母后出事时候起，他就在生死边缘徘徊，他筹谋算计，步步为营，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活着。 那时候，他孤身一人，尚且如此惜命。而今有了颜夕月，有了在意的人，还没有长相厮守，白头暮雪，他又怎么会忽略到身边的危险？ 他会做好安排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颜夕月，还有他们的未来。 这些，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颜夕月已经够辛苦的了，他舍不得她再操心担心。 夜天极静静的守着颜夕月，直到幽澜回来。 “王爷……” 听到门外传来幽澜的声音，夜天极这才松开颜夕月，起身去开门。 幽澜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王爷，你看看这个……” 第239章 佛珠 是一串佛珠。 檀香木的珠子上，用微雕工艺，雕刻了大量的佛经，工艺精湛。在中间位置，还串了三颗佛骨舍利，但也就仅此而已。 夜天极把佛珠拿在手里，瞧了又瞧，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他看向幽澜，“就只发现了这个？” “是。” 听着夜天极询问，幽澜快速开口回应。 “属下到了城隍庙之后，就发现那里有打斗的迹象，有不少血迹和一些碎布条，与算命瞎子身上的布料相符，应该是那算命瞎子逃命地点中的一处。 属下发现，那些血迹中，有一些是有引导性的，并非受伤喷溅的血迹，所以就按照血迹指引，找到了这串佛珠。 哦，对了……” 声音顿了顿，幽澜去了桌边上，他拿着笔画了一串凌乱的线条。 “当时，在这佛珠边上，还有这么一串手指涂抹的血迹，有点像路线图，可又不太像，有点太乱了，也没准就是不小心留下的，属下也说不准。” 夜天极拿过来幽澜画的图，眉头紧锁。 的确，模模糊糊的一团。 说是路线图，是因为线条还算清晰，应该是人为刻意留下的。可是，线条之间交错重叠，比起路线图来，又明显要杂乱不少。 说是胡乱画也不为过。 也难为幽澜，还能记下来，画出来。 一时也看不出个 所以然来，夜天极索性先把东西都收好。 “行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再管了，也不要跟人提起。你先盯着追查黑衣人，综合看看算命瞎子这边，会不会提供什么新线索，再去研究。” “是。” “让鬼火调些人来百草堂，你再去左相府走一趟，把今夜的事跟左相爷说说，让他挑些精干的府卫，来守着百草堂，咱们的人混在其中就行。” “属下明白。” “记住了，”夜天极的声音顿了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好分寸。” 对颜夕月，夜天极可以毫无保留，毫不隐瞒。 但是对于颜肃年…… 他没有那么多的信任，他可以让颜肃年成为他们的同伴，和他们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但是，要做到毫无防备。 用人不疑这几个字，在颜肃年身上，并不适用。 幽澜也明白这一点，他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郑重的点头。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去吧。” 幽澜很快就出了房间，顺带着将门给关上了。 夜天极重新回了颜夕月的身边，他静静的守着颜夕月，一直到天亮。 和颜夕月估计的差不多，天亮之后没多久，那算命瞎子就醒了。只不过，醒了归醒了，但是他有些神志不清，没什么力气说话就罢了，好不容易说了两句，还都是胡话。 也就醒了有一刻钟多些，他就撑不住，又睡过去了。 “夕月，怎么会这样？” 听着夜天极的问话，颜夕月也不隐瞒什么。 “应该是毒的原因，虽然我为他解了毒，暂时保住了命，可是毒素在体内留存时间太长，不但影响了他的五脏六腑，也影响了他的神经，让他有些神志不清。” “有办法治吗？” “有是有，只是……” 颜夕月看了一眼床上的算命瞎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要是普通人的话，就像怡心那样的，身体好歹能撑得住，我是有办法的。不说让他恢复如初，但短时间内的清醒，这并不算困难。可是，他的身体受损实在太严重了，只怕经受不住那种折腾。很有可能，治疗就是在压缩他的寿命，人醒了，也离死不远了。” 若是死敌，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夜天极可以不顾后果，直接让颜夕月上手段。 可这算命瞎子不同。 算命瞎子跑到百草堂来，给他和颜夕月传信，算命瞎子还曾提点颜夕月，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算是救过颜夕月…… 于情于理，他都下不去死手。 牵住颜夕月的手，夜天极抿了抿唇，“那就再等等吧。” “嗯，看看后续恢复情况再说吧。” “行了，”揽着颜夕月，夜天极低声道，“你去休息 休息，就回左相府吧，你今儿还要进宫呢。宫里那老东西，也不好对付，你养养精神。” 想着要进宫见明阳帝谢恩，颜夕月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是不好对付。” 她得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 …… 宫门外。 临近晌午，颜夕月在玲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一下来，她就见到颜夕晨从宫里出来。 颜夕月并没有回左相府，所有的衣裳头面，都是锦姑姑帮她准备，带到百草堂的。她是从百草堂直接过来的，因而，她并不知道，颜夕晨今日也会进宫。 颜夕晨穿着一身湘妃色的衣裳，头上珠钗繁复，身上环佩叮咚，走起来路袅娜娉婷，风韵不浅。 她身后的绿儿，还捧着一个匣子。 看样子，应该是装头面的。 颜夕月看到了颜夕晨，同样，颜夕晨也看到了颜夕月。 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颜夕晨带着绿儿，直接就奔着颜夕月这边来了。 “大姐姐，好巧啊。” 一边说着，颜夕晨一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 “大姐姐这是要进宫吗？打扮的这么素，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咱们左相府受皇恩庇佑，即便算不上钟鸣鼎食之家，却也不差。你这一副寒酸样，是在暗示皇上，嫌他对咱们家不够好，还是在暗示爹对你不够好？ 这不是平白让人误会？ 大姐姐，你要是真没银子置办头面衣裳，那你跟我说啊。 嘉贵妃娘娘，今儿赏了我好些宝贝呢，我从指缝里随便漏一点给你，也能保全你的脸面。我这个人，自来大度大气，咱们又是一家子姐妹，施舍你点小玩意，我还是舍得的。” 颜夕晨说着，随手从头上，拔了一支银的掐丝流苏簪子下来。 那是她头上最不值钱的玩意。 颜夕晨勾唇，她随手把簪子扔在颜夕月脚边，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她满眼得意。 “大姐姐拿着吧，我赏你了，这簪子与你气质正相配。虽说俗气了点，丑陋了点，寒酸了点，卑贱了点，但好歹也能值几两银子，你说呢？” 羞辱了颜夕月，颜夕晨心里快感爆棚，她控制不住的大笑。 那样子，气人的厉害。 玲音下意识的上前，怒目相向，她恨不能一把将颜夕晨掐死。 晦气。 颜夕月见状拉了玲音一把，“宫门口呢，别动粗，为这种人失了体面，不值当的。” 玲音又何尝不知道，在宫门口不该惹事？ 可是，她实在看不惯颜夕晨的这股劲儿，不过是个二皇子侧妃，得了嘉贵妃一些赏赐而已，就这么嚣张，还欺负到了颜夕月头上…… 她简直该死。 玲音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笑着开口…… 第240章 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啊 “玲音，把簪子捡起来吧。” 上前一步，对上颜夕晨的眸子，颜夕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她不咸不淡的吩咐。 “好歹能换几两银子，你收好了，送到苏姨娘在的庄子上去。那么多人伺候苏姨娘，想来辛苦，你拿银子去犒劳犒劳他们。这伺候人的活，就得尽心竭力，你让他们都对苏姨娘上点心，把人给我伺候好了。” 伺候好了…… 最后这几个字，颜夕月说的很重，杀气外露。 颜夕晨没想到，颜夕月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苏姨娘的头上，她脸上得意的笑瞬间龟裂。 “颜夕月，你……” “宫门口呢，别大呼小叫的。” 不给颜夕晨说话的机会，颜夕月压低声音，以牙还牙。 “你是左相府的二小姐，虽是庶出，身份低了些，卑贱了些，粗鄙了些，你虽然长得丑了些，打扮的俗气了些，不过，你现在好歹也是二皇子侧妃了，该要脸的时候，还是得要脸的。这要是在宫门口出了丑，被嫌弃了，进不了二皇子府的大门了，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相似的话，更浓烈的羞辱。 颜夕晨死死的盯着颜夕月，恨意丛生，目眦欲裂。 “颜夕月！” “别发火，这样子……太丑。” 淡淡的说了一句，颜夕月再 不理会颜夕晨，她转而看向玲音。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 “是。” 玲音应声，她还顺势弯腰，把颜夕晨扔的簪子捡了起来。看向颜夕晨，她笑着念叨。 “二小姐果然是孝顺之人，想来，苏姨娘若是知道二小姐这么舍得为她花银子，她肯定特别开心。二小姐放心，这银子，奴婢一定会用到刀刃上的，绝不会浪费二小姐的一番孝心。” “你……” “二小姐慢走，奴婢告退。” 杀人诛心，玲音这一手，跟颜夕月如出一辙，颜夕晨脸都绿了。 只不过，谁会在乎？ 颜夕月带着玲音，快步往宫门的方向去，只是，在路过绿儿的时候，看着那装头面的匣子，颜夕月不禁顿了顿脚步。 但也就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她就离开了，不见半点异样。 可玲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等进了宫门，再不见颜夕晨的身影了，玲音拉着颜夕月放慢脚步，与带路的小太监稍稍拉开距离。 “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 颜夕月四下瞧了瞧，见确实没人盯着，她才轻笑回应。 “颜夕晨不顾脸面，不顾名节，从京兆府一出来，就追到清凉寺去了，她未必没有想要抢先一步，怀上皇长孙，母凭子贵的念头。 只不过，这美好的愿望，怕是要泡汤了。” 玲音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她的眼睛都是亮亮的。 “小姐是说，那些头面……” “嗯。” 嘉贵妃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颜夕晨庶出的身份，而今颜夕晨又做了荒唐事，把夜凌云也拖下水，成了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凭着嘉贵妃那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了？ 没直接要了颜夕晨的命，已经算是她大气了。 也就只有颜夕晨会觉得，宫里头的赏赐，就都是好的，可实际上，弄不好会断了她子嗣绵延的机会。 宫里的女人，心狠着呢。 若是换做旁人， 颜夕月或许会提点两句，可颜夕晨…… 颜夕月一个字都懒得说。 颜夕晨愿意得意，就让她好好得意吧。 她又何必揣着一颗圣母心，去讨人嫌，去当人家心里的那个恶人，自找没趣？ 她没那个爱好。 …… 长喜宫。 季嬷嬷站在嘉贵妃身侧，将宫门口发生的事，一一回禀。 嘉贵妃听着，脸上尽是哂笑嫌恶。 “果然是贱妾教出来的卑贱货，上不得台面，得了几样头面，就张狂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凌云？” “娘娘说的是，不过，也就只是个侧妃而已，且让她得意得意吧。 ” 季嬷嬷最了解嘉贵妃，她也会顺着嘉贵妃说。 “就颜夕晨那脑子，实在算不上聪明人，到时候正妃入府，自会收拾她。保不齐她就会因为什么错处，走进了死胡同里。老奴以为，她这侧妃的位置，怕是也坐不了太久，娘娘实在不必为她烦心。” “是啊，她还不配。” 嘉贵妃说着，眸色不禁微微冷了冷。 “那颜夕月倒是个聪明强干的，偏偏不识趣。不然，本宫倒是挺喜欢她的。” “可她已经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了。” “是啊，她是裕亲王妃了，即便还没过门，我们凌云也不能要这种破烂货，倒是可惜了。用不到，就抓紧除了吧。” 一个夜天极，已经够烦人的了。 再加上一个颜夕月，若真等着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养出了感情…… 怕是麻烦。 索性早点下手，早点省心。 嘉贵妃对颜夕月的杀心，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只是，自从小柱子失手后，夜凌云又接连出事，也就有些顾不上了。 现在，嘉贵妃再提，季嬷嬷也知道这事得抓紧，她快速应声。 “娘娘放心，老奴会抓紧安排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 御书房外候着的颜夕月，打了个喷嚏。 玲音见状，忙拿出帕子 来递给她，“小姐，你是不是受凉了？” “没事。” 拿着帕子擦了擦，她勾唇，看了看这宫墙之内的一方天，蓝虽蓝，但多了波云诡谲，人心诡诈，空气都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天气再冷，又怎么比得过人心冷？或许，只是单纯的有人想弄死我吧？” “小姐……” “放轻松，怕什么？”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现实残酷，而是太过天真。 心足够强大，又有足够的警惕，足够的筹谋安排，那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她怕谁啊？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就见福远从御书房中出来。 “县主请。” “有劳公公了。” 颜夕月应着，之后便随着福远一起进了御书房，明阳帝正坐在龙案后喝茶，他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颜夕月缓步上前，福身行礼，“宁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 颜夕月直起身子，一抬头，就见明阳帝含笑的眼神里，更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凌厉。 “听闻，百草堂出事那日，裕亲王在你那待了许久。英雄救美，共处一室，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啊？朕是不是得抓紧时间，为你们安排婚事了？” 第241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话里，试探的意味太浓了。 颜夕月是个聪明人，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心里暗骂明阳帝老狐狸，阴险狡诈，可她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意，甚至看着明阳帝的时候，她眼里还有几分欣喜。 无视明阳帝的疑惑和微怒，颜夕月笑着询问。 “皇上真觉得，裕亲王对臣女有心？” “你很开心？” 明阳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更冷了不少，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颜夕月稍稍上前，“臣女不应该开心吗？” “……” “皇上，臣女的婚事，本就是皇上的一步棋。 臣女一直都觉得，裕亲王那种人，太清冷太孤傲了，不好亲近，而且他睿智果敢，警惕心强，想要从他身上套取有用的信息，想把他盯紧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若是他真的对臣女有心，那就不一样了。 多情总被无情伤。 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要拴牢一个动情人，这不是难事，这也是上上策。 那日，四皇子帮臣女，之后裕亲王才出面，虽然他也在百草堂待了一阵子，可臣女一直担心，他是因为婚事的关系，不得不出面帮臣女，不得不留在百草堂。 毕竟，四皇子都能帮臣女，他若是做的不好，难免会被人诟病。 当日臣女义诊，百草堂外百姓那 么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谁知道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可若是皇上说的是真的，他真对臣女有情，那可是大好事。想来臣女日后进了裕亲王府，做起事来，应该也能事半功倍。 皇上，这不值得高兴吗？” 颜夕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这话一字一句的，却戳在了明阳帝的心窝子上。 若是颜夕月直接说，夜天极只是因为婚事，是为了百姓为了名声，不得不出面，明阳帝心中不免猜忌。 可同样的话，她换一种说法，她的欣喜、坦荡也都毫不遮掩…… 这倒是让明阳帝心头的顾忌，少了许多。 摩挲着茶盏，明阳帝浅笑。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动之以情，攻心为上，倒也不错。” “谢皇上。” “行了，朕还有事，你就先回吧。日后若是遇上什么麻烦，找朕……找裕亲王，都可以。朕的意思，你明白吧？” “臣女明白，臣女遵旨。” 颜夕月应着，她很快就从御书房出去了。 一走出来，颜夕月就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也不确定，这一番话明阳帝能信几分，但好歹眼下这一关算是过了。 尔虞我诈的日子，注定不会轻松。 但是，有夜天极在身边，她也不算孤军奋战。 倒也不差。 想着夜天极， 颜夕月的脑海里，不禁想到了昨夜里，突如其来的那个吻。那种悸动的感觉，似乎又涌了上来。 有些控制不住。 …… 左相府。 颜夕月从宫里出来，没再去百草堂，而是先回了左相府。 她盘算着，若是没有意外状况的话，等邻近傍晚的时候，她再去百草堂。正好给算命瞎子和怡心一起诊治，也能节约一些时间。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秦管家在门口候着。 “秦管家，等我？” “是，”秦管家跟着颜夕月往里走，边走边道，“明家小姐来了，在花厅等着呢。” “明家小姐？明阮？” “是，其实昨儿明小姐就来过，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小姐没回来，她就走了，没成想今儿又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她不提，老奴也不好多问。” 秦管家不清楚，颜夕月却能猜到七八分。 大约是为了李玄辰。 让秦管家去忙， 颜夕月则直接去了花厅。 之前见明阮的时候，她的状态并不好，肚子圆鼓鼓的，受了太多气太多磋磨，她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死起，没有精气神。而今再见，明阮的病好了，肚子也消下去了，许是和离之后心情好，明家人待她也好，她皮肤白皙光润，面上带笑，哪怕没怎么打扮，也给人一 种很明艳的感觉。 “颜小姐……” 看见颜夕月回来，明阮忙站起来，她笑着迎了过来，到颜夕月跟前，她微微福身。 见状，颜夕月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这是做什么？” “颜小姐，”对上颜夕月的眸子，明阮也不兜圈子，“我这行礼，是心存感激，若非遇上你，只怕我不是死在了那日的茶楼，就是死在了忠勤伯府的后院里。是你救了我，给了我活下来的希望，让我好了起来。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你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颜夕月拉着明阮坐下。 她也伸手，抚上了明阮的手腕，为她诊脉。 “恢复的不错，看来是有听话，按时吃药的，明家人也把你照顾的很好。上次给你的方子，再吃上两副，就可以停了，等一会儿我给你准备个滋补的药膳方子，对身体也有好处，比苦药汤子好一些。” “颜小姐，真的很感激你。” 看着明阮眼睛泛红，颜夕月冲她摆了摆手。 “虽然算上这次，咱们也只才见过两面，可咱们年纪相当，性格相合，这都是缘分。救你于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真不必一谢再谢。不然，下次我可不让你进门了。” 颜夕月的调侃，明阮懂，她也知道，颜夕月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可是，她心里感激。 她也有愧。 看着颜夕月，明阮也不跟她绕弯子。 “颜小姐，我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你救了我的命，还因此惹上了李玄辰，平白生出了许多麻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听说百草堂的事了？” “是。” 明阮连连点头。 颜夕月拿着茶壶，倒了一盏茶，她喝了一口，才笑着念叨。 “那你应该高兴才是，百草堂闹了一出，我一点没吃亏，反倒是那个人渣，受了不少折腾折磨。你就全当是报仇了，痛快痛快就得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这么大的事，若是她真的无动于衷，她未免也太薄情，太忘恩负义了。 心里想着，明阮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荷包里。 “颜小姐，这个给你。” “给我？” “是，”明阮微微勾唇，她缓缓继续，“我一个闺阁女子，虽然有两分将门之女的率性，但终究是弱了些，没什么本事，也帮不上你太多。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只能尽我所能，略尽绵力。这个你拿着，他日若有所需，你可以拿着东西上门找我。我明家满门，绝不推辞。” 明阮说的郑重，颜夕月听着，不禁将荷包打开。 瞧着里面的东西，她手都抖了抖…… 第242章 是我的一片心意 “这……” 荷包里放着的，是明霄澜的私人令牌。 明霄澜是护国将军，手握兵权，这令牌虽然不能调动三军，却也是明霄澜的贴身之物，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至少，整个明家的府兵，还有他们暗处的影卫，应该是可以调动的。 明霄澜是明阳帝的心腹，明阮现在却将他的私人令牌，就这么拱手相送…… 这可不是小事。 有那么一瞬，颜夕月甚至觉得，她是偷的。 将令牌塞进荷包里，颜夕月拉着明阮，匆匆的回了婉月阁。 进了屋，让玲音、知夏在外面守着，颜夕月这才开口，“明小姐，这东西有多重要，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这事要是传到宫里那位的耳朵里，怕是会给你们明家，带来杀身之祸。这……” “颜小姐不用多说了，我都懂。” “那……” “若是没有我爹首肯，我怎么可能拿到这东西？这是我爹答应了的，这也是他的意思。” 颜夕月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这是明将军的意思？” “是，”明阮点头，“我不懂朝中事，我爹如何想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可是，我爹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他从没有私心，也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虽是武将，却也算是有勇有谋，有纵观全局的本事。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说 ，他做的决定，我都是支持和认同的。” 看着颜夕月眉头紧锁，明阮低声安抚。 “颜小姐不必有压力，也不必多想，这只是明家的一份心意，仅此而已。” 颜夕月倒是不想多想。 可她做不到。 皇权博弈，生死难料，每一件事，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大局，甚至影响生死。 她怎么可能不小心？ 握着荷包，颜夕月心里犹豫。 她怕这是明阳帝利用明家，对她做的试探，她也怕，她这个还没过门的裕亲王妃，就因为一块令牌，而将夜天极推入与武将勾结的深渊里，会害了他。 不是她小人之心。 只是，她对明家，对明霄澜终究了解的不够。 夜天极身份特殊，本就被人忌惮，危险重重，所有与之相关的事，她必须慎之又慎。 防人之心不可无。 关键时候，她宁可自己做个小人。 很多话，颜夕月都没有说出口，但是，明阮也看得出来一点。回握住颜夕月的手，明阮神色郑重，“颜小姐，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我只是想报恩，我爹也不会害你，我们明家也不会害你。不然，我就五雷轰顶，不得……” “好了。” 打断明阮，止住她那些恶毒的诅咒，颜夕月叹了口气。 “多谢你们一番好意，既如此，那这 东西我就暂且先收着。你回去之后，也帮我转告明将军，多谢他的一番心意了。” “是我欠了你的，我应该谢你才是。” “别客气了，显得太生疏了。” 颜夕月也没再纠缠，她去给明阮写了滋补的药膳方子。 临近晌午，颜夕月索性留明阮用了午膳，她特意让红丫头，多做了几个拿手菜，等吃完了，才让人送明阮离开。 一直到明阮离开了左相府，颜夕月才把锦姑姑叫了过来。 “锦姑姑，你了解明霄澜吗？” 明阮才来过，颜夕月就问明霄澜，锦姑姑虽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也跟明阮有关。 点点头，锦姑姑也不瞒着。 “明将军是护国将军，骁勇善战，他是明阳帝的心腹，也是几个护国大将中，最得明阳帝信任的。想当初，先帝还在时，永清王手握兵权，叱咤一方，那时候明将军也有赫赫威名，但不论是权势还是声望，都远不及永清王。 先帝出事之后，明阳帝上位，明将军的地位不受动摇不说，反而有平步青云之势。 明家，也一步步的，到了现在这样。 有不少人说，明将军能有今日，是有从龙之功。但这事具体是真是假，老奴家也不清楚。 近几年，明将军上了年岁，也就不怎么带兵了。 可即便这样 ，他依然手握大权，所有军中事务，不敢说样样都要过他的手，但至少有五六成，是要他来参与决策的。 只不过，明将军位置特殊，再加上他性子冷淡，他与朝中官员走的都不算近。 而这，或许也是明阳帝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听着锦姑姑的话，颜夕月也说不上来，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七上八下，夹杂着浅浅的期待。 这令牌只是给她的吗？ 还是说，整个明家，愿意因为一个明阮，与夜天极亲近？ 颜夕月不确定，她忙看向锦姑姑，低声吩咐，“锦姑姑，你去一趟百草堂，幽澜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到位了，你去找个可信的，给王爷传个话。” “小姐的意思是……” “若是王爷有空，傍晚的时候，来一趟百草堂。” 这件事，还是得跟夜天极通个气。 夜天极也是领兵之人，他对朝中局势，看的比锦姑姑也要更透彻。有些事，她看不透，但在夜天极那，或许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她想听听夜天极的，这样才能安心。 知道颜夕月的意思，锦姑姑也不多耽搁，她即刻去办。 傍晚，百草堂。 颜夕月来时，夜天极还没到。 她先去给怡心施了一次针，之后才去看算命瞎子。 算命瞎子状况不好，为他诊治，颜 夕月耗费了许多心思，她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可是，一直到她给算命瞎子诊治完了，也不见夜天极来。 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颜夕月莫名的心神不宁。 “锦姑姑，王爷说他会来？” “是。” 站在颜夕月边上，锦姑姑望着外面，轻声回应。 “送信的人说了，王爷亲口说的，他有些事情要忙，等忙完了就来百草堂。王爷是个守时的人，他既说来，就一定会来的。这个时候没到，或许是又碰上了什么事吧？小姐，要不老奴再派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 颜夕月摇了摇头，拒绝了锦姑姑的提议。 虽说因为明霄澜的那块令牌，她有些心神不宁，拿捏不准，可是，这不算什么急事，她不想去催夜天极。 夜天极要忙的事很多，她不想夜天极担忧，为此分心。 “走吧，咱们先回左相府，交代下去，若是王爷来，就说咱们回府了就成。” “是。” 锦姑姑即刻去安排。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们就上了马车，回左相府了。 离开百草堂，大约一刻钟多些，还没到左相府呢，颜夕月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哭声…… 凄厉凄楚，让人心慌。 颜夕月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瞧了瞧，她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人…… 第243章 花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夜凌云，他拽着一个女子，正要将她拖上马车，而另外一边拽着女子胳膊的，是夜天极。 这女子颜夕月谈不上认识，但有一面之缘。 潇笙馆，玉娘。 许是胳膊受了伤的缘故，被两个人拉扯着，玉娘的表情很痛苦。她看着夜天极，盈盈的眼眸里泪水打转，那样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颜夕月瞧着，眉头微微蹙了蹙。 而一旁的锦姑姑，则有些心慌。 锦姑姑没见过玉娘，也不知道她是幽冥堂的人。 乍然瞧见夜天极为一个女人，正面跟夜凌云杠上，还拉拉扯扯的，被颜夕月撞了个正着，她怎么能不怕？从玲羽的事情上不难看出，颜夕月在感情里，并不算小气，但是，当街闹成这样，是个女人怕是都受不住。 尤其是，今儿颜夕月已经等了夜天极许久，也为他担心了许久…… 这已经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了。 挽着颜夕月，锦姑姑咬了咬唇，才试探性的开口，“小姐，或许事情不像咱们看到的那样。” “嗯。” 颜夕月淡淡的应着，没多说什么。 这样子，让锦姑姑心里更慌，“小姐，王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他对感情真的很专一，不是乱来的人。这个女人是什么底细，老奴也不清楚，但老奴觉得，王爷对她应该没……” “锦姑姑，我都懂，我没乱想。” 说着，颜夕月就从 锦姑姑的手里，把胳膊抽了回来。 拍了拍锦姑姑的手，颜夕月冲她笑笑。 “安心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别慌，我没多想，我也没生气。”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下了马车。 她脚步从容，神色如常，可在锦姑姑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总觉得，颜夕月是在硬撑，本来颜夕月那性子，就不是服软的人，现在…… 估计也是。 锦姑姑抓着车帘子的手，都跟着紧了紧。 颜夕月下了马车，快步到夜天极几人身边，冷眼瞟了一眼夜凌云，她浅浅勾唇。 “当街抢人，二皇子好兴致啊，”饶有兴味的说着，颜夕月到玉娘边上，上下打量，“果然是个娇俏动人的，也难怪二皇子会动心。不过，不知道这幅样貌，在二皇子心里，比之颜夕晨又当如何？你这么见色而行，不顾后果，你想过颜夕晨吗？” “呵……”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凌云不禁冷笑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颜夕月的脸上。许多日子不见，颜夕月倒是越来越好看了，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似乎也更浓了。 不论是玉娘，还是颜夕晨，都比不上颜夕月。 便宜夜天极了。 瞪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夜天极，夜凌云冷声挑拨。 “颜小姐这话，与其问我，倒不如去问问裕亲王。你这个天家钦赐的裕亲王妃还在场呢，他就跟 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他可曾想过你？可曾在意过你的心思？人前尚且如此，人后又当如何？这才是颜小姐应该关注的事吧？” 闻声，颜夕月扭头看了看夜天极。 夜天极拉着玉娘的胳膊，并没有松手，见颜夕月看过来，他眉头蹙了蹙，眼神也暗了暗。 颜夕月倒也没恼。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跟夜天极也算相互扶持，一路走过来的，她对夜天极的信任，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更别说，玉娘还是幽冥堂的人。 只一瞬，颜夕月就收回了目光，她看向夜凌云。 “裕亲王这……也没什么不妥吧？毕竟，阻拦皇子以权压人，当街强抢民女，祸害良家女子，这本就是行侠仗义。若是这都有错，那你让做善事者情何以堪？” “颜夕月，你是不是蠢？” 见颜夕月维护夜天极，夜凌云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气急败坏的冷嘲。 “你瞧瞧，那贱人跟他眉来眼去的样，他们像是素不相识的人吗？ 我是在抢人，可我光明磊落，抢的干干脆脆、坦坦荡荡。不像他，都成残废了还不安分，摆着一副正人君子的谱，实则道貌岸然，心思龌龊。 颜夕月，你好歹也是左相府的嫡出千金。 左相大人慧眼如炬，睿智机敏，你就这么蠢吗？这点事都看不透？ 嫁一个心已经花透了、烂透了的死瘸子， 就那么好吗？你还处处维护他？那些维护的话说出来，你就不觉得心酸？自自欺人，有意思吗？” 夜凌云倒是敢说。 听着他的话，夜天极的眼神骤然更冷了许多。 颜夕月却无所谓，她垂眸笑笑，“二皇子，你可别逗了。” “你……” “裕亲王再花心，还能比得上二皇子赤身游街，招蜂引蝶玩的花？” 夜凌云想挑事，就不能怪她杀人诛心。 旧事重提，打人打脸…… 何乐而不为？ 颜夕月嘴角噙着一抹笑，她又稍稍上前一步，“二皇子的后院，二皇子的荒唐风流，这些颜夕晨都能忍，她还上赶着跑去了清凉寺，伺候二皇子，如此气度，实乃女子风范。我也不是个善妒的人，我堂堂左相府嫡出的千金，也不至于在气度上输给了她。一个女人罢了，比起二皇子的后院，小巫见大巫，不是吗？” “你……” “二皇子，你还是放手吧，别忘了，你可才出清凉寺没几日。要是再因为争风吃醋被关起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一个女人而已，孰轻孰重，二皇子不会这么糊涂吧？”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伸手，抓住夜凌云的手腕。 下一瞬，她骤然用力。 颜夕月的确是练功的人，可若说她劲儿有多大，倒也未必。只是，她对人的身体结构太熟悉了，她专挑痛处下手。 这看似并不重 的一下，却让夜凌云脸色一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乎是本能的，夜凌云直接松了手。 颜夕月顺势拉过玉娘，轻轻搀扶住，她也趁势给玉娘诊了脉。 玉娘脉象微乱，应该是惊惧过度，并没有其他不妥。只是，这胳膊许是被拉扯的脱臼了，明显用不上力，她的手腕也有伤。 若是普通人，这点伤不算是。 可玉娘是琵琶高手，手上有一点问题，怕是那一手琵琶巧技，也就毁了。 颜夕月凝眉。 “二皇子还真是个莽夫，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好端端的姑娘，你把人伤成这样，也是够粗鲁的。回去，我可得跟颜夕晨好好说说今日的事，也得让她长点心。别进了二皇子府，跟进了狼窝似的，弄了一身伤回来。我们左相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颜夕月往上用力，直接将玉娘脱臼的胳膊推回原位。 之后她甩手将玉娘推给夜天极。 “手腕有伤，用玉露膏混着清淤散敷着，接连半月，别中断了。” 该做的做完的，颜夕月也不停留，她扭头就奔着马车去了，直接上了马车。她来时从容，去时也是一副淡然模样，仿佛根本没受这件事的影响。 可是，夜天极心里却有些不安。 夜凌云瞧着，倒数舒坦。 “夜天极，花心可是得付出代价的，恭喜你后宅不宁，愿你永无宁日，哈哈哈哈……” 第244章 似乎摸到了不该摸的 夜凌云的话，夜天极听到了。 一直到颜夕月的马车离开，夜天极才看向夜凌云，冷冷的回应。 “本王的后宅如何，还不劳你操心，有那个闲心，你还是盯着五皇子吧。手里握着那么多筹码，还斗不过他，那未免也太窝囊了。” “你……” “一个窝囊无能的皇子，注定得不到支持，你说呢？” 夜天极说完，扭头看向幽澜。 幽澜会意，快步上前到夜天极身边，他微微蹲下身子，将玉娘打横抱了起来。 之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 独留下夜凌云还有他的人，气急败坏，怒气汹涌。 ……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之后，也不确定夜天极要忙到什么时候，又会不会来，她沐浴之后，就回房看了会儿医书，累了就睡了。 前一夜，为了算命瞎子，忙到发虚。 今儿又是见明阳帝，又是为明霄澜的令牌忐忑不安，颜夕月实在累得厉害。 她睡的很快。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夜天极才到左相府。 锦姑姑特意把玲音和知夏支开了，她自己留下守夜，看着夜天极来，锦姑姑没让他进门，而是拉着他去了偏厅。从身份上来说，夜天极是主，是亲王，是先帝之子，而锦姑姑只是个下人，可从感情上来说，他们两人是亲人。 在夜天极这，锦姑 姑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她脸色沉沉的，不大好看。 “王爷，今儿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锦姑姑这语气，夜天极就知道她误会了，或许，颜夕月也误会了吧？ 心里想着，夜天极叹息着回应。 “锦姑姑，没什么事。” 他早跟颜肃年说好了，会让颜肃年帮着夜凌云，而他要做的，就是加剧与夜凌云之间的矛盾，把颜肃年对夜凌云的帮衬，打造成一种站队，从而让他和左相府的关系，都变的紧张，给明阳帝制造紧张感。 如此，明阳帝为了利用颜夕月的价值，必定会赶在他和左相府关系破裂之前，把他和颜夕月的婚期定下来。 加剧跟夜凌云的矛盾，这并不算太难办。 今儿也是碰巧了。 知道颜夕月在百草堂等着，夜天极带着幽澜过去，在路过潇笙馆的时候，正好碰上夜凌云想要带走玉娘。 玉娘能惹上夜凌云，也不过是因为那次在潇笙馆的事。 所以，夜天极就顺水推舟，借了这件事的势，跟夜凌云争了起来。 他之所以那般拉着玉娘，一直都没放手，也是想要激化夜凌云的恨意，他也没想到颜夕月会碰上。 早知道如此，他会另外想别的办法。 这些话，夜天极都没说，锦姑姑也不知道，她心里的那口气也散不去。 看着夜天极，锦姑姑直叹气， “王爷，你说没什么事，老奴是愿意信的，可是，你总不能不顾忌小姐的感受吧？ 她为你的事，尽心尽力，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押进了这场不知输赢的赌局里，她被宫里那位盯着，被各个皇子盯着，她过的不容易。 是，王公贵族三妻四妾，实乃平常。 可小姐不是眼里能揉了沙子的人，若王爷那般，只怕她不会忍。 王爷，这些年孤苦孤单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孑然一身，连个相互依偎，互相取暖，能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滋味好受吗？如今有了小姐，你应该好好珍惜的。 她的能力、她的才情、她的付出、她的真心，哪一样都极其珍贵。 若是伤了她的心，错过了她，只怕王爷再也遇不上这样好的人了。 王爷会后悔的。” 锦姑姑是真的为夜天极和颜夕月担心，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那些掏心窝的话，她全都说了。 “王爷，你是办大事的人，有时候为了筹谋布局，不拘小节，老奴也可以理解。小姐不是小气的人，想来她也是能理解的。要是有事，你提前说，她必定会帮你。 这突然来一出，谁受得了？ 二皇子那话有多刺耳诛心，想来王爷也听到了。 就那一番话，没事也说出事来了。 小姐要有多大的忍性，得多信任你，才能忍下二皇子的挑衅，继续谈笑风生，继续护着你？你该多心疼心疼小姐的。 她是大度，是不跟你生气，可她心里未必舒坦。 你得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得多哄哄她。” 锦姑姑说到激动处，眼睛都在不自觉的泛红，她太在乎夜天极，也太在乎颜夕月了。 她真的有些慌。 瞧着锦姑姑的模样，夜天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姑，你放心吧，真没有什么事。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你说的对，我是该多注意的。放心，再不会有下次了，我和夕月也会好好的。我爱她，也只爱她，除她之外，再不会有旁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有了夜天极的承诺，锦姑姑悬着的心，倒是放松了不少。 堵在她心口的那股郁气，终于散了散。 锦姑姑冲着夜天极挥了挥手，“行了，王爷也别在老奴这耗着了，你去看看小姐吧。她可能已经睡下了，你脚步轻点，别吵醒了她。今儿明家小姐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也得好好歇歇了。等她睡好了，你再跟她说，好好说，都说清楚了。” “行，都听锦姑姑的。” 夜天极笑着回应，之后他才离开，去了颜夕月那。 如锦姑姑所言，颜夕月已经睡下 了。 她睡的很沉，只是，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心里的不安太多，哪怕是睡着了，颜夕月的秀眉都是微微蹙起的。 坐在床边上，夜天极瞧着她的样子，不由的心疼。 他缓缓倾身，在颜夕月额上轻吻。 “是我错了。” “我不该这么着急，利用玉娘和夜凌云的事来铺路的，我应该等等，再想一个更好的办法的。” “可能是太想娶你过门了，夕月，你懂我吗？” 睡着的颜夕月，并不能给夜天极什么回应，他就那么自顾自的念叨着。 锦姑姑说的挺对的，颜夕月很好，也正因为她那么好，他才更应该加倍珍惜。筹谋安排的时候，他也该多为颜夕月想想的。 他不能伤害颜夕月。 他也不能给旁人，再伤害颜夕月的机会。 想着这些事，夜天极也不禁想到了夜凌云的那些话，或许……他该给夜凌云找找事，让夜凌云更忙一点的。 忙到自顾不暇。 忙到他没时间觊觎颜夕月，也没心思去挑拨才好。 这一夜，夜天极守在颜夕月的身边，几乎没有合眼，倒是颜夕月，一觉直接到了天亮。 睡舒服了，颜夕月十分满足。 连眼睛都没睁，她就哼哼唧唧的伸了个懒腰。 只是，手才稍稍动了动，她人就猛地清醒了，她似乎摸到了……不该摸的…… 第245章 谁想对你为所欲为了？ 颜夕月的脸，不自觉的泛红。 她没想到夜天极会在她屋里，她更没想到，自己伸个懒腰，一伸手居然摸到了夜天极的……那个地方…… 太尴尬了。 纵使颜夕月是个医者，没那么多忌讳，她也羞的不行。 “王爷，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揽着颜夕月，与她面对面，夜天极邪笑，“我睡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摸醒了，夕月，你是觊觎我的美色，想要趁我睡着了，对我做些什么吗？” “我哪有？” 颜夕月矢口否认。 可是，她的脸却不自觉的越来越烫。 脑子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些有的没的，暧昧羞人。 将颜夕月的模样看在眼里，夜天极搂着她的手臂，也稍稍更用力了一些，两个人贴的，也更近了不少。 透过颜夕月清澈的眼眸，夜天极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眼神欣喜，满是灼热。 他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唇，轻轻落在颜夕月的唇上，蜻蜓点水。 夜天极不敢放任自己乱来，还没成亲，他极力克制着，不想越界。 看着颜夕月，他笑的邪气，“即便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拒绝，毕竟，咱们夫妻一体，我都是你的，自 然也可以由着你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最后这几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暧昧外露。 颜夕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呢？谁想对你为所欲为了？裕亲王大人，我可是个正经人好吗？我可不像你，当街就跟人家抢姑娘，那么不知羞。” “你生气了？” 听到颜夕月提这事，夜天极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颜夕月勾唇，“怎么，我不该生气吗？你刚刚还说呢，你都是我的，那我自己的人跑出去闹事了，我不得拽回来好好管管？我不得撒撒气，好好教训教训他？” “应该。” 这话，夜天极说的斩钉截铁。 那认真劲儿，让颜夕月“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她知道，夜天极很在意她，她也没再逗夜天极。 “放心吧，我没生气，逗你玩的。” “没生气？” “虽然，我的占有欲还算是挺强的，我并不喜欢你跟其他的女人，有什么亲密接触，亦或者是有什么过界的关系，但我还不至于因为吃醋，就糊涂到不分是非的地步。虽然不知道昨儿夜里你们在搞什么，可是，你不是说过，玉娘是幽冥堂的人？那不论怎么着，都不能让她落在夜凌云的手上。所以， 单是从这方面想，你做的……我也可以理解。” 颜夕月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她不怕夜天极知道她的小气，可该让夜天极安心的地方，她也会说清楚了，让夜天极安心。 她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夜天极的脸。 “不过呢，以后还是请裕亲王大人，离其他女人远一点。夜凌云那张嘴，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可不想因为你的风流韵事，再听那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 夜天极轻轻的拉住颜夕月的手。 没有再做什么，他只是搂着颜夕月，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以及之前他跟颜肃年的谈话，都跟颜夕月说了说。 颜夕月本也没生气，听了夜天极的话，心中更多了一抹释然。 这事也就翻篇了。 趁着夜天极在，颜夕月从枕头底下，把明阮给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夜天极。 “王爷，你看看这个吧。” 夜天极将荷包打开，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明霄澜的私人令牌？” “嗯。” 颜夕月点头，她也不兜圈子。 “我昨儿急着叫你到百草堂，也是为了这件事。昨日我从宫里回来，明阮就在左相府等着，她说是来感谢我的，顺带着把这块令牌给了我，她说这 也是明将军的意思。她还说，若是日后我有所需，可以拿着令牌到护国将军府，他们明家必定不会推辞。王爷，你说这事……会不会有诈？” “应该不会。” 把令牌塞回荷包，重新放进枕头下，夜天极这才摇了摇头。 他看着颜夕月，低声解释。 “明霄澜这个人，其实是个很直的人，朝中人都说，他忠于皇上，与旁人都不亲近，实际上这也有他性子的原因。他不善与人结交，他也有铁血傲骨，不屑玩那种阿谀奉承，亦或是尔虞我诈的把戏。他把东西送来，应该没有恶意。” “可是我问过锦姑姑，锦姑姑说他是上头那位的心腹，甚至有从龙之功。那他……” “没有。” 夜天极回应的笃定。 夜天极父皇母后离世，明阳帝上位，他也从皇子，变成了先帝之子，这些变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尤其是，明阳帝明明是残害兄长，谋权篡位，偏偏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他将自己的罪责，都粉饰的很漂亮，不论朝臣百官如何心知肚明，但他至少隐藏了证据，骗过了百姓。 这也是夜天极心里的一个疙瘩。 这些年来，夜天极也没少调查当初的事，幽冥堂建立之初， 最先着手调查的，也是这些事。 跟明阳帝亲近的官员，夜天极全都暗中摸了个遍。 明霄澜的从龙之功只是胡说。 那是明阳帝的手笔。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轻声嘱咐，“东西放在你这，你安心拿着，不必有压力。不过，明霄澜手握重兵，不要与他走的太近，至于明阮……随你心意，顺其自然就成，躲的太刻意了，反倒引人猜疑。” “那我明白了。” 夜天极虽没细解释，可有他这话，颜夕月也就放心了。 压在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颜夕月的头，慵懒的在夜天极肩头蹭了蹭，像是猫儿一样。 小小的动作，在夜天极的心头，激起一串涟漪，身上刚刚消退的火热，又像是星星之火，再次被点燃，有了燎原之势。 抓着颜夕月的手，夜天极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双眸子，灿若星河。 “夕月……” 轻唤着颜夕月的名字，被欲望点燃的夜天极，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浅浅的沙哑。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什么呢，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玲音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第246章 王爷大人，你幼稚不幼稚？ 玲音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夜天极的头上。 虽然本也没想做什么，可这么被打断，夜天极心里，莫名的就是有种不痛快的感觉。 低头在颜夕月的唇上浅啄，之后，夜天极快速起身，他一边下床，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袍子，一边嫌弃的开口，“等日后咱们成亲了，还是不要让玲音在院子里伺候了，毛毛躁躁的，坏事。” 听着夜天极的抱怨，颜夕月不禁觉得好笑。 “王爷大人，你幼稚不幼稚？” “我说的是正经事。” “是是是，你说的是正经事，你最正经了，你是天下第一正经人。” 颜夕月也顺着夜天极，她说了一句，就匆忙下床，随意的披了件外衣，她就去了门边上，将门打开。 平日里，玲音不说能够处变不惊，但办事也还算沉稳。 可现在她慌慌张张的，脸色也发白。 颜夕月看着她那模样，不禁凝眉，“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姐，银辉阁出事了。” “银屏？” “是，今儿一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小姐就跟银屏姨娘吵起来了，二小姐还动了手。银屏姨娘被推倒，摔了一跤，她好像是有身孕了，这一摔身下就见了血，现在银辉阁已经乱的不行了。偏偏相爷 还不在府上，二小姐把持着银辉阁，不让人去请郎中，这么拖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听着这话，颜夕月眸色不禁冷了冷。 她知道颜夕晨回来，整个左相府都不会消停，只是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对个孕妇动手…… 她倒是敢。 “玲音，你去小药房，把我的药箱带上，先去银辉阁。颜夕晨要是敢阻拦乱来，你直接动手，不用顾忌，我马上就到。” “是，奴婢明白。” 玲音应声，之后就去办事了。 颜夕月也没耽搁，她扭头回了屋，到桌边上。 一边提笔，写常用的保胎药材，颜夕月一边头也不抬的跟夜天极念叨。 “王爷，我这边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要是忙的话，就直接走，也不知道银屏那边情况怎么样，我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不用等我。对了，我一会儿让锦姑姑安排红丫头，给你做点吃的，你多少吃一点。不然你之后忙起来，我怕你顾不上。” 颜夕月心里着急，关心的碎碎念，也说的急匆匆的。 可夜天极心里却很暖。 被关心的滋味，真的很好。 到颜夕月身边，夜天极轻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别光顾着忙，能忙里偷闲的时候，你也要歇歇， 别累坏了。” “我知道，那我走了。” 药材方子写的差不多了，颜夕月放下笔就走。 她让锦姑姑安排人去抓药，又让她叫红丫头给夜天极做吃的，都安置好了，她就出了婉月阁。 看着她那匆匆的背影，夜天极不禁叹了一口气。 能者多劳，他的小王妃大约就是太能干了，所以才一直劳心劳力。 他心疼。 心里想着，夜天极站在窗口，冲着暗处喊了一声，“幽澜。” 幽澜闻声闪身进了屋，“王爷。” “去，在暗处看看银辉阁的情况，别让王妃吃亏。还有，等一会儿你通知下去，让幽冥堂的人，给夜凌飞送点好处去。” “好处？” 呢喃着这两个字，幽澜有些不解。 夜天极邪气的勾唇，“关于夜凌云的，狗咬狗，总得咬的刺激点才好。光是夜凌云抓着鬼王山的事，单方面碾压，还能空出时间来，忙些不着调的事，多没意思。总得帮帮夜凌飞，让他也咬起来。” 夜天极这么说，幽澜就懂了。 是为了昨夜里的事，夜天极这是要给夜凌云找事，开始报仇了。 也对。 夜凌云那破嘴，当着颜夕月的面，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要是轻易的绕过他，那就不是夜天极了。 “王爷放心 ，属下明白。” 幽澜应声，语气里带着一股兴冲冲的兴奋劲儿。 话音落下他就离开了。 银辉阁。 颜夕月到的时候，玲音已经和绿儿打起来了，颜夕月之前也见过绿儿，她看得出来，绿儿下盘颇稳，是个练家子，可她没见过绿儿出手，也不知道绿儿的功夫，能到跟玲音打个不相上下的地步。而且，绿儿这功夫并不是野路子，应该是经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的。 就这么到了颜夕晨身边，当个不起眼你的小丫鬟，怕是这背后，还有什么事吧？ 颜夕月看破不说破。 有玲音牵制着绿儿，颜夕月直接往屋里去。 颜夕晨见状，直接上前，拦住了颜夕月的路，她眼神凌厉，恶狠狠的威胁，“颜夕月，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事关颜家子嗣，怎么能算是闲事？” “一个贱种罢了。” 几乎在颜夕月话音落下的瞬间，颜夕晨就嫌弃的啐了一声。 “银屏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靠着爬主人的床，才有了这份姨娘的体面。可她到底是个贱妾，身份卑贱手段下作，她还不配怀爹的孩子，为左相府诞育子嗣。” “呵……” 瞧着颜夕晨那理直气壮的样，颜夕月不禁冷笑。 “她不配？你娘又有多配 ？说到底不过都是妾，你娘又比银屏高贵几分？” “你……” “还有你，献了那么多殷勤，连名节名声都不顾了，同样是爬了床，你又高贵到哪去了？说好听了，你是二皇子侧妃，说难听点，那还不就是个贱妾？夜凌云昨夜当街抢女人，心里边可曾想过你？可能想过给你留体面？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有资格嫌弃谁？” 颜夕月的话，让颜夕晨整个人都愣住了。 当街抢女人…… “这不可能，颜夕月，你胡说的是不是？二皇子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他……” “是不是，等你空闲的时候，去问问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行。银屏没好，你走不了，她若出事，你也得付出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颜夕月迅速将银针拿出来，刺向颜夕晨。 只一针，颜夕晨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人还醒着，但她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颜夕月也不跟颜夕晨在多浪费时间，她转头进了屋，一进来，她就瞧见了躺在罗汉榻上的银屏，她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大约痛的厉害，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还带着挥散不去的惊慌。 见颜夕月来，银屏下意识的冲她伸手。 “大小姐，帮帮我，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她……” 第247章 佩服你这份自欺欺人的天真 “放心，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轻声安抚银屏，让她放松些，颜夕月随即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 银屏的确怀有身孕，日子还短，胎还没有坐稳，骤然被颜夕晨这么一推，身下见了血，的确有滑胎的征兆。 不过，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还有得救。 颜夕月将金针拿出来。 看着银屏，颜夕月缓缓继续，“我现在就给你施针保胎，我已经吩咐人去买药了，等药材一到，再给你配两副安胎药，喝下去情况就能有好转。不过，之后一段日子，你最好能够卧床休养，切不可再有这样的损伤。不然，孩子能不能保住不好说，就是你这身子，怕是也得受不小的影响。”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我都听你的。” 银屏急声说着。 她虚弱的声音里，也多了一抹坚定。 “好了，先不说那些了，放轻松，咱们这就开始，别怕。” 安抚了两句，之后颜夕月就快速动手。 颜夕月落针的速度很快，看着那细长的金针，银屏起初还有些害怕，不过，在几针落下来之后，银屏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痛感，减轻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觉得，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孩子从身体里流失的感觉，也不见了。 银屏 一早就知道颜夕月医术好。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现在亲身感觉到，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身子有所好转，又是另外一回事。 银屏庆幸，好在颜夕月在府上，好在颜夕月愿意帮她。 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银屏脑子里思绪乱飘，有的没的，想了一堆，而颜夕月全然不知。 颜夕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银屏身上，她一边落针，也一边观察着银屏的反应，包括银屏的脉象，确认施针确实起作用了，银屏状态见好，颜夕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好了。” 看着身边伺候银屏的下人，颜夕月低声吩咐。 “你们在这守着，等一刻钟之后，我再来取针，若是中途她有什么不妥，即刻出来叫我。” “是，奴婢明白。” 得了小丫鬟回应，颜夕月也没多耽搁，她转身出了屋子。 一个施针的工夫，玲音已经将绿儿解决了，她撕了衣裳的下摆，直接将绿儿给绑了。不过，玲音的身上也挂了点彩，不严重就是了。 而颜夕晨，还在地上瘫着呢。 颜夕月亲手放倒的，金针还在，又有玲音守着，下人们根本不敢上前帮忙，更别说扶她起来了。 看着颜夕月出来，玲音快速到颜夕月边上。 “小姐。” “嗯，” 颜夕月点头，“把绿儿扔到后院的马厩去，等我爹回来发落，你让秦管家叫人去宫门外候着，一旦他出来，让他即刻回来。顺道再看看，出去拿药的人回来没，要是药材到了，赶紧拿过来。” “奴婢懂了，奴婢这就去办。” 银屏说完，拽着被她五花大绑的绿儿，就出了银辉阁。 颜夕月转身去了颜夕晨边上。 “你找死……” 因为金针的刺激，颜夕晨声音很虚，这短短的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生硬的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明明恶狠狠的语气，因为声音太小，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颜夕月一点都不在乎。 她一扬手，就将颜夕晨身上的金针给拔下来了。 冷眼看着颜夕晨，颜夕月冷嘲。 “颜夕晨，你那脑子堆在脖子上，就只是为了增加身高吗？还我找死……等爹回来，你能不能活，还不好说呢，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爹才不会为了一个贱人惩罚我。” “是吗？” 看着颜夕晨，颜夕月的脸上，更多了一抹戏谑。 “有时候，我倒是挺佩服你这份自欺欺人的天真的，那咱们拭目以待好了。我倒想看看，你在这个家里，是不是真能为所欲为？” “你……” “来人，把二小姐锁进偏厅，等相 爷回来发落。” “是。” 随着颜夕月话音落下，即刻有银辉阁的下人冲上前来，抓住颜夕晨。 银针虽然拔了，可身上力气还没恢复，颜夕晨更不挣脱不开。一双胳膊都被下人钳制着，颜夕晨怒气冲冲，恨不能杀人。 “你们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我可是二皇子侧妃，是二皇子府的人，你们得罪我，就不怕二皇子一怒之下，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颜夕晨歇斯底里的怒吼，的确让下人忌惮。 一时间，下人全都看向了颜夕月。 颜夕月微微勾唇，“来个人，去小厨房走一趟，找块抹布，把二小姐的嘴给我堵上。”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对上颜夕晨的眸子，颜夕月的笑里，更多了一抹邪气。 “张口闭口就是二皇子府的人，你别忘了，你可还没过门呢。说话办事毫无分寸，不顾名节，不知羞耻，你还嫌你丢的脸不够多吗？颜夕晨，你可以不要脸，但左相府还要脸呢。单是这一点，堵住你的嘴有错吗？” “你……” “把你的不满和不甘都收起来吧，这都是你应得的，是你活该。”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冲着下人使了个眼色。 有颜夕月撑腰，下人们也不怕了。 一早 上，颜夕晨就将整个银辉阁弄的鸡飞狗跳的，如今能还手，又不用承担责任，踩她一脚又怎么了？ 看懂了颜夕月的意思，下人即刻去办。 很快，颜夕晨就被抹布塞住嘴，手脚绑着，给扔进银辉阁的偏厅去了。 支支吾吾的叫声，就没断过。 可这种挣扎根本没用。 大约是一个时辰后，颜肃年才从宫里回来，得了下人报信，颜肃年又喜又忧，更有恼怒。他一回府，就匆匆的来了银辉阁。 “夕月，银屏怎么样？她和孩子都还好吗？” 提及孩子，颜肃年的眼睛都是亮的。 颜家子嗣并不算旺盛，这么些年，颜肃年也就只有颜夕亭一个儿子。因为苏姨娘折腾，颜夕亭小小年纪，身子就不好，日后他能否撑住颜家，这也是不确定的。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助力，也多一份希望，颜肃年怎么可能不高兴？ 颜肃年的心思，颜夕月看的清楚。 她也没瞒着。 将事情始末，还有银屏和孩子的状况，以及之后一段时间的注意事项，颜夕月都一一的跟颜肃年说了。 颜肃年听说银屏见了血，也是一阵后怕。 他心里更气颜夕晨不知轻重。 去看了银屏，见银屏还睡着，颜肃年也没多耽搁，他扭头就出来，奔着颜夕晨所在的偏厅去了…… 第248章 那我成全你 偏厅的大门上了锁，有下人守着。 颜肃年瞧着，眼神凌厉，他冷冷的吩咐，“去，把门打开。” “是。” 下人应声，忙将大门打开。 颜肃年进去，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颜夕晨。她嘴被堵着，手脚都被绑着，许是强烈的挣扎过，想要逃脱，才会从椅子上跌下来，蜷缩在地上。 颜夕晨模样狼狈，可是，颜肃年瞧着她，心头却生不出什么怜惜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都是颜夕晨自己作出来的。 颜肃年上前，坐在颜夕晨旁边的椅子上，他伸手将颜夕晨嘴里的抹布扯开。 瞬时，颜夕晨重重的嗑了几声，她啐了好几口，依旧觉得嘴里有股抹布的馊味。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颜夕晨心理不顺，脸色狰狞。 “爹，颜夕月欺负我，你还管不管啊？” “管？怎么管？” 极力克制着，颜肃年没有直接发火，他倒想看看，颜夕晨还能荒唐到什么地步？ 颜夕晨哪知道颜肃年的心思？ 听到颜肃年开口，像是找到了依靠支柱，颜夕晨急匆匆的回应。 “那颜夕月，就不是个好东西，为了一个贱人，就让人对我动手，爹得好好处罚她。要不然，这左相府还不得被她折腾翻天了，她这是想当 土皇帝吗？ 还有啊爹，银屏那贱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她一大早起来就冲撞我，还不肯道歉，这样粗鄙低贱的人，哪配陪在爹身边啊？爹，你把银屏发卖了，把娘接回来吧。 爹和娘这么多年的感情，只有娘是真心对你的。” 一席话，颜夕晨说的又急又凶，口说我心的事，她甚至不需要过脑子思考，所有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颜肃年听着，不自觉的摇头。 他现在越来越想不明白，当初，他怎么会觉得颜夕晨聪慧贴心，是颜家的希望？ 他真是瞎了。 好在回头的早，不然，真是不敢想。 定定的看着颜夕晨，颜肃年语气也更冷了些许，“夕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非黑白到底如何，你仔细的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夕晨心头的不满，疯狂上涌，她看着颜肃年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厌恶。 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似的。 颜夕晨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挣扎着坐在地上。 仰头看着颜肃年，颜夕晨声音哽咽。 “爹，你是被颜夕月灌了迷魂汤，还是老糊涂了？我说的话有错吗？ 我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颜夕月，为 了银屏那种贱货，就把她扔去了庄子上。你的心里，还有我娘吗？以前的时候，你一直都说，你爱我娘，这后院宁可空着，也不再另娶，就是不希望她受委屈。 可现在呢？ 爹你要活活的委屈死她吗？ 还有夕亭，爹，夕亭可是你的儿子，你为他考虑过吗？ 你把娘送走了，还把夕亭扔去了书院，岳州那么远，你就没想过，他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要是想娘了怎么办？这是不是银屏那贱人的主意？是不是她仗着自己肚子里，揣了个贱种，就想把夕亭支开，她是不是在觊觎相府？ 爹，这些你都想过吗？ 忠言逆耳，我的话是不好听，可是，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你好。 我收拾银屏那贱人，让她老实些，除了那贱种，也是为爹着想，以绝后患。我还仔细想什么？ 依我看，应该仔细想想的是爹。 都这把年纪了，还被美色冲昏了脑子，你堂堂左相，若是后院这点事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啪……” 几乎是颜夕晨话音落下的瞬间，颜肃年的巴掌，就直愣愣的落了下来。 没有收着力道，这一下，颜肃年打的很重。 颜夕晨的嘴角，有血流出来。 满嘴都是血腥味，颜夕晨左边半张脸，火辣 辣的疼，连带着耳朵也嗡嗡作响。可是，这不但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让她火气更盛了。 红肿的脸上，多了一抹苦笑。 “爹，你打我？” “是非不分，口出恶言，办事荒唐，还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我打你怎么了？我打不得吗？” “打啊，那你打死我好了。” 啐了一口血到地上，无视颜肃年的恼怒，颜夕晨冷喝。 “爹的心里，现在就只有颜夕月和银屏那两个贱人，除了她们，你看谁都不顺眼。 你已经把我娘扔去了庄子上，又把夕亭扔去了岳州，有本事，你也把我扔出这个家门啊。 可是爹你别忘了，我再不济也是二皇子侧妃，纵然没过门，那也是天家钦赐的。 老话说，先君臣后父子，你对我动手的时候，也该掂量掂量。” “你……” 颜夕晨丝毫不知悔改，反而有种越打越勇的架势。 听着她的话，颜肃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纵横官场这么多年，颜肃年力挫强敌，青云直上，他屹立不倒，步步高升，满朝文武，谁不得敬他三分？ 就算是明阳帝，到盛怒之时，也得给他留两分薄面。 偏偏是颜夕晨，犯错而不自知，羞辱的话不断，还跟他讲先君臣、后父子…… 颜肃年看 着颜夕晨，觉得可笑。 他更觉得心凉。 这么多年，他自认对颜夕晨不错，可现在颜夕晨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扶手，颜肃年的指甲，恨不能掐进椅子里，“好，先君臣，后父子，颜夕晨，你既然想这么弄，那我成全你。从今往后，你我之前，只有君臣之仪，再无父女之情。” “我……” “滚回你的晨曦苑去，三日之后，你出门子，进二皇子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那往后，你我……毫不相干。” 最后几个字，颜肃年一字一顿，说的很慢。 每一个字，都像是钝刀子，戳在了他的心上，他说的狠绝，可他的心也在滴血。 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该说的，他早已经磨破了嘴皮子，全都说遍了。 该做的，他也都想方设法，为颜夕晨争取了。 颜夕晨自视甚高，冥顽不灵，那就让她去二皇子府的后院，看看那后院的生活。等她吃过苦了，或许就能改了。 剩下的，到时候再说吧。 这么想着，颜肃年缓缓起身，他踉跄着出了偏厅。 外面阳光正暖，可是颜肃年，却有种眼前看不到光的感觉，昏昏暗暗的。 他脚步缓慢的下台阶，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栽了下去…… 第249章 走，咱们去二皇子府 “相爷……” 下人看到颜肃年栽倒了，忙过来搀扶。 颜肃年头磕在地上出了血，他已经晕了，下人们见状，都吓了一跳，他们一些人搀扶着颜肃年进屋，找个地方躺着，另外的人则去找颜夕月。 整个银辉阁，又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中。 颜夕晨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她一时间脸色惨白，心慌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把话说的那么狠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 逃吗？ 可眼下这情况，她手脚还被绑着，动都动不了，她能怎么逃？ 脑子里乱糟糟的， 耳朵的嗡鸣声，似乎也更重了不少，到后面，颜夕晨几乎有些听不清外面的声响。 外面，颜夕月已经接了消息过来了。 颜肃年身为左相，朝中事务本就繁杂，十分辛苦。 这阵子，颜肃年又为了颜夕晨的事，不断奔波，连带着夜凌云那边，颜肃年也操了不少心，更别说还有苏姨娘、颜夕亭的诸多烦扰，他休息不足，身体消耗本就严重。 再加上刚刚被颜夕晨刺激，急火攻心，这一下子就没缓过来。 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 颜夕月心里有数，直接给他施针。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颜肃年就醒过来了，只是，他整个人都 恹恹的。 人晕着的时候，大脑停摆，万事不愁，可一醒过来，那些糟心事就一样一样的摆在了眼前，想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都不行。 颜肃年沉沉的叹气，他有气无力的冲着下人挥挥手。 “都下去吧，我没事，歇歇就好。” “好什么好？” 颜夕月语气冷冷的，她一边收针，一边嫌弃的念叨。 “自欺欺人的话少说，骗不了别人，也糊弄不了自己。颜夕晨做错了，你就抽她啊，把她脸抽烂了，把她腿敲断，把她给弄断气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着不行？还能把自己气晕了，还把脑袋磕出了血，堂堂左相，这一番操作，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啊……” 颜夕月嘴不好，话说的也没多好听。 可是，颜肃年却从这阴阳怪气嫌弃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关心的意味。 大约是习医的缘故，颜夕月终究心软。 颜夕月知道颜肃年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也不再看他，颜夕月自顾自的继续。 “我什么我？我好着呢，我年轻力壮身体好，不像你，人家一气就栽倒。就你这老胳膊老腿老身体，还能有个老来子，也真是难得。不过，你再继续折腾，我可以保证，你那宝贝小儿子生出来 ，你也抱不动。” 颜夕月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瞧着颜夕月的背影，颜肃年缓缓闭上眼睛，他无奈的苦笑。 这辈子，他也算强干英明了，可家里后院这点事，大约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他早就后悔了，只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因为摔到了头，颜肃年的脑袋一直有些晕。 这一整日，颜肃年几乎都躺在银辉阁，除了中间去看过银屏两次，跟银屏说了会儿话，之后他就没再起来过。 至于颜夕晨那边，绿儿那边，他也都没有再过问。 他得先把身子养好。 只有身子好了，他才有机会，去做更多的事，他的后悔和挽回，才可能会有意义。 …… 颜夕晨这边。 虽然下人依然关着她，但到底不敢怠慢，饭菜吃食一样不缺。 知道颜肃年身体不好，颜夕晨也没敢再折腾，她老老实实的等着。到了半夜，她就感觉到，这偏厅屋子的窗子被人打开了，一道身影从外面蹿了进来。 “什么人……唔……” 颜夕晨刚想开口，就被人把嘴捂住了。 “小姐，是奴婢。” 听到声音，颜夕晨这才回过神来，屋里没有光亮，颜夕晨只能借着外面的灯笼，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绿儿。 绿儿脸上身上全 都是伤，还有不少血痕，她头发蓬乱，整个人狼狈的不成样子。 颜夕晨瞧着，眼神骤然凛了凛， “他们对你动刑了？不是说，要等着我爹回来再发落吗？我爹一整日都在银辉阁躺着，没有离开，他也没有下什么惩罚的命令，谁敢对你动手？” “小姐，奴婢没事，你放心吧。” 一边说着，绿儿一边伸手，把颜夕晨身上的绳子都解开。看着颜夕晨手腕上都被勒红了，绿儿轻轻的帮她揉。 泪痕斑驳的小脸上，尽是心疼模样。 她的声音，也是一片哽咽。 “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小姐，让小姐受委屈了。” “别说那些了，”颜夕晨叹了口气，她缓缓起身，“你是逃出来的吗？那接下来怎么办？” 听着颜夕晨的话，绿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绿儿，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奴婢的确是逃出来的，奴婢被关在马厩里，被打了一番，这点皮肉之苦，倒也不算什么，奴婢可以撑得住。 可是，奴婢听到了下人说，说小姐跟颜夕月起了冲突，他们说颜夕月是家中嫡女，相爷现在也宠着她，所以凡事都要以颜夕月为重，只有讨了颜夕月的欢心，才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们想偷偷的发卖了奴婢，那样， 小姐身边就再没有什么贴心人了，他们想以此去颜夕月那邀功。 小姐，奴婢不想去怡红楼，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奴婢想伺候小姐。” 怡红楼…… 即便没听说过，颜夕晨也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地方。 “这些狗奴才，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世上捧高踩低的人多，这一点，颜夕晨倒也知道，可是她没想到，那些下人，居然敢把手伸到她身边，连她的人都敢动。 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心里恨意丛生，颜夕晨一脸恶狠狠的表情。 “绿儿，别怕，只要我不答应，没有人能处置你。那些下贱货，以为捧了颜夕月的臭脚，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他们做梦。我颜夕晨还没倒呢，他们就敢这么踩咱们，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就不叫颜夕晨。” “小姐，那咱们怎么办？” “走。” 看着还开着一条缝隙的窗子，颜夕晨眼神中，也瞬间多了一抹狠厉。 她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 “你会功夫，你带着我出去，咱们先现在就去二皇子府。我是二皇子侧妃，能上皇家玉牒，身份尊贵，岂是他们那些下贱货能欺辱的？咱们现在就去二皇子府，等再回来，我必定为你报仇，那些个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50章 我是个正经人，很正经很正经的人 听着颜夕晨的话，绿儿凄苦的眼里，终于多了一抹亮光。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对对对，小姐说的对，咱们就去二皇子府。二皇子自来都心疼小姐，对小姐极好，若是知道了小姐在左相府受的这些委屈，他必定会保护小姐的。” “那还等什么？走啊？” “是。” 绿儿应声，随即起身。 颜夕晨看不见的地方，绿儿的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蠢货就是蠢货，随便说几句，装装惨，蛊惑几句，颜夕晨居然就全都听进去了。 心里想着，绿儿微微松了一口气。 去了窗边上，绿儿先跳了出去，之后才把颜夕晨扶出去。绿儿轻功不错，就算带着一个颜夕晨，也不算多吃力。 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左相府。 …… 婉月阁。 颜夕月正和夜天极坐在一块，研究幽澜从城隍庙得来的佛珠，还有幽澜画的那幅图。算命瞎子人虽然救回来了，可他脑子不清醒，问不出什么。这两样东西，是他们全部的线索，都得靠他们自己。 只是，他们俩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倒是幽澜，也没敲门，他直接走了窗子，直接闪身进来了。 颜夕月瞧着，无奈的瞪了夜天极一眼。 “王爷，你手下的人，可真是随 你这个主子，连着擅长的事，都一模一样。” “主要是我调 教的好。” 夜天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话也说的理直气壮。 那样子，让颜夕月哭笑不得。 幽澜也听到了颜夕月和夜天极的话，他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不过，也就只是一瞬而已，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到了颜夕月和夜天极身边。 “王爷，王妃，属下发现，有个丫鬟带着颜夕晨出了府。” “是绿儿？” 颜夕月一下子就想到了绿儿。 毕竟，一早的时候，绿儿和玲音过招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 颜夕月知道绿儿功夫不错，而眼下这种时候，能甘心为颜夕晨办事的，或许就只有她了。 幽澜听问，微微点头，“就是颜夕晨身边的那个丫鬟，应该就叫绿儿。” 颜夕月挑了挑眉。 “那个绿儿，能跟玲音打个不相上下，应该是个受过专门训练的。若说苏姨娘和颜夕晨随便花些银子，就买了那么个高手，我还真不信。” 夜天极心领神会，“你是说，那绿儿有问题？” “嗯。” 在夜天极面前，颜夕月也不藏着掖着。 “虽然我不知道，绿儿到底是谁的人，但她背后，肯定还有主子。她这会儿把颜夕晨带出去，我猜，应该是去二皇子府了。” 聘为妻，奔为妾。 颜夕晨去清凉寺，已经自降身份了。 颜肃年厚着脸皮，腆着老脸，才去明阳帝那给她求来一个侧妃。 现在，她又跑去了二皇子府…… 一则，世人知道了，必定要说颜夕晨行为不端，于颜家名声不利。 颜肃年是当朝左相，官声名望都还算不错，他平日在外行事也还算谨慎，少能找到攻讦他的地方。 而颜夕晨，说不准就是攻讦他的一个入口。 二则，颜夕晨屡屡犯错，还拖累了夜凌云，让夜凌云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阳帝也是个当爹的，他纵然看不上夜凌云的能力和本事，但也未必愿意，让夜凌云掺和进这些破事里。 明阳帝会对颜夕晨不喜。 说不准还会牵连颜家，牵连颜肃年，从而疏离颜家。 三则，夜凌云那边，怕是也会对颜夕晨心有嫌恶。自然的，他跟左相府的关系，估计也会变的十分脆弱。 同甘可以，共苦…… 可就未必了。 用一个小丫鬟，撺掇了颜夕晨，就可能断了夜凌云拉拢颜肃年的可能…… 背后布局的，是个高手。 颜夕月心中所想，跟夜天极心里想的如出一辙。两个心思通透的人，也不必把事情说破，他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的心 思。 夜天极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之后才轻轻询问。 “要让人把她们带回来吗？” “不用。” 颜夕月摇摇头，她冲着夜天极笑了笑。 “不管绿儿背后的主子是谁，想来都与皇家脱不开关系，那也就算是你的敌人了。能借刀杀人，还能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咱们又何必去冲锋陷阵？颜夕晨什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查查绿儿，让夜凌云去破局，去狗咬狗，不是更方便？” “那颜家呢？” 听着问话，颜夕月垂眸笑了笑，“王爷，你会嫌弃颜家女子名声不好吗？” “不会，她是她，你是你。” 颜夕晨如何，颜家如何，都不会影响他和颜夕月的感情。 夜天极回应的迅速，斩钉截铁。 得了答案，颜夕月勾唇。 “那不就得了，只要你不嫌弃颜家名声不好，不嫌弃颜家可能会为宫里头那位不喜，给你助力少了，那颜家什么状况，对咱们也就没什么影响。而且，别看我爹那个人，现在病歪歪的，被颜夕晨气的不轻，可他纵横朝堂许多年，手腕还是有的。如何斡旋，如何保住颜家，他心里有数。绿儿背后布局的人，大约是太小瞧他了。” 在家里后院的事上，颜肃年的确不行，可在前朝…… 他的本事，颜夕 月一点都不否认。 夜天极也认同。 不再多纠缠，夜天极转而看向幽澜。 “你亲自去查查，看看绿儿在到颜家之前，是谁的人。还有，她到了左相府后，可曾有什么可疑的行为，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这些也要重点关注。你在幽冥堂盯着，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幽冥堂盯着？” 听着夜天极的话，幽澜眼睛都瞪大了些。 若说绿儿重要，幽澜信。 可是，绿儿应该还没有重要到，他要在幽冥堂盯着查的地步吧？ 连鬼王山的事，夜天极都没下过这种命令。 暧昧的目光，不断在夜天极身上徘徊，“王爷，你该不是觉得属下碍事，所以特意想把属下扔到幽冥堂去，不愿意让属下回来吧？也是，你和王妃的二人世界，多一个属下，的确有点碍眼。” “多嘴，还不滚？” “滚滚滚，属下这就滚，王爷王妃万福，属下告退。” 幽澜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可他人走了，话却仿佛还在耳畔徘徊，颜夕月脸颊发烫，她忍不住瞪了夜天极一眼。 夜天极见状，轻轻伸手拉住她的手。 “瞪我做什么？是幽澜口无遮拦，不关我的事，我心里可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我是个正经人，很正经很正经的人……” 第251章 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推二六五，夜天极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就他这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很正经的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颜夕月看着他，眼底含笑。 “王爷，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脸上有什么变化？” “变化？” “就是那种，时而觉得这脸沉的不行，若有千钧，时而又觉得这脸轻如鸿毛，毫无存在感？怎么样，有这种感觉吗？”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骤然用力，将颜夕月拉得与自己更贴近了些。 离得近了，喘息声似乎都更清晰了不少。 粗重，热烈。 屋里烛光昏黄，暧昧的气氛逐渐氤氲。 夜天极眼底带着一抹邪气的笑意，“王妃大人这又是在说本王时而脸皮厚，时而不要脸？本王自来都觉得，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那本王现在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贴合王妃大人对本王的形容？” “那倒也不必。” “本王觉得，十分必要。”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被夜天极说的意味深长。 话音落下，他的大手就扣住了颜夕月的头，他的吻也快速落了下来。 不似以往的蜻蜓点水，这次，夜天极十分用力，一直到颜夕月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才缓缓放开。略显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颜夕月红润的唇瓣，他唇角微扬。 像是吃了 肉的猫儿似的，他眼神里，带着一抹得意。 “王妃觉得，本王现在是脸皮厚，还是不要脸？品鉴出来了吗？要不要本王牺牲一下，再试试？” “无耻。” 红着脸，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将他的手拍到一边去。 她稍稍后退，与夜天极拉开距离。 低着头，不敢再看夜天极，她手里拿着那串佛珠，假模假式的研究。那羞涩逃避的小模样，让夜天极看了，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喜欢这样的颜夕月。 很美很撩人。 颜夕月很强很能干，似乎外面的狂风乱雨，都压不垮她。可是，比起那样坚强强势的颜夕月，他更喜欢让颜夕月，多享受几分岁月静好。 只不过，总有些人是被迫成长，被迫坚强的。 要让颜夕月闲适自在，万事无忧…… 他还要做更多。 ??幽澜找回来的这串佛珠很神秘，颜夕月又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什么来。 “王爷，等回头你找个可信的人，把上面微雕的佛经抄下来吧。我们看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其他的秘密所在，那说不准，问题就在这些佛经上。咱们抄下来研究研究，就当找个新思路吧。” “行，这件事交给我。” 幽冥堂的能人异士不少，研究佛经，自然也不算难。 这点把握，夜天极还是有的。 夜天极办事，颜夕 月也放心，不多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将佛珠，连带着那幅图，全都放进了锦盒里。 颜夕月心里也有盘算。 “等明日的时候，我再去百草堂看看，瞧瞧算命瞎子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要是能把他治好了，那所有的问题，也就都迎刃而解了，不用咱们再这么费心纠结了。” “明日就不要去百草堂了。” “为什么？”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目光里有些疑惑。 夜天极也不瞒着她，“明日你好好休息，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地方？” 能让夜天极亲自去，又要趁晚上，搞得这么神秘，颜夕月直觉这地方不简单。看着夜天极，蹙眉思量，半晌过后她才轻声念叨。 “不会是跟夜凌飞有关吧？” “嗯。” 夜天极点点头。 “他们从鬼王山捣鼓出来的硝石，出口找到了，在一个山庄里。有一个专门的人负责研究，这人叫清仙人，据说本事不一般。那个山庄里，曾发生过两次爆炸，虽然波及范围不大，但是，周围的村子都多少有些感觉。咱们去摸摸底，看看具体情况。” 要是夜凌飞真折腾出了炸药，他们也得早点防备。 虽说夜凌云那边，也在揪着夜凌飞咬，可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心智还是手腕，夜凌飞都高出夜凌云许多。 他们 也不能全都指望着夜凌云。 明白夜天极的心思，颜夕月微微点头，“好，那我们明晚就去。” “你又要跟着我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以后就对我好一点，你要是敢做薄情寡义负心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可是会报复的。” 颜夕月握着拳头，冲着夜天极挥了挥。 那威胁，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夜天极抓着她的拳头亲了亲。 他但笑不语。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辈子，他既然认定了颜夕月，那他的心意就不会改变。 永远不会。 …… 隔天午后。 知道晚上的时候要忙，怕是得十分辛苦，颜夕月多睡了一会儿，直到午后才起来。 锦姑姑那边，带着红丫头给颜夕月在灶上热了吃的，她醒来后，就去吃东西。红丫头做的，都是颜夕月喜欢吃的，她吃的倒是满足。 等颜夕月吃完，玲音就从外面进来了。 她气鼓鼓的，脸色不大好看。 “小姐，颜夕晨把苏姨娘接回来了，她身边，还带了不少二皇子府的人，那场面，别提多招摇了。相爷知道出去瞧了，差点又被气晕了。” 颜夕月听着这话，也不意外。 昨晚上颜夕晨就跑了，去了二皇子府，找了夜凌云当靠山。 平日里，靠着一个二皇子侧妃的名头，颜夕晨都能 没事找事，张狂一阵子，更别说现在她直接混进了二皇子府，能掌控一点二皇子府的人，有了帮手。 别管是绿儿撺掇，还是颜夕晨本心，报仇雪恨扬眉吐气，这都是少不了的。 回来招摇，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她把苏姨娘接回来，大约是为了跟银屏斗吧？ 毕竟，银屏现在肚子里揣了一个，算是母凭子贵，更多得了颜肃年一些关心。若是苏姨娘还在庄子上窝着，日子久了，她怕是就更难笼络住颜肃年的心了。 那母女俩的算盘打得响，这点事，她们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即便让颜肃年不喜，这一步也得走。 倒也挺好。 苏姨娘又回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日后收拾起来，更方便了。 颜夕月心里盘算着，她缓缓看向锦姑姑，“锦姑姑，你晚些时候去找秦管家一趟，你告诉他，把银辉阁的护院，换几个功夫好的，银屏要养胎，不能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扰。要是有不知道轻重的乱来，直接动手，不论是谁，绝不姑息。” “秦管家是聪明人，银屏姨娘这一胎相爷有多看重，他心里应该有数。” “嗯。” 对秦管家，颜夕月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办事，颜夕月也放心。 没再多说什么，颜夕月缓缓起身，“走吧，既然有人唱大戏，这白给的热闹，咱们也去瞧瞧……” 第252章 请二皇子侧妃出去 前院。 颜夕月过来的时候，苏姨娘正扑在颜肃年怀里哭。 许是在庄子上待了一阵子，吃的不好，苏姨娘比之前显得消瘦了不少。那单薄的身形，确实有点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 尤其是，她回来前应该特意打扮过，脸上妆容虽素，却并不寡淡，反而五官都凸显的十分精致。 再加上那一身薄纱似的衣裳，再嘤嘤嘤几声…… 是挺勾人的。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就听到知夏在后面小声嘀咕。 “小姐，这苏姨娘挺可以的啊，一把年纪了，还弄得跟个妖精似的，一身的贱妾做派，也难怪颜夕晨会乱来。有其母必有其女，有这么个好榜样贴身教诲，颜夕晨怎么可能学不到精髓？” 嫌弃颜夕晨的话，知夏说的直白极了。 一旁，玲音也十分认同。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而且，我觉得颜夕晨还更疯一点，有点青出于蓝。” “你说相爷会心软吗？” “废话，当然心软了，”玲音看向颜肃年和苏姨娘，兴致勃勃的念叨，“这男人啊，要是真没那个心，在扑上去的时候，他就早一把将人推开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怕苏姨娘屡屡犯错，可相爷还是狠不下心来。尤其苏姨娘还是现在这个娇滴滴的样……相爷若是不心软，早就把她扔出去了。没有，就 说明苏姨娘和颜夕晨这一招美人计，成了八成。” “那剩下两成呢？” 玲音戏谑勾唇，“剩下两成在晚上，咱看不着，即便能看见也别看，会长针眼。” 玲音这话也没含蓄到哪去，知夏听着，小脸通红。 锦姑姑见状，不禁瞪了她们一眼。 “注意点，别乱说。” 在自己院里关上门，随意调侃两句，倒也不打紧。可是真要养成习惯，在外面也不知道轻重，胡言乱语，被人抓了把柄，那是给颜夕月添麻烦。 关键时候，锦姑姑总得提点两句。 闻言，知夏和玲音都噤声不再言语了，倒是颜夕月，她拉着锦姑姑，轻轻的拍她的手安抚。 “姑姑，没事的，别紧张。悠悠之口，本来就是防不住的，既然做了，就不能怕别人指指点点，我瞧她们说的都挺好。” “小姐，你就惯着她们吧。” 颜夕月笑而不语，而知夏和玲音，则在她后面偷笑。 这场面，颜夕晨也看到了。 坐在椅子上，颜夕晨摆着二皇子侧妃的谱，瞧着苏姨娘又让颜肃年的心软了下来，没有赶人，颜夕晨本来挺痛快的。可瞧见颜夕月主仆几个言笑晏晏，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心里的那点喜气，似乎一下子就都散了。 颜夕晨起身，她直接出了花厅，到颜夕月面前。 换了身衣裳， 换了个身份，颜夕晨眉眼间的神采，都透着一股高傲劲儿。 “颜夕月，你还笑的出来？不会是强颜欢笑吧？” 颜夕晨缓缓倾身，靠近颜夕月的耳畔。 “你没想到，我和我娘会这么快回来吧？真以为你联合了银屏那贱人，肚子里揣了个贱种，你们就能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了？你也太天真了。颜夕月，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是吗？” 颜夕月挑眉，她对那两句威胁，浑然不在意。 她笑着睨了颜夕晨一眼。 “那我倒是有些期待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越挫越勇，最喜欢跟人对着干。也说不准，不是我的好日子到头了，而是有些人的日子到头了。” “痴人说梦。” 颜夕晨根本不把颜夕月的话放在心上。 昨晚，她见了夜凌云。 这阵子夜凌云都在忙五皇子的事，夜凌云说，他这次抓到了五皇子的把柄，一定能把五皇子做的丑事，全都抖落出来。等这件事办成了，他就算是立了大功，不但文武百官会重新认识他的能力，重新站队，就连明阳帝那头，也会对他青睐有加。 皇子博弈夺权，是看能力的。 他只要他表现的够好，就一定能被瞧见，他离上头那个位置，也就更近了一步。 夜凌云还说，他们算是同甘共苦的 夫妻，清凉寺的苦日子，都一起过了，这些他都记在心上了，必定不会负她。 她现在是二皇子侧妃，可她不会一辈子都是个侧妃……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着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想着那些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的承诺，颜夕晨满心欢喜得意。 “颜夕月，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得罪了我的。” “痴人说梦。” “你……” “来人，”颜夕晨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颜肃年的声音。 不知何时，颜肃年已经推开了苏姨娘，站到了她们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刚刚的话，颜肃年听到了多少，他现在目光冷凝，面无表情。 颜夕晨觉得，颜肃年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样子，让颜夕晨有些心慌，而苏姨娘在一旁瞧着，也觉得事情不太妙。 可她自身尚且难保，她也不敢乱来。 苏姨娘隐忍不发。 下人们却没耽搁，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颜肃年瞧着，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他冷声吩咐，“请二皇子侧妃出去，我左相府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没想到颜肃年会这么说，颜夕晨脸色发白。 “爹……” “微臣惶恐，二皇子侧妃身份尊贵，微臣一介不入流的文人，可不敢跟二皇子侧妃攀亲戚。这一声爹，微臣着实担不 起。二皇子侧妃请吧，日后也不必来了。” 一口一个二皇子侧妃，一口一句微臣，颜肃年每一个字里，都透着疏离。 颜肃年真的是心凉了。 昨日他说过，让颜夕晨三日后入二皇子府，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他们毫不相干，可实际上，那话里更多的是吓唬，并非他的本意。 可他没想到，只一夜没盯住，颜夕晨就搞了这么一出。 自己跑到二皇子府去，还住下了……她还靠着二皇子府的势力，把苏姨娘接了回来…… 颜肃年也是要脸面的。 颜夕晨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不入流的事，一次次的在他的底线边缘反复试探，颜肃年心头的那点怜惜，真的被消磨干净了。 下人们也没想到，颜肃年会下这样的命令。 他们一时间都没敢动。 瞧着他们的样子，颜肃年的声音更冷了些，他厉声呵斥。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二皇子侧妃出去？别让咱们府里的小家子气，玷污了二皇子侧妃的尊贵，这都不懂？” “相爷……” 苏姨娘凑过来，想要说些什么。 只不过，颜肃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若是想回来安分过日子，就闭嘴，乖乖的站到一边去，别找不痛快。你要是也想去二皇子府享福，那你就跟着侧妃娘娘一起走，我绝不阻拦……” 第253章 侧妃娘娘，你这是转性了吗？ 这样的颜肃年，颜夕晨没见过，苏姨娘也没见过。 比起剑拔弩张，怒斥怒喝，这种客气的疏离，才是最可怕的。颜夕晨定定的看着颜肃年，半晌才哽咽的开口。 “爹，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二皇子侧妃慢走，微臣还有事，恕不远送。” 话音落下，颜肃年就先一步离开了。 路过颜夕月的时候，他微微顿住脚步，“我要进宫一趟，银辉阁那边，你再抽空去看看，别的人去看我不放心。” “我知道。” “嗯。” 在颜夕晨和苏姨娘面前，颜肃年也没有表现的与颜夕月太亲近。 他现在愈发的明白，嫉妒也是能杀人的。 原本，家应该是一个人最放松，最充满安全感的地方，可是现在，颜肃年却越来越觉得，他有必要将朝堂上的筹谋心思，在这后院里用用，凡事都多想两分。 不然只怕他想保护的，永远都护不住。 而该惩罚的，永远都不知道错。 颜肃年很快就离开了，可是，即便他跟颜夕月，只说了那么两句，却也像刀子一样，插进了苏姨娘和颜夕晨的心窝子。 从前，颜肃年最关心的，是她们母女。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颜夕晨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颜夕月，“颜夕月，你到底给爹灌了什么迷魂汤？” “呵……”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不禁挑挑眉。 “我倒是想给他灌迷魂汤，可估计你那苦水，都已经把他的胃占满了，他没心思再和别的了。 颜夕晨，你该不会到现在还觉得，爹对你这么冷淡，是因为别人吧？ 那你回二皇子府之后，在夜凌云身下承欢的时候，再好好想想，这么不顾名节，自甘堕落，又有什么值得爹为你骄傲的？ 而且，你真的确定，这么不顾后果的扑到二皇子府，就是对的吗？ 你真的确定，夜凌云喜欢你吗？ 都说皇家无情，你只是个侧妃，说不准什么时候，府里就要添人了。十里红妆，阖府欢迎，正妃娘娘招摇入门，是不是比偷偷的自己送上门，要好看多了？ 你与其在这，为爹对我说两句话酸，倒不如回去，为你那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酸。”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她懒得再说了。 看着颜夕月的背影，颜夕晨恨不能杀人，苏姨娘见状，忙上来握住她的手。 “夕晨，不要乱来，听到没有。” 周围下人还在，苏姨娘冷眼瞟了他们一眼，她如今已经不复当初，也吩咐不动这些人，她索性拉着颜夕晨往前走了走，主动离这些人远一点。 见没有人靠近，苏姨娘才压低声音继 续。 “夕晨，现在你爹正在气头上，你和我在他面前都说不上话，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来，指定会让你爹更生气。咱们还是先冷静下来，一步步慢慢来。” “娘，颜夕月太过分了，我一定要杀了她。” “那是自然的。” 轻轻的拍着颜夕晨的手，苏姨娘的脸上，也露出一抹阴翳狠厉。 “你爹现在这么偏袒信赖颜夕月和银屏那贱人，咱们就算恨，也不能这么明着来。你放心，家里的这一摊事，全都交给娘，娘会全都料理干净的。你在颜夕月那受的委屈，娘全都会给你讨回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姨娘的确手段不俗，这些颜夕晨都知道，这么想着，她气呼呼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来。 她看着苏姨娘，柔声催促。 “娘，那你可得抓紧点，尤其是银辉阁那个，真要让她生了，有添一个麻烦。” “我知道，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颜夕亭会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其他人，就算能生下颜肃年的种，也注定养不活。 这些苏姨娘心里都盘算的清楚，不需要颜夕晨操心，她拉着颜夕晨的手，把她拽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放低声音，苏姨娘语重心长的念叨。 “夕晨，颜夕月的 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有些事，说在了点子上。二皇子府的后院，才是你的战场，你在那站稳了脚跟，过上了好日子，才是重中之重。” “娘你放心，二皇子答应过我，日后必定不会负我。” “夕晨，你可别犯傻。” “娘……” 颜夕晨脸色一变，她看着苏姨娘，一时间有些不喜。 苏姨娘也知道，颜夕晨大抵不爱听这些，可是，她总不能看着颜夕晨犯蠢。 “夕晨，人都说皇家无情。 在皇家，权势二字永远都比感情重要，只要有利益纠葛，有权势布局的需要，那感情可能随时都会被放弃。二皇子如今会对你甜言蜜语，心里大约是有你的，但是，你不能被几句甜言蜜语就冲昏了头脑。 颜夕月说的对，这府里，早晚都会有正妃。若真有日后，能到了宫里，那女人还会有很多。 你要想风光荣耀，就得在二皇子身上下功夫。 你要让他离不开你，你要想办法，成为他的独一无二，成为他生命里不能割舍的人，你还要怀上孩子，有子嗣傍身。 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一边说着，苏姨娘一边伸手，塞给了颜夕晨一个小纸包。 这本来是苏姨娘给自己准备的。 她和颜肃年之间有嫌隙，想重获颜肃年的心，唯 有在房里那点事上下功夫。可现在，她倒是觉得，颜夕晨更需要这东西。 “夜里点安神香的时候，加那么一点，对你有好处。” 颜夕晨早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苏姨娘的话，她懂。 在没跟夜凌云之前，颜夕晨是看不上这些手段的，可是，跟夜凌云在一起之后，多少荒唐事她都做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半点。 只要对她的未来有好处，只要夜凌云能对她好，只要能把颜夕月死死的踩在脚下…… 那用点手段又有何不可？ 颜夕晨用力，将纸包攥紧，她看向苏姨娘点点头。 “娘，我懂了。” “懂了就回去吧，你爹这边，我自有办法。他现在也就是在气头上，才对你说了重话，你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疼你？而且，就算他不在乎你了，他能不在乎颜家，不在乎前程吗？只要你在二皇子府好，那你爹就会对你好。” 有了苏姨娘这话，颜夕晨也就放心了。 她很快就回了二皇子府。 原本，颜夕晨是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的，她想好好打扮打扮，等着夜凌云回来。 可才一进大门，她就碰上了纪清婵。 “呦，这不是咱们的侧妃娘娘吗？怎么，这天还没黑，就往府上跑，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啊。侧妃娘娘，你这是转性了吗？” 第254章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 纪清婵的话里，全是嘲弄。 从前，纪清婵见到颜夕晨的时候，总叫她夕晨姐姐，现在换成了侧妃娘娘，那种讽刺的意味更浓了。 颜夕晨在左相府，就一肚子的不痛快。 现在就连纪清婵，也阴阳怪气的来找茬，颜夕晨怎么忍得下去？ “绿儿，去，给清姨娘点见面礼。” “是。” 绿儿听着颜夕晨的话，轻轻应声，她快步到纪清婵身边，还不等纪清婵反应呢，她抬脚就踢在了纪清婵的膝盖上。 绿儿练过功夫，又故意挑了地方，用了狠劲儿，纪清婵哪受的住？ 纪清婵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地上，疼的厉害。 纪清婵仰头看向绿儿，怒意横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动手，你……” “侧妃娘娘说了，要给清姨娘点见面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怎么，清姨娘对侧妃娘娘的赏赐有意见？那清姨娘大约得跪在这，好好的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己与侧妃娘娘的差距，想想日后要如何伺候侧妃娘娘，等把这些事都想明白了，再起来。” 纪清婵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想要起身。 只不过，绿儿一伸手，就把纪清婵又按了回去，原本就磕的不轻的膝盖，一下子更痛了。 钻心的疼。 颜夕晨在一旁瞧着纪清婵那狼狈，心里堵得 那口郁气，终于散了散。 她款步上前，高傲的开口。 “纪清婵，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我虽然只是个侧妃，但也不是你能羞辱的。这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拔了你的舌头，扒了你的皮。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颜夕晨说完，侧头瞧了绿儿一眼。 “在这看着她，但凡有一点不老实，就给我抽到她老实为止。正好，也给其他下人好好瞧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往后都给我注意点。真当我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踩一脚呢？我们左相府还没倒呢，想欺上门来的，都掂量掂量。” 颜夕晨这次脑子倒是转了弯，没把在左相府的事捅出去，她还扯了左相府做大旗。 这样，就算夜凌云不满，也得多看看左相府的面子。 那些下人，也会识趣点。 苏姨娘说的挺对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纠缠，那夜凌云就会对她好，而她在二皇子府过的好，颜肃年就会高看她一眼，就会对她好。 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想着，颜夕晨将手中装着药的纸包，又攥的紧了些。 她怎么到二皇子府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她会过的好的。 一定会的。 …… 夜里。 夜凌云为了对付夜凌飞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他去了鬼王山，根本没 回来，颜夕晨就算有心做点什么，也没有发挥的机会。 独守着空房，颜夕晨看着缭乱的烛火，心里烦的厉害。 而这些，都与颜夕月无关。 天一黑，颜夕月就用了晚膳，之后她就去了小药房。 夜天极说了，要带她去夜凌飞的庄子，那庄子是硝石的出口，还有什么清仙人研究，保不齐会有炸药什么的。颜夕月对各种武器，包括炸药，都很熟悉，她也知道要是遇到了意外，受伤了应该如何处理和防护。 趁着还没出发，颜夕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 有备，才能无患。 大约是亥时二刻的样子，夜天极就来了。 夜天极穿着一身黑色锦袍，头上带着金色的狼头面具，这样的装扮，颜夕月见过一次，而今再见，她依旧有种很喜欢，很舒心的感觉。 不止是因为夜天极这样打扮很好看。 还因为，这一刻的夜天极，是幽冥堂的幽冥仙君，而不是众人眼中的残王。 这更接近真实的他。 这一刻，他所做的决定，也能更随心随性一些。 颜夕月盯着夜天极瞧，心里有的没的想着，一时间都没有开口。夜天极见状，唇角不禁噙起一抹邪气的笑意。 “看的这么入神？这是一日不见，思我入骨的意思吗？” 颜夕月回过神来。 隔着面具， 颜夕月都能感受到夜天极的得意。 “王爷大人，请你注意……” “脸皮？” 不等颜夕月说完，夜天极就默契的抢先回应了，这甚是有自知之明的话一出口，颜夕月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伸手，给夜天极竖了个大拇指。 “裕亲王大人果然才思敏捷，睿智英明，你一语中的，真是让人佩服。” “那一语中的，就没有什么奖励？” 夜天极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头与颜夕月贴的更近了一些。 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氤氲，颜夕月觉得，那金色的狼头面具，似乎都染上了一抹暧昧的温热。 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笑笑。 她踮着脚尖，在夜天极的金色狼头面具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王爷大人的新脸皮，还挺好亲的。” “还有更好亲的。” 暧昧的说着，夜天极的手，轻轻的搂住了颜夕月的腰。纤纤细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些不敢用力。 颜夕月知道夜天极的心思，这么被他搂着，她有种心怦怦乱跳的感觉。 关系越近，这男人就越会勾人。 她服。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手轻轻推他。 “别闹了，赶紧的，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走，咱们去小药房，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呢，都得带上。好 亲的裕亲王大人，辛苦你了。” “我更希望能在被亲这种事情上，多辛苦一点。” “正经点。” 夜天极勾唇笑笑，不置可否。 颜夕月不敢看夜天极那略显骚气的样子，挣扎着从他怀来出来，颜夕月反手拉住他，快步出了门，去了小药房。因为小药箱不方便，颜夕月特意让锦姑姑帮忙，做了个类似现代的背包，里面零零碎碎的，放了许多东西。 嘴上说着让夜天极背包当苦力，实际上，颜夕月拿着包直接自己背上了。 “走吧。” “给我吧，我背着，看上去挺重的。” “不重，我还背得动。” 颜夕月勾唇，看着夜天极笑笑。 “你可是亲王，是幽冥神君，这玩意跟你气质不符。而且，这里边多半都是药，还有些针对硝石、炸药的，你也不一定知道怎么用。我背着，还方便一点。哎……” 颜夕月刚说完，包就已经被夜天极解下来了。 他直接背好。 揽着颜夕月的腰，夜天极声音不重，语气却很郑重。 “什么亲王，什么幽冥神君？自己的女人自己疼，要是连护着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那才没有气质，没有脸面。至于方便……这一整晚我都会在你身边，你要用什么都方便。” 颜夕月：“……” 不得不说，这话……还挺好听。 第255章 那个清仙人，大约不太行 清灵别庄位于城郊，位置相对隐蔽。 颜夕月随着夜天极、幽澜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只是，让颜夕月诧异的是，清灵别庄外面，并没有人把守。 远远的瞧着，整个庄子安安静静的，甚至连光亮，也看不到几分。 从这一点判断，里面的人应该不会多。 这真是夜凌飞的基地？ 直觉上，颜夕月觉得有些奇怪，“王爷，确定是这里吗？看样子人不多，也没人看守……” “有人守着的话，太引人注目了。” 这倒也是。 原本，夜凌飞从鬼王山弄下来硝石，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低调些也是应该的。 可若说为了不引人怀疑，就不做安排…… 颜夕月可不信。 颜夕月侧头看向夜天极，“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嗯，”点点头，夜天极也不瞒着她，“知道鬼打墙吧？他们利用这别庄门口的石砖，还有旁边的石狮子，做了玄门阵。一旦误入阵中，从外面看风云静好，而里面则石狮环伺，能杀人于无形，就跟碰上了鬼打墙一样，若是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不到死，是出不来的。” 关于阵法，颜夕月一早就听说过，但在实战中，并没有真正的见过。 她看着清灵别庄的大门 ，还有些难以置信。 “那咱们怎么进去？” “绕。” 夜天极派人来过，也摸到了一些相对安全的路线。 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之后，夜天极就给幽澜使了个眼色，幽澜会意，他直接奔着西边去了。而夜天极则揽着颜夕月的腰，走了东边的路。 “王爷，咱们不跟幽澜一起？他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没那么弱。” 能跟在夜天极身边护卫的，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 幽澜，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单独派他行动，夜天极并不担心。 这清灵别庄，内里机关不少，之前夜天极派人来，也只是做了外围探查而已，怕打草惊蛇，没有深入。今日他们再去，兵分两路，若是真遇上什么情况，也还算是留了一条后路，总比被一网打尽强。 虽然，夜天极并不觉得，夜凌飞的人，有求困住他的能力。 全当以防万一了。 谁让他有了软肋，没有了之前拼死的狠劲儿了呢。 想着，夜天极微微垂眸，看看怀中的颜夕月，金色的狼头面具下，隐隐露出一抹浅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 颜夕月轻轻的应着。 她是出过任务，执行过任务的人，她知道，在执行 任务的过程中，没有什么是一定的。危险和意外，也是常有的事，这种事纵使是再强悍的人，都没办法打包票。 她不怕。 只是，有夜天极的话，她更安心。 夜天极带着颜夕月，绕了东边的路，别庄的东边，是一片温泉池，可以引活水到别庄里。而别庄北边是一片山，山若说高，倒也算不上多高，只不过山上怪石嶙峋，辅以草木遮掩，倒是显得颇有气势。 在这山水之间，有一处太湖石的假山。 假山颇高，上面还有凉亭，应该是个可以在别庄里登高望远的地方。 若是有重要的行动，那也是个望风口。 “王爷，那位置不错。” 颜夕月的目光，直往假山的方向瞟。 夜天极点头，“跟我想的一样，搂紧我，我这就带你过去。” 夜天极有轻功傍身，由他带着，可方便多了。一路都搂过来了，现在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搂着他腰身的手，瞬时更紧了些。夜天极双脚轻点，飞身上了清灵别庄的墙头，不过须臾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假山上。 到了地方，夜天极才缓缓放开颜夕月。 放眼望去，整个清灵别庄，都尽收眼底，不得不说，这里…… 还真不像个普通庄子 。 “王爷你看，这庄子中心位置，根本没有建筑，反而是临近别庄围墙的位置，分别建了普通的木屋。在别庄的四角，都有大树遮掩，建筑也会高些，像是角楼。若是有行动的话，那地方肯定也有大用。” “嗯。” “王爷，你说这庄子下面，会不会有秘密？” “觉得有问题？” 颜夕月看着空旷的庄子，忍不住点点头。 “这里太空旷了，空旷到会让人不安。我可不信，这庄子一建造，就是这么造的，放着中间上风上水的地方不用，只要些边边角角。唯一的可能，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中间的建筑房屋都拆除了。那……秘密自然也就只能在底下了。” 夜凌飞能在鬼王山的村子里，挖暗道通路，在这清灵别庄的地下，建造一个秘密基地…… 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种想法，夜天极也不是没有过。 只不过，细算起来，夜凌飞比他还要小将近两岁。 鬼王山的事，可以追溯到四五年前，这庄子是夜凌飞以一个死了的员外名义购置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若是这庄子下，还有什么秘密，指不定建造的时间，还要更早。 这么算起来，这一局，夜凌飞到底是多久前开始布置的？ 他 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还是说，夜凌飞身后还有人帮他做这些？ 没有更多的线索支撑，这些事，夜天极也还摸不透，还得等等幽冥堂的消息。 这些事，夜天极没说。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轻声开口，“还不知道，不过这很可能，咱们也可以探探。幽澜走的西边，他会顺着西边有亮光的几处地方探查，咱们走东边，绕过去走一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好。” 颜夕月应声，由着夜天极带着，从假山上下来往里走。 只不过，他们才下假山，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 这声音，是从他们前面传出来的，同时传来的还有火光。他们前边的木屋，一下子炸了，烧了起来。 夜天极拉着颜夕月，躲到隐蔽处观察。 颜夕月远远的瞧着，眉头紧锁。 “这不太对。” 夜天极也有这种感觉，“声音是闷响，烟大火小，木屋烧的并不算严重，也没有坍塌的迹象。这爆炸，应该不是从屋里引爆的，你说的对，这庄子的地下，的确有秘密。” “不止如此，我还觉得，这个清仙人，或许不太行。” 颜夕月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王爷，走，咱们靠近点，找机会摸进去瞧瞧……” 第256章 王爷，你看 “好。” 夜天极应声，他带着颜夕月，迅速靠近爆炸的房间。 两道暗影，很快就冲到了房顶，借以隐藏身形，观察下面的情况。 没多久，那烧起来的屋子，就出来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道人，穿着一身道袍，弓着腰咳嗽，另一个小道童，则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一边喘，小道童还一边抱怨。 “师父，你这也不行啊，想让它炸的时候不炸，不想让它炸的时候乱炸，这还得了？” “你闭嘴。” 那道人气呼呼的瞪了小道童一眼。 小道童也不怕，“师父，你这清仙人的名号，怕是要毁了，要不咱们还是想办法逃吧。你这虽然能弄炸了，但是它还是不完全听你的啊，你瞧瞧，这要不是咱们跑得快，怕是就完蛋了。我还小呢，不想丢胳膊丢腿丢小命，那也太亏了。”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清仙人直接过去，坐到了小道童的边上，他胳膊搭在小道童肩上，一把将他搂过来。 “师父跟你说，这能炸出响来就是好事，说明方子是对的。” “可方子对有什么用，它还是不听你的啊。你看人家之前的人弄出来的，起码点了火才会有反应，炸不炸的，起码靠谱啊。你这不点都炸，这叫什么事啊？” “你快 闭嘴吧，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啰嗦？” “师父……” “嘘，别说，”捂住小道童的嘴，清仙人压低声音直嘀咕，“我跟你说，这庄子背后的主子，一定是个大人物。他现在急需这批东西，能弄出来，就给一大笔银子。咱们先把这一波混过去，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说着，清仙人还探头，四下瞅了瞅。 他拍了拍小道童。 “一会儿你去找人，就说咱们的试验很成功，让人来现场，把地方清理了，再继续让人准备材料。到时候，我也好催催银子。一切都等银子到手再说，在那之前，你不许扯着嗓子乱喊，免得隔墙有耳，知道吗？” 劝不动清仙人，小道童认命的去找人去了。 清仙人见状，也起了身。 弯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清仙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娘的，这富贵人家的银子，怎么这么难赚？脏死了，晦气。” 碎碎的念叨着，清仙人也走了。 颜夕月和夜天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迅速捂住口鼻，直接进了屋。 屋里烟尘很大，有股浓烈的爆炸残留味，这屋里没有什么摆设，几乎整个都是空的，只有西边临墙根的位置，放了桌椅，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那附近，也有爆炸残留的痕迹，清仙人师徒俩出去的急，连 地道入口的痕迹，都没来得及清理。 颜夕月和夜天极找到了入口，直接下去了。 下面的味道，明显更浓些。 颜夕月给夜天极递了药丸，她自己也服了一颗，免得会吸入过多烟尘毒气，对身体不利。 一下来，颜夕月就看到了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只不过，这地方明显太老旧了，用的制造工具，也是最老的。还有一些半成品，颜夕月也看了看。 一圈下来，颜夕月心里就大致有数了。 “王爷，这清仙人的确不太行。” “你的意思是……” “制作方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根本不懂配比。因为材料配比出现了问题，以至炸药并不稳定，时常出现意外状况。”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打量着四周墙壁。 “你看这地方，有不少新旧交叠的爆炸痕迹，估计他最近的实验，应该都不太成功。再联合他们刚刚的话，我估计短时间内，他们应该弄不出什么有威力的东西。” 颜夕月说的现场状况，这是事实，只是，配比问题…… 这是关键。 “夕月，你还懂这种方子？” “懂啊，”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也不瞒着，“若是王爷需要，我可以给王爷一个方子，效果应该能比清仙人的好。” 颜夕月可是特 种军医出身，对各种武器都熟悉，炸药的方子她也熟。 只是，她并没有亲手制作过。 得实验两次。 但凭借她炼药配药的能力基础，两次，应该能试的差不多了。 夜天极轻轻牵住颜夕月的手，“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再往里走走看，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好。” 颜夕月随着夜天极，顺着暗道往里走。 “对了王爷，刚刚清仙人说，夜凌飞急需这批东西。他那边，最近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 “嗯。” 夜天极警惕的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动静，他才继续。 “夜凌云咬鬼王山咬的很紧，近两日，他频繁派人去鬼王山，今夜甚至还自己亲自去了。夜凌飞被盯的焦头烂额，招架起来有些困难。而且，鬼王山的事不经查，我估计他已经在为自己筹谋后路了。如果实在斗不过夜凌云，他必定会搞个大的。” “他不会想炸了鬼王山吧？” “有何不可？” 鬼王山的硝石，利用好了是块宝，而利用不好，落入他人之手，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夜凌飞这种人，自己不得利，也不会便宜了旁人。 哪怕那个人是明阳帝。 “夜凌飞是个狠角色，他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而且，夜凌云虽然咬鬼王山咬的紧，但 毕竟还没有实证来证明，鬼王山就与夜凌飞有关。关键时候，壮士断腕以求自保，是最好的选择。更不要说，如果鬼王山炸了，刚好还埋起来了一个与他作对的皇子……那不好吗？” 颜夕月抿抿唇，没有回应。 从筹谋策略上来说，自然是好，只是，这皇家争斗的手段，真的没什么人情味。 狠…… 这个字，有时候还真挺吓人的。 想着，颜夕月牵着夜天极的手，都更紧了紧，“王爷，夜凌飞不是什么好玩意，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清灵别庄给他炸了？” “暂时不用。” 要想毁了清灵别庄，夜天极甚至不用带着颜夕月来。 他安排人，就能做到。 他主要是担心，这清灵别庄里另藏玄机，他担心会有东西流出去，终有一日，会伤及百姓。他总得看看，看过了才能安心。 至于炸还是不炸，那得看之后的安排。 不过，即便要动手，这个毁掉夜凌飞心血，让他恨之入骨的事…… 也是夜凌云来更合适。 毕竟，当初潇笙馆算计颜夕月的，是夜凌云、夜凌飞两个人的手笔，他们斗的越狠，越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不死不休，他心里才越满意。 夜天极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拽着他，急急的开口。 “王爷，你看……” 第257章 有夜天极在，她安心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循声望去。 在他们前面的暗道岔路口边上，有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里放了很多兵器。 夜天极和颜夕月上查看。 “看样子，都是新打造的，时间不太久。” 常年摸兵器的人，夜天极对这些太熟悉了，他扫两眼就心里有数。而且，这兵器数量不少，说不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夜凌飞的野心的确不小。 颜夕月也上前瞧了瞧，她抽出一把大刀来，放在手上颠了颠。 “是好玩意，王爷，要吞了吗？” 这么多兵器，不论是落到谁手上，都是个大隐患，还不如让夜天极吞了。至少，夜天极不会用这些东西，去做恶事。 夜天极早晚都会经历一场大战，多点武器，也不是坏事。 颜夕月的心思，夜天极清楚。 夜天极勾了勾唇，“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想要，那就吞了。” “那安排安排？” “我有打算，等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听着这话，颜夕月隐隐觉得，夜天极怕是又要从夜凌云身上做文章了。借力打力这种事，夜天极玩的贼溜，坐收渔翁之利这种活，他也常干。 倒也挺好。 颜夕晨那么能找事，夜凌云 就当是替她还债了。 这么想着，颜夕月不禁笑着睨了夜天极一眼，“王爷，我突然觉得，你这人脑子太好了，好到人有点坏。” 夜天极挑眉，“这是在夸我？” “当然，夸你能干，夸你强悍，夸你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些人完蛋，怎么样，心花放的灿烂不灿烂？” “这马屁拍的人脑子有点乱。” 颜夕月把刀放下，到夜天极身边，她真的挺享受这一瞬的。 夜天极真的越来越鲜活了。 也许终其一生，夜天极都躲不开仇怨，躲不开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但是，至少有那么片刻，他是能放下所有烦扰，是快乐的…… 这就挺好。 “走吧，咱们再往前走走。” 夜天极拉着颜夕月，顺着其中一条岔路往里走。 这暗道有些幽暗，隐隐还能听到水声。 夜天极和颜夕月屏住呼吸，同时也放轻了脚步，他们顺着水声来源，往暗道深处去。 大约走了一盏茶多些的工夫，他们就走到了一间石室前。不同于之前的幽暗，这间石室的墙壁上，嵌了数十颗夜明珠，石室上层，还用龙顶凹槽，点了火龙长明灯。这石室中间的地面上，是八卦盘，周围的墙壁上雕 刻的，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一些恩兽图。 夜天极和颜夕月走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有些奇怪。” 颜夕月低声呢喃着，夜天极放眼四周，还没等看出什么呢，这石室中间的八卦盘，一下子就转了起来。 颜夕月一时不备，身子不稳，有种要被甩出去的感觉。 夜天极见状，忙揽她入怀。 “小心些。” 八卦盘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耳畔风声呼啸，石室墙壁上的恩兽，有种活了感觉。 颜夕月瞧着，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有种躁动的疼，那些恩兽一点点逼近，她隐隐的，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似乎，死亡气息在逼近。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这时，她感到眼前有恩兽扑来。 颜夕月下意识的将匕首拔了出来。 “夕月……” 夜天极的声音传过来，他的手，也钳制住了颜夕月的手腕。 熟悉的声音，伴着微微的痛感，让颜夕月瞬时清醒了不少。再看看眼前，除了夜天极，除了飞速旋转的八卦盘，还有那些石壁上的雕刻，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颜夕月下意识的松了手，匕首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王爷， 我……是不是中招了？” “别怕。” 夜天极扣着颜夕月的头，让她埋头在自己怀中，他用手和手臂，尽可能的捂住颜夕月的耳朵，不让她听周遭的声音。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刚刚的异样感，也就再没有过了。 颜夕月搂着夜天极，凝神思量。 来之前，她和夜天极已经服了药，一般的毒气香料，根本不会对他们起作用。她有那片刻的致幻失神，一定跟这旋转的八卦盘，还有那些墙上的雕刻有关系。 还有那些夜明珠，也有问题。 既然石室里，已经有了龙顶的长明灯，按说就没必要再镶嵌那么多夜明珠了。 那些夜明珠的存在，或许是为了配合完成光影效果，让人在致幻时，看到的影响更为真实，从而让人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更为失控。 这就跟夜天极进清灵别庄前，说的鬼打墙的阵法，应该是一个道理。 是她大意了。 还好有夜天极在。 依偎在夜天极的怀里，颜夕月明显能感觉到，夜天极在带着她走动。 虽然不知道夜天极在做什么，但想来是跟破解机关有关的。没有挣扎去看，闻着夜天极身上淡淡的味道，感受着他的心跳，颜 夕月安心。 有夜天极在，她什么都不怕。 又过了一会儿，颜夕月就感觉到，夜天极听了下来。 “夕月，好了。” 听到动静，颜夕月从夜天极的怀中出来。 他们依旧站在刚刚的八卦盘上，掉落的匕首还在，只不过，那八卦盘已经停下来了。 而周围的景象也全都变了。 这下面，不再是石室，而像是金銮殿，金碧辉煌，雍容大气，包括龙椅、包括金砖，包括龙椅前的龙袍…… 全都跟宫里的，没有差别。 若不是八卦盘还在，颜夕月真的会觉得，他们这是到了宫里。 “王爷，这是刚刚那个石室的下层？” “嗯。” 颜夕月没看到，可夜天极是看到了。 这八卦盘就是一个通着两层石室的机关，上层石室空旷，内涵玄机，若是心思不定，躲不开致幻机关，就会陷入一场自以为存在的恩兽厮杀中，直到累死。而躲开了致幻机关，就可以通到下层，看到这个类似地宫的地方。 龙椅、龙袍、金銮殿…… 夜凌飞胆子倒是不小。 既然他那么喜欢做这场春秋大梦，或许，他该筹划着，送夜凌飞一份大礼了。 “夕月，咱们去趟五皇子府……” 第258章 多疼疼人家嘛 隔日一早，五皇子府。 夜凌飞起来，头就有种很沉、很疼的感觉。 明明前半夜辗转反侧，为夜凌云去鬼王山的事，他根本睡不着的，后半夜，还是拉了个女人过来，发泄了一通，实在累大发了，他才睡过去的。可没想到，后半夜睡的这么沉，这一觉醒来，都已经天光大亮了。 瞧了一眼睡在枕边的女人，夜凌飞甩甩头下了床。 脚下发软，他直接栽在了地上。 “嘶……” 膝盖有些疼，夜凌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床上的女人听到动静，悠悠转醒，她拉着被子，香肩外露，侧着身子看向夜凌飞。 “殿下，你怎么了？是摔了吗？” 一边说着，女人一边掀了被子，下了床。 浑身上下，除了一件赤红色的鸳鸯肚兜，她什么都没穿。一下来，她就这么依偎进了夜凌飞的怀里。 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夜凌飞的膝盖上轻轻的揉着。 “人家把殿下好好揉揉，揉过了，就不疼了，”说着，她还低头在夜凌飞腿上亲了亲，“亲一亲，也能管用的。” “呵……” 看着女人讨好自己的模样，夜凌飞不禁淡淡的笑笑。 他的手，在女人背后游走。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 是个贴心会伺候人的。” “人家心里有殿下，自然会贴心，就是殿下太优秀了，这后院里的女人太多了，殿下根本就没注意到人家的好。殿下，以后你可得多陪陪人家，多疼疼人家。人家的好，还多着呢。” 女人娇滴滴的说着，她整个人，都靠在了夜凌飞的身上。 原本替夜凌飞揉腿的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 那妖媚劲儿，让人骨子发酥。 “小妖精，既然想让我多陪陪你，那你可得好好的卖点力。” 被撩起了兴致，夜凌飞调笑着开口，他的大手扣着女人的头，看着她娇艳的红唇，吻几乎要落下来。 可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瞟到了门边上的东西。 眼睛骤然一缩，夜凌飞几乎是本能的，一把将女人推倒在了地上。 “殿下……” “滚。” 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再无半点情意，夜凌飞踉跄着起身，去了门边上。 在他门边上放着的——是龙袍，还有炸药。 这是清灵别庄的东西。 虽然，一年算下来，夜凌飞也去不了清灵别庄几次，可那是他的心血，那里有什么东西，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尤其是那件龙袍，虽然不是他让人做的，可是，当第一次在清灵别庄，穿上 这件龙袍的时候，心里的那种难以压抑的激动和兴奋，他到现在还记得。 现在，清灵别庄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屋里…… 有人摸到了清灵别庄，发现了他的秘密。 有人堂而皇之的进出他的屋子。 谁？ 脑海中，夜凌飞最先想到的，就是夜凌云。 最近，夜凌云就像疯狗似的咬着他，咬着鬼王山，一出事，夜凌飞也本能的想到是他。 可是也只有一瞬，夜凌飞就否定了这种猜想。 昨晚上，夜凌云去了鬼王山，他在鬼王山布置了人手，也没让夜凌云讨到便宜。他们两个斗了大半个晚上，夜凌云应该没有时间抽身出来，再去清灵别庄的。而且，夜凌云是个蠢货。若是知道了清灵别庄的秘密，手里握着这些东西，才不会给他送来呢。 夜凌云会直接去宫里，去找明阳帝。 可不是夜凌云，还能是谁？ 脑海中，一遍遍的过滤几个皇子的模样，夜凌飞抓着龙袍的手都在抖。 他都已经想过了，关键时刻，鬼王山他可以舍。用一个鬼王山，换夜凌云一条命，也不算亏。 可清灵别庄不行。 他舍不了，也舍不得，更舍不起。 夜凌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候，女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这是……龙……” 那个“袍”字，还没有说出口，夜凌飞就转头，掐住了女人的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女人惊恐的看着夜凌飞，艰难地求饶。 “殿下，我……疼，我……” 刚刚还对女人满眼情欲，可现在，夜凌飞眼里有的，只是杀意。 他抓着女人，将她抵在了墙上，手也更用力了些。 “不过是个床上的玩物，让你滚远点的时候，你就该滚远点的。偏偏你要往上凑，你不知道的吗？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女人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头次见到这样的夜凌飞，她也头次感觉死亡这么近，“殿下，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看到？你当我傻？” “不是，不是的，殿下，我……”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夜凌飞骤然加重力道，窒息感混杂着痛感，让女人的身子，一点点软了下去。 她朦胧的泪眼，呆愣愣的，再也无法闭上。 心头没有一丝怜惜，甚至不起丝毫波澜，夜凌飞甩手把女 人扔在地上。快速垂眸，再次看向龙袍和炸药，夜凌飞眉头紧锁。 这是烫手的山芋，不能留在五皇子府。 不然，后患无穷。 夜凌飞把东西拿到床边，打算换衣裳去处理，偏巧这时候，门外传来的了管家的声音。 “殿下，出事了。” 管家焦急的声音，让夜凌飞心头一紧。 “什么事？” 听着夜凌飞的询问，管家忙回应，“二皇子、四皇子他们都来了，他们还带了御林军统领萧朗，还有不少的御林军，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人已经进了门，去了花厅，殿下，你快去前面看看吧。” 夜凌云、夜凌渊、萧朗…… 管家的话，让夜凌飞的脸色一变再变。 看来，他们这些人，连带着明阳帝，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闻讯而来的。这是要抓他一个人赃并获吗？ 他手上这两样东西，不论哪样暴露，都是死路一条。 是谁在背后操控？ 这一招太狠了，打得他措手不及。 夜凌飞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没有回应，管家听不到动静，心里更慌。 “殿下，你在听嘛？老奴觉得，外面的人来者不善，怕是要出大事，殿下，你快点拿个主意，想个办法啊。殿下，殿下……” 第259章 别吵到他的小心肝 管家的催促声，让夜凌飞心里头更乱。 一边拿着东西，扭头往拔步床的方向走，夜凌飞一边冷冷的冲着外面大吼。 “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们全都在外面等着。” 外面，管家一脸难色。 夜凌云和夜凌渊都是皇子，不是好惹的主，尤其是最近，夜凌云跟夜凌飞关系紧张，想让他安安分分的等着不闹事，谈何容易？ 再加上御林军统领萧朗，还带着御林军，一个个利刃在手，功夫傍身…… 那岂是他一个管家，说拦就能拦住的？ 眼下他们让夜凌飞过去，在外院花厅等着，那是还没撕破脸皮，可说不准再耽搁下去，那些人就会直接冲进来。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管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听夜凌飞又道，“安排人守着我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听到没有？” “殿下……” “滚。” 夜凌飞咆哮了一声，将管家所有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管家知道多说无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快速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转身，奔着前院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夜凌飞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乱。 夜凌飞掀了被子，在拔步床中间的位置敲了敲，一个暗格升了起来。他打开暗格，转动中间的机关， 他床后的墙面整体后移，出现一个狭窄的暗室。在这暗室中间，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下面是间宽敞的石室。 到了地方，夜凌飞直接找来了盆子，他一把火，先将龙袍点了。 不论如何，这种东西不能出现在五皇子府。 这跟清灵别庄不一样。 明阳帝猜忌心重，外面又有夜凌云、夜凌渊虎视眈眈，真要是被他们查到了，那他必死无疑。 这个隐患，必须得先除了。 眼见着那抹明黄色，在火焰中化为乌有，夜凌飞心里头沉沉的。那种感觉，就像看着唾手可得的权势，也在化为灰烬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夜凌飞真的觉得，自己与那个位置，再也无缘了。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像针扎似的。 密密麻麻的痛感，在心头跌宕，压抑又窒息。 可夜凌飞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感伤，龙袍好处理，一把火点了，就能不留痕迹，可手上的炸药怎么办？ 烧也烧不得，藏也就只能是在这个暗室里，没有更好的选择。 眼下，他也就只能祈祷，这个暗室不被发现了。 不然…… 鱼死网破吗？ 夜凌飞的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把炸药，藏去了装书画的缸里，上面遮遮掩掩的盖了些东西，就急匆匆的从暗室出来了。 将床铺好，看着倒在地上，早 已经没了气息的女人，夜凌飞又是一阵头疼。 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弄死她了。 碍事。 夜凌飞上前，将女人的尸体拖回到床上。 外面，脚步声杂乱，一听动静，就知道来人不少。 “该死的。” 心里骂夜凌云、夜凌渊坏事，夜凌飞甩手将女人的衣裳扔到地上，他顺势借了自己的寝衣，也扔了下去。伸手把被子拉上来，让女人面对着床里，他从后面紧紧的搂住女人。 这瞬间，门直接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御林军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 夜凌飞见状起身，向上拉了拉被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 “五弟别动怒，都是公务在身，迫不得已。” 夜凌云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夜凌飞上身光裸，边上还有女人肌肤外露，夜凌云也不避讳。 眼里闪过一抹暧昧的邪光，他快步上前。 “倒是不知道，五弟一大早精力就这么旺盛。早知道，我和四弟，还有萧统领，一定在外面多等等，也免得惊扰了五弟，坏了五弟的好事。” “呵……” 夜凌飞冷冷的笑笑。 “二哥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担待不起。既然是为了公事，那自然得公事公办，我又岂敢为了床笫之事，一时欢愉，耽搁了正事。二哥自来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我这上不得台面的闲散皇子， 还真惹不起你。” “五弟这话，也太见外了。” “二哥倒是挺不见外的。” 淡淡的说着，夜凌飞掀了被子起身，他小心翼翼的重新将被子给女人盖好，这才拿了件衣裳披上。 站在床前，一边慢悠悠的系扣子，夜凌飞一边询问。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一大早的，还劳烦二哥、四哥，带着萧统领跑一趟？” 夜凌云听问，看了一眼萧朗。 萧朗会意，他动了动手指，一队御林军迅速在房中搜了起来。 “萧统领，你这是……” “皇上一早接到密奏，说五皇子府内藏有禁物，特意让二皇子、四皇子与属下一起来五皇子府走一趟，以便还五皇子清白。从五皇子起居之地开始搜，也是迫不得已，请五皇子见谅。” “禁物？” 夜凌飞故作不知的呢喃，他转而看向夜凌云，故意找茬转移视线。 “二哥，这不会又是你的新招数吧？” “你胡说什么呢？” “呵，胡说吗？” 坐在床上，伸了伸腿，夜凌飞一副慵懒像，他看着夜凌云冷笑。 “这阵子，二哥不就在编鬼王山是我的地盘吗？怎么，没有证据的含沙射影起不到作用了，就开始要在我这府里做文章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想搜那就搜好了。只不过……二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烂招， 还是少用吧，明知道什么都没有，还虚张声势泼脏水，除了让人恶心，顺带着觉得你蠢，没有任何意义。” 夜凌飞的话，直白的能气死人。 夜凌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他快步上前，一把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老五，我给你脸，你别不要脸。” “二哥想砍了我？” 伸手推了推夜凌云的剑，夜凌飞嗤笑。 “在皇家，手足相残的事不少见，但残到你这么直白赤裸的，还真是少。今儿也算开了眼了，承蒙二哥赐教，小弟我受益匪浅。” 夜凌飞云淡风轻，已经剩了夜凌云一筹。 夜凌渊就在一旁瞧着。 他也不确定，夜凌飞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不过，他倒是发现，自从他们带人进来之后，夜凌飞床上的女人就没动过。 吵成这样还睡得着，一众男人面前，香肩隐隐外露而不知收敛…… 怕是不太对吧？ 心里想着，夜凌渊轻声开口。 “二哥，五弟，你们别吵了，都是自家兄弟，吵成这样太伤感情了。还有你们，该搜搜，动静都小点，别吓到了五弟的小心肝。” “是。” 萧朗的御林军应声，动静明显小了不少。 可夜凌云的眼睛却亮了亮。 紧盯着床上的女人，夜凌云冷声开口，“五弟，让你的小心肝起来吧，我要搜床……” 第260章 喝点凉茶，压一压心里的浪 听着夜凌云的话，夜凌飞猛地起身。 “夜凌云，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夜凌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攥着剑的手紧了紧，“我只是公事公办，照例搜查而已，五弟怎么这么大反应？还是说……你这床上，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真的搜不得？” 夜凌飞闻声，上前一步，与夜凌云面对面。 四目相对，他目色冷凝。 “二哥你也瞧见了，我床上可还躺着人呢，纵然是我的玩物，也没有让你这么羞辱的道理。” “五弟也太敏感了，我这是在处理公务，谈何羞辱？” “你……” “不过说来也奇怪，都吵成这样了，还一动不动的，五弟是有多龙精虎猛，才把人累成这样？我还真有些好奇了！五弟，得罪了。” 话音落下，夜凌云猛地推开夜凌飞，一把按住女人的肩膀。 他只稍稍用力，就将女人拽了过来。 尸体直愣愣的瘫在床上。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呆滞无光，惊恐未散，看的人心里头发慌。 夜凌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才看向夜凌飞。 “怪不得五弟这么紧张，原来还真是在床上玩死了人。来人，把这尸体抬出去，把夜凌飞给我抓起来。” “你敢。” 扫了一眼上来的御林军，夜凌飞冷哼。 “一个贱婢而已，玩死了又如何？二哥的后院，怕是 也没有多干净吧？二哥这么小题大做，就不怕真把事情闹大了，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 对于这种威胁，夜凌云浑然不在意。 “我清清白白，就算这把火烧过来了，我也不怕。倒是五弟你，纵然是皇家出身，身份尊贵，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严于律己，不该滥杀无辜。自己房里的女人，纵使身份卑贱，那也是一条命，断没有随意打杀的道理。这件事，五弟你该好好反省的。” “你……” “有什么话，你还是到父皇跟前去说吧，来人，带走。” 因为抓到了夜凌飞的把柄，心里痛快，夜凌云的语调，都多了一抹轻快感。 那抹得意，张扬外露。 夜凌飞很快就被带出去了，连带着尸体，也被抬了出去。 夜凌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倒也好。 在床上弄死一个女人，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放在皇家，算不得什么大罪。有了这个，且让夜凌云得意去吧，那床下的暗室和秘密，大约也就没人再去翻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心里想着，夜凌飞不禁垂眸稍稍勾唇，他倒是该谢谢夜凌渊的。 一个只看戏不上手，却眼观六路的人…… 这次，倒是帮了他大忙。 夜凌飞很快就被带出了五皇子府，被带进了宫中，夜凌云、夜凌渊以及萧朗一众人，也都跟着离开 了。 五皇子府，重新恢复了清净。 …… 临街，御水茶楼。 夜天极瞟了一眼萧朗一队人，还有那具被抬着的尸体，缓缓拎起茶壶，给颜夕月倒茶。 “看来，夜凌云的确是个不中用的，被糊弄过去了。” “嗯。” 颜夕月也点了点头。 夜凌飞的屋子，是她跟夜天极一起进的，东西，也是她和夜天极一起放的。 行动之前，幽澜就已经往二皇子府送信了，她给夜凌飞下了药，按时间来算，在夜凌云、夜凌渊到五皇子府的时候，夜凌飞应该刚刚醒，并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就这样，都咬不死夜凌飞，反而弄了具尸体出来…… 说夜凌云不行，一点都不冤枉他。 颜夕月喝了一口茶，沉沉的叹气，“早知道夜凌飞会下狠手，咱们离开的时候，应该把那女人给弄出来。”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颜夕月觉得有点残忍。 夜天极稍稍凝眉，“夜凌飞本也不是什么好归宿，跟着他，即便能逃过今日，也未必能逃过以后。” “夜凌飞不好，是他的问题，可这事碰到咱们这，总觉得心里别扭。” 倒也谈不上负罪感。 只是，到底是条人命，那种看了狗咬狗的畅快感，也没有了。 颜夕月的心思，夜天极能懂，他微微勾唇，“既然心里不舒坦，那就做点能让自己舒 坦的事。我这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夜天极一边说一边笑，又痞又邪气。 颜夕月瞧着，忍不住嘀咕，“王爷，你说的主意，是正经主意吗？舒坦事，是正经事？” “这么不信我的人品？” “呵呵……” 一个爬窗子爬到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谈什么人品？ 夜天极轻轻牵住颜夕月的手，“夕月，你这次可冤枉我了，你想想怎么补偿补偿我吧，一会儿我可是要收债的。” “事还没办的，就想着占便宜了？王爷挺有做奸商的潜质。” “就当你是在夸我。” 夜天极说着，冲着茶楼包厢外喊了一声。 “幽澜，进来。” 听着声音，幽澜快速推门进来，到夜天极身边。 夜天极让他附耳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在幽澜耳畔一阵耳语。嘀嘀咕咕的说了有那么三五句，之后，幽澜就离开了。 颜夕月自认耳力不错，她坐的也够近，却没有听到什么。 “王爷，你让幽澜去干什么去了？” “办让你舒坦的事去了。” “我还能不知道你让他去办事了？你就不能再说的细一点？你让他去五皇子府做什么了？是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你还瞒着我啊？”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挪了个位置，坐到了颜夕月身旁。 颀长的身子，几乎要贴到颜夕月身上。 “干嘛？”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下意识的躲了躲。 这么近的距离，带着一股暧昧的压迫感，让她有些脸颊发烫。 夜天极笑笑，“现在不跟你说，是想一会儿给你个惊喜，并不算故意瞒着你，所以，你这话说的不对。至于一条船上的战友，这话说的就更不对了。夕月，咱们分明是……一张床上的战友。” “夜、天、极……” 颜夕月脸颊绯红，她瞪着夜天极低吼。 他可真敢说！ 搂着颜夕月的肩，夜天极一点都不羞涩，“王妃大人，我说的不对吗？咱们早晚，都会睡一张……唔……” 听不得夜天极的胡言乱语，颜夕月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夜天极顺势在颜夕月手心亲了亲。 手心湿热滚烫。 颜夕月下意识的收回手，看着夜天极流氓式的笑容，理不直气很壮的样，颜夕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拎着茶壶，颜夕月给夜天极倒茶，她瞪着夜天极，咬牙切齿。 “王爷多喝点凉茶，压一压心里的浪。” 被颜夕月嫌弃，夜天极也不恼。 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希望颜夕月不开心，插科打诨，也能转移下颜夕月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候，五皇子府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砰……” 听着声音，夜天极和颜夕月循声望过去，就见五皇子府的主院屋顶上，升起一团黑色的浓烟…… 第261章 我可不是他的心尖宠 颜夕月瞧着，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王……王爷，你让幽澜，用那颗炸药，把五皇子府给炸……炸了？” 饶是颜夕月足够冷静，还是忍不住的震惊。 那可是五皇子府啊。 说炸就炸，直接再夜凌飞头上动土，这魄力，怕是除了夜天极，就再没有旁的人了。 手指摩挲着茶盏，夜天极倒是神色平静。 “夜凌飞杀了人，纵然宫里头那位心里有气，可一个通房侍女，他到底不会重罚。但五皇子府炸了，里面藏了跟鬼王山有牵连的东西，这局势就变得不一样了。哪怕只是因为猜忌之心，宫里头那位，也不会轻易放过夜凌飞。” 就当是给那个死去的女人报仇了。 一举两得，没什么不好。 夜天极说的都有理，不过，“王爷，夜凌飞暗处应该也有人手，幽澜进去，不会暴露，留下什么把柄吧？” “幽澜可是我身边的第一影卫。” 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抓到了把柄，幽澜也活不到现在。 同样，夜天极也活不到现在。 夜天极并不担心。 端着茶盏喝茶，没一会儿，幽澜就敲门进来了，“王爷，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行动前，已经调开了五皇子府明暗守卫，没有留下痕迹。” 夜天极没回应，他只是看向颜夕月，浅浅勾唇。 颜夕月冲 着幽澜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王爷的左膀右臂心尖宠，厉害。” “别别别……” 一听颜夕月夸，幽澜连连后退摆手。 “王妃，你可别夸属下，咱们王爷啥都好，就是心眼有点小，他会嫉妒属下的。因为夸赞被穿小鞋，日子肯定很难过。” 夜天极：“……” 冷眼挑眉，夜天极甩了幽澜一记眼刀子。 这叫什么话？ 谁心眼小？ 感受到夜天极的“不善”，幽澜忙又殷勤笑道，“而且，属下最多也就只能算王爷的左膀右臂，至于什么心尖宠，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咱们王爷的心那么小，除了能装下王妃，还能装下谁啊？王爷，你说对吧？” “滚！” “得嘞，王爷王妃万福，属下这就告退。” 幽澜一说完，就弓着身子后退着出了包厢，那样子，逗得颜夕月直笑。 夜天极凝眸看她，“有那么好笑？” “还挺好笑的，”看着夜天极，颜夕月也不瞒着，“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若是有朝一日，纷纷扰扰全都散去，再没有尔虞我诈，筹谋算计，就这么有三两好友聚在一起，喝茶赏景，调侃逗趣，那日子就太好了。” 只不过，他们距离那样的日子，都太遥远了。 夜天极轻轻握住颜夕月的手。 “夕月，我明白你的 意思，我会尽我所能，给你那样的生活。”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夜天极做的已经够多了，颜夕月有更美好的期待，但是，她不希望那份期待，成为夜天极的负累，成为她的负累。 夜天极也没再说什么。 万千远景，不及眼前风月，许诺万千，不及一分现实。 做就是了。 包厢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夜天极和颜夕月，一起看着五皇子府的滚滚烟尘，都没有再开口。可他们的两颗心，却在这份宁静里，贴的很近很近。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幽澜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 “王爷……” “进。” 得了回应，幽澜忙进来，他快步到夜天极身边。 “王爷，宫里头已经闹起来了，几个皇子都在，也有不少大臣听到了风声进了宫。萧朗带着人，去查了五皇子府爆炸的暗室，带着调查结果回宫了，五皇子一脉压力不小。宫里还传了消息，问王爷是不是要进宫？” “不用，往宫里传话，就说我旧伤复发，身子不适，要在家休养。” 这趟水已经浑了。 有那么多人，会拼了命的抓住机会，咬死夜凌飞，就是明阳帝，怕是也会替他出几分力，他又何必亲自去蹚进去？ 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多陪陪颜夕月。 “夕月，休息一 会儿，咱们去看食素？” “好啊。” 自从给陆三江诊治完之后，颜夕月就没去过那个小院，她也有阵子没看食素了。 全当是放松了。 至于宫里，就让他们乱着吧。 颜夕月随着夜天极去了小院，陪了食素，之后又去了百草堂。 算命瞎子的情况一直不太好，不过可喜的是，怡心的治疗状况倒是不错。眼下，也就等玲珑了，等玲珑带着消息回来，她和苏姨娘的账，也就该算了。 颜夕月很晚才回左相府。 只不过，回来颜夕月才知道，颜肃年还没回来。 “一直都没回来？” 玲音听问，迅速回应，“是，一早进宫上朝之后，就没再回来。不过，奴婢倒是听到，王爷那边的人打探到，相爷今儿跟二皇子一起，去过二皇子府。而且，据说今日二皇子挺威风的，皇上还将鬼王山的事，连带着五皇子府的事，都交给二皇子彻查了。” 颜夕月一直跟夜天极在一起，这些消息，她自然也知道一些。 因为抓住了夜凌飞的把柄，夜凌云风头正盛，明阳帝会给他安排差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至于颜肃年去二皇子府，那就更不奇怪了。 这本也是棋局上的一步。 “我知道了。” “那小姐要等相爷吗？要跟他聊聊吗？” 夜天极和颜 夕月，以及颜肃年之间的事，玲音知道的不多。可她本能的觉得，颜肃年太亲近夜凌云，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颜夕晨那个得了三分颜色，就恨不能开染坊的性子…… 若是颜肃年对夜凌云好，对她也好，她指不定又要飘起来，闹到颜夕月面前了。 玲音不想看见颜夕晨得意，再来欺负颜夕月。 或许应该跟颜肃年说说的。 颜夕月懂她的心思，也没解释什么，她拍拍玲音的肩膀，直接去沐浴歇着了。 …… 二皇子府。 已经连喝了几杯的颜肃年，不禁打了个喷嚏。 颜夕晨见状，忙递上帕子，“爹，你是不是着凉了？要不今儿就喝这么多吧，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若是想和殿下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来日方长。” “没事，我今儿高兴。” 颜肃年醉眼朦胧的接过帕子，他冲着颜夕晨笑了笑。 那样子，让颜夕晨心头一喜。 自从围场回来，什么事情都不顺，颜肃年对她很少有好脸色。尤其是出了清凉寺的事之后，颜肃年对她的态度更差了。 这般宠溺的笑，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这还是在夜凌云面前。 颜肃年的态度，就是她的底气，是她在这二皇子府的地位，是她的未来。 想着，颜夕晨不禁侧头，看向一旁的夜凌云…… 第262章 她是我的希望 夜凌云也在看颜夕晨。 四目相对，夜凌云的眼里，仿佛有炙热的火光在燃动，带着慢慢的欢喜和情欲，几乎要溢出来，不可抑制。 这样的夜凌云，让颜夕晨的身子，不自觉的发软。 “殿下，你也喝了不少了。” 颜夕晨一边伸手，去端夜凌云面前的酒杯，一边柔声劝着。 “殿下，小酌怡情，喝多了伤身。我知道殿下和我爹今儿高兴，但真的不能再喝了。不然这样，我让人去煮醒酒汤，你们喝点汤，就歇着吧。” 夜凌云倒也顺着颜夕晨。 “让人去煮吧，直接送去你房里。你先回房歇着，我和岳父大人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岳父大人…… 这几个字落在颜夕晨耳中，让她心都要飘了。 要知道，她只是一个侧妃，按身份来算，颜肃年纵使是当朝左相，也算不上夜凌云的岳父。 不然，将正妃置于何地？ 偏偏夜凌云这么叫了，这是一种看重，更是一种暗示。 颜夕晨脑子里，都是夜凌云的那些海誓山盟。 她神采飞扬。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送这里一点，再送我房里一点，我等着殿下。” 像是因为有颜肃年在，有所顾忌，最后暧昧的撩拨，颜夕晨是 特意压低了声音，在夜凌云耳畔说的。 温热的气息，伴着酒气，让夜凌云的醉意更浓了。 他身体里，也像是燃了一团火。 欲望上扬。 等颜夕晨离开，夜凌云才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颜肃年。 “岳父大人，这没有外人，我也不就跟你见外了。今儿在宫中多亏有你，咱们的局势，才能把控的如此好。 老五眼下只是被禁足关押，但是，我可以保证，他跟鬼王山的事脱不开干系。 今日五皇子府被炸，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且，我今日还听人提起了一个庄子，好像也是老五的一个基地，藏了不少秘密。这次，我必定能扳倒老五。” 夜凌云说的，颜肃年一早就清楚。 他更清楚的是，鬼王山也好，庄子也好，包括五皇子府的爆炸…… 大约都是夜天极的手笔。 夜凌云只看到了他现在占据上风，却从不曾看到这背后的波云诡谲，他只知道压住了夜凌飞，可以得意，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人家手里的棋子…… 这样的人，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 眼皮子太浅了。 心里想的通透，颜肃年脸上，却是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 他眯着眼睛，看着夜凌云浅笑。 “殿下说的是 ，今日之事，的确是个不错的开端。宫里那位多疑，近日，五皇子本就被鬼王山的事缠住了，现在五皇子府炸了，又跟鬼王山有了牵扯，只要殿下好好利用机会，扳倒五皇子，轻而易举。说不准，还能坐收一波利。”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鬼王山也好，庄子也好，五皇子安排的事，那可都不是小事。若是那些东西，殿下扣下来一些，他日必定有大用。” 颜肃年说着，倾身与夜凌云靠的更近了些。 他的声音沉稳又邪气。 “富贵险中求，这件事险，但也一本万利。关键就看殿下如何筹谋，只要筹谋的好，那必定获益无穷。” “岳父大人，你有办法？” “万事都是人来做，驭人之道，是成大事之根本。 殿下想想有什么可用的人吧，把人用好了，那事情一定能成，不会有问题。 至于五皇子那边…… 这次，殿下一定是触动了他的心血底线，他们那一脉的人，都不会消停。不过殿下可以放心，这些人，我可以帮殿下应付，处理掉你的后顾之忧。 殿下只要抓住眼前的线索，一点点咬死他，再为自己捞几分利…… 这就足够了。” 别的，夜凌云都没怎么听进去， 毕竟，颜肃年所说的，他早就已经想过了。 他在意的，是颜肃年那句：帮忙应付五皇子的人…… 这是一种站队。 虽然颜夕晨已经进了二皇子府，但是，夜凌云跟颜肃年的关系并不算太亲近。之前的几次接触交流，颜肃年虽有意示好，但也没有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夜凌云怎么能不高兴？ 用一个侧妃位置，就拉拢了一个左相，何其划算？ “岳父大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我翁婿二人联手，没有不成事的道理。” “是啊。” 摩挲着酒杯，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我这辈子纵横朝堂，也算是风光了。可惜，我家中子嗣不旺，只有夕亭一个儿子。这颜家，日后必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夕月与夕亭不亲，日后不一定会帮他，会帮颜家。 我所有的指望都在夕晨这。 虽说最近夕晨行事荒唐，我说了许多重话，可我这心里，终究是在意她的。 殿下好就是夕晨好，帮殿下也就是帮我自己，咱们是一家人，也是一条船上，共享利益的人。有这做基础，咱们翁婿二人，必定能合作愉快，无往不利。” “岳父大人说的是。” “那我就先预祝殿下旗开得胜， 拿到自己想要的，扳倒自己想毁的。” 说着，颜肃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敬了夜凌云一杯。 该说的说了，该喝的也喝了，颜肃年找了头晕的借口，就离开了二皇子府。等坐在马车上，颜肃年眼神清冷生寒，哪有一点醉意？ 而这些，夜凌云全然不知。 颜肃年走后，夜凌云就去了颜夕晨的院子。 他对颜夕晨，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可他不得不承认，颜夕晨有个好爹。看在颜肃年的面子上，他也可以多宠颜夕晨两分。 女人嘛。 能获利，宠谁不是宠？ 夜凌云推门进来，就瞧见颜夕晨穿着一身红色纱衣，斜依偎在摇椅上。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边上的鎏金香炉里，香气袅袅，配上烛火昏黄的光晕，别有韵味。 看着这样的颜夕晨，夜凌云体内的那把火，瞬时更旺了。 他快步上前。 “殿下，你可来了……” 看着夜凌云来，颜夕晨娇滴滴的开口，她把书放下，缓缓起身。 颜夕晨动作很慢，起身时，纱衣凌乱，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看的夜凌云眼红心跳。 夜凌云这模样，颜夕晨瞧得清楚。 心里得意，下一瞬，颜夕晨身子轻轻一软，就歪向了夜凌云…… 第263章 这么急着嫁给我？ 温香软玉在怀，夜凌云如何控制的住？ 他微微用力，就将颜夕晨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奔着床去了。 这一夜，夜凌云翻来覆去的折腾颜夕晨，原本也不觉得多喜欢的一个人，偏偏在这一夜，像是绽放的花儿似的，娇艳妩媚，撩人的厉害。 那种滋味，让夜凌云欲罢不能。 颜夕晨知道这是苏姨娘给的药，帮了她大忙，夜凌云如此痴狂，也不是中药的反应。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夜凌云喜欢，那她的日子就不会差。 接下来几日，夜凌云都很忙，忙着查鬼王山的事，忙着查五皇子府的爆炸，他还忙着去清灵别庄，利用清灵别庄的暗道，偷偷的运送别庄地下密室的兵器和炸药。但不论多忙，到了晚上，夜凌云都会回二皇子府，缠着颜夕晨颠鸾倒凤。 他已经喜欢上了那种滋味。 因为这，颜夕晨近些日子开心极了。 夜凌云这边，事情进展的超乎寻常的顺利。 他抓到了鬼王山的人，并且撬开了一些人的嘴，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鬼王山就是夜凌飞的，但是他们交代了一些名单。 夜凌云又陆陆续续抓了不少人。 只要再撬开这些人的嘴，那一层层的扒，总能扒到夜凌飞那。 夜凌云还趁机转移了不 少清灵别庄的东西，那地下藏着的，都是宝贝。也不怪夜凌云眼皮子浅，但凡是对那个位置有心，想要筹谋的，谁不想要有战斗力做依仗？ 兵权是一方面。 兵器武器，也是战斗力的保证。 夜凌云把东西运出来，放到了他自认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颜肃年帮衬，夜凌云在朝臣之中也渐渐有了威望。之前，因为潇笙馆的事，夜凌云没少被人嫌弃嘲笑，而今在朝中，却鲜少再能听到那些声音。而且，原本有些跟他并不亲厚的朝臣，最近也有接近他，向他示好。 这么多年，夜凌云在朝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如鱼得水，畅快至极。 因为朝中事顺利，夜凌云心里高兴，自然对颜夕晨也就更好了一些。 这些事，颜夕月也都从夜天极那听说了，对于夜凌云的得意，颜夕月听了只是哂笑。 “他高兴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是早了点。” 夜天极笑了笑，颜夕月都清楚，他也没兜圈子。 “夜凌飞一脉，已经在开始行动，要反咬了。结党营私，也是宫里那位的大忌，他们抓不到夜凌云别的把柄，只能从这事上下手。偏偏夜凌云最近有些得意忘形，跟不少文官武将走的近，连带着你爹穿针引线，他可是接触了不少人， 不被盯上才怪。 我会赶在夜凌飞的人弄倒夜凌云前，调用幽冥堂的人，把他的庄子搬空。 到时候，清灵别庄的事，也会抖落出来，两件事加在一起，够他喝一壶的。到了那会儿，他怕是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些事，夜天极早就说过。 当然即便他不说，颜夕月自己也能看出几分来。 夜凌云高兴不了太久，这是必然的，只是，颜夕月显然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王爷，宫里那头还没有消息吗？” “你是说婚期？” “嗯。” 夜凌云放任颜肃年亲近夜凌云，帮衬夜凌云，目的也在给明阳帝施压，让明阳帝能快点给他们定下婚期，以免夜长梦多。 可现在，事情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推进，唯有明阳帝那头还没有动静…… 颜夕月不得不想，他们这一步棋走的是不是对？ 夜天极轻轻牵住颜夕月的手。 略显粗粝的手指，轻轻在颜夕月手背摩挲，“夕月，你这是着急想要嫁给我了吗？” “不是，我就是……” “嗯？” “算了，”看着夜天极暧昧炙热的眼神，颜夕月把到嘴边话，又给咽了回去，“反正王爷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我还小，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我着什么急啊？就是再等上十年八年 ，我也等得起，说不准到时候我还能遇上个更好的。” “是我等不起了。” 夜天极笑盈盈的说着，他抓着颜夕月的手，都更用力了些许。 拉着颜夕月，坐到自己身边。 “当然，也没有更好的了。” “是吗？” “福远传了消息，宫里头那位已经着人拟旨了，咱们的婚期，定在年前腊月初九。” 颜夕月的眼睛亮了亮，“定了？” 夜天极点头，“圣旨是两日前拟定的，之所以还没有下来，我估计是宫里头那位，对你我的关系还有些怀疑。再加上这两日，北梁使臣将要进京，夜凌渊那头的庄子却出了岔子，他也很忙，大约就没顾得上。我已经暗中给你爹传了话，他会加把劲儿的。” “我爹还能加把劲儿？” “当然。” 夜天极勾唇，眼里邪气外露，更只狡猾的老狐狸似的。 “皇后和嘉贵妃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好，夜凌渊是嫡出，夜凌云又不争气，所以嘉贵妃一直都被皇后压制着。 这次，北梁使臣进京，夜凌渊能接待使臣，本也是因为他是嫡出。 太子未立，他就是身份尊贵的那个。 夜凌云这些日子风头正盛，嘉贵妃自然也在暗中较劲儿。若是他能随夜凌渊一起接待使臣，更有甚者，他取代了 夜凌渊，那在朝臣心中，也是一种信号。” “所以，你让我爹为夜凌云去争取这个机会？” “嗯。” 明阳帝猜疑心重，总得让颜肃年卖点力，这种站队的压迫感，才会更浓。 可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就算夜凌云做的不好，就算夜凌云之后，有结党营私之嫌，颜肃年也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择出来。 谁让夜凌云宠着颜夕晨，颜肃年又是颜夕晨的爹呢？ 没有实证，没有越过明阳帝的底线…… 帮衬，也无伤大雅。 这个分寸，颜肃年心里有数，根本不必担心。 颜夕月听着夜天极侃侃而谈，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只要事情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那这些筹谋，也就没白费。 她也就安心了。 颜夕月眼底含笑，眉眼间也带着一抹满意，缱绻温柔。 夜天极瞧着，倾身在她的眼角，落下浅浅的吻。 “笑容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还说不想嫁我，小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口是心非了？” “我哪有？” “腊月初九这个日子，还满意吗？” 颜夕月抬手戳了戳夜天极的脸，“王爷，日子有什么要紧的，你该问的，难道不应该是对你这个人满不满意吗？” “我？除了脸皮厚点，你还能不满意我什么？” 第264章 我干干净净，怎么不骄傲？ 夜天极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让颜夕月哭笑不得。 “王爷，你这还挺骄傲，是怎么回事？” “不值得骄傲吗？” 手轻轻揽住颜夕月的腰，他的唇瓣，轻轻的咬了咬颜夕月的耳畔。 “别看最近夜凌云挺宠着颜夕晨的，可实际上，他出去结交官员的时候，也没少缠绵温柔乡。我知道的，就已经有三四个了，虽说是逢场作戏，也不会带进后院里，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我就不一样了，我可干干净净的，单这一点，就可以遮掩脸皮厚的微瑕，骄傲一点怎么了？” “这话说的……” “嗯？” “说的挺对的，请王爷好好保持，再接再厉。” 一边说着，颜夕月的手还一边用力， 在夜天极的腰上捏了捏。 “王爷大人最好一直都这样洁身自好，不然，你要是从外面，给我整了什么好妹妹回来，我可是会发飙的。” 颜夕月霸道的话，带着点酸溜溜的警告，让夜天极喜欢极了。 他就喜欢颜夕月这样。 如今这世道，都说不喜女子善妒，可是，放到颜夕月这，他觉得那是颜夕月在乎他的表现。 这挺好。 “放心吧，只有你，再不会有别人，永远都不会。” 就算有朝一日，他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不会有什么三千佳丽。 他承认，这 世上的漂亮女子从来都不少，王公之女，天仙佳人也并不少见，但能让他放在心尖上的，只有这一个。 弱水三千又如何？ 他想取的，只有这一瓢，足够了。 颜夕月活了两世，早不是被几句甜言蜜语，就忽悠的找不着北的小姑娘了。可她不得不承认，听着夜天极的话，她的心是甜的。 君子重诺，从不轻许，夜天极就是这种人。 他的话，颜夕月信。 不是盲目的轻信，而是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遇险，一次次的脱困之后，他们培养出的默契和信赖。 …… 隔日。 颜夕月去了百草堂，怡心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她人完全清醒过来了，至于阿芙蓉膏子的瘾，虽然还没完全戒掉，但是在不犯瘾的时候，她人多半都是清醒的，情况不错。 随着怡心好转，颜夕月也越来越惦记玲珑。 已经去了好久了。 虽然这中间，颜夕月也陆陆续续的，接到过几次玲珑报平安的信，但并没有详细的消息传回来，颜夕月不免担心。 当初身边人少，会功夫又可信的只有玲珑，派她出去也是迫不得已。 可现在人久久不回来，她忍不住的后悔。 她担心玲珑出事。 坐在回左相府的马车上，颜夕月来来回回想的，都是这点事。 左相府外。 马车停下，颜夕月就要下来，只不过，玲音上前冲着她摇了摇头，“小姐，先别下来，你看看那边。” 听着这话，颜夕月顺着玲音手指的方向看去。 她们西边不远，还有一辆马车，是颜夕晨的马车。颜夕晨从马车上下来，穿着华贵，她身后除了绿儿，还跟了不少人，手里边都提了东西，看样子是拿了贵重礼物回来的。 这也不奇怪。 之前，颜夕晨去二皇子府，走的狼狈，苏姨娘处境也堪忧。 夜天极说，近来夜凌云状况好，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因为颜肃年的关系，他也宠着颜夕晨，有了“荣归故里”，耀武扬威的机会，颜夕晨怎么可能不回来一趟，为自己和苏姨娘找回颜面？ 那些东西，就是颜夕晨炫耀的底气。 不过…… 她这还没到门口呢，就被拦下来了，她前面跪着的，是个女人。 距离有些远，颜夕月听不太清，可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她倒是瞧得真真的。 “这是怎么了？” 颜夕月轻声询问，一旁玲音听着，摇了摇头。 “小姐，奴婢去瞧瞧？” “去看看吧，不用管，听听什么情况就行。” “是。” 玲音应着，快步上前。 一凑过来，玲音就见女人抓着颜夕晨的裙摆，明明天气早已经冷了，女人却穿的 十分单薄，虽然不挡风，看却挺好看的，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一身的妩媚劲儿。 玲音是受过训练的，她一看，就瞧出来这女人不简单。 不是良家姑娘，应该是哪个花楼出来的。 心里寻思着，玲音就听女人开口，“侧妃娘娘，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我这肚子里的，毕竟是殿下的骨肉，我可以不进二皇子府的大门，可是，总不能让殿下的骨肉流落在外吧？” 一边哭诉，女人一边摸自己的肚子。 “郎中说，我这肚子大，显怀早，从脉象上来看可能是双胎。侧妃娘娘，你就带我见见殿下吧？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我们母子三个，能有一条活路，我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把殿下的孩子生下来，求侧妃娘娘了。” 女人的话，直接把颜夕晨气炸了。 自从跟了夜凌云开始，颜夕晨就想要怀上夜凌云的孩子，母凭子贵这条路，于女子而言，是条捷径。 尤其是一个出息的长子，那在皇家里，更为重要。 可这么久了，她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近，因为用了药的缘故，夜凌云几乎夜夜都缠着她，有时候，一晚上就要折腾好几回。可就是这样，她的肚子也没什么反应。 一时怀不上，她忍。 可外面的贱人，居然先怀上了夜凌云的野种，她 怎么忍得下去？ 冷眼看着身边的女人，颜夕晨用力将裙摆扯回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怀殿下的孩子？一副狐媚样，满身骚气，指不定是在哪弄大了肚子呢？自己犯贱，还想赖在我们殿下身上，你怎么那么歹毒？你是看着我们殿下近来风光，故意来恶心他吗？说，你是谁派来的人？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不是的，侧妃娘娘，我没有撒谎，我肚子里的，真的是殿下的孩子。” “你说是就是？” “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带着我去见殿下，他见了我，就一切都明白了。侧妃娘娘，我一介女流，出身低微，不敢奢望什么，我只想见见殿下，平安生下殿下的孩子。这是殿下的孩子，侧妃娘娘就当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帮我一把吧？这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 女人一口一个孩子，刺激着颜夕晨几乎发疯。心里不痛快，她直接给绿儿使了个眼色。 绿儿会意，她上前踢了女人一脚。 “什么野种，也敢往我家殿下身上靠？还不快滚。” “侧妃娘娘，我……” 女人说着，又要去抓颜夕晨。 颜夕晨心里嫌恶，闪身躲开了，绿儿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猛地上前，又踢了女人一脚。 女人痛的蜷缩在地上，她的身下直接见了血…… 第265章 这女人有问题 “小姐，这……” 见女人身下出了血，绿儿转而缩在颜夕晨身后，摆出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所有的算计和得意，都被她藏了起来，遮掩的干干净净。 场面混乱，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绿儿的真实心思。 颜夕晨瞧着也愣了愣。 她也没想到，绿儿这一脚这么狠，看着那血色，颜夕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 不过也就只是那一瞬而已，之后，她心里更多的是畅快。 疯狂的畅快！ 她还没有怀上夜凌云的孩子呢，其他的贱人，怎么可以捷足先登？那不但是对她的羞辱，也是对她和孩子的威胁。 这么一脚踢没了，永绝后患，倒是让她省心了。 她的荣宠，她孩子的尊贵，还有他们未来的前程，这所有一切…… 谁也不能抢！ 眼前的贱人，尤其不配。 女人身子蜷缩在地上，她用沾着血的手，紧紧的抓着颜夕晨的腿。 一改之前哭哭啼啼的柔弱，女人的脸上，更多一抹鱼死网破的痛苦狰狞，“颜夕晨，你就算是二皇子的侧妃，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我好歹是个孕妇，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这么对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晨看着女人的眼神，都更多了一抹杀意。 没有退， 颜夕晨反而蹲下了。 垫着帕子，一下下的用力，掰开女人抓着自己的手，像是要硬生生的将她的手指掰断一样，颜夕晨的脸上，带着阴狠的笑。 “我告诉你，丢了孩子，就是你犯贱的报应。跟我抢男人争地位，你也配？” “颜夕晨，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 听着这话，颜夕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可是二皇子侧妃，是皇上钦赐的侧妃娘娘，是真正的皇家人。你这么冲撞我，别说只是踢掉了你的孩子，就是我让人把你千刀万剐了，也不算错。你还敢出言不逊，还敢诅咒我……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你是想提前尝尝这‘不得好死’的滋味吗？” 听着颜夕晨的话，女人一下子就放开了她。 她像是见了鬼一样，挣扎着后退。 之后，女人拖着身子在地上爬，爬向看热闹的人群。身下出血严重，她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那惨状，让驻足看热闹的人，心惊肉跳的。 一边爬，女人一边哭吼。 “二皇子侧妃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手段 阴狠，惨无人道，老天不公啊，谁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这哭吼声，让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窃窃私语声不断。 “这可真狠啊，不论大人咋样，孩子是无辜的。这说踢没就踢没了，这手段也太黑了吧？” “嘘，小声点，那可是侧妃娘娘。” “就是啊，最近二皇子风头正盛，这侧妃娘娘又是他府里独宠的女人，张狂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趟浑水，咱们谁也蹚不起，看看就得了，可别多说，小心惹祸上身。” “啧，要不说同人不同命呢。” “可不就是这话，想当初，这侧妃娘娘傍上二皇子的时候，使的手段也没有多好看，现在倒是嫌别人贱了，也是够可以的。说到底，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丘之貉，谁又比谁高贵了？” “这话都说，你不想要命了？” “这不是替孩子不值嘛。”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直白赤裸。 最近日子过得舒坦，夜凌云宠着，下人敬着，颜夕晨已经有阵子没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了。她知道人言可畏，法不责众，眼前这些看热闹的贱人，口出恶言，她即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但是 ，她可以用恐惧，堵住这些人的嘴。 她堂堂一个二皇子侧妃，还动不得一个贱人？还不能杀鸡儆猴，让这些人闭嘴？ 心里想着，颜夕晨扭头看向绿儿。 “去，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见颜夕晨发了狠，绿儿心里头更欢喜。 她上前两步，抓着女人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起来。也没理会众人，她抬手了，就给了那女人几个耳光。 啪啪的响声，伴着女人的哭吼，在人群中炸响。 绿儿那狠劲儿，让人群都往后退了退。 女人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她的嘴角也出了血，绿儿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停下。 扯着女人的头发，绿儿笑得阴厉。 “我家侧妃娘娘心善，可你也太不识抬举了，冲撞了我家侧妃娘娘，还口出恶言，你真当我家侧妃娘娘好欺负吗？你这肚子里的贱种，是不是我家殿下的，还不好说呢，你就想在我家娘娘头上撒野，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滚过来，给我家娘娘认错。” 说着，绿儿就拖着女人到颜夕晨面前。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那场面，好些人瞧着都心惊肉跳的，有些 不忍直视。 颜夕月也瞧见了。 玲音跟她说，颜夕晨跟人动了手，对方还是个孕妇，见了血，情况不大好。颜夕晨的事，颜夕月懒得管，可事关人命，她不得不来看看。 只是，这场面，看着可是够有意思的。 顿住脚步，颜夕月回握住玲音的手，给了她提示，她没有再往前。 “小姐，怎么了？” “等等。” 颜夕月低声说着，她远远的瞧了一眼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女人。只一瞬，颜夕月就扭头离开了。 “玲音，咱们回去，这没咱们的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玲音听话，她随着颜夕月进了左相府。 没人了，玲音才轻声询问。 “小姐，那个女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跟了颜夕月一阵子，对她的脾气秉性，玲音也算了解。 颜夕月医者仁心，但凡是能救的病患，她都会倾尽全力。可刚刚，那个女人模样那么惨，颜夕月却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这根本就不是颜夕月的风格。 唯一的解释，也就是那女人有问题，被颜夕月一眼看破了。 她懒得掺和。 听着玲音的问话，颜夕月也没瞒着她，她冷冷的笑笑。 “颜夕晨中计了……” 第266章 嫁给他，你就那么高兴？ “中计了？”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音诧异的厉害。 颜夕月点头，“那女人的脸色、神情，全都不对，身上的出血量也不对，连带着血色和味道，也有问题，那根本不是人血。这女人不是孕妇，她现在这样也不是小产，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就等着颜夕晨上钩呢。” 颜夕月不敢说自己的医术有多好，看一眼人，就能看出所有病症来。但行医这么多年，这么点事，她还看得出来。 颜夕晨惹事，就是夜凌云有麻烦。 看来夜天极说的对。 有人见不得夜凌云好，要开始生事了，而颜夕晨，只是一个突破口。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低声吩咐，“玲音，你在暗处盯着点，看看绿儿最后怎么处置那女人？再看看谁会跟那女人接触？最近也安排人，盯着绿儿点，看能不能摸到她背后的主子？” “绿儿也跟这事有关？” “内应。” 这女人是被绿儿踢的，身上出血，应该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一脚，就踢成这样…… 若说这女人跟绿儿没关系，颜夕月还真不信。 这女人，是引颜夕晨上钩的麻烦，却说不准是她的意外之喜。 多盯着点，没有坏处。 绿儿有问题，玲音也知道，听了颜夕月的话，绿儿也 没再跟着颜夕月回婉月阁，而是去暗处盯着绿儿去了。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大约一刻钟多些，锦姑姑就从外面进来了。 “小姐，宫里来人了。” “宫里？” 昨夜夜天极还在说，明阳帝已经定下了婚期，拟好了圣旨，只是因为有事情耽搁，再加上心有顾忌，才没有让人传旨。 颜肃年在暗处使力，夜天极和他的人也没闲着，传旨大约也就是这两日的事。 现在宫里来人，为的多半也是这事。 “姑姑，是福公公吗？” “不是。” 锦姑姑摇了摇头，她稍稍靠近颜夕月，轻声继续。 “是一个面生的公公，瞧着挺年轻的，老奴也没有见过。他面色还行，说是要传旨，态度也还算和善，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他进来的时候，似乎碰上了颜夕晨的那摊事。 有人报了官，京兆府已经来人了，全都在咱们大门外，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也都在外面。苏姨娘也想出去，正好被公公堵住了。 相爷又不在府里，那小公公就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要先宣旨，还是要先看着人处理外面的事。 小姐，你看这是要怎么安排？” “有人报官了？” “是，”锦姑姑也不瞒着，“听红丫头说，小姐 回来没一会儿，官府的人就到了。看样子，那女人是早有准备，不是善茬。也是因为这，苏姨娘才特别着急要出去。” “呵……” 颜夕月勾唇笑笑，闹吧，闹得越大，颜夕晨就越不痛快。 那她心里，也就越舒坦。 颜夕晨那点破事，颜夕月不上心，她更在意的是圣旨。 夜天极和她筹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道圣旨，颜夕月可不想为了一个颜夕晨，就这么耽误了。 “姑姑，我换身衣裳，马上就来。你去前院招待一下公公，外面闹他们的，我来接旨。” “是，老奴即刻就去。” “对了，安排红丫头几个机灵的，去外面瞧瞧。颜夕晨的事，不是吸引了不少人？等我这边的消息，若是旨意没问题，你让他们帮我把圣旨的事，给传出去。” 婚期定了，就得人尽皆知。 她不想给明阳帝后悔的机会，这门婚事，她不想再出岔子。 “是，老奴明白。” 锦姑姑很快就离开了，颜夕月换了一身衣裳，简单的打扮打扮，就去了前院。 公公已经在等着了。 这人颜夕月在御书房的时候，见过一次，虽然没说过话，但她瞧见过，这公公跟福远十分亲近。即便不是自己人，至少应该也不是敌人。 颜夕月 稍稍安心，过来接旨。 和夜天极说的一样，婚期定在了年前—— 腊月初九。 颜夕月把小公公送走了，就让人将消息，向外传了出去。 虽然有夜凌云撑腰，颜夕晨没有被京兆府直接带走，但是，也录了口供，并且说了还要她配合之后的调查，这事还不算完。颜夕晨被夜凌云的人押着，送回了二皇子府，走的时候，模样狼狈。 而颜夕月这边，与裕亲王定了婚期，欢欢喜喜。 一妻一妾，一个婚期大定，风风光光，一个面目狰狞，模样狼狈…… 一家子两姐妹的对比，强烈到刺眼。 夜凌云还没走，自然也知道了。 他直接进了左相府。 颜夕月还在花厅，夜凌云被管家带过来，远远的就瞧见了颜夕月。 当初在围场的时候，颜夕月的脸还没好，夜凌云看着她那样子，只觉得嫌恶。后来在宫里，他再见颜夕月，颜夕月的脸已经好了，一副天香国色的姿容，哪怕没有交集，都会为之倾心。而现在，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夜凌云瞧着颜夕月那张脸，总觉得她最近，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夜凌云的心跳，都在加快。 夜凌云冲着秦管家挥挥手，“你下去吧，我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要说。” “殿下，这 怕是不妥吧？” 秦管家没有退，反而满脸的为难。 夜凌云和颜夕晨是一对，颜夕月这婚期又刚定下来，是马上要成为裕亲王妃的人，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传出去像什么话？ 尤其是，秦管家还知道夜凌云的为人。 他担心颜夕月吃亏。 听着秦管家的话，夜凌云的眼神都多了一抹狠厉，“怎么，我这个皇子，指使不动你？” “不是，奴才只是……” “滚。” 夜凌云冷冷的吼了一声。 秦管家见他发了火，不好再劝，他不禁看了颜夕月一眼。秦管家没多逗留，他退下后，忙去找锦姑姑，让锦姑姑带着玲音去花厅送茶。 有两个人在，真要有什么事，好歹能帮帮颜夕月。 夜凌云并不知道秦管家的打算。 眼见着秦管家走了，夜凌云就大步去了花厅，看着颜夕月在看圣旨，他快速靠近。 婚期，腊月初九，嫁给夜天极…… 寥寥数语，全都是夜凌云不喜欢的，偏偏颜夕月看得入神。 虽然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喜色，可是，夜凌云就是感觉，她身上带着一股温柔的气场，那是欢喜的味道。 夜凌云心里不痛快。 “看的这么入神？颜夕月，嫁给那个死残废，你就那么高兴吗？” 第267章 他怎么还有点痴情？ 注意力全在圣旨上，颜夕月那么警惕的人，今儿还真没注意到夜凌云的靠近。 听着他的话，颜夕月才稍稍回神。 淡淡的看了夜凌云一眼，颜夕月面上平静，可心里对夜凌云却不喜极了。 她这个人护短。 她听不得人别说夜天极不好。 尤其是装残这件事，这些年，夜天极为了自保，牺牲颇多，实属不易，这都是被明阳帝，被夜凌云一众皇子逼的。 夜凌云在这事上攻击夜天极，颜夕月听不得。 颜夕月开口，语气也冷冷的。 “二皇子这话说的，什么叫死残废？这双腿有疾，总比脑子有疾要好点吧？什么死不死的？没脑子的和没腿的，谁先死可真不一定。” “你说我脑子有问题？” “难道不是吗？脑子没问题的，哪个能问出这种话？” 把圣旨卷起来，颜夕月缓缓起身。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我自然都喜欢，都开心，都高兴。怎么，二皇子这是怀疑我对陛下忠心？” 夜凌云神色一变，“我没有。” “那就是二皇子对陛下的旨意心有不满了？正好，颜夕晨闹的破事，怕是二皇子得去宫里走一遭，我陪二皇子进趟宫，咱们再跟皇上说说这圣旨的事？听闻二皇子最近正得圣宠，也说不准， 你能做陛下的主呢。” “颜夕月，你别借题发挥，随意乱说。” 明阳帝是君，是天子，谁能做他的主？这话若是传到宫里去，那还得了？ 看着夜凌云心慌，颜夕月冷笑。 “随意乱说？我再随意，还能随意的过二皇子去？” “你……” 夜凌云看着颜夕月，气的不行。 在他面前，颜夕月就像是一只刺猬，只要稍稍靠近，就会把满身的锋芒露出来，凌厉的不行。 可牵涉了夜天极，有夜天极在的时候，她就会变得不一样，她还会维护夜天极。 夜凌云也不确定这种维护，是因为明阳帝有旨，不得不如此。 还是颜夕月心里，本就有夜天极。 可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深呼了一口气，极力的的克制着，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夜凌云定定的看着颜夕月，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也不必这么排斥我，我外面还有一堆事要忙，之所以来，就是想跟你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你坐下，别那么剑拔弩张的，好不好？” 颜夕月没接夜凌云的茬。 得不到回应，夜凌云也没恼，他自顾自的继续。 “最近，我公务繁忙，但是情况不错，我父皇那边以及满殿朝臣，对我的表现都很满意。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权势，有 多少权利，但至少在眼下，父皇是重视我的，但凡我开口，能满足我的，他一定会满足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懂。” “既然懂，你就好好想想。” 瞟了一眼颜夕月手上的圣旨，夜凌云有种想将它撕碎了的冲动。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他还没有到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时候。 “夕月，夜天极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先帝之子，一直贼心不死，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没少折腾事，他手上的人命更不计其数，他是个狠辣冷血的人，他还有谋逆大罪。若非我父皇心善，他早死千百次了，哪还能有今日的风光？更别说他还伤了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连房里头那点事都做不了，跟着他不会有幸福的。” 这话，颜夕月都不知道夜凌云是怎么说出口的。 还谋逆大罪…… 在这事上，弑兄篡位，谁还比得上明阳帝？ 还房里那点事…… 夜凌云这是在骄傲自己后院人多？骄傲自己足够滥情？ 颜夕月不开口，夜凌云也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轻声继续，“夕月，我是真的在意你，才会跟你说这么多。夜天极绝非良人，眼下虽婚期已定，但只要还没大婚，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二皇子的意思是……” “只要你开 口，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摆脱了这门婚事。最近，你爹跟我走的很近，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是真正的自己人。我不会害你，相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你，我想给你幸福。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夜天极不是个好归宿，就当是为了你的幸福，你再好好想想。” 一边说着，夜凌云一边伸手，拿了一块同心佩出来。 他知道颜夕月不会接着。 也没有强求，夜凌云只是将玉佩，放到了桌上。 “这东西你拿着，如果你改了心意，就让人拿着东西来二皇子府找我，我就算拼上一切，也会帮你摆脱夜天极的。” “二皇子的心意，我担待不起，你……” “你也不用急着拒绝。” 夜凌云清楚颜夕月要说什么，那些话，他不想听，他索性直接将颜夕月打断了。 这时候，被秦管家叫来的锦姑姑和玲音，也端着茶过来了。 在下人面前，夜凌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露骨。 看着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夜凌云随即缓缓起身，“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你也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等你。” 说完，夜凌云就直接离开了。 他脚步匆匆，一身冷意，擦肩而过的时候，玲音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 目送着他出门，玲音和锦姑姑忙到颜夕月身边。 “小姐，你没事吧？” 锦姑姑紧张的看着颜夕月。 玲音也急急的开口，“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还不死心，想撬王爷的墙角吧？也不是个痴情人啊，他这是玩的哪一出？那话说的，怎么感觉还挺……深情的？是错觉吗？” 玲音和锦姑姑来的晚，只听到了一点。 可那真不像夜凌云能说出来的话。 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就算不为别人，为了自己…… 这也太像人话了！ 听着玲音的话，瞧着她的小模样，颜夕月不禁嫌弃冷笑。 “本就是个花心薄情人，谈什么深情痴情？他要真是个痴情种，就不会有咱们府门口的那点破事了。” 纪清婵、颜夕晨、门外的女人，还有夜天极说的四五个逢场作戏…… 哪有这种痴情法？ 坐在椅子上，缓缓将桌上的同心佩拿起来，颜夕月开口。 “颜夕晨这次，被人盯上了，京兆府即便一时带不走人，但那女人背后的主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纠缠颜夕晨，攀咬夜凌云，这肯定是少不了的，眼下瞧着麻烦解决了，可真正闹心的，还在后头呢。 这些事夜凌云心中也必定有数，我猜，他已经在想弃卒自保了。” 第268章 我可不稀罕她的烂白菜 “弃卒自保？小姐，你是说，他要舍了颜夕晨？” 玲音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颜夕月却觉得，这是最可能事，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人人都说，最近夜凌云很宠着颜夕晨，可实际上却未必。夜凌云是个重利的人，女人在他那，不过是个棋子。他可以宠颜夕晨，也可以宠其他人，他可以把人捧在手心，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一切都是看形势，看利益的。 若是颜夕晨真保不住了，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人甩了，指不定，他还能做得干脆利落，大义凛然，换个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好名声。 但是，夜凌云舍得颜夕晨，却不一定舍得颜肃年的助力。 对她那一番深情话，除了恶心夜天极，见不得夜天极好之外，夜凌云怕是也有拉她入局，让她顶替颜夕晨的意思。 真当她是傻子吗？ 心里想着，颜夕月一扬手，就把同心佩扔给了玲音。 “小姐，这……” “拿着，去看看还能不能追上传旨的小公公，把这玩意送给他。顺带着给宫里带个话，把他那点心思，也跟宫里说说。扇扇风，点点火。” 夜凌云不想消停，那就闹好了。 她正好也看看，夜凌云所谓的正的圣宠，在明阳帝 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玲音也是个机灵的，她脑子转转，就明白了。 明阳帝才下旨，夜凌云就来挖墙脚，且不说这场婚事，本就是明阳帝的一步棋，就算没有这重心思，夜凌云这么搞，也是违逆明阳帝的意思，是有异性，是对他不满。 颜夕晨这边才闹起来，夜凌云麻烦缠身，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时机正好。 多添一根稻草，夜凌云就多一分压力。 谁知道什么时候，那稻草累积够了，就能压死骆驼呢？ 慢慢来呗。 “小姐，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去吧，”颜夕月点点头，她转而看向锦姑姑，“姑姑，咱们回婉月阁，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 “好。” 玲音急匆匆的往宫里去，颜夕月则带着锦姑姑回婉月阁。 只不过才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叫她。 “颜夕月，你给我站住。” 颜夕月一回头，就看到了火急火燎冲过来的苏姨娘，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跟人发生了争执，苏姨娘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她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副狼狈相。 冲到颜夕月面前，苏姨娘扬手就要打颜夕月。 锦姑姑瞧着，脸色都变了。 “你做什么？” 锦 姑姑伸手去拦，差点被苏姨娘挠了，颜夕月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她一抬脚，就踹在了苏姨娘身上。 苏姨娘接连后退几步，跌在地上，她怒瞪着颜夕月，一双眸子腥红带泪，跟要吃人似的。 “颜夕月，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怎么，今儿不是黄道吉日，你不满意？” 白了苏姨娘一眼，颜夕月眼神冷厉。 “别以为你回了左相府，就能更之前似的，继续在这府里作妖，耀武扬威。你冲过来对我动手，难不成我还得给你好脸色？你以为你是谁？” “打死你，那也是你活该。” 苏姨娘挣扎着起来，她张牙舞爪的，踉跄着上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夕晨就是被你害的，刚刚你跟二皇子，在那眉来眼去的，我远远的都瞧见了。” 颜夕月倒是没想到，苏姨娘还在暗地里盯着。 她微微愣了愣。 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苏姨娘瞧见，只是，她不知道刚刚，她和玲音和锦姑姑说的，苏姨娘听到了多少？ 那些话，苏姨娘没听到，她也不知道颜夕月的心思。 看着颜夕月愣神，苏姨娘就以为她心虚。 一时间，她更来劲了。 “颜夕月，你可真不要脸，你就那么 见不得我们夕晨好吗？她和二皇子，好不容易才过上点好日子，你就上赶着往二皇子身边贴，你怎么那么贱呢？外面的女人，是你安排的吧？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让夕晨摊上事，二皇子就会疏远她，就会跟你好？我告诉你，你做梦。” 苏姨娘说着，冲着颜夕月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 她插着腰，吼得歇斯底里。 “你这种贱人，就活该要嫁给死残废。婚期都已经定了，你还不安分，怎么着，你还想爬上二皇子的床？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夕晨是出事了，但是我就警告你，你趁早歇了对二皇子的心思，你要是敢对他乱来，影响了他和夕晨的感情，我一定活劈了你。” 苏姨娘的话，直接把颜夕月气笑了。 一直以来，颜夕月都觉得，苏姨娘是个沉稳的人，不是这种没脑子的性子。 可现在看…… 她脑子还真不算多。 “姓苏的，你那宝贝女儿愿意啃烂白菜，我可没那个爱好。你就算想找茬闹事，也该找个更好的理由的。就你这些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才是烂白菜，我呸。” 苏姨娘瞪着颜夕月，面目狰狞。 “二皇子如今正的圣宠，满殿朝臣，谁不敬着他？是，他前 程似锦，未来可期，离那个位置也不远，有些贱人就耐不住了，想要往他身上靠。可颜夕月，就算有那个心，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的。你这种人，就活该嫁死残废，你贱人贱命，就不配过好日子，想贴上二皇子，门都没有。” “是吗？那……” 颜夕月刚要开口，就见有一道人影，飞速冲了过来。 是玲珑！ 玲珑踹在了苏姨娘身上，直接把苏姨娘踹飞了，之后，她直接护在了颜夕月身前。 “小姐，她又欺负你？奴婢保护你。” 一直都惦记着玲珑，骤然瞧见她，颜夕月眼底全是欢喜，“玲珑，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懒得理会苏姨娘，她一把拉住玲珑，“走，咱们回婉月阁。” 听着颜夕月担心自己，玲珑心里暖洋洋的。 只不过，她还是看了苏姨娘一眼。 “小姐，那她呢？” “她？” 看着地上捂着腰，几乎要站不起来的苏姨娘，颜夕月的的眼底，多了一抹冷意。 “让你办的事，妥了吗？” “妥了。” 玲珑没有细说，可“妥了”这两个字到了，对于颜夕月来说，也就够了。 唇角微扬，颜夕月邪笑着开口。 “玲珑、姑姑，请苏姨娘去婉月阁！” 第269章 相爷，救我 听着颜夕月话，玲珑快速动手。 突然这么被抓着，苏姨娘整个人都慌了，她本能的挣扎。 “你们干什么？颜夕月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爹没在家，你就可以欺负我。夕晨已经嫁进了二皇子府，我是二皇子的岳母，你这么对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瞧着苏姨娘嘴硬的样，颜夕月邪气的笑了笑。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咯咯作响。 “那我还真想看看，他们是怎么不放过我的？锦姑姑，一会儿我写请帖，你亲自去二皇子府走一趟，把二皇子和颜夕晨都请来。顺带着走一趟裕亲王府，还有京兆府，把裕亲王和京兆府府尹也请来。人都给苏姨娘叫齐了，省的二皇子和颜夕晨不放过我的时候，找不到帮忙的人手。” 颜夕月的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可是，苏姨娘却有种很心慌的感觉。 颜夕月这状态不对。 太诡异了。 可惜，苏姨娘根本没有多寻思的机会，见她又要闹腾，玲珑一抬手，一记掌刀就劈在了苏姨娘的后脖颈上。 苏姨娘直接就晕了过去。 按照颜夕月交代的，玲珑也没用锦姑姑帮忙，她自己就把苏姨娘绑了，扔去了婉月阁的柴房。 等都安顿好了，玲珑才去找颜夕月。 …… 傍晚。 颜 肃年和夜凌云，一起从宫里出来，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夜凌云，最近他忙的厉害，但总归不算白忙，虽然从清灵别庄搬出来的东西不翼而飞，被人钻了空子，可他到底咬住了鬼王山，咬住了夜凌飞。他得明阳帝看重，手上接触的事务越来越多，交好的朝臣也越来越多，他挺满意的。 可是，偏偏出了颜夕晨这档子事。 明阳帝也知道了。 去给颜夕月传旨的小公公一回来，就把事情回禀到了明阳帝这，包括夜凌云留在颜夕月的那枚同心佩，还有夜凌云的心思…… 按照玲音的意思，小公公也都透露了一些。 明阳帝勃然大怒。 明阳帝斥责夜凌云品行不端，在外面寻花问柳，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丢了皇家的颜面。他也斥责夜凌云管不住后宅，怪颜夕晨下手太狠，纵然那孕妇出身卑贱，可他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夜凌云的骨肉，有皇家血脉。明着暗着的，明阳帝还指责夜凌云心思太野，有二心。 因为这点事，夜凌云挨了许多骂。 连带着鬼王山的事，明阳帝也另作安排，让大皇子夜凌尧，四皇子夜凌渊插了手。 夜凌云所谓的圣宠，被这一通骂，骂的四分五裂。 颜肃年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在明阳帝的面前，颜肃年为夜凌 云说了不少好话，他甚至还承担了颜夕晨犯错的责任，说子不教父之过，这才勉强保住夜凌云手中的权势。 但颜肃年心里清楚，也就这么一次了。 明阳帝已经下旨了。 颜夕月和夜天极婚期已定，昭之天下的事，想改是要承担代价的。这场戏做到这份上，基本上成了，再演…… 得看形势，看他心情。 出了宫门，颜肃年脸上的郁色稍稍散去些许，“殿下回吧，我也该回去歇着了。” “岳父大人，你看这事……” “殿下，凡成大事者，都不会因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乱了方寸。眼下殿下虽然遭了责难，可还未伤及根本，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稳住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机会反戈一击。” “还有机会吗？” 夜凌云说着，不禁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夜凌尧、夜凌渊。 他心里乱糟糟的，烦的厉害。 皇家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子嗣太多。 咬住了一个夜凌飞，还有其他那么多个，想要各个击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更难。 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夜凌云的心思，颜肃年看的清楚，他微微笑笑。 “殿下，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条路是不好走，可是，机会都是把握在自 己手里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不论什么时候，都有希望。更别说眼下的形势，于殿下来说并不坏，殿下担心什么？” 说完了这句，颜肃年也没了安抚夜凌云的心思，他想上马车离开。 这时，就见秦管家过来。 “相爷，二殿下，大小姐请二位回府议事。” “夕月？” 听着秦管家的话，颜肃年有些诧异。 颜夕月自来对夜凌云的态度都不好，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请夜凌云上门议事？ 颜肃年不明白，可夜凌云心里，却有些高兴。 他以为颜夕月想通了。 颜夕月聪明、能干，嘴巴虽然毒了一点，但瑕不掩瑜。若是颜夕月能跟着他，能帮衬着他，那可比要一个颜夕晨，要划算多了。更何况，颜夕月那张脸，天姿国色，也是他想要的。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越想，夜凌云就越高兴，“岳父大人，既然夕月急着找咱们，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别让她等急了。” 岳父大人…… 最近，颜肃年没少听夜凌云这么叫他，可现在他这一声，却显得尤为真挚。 那感觉，跟之前似乎很不一样。 颜肃年垂眸，眼神暗了暗，他隐隐觉得，夜凌云有事瞒着他。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颜肃年没有多问，他和夜凌 云各自上了马车，两辆马车辚辚而行，直奔左相府。 左相府，婉月阁。 马车一到，秦管家就带着颜肃年和夜凌云到了这边。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婉月阁内外，点了许多灯笼，小小的院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子里摆了椅子，夜天极、京兆府的人、颜夕月、颜夕晨，还有被绑着的苏姨娘，全都已经到了。 这场面，颜肃年看着心中生疑，而夜凌云则是满心失望。 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爹，二殿下，你们来了。那赶紧坐吧，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抓紧时间。” 颜夕月淡淡的开口，她随即看向玲音。 “去吧。” 玲音会意，她即刻上前，给苏姨娘松了绑，顺带着将她嘴里的帕子，也给拽了出来。 一得到喘息，苏姨娘就爬向了颜肃年。 “相爷救命，颜夕月这个小贱种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相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求颜肃年还不算，苏姨娘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夜凌云的身上。 她伸手去抓夜凌云的衣袍。 “殿下，贤婿，颜夕月不把我放在眼里，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贤婿，看在夕晨的面子上，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一把，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把那小贱人碎尸万段，给我报仇出气。贤婿，你听到没有？” 第270章 那件事，要瞒不住了 贤婿…… 苏姨娘不过是个妾氏，颜夕晨在二皇子府，也只是个侧妃。就这身份，还跟夜凌云套近乎，她求不来包容和怜惜，能得来的只会是嫌恶。 夜凌云可以敬着颜肃年，那是颜肃年有地位，有人脉，有价值。 至于苏姨娘，还不配。 夜凌云脸色冷了下来，用力甩开苏姨娘，像是没看到她的狼狈相似的，夜凌云直接越过苏姨娘，找个地方坐下来了。 没当场翻脸，直接动手拳打脚踢，已经算他仁慈了。 这一点，颜肃年也看出来了。 瞪了苏姨娘一眼，颜肃年没有多言，他去跟夜天极、京兆府府尹打了招呼，这才坐下。 “夕月，你这是要做什么？” 颜肃年语气倒是平淡，只是，他心里并不痛快。 颜肃年一直都知道，颜夕月和苏姨娘关系不好，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这次，苏姨娘被颜夕晨从庄子上捣鼓回来，能消停几日是好的，但想永远安宁，岁月静好，那是做梦。 他知道后院会闹，他也有心理准备。 可是，家事到底是家事，请了外人来，尤其是请了京兆府的人来，这就是家丑外扬。 颜肃年在朝为官，看重名声雅望，他不想丢脸。 他私心里觉得这事办的不妥。 对颜夕月，他自然也有些许怨怼，只是没有宣之于 口罢了。 颜夕月又何尝不知道颜肃年的心思，但是，该算的账得算，该揭的旧伤疤也得揭，到了这种时候，颜夕月已经顾不得颜肃年开心还是不开心了。 结局都是注定了的。 总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或许更好。 颜夕月缓缓起身，她也不兜圈子。 “爹，今儿女儿请这么多人来，只为了一件事——算账。” “算账？” 颜肃年没想到，颜夕月话说的这么直白。 他声音里，多里一抹怒色。 颜夕月宛若浑然不知，她自顾自的继续，“爹，皇上那边下了旨，定了婚期，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出门子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了这门，我也不会再掺和这家里的事。但是走之前，这家里某些人欠我的，得还给我。” “你是说苏姨娘？” “是啊。” 看着蜷缩在地上，使劲儿往颜肃年身边凑，寻找依靠的苏姨娘，颜夕月淡淡的继续。 “本来，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找事。可苏姨娘硬冲上来，一口一句的骂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算不要脸面，左相府和裕亲王府还要脸面呢。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那索性就一次清算干净好了。” “我呸……” 听着颜夕月的话，还不等颜肃年开口，苏姨 娘就狠狠的啐了一声。 她抱着颜肃年的腿，抬头看他。 “相爷，不是我要找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的。我自来对夕月视如己出，待她比对夕晨还好，若非她真的做了错事，我怎么可能对她说重话？是她，都是她……” 苏姨娘手指着颜夕月，恶人先告状。 “是颜夕月安排了人，在府门口缠着夕晨闹事的，她就是见不得夕晨好。她嫌弃裕亲王是个死残废，不乐意嫁过去，她就想抢夕晨的男人，想嫁去二皇子府。她还缠着二皇子，说些见不得人的悄悄话，这都是我亲眼瞧见的。她就不是个好人，她做的破事被我撞破了，恼羞成怒，才这么折腾我。相爷，我好惨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她给害死了。” 苏姨娘哭的梨花带雨。 因为颜夕晨在府外出事，苏姨娘出去折腾，身上留下了不少伤，模样狼狈，颜夕月和玲珑又对她动了手，她样子就更糟糕了。 这会儿委屈的哭诉，样子倒是有几分惹人怜惜。 这也是苏姨娘的拿手戏。 可现在早不是以前了。 以前，颜肃年见苏姨娘这模样，还会信她的话，还会觉得心疼。但时过境迁，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颜肃年做不到对她一如当初，毫不怀疑。 没理会苏姨娘，颜 肃年直接看颜夕月，“夕月，她说的可是真的？” “爹觉得呢？” “我……” “我和裕亲王的亲事，一早皇上就下旨定下了，虽然没有定婚期，但这桩亲事也不是今儿才有的。 我说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若我真对皇上的旨意不满，我早就说话了，哪会等到现在？ 我若真对二皇子有心，在颜夕晨还没进二皇子府大门的时候，我就有千百个机会取而代之，将她拦在门外，何至于到现在才出手针对她？” 颜夕月不急不缓。 她人淡如菊，淡雅从容，那不愠不恼的平和里，带着些许雍容贵气。 只是开口，她就已经胜了苏姨娘一筹。 她缓缓继续。 “更何况，找上颜夕晨的女人，跟二皇子之间有诸多暧昧，我能操控女人，还能操控二皇子，决定他那日夜里，躺在谁的床上，掌控他的风流事？苏姨娘这是在看不起二皇子，觉得他能被女人随便耍吗？” 颜夕月挑拨离间，都挑到了明处。 苏姨娘下意识的看了夜凌云一眼，眼见着夜凌云脸色难看，她矢口否认。 “颜夕月，你别胡说，我没那意思。”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白了苏姨娘一眼，颜夕月冷冷的继续。 “那女人和颜夕晨之间的破事，早已经移交京兆府彻查了 ，若真是我暗中指使，我现在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反倒是颜夕晨，她伤了人，能坐在这，才应该感恩戴德。姓苏的，我一早就说过了，你想泼脏水告状，也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么瞎折腾，你真当我是吃素的呢？” 颜夕月的话，让苏姨娘语塞，她恶狠狠的瞪着颜夕月，却对她没有办法。 她所说的都没有证据，她没法收拾颜夕月。 倒是颜夕月…… 手里握着实证，一转头，颜夕月就看向了京兆府府尹。 “吴大人，今儿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请大人来，一来是为了劳烦大人，澄清苏姨娘对我的污蔑。而来是为了请大人做主，求大人伸冤。” “伸冤……” 一听这话，京兆府府尹祁凭栏，直接站了起来。 “县主，与二皇子侧妃纠缠的女子，与你无关，那些空口白牙想要泼脏水的人，注定不会得逞。这一点，本府可以为你保证，谁若不服，自可来查。只是，你说的伸冤，又是何意？还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 颜夕月给锦姑姑递了个眼神。 锦姑姑带着玲珑，款步上前，锦姑姑捧着的，是古氏的牌位，而玲珑捧着的，是明阳帝追封古氏二品诰命的圣旨。 一看这场面，苏姨娘差点晕过去，她有种预感—— 那件事，要瞒不住了！ 第271章 你还有何话说？ 看着这场面，祁凭栏没有说话，他下意识的看向颜肃年。 颜肃年直接站起来，走了过来。 “夕月，你这是要做什么？” 听着问话，颜夕月缓缓对上他的眸子，“爹，你知道当年，我娘是怎么没的吗？她不是病逝，而是被人害死的，我今儿要做的，就是为她伸冤。” “被……被害死的……” 这几个字，颜肃年说的尤为艰难，似乎能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颜肃年下意识的看向苏姨娘。 那眼神，让苏姨娘身子发软，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颜夕晨瞧着，顿觉不好，她起身上前，忙将苏姨娘搀扶起来，不敢去看颜肃年，颜夕晨只能冲颜夕月发难。 “颜夕月，你安的什么心？你娘都死了多少年了，当初你怎么不说有问题，到了这会儿，才想着往我娘身上泼脏水，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见不得我娘有日子，才成心找事。是，你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了，可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你有靠山，我也有。” 颜夕晨说完，轻轻的拍了拍苏姨娘。 眼下最怕苏姨娘自乱阵脚。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找证据难如登天，只要苏姨娘咬死了不承认，就没有人能把这罪名，强安在她头上。 颜夕晨难得聪明了一回，她扭头去了夜凌云身边。 “殿下，颜夕月欺人太甚，你一定要为我和我娘做主 。这种污蔑，我和我娘可都受不起，要是真让她得逞了，那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拿着帕子，颜夕晨嘤嘤啜泣。 她的身子软的跟水似的，几乎要依偎到夜凌云身上了。 夜凌云没看她。 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颜夕月的身上，夜凌云瞧着颜夕月平淡疏离，又带着几分轻蔑哂笑的样子，他心里五味杂陈。 夜凌云没反应，苏姨娘倒是反应过来了。 颜夕晨的话提醒了她。 扯着嗓子，苏姨娘嚎啕大哭，“相爷，祁大人，我没法活了，这是要逼死我啊。” 苏姨娘跪着，一步步的挪到颜肃年身边。 她紧紧的抱着颜肃年的腿。 “相爷，我和你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感情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姐姐走后，我甚至连名分都不求，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上做个姨娘，一心照顾夕月，我就是希望能对得起姐姐，能照顾好她的孩子，让她能够走得安心。 这些年，多少辛苦，多少委屈，我都受着，我都忍了。 可是，不能这么冤枉我。 当初姐姐病着，我悉心照料，衣不解带，她人是怎么没的，相爷是最清楚的。那时候，来来回回的，相爷请了多少个郎中，我一介妇孺，哪有动手的余地？ 现在居然说我害死她，这简直荒谬。” 苏姨娘说着，转而看向了夜天极。 她声音哽咽 。 “裕亲王，我知道你是亲王，夕月有你做靠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这种罪名足以要人性命，你不能由着她乱来吧？世人都说，裕亲王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王爷的赫赫英名，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毁了吧？” 苏姨娘见过夜天极帮颜夕月的样子。 这次，她想先将夜天极，从颜夕月的身边踢开，让颜夕月孤立无援。 她再有夜凌云帮忙，事半功倍。 可惜，她想的太美了。 夜天极端着茶盏，微微勾唇，“有本王这个靠山，本王的王妃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 “本王若想弄死你，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用不着兜这么大圈子，搞得这么复杂。本王的王妃若想利用本王，也可以直来直往。今儿既然请了祁大人，请了京兆府，走了官府流程，那就是公事。本王至多只是见证，不会轻易插手，由此不难看出，本王的王妃甚是坦荡。倒是你……呵……” 冷冷的笑笑，没再说下去。 夜天极直接低头喝茶去了，跟个局外人似的。 苏姨娘一时语塞，她满肚子挑拨的话，面对着夜天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说不出来，有人说的出来。 祁凭栏快速看向颜夕月，“宁和县主，你说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可有证据？” “当然有。” 颜夕月说着，转身从一旁的桌上，拿了 一张纸过来。 “想来大家都知道，前阵子，二皇子侧妃让人在绮云山，刨了我娘的坟。我在给我娘收尸骨的时候，就觉察她骨相有异。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为她做了验骨，可以证明，她的真正死因是中毒，中了一种名为乌夜啼的毒。” 乌夜啼…… 这三个字，刺激的苏姨娘发疯。 颜夕月真的查到了，她害怕，恐惧，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所措。 她本能的否认，“一派胡言，你想诬陷我，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能作为证据。” “是啊，我的证词不足为信，但是，我在验骨的时候，已经请了京兆府的仵作，还有济世坊的郎中，一同做了见证。他们也对验尸结果，给了结论。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这就是他们给的验尸结果，祁大人可以过目。” “你放屁。” 苏姨娘指着颜夕月，怒意冲冲。 “你一心想着弄死我，想弄份假口供，弄个人证，又有什么难的？更何况，就算你娘真的死于乌夜啼，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能证明，是我给她下的毒？” “当然有人能证明。” 说着，颜夕月冲着玲珑勾勾手指。 玲珑快速上前，她拿了几封信，递到祁凭栏的手上。 “各位大人，奴婢已经查过了，乌夜啼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毒药。 中了这种毒的人，起初 是察觉不到自己身体异样的，但是，随着中毒时间拉长，中毒的人会长夜辗转难眠，心慌气躁，情绪失控，但因为最初没有太多的病痛感，还是不会让人轻易察觉。 一直到三四个月之后，这种毒会爆发出来，等那时候再想医治，已经晚了，药石无灵。 小姐说，乌夜啼这种毒十分精妙，并不常见。 奴婢调查了许久，才查到了陆元镇。 在陆元镇，有一位陆元仙师，是用毒用药的高手。 奴婢已经找到他了，并且从他的口中得知，当年，就是苏姨娘安排了一个男人，用了三万两银子，从他手中得到的乌夜啼。当时，苏姨娘手中银子不够，还曾在陆元镇的当铺，当过一套红宝石头面，那是我家夫人失窃的嫁妆。 奴婢查验过当初的典当记录，也把头面追了回来。 这里，有典当行的记录，有陆元仙师的口供，还有他们描述的当初的苏姨娘模样，以及那个男人的画像，请各位大人过目。” 不用玲珑催，祁凭栏就已经开始看了。 一目十行。 祁凭栏看过之后，把东西交给夜天极，夜天极看完了，才转手交给颜肃年。 轻飘飘的几张纸，在颜肃年的手上，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虽不主管刑狱，可这点事他懂。 证据链完整。 颜肃年看着苏姨娘，双眼腥红，“真的是你做的？你还有何话说？” 第272章 想对峙，那就找个人跟你对峙 “不是我，相爷不是我。” 面对着颜肃年的质问，苏姨娘连连摇头，泪水不断。 她强撑着，硬着头皮反驳。 “不过是几张纸罢了，谁能证明那是陆元仙师说的？谁能证明他们说的就是真的？画的就是对的？颜夕月既然找到了人，为什么不让人把人带过来对峙？她分明就是心虚，她们想要污蔑我，随意弄几张纸，就想给我安这么大的罪名，这分明是想害我。相爷，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颜肃年想相信苏姨娘，却不知道要从何信起。 他了解颜夕月。 若非事实，颜夕月不会旧事重提，纵使她想弄死苏姨娘，也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颜夕月和苏姨娘之间，会说谎的—— 只可能是苏姨娘！ 颜肃年没有开口，他看着苏姨娘，心里乱糟糟。有失望，有难过，也有悔恨和内疚…… 颜肃年没回应，颜夕月却没有再等。 “苏姨娘，你说我弄假的证据，没人对峙，少了可信度。我承认，你说的有理。陆元仙师无法来，是因为年事已高，受不住长途奔波。不过，既然苏姨娘想要人证，那我就给你一个人证。想来……苏姨娘会乐意跟她对峙的，而且，对峙结果比跟陆元仙师对峙，或许要更好得多。” 颜夕月说着，就冲着婉月阁外喊了一声。 “ 德子，把人给我带进来。” 外面，德子听到动静，很快就拽了一个人进了院子。 来人头上戴了黑色的布袋子， 看不出模样，但是，从身形来看，她个子不高，身量纤瘦，应该是个女子。 到了众人跟前，德子也不用吩咐，就把黑色布袋子拽下来了。 是怡心。 看着怡心，别说苏姨娘，就是颜夕晨身子也晃了晃。 没理会他们，怡心快速上前，她直接跪了下来，“奴婢怡心参见相爷，参见各位大人。” “怡心，怎么是你？” 颜肃年看着她，有些诧异。 当初，枕春阁出事，是颜肃年亲自给枕春阁换的人手，怡心一群人，也是他亲自安排送走的。他自认做事稳妥，按说，这个时候怡心早已南下，不该出现在这的。 怡心听问，也没有瞒着。 “回相爷，奴婢和一众丫鬟下人被送走后，半路出了事。 有人串通山匪，把大家都杀了，只有奴婢侥幸逃了出来。可奴婢虽然保住了命，却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奴婢被人辗转卖到了花楼里，成了人戏耍玩乐的工具。奴婢还被人喂了阿芙蓉膏子，染了毒瘾，被人扒光了扔在楼子里供人观赏，被人逼疯了。 是大小姐安排人，把奴婢救了出来。 这阵子，也是大小姐一次次的帮奴婢医治，让奴婢精神 恢复了正常。 奴婢卑贱之躯，苟活于世，本就是耻辱。奴婢现在能跪在这，是感念大小姐救命恩德，同时，奴婢也要将当初欠大小姐的真相，全都还给她。 这是奴婢做的孽，奴婢得还。” 怡心看向颜肃年，虽然是跪着的，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可她的话却说的很郑重。 一字一句，清晰笃定，隐隐带着股视死如归的傲气。 怡心快速继续。 “当初，夫人的确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苏姨娘下了毒。是乌夜啼，一种慢性毒药，每日掺在膳食里，因为起初毒性不显，也就没人发觉。这玩意，是苏姨娘好不容易从外面得来的，特别珍贵，所以每次下药，都特别小心。那时候，苏姨娘常去夫人那走动，明面上是关心夫人，实际上是监视夫人，一定要把有毒的药喝下去。” “你胡说，小贱蹄子，背主弃义，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苏姨娘盯着怡心，恶狠狠的大吼。 下一瞬，她直接扑过来。 一双手紧紧的掐着怡心的脖颈，一边掐，苏姨娘一边大吼。 “我当初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你居然为了颜夕月污蔑我，你简直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德子。” 颜夕月开口，德子会意，他一脚将苏姨娘踢开，把怡心拽到身边。 怡 心摸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气。 半晌，她才轻轻继续。 “姨娘，奴婢的确是你的心腹，可奴婢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次被发卖，奴婢九死一生，鬼门关里来来回回走了太多遭，奴婢知道，这就是报应。当初，奴婢得了姨娘那么多信赖，哪一样，不是做恶事换来的？” “你……” “姨娘，你知道吗，奴婢被人像狗一样，扒光了拴在花楼里的时候，奴婢就想，这般屈辱都是奴婢应得的。凡事有因必有果，从奴婢到你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你杀人作恶的时候开始，奴婢这双手就已经沾了血，就已经禽兽不如了。 生而为人，披了张兽皮，报应来了，可不就得被人当成畜生对待？ 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姨娘，那种感觉，真的比死了还难过。 那些人赤裸的目光，放肆的淫笑，比刀子还要凌厉，诛心极了。那是一种缓慢的凌迟，一刀刀的割人肉，还不会见血。奴婢那时候就想，当初夫人中了乌夜啼，一日日的身上痛苦，日子难捱，我这下算是还给她了。 姨娘，你也该把欠夫人的，还给她了。” 怡心一边说，一边笑。 只是，她的脸上，早已堆满了泪水。 浑浑噩噩脑子不清的时候，人还能逃避，可真当清醒了，不能逃避了的时候，把自己的伤疤 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真的很痛。 但这都是她的报应。 怡心的模样，让苏姨娘气得发疯，她恨自己没有早点解决了怡心。 “你闭嘴，贱人，你给我闭嘴。” “闭嘴还有用吗？” 瞧着苏姨娘歇斯底里的模样，怡心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放肆感。 “姨娘，别挣扎了，你做的事没有那么天衣无缝，而我，也不可能再为你隐瞒。 你用乌夜啼，毒死了夫人；之后，你看大小姐长得漂亮，怕相爷对她关注太多，你就给大小姐下毒，毁了她的脸；你将大小姐囚禁在破烂的小院里，不让相爷见；你让下人虐待她，不给她饭吃；你霸占了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贪府上的银子；你还在大小姐随相爷去围场的时候，给了二小姐毒药，让二小姐把毒搀在香炉里，给大小姐下毒，想毒死大小姐……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奴婢都可以细细道来。 毒是哪来的？什么时候得来的？什么时候下的手？经手的人是谁？事后是怎么处理的？有谁可以作证，奴婢都可以说的清清楚楚。 是，夫人可以说奴婢说谎。 可这些事牵扯的，不止奴婢一人，只要把人找出来一点点查，总归会有实证的，总不可能所有人都说谎吧？ 到那时候，姨娘还能否认吗？否认还有用吗？” 第273章 给你名分 “不是的，你胡说，你胡说。” 怡心字字玑珠，咄咄逼人，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事，苏姨娘根本招架不住。 她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否认。 颜夕晨瞧着苏姨娘的模样，又偷偷的看了看夜凌云的脸色，夜凌云眉头紧锁，眉宇间黑云压城，可见心里不痛快。 颜夕晨不禁咬了咬唇。 她知道，从怡心出现的那一刻起，苏姨娘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她得尽力帮苏姨娘挣扎，若是连她都不管，苏姨娘必定死路一条。 不过她也想好了，尽人事听天命，真若是没有回转的余地，那她至少要自保，要跟所有事撇清干系。 不论如何，她不能倒。 心一横，颜夕晨冷冷的看向怡心。 “爹、殿下、王爷，还有祁大人，怡心当初虽然是我娘的身边人，但是，这世上被自己身边人背叛的主子还少吗？怡心说，她被发卖之后，吃了许多苦，是颜夕月把她从这个深渊里捞出来的。这份恩情怕是比天还大，那……谁又能保证，她这偏心颜夕月的证词里，没有报恩的成分？没有弄虚作假的可能？” 颜夕晨这话，说到了点上。 夜凌云睨了她一眼，眼里倒是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相爷，裕亲王，这话有理。” “就是，就是，”苏姨娘恍然回神， 她抓住机会反咬一口，“这小贱蹄子，跟着我的时候，手脚就不干净，有二心，我念旧情，一直都只是小惩大诫，舍不得重罚她，可她却不是个安分的。她一定是记恨我，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联合颜夕月一起陷害我。” 苏姨娘可怜兮兮的看向颜肃年。 “相爷，你要信我，我对你、对颜家情意深厚，苍天可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真的。” “呵……” 听着苏姨娘的话，颜夕月不禁笑出了声。 婉月阁里，灯火缭绕。 光影之间，她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熠熠生辉，只是那笑却带着几分清冷滋味。 她一步步上前，到苏姨娘身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可真是法宝。真冤枉的人，说这话满心无奈凄楚，怆然涕下，惹人怜惜，让人心酸。这没被冤枉的人，也能说上一句，无理搅三分。苏姨娘，你觉得这话，能用一辈子吗？是非得见了棺材，你才落泪？” “棺材？” 呢喃着，苏姨娘挣扎着站起来。 抬手虚虚的摸了一把凌乱的发丝，苏姨娘极力克制着恐慌，让自己冷静下来，表现出两分沉稳矜贵。 她看着颜夕月，缓缓继续。 “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不能强安在我头上。倒是你，颜夕月，你为了折腾我，没少筹谋啊。又是陆 元仙师，又是怡心，还千里营救，精心医治，你做了这么多，大家伙有目共睹。若说你没有所图，谁信？” “我自然有所图，我图你这条烂命，图你血债血偿。” “你……” “既然怡心的对峙，你不满意，那我请另外一个人来，想来这么久不见，你会想他的。” 颜夕月说完，转而又看了一眼德子。 德子拍了拍手，冲着婉月阁外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外面很快就有百草堂的手下，拽进来一个人。 和怡心一样，他头上也蒙着黑色的布袋，看不清模样。只不过，从身形穿着来看，这次来的是个男人。 苏姨娘瞧着，不断在脑海中搜索。 她做的脏事，有九成都是靠着怡心等一些心腹去安排的，她手下是有男人，但并没有直接接触的，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唯一掐着她命门的男人，只有那么一个，可早已经在中秋宫宴的那日，就被她弄死了。 再不会有人指证她的，一定不会。 苏姨娘强作镇定。 “颜夕月，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不论你找谁来，我都问心无愧，我行事坦坦荡荡的，没亏欠了谁，我无惧。” “这虚张声势的自我安慰，苏姨娘可以再多说点，不然，你怕是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是吗？” “不是吗？德子 ，让苏姨娘见见故人。” 听着颜夕月的话，德子上前，他将男人头上的布袋子掀开。 苏姨娘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张脸。 还是当初的样子，清秀俊朗之中，还带着几分匪气邪气，他眸子深邃暗沉，若说跟当初的差别，也不过是现在四目相对的时候，苏姨娘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深浓的恨意。 像是滔天巨浪，奔腾席卷，吞没万物。 苏姨娘腿软。 好不容易强撑出来的从容，瞬间龟裂，她下意识的摇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男人轻声开口，声音比之前哑了许多，但声色没变。 曾几何时，这个声音，一遍遍的在苏姨娘耳边低唤她的名字，低诉情话，而今，这声音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大手，能死死的扼住苏姨娘的咽喉。 苏姨娘面色惊恐，她想逃，真的想逃。 男人也瞧见了。 男人微微垂眸，眼里带着一抹嗤笑。 “看来，没有我在你身边，为你处理脏事，你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啊。也是，你那好相爷，本也满足不了你，连床上的事都快活不了，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床上的事…… 这几个字，清晰的落在所有人耳中。 颜肃年自然也听到了，而且，他清晰的记得，之前出现在枕春阁又逃了的男人。 虽然那时候 ，男人穿着黑衣蒙着面，颜肃年没有完全看清他的模样，可那双眼睛，他却一直都忘不掉。 现在，眼前的人和黑衣人，早已经重合在了一起。 颜肃年知道—— 就是他！ 苏姨娘果然不干净，只是，当初他太吃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太不想要面对现实了。 颜肃年心中恶心，他一伸手，就将苏姨娘抓了起来。 “他来了，你还不认？” “相爷，我……我……不关我的事，那日是他想强迫我，我跟他没有关系，没有，相爷你相信我，我……” “到了这会儿还撒谎？” 颜肃年一扬手，就扇了苏姨娘一个耳光。 男人瞧着，邪笑着点头。 “就是啊，到了这会儿还撒谎，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想当青涩小美人，装的那么天真？ 从那日，我们在枕春阁被撞破同在一个屋里起，我们就已经暴露了。当初的床榻欢好，你的好相爷即便没亲眼瞧见，他也能想的出来，任凭你怎么辩驳，都没有用。 更何况，我可是你下了毒，想要斩草除根的人。 我从阎王殿里爬出来，就是要带你一起下地狱的。咱们两个，活着的时候见不得光，死了作对鬼夫妻，我总得给你个名分，也不枉你跟我这么多年。 这都是我当初承诺你的，现在兑现了。 怎么样，感动吗？” 第274章 为什么要骗我？ “你闭嘴，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没有关系。什么下毒，什么夫妻，你少痴人说梦。我跟着相爷许多年，我心里只有相爷。你是颜夕月找来的，当初就想强迫我，害得我和相爷心有隔阂，感情疏离。现在，你还想帮着颜夕月害我，你怎么那么歹毒？” 倒打一耙的话，苏姨娘几乎是吼出来的。 假话说的歇斯底里，怕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颜夕月瞧着，倒是有点佩服苏姨娘，几次被锤，还能厚着脸皮挣扎，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还能自说自话…… 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个本事。 她总说夜天极脸皮厚。 可现在一对比，苏姨娘这脸皮，可比夜天极厚多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也不多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静静的喝茶。 男人也不用颜夕月出马，他挣脱开德子的钳制，缓步上前，“没有关系？那么多年同床共枕，即便没有夫妻之名，可夫妻之实却是实打实的。需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你哪里长了痣，那里最敏感吗？” “你……” 男人的话，赤裸直白，撕碎了苏姨娘最后的体面。 苏姨娘脸色发青，她说不出来话。 男人却没想停。 “再者说，当初的欢好，也不是没有证 据留下来的。很多事情，你都可以狡辩，说是假的，包括我说的话，你也可以否认。但有些东西，有些人，实实在在的存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不是吗？” 颜夕亭…… 苏姨娘听着男人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颜夕亭，她脸色发白。 “你不许胡说，你闭嘴。” “为什么要闭嘴呢？”男人语气玩味，“好不容易从你的手上，捡回来一条命，我这张嘴的价值，也就是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了。我怎么可能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你想逼死我吗？” 苏姨娘脸色狰狞，恐惧和伪装，她全都忘了。 男人瞧着，勾唇笑笑。 “怎么会是逼死你？至多也就是……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你……” “夕亭是我儿子，这是事实，纸是包不住火的，已经藏了这么多年，本也不该再天真，以为能瞒一辈子的，你说是吗？” 苏姨娘眼前发黑，她根本说不出来话。 完了，全完了。 颜夕亭的秘密暴露了，她全完了。 颜肃年的心，也像被捅了一个窟窿，呼呼的往里灌风，他身形踉跄，差点没跌倒。 “你们再说一遍，夕亭……夕亭……” 一连叫了两边“夕亭”，颜肃年都没说下去，他脑 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心痛到有些麻木。 苏姨娘杀了古氏，他心痛。 苏姨娘苛待颜夕月，他自责。 苏姨娘跟眼前的男人有染，他动怒。 可颜夕亭不是他儿子……他捧在手心上的颜家独苗，不是他的种…… 他接受不了。 看着颜肃年的反应，男人冷声嘲讽，“颜肃年，你的宝贝儿子是我的种，一早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中用，你还不信。你生不出儿子，所以我帮了你一把，这不是挺好的？” 怡心见状，也轻声开口，“相爷，他没有说谎，小公子的确不是你的骨肉。” “你知道？” 颜肃年盯着怡心质问。 怡心点头，“在生了颜夕晨之后，姨娘的身子就一直不算好，调理了许久才恢复。她嫌弃女儿无用，一心想要生儿子，希望能生下颜家独子，继承颜家家业，过好日子。可那时候相爷忙，并不常留宿枕春阁，姨娘受不住，就跟他在一起了。 但姨娘身子不好，的确之后许久都没怀上。 那年，淮南水患，相爷被派去赈.灾三个月，是那时候有的小公子。 姨娘怀了两个月身孕，相爷才回来，为了能够瞒天过海，姨娘在和相爷同房，肚子要开始显怀之后，就说出了 有孕的消息。 她买通了郎中，让人说她胎像不稳，不能跟相爷同房。 实际上，她是怕相爷发现她的秘密。 姨娘用束腰的方法，瞒了相爷几个月，后来还让人做了很多滋补的东西，营造她很能吃，肚子长得快的假象。 等日子差不多了，她买通了人，制造了所谓的早产。 许多人都说，早产的孩子娘胎里不足，身子骨会弱，不好养活。 为了坐实小公子早产这件事，苏姨娘让郎中给小公子开了药，让小公子总是高热不退，反反复复。 后来，小公子大一些了，没人怀疑了，姨娘本也该停下了。可是，她爱上了利用小公子病情，来买昂贵药材，从而敛财的日子。 那时候她掌家，秦管家不管事，她很容易做手脚。 这些都是真的。” 怡心是苏姨娘身边的心腹，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清楚，事无巨细，她也说的清楚，明明白白。 颜肃年想不信，可他骗不了自己。 他知道，都是真的。 颜肃年上手，一把掐住了苏姨娘的脖颈，眸子腥红，“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相爷……” “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吗？” “……” “夕月的娘离世，那么仓促，我不是没有怀疑过。 我审问 过她院里的下人，我也发卖了一大批人，可我怎么怀疑，都不曾怀疑过你。 夕月的娘没了之后，我不再娶，左相府正室之位悬空，院里没有其他的女人，你一家独大，过的比正室夫人还得意，我也由着你。 咱们一起长大，你怨我没能明媒正娶，我也心有愧疚。 我纵着你、顺着你。 你表面温顺，实则张扬，对下人苛责，时有动手，我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我没想到，你还能做出这么多事情来。 连我颜家子嗣，你都敢混淆，你真当我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吗？你真以为，我颜肃年没你不行，不论你做什么，我都舍不得对你动手吗？” 颜肃年说着，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苏姨娘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她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颜肃年的手。 她从来都不知道，颜肃年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手，就能掐死人。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苏姨娘想要求饶。 “相……相爷……” 苏姨娘根本说不出来话，求饶挣扎，都含含糊糊的，十分艰难。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很快，苏姨娘就晕了过去，颜肃年松手，她像是一滩烂泥，直接瘫在了地上…… 第275章 这都是他做的孽 看着苏姨娘倒下去，颜肃年也瘫坐在地上。 他静静的看着苏姨娘。 苏姨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她气息微弱，一身的狼狈模样，犹如春风里摇动的花枝，迎风迎寒，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着她，颜肃年不禁想到了过往。 这么多年两人相处的种种，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划过，直到泪水模糊了他的眼。 喜欢、爱、在乎，全都不是假的。 也正因为那些感情的纠缠，此刻，他心里的恨才那么沉，沉到像巨石压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颜肃年心里后悔。 颜夕月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他这后悔也是迟来的，毫无用处，一文不值。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对不起古氏，对不起颜夕月，也对不起颜家，对不起自己，更有甚者，他还对不起苏姨娘。 如果当初没有抬苏姨娘进门，没有给她那份宠爱奢望，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是眼前这样。 如果当初他对古氏多两分关心，也许所有的悲剧，早在萌芽的时候，就能被扼杀。 这都是他做的孽，是他欠的债。 这是他的报应。 颜肃年眼前发黑，咸腥味上涌，在唇齿间蔓延，他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爹……” “相爷……” 颜夕月、夜天极、 颜夕晨等人上前。 颜肃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惨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目光越过众人，颜肃年抹了一把脸，泪水与唇角的血混在一起，蜿蜒纵横，一如他错乱的心。 没有起身，也没有让人扶，颜肃年收起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定定的看着祁凭栏。 “祁大人，这案子就交给你了。” “相爷的意思是……” “此案牵涉人命，而且涉及许多小案子，勾连纵横，牵涉甚广，请祁大人务必严查。犯人你带走，人证物证全部移交京兆府。你要公事公办，所有证据细节要仔细确认，切不可有半点含糊。” 一句公事公办，让颜夕晨心里不乐意，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 只不过，颜肃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知道颜夕晨在担心什么。 颜夕晨不想让京兆府的人将苏姨娘带走，未必是在乎苏姨娘的生死。 只是，苏姨娘的案子涉及人命，而且不止一桩罪名。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抵赖，案子并不难审，结案也用不了多久。 苏姨娘多半都逃不过一死。 一旦定罪，自然要层层上报。 颜夕晨如今是二皇子侧妃，有个做妾的娘，她在皇家里已经低人一等。若是苏姨娘再被定罪，事情传扬出去…… 颜夕晨必定被人看轻。 就连夜凌云对她的那点 宠爱，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她怎么可能不心急？ 也是因为这个，颜夕晨或许会帮苏姨娘周旋。 可他不许。 看着颜夕晨，颜肃年的眼里，带着一抹警告。 “这件案子，交由京兆府主审，祁大人要依律严审，不必顾忌左相府，更不必顾忌旁人。若是有人想要仗权压人，以求徇私宽容，那就是跟左相府为敌，跟我颜肃年为敌。到时候，别怪我不念旧情。” 听了颜肃年的话，颜夕晨也不敢再开口。 她怕自己被拖下水。 另一边，祁凭栏松了一口气。 证据颜夕月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案子并不难审。难的是苏姨娘身份特殊，牵扯了颜肃年、颜夕晨和夜凌云，若是有人做保，难免要周旋一阵子。而有颜肃年这话，公事公办，他的压力也小些。 “相爷不必担心，本府一定公事公办，严查不怠。” 说着，祁凭栏挥了挥手。 京兆府的人即刻上前，将苏姨娘给抓起来带走了，连带着男人和怡心，也被带走了。 婉月阁一下子空了不少。 颜肃年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头还晕着，他身子有些不稳。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王爷、二殿下，我们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二位了，请二位自便。夕晨、夕月，你们跟我来书房。” 没管夜天极、夜凌云会不 会不满，颜肃年转身离开。 他脚步缓慢，死气沉沉的，他背也佝偻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样子，颜夕月瞧见了。 她知道，今日这事她没提前跟颜肃年通气，又直接叫了京兆府的人，算是断了苏姨娘的 后路，把事情做绝了。 颜肃年一时承受不住，心里怨她，这全都是必然的。 可她并不后悔。 苏姨娘有罪，颜肃年的纵容何尝无过？颜肃年一时难过，又哪抵得上古氏一条命？ 从颜夕晨刨了古氏的坟，她知道古氏真正死因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一日。区别，无非是早还是晚而已。 她没什么可后悔的，重来一百次，她还会这么决绝。 书房。 颜肃年带着颜夕月、颜夕晨过来。 让颜夕晨关了房门，颜肃年才缓缓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他开了窗子，外面冷风徐徐，自顾自的吹着，无关风月，不懂人心。 “夕晨，你娘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爹，我什么都不知道。” 袖口里，颜夕晨紧紧的攥着帕子，她抬头对上颜肃年的眸子，否认的干脆。 “爹，我虽然近来做事荒唐，可是爹教我的，我都还记得。做人做事要有底线，不能伤人性命，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会乱来。至于娘和那男人，还有夕亭，这我更不知情。爹，我知道 我不算个好女儿，近来给你惹了不少乱子，可我真没那么大的胆子，在这种事情上蒙骗你。” “是吗？” “爹，你不信我？” 颜夕晨脸上泪水斑驳，她拿着帕子擦拭，身子一颤一颤的。 颜肃年瞧着她，依稀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苏姨娘的影子。曾几何时，苏姨娘也是这般凄楚柔弱，遇事就哭一哭，仿佛那眼泪能抹平一切。 他见不得苏姨娘的眼泪，也就错过了许多真相。 现在，颜夕晨也哭。 颜肃年嗤笑。 “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重要的？人这一张嘴，能骗过天下人，却未必能骗过自己的心。问心无愧，心上无忧，心中有愧，日日皆愁。路是自己走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跟旁人没有关系。” “爹……” “怡心说，围场的时候，你给夕月下了毒？那时候，你就想要她的命？” 颜夕晨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她矢口否认。 “爹，我没有，我虽然和颜夕月不合，我讨厌她，可那到底不过是自家姐妹的小打小闹，我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尤其是那时候，颜夕月的脸没好，她都丑成那样了，我根本没有把她当成是我的威胁，我也不屑于对她动手。” 颜肃年听着，漫不经心的询问。 “是吗？那在围场，夕月和嘉安郡主赛马的时候，怎么会惊马？” 第276章 缺失的幸福，是你欠自己的 “我……” 颜肃年一句话，打的颜夕晨措手不及，她怔愣愣的看着颜肃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颜肃年沉沉的摇头。 “说一个谎，要靠一百个谎言去圆，你看，这才几个问题，你就已经说不圆了？你连别人都骗不了，又怎么骗得过自己？午夜梦回，你就不觉得愧疚？不觉得恐惧？你就不怕被报复吗？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是天道。颜夕晨，你好自为之，别让你娘的今日，成你的来日。” “爹，我……我……” “否认的话，说来没有意义，骗人的话，更大可不必。” 瞧着颜夕晨吞吞吐吐的，颜肃年也知道她说不出来什么，索性直接将她打断了。 那些话，他也懒得再听。 颜肃年抬手，冲着颜夕晨挥了挥手。 “你做过多少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去寻思吧。你娘的事，你和二皇子都不许插手，否则你们牵涉其中，我不会出面保你们。你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少回来。” “爹，你不要我了？你真的不管我了？我知道错了好不好？爹，你别这样。” “走吧，给自己留两分体面。” 这话，颜肃年的说的冷冷的。 颜夕晨心里明镜似的，颜肃年的心里，积攒了太多对她的失望和埋怨你。 这阵子，因为夜凌云得圣宠，颜肃年跟夜凌云走的近，对夜凌云多有帮衬，连带着对她，也好了几分。 可这几分好，终究不复从前，不再是那种无底线的纵容娇惯了。 而今，苏姨娘又狠狠的在他们父女间插了一刀…… 颜肃年没对她翻脸，已经不错了。 她求不来什么。 颜夕晨也没在开口，她缓缓起身，看了一眼一旁的颜夕月，她的眼里恨意滚动。只是在颜肃年面前，她强把那份恨意给压了下来。 现在，她没有翻脸的资格。 颜夕晨很快就走了，书房里，只剩了颜夕月和颜肃年，颜肃年也没绕弯子。 “夕月，你恨我吗？” “恨？” 颜夕月坐在椅子上，呢喃着这个字，眼神清冷又迷茫。 “爹，我跟你说过的，从前的颜夕月早就死了。而今的我，没有资格恨你，同样，也没有资格原谅你。” 被苏姨娘害的，是古氏，是从前的那个颜夕月。 不是她。 而今的她，颜肃年对她好，她领情，颜肃年对她不好，她记仇。但这些，到底跟从前是割裂开的，她的所有情绪，也仅仅只能代表她自己。 恨，她没资格，原谅，她更没资格。 在这场恩怨里，她是迟到者，她也只是个揭露者，是个旁观者。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这种话我说不出来，我也没资格说。爹的悔过和痛苦，我能理解，但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今日的事，我是做的直接了点，爹和颜家少不得要丢些脸面，受人诟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天理昭昭，这本身就是苏姨娘、爹，以及颜家欠下的债，不是吗？” “是。” “人活一世，都在扮演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每一件事，没一个时段，都有必须要走的路。 我没直接杀了苏姨娘，不是我不能，是因为我只是个揭露者。我想让她的罪恶昭之天下，想用律法惩罚她，这是我作为女儿，必须为我娘讨的公道。 但我的角色中，没有原谅者这个设定。 爹的问题，没有意义，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问与不问，恨与不恨，谈这些都太虚了。逝者已矣，离去的人回不来，我们也回不去，不是吗？” 颜肃年看着颜夕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屋里屋外，烛影缭乱。 却乱不过他的心。 许久，颜肃年才哽咽的开口，“夕月，大错已经铸成，我没有 资格去奢求原谅。可这声抱歉，我是必须要说的。” “那爹还是去绮云山，跟我娘说吧。或者，你也可以对自己说说。” “对我自己？” “爹在朝堂英明一世，纵文武百官尔虞我诈，心思诡谲，你也能分辨出来，可到了自家事，自己的事上，你却没有那份英明了。 你欠了我娘的，也欠了自己的。 人都说，这世上最痛苦最遗憾的事，不是我不能，而是我本可以。 过往种种，而今结局，本可以有另外一个版本。在那种选择里，或许没有生死相隔，没有满心遗憾愧疚，没有替别人养大一个孩子。 爹如今缺失的幸福，也是你欠自己的。” 我本可以…… 颜夕月这四个字，诛心的厉害。 哪怕她话里，听不出什么责怪，可颜肃年的心，却像是被揉碎了一般，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他不敢去想，若是曾经没有犯错，日子会是什么样？ 那种对比，比任何的责骂都痛。 将颜肃年的痛苦看在眼里，颜夕月缓缓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夕月……” 颜肃年下意识的叫了颜夕月一声。 颜夕月看向他，他眼眸腥红含泪，一片浑浊，“夕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夕亭不是我儿子的？” “重要吗？” “你对他并没有报复，甚至，你还利用我的手，给他做了一个最好的安排。岳州书院……那么远，你是故意的吗？你是怕我知晓真相之后，对他下手吗？” 颜夕月不否认，从始至终，她没想过对颜夕亭做什么。 大人的事，与孩子无关。 颜夕亭是苏姨娘的骨肉，今日，她将苏姨娘送上死路，她不能保证将来，颜夕亭一定能够理解她，一定不会报复。 但那是以后的事，而现在，她做不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在这场恩怨里，我至多只是个揭露者。 谈不上报复，因为那是苏姨娘应得的报应，天理昭昭，明镜高悬，只要她不跑，律法会制裁她，我不会亲自下手沾她的血，我嫌脏。我也谈不上原谅，因为我没有资格。 至于对颜夕亭，这些更都不挨边。 爹想怎么处置颜夕亭，那是爹的事，但我不会主动对他下手。 若有一日，他想为他娘报仇，那我也不会手软。” 说完，颜夕月就直接离开了。 颜肃年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只觉得这小小的房间，似乎有天高海阔那么大，他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在悔恨的巨浪中随波翻滚，无处逃生…… 第277章 我们还能再见吗？ 颜夕月走后没多久，颜肃年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银屏端着汤，缓缓走了进来。 她走的很慢，脚步也很轻，一直到颜肃年身边，她才停下。将汤放在桌上，银屏轻轻的抓住颜肃年的胳膊，拥他入怀。 颜肃年浸淫官场，见过的风浪不少，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脆弱到要依偎在一个女人怀里。 可现在的银屏，确实让他心安。 这一瞬，他感到了银屏怀抱的温暖。 那丝暖意，在他冰冷的心上，撕裂了一个口子，照进了阳光。 “你怎么来了？” 没有去看银屏，颜肃年只是低哑的询问。 银屏闻声，柔柔的拍了拍他的背，“听下人说，相爷在书房忙公务，到了这时候都不知道休息，我怕相爷累坏了，就炖了汤给相爷。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小灶房的厨娘，但也还算不错，相爷给个面子尝尝？” 忙公务…… 银屏说的体面，对苏姨娘的事，她只字不提，她也不劝颜肃年什么。 因为她知道，颜肃年此刻心里必定不好受，那些伤痛，不是劝几句就能填平的。至少眼下，她疗不好颜肃年心上的伤。 她能做的，唯有陪伴。 “相爷，我这几日身子好多了，夕月找了 有经验的婆子照顾我。 那婆子说，等再过一阵子，孩子就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爹娘的声音，他也能听得见。到了那时候，我们要多对孩子说说话，让他感受到我们的爱。 那样的话，等生产之后，他会比一般的孩子更幸福。 相爷，我知道你公务繁忙，可你答应我，不能一直忙公务。你抽出点时间来，多陪陪我，多陪陪孩子。 行吗？” 听着银屏的话，颜肃年缓缓抬手，摸了摸银屏的肚子。 月份还浅，银屏还不显怀。 可颜肃年知道，那里孕育着一个孩子。 颜肃年笑了笑，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颜夕亭的模样。 当初，苏姨娘怀颜夕亭的时候，也曾这么依偎在他身边，撒娇说过类似的话。他也曾这样轻轻的贴在苏姨娘的肚子上，和孩子说话，期待孩子的到来。 这场景，何其相似。 只不过换了人，想来结局，也是不一样的。 想起颜夕亭来，颜肃年心里痛，可在密密麻麻的痛感袭上心头的时候，他还有满心的愧疚。 对古氏的愧疚。 别管颜夕亭是不是他的儿子，他当初对这个孩子是期待的，他对苏姨娘也好过。别管以前对银屏如何，他都还有余 生，可以去弥补，可以去待她好。 唯有古氏…… 没有给予过她呵护，也再没有了弥补的机会。 颜夕月说的对，往事不可追。 松开银屏，颜肃年撑着桌子，微微起身，“我不累，你怀着身孕辛苦，就早点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等我。” “相爷，你要去哪？” “去见个人。” 颜肃年说完，没再看银屏，他踉跄着出了书房。 让秦管家准备了香烛纸钱，准备了水果糕点，颜肃年还要了一坛女儿红，之后就自己赶着马车，去了绮云山。 古氏的坟前。 颜肃年把准备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放到墓碑前。 顺手把女儿红也开了封，拿了碗倒酒，颜肃年正正经经的把一碗，放到了墓碑前，自己端起了另一碗。 人未醉，泪先流。 “一晃这么多年，我似乎都没有面对面的坐下来，跟你说说话。现在，我倒是有了一肚子苦水，可想来，你大约也不想听了。喝酒吧，女儿红，当初你说，要亲手封一坛上等的女儿红，等到夕月成亲的时候再开封，你说那样，夕月会幸福。我的错，夕月的女儿红，我忘封了，我不是个合格的爹，是不是？” 满山 凄凉，冷风萧索，没人能给颜肃年回应。 颜肃年仰头，一口将酒灌下去。 整整一碗。 酒水辛辣，穿肠走胃，激起一串火热涟漪，但颜肃年的心，却像是一潭死水。 “这酒真好，你也尝尝，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爹，可夕月现在很幸福，她遇上了一个对的人。裕亲王对她很好，他们的婚期定了，就在腊月初九。见到夕月幸福，你应该会高兴吧？等到时候……到时候我再来，我给你带夕月的喜酒，那味道一定更香，你一定更喜欢。” 拎着坛子，颜肃年又往碗里倒酒。 泪水也滴在了碗里。 “你看我，人老了，一高兴还控制不住的要流泪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知道你不会，你自来都善解人意，夕月也像你，聪慧又贴心。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笨，就没有看出你们的好？” “这人啊……是不是非得到穷途末路，无路可逃了，才愿意回头？” “我回头了，可你在哪啊？” “是我对不起你。” “逝者已矣，这四个字真诛心。你走的太急，我追的太晚，你是不是连我的‘对不起’，都已经听不到了？” “没事，听不到也好，听不到了，就当把过往 抛进风里了吧。不记前尘，不念过往，也挺好。” “要是不曾嫁给我，你是不是会幸福点？” “你说，人若真有来生，我们还要不要遇见？我自私的想见你，可我又不敢。” “我……应当没有那个资格吧？” 颜肃年碎碎的念叨着。 一边说，一边喝酒，一坛子女儿红，连喝带洒，没多久就见了底。 颜肃年醉了，脑子也昏沉沉的。 他调转了身子，依靠到古氏的墓碑上，他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神迷离，他不断的说着醉话，直到睡过去。 不远处，另外一辆马车上。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遥遥的看着颜肃年，“要过去把人带回府吗？” “不用。” “夜里凉，由着他这么睡，怕是得大病一场。” “病了又怎么样？” 到底只是风寒，死不了，浑浑噩噩这么多年，颜肃年纵容了太多人，逃避了太多事，他本也欠了古氏的。 他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有些压抑在心上的痛，是需要宣泄的。 由着颜肃年，做些他想做的…… 也没什么不好。 头枕在夜天极肩头，颜夕月轻轻蹭了蹭，“王爷，你会不会觉得，我心太狠了？” 第278章 成婚那日，要跟王妃大人好好学学 “你心狠？” 玩味的呢喃着这几个字，夜天极不禁歪头，宠溺的在她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吻是温热的，卷着夜里的风，烧起一片燥。 夜色下，颜夕月脸颊泛红。 这时，就听液体那几开口，“夕月，我倒是希望你能狠一点，比如，在夜凌云纠缠你的时候，你直接一巴掌扇掉他的狗头，那才叫狠呢。” “噗……” 颜夕月轻笑，她用手指，戳了戳夜天极的心口。 “王爷，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还不配。” 夜天极知道，颜夕月看不上夜凌云。 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成为他情敌的人，还不至于让他心乱。只不过，他的确不喜欢别人觊觎颜夕月。 颜夕月很好，好到夜天极会想将她藏起来。 揽在颜夕月腰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等进了腊月，我娶你进门，彻底的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念想，我也就安心了。” “我怎么还是从王爷的话里，听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有吗？你再好好尝尝。” 大手轻轻扣住颜夕月的头，夜天极的吻快速落了下来。 她的唇瓣很娇嫩，软软的，带着一股少女的清甜。那种四溢的芬芳，像是琼枝甘露，让夜天极 垂涎，想要不断的索取更多。 心里想了，夜天极也那么做了。 他的吻越发浓烈。 就像疾风骤雨，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席卷其中，紧紧的包裹着他们两个人，再不分开。 颜夕月的手，撑在夜天极的身前，隔着衣袍，她都能感觉到，夜天极的身体在发烫。那热度，顺着她的掌心，以燎原之势，传到她的心上。 点燃了她整颗心，拉扯着她沉沦。 许久。 一直到颜夕月要沉溺在这一记深吻里，要无法喘息的时候，夜天极才放开她。 他紧紧的将颜夕月抱在怀中。 夜里的冷风，吹不散夜天极身上的燥热，身体里早已经燃起了火，他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他后悔了。 极力克制欲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不该高估自己的定力。 “夕月……” 夜天极开口，声音里带着一抹暗哑，撩人至极。 颜夕月听着，心头有种酥麻麻的感觉，她的手臂，轻轻环住夜天极的腰。 “王爷，辛苦了。” “呵，”夜天极低声笑笑，他在颜夕月耳畔浅吻，“这算是医者的博学吗？我身体上的这点事，是不是都瞒不过你？王妃大人懂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王爷谬赞。” “别谦虚，等成婚的那日 ，我还要跟王妃大人多学学呢。” 夜天极的话说的很轻，却暧昧至极。 颜夕月听着，笑而不语。 …… 和夜天极预料的差不多，隔日一早，秦管家来绮云山，带颜肃年回去的时候，颜肃年已经病了。他发了高热，人也昏昏沉沉的，他不断的说胡话，叫古氏的名字。 银屏瞧着颜肃年那模样，吓了一跳，她亲自来了婉月阁。 “大小姐，你快去看看你爹吧。” “嗯。” 颜夕月应了一声，她让玲珑拎着小药箱，往银辉阁走。 这中间，几乎没有耽搁时间，银屏是个聪慧的人，一看颜夕月那模样，就知道这些事情她一早就料到了，她也早有准备。 颜肃年会有今日的狼狈，早在颜夕月的预料之中。 她没提前出手，是因为她心里还有疙瘩。 银屏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她劝不了颜肃年，她更没资格去劝颜夕月，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能万事顺遂，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困境。 这一劫，是他们父女俩的，也得他们父女俩去面对。 旁的人插不了手。 银辉阁。 颜夕月过来，就给颜肃年诊了脉，确认了情况，她将一早准备的药丸，给颜肃年喂了进去。她又把准备好的药拿给玲珑，让她去熬，给 颜肃年喂下去。 颜肃年的状况，算不上太严重，颜夕月的治疗也恰到好处。 没多久，颜肃年就醒了。 虽然身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身子还难受，可颜肃年脑子却很清醒。 “夕月，能跟我聊聊吗？” “聊什么？” 一边收拾小药箱，颜夕月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颜肃年听着，心里有些苦涩，他抿了抿唇，半晌都没有开口。他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真当面对颜夕月的时候，他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意义…… 这四个字，足以回应他所有的话，阻断他所有的歉意。 没得到回应，颜夕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颜夕月看了颜肃年一眼，“好好养着吧，忧思易成疾，别想那些没用的，至于有些话……说与不说都一样。” “夕月，你懂我的，是不是？” “我说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仅仅是理解而已。” 在这件事上，能说的颜夕月都说了，她不想说那些好听的，哄骗颜肃年。 颜夕月看了一眼银屏。 银屏会意，她快速上前坐到床边上，紧紧的拉住颜肃年的手，“相爷，你还病着，别想那么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能把身子养好，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 “这话说的对 ，一把年纪了，别由着性子，一错再错。” 颜夕月留了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颜肃年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还是怪我。” “相爷，”轻轻的拍着颜肃年的胸口，替他顺气，银屏低声道，“人有七情六欲，爱恨都无可避免。人都不喜欢遭人恨，可是相爷，恨又何尝不是一种在乎？” “在乎？” “若是不在乎，她就不会来，大小姐医术过人，可是，相爷这病也未必非她不可，不是吗？” 银屏的话，让颜肃年的眼睛亮了亮。 银屏瞧着叹了口气。 声音放的更轻了一些，银屏快速继续。 “我都听下人说了，昨儿宫里就传了旨，大小姐和裕亲王的婚期定下来了。相爷，你该养好身子，帮着大小姐操办婚事的。相爷心里觉得亏欠了大小姐，那就弥补吧，从婚事开始，把欠她的补回来，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大小姐未来幸福，相爷也能安心，是不是？” “嗯。” 颜肃年点了点头。 他是要把身子养好，给颜夕月好好筹备婚事的，那是他欠了颜夕月，欠了古氏的，他得做的好好的。 做错了事，就得弥补，纵使求不得原谅，但还是得做。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第279章 难道还要在毁她一次？ 京兆府。 颜肃年来的时候，苏姨娘的那个男人正在牢里。 因为他只是证人，暂时还没有证据表明他有犯案，是以他居住的环境还算不错。他躺在床上，周围安安静静的，倒也不比被颜夕月关着差。 颜肃年一来，男人就瞧见了。 从床上起来，盘腿坐着，隔着监牢大门，男人笑得痞里痞气的。 “呦，左相爷来了？真是稀客。” “你是谁？” “我？”听着这话，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我是你颜家独苗的爹，是你宠了十几年女人的姘头。这个身份，够响了吗？” 男人是故意的，他说话凌厉，转挑颜肃年的心窝子戳到。 颜肃年自然听得出来。 而且，虽然和男人相见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开口，男人对他的敌意都很浓。 这男人虽说和苏姨娘孕育一子，可大难临头，两个人各怀杀意，他对苏姨娘的感情也没有很浓。颜肃年可以笃定，男人对他的敌意，不是因为苏姨娘。 甚至，苏姨娘可能只是男人报复他的工具。 游走官场，树敌颇多，有人来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不怕不惧。 他直响知道一个真相。 颜肃年冷冷的看着男人，“夕亭被送去了岳山书院，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他还小，为了他好，我可以隐瞒一切，让他继续做颜家的庶子，过安稳日子。可 是，你若是不配合，我也可以送他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你威胁我？” “是。” “呵，那你这威胁的手段，可比你女儿差多了。” 伸直了腿，男人下床，他趿拉着鞋一步步走到颜肃年跟前。 四目相对，他的匪气里，更多了几分轻蔑。 “颜夕月威胁我的时候，已经查到了乌夜啼，她一张口，就是要颜夕亭的命，那才叫威胁。你……要狠劲儿没狠劲儿，要善良没善良，跟你这种人做交易，我都嫌丢人。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吧，颜夕月一早就答应过我，她会保住夕亭的命。所以，你的威胁于我而言，没有意义。” “夕月一早就知道？” “是啊，中秋宫宴，你那宝贝姨娘要杀我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男人稍稍靠近颜肃年。 “而且，她还知道我的来历，知道你我恩怨。她一个养在深闺，被你忽略的小女子，都能有这份手腕，反倒是你这个掌权的左相，什么都发现不了。这么多年，你被女人骗，心甘情愿的给我养儿子，都是因为你蠢，因为你无能。这说出去，是不是挺可笑的？” 颜肃年的眼眸缩了缩，没有开口。 男人见状，变本加厉。 “瞧瞧，颜肃年，你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吗？你口口声声说，可以让夕亭继续现在的日子，可你心里真的能毫无芥蒂， 一直对他好吗？你做不到。你这副虚伪的嘴脸，连自己都骗不了，更何谈骗别人？就这，你还想拿做筹码，跟我谈，你也配？” “……” “不过也是，你自来都是这种人。你自以为是，害人之后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甚至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尊享荣华富贵，你这种人哪有什么羞耻之心？为了达到目的，你无所不用其极，你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不奇怪。 就你这样的人，偏偏还生出颜夕月那样一个女儿…… 她狠，却比你正直。 她善，也比你真心。 看来她是遗传了古氏风骨，想来古氏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早知道，我就应该除了苏姨娘，跟她混在一起。说不准生出的儿子，要更善良跟坦荡，前程似锦。左相爷，你说呢？” 男人谈及古氏，颜肃年的眼神，瞬间更多了一抹杀意。 “你闭嘴，别逼我要你的命。” “来啊。” 男人的手伸出监牢，他死死的抓住颜肃年的衣领。 “我满门被灭，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没能翻案，也没能弄死你，是我没用。我也活够了，你杀了我，我霍家满门在黄泉路上等你。常州霍家，你记住了，我叫霍清风。” “霍……” 颜肃年脸色发白，身子也微微抖了抖。 霍清风瞧着冷笑。 “看来你记得，那颜肃年你再记住一句，不是不 报，时候未到。苏姨娘和夕亭，都不过是小打小闹，你的痛苦还在后面，你这种人，注定了不会幸福，你会永世不得安宁。” 霍清风说完，甩开颜肃年，他转而回了床上。 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颜肃年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出了京兆府，他仰头望着天，心里一阵发慌。 常州霍家，龙泉印泥，那件事…… 藏不住吗？ 这些年，他对不起古氏，对不起颜夕月，如今颜夕月好不容易和夜天极走到了一起，若是那件事被翻出来，他纵使无过，怕是也会牵连颜夕月吧？ 难道，他还要因为过往的孽，再毁了颜夕月的幸福？ 颜肃年不敢想。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发黑，他身子不受控制的瘫软，向前栽倒。 人事不知。 …… 京兆府办案很快，不过三日，案子就有了定论。 案子已经上报移交，颜夕月得到消息，苏姨娘谋害古氏，证据确凿，除此之外，她的手上还有几条人命，从丫鬟小厮，到外面的人，也都被怡心一一的供了出来。 苏姨娘被判死刑，收入死牢，年后问斩。 得了消息，颜夕月松了一口气。 虽然人还没死，但那不过是早晚的事，古氏之死沉冤得雪，也算不枉她这阵子忙活。 “小姐，这是喜事，要去绮云山看看夫人吗？” 听着锦姑姑的问话，颜夕月摇摇头， “暂时先不去了，等人身首异处的时候，我再去告诉我娘。眼下事情多，就先不去打扰她了。” “也是，最近事的确不少。” 银屏养胎，颜肃年又病了，颜夕晨时不时的回来，想要闹一闹…… 这家里就没清净过。 更不要说夜凌云、夜凌飞、夜凌渊、夜凌尧几个闹的凶，夜天极从中筹谋布局，渔翁得利，颜夕月也没少掺和。 别管是鬼王山，还是清灵别庄的事，颜夕月都费了不少心。 她也辛苦。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约也就是夜天极，带着人来过左相府，下了聘礼。 夜天极喜欢颜夕月，虽然明面上要应付明阳帝，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可那几十抬的箱子，里面都是实打实的宝贝，价值连城。 可见他对颜夕月有多用心。 锦姑姑想着，眼底也勾起一抹浅浅的欢喜。 “小姐，你也该腾出时间来，好好的备嫁了。王爷和那几个皇子明争暗斗，都是他们的事，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上，等着做裕亲王妃吧。尤其是要好好的养身子，等嫁过去，就可以抓紧生个小世子了。” 颜夕月闻声，脸颊上泛出一抹红霞。 “锦姑姑，你就别打趣我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想上孩子了，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啊？” 锦姑姑和颜夕月正说着，就见玲珑从外面进来。 玲珑脸色灰白，“小姐，出事了……” 第280章 北梁七公主 瞧着玲珑的模样，颜夕月心头不禁一紧。 “出了什么事？” 听着问话，玲珑快速回应，“今日一早，王爷随着夜凌云、夜凌渊出城，接北梁使臣。夜凌飞曾跟幽冥堂做交易，要幽冥堂出人，要北梁使臣的命。夜凌飞人虽然还被关着，但他们那一脉的人不安分，逼得很紧。幽冥堂这边就派了人，想要顺水推舟，再给夜凌飞、夜凌云之间添一把火。” 这件事颜夕月一早就知道，只是，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她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了。 关键是，幽冥堂出手，按说不会有失才对。 这局棋里，夜天极不会亏。 怎么会出事？ 颜夕月心中不解，玲珑忙继续，“刚刚在城外，王爷他们接到了人，幽冥堂的人，还有夜凌飞暗中派的人就出了手。幽冥堂两人，夜凌飞那边六个人，一共八个人下手。” “没得手？” “全死了，尸骨无存。”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玲珑的声音都有些抖。 她是幽冥堂训练出来的影卫，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不是个怕死的人，可是今日那场面，她只是听说，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稍稍往颜夕月身边靠了靠，玲珑继续。 “ 据说，八个人动手迅速，都是顶尖高手，出手迅捷，一度占据上风，几乎得手。可就在关键时候，北梁的七公主出手了。都说她只是招招手，就凭空召唤出了一只冰蓝色的蝴蝶，那蝴蝶像是通灵了一般，飞到八个出手的人身边，才刚刚碰到，几个人身上就着了起来。冰蓝色的火焰，直接把他们烧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颜夕月闻声，脸色不禁变了变。 “真的烧没了？” “是，据说特别快，一眨眼，那人就成灰了。” “那王爷呢？王爷没事吧？” 玲珑摇了摇头，“传信的人来说，王爷没事，不过这场面被不少人瞧见了，百姓惶恐不安，王爷有不少事要忙，怕是过不来。这不是关键的，关键是那七公主……” 压低声音，玲珑小声嘀咕。 “她弄了这么个玩意，须臾之间就能要人命，也太危险了。她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大雍，还是打着和亲的旗号，估计会跟皇子选妃掺和到一块。在这事上，万一有个不顺心，她一招手就要人命，不是太危险了？” 玲珑的话说的很含蓄。 实际上她更想说，万一这北梁七公主看上了夜天极，嫌弃颜夕月从中间碍 事…… 她担心颜夕月会有危险。 幽冥堂派出的杀手，功夫都不一般，还不是眨眼没了。 若是颜夕月真被针对，玲珑担心无法应付。 那就太可怕了。 玲珑跟着颜夕月时间久，感情也好，她心思敏锐，都在为颜夕月着想，这一点颜夕月也清楚。她拉着玲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夜天极长得好，身份尊贵，气质卓然，还有本事，可眼下他到底是个残王面目。 明阳帝又刚赐了婚，颜夕月倒不担心他被北梁公主看上。 当然，即便看上了，那也只能证明她眼光好。 她和夜天极感情深厚，她不怕任何人来争，北梁七公主也好，八，公主也好，她都不怕。只是，防患于未然也是有必要的。 能操控一只会烧死人的蝴蝶…… 不得不防。 看着玲珑，颜夕月轻声道，“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眼下要紧的是，我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奴婢去查查？” “先别轻举妄动，这样，你跟玲音一起，去外面打听打听真实情况，要是可以的话，跟王爷那边碰碰面，了解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方便，可 以通过幽冥堂，调查一下这个北梁七公主的底细。不过，告诉大家都要小心，不要正面跟她对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时候，隐忍是必须的。 这个时候不能乱来。 玲珑明白事情轻重，“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 玲珑应声，很快就出去了。 锦姑姑端着茶盏，给颜夕月倒茶，她心里也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小姐，今日王爷怎么会去接北梁使臣？” 按说这是夜凌渊的事，再掺和一个夜凌云，那是皇子争斗博弈的结果，这也够给北梁使臣脸面的了。 怎么夜天极也会去？ 玲珑的话说的含蓄，可她的担忧锦姑姑懂，锦姑姑好不容易才盼到夜天极和颜夕月有个结果，她也怕节外生枝。 尤其是这男女之事，和亲之事，夜天极纵为亲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这婚事是他步步为营筹谋来的。 要是被人搅合了…… 细思极恐。 锦姑姑的心思，颜夕月明白，“昨儿王爷来，并没有说这件事，估计是今早的安排。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想来不过两种，北梁使臣要求，亦或是宫里那位在试探。” “ 试探？” “想要一个多疑的人消除疑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也好，夜天极也好，明阳帝从不信赖。 虽然婚期已定，可是，明阳帝对他们的试探，并不会因此而停止，甚至还可能会逐日增加。尤其是，如果她这枚“棋子”的作用，没有让明阳帝满意，这种试探会变本加厉。 有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有争斗。 夜凌飞一早就能算计到北梁使臣头上，谁又能保证，明阳帝没有利用北梁公主的心？ 都是顺手的安排…… 何乐而不为？ 心里想着，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锦姑姑，我写个方子，你让人走一趟百草堂，给我拿些药材回来，我想研究些东西。” “小姐，你就一点不担心吗？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研究药？” 颜夕月垂眸笑笑。 北梁七公主什么样，她还没见过，她不会庸人自扰，去寻思她会不会看上夜天极。有那个工夫，她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把那会烧死人的蝴蝶给处理了。 她没有别的本事，唯有这一手医术还算不错。 自然，她得从这方面下手。 七公主…… 失去蝴蝶，失去了筹码和利爪，一个外来公主，就兴不起风浪来…… 第281章 俘获他们的心 君山别馆，后院厢房。 一将夜凌云、夜凌渊送走，北梁太子东方霖的脸就冷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七公主东方卿卿。 “你也太莽撞了，还没进大雍皇城，就放出了冰蓝蝶，闹的血雨腥风，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这宝贝吗？就你这样，张狂又危险，哪个皇子敢娶？你若留不下来，那我们的安排，不是都白废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在气头上，东方霖语气很冲，他的眼里全是冷意。 东方卿卿不以为意。 顺手往嘴里放了块蜜饯，之后，东方卿卿才笑着看向东方霖。 “太子哥哥，你也太紧张了吧？” “是你太莽撞。” “莽撞吗？”东方卿卿白皙娇嫩的小手，拉了拉东方霖的衣袖，“太子哥哥，我放出了冰蓝蝶，也是有原因的啊。当时情况多凶险，我不是怕你中了招，会受伤吗？有冰蓝蝶救你，我自然不愿用你的性命去冒险。” 这话，让东方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东方卿卿见状，拉他坐下。 “更何况了太子哥哥，让大家都忌惮我的冰蓝蝶，又有什么不好呢？要知道，大雍的这几个皇子，都不是安分的主，他们想要争权，那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争夺筹码。我厉害，厉害到无人能敌，这就是筹码。” 再加上她长得还好，放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 个得宠的公主…… 她就不信那些皇子会不动心。 能对她不动心的男人……大约也就眼前这个了！ 东方卿卿的手指，缓缓抚上东方霖的手背，她的眉眼间，也更多了一抹魅色，“我有把握留在大雍，当太子哥哥和陛下的眼线，为你们做任何事。只是，太子哥哥真的舍得我，让我伺候那些臭男人吗？” 一边说着，东方卿卿一边往东方霖的肩头靠。 东方霖眸色一暗，直接避开了。 “太子哥哥……” “你记住了，你现在是东方卿卿，是北梁的七公主，是我的妹妹。不该说的话，不许乱说，不该想的事情，也不许乱想。你要是肆意妄为，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太子哥哥可真无情。” 东方卿卿将手收回来，放在鼻尖轻嗅，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点东方霖身上的松香。 她喜欢这味道，也喜欢这男人。 可惜了。 眼神微微暗了暗，东方卿卿叹了口气。 “太子哥哥应该知道，我不想当七公主，更不想当你妹妹，我想当你的女人。你想让我做事，让我做你的棋子，我都听你安排，只是太子哥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东方霖看着东方卿卿，眼神晦暗，他没有开口。 一身的冷意，似乎能将周围万物冰封。 东方卿 卿知道他生气了。 每次他沉着脸不说话，眼神意味不明的时候，都是到了暴怒的边缘。 东方卿卿心里有数，也不再去触他的霉头。 “今儿接咱们的，是二皇子夜凌云，四皇子夜凌渊，还有裕亲王夜天极。 根据咱们的消息来看，夜凌云最近正得明阳帝宠爱，在朝中很吃得开。但是，他性子莽撞，不算是个城府太深的，我不觉得他有多少前途。 如今的风光，大约也只是一时的。 夜凌渊是嫡出，今儿见面来看，他性子温和，温润如玉。 不过，这样的男人多半是带了假面的，温润的嘴脸下藏得，很可能是阴狠和肮脏，是个伪君子。他应该是个有手腕的主，又是嫡出正统，我还是更好看他一些。 其他人还没见，等宫宴的时候再看吧。 我觉得，咱们最初定的目标应该没问题，盯上夜凌渊，进四皇子府，应该是对的。” 大雍的情况，东方霖早分析过无数遍了。 他比东方卿卿了解的更透彻。 只是…… 端着茶盏喝茶，东方霖的脑海里，不禁闪过夜天极的模样。 今日相见时，夜天极坐在轮椅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把气场收敛了起来，在夜凌渊的温润有礼、夜凌云的张狂得势之前，显得存在感很低。 可是，大雍和北梁是经过大战的。 夜天极战 神的称号，现在还在北梁流传着，不说让人闻风丧胆，但震慑力确实不俗。 那样神一般的男人，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当个透明人…… 东方霖心里不安。 茶香在唇齿间蔓延，东方霖许久才开口。 “你看夜天极如何？” “他？” 东方卿卿挑眉，看向东方霖，眉宇间尽是笑意。 “太子哥哥，你不会想让我嫁给他吧？虽然他长得不错，当初能力也不俗，还是先帝之子，身份也够，可如今他错失皇位，成了个死残废。他是明阳帝和几个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针对他的暗杀，就没停过。那是个有今日没明日的人，难不成，太子哥哥觉得，他还能再掌江山？” “为何不能？” “可……” “他不是个轻易被打倒的人，他在战场上运筹帷幄，能步步为营，决胜千里。谁也不能保证，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在隐忍蛰伏，等待时机。” 残王、无心江山、不争不抢……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东方霖把茶盏放下，稍稍靠近东方卿卿。 他的眼里多了一抹邪气。 “宫宴和选妃宴相连，到时候少不得要碰面。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应该难不倒你，先别表态，有机会你试试夜天极。” “你真的觉得，他那么厉害？” “试试看吧。” 若夜天极有异样 ，那他会毫不犹豫的赌一把。 夜天极，可比夜凌渊之流危险多了，一旦他真出手，那大雍落入他手中，不过是早晚的事。如此，把东方卿卿嫁过去，这枚棋子，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具体怎么做，得再看看夜天极的底细。 他倒是有些期待了。 见东方霖认真的神色，东方卿卿的脸色，也更多了一抹郑重。 “太子哥哥，夜天极的婚事，明阳帝已经定下了，据说婚期都定了，是京城左相府嫡女颜夕月，你这是让我从别的女人手里撬人？” “怎么，你撬不动？” “就没有男人，能抵挡住我的诱惑，一个颜夕月，还不配和我为敌。” 这话，东方卿卿说的自信。 东方霖看着她的脸。 那张脸，清纯和妩媚融合的恰到好处，她眉眼精致，每一个眼神，都充满风情。她是经过严格训练调 教的，她更知道怎么发挥自己的长处，展现自己的魅力，勾动男人的心。 她的确有说这话的资本。 要不然，她也没资格坐上北梁七公主的位置，来完成这次和亲。 东方霖满意的勾唇。 “对，就拿着这股气势，去征服大雍的男人。别管是明阳帝的几个儿子，还是夜天极，把他们的心俘获了，让他们成了你的裙下臣，这是第一步。之后怎么做， 又要嫁给谁，咱们且走且看。” 第282章 七公主，请 这样的话，东方卿卿已经听过许多次了。可是，不论听多少次，她的心里，还是会有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是件悲哀的事。 她爱东方霖，爱到可以牺牲自我。 只是，牺牲是一回事，不痛……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以言笑晏晏，可是审时度势，她也可以在旁人面前不露破绽，骗过所有人，可她唯独骗不过自己的心。 东方霖说这一切，她没有一个字爱听的。 东方卿卿垂眸，没有再言语。 …… 婉月阁。 自从锦姑姑让人去百草堂，拿了药材回来，颜夕月就窝在小药房里，研究能处理冰蓝蝶的东西。 按照玲珑、玲音打探回来的消息来看，这玩意会点燃冰蓝色的火焰，把人烧的尸骨无存，而且速度极快。 所以，用药也需要有针对性，快准狠，缺一不可。 颜夕月就从这方面做文章。 颜夕月忙的连饭也顾不上吃，一直到夜里，临近子时，她才调配出了新药，算是有些成果。 只不过，这东西对冰蓝蝶到底能有多少用处…… 得试过才知道。 忙的差不多了，颜夕月简单吃两口，就去沐浴休息。 依偎着浴桶，感受着升腾的热气，颜夕月缓缓闭上了眼 睛。很累、很困，可她的脑子却很清醒，她想夜天极了。 依照夜天极的性子，出了东方卿卿冰蓝蝶的事，按说他应该会来婉月阁的。 到现在还没来，是碰上麻烦了吗？ 颜夕月心里不安。 沐浴过后，颜夕月就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很久过后，她才睡过去。只是，即便是睡着了，她睡的也不算安稳，浑浑噩噩的梦，都是与夜天极相关的，一直到天亮。 “小姐，昨夜睡得不好吗？” 知夏给颜夕月梳头，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轻声询问。 颜夕月叹了口气，“可能是有些累了。” “是想王爷了吧？” 知夏歪头过来，凑到颜夕月的头边上。 “玲音和玲珑说，昨儿夜里，小姐沐浴用了好长时间，明明都困得要睡着了，还不肯去床上睡。小姐，你是在等王爷吧？王爷没来，小姐是不是很失望？你想他了，对不对？” 听着知夏的话，颜夕月不禁睨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刁了，什么话都敢说，信不信我收拾你？” “小姐才舍不得收拾奴婢呢。” “是，我舍不得收拾你，可我舍得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 这几个字，颜夕月说的重重的，几乎是从她牙缝中 挤出来的。 知夏听着，脸颊一片红霞飞舞。 不过，她嘴硬。 “小姐，你怎么还打趣奴婢呢？奴婢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小姐可不能欺负奴婢。再说了，小姐想王爷，那也是应该的啊，你是裕亲王妃，婚期都定下来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嫁给王爷了，你不想他才奇怪呢。” “还说还说，欠收拾。” 颜夕月笑着回身，挠知夏的痒痒。 一时间，屋里笑声不断。 因为知夏闹腾，颜夕月压抑的心，倒是轻快了不少。 只是，她也发现了，夜天极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她的内心。夜天极能勾动她的喜怒，她在乎夜天极，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她承认，她是想夜天极了。 很想。 梳洗打扮完毕，颜夕月去吃了东西，之后她就坐马车，带着知夏、玲珑、玲音，去了百草堂。 颜夕月今日约了几个郎中，还有两个，是从夜天极的军营中带出来的可信的军医。她要见见这些人，看看他们的医术能力。颜夕月想过了，她想将外伤治疗的一些手段，传播出去，包括手术的一些技巧，也都传出去。 一方面，西医的手术治疗，在很多病症上，的确有极大的作用。 多一些人了解，就能多救不 少人。 另一方面，颜夕月很清楚，夜天极和夜天极身边的人，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们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甚至会有战争，会血流成河。 多一些人了解外伤的治疗处理，对夜天极也有帮助。 颜夕月喜欢未雨绸缪。 有备无患。 颜夕月坐在马车里，依偎着车厢，闭着眼睛小憩。并没有睡着，她借着休息的工夫，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寻思，若是教授手术的相关知识，要如何入手，如何深入。 颜夕月想的很细，她是个成熟的医者，怎么教人，她心里很快就有了数。 就在这时候，颜夕月听到外面，传来了玲珑的声音。 “那是幽澜？” “嗯。” 玲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是幽澜，那是裕亲王府的马车，不知道王爷在不在？” 听着声音，颜夕月几乎是本能的掀开帘子，探头往外面瞧了瞧。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饕餮楼外，幽澜站在马车边上等着，颜夕月看过去的时候，幽澜正在往饕餮楼里望，并没有看到她。 周围，也没看到夜天极的影子。 玲珑见颜夕月看，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小姐，要过去问问幽澜王爷的状况吗？” “不用，别乱来。” 虽然婚事定了，可明阳帝的 警惕心，并没有因此而消除。 谁知道暗处里有没有人盯着？ 越少人瞧见她和夜天极亲近，对他们而言，就越安全，越能少些麻烦。 见颜夕月这么说，玲珑也没有轻举妄动。 没瞧见夜天极，颜夕月也没有再看，反正幽澜在这，看幽澜神色平静，也能猜到夜天极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颜夕月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颜夕月缓缓放下车帘。 就在车帘几乎要将颜夕月视线挡住的时候，她看到饕餮楼里，出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湘妃色的衣裳，头上珠钗繁复，她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除了雍容之态外，还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 “小姐，那就是北梁的七公主，东方卿卿。” 玲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昨日出事后，玲珑、玲音外出探查，她们见过东方卿卿，自然不会认错。 颜夕月眼神微暗，她远远的瞧着。 单从东方卿卿的仪态上来看，她像是个温婉妩媚的女人，并不像是会功夫的。这样一个女子，操控冰蓝蝶，须臾之间要人性命，若非玲音、玲珑确认，颜夕月还真有些不敢信。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幽澜跳下马车。 他顺手掀开马车帘子。 “七公主，请……” 第283章 在颜夕月心里，扎一根刺 东方卿卿点点头，之后，她就由下人搀扶着，上了幽澜的马车。 幽澜也没耽搁，他亲自驾车带着人离开，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颜夕月这边的情况，更没有过什么反应和解释。 瞧着这场面，玲音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七公主，怎么上了裕亲王府的马车？幽澜还那么殷勤？” 玲音的疑惑，玲珑也有，只不过她不敢说。 玲珑拽着玲音，冲她摇头。 玲音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向颜夕月，见颜夕月眼神暗沉，玲音就知道，她心情不好。 本能的，玲音开口劝慰。 “小姐，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接人的是幽澜，又不是王爷，说明不了什么的。而且，即便是王爷让幽澜接的人，也说明不了什么啊。那个七公主才刚到大雍，王爷跟她都没接触过，不可能有感情的。再说了，她长得那么丑，王爷才不会喜欢她呢，小姐根本不用担心。” 都是安慰颜夕月的话，只是，越说玲音就越心虚。 东方卿卿不丑。 若是没有夜天极的允许，幽澜根本不会来接东方卿卿。 夜天极不来，大约是因为残王的身份限制。 没有感情，但未必没有利益。 毕竟，东方卿卿的手上，有一只能杀人于无形的冰蓝蝶，有她做助力，拴住北梁， 别管是于夜天极，还是于其他皇子而言，都是一种助力。 玲音有种自己骗不了自己的感觉。 “小姐……” “没事，”放下车帘子，颜夕月轻声吩咐，“走吧，去百草堂。” 颜夕月语气平和，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可是，玲珑心里总不踏实。趁着马车还没走，玲珑上了马车，坐到了颜夕月身边。 玲珑挽着颜夕月，“小姐，你生气了？要不奴婢跟过去瞧瞧？” “不用。” 颜夕月对夜天极的信任，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她虽然不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但只是幽澜接人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纵使颜夕月心里不痛快，但也还不至于因此而乱了方寸。 跟踪，没有必要。 玲珑觉得颜夕月在逞强，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小姐自来大度，也信任王爷，这奴婢知道。只是，感情的事最忌猜疑，有些事查清楚了，或许比闷在心里要好。” “呵，出去一趟，玲珑你都会分析感情了？这是心上有人了？” 颜夕月看着玲珑，笑容里暧昧泛滥。 玲珑摇了摇头。 “奴婢心上只有小姐，奴婢只是担心小姐不开心。” “没什么可不开心的，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开心，我也会拉上两个垫背的，”说着，颜夕月凑在玲珑耳畔，轻声念叨 ，“你既然这么担心我，那就别去百草堂了，你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去一趟宫门口，借他们的人，送封信给福远。” 颜夕月说着，就开了矮几的抽屉。从里面将笔墨拿出来，颜夕月写了一张字条，塞进信封里，交给玲珑。 玲珑看的清楚，字条的内容是—— 幽澜接七公主。 只有这六个字，再无其他。 玲珑心头不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颜夕月手摆弄着车帘子，只掀开了一道缝隙，她往外望了望，“没什么意思，就是做我该做的事。我是上头那位的棋子，专门用来盯着王爷的，既然在大街上看到了，那就不能装成没看到。把消息传进宫里，还不是应该的。” “小姐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安排？” “不确定。” 颜夕月的确不确定，幽澜为何会来接东方卿卿。但是，私心里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明阳帝对她和夜天极的试探。 既然是试探，那她就得站在棋子的角度，做她该做的。 而如果不是……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天极既然敢让幽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饕餮楼，去接东方卿卿，那就说明，他压根没想瞒着，没想避讳谁。一个连秘密都算不上的信息，自然也不会给夜天极造成什么威 胁。 更何况，消息是通过福远，送去明阳帝那的。 若是这消息对夜天极不利，福远也会留一手，从中调换，免得伤了夜天极。 几重保护，足够了。 颜夕月心里想的通透，她只是没有详细解释。 “去吧，完事之后来百草堂找我。” “是。” 玲珑应声，很快就下了马车，去了宫门口，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福远那。 拿着信息，福远瞧了一眼字条，心领神会。没有耽搁，福远即刻拿着字条，去了御书房，到了明阳帝身边。 明阳帝还在批阅奏折，瞧着福远来，他手微微顿了顿。 “有事？” “回皇上，宁和县主那边有消息了。” 一边说着，福远一边将字条，缓缓递到了明阳帝面前。 看着字条上娟秀的字，明阳帝不禁勾唇，“看来，她还挺上道的，是个可用的人。” “是皇上安排缜密，试探的好。” “缜密吗？”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让人探知了颜夕月的行动诡计，提前在饕餮楼外做了布置。夜天极和东方卿卿，都是他寻了借口，安排过去的。他本意是要让颜夕月，看到夜天极和东方卿卿在一起，可夜天极没出饕餮楼，就变成了东方卿卿上幽澜的马车。 他这一出安排，说不上多精妙，结果也和他预想的有 出入。 但颜夕月能如实上报，倒是不错。 心里想着，明阳帝甩手将字条，扔给福远，“把这个，给裕亲王送过去。” “皇上，离间了宁和县主和裕亲王，之后，宁和县主在裕亲王府行动，怕是会不好办。毕竟，裕亲王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吃过一次亏，怕是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倒也是。” 被福远看透了，明阳帝也不恼。 他又看了看字条。 他的确不希望颜夕月和夜天极关系亲近，想离间他们，其实很简单。可福远的顾虑也有道理，现在还不是离间他们的时候。 心里想着，明阳帝把字条收了回来。 “先收着，以后再说吧。” “皇上英明。” “得了，好听的话就别说了，去把裕亲王和七公主相见的事传出去。尤其是……要传到二皇子府去……” 东方卿卿是北梁受宠的公主，她的手上又有杀器，夜凌云是不会允许夜天极占了这个便宜，跟东方卿卿和亲的。 颜夕晨也不是省油的灯，用她挑拨颜夕月和夜天极的关系，最好不过。 这两个不成器的，眼下倒是可用！ 尤其是颜夕晨…… 希望她能争气点，能利用东方卿卿，往颜夕月的心上扎一根刺。如此，颜夕月这枚棋子，才会更可靠，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第284章 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百草堂。 颜夕月见了几个郎中，对他们的医术，有了初步了解。 几个人医术不错，尤其是两个上过战场的军医，身经百战，治疗过无数的外伤，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颜夕月对他们很满意。 还有些手术器具没有准备齐全，颜夕月只是先跟他们说了一下自己的大致想法，还没有正式开始教授，但这也足够几个郎中兴奋的了。 一直到走，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 等他们离开了，颜夕月就去后院，又看了看算命瞎子的状况。 依旧不好。 中毒太深，眼下的治疗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纵使颜夕月医术卓绝，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帮算命瞎子保命，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 忙完了，颜夕月又去前面，去理药堂的药材。 她想让自己忙起来。 只有忙起来了，才能不胡思乱想。 她承认，从理智上来说，她是信任夜天极的，可是，爱情这回事，也不是全靠理智操控的。因为幽澜接了东方卿卿，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她只是控制的比较好，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罢了。 颜夕月正忙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呦，大姐姐还忙着呢？” 颜夕月抬头，就看到了带着绿儿走进来的颜夕晨。 许是因为苏姨娘出事，又牵扯进了女人流产的事件里，遭了夜凌云冷落，颜夕晨眼下乌青的厉害，人也比平时显得憔悴不少。明明还没有颜夕月大，可她脸上遮盖了厚厚的粉，皮肤毫无光泽，看上去要比颜夕月老好几岁。 不过，即便这样，她眼中依旧满是得意。 颜夕晨大步走过来。 隔着柜台，看着颜夕月翻着账簿，颜夕晨冷嘲。 “大姐姐，翻弄这些有什么用？纵然你能经营好百草堂，甚至能把这里，打造成大雍第一药房，那又如何？能赚银子不是本事，过的幸福才是本事。而一个得不到夫君认可的女人，注定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所以呢？” 颜夕月挑眉，淡淡的瞟了颜夕晨一眼。 颜夕晨闻声也不兜圈子。 “怎么，大姐姐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裕亲王今儿和北梁的七公主，一起用了膳，他还让自己贴身的护卫幽澜，亲自送了七公主回君山别馆。据说，为了表达谢意，七公主还邀了裕亲王晚上一起游湖赏灯，两个人的感情好着呢，如胶似漆，真的是谁也离不开谁。” “你胡说什么？” 颜夕月还没开口，一旁玲音就已经坐不住了。 怕颜夕月不高兴，她下意识的吼了一声。 换作以往，颜夕晨被吼，心里必定不痛快，可今儿不一样，瞧着玲音紧张，颜夕晨就知道 ，颜夕月心里肯定不舒坦。 这说明她插刀插到了点子上。 颜夕月不痛快，那她就痛快，颜夕月不高兴，那她就高兴。 心里得意，颜夕晨戏谑的笑笑。 “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北梁的七公主来京，还赶在了皇子选妃宴之前，本就有和亲的意图。现在好多人都说，她看上了裕亲王，想要做裕亲王妃。而裕亲王也乐的娶，想想也是，那毕竟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不像大姐姐，至多只是个左相嫡女，娘还是早亡的短命鬼，提起来就晦气，哪比得上公主金贵啊。” 玲音听着颜夕晨贬低颜夕月的话，不禁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领。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瞧瞧……啧……” 颜夕晨咂舌，她漫不经心的伸手，戳了戳玲音抓着自己的手。 无视玲音的凶神恶煞，她谈笑风生。 “要不人说呢，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大姐姐自小就没读过多少书，为人粗鲁，你养的下人也不成，动不动就想玩阴的耍狠的。单是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北梁的七公主。更不要说，那七公主长得美极了，跟她比，大姐姐你真的差太远了。” “你还说。” “我说了怎么了？话虽然难听，可忠言逆耳，实话本来也没几句好听的，不是吗？” 颜夕晨怼了玲音一句，又看向颜夕月。 她笑得邪气。 “大姐姐，我这么早来，其实也是好心。我是为了提醒你，你这裕亲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你最好早点找个上得了台面，能护得住你的下家。不然，你接了圣旨，还当不了裕亲王妃，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到时候我可是会笑出声的。我还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都讨回来。到拉那会儿，你怕是吃不消。” “吃不消……”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淡淡的笑笑。 将账簿合上，颜夕月缓缓对上颜夕晨的眸子。 “别说裕亲王还没跟北梁的七公主搅到一块去呢，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有如何？你现在就来幸灾乐祸，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点？” “颜夕月，到了这个时候，嘴硬可没用。” “那诛心有用吗？” 倾身，颜夕月与颜夕晨靠的更近了一些，朱唇轻启，她笑着呢喃。 “婚期定下的那日，圣旨才一传到左相府，夜凌云就来找我，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他说，若是我愿意的话，他会拼尽一切，帮我摆脱这门亲事。你说，如果裕亲王真的跟北梁的七公主在一起了，那我当不成裕亲王妃，当个二皇子妃，如何？” 颜夕月这话，让颜夕晨一下子就变了脸。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挠颜夕月。 “贱人，你少胡说，连 裕亲王那个死残废都看不上你，我家殿下能看上你？想当二皇子妃，你做梦去吧。” “做梦吗？那要不我们请二皇子来，当着他的面问问他？” “你……” “颜夕晨，撞了那么多次南墙，还不知道回头，蠢成这样还敢来我面前叫嚣，你真当我不敢动你吗？收起你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吧，你记住了，我若是不痛快，我会让你更不痛快。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颜夕月直接给玲音使了个眼色。 玲音心领神会。 抓着颜夕晨衣领的手没松开，她猛地用力，之后拖着颜夕晨，就把她从百草堂扔了出去。 颜夕晨倒在门口，引了不少人围观。 气恼的不行，颜夕晨让绿儿扶着，站起来就破口大骂。 “颜夕月，我好心来提醒你，你还这么对我，你有没有心？你这么粗鲁、无耻、残忍、冷血的女人，活该裕亲王看不上你。他会喜欢上七公主，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这么下贱的人，连给七公主提鞋都不配，你注定得不到幸福。” 骂骂咧咧的话，还有百姓的议论，不绝于耳。 颜夕月都听到了。 她脸色很淡，看不出喜怒。 玲珑站在一旁，却急的厉害，“小姐，又是一起用膳，又是邀约游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爷对那个北梁七公主，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第285章 舍不得她吃醋 瞧着玲珑紧张的模样，颜夕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那样子，让玲珑看着发懵。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真的不着急吗？” “急什么？” 若是颜夕晨不来闹，不说什么用膳游湖的事，颜夕月还不确定，可现在她来了，颜夕月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明阳帝的阴谋。 颜夕晨来的这么快，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要把事情闹大。 这是离间计，是诚心让她心里不痛快。 倒是步好棋。 只不过，她看透了，也就不吃这一套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玲珑，神采飞扬，“小玲珑，你说是那位七公主好看，还是你家小姐我好看？” “当然是小姐你好看。” 玲珑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颜夕月听着满意。 “那不就得了，你家王爷眼睛又没问题，咱们急什么。” 说完，颜夕月就又去看账簿去了，那平静的模样，俨然一点都没受颜夕晨的影响，也没为夜天极的事担心。 可玲珑心里，根本没法像她那么踏实。 临近傍晚，回了婉月阁。 一进门，玲珑就拉着玲音，一起去找了锦姑姑，她把事情全都跟锦姑姑说了。 锦姑姑今日虽然没出门，可是，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原本以为只 是风言风语，没成想颜夕月看到了，颜夕晨还闹了一场，看样子事情不简单。 锦姑姑脸色不大好看。 玲珑挽着锦姑姑，“姑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王爷会不会真的有别的心思？” “应该不会。” “可是，就咱们王爷那脾气，若是他不愿意，哪有女人能靠近他，能跟他扯上关系啊？这么些年，除了一个嘉安郡主，也就没有别人了。现在突然冒出个七公主，王爷那的确有些不对劲儿。小姐倒是没什么反应，挺平静的，还笑盈盈的，可那样子越看我越觉得难受。” “我去瞧瞧。” “那锦姑姑你多劝劝小姐，让她开心点。” “嗯。” 锦姑姑应声，之后就去了颜夕月那。 颜夕月在小药房，正忙着捣鼓药材，之前应对冰蓝蝶的药，她已经配置好了，回来的路上，她又想到了改进的办法，想要再重新捣鼓试试。 她正忙着，就见锦姑姑端着茶进来。 “小姐，喝杯茶歇歇吧。” “姑姑先把茶放那吧，我手头上处理些药材，一会儿再喝。” “那老奴给小姐帮帮忙？” 一边说着，锦姑姑一边走过来，到颜夕月身边。她帮着颜夕月捣草药，时不时的，她就看看颜夕月，观察颜夕月的神情变化。 两个人 离得那么近，颜夕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锦姑姑，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听玲珑、玲音说了一些。” “我就知道，”颜夕月失笑，“那两个小丫头，现在都跟知夏学坏了，爱八卦，还爱想些有的没的。姑姑你别听她们的，什么事都没有。” “小姐真没事？” “真没事。” 像是怕锦姑姑不信，颜夕月手上的动作微顿，她看了看锦姑姑。 “我呢，不是个吃亏的人，真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姑姑早年生活在宫里，应该知道，但凡沾染了权势利益，感情就不会那么纯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这都是常态。我和王爷感情虽好，可也是局中人，有时候迫不得已，被人当成棋子，被人推着走到尴尬的境地，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这不会影响什么，假的就是假的，我们心里有数。” 听颜夕月这么说，锦姑姑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心里也为夜天极庆幸。 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夜天极遇到了。 他不但遇到了，而且颜夕月足够睿智，足够冷静，她更足够顾全大局，足够理解夜天极的处境。这后宫之中，为了“情”之一字，争风吃醋胡乱行事的人 不在少数，但颜夕月不会因为吃醋，就乱了方寸。 那些风言风语听在耳中，颜夕月心里未必没有不舒坦，只是，她更知道克制。 她把苦留给了自己。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夜天极。 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女子，夜天极算是幸福的了。 颜夕月是个通透的人，所有事情她都想的明白，锦姑姑也没有再劝什么。 她终究是个局外人，颜夕月心里的那点不舒坦，得夜天极来纾解。那些好听的话，好听的安抚，也得等着夜天极来说。 她没必要去越俎代庖。 颜夕月研究了小半晚上的药，一直到临近子时才回房。 也没有歇着，颜夕月让知夏准备了笔墨，她写了一些关于手术的基本知识。 她今日见的郎中，医术不凡，可他们精通中医，对于手术的知识了解不多。提前普及一些基本知识，之后的授课，会更顺利一些。 颜夕月写的认真，幢幢的烛影映照下，她娇嫩的脸上，更多了一抹温柔。 夜天极翻窗进来，就瞧见了颜夕月的模样。 他的心，一片柔软。 “呦，这是游湖赏灯结束了？” 颜夕月头都没抬，笔也没停，她酸溜溜的开口，念叨了一声。 夜天极一听，就知道颜夕月在故意损他，他快步上前， 从后面轻轻揽住颜夕月，头枕在她的肩窝上，夜天极在她耳畔低喃。 “王妃大人这是吃醋了？” “哪敢啊。” 颜夕月歪头，对上夜天极的眸子。 “咱们大雍的战神，堂堂的裕亲王，说不准马上就要当人家北梁帝的乘龙快婿了。听说，那七公主在北梁极为受宠，王爷这身价不也得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王爷在两国横着走，谁敢惹你啊？我这个还没过门就要被抛弃的裕亲王妃，就更不敢惹你了。” “看来宫里那老东西，没少让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啊。” “王爷敢做，还怕别人说啊？你……唔……” 颜夕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天极堵住了唇，未出口的逗他的话，全在唇齿间支离破碎，幻化成了浅浅的呜咽。 夜天极搂着颜夕月的手，也不断用力。 他喜欢颜夕月吃醋的小模样，很可爱，小小的尖锐里，盛着满满的在乎。 可他又舍不得颜夕月吃醋。 他怕颜夕月伤心，难过。 他会心疼。 许久，夜天极才放开颜夕月的唇，“一起用膳，是宫里那位安排的，我去了才知道。游湖倒也去了，还叫了夜凌尧、夜凌云、夜凌渊，我只是个陪衬而已。而且，我去也不是奔着东方卿卿去的，我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第286章 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为了另外一个人？” 呢喃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绯红的脸颊上，更多了一抹逗趣的神采。 “我亲爱的王爷大人，你该不会是没看上东方卿卿，看上东方霖了吧？听闻，东方霖是北梁帝的嫡长子，是现在的北梁太子，人长得不错，功夫手腕也都不错。可你看上他……啧……挺刺激啊？” “别胡说。” 像是为了惩罚颜夕月似的，夜天极低头，在她唇上浅啄。 之后，夜天极坐到了颜夕月身边。 拉着颜夕月的手，与她四目相对，夜天极缓缓继续，“你还记得那日，救算命瞎子的事吗？” 颜夕月一点就透，“那些人跟北梁有关？” “还不确定。” “那……” “我跟你说过的，那夜我曾出去追了一个人，一个神秘的高手。算命瞎子的伤，就是他造成的。在那之后，这个人就失踪了，幽冥堂的信息网很广，但纵使如此，也没有能查到蛛丝马迹。直到今日晌午过后，鬼火带回来一条消息，君山别馆住进去了一个神秘人。” 虽然还没有确定，君山别馆的神秘人，就是那夜的人。 但根据描述，两个人十分相似。 这也是为什么，夜天极会耐着性子， 在今晚去见东方霖和东方卿卿，要不是想从中探查消息，他才不会去呢。 颜夕月听着夜天极的话，不禁眯了眯眼睛。 “我们从算命瞎子的事上可以探知，追杀他的人，曾带着他进了古墓，为的应该是古墓内的东西。 虽然我们没能破解佛珠和幽澜画的图，但这个推断应该不会错。 如果那夜的神秘人，跟北梁有关，那也就可以推断出，北梁对大雍的古墓有心思。 那东方卿卿和东方霖来，只是为了和亲吗？ 还是说，他们在以和亲做幌子，安插人进大雍，在做别的事？更或者说，和亲只是他们筹谋的里的一环？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古墓，而在于大雍？” 颜夕月所问，句句都在点子上，这也是夜天极所关心的。 “还不确定，还在查。” 东方霖、东方卿卿才到京城，时间还短，他们又是今日才发现那个神秘人入住君山别馆的，能够探查的消息有限。 不过，有了方向，总归是好事。 从之前救算命瞎子那夜的情况来看，那群人并不简单。东方霖又是北梁太子，自然能力也不会差。 可这到底是大雍。 凭着夜天极的手腕，找到了突破口，想要探查消息 不是难事。 那些人想要兴风作浪，并不容易。 颜夕月回握住夜天极的手，眉眼间隐隐含笑，“看来，之后王爷要辛苦一阵子了。” “心疼我？” “我是心疼我自己，”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勾唇，“你是辛苦，劳心劳力，我是心苦，揪心痛心。比起你来，明显我更可怜一点，更值得心疼一点。” “心苦？揪心？痛心？” “不是吗？” 把手抽回来，戳了戳夜天极的心口，颜夕月轻声继续。 “王爷这张脸，绝对是红颜祸水，能搅动风云。为了探查消息，王爷还不得牺牲自己的美色，跟东方卿卿多接触接触？ 你们这才一起用个膳，一起游个湖，上头那位就安插人来嚼舌根了，再接触下去，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到我跟前来，说裕亲王大人另结新欢，说我比不上北梁的七公主呢。 听多了贬低，还有王爷的风流事，可不得心里苦？可不得揪心痛心？” 颜夕月调侃的话，说的酸溜溜的。 夜天极听着笑意盎然，“在你心里，我的脸有那么好看？” “这是重点吗？” “自然不是，重点是，我出除了跟你，再不会有其他风流事。我虽然的确想探 查消息，但也还不至于靠牺牲色相。你放心，我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夜天极说的认真，话音落下，他拉着颜夕月的手，轻轻的吻了吻。 灼热的气息，在颜夕月手背上绽放。 像是承诺的烙印。 颜夕月心里沉甸甸的，全是踏实和满足，只是她嘴上不承认罢了。 “王爷出去游了一趟湖，回来嘴倒是甜了不少。” “你也没尝，怎么知道我嘴甜？” 夜天极将颜夕月拉的更近了些，他冲着颜夕月眨眨眼，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满是缱绻。 颜夕月的目光，不禁落在夜天极的唇上。 她脸颊发烫。 “王爷，能正经点吗？” “正经点？好，那说正经的，王妃大人若是信不过我，不如对我用用针？你是个习医之人，用自己的手段，守护自己的幸福，这应该不难吧？” “噗，王爷，对自己这么狠吗？” 用用针，暂时废了他的命根子，这么积极的想让自己不举的，夜天极还是头一个。 虽然只是玩笑话，随便说说。 可是，颜夕月不得不承认，夜天极的话，让她心安极了。有这样气魄、打算的男人，颜夕月不怕他生二心。 那些想搬弄是非 ，在她心里扎刺，挑拨他们关系的人…… 也注定只是小丑，无法得偿所愿。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心里满足，“王爷，突然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我捡便宜了。” “我有这么好？” “嗯，是不错，不过你得再接再厉，千万别飘。人一飘，操作就容易骚，操作骚了，就容易犯错挨刀，懂？” 颜夕月的小歪理，让夜天极不禁失笑。 平日里，见了太多她冷静睿智的一面，现在瞧着她那娇嗔的可爱劲儿，夜天极爱极了。 只恨距离婚期还有一阵子。 极力的克制身体和情感，真的是种煎熬。 把颜夕月搂的紧了些，夜天极低喃，“夕月，好想把你娶回家。” “等不及了？” “嗯，是有些等不及了。” 夜天极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低哑，他的身体也很烫，这些异样，颜夕月都感受得到。 她垂眸，不看夜天极，“那王爷好好忍着吧。” “小丫头，不心疼我？” “我们这种没良心的人，才不会心疼人呢，”颜夕月笑着打趣，她眨眨眼，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对了，后日穆家有宴请，说不准我会碰上东方卿卿。王爷，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287章 你可不就是个妾，贱妾 “我们两个在一起，谈其他人做什么？夕月，你不会不信我吧？” “王爷，你能不能正经点？” 都说了，是穆家宴请可能遇见，若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可东方卿卿手里头有只冰蓝蝶，防不胜防。 颜夕月想探知更多的消息，也免得到时候真出了状况，被人压制。 才不是不信任夜天极呢。 瞧着颜夕月娇嗔的模样，夜天极邪气的挑眉。 “我对她的事，也不是太清楚，倒是幽澜让幽冥堂的人查了些信息，我听了几句。不过，当时没太上心，有些记不清了，估计……得有些奖励刺激刺激，才能想起来。” “王爷，游个湖回来，脑子进水，还影响了脸皮的厚度吗？” 耍赖占便宜…… 堂堂裕亲王，还干这种事，他也好意思。 被颜夕月嫌弃，夜天极也不恼，他一本正经，理直气壮。 “这跟脸皮有什么关系？夕月，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辛苦，脑子不好用，不也是正常的？奖励一下，刺激一下，能促使脑子灵活运转。” “那我给你扎几针，好好的刺激刺激。” 最后几个字，颜夕月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威胁的意味明显。 夜天极微微倾身，“得了，就不辛苦你了，我想要的奖励 我自己讨。” 话音落下，夜天极快速在颜夕月唇上浅啄。 蜻蜓点水的吻，一闪即逝。 颜夕月羞红了脸瞪他。 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夜天极占了便宜，也不再拖沓，他快速转移话题。 “幽澜查到，东方卿卿手中的冰蓝蝶，是一种火蝶，就像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能够烧掉人，让人尸骨无存。据北梁史记载，在北梁的圣寿山上，冰火交融的地方，才会有冰蓝蝶，那是北梁圣物。据说，早在北梁建国时，北梁就有神秘国师能操控冰蓝蝶，制造过不少次暗杀。不过近百年内，都没有出现过冰蓝蝶。” “那东方卿卿怎么会有？” “不知道。” 夜天极摇了摇头。 “从幽冥堂的调查来看，东方卿卿是个北梁帝最小的女儿，自生下来开始，就十分受宠。也因此，她十分骄纵任性，她时常溜出宫中，惹了不少事。 为此，北梁帝没少头疼。 一年前，东方卿卿及笄，在及笄典礼之后，她曾参加一个诗会，之后消失过一阵子。” 颜夕月凝眉，“消失过一阵子？” “北梁帝将消息压的很紧，具体消息不太清楚，但有人说，是北梁帝的兄弟扈凌王有篡位之心，抓了东方卿卿有意威胁北梁帝。但是，没多久东方卿 卿就重回了宫中。她不再胡闹，也再不惹事，也是那时候开始，她有了冰蓝蝶。那个神秘人，也差不多是同期出现的，两个人关系很微妙。” 时间太短，能查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但夜天极心里觉得，这个东方卿卿，怕是有些问题，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颜夕月也有这种感觉。 她脑海中，不禁闪过一早在饕餮楼外，见到东方卿卿时的场景。 颜夕月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 两日后，穆家宴请。 颜夕月带着知夏、玲珑、玲音过来。 一下马车，颜夕月就看到了在外面迎接宾客的穆东旸。 近一个月来，颜夕月来过穆家几次，多数见的都是魏氏，并没有见到穆东旸。不过，比起穆家孩子降生时，此刻的穆东旸恭敬有礼中，更多了些许飞扬的神采，可见状态不错。 由此也不难看出，孩子的身体应该也恢复的挺好。 “颜小姐。” 穆东旸也看到了颜夕月，他让人招呼其他客人，就抽身迎了过来。 颜夕月轻轻福身，“穆大人。” “颜小姐，你可来了，我家夫人从前几日开始，就一直在念叨你呢。你能来太好了，她见了你，必定欢喜。” “我也想魏姐姐和小公子了，小公子可还好？” “好。” 穆东旸笑着点头，他稍稍靠近颜夕月些。 “你之前两次来，给我家谨泽开的药，对他恢复特别有好处，他身子骨比之前好多了。要不然，我们穆家也不会有今日之宴，说来，我穆家的欢喜，都是颜小姐你的功劳。” “穆大人客气了。” “还叫我穆大人？叫了那么久魏姐姐，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夫了。” 穆东旸和魏氏感情深厚，即便是在孩子刚降生，身体有恙，最困难的时候，穆东旸也护着魏氏，给她依靠。现在听着穆东旸的话，听着这一声“姐夫”，颜夕月也有种被甜到了感觉。 爱屋及乌。 这一声姐夫，不止有对她的感激，更有对魏氏的爱。 看着穆东旸，颜夕月笑着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占了个便宜了，姐夫，你叫我夕月便好。” “好，夕月，好。” “姐夫，今日来人多，你先忙着，我进去看看魏姐姐和小公子。” “行，我安排人带你去。” 穆东旸生怕怠慢了颜夕月，他招呼了人过来，带颜夕月去了穆家后院。 颜夕月来的比较早，宾客来的并不算多，穆家后院有客人，但也还算安静。颜夕月主仆几个，由着下人带过来，直奔魏氏所在的院子。 只不过，颜夕月还没进 院门呢，就迎面看到了一个人。 琼澜郡主夜琼华。 乍然见到颜夕月，夜琼华也有些意外，“颜夕月？你怎么在这？” “琼澜郡主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你？” 夜琼华看着颜夕月，冷笑了一声。 之前在宫里遇见颜夕月，遭遇的不痛快，现在全都又涌上心头，夜琼华恶语相向。 “颜夕晨说的还真没错，你自从脸好了之后，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什么场合都想凑一凑，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还真是贱的可以。” “颜夕晨？” 呢喃着这个名字，颜夕月笑着瞟了夜琼华一眼。 “我倒是今儿才知道，琼澜郡主跟颜夕晨，关系这么亲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把她奉为信仰了吗？怎么，琼澜郡主要跟着她学怎么当侧妃，怎么做妾吗？” “你……” “郡主息怒，这可是在外面，别丢了你郡主的风度，让人说你跟个泼妇似的。不然，被人看轻了，当成了笑柄，想给人做妾都难。” 颜夕月嘴下不饶人，夜琼华被气的发抖。 这时候，就听到颜夕晨的声音传来。 “呦，大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谁做妾难？大姐姐你吗？你做妾应该不难吧？等裕亲王娶了北梁的七公主，你可不就是个妾……贱妾……” 第288章 喜欢裕亲王 话音落下，颜夕晨已经到了跟前。 站在夜琼华身边，颜夕晨轻轻的挽着夜琼华，拍着她的手安抚她。 “琼澜郡主，你可别跟我大姐姐置气，我大姐姐这个人，自来都心气高，乍然碰见了七公主这样的对手，自惭形秽，她日子不顺遂，心里不痛快，可不得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颜夕晨这话，倒是提醒夜琼华了。 夜琼华一下就笑了。 “你要是不说，本郡主都要忘了，这还没过门的裕亲王妃，怕是要沦为贱妾了。” “贱人贱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着这话，夜琼华的目光，不断在颜夕月的身上逡巡。 她来回打量颜夕月。 一边看，一边咋舌摇头，出声贬低。 “之前，人们都说左相府的嫡女是个草包丑女，后来脸好不容易好了，倒是洗掉了丑女的名头，有那么点清秀佳人的意思。可现在瞧瞧，不行就是不行，比那个东方卿卿，可真是差远了。也难怪还没过门呢，就要被裕亲王嫌弃。” 夜琼华说着，不禁又往前走的一步，离颜夕月更近了些。 她阴阳怪气的继续。 “这有些人啊，真是没有自知之明，总爱自取其辱。颜夕月，你该不会不知道，今日东方卿卿也会来吧？你这副尊容，还往 她跟前凑，你是嫌对比还不够强烈，裕亲王对你的嫌弃还不够多吗？” 来赴宴的人越来越多。 夜琼华也没藏着掖着，她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 自然，风言风语也不会少。 “七公主还真来了，我刚刚瞧见了，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人间尤物，我一个姑娘瞧着都有点心动。” “这么一对比，颜夕月最多也就是清纯可人。” “男人都喜欢七公主那一款。” “要不怎么能勾动裕亲王的心呢？要知道，裕亲王双腿不利于行，这些年就是宫里宴请，他都很少去，就这样他还坚持陪着七公主一起用膳，一起去游湖，可见是动了心的。” “颜夕月这裕亲王妃的位置，这次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婚期都定了，还被抛弃，都要笑死人了。” “谁让她比不上七公主呢。” 议论声不绝于耳，听着这些话，夜琼华和颜夕晨心里，都痛快的不得了。 尤其是颜夕晨。 这阵子，颜家发生了太多事，她过的不如意，苏姨娘情况更糟。这一切都是拜颜夕月所赐。她太想从颜夕月的身上，讨回这笔债了。 虽然只是旁人的冷言冷语，嘲弄讥讽，可是，能让颜夕月不痛快，于她而言就是收获。 而且，这才只 是个开始而已。 一旦东方卿卿真的跟夜天极在一起了，颜夕月彻底成了弃妇…… 那她会更开心。 她还会不遗余力的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想想都舒坦。 颜夕晨眼底笑意不断，她故作善良的挥了挥手。 “你们这些人，就别往我大姐姐伤口上撒盐了。裕亲王和七公主关系亲密，她已经够难受的了，再听你们说这些，她万一受不住，在穆府就倒下了，那不是给穆家添晦气吗？” 说着，颜夕晨缓缓对上颜夕月的眸子。 “大姐姐，你也别太伤心，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被人嫌弃了。从前，海家的傻子看不上你，现在，皇家的残废看不上你，你也该习惯了。” “玲珑……” 没理会颜夕晨，颜夕月直接出声叫玲珑。 玲珑即刻上前一步，“小姐。” “去，给二皇子侧妃端杯茶来，说了这么多，她也该渴了。 让她喝茶解解渴，顺带着也说一说，她娘是怎么入了大牢，被判了死刑，等着问斩的。 要是有兴致，也让她好好说说，她是用什么法子，俘获了二皇子的心，让她能够在出了那么大事， 背负着母族耻辱的情况下，还能出来耀武扬威？ 此等做妾卖乖的本事，想来大家更喜欢听。 有 想做妾的，去学学本事，要当正房夫人的，也防着点这下作手段，大喜的日子传道受业，挺好。” 颜夕月不动声色，三言两语就揭了颜夕晨老底。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毕竟，苏姨娘一个皇子侧妃，母亲入狱判斩，这也不是小事。京城早已经传开了，在场的人消息灵通，也听了不少乐子。 现在听颜夕月再提，瞧着颜夕晨脸色难看，大家也乐得看热闹。 颜夕晨气得要死。 “颜夕月，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是苏姨娘没入狱，还是她没被判斩刑？是你没勾搭二皇子，还是你没耀武扬威？裕亲王不过是跟北梁的七公主游了个湖，你们都脑补出了十里红妆，新婚燕尔了，你这板上钉钉的事，不给大家说说，再编排两场好看的戏，岂不是白瞎了你这精彩的人生经历？” “你……” “我怎么了？” 见着颜夕晨恼怒要撒泼，颜夕月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瞪着颜夕晨，也冷眼扫过众人，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把所有人讥笑她的人都拉下水。 想让她不痛快，那就都来当垫背的。 她无所谓。 颜夕月笑道，“且不说裕亲王和七公主还没在一块呢，就算他们真在一起了，也得 皇上下旨赐婚。 出尔反尔的是皇上，见异思迁的是裕亲王，明知裕亲王有亲事，还要勾搭上赶着往前凑的是七公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一个个挑拨是非，在这看我热闹，怕是看错了方向。 恶语如锤，真的打不到我头上。 你们一锤子打烂了几个人，牵累了几个人的名声，触了谁的霉头，你们都仔细想想。你们也想想，这些人你们是不是惹得起？ 等想明白了这些事，再来我面前嚼舌根。 放心，纵使我颜夕月真成了弃妇，到时候各位的嘲笑，我也一定一一笑纳。 这点骨气，这点肚量，我有。” “说的真好。” 颜夕月话音才落，就有一声娇嫩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只见东方卿卿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在饕餮楼外，离得有些远，颜夕月并没有看的太清，现在两个人面对面，颜夕月不得不承认，东方卿卿的确是个尤物。她的尊贵典雅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风情，配上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妆容，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 颜夕月打量着东方卿卿，正寻思着，就听到东方卿卿开口。 “不愧是皇上选定的裕亲王妃，就是与众不同，我喜欢你这性子，就像……我喜欢裕亲王一样……” 第289章 天鹅肉好吃，却不是谁都吃得上 东方卿卿的话，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再出声。 东方卿卿是否真的看上了夜天极，他们不清楚，他们清楚的是，东方卿卿这话，是明摆着在向颜夕月挑衅。 温柔的嚣张，东方卿卿够直接，也够狂。 四目相对，颜夕月莞尔一笑。 颜夕月五官精致，即便不施粉黛，也眉目如画，她笑起来，模样更为灵动，不媚不俗，却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东方卿卿自认模样出众，可瞧着颜夕月，她还是有些嫉妒。 她嫉妒颜夕月身上的纯净。 那是她没有的。 看着颜夕月，东方卿卿眼神微冷，“你笑什么？” “没什么，”颜夕月也都不兜圈子，“我就是想起来一句俗语，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人都知道天鹅肉香，可也不是谁都吃得上的。七公主想的很美，能不能得偿所愿，可不好说。” “颜夕月，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北梁七公主。”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眼底笑意更浓。 “只有弱国，才会依靠和亲联姻，平息战火，祈求和平安宁。而强国，自可以随心所欲。 北梁的七公主的确尊贵，可这里是大雍，近二十年内，北梁与大雍征战，大雍无一败绩。我实在不懂，一个弱国试图联姻的棋子，是怎么做到如此嚣张的？ 单靠脸吗？ 你……也不过尔尔。” “伶牙俐齿，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比不得七公主口齿伶俐，每说一句话，都能编出暧昧故事，令人遐想。只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七公主的婚事，真的能由得你做主？” 颜夕月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东方卿卿的心上。 这话刺耳，但却没说错。 婚事不由她。 她只是东方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东方霖的工具，为了权势利益，东方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送给任何人。 除了顺从，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盯着颜夕月，东方卿卿有那么一瞬，真的想掐死她。 太聪明的女人，遭人恨。 只是，她现在不能。 “颜夕月，很好，本公主记住你了。” 冷冷的说了一句，东方卿卿没有再逗留，她甚至没进去看魏氏，转头就拂袖离开了。 暗处。 顾晚远远的瞧着，忍不住冲身边的夜天极咋舌。 “天极哥哥，你家王妃可真凶，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之前她损我，还是口下留了情的。这东方卿卿，可比我惨多了。” “夕月心善，才不凶。” 瞧着夜天极睁着眼睛说瞎话，顾晚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种糊弄鬼的话，天极哥哥你自己信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 “打住。” 不想听夜天极那些 腻歪的话，顾晚怕自己会被齁死，她又往颜夕月那边望了望。 随着东方卿卿离开，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 包括夜琼华和颜夕晨。 连东方卿卿都没占到颜夕月的便宜，谁还敢去找颜夕月的晦气？ 顾晚稍稍松了一口气，“行了，天极哥哥，你先走吧，夕月这边交给我，我会好好的护着她的。一会儿明阮也来，我们一起，绝对不会让夕月吃亏，更不会让那个东方卿卿再来恶心她，你放心吧。” “你和明阮很熟？” “不止熟，还亲密，女人的感情你不懂，你快走吧。” 见顾晚这么说，夜天极也没再多纠缠。 他是偷偷过来看颜夕月的。 东方卿卿的手上有冰蓝蝶，他不放心，他怕两人遇见起冲突，颜夕月会吃亏。眼下看过了，他也能稍稍放心些。 看向顾晚，他轻声叮嘱。 “那你到夕月身边，帮她多注意点，东方卿卿手上有冰蓝蝶，这次吃了亏，她保不齐会报复。” “我知道，我会警惕的。” “嗯。” 夜天极又看了颜夕月一眼，就离开了。 颜夕月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感官相对敏锐，她带着玲珑、玲音、知夏她们进魏氏的院子，忍不住顿住脚步，回头往夜天极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 只是，她什么都没看见。 魏氏房里。 魏氏正抱着儿子 穆谨泽站在窗口，紧张的往外望。 见颜夕月进来，魏氏忙迎了过去，“夕月，怎么样，碰上那个七公主了？没吃亏吧？” “魏姐姐放心，我才不会吃亏呢。” 颜夕月说着，看了看穆谨泽。 小家伙刀口恢复的很好，穆家养的也好，比起刚出生时，他胖了一圈，人也白嫩了许多。他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听到颜夕月的声音，他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颜夕月。 一张小嘴，也咿咿呀呀的。 “谨泽这模样，越来越像姐夫，就眼睛像魏姐姐，越来越可爱。” “你姐夫要是听见这话，得飘起来。” “他儿子，他可以飘。”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穆谨泽只见过颜夕月几次，却很亲近她，在颜夕月怀里，他咯咯的笑，小嘴念念叨叨说着人听不懂的话，片刻都不停歇。 魏氏瞧着，拉着颜夕月去桌边上坐。 “夕月，你看谨泽多喜欢你，你姐夫这名字没给他起错，谨记恩泽，你对他的好，谨泽这辈子都不会忘。等你和王爷成了亲，生了小世子，就让谨泽护着小世子。他这小哥哥，一定会当的好好的。” “哪就小世子了？魏姐姐可别打趣我？” “我说的是认真的。” 若是平时，魏氏也不会说这种话。 可是，最近外面传了不少风言风语，魏氏虽然 一直在坐月子照顾孩子，但她也听下人说了不少。连带着穆东旸，也跟她说了一些关于东方卿卿的事。 刚刚，颜夕月又碰上了东方卿卿，魏氏怎么可能不担心？ 颜夕月于她有大恩。 夜天极和颜夕月的感情，她也清楚一些。 魏氏真的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会因为东方卿卿，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魏氏看了一眼下人，让他们都下去，在门口守着，之后她才拉着颜夕月，低声念叨，“你也别怪我多嘴，夕月，你和王爷的感情，你我都清楚。东方卿卿是来联姻的，她还不是个善茬，你总得防着点，把王爷拴住了。不然，吃亏的总归是你。” 颜夕月潇洒豁达，可感情的事，想要看得开，并不容易。 真让东方卿卿钻了空子…… 她必然难受。 “夕月，有时间，你也和王爷好好聊聊。男人有时候粗心，根本照顾不到你的感受，还有些细枝末节，他也容易忽视。东方卿卿不是善类，你多让王爷去料理，自己少出面交锋。我听你姐夫说，她手里那蝴蝶厉害的紧，我担心你吃亏。” 魏氏的话里，全是关切，不过，颜夕月并不太担心。 冰蓝蝶怎么对付，她已经做了准备。 至于夜天极，他才不粗心呢。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不禁又想起刚刚，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应该是他吧？ 第290章 还不都是为了你 “想王爷呢？都想入神了。” 听到魏氏的声音，颜夕月才拉扯回自己的思绪，她垂眸看了看穆谨泽，不禁勾唇笑笑。 夜天极还真是有影响她心神的本事。 活了两辈子，她还没因为一个男人，闹过这种尴尬呢。 跟人谈着话呢，就走神了…… 这一点都不像她。 瞧着颜夕月的模样，魏氏不禁稍稍靠近些，“一看你这羞涩的劲儿，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你和王爷的关系不错，没有受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是还不错。” “那就好，我最近听了太多闲话，都担心死了。” 魏氏还想跟颜夕月说说关于夜天极的悄悄话，偏偏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喊叫声。 顾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颜夕月，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让我进去抓你。” 魏氏听着声音不禁一愣，“这是……嘉安郡主？” “嗯。” 颜夕月点头，她隐隐有种感觉，顾晚来，大约是夜天极的主意。 把穆谨泽交还给魏氏抱着，颜夕月起身。 “魏姐姐，你先歇着，我出去瞧瞧。一会儿就不进来了，等宴请结束了，过两日闲下来，我再来看你。” “要我跟你一起出去吗？嘉安郡 主这样，好像来者不善。” “放心，没事。” 颜夕月冲着魏氏眨了眨眼睛。 穆家是夜天极的人，魏氏也信得过，虽然有些话不能挑明了说，但暗示两分还是可以的。至于魏氏能意会多少，就不归她管了。 安抚了魏氏，颜夕月就出门了。 颜夕月出来的时候，顾晚已经冲到了魏氏屋门口，两个人撞了个面对面。 顾晚见状，一把拉住颜夕月的手腕，拽她去院子里。 “你这是干什么？” 颜夕月轻声询问。 顾晚一边冲她眨眼睛，一边没好气的扯着嗓子吼她。 “干什么？当然是看看你有多怂了。 从我手里抢天极哥哥的时候，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怎么到了东方卿卿面前，你就不行了？还被她指着鼻子挑衅，她一个邻国公主，在咱们地盘上横行霸道，她以为她是谁啊？ 把你收拾我的架势，给我拿出来，你去好好打开收拾她。 走，去抽她。 今儿要是不把她脸抽花了，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不该妄想的就不能妄想，你就不是颜夕月。 你怕她干什么？ 你可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是大雍的宁和县主。你曾在围场救驾有功，又曾义诊百姓，名声在外，你还怕个 外来的贱人？ 你给我收拾她，别让我看不起你，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去扒了她的皮。 到时候，你把天极哥哥还给我。” 顾晚吼的卖力极了。 她用自己的不甘为借口，找了一个接近颜夕月，帮着颜夕月收拾东方卿卿的理由。这戏，她唱的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颜夕月瞧着她的模样，差点没憋住笑。 “郡主大人息怒。” “息怒个屁，你也就欺负我的能耐，颜夕月，你硬气点，别怂，别让我看不起你。” “是是是，郡主大人说的是。” 颜夕月由着顾晚拖着，出了魏氏的院子。 她心里明镜似的，顾晚不会轻易拉她找上东方卿卿，她们俩不过是凑在一起，做一场戏罢了。 有阵子没见顾晚了，颜夕月也由着她。 一边假模假式的回应，颜夕月一边见缝插针的询问。 “是王爷让你来的？” “不然呢。” 顾晚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东方卿卿似的，见只有人往过看，但靠的都不算近，她才低声回应。 “你家那王爷，恨不能把你当成眼珠子护着。 知道东方卿卿来了，他急匆匆的就让幽澜找我，我连马车都没坐，硬生生的被幽澜用轻功拖过来的，我容易吗？ 你和东方 卿卿争执的时候，他就在暗处，那全神戒备的样，恨不能随时动手。 我在一边瞧着都紧张。 他让我片刻不离的跟着你，还不能让人知道咱们来关系好，我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怎么样，我这不甘心的妒妇，演的不错吧？ 爱而不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是不是超聪明？” “呵呵……” 听着顾晚自吹的话，颜夕月忍不住嫌弃的笑了笑。 “聪明不聪明的，我就不评价了，免得伤害了你脆弱的小心灵，但你这泼辣，是真泼啊。”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口子，你和天极哥哥成婚之后，一定得好好的报答我。给我很多的银子，给我当靠山，你们还得宠我纵容我，我在外面惹事，你们得帮我收拾烂摊子。你还得给我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这些我都做了，你家那口子做什么？” 颜夕月的话，顾晚听到了，不过，她垂眸没有回应。 她家那口子最后会是谁，谁又说的准呢？ 她不指望了。 顾晚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是让颜夕月有些不适应，她不禁想起之前顾晚来她家，说关于亲事的事。 颜夕月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怎么了？亲事有变 ？那位的表妹，还没处理好？” “是啊。” 看向颜夕月，顾晚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天极哥哥似的，能把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全都打发处理了。虽然最近，天极哥哥和东方卿卿之间，传出了许多闲话，可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但有些人，没有传闲话……却也没干净多少。” 颜夕月的眸子里，隐隐闪动了一抹危险的光芒。 她不着痕迹的握住顾晚的手。 自认识起，顾晚就性子张扬，最初在围场的时候，她甚至会直接动鞭子。可是，那些都是表象，顾晚实际上心思挺细腻的，她也很会关心人。 她明媚的像是太阳，能暖亲近的人。 瞧着她现在这样，颜夕月心疼。 “等着，等回头穆家宴请结束了，你来我家，详细跟我说说情况。” “不用啊，我……” “不是说了要让我当靠山，要我宠着你纵着你？那你受了委屈，我还能袖手旁观？就算明面上我不方便动手，但出谋划策总行吧？纵然我不行，王爷还不行？” 颜夕月的话，让顾晚心里暖流涌动。 她的眼睛也在泛红。 就在这时候，玲音的声音的声音，从身畔传了过来。 “小姐，你看那边……” 第291章 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 听到玲音的话，颜夕月和顾晚都噤了声，她们一起顺着玲音所指的方向看去。 西边，花园的假山边上，草木遮掩知夏，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东方卿卿。 而另外一个，是夜凌云。 因为距离有些远，颜夕月倒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颜夕月看到了东方卿卿的指尖，有一簇冰蓝色的火焰缭绕。 顾晚也看到了，她抓着颜夕月的手，都不禁紧了紧。 “夕月，难道……那就是那只蝴蝶？” “应该是。” 颜夕月的眼神微微暗了暗，她的手，不禁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金丝镂空香囊。 她不确定，自己研制的药，对那冰蓝蝶是否有用。 但她做好了战斗准备。 并没有觉察到颜夕月的动作，顾晚只是担忧。 “夜凌云不是什么好鸟，东方卿卿也不是好东西，他们两个凑到一块，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这会儿还把冰蓝蝶弄出来了，她该不会是想闹事杀人吧？” “不会，她没那个胆子。” 纵使是北梁公主，也是受限的，不可能真的为所欲为。 上次在城外，东方卿卿用冰蓝蝶杀人，那是因为遭受袭击，她用自保做了借口，明阳帝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现在她要是敢堂而皇 之的乱来…… 除非她屠了大雍皇室，一个不留，否则，她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牵涉两国，更由不得东方卿卿乱来。 她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顾晚有拉扯着她，往近了靠了靠，“既然不想杀人，把那玩意拿出来做什么？还有，她身边的下人呢？跟你拌嘴的时候，她不是被许多人簇拥着，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是被支开了？她和夜凌云有见不得光的事吧？她该不会是看上了夜凌云，故意把天极哥哥当靶子，遮掩他们的丑事吧？” 顾晚思绪乱飞，她脑子乱糟糟的，有一堆的问题。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颜夕月抿着唇，四下望了望。 这假山附近其实算不上隐蔽，旁边的水榭长廊，还有不远处的凉亭，都可以看到假山附近的情况。若是东方卿卿和夜凌云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会选在这个地方碰头。 两个人见了面，又没想藏着掖着，还把冰蓝蝶拿了出来，这应该算是投石问路。 毕竟，东方卿卿是来和亲的。 至于要嫁给谁，大约要听东方霖的，要看局势安排。 夜凌云如今风头正盛，即便颜夕晨那出了乱子，名声不好，对他 却没有多大影响。东方卿卿会在选妃宴前接触夜凌云，并不奇怪。 这也会制造紧张感。 让其他皇子紧张，把皇子博弈的局势，拉的更紧绷一些…… 谁强谁弱，也就体现的更明了。 那才是最终决定东方卿卿要嫁给谁的关键。 夜凌云不过是棋子。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了看玲珑，“去，想办法把颜夕晨给引过来，让她好好的瞧瞧。” 之前，颜夕晨找颜夕月的茬，说了好多挑拨离间的话，贬低颜夕月比不上东方卿卿，会被夜天极抛弃。 这才一转头的工夫，她心心念念的二皇子，就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不让她难受，让谁难受？ 玲珑心领神会，她笑着应声，即刻退下去安排。 没一会儿，颜夕晨就过来了，她身边还跟了夜琼华，还有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京中贵女。 也不知道夜凌云和东方卿卿说了什么，东方卿卿垂眸，眼底含笑，那巧笑倩兮的样子，妩媚勾人，一个眼神，恨不能把人的魂儿给勾飞了。她收起了冰蓝蝶，夜凌云也在靠近，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却有一种暧昧旖旎的感觉。 颜夕晨一下子就红了眼。 她的拳头，都握的紧了紧，喘息 粗重的厉害。 一旁，夜琼华瞧着，淡淡的开口劝了一声，“夕晨，你可别乱来。” “我……” “别忘了，这里是穆府，你要是得罪了东方卿卿，把事情闹大了，丢的可是我二哥的脸。你一个侧妃，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惹不该惹的人。” “凭什么？”颜夕晨对上夜琼华的眸子，“颜夕月能怼她，我就不能？” 之前，东方卿卿和颜夕月起冲突，她还在幸灾乐祸。 她还说了许多东方卿卿的好话。 可现在，她恨不能刚刚那一场唇枪舌战里，颜夕月占上风，直接把东方卿卿给撕了。 手指着东方卿卿的方向，颜夕晨恼怒的厉害。 “还公主呢，我看跟青楼里出来的贱人，也差不了多少。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殿下，她当我是死的吗？这么多人瞧着，难不成我还要忍着？” “呵……” 听着颜夕晨的话， 夜琼华不禁笑了一声。 颜夕晨这没自知之明的样，真是可笑极了，也难怪嘉贵妃看不上她。 夜琼华稍稍上前。 “颜夕晨，你只是我二哥的侧妃，只是个妾。 你可不要以为我二哥宠着你，你就可以爬到他头上兴风作浪，去做他的主。他做什么，你没权干涉，他 跟什么女人在一起，你也没资格插手。 老老实实的当你的侧妃，做个承宠的工具，还能有点好日子过。 别把自己当二皇子府的女主人，这正妃的位置早晚有人来坐，不是东方卿卿，也会是其他人。” “你……” “你也别拿自己跟颜夕月比，颜夕月惹她，有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你有吗？” 嫌弃的说完，夜琼华也不再多理会颜夕晨。 一起对付讨厌的人时，她可以亲近颜夕晨，与她同仇敌忾。 过后…… 她可不想跟颜夕晨为伍。 颜夕月有句话说的不好听，却挺对的，她出身皇家，是姓夜的人，是尊贵的郡主，跟颜夕晨待在一起久了，自降身份…… 太掉价了！ 要是颜夕晨知道夜琼华的想法，一定会恨不能撕了她。 不过，现在她根本顾不上了。 周围窃窃私语声不断，之前，她嘲讽颜夕月的那些话，现在尽数落到了她的头上，甚至更刺耳。 颜夕晨本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她如何忍得住？ 尤其是，她还亲眼瞧见了。 夜凌云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缠绵，即便只是逢场作戏，她也看不惯。 她咽不下这口气。 几乎是本能的，颜夕晨走向了夜凌云和东方卿卿…… 第292章 东方卿卿动手 “来了来了，要打起来了。” 顾晚瞧着颜夕晨往夜凌云和东方卿卿那边走，激动的不行。 她挽着颜夕月的胳膊，恨不能蹦起来。 “那东方卿卿杀人都不眨眼，肯定不是个受气的主，这才跟夜凌云勾搭上，就被颜夕晨下了面子，一定会气不过。 她保不齐会出手。 即便不要颜夕晨的命，也一定会收拾她，小惩大诫。 夜凌云那货，更是唯利是图的，他现在肯定想讨好东方卿卿，说不定会为东方卿卿出头，这下有颜夕晨好看的了。” 顾晚越说越兴奋。 要不是不合时宜，她怕是能笑出声来。 之前，颜夕晨联合夜琼华，还有东方卿卿，羞辱颜夕月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现在就要狗咬狗了，她怎么可能不开心？ 瞧着顾晚的模样，颜夕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安分一点。 “别太激动，再看看。” “夕月，你可真沉得出气，这种兵不血刃的报仇方式，多痛快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心底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可能是因为我强？” “呵呵，你怎么不说，可能是因为你没心。” “废话，自我贬低的事，我会做？” 顾晚：“……” 这话，真有道理！ 见颜夕月平静淡然，顾晚也稍稍收敛了几分，只是，她看着颜夕晨、夜凌云、东方卿 卿三个人，还是忍不住的双眼放光。 说话的工夫，颜夕晨已经到了夜凌云跟前。 怕惹夜凌云不高兴，颜夕晨倒是没直接撒泼，她只是站到夜凌云身旁，轻轻的挽住他。 身子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颜夕晨紧紧的贴着夜凌云。 “殿下，你怎么到后院来了？是来找我的吗？你放心吧，有琼澜郡主给我作伴， 我不会受欺负的。” 颜夕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嗲嗲的，像是在撒娇。 只是，看向东方卿卿的时候，她眼里带着点挑衅。 东方卿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种小伎俩，东方卿卿见太多了，颜夕晨段位太低，她压根就懒得瞧。 不理会颜夕晨，东方卿卿直接看向夜凌云，“之前倒是不知道，二殿下对你这位侧妃这么宠爱，连出门参加个宴请，都要郡主作陪相护，这排场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以后，这二皇子的正妃进门，怕是过的还不如个妾吧？” 东方卿卿在笑，可她的话，显然带着不满。 夜凌云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骄纵的公主，想要拉拢，自然得好好哄。 扯开颜夕晨挽着自己的手，夜凌云笑着看向东方卿卿，“七公主误会了，我来后院，是为了见七公主，可不是为了其他人。至于夕晨，侧妃就是侧妃，纵然得了几分娇宠，但规矩尤在，不会让 她僭越，爬到了正妃的头上去。” “是吗？” 东方卿卿挑眉，看了看颜夕晨。 挑衅的眼神，不过须臾，她就已经还了回来。 颜夕晨脸色晦暗，她怎么也没想到，夜凌云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殿下……” “收起你的小心思，”知道颜夕晨想说什么，夜凌云先一步开口，将她打断了，看向颜夕晨，夜凌云眼神冰冷，“规矩就规矩，越了界，可就没意思了。” 夜凌云在警告她，颜夕晨不是不懂。 可她怎么甘心？ 眼里噙着泪水，颜夕晨定定的看着夜凌云。 “殿下，我知道她是北梁帝的七公主，身份尊贵，可俗话说的好，远水解不了近渴，她纵使背景再强大，那也是在北梁，在我大雍无用。我爹是当朝左相，这阵子也帮你了不少，殿下，你真要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公主，这般羞辱我？” 颜夕晨就差把“忘恩负义，鼠目寸光”几个字，甩在夜凌云的脸上了。 被戳了肺管子，夜凌云脸色难看。 “颜夕晨，不懂别瞎说。” 东方卿卿身份特殊，手上又有冰蓝蝶，意义非凡。他是有心亲近东方卿卿，若是需要，给她二皇子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颜夕晨这么闹，必定要坏事。 夜凌云心里头不快。 只不过，颜夕晨正难受呢，她还哪顾得上夜凌 云高兴不高兴？ “我瞎说？” 冷眼瞟了东方卿卿一眼，颜夕晨冷哼。 “我胡说什么了？颜夕月说的挺对了，一个靠着和亲求和的弱国公主，有什么可嚣张的？打着和亲的旗号，一边勾搭着裕亲王，一边上赶着往殿下身边凑，知道是公主和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花魁迎客呢。若非有个公主身份，这等货色，怕是给人做妾都不配吧？殿下就不怕，这人还没娶进门，头上就已经绿了？” “呵……” 还不等夜凌云反应，东方卿卿就已经笑出了声。 娇媚又张狂。 她一步步走向颜夕晨，“一个庶出之女，侧妃贱妾，也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你真以为，这里是大雍，不是我北梁，我就收拾不了你？” “你敢吗？” 四目相对，颜夕晨硬撑着反问。 夜凌云还在这呢，她不信东方卿卿敢下狠手。更何况，颜夕月说的也挺对的，这里是大雍，不是东方卿卿肆意张狂的地方。 刚刚颜夕月也指着东方卿卿鼻子骂了，不也没事？ 颜夕晨不信东方卿卿敢怎么样。 颜夕晨的小心思，东方卿卿看得清楚，她笑着挑眉，“敢不敢的，说了没用，试试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东方卿卿又将冰蓝蝶召了出来。 冰蓝蝶本身，比一般的蝴蝶要小，但因为有冰蓝色的火焰簇拥，倒是 显得十分圆润，莫名的有种憨态。 冰蓝蝶在东方卿卿指尖萦绕。 下一瞬，只见东方卿卿一挥手，冰蓝蝶就飞了出去。 那东西，直奔颜夕晨。 颜夕晨早听说过冰蓝蝶能杀人，她吓蒙了，她想逃，可是双腿发软，她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夜凌云眼神也暗了暗，“七公主，这是穆府……” “心疼了？” “不是，她出言不逊，得罪了七公主，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我不会说什么。只是，这是穆府，人家宴请，给孩子补办满月宴，本是大喜之事，闹出人命来不好。” “二皇子还真是个风流多情的人，冠冕堂皇的话，说的也挺甜啊。” “我……” “放心，不让她死，小惩大诫。” 邪笑着伸手，堵住夜凌云的唇，不让她在说下去。 紧接着，东方卿卿的手指动了动。 是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之后，只见冰蓝蝶直接飞到了颜夕晨的脑袋边上，冰蓝色的火焰，快速将颜夕晨的头发点燃了，转瞬冰蓝蝶就离开了。 那一簇小小的火苗，将颜夕晨的头发烧的精光，周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头皮也被烧的斑驳，有许多凌乱的伤口，混杂着一股血腥气， 痛、惊吓，一起袭来。 “啊……” 颜夕晨尖叫了一声，她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第293章 我就是你的那个依靠 看着颜夕晨倒下去的狼狈样子，夜凌云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他倒是不心疼颜夕晨，可是，颜夕晨好歹是他的侧妃，东方卿卿这么堂而皇之的对颜夕晨动手，就相当于在打他的脸。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东方卿卿也瞧见了，她不紧不慢的将冰蓝蝶收好。 看向夜凌云，东方卿卿抬手，虚拂了一下夜凌云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娇俏动人。 那样子，跟之前动手的她判若两人。 “二殿下心疼了？” “没有。” 夜凌云对上东方卿卿的眸子，矢口否认。 听着他的话，东方卿卿收回手，垂眸笑笑，“二殿下可知道，我为何会有冰蓝蝶，会如此狂妄嚣张吗？” 夜凌云没回应，东方卿卿也没指望他回应什么。 东方卿卿自顾自的继续。 “那是因为，即便身在皇家，备受宠爱，可权势二字的诱惑太重了，总会有人不惜一切，铤而走险。而沉陷在皇权争端中的我，也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我并不太相信旁人，但是我也承认，我需要一个依靠，一个强大的依靠。可二殿下……呵……” 东方卿卿噤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最后那一抹笑，隐隐带着冷意，夹杂着嘲弄和不满。 在别的事情上，夜凌云未必算是聪明人，可在 女人的事情上，他脑子转的倒是快。 向前一步，靠近东方卿卿，夜凌云勾唇。 “我……就是那个强大的依靠。” “是吗？” “是与不是，七公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夜凌云回身挥了挥手，暗处里，即刻有一个影卫闪身出来。 夜凌云单刀直入，“颜夕晨冲撞七公主，不可饶恕，去，准备冷水将她泼醒，拖到穆府门外跪着。什么时候七公主气消了，什么时候再让她起来。” “是。” 影卫应声，他上前一步，将颜夕晨拖走。 原本往这边瞧看热闹的，全都散去了，东方卿卿阴狠，夜凌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颜夕晨都尚且如此狠，更何况是对旁人？ 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去惹这两位。 顾晚拉着颜夕月，眼神也一片幽暗，“东方卿卿够狠的，她手里那玩意，也太危险了。” “嗯。” “嗯就完了？没别的想说的？” “有，”对上顾晚的眸子，颜夕月的眼神里，露出一抹冷凝的神色，“我倒是想试试东方卿卿的冰蓝蝶。” 颜夕月的话，让顾晚心头“咯噔”一下。 她害怕颜夕月乱来。 不过转头想想，颜夕月睿智沉稳，根本不是乱来的人，她悬着的心就稍稍放下了。 “夕月，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你 是不是有办法对付那玩意？” 颜夕月没有回应。 不过，在东方卿卿出手的时候，她的确看出了一点端倪。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索性就不再开口。 见颜夕月不说，顾晚也不再纠缠。 这时候，明阮也过来了。 虽然没有瞧见东方卿卿动手的场面，可她瞧见了颜夕晨被拖走的样子。有不少人都瞧见了，来往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断，明阮自然也听了几分。 她快速到颜夕月身边。 “颜小姐，那七公主对颜夕晨动手了？二皇子也不管？” “他才不会管呢。” 夜凌云本就是重利的人，他现在一颗心，都在东方卿卿的身上，牺牲一个颜夕晨，没什么可奇怪的。 明阮听他爹谈起过夜凌云，也知道夜凌云的性子。 只是，颜夕晨毕竟是颜家人。 “颜夕晨再不济，也是颜家的人，他这不是在打颜家的脸？颜小姐，你爹最近没少帮二皇子吧，二皇子这么闹腾，你爹那边，就不会有意见？” “那是他们的事。” 颜夕晨的脸，早已经丢光了，闹这一出对颜家影响不大。 颜肃年亲近夜凌云，本就是一计。 现在，夜凌云亲手收拾颜夕晨，伤及颜家脸面，也正好给了颜肃年疏离他的借口。 这对夜天极而言，并不 算坏事。 颜夕月不打算管。 她也没那个圣母心，去为颜夕晨出头。 颜夕月话很少，言简意赅，瞧着她心里有数，明阮也就不再多掺和了，“你心里有数就成，对了，刚刚来时，我看到海公子了。” “海如安？” “嗯，”明阮也不瞒着颜夕月，她压低声音，到颜夕月耳畔低喃，“海如安是跟着四皇子一起来的，他还是痴痴傻傻的样子，但四皇子对他的态度……亲近友善，十分微妙。” 颜夕月并不意外。 在外人看来，海如安是个傻子，不堪大任，可海家却是块肥肉。 夜凌渊动心，与之亲近，也不稀奇。 而且，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带人来，也是在给众人释放信号。想来，夜凌云最近的风头，还有东方卿卿的到来，都给他带来压力了。 夜凌渊一个嫡出皇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明阳帝这几个儿子，怕是要斗了。 颜夕月乐见其成。 他们几个斗的越狠，就越难抽出精力来针对夜天极，自然的，夜天极也就越安全，越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颜夕月笑而不语，不知道她的心思，顾晚瞧着，一阵心慌。 “夕月，我怎么觉得，你笑得有点诡异？” 颜夕月挑眉，“诡异吗？” “诡异，不信你问阮阮，你这会儿就像只 老狐狸，满脸都写着‘坏’。说真的，你是不是知道海公子对你的感情，所以坚信他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不过，不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他跟天极哥哥，可是有夺妻之仇的仇敌，他能帮你，却未必能帮天极哥哥吧？说不准，他真会帮着夜凌渊。” “胡说什么呢？什么就夺妻之仇了？” 海如安的心思，颜夕月的确知晓，但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说清楚了。 她和海如安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纠葛。 夜天极跟他，也谈不上情敌。 海如安不傻，海家隐忍这么多年，更是睿智之家。他们是不会乱来，随意站队的，他们更不会轻易帮着夜凌渊。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就听顾晚开口。 “我可没胡说，海公子可惦记你了，他装了那么多年傻子，却为了探知你的消息，甘愿在我和阮阮面前暴露，这情意不浅。要不是天极哥哥珠玉在前，我倒是觉得，他于你而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夕月闻声，笑得蔫坏。 “郡主最近是闲的皮痒了吗？要不让你天极哥哥奖励你顿鞭子，给你消磨消磨时光？” “可别，那大醋缸，我可惹不起。” 这怂怂的话，逗得颜夕月和明阮直笑。 颜夕月三个正说着，就见夜凌云和东方卿卿，冲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294章 我对你，真的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们凑过来干嘛？” 顾晚小声嘀咕，声音细弱蚊蝇，她一手拽着颜夕月的袖子，一手挽着明阮，想要拉着她们离开。 倒也不是怕，只不过，顾晚讨厌这两个人。 一个卖弄风情，一个没心冷血…… 都不是好东西。 顾晚的心思颜夕月知道，只不过，人都已经到跟前了，她们根本没有走的机会。 一靠近，夜凌云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在了颜夕月的身上。若不是怕惹得东方卿卿不快，他真不想这个时候过来，站在颜夕月的面前。 他对东方卿卿没有感情，他看中的，是和亲联姻的利益。 可对于颜夕月…… 也说不清楚是因为颜夕月的那张脸，还是因为颜夕月属于夜天极，对他又冷淡，有种爱而不得的执念，他心里总忍不住的惦记她。 跟东方卿卿站在一起，让颜夕月心中不快…… 他不太乐意。 夜凌云心思复杂，那眼神也犹如深潭，深不见底。 夜凌云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东方卿卿，她看着颜夕月，先开了口，“听说，二皇子侧妃，是你的妹妹？” 颜夕月闻声轻笑，“七公主的消息，打探的倒是挺好。” “你们俩，还真不像一家人。” 这话，颜夕月没回应。 没意义。 东方卿卿看了身侧的夜凌云一眼，“二殿下，你以前挑人的眼光，真是一般。若我是你，我一定娶眼前这个，不会白白便宜了裕亲王，让他抱得美人归。” 东方卿卿的话，戳在了夜凌云的心窝子上。 他何尝不想？ 只是，从在围场的时候起，他就已经错失了机会，之后更是步步不由人。 夜凌云的眼神有些暗，他瞟了颜夕月一眼，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东方卿卿的身上。 取舍，不过是转瞬间的念想，他选好了。 “七公主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东方卿卿丝毫不避讳，“男人嘛，就要有野心，江山和美人同样重要，关键时候，抢一把又如何？只要能得偿所愿，不留遗憾，就是好的。人间七苦，求不得占其一，可见有多痛。二殿下，你说呢？” 夜凌云没说什么，他也不能说什么。 抢江山，事情能做，可这话他不能宣之于口。抢美人，他也得审时度势，看准时机。 至少眼下不是什么好时候。 夜凌云正想着，就听到颜夕月嘲弄的开口。 “七公主，我大雍乃礼仪之邦，自来说话办事寻求章法 ，不越雷池。我很好奇，你们北梁是蛮夷之地吗？怎么动不动就要抢？之前你说要抢裕亲王，动了颜夕晨你抢二皇子，你挑唆皇子抢江山，七公主你这是来和亲的，还是来挑动战事，离间大雍皇族不合的？” 颜夕月的话一针见血，直白的刺耳。 东方卿卿眼神冷冽又玩味。 “颜小姐这张嘴，可真是让本公主大开眼界，本公主倒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大开眼界？” 颜夕月漫不经心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一股淡淡的幽香，几不可闻，缓缓在空气中蔓延，无人察觉。 颜夕月淡淡的继续。 “那七公主的眼界，未免太窄了，不过七公主也不必灰心，我大雍底蕴深厚，七公主和太子殿下同来，自可以多学学。” “颜夕月，你以为裕亲王妃的身份，可以护你周全？” “呵……” 对东方卿卿的疾言厉色，颜夕月丝毫不惧，她冷笑。 “这么说，七公主也觉得，裕亲王妃的身份可以护着我？那七公主也应该知道，皇上赐的婚，只要一日未退，我和裕亲王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我也不爱受气。惹了我， 我会做出什么事来，真不好说，裕亲王只能帮我善后，没有第二种选择。七公主你说，我若是动了你，他一个领兵如神的战王，能不能平息北梁怒火？” “你对自己倒是有信心。” “比起七公主一人挑拨大雍不合的气魄，我还逊色的多。” 说完，颜夕月稍稍福身行礼。 之后她再不停留，带着人转身就离开了。 东方卿卿眼神晦暗，一连两次，在颜夕月面前落了下风，她心里不痛快。 东方卿卿下意识的想要去追颜夕月，给她些颜色看看，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处隐隐有种刺痛感，她的唇齿间，血腥味上涌，心跳加快，浑身无力…… 这是冰蓝蝶躁动不受控的反应。 这怎么可能？ 自从收服冰蓝蝶之后，只出现过一次这种情况，用药物镇压之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变？ 东方卿卿脑子乱糟糟的，这工夫，心口的刺痛感更强了。 就像是万千虫蚁在噬咬。 东方卿卿受不住，血气上涌，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在她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 “七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夜凌云看着东方卿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他 快速扶住东方卿卿。 东方卿卿看向他，虚弱的笑笑。 没说什么，下一瞬，她直接闭上眼睛倒在了夜凌云的怀里。 “七公主，七公主……” 夜凌云一连叫了几声，见东方卿卿都没有反应，他忙将东方卿卿抱起来。 原本，穆府也有府医，更别说颜夕月、南风易，以及前院还有许多太医，都可以帮忙给东方卿卿医治。可夜凌云存了私心。若是在穆府救人，就算治好了，东方卿卿也不会感激他，但若是把人带走，带去二皇子府医治，那这恩情就势必落在他头上。 把东方卿卿拉到自己身边的可能，也就更大了几分。 心里想的通透，夜凌云也不再参加穆府宴会，他直接抱着东方卿卿离开了。 穆府外，颜夕晨还在跪着。 夜凌云瞧见了，却没有为她停留片刻。 夜凌云带着东方卿卿走的招摇，没多久，消息就传开了。颜夕月那边，自然也在一片闲言碎语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东方卿卿晕了，还吐了血…… 看来，她的药起作用了，是冰蓝蝶出了状况，对东方卿卿起了反噬。 她之前想的，应该没错。 这么寻思着，颜夕月的眼底，不禁露出一抹精芒…… 第295章 太子哥哥是我的灵丹妙药 君山别馆。 东方卿卿是入了夜，才被送回来的，她人倒是醒了，只是整个人病恹恹的，状态并不算好。 若是可以，夜凌云绝不会把东方卿卿送回来。 可东方卿卿身份特殊，没名没分的，留在二皇子府过夜不合适，容易授人以柄。 将人送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把东方卿卿送回房安顿好，临走前，夜凌云又跟她说了许多关心的话。 他把一个深情男人，演绎到了极致。 东方卿卿没回应什么。 一旁，东方霖对于夜凌云的反应，倒是挺满意的。 别管是因为情，还是因为利，夜凌云上钩了，对东方卿卿足够殷勤，这就是好事。有夜凌云从中搅合，东方卿卿之后在大雍的行动，会更方便不少。 东方霖把夜凌云送走了，就又回到了东方卿卿房里。 “你把夜凌云拿下了？” 闻声，东方卿卿挣扎着坐起来，她依偎着床头看东方霖，“太子哥哥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的身子？” “不是为了俘获夜凌云的心装的？” 这话，让东方卿卿的心，一下子冷了不少。 瞪着东方霖，东方卿卿哂笑，“区区一个夜凌云，值当我费那么多心思？太子哥哥是太看得起他了，还是 太看不起我了？” “你真不舒服？” 东方霖眼里带着怀疑。 东方卿卿出身特殊，并非真正的公主，她用在男人身上的手段太多了。 有时候，东方霖也分不出真假。 将东方霖的心思看的透透的，东方卿卿冷哼了一声， 她没回应，伸手拉着被子钻进去，她翻身冲着床里，不再看东方霖。 东方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生气了？” 听着这话，东方卿卿没好气的回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太子哥哥既然觉得我是装的，那就当我是装的好了。反正我不过是太子哥哥手上的一枚棋子，死不足惜，没了我，还有其他人，我算什么？连颜夕晨，你都能带回来好好照料，这么一看，我怕是连她都不如吧？” “你这是闹什么？” 东方卿卿还有大用，偶尔使使小性子，东方霖也由着她。 舒了一口气，东方霖缓缓坐到床头，轻揽着东方卿卿的肩，东方霖将她抱在怀里。 “真不舒服？我让天宸仙师来给你瞧瞧？” “别，我可不敢劳他大架。” 一边冷声冷气的回应，东方卿卿一边挣扎。 只不过，本也只是想撒撒娇，不是真心要生气，东方卿卿的挣扎也没用多少 力气，反而让东方霖抱得更紧了一些。 东方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别闹了，我这就叫他来。” “太子哥哥不是让他去给颜夕晨诊治了？那边的小美人还没治好呢，这时候把他叫过来，万一你的小美人有个好歹，太子哥哥还不得怨我？” “说什么胡话呢？我把颜夕晨带回来，是因为她另有用处。” “是吗？” “你啊，这性子是越来越刁蛮了。” 东方霖声音柔和，微微叹气的时候，还带着一抹无奈的宠溺。 “若是知道你真不舒服，我早让人把你从二皇子府接回来了，才不会等到现在呢。说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冰蓝蝶又出问题了？” 东方卿卿对东方霖情谊深。 她也好哄。 见东方霖软下来，东方卿卿身上的那点刺，也就消失不见了。 她也没跟东方霖兜圈子。 “我感觉到，冰蓝蝶似乎有些不受控，对我身体有反噬，好在不算太严重。可这次状况出现的很突然，我心里有些不安。” “跟之前那次一样？” “从症状来看，差不了多少。但是之前那次，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收服冰蓝蝶，这次却不是。具体是因为什么，让冰蓝蝶有异动了， 我也说不清楚。等回头，让天宸仙师把原来的药，再炼制一些给我吧，以备不时之需。” 冰蓝蝶是东方卿卿的筹码，也是她的利器。 东方霖也不希望在冰蓝蝶上出乱子。 “我知道，我尽快安排。” “嗯。” 东方卿卿伸手，一寸寸的抚过东方霖的劲腰，将他抱紧。 玉臂外露，温香软玉，满室风情。 “除了安排药和治疗，太子哥哥也安排些时间，多来陪陪我。你知道的，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只要你多陪陪我，多关心关心我，那不论什么病，都能不医自愈。” “卿卿，别胡闹，你现在是七公主，是我妹妹。” “妹妹？” 柔弱无骨的手臂，轻轻攀上东方霖的脖颈。 “太子哥哥，我这做妹妹的，为了你，游走在几个不喜欢的男人之间，还要装的情深似海，何其艰难？你就不心疼心疼我？自进大雍以来，我每日都过的很煎熬，太子哥哥，你摸摸，我心里……” “啪……” 东方卿卿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 像是花盆碎裂的声音。 东方霖神色一凛，他将东方卿卿攀着自己的手扯开，让她依偎着床躺好，东方霖快步去了门边上 ，将门打开。 门外回廊下，花盆摔的粉碎，泥土混着落花散落一地。 颜夕晨站在旁边，一脸惶恐。 东方霖随手将们关上，他走到颜夕晨身边。 因为冰蓝蝶的缘故，颜夕晨的头发都没了，脑袋光秃秃的，有很多焦黑的伤口。再加上被夜凌云破了冷水，在穆府外罚跪了许久，她身子虚弱，脸色惨白，那模样狼狈又丑陋。 东方霖看着她，眉头紧锁，眼神凌厉。 “你怎么在这？” “我……我是……我是来跟太子殿下道谢的。” “道谢？” “是，”颜夕晨连连点头，“是太子殿下将我带回来的，让我免遭责罚，殿下恩德，夕晨莫不敢忘。所以，听下人说殿下在七公主这边后，我就过来。我身子太虚，一时没注意，碰到了花盆，惊扰了太子殿下，请殿下赎罪。” 颜夕晨的话，东方霖并不全信，“刚刚，你都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 东方霖伸手，掐住颜夕晨的脖颈，几乎要将她提起来。 他和东方卿卿关系非同一般，这是秘密，决不能让旁人知晓。原本，他留下颜夕晨，是想利用她接近颜夕月的。 可现在，这个人不留也罢。 第296章 玩点刺激的 东方霖眼里杀意太盛，颜夕晨吓得不知所措，她呼吸困难，脑子一片空白。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 她不该过来找东方霖，不该妄图接近东方霖的。 若是不来，她就不会探听到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秘密，不知道秘密，也就少了这次的凶险。 颜夕晨的心思都在脸上，这也更坚定了东方霖的杀意。 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东方卿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太子哥哥，这就要杀了你的小美人了？” “你回去。” 东方霖语气不善，他心里，对东方卿卿也有两分埋怨。 大雍不比北梁，不是他们的地盘，这君山别馆看似是他们落脚的地方，下人们一个个将他们奉为座上宾，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是谁的眼线，这都说不准。 隔墙有耳，东方卿卿还不知收敛，一开口，就坏了他的计划—— 他能痛快就怪了。 东方卿卿也明白东方霖的心思。 只不过，面对他的疾言厉色，东方卿卿丝毫不惧，“太子哥哥别动怒啊，我做错的事，我来弥补就是了。别下杀手，咱们玩点更刺激的。” “更刺激的？” “把人带到我房里吧，我保证让太子哥哥满意。” 听东方卿卿这么说，东方 霖也没再多言，他掐着颜夕晨的脖子，就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进了东方卿卿的房间。 房门关上，里面暗潮涌动。 …… 婉月阁。 颜夕月从小药房出来，就让玲音、玲珑在院子里守着，她独自回了房间。 彼时，夜天极已经在等着了。 见颜夕月进门，夜天极的眸光，不断在颜夕月身上打量，那炙热的眼神，像是能点火似的，看的人心慌。 “王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在穆家碰上东方卿卿了，我看看你有没有吃亏。” 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轻轻拉过颜夕月的手，他满腔的担心倾泻而出。 颜夕月听着，不禁勾唇。 “我要是吃亏了，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再说了，王爷明明暗暗的，往我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我有没有吃亏，王爷应该早就接到消息了，还担心什么？” “那女人邪门的厉害，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对她动手了。” “我知道。” 东方卿卿好好的突然晕倒，还吐了血，这消息一传出来，夜天极就想过是颜夕月的杰作。 现在颜夕月承认，他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有些好奇，颜夕月是怎么下的手？ 他打听过了，颜夕月只是跟东方卿卿，有过两次短暂的交流，都是不欢而散。 这也是颜夕月最可能下手的机会。 但是，那时候她们两人周围，都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包括夜琼华和夜凌云，他们也都在。人多了不好用药，弄不好就是授人以柄。夜凌云、夜琼华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发现端倪，一定会死咬着颜夕月。 她怎么才能做到动了手，还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夜天极好奇，颜夕月也不瞒着。 “在穆家，颜夕晨和东方卿卿起了冲突，东方卿卿用了冰蓝蝶。当时，我瞧见了冰蓝色的火焰，和一只很小的蝴蝶幼虫。东方卿卿在烧掉颜夕晨头发的时候，还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所以我猜测，那冰蓝蝶是蛊虫，东方卿卿会控蛊。” “确认吗？” “原本只是猜测，但现在，能有七八分确定。” “是因为用了药？” “嗯，”颜夕月点点头，她轻声继续，“我的簪子是镂空的，里面装了些控制虫蛊的药，对蛇虫鼠蚁以及猛兽，也有一定的作用。 自打东方卿卿来京，冰蓝蝶出现之后，我就备了一些，虽然不确定有用，但我想着，备着总归没坏处。 在穆家，有了猜测之后，我就趁着和东方卿卿起冲突的时候用了药。 这药对人没有影响，但对蛊虫却会有影响。 我动手的速度很快，那药也只有一 股淡淡的清香，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完事之后，我就离开了。 不出一刻钟，东方卿卿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虽然没有给她诊脉确认，但我基本可以肯定，是蛊虫中药后失控了。 她操控不了蛊虫，所以遭了反噬。” 颜夕月的发现，让夜天极安心不少。 不知道冰蓝蝶的底细，他们连应对措施都没有，那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总让人不安。现在，知道了冰蓝蝶是蛊虫，那只要找到和东方卿卿一样能控蛊的人，这问题也就解决了大半。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看着她，满眼笑意。 “果然还得是王妃大人，你一出手，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遇上你，我可太有福了。” “少拍马屁。” “我说的是真的，我这就安排幽冥堂的人，联系能控蛊的人。” 幽冥堂的能人异士不少。 懂蛊虫的也有。 只是，这种人不会轻易停留在一个地方，更不会被幽冥堂的宅子束缚住，想要把人召回京城，至少需要三五日的时间。 夜天极说能联系，颜夕月也就不太担心了，她只是拿出个小瓷瓶，塞给夜天极。 “这个王爷拿着，在找到能控蛊的人之前，用这个防身。” 这是颜夕月从穆家回来后，第三次改良的药。 比之前的都强 。 夜天极拿着瓷瓶，将颜夕月搂得更紧了些，“王妃太厉害，让我有种吃软饭的感觉。” 颜夕月听着这话，不禁笑着戳了戳他的心口。 “那请问王爷，软饭好吃吗？” “我再尝尝。” 勾着颜夕月的下巴，夜天极轻轻的吻了吻。 夜天极觉得，颜夕月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总会勾着他沦陷。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可在尝到那种滋味后，他却有些舍不得放开。 夜天极下意识的想要深入。 偏巧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幽澜的声音。 “王爷，出事了。” 焦急的喊声，将夜天极所有燃动的情欲，撕的支离破碎。 他放开颜夕月的唇，抱着她深呼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绪，这才冷冷的冲着外面开口。 “滚进来说。” 幽澜闻声快步进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夜天极，他也知道，夜天极心里不痛快。 可事出突然，他不得不来走这一趟。 “王爷，颜夕晨被人暗中送进了裕亲王府，她衣衫不整，从府中冲出来，撞上了大皇子的马车，说王爷轻薄她。现在，人已经被带到宫里了，宫里传旨，让王爷即刻进宫。” 同时，玲珑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请你进宫……” 第297章 你是在说皇上有眼无珠？ 听着玲珑的声音，颜夕月和夜天极不禁对视一眼。 “这颜夕晨挺会玩啊。” 动静闹得这么大，又是夜凌云，又是夜凌尧的，宫里还掺和进来了，现在，连她和夜天极也一个不落，这一手玩的还挺刺激的。 她倒是小看颜夕晨的本事了。 夜天极牵着颜夕月的手，低声念叨，“夜凌云让颜夕晨在穆府外罚跪，她后来晕了，是被东方霖带走的。” 颜夕月的眸子不禁暗了暗。 “这么说，今日这一局，很可能是东方霖的手笔？” 是他们发现她对东方卿卿用药了吗？ 不然，怎么会突然出手？ 若只是颜夕晨的算计，那不足为惧，可若是东方霖和东方卿卿有掺和，他们就不得不更小心一些了。 明白颜夕月的心思，夜天极缓缓将她圈入怀中。 “不管是谁的手笔，咱们都不用紧张，顺势而为就是了，”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看向幽澜，“去，带着玲珑一起，去相爷那传个话。让他准备马车，一盏茶之后，咱们一起进宫。” “是。” 幽澜应声，即刻和玲珑去给颜肃年传话。 颜夕月大抵猜到了夜天极的心思。 她笑而不语。 …… 宫里。 颜夕月、夜天极还有颜肃年到的时候，御书房里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夜凌云、夜凌尧、颜夕晨，还有接了消息来 看热闹的夜凌渊，全都在这边了，场面不小。 明阳帝坐着，冷眼看着这群人，脸色阴翳。 颜夕月几个行礼问安。 显然懒得听这些，明阳帝挥挥手，让他们免了那些俗礼，他看向夜天极，冷冷的开口，“裕亲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轮椅上，由幽澜推着，夜天极一脸费解模样。 “回皇上，臣不知。” “不知？” “是，”夜天极点头，“听闻宫中传旨，臣便来了，具体发生了何事，臣一概不知，不知皇上所问何事？这是出什么事了？” “荒唐。” 明阳帝甩手将龙案上的砚台，扔到了夜天极的脚下。 “丑事都做尽了，才矢口否认，是不是太晚了点？夜天极，你可是大雍的裕亲王，是先帝独子，是我皇家子嗣，你的言行关乎皇家脸面，也关乎整个大雍，你怎么能犯糊涂？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皇上这是何意？臣做什么了？” 夜天极反问。 那平静淡然的模样，与明阳帝的剑拔弩张，对比鲜明。 越看他，明阳帝心里就越气，他剜了夜天极一眼，转而看向颜夕晨。 “丢人的东西，你说。” 颜夕晨闻声，转头看向夜天极，她头秃了，头上还有斑驳的伤痕，一哭起来，五官扭曲，丑的简直没眼看。 颜夕晨浑然不觉，她委屈又悲愤。 “裕亲王，你是大雍战神，人人都说你光明磊落，负责任有担当。你是大雍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也敬重你。 可是，你趁着我病弱，将我掳到裕亲王府，这是事实。 你趁我昏睡，想要轻薄我，这也是事实。 若非我拼尽全力，以命相搏，这会儿怕是早已经落入你手，认你摆布了。 这是丑事，并不光彩。 可我不怕说出来，我也没有什么所求，我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裕亲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你干了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更何况，我从裕亲王府逃出来的时候，还撞上了大皇子，他也可以为我作证。 裕亲王，人不能太自私。 你掳我入府，已经毁了我的名声，现在你还矢口否认，你是在内涵我冤枉你吗？ 裕亲王，你想逼死我吗？” 一声接一声的，控诉夜天极，颜夕晨声泪俱下。 那样子倒是挺有感染力。 说完，颜夕晨便看向颜夕月，她咬着唇，微微摇头，目光迷离又挣扎。 许久，颜夕晨才继续，“大姐姐，咱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纵使过去有诸多龃龉，但终究是小姐妹打闹，无伤大雅。我虽然嫉妒你的美貌和才情，可我私心里，也希望你能好。你和裕亲王的婚事，我本是个外人，不便多言，但出了今日的事后，我真的 想跟你说，他不是良配。” 听着这话，颜夕月不禁笑了出来。 “你说他不是良配？” “是。” 颜夕晨回应的笃定，掷地有声。 “他见色起意，心思险恶，他没有担当，不堪依赖，他满嘴谎话，不值得信任。 女子出嫁，求的不过是‘安稳’二字。但裕亲王这种下作、下流之人，注定给不了你这种幸福。他不是大姐姐的良配，他也不是任何女子的良配。 他是禽兽，活该孤独一辈子，断子绝孙。” 最后的话，颜夕晨吼的歇斯底里，刺耳的声音，响彻御书房。 颜夕月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她心里杀意四起。 这也就是在御书房，她不好乱来，但凡明阳帝不在场，她一定活刮了颜夕晨。 断子绝孙…… 颜夕晨说这话，是在找死。 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晨，颜夕月冷笑，“颜夕晨，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与裕亲王的婚事，是皇上钦赐的。你说裕亲王非我良配，是在内涵陛下有眼无珠吗？” 颜夕月挑刺，挑的直戳人心窝子。 明阳帝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颜夕晨也微微一愣，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她很快就再次开了口。 “我没有那个意思，陛下英明神武，自不会错。只是，裕亲王有两副嘴脸，太会欺骗人了。不过，他的假面也该被撕下来了，他 对我欲行不轨之事，可见其心思阴暗，行为不端。我再不济，也是二皇子侧妃，他这是秽乱皇族，他其罪当诛。” 听着颜夕晨的话，一旁，夜凌云也看了过来。 夜凌云不信夜天极会看上颜夕晨。 尤其是现在的颜夕晨，丑成这个样子，谁能对她不轨？ 谁下得去那个嘴？ 不过，牺牲颜夕晨，甚至是牺牲一点他的名声，来扳倒夜天极，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夜凌云乐得落井下石，帮颜夕晨一把。 夜凌云冷冷的开口。 “夜天极，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夕晨说的不错，她再不济，那也是我的人，是我的侧妃。你贪恋女色，外面自有大把的女人供你消遣，纵使是北梁的七公主，你与之暧昧不清，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动了夕晨，这是在羞辱我，羞辱皇家，你这事做的太荒唐了。” 说完，夜凌云扭头冲着明阳帝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虽不才，这些年虽无功勋建树，但好歹也是要脸面的人。裕亲王如此羞辱儿臣，羞辱夕晨，儿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儿臣请父皇按律重罚裕亲王，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夜凌云的话，说的大义凛然。 明阳帝也想借坡下驴。 偏偏这时候，夜天极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御书房内回荡，轻蔑又张狂…… 第298章 你当本王瞎吗？ “你笑什么？” 夜凌云回头瞪夜天极，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一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 夜凌尧见状，适时的开口作证。 “裕亲王，我虽然不信你会做这等荒唐事，可是，二皇子侧妃，确实是从裕亲王府出来的，出门时，正好撞上了我的马车，这是事实。” 夜凌渊听着，也出声帮腔。 “裕亲王，咱们皇家注重里面，这事可大可小。你既然做了，就趁早承认了，咱们也好商量商量对策，把这事遮过去。真要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那你可不好收场了。” 比起夜凌尧来，夜凌渊更像是在关心夜天极。 只不过，绵里藏针。 夜天极听着，不禁垂眸笑笑，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大皇子，你说颜夕晨从裕亲王府逃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你？” “是。” “什么时候？” “进宫之前，到现在应该不足一个时辰。” 听着夜凌尧的回应，夜天极点点头，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颜夕晨的身上，“你说，本王将你掳到了裕亲王府，那本王是什么时候掳的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本王是什么时候对你欲行不轨的？你都仔细说说，让本王听听。” 与夜天极四目相对，颜夕晨眉头紧锁。 夜天极的话，她都听明白 了，只是，她脑海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信息。 夜天极所问，她一概不知。 脑子一阵阵的泛疼，有些空白，像是丢失掉了什么记忆似的，让她不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夜天极的眸光太锐利了，颜夕晨看着的时候，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刚刚脱口而出的斥责和谩骂，似乎都说不出口了。 这是怎么了？ 颜夕晨心慌，她愣愣的，半晌都没有出声。 颜夕月也瞧出来了颜夕晨神色有异，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可刚刚情真意切的戏，字字玑珠的话，实在不像颜夕晨能说得出来的。 她就算疯到了极致，也不敢在明阳帝面前造次。 她不对劲儿。 是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对她做了什么吗？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冷哼，“怎么不说话？颜夕晨，不会刚刚发生的事，你就不记得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在冤枉人？要知道，在皇上面前诬陷人，那可是欺君之罪，玷污皇家圣名，罪加一等，更何况你诬陷的还是大雍功臣，是先帝之子，这罪名你承担的起吗？” “我没有胡说，你说的都是事实。” “你裕亲王问你，你倒是答啊？你迟疑不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事没编圆？” “颜夕月，你少胡说八道。” 颜夕晨冷冷的吼了一声，止住颜夕月的话，她快速继续。 “我在穆府外晕倒了，是北梁的太子带我回了君山别馆，找人帮我医治的。之后我稍稍好了一些，就从君山别馆出来，准备回二皇子府。就是在路上，裕亲王派了黑衣人，掳我去了裕亲王府。我大约是一个时辰前醒的，当时裕亲王就在我的房里，在我的床前。他拉扯我的衣服，要轻薄我，我找机会逃了。之后我就出了裕亲王府，撞上了大皇子。” “是吗？你要不再想想？”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晨气恼的厉害，她破口大骂。 “颜夕月，我跟你说了，夜天极并非良配，你不识好歹不领情，我不怪你，可别偏帮着他，处处针对我，这说得过去吗？你眼里没有姐妹，也没有是非吗？还是说，裕亲王作恶，你也有份？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蛇鼠一窝，都想要毁了我？” “毁了你？就你现在这模样，还能怎么毁？” “你……” “裕亲王，你自己来吧，省的人家说我不帮着亲姐妹，是非不分。” 不咸不淡的怼了一句，颜夕月转身去了颜肃年边上，她跟颜肃年一起装哑巴。反正又伤不到夜天极，怕什么？ 夜天极闻声，微微点头，他看向颜夕晨。 气势外露，矜贵冷冽 。 “颜夕晨，你说本王对你欲行不轨，你是当本王瞎，还是当别人傻？且不说，你之前追着二皇子去清凉寺，早已经没了清白，声名尽毁，你就说说你现在的样子，丑成这副模样，怕是鬼见了都得绕道走，你真当本王不挑剔吗？” 这话，直白露骨，诛心至极。 颜夕晨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三千青丝早已不在，她现在有多狼狈，她根本不敢细想。 她想反驳，可她这样子，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夜天极也不给她机会。 “二皇子说的挺对的，本王若是想要女人，外面多的是，本王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尤其是，皇上已经赐了婚，本王有王妃，就算本王真饥渴到难以自控，也不会找到你头上。本王没二皇子那嗜丑的癖好。” “夜天极，你别太过分。” 夜凌云吼了一声。 只不过，夜天极根本不在意，他一倾身就拾起了明阳帝扔在他轮椅边上的砚台，甩手砸到了夜凌云的头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夜凌云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砚台质地极好，十分坚硬，砸在夜凌云头上，他脑袋瞬间肿了起来。 砚台内残存的墨汁，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打人打脸，这才叫过分。” “你……” “ 没脑子的东西，一个女人随便说上三言两语，你就被哄得团团转，连国法都搬出来了，蠢成这样，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文武百官都说，你夜凌云近些日子，追查鬼王山一案，政绩斐然，可本王看，那怕是假的吧？如此蠢钝，何堪大任？鬼王山的事，你还是交给别人比较好，省的越查越乱，冤枉了人。” 鬼王山咬住了夜凌飞，却还没能咬死。 查案权利也在分散。 到了这个时候，夜天极还想在这事上做文章，夜凌云怎么可能不气？ 死死的盯着夜天极，夜凌云大吼，“夜天极，现在说你的事呢，提什么鬼王山？我如何，父皇自有判断，还轮不到你来指摘。” “本王的事，还用得着说？” “你……” “颜夕晨怎么到本王府上的，本王懒得去查，但是，随便找个人去问问就知道，自大约两个时辰前开始，本王就在左相府，左相爷、左相府的下人都是人证。” 一边说着，夜天极一边侧头，看向颜肃年。 “左相爷，是你来说说，还是请你府上的管家下人来？ 不知道左相爷威望如何？在陛下面前，能有多少分量，得不得信任？ 要不还是请下人来吧。 省的人说，咱们翁婿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相爷觉得如何？” 第299章 严查裕亲王府 夜天极的话犀利刺耳，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说给夜凌云、夜凌尧之流，更说给明阳帝。 他也是在逼明阳帝。 纵使明阳帝是君，可是，若没有心腹臣子辅佐，他这位置坐不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不过就是这么个理。 明阳帝自来都说颜肃年是他的心腹，就算他有疑心，可这种时候，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破了，去戳颜肃年的心窝子。 这道理，颜肃年又何尝不明白？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肃年款步上前，他快速回应。 “回皇上，最近京城流言四起，说裕亲王与北梁七公主关系亲密。今日穆府设宴，还有不少人谈及此事，甚至闹到了夕月面前，贬低夕月比不上七公主，说裕亲王会见异思迁，皇上会出尔反尔。 这件事闹的动静不小，对裕亲王，对颜家，对皇上，都影响不小。 是以，今日裕亲王直接登了门。 裕亲王来见臣，说他会听从皇上的旨意，迎娶夕月，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让皇上为难，让颜家难做。 裕亲王来时，府上的管家，还有府里的下人都瞧见了。 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问。” 颜肃年说着，心里也庆幸。 今日夜天极来，并没有像平时似的，偷偷摸摸的翻墙入府，直接去婉月阁。 夜天极今儿的确走了正门，也有人下人招待。 之后，颜肃年带着他去了书房，两个人只下了一局棋，夜天极就去了婉月阁。可后面的事，除了夜天极和婉月阁的人，不会有人知晓。 这也是为什么，夜天极会让他一同进宫。 颜肃年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夜天极一早就算到了会出意外，提前布了局…… 不过，眼下夜天极却是占了上风。 颜夕晨也好，夜凌云也罢，包括夜凌尧和夜凌渊…… 他们想下的套，想让夜天极在这事上栽跟头，注定都是枉费心机。 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心里想着，颜肃年不禁看了看颜夕晨。他宠爱大的女儿，被东方卿卿折磨成现在这样，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颜夕晨不争气也就罢了，她还一通胡来，这么搅合在几个皇子中间，还想拖夜天极下水…… 就算再心疼，颜肃年也帮不了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当初，这不过是一句吓唬颜夕晨的话，可随着时间推移，这却越来越像他们的结局。 颜肃年心里五味杂陈。 明阳帝可不管颜肃年什么心思，颜肃年一开口，为夜天极作证，那不论真假，他都得认。既然认下了夜天极无过，那这场拖不了夜天极下水的闹剧，总得有人来收场。 心里想着，明阳帝不禁看向了颜夕晨。 “颜夕晨，你还有何话说？” “我… …” 被明阳帝质问，颜夕晨战战兢兢的开口，她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 可话到嘴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脑袋疼的厉害，一阵阵发晕，她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像是猫抓她心似的，让她难受。 一旁，夜凌云看着颜夕晨的反应，怒其不争。 也没等着，夜凌云快速上前。 “父皇，左相爷为裕亲王作证，可以证明他不在裕亲王府。可是，夕晨确实是从裕亲王府逃出来，左相爷也无法证明，裕亲王没有派人掳夕晨进府。也许，是裕亲王掳了夕晨，让人看管，有人意图不轨，夕晨惊恐之下认错了人呢？意图不轨是大错，掳人是大错之源，这不该查查吗？” 夜凌云的话，让明阳帝心里满意。 虽然自始至终，明阳帝都看不上夜凌云，可关键时候，他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收拾夜天极的事，明阳帝也乐得成全他。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天极，封控裕亲王府，严查府内下人，你觉得如何？” 夜天极闻声，勾唇笑笑。 “皇上自来英明，皇上所做安排，臣不敢不满。皇上若想查，自可以安排人查。不过，臣以为，应该同时封了大皇子府、二皇子府、四皇子府，一并严查。” “你这是何意？” 明阳帝的语气，稍稍冷了几分。 夜天极像是浑 然不觉一般，他漫不经心的继续。 “事发时，臣在左相府，有人为证。 可偏偏二皇子侧妃是从裕亲王府出来的，那她如何进的裕亲王府，就成了迷。 若是臣安排人掳的她，那罪责臣自然担着，可若是不是，这事就逃不开陷害的嫌疑，更得细查。 二皇子侧妃，是二皇子的枕边人，她陷害臣，有没有可能是二皇子吹的枕边风？ 这不该查吗？ 二皇子侧妃从裕亲王府逃出来时，怎么那么巧，就撞上了大皇子？大皇子当时因何事路过裕亲王府？还是说，他是在刻意配合二皇子侧妃做戏，是故意安排出来的陷害臣的人证？ 这不该查吗？ 至于四皇子，出了事之后，臣还什么都不清楚呢，他就已经匆匆赶来看戏了。他是否提前知晓情况，更或者，这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四皇子安排的局？ 这不该查吗？ 既然要查，要严查，那就几管齐下好了。 节约时间，也免的有人借用时间差，从中胡来，迷惑众人，从而逃脱罪责。 皇以为如何？” 最后一句话，夜天极的语气里，隐隐更多了一抹戏谑的意味。 御书房里，一个个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夜天极都瞧见了，他不紧不慢、漫不经心的火上浇油。 “对了，二皇子侧妃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最应该严审的。既然二皇 子说她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或许是看错了，那眼下她的证词就不可信。她是皇子侧妃，也不好直接用刑。不如，就先关进天牢里，让人守着，让她冷静几个时辰好了。什么时候她冷静好了，什么时候再审，这算公正吧？” 站在人群后，颜夕月低着头，努力憋着笑。 她突然觉得，夜天极平日跟她斗嘴的时候，一定让着她了。 瞧瞧他这嘴。 怪不得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呢，挑刺的活儿，他干的有点过于漂亮了。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越想，颜夕月就越觉得痛快。 那几个自不量力的，就该多受受这种折磨，要不然，他们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颜肃年稍稍往前一步。 “皇上，二皇子侧妃是臣小女儿，按说她深陷其中，臣不该多言。可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当依律办事。裕亲王所言，虽有些兴师动众，可不无道理。用一个女人，戏弄皇室伦理，损毁皇家声誉，心思何其险恶？这事的确应当严查，宁枉勿纵。” 颜肃年的话，说的大义灭亲，大义凛然。 可落井下石，他也落得结结实实，他就差直接说支持夜天极，要严查几个皇子了。 明阳帝脸黑的厉害，他脑袋一阵阵的泛疼…… 这是要气死他吗？ 第300章 除了你，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 他这几个儿子，干净不干净，经不经得起严查，倒是其次。 关键是，他还要脸。 若是把他几个儿子都查了，那岂不是在说，整个大雍皇族后嗣都不干净？这事传出去，还不得让文武百官和大雍百姓笑掉大牙？ 想着，明阳帝不禁恶狠狠的剜了颜夕晨一眼。 祸起红颜。 明阳帝把账，都记在了颜夕晨的身上。 颜夕晨也感受到了一股恶狠狠的目光，她身子瑟缩着后退她什么都不敢再说。 那样子，更让明阳帝不满。 明阳帝揉了揉眉心，“行了，看在二皇子侧妃身上本就有伤，又受了惊吓，神志不清的份上，这事就到此为止。老二，你把人带回去，仔细照顾。福远，去挑几副头面，几匹雪锻，再加上黄金百两，送到裕亲王府去，给裕亲王压惊。” 说完，明阳帝就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时候不早了，朕也累了。” 他不想再听夜天极说话，那话太犀利，闹了一晚上，半点便宜都占不到，他懒得再纠缠。 头疼！ 明阳帝起身，很快就离开了御书房。 福远跟着走了，去安排明阳帝说的事，黄金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局夜天极赢了，这些东西，是来封他的口的，耽搁不得。 随着明阳帝离开，御书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夜凌云回头 ，冷冷的看着夜天极。 “裕亲王倒是好手段。” “手段？” 呢喃着这两个字，夜天极像看傻子似的，白了夜凌云一眼。 “比不得二皇子，把自己的女人推出来当棋子，这等薄情寡义的手段，才是真厉害。不过也是，二皇子这等见色起意的人，想来现在也是看不上这个侧妃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把她伺候好了，不然……那就是抗旨不遵。本王……会好好盯着你的……” 夜天极说完，转着轮椅掉头，幽澜过来推着他离开。 颜夕月也跟了上去。 倒是颜肃年，慢了一步，到了颜夕晨身边，他伸手将颜夕晨拽起来。 “身子还难受吗？”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晨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爹，我……” “回去吧，”见不得颜夕晨哭，也懒得见，颜肃年不等颜夕晨开口，就把她的话打断了，“跟着二皇子回府，好好休养，明日早朝过后，我再带着郎中去看你。” “爹，我想回家，我想回颜家。” 颜夕晨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怎么会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 可她知道，她现在模样有多惨。 有美貌的时候，想要俘获夜凌云的心，都得步步为营，更何况现在连容貌都没了，她还拿什么去拴住夜凌云的心？ 让夜凌云一直瞧着她现在的模 样，夜凌云怕是得厌恶死。 她可能之后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今日因为她的事，夜凌云没占到便宜，还被夜天极百般讥讽，夜凌云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若跟夜凌云回了二皇子府，说不准还得受他怪罪。 她不想回去。 颜夕晨的小心思，颜肃年清楚。 可是，他更清楚的是，若是这个时候把颜夕晨带回去，颜夕月心里必定不痛快。毕竟，比起颜夕晨来，颜夕月更在乎夜天极。 两方对立，他必须做该做的选择。 轻轻的拍了拍颜夕晨的背，颜肃年叹了一口气。 “夕晨，听话。” “爹……” “你回二皇子府，那也是皇上的旨意，放心，二皇子会好好照顾你的。” 颜肃年这话，是说给颜夕晨的，更是说给夜凌云的。 夜凌云是什么人，颜肃年心里清楚，他虽然在夜天极和夜凌云之间，在颜夕月和颜夕晨之间，都选择了前者，可若是可以，他会尽可能的护住颜夕晨。 这也是他这个当爹的，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 说完，颜肃年看向夜凌云。 “夕晨这边，就拜托二皇子了，臣感激不尽。” “岳父大人这话就太见外了，夕晨是我的侧妃，是我的枕边人，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我们两个人的情意不会变，我们两家的关系更不会变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岳父大人尽可放心。” 夜凌云的话说的漂亮，岳父大人也叫的亲近。 可他心里，早恨死颜肃年了。 说些好听的话，也不过是不想跟颜肃年撕破脸皮罢了，毕竟，他还需要颜肃年，需要左相府的助力。 虚与委蛇，颜肃年见的多了，夜凌云的心，他早就看透了。 这话，颜肃年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能保证颜夕晨活命，不受欺负，其他的，真真假假，颜肃年不在乎。 颜肃年没说什么，他随着一众人，很快就出了御书房。 一行人一起出了宫。 宫外。 临街的房顶上，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穿着夜行衣，隐藏在暗处。 瞧着宫门口的状况，东方霖眼神幽暗，“看来你的惑心蛊，除了让颜夕晨忘掉了那件事，没起到其他作用。夜天极不好对付，单靠一个颜夕晨，果然难成大事。” 东方卿卿点头，她眼神里，带着一抹精光。 “本也没指望颜夕晨能成事。” “是吗？” “太子哥哥，这叫投石问路，你之前不就说，要试探夜天极吗？现在我瞧着，大雍的这几个皇子加起来，怕是都不如他。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挺对的，要在夜凌渊和夜天极之间选。现在，我更想选夜天极，太子哥哥觉得呢？” 这原本也是东方霖的打算。 只是 ，听着东方卿卿说出来，东方霖心里莫名的有种怪异感。 自始至终，他都将东方卿卿，当成他的棋子。 逢场作戏有，举止暧昧有。 但他从不动情。 可是现在，他倒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面纱之下，东方霖脸色幽暗，一双眸子，在暗夜里冷若寒潭，“想好了？是为利，还是你看上夜天极了？” “呵……” 听着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不禁笑出了声。 “太子哥哥，你吃醋了？” “没有。” “我就知道没有，不过，吃不吃醋都无妨。我没看上夜天极，我只是觉得，嫁给他更能帮到太子哥哥。反正这辈子嫁给谁，我也嫁不了你，那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我尽我所能的逐利，给你帮衬，这不正合你意？还是说，太子哥哥还没想好？选妃宴在即，时间可不多了。” 这话，一字一句，东方霖都听到了，他心里比东方卿卿更清楚。 只是，临到紧要关头，他竟然有些做不了决断。 东方卿卿对他有影响。 这不可以。 压抑着心里的异常，许久，东方霖才冷冷的开口，“夜天极并非好掌控之人，想嫁给他，你得更用心准备。还有颜夕月，也是个硬茬，这些你都好好想想。” “我知道，放心吧，这天下除了太子哥哥你，就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 第301章 他的心，是不是捂不热？ 东方卿卿的话，让东方霖的脸色更冷了不少。 “你对自己倒是有信心。” “不然呢？” 东方卿卿侧头看向东方霖，她眉眼微弯，一双水眸在暗夜里，似乎能涌动出无数暗潮，暧昧又汹涌。 “我本就是太子哥哥的棋子，唯一的作用，就是勾搭男人，从而布局。若是我连勾搭男人的本事都没有了，那我这颗棋子，岂不是失去了价值？那到时候，只怕连陪在太子哥哥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吧？那我不是更可怜？” “别胡说，出了颜夕晨的事，你还不长记性？” “可我就想说。” 这也是和亲之前，她为数不多的，能跟东方霖表露心声的机会了。 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冷？ 是不是永远都捂不热？ 东方卿卿的话里，隐隐带着一股执拗，连带着她的眼神，也更多了些许热切。 东方霖并非对感情一无所知，他自然也看得出来。眉头紧锁，东方霖没有回应，他只是快速起身。 “时候不早了，撤了。” 话音落下，东方霖就飞身离开了。 看着东方霖的背影，东方卿卿的眼神暗了暗，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终究是她高看自己了！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不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扭头又往宫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夜天极、夜凌云、夜凌渊、夜凌尧，几个人都在。 别管能力 如何，但他们一个个英姿挺拔，长相出众，再加上出身和权势人脉，若非她心有所属，想来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日子应该都不会差。 可惜，从遇上东方霖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她的心陷在了东方霖的身上。 明知道没有结果，她还想义无反顾。 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 “真傻。” 低声的呢喃，自言自语，之后，东方卿卿收回目光，看向东方霖的方向，她快速追了上去。 …… 宫门口。 上马车的颜夕月，稍稍顿住脚步，她下意识的举目四望。 “夕月，怎么了？” 颜肃年路过，瞧着颜夕月神色不对，轻轻的问了一声。 颜夕月什么都没看到，她收回目光，冲着颜肃年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府吧，”话音落下，颜夕月就钻进了马车里。 这话，颜夕月应的敷衍。 颜肃年不信，不过他也没有追问，颜夕月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不担心。 颜肃年也要上马车，这时候，幽澜推着夜天极过来。 “王爷。” “嗯，”夜天极点点头，“正好，我随你们一路回左相府，宫里头赏赐的东西，福远已经安排人送出来了，都在马车上，一并送到左相府吧。” “王爷的意思是……” “近来，因为流言蜚语，颜小姐受了许多委屈，这些东西，就当给她压惊吧。” 夜天极这话说的 坦然极了，也不怕旁人听见。 可颜肃年心中却是一震。 夜天极把东西送到左相府，说是给颜夕月压惊，可实际上，他不过是想把好东西，都送到颜夕月跟前。之前，夜天极往左相府下聘礼的时候，一抬抬的箱子里，也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夜天极的心意可见一斑。 因为古氏早逝，他又娇宠苏姨娘，这些年，左相府的中馈一直由苏姨娘把持。 古氏留下的嫁妆，早就被折腾没了。 夜天极明着暗着的给颜夕月送东西，何尝不是在为她筹算？ 这份心很难得。 那是他这个当爹的，再准备也比不上的。 只是，夜天极这么明晃晃的亲近颜夕月，亲近颜家，就不怕明阳帝猜疑吗？ 尤其是刚刚在御书房，才闹了一出，这会儿正是明阳帝不痛快的时候，现在去给他添堵，真的合适？ 颜肃年有些不放心。 “王爷，这是陛下赏赐之物，送到左相府，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夜天极心思机敏，他知道颜肃年在担心什么。 只不过，他不在意。 “皇上一早就赐了婚，这些日子，是我疏忽，才让颜小姐受了委屈。我忽略了颜小姐，也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如今有了机会弥补，自当抓紧机会，不遗余力。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送就送了，不必放在心上。” 见夜天极这么说，颜肃年也不再多言 。 夜天极心里有数就好。 颜肃年也上了马车，夜天极和幽澜紧随其后，他们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直奔左相府。 夜凌渊、夜凌尧在后面，饶有兴致的瞧着。 许久，夜凌渊才看向夜凌云， 夜凌云正搀扶着颜夕晨，准备上马车，颜夕晨模样狼狈，夜凌云脸色青黑，这两个人跟夜天极、颜夕月比，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颓然狼狈。 夜凌渊轻笑，落井下石。 “二哥，你瞧见没，裕亲王带着父皇赏的东西，去左相府了。” “那又如何？” 夜凌云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夜凌渊不恼，他兴致盎然，“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裕亲王和他这位没过门的王妃，感情似乎挺好的。我听说早先的时候，二哥对这位也颇有好感，现在看来，二哥怕是没机会了。” 夜凌云脸色暗沉，他抿着唇没有言语。 一旁颜夕晨却有些慌。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夜凌云，“殿下……” “上去吧，咱们回府。” 没提颜夕月半个字，夜凌云这反应，倒是稍稍安抚了颜夕晨。 夜凌渊见状，微微上前到夜凌云身边，“二哥，你的这位侧妃，是左相爷的掌上明珠，为了他，这阵子左相爷没少帮你。可是，如今你的侧妃成了这样，那边裕亲王又对颜大小姐甚是殷勤，你说……左相爷会不会转头去帮他？” 这话，戳在了夜凌云的心窝子 上。 冷冷的看着夜凌渊，夜凌云眼神如刀，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四弟费心了。” “我费心也没用，只不过兄弟一场，想提醒二哥一句罢了。 这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 左相爷浸淫官场多年，最是知道要如何权衡利弊的。之前他能帮着你，之后他就能帮着旁人。二哥若是不多加小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千日防贼，日子忐忑，我担心二哥。 不过，二哥若是不领情，那就当我没说。反正女人是别人的，权势是谁的，也还尚未可知。 二哥心思豁达，不争，自不会为这些俗事困扰。” 话音落下，夜凌渊直接离开了。 挑拨这回事，于无心之人是徒劳，于有心之人是引子。 点到为止足矣。 夜凌云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嫉妒心强，做事莽撞，而且心思狭隘，容不得背叛。在他心里扎根刺，用不了多久，这根刺就能见血。 不是夜凌云的血，就是夜天极的血。 他总归不亏。 夜凌渊的挑拨，都在明面上，夜凌云又何尝不懂？ 可这些话，他还是一字一句的，全都放在了心上。 夜天极是他心头的大患，为女人也好，为大局也罢，哪怕是为了心安，为了心里舒坦，都该找个机会，将夜天极铲除了，斩草除根。 想着，夜凌云的眼神晦暗，杀气沸腾…… 第302章 这会儿嘴甜，想让你尝尝 夜凌渊走的早，没瞧见夜凌云的模样。 可夜凌尧瞧见了。 夜凌尧眼神戏谑，他笑而不语，这无声的笑，是最直白的蔑视，也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四目相对，夜凌云的心头燃着一把火。 杀气涌到了顶点，他有些急不可耐。 …… 左相府。 到了之后，夜天极就让幽澜和锦姑姑一起，帮忙把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婉月阁。 玲珑、知夏、玲音帮衬着，整个婉月阁忙作一团。 这些不用颜夕月和夜天极操心。 明面上，夜天极没在左相府多逗留，他很快就离开了。可实际上，夜天极走了没多久，让人替代自己回了裕亲王府，而他自己则暗中又回了婉月阁。 对于夜天极的去而复返，颜夕月一点都不意外。 她早已经让红丫头，给夜天极准备了茶水糕点，见夜天极进门，颜夕月拎着茶壶给他斟茶。 房中，茶香袅袅。 颜夕月将茶盏放到夜天极面前，这才开口询问。 “王爷怎么在宫门口，就让人把东西送到左相府了？你在打什么主意？” “就不能是我想送些东西给你？” “不能。” 夜天极若真想送她东西，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事出反常必有妖，夜天极一定在谋算 什么。 这一点，颜夕月可以肯定。 被颜夕月看的透透的，夜天极勾唇，他缓缓拉住颜夕月的手。 “果然你最了解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所以呢？” “第一，你和颜夕晨是姐妹，却也是仇敌，而我跟夜凌云，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这阵子，你爹没少帮夜凌云，现在颜夕晨栽了，夜凌云状态也不好，我若不抓紧机会亲近你爹，向你献殷勤，那才奇怪呢。 太过刻意的疏远，比顺势的亲近更可疑。 宫里那只老狐狸不是省油的灯，多绕几个弯，让他多思考思考，对咱们没坏处。” 颜夕月微微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那第二呢？” “第二，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了？” 夜天极这话，让颜夕月一愣，不过也就是一瞬，很快，她心里就了然了。 在宫门口，颜夕月明显感觉到，暗处里似乎有眼睛盯着。 还不止一双。 虽然不确定是谁，但是，当时夜凌尧、夜凌云、夜凌渊都在，夜凌飞又被关着，明阳帝几大爱出头的皇子，几乎都已经在场了。那能在暗处里盯着的，无外乎其他几个皇子，再有就是东方霖、东方卿卿。 今夜，颜夕晨闹这一出，本来就很反常。 夜天极说过，颜夕 晨在穆府外晕倒，是被东方霖带走的，颜夕月没法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她总觉得，这事有北梁的手笔。 “王爷的意思是，北梁在暗中窥探？他们是在为和亲做准备？” 夜天极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算命瞎子的事，我还相信北梁此来是为了和亲，可出了那事之后，又有神秘人住进了君山别馆，我早已经不相信北梁是来和亲的了。 和亲，最多也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是在窥探，但至多只是在窥探，跟谁和亲，更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阵子，外面流言蜚语不断，说我和东方卿卿暧昧不清，这种事你知我知，我也不屑于解释。但是，若他们想利用颜夕晨，试探大雍皇族，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可不想让他们得偿所愿，我更不会甘做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明阳帝赏赐的东西，送到左相府。 凭着夜凌云的性子，势必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危机感，夜凌渊、夜凌尧之流，大约也会利用这件事挑拨离间。 夜凌云必定会有动作。 一旦夜凌云动了，夜天极从中引导，大雍皇子间的局势，大约也会生变。 会有人风头大盛，去吸引北梁使臣的目 光，自然的，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决断，或许也会发生变化。 夜天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从和亲的事里择出来。 可这是有代价的。 “王爷，夜凌云和颜夕晨一样，都是疯狗，他们脑子不多，但自视甚高，闹起来有些不管不顾。其他皇子也都是落井下石的好手，万一你被他们联手折腾打压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会。” 夜天极倾身附在颜夕月耳畔。 “我若连他们几个都对付不了，还怎么保护你？” “王爷，说正经事呢。” “嗯，说正经的，”夜天极宠溺的应了一声，缓缓继续，“刚刚，我已经让幽澜做了安排，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之前找颜夕晨麻烦的孕妇，还有绿儿，全都暴露出来。已经确认了，她们都是夜凌尧的人，稍微做个引子，这祸水就能从我这，引到夜凌尧身上去。事情不大，也不难处理，但在选妃宴之前，勾着夜凌云折腾，已经足够了。” 夜天极这话，倒是让颜夕月有些意外。 她的确让玲音、玲珑她们盯着绿儿查了，可这阵子事不少，绿儿那边又谨慎，她还没探出个结果来。 倒是夜天极先查到了。 “是夜凌尧的人？他怎么会在颜夕晨身边安插眼线？” “ 不太清楚，但是，我估计这种眼线，应该不止一个，可能每个皇子府里都会有。绿儿这边闹的最凶，也是颜夕晨太不争气，太容易被挑唆了。” “这倒也是。” 对于绿儿，颜夕月没想多费心思。 夜天极有后手，不会受这事牵累，不会有危险，颜夕月也就放心了。 她看着夜天极，笑盈盈的调侃。 “裕亲王大人挺不错的嘛，开始知道顾全自己的名声，洁身自好，不跟其他女人有牵扯了，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可以奖励！” 打断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又贴近了两分。 他的脸，也更靠近颜夕月。 “空口白牙的夸奖，总不如来点实惠的，更能让人开心。王妃大人，我都这么努力了，你不给点奖励，表示表示吗？” “给给给，现在就给。” 颜夕月说着，随手从桌上拿了块一口酥，塞进了夜天极的嘴里。 夜天极并不算太喜欢吃甜的。 但颜夕月喂的，就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夜天极吃着糕点，等吃完了，颜夕月把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夜天极没接，反而搂住了颜夕月的腰。 四目相对，他眼神里春水泛滥，涟漪荡漾。 “不喝茶，我现在嘴甜，还想多甜一会儿，让你尝尝……” 第303章 王爷，你倒是越来越懂女人了 夜天极说着，吻就落了下来。 颜夕月眼疾手快，她一伸手，就堵在了夜天极的唇上。 炙热的吻，落在颜夕月的掌心，顺着蜿蜒的掌纹，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里。颜夕月的脸颊，略微有些发烫。 “夕月……” 夜天极拉开颜夕月的手，显然不大满足。 那样子，让颜夕月忍不住发笑，“王爷别撒娇，你的风格是桀骜，不是骚。” “我不需要风格，我只需要你。” “别闹，说正经的。”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跟他小声念叨。 “王爷，你说咱们要不要找机会，去一趟君山别馆，试试东方霖和东方卿卿？还有那个入住君山别馆的神秘人，他很可能跟算命瞎子有关，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探探他的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现在，他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纵然有些安排，有些计策…… 可颜夕月的心里，终究不是那么踏实。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知道颜夕月的心思，夜天极轻轻的揽着她的肩，“我已经在安排了，会尽快让人到君山别馆打探消息，我也会找机会接触一下东方霖，至于东方卿卿，还是免了吧。” “免了？怎么，王爷你怕自己把持不住，对她动心啊？” “别胡说，我是 怕无风起浪，惹了一身腥。” 这阵子，已经有太多风言风语了。 虽然颜夕月足够理智，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并不将那些话、那些事放在心上，可是，在夜天极看来，大约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陷在这种流言蜚语的漩涡里。 所以，他还是少接触东方卿卿比较好。 省的颜夕月烦心。 更何况他也不想跟不喜欢的人接触。 很多话，夜天极都没有说出口，可他的细腻心思，颜夕月很清楚。有这么思虑周全，能主动为她扫除后顾之忧的男人，她真的很满足。 盯着夜天极，颜夕月眼睛亮亮的。 “我发现，王爷倒是越来越懂女人心了。你这么好，也难怪被外面的豺狼虎豹狐狸精盯上。” “我又不看她们，她们盯不盯都没用。” “说的好听。” “嘴甜，自然说什么都好听，不然……你尝尝？” 话绕了一圈，夜天极还惦记着这点事呢，颜夕月听着她话，哭笑不得。 微微伸手，揽住夜天极的脖颈，颜夕月稍稍倾身，在夜天极的脸颊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王爷，这样好了吧？奖励够不够？” “不够。” “做人不能太担心，小心骚断了老腰扭到了筋。” “等着，”唇瓣附在颜夕月耳畔，夜天极 轻轻的勾了勾，“等成亲的时候，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本王的腰有多好。一点不老，能经百战，能不眠不休，酣战几十秋。” “呸，我看你就是不知羞，赶紧走，懒得搭理你。” 他这说的都是什么？ 还冷傲战神呢，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 隔日一早。 颜夕月一起来，还没梳洗呢，知夏就从那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小姐，门房小厮说，北梁七公主让人来传了话，说请小姐去百宝阁。” “东方卿卿？” 颜夕月多少有些意外。 在穆府，她两度跟东方卿卿对上，都是不欢而散。昨夜的事，很可能也跟东方卿卿有关。 她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邀请她去百宝阁做什么？ 找她斗嘴吗？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玲珑开口，“那女人肯定没安好心，小姐，要不还是别去了。” “去，怎么能不去？” 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可能都有问题。 夜天极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东方霖的身上，那东方卿卿就交给她好了。 玲珑不放心，“可万一那女人使阴招呢？” 颜夕晨就是前车之鉴。 颜夕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放心，她的阴招，还不敢轻易用在我身上。而且，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的，真撕破脸，到底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东方卿卿想折腾，那就试试看好了。 她奉陪到底。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看向玲珑、知夏。 “去，什么都别想，先去帮我找一身好看的衣裳，找花贵一点的。再给我找一套配套的头面，我要好好的打扮打扮。女人的战争，是从容貌装扮开始的，今儿说什么也不能输。” 听着颜夕月的话，知夏盯着她的脸直瞅。 “小姐，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就算不打扮，也已经赢了，甩了东方卿卿几条街。” “会吹多吹点，心情好有利于大杀四方。” “小姐，奴婢说的是实话。” “我就喜欢你这种堪比吹牛的大实话，”颜夕月笑着冲知夏眨眨眼，“马屁拍的好，月钱少不了，记的一会儿去锦姑姑那，咱们婉月阁的人，都多加两个月的月钱。” “小姐，不用不用。” 颜夕月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们哪能随随便便的拿？ 反正知夏不安心。 她宁可颜夕月把银子都攒起来。 以前，苏姨娘把控着颜家中馈，她们主仆手头没银子，吃的不好穿的不好，生病了都用不上好药，那些日子，知夏可都还记着呢。 她舍不得。 知道知夏的 心思，颜夕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知夏，以前苦了你了。” “小姐，奴婢不苦。” “对，以后咱们都不苦了，按照我说的办，去给咱们婉月阁的人发银子。也不是白发的，我最近要捣鼓些药材到府上的小药房，大家伙拿了银子，都得给我帮忙。” 颜夕月这话，让知夏有些不解。 颜夕月笑笑没有解释。 昨夜，夜天极走后，颜夕月想了大半夜。 她和夜天极想的一样，东方卿卿和东方霖另有所图，若是他们君山别馆的神秘人，真跟算命瞎子有关，那很可能他们所求，就跟古墓有关。 虽然没有更确切的信息，可是，颜夕月不想打把握的仗。 她打算提前做准备。 她需要一大批药材，东西能从百草堂拿，但是，想要悄无声息的弄进左相府，不引人注意，就需要人手。 这府上，她也就信婉月阁的这些人。 跟着她的人，她都不会亏待了，现在又需要他们出力，多给点儿月钱是应该的。 “听话，按我说的做。” “是。” “这就对了，好了，别耽搁了，咱们抓紧时间去百宝阁。主动相邀，咱们去瞧瞧，东方卿卿想耍什么花招？” 花招…… 颜夕月念叨着，脑子里忽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第304章 识趣的话，就早点退出 东方卿卿最大的花招，就是冰蓝蝶。 在穆府的时候，她就基本已经确认了，冰蓝蝶是一种特殊的蛊虫，东方卿卿懂的控蛊，而且很可能是个控蛊高手。 昨夜在御书房，颜夕晨一口咬死了，说夜天极要轻薄她，闹的很凶。 那样子，颜夕月总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蛊。 对于蛊，颜夕月了解的并不算多，但是，她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她想要用药，去操控一个人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这并不困难。 如此来看，若是东方卿卿想用蛊，操控颜夕晨，怕也不是多困难。 这可能就是颜夕晨异常的原因所在。 心里想着，颜夕月的眸子暗了暗，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玲珑。 “玲珑，你去看看我爹回来了没有？” “没有。” 回应的不是玲珑，而是知夏。 知夏之前在门房那边，颜肃年是一早去上朝时离开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一点，知夏是知道的，不用玲珑再跑一趟。 颜夕月听着，微微点头，她快速吩咐了一声。 “玲珑，你去找秦管家，让他跑一趟宫门口，守着我爹。等我爹下朝了，就让秦管家告诉他，让他去百宝阁附近等我，我随他一起去二皇子府，给颜夕晨诊治。 ” 她要去给颜夕晨诊脉看看。 她要尽快确认，颜夕晨身体是否有异常？又不是因为受蛊虫影响？ 这是眼下，她最直接的了解蛊虫的途径。 玲珑虽然不太懂颜夕月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不过，颜夕月对上颜夕晨，大抵不会吃亏，再加上有颜肃年随行，有她们护着，这一次应该没什么危险。 玲珑也不多担心，她快速去安排。 至于知夏，则继续为颜夕月梳妆打扮，她也没多言语。 …… 百宝阁。 颜夕月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到了之后，颜夕月由玲珑、玲音扶着下了马车，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腰间带着一块羊脂白玉环形佩，头上是配套的头面，纵使进宫面圣，颜夕月都没这么仔细打扮过。 这一身，雍容华贵，又不会显得俗气老气。 相反，衬得她明艳动人。 这百宝阁也是京城中有名的铺子，卖的都是极品头面首饰，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颜夕月通身气派，一进门，就有小伙计迎上来。 “小姐，快，里面请。” “嗯。” 颜夕月点点头，在百宝阁里瞧了瞧，东西成色是不错，但比起夜天极明着暗着送给她，还差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夜 天极是从哪，捣鼓了那么多好东西？ 想着夜天极，颜夕月眼底一片温柔。 许久，颜夕月才看向小伙计，“北梁七公主来了吗？” “七公主？”小伙计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您是宁和县主吧？七公主已经到了，在楼上呢，县主现在就过去？” “有劳领路。” “得嘞，县主这边请。” 小伙计恭恭敬敬的带着颜夕月一行人上楼。 楼上，贵宾的包厢，小伙计敲了门，得了允许，才推门让颜夕月她们进去。 东方卿卿正在挑头面，瞧着颜夕月来，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颜小姐今儿打扮的挺用心啊？为了见我，特意打扮的？怎么，自惭形秽，怕被我比下去吗？” “呵……” 颜夕月坐到东方卿卿对面，她淡淡一笑。 “七公主别的优点没有，自信这一点优点，倒是光芒耀眼，无人能敌。” “总比你好，唯一的优点是牙尖嘴利。” “多谢夸奖。” 东方卿卿微微挑眉，她看了看颜夕月，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放下手上的首饰，她脸上兴味盎然。 “颜夕月，你这破脾气，其实还挺对我胃口的。要不是咱们两个要争同一个男人，说不准，咱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要争同一个男人…… 东方卿卿这话说的直白极了，丝毫没有遮掩避讳。 颜夕月没什么反应，可她身后，玲珑、玲音，连带着知夏，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知夏。 她跟着颜夕月的时间最长，也最清楚，这一路走来，颜夕月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遇上了夜天极，颜夕月身边有个体贴她的人了，东方卿卿还想争…… 知夏真的恨不能把东方卿卿的脸抓烂了。 抢别人的男人，还说的这么直白，那张脸…… 不要也罢。 知夏几个的反应，东方卿卿都看在眼里，她对男人的情绪敏感，对女人情绪的感知也不遑多让。 东方卿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颜夕月，你这几个小丫鬟，还挺忠心的啊。瞧她们这紧张的样，多有意思！倒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这是没看上裕亲王，对他不在乎？还是说，你就那么有信心，认为我一定抢不走？” “你确实抢不走裕亲王。” “是吗？” “如果你足够自信，这会儿应该找裕亲王调情，而不是找我挑衅。” 颜夕月一针见血。 听着她的话，东方卿卿笑着拿了一支簪子，插在自己头上。 “怪不得颜夕晨每次碰上你，都要倒霉 ，你这张嘴能气死人，脑子也比一般人转得快，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可惜了，有件事你说错了……” 东方卿卿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她倾身，缓缓靠近颜夕月，一双美眸里，露出一抹得意。 “我虽然没去找裕亲王调情，但我约了他，最迟一刻钟，他应该就会到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就是想告诉你，人应该识趣。” 一边说，东方卿卿一边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头上刚刚插上的簪子。 “你瞧瞧，这白玉簪质地多好，上面雕的花也栩栩如生。可是，配在我一头的红宝石头面里，它就是不搭，就算它强占了这个位置，也没有意义，反而让自己落得尴尬。裕亲王人是不错，可你配他，到底差了点！” 说着，东方卿卿将头上的白玉簪摘下来，甩手扔在地上。 玉簪子直接被摔成了两截。 东方卿卿瞧都没瞧，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眼神戏谑。 “你看，不自知还不自量力，惹人不喜，是没有好结果的。颜小姐若是识趣，就早点抽身，也省的被折腾、被羞辱，最后颜面无存，甚至丢了命。” 最后几个字东方卿卿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威胁的意味，浓郁至极…… 第305章 裕亲王妃只能是你 随着东方卿卿话音落下，玲珑、玲音两个人迅速上前。 她们下意识的护住颜夕月。 倒是颜夕月，神色平静，她摇了摇头，“退下去吧，七公主也就是嘴上说的凶，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至少，东方卿卿不会像对颜夕晨那样，明着冲着她来。 颜夕月并不担心。 微微起身，颜夕月缓步东方卿卿身边。 东方卿卿妖娆妩媚，颜夕月清纯明艳，又透着华贵，两张风格戛然不同的脸，一同出现在铜镜里。 颜夕月伸手，从头上拔了一支红宝石的簪子，插在东方卿卿的头上。 “七公主觉得，我这簪子如何？” “一般。” “是挺一般的，”颜夕月笑着回应，她顺手把簪子拔下来，拿着帕子擦拭，“你看，同样是红宝石簪子，戴在我头上，就是锦上添花，戴在七公主头上，却是画蛇添足。很多时候，不是东西不配人，而是人不配东西。一支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颜夕月的话，让东方卿卿的脸上，多了一抹恼意。 可颜夕月像是没看出来似的。 她轻声继续，“七公主嘴上如此自信，你说我配不上裕亲王，那七公主你呢？就真的配得上？” “怎么，你是说我不如你？” “是不如。” 东方卿卿听着这话，脸色更黑了两分，她眼神轻蔑。 “颜夕 月，你好大的口气。” “比不上七公主的野心大，或者说，比不上北梁太子的野心大。” 颜夕月坐回到椅子上，挑眉笑笑，她漫不经心的把簪子，又重新插回到自己头上。 夜天极给的东西，她才舍不得便宜了东方卿卿呢。 她举止优雅，动作轻缓闲适。 自始至终，颜夕月都只看铜镜，没给东方卿卿一个眼神。一直到戴好簪子，她满意了，她才看向东方卿卿。 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她气势外露，不怒自威。 “来者是客，我大雍是礼仪之邦，七公主和北梁太子来，我大雍朝臣百姓以礼相迎。 怎么着，你们把我们的客套，当成了恬不知耻的资本了？ 你们不会以为，来了大雍，是进了你们自家的后院，我大雍的皇子、亲王，都是你们菜园子里的菜，可以随意挑拣采摘吧？ 裕亲王不只是我的裕亲王，更是大雍的裕亲王，是大雍的战神。 想当他的王妃，不是冲我随便吠两声，就能成的。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可显然，七公主不知人，也不自知。 单凭这一点，想来，你就入不了裕亲王的眼。而你这么轻视其他皇子的行径，怕是也会引其他皇子不满。 我说的对吗？裕亲王，四殿下……” 最后一句，颜夕月声调提的高高的，说完了，她才扭头看向门口 。 闻声，东方卿卿也看了过去。 随着颜夕月话音落下，包厢的门顺势被人推开了，幽澜推着夜天极走在前头，夜凌渊走在后面，他们一起进来。 东方卿卿眸色微暗，她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的话，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东方卿卿倒不在意别人知道她于夜天极有心，可是，她这个选择，被颜夕月蓄意说成看轻了其他皇子，这就是在给她树敌。 是否一定要嫁给夜天极，是否又能顺利嫁给夜天极，这都是尚未可知的。 她不想把路堵死了。 她自己无所谓，可她不想连累了东方霖。 东方霖还有诸多打算，决不能因为她，而就此搁浅。 东方卿卿心里有些慌。 东方卿卿是个会隐藏心思的人，只不过，颜夕月也是个敏锐的人，她那一闪而逝的惊慌，还是被颜夕月捕捉到了。 如此，颜夕月也就满意了，轻轻笑笑，她淡淡的开口。 “裕亲王来了，四殿下也在，场子就留给你们这些深陷感情漩涡的人吧，我这个局外人就先撤了。” 颜夕月说着，缓步到夜天极身边。 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夜天极的肩膀，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裕亲王，亲事虽然是皇上赐的，王爷你未必满意，可是，只要我名义上，一日还是未过门的裕亲王妃，那 我就希望王爷能洁身自好，跟外面的莺莺燕燕保持距离。 我可不想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大家口中的笑话。 另外，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 要么王爷去皇上那，求皇上收回圣谕，要么王爷就抓紧时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尽快都处理干净了。 我的眼里不揉沙子。 我一个小女人，也没有那么宽的眼界，去思考家国大局。 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尤其是想对我动刀子的人…… 真动手，我可不会手软。 要是到了那一步，想来对谁都没好处，王爷觉得呢？” 这话，颜夕月是对着夜天极说的，可实际上，她是说给东方卿卿和夜凌渊的。 她要东方卿卿知道，她不是个任人鱼肉的软柿子。 她要夜凌渊把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明阳帝，从而为她守护一桩婚事，找个最直接的理由。 颜夕月也要借夜凌渊的口，去提醒明阳帝—— 她也是有筹码的。 长生方，就是她的筹码！ 她可以接受跟夜天极的这桩婚事，为明阳帝办事，可若是这一切都被毁了，一个个的硬要往她眼里塞沙子，让她成为笑话…… 那她也可以鱼死网破。 威胁这种事，不是东方卿卿会，她同样也会。 该说的都说完了，颜夕月也不再耽搁，她 抬步就要离开。只不过，颜夕月才一动，夜天极就牵住了她的手。 “裕亲王，你这……” “本王没有那朝三暮四的癖好，本王也不想要个唯利是图的名声。” 一边说着，夜天极抓着颜夕月的手，一边微微用力。 四目相对，他眼神郑重。 “皇上既已下旨，那婚事就必定作数，裕亲王妃，只可能是你，不可能是旁人。纵使是他国公主，也不可能取而代之，因为……本王不许！” 本王不许…… 最后这四个字，夜天极说的很轻，却带着一股外泄的狷狂，强势霸道。 颜夕月听着，不禁笑出了声。 “王爷的话我记下了，但愿王爷能说到做到。” “自然。” 夜天极应着，之后，他直接转头看向东方卿卿。 “七公主，来者是客，但客也要有客的自觉，想要在主家的地盘上放肆，是要承担后果和代价的。只怕，以北梁如今的情况来看，还没有那般猖狂的资格。 是以，七公主也好，你们的太子爷也好，最好都适可而止。 另外，七公主或者你们的太子爷，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来找本王。文的武的、明的暗的、能成的不能成的、能商量的不能商量的，本王都接招。 但别动本王的人，哪怕……暂时还只是名义上的人。 本王脾气也不好，望二位好自为之。” 第306章 这门亲事不能毁 说完了，夜天极完全不看东方卿卿的脸色，他给幽澜使了个眼色。 幽澜会意，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颜夕月在一旁跟着，知夏几个小丫鬟紧随其后，他们几个人没有片刻停留，至于东方卿卿、夜凌渊如何，他们都不理会。 那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百宝阁一层。 由幽澜带着下来后，夜天极才停了停。 “幽澜，去找百宝阁的掌柜的，今儿铺子里摆着的头面首饰，本王全都要了。让他找伙计收拾好，全都送去左相府。” 给颜夕月送东西，夜天极从来都是大手笔，眼睛都不眨的，幽澜都习惯的。 听着夜天极的吩咐，幽澜也不意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 冲着幽澜挥挥手，让他离开，夜天极的目光，缓缓落在颜夕月的身上。 颜夕月不是个受气的人，纵然是面对东方卿卿，她也多半不会吃亏。可是，颜夕月没吃亏，是因为她有能力，而不是因为他保护的好。 今日，颜夕月终究是受了他的牵累。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抱歉，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本王会仔细处理的，不会再有下次。一些赔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夜天极的话客气疏离，半点不逾矩。 可他关切的心意，远比他表现的更炙热，更浓烈。 颜夕月明白，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也不跟夜天极客气。 “既然 王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王爷最好能说到做到，这种事别再有下次。不然，不知道王爷要赔多少东西了。别到时候，咱们亲还没成呢，我就已经把裕亲王府搬光了。” 对这调侃，夜天极笑笑，没有言语。 他的，全都是颜夕月的，颜夕月若想要，他随时可以拱手相赠，一丝不留。 只是这话，他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此处无声胜有声。 他相信颜夕月懂。 幽澜找了百宝阁的掌柜的，事情很快就安排了下去，小伙计们一个个的，全都忙了起来。夜天极让玲珑留下盯着，其余的人都离开了。 夜天极还有公务要处理，至于颜夕月，则去找了颜肃年。 颜肃年就在百宝阁不远处。 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可他瞧见了，夜天极进去没多久，就带着颜夕月出来了，反倒是夜凌渊和东方卿卿不见影子。 颜肃年心里略微有些不踏实。 明阳帝疑心太重，这桩婚事不尘埃落定，他总担心会出变故。 见着颜夕月过来，颜肃年忙凑过来，轻声询问，“夕月，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王爷和你一起离开，这行吗？” “为何不行？”看着颜肃年，颜夕月笑着冲他眨眨眼睛，“王爷还送了我百宝阁的头面首饰，我也收了，一会儿就送去左相府。爹，声势闹的这么大，你再帮我一把？” “帮你？ ”颜肃年眼睛微亮，“你的意思是……进宫？” “对，进宫。” 夜天极给她送东西，一方面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承认了需要对她补偿。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去明阳帝面前卖卖惨。 凭着颜肃年的手腕，一定能搅浑这潭水，顺带着把她择一择，从而为婚事加码。 颜肃年心如明镜，他迅速点头。 “那我这就去。” “不急，先去二皇子府，就当是感谢爹帮衬了，我去治好颜夕晨。” “夕月，你不必这样。” 因为古氏，颜夕月和苏姨娘、颜夕晨之间，有一个死结，是永远都解不开、跨不过的。他帮颜夕月，并不是为了让她感激，他也不需要颜夕月委屈自己，去给颜夕晨治疗，以此做交换。 都是他的女儿，他都心疼。 他不想再偏心。 有很多话，颜肃年不好在外面说出口，但颜夕月懂。 “行了，上马车走吧，听我的。爹要是真觉得我委屈了，那进宫的时候多帮帮我。” 颜肃年见状，也没再多言。 即便颜夕月不说，颜肃年也会倾尽全力。 为了颜夕月，也为了颜家。 颜夕月和颜肃年各自上了马车，他们带着人，直奔二皇子府。 …… 宫里，御书房。 夜凌渊还没来，但是，明阳帝的龙隐卫，已经将百宝阁内发生的事，都一一的告诉了明阳帝。 包括颜夕月和夜天极说的话， 也包括夜天极包了百宝阁的东西，全都送去了左相府。 明阳帝听着，眼神晦暗不明，他许久都没有言语。 整个御书房，安静的压抑。 龙案上，鎏金兽首香炉里，浮尘香袅袅烟云丝丝扩散，用澄白的颜色，描绘一片凌乱。 一如明阳帝凌乱的心。 明阳帝盯着，许久才挥挥手，让龙隐卫离开。 人走了，明阳帝才开口，“福远，你说朕的决定，真的对吗？” “皇上英明，不会有错。” “是吗？” 东方卿卿的出现，成了他试探夜天极、颜夕月棋盘中的一步。夜天极和颜夕月这样的反应，情理之中，若是刻意疏远，才不对劲儿。 可说不清为什么，他心里就是不安。 “是朕太贪了吗？” 想要的太多，而又无法全都抓住时，就容易患得患失。 可这天下都是他的，他为何不能贪？ 颜夕月是他安排的棋子，他为何不能希望颜夕月忠心不二？夜天极是他的眼中钉，他为何不能要夜天极腹背受敌？ 他没有错！ 颜夕月靠近夜天极，得夜天极信任，这是好事，利于行动。 这没错。 夜天极和颜夕月亲近，易因情生变，似乎又不是好事。 这也没错。 那到底是哪错了？ 明明是他布的局，为何他要怕，要左右为难？要神魂不安？ 难不成，是因为他比不上夜天极？ 明阳帝心里乱糟糟的，正寻思着 ，就听到福远开口，“皇上，其实老奴以为，这件事皇上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为此忧心。” 明阳帝挑眉，“怎么说？” “皇上，安排宁和县主嫁给裕亲王，本就是皇上的一步棋，是在布一个眼线。 成了，皇上得了一个得力助手，不成，皇上也不亏什么。反正，眼线这种事，从不局限在一个人身上，不是吗？ 那不论宁和县主是忠于皇上，还是背叛皇上亲近裕亲王，皇上都是控局的人。 大不了，让人消失就是了。 这世上每日都有人来，也每日都有人走，不是吗？ 所以，在这事上皇上完全不用担心。 皇上也不用去想，北梁的七公主出现，是否会对局势造成影响，要不要改变策略。 皇上一言九鼎，裕亲王和宁和县主的婚事不能毁。 若是七公主想争，那就由着她去争好了。 争成了，拆人姻缘的是她，罪责由她来背，皇上另外安排眼线，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和心思而已。七公主再受宠，北梁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帮不了裕亲王什么。 拆不成，皇上继续用宁和县主这枚棋子就好。至于七公主那边，因爱生恨什么的，或许还能帮皇上一把。 所以，老奴觉得不论怎么看，现在最该忧心的都不是皇上。 皇上只要守着这道圣旨不改口就成了。 剩下的就是看戏。 不论事情朝什么样的方向发展，皇上总归不亏。” 第307章 你现在这德行，鬼都比你好看 福远的话，明阳帝都听到了。 只是，单纯的守着夜天极和颜夕月的婚事不改口，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能安稳无忧的做一个控局者？ 这话好听，可明阳帝却不敢轻信，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烦心。 夜天极…… 明阳帝在心里，一遍遍的呢喃这个这个名字。 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烦忧，当初，或许他就应该更心狠一点。 要什么仁善之君的名声？ 一点虚名，远不如斩草除根来的重要。一开始，他就应该要了夜天极的命。 明阳帝想着，一身杀气肆意涌动，几乎无法克制。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启禀皇上，四殿下来了，在御书房外求见。” “老四来了？” “是。” 听着小太监的话，明阳帝的眸子更暗了两分。 他知道夜凌渊来，一定会跟他说些关于夜天极、颜夕月、东方卿卿之间的事。可关于他们，他已经听得太多了，现在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再去听。 没说召见，也没说不见，明阳帝就那么静静的愣着。 许久都不言语。 …… 二皇子府。 颜夕月和颜肃年过来的时候，夜凌云并不在府上。 府上的管家对颜肃年倒是熟悉，知道他们是来见颜夕晨的，也没拦着，管家亲自带他们去了颜夕晨的院 子。 一过来，颜夕月和颜肃年，就听到了讥讽声。 “丑，真的太丑了，夕晨姐姐，我活到这么大，真没见过哪个女子，能丑成你这样。” 是纪清婵的声音。 紧随而来的，是嘲弄的笑声。 那声音传出来，落在颜肃年的耳中，刺耳至极。烟笋爱娜眉头紧锁，脸色暗沉沉的，他没有再往里走，也没有说什么。 可那股怒意，别说颜夕月，就是一旁二皇子府的管家，也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管家一脸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屋里。 颜夕晨一双眸子腥红，恨不能杀人。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好，可再怎么样，她也忍不了纪清婵爬到她头上。扬手把桌上的茶盏香炉，一股脑的扔向纪清婵，颜夕晨吼的歇斯底里。 “滚，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滚？” 纪清婵呢喃着，浅笑出声。 她躲开颜夕晨的攻击，之后不退反进，靠的更近了两分。 “夕晨姐姐，你还摆侧妃娘娘的谱呢？你现在这个德行，鬼都比你好看，二殿下不赶走你，那是因为你身后还有一个左相府，你还有两分用处，可你想当宠妃，想颐指气使，为所欲为，那是痴人说梦。想让我滚……你现在没有这个资格。” “纪清婵，你找死。” “到了这种会儿还叫嚣，夕晨姐 姐，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与颜夕晨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纪清婵如沐春风，一脸的云淡风轻，安然得意。 她坐在颜夕晨对面，笑盈盈的念叨。 “你在颜夕月面前猖狂，一次次的被收拾，在东方卿卿面前猖狂，被烧成了这个鬼样子，吃了那么多亏，夕晨姐姐你还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吗？你早就不是左相府那个受宠的女儿了，现在，你没有嚣张的资格。” 一边说着，纪清婵一边拿过铜镜来，放到桌上。 她牢牢的把着铜镜，正对着颜夕晨。 “夕晨姐姐，你好好看看铜镜里，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要是你，早找个地缝钻进去，顺带着抓把土，把自己埋了，也省的丢人现眼。” “你够了。” 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颜夕晨猛的起身。 拉扯着纪清婵，将她按在桌上，颜夕晨像是发狂的野兽，一双手死死的掐住纪清婵的脖颈。 “放……放开……” 脖子被掐着，纪清婵开口艰难，零星挤出来的几个字，虚弱又低哑。 颜夕晨听着，狰狞的冷笑。 “纪清婵，难受吗？难受就对了，你给我牢牢的记住这种难受的感觉。我告诉你，我颜夕晨再不济，也是左相府出来的人，我纵然受尽折磨，一身狼狈，也还轮不到你来嘲笑我。这次我不要你的命 ，但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你给我记好了。” 说到最后，那些话，几乎都是咆哮出来的。 颜夕晨手也在不断加重力道。 窒息感铺面而来。 纪清婵盯着颜夕晨，似乎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她从没觉得颜夕晨这么可怕。 纪清婵想要开口求饶，可是，颜夕晨力道大的惊人，她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纪清婵的眼泪，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颜夕晨瞧着，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这就哭了？” “……” “纪清婵，你可真没用，这不过是刚开始罢了，你就已经哭了，怂成这样，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放肆？” 掐着纪清婵的手稍稍松开，颜夕晨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响，在房内炸开。 “哈哈哈……” 颜夕晨听着，放声大笑。 “这滋味，你也记好了，别再来惹我，否则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让你痛苦。现在，要滚了吗？嗯？” 颜夕晨现在模样本就丑，她狰狞大笑时，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纪清婵看着，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她哭着点头。 颜夕晨甩手将纪清婵松开，她拿出帕子，一点点的擦拭自己的手指头。纤纤玉指，因为扇了纪清婵耳光，掌心略微有些泛 红。 颜夕晨盯着，心头怒意升腾，她眼神嗜血。 “还不滚？” 纪清婵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没敢再开口，她甚至连哭都没敢再发出声响。 她扭头落荒而逃。 只是，纪清婵没想到，她一出来就碰上了颜肃年。 四目相对，颜肃年甚至没给纪清婵反应的机会，他扬手就给了纪清婵一个耳光。 “姨父……” “闭嘴，”颜肃年冷声呵斥，“我不是你姨父，从今往后，我跟你再不相干。别让我再瞧见你伤害夕晨，不然，我怎么把纪家捧起来的，我就能怎么让它再跌进尘埃。” 过往那些年，纪清婵常住在左相府，颜肃年对她也不错。 可他对纪清婵好的基础，是纪清婵值得。 于感情，于利益…… 值得！ 现在，纪清婵趁着颜夕晨狼狈痛苦，上赶着来落井下石，颜肃年纵使对颜夕晨所做种种再不满意，也不会由着纪清婵作践他的女儿。 在“亲疏”二字上，颜肃年糊涂了许多年。 他不想再糊涂。 瞧着颜肃年动怒，纪清婵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惹不起颜肃年，甚至纪家和二皇子府，也都惹不起颜肃年。 这巴掌，这些骂，她只能忍。 心里想着，纪清婵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颜夕月，那一瞬，她的眼睛亮了亮。 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308章 颜夕月，你要做什么？ “夕月姐姐……” 只一瞬，纪清婵就开了口，她低着头，眼里噙着泪，可怜兮兮的往颜夕月身边凑。 颜夕月知道纪清婵在想什么。 她和颜夕晨关系不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纪清婵想拉拢她。 尤其眼下颜夕晨模样狼狈，濒临失势，而她是皇上亲封的裕亲王妃，是宁和县主，在她和颜夕晨之间，颜肃年自然要更看重她。 只要她接纳了纪清婵的示好，那颜肃年，也会对纪清婵多两分包容。 至于颜夕晨那，多了讨厌她的人当帮手…… 有利无害。 颜夕月心如明镜，都看的透透的。 她是不喜欢颜夕晨，不过，这不意味着，她就甘愿被纪清婵利用。 纪清婵还不配！ “别叫姐姐，我跟你不熟。” 淡淡的说了一句，颜夕月直接拎着小药箱，奔着屋里去了。 颜肃年也是老狐狸，纪清婵这点小心思，上不得台面，颜肃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屑于拆穿罢了。 颜肃年也进了屋。 因为刚刚和纪清婵争吵，颜夕晨这屋一片狼藉。 颜肃年快步到颜夕晨身边，“夕晨，你今儿感觉怎么样？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死不了。” 颜夕晨回应颜肃年，语气淡淡的。 之后，她扭头看向颜夕月。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那真是可惜了，你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我这没你想看的戏。我是受了伤 ，变得难看了，可我依旧是二皇子侧妃，是颜家的女儿，只要我不乐意，没有人能随意作践我。我刚刚赢了一场，颜夕月，你想作死来试试？” “夕晨，你胡说什么呢？夕月是来给你看病的。” “她会那么好心？” 颜夕晨牙尖嘴利，浑身都是刺。 颜夕月也不意外，她把小药箱放桌上，直接坐下，“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之前去绮云山给我娘修坟，还剩了不少纸钱，下雨天没收好，要发霉了，你要是死了，我正好烧给你，也省的别人说咱们左相府奢靡浪费。” “颜夕月，你找死？” 颜夕晨怒吼，她扬手一个耳光，就打向了颜夕月。 可颜夕月不是纪清婵。 面对着颜夕晨的发疯，纪清婵没有还手之力，可颜夕月眼疾手快，力气也大，她只稍稍伸手，就将颜夕晨打过来的巴掌拦了下来。 “啪……” 没收着力，颜夕月抓着颜夕晨的手腕，把她的手重重的压在桌上。 下一瞬，她直接给颜夕晨诊脉。 颜肃年瞧着，也过来按住颜夕晨肩膀，“夕晨，爹知道你心情不好，可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夕月医术好，她肯来给你医治，这对你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你老老实实的，让夕月给你看看，也好早些把身子治好了。” “我看她是想趁机把我治死了。” “夕月不会。” 颜夕月医者仁心，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更何况，颜夕月若想收拾颜夕晨，要颜夕晨的命，有无数种方法，她没必要在给颜夕晨诊治的时候下手，脏了自己的手。 可颜夕晨不这么想。 听着颜肃年劝说的话，颜夕晨下意识的挣扎，挣脱不开，她便冷笑嘲讽。 “爹，你别忘了她那短命的娘，是怎么死的。乌夜啼的毒，是我娘一点点下到那短命鬼身上的，颜夕月在乎她娘，怎么可能不报复？指不定，她现在就在找机会，把那种毒下到我身上？ 爹，我知道颜夕月现在风光，你也喜欢她，宠爱她。 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爹，你不会真想要我死吧？ 昨夜里在御书房，爹说今儿会带着郎中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知道爹还关心我，爹还在为我撑腰。 可爹为什么带来的人是她？你们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 “废话真多。” 颜夕晨的嘶吼，让颜夕月心烦，她扬手给了颜夕晨一针。吵闹声戛然而止，颜夕晨一动不动。 颜肃年吓了一跳，他忙看向颜夕月。 “夕月，这……” “她太吵了，让她闭会儿嘴，清静清静。” 淡淡的应了一声，颜夕月没多解释，她继续给颜夕晨诊脉。 一早颜夕月就猜测，颜夕晨很可能着了东方卿卿的道，中了蛊。她的异常行为，是因为受蛊虫操控所致。 可真当来诊脉，颜夕月才发现颜夕晨身体不同寻常。 颜夕晨的脉象很怪。 颜夕晨有双脉，但颜夕月仔细确认，那并不是喜脉，而是一种很奇特的脉象。 那多出来的脉，时断时续，似有若无。 若是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当喜脉处理，可是细看之下，就会觉得，那多出来的脉极其诡异。虚虚实实不说，它还会因为人的情绪，而在转瞬之间，有极大的变化，连带着五脏六腑和脑袋，都会伴有痛感影响。 这就是蛊虫的影响吗？ 颜夕月不确定。 但是，若她之前猜测没错，那这应该就是答案。 颜夕月抿了抿唇，缓缓侧头看向颜肃年，“爹，你先出去回避下，到屏风后面等着。” “夕月，你要做什么？” “给她放血。” 颜夕月没瞒着，她说的直接。 这话让颜肃年的脸微微泛白，眉头也蹙了起来，“夕月，放血做什么？夕晨受了惊吓，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必定十分脆弱，她经不起折腾。” “爹这么懂，要不你来？” “我……” “这么不信我，还带着我来看她做什么？两边不讨好，这种没便宜可占的事，现在想想后悔吗？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颜夕月的话里，隐隐带着两分嘲弄。 颜肃年头一阵阵的泛疼。 是他糊涂了。 明明知道颜夕月不会乱来，他这个时候多嘴做什么？ 颜肃年没再说什么，他定定的看了颜夕晨一眼，之后便绕到屏 风之后去等着了。 没了颜肃年在，也不用再顾忌，颜夕月起身，稍稍用力就将颜夕晨的衣领扯开了。颜夕晨香肩外露，肌肤如雪，可是在临近她心口的位置，隐隐有一抹青色。 很淡很淡的青。 颜夕月顺手拿了茶盏，倒了一盏清水。 之后，她又从小药箱里拿了一丸药出来，扔进了茶盏里。药味，迅速在房间内氤氲扩散，不似寻常药香，这药里有股血腥气。 下一瞬，颜夕月将刀子拿出来。 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刀子，颜夕月靠近颜夕晨。 颜夕晨一双眸子里全是恐惧。 她想挣扎，可是因为颜夕月的银针，她根本动不得，她想呼救，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从她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屏风后颜肃年的身影，他来来回回的走，也在着急。 可是颜夕晨都恨死他了。 如果真的担心她，为何不在里面守着？ 但凡颜肃年多盯着一点，颜夕月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乱来。 咒骂颜肃年，咒骂颜夕月，颜夕晨心里恨意汹涌，情绪的起伏，让她心口一阵阵的泛疼，酥麻麻的刺痛感，像是有万千虫蚁在噬咬。 颜夕晨几乎承受不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夜凌云和东方霖一起闯进来。 见颜夕月拿着刀子，夜凌云脸色暗沉。 “住手，颜夕月，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二皇子府里杀人？你好大的胆子！” 第309章 我关心的，是颜小姐 东方霖也跟了进来。 明明瞧见了颜夕晨香肩微露，他也没有避讳，而是看向颜夕月劝着。 “颜小姐，一家子姐妹，纵然你和二皇子侧妃有什么恩怨，也不好对她动刀子吧？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对颜小姐名声不利。” 东方霖的话，听着是在为颜夕月着想。 可颜夕月却越来越肯定，东方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来阻拦。 蛊…… 一开始只有七分肯定，现在却有了十分。 原本，颜夕月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为颜夕晨解蛊的。 倒不是为了颜夕晨。 只是，她从没接触过蛊，对此了解不多，多尝试一下没有坏处，尤其是，她若是能找到解蛊的办法，以后说不准能用得上。 可现在东方霖来了，她倒是不好下手了。 容易暴露，引火烧身。 夜天极说过，他手上有会控蛊的人，这几日就能到，那她就等等。 心里想的清楚，颜夕月也不再冒险。 淡淡的笑笑，颜夕月眼带嘲弄，“我只是要帮颜夕晨处理下头上的伤口而已，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我倒是下的去手……可我嫌脏……” 颜夕月的话，说的坦白又直接。 夜凌云听着，不禁一愣，“你真不是要对她下手？” 他的目光落在颜夕月手里的刀子上。 难道他想错了？ 颜夕月冷冷的笑笑，也不多解释，“既然二皇子信不过我，那我就不治了，你另外找人就是了。”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开始收拾东西。 刀子、药，包括那个沾了药的茶盏，她都塞进了小药箱里。 等都收拾妥当了，颜夕月才继续，“不过二皇子你记着，外面的郎中能不能治好颜夕晨，这不好说。但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我们颜家出来的女儿，没有出来受委屈的。纵使别的郎中治不好颜夕晨，二皇子对着她这副鬼样子，也得往死里宠，不然……我颜家可不依。” 不为颜夕晨撑腰，颜夕月只是用这话恶心夜凌云。 夜凌云看着颜夕晨，头疼的厉害。 虽然没明着请太医来，可是，明明暗暗的，夜凌云也冲好几个太医打探过了。 所有太医都说，颜夕晨现在这样子，怕是很难恢复，尤其是头上现在有伤的位置，以后很难长出新发来，他们可以治疗外伤，但治不了根本。 要是颜夕晨一直这么丑，别说宠…… 多看她几眼都是折磨。 夜凌云也是天之骄子，又何尝想委屈自己？况且他身边从不缺女人， 他怎么可能守着一个这样的，一心一意？ “颜小姐，要不……” “别。” 知道夜凌云想说什么，不等她开口，颜夕月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恶心人的事干完了，她已经舒坦了。 这就够了。 “二皇子好歹给自己留点脸面，刚刚说出去的话，别跟放屁似的，放完了就当没事了，更别再往回收，你不嫌臭，我还嫌瞧着恶心呢。更何况，我本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没有那么多好心，来给你们当驴肝肺。别来求我，我嫌晦气。” 说完了，颜夕月顺手拔了颜夕晨身上的针，转身离开。 没了银针控制，颜夕晨倒是回了神。 她一下子扑到夜凌云身边。 “殿下，颜夕月那个贱人说谎，她就是要害我。她拿着刀子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心口，她一定是想要杀了我。殿下，你别被那贱人的花言巧语骗了，你要是没回来，怕是我已经被她弄死了。殿下，我不想死，我不想跟你分开。” 夜凌云被颜夕晨抓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真的后悔了。 或许，他就不该回来。 颜夕晨死了，这府上也只是少个碍眼的人。颜夕晨不死，被颜夕月治好了，他也不亏。 总好过现在这样。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颜 夕晨没看出来夜凌云的心思，可在屏风那瞅着的颜肃年，将夜凌云的心思，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向颜夕晨，颜肃年一脸无奈。 “夕晨，你真是糊涂。” 不明白颜夕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用狭隘的心思和眼光看人，到现在还说颜夕月的坏话，这是颜夕晨糊涂。她看上了夜凌云，一步步的把自己的路走窄了，直到把自己推上了悬崖边，还自以为活得声色犬马，逍遥自在，自以为找到了依靠…… 这更是她糊涂。 当着夜凌云的面，有很多话颜肃年不好说出口，他索性转头就走，跟着颜夕月一起离开了。 东方霖见状，也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二皇子府外。 颜夕月才刚要上马车，就听到东方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颜小姐，留步。” 颜夕月回身，看向东方霖。 东方霖皮肤偏白，他穿着一身白衣，不显清冷，反而更给人一种柔和感，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他快步过来，不多时就到了颜夕月身边。 许是走的急了，东方霖气息有些喘，但他的眼睛很亮。 是那种清澈的透亮。 颜夕月瞧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陷在皇家争权的漩涡中，很少有人能独善其身，东方霖是太子，身份尊贵，可 这身份也是个箭靶子，是众矢之的。东方霖身边，权谋利益的博弈，应该从来都没少过，屠戮杀伐，应该也从来没断过。 这样的人，眼睛怎么可能清透纯粹，不染纤尘？ 是演出来的吗？ 一个人的心思得有多深，才能让目光都能骗人？ 颜夕月思绪万千，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表露分毫。她微微福身，冲着东方霖行礼。 “太子爷。” “颜小姐不必拘礼，我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的。” 颜夕月勾唇笑笑，“如果太子爷是为了刚刚的事，那大可不必，都道是关心则乱，二皇子和太子爷也是关心颜夕晨，对我心存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无伤大雅，不需道歉。” “二皇子是关心则乱，而我关心的，是颜小姐。” 这话，隐隐带着一点暧昧感。 东方霖逾矩了。 可是，在那一双清澈的眸子衬托下，他的唐突感被弱化了很多，仿佛只是单纯的关心，不夹杂其他，并没有什么歪心思。 但颜夕月不信。 她不信东方霖干净纯粹，不信东方霖不懂这话会引出多少误会，她更不信这是无心之言。 东方卿卿难缠，东方霖…… 更甚！ 颜夕月没说什么，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很快，便听东方霖继续…… 第310章 因为裕亲王茶不思饭不想 “颜小姐别误会。” 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羞涩，东方霖微微低头，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些许。 “其实，我昨日就知道，小七在穆家针对了颜小姐，小七骄纵惯了，说话办事张扬跋扈，根本不顾虑别人的感受。知道她惹了颜小姐不快，那时候我就想替她给颜小姐道歉的。 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刚刚我又得到消息，说小七约了颜小姐去了百宝阁。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小七这几日为了裕亲王，的确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她性子执拗又极端，只怕没少说伤害颜小姐的话。 我想代小七给颜小姐赔不是，这才会在知道你的行踪后，赶来二皇子府。 刚刚，我也不是怀疑颜小姐。 我只是听说，二皇子侧妃这毛病怕是不好治。 二皇子疑心重，颜小姐和二皇子侧妃关系又不睦，若是颜小姐能治好还好，若是治不好，怕是平白惹了麻烦，所以才会急声相劝。 我是关心，还望颜小姐不要误会。” 所有种种，东方霖都解释的很详细，只不过，颜夕月一个字也不信。 包括那句—— 东方卿卿为了夜天极茶不思饭不想。 活了两辈子，茶言茶语颜夕月没少听，东方霖这大同小异。 颜 夕月只是不说破，“太子爷言重了，七公主直来直往，敢爱敢恨，倒是比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专在人后捅刀子的要强。至于我和颜夕晨的关系，太子爷也不必挂心，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从来也不需要遮掩。她的病是不好治，头上的伤口，几乎无法恢复，但我至少能让她不那么丑，她不领情，那就算了。这事过去了，太子爷也不必再提。” “你有办法让她伤口恢复？颜小姐，你医术可真厉害。” 惊诧，还带着一点惊艳和欣赏…… 东方霖表现的完美。 只是，若是他眼神里，没有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慌张，就更完美了。 颜夕月瞧见了，她只当没看见。 对上东方霖的眸子，颜夕月浅笑，“女人爱美，自然要在美上下两分功夫。或许太子爷也听过我的事，从前，我可是大雍皇城里最出名的丑女，要是在美上没两分手段，我也没有今日。” “颜小姐的意思是，有办法让二皇子侧妃头上的伤口恢复？” “有办法，但需要些时间。” 颜夕月给的是肯定的答案，但东方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好在颜夕月医治的，只是颜夕晨的外伤。 她应该没有发现惑心蛊。 东方霖并没有 多纠缠颜夕月，颜夕月很快便上了马车，回了左相府。 一直到进了院子，把人都屏退了，颜肃年才开口，“夕月，那东方霖虽然表面温润儒雅，可实际上，他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之所以能当上北梁太子，也是用尽了手段的，你跟他最好不要有太多接触，免得着了他的道。” “我知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比起东方霖来，裕亲王更合适你，千万别被一时柔情迷了眼。” 颜夕晨已经选错了人，走错了路，没有回旋的余地。 颜肃年不希望颜夕月再错。 东方霖在二皇子府外，当着其他人的面，就能说些暧昧不清的言语，哪怕之后有解释，也有故意撩人的嫌疑。 这样的男人，太会用手段了。 而这手段能用在颜夕月身上，就能用在其他人身上。 颜肃年真怕颜夕月会动心。 知道颜肃年的心思，颜夕月勾唇笑笑。 “爹，你想的太多了。” “我……” “我不是颜夕晨，我也不是爹，一开始我就没选错人，我也不会因为有旁人出现，就更改我的选择。” 话音落下，颜夕月直接回了婉月阁。 玲珑、玲音已经将百宝阁的东西，全都弄回来了，她们正跟在锦姑姑边上， 在整理库房，登记造册。 颜夕月看了一眼，就把玲珑叫到了自己身边，“你去找一趟幽澜，给他递个口信。” “小姐要递什么话？” “蛊。” 玲珑不太理解，但是，话递到幽澜和夜天极那，两个人瞬间了然。 颜夕月去二皇子府的事，并没有刻意瞒着，夜天极也知道。她骤然提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颜夕月确认了颜夕晨昨夜异常的原因。 是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动手了。 夜天极眼神幽暗，“幽澜，浮昕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还得三日左右。” 浮昕就是夜天极幽冥堂里的用蛊高手，自颜夕月说了，冰蓝蝶可能是蛊虫，他就让幽澜叫了浮昕回来。 三日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可夜天极却担心会出事。 颜夕晨就是前车之鉴。 不论如何，他都不希望颜夕月受到波及。 尤其是今日，颜夕月和东方卿卿在百宝阁正面起了冲突，他还出了面，东方卿卿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她肯定还会另有招数。 必须早做防备。 夜天极垂眸，许久才看向幽澜，冷声吩咐。 “让鬼火去接，最迟明晚，浮昕必须进京，人到了之后，带去蒋婆子那，让她想办法把人送到夕月那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是必须到。” 夜天极又重申了一次，短短几个字，他说的郑重极了。 幽澜知道夜天极担心颜夕月，他不敢怠慢，他即刻去了幽冥堂，安排鬼火去接浮昕。 至于夜天极，则看向了桌案。 桌案上摆着图。 是幽澜根据算命瞎子提示，从城隍庙里，根据血迹绘制出来的那幅。之前，他跟颜夕月一起看过很多次，都没有什么发现，可就在刚刚，佛珠上的微雕佛经，被他的人破解了，他用图和佛经对照，发现图上的血点，几个转折点，对应了佛经上的一些文字。 这些文字汇聚起来，是一片檄文的名字。 大约两百年前的一篇檄文。 檄文的背景、历史，一应内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檄文上包含了六处地点。 算命瞎子是进了古墓，之后才出事的，他到底进的是哪的古墓，他们都不清楚。但是，夜天极有感觉，这檄文上的六处地点，应该就是算命瞎子留下的关键线索。 有可能，他进的地方，或者说北梁盯上的地方，就是这六处地点之一。 夜天极对照舆图，一遍遍的思量。 他这边还没思量出个结果来，倒是下人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算命瞎子死了！ 第311章 夜探君山别馆 百草堂。 夜天极接了消息，做了一番安排才过来，他到的时候，颜夕月早已经到了。 颜夕月查验过了尸体，算命瞎子身上有两处外伤，是新添的伤，都在临近心口的位置，呈兽爪的形状，跟他最初到百草堂时身上的伤一致。 可是，百草堂一整日都没断过人，算命瞎子这边，虽然不是时刻都有人守着，但也差不了多少。 偏偏就是这样，人还是没了。 无非两种可能—— 百草堂有内鬼，亦或者是，对手比他们的人更厉害。 颜夕月更倾向于第二种，否则的话，夜天极双腿没问题，而且常出入百草堂的事，怕是早已经传出去了。 不可能没有一点异动。 房里。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这几日，你就不要来百草堂了，我安排人将百草堂上上下下重新查一遍，再暗中给你调几个高手。” 颜夕月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们在明，对手在暗…… 只怕防不胜防。 颜夕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先这样吧，我近两日，会让人从百草堂捣鼓药材到婉月阁，会多注意的。” “抱歉。” 夜天极语气有些沉。 颜夕月听着，冲着 他勾了勾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抱歉什么？” “我应该安排的更周全一些的。” 对方来去自如，百草堂的安全防卫远远不够，这次，对方下手的对象只是算命瞎子，可若是对方的目标是颜夕月呢…… 细思极恐。 夜天极不敢深想。 知道夜天极的心思，颜夕月缓缓依偎在他肩头。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每日都要发生那么多事，你我皆凡人，纵使比寻常人多两分聪慧，多两分手腕，可也是普通人。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防范到了，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都筹谋周全。博弈之事本就有输有赢，也不用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嗯。” “把我的话听进去，别胡思乱想，另外……咱们夜里去个地方。” “君山别馆？” 夜天极本也有这种打算，颜夕月提出来，他也不意外。 颜夕月点点头，也不跟他兜圈子。 “你不是说，君山别馆里住了个神秘人，很可能是算命瞎子来百草堂那夜，你碰上的那位。那我们就去探探底，顺带着也看看，能不能摸到其他线索。” “好，我来安排。” “那就辛苦王爷了，我想歇歇。” “你歇着，我去安排，过会儿来陪你。” 夜天极话音 落下，缓缓在颜夕月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之后他便找人去安排打点。 等夜天极再回来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颜夕月躺在屋里的罗汉榻上，盖着薄被，她的秀眉蹙在一起，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没有放松。夜天极坐过来，他微微伸手，抚在颜夕月的额上，轻轻的将她蹙起的眉抚平。 似是不满夜天极的干扰，睡梦中的颜夕月，轻轻的哼唧了两声。 夜天极听着，垂眸笑笑。 只是，那笑里更多的，是心疼。 若是没有遇上他，凭着颜夕月的本事，足可以赚到不少银子，找一个富足人家的公子嫁了，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 可他们遇上了，他死死的抓着颜夕月，没有放手。 是他把颜夕月拖进这个泥潭的。 他应该好好的护着她，但他做的，远远不够。 夜天极承认，自己是个隐忍克制的人，自从他父皇母后离世后，他孑然一身，一次次的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学会了韬光养晦，学会了隐藏内敛，学会了在任何情况下，都留上三分力，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日后，他或许该改改了。 因为，自从颜夕月答应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 入夜。 大约亥时末，夜天极 和颜夕月才开始收拾，两个人带上金银狼头面具，换上了夜行衣，直奔君山别馆。 君山别馆修葺的时候，监工的是夜凌渊，夜天极没有参与，但中间他也曾暗中来过两次，对这边的情况还算熟悉。他知道东方霖、东方卿卿入住的院子，而且，他的人打探过，自从神秘人入住君山别馆之后，就一直待在东方霖院子的西跨院里。 是以，夜天极带着颜夕月过来，就先去了东方霖的院子。 君山别馆的院子，修的十分华贵大气。 东方霖的院子尤甚。 东方霖是北梁太子，来的时候，身边带的护卫不少。 可夜天极和颜夕月到了这边之后，却发现他的院子很空，除了门口的位置有两个守卫之外，院里根本没有人把守。而且，寻常时候，院里灯笼长明，现在却也只有稀松的几盏。 颜夕月和夜天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一样的感觉，这院子…… 有些不对劲儿。 夜天极揽在颜夕月腰上的手，微微紧了紧，而颜夕月的手上则握紧了装药的瓷瓶，两个人点了点头，之后才靠近东方霖的屋子。 夜天极轻功极好，他带着颜夕月，直接上了房顶。 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矮下身子，夜天极伸手掀起一块瓦片 ，昏黄的光晕透出来，依稀可以看到房里的状况。 这位置正对着屋中的软榻。 东方霖坐在软榻上，面色暗沉，他边上站这个女人。 外衣已经脱了，女人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红色纱衣，堪堪遮住春光。她一步步走向东方霖，她脚步很慢很轻，一直到东方霖面前，她才轻轻抬手，抚上东方霖的肩。 一双玉臂，轻轻的揽住东方霖的脖颈，女人缓缓坐在他的腿上。 夜天极收回目光，顺带着挡住了颜夕月的视线。 这种画面还是别看的好。 感受到夜天极的动作，颜夕月不禁看向他。虽然有狼头面具遮挡，可颜夕月还是觉察到，夜天极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也是，太暧昧太羞人了，容易引人沉沦，让人难以自持。 颜夕月眨眨眼睛，嘴角噙起一抹坏笑。 “王爷……” 没有出声，颜夕月只是用唇形唤夜天极。 在夜天极侧头靠近的瞬间，颜夕月稍稍倾身，在夜天极的唇角落下一记浅浅的吻。之后，她快速抽身，笑得蔫坏。 夜天极的心上，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他看着颜夕月的眸光，都变得灼热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屋里传出来了声音。 “太子哥哥……” 这声音，让夜天极和颜夕月，身子不禁一震。 第312章 想感受一次那种温柔 两个人一早的时候，才见过东方卿卿，对她印象深刻，她的声音，夜天极和颜夕月也不会认错。 屋里的女人，是东方卿卿。 夜天极眉头紧锁，颜夕月则拉开他的手，探头看下去。 之前没细看，倒也不觉得，可现在细瞧瞧，虽然只是背影，但那举手投足间的神韵气质，可不就是东方卿卿。 妩媚妖娆，勾人心魂。 但东方卿卿是北梁七公主，是东方霖的亲妹妹。 他们怎么会…… 颜夕月摇了摇头，她一遍遍的回想几次见东方卿卿的感觉，东方卿卿穿着打扮十分华贵，可是，她身上媚态有余，贵气不足…… 难道，她根本就不是北梁七公主？ 颜夕月看向夜天极，她记得夜天极说过，东方卿卿在拥有冰蓝蝶之前，曾失踪过。 这很有问题。 夜天极的想法，同颜夕月如出一辙，四目相对，两个人眼神晦暗。 屋里，东方霖、东方卿卿全然没有察觉。 感受到东方卿卿的靠近，东方霖的脸色更沉了不少，他抬手，钳制住东方卿卿作乱的胳膊，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东方卿卿不防，跌在了软榻上，红衣凌乱。 东方霖看也不看。 “别忘了，你现在是东方卿卿，颜夕晨是前车之鉴，你怎么还不 长记性？” “我没忘，我都没忘。” 直起身子，东方卿卿抬手，从后面揽住东方霖。 “太子哥哥，我已经按照你说做了，我会用尽我的办法，嫁给裕亲王的，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做，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 东方卿卿的语气里，带着一抹无奈。 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眼泪滴落在东方霖的肩上，略微湿润的感觉，让他身体僵了僵。 “你……” “太子哥哥，你知道我今日，是怎么走出百宝阁的吗？ 我自以为见惯了这世间的男男女女，看透了情情爱爱，我也自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可是，我今日才发现，我没有那么坚强。 裕亲王出现在百宝阁，他护着颜夕月，霸道强势。 即便他们只是明阳帝指婚，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可是，裕亲王给足了颜夕月安全感。 我承认，那一刻我羡慕了。 太子哥哥，我知道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跟你走到一起，我只是你手上的棋子，你指哪我就要走哪，可我想感受一次那种被呵护的温柔。” 一边说着，东方卿卿一边伸手，把肩头的衣衫扯下去。 香肩如雪，张扬外露。 昏黄的烛光映照下，那肌肤也更添一抹旖旎。 “太 子哥哥，即便不能嫁给你，我也想做你的女人，想把清白的身子给你。往后要嫁给谁，不由我控制，但这次，你由着我一次好不好？” 两个人贴的很近，东方霖能感受到东方卿卿身上的温热。 身子僵直，东方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卿卿，别乱来。” 东方霖开口，声音也有些许低哑。 又是拒绝。 明明早已经预料到了，可是，东方卿卿听着东方霖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东方霖还能克制着，无动于衷，她还能如何？ 难不成对他下药，对他用蛊？ 她舍不得。 微微垂眸，东方卿卿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她缓缓放开东方霖。 “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嫌弃我，我不是真正的东方卿卿，我也没有尊贵的出身，我是个浪荡江湖，靠着坑蒙拐骗谋生的唱曲的，我这种人，根本不配不上太子爷。是我僭越了，以后不会了。” “卿卿，我没有嫌弃你的出身，只是……” “我懂。” 打断了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笑了笑。 她的笑依旧妩媚，只是，那笑里有多少酸涩苦楚，她自己明白。 “太子爷身在其位，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要筹谋，我这颗棋子还有用，你 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就改了布局。太子爷是对的，错的是我。” “……” “往后，我会规规矩矩的，全听太子爷安排。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让我当谁的人，我就当谁的人。反正，不是你，跟谁都一样。” “……” “如果是夜天极，那最好，名正言顺的婚事，出于责任，他也会对我不错吧？他比夜凌渊、夜凌云强。” “够了。” 东方霖低吼了一声，他声音里，隐隐有一丝怒意。 东方霖缓缓伸手，拉住东方卿卿的手腕。 “别闹脾气。” “我哪敢啊？”东方卿卿伸手，掰开东方霖的手，她从地上将自己脱下的衣裳捡起来，一件件穿好，“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疯狂沦陷，爱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自己的人，我卑微怯懦，小心翼翼。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心里全都依你，更何况你还是太子，我不敢不依。我哪能有脾气？哪敢有脾气？我……唔……” 东方霖的心里一片混乱。 他不想听东方卿卿的话，他拽着东方卿卿，将她拉入怀中，用吻堵住了她的唇。 凄楚的倾诉埋怨戛然而止，东方霖的心却没有变的平和，心像是被掏了个窟窿，空了一块，呼呼的往进灌风，疼的麻木。 东方霖吻 的更凶猛更用力了一些，唇齿间，隐隐有血腥味蔓延。 他全然不顾。 外面，夜天极揽着颜夕月飞身离开。 他们两个都没想到，不过是夜探君山别馆，想探探入住的神秘人的底，却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 “颜夕晨突然中蛊，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事。”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点点头。 “应该是。” 颜夕月冷笑，“今儿在二皇子府外，乍看见东方霖，我觉得他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君子。哪怕明知道那是演的，可他真的演得很好，而且，他的眼神很清澈透亮，有点不染纤尘的意思。可刚刚瞧见了这一幕，我不得不说，他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骗过了旁人，怕是也骗过了自己。 东方霖若是真的只当东方卿卿是颗棋子，对她没心思，怎么可能由着她放肆乱来？ 当局者迷罢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还戳了戳夜天极。 “王爷大人可以啊，东方卿卿在这边献身不成，就想着转头嫁给你呢。人家两个榻上欢好，还不忘谈你深情负责任，你可真是魅力无边。” “我只会娶你，也只对你深情。” “是吗？” 颜夕月明知故问，也不等夜天极答话，她扭头奔着西跨院的方向去了…… 第313章 关于你的事，都是大事 夜天极迅速跟上。 不过几步，就追到了颜夕月，夜天极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了一记重重的吻。 这还是在君山别馆呢，东方霖的人，指不定随时都会出现，还有那个神秘人，也说不准会出来，夜天极突然强势的来了这么一招，让颜夕月的心都乱了。 她脸烫的厉害。 一双手用力撑着夜天极的胸口，颜夕月捶了两下。 “唔……” 感受到颜夕月的紧张和挣扎，夜天极勾唇笑笑，他缓缓放开颜夕月。 夜天极侧头，温热的唇瓣，紧贴在颜夕月的耳畔。 “现在感受到了吗？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要是没体会到，我可以再让你好好的感受一下。” 夜天极敢说，他就一定敢做。 颜夕月忍不住瞪他，“王爷大人，能不能正经点？”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合适吗？ 夜天极笑意不减，“与你相关的事，都是大事。事关我们的感情，更是重中之重，是最正经的事。在这事面前，其他事都可以放放。” “拜托，这是君山别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城地界，咱们自己的地盘，不必顾忌旁人。” “行，你厉害。” 颜夕月为夜天极竖了竖大拇指。 眼里勾起 一抹坏笑，下一瞬，颜夕月陡然伸手，搂住夜天极的脖颈，她垫着脚尖，吻在夜天极的唇上。只不过，颜夕月的吻一点都没有缠绵悱恻，她用力咬了咬。 感受到夜天极呼吸乱了，颜夕月才放开他。 “这个答案，王爷满意吗？” “时间太短。” “短个屁，赶紧走，一会儿被人发觉了，就难办了。” 故作凶悍的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转而拉住他的手，拖着他快步冲向西跨院。 被颜夕月拉着，借着灯笼的光晕，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 夜天极的眼里尽是满足。 看过了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相处，夜天极更觉得，深陷皇权博弈中的人，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实属不易。 可不得不说，他是幸运的。 他遇上了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 他和颜夕月之间虽然阻碍，但至少他们的心在一起，比爱而不得要好太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余生。 想着，夜天极回握住颜夕月的手，一点点攥紧。 西跨院。 颜夕月和夜天极过来的时候，跨院很暗，只有门口的位置有两盏灯笼，屋里则全都暗的，没有一点光亮。 两个人屏住呼吸，轻手蹑脚的靠过去查看。 屋里安安静静的，不像有人。 颜 夕月伸了伸手指，往里指了指，夜天极点头，下一瞬两个人一起推门进去，转而将门关上。 都是敏锐警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颜夕月和夜天极在房中打探了一圈，他们可以确认，这房中没人。 夜天极拿了夜明珠出来照亮。 “屋里有住过人，拔步床上还有衣裳，看样子是个男人，年纪不大。” 颜夕月说着，扭头看向夜天极。 夜天极点头继续，“桌上有大雍的舆图，还有八卦图，上面圈了一些地方，很可能跟算命瞎子他们探究的古墓有关。咱们应该没找错，这住的，应该就是那夜出现的高手。” “那他人去哪了？” “算命瞎子死了，很可能是他亲自动的手，应该是还没回来，至于去哪了，暂时没有线索。” 眼下他们掌握的消息太少，用这些消息，去推敲一个陌生人的行踪…… 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颜夕月点点头，她也不再多追问。 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颜夕月把小瓷瓶打开，去了窗边上。 在临窗的小桌上，摆着一个鎏金的兽首香炉，里面有香料，是安神助眠的。颜夕月把小瓷瓶里的药粉，倒在了香炉里，她还细心的处理了香炉里的香，恢复了原样。 “夕月，这是……” “慕云香，我特意调的，等回头带上食素，便于追踪。”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眼睛亮了亮。 神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想探知消息不易，可若是有办法追踪，那就方便多了。 “这香能持续多久？” “半个月左右，应该不成问题，除非那个神秘人一直不回来，不然的话，总能探到些线索。咱们再看看别处，要是没有发现，就先撤。” 今日来，碰上了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事，又下了慕云香…… 已经不错了。 早点撤，也省的节外生枝，打草惊蛇。 夜天极点点头，他又扫了一眼舆图，记下了几个地址，之后就去了别处。 等颜夕月和夜天极从君山别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他们两个人直接回了左相府。就在他们离开大约一盏茶左右的工夫后，一个黑衣人潜入了君山别馆，进了西跨院。 黑色的披风帽子下，恶鬼面具一如之前的样子，冷硬凶残，带着一股杀气。 这就是夜天极和颜夕月要找的人—— 天宸仙师！ 进了屋。 天宸仙师将恶鬼面具摘下来，放在桌上，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解了披风，扔在一旁，天宸仙师捂着胳膊的伤口，走 向拔步床。他的手还在滴血，不是胳膊上的伤口流出的血，而是他的断指。 他的食指短了一截。 伤口并不整齐，血淋淋的肉烂成一片，极为狰狞。 天宸拿了赶紧的帕子，擦拭血迹，之后又拿了干净的布包扎。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额上冒了一层冷汗，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呼痛。 涔涔的汗珠，让他清秀的脸上，更多了一抹柔弱病态感，惹人怜惜。 等处理好了，天宸就倒在了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沉沉的呼了一口浊气。 疼！ 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那算命瞎子，就是他的克星，一直到死，就要拖着他栽了个大跟头，他真想将那算命瞎子挫骨扬灰。 心里想着，天宸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快速睁开眼睛。 起身，穿了件黑色的袍子，宽大的衣袍将他所有伤口都遮掩了，他之后就又戴上了恶鬼面具。 东方霖的声音，很快就从外面响了起来。 “天宸仙师。” 天宸去开门，看着东方霖，眸光中略微有些不悦。 “太子这么晚来，有事？” “是，”东方霖点点头，他直接进了房间，“有两个八字，想要让天宸仙师帮我算算，我想要知道结果，很急！” 第314章 一定让她爱上你 东方霖是太子，话说到这份上，天宸也不好再拒绝。 他伸手将门关上，去了桌边上。 东方霖坐下，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天宸，天宸坐下后，借着桌上的烛光看了一眼。纸上，一共写了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刚巧他都熟—— 东方霖、东方卿卿，以及夜天极。 天宸看了一眼，抬眸看向东方霖，“太子爷是想算七公主和二位的关系？” “是。” 天宸通晓天象占卜，能占往查来，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在他面前没有遮掩的必要。 刚刚在房里，东方卿卿的诱惑，他几乎抵御不住，在干柴烈火的边缘反复试探，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更进一步。可是，当把东方卿卿送走之后，他的一颗心就像是空了一般，那种不受控制的刺痛感，让他不安。 从来不纠结于儿女情长，也从来都只把东方卿卿当成棋子，但是…… 有那么一瞬，东方霖犹豫了。 他认识天宸许久，可他从不测姻缘命数。 但这次他却忍不住过来了，他想要知道结果，他甚至想，若是他和东方卿卿真的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他是不是可以改变之前的策略布局，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东方霖也觉得自己疯了。 可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他控制不了自己。 喜欢？爱？ 或 许有，只是他也不确定，他这种人，自生来就不该有这种感情。 很多话，东方霖都没说，但天宸认识东方霖、认识东方卿卿都不是一两日了，两个人什么状况，天宸心里有数。 天宸垂眸淡淡的开口，“不用算，也不必算。” “天宸仙师，你的意思是……” “太子也好，夜天极也好，于七公主而言，都不是好归宿。所有的纠缠，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美好与痛苦，皆是虚妄，会随水流，随云散，虽尘落，随土没。” “那若是我……” 话就在嘴边，可东方霖却有些说不出口。 天宸瞧着笑了笑。 “太子心中有所想，有所求，可是，你心中却也犹豫。其实，这本身就是答案。当你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你现在所想，与你最想得到的，终究差了一些。你做不到孤注一掷，也没有准备好来承担这份因果，如此，这便成了太子心里的一个结。这事做了，太子会后悔，不做，同样也会后悔。” 定定的看着天宸，东方霖紧紧的抿着唇，没有说什么。 东方卿卿是他的棋子，毁了这步棋，他就要再筹谋，虽然未必非她不可，可这中间需要浪费的心思和时间，却是不可估量的。 若是继续，将东方卿卿推给旁人，他心里也会不舒坦。 的确 ，怎么都是后悔。 东方霖苦笑，这时候他就听到天宸道。 “太子，人心都是贪的，每个人都幻想能拥有的更多，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我们都能牢牢的握在手心里。如果做不到极致的深情，为情牺牲一切，承担一切，那就做到极致的无情。没有心，就不会伤心。” “没有心，就不会伤心……” “在深情和无情之间游移不定，试图寻找一个平衡，并不是容易的事，可能最终得到的只是挣扎。若是个寻常人，倒也无妨，可对于太子来说，怕是不行。你没有时间去浪费，也没有机会去试错，去后悔。” 天宸说完，目光缓缓落在夜天极的生辰上。 夜天极和东方霖是两种人。 夜天极…… 很有意思！ 天宸的心思，东方霖并不完全知晓，但是，东方霖将自己的心，倒是看得更透彻了不少。 许久，东方霖才开口，“她跟夜天极如何？” “无缘。” “无缘？是吗？” 东方霖淡淡的呢喃了一声，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快速起身，离开了西跨院。 隔日一早，东方霖就叫了东方卿卿到自己院子。 “太子哥哥，你找我？” 经历了前一晚的事，东方卿卿还以为，东方霖会回避她呢。 她也做好了准备，打算在选妃宴之前 ，都不再露面，也免得让东方霖尴尬。可没想到，东方霖这么快就会找她。 这算是好事？ 东方卿卿正寻思着，就听到东方霖吩咐。 “你下请帖，宴请一些京中权贵子弟，还有千金小姐来君山别馆吧，借着机会，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我的人查到，嘉安郡主顾晚定的夫家家里，养着一个表妹，跟她未来的夫君关系颇为暧昧。这人叫萧悦昕，到时候你也将她请来，借着她的手，给颜夕月下一只痴情蛊，要子母蛊，子蛊在她身上，母蛊在我身上。” 一边说着，东方霖一边将桌上的几张纸，递给东方卿卿。 “这是萧悦昕的资料，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对顾晚敌意很浓，顾晚曾疯狂迷恋夜天极，这件事可以利用。你仔细看看，把这个人给我好好的用起来。” 东方卿卿垂眸，将那几张纸钻的紧紧的。 下蛊，于她而言不难。 利用萧悦昕，谋算人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东方卿卿怎么都没想到，东方霖居然想在颜夕月和他身上用子母蛊，用痴情蛊。 东方卿卿承认，颜夕月是不错，聪慧睿智，进退得意，她能善良，也能张扬，很难得。可是，东方霖会想跟颜夕月绑在一起，甚至不惜用蛊…… 东方卿卿一时间没法接 受。 她抬眸看向东方霖，眼睛都是红的，“太子哥哥，你确定是痴情蛊？你想让颜夕月对你有情？” “不然，你让夜天极对你动情也可以。” “我……” “夜天极那等本事，不是你想下蛊，就有机会的。 所以，想要拆散夜天极和颜夕月的婚事，从颜夕月身上下手，要更容易。只要颜夕月对我有情，那这婚事就必定不会成，婚事一毁，你取而代之，成为裕亲王妃，顺理成章。 而且，我们有不少安排，是要在大雍内完成的。 颜夕月的父亲颜肃年是大雍左相，若是能借着颜夕月，拉拢到他，也不是坏事。” 东方霖起身，抬手拍了拍东方卿卿的肩膀。 “卿卿，你是我最看重的棋子，这一次，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棋子…… 这两个字，东方霖说的重重的，比以往任何一次语气都重。 东方卿卿知道，东方霖这是在提醒她，昨夜那种事，那种念想，以后再也不能有了。 她是棋子，也只是棋子。 心像是被捅了一把刀，一顿一顿的，疼的窒息。 东方卿卿努力扯了扯嘴角，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许久，她才勉强挤出了一抹笑。 “太子爷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到，我一定会让颜夕月爱上太子爷，爱的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第315章 因为在乎他，宁可委屈自己 左相府，婉月阁。 东方卿卿那边请帖送来的时候，颜夕月正跟锦姑姑在一块，商量要给算命瞎子安排下葬的事。 对于算命瞎子知之甚少，立碑的时候，连个名字怕是都写不上。 但人没了，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尤其是之前，算命瞎子也算帮过颜夕月一把，那份情，颜夕月一直都记着呢。算命瞎子人又是在百草堂没的，不把这事安排妥当了，颜夕月不安心。 夜天极说，近日要严查百草堂的人，让她仔细着点，尽量少过去。 颜夕月便想着一切从简。 让德子出面，再让锦姑姑写个章程，多提点提点，不出岔子，也就差不多了。 正好，她婉月阁的人，也趁机把药材弄回来。 他们正商量着，突然听玲珑说，东方卿卿那边送了请帖，颜夕月还有些意外。 “请帖？拿来给我瞧瞧。” “是。” 玲珑应声，忙上前两步，将请帖递到了颜夕月面前。 应该是东方卿卿请手写的的请帖，一手簪花小楷，娟秀雅气，字倒是不错。只是，在知道了东方卿卿和东方霖的关系后，“雅”这个字，颜夕月多少觉得，跟东方卿卿有些不合适。 说是诗会，可颜夕月觉得，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一定有其他目的。 保不齐就是奔着她和夜天极来的。 毕竟，东方霖有意安排东方卿卿嫁给夜天极，若是他一直坚持这种策略，那 在选妃宴前，毁了她和夜天极的婚事，就是重中之重。 心里寻思着这种可能，颜夕月不免觉得有些悲哀。 为了权势，将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人，推到别人的怀里…… 可悲！ 午夜梦回，不会后悔吗？ 把请帖递玲珑，颜夕月低声开口，“收着吧，安排车马提前准备着，明儿咱们过去。” “小姐，真的要去？” 玲珑拿着请帖问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之前在百宝阁里，东方卿卿对夜天极的心思，可是表达的直白。现在又要办诗会，东方卿卿指不定会把她的那点心思，当着更多人的面，说的更赤裸。 东方卿卿是公主，权势加身，纵使狂野奔放过了界，当着她的面，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那些嘲弄和恶意，会落在颜夕月身上。 玲珑心疼颜夕月。 明明颜夕月，才是他们王爷宠着的人，连他们王爷都舍不得伤半分的人，凭什么要让其他人说三道四？ 颜夕月懂玲珑的心思，她勾唇笑笑。 “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吃亏的。而且，我觉得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应该有谋算，说不定会出手，一个诗会，我多加警惕，总还有防范的方向。可若是不去，谁知道他们又会用什么阴招？那我不是得日日提心吊胆？” “那小姐觉得，东方卿卿要做什么？” “还不清楚。” 对于东方卿卿，颜夕月了解并 不多，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东方卿卿动手，很可能会没有下限。 这是她的出身，也是她对东方霖的感情决定的。 这样的人真疯狂起来，是很可怕的。 得多防备。 颜夕月心里庆幸，好在在知道东方卿卿有冰蓝蝶的时候，她就陆陆续续的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专门对付冰蓝蝶，对付东方卿卿用的。 现在，她也算是有两分防身的筹码，不至于束手无策，直接傻眼。 夜天极那边，也听幽澜说了君山别馆要办诗会。 不止是京城的权贵公子，世家小姐受邀了，连带着几位皇子，还有夜天极，他们也都收到了请帖。就连被关着的夜凌飞那边，也有人送去了一封帖子。 和颜夕月一样，夜天极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浮昕到了吗？” “入夜可以到，不过，想通过蒋婆子送到王妃那，怕是时间有点紧。” “那就直接送到左相府，不走蒋婆子的渠道。” 暴露了他对颜夕月的关心又怎么样？ 纵使明阳帝疑心了，知道了，大不了他就撕破脸皮，来硬碰硬。浮昕懂蛊，必须尽早安排在颜夕月身边。 他不希望颜夕月出一点岔子。 明白夜天极的心思，也知道东方卿卿危险，幽澜也不劝什么。 入夜，人就送到了婉月阁。 …… 隔日一早。 颜夕月仔细的打扮了一下，就带着玲珑、玲音、知夏和浮昕四 个，一起上了马车，直奔君山别馆。 浮昕才来，颜夕月对她还不算熟悉。 路上闲来无事，颜夕月也陆陆续续的，问了浮昕一些她的情况。 浮昕也不过二十六岁，但是，她入幽冥堂却有些年头了，除了蛊之外，她只懂易容，功夫也一般，她做不来幽冥堂的那些事，索性就不长留幽冥堂。她在福州城里开了一家小酒馆，孤身一人，日子倒也简单。 她已经有几年，没有离开过福州城了。 这次，若非夜天极急着叫她回来，保护颜夕月，她也不会离开。 她爱的人葬在福州城。 她也不想去别处。 浮昕话不多，身上总有一抹淡淡的哀愁，颜夕月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每次都只是几个字，言简意赅。 比起玲珑、玲音、知夏，她显得成熟了不少。 颜夕月对浮昕印象不错，她也挺喜欢跟浮昕相处的，不需多言，却很舒服。 君山别馆。 颜夕月的马车到了，就停下了。 玲珑几个先下了马车，之后扶着颜夕月下车，一下来，颜夕月就瞧见不远处，顾晚也下了马车。顾晚没有进君山别馆，她只是带着小丫鬟，气呼呼的站在马车边上，她们的目光，正对着君山别馆门口一位穿着竹青色衣裳的姑娘。 那姑娘打扮的素雅，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颜夕月看了看玲音，“门口的那位，是哪家的姑娘？知道吗？” “回小姐，是萧悦昕。” “萧悦昕？”颜夕月呢喃了一声，才稍稍回过神来，“是顾晚夫家，孙楚擎的那个表妹？顾晚挺在意的那个？” “是。” 听着玲音的回应，颜夕月眉头蹙得更紧了紧。 明阳帝盯得紧，她和顾晚不好太亲近，只有一次，顾晚穿了男装，偷偷的跑到了左相府，跟她说了关于孙楚擎的这个表妹。顾晚对孙楚擎满意，可对这个表妹不太喜欢。之前在穆家，顾晚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些。 颜夕月说等宴请结束了，让顾晚来找她，说说这事。 可顾晚没来。 现在碰上了，单是远远的瞧着顾晚那样，颜夕月就能知道，顾晚有多讨厌萧悦昕。 若只是单纯讨厌一个人，对于顾晚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顾晚隐忍不发，这么委屈自己，这根本就是不她的性子。 唯一的理由，无非是顾晚在意孙楚擎。 因为在乎，所以她不敢对萧悦昕做什么，只能委屈自己。 萧悦昕…… 孙家是武将之家，在京城也算声名显赫，可是，一表三千里，萧悦昕的萧家根不在京城，也算不上富贵。颜夕月参加过宫宴，参加过穆家宴请，都不曾碰上这个人，可见她在京中并不是非常混得开。 偏偏东方卿卿请她来了，还特意安排了小丫鬟来接…… 是巧合吗？ 颜夕月眼神晦暗，若有所思。 第316章 他很懂女人 “小姐……” 见颜夕月脸色不好，半晌没动，一旁知夏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颜夕月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走吧，过去瞧瞧。” 颜夕月说着，就带着玲珑她们，直奔着顾晚去了。 许是在气头上，心里边不痛快，顾晚甚至没有发现颜夕月她们过来。还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看了颜夕月一眼。 瞧着顾晚发白的脸色，颜夕月的眸色更暗了。 “郡主大人这是怎么了？盯着君山别馆的大门这么久，一直都不进去，这是想在门口当门神？还是怕了北梁的七公主，不敢进门？你不是大雍最张扬最恣意的郡主吗？跟我闹翻，一根鞭子砸酒楼的事，你不是都做了，那股狠劲儿哪去了？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让你怕成这样？” 明面上，颜夕月说着损顾晚的话，每一个字似乎都在笑话她。 可顾晚明白，颜夕月一定瞧见萧悦昕了。 颜夕月让她别怕。 也是，她堂堂大雍嘉安郡主，有个永清王当爹，这些年在京中，她何曾受过委屈？还至于因为一个萧悦昕，就这么为难自己？ 被颜夕月这么怼了一句，顾晚倒是觉得，自己心里痛快了不少。 泛红的眼睛里，也多了一抹笑意。 “嘴那么损，想打架啊 ？” “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又怎么样？你那么有本事，你打东方卿卿去啊。我可听说了，东方卿卿在百宝阁，威胁你让你离开天极哥哥，要不是天极哥哥及时赶到，你怕是早被东方卿卿收拾了吧？就在我面前能耐，有本事，你把那本事，对东方卿卿使使。” 顾晚嘴上不饶人，喋喋不休，她声音不小，不少人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颜夕月也不在意，她笑着勾唇。 “你家天极哥哥说了，他会遵从圣意，娶我过门，裕亲王妃只能是我，不会有旁人。所以，东方卿卿什么的，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你也不必用这点事激我，我不吃这一套。” 颜夕月说着，就往君山别馆大门去了。 顾晚迅速跟上。 一边吵闹斗嘴，一边进府，两个人之后就没再分开。 君山别馆门口的事，也传到了东方卿卿的耳中，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她不得不说，东方霖真的有几分本事。 因为一个夜天极，颜夕月和顾晚关系不睦。 因为一个孙楚擎，萧悦昕记恨顾晚。 颜夕月、萧悦昕，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两个男人，给了他们借刀杀人的机会。东方霖很懂女人，也很懂拿捏别人的感情。 想着，东方卿卿不禁苦笑。 一个懂 感情的男人，伤起人来，才更让人痛彻心扉。 要是能够重来一次，她倒是希望，她从不曾遇见过东方霖，从不曾堕入他这个深渊里，爱而不自控。 爱而不得的滋味，太难受了。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努力克制自己纷乱的心绪。 “萧悦昕呢？请来了吗？” 听着东方卿卿的问话，小丫鬟忙上前一步回应，“回七公主，人已经带过来了，在外面候着。” “带进来吧。” “是。” 小丫鬟应声，随即去将萧悦昕带了进来。 萧悦昕来京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她只是孙家的表姑娘，不算正经的孙家小姐。京中的所有宴请，凡事能见到达官显贵，能上的去台面的，她多数都挨不上边。她也不是善交际的人，见到贵人，她自卑又拘谨，容易不知所措。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人这么恭恭敬敬的请进门，对方还是个公主…… 萧悦昕有种脚下发飘的感觉，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参……参见七公主……” 萧悦昕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抖。 东方卿卿抬眸打量着萧悦昕，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萧悦昕长得还行，但也只是还行而已，也难怪她人就住在孙家，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不下孙楚擎。 就她这模样，比起顾晚来，逊色不少。 更别说家世背景，还有气质气势了。 这样的人，真能帮着她，帮着东方霖，对颜夕月下手？ 东方卿卿思量着，没有开口。 得不到回应，原本就紧张的萧悦昕，更有些不知所措。她偷偷抬眸，看向东方卿卿的脸，那一瞬，她有些羡慕。 羡慕东方卿卿雍容华贵，出身不凡，也羡慕她那张脸，明艳妩媚。 而在那一抹羡慕过后，萧悦昕眼里，还有一丝贪婪。 东方卿卿的一切，她都要想。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是东方卿卿，是不是孙楚擎就会将她捧在手心上？也或者，她有了东方卿卿现在拥有的一切，那时候，孙楚擎于她而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萧悦昕心思乱飘。 东方卿卿瞧着，眼里倒是多了一抹亮色。 贪婪，挺好。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抬手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一支红宝石金雀钗，轻轻的放到小丫鬟的手上，“我和萧小姐投缘，一见她就喜欢，她打扮的太素了，去，照着这支红宝石金雀钗，重新给萧小姐挑一套衣裳，再配上相应的头面，一会儿给她打扮打扮。” “是。” 小丫鬟应声，即刻去办。 萧悦昕欣喜若狂，她忙跪下，“多谢公主抬爱，悦昕感激 不尽。” “这是做什么？”东方卿卿起身，伸手将萧悦昕搀起来，“我说了，我跟你投缘，我刚来大雍，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个可以说几句知心话的姐妹，我心里高兴。你要是跪来跪去的，跟我生分了，我可要伤心了。” “公主……” “好啦，过来坐吧，我是真的喜欢你这性子，真的喜欢你。” 东方卿卿拉着萧悦昕坐下。 一边让小丫鬟把糕点水果，都往萧悦昕面前推了推，东方卿卿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吃吧，在我这就当回家一样，别拘着。” “多谢七公主。” “别公主公主的，你就叫我卿卿就好。” 萧悦昕不敢，可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她看着东方卿卿，心都是飘的，像是在做梦。 东方卿卿瞧着她这样，缓缓念叨，“我听说，你一直住在孙家？” “是。” “听说，孙家的公子孙楚擎是个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已经随着他爹上过几次战场，而且战绩斐然，被明阳帝夸过许多次呢。 悦昕，他是你表哥吧？你喜欢他吗？ 我怎么听人说，他要娶嘉安郡主了呢？那个郡主，不是挺张扬跋扈，还一直喜欢裕亲王的吗？ 她这是怎么回事？ 是相中了我看上的人，又相中了你看上的人吗？” 第317章 把颜夕月推给东方霖，她痛 东方卿卿的话，让萧悦昕有些意外，不过，她心里更多的，是同仇敌忾。 “公主……” 看向东方卿卿，萧悦昕的眼睛，都在不自觉的泛红。 她是真的不喜欢顾晚。 住在孙家已经挺长时间了，萧悦昕一早就听说过，孙楚擎有一桩娃娃亲，对方也是武将之家的女儿，和他是青梅竹马。 单是听说，她心里就嫉妒的厉害。 可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孙楚擎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就是顾晚。 一直到后来，孙家去永清王府议亲…… 可是，顾晚明明有婚约，还要一直追着夜天极，对夜天极一往情深。为了夜天极，顾晚做了多少荒唐事？那点破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恨不能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赐婚了，夜天极那她没指望了，就又回头来找孙楚擎…… 萧悦昕心里不痛快。 顾晚配不上孙楚擎，顾晚更挡了她的道。 东方卿卿只提了一个话茬，萧悦昕就在心里，将顾晚骂了无数遍。 只是有些话，萧悦昕不敢轻易说出来。看向东方卿卿，她脸上露出一抹怜惜，夹杂着无奈。 萧悦昕缓缓开口念叨。 “公主，这事说来也是不巧，要不是皇上突然赐婚，把颜夕月指给了裕亲王，凭着顾晚的性子，她应该会去争裕亲王的。 不 过只要公主出面，她必定不是对手。 至于我，应该会和楚擎哥哥走到一起，毕竟，哪个好人家，愿意要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啊？ 到时候，顾晚肯定两边都讨不到好。 可前阵子不知道怎么了，皇上突然就给裕亲王赐了婚，裕亲王也没有拒绝，事情就成了这样，一切全变了。” “也是，问题的根源，在颜夕月。” 东方卿卿点头附和，原本，她还担心萧悦昕的脑子，转不到颜夕月头上呢。 现在她倒是放心了。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漫不经心的继续。 “要是没有颜夕月，亦或者颜夕月不同意嫁给裕亲王，那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像你说的，顾晚应该会去争裕亲王，可皇上不同意，她必定什么都得不到。而我，会成为裕亲王妃，你也会顺利嫁进孙家。孙公子年少有为，将来必定是栋梁之才，被封个大将军，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可就是将军夫人了，走出去，谁不得高看你一眼？可惜了，突然冒出个颜夕月来……” 东方卿卿垂眸，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将军夫人…… 这四个字，让萧悦昕不由的心痒痒。 她在孙家住了许多年，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表小姐，不算是孙家正经的主子。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这些年， 她其实受了很多冷眼，听了很多闲言碎语。 可若是她嫁给了孙楚擎，当了将军夫人…… 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想！ 萧悦昕正寻思着，就听到东方卿卿身边的下人开口，“公主，奴婢以为，让颜夕月放弃和裕亲王的婚事，让一切回归正轨，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懂什么？” 东方卿卿剜了小丫鬟一眼，故作嗔怪。 倒是萧悦昕，眼神亮了亮，“公主，听她说说看嘛，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多个人，多个想法，也多一分机会。” “也就你心善，愿意由着她们耍小聪明。” 东方卿卿笑着夸了萧悦昕一句。 小丫鬟见状，适时的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公主，萧小姐，这是奴婢从一位大师手里得到的，叫忘情蛊。只要给人服下去，就能让人断情绝爱，再也不会对人动心。” “忘情蛊？” 萧悦昕呢喃着，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拿。 小丫鬟见状，直接将盒子放到她面前，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只红色的小虫子，米粒大小，一动不动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萧悦昕瞧着，有些不敢置信。 东方卿卿也故作不懂，“什么忘情蛊？还大师？骗你们小姑娘玩的吧？” “不是的公主，这是真的 。” “那你仔细说说。” “这是忘情蛊，能让人忘却感情，再不动情。 只要把蛊虫放到茶盏里，让颜夕月喝下去，她保证不会对裕亲王动情，那门婚事，她也必定会反悔，不再同意。 到时候，她出面悔婚，顾晚转头去追裕亲王，萧小姐能站在孙公子身边。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公主是来和亲的，可比顾晚强多了。只要公主开口，还能嫁不到裕亲王府去？ 那顾晚肯定两边不落好。 奴婢以为，这是最痛快的报复方式了。 而且，这东西只能下给颜夕月，最好还是萧小姐动手。 若是公主动手，下给颜夕月，事后有人察觉颜夕月情况不对，必定会怀疑到公主身上。若是只下给顾晚，萧小姐也会遭人怀疑。 萧小姐和颜夕月八竿子打不着，这是最安全的，萧小姐动手，也更容易成功。” 小丫鬟的话，都是东方卿卿教的。 最后这几句也是。 虽然有点赤裸，太直接了些，可东方霖给的时间太短了，她没有太多时间，去一点点给萧悦昕灌输这些理念，让萧悦昕自己主动去做。 好在，萧悦昕贪婪心盛，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应该也可以了。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目光灼灼的盯着萧悦昕。 萧悦昕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拿着小盒子，定定的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小虫子，半晌，她才抬头看向东方卿卿的小丫鬟。 “只要下到茶盏里就能成？” “是。” “那好，交给我，”萧悦昕将小盒子攥紧，“公主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办成。我会让顾晚一无所有，我也会让公主能得偿所愿，成功的当上裕亲王妃。” 东方卿卿闻言，假惺惺的劝了一声。 “你真要这么做？要不还是别了，你我都是苦命人，爱而不得已经很惨了，万一再出什么岔子……” “不会，不会有岔子。” 她已经当了太久的苦命人了，漫漫余生，她不想再苦下去了。 “公主，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像是怕东方卿卿不同意似的，萧悦昕拿着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萧悦昕走远，东方卿卿的身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她端着茶盏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下蛊这种事并不难，她做过无数次，指使被人去做，虽是第一次，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她的心，忍不住的疼。 她骗了萧悦昕。 那不是忘情蛊，而是痴情蛊，是东方霖身上痴情蛊的子蛊。 东方霖将她推给了夜天极，而她……也在亲手将颜夕月，推给东方霖。东方霖不会觉得痛，但是她会。 她痛！ 第318章 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公主……” 见东方卿卿脸色不对，半晌都不开口，一旁小丫鬟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闻声，东方卿卿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去催一下，把给萧悦昕准备的衣裳、头面，赶紧给她送过去。财帛动人心，她是个贪心的人，给她加点甜头，给她点刺激。” “是。” 小丫鬟应声，很快就退下去了。 东方卿卿叹了口气，她垂眸笑笑，咸涩的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裙摆上。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仙歌苑。 诗会就在这边举行，时间还早，人还没到齐，来的人只是聚在这边，随意的坐着。 颜夕月和顾晚进来，也来了这边。 她们到的时候，孙楚擎也到了，他一身玄色锦袍，整个人光彩照人。而且，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他虽然五官清秀，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冷硬卓然的气质，将温润和冷傲融合的很好。 见到顾晚，孙楚擎过来，“晚晚，你也来了。” “嗯。” 顾晚冲着孙楚擎淡淡的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她也没有要介绍颜夕月的意思。 孙楚擎也不在意颜夕月，他定定的看着顾晚。 孙楚擎和顾晚，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并不是常相见，但他对顾晚也还算熟悉。可是这几次见面，他 明显感觉到，顾晚对他冷淡了不少。更关键的是，顾晚明明是个张扬的性子，但这几次见他的时候，顾晚也不再叽叽喳喳的说话，反而话少的可怜。 孙楚擎不知道顾晚怎么了，可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问题了。 他想找顾晚聊聊。 “晚晚，趁着诗会还没开始，我们能聊聊吗？” “不方便吧，”顾晚往颜夕月身后退了退，“我和颜小姐有事要聊，还没聊完呢，不方便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更何况这人这么多，我们私下去聊，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呢？对你对我都不好。” “晚晚，我……” “我看见萧悦昕了，她应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吧，你不担心她吗？” 听着顾晚的话，孙楚擎眉头蹙了蹙。 “悦昕也来了？” 顾晚没说什么，倒是一旁，颜夕月轻声开口，“孙公子还要去找人吗？本来我想说，我和嘉安郡主关系也不好，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她这个人嘴欠脾气差，粘着我只会找我茬，我正想找人把她拽走呢。孙公子要是方便，帮我把她带走？” “颜小姐，你大约误会了，晚晚性子很好，她心也善，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是吗？” “我跟晚晚自小相识，我对她很了解。颜小 姐，你虽是未来的裕亲王妃，身份尊贵，可我的确不想再听到你说晚晚的不好。不然，得罪之处，还请颜小姐见谅。” 孙楚擎维护顾晚，话一说完，他就拉住了顾晚的手。 “跟我走。” “你不去找萧悦昕？我可是郡主，没人敢欺负我，她就不一样了，娇滴滴的，万一被人欺负了，还不得你心疼？” 顾晚的话，说的酸溜溜的。 孙楚擎虽然不了解女人心思，对感情的反应，也没有那么敏锐，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他隐隐能感觉到，顾晚不喜欢萧悦昕。 回想着之前，顾晚似乎也说过关于萧悦昕的事，问他萧悦昕何事出嫁，孙家和萧家有什么安排。 难不成，顾晚这阵子的变化…… 是因为萧悦昕？ 这么想着，孙楚擎倒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近几次他见顾晚，似乎萧悦昕都在，难不成，是顾晚误会了？还是萧悦昕做了什么？ 孙楚擎寻思着，一时间忘了回应。 顾晚见状，恼意更浓。 顾晚用力挣脱开孙楚擎的手，“孙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虽然定了亲，可到底还没成亲呢，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再有，你既然那么担心你表妹，你去找她就是了，缠着我做什么？” “晚 晚，你误会了。” 孙楚擎再次伸手，拉住顾晚，他用力不让顾晚挣脱。 四目相对，孙楚擎语气郑重。 “悦昕早就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她既然要来见见世面，那这达官显贵交流相处之下的好与不好，她自然都得见见，都得感受感受。 她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操心。 我现在在意的是你。 晚晚，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什么样我清楚，你也不必刻意躲着我。我想，我们需要聊聊，把误会都解决掉。” 孙楚擎的话，顾晚都听到了，只是，她心里有些犹豫。 不过，一旁颜夕月倒是觉得，孙楚擎还不错。 孙楚擎不像是见异思迁的人。 顾晚和他之间裂痕越来越大，很可能是因为萧悦昕从中作梗。 萧悦昕太茶，顾晚又是个不低头的性子，不肯轻易说软话，冲人示弱，孙楚擎明显不懂女人心思，一切才会成为现在这样。 还有的救。 心里想着，颜夕月推了推顾晚，“去吧，好好聊。” “我……” “你是嘉安郡主，自来行事洒脱，什么魑魅魍魉来了，你心里不痛快，一鞭子抽过去就是了，何苦委屈了自己？ 事情已经出了，与其让自己心里堵得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能解决 ，那皆大欢喜，解决不了，换个男人就是了。怎么，你堂堂大雍最骄傲的郡主，还怕找不到个男人？” “我知道了，你别说我了，还是多顾着自己吧。这仙歌苑里，冲你来的妖魔鬼怪，肯定比冲我来的多。” 顾晚说完，就反手拽住孙楚擎，拉着他离开了。 之前，她也不是没跟孙楚擎聊过萧悦昕，不是没暗示过他。可是，不知道是孙楚擎不懂，还是故作不懂，这事一直拖着，愈演愈烈。 或许就该像颜夕月说的那样。 既然问题已经出了，那就拿到桌面上，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她顾晚还怕找不到一个男人吗？ 她还能为了一个男人，委屈死自己？ 凭什么？ 顾晚脑子转过这个弯来了，她有些着急，脚步都更快了两分。 不远处，萧悦昕端着茶盏，正好瞧见顾晚拉着孙楚擎离开。萧悦昕心里恨的厉害，她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 “顾晚，你不该来缠着楚擎哥哥的。别怪我，很快，你就会一无所有了。” 萧悦昕冷冷的呢喃着。 新换的一身海棠红衣裳，配套的头面，明明颜色明艳，可她身上却全是冷意，犹若寒冰。 萧悦昕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她缓缓看向颜夕月的方向。 之后，她快步走了过去…… 第319章 拉拉扯扯的，在做什么？ 顾晚离开后，颜夕月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萧悦昕就过来了。 看着颜夕月，萧悦昕莫名的有些紧张，明明在东方卿卿面前，她后来都可以镇定自若了，可在颜夕月这，不知道是颜夕月气场太强，还是她做贼心虚，她就是忍不住的发慌。 她端着茶盏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你是……” 颜夕月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询问，一边漫不经心的给浮昕使了个眼色。 浮昕会意，她不动声色的往颜夕月身边靠了靠。 萧悦昕并没有注意到。 听到颜夕月问话，萧悦昕轻呼了一口气，这才款步上前。 强作镇定，萧悦昕低着头轻声回应，“是宁和县主吧？我是萧悦昕，是孙家的表亲，眼下住在孙家。” “孙家？” “是，孙楚擎是我表哥。” 提及孙楚擎，萧悦昕的语气，都多了两分温柔。 颜夕月瞧着，眼神微微暗了暗。 果然对孙楚擎有心，这娇弱温婉的模样，别管是真的还是装的，对付心思简单又耿直的孙楚擎，大约是够了。 至于顾晚，玩不转这套软的，自然要被气个半死。 还真是个麻烦。 不知道颜夕月的心思，见她不开口，萧悦昕略微有些尴尬。她端着茶盏，稍稍上前些许。 神色举止， 也比之前更多了些许拘谨。 “一早就听闻，宁和县主为人和善，一手医术更为精湛，把宫中的许多太医都比下去了，我特别钦佩。一直都想与县主结实，奈何我鲜少出门，也不曾遇到县主，没有这个机会。今儿听下人说县主来了，所以我就急匆匆的过来了，想认识一下县主，为县主敬一杯茶，还望县主不要怪我太过唐突。” “你是因为我和顾晚关系不好，才来给我敬茶的吧？” 颜夕月直白的超乎萧悦昕想象。 萧悦昕下意识的看向颜夕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应。 哪有人会把这种事说破？ 她傻吗？ 瞧着萧悦昕愣在那，几乎可以想见她的腹诽，颜夕月勾唇笑笑，“听说顾晚跟孙楚擎在议亲，你应该喜欢孙楚擎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觉得，我们可以联手对付顾晚？你有主意了？” “我……” “别跟我否认，直爽点，咱们也好谈正经事。” 萧悦昕抿了抿唇。 她放下茶盏，四下看了看，之后便对上颜夕月的眸子，也不再遮掩。 “的确，我的确喜欢楚擎哥哥，我们两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亲近，不是顾晚可比的。可顾晚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她一开始紧抓着裕亲王不放，还对县主动过手，后来又缠着楚擎 哥哥，着实可恶。我想跟县主联手，给她一个教训，不知道县主可愿意？” “自然愿意。” 颜夕月点头笑笑，她垂眸，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随手摘下来，放到桌上，她推给萧悦昕。 “既然有共同讨厌的人，那日后，萧小姐就别客气了，左相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多谢县主。” “客气什么？这茶是给我的？” “是，”萧悦昕把镯子收好，这才将茶盏，又往颜夕月面前推了推，“县主，这是滋补气血的茶，据说还能滋养容颜，让人肌肤白皙，美貌出众。我想，顾晚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大约是不会放弃裕亲王这个高枝的，她肯定想左右逢源。县主多滋养两分，把她踩进尘埃里，也算出了一口气” 闻言，颜夕月若有所思的点头，她缓缓将茶盏端起来。 浮昕见状，抬手摸了摸颜夕月肩膀。 其实即便浮昕不提醒，颜夕月也知道这茶有问题，虽然味道很淡，但是她闻到了，茶香之下有股很淡的血腥味。 肯定是用血滋养的东西。 颜夕月微微抬眸，她的目光，不断在萧悦昕脸上流连逡巡。 “县主，你在看什么？” 颜夕月的目光清冷又锐利，萧悦昕被她瞧着，有些不自在。 闻声，颜夕月笑笑，“没什么， 就是觉得萧小姐这模样，娇俏可人，必定宜室宜家，是个能相夫教子，为夫君稳定后宅的好女人。可刚刚，孙公子拉着顾晚走了，他怕是被迷惑的不轻，万一他们真走到一起了，萧小姐倒是可惜了。” 颜夕月漫不经心的感慨。 一旁，知夏突然喊了一声，“萧小姐，你看那是不是顾晚和孙公子？他们拉拉扯扯的，在做什么？” 听到知夏的喊声，萧悦昕猛地起身，回头往外瞧。 颜夕月顺势把茶换了。 “是什么？” 颜夕月声音压得很低，旁人几乎不会察觉。 只不过，浮昕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她弯腰到颜夕月耳畔，快速回应。 “能够确定是子母蛊中的子蛊，母蛊在哪，还不清楚。这玩意以血滋养，很可能是动情、忘情之物。具体如何，还得细看看。” “嗯。” 有现成的试验品，那就看看好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快速开口叫萧悦昕，“萧小姐，快回来。” 听到声音，萧悦昕回神。 见颜夕月手中端着的茶盏已经见了底，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得手了而痛快多少。 顾晚和孙楚擎拉拉扯扯的，远远的瞧着，两个人谈的似乎不错。 可给颜夕月下的蛊虫，到底有没有用，又要折腾多久才能出结果，还 尚未可知。 她有些着急。 她怕时间拖得太久，顾晚和孙楚擎之间，感情会更进一步。 萧悦昕眉头紧锁，脸色也黑沉沉的。 颜夕月轻笑，“瞧瞧，萧小姐挺漂亮的一个人，怎么还愁眉苦脸起来了？不过是拉拉小手罢了，就算是成了婚，还能和离还能休妻呢，只要一切还未尘埃落定，那萧小姐就还都有机会，你急什么？” 颜夕月的话，让萧悦昕沉重的心，稍稍松快了些许。 “县主说的是。” “好了，先喝茶，平复一下心绪，完了咱们也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做。” “多谢县主。” 萧悦昕连想都没想，端着茶就喝了。 放了痴情蛊，那茶味道受了血腥味影响，并不算好，不过萧悦昕心思不在这上面，她也不精通茶道，并没有觉察出来什么。 一直到喝完，萧悦昕也没什么感觉，她也没什么反应。 那样子，不免让颜夕月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带着疑惑的心思，颜夕月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萧悦昕闲扯，萧悦昕三句不离孙楚擎，爱慕情浓，而提及顾晚，则怒气冲冲…… 那些话颜夕月听了一会儿，就听腻了。 连敷衍的心思，也都淡了。 可就在这时候，东方霖和东方卿卿，陪着夜凌云、夜凌渊进了仙歌苑。 萧悦昕突然动了…… 第320章 扑进他的怀里 萧悦昕起身，痴痴的望着东方霖的方向，她手紧紧的捂着心口，一步步的走向他。 颜夕月瞧着，拉了拉浮昕，“这是有反应了？” “母蛊应该就在附近。” “嗯。” 颜夕月四下瞧了瞧，确认夜天极不在这边，也就放心了。 就颜夕月和浮昕说话的工夫，萧悦昕已经冲到了东方霖跟前，她定定的看着东方霖，欣喜若狂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抹幽怨。 下一瞬，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悦昕直接扑到了东方霖怀里。 手，紧紧的抓着东方霖的衣袍。 “为什么？” 萧悦昕开口，声音哽咽。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别折磨我了好吗？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可以为你改变，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别拒绝我好吗？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说着，萧悦昕踮着脚尖，一双玉臂想要去揽东方霖的脖颈。 她的红唇也在快速靠近。 颜夕月瞧着，心里大抵明白东方卿卿的盘算了。 若中招的人是她，这么不受控制的人是她，众目睽睽之下，她顶着裕亲王妃的名头，做出这等荒唐事，婚事必定不保。 这个弯子东方霖、东方卿卿绕的有点大，但确实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眉眼含笑。 “挺刺激啊。” 听着颜夕月念叨，浮昕点点头，低声回应。 “这还只是开始，萧悦昕虽受蛊虫影响，可她现在的情绪，还跟孙公子那点事有牵扯，算是情感转移。可随着时间推移，她会对东方霖死心塌地，那时候这种痴情蛊的影响，效果会发挥到极致。就算东方霖让她去死，她也不会眨眼。” “这么厉害？” 颜夕月有些意外，刚刚，她真以为那玩意没用呢。 没成想，是憋了个大招啊。 浮昕也不瞒着，“那应该是以人血滋养出来的痴情蛊，而且很可能是心头血，这种痴情蛊效果最好。当然，若是提前可以确定母蛊寄养在谁身上，直接用这个人的心头血做滋养，效果会更好。” 东方霖这种身份，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所以这痴情蛊，自然也要差一些。 不过，若只是单纯为了对付颜夕月，闹出些荒唐事，或者迫使颜夕月在短时间内，对他一往情深…… 这倒也足够了。 萧悦昕现在的情况，也印证了这一点。 颜夕月和浮昕一边看戏，一边小声的嘀咕，连带着知夏、玲珑、玲音，几个人也看的兴致勃勃的。 要不是现在不合时宜，她们真想去把顾晚也拉过来，让她好好瞧瞧。 顾晚一定会开心。 瞧着几个小丫鬟的兴奋样，颜夕月勾唇笑笑。 “一会儿，你们去找嘉安郡主，朝她要喜钱。一个人两千两，让她必须给。” 知夏点头，“奴婢觉得，两千两要少了。” “那就多要点，多多益善。” “是。” 颜夕月主仆几个看戏看的高兴，而被萧悦昕缠着的东方霖，脸都黑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萧悦昕这蠢货出了岔子。 看着萧悦昕，东方霖心中作呕。 用力抓住萧悦昕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东方霖甩手将萧悦昕推开。萧悦昕身子不稳，直接跌在了地上。 东方霖宛若没瞧见，毫不怜惜。 “滚。” 萧悦昕身子瘫在地上，她泪眼朦胧的看向东方霖，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一阵阵的刺痛。 踉跄着起身，萧悦昕小心翼翼的靠近东方霖。 “别推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来人……” “不要，”见东方霖要叫人，萧悦昕猛地上前，紧紧的搂住他，“别推开我，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知道，我出身不高，配不上你，可我的感情是真的。我愿意跟着你，不论是做正房夫人，还是做 妾做通房，我都愿意。别离开我，你要了我吧。” 这直白热切的话，让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女子，一个个的，脸红的不行。 东方卿卿脸色也不好看。 她爱慕东方霖，恨不能东方霖独属于她，身边再无其他的女人。哪怕她知道，这不现实，可她还是忍不住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暗暗期待。 现在看着萧悦昕搂着东方霖，还说那些不知羞耻的话…… 她恨不能将萧悦昕给撕了。 东方卿卿下意识的，召唤出了冰蓝蝶。 颜夕月见状，给浮昕使了个眼色，她们两个人一起上前。 还不等东方卿卿动手，颜夕月就已经开了口，“七公主，这里可是大雍，不是你北梁的一亩三分地。萧悦昕纵然对你们的太子爷多有不恭，但罪不至死，她是孙家表情，孙家乃我大雍将帅之家，七公主这么动手，是不将孙家看在眼里？还是不将我大雍看在眼里？”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看向夜凌云、夜凌渊。 “二皇子、四皇子，你们以为呢？” 夜凌渊眼神微暗，“七公主，这是大雍，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我若是不呢？” “冰蓝蝶虽厉害，可也杀不尽我大雍百姓。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引两国交战，这个后果，七公主承担的 起吗？” 听着夜凌渊的话，东方卿卿看向东方霖。 这工夫，东方霖已经将萧悦昕踹开了，他力气不小，萧悦昕捂着肚子，半晌都站不起来。 可身上的痛，远不及她的心痛。 萧悦昕身心都备受煎熬。 这个时候，幽澜推着夜天极，不紧不慢的进了仙歌苑。 夜天极不知道萧悦昕中了蛊，更不知道，这玩意一早是给颜夕月准备的。可萧悦昕抱着东方霖，说了那一席露骨的话，他听到了，他也瞧见了东方凌粗鲁。 东方霖在二皇子府外，对着颜夕月，说些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这事夜天极也听说了。 有仇不报，不是他的性格。 看向东方霖，夜天极眼神淡漠，他轻轻勾唇。 “东方霖，你是北梁太子，纵然尊贵，可我大雍女子，也不是人能随意欺辱的。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暧昧情话都说了，之后就像抽身走人，弃如敝履，当我大雍人好欺负吗？你们北梁都是如此做派？那这和亲，本王看还是算了吧。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忘恩负义，这种随了根的祸水，敬而远之最好。” 听着夜天极的话，东方霖睚眦欲裂。 “夜天极，你什么意思？我连她是谁都不清楚，我没怪她冲撞，已经是开恩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娶她？她是谁？她也配？” 第321章 喜欢时是小宝贝，不喜欢时是小累赘 瞧着东方霖几乎被气疯的样，颜夕月心里痛快极了。 就得这么治他。 心里想着，颜夕月微微挑眉，她不紧不慢的上前，火上浇油，给东方霖添堵。 “太子爷，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配不配的？喜欢的时候，人家是你的心肝小宝贝，不喜欢的时候，人家就成了小累赘，这么翻脸不认人，不合适吧？” “你胡说什么？” 东方霖怒气冲冲的回了一声，他眼眸里黑云翻滚，怒意沸腾。 那样子，跟之前在二皇子府外的模样截然不同。 真的判若两人。 颜夕月在心里暗暗感慨东方霖会装，她淡淡的笑笑，缓缓继续，“不是吗？感情这回事，很多时候，都不受身份地位的束缚。 情人眼里出西施。 纵使别人瞧着平凡，可只要太子爷愿意，那任何人在你那，都能成为独一无二的美娇娘。 在场这么多人，萧小姐谁也不找，唯独找太子爷…… 若是之前没什么，萧小姐怎会如此？ 是，太子爷的身份摆在那，你是可以否认一切，可不得不说，这种玩完了就溜，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做派，着实为人不齿。 太子爷不想娶，没人能逼你，但你说话最好客气点。 我大雍女子敢爱敢恨，拿得 起也放得下，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说三道四，贬低侮辱的。” 颜夕月的话字字玑珠，没有的事，愣是要被她说出几分暧昧来。 纵使东方霖否认，也早已沾了一身的腥。 东方霖气的要死。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而已，很快，东方霖就冷静下来了。 他是北梁太子，即便这里是大雍，他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强迫他。更何况是亲事这种事，区区一个萧悦昕，还不配。 这不足为患。 心里想着，东方霖怒意散去，理智渐渐回笼，他给东方卿卿使了个眼色。 东方卿卿回过神来，她手指动了动。 在那瞬间，萧悦昕快速从地上站起来，她瞪着颜夕月，目光狰狞，“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太子爷清清白白，他待我极好，他从不曾亏待我半分，你别污蔑他。” 萧悦昕说着，转头看向东方霖，眼神深情。 但更多的……是愧疚。 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萧悦昕哽咽的道歉。 “太子爷，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是我僭越了。今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被人误会了，这都怪我。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走，我以后都不给你添麻烦了，真的。我那么喜欢你，我只希望你好，哪怕不能长 相厮守，可知道你好，我就满足了。” 萧悦昕说完，就往仙歌苑外走去。 瞧着萧悦昕的反应，众人一脸懵逼，颜夕月都给她搭好了台阶，她不知道走，非要逆着来……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蠢？ 大家伙不明所以，颜夕月却明白，这是痴情蛊起作用了。 这玩意是厉害，不过是须臾之间，一个心思的转换，就能操控一个人变脸，从而操控事情的走向，把不利变成有利。 现在局中人还只是萧悦昕，就已如此，若是其他人呢？ 若对方为的不只是感情呢？ 细思极恐。 心里想着，颜夕月快速看向浮昕，“萧小姐状态不大好，你去送送。” “是，”浮昕应声，她快步追上萧悦昕，“萧小姐，奴婢奉我家小姐之命，送你出君山别馆。你身子不大好，是还痛着吗？奴婢扶你出去吧？” 浮昕说着，就伸手搀扶住了萧悦昕。 两个人靠得很近，借着扶人的机会，浮昕靠衣袖遮掩，操控蛊虫。 原本想要离开的萧悦昕，心尖上莫名的传来一种刺痛感，那一瞬，她疼的几乎窒息。她脚步踉跄，几乎是本能的，她回头看向东方霖。 “萧小姐，走吧。” 浮昕故意在萧悦昕耳畔念叨了一声。 闻声，萧悦昕猛地用力，一把将浮昕推开，她扭头又冲了回来。一双眸子腥红，她一扬手，一个巴掌就煽向了东方霖。 东方霖见状，下意识的躲避。 东方霖速度极快，萧悦昕的巴掌，只有指尖扫到了他的脸。 打的不重。 可这是种巨大的羞辱。 东方霖脸色铁青，“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先关进马厩，泼两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 “清醒？”呢喃着这两个字，萧悦昕破口大骂，“我看该清醒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若是不喜欢我，不想负责，当初又何必要对我好？当初的话说的那么好听，现在却这么对我，你就不觉得亏心吗？我看，你真是被那个小贱人，迷昏了头了。” “萧悦昕……”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丝毫不惧东方霖的怒意，也不受她心意控制，萧悦昕像疯了一般，吼的歇斯底里。 她咆哮着继续。 “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你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你用情不专，薄情寡义，你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你这种人，就不配有人爱。你就合该孤寡一世，孤独终老，你就合该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啪……” 东方霖抬手，狠狠的扇了萧悦昕一个 耳光。 即萧悦昕承受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她心痛、脸痛、哪哪都痛。 下一瞬，她直接晕了过去。 孙楚擎和顾晚也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 孙楚擎虽然不喜欢萧悦昕，可那到底是他表妹，算是他们孙家人。孙楚擎上前，和顾晚一起，将萧悦昕扶起来。 孙楚擎抬眸，看向东方霖。 “东方太子，对个女人下手，怕是有失太子殿下的君子风度吧？” “是她胡言乱语在先。” “我家表妹深居简出，鲜少与外人接触，若非与太子相识相知，两情相悦，她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搭上自己的名声和前程，去胡言乱语，构陷太子爷？太子爷可以否认，可是，事情如何天知地知，太子爷自知。” “你……” “太子爷不想娶，我孙家人不会强求，这点骨气我们有。但请太子爷自重，不要借着权势胡来。” 话音落下，孙楚擎和顾晚便带着萧悦昕离开了。 他们走的倒是潇洒。 可这么一闹，那点破事，东方霖更说不清楚了。 东方霖气的发抖，接下来的诗会，他也没什么心思参与，诗会才堪堪进行了一半，他就借口说身子不适，匆匆离开了。 东方卿卿担心东方霖，匆匆的跟了上去…… 第322章 王爷，你真好 房里。 一见东方卿卿靠近，东方霖甩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瞧你办的好事。” 东方霖怒气冲冲，手上力道也没收着，这一下，他使了大力，东方卿卿差点被打倒。 东方卿卿抬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她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响。她知道，东方霖刚刚被气的不轻，可是，从前就是再生气，东方霖也没这么打过她。 东方卿卿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揉捏蹂躏，痛的窒息。 这就是不在乎吗？ 也对，大约这才是一颗棋子应该有的待遇吧？ 定定的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眼眶湿润，她半晌才出声。 “太子哥哥……” “你别叫我，”东方霖甩手，将桌上的茶盏摔得粉碎，“说，今儿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中招的会变成萧悦昕，她还不受控制？” “我不知道，我估计是颜夕月那边早有防范，才没中招。” “是吗？” 目光灼灼的盯着东方卿卿，东方霖的眸子，像淬了毒一般。 他抬手，一下就掐住了东方卿卿的脖颈。 东方霖粗鲁的将她扯向自己。 “东方卿卿，你知道我的脾气，小事上我可以由着你的小性子，哪怕你耍些小手段，我也不介意。可是，在大事上你敢乱来，我绝 不会轻饶。真惹怒了我，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我……” “说，是不是你搞得鬼？你不想给颜夕月下痴情蛊，不想瞧着她对我一往情深，你不想看我们走到一起，是不是？” 说到最后，怒到极处，东方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透着压抑的杀气。 东方卿卿的眼泪直接掉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她没想到，东方霖会这么想。 四目相对，东方卿卿挣扎着开口，“太子哥哥，你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你把我拱手扔给夜天极，你毫不在意，可是，你让我亲手把你推给别的女人，我真的痛不欲生。我一次次的在心里挣扎，我想，若是我用些小手段，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与我共白头？ 可我不敢。 不是我怕你发怒，而是我心疼，我舍不得你动怒，更舍不得你失望。 我是见不得别的女人，在你面前表露柔情，我是不想见到你和颜夕月你侬我侬，别说是颜夕月长得那般好的，就是萧悦昕，看着她受蛊虫所控，扑到你怀里，我也会难受。 但我更愿意把这些痛苦，都留给我自己来承受。 你的大计，你的大业，我不敢疏忽。 这件事我承认我办的不好，但是，太子哥哥你不能怀疑我 做了手脚，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痛。” 东方卿卿眼泪汹涌，不受控制。 她的心像是被揉碎的雪，在空中飘摇，没有归宿，只有凄冷。 她真的好累。 将东方卿卿的模样看在眼里，东方霖的火气也稍稍散了散，的确，相处这么久，他也算了解东方卿卿，按说这事事关重大，她不敢乱来的。 或许，真的和她无关。 想着，东方霖放开东方卿卿，将她拉入怀中，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 “别哭了，是我被气糊涂了。” “太子哥哥……” “萧悦昕不能留，安排人除掉。还有，找个脸生的人，看看能不能混进左相府，送到颜夕月身边去，去打探打探。萧悦昕异常，完全不受控制，这不正常。颜夕月身边，说不准有高手在。” 东方霖的话，多半都是命令吩咐，谈不上什么柔情。 可东方卿卿贪享他的怀抱。 依偎在东方霖的话里，东方卿卿哽咽的应声，她伸手，一点点将他的腰身搂紧，不愿放开。 …… 君山别馆外。 东方霖、东方卿卿离开后，诗会也很快就散了，众人陆陆续续的从君山别馆出来，各自上马车离开。 夜天极出来后，趁着人少，没人注意，他直接上了颜夕月的马车。 等颜夕月上来时 ，瞧见马车里他，吓了一跳。 “王爷，你怎么在？” 低喃了一声，颜夕月回头，往马车外望了望。 见大家伙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快速钻进了车厢里，将车帘子放下，颜夕月急声吩咐人赶车离开。 一直到离君山别馆有一段距离了，颜夕月才看向夜天极。 “你怎么跑我马车上来了？不怕人瞧见？” “我担心你。” “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而且还帮你的晚妹妹，解决了一个情敌，我今日收获颇丰，你不该担心，而应该开心。” 见颜夕月神采飞扬，夜天极的手，快速环上她的腰，一点点搂紧。 “所以，萧悦昕那状态，是东方卿卿他们动的手？” “浮昕说是痴情蛊。” “萧悦昕无足轻重，上不得台面，根本不会成为东方卿卿、东方霖的目标。这玩意，他们一开始想用在你身上的，是不是？” 夜天极越说，脸色就越暗沉。 他不在乎萧悦昕如何，可是，萧悦昕刚刚那点事，若是发生在颜夕月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来晚了。 感受到夜天极的后怕，颜夕月轻轻的揽住他的腰。 “王爷，你想什么呢？ 你都把浮昕派到我身边了，我怎么可能还会中招啊？ 那痴情蛊，的确是给我准备的，但从一开始我就没上当。而且，就算我真的中了蛊，凭浮昕的手腕，也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刚刚那样。 刚刚你不是也瞧见了，萧悦昕都要走了，浮昕勾勾手，就把她又弄了回来，还对东方霖出了手…… 啧，浮昕厉害着呢！ 有她在我身边保护，再加上我的药，别管东方霖和东方卿卿有多少阴招，肯定阴不到我。 这我可得多谢王爷思虑周全，给我找了浮昕这么个好帮手。 王爷，你真好。” 说到最后，颜夕月声音娇滴滴的，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夜天极知道颜夕月是故意的。 怕他担心，故意哄他。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叹了一口气，“与你有关的事，于我而言都是大事，纵然有浮昕在你身边护着，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凡事都可能有万一。我应该腾出手来，更多的守在你身边的。”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不禁笑出了声。 “照王爷这么说，那你以后就什么事情都别做了，白日晚上的守着我好了。我可真有福，有个战神王爷当贴身护卫，这是天下独一份儿吧？” “呵……” 夜天极低头，唇瓣缓缓附在颜夕月耳畔。 “要是白日黑夜的守着，或许，除了护卫，本王还能做点别的……” 第323章 本王还比不上那几两银子吗？ 夜天极的话，说的暧昧至极。 颜夕月自然也懂他的意思，脸颊略微泛红，她笑着点头。 “是是是，王爷能做的活还多着呢，就你这魁梧的身材，健硕的体魄，像洒扫院子，擦拭桌桌柜柜的活儿，你样样都能干。”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的手，微微收紧。 “就这些？” “那不然呢？”颜夕月冲着夜天极眨眨眼睛，明知故问，“难不成，王爷还想把门房小厮的活儿也包揽了？虽然你也能行，可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摆门口，咱们家的门槛还不得被人踩坏了？那得花银子换的，我这么小气，可舍不得。” “本王还比不上几两银子？” 头抵在颜夕月额上，夜天极倾身询问，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喷洒在颜夕月的脸上。 暧昧的威胁，温柔中又带着一股强势的意味。 颜夕月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更快了几分。 只是她嘴硬。 “王爷，日后成了亲，你的银子可是归本王妃管的，听说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吗？到时候，你可是身无分文的人，别不把几两银子当回事。说不准，那是你半年的酒钱呢？看你……唔……” 颜夕月的话还未说完，夜天极的吻就落了下来。 未出口的话，在唇齿间辗转破碎，一声声的，化成了低 浅的呜咽。 许久，夜天极才放开颜夕月。 眉眼间带着餍足的炙热温柔，他一点点将颜夕月搂紧。 “快成婚了。” 只有四个字，可这感慨，让颜夕月心里沉甸甸的，她缓缓握住夜天极的手，十指紧扣。 有这么一个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她真的很满足。 马车辚辚而行。 没用多久，就到了左相府。 为了方便，颜夕月直接让人走了侧门，马车一直停到了婉月阁门口。 颜夕月和夜天极从马车上下来，就见锦姑姑在门口等着，锦姑姑边上的，是顾晚和孙楚擎。两个人挨的很近，顾晚也不再排斥孙楚擎，偶尔眼神对视的时候，顾晚脸上还会有小女儿的娇羞。 一开始在围场，颜夕月就觉得，顾晚对夜天极的感情里少了什么。 或许就是这份娇态。 真正爱一个人，大约是藏不住的。 “你们这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和好了？那不去享受二人世界，来我这做什么？不会想骗我们红丫头当免费劳工，给你们做好吃的吧？” “哎呀，你这一张嘴，就不能不那么狠？什么二人世界，羞不羞？” 顾晚过来，挽住颜夕月。 冲着夜天极，叫了一声天极哥哥，之后顾晚也不理他，而是挽着颜夕月询问。 “夕月， 我和楚擎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的。” “想问萧悦昕？” “嗯。” 顾晚回头，看了孙楚擎一眼。 孙楚擎上前，躬身冲着夜天极行礼，之后他才看向颜夕月。想起之前在君山别馆，对颜夕月态度不善，孙楚擎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他不是拖沓的性子，也没耽搁，他硬着头皮开口。 “裕亲王妃，我也是才知道，你和晚晚其实关系很好。我想，因为晚晚的关系，你大约也不喜欢萧悦昕。只是，萧悦昕毕竟是我表妹，她常年住在孙家，如今她出了事，于情于理，孙家都不能视而不见。” 孙楚擎的话说的很坦荡，没有遮遮掩掩，他是习武带兵之人，性子使然。 一边说着，孙楚擎一边握住顾晚的手。 “我和晚晚来，是想问问，裕亲王妃可知道萧悦昕怎么了？据我所知，她应该没见过东方霖，怎么可能对她一往情深，还做出那般荒唐事？” 孙楚擎有此疑问，并不奇怪。 颜夕月上前一步，虽然她心里觉得，孙楚擎人不错，对顾晚大约也是真心。 可她还是笑着挑眉，问了一声，“萧悦昕出事，你心疼吗？” “王妃的意思是……”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这个表妹在你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俗话说，表 哥表妹，天生一对，如今这世道，亲上加亲的事太多了，孙公子与萧悦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许多年，若是滋生出什么其他的情感来，委屈了晚晚，那我……” “没有。” 知道颜夕月的意思，还不待她说完，孙楚擎就给了她回应。 他牵着顾晚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孙楚擎眸光坚定，“我对萧悦昕，绝没有男女之情，若是有的话，我也不会等晚晚这么多年，而是早将人收入房中了。我是个练兵带兵的，是个粗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我只喜欢晚晚，也只会娶晚晚。” 说着，孙楚擎侧头看向顾晚，他的眼里也多少有些愧疚。 之前的确是他疏忽了。 “我一直将萧悦昕当妹妹，我也没想过，晚晚会介意她的存在，是我忽略了晚晚的感受。但我们把话说开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让晚晚再在这事上受委屈。” “嗯。” 顾晚听着孙楚擎的话，重重的点头。 她信孙楚擎。 世人都说顾晚张扬跋扈，是个刁蛮郡主，可孙楚擎知道她的纯善天真。 在他眼中，顾晚最好。 孙楚擎眼神温柔，之后，他才看向颜夕月。 “我来，是因为萧悦昕跟孙家有关，我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但我可以保证，这跟感 情无关，我更不会因为她，而再伤到晚晚半分。更何况，若是她人好好的，是把她送出嫁，还是把人送回家都好办，若是出了岔子，只怕更难办。” 听着孙楚擎的话，颜夕月点点头，也不再多纠缠。 她看了夜天极、顾晚他们一眼。 “进来说吧。” 颜夕月说着，带着一行人全都进了婉月阁。 让锦姑姑带着知夏、玲珑去泡茶，准备些糕点水果，等都张罗齐全了，颜夕月让人去外面守着。 安置妥当了，颜夕月这才开口。 “萧悦昕中的是痴情蛊，是痴情蛊子母蛊中的子蛊。东方卿卿是个用蛊高手，这东西，应该是出自她手。萧悦昕在仙歌苑，对东方霖那般，也是蛊虫的原因。” “痴情蛊？” 孙楚擎呢喃着，眼神晦暗。 “萧悦昕虽然住在孙家，可身份到底低微，东方霖、东方卿卿纵有谋算，也不应该用在她身上才对。她怎么会中招？” 孙楚擎想不通。 他正思量着，就见一旁夜天极脸色冷沉。 “萧悦昕上不得台面，可她心倒是够狠，居然敢去当东方卿卿的爪牙，帮着东方卿卿对本王的人下手，她中招……是她活该。” 听着这话，孙楚擎心中一震，他下意识的看向颜夕月。 是他想的那样吗？ 第324章 要不你收了她做平妻？ 颜夕月没有回应，倒是顾晚，怒火先上来了。 “夕月，所以是东方卿卿想要对你动手？她疯了吗？对你下痴情蛊，为了嫁给天极哥哥，她居然使这么下作的手段？还公主呢，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她还要不要脸？” 顾晚为这事生气，她扭头看向孙楚擎，脸色也不好。 “还有那萧悦昕，怎么回事？” “晚晚……” “她在咱们两个之间折腾，说些恶心我的话，做些恶心我的事，也就罢了。她还想联合东方卿卿，对夕月下手？谁给她的胆子？她找死吗？” 若是为了自己，这番指责的话，顾晚未必说的出来。 她在乎孙楚擎的感受，宁可自己委屈一些。 可现在不一样。 为了颜夕月，她什么都说得出来，也什么都豁的出去。她气势汹汹，那架势，跟炸毛的猫儿似的，仿佛孙楚擎敢为萧悦昕说好话，她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动手。 孙楚擎瞧着，缓缓牵住她的手。 “先别急。” “我能不急吗？孙楚擎，你也出自将门之家，你知道这些年，天极哥哥过的有多不容易。 他好不容易有了夕月，有了知冷知热的人，上头那位还死命的盯着，各种找麻烦，他们两个如履薄冰，处处小心。 东方卿卿不安好心也就罢了，权势利益在眼前摆着，她驱利逐利，咱们没有办法。 可萧悦昕呢？ 你孙 家养她许多年，别的没教，是非黑白也没教他吗？ 她就学会了对人下黑手？” 顾晚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只是一瞬，她心里就清明了。 “我知道了，萧悦昕帮着东方卿卿，不惜对夕月下手，是为了得到你，是为了报复我吧？” “晚晚……” “不是吗？孙楚擎，你别说你想不明白。 东方卿卿想要嫁给天极哥哥，可夕月霸占着裕亲王妃的位置，所以，他们想用痴情蛊，毁了夕月，给东方卿卿挪地方。 裕亲王妃位置悬空，萧悦昕以为我喜欢天极哥哥，所以会扔下你，拼了命的去争？ 到时候她就可以趁虚而入，做孙家的少夫人了。 而我，丢下了你没法回头，去争裕亲王妃的位置又争不过东方卿卿，她想让我两边都得不到好，她想让我一无所有，对吗？” 顾晚的话，说的一针见血。 孙楚擎虽然性子直，没有那么多细腻心思，可能领兵打仗的人，谋略在胸，他并不蠢。 事情如何，只要稍稍思量，就能想的明白。 顾晚说的至少有八成是对的。 差那点，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罢了。 孙楚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晚晚，我也是才知道，我也承认，这件事萧悦昕做得不对，她落得如今这个结果，是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这就完了？” 顾晚甩开孙楚擎的手， 站起来，和他拉开距离。 “夕月没中招，她和天极哥哥好好的，没出岔子，这是他们的本事，是他们运气好，可这不意味着萧悦昕没错。她动了手，一旦她得手，事情如何发展，将不堪设想。那个后果，就是把她五马分尸，她也承担不起。” “我知道。” “光知道有什么用？孙楚擎，这事萧悦昕要是拿不出个说辞来，那就没完。还有，话今儿我也撂下了，我容不下萧悦昕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只要她还留在孙府，那咱们的婚事就没的谈。” 顾晚不想身边有个倾慕孙楚擎的女人，隔三差五的来膈应她。 她更不想留下隐患。 夜天极也好，颜夕月也好，都是她在意的人。她想帮他们，而不是有朝一日，成为他们的软肋，成为别人攻击他们的踏板。 那她不会原谅自己。 脑子里全是颜夕月中蛊，夜天极和颜夕月不得不分开的场面…… 顾晚眼睛都在泛红。 颜夕月瞧着，拉了顾晚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拎着茶壶，颜夕月给顾晚倒茶，她笑着调侃，“行啊，郡主大人一发威，十几年的娃娃亲都要吹，真硬气。你这么护着我，真是把我感动坏了，要不你来裕亲王府，当裕亲王侧妃，咱们姐姐妹妹一辈子，嗯？” “呸，颜夕月，你那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呢？说人话了？ ” “我……” 顾晚听着颜夕月的话，一时语塞，她抿着唇，半晌都没有开口。 将她的模样瞧在眼里，颜夕月叹了一口气，她轻声继续，“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王爷，可这件事，孙公子没错。 孙公子是孙公子，萧悦昕是萧悦昕。 你不能把萧悦昕的错，都堆到孙公子头上，对不对？ 还有，亲事的事，岂是能开玩笑的？ 情之一字，可抵岁月漫长，也算坚韧。可这感情也有它脆弱的地方，尤其经不得伤。你的担心，我们都懂，但别做伤害自己的事，也别伤了孙公子的心。”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慢，语重心长，温柔又大气。 那一瞬，孙楚擎一下明白了，为何一众京城贵女，顾晚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颜夕月这般好？ 因为颜夕月值得。 颜夕月的话，有时候是不好听，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切切实实站在顾晚的角度，为顾晚打算的。 人与人相处，不过是将心比心。 她用心对顾晚，自然也值得顾晚用心付出。 孙楚擎感激的看向颜夕月，之后，他缓缓起身，“晚晚，萧悦昕帮东方卿卿，这是她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给裕亲王，给裕亲王妃一个交代。” 孙楚擎的话，温柔和煦，让顾晚心头的火气也散了散。 “楚擎，刚刚我…… ” “我都懂。” 不用顾晚说什么，更不想她道歉，孙楚擎适时的开口给了她回应。 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夕月见状，缓缓看向孙楚擎，“孙公子，萧悦昕中了蛊虫，闹了一场，也算是受了惩罚了。让浮昕跟你去孙家吧，即便不能解了痴情蛊，但浮昕应该可以帮忙压制蛊虫，萧悦昕人清醒了，是非黑白，摆到桌面上来说，也才有意义。” “多谢王妃娘娘。” “别谢，让你挨了一顿骂，我心中也有歉意，咱们扯平了。” 见颜夕月这么说，孙楚擎也没再多言。 孙楚擎带着浮昕很快就回了孙家，彼时，萧悦昕在君山别馆的事，孙家人都已经知晓了。 孙楚擎的娘程氏守着萧悦昕，满脸愁容。 见着孙楚擎回来，程氏急匆匆的起身，拉着孙楚擎到桌边上。 “楚擎，悦昕心里的人，不是你吗？她怎么会对北梁的太子爷一往情深，还闹出了这种事？她的名声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娘，这件事等她醒了再说。” “楚擎，要不……” 程氏看着孙楚擎，略微有些犹豫，她半晌才试探性的开口。 “楚擎，悦昕是你姨母的女儿，你姨母没的早，就留下这一根独苗，托付给我照顾，我不能看着她被毁了，再无希望。如果实在不行，要不……你收了她，做平妻，再不济做贵妾，你看……成吗？” 第325章 你可曾为他们着想？ “娘，你胡说什么呢？” 孙楚擎沉着脸，语气冷的吓人，像是沁了冰一样。 这话也就是程氏说说，念着母子情分，孙楚擎还忍耐两分，但凡换一个人，孙楚擎早就翻脸了，甚至动手也是可能的。 一旁，浮昕也听到了程氏的话。 浮昕对顾晚不熟，可顾晚是颜夕月这边的人，对比萧悦昕，浮昕自然也更偏心顾晚。 浮昕眸色微沉，没有言语，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萧悦昕…… 对颜夕月下手，对想当顾晚亲事的绊脚石，做平妻…… 是该让她多受些苦的。 浮昕的心思，程氏全然不知，听着孙楚擎的话，程氏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悦昕，你这个人性子拧，自从知道定了娃娃亲开始，你的心就扑在顾晚身上。我是你娘，我自然也希望你好。可是，悦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如今出了这种事，名声臭了，想要在京中给她找个好人家，几乎不可能。 难不成你让我随意寻个人家，把她草草的嫁了？ 若是选的人家好，她能过些安稳日子，也还罢了。若是她过的不好，我得多心疼？ 要是那样的话，日后到了地底下，见了你姨母，我该怎么面对她？ 更何况，我也不是让你悔婚。 你可以娶顾晚，过你想过的日子。你就把悦昕养在后院里，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个寄托，能让她 风风光光的，过些安稳日子，这就够了，她也不会影响你什么。大不了，她的银子月钱花销，全都娘来出？” 程氏越说越激动，那样子，孙楚擎真的觉得她疯魔了。 现在，孙楚擎唯一庆幸的，大约就是颜夕月和顾晚没跟着他来孙府，不然，听着程氏这一席话，他和顾晚的亲事，怕是就完了。 程氏糊涂。 心里想着，孙楚擎眼神凌厉。 “娘，萧悦昕的事你别管了，什么平妻贵妾，这种话你也不许再说。” “可是……” “娘你累了，来人，扶夫人回房歇着。另外，去找管家调十个府卫，守住萧悦昕这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来探望。” 孙楚擎说着，目光落在程氏的身上，他语气更坚定了些许。 “包括夫人，也不得来探望。” 下人们应声，不敢多言。 程氏听着孙楚擎的话，直接懵了，“楚擎，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有些话，原本孙楚擎不想说，可是，程氏突然跟着了魔似的，今儿要是不把话说明白，她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尤其是萧悦昕蛊虫被控制，醒来之后，她们俩凑到一块，只怕更糟。 程氏问，孙楚擎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娘，你知道萧悦昕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吗？她想对裕亲王妃下手。” “这……这怎么可能？” 程氏如遭 雷击，她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孙楚擎知道，程氏在乎萧悦昕，骤然知道这些事，她心里必定不舒服。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萧悦昕做过的事，全都是事实，即便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这些事，程氏得认清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 “娘，颜家小姐，那可是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萧悦昕对她动手，是想让裕亲王妃身败名裂。萧悦昕今儿闹出来的事，你知道她毁了名声，可若是她得手了，那毁了名声，毁了亲事，甚至会惹怒皇上的人，就是裕亲王妃。 若是萧悦昕真的得逞了，那后果会是什么？ 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裕亲王妃没跟萧悦昕计较，那是人家大度，那也是晚晚豁出去了脸面，带着我去左相府好言相商，把事情压下来的。你应该知道，晚晚跟裕亲王妃关系不睦，可是，为了萧悦昕，为了我，她宁可自己受委屈。 她未进家门，就一心为我，一心为这个家着想。 若是让她知道，她还没进门呢，娘就想着往我房里塞人，塞得还是她介意的，她不齿的人，你让她如何想？ 这是月钱花销的事吗？ 娘，人心都是肉做的，你疼萧悦昕，顾晚也不是没人疼。 你就不为她想想？ 你口口声声说想要我好，可是，我若收了萧悦昕，晚晚心凉，情意不在，后宅冷落无情， 我又能有什么好？ 再退一步说，这对萧悦昕好吗？ 这些，娘就不想想？” 该说的能说的，孙楚擎都说了， 可是一席话说完，他心里没有畅快，反而更多了几分压抑感。 从前，孙楚擎从来都不觉得萧悦昕是个麻烦。 可出了今日的事，细细思量，顾晚根本不是小气的人，顾晚说，她可以容忍萧悦昕在她面前，说些恶心的话，做些恶心的事，但是她不能容忍萧悦昕伤害颜夕月…… 顾晚不会说谎。 这就说明，萧悦昕之前就有许多小动作。只是他们都没往那方面想，没去关注过。 是他疏忽了。 “娘，你回去歇着吧，我带人进去看看，这件事你别再管了。” 孙楚擎沉沉的说完，随即看向一旁的浮昕。 浮昕什么都没说。 她点点头，随即跟着孙楚擎一起去了萧悦昕的床边。 浮昕拉过萧悦昕的手，为她诊脉，确认她的状况，之后她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放了香料，随着瓶塞打开，淡淡的香味从瓷瓶里溢出来。 浮昕将小瓷瓶放到萧悦昕鼻尖。 不过须臾，萧悦昕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太子爷……” 呢喃声，本能的脱口而出。 浮昕按住萧悦昕的肩膀，转头看向孙楚擎，“孙公子，找人弄个木质的十字柱子，先把人绑起来吧。” “绑起来？ ” 浮昕点头，“我要在用药的同时，帮她施针，将蛊虫逼到不那么危险的部位，想办法压制。” “只能压制？” “这是以心头血滋养的蛊虫，十分刁钻，想要彻底解蛊不易，而且这是子蛊，受母蛊影响太深，一旦解蛊中途子蛊受控，从而解蛊失手，对她影响更大，很可能丢了命。所以，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暂时压制，慢慢来。” 浮昕说的是实话，子母蛊解蛊，的确很危险。 可她没说的是，她可以做到。 她之所以不为萧悦昕解蛊，而是单纯的压制，就是防着程氏逼孙楚擎娶萧悦昕，当什么平妻贵妾呢。 若是程氏逼急了，就让萧悦昕由着蛊虫闹吧。 她就不信，程氏瞧了满心满眼都是东方霖的萧悦昕，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浮昕的心思，孙楚擎按照她说的，即刻让人去安排。 一切妥当了，浮昕便直接动手。 施针，只是折磨。 放大蛊虫对人的控制，让人情绪失控，身子的痛感也无限放大，萧悦昕几次痛晕了过去。浮昕没有手软，她甚至连停歇都没有，也没管萧悦昕如何，她直接继续。 等到浮昕收手离开的时候，萧悦昕被折腾的虚弱不堪。 这些，也都一一传到了颜夕月的耳中。 包括平妻的事。 “平妻……”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的眼里，全是冷意…… 第326章 对她，是不是过于关心了？ “孙楚擎人不错，可他这个娘，一心偏帮着萧悦昕。顾晚还没过门，她就想着平妻贵妾的事，若是日后顾晚嫁过去，一切顺利还好，但凡出点什么岔子，只怕程氏会不断作妖，后患无穷。” 孙楚擎现在帮着顾晚，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被程氏闹烦了，会不会做出什么妥协的事，颜夕月也没有把握。 她不免担心。 夜天极没走，而是留在了左相府。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缓缓牵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放心，顾晚也不是没有依靠的，永清王府，还有你我，都是她的依靠。只要我们足够强，那孙楚擎也好，孙家夫人也好，他们就没胆子乱来。” 这道理，颜夕月也明白，只是她更明白，有些事没想的那么容易。 永清王虽是王爷，可却被明阳帝夺了兵权。 比起孙家，永清王名义上高了一等，可实际上却差了一层。 至于她和夜天极，终究是外人。 人家后院闹出来的事，也不是样样他们都能掺和的，师出无名，强行相护，指不定还对顾晚名声有碍。 颜夕月看向夜天极，叹了一口气。 “王爷，顾晚叫了你那么久天极哥哥，不如，等日后方便的时候，你就收她做义妹吧。哥哥嫂子帮着妹妹， 名正言顺。” “都听你的。” “嗯。” 颜夕月抿着唇，没有再多言。 她只是在心里暗戳戳的寻思，若是程氏冥顽不灵，坚持要将萧悦昕送给孙楚擎当平妻，那她要不要也给孙将军找个平妻回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让程氏切身同一场，她大约就会歇了这个心思吧？ 招虽然有点损，但大约好用。 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颜夕月的眉眼里，闪动着算计的光芒，即便那点小心思，她没有开口说出来，可夜天极能大致看出一两分。 瞧着颜夕月小狐狸似的模样，夜天极唇角微扬，满是宠溺。 他的王妃真好。 颜夕月和夜天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多久，颜夕月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颜肃年的声音，“夕月，夕月你在房里吗？你快来，快来……” 听着动静，颜夕月快速起身。 “王爷，你在屋里稍坐，我去看看就来。” “去吧，有事叫我。” “嗯。” 颜夕月应声，随即转头出去。一出来，颜夕月就看到颜肃年抱了个人进偏厅。锦姑姑、知夏、玲珑全都跟着，隐隐的，还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 瞧着不对劲儿，颜夕月加快脚步，跟过去查看。 “这是怎么了？” 见颜夕月来，颜夕月快速拉住她。 颜肃年手上还有血，血手印直接印在了颜夕月的衣袖上。 “夕月，你快来看看她，我乘马车回来，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倒在了我车前。她浑身是血，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人也晕着，好像情况不大好。” “别紧张，我先看看。” 颜夕月上前。 窄榻上躺着的是个女人，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荼白的衣裳，绣着百合花的暗纹，她头上带着一枝百合的流苏步摇，模样清秀又不失风韵，十分漂亮。 在女人的胸口，小腹，还有小腿上，都有伤口。 看样子应该是刀伤。 伤口倒也说不得多深，但流出来的血是黑红色的，可见是中了毒的。 颜夕月拉起女人的手腕，为她诊脉。 “夕月，怎么样？” 颜肃年盯着颜夕月，见她眸色暗沉，急声发问。 颜夕月蹙蹙眉，“情况不大好，刀伤好医治，但她中了毒，毒性已经波及五脏六腑，想要解毒需要时间。如果处理不及时，心肺受损，于性命有损，情况大约会更糟。” “那怎么办？” “爹你出去等着，正好把身上的血也清理清理，换身干净的衣裳。锦姑姑你带着人去烧热水，一会儿有用。知夏，去小药房拿我的小药箱 过来，速度快点。” 听着颜夕月的话，锦姑姑和知夏很快就出去办事了。 至于颜肃年，还有些不想离开。 颜夕月见状沉声开口。 “爹，我要给她处理伤口，要扒开外衣，男女有别，你瞧着不合适。这事若是让银屏知道，我也怕她心里不痛快，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 颜夕月这话，倒是让颜肃年稍稍回神。 他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可有些事好做不好说，人言可畏，他谨慎点也好。 省的添麻烦。 颜肃年很快就出去了，等颜肃年一走，颜夕月就伸手拿了一根金针出来，扎在了女人身上。这只是颜夕月的备用金针，若非情况特殊，她不会轻易拿出来。 看着女人晕了过去，颜夕月这才看向玲珑。 “去查查，我爹是在哪碰见的这女人？看看能不能查到，这女人因何受伤？还有她的底细，也仔细查查，越详细越好。” 不是颜夕月多疑，而是东方卿卿和东方霖在暗处虎视眈眈，防不胜防。 再加上还有明阳帝和那些个皇子在。 她必须谨慎。 好端端的，颜肃年怎么会碰上重伤的女人？还带回府里来了。照这女人的状况，没有半月，怕是走不了。 这未免太巧了。 明白颜夕月的意 思，玲珑点头，快速离开。 虽然怀疑，不过，等知夏把药箱拿来了，颜夕月还是着手，给女人医治。 用金针渡穴之术，控制住毒性的扩散速度，之后颜夕月为女人处理外伤。之后，她给女人服了解毒的药，又开了药浴的药材，等锦姑姑那边热水备好了，颜夕月就安排给女人药浴。 药材，都是颜夕月一味一味下的，她全程紧盯着。 她这样忙了一个来时辰。 见女人伤口流出来的血，血色逐渐趋于正常，颜夕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玲音呢？知夏，你叫玲音一起照顾她。” “是。” 安置好了，颜夕月便回了房间。 颜肃年和夜天极都在等着，看着颜夕月额上汗水涔涔，夜天极有些心疼。颜肃年见状，一时间也不好开口询问。 还是颜夕月，先开的口。 “人已经救下来了，体内毒没完全清理干净，还需要些时间，不过影响不大。” “真的？” 颜肃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颜夕月瞧着她那样，隐隐有些奇怪，“爹，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女人……有点过于关心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有时候，颜夕月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她心里，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隐隐的，还有些不安…… 第327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着颜夕月询问，夜天极的眸光，也落在了颜肃年的身上。 颜夕月还好，可是，被夜天极盯着，颜肃年莫名的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他堂堂左相，在夜天极面前，像是犯了错似的，有种被审问的怪异感。 轻咳了两声，掩饰掉自己的尴尬，之后颜肃年才开口回应。 “我也没有特别关心她。” “是吗？” “当然了，我们也只是初次见，若非她撞上了我的马车，我们就只是陌生人，我平白无故的，去关心陌生人做什么？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被我撞上了，那我总得面对，总得处理吧？人要是好好的，那也还好说，要是她真在咱们这出了什么岔子，我也担心会惹上口舌是非。” 从颜夕晨，到颜夕月，再到苏姨娘…… 颜家近来发生了许多事，颜肃年也真是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 见颜肃年这么说，颜夕月也没有追问什么。 倒是颜肃年，后知后觉的，他感受到了颜夕月有些奇怪，“夕月，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难不成那女人有问题？” “暂时没有。” 颜夕月冲着颜肃年摇摇头，也没瞒着。 “我只是觉得，如今我和王爷都被盯着，今儿在君山别馆，我们又跟东方霖、东方卿卿起了冲突，凡事都小心一些，没有 坏处。这女人出现的突然，我想查查，谨慎些总不是坏事。” “这倒也是。” 颜肃年纵横官场，自然也知道权势博弈的血腥。 东方霖虽然是北梁太子，可他既然来了大雍，掺和了这些事，那就不得不防。 心里寻思着，颜肃年恍然想到了件事。 “要是照你这么说……这女人，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对劲儿。” 这话，让颜夕月和夜天极一愣。 他们对视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颜肃年。 颜肃年也没跟他们卖关子，他一边回忆，一边开口，“她倒在我马车前，我随着赶车的小厮一起下来查看，我发现她身上好多血，那时候她还没晕，我想把她扶起来。可那时候，她倒进了我怀里。那感觉……” “感觉怎么了？” “好像……有点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呢喃着这四个字，颜夕月的脸色微微沉了些许。 夜天极也轻声询问，“相爷，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你再仔细回想回想，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这个人曾出现过？还是说，她跟相爷身边的人像？” 颜肃年听问，蹙着眉头思量，可他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什么。 见状，颜夕月也没再逼他。 “爹，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时候也不早了， 你去银辉阁看看，就去休息吧。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有问题没问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爹要是想起什么来，随时过来跟我说，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眼下，人到底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呢，还出不了什么事。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颜肃年点头，“那行，那我先回去，要是我想到了什么，就立刻过来。” “好。” “对了，”颜肃年望着颜夕月，声音顿了顿，之后才继续，“夕月，这件事我觉得，还是暂时别让银屏知道了。她怀着身孕，胎像本就不稳，咱们府上突然多了个女人，我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再影响了身子。” 虽然从一开始，颜肃年就很在意银屏腹中的孩子。 可是，在知道苏姨娘背叛了他，颜夕亭并非他的亲骨肉，颜肃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他自然对银屏这一胎，也要更看重一些。 不论大事小事，他也要为银屏多考虑考虑。 这种事，颜夕月乐见其成。 “我知道，我不会在银屏面前多嘴，让她胡思乱想的。她院子内外的下人，早就都已经重新调整过了，爹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加几个心腹过去。还是那句话，小心些，总没有坏处。” “我知道。” 颜肃年应声，他很快就离开了婉月阁。 一直等到颜肃年离开，夜天极才拉着颜夕月，坐到自己身边，“夕月，你真的觉得那女人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这么肯定？” “嗯，”四目相对，颜夕月重重的点头，“虽然还不确定问题是什么，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要知道，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准的可怕。更何况，抛开那些局势利弊潜藏敌人的理智分析，单看我爹这样子，也不像是有福气，能随随便便捡到漂亮女人回家的人。这女人这么撞上来，多半是故意的。”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差点笑出声 ，他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望。 “好在你爹走了。” 不像是有福气，能随随便便捡漂亮女人回家的人…… 颜肃年要是听到颜夕月的形容，怕是得气的眼前发黑，那一把骨头，也不知道还受不受得住？ 颜夕月知道夜天极的心思，她笑着勾唇。 “就算我爹在这，我也这么说。” “其实你爹情况不差。” 当朝左相，权势能力自不必说，他长得不错，年纪也还算正值盛年，加上府中后院相对干净，明声名望也还可以…… 这条件，就算颜肃年想找年轻姑娘，也是可以的。 颜夕月何尝不明白？ 她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 心里寻思着，颜夕 月也仔细咂摸着颜肃年的话。“我爹说，那女人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能跟我爹亲近到相互依偎，有相拥经历的女人，外面有没有逢场作戏的，我不清楚，但家里面熟悉的，应该也就那么几个。 我娘、苏姨娘、银屏。 苏姨娘年轻时候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是那女人气质不俗，跟现在的苏姨娘不大像。 跟银屏……其实也不大像。 银屏身上虽然有书卷气，但是，毕竟出身在那摆着，气质底蕴上差了些。但是那女人，清秀中又不失风韵，有种雅气，又有种淡泊感，非寻常女子可比。 人晕着尚且如此，人醒了，只怕气质会更出挑。 银屏大约比不上。” “你的意思是，你爹从这女人身上找到的熟悉感，很可能是来自你娘？” “我不知道。” 颜夕月对古氏的记忆，全都来自于原主，而古氏被苏姨娘害死的时候，原主年龄不算大，记忆有，但却相对模糊。 颜夕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等等看吧，等人醒了，我再探探她的底。” “嗯。” 颜夕月正说着，就见玲珑从外面跑了进来。 乍然瞧见玲珑，颜夕月心中诧异，“不是让你去调查那个女人吗？你怎么回来了？” “小姐，大约有结果了……” 第328章 我找不到不信你的理由 “有结果了？什么情况？” 一双眸子紧盯着玲珑，颜夕月急声询问。 玲珑快速开口，“奴婢从咱们左相府离开没多久，就碰上了找那女人的人，奴婢去打听了，那女人是忠勤伯府里养的一个唱曲儿的，好像早年的时候，还是扬州的瘦马。 这些年，她一直住在忠勤伯府。 大约梁三日前，她得罪了忠勤伯的一个客人，被忠勤伯罚了，关在暗房里。 她趁着下人送饭的空隙，找了机会，逃了出来。 她一直被忠勤伯府的人追捕，还受了伤，一直到遇到咱们相爷，才平安脱险。 不过，现在忠勤伯的人还在追查，人已经顺着相爷遇见那女人的地方，一路在往相府这边来了。 奴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打探到咱们府上。” 事情不大，也不复杂。 只是，到时候要不要交人，大约是个问题。 如果交，那女人多半难以苟活，颜夕月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涉险，大家伙心里大约不自在。 可若是不交，这也说不过去，毕竟那是忠勤伯府的人。 颜夕月、颜家和忠勤伯府早有纠葛。 若是再因为一个家女人，起了争端，只怕又是一场麻烦，倒也不值得。 玲珑心里有些游移不定。 倒是颜夕月，并不焦躁，“去银 辉阁，我爹大约在那，等他出来之后，你把事情告诉他，交给他来处理。我让人熬的药，应该已经好了，一会儿给那女人送过去，喂她喝了，把她送去客院。我爹怎么安排，随他就成，不用回禀。” “是。” 玲珑应声，即刻去安排。 女人被送出婉月阁，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就被忠勤伯府的人带走了。 颜肃年亲自送人出去的，忠勤伯府的人没留什么话，颜肃年只知道，女人叫柳音音，是忠勤伯府里唱曲儿的，从前是个瘦马。 也就仅此而已。 人送走了，颜肃年只是又回忆了一下碰上柳音音的经过，便没在多想什么。 柳音音仿佛就是一阵风，在左相府吹过了片刻，很快就散了，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隔日，颜夕月也只是大致询问了一下，叮嘱玲珑有时间的时候，再去细查查这事，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之后就没再这事上费心。 不是她不想，而是顾晚来了。 顾晚哭着来的。 也不像头一次来，顾晚还女扮男装，跟她装不熟，这次顾晚直接来了，一路从门口哭进了婉月阁，见到了颜夕月，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这是怎么了？” 揽着顾晚，颜夕月整个人都是懵的。 从围场遇上顾晚开始，她们相识也算有一阵子了，危急 情况也不是没碰上过，可是，颜夕月还没瞧见过顾晚哭成这样呢。 这样子，让颜夕月心里头不安。 拿着帕子给顾晚擦眼泪，颜夕月柔声安抚她。 “先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肿了。赶紧的，把眼泪擦擦，坐下跟我说说情况。天塌了啊？还值当你一个郡主，哭成这样？” “塌了，天塌了。” 顾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回应颜夕月的话，声音里也尽是哽咽。 颜夕月瞧着，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也才好帮你想办法。你这样光哭，跟我说天塌了，怎么着，你指望着我给你演一出女娲补天啊？你看看我这双大长腿，那也没有女娲的样啊，我怎么给你补？”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冲着顾晚伸了伸长腿。 顾晚瞧着在她腿上拍了一把。 “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夕月，你快跟我去趟孙府，你要是不帮我，天真的就塌了。” “孙府怎么了？孙夫人作妖了？” 颜夕月还记得浮昕说的，程氏想让萧悦昕当平妻的事呢。 可按说孙楚擎态度坚决，这事成不了。 顾晚哪至于哭成这样？ 颜夕月心里嘀咕着，顾晚已经拉着她，带她往外走了，一边走，顾晚一边哭着道。 “我今日去孙 府，想看看萧悦昕的情况，我知道她中了痴情蛊，可我怕她好了，又纠缠楚擎，我也怕她再起什么坏心思，对你动手。 我去的时候，楚擎不在，好像是去了大营。 下人就直接带着我，去了萧悦昕的院子，那时候下人说萧悦昕还没醒，让我进去等。 我就进去了。 我当时瞧见了，萧悦昕人还昏睡着，脸色泛白，确实没醒。 我就坐在靠窗的地方等着，不知怎么回事，没多久我就觉得头晕，脑子昏昏沉沉的。我想离开，头晕的不行，双腿也发软，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约是半个时辰前，我醒来的。 我醒来后，萧悦昕小腹的位置，被捅了一刀，伤口很深，满地都是血，那刀就在我手里。 可我没做过。 孙夫人和孙家人拘着我，说要带我去见官，孙夫人还说，不让楚擎娶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要楚擎娶萧悦昕。 我差点没法从孙家出来。 夕月，你得帮帮我，你治好萧悦昕，她不死，说出真相，才能还我清白。” 顾晚说了个大概，颜夕月能清楚发生了什么。至于顾晚不说的，比如程氏的字字玑珠，孙家的咄咄逼人，颜夕月也能猜到七八分。 顾晚在意孙楚擎，自然也要在意孙家人。 这事的确得妥善处理。 回握住顾晚的 手，颜夕月一点点攥紧，“别慌，有我呢。” “夕月，一定要帮我，我没有伤害她。” “我知道，她那种人，还不配让你亲自动手，脏了你的手。放心吧，交给我，我一定把她治好了，问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颜夕月说着，去小药房拿了东西，随即跟着顾晚出了门。 两个人没坐马车，她们直接骑马狂奔。 孙府。 颜夕月、顾晚带着人来的时候，孙楚擎也接到了消息，刚到门口。翻身从马上下来，孙楚擎看着顾晚哭红的眼睛，心疼的厉害。 他快步到顾晚身边，将她拉入怀中。 “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别慌，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楚擎，你信我？” 顾晚泪眼朦胧的看向孙楚擎，一脸委屈。 孙楚擎用手指，一点点抹去她的眼泪，“傻瓜，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以后还要共度一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你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你也不会那么蠢，直接杀到孙家来，在孙家动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找不到不相信你的理由。” 孙楚擎一席话，让顾晚感动的不行。 这时候的信任何其难得。 颜夕月瞧着，对孙楚擎的印象更好了些，偏生这时候，一道怒骂声，从院里传了出来…… 第329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还相信她？她这种人，就该在大牢里，把牢底坐穿。” 程氏吼的歇斯底里，她快步出来，到孙楚擎身边。抓着孙楚擎的胳膊，程氏带着一股怒气，硬生生的将他从顾晚的身边拉开。 顺势，程氏还推了顾晚一把。 “你滚，离我儿子远点，害了悦昕还不够，你还想害我儿子不成？” 顾晚被推了个踉跄，好在颜夕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顾晚泪眼朦胧，紧咬着唇没说话。 换做是旁人，敢这么动手，顾晚早一鞭子招呼上去了。可程氏是孙楚擎的娘，她就算受了委屈，满心怒气，也没有办法宣泄。 更何况，眼下萧悦昕人还没醒，她在众人眼中，还是一个凶手…… 她更没有资格在孙家闹。 只不过，顾晚为了孙楚擎，愿意受这委屈，可颜夕月不受。 颜夕月上前一步，将顾晚护在身后，她一双眸子像是寒冰一样，盯着程氏，清冷至极，“孙夫人，你堂堂的一位将军夫人，在家门口就撒泼，还跟人动手，这不合适吧？更何况，你伸手打的还是位郡主。” “郡主怎么了？她伤害了悦昕，要不是因为郡主身份，她早就去蹲大狱了。就她这种心思歹毒，蛇蝎心肠的郡主，我孙家还真不要。” “呵……” 听着程 氏的话，颜夕月垂眸笑了笑。 “孙夫人，说句难听的，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你能不能做得了孙家的主，还尚且难说呢，你这就直接越俎代庖，替官府给嘉安郡主定罪了？ 你说她害了萧悦昕，有证据吗？有证人吗？谁瞧见了？能提供什么证词？证词可否有矛盾？能提供什么证物？证物可有疑点？你说顾晚杀人，动机是什么？是如何得的手？你孙家堂堂一个将军府，让人杀上门来，是别人太强，还是你孙家无能？还是孙家有太多的漏洞？ 这些，孙夫人查过吗？” 颜夕月一席话，中间连气都没喘，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程氏本就生气，接连被质问，她气得发抖。 “你和顾晚就是狼狈为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裕亲王摊上你这么个王妃，还没过门，就四处的惹是生非，是他倒霉。” “孙夫人慎言，当众侮辱皇族，可是大罪。” “你……” “我真的很好奇，到了这会儿，孙夫人还有心思在门口，说些有的没的。是萧悦昕伤的根本不重，还是她人已经凉透了，等着出殡下葬了？别说，我还真希望是后者，我今儿出门带了银子，她要是死透了，所有纸钱的银子我出，保证这一路，给她撒的风风光光，就 当是清扫黄泉路了。” 颜夕月伶牙俐齿，程氏斗不过，程氏扭头看向孙楚擎。 她拉着孙楚擎，恶狠狠的告状。 “你瞧见了吗？你这媳妇还没过门，就伤害悦昕欺负我，她还找帮手过来，你听听她们说的那都是什么话？这是要逼死悦昕，逼死我吗？” 程氏说了两句，就开始掉眼泪。 孙楚擎瞧着她那样，无奈的叹气，“娘，事情还没查清楚，是你说话欠妥，更何况……” “楚擎，你心里就只有顾晚，是不是？” 不想听孙楚擎那些话，程氏直接开口，将他打断了。 腥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楚擎。 “楚擎，我生你养你，教你成才，我就教出这么个结果？”程氏手指着顾晚，一抖一抖的，“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你还护着她，甚至不惜来帮着她斥责我。楚擎，我可是你娘，百善孝为先，这个孝字，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娘……” “你跟我走，现在就跟我回府，从今往后，再不许见她，咱们跟顾家再没有关系。就算有，那也是对簿公堂。” 程氏说完，拉着孙楚擎就往院里去。 顾晚紧紧的咬着唇。 她知道孙楚擎左右为难，她也舍不得，可是，前有萧悦昕，后有程氏，她和孙楚擎之间，还夹杂 了许多关于夜天极的流言蜚语…… 也许这门婚事，早就不像当初两家期待的那般了。 错？ 也许没人有错，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有迫不得已的选择和妥协，这算不上错。 可若说没错？ 她这还没过门呢，日子就已经一地鸡毛了，她委屈了自己，没有半点快乐可言，这不应该是一段感情该有的样子。 又怎么会没错？ 顾晚收回目光，她紧紧的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 “孙夫人，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萧悦昕的伤与我无关。 我要是想弄死她，会直截了当的来，不会让自己深陷局中。我堂堂郡主，这点本事和手腕，我还是有的。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乎萧悦昕吗？ 我骑了快马在左相府和孙家之间跑了个来回，把夕月拉过来，不是为了让她给我撑腰，而是她医术了得，现在或许只有她能救萧悦昕。 孙夫人若是在意萧悦昕，就先让夕月去给她治疗。 至于别的，咱们可以慢慢谈。 亲事……” 顾晚咬了咬唇，她没有抬头，可她大约能想到孙楚擎的眼神，她能想到孙楚擎黯然神伤的样子。 她也不想让孙楚擎难过，可她能怎么办？ 顾晚呼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 “至于亲事，是继续还是取消，等把萧悦昕治好了再说吧。放心，你孙家将门之家，堂堂正正，我顾晚也是将门之女，一身傲骨，天塌下来也压不垮。不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孙楚擎心疼顾晚心疼的不行，他下意识的想去顾晚身边。 瞧着顾晚的眼泪，他心像被揉碎了一般。 可程氏拉住了他。 不给孙楚擎开口的机会，程氏冷声道，“顾晚，你少在这假惺惺，就颜夕月刚刚说的那些话，哪像是来救人的？她站在你那边，怕是巴不得悦昕死呢。放心，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太医，人已经在路上了，悦昕不会有事的。至于你们，别想再借机害悦昕，我不会给你们那个机会，我没那么蠢。” “娘，你够了。” 孙楚擎实在忍不住，他对着程氏吼了一声。 程氏听着，不敢置信。 “楚擎，你到现在还要护着顾……” 程氏要吼孙楚擎，可是，话还没说完呢，颜夕月就上前一步，一支金针扎在了程氏身上。 程氏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晕了过去。 孙楚擎一惊，他快速伸手扶住程氏。 “颜小姐，你这……” “让你娘睡一个时辰吧，省的她闹腾搅混水，还耽误事。让下人送她回房，你带我去萧悦昕的院子，马上。” 第330章 对付恶人，就得有恶招 颜夕月算是看出来了，对待恶人，就得用恶招。 讲那么多道理，斗那么多嘴，做那么多妥协，受那么多委屈……到头来全都没用，反而让程氏变本加厉。 一针撂倒了让她直接闭嘴，耳根子最清净。 就现在这样，多好？ 连说话安排事情，颜夕月语气里都透着痛快，空气都觉得新鲜。 孙楚擎把程氏抱起来。 “颜小姐，我娘只是昏睡，不会有事？” “放心吧，不会，虽然孙夫人说话难听，可她毕竟是你娘，念着晚晚的面子，我也不会下狠手。再说了，她要是死了，你不得守丧？晚晚的大好青春，可不是用来这么消耗的。” 颜夕月话不好听，可孙楚擎知道，她没有恶意。 刚刚，程氏夹枪带棒的，连颜夕月也骂了，颜夕月没还手，已经不错了。 他也不能强求所有人都让着程氏。 别人没那个义务。 “颜小姐，晚晚，抱歉，跟我进来吧，我带你们去。” “有劳。” 颜夕月说着，拉住顾晚的手，直接往孙府里走。她脚步并不快，只是，她腰挺得很直，“堂堂正正”这四个字，她需要，顾晚更需要。 不然，这次低了头，往后顾晚这头就得一直低下去。 颜夕月舍不得顾晚受这委屈。 萧悦昕院里。 随着孙楚擎过来后，颜夕月让不相干的人都散了， 她直接到床边上，查看萧悦昕的伤口。 一边看，颜夕月一边跟顾晚、孙楚擎解释。 “刀伤，位置临近小腹，伤口的确有些深，位置也有些特殊，情况是不大好。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有把握。 孙公子，你让人守着院子，我给萧悦昕治疗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还有，我写个方子，你让人去准备药材，药材齐了让人熬好端过来。 另外，根据萧悦昕脉象的情况来看，她失血的确不少，但远没有到满地是血的地步。屋里的血迹，不只是萧悦昕的血。从颜色来看，血迹颜色新鲜，没有明显的差异，这就证明，混进来的血很有可能就来自你们孙府。 孙公子从这方面入手查查看，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晚晚说过，她有昏睡晕倒，应该是中了迷香一类的东西，我闻到屋里有股很淡的迷魂香的味道，孙公子查查进出屋的人。 另外，从萧悦昕伤口来看，动刀的人出手利落，刀口平滑争气，没有反复。虽然不能确定凶手必定是个练家子，但他一定是个老手，下手时没有犹豫，而且力气不小。 这方面也查查。 大约能找到线索，证明晚晚清白。” 颜夕月是个郎中，在意病人，哪怕她不喜欢萧悦昕，可既然已经接手了萧悦昕的治疗，她就会尽心尽力。 不过，她也在意顾晚 的清白。 突破口她提供给孙楚擎了，剩下的，她暂时抽不出身来。 孙楚擎没想到，颜夕月一进门，只是这么看几眼，诊个脉，就能掌控局势，提出意见和探查方向。 颜夕月真的很强，她也很理智，很聪明。 有颜夕月护着顾晚…… 不得不说，这是顾晚的福气。 当初，顾晚为了帮夜天极守着裕亲王妃的位置，闹得满城风雨，而今，这位置属于颜夕月了，倒也挺好。 至少当初顾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孙楚擎心里为顾晚开心，他没有耽搁，即刻按照颜夕月说的去安排。 颜夕月也让顾晚离开了，她打开小药箱，给萧悦昕服了药吊住气，之后，她快速施针，给萧悦昕止血。手术的器具都是齐的，颜夕月还顺手给萧悦昕的伤口做了缝合处理，完事后才上药包扎。 前世，颜夕月作为特种军医，常年跟外伤打交道。 这一套她太熟了。 颜夕月动作很快，下手坚决，没多久就处理好了。 外面，永清王和孙楚擎的爹孙业也都在，永清王自然心疼顾晚，至于孙业，除了紧锁的眉头外，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见颜夕月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夕月，怎么样？” 顾晚拉着颜夕月，急切的询问。 颜夕月拍拍顾晚的手，“放心吧，我一早就说了，情况不是太严 重，我有把握。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愈合需要一段时间，但只要安心休养，配合治疗，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会儿药熬好了，给她送进去，先喂进去。喝了药之后，最初两个时辰，一定能醒。” 颜夕月的话，让顾晚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萧悦昕要是死了，别管她和孙楚擎日后如何，隔了一条人命，这必定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死结，成为永远解不开的疙瘩。 萧现在萧悦昕没事了，那些跨不过的麻烦，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好事。 理解顾晚的心思，颜夕月攥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不用怕，已经没事了，人没死，调查方向也有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昭，恶有恶报，这些话没事都跟自己念叨几遍，宽慰一下自己。反正你行的端做得正，你又没做过，不怕人冤枉泼脏水。” 这话，颜夕月是说给顾晚的，也是说给孙业的。 孙业虽然是领兵的人，可是，他并非莽夫，颜夕月话中的意思，他心里有数。 孙业看向顾晚。 “晚晚，萧悦昕在孙府住了许久，她日日陪伴在你伯母身边，你伯母待她，就跟待自家女儿一样。悦昕出事，你伯母着急，病急乱投医，想出些昏招，说出些昏话，也是情 不自控。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是什么样的人，伯父知道，伯父相信你。 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放心，别管是香料还是血，异常的地方，楚擎都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我孙家一定给你个交代。” 孙业明事理，跟程氏不同，他又是一家之主，有他压着孙氏，顾晚也能少些麻烦。 颜夕月不动声色审视着这一切。 正寻思着，颜夕月就听到孙业开口，“颜小姐，这次多谢你。” “孙将军客气了。” “不是客气，我一个粗人，也没有那么多好听的，我所言皆是真心实意。这次你能出手相助，救了悦昕一条命，也护住了晚晚，救了孙家和顾家的关系。不论从哪方面看，你都是我孙家的恩人。” 颜夕月听孙业这么说，倒也没再客套。 一旁，永清王也看向颜夕月。 永清王感激颜夕月护着顾晚，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顾晚就是他的全部。 那些好听的话，终究虚了些，永清王没说什么，可他心里明镜似的，日后，他们永清王府和裕亲王府，牢牢的绑定在了一艘船上。 纵使明阳帝有千般手段，也在他们中间，使不出什么绊子。 因为人心珍贵。 就在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将军，公子，奴才查问了一遍府中下人，有新发现……” 第331章 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孙业见状，急忙开口，“那还等什么？还不把人带过来。” “将军，人……” 管家看着孙业，面色有些为难，他的目光，还在颜夕月、顾晚和永清王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心思不言自明。 原本，谁伤害的萧悦昕，颜夕月就不感兴趣，若非为了顾晚，她也不会出现在这。 既然结果她不方便听，她也不强求。 “孙将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派人来左相府找我。” “多谢颜小姐。” “孙将军客气了，”颜夕月说着，直接看向顾晚，她轻声询问，“你是要留在这等结果，还是要跟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吧。” 顾晚应着，也看向了永清王。 “父王，这件事就交给孙家来查吧，我们走吧。折腾这么久，我也累了。” “好。” 永清王没有多言，他和颜夕月、顾晚很快就离开了。 孙楚擎亲自送他们出来。 他有一肚子话想跟顾晚说，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需要抓紧时间，查明事情真相，还顾晚一个清白。 到那会儿，他所说的，也才有意义。 孙府院里。 孙业等孙楚擎回来之后， 就将不相干的下人全都遣散了下去，他冷冷的看向管家询问，“说吧，都查到什么了？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说。” “是。” 管家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 “奴才查到，萧小姐屋里的迷魂香，是夫人房中的大丫头香儿放的，据香儿说，夫人是希望用迷魂香放倒嘉安郡主，扒了她的衣裳被人瞧见。这样，嘉安郡主名声有损，在亲事上就不敢太过强横，那公子就可以同时娶萧小姐为平妻。” “荒唐。” 孙业知道真相大约不好看，可他没想到，程氏居然这么糊涂。 萧悦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她这么不择手段？ 简直下作。 孙业怒气冲冲，身边的桌子，直接被他一巴掌拍塌了。 一旁，孙楚擎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他娘会对顾晚下手，还是用这种方式。他更没想到，在做了那种事后，她娘还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指着顾晚的鼻子骂，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顾晚身上。 一想到顾晚挨骂的样子，孙楚擎就觉得心疼。 是他错了。 他没有护好顾晚，他应该更坚决的跟程氏表明他的态度。 是他做的还不够。 孙楚擎拳头握的死死的 ，手背上青筋暴起，许久，他才开口询问，“那是谁对萧悦昕动的刀子？这也是我娘的意思？” “不是。” 管家摇头，他丝毫不敢隐瞒。 “夫人只是让香儿调换了香料，但并没有让人下手动刀子。” “是吗？” “公子，夫人虽然用了些手段，但她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嘉安郡主，她更不会伤害萧小姐。”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程氏对萧悦昕是真的疼爱，萧悦昕名声毁了，为了能让萧悦昕过好日子，她什么招数都敢用，哪怕委屈了自己儿子也在所不惜。 孙楚擎想想都觉得可笑。 盯着管家，孙楚擎冷声询问，“还查到什么了？” “奴才还查到，那些血是小厨房里的鸡血，因为萧小姐身子不好，夫人特意让人卖了活鸡，要给萧小姐炖鸡汤。那鸡不知道是被谁杀了，还放了血。 奴才让人调查了买入活鸡之后，小厨房进出的人。 目前从口供上来看，还没看出什么问题。 不过，奴才已经安排人，按照颜小姐之前说的，重点查力气大的，或者是练家子，动刀子不眨眼的人。 眼下在下人中间，也就只有这个调查方向。 当然，也有可能动 手的人，根本不是咱们府上的，是外来的。 借小厨房的鸡血，可能只是巧合。” 听着这话，孙楚擎眉头紧锁，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东方卿卿和东方霖。 尤其是东方霖。 因为萧悦昕，东方霖在君山别馆丢了脸面，别看东方霖面上像个君子，可实际上却不见得。他能和东方卿卿一起，筹谋着利用萧悦昕，对颜夕月下痴情蛊，以便毁了颜夕月和夜天极的婚事，那他们事情败露，杀了萧悦昕斩草除根，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没有证据。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扳倒北梁太子，扳倒北梁的七公主…… 那是痴人说梦。 心里寻思着，孙楚擎快步往外走。 孙业紧盯着他的背影，“楚擎，你要上哪去？” “爹，娘这边你来处理，我要出去安排一些事，晚些回来，”说着，孙楚擎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孙业，“爹，我知道因为娘，你可能会很为难。可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越了界，就是错。” 话音落下，孙楚擎直接离开了。 孙业自然明白孙楚擎的意思，程氏这次错了，必然要仔细处理，不然她会一错再错。日后顾晚进门，只怕也会滋生出 许多不必要的矛盾。 更何况，若是不处理程氏，也无法给永清王府交代。 这事得细想想。 孙业头一阵阵的泛疼，领兵打仗都没后院这点事闹心。 …… 婉月阁。 顾晚没回永清王府，而是直接来了颜夕月这，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离开。 入了夜，玲珑那边就打探到了孙家的消息，虽然孙家还没有查明全部真相，也没有表态，但是关于程氏的那部分，都已经查明白了，自然有风声流出来。 玲珑说的很慢，一边说，她一边观察顾晚的表情。 顾晚没发怒。 她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像是个局外人似的，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到最后，玲珑甚至有些不敢再说下去，而颜夕月则紧紧握住顾晚的手。 “我没事。” 感受到颜夕月的担心，顾晚转头看向她。 扯着嘴角，顾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一直都说，我是大雍最受宠的嘉安郡主，我又不是找不到男人，我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没什么想不开的。既然孙家这么不喜欢我，连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那我又有什么好留恋的？谁离了谁活不了啊？你说对吧？” 第332章 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顾晚的话，全都是在逞强。 颜夕月很了解她，自然全都看的透透的，她揽着顾晚，让她枕在自己肩头。 “在我这，何必逞强？难受就哭，不开心就骂，那才是你嘉安郡主顾晚。你这样嘴硬，我都不适应了。” “我哪有嘴硬？我说的就是实话，是心里话。” “是吗？” 颜夕月拍着顾晚的背，淡淡的开口。 “那你把那股哽咽劲儿，给我收收，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对着我的眼睛说。有本事你就说的好好的，说到我能相信为止。”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顾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用力捶了颜夕月一把。 有了开头，之后就简单多了。 依偎在颜夕月怀里，顾晚放声大哭，“我是好难受，夕月，我真的好难受。 我在外面闹的满城风雨，说喜欢天极哥哥，可我心里有的，一直都只是孙楚擎而已。天极哥哥遇上了你，不再排斥婚事，我真的以为我们熬到头了，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第一次他来家里议亲，就带上了萧悦昕。 我知道这个表妹别有心思。 我压抑、我难受、我也觉得委屈。可是，我不能说，不能表露出来，我怕孙楚擎夹在中间难受，我也担心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可是，谁关心过 我？ 对我下药，想毁了我的名声，去让萧悦昕当平妻…… 我还没进门呢，他们就这么作践我，我真要嫁进了孙家，还不是任他们揉捏？ 他们当我顾晚是什么？” 顾晚承认，孙楚擎很好，对她也一心一意。 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亲事却是两家人的。她和孙楚擎之间，隔了一个萧悦昕，现在又隔了一个程氏，往后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她也不清楚。 她真的觉得累了。 “夕月，你说我放弃了，好不好？我这么果断的一个人，放弃一段感情，有什么难的？我舍得。” “真的舍得？” “我……我这里痛。” 顾晚捂着自己的心口，哭的撕心裂肺。 她怎么可能舍得？若是舍得，她哪还会这么难过？ 难过到几乎要窒息。 颜夕月在一旁陪着，她轻轻的拍着顾晚的肩膀，顺带着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从始至终，颜夕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顾晚哭够了，才拿着帕子胡乱的擦脸，她湿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你这个人，怎么都不知道安慰我？” “安慰你？” “我现在可是个伤心的人，平时的时候，你那一张嘴那么能说，怎么关键时候，你倒是一个字都不说了？真是白长了一张嘴，不，你是 只长了一张嘴，没有长心肝，你都不知道心疼我。” 瞧着顾晚喋喋不休的模样，颜夕月轻轻勾了勾唇。 “挺能说的，中气十足，看来你这伤心人，调整的还是挺不错的。” “我……” “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 在这段感情里，别人都是旁观者，固然旁观者清，可是，他们替代不了顾晚。 不论是忍下这口气，咬牙坚持，还是放下这段感情，从头开始，这都得靠顾晚自己想，自己拿主意。 旁人说的再多，都没有意义。 颜夕月的话，顾晚也明白，她看着颜夕月，无奈的笑笑。 “你还真是冷血。” “我这不叫冷血，我这叫理智，好吗？” “你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贴了又怎么样？而且，我脸这么大，我能贴许多金呢，这你羡慕也羡慕不来。” 颜夕月这“厚颜无耻”的模样，让顾晚不禁破涕为笑，她拉着颜夕月的衣袖，在她身上用力蹭了蹭。 颜夕月白了她一眼。 “郡主大人，你还能更脏一点吗？” “怎么着？颜夕月，我现在还比不上你一件衣裳了？” “蛮不讲理。” “我不管，我就蛮不讲理，你说的，在你这我可以不逞强，可以不嘴硬，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肆无忌惮。你不能说 话不算话，别让我瞧不起你。” 顾晚胡搅蛮缠的撒娇，那样子让颜夕月直接看笑了。 “还为所欲为？还肆无忌惮？我这么说了？我自己都做不到，哪有本事这么给你许诺？” “你有天极哥哥。” “是是是，我有你天极哥哥，怎么着，你羡慕啊？” “不往我心上戳刀子，你会死啊？羡慕个屁，我在意的只是孙楚擎，哪怕不能在一起，我在意的也是他。你的天极哥哥，我不羡慕。” 说完，顾晚深呼了一口气，她直接站起了身。 “得了，你也不会安慰我，我先回房睡了，我要歇歇，养养元气，再好好想想这件事。” 她和孙楚擎的事，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已经拖了那么久了，也该有个了断了，她不是那么不洒脱的人。 颜夕月也没拦着，“行，那你先去睡吧，知夏和锦姑姑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要是还缺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行。” “放心，在你这，我是不会客气的。” 顾晚说完就离开了。 颜夕月在原地坐着，没有动，玲珑瞧着她，轻轻上前给她捏肩。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嗯。” “小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嘛？郡主的 情况，虽然现在看着有些复杂，可是，她身后还有永清王府，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想来，永清王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孙公子呢吗？ 若是孙公子值得托付，那他自然会护着郡主，给郡主一个交代。 若是他不值得托付，那在成亲之前，问题暴露出来，做个了断，这总比成亲之后再闹腾要好很多，不是吗？ 奴婢以为，凡事有利有弊，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 玲珑一席话，说的很理智。 颜夕月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孙楚擎到底会怎么做，谁又说得准呢？ 是皆大欢喜，还是长痛短痛，谁又知道呢？ 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玲珑开口，“小姐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去找王爷聊聊？这门亲事，说来不止是王爷做主，还有先帝先后的旨意，也不是孙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或许王爷能有更好的办法呢？” “王爷……” 颜夕月呢喃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在这京城，没有什么事是完全瞒得住人的，凭着夜天极的本事，孙家这点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若是他想来，大约早就来了。 他没来，大约是在忙吧？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浮昕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第333章 说吧，嘉安郡主在哪？ “小姐，孙公子夜探君山别馆，中了埋伏受了伤，郡主听到消息，离开左相府去孙家了。” 颜夕月听着浮昕的话，眉头紧锁。 “顾晚去孙家了？” “是，刚走，她很着急，根本拦不住。据传消息的人说，孙公子情况很不好。” 孙家有个程氏，有个萧悦昕，按时间来算，两个人应该都醒了，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谁知道她们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孙楚擎受伤，顾晚担心，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若因此中了程氏和萧悦昕的招…… 不值。 颜夕月哪还坐得住？ 她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询问浮昕，“来传消息的是什么人？孙楚擎夜探君山别馆去了？君山别馆附近也有咱们的人，没有打探到消息吗？可知道他是怎么伤的？伤在了什么位置？” “来传消息的是孙府的小厮，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不清楚。” “不清楚？” “君山别馆那边的确有咱们的人，但是，暂时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奴婢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小姐若是想知道，奴婢这就安排人往君山别馆走一趟，想来能带回些信息来。” 听着这话，颜夕月直接吩咐玲珑，让玲珑去。 “去探探消息，之后直接去孙家找我。” “是 。” 玲珑应声去办事。 至于颜夕月则带着浮昕，准备了快马，奔着孙家去了。 一路上，颜夕月和浮昕都没有耽搁，她们两个快马加鞭，没多久就到了孙家。彼时，孙家的大门紧闭着，府里也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多少动静，并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颜夕月瞅着，心里有些不安，“浮昕，去敲门。” “是。” 浮昕去敲门，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门房的下人才来开门。 大约已经睡下又被吵醒了，他直打哈欠。 “你们什么事？” 浮昕听问，快速开口，“我们小姐是宁和县主，左相府颜小姐，嘉安郡主可在？我们小姐要找她。” “嘉安郡主？这里是孙府，嘉安郡主怎么会在这？” “你确定顾晚没来？” 颜夕月开口，声音里满是寒意。 那门房小厮瞬间清醒了不少，白日才见过颜夕月，小厮还有印象，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看着颜夕月，他恭恭敬敬的回应。 “回县主，奴才一直守着孙府的大门，可以确认嘉安郡主不曾来过。县主面前，奴才不敢撒谎。” 颜夕月凝眉，“孙楚擎呢？” “公子？我家公子还没回府，具体在哪，奴才也不知道。” 颜夕月可以确认 ，来他们府上传消息的人有问题，顾晚关心则乱，她因为担心孙楚擎，上了别人的当。 眼下顾晚下落不明，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很可能跟君山别馆有关。 心里想着，颜夕月眼神冰冷，她死死的看向孙家的门房小厮。 “去，即刻通知你家将军，就说嘉安郡主出事了，让他安排人往永清王府报信，让人去找孙楚擎，全力搜寻顾晚下落。” 门房小厮吓坏了，他甚至没来得及会用颜夕月，就扭头奔着府里去了。 颜夕月也没耽搁，她带着浮昕转身就走。 “小姐，咱们怎么办？” 浮昕询问，她现在也后悔的厉害。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宁可不去给颜夕月报信，也该寸步不离的跟着顾晚的。现在，顾晚一个人离开左相府，下落不明，真要遭遇不测，连个帮手都没有。 顾晚是会点功夫，可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顾晚性子不算沉稳，她也不是个太能冷静思考的人，出事后，她能自救的可能性很小。 这也是个麻烦。 浮昕所担心的，颜夕月心里都有数。 颜夕月稍稍思量，快速上马，她看向浮昕开口，“你回左相府调人，安排人去找顾晚，另外，通知玲音、玲珑，给王爷递消息 ，让王爷想办法查顾晚离开左相府后的具体去向。” “那小姐你呢？” “我去君山别馆，行动吧。” 颜夕月说完，骑着马就离开了，她直奔君山别馆。 顾晚出事，颜夕月最先怀疑的，就是东方霖和东方卿卿，不管是不是，她都得先去看看。 如果是他们，她去了，是个震慑，可以让东方霖、东方卿卿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不是，东方霖和东方卿卿无辜受到牵累，更可能因此而影响了大雍和北梁的局势，事关重大。到时候，别管是明阳帝，还是各个皇子，都必定尽心竭力寻找顾晚。 那别管是谁，肯定都不敢随意处置了顾晚。 这也算是一种保护。 人活着，就有希望，可人若是草草的被处理了，那就全完了。 颜夕月想的明白，她速度很快，没多久，她就到了君山别馆。这一路上，颜夕月都没有碰到来君山别馆打探消息的玲珑，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岔路了。 此时，君山别馆的门还大敞着，东方霖还没回来。 东方卿卿倒是在。 颜夕月让人去通传，大约一刻钟之后，颜夕月才在君山别馆的花厅里，见到东方卿卿。 之前诗会见过，再之前，和夜天极夜探君山别馆的时候，颜夕月也瞧见过东 方卿卿。那时候，东方卿卿神采飞扬，气质妩媚，而现在，东方卿卿的脸上带着一抹惨白，像是心力交瘁一般，愁眉不展。连带着身上的气质也受了影响，不再像之前那般耀眼。 颜夕月看着这样的东方卿卿，有些意外。 是因为东方霖？ 大约，也就只有东方霖，才会对东方卿卿，有这么大的影响吧？ 颜夕月打量着东方卿卿，心里寻思着，这时候，就听到东方卿卿开口，“这才多久不见，颜小姐大家礼数，就喂了狗了吗？见到人都不知道打声招呼？怎么，你这个左相府的嫡女，还想爬到公主头上去？” 颜夕月稍稍回神，她浅浅勾唇。 “那我和七公主彼此彼此，我丢了礼数，七公主丢了教养和沉稳，咱们半斤八两，没什么差别。” “颜夕月，你大晚上的来君山别馆，就是来找事的？” “我来找人的。” 颜夕月看向东方卿卿，也不绕弯子，她冷声询问。 “说吧，嘉安郡主在哪？七公主是个聪明人，这里是大雍，不是北梁，这不是你作妖的地方。识趣的，趁着事情没闹大之前，把人交出来，或许永清王府能宽容一些，既往不咎。可若七公主不识趣，一意孤行，后果……七公主怕是承担不起……” 第334章 我们进宫 “什么嘉安郡主？什么后果？颜夕月，你别在这胡搅蛮缠。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由着你胡闹，再折腾，别怪我让人动手。” 东方卿卿怒意外露，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颜夕月也不确定真假。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一出敲山震虎，她就必须震住了。 不论背后的虎是谁。 心里想的通透，颜夕月冷声继续，“东方卿卿，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悦昕身上的痴情蛊，是你安排人做的，为了把自己嫁出去，你见不得光的手段挺多啊。事情败露，你安排人暗杀萧悦昕，还想把顾晚拉下水，一石二鸟，你不觉得自己下作吗？ 刚刚，又有人假传消息，说孙楚擎夜探君山别馆受了伤，引顾晚去探望。 顾晚一出左相府，人就失踪了。 别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除了你，谁还能用这种手段？ 东方卿卿，你该不会觉得，顾晚失踪就能影响到我，影响到我和裕亲王的婚事吧？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你想取而代之，我能理解，可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就算真的嫁进了裕亲王府，成了裕亲王妃，你就能幸福？ 这些事，你就不多想想？” 颜夕月的意思，东方卿卿听明白 了，她垂眸冷笑。 萧悦昕那边，是她听了东方霖的吩咐安排的，倒不是为了陷害顾晚，只是单纯的要灭萧悦昕的口，斩草除根。 但是，什么孙楚擎夜探君山别馆，什么顾晚失踪…… 这些事东方卿卿不知道。 她也不觉得，这事是东方霖做的。 一方面，这是在大雍的地盘上，如今，太多人盯着他们，杀个萧悦昕，尚且要费一番心思，更何况是对孙楚擎和顾晚下手？这里面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急于一时。 东方霖入夜后，就去跟夜凌渊喝酒了，他应该没有时间去安排。 另一方面，东方霖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他心思也深沉。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会提君山别馆，更不会让人怀疑到君山别馆。 这不是东方霖的风格。 颜夕月这么快找上门，想来是有人刻意引导，是有人故意为之。 心里想着，东方卿卿冷声嘲讽。 “颜夕月，你还能再蠢一点吗？若真是我安排人抓了顾晚，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找上门？明明是有人故弄玄虚，把你当猴耍，你还上赶着冲锋陷阵，怎么，这么想死吗？你要是真相死，我可以成全你。” 自始至终，颜夕月的目光，都没有离 开东方卿卿的脸。 东方卿卿的确不像是在说假话。 真的另有其人？ 颜夕月的脑海里，全都是明阳帝的那张脸，如果不是东方卿卿、东方霖，那她最怀疑的就是明阳帝。 可是，在东方卿卿这里她能闹，在明阳帝那不行。 想要顾晚平安，她演了这一场之后…… 还得另想办法。 心里想着，颜夕月冷眼看向东方卿卿。 “没有人会把坏人这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也鲜少有人做了坏事，会直截了当的承认。但是东方卿卿你记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那就会留下证据和线索，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真等到证据确凿，无法抵赖的时候，那会儿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随你怎么说，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七公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 呢喃着这两个字，东方卿卿宛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起身，一步步的到颜夕月身边。 看着颜夕月，东方卿卿满脸戏谑。 “颜夕月，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得了赐婚的圣旨，成了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裕亲王也认可这段婚事，给了你点百宝阁的首饰头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在我面前， 你还敢说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谁给你的胆子？” 东方卿卿眼里，带着杀气。 她厌恶颜夕月。 因为颜夕月是皇上钦点的裕亲王妃，是她的绊脚石，更因为东方霖曾想将痴情蛊，用在颜夕月的身上。哪怕不成功，东方霖也曾念叨过颜夕月好几次。 在东方霖眼里，颜夕月不只漂亮，还聪慧冷静，医术非凡。 那些话…… 东方卿卿一个字都不喜欢听。 她讨厌颜夕月，比讨厌其他任何女人，都要更强烈。 “颜夕月，立马给我滚，看在裕亲王的份上，看在你是左相府嫡女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拉着你进宫。我可是北梁使臣，你胡言乱语的诬陷我，这份羞辱，我北梁不受。大不了，咱们就去明阳帝面前说个明白。” 东方卿卿这话，倒是提醒了颜夕月。 和倒是个机会。 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颜夕月点头，她看向东方卿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既然七公主只和么坦荡，说要进宫，去皇上面前说个明白，那咱们现在就去。你不用吓唬我，我不吃这一套，我倒想看看，七公主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你……” “七公主，别耽搁了，请吧 。” 话音落下，颜夕月抓着东方卿卿，就带她往君山别馆外走。 颜夕月力气大，不过，东方卿卿也会功夫，若是真动手，她也未必会吃亏。只是，北梁的七公主可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她若强行挣扎，说不准会露馅。 冰蓝蝶，眼下东方卿卿也不敢贸然用。 她知道颜夕月身边有人懂蛊。 她手中的冰蓝蝶，并不是真正的冰蓝蝶，这也只是东方霖的一计。若是冰蓝蝶秘密暴露，情况肯定对东方霖不利。 这些，东方卿卿都不得不想。 她思忖这工夫，颜夕月已经占了上风，拉着东方卿卿到了外面。 颜夕月和东方卿卿刚出来，就碰上了夜天极，以及得了消息赶来的夜凌渊和东方霖。夜凌渊和东方霖脸色不愉，倒是夜天极，坐在轮椅上，瞧着颜夕月完好无损，他送了一口气。 夜天极拉住颜夕月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没事吧？” “我没事，”颜夕月不着痕迹的给了夜天极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快速道，“就是七公主，抓了嘉安郡主还不承认，她有意挑起左相府和永清王府的矛盾，满心龌龊，还想恶人先告状，到皇上面前争辩。我们现在要进宫，诸位可要一起？” 第335章 这态度，未免让人心寒 “颜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颜夕月话音才落，一旁，夜凌渊就快速开了口，他一脸反对的模样。 “眼下时候不早了，我父皇应该早就已经歇下了，他日理万机，本就操劳，若是再用这些小事去打扰他，真的伤了龙体，只怕没人能承担得起。” “小事？”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看向夜凌渊，眼神玩味。 “嘉安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是永清王的独女。早些年，永清王领兵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今他独女不见了，四皇子觉得这是小事？四皇子这态度，未免让为国尽忠的朝臣心寒。” 颜夕月伶牙俐齿，她一张嘴，就往下扣大帽子。 这话，让夜凌渊脸色暗沉。 君臣之道，其实很微妙，颜夕月的话说起来轻飘飘的，可若真的让朝臣听见，那对夜凌渊绝对不利。 夜凌渊怎么可能认？ 看向颜夕月，夜凌渊眼神凌厉，犹如刀子。 “颜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永清王为国尽忠，他的战功忠义，我大雍皇家以及朝臣百姓，无一敢忘，他的独女出事，那我们自然也要竭尽全力的帮忙。 只是，颜小姐有证据能证明，是七公主绑走了嘉安郡主吗？ 如果有，那就拿出来。 想来七 公主撞了南墙，总是要回头的，证据面前，她必然要放了嘉安郡主。 可若是没有证据，只因为颜小姐的一个猜测，就闹到我父皇面前，打扰他的清净…… 那着实不妥。 这里有我，有裕亲王，还有北梁的太子和七公主，我们这些人也都不是无用之辈，我们先查查，有个结果，或者有个方向了，再决定下一步，不是更稳妥？ 总不能谁家出事，都跑到我父皇面前去闹吧？ 那他养的朝臣，又有何用？” 夜凌渊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东方卿卿听着，心里舒坦极了。 不理会颜夕月，东方卿卿直接看向夜天极。 “裕亲王，你这未过门的裕亲王妃，胆子可真是大的可以。来君山别馆闹，不顾之谊，还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污蔑不断，简直可恶。这要是放在我北梁，早已经要她命了。” “是吗？” 夜天极拉住颜夕月的手，挑眉看向东方卿卿。 “七公主好大的口气，你说本王的王妃出言不逊，有证据吗？你说她污蔑你，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只是这么一点事，就说要人命，是七公主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你们北梁，本就是蛮夷之邦，北梁皇族仗着血脉，强硬无理？” 说着，夜天极看向东方 霖。 “东方霖，你作为北梁太子，不想说点什么吗？” 夜天极字字玑珠，东方霖能说什么？ 东方霖面色清冷，“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这位郡主，既然不去宫里，那就别耽搁了，咱们各自派人，出去找吧。卿卿，你在……” “颜小姐……” 东方霖想安排东方卿卿留在君山别馆，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到有人叫颜夕月。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孙楚擎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已经知道顾晚失踪了。 原本，孙楚擎在找人想要盯紧君山别馆，从而找到东方霖、东方卿卿作恶的证据，可是，他事情还没安排好呢，就知道顾晚出事了。 他心里急得不行。 一路走的急，孙楚擎气息有些喘。 看着颜夕月，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颜小姐，找到晚晚了吗？” “还没有。” 顾晚说着，瞟了东方卿卿一眼。 “我极度怀疑，顾晚的失踪跟北梁的七公主有关，七公主开始说进宫到皇上面前分辨，现在，他们又都改了口，具体怎么安排找人，我也不是太清楚。孙公子，顾晚是你定了亲未过门的妻子，或许你来要这个答案，更合适一些。” 颜夕月这话什么意思，孙楚擎明白，他直接看向东方卿卿。 “七公主……” 微微拱手，冲着东方卿卿行礼，孙楚擎礼仪周全。 之后，他就迅速开口。 “七公主，我家晚晚性子活泼，爱与人说笑玩闹，有时候掌握不好分寸，很容易得罪人。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更不曾想过要与谁为敌。 我知道，七公主来大雍和亲，与太子爷和北梁帝之间，必定有你们的策略谋算。 可这些都跟晚晚无关。 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不会成为谁的绊脚石。 七公主和太子爷对孙家做过什么，对萧悦昕做过什么，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也知，大家只是心照不宣，不说破罢了。 但是，若是你们还想伤害晚晚，那我还是那句话…… 我孙家就算拼死，也不会善罢甘休。” 比起颜夕月来，孙楚擎的质问，要更名正言顺。 东方卿卿脸色铁青。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东西？什么谋算，什么孙家萧悦昕，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说了，顾晚出事与我没关系，你们没有证据，就胡乱给我安罪名，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不敢。” 面对着东方卿卿的疾言厉色，孙楚擎倒是平静了不少。 他的眼神和语气，也都更为坚定。 “七公主出身北梁皇族，身份尊贵，哪怕这里是大 雍的地盘，也没人敢轻易造次。只是，雁过留痕，天网恢恢，人做过什么，势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是经不起细查的。七公主现在可以矢口否认，但希望以后，你也可以依旧如此理直气壮。” 话音落下，孙楚擎也不再多言。 他冲着几个人拱手告别，之后就安排人，去找顾晚去了。 颜夕月、夜天极等人也都散了，各自去安排。 …… 宫中，御书房。 明阳帝听着龙隐卫的汇报，对于颜夕月搅弄出这些事情来，也不多意外。在让人抓走顾晚的时候起，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出。 要是没有，颜夕月那按兵不动，一点风声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明阳帝心里寻思着，冷冷的询问。 “顾晚那边什么情况了？” 听着问话，龙隐卫快速回应，“回皇上，她人关在暗室里，因为药物的原因，暂时还没有醒，也还没来得及查问。” “还没醒？” 呢喃着这几个字，明阳帝端着茶盏，眼神冰冷。 “等不了了，用手段吧，让她吃点苦头，把她弄醒。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之后，把人扔到君山别馆去，事情做得仔细点，别留了把柄。” 夜天极、颜夕月，还有东方霖、夜凌渊一堆人，全都在查。 这事不能出岔子！ 第336章 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是。” 龙隐卫应声，他快速转身离开。 只是，临到他到门口，要出去的时候，明阳帝又叫住了他。 “等等。” 龙隐卫回头，看向明阳帝，有些疑惑。 明阳帝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他的手指，在茶盏上轻轻的敲了敲，稍作思量之后他才又叮嘱，“让人盯紧了君山别馆的状况，要是询问结束，君山别馆那头不好处理，就把人扔去孙家。” 用顾晚，牵制住东方霖和东方卿卿，这是好事。 如果不行，就用她离间孙家和永清王府，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总归不亏。 明白明阳帝的意思，龙隐卫即刻去办。 看着人离开，御书房又安静下来，明阳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高处不胜寒。 自从坐上了这个位置，他有了风光荣耀，权势权利，可是，他的孤独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日日的谋算，如履薄冰，这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夜天极…… 那是他的心病，但愿顾晚能成为他治疗心病的一个突破口。 想着，明阳帝脸上露出一抹笑，隐隐有些狰狞。 …… 皇城西，一处略微有些荒凉的城隍庙。 明阳帝安排的龙隐卫从宫中出来，就来了这边，他到了 城隍像后面，抬手敲击后墙，长短各三下，之后墙上的暗格就打开了。 龙隐卫按动暗格里的机关，打开了通向地下暗室的大门。 地下暗室潮湿幽暗，只点了两盏油灯。 顾晚人还晕着，被扔在墙角的地上，有两个黑衣影卫看着。 龙隐卫下来，到顾晚身边看了一眼，他抬手拍了拍顾晚的脸，许是药下的有些多，顾晚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龙隐卫看向两个黑衣影卫。 “把她吊起来。” “是。” 两个黑衣影卫应声，即刻上前。 他们一左一右的钳制住顾晚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在暗室靠近东墙的地方，有不少刑具，上面还斑驳着血迹，可见曾经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两个黑衣影卫过来，直接拴住顾晚的手腕，将她吊起来。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他们将顾晚吊的老高。 强烈的拉扯感，伴着疼痛，让昏睡的顾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秀眉紧蹙，轻轻的哼了一声。 龙隐卫瞧着，冷冷的开口。 “鞭子，打。” 黑衣影卫闻声，稍稍愣了愣，他下意识的开口。 “她可是郡主。” 一旦用刑，鞭打出伤口，后续就很难料理了，后患无穷。 龙隐卫闻声，眼睛都没眨，“主子有令，可以用手段，把人弄醒，加快审问，速战速决。你们只管听命就好，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是。” 黑衣影卫见状，也不再多言。 其中一个人，快速从刑具堆里，将鞭子拿过来。 这鞭子是特殊处理过的，上面浸泡了大量的盐水和辣椒水，而且鞭子上有些地方，还有倒刺，一鞭子下去，必定血肉模糊，鞭子上的盐水和辣椒水混着血，渗透进伤口中，会让人痛不欲生。 黑衣影卫在手里颠了颠鞭子，之后，他握紧鞭子手柄，看向顾晚。 扬手，就是一鞭。 “啪……” 冷冽的声音，在暗室中炸响，沉闷又压抑。 顾晚身前，迅速出现了一道伤口，从她右肩到左侧小腹，殷红的血色瞬间渗了出来，空气里飘荡的全是血腥味。 顾晚是被硬生生疼醒的，她痛苦的叫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看向前面。 这暗室太黑太暗，让她心跳的狂乱，眼前的三个黑衣人，更让她心慌。 “这……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雍的嘉安郡主，我是永清王的女儿，你们这么对我，不要命了吗？你们想死是不 是？” 顾晚吼的歇斯底里。 她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壮胆。 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怂，更不能软下来。不然，等着她的就是无尽的折磨。 听着顾晚的话，龙隐卫快速上前，“郡主大人，你的身份我们知晓，我们请你来，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郡主和颜夕月，是什么关系？” “颜夕月？” 呢喃着这三个字，顾晚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她早就该猜到了的。 她虽然闹得凶，在京城里十分招摇，说起来是个堂堂郡主，身份显赫，可实际上，她不过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被人盯上。 她出事，必定和颜夕月、夜天极有关。 多半是宫里头那位搞的鬼。 看向问话的龙隐卫，顾晚笑得狰狞，她冷哼着继续。 “我和颜夕月什么关系，你们不清楚？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抢了我的天极哥哥，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你们既然能从左相府，把我引出来，把我抓到这，那你们干嘛不把她抓来？你们干嘛不去问她，不去打她？” 顾晚说着，冲着龙隐卫啐了一口。 “欺软怕硬的东西，你当我顾晚是好欺负的吗？除 非今日你们折磨死我，要不然，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顾晚的叫嚣，对龙隐卫没有丝毫的威胁，他脸色平静，根本不在意。 他上前一步，冷声继续。 “若是如你所说，你和颜夕月关系不睦，那为何她会帮你，去孙家救人？你又为何要留宿在左相府？你们两个关系应该不错吧？你一开始就不喜欢夜天极，是不是？你们在做戏，对吗？” 龙隐卫一连几问，字字珠玑。 顾晚倒是不慌。 知道了他们的目的，知道了背后的推手，这戏她就会唱了。 毕竟，她唱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看向龙隐卫，顾晚冷嘲，“你脑XX病，就早点去治治，别在我这胡说八道。 怎么着，我说实话你不想听？那你想听什么？ 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我和颜夕月关系可好了，颜夕月和夜天极一点都不安分，还有左相，还有四皇子，还有二皇子，还有颜夕晨和大皇子、五皇子，他们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去弄他们啊。 对了，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东方卿卿想嫁给咱们皇上，取皇后而代之，这你们知道吗？ 还有谁？ 你们想听谁的坏话，给开个头，我都给你们说……” 第337章 装疯没用 顾晚的状态根本不正常，她现在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龙隐卫瞧着，眸色微沉。 “顾晚，不要觉得你这样装疯死撑，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最好乖一点，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等着你的就是皮肉之苦。你是娇养出来的郡主，那种罪，你怕是受不了。” 龙隐卫说着，就冲着旁边的黑衣影卫伸手。 鞭子，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上。 龙隐卫拿着鞭子，再次挑眉看向顾晚，“刚刚这鞭子的滋味，你已经尝过了，还要再试试？” 听着龙隐卫大家话，顾晚看向了那鞭子。 疼。 现在她身上，那种火辣辣的痛感，还在疯狂蔓延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不想再尝一次，只不过，如果非要用颜夕月和夜天极的事去换…… 那这鞭子她受了！ 顾晚抬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想对本郡主动鞭子？你好大的胆子，那就再来好了。让本郡主好好的瞧瞧，你们的胆子，还能大到什么程度？你们最好直接打死我，让我再离不开这里，否则，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今儿的仇，我必定会报。我会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送上黄泉路，我要把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 所有能想到的狠话，顾晚一次性全都说了个遍。 她看着龙隐卫，满眼挑衅。 “一个个的都蒙着脸，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吗？是在怕我报复吗？等着吧，那些另你们恐惧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啪……” 顾晚话音才落，鞭子就落了下来。 她的身前，瞬间又出现一道血淋淋的痕迹，痛苦的滋味，让她几乎要晕过去。 紧紧的咬着唇，顾晚硬是不掉眼泪，不吭一声。 见龙隐卫这一鞭子下来，就再没动静了，顾晚深呼了一口气，她缓缓抬头，“怎么，就打一鞭子，就不打了吗？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兴师动众，能把我怎么样呢，结果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就这点手段，真让我瞧不起。” “嘉安郡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龙隐卫稍稍上前。 看着顾晚，龙隐卫的语气里，也更多了两分狠厉。 “你其实应该清楚，我们既然敢对你动手，就已经想好了后路。今儿就算你死在这，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你真要死撑着，没有意义不说，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不划算。我劝嘉安郡主识相点，把你知道的都说了，这样我们省心省力，你也 省的受罪。” “死撑？”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晚冷笑。 “我有什么可死撑的？为了一个我讨厌的女人，我有死撑的必要吗？我说我和颜夕月关系不好，是你们不信，我说我逼着她让她去孙家救萧悦昕，是我强留在左相府，询问她萧悦昕的后续治疗，你们也不信。 那行，我说我们关系好，她就是我的手帕交，这总可以了吧？ 你们为什么还不信？ 那你告诉我，你们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你们在这对我威逼利诱，说想要一个结果，让我不要死撑，可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信过我吗？既然想要我死，就直接弄死我好了，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做这么大一场戏？怎么，你们搞出一副我不配合，我不识趣的表象，就能掩盖掉你们想要杀人的狠心？ 你不觉得虚伪吗？” 顾晚的话，让龙隐卫无法回答。 的确，被顾晚这么一闹，她不论说什么，都变得不可信了。 审问结果，已经没意义了。 龙隐卫垂眸，“既然嘉安郡主这么不识趣，那就得罪了，”话音落下，龙隐卫将鞭子，扔给一旁的黑衣影卫，他冷声吩咐，“打，打一遍问一次，直到人晕死过去为止。” “是。” 黑衣影卫应声，下一刻，暗室里就响起了鞭打声。 夜里很安静，幽暗的暗室更是落针可闻，鞭子接触皮肉，皮开肉绽的声音，伴着血腥味，此起彼伏。那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刺激着人的心。 顾晚痛。 痛的几乎要死过去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问候明阳帝，一遍遍的诅咒他。 明阳帝好面子，在人前，他粉饰太平，给自己脸上贴金，搞出一副任君面孔。实际上，他人面兽心，那副仁善大度的皮囊之下，隐藏的不只是狼子野心，还有狠毒无情。 明阳帝常说，大雍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可是，他却将手中握着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滥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只为了验证一个猜测…… 什么任君？他哪配？ 顾晚晕倒前，脑子里想的都是有朝一日，夜天极若是能把明阳帝拉下来就好了。 看着顾晚晕了，黑衣影卫便停了手。 “人晕了，接下来怎么办？” 龙隐卫瞧了一眼，确认顾晚确实晕了，他便没再理会。 “带出去，看看君山别馆的情况，若是能扔到君山别馆，就扔过去，若是不行，就扔去孙家。你们看情况处理，主意躲避四皇子、裕亲王和颜夕 月的眼线，我回宫复命。” “是。” 龙隐卫得了回应，就离开暗室回宫了。 至于另外两个黑衣影卫，也没耽搁，他们将昏死过去的顾晚抬出去，去处理她的事。 …… 颜夕月这边。 在君山别馆离开之后，她和夜天极就没再分开，他们一起寻找顾晚。 没了不相干的人，颜夕月和夜天极也说了许多悄悄话，他们基本可以肯定，动手的就是明阳帝。因为颜夕月闹腾，这次顾晚被抓，大约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说不准会有皮肉之苦。 他们两个都有些着急。 夜天极动用了幽冥堂的信息网，调查顾晚的下落。 早找到一刻，顾晚就能少受一点罪。 只是，他们虽然查到了城隍庙，查到了暗室，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早已经空了，根本没有顾晚的影子。 颜夕月在暗室里查看了一遍。 “有血腥味，鞭子上有血迹，看来是用刑了。” 顾晚是郡主，立的也是骄纵蛮横的人设，她肯定没吃过这种苦头。一想到顾晚身上都是伤，颜夕月心里就难受。 她快速看向夜天极。 “人应该没离开多久，让人顺着路查吧？至于咱们俩……先去君山别馆，要是没有，再去孙家……” 第338章 这就是你的真心？ 对于颜夕月的提议，夜天极也认同。 明阳帝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不会因为一个顾晚，而损了自己的名声。虽然抓人的是他，但这件事，他一定会撇的干干净净的。 眼下最合适替他背锅的，无非就是东方霖、东方卿卿。 其次，那就是程氏。 去这两个地方，找到顾晚的可能性很大。 颜夕月和夜天极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这点事想明白了，他们也不再耽搁，很快就出发了。原本，他们是要去君山别馆的，可才到半路，浮昕、玲珑就赶过来，给他们带了些消息来。 “王爷、小姐，找到郡主了，她在孙家。” “情况怎么样？” 颜夕月急切的问了一声。 浮昕闻言，摇了摇头，“不是太好，她受了很重的鞭伤，身上伤口不少，是在孙家程氏的小佛堂里发现的，人还晕着。永清王和孙公子接了消息，都已经赶过去了。” “咱们也过去。” 颜夕月说完，即刻让人出发，一行人直奔孙家。 孙府。 颜夕月和夜天极带着人到的时候，就见孙家的大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跟之前颜夕月来时完全不一样。 还没下马车，颜夕月就瞧见永清王抱着顾晚出来。 “王爷，你 在扯上等着，我去看看。” “去吧，别太慌。” 在人前，夜天极有腿疾，双腿不良于行，总不好跟着颜夕月横冲直撞。就算要下车，他也得多花些工夫。 颜夕月显然等不起。 听了夜天极的话，颜夕月点点头，随即冲下了马车，到了永清王身边。 “王爷，她怎么样？” 永清王见到颜夕月，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颜夕月医术了得，她在，对顾晚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人还晕着，身上都是伤，伤口很多很深，情况不是太好。” “我先诊脉瞧瞧。” 颜夕月说着，就拉住了顾晚的手腕。 一边专心诊脉，颜夕月的目光，一边在顾晚的身上不断徘徊。 那些鞭打的伤痕，一道一道的，像是打在了颜夕月的心上。她和夜天极一早就猜到了，顾晚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可是，她真的没想到明阳帝下手会这么重。 顾晚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不过想想夜天极的父皇母后，颜夕月又觉得，明阳帝对顾晚动手，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明阳帝在乎的是权势，是皇位。 至于别的…… 大约也没有什么，是他在乎的了吧？ 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连弑凶篡位 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只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 颜夕月面色冷凝，那样子，让永清王，还有跟出来的孙业、孙楚擎，都担心的厉害。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颜夕月，等她开口。 没多久，颜夕月就收回了手。 “情况不是太好，王爷，先带着她上马车吧，我来帮她处理伤口。” “好。” 永清王应声，抱着顾晚就上了永清王府的马车。 孙楚擎担心顾晚，也想跟上去，只不过，他还没上车呢，永清王就冷声开了口，“孙楚擎，我永清王府的马车，没有你的位置。” “王爷，我担心晚晚，我……” “担心？” 冷眼剜了孙楚擎一眼，永清王眼神冰冷。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娘吧，她明目张胆的对晚晚下手，她当我们永清王府是死的吗？我今儿把话撂这，你们的亲事就此作罢。你孙楚擎高高在上，年少有为，你们孙家门第高，门槛高，我们永清王府不攀这门亲事了，这你娘满意了吧？” “王爷，我知道你担心晚晚，我也知道，我娘的确做了许多伤害晚晚的事，可今晚的事，只怕还有误会。我对晚晚是真心的，还望王爷……” “别说了。” 永清王 直接将孙楚擎的话打断了。 四目相对，永清王脸上全是恼怒，他一个领兵打仗的人，一身的气势，也都散发出来。 “你若对晚晚是真心，就该处理好你自己家的事。一个萧悦昕还不够，现在你娘也屡屡对晚晚出手，是你护不住晚晚，那你的真心又有什么意义？ 更不要说，晚晚现在一身伤。 你多耽搁一刻，她就多痛苦一刻，就多危险一刻。 你拦着马车，就是拦着对她治疗，若是她因为你的拖沓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会后悔吗？你的真心，就是这么不在乎她吗？” 永清王的话，让孙楚擎没有办法反驳，他也没有办法再阻拦纠缠。 孙楚擎从马车上下来。 颜夕月上去，看了孙楚擎一眼，“等晚晚好了再说吧，现在，她的身子要紧，其他的是先放放，今夜不适合说事。” 顾晚出事，孙家被牵扯进来，这事情太复杂了，大家都不够冷静。 这种时候谈亲事，并不合适。 听着颜夕月的话，孙楚擎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求颜小姐帮我照顾好晚晚。” “我会的。” 颜夕月没再停留，她快速上了马车，她拿了金针出来，先给顾晚止血止痛，等马车到了永清王府，她才 动手给顾晚处理伤口。 顾晚身上并没有致命伤，但是伤口，交错纵横，看上去狰狞可怖的厉害。 颜夕月处理的很小心。 她提起精神，把每一处的细节，都处理到完美。 这样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颜夕月才把顾晚的伤口都处理好。这一场救治，颜夕月也耗费了许多精力，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明阳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顾晚的命，没有在鞭子上用毒。 不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她真的不敢细想。 她会一阵阵的后怕。 偏厅。 颜夕月把顾晚这版处理妥当了，就去偏厅，跟永清王说顾晚的事。夜天极、夜凌渊、东方霖，他们全都在这边。 颜夕月也没瞒着，她把顾晚的伤势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还可以把情况说的严重了一些。 永清王和夜天极心领神会，他们面上急，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夜凌渊事不关己。 至于一旁的东方霖，眉眼间倒是露出些许欢喜玩味，“没想到孙家夫人下手够狠的啊，不过，既然嘉安郡主在孙家，那颜小姐为何一口咬定，人在我们君山别馆，是我们的人动的手？颜小姐，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339章 换你老子来，也没胆子这么说 听着东方霖的话，颜夕月冷冷的勾唇。 “交代？太子爷这是想要跟我秋后算账？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东方霖垂眸，他脸上笑很淡，很温润，“颜小姐也不用紧张，更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秋后算账这种词，用在咱们之间不合适。” “那什么合适？” “之前，颜小姐在君山别馆闹的那么凶，口口声声说是卿卿掳走了嘉安郡主。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嘉安郡主出事，是孙家所为，和君山别馆无关。那颜小姐道个歉，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 颜夕月也不是低不下头的人。 一开始去君山别馆，她就想到了会有这一遭，她求的，也不过就是通过平衡局势，给各方压力，保顾晚平安。 顾晚现在回来了，命也算保住了，她也没什么可倔的。 道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东方霖闻言，打量着颜夕月，轻笑着继续。 “就知道颜小姐是个识大体的人，那明儿一早，就来君山别馆外跪着吧，跪足了三个时辰，这事就算过去了。” “跪三个时辰？” 夜天极挑眉看向东方霖，眼里尽是冷意。 “东方霖，你在跟谁说话呢？让本王的王妃，去跪三个时辰，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夜天极语 气不善，东方霖听出来了，他却不在意。 “说起来，是有些难为人，可是，卿卿是北梁的七公主，又是来和亲的，她的名声关乎她的未来，也关乎北梁和大雍交好。颜小姐这一闹，伤了卿卿，也可能伤了北梁和大雍的情分。只跪三个时辰，细说来倒也不算过分，不是吗？”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那就去你们皇上面前分辩吧，想来，他会给我一个说法。” 听着东方霖的话，永清王脸色也难看。 他盯着东方霖，快速起身。 “太子爷，这件事说到底，是因晚晚而起。颜小姐所行所思，都是因为要顾虑晚晚的安危，这件事，永清王府难辞其咎。 既然太子爷要道歉，那不如永清王府来道好了。 不就是在君山别馆外跪三个时辰？ 本王来给你跪。 想来，本王这张老脸，更能周全七公主的名声，更利于大雍和北梁交好。这对太子爷名声也有利，毕竟，利用权势，去欺负一个一心救人的局外人，这事好做不好听，不是吗？” 夜天极、永清王，这都是明摆着要护着颜夕月。 东方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侧头，东方霖看向一旁的夜凌渊，“四皇子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夜凌渊闻声笑了笑。 “太子爷，你就别难为我了，你是北梁太子，我不好得罪，这边是裕亲王和裕亲王妃，事出有因，我也不好深究。而且，永清王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这个清官，还真断不了这一摊不是家务事的事。” 夜凌渊用调笑的口吻，把这件事推了出去。 东方霖见状，低头笑笑。 “四皇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可有时候太聪明，真的给身边人好大的压力。” “太子爷谬赞。” “得了，咱们两个，就别来这一套了，”东方霖念叨了一声，随即看向夜天极，“看在裕亲王和永清王的面子上，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只不过，往后卿卿在的地方，颜小姐最好不要出现。退避三舍，换三个时辰的罚跪，还算公平吧？” 夜天极轻哼，“你确定要提这个要求？” “不行吗？” “夕月是我的王妃，上皇家玉牒，但凡宫宴，她势必要出面。东方卿卿来和亲，若嫁入大雍皇室，只有一种可能，能避开我的王妃。那就是……给皇子做妾，太子爷确定？” “裕亲王似乎没分清是谁避谁。” “太子爷似乎没分清，这是谁的地盘，就算换你老子来，也没胆子跟我这么讲条件，你……更不行。” 话音落下， 夜天极也不再耽搁，他直接看向颜夕月。 眼神中少了凌厉，更多了一抹柔情。 “咱们走吧。” 颜夕月抿了抿唇，略微有些犹豫。 东方霖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这么走了，把烂摊子扔给永清王，真的能行吗？ 还有顾晚。 虽然伤口都已经处理了，可原本颜夕月是打算留下来，陪顾晚一夜，等到顾晚醒了再离开的。现在就这么走，颜夕月也有些不放心。 夜天极自然知道颜夕月担心什么，他缓缓牵住颜夕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王爷……” “听我的，一切交给我。” 夜天极说着，他拉着颜夕月直接坐到自己腿上。甚至没叫幽澜，夜天极直接自己按动轮椅上的机关，转着轮椅走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东方霖眼神玩味。 “裕亲王和他的王妃……很有意思。” 夜凌渊听着这话，也看向离开的两个人，眼神幽暗。 身在皇家的博弈局里，夜凌渊比东方霖看的更清楚，他知道今夜的事是怎么回事。用顾晚闹腾了这么一出，说到底还是为了夜天极和颜夕月…… 可是，有结果吗？ 入了戏，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又哪会那么好分辨？ 如果他是明阳帝，他一开始就不会留夜天极 。 养虎为患，现在才后悔…… 太晚了。 夜凌渊没说什么，没多久，他和东方霖也一起离开了永清王府。人都散了，永清王才松了一口气。 没敢耽搁，永清王匆匆的去了顾晚的房间。 永清王陪了顾晚整整一夜。 颜夕月的药很好，施针效果也明显，隔日一早，顾晚就醒了。 “父王……” 顾晚开口，声音虚弱的厉害，身上疼，她眉头也是皱着的。 永清王见状，忙坐到床边上，握住她的手，“父王在呢，怎么样，是不是身上还疼？裕亲王妃留了药，专门止疼的，已经熬上了，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 “她回去了？” “找了你一夜，君山别馆、城隍庙的暗室，还有孙家，她都跑了个遍，最后在咱们府上，给你处理伤口，还被东方霖刁难，她这一夜也折腾的够呛。王爷带她回去了，好歹能歇歇。” “嗯。” 即便没有瞧见，可顾晚可以想见，昨夜颜夕月、夜天极和永清王他们会有多担心。 是她的错，她太莽撞了。 但凡她冷静一点，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跟颜夕月商量一句，事情都不会变成后来那样。她这一遭吃的苦，都是她自作自受。 是她活该。 心里想着，顾晚就听到永清王开口…… 第340章 我知道你喜欢他 “晚晚，你最后是在孙家被找到的。” 听着这话，顾晚愣了愣，“孙家？”呢喃着这两个字，顾晚下意识的起身，只是，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她一动浑身都疼，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控制。 那样子，让永清王心疼的要死。 小心翼翼的按住顾晚的肩膀，不让她乱动，永清王急声劝她。 “你别着急，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呢，虽然裕亲王妃医术了得，给你把伤口都处理的很好，可神医也是人，她治的再好，你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你这动来动去的，一会儿伤口裂开了，她不是都白忙了？你也得跟着遭罪，何必呢？” 顾晚不动了。 不是她不想，而是身上太疼，她实在动不了。 回握住永清王的手，顾晚定定的看着他，“父王，我怎么会在孙家被找到？抓我的，根本就不是孙家的人。” “我知道，可你确实是在孙家被找到的。” “呵……” 再次确认了消息，顾晚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她惨白的脸上，也更多了些许嘲弄。 “父王，抓我的人是宫里那位，他让人对我用刑，想要从我身上，挖王爷和夕月的破绽。他就是疑心病重，又找不到 安抚自己的理由，才拿我开刀的。我这一身伤，跟孙家没有关系。相反，宫里那位把我扔进孙家，才是没安好心吧？她想挑拨离间。” 离间永清王府和孙家的感情，阻断他们将门之家联姻的可能。 这门亲事，明面上是夜天极做的主。 一旦两家关系破裂，闹的难堪，那跟夜天极的关系，也会变得十分微妙。 宫里那位倒是稳赚不赔。 真阴险。 顾晚在心里骂明阳帝，一遍又一遍，可这根本就不足以宣泄她的怒气和恨意。 永清王将顾晚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抓着顾晚的手紧了紧，“晚晚，那些事暂时先不想了，你先好好养伤，这比什么都强。” “父王，我没事，夕月是个厉害的神医，我这点伤，过几日就能好。” “对，过几日就能好。” 永清王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轻松一些。 “从孙家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裕亲王妃就说了，你这伤口要仔细料理，要不然容易留疤。她还说，她那有好几个方子，是专门加速伤口恢复，淡化疤痕的，等你好了之后就给你送来。所以，你好好的养身子，其他的什么都别想，父王帮你处理。” “ 她倒是知道我担心什么。” 提及颜夕月，顾晚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比之前的样子，显得温和了不少。 这时候，管家从外面进来。 “王爷，郡主，孙将军和孙公子来了，可要请他们过来？” “楚擎来了？” 顾晚听到孙楚擎来，还挺高兴的。 只不过，永清王却没有多开心，按着顾晚，不让她乱动，永清王直接对管家开口，“请到前院花厅就行，不必告知他们晚晚的情况，一刻钟之后，再让人上茶，我过会儿再过去。” “是。” 管家应声，很快就离开了。 顾晚定定的看着永清王，“父王，我出事跟孙家没关系。” “我知道。” “那你还……” “昨晚你被掳走，的确跟孙家没有关系，可是，之前孙夫人害你的事，那确实板上钉钉的事实。我说过，要让孙家拿出个态度来，可昨晚去孙府的时候，孙夫人矢口否认绑架你就算了，还说了许多污言秽语，全然没有认错的觉悟。” 永清王是个领兵打仗的汉子，他从不屑于跟女人斤斤计较。 可是，程氏不一样。 程氏是孙家的夫人，若是顾晚嫁去孙家，程氏就是顾晚的婆母，有这层 关系在，程氏磋磨顾晚的机会太多了。 要是不给程氏一个教训，不让他们孙家知道，顾晚也是有靠山的…… 永清王担心以后顾晚会吃亏。 看着顾晚，永清王语重心长的念叨。 “我知道楚擎人不错，你也喜欢他。我也知道，孙业为人豪爽，性子耿直，没有那么多歪的邪的，孙家门风还算可以，嫁过去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晚晚，以前我对孙夫人，真的了解太少了。 我没想到她会作妖，我更没想到，她居然会把那些下作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昨晚你在孙家被找到，是跟他们没关系，但就当借题发挥好了。不论怎么说，孙家总得拿出个态度来，总得拿出诚意来。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把你放在心上，那我还能指望着你嫁过去之后，他们能对你好？ 如果这点考验，他们都扛不过去，那这亲事不谈也罢。 你别怪父王蛮横，我也是为你好。” 永清王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顾晚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就没多说什么。 身上伤口还疼的厉害，她也有些累了。 看着永清王，顾晚叹了一口气，她低声呢喃。 “父王，我累了，我先 睡一会儿，其他的就交给你了。父王你对我最好了，你就看着帮我安排吧。” “好，安心睡吧，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裕亲王妃就会来。” “嗯，我也想见她。” 顾晚心里有很多话，想对颜夕月说。 她很担心颜夕月。 永清王没多耽搁，给顾晚掖好了被子，他就起身出去了。 …… 前院，花厅。 永清王来的时候，孙业和孙楚擎都在，只是他没想到，程氏也在。 大约是昨夜里没睡好，程氏眼下乌青的厉害，她的脸色也发白，跟之前见的时候很不一样。永清王扫了一眼，大致瞧见了程氏勃颈上的红痕，大约是掐出来的。 孙业那性子，大约是动过手了。 永清王看的通透，却什么都没说，他直接去了主位上坐下。 没有客套，没有招呼，永清王冷冷的开口。 “你们来做什么？” “亲家，我……” “别亲家亲家的叫，”打断孙业的话，永清王顺手端起茶盏，一副疏离模样，“这亲事能不能成，还两说呢，现在改口早了点，我福薄，可承受不起。” 永清王不给面子，孙业脸上也挂不住，他扭头给程氏使眼色。 “还不过来道歉……” 第34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瞧着孙业语气不善，程氏也不敢闹脾气，她硬着头皮到永清王面前。 “亲家，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让悦昕嫁给楚擎做平妻。楚擎这孩子脾气拗，我拿他没办法，才会想从晚晚身上打主意。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希望以后，楚擎和晚晚能好好的，我也会对晚晚好的。 不过，昨晚的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我从没想过真的伤害晚晚。 绑架她，她还对她动刑，弄的满身是伤，那不是我做的。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恶意陷害。 亲家，咱们两家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误会了。 更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两个孩子的感情。” 说是道歉，可从程氏的话里，永清王听不到丝毫的歉意，他能听到的，全是推诿、自私、重利，是虚情假意。 看着程氏，永清王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 多看，他嫌恶心。 永清王的目光，快速落到孙业身上，“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如果是这样，那请回吧。” “亲家，你先别生气，”孙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向一旁的程氏，“你先出去吧，在永清王府门外等着， 我跟亲家说几句话就来。” “行，那我先走。” 程氏正好也不想在这多待，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夫人，她何曾看过旁人的脸色？ 永清王态度不善，她也不想再受这个气。 程氏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程氏的背影，她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那些心思，大家伙就都看的透透的。别说是孙楚擎，就是孙业，脸上也挂不住。 看向永清王，孙业的脸上，满是自责无奈。 “亲家，真的，我真没想到，咱俩当了一辈子兄弟，到头来，我却要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了。” 永清王没接孙业的话茬。 孙业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永清王在气头上，换做谁，自家的宝贝女儿被人算计了，怕是都不好受，更何况是永清王这种征战一方的汉子？ 孙业能理解。 也正因为理解，他心里才不是滋味。 “亲家，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 楚擎他娘糊涂，这两年萧悦昕大了，萧家出身不高，找不到什么太好的人家，她就动了歪心思。那萧悦昕也是个心思野的，她心气高，寻常人家看不上，一心想着攀高枝。可我没想到，她会惦记上楚擎。 我一时没管住，才闹出了这些荒唐事。 管家无方，这是我的错。 我也寻思了，我也都这把岁数了，过几年也该交了兵权，回乡养老了。 乡下的老宅子，多少年都没修葺，也没人住了，怕是都要荒废了。我打算让楚擎他娘先回乡下，把宅子修修，整理整理，等日后我回去，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有错，楚擎他娘有错，可咱们平心而论，楚擎和晚晚般配，他们感情也好。 我不想因为大人的糊涂事，牵累了他们。” 孙业拿出了态度，这一番话，倒是比程氏说的打动人多了。 永清王又何尝想棒打鸳鸯？ 顾晚是他唯一的女儿，顾晚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别管在人前，话说的有多硬气，可他心里终究还是给孙楚擎，留这一丝机会呢。 见孙业这么说，永清王也没说什么，他只是看向一旁的孙楚擎。 孙楚擎见状，快速起身。 “王爷放心，我会对晚晚好的，以后成亲，我也会对晚晚一心一意，我这辈子，除了晚晚，再不会娶第二个女人，更不会有什么平妻、妾氏。咱们带兵打仗的人，性子豪爽耿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我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只想和晚晚在一起，我只想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 吗？” “王爷，我敢对天发誓。” 孙楚擎说着，就举起了手，准备发誓。 永清王见状，冲他摇了摇头，“老天爷那么忙，也不是谁发誓，他都顾得过来了，与其听那些赌天赌地的诅咒，我更想听你一句真心话。” “王爷，我说的话字字真心。” “那你告诉我，萧悦昕怎么处理？以后再有这样的女人，又当如何？” 这一点，孙楚擎早就已经想过了，他也和孙业商量过了。 听永清王问，孙楚擎没有一丝犹豫。 “王爷，我孙家养了萧悦昕许多年，自问没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我们问心无愧。等萧悦昕病好了，我们就将她送回孙家，到时候婚丧嫁娶，不论何事，都再与孙家无关，与我和晚晚无关。我是不会听我娘的，娶她做平妻，或者纳她为妾的。 至于以后…… 晚晚在我身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就算再有萧悦昕这样的女人，就算再有我娘逼着，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若是实在不行，那我要么带着晚晚离开孙家，单独立府，要么回到永清王府，回到晚晚有安全感能做主的地方。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不会让她受委屈。” 回到永清王府…… 这话，就相当于孙楚擎愿意认入赘。 对于一个领兵打仗，风光一时的男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不易的。 永清王也不再咄咄逼人。 “你的话我记住了，要是你做不到，那可别怪我不放过你。我也是领兵打仗打出来的，我虽上了年岁，本事却也不比你差，日后做事，你可得好好掂量。” “我会的。” “那行吧，你去找晚晚吧。” 见永清王松了口，孙楚擎喜笑颜开，他不再耽搁，转身就跑出了花厅，去了顾晚的院子。 院门口。 孙楚擎一到这，就听到颜夕月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赶出去，等着我动手？” 和颜夕月交集不多，可几次接触下来，孙楚擎很清楚，颜夕月是个护短的性子。这是顾晚的院子，能让她护着的，也就只有顾晚了。 而能惹颜夕月生气的，又有几个？ 越想，孙楚擎心里，就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速上前进了院子。 一进来，孙楚擎就看到了哭哭啼啼的程氏，还有几乎要瘫在颜夕月身上的顾晚。孙楚擎脑子嗡嗡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他娘这是要做什么？ 非得毁了他的亲事，她才开心吗？ 第342章 跟她这种人，就得动手 “别碰我……” 孙楚擎正寻思着，就听到程氏冲着冲上来的下人吼了一声。 她看向顾晚，扯着嗓子喊。 “娶妻娶贤，顾晚，你还没进门呢，就想把做婆婆的赶出去，这算什么贤妻？我已经答应了，不让楚擎娶悦昕做平妻，你也该满意了。你要是识趣的，就去劝劝楚擎，劝劝楚擎他爹，把我留下来，别让我回乡下老家。要不然，我一定不会允许你进孙家的门。” “娘，你又胡说什么呢？” 孙楚擎听不下去了，他快步上前，拉住程氏往外走。 “你跟我走。” “我不走，我还有话没说呢。” 程氏挣扎着，试图挣脱开孙楚擎的拉扯，她扭着头，死死的盯着顾晚。 “顾晚，你真的想当个搅家精，搅得孙家家宅不宁吗？孙家日子不安稳，你能心安理得吗？京城的人都说你张扬跋扈，不是个安分的主，你是要坐实了这个罪名吗？” “娘，你有完没完。” 打断程氏的话，孙楚擎眼睛都红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永清王，得来一个跟顾晚解释，能哄顾晚的机会，还没开口呢，程氏就闹了这么一出，他还怎么跟顾晚开口？ 非得把他逼到跟顾晚分开吗？ “娘，是你伤害晚晚在先的，现在你又逼她，你知 不知道，她身上还有伤？” “她身上有伤，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那不是我做的。倒是你……”看着孙楚擎，程氏心里尽是不满，她厉声吼道，“楚擎，你这媳妇还没过门呢，你就要忘了娘了是吗？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打算把我赶回乡下老家，给顾晚腾地方……这事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 “孝？” 呢喃着这个字，孙楚擎的眼眶里，不禁泛起一层雾气。 他死死的盯着程氏，面露苦涩。 “娘，我倒是希望我真是个不孝子，要是那样，现在我就不会跟你争论这些，我一个手刀劈下去，就能把你劈晕了扛走。 可孝字当头，我不能那么做。 娘，你指责我不孝，可你为我想过吗？ 你明知道不喜欢萧悦昕，我心里只有晚晚，你却想逼着我娶萧悦昕做平妻，纵使萧悦昕名声都臭了，做了许多荒唐事，你也愿意把她往我这塞。 娘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问过我高兴不高兴吗？” 听着这话，程氏心里不舒坦。 “悦昕有什么不好？她是我一手养大的，知根知底，性子温润，最体贴人。她做了些错事，那也是一时糊涂，被人害了。不像有些人，性子不好，张扬跋扈，一点都不知道孝 顺，一点都不念旧情。” “不知晓顺？不念旧情？” 呢喃着这几个字，孙楚擎直接给程氏气笑了。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娘，送你回乡下老家，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而不是因为晚晚搅乱了孙家。你不反省自己，还来找她闹，可你想没想过，这是永清王府，不是孙家的地盘，这还不是你横着走的地方。 若是晚晚不在意你，不知孝顺，不年旧情，她一声令下，你死在这都没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可她有吗？ 你有什么理由说她不好？ 娘，做人能不能别那么自私？能不能别只想着自己？ 你觉得萧悦昕贴心，可我不喜欢，你觉得晚晚不好，可那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是你，我是我，我领兵打仗，征战四方，我早就长大了，不是你怀里那个小娃娃了。 你能别左右我的生活吗？” “左右你的生活？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别管你多大，你都是我儿子，我就有资格管。我……” “够了。” 眼见着顾晚情况不好，颜夕月忍不住吼了一声。 让下人把顾晚扶进去，颜夕月一脸怒意，她直接到程氏身边，没理会孙楚擎，她伸手抓住程氏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颜夕月力气大 ，程氏被拖着，没法挣脱。 程氏脚步踉跄。 “颜夕月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放开？我不乐意，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是我娘，跟我谈不到孝，我是宁和县主，未来的裕亲王妃，你没有诰命在身，论身份我高你一等，我对你动手怎么了？不高兴，你也给我憋着，再哔哔些有的没的，我撕烂你的嘴，丢的可是你的人。”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君山别馆我都闹了，东方卿卿我都骂了，他们又奈我何？难不成，你比他们还厉害？那我等着你的报复，你尽管来就是了。” 话音落下，颜夕月的加大力道，脚步也更快了些。 程氏几次都差点跌倒。 饶是这样，颜夕月也没有停下片刻。 恶人就得恶人磨，顾晚惦记着孙楚擎，不敢说重话，孙楚擎年念着母子情分，总有顾忌，那这个恶人就她来当好了。 名声什么的，她不在乎，她也不怕程氏记恨。 她可以由着性子来。 要是到头来，她还收拾不了一个恶婆婆，她这两辈子，也就都白活了。 颜夕月这样，程氏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一会儿的工夫，颜夕月就把程氏拖出了永清王府。一到门外，颜夕月甩手就把人丢开了，她拿了帕子，一下下的 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程氏，颜夕月满脸嫌恶。 她开口，语气也冷傲如冰。 “孙夫人，有件事你怕是还不清楚。 那日君山别馆诗会，萧悦昕曾给我敬茶，她在茶里下药，意图不轨。原本，念着晚晚和孙公子的面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再追究。可是，若是孙夫人一意孤行，想要找晚晚不痛快，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一个时辰后，我会让人去京兆府报官。 我手上掌握的所有证据，人证物证，将一并全都送到京兆府去。想来到时候，京兆府是要传唤萧悦昕，进行调查的。 我要是孙夫人，现在就回孙家去，好好的为她打点。 要是能找个稳妥的地方，带着她藏一藏，那就更好了。不然，我也不知道她那病歪歪的身子，能不能撑得过官府的拷问？ 孙夫人，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官家夫人，官府大牢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 有些人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孙夫人，你想让萧悦昕，也成为其中之一吗？ 你舍得吗？ 呵……” 颜夕月邪佞的笑笑，之后，也不等程氏反应，她转身就离开了。独留下程氏，呆愣愣的瘫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第343章 他都要赶上灵丹妙药了 颜夕月回了顾晚的院子。 一进来，她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孙楚擎。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他呆愣愣的站在院子里，望着顾晚的屋子，一动不动。 颜夕月上前，到孙楚擎身边。 “怎么不进去？” 顾晚的确受了程氏的刺激，身子不大好，但人还算清醒，不至于完全不能打扰。 孙楚擎可以进去，没必要一直守在外面。 听着颜夕月的话，孙楚擎侧头看向她，他一双眸子腥红如血，僵硬的脸上全是苦笑，“我哪还有什么资格进去？” “那些事，跟你无关。” 程氏是程氏，孙楚擎是孙楚擎，颜夕月相信，顾晚也会分的很清楚。 顾晚不会因为程氏跟孙楚擎计较。 孙楚擎摇了摇头。 “怎么会无关？那是我娘，是生我养我的人，是我的亲人。若是我能好好的说服她，管着她，晚晚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刚刚在花厅，我还跟永清王发誓，我说我会一辈子护着晚晚，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你看，这才多久，我就又让晚晚受伤了？” 眼角，一片湿润。 孙楚擎垂眸，他慌乱的抹了一下，将那抹湿意擦去。 “是我做 的不好，也许我……” “没有什么也许。” 大约知道孙楚擎要说什么，颜夕月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定定的看着孙楚擎，颜夕月眼神冷凝又郑重。 “孙公子，你可是个领兵打仗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 你应该清楚，这世上事，不如意事常八.九。 上阵杀敌，你能战无不利，勇往直前，难不成还要栽在自家后院的这点事上？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无惧无畏。有问题解决问题，遇事就退，那算什么？ 那是怯懦，是懦弱，是不值得托付。 晚晚这些年，把一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别管外面有多少风言风语，她都不曾改过初心。 难不成，现在你要告诉她，你原本就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是她选错了人？” 颜夕月的话，让孙楚擎心神一震，他灰暗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光彩，“不，没有，晚晚没有选错，我也不会让她输。” “那就是了。” 颜夕月松了一口气，她往顾晚的房间望了望。 “既然你心意如初，那就去跟她说啊。既然选择了彼此，那别管是什么风浪，一起面对就是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困难只是一时 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明白，多谢。” 孙楚擎应声，之后他快步冲向了顾晚的房间。他脚步生风，步履坚定，再没有一丝的犹豫迟疑。 颜夕月瞧着，也就放心了。 没有跟进去打扰，颜夕月出去，让下人带着找个地方歇着。 顾晚屋里。 孙楚擎一进来，就看到顾晚站在窗边上。 心里着急，孙楚擎三步并作两步到顾晚身边，他伸手，将顾晚揽在怀里，打横抱了起来，“身上还有伤呢，不在床上好好歇着，站在窗边做什么？万一身子虚撑不住，摔到了怎么办？” 听着孙楚擎的话，顾晚冲着他勾唇笑笑。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进来呢。” “我……” “我都听到了，是夕月劝你进来的，她若是不跟你说那番话，你就打算离开了，再也不管我了，是不是？” 顾晚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片灼热。 那样的目光，让孙楚擎无法避开。 抱着顾晚到床边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来，给顾晚盖好，孙楚擎顺势坐下来。 他抬手，轻轻的牵住顾晚的手。 “我没有想过不管 你，我只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毕竟我娘……”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 “可是……” 咬了咬唇，孙楚擎声音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开口。 “晚晚，咱们两个算是一起长大的，即便不是日日赖在一起，但也算是青梅竹马。你了解我，我也不想瞒着你。我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不会斤斤计较，我和我娘，你也分的很清楚。即便我娘做了很多错事，即便她伤害了你，可是为了我，你也可以忍。 但是晚晚，我一直都觉得，一段感情想要长久，不是一方一味付出，一味迁就，就可以的。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说到底，是我没有处理好你和我娘的关系。 这就是我的错。 我想过了，等回头我就去置办院子，不论我娘是否回乡下老家，我都打算搬出来住。等娶了你之后，咱们就住在自己的小院里。也许，我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封侯拜相，还没法让你像在永清王府这样，过的那么逍遥，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孙楚擎的话，让顾晚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知道孙楚擎夹在中间为难。 孙楚擎能说这番话，有这 份心，顾晚真的满足了。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挣扎着坐起来，顾晚缓缓抱住孙楚擎，身上依旧疼，可是，顾晚的心却像是被幸福填满了，沉甸甸，甜滋滋的。 她脸上笑意荡漾。 “楚擎，有你真好，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是我应该做的，”孙楚擎搂着顾晚，在她额上亲了亲，“从定下亲事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我的责任，是我做的还不够。但以后，我会尽力。” “好！” 顾晚应着，她缓缓抬头，亲上了孙楚擎的唇。 此处无声，有他足矣。 …… 大约半个时间，颜夕月才进来，孙楚擎已经离开了永清王府，回孙家办事去了。 颜夕月拎着药箱过来，就看到床上的顾晚。 顾晚小脸红红的，双手抓着被子，见颜夕月进来，眼神暧昧，她下意识的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 那娇羞的样，颜夕月还真是头次见。 颜夕月一边往床边走，一边盯着顾晚，故意笑着打趣。 “呦，我们郡主大人这是害羞了？孙楚擎这是对你做了什么啊？一身的伤，脸不见惨白，还能红成这样，他这本事，可都要赶上灵丹妙药了，真是厉害呦。” 第344章 要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把被子扯下来，大眼睛直瞪她。 “你这个人，嘴怎么这么坏？你和天极哥哥在一起的时候，甜甜蜜蜜，腻腻歪歪，我也没有说你们啊。我这不过是跟楚擎说了两句贴心话，你还这么说我。我可是个病人，你还是我的郎中，你能不能善良点？别我没病死，倒被你气死了，那我多冤啊。” “什么死不死的？你的楚擎哥哥若是听到，该心疼了。” “那怎么了？你嫉妒？” 说破无毒。 颜夕月说多了，顾晚听着，放到没有那么羞涩了，她甚至还能还嘴还击。 见她状态不错，颜夕月也就放心了。 坐在床边上，将小药箱放下，颜夕月拉过顾晚的手，“来，让我诊诊脉，我也瞧瞧你的孙大神医，这爱的治疗，效果有多好？” “那你瞧吧。” “嗯。” 颜夕月静下心来给顾晚诊脉。 顾晚外伤不轻，但没有致命伤，五脏六腑受影响不大。之前颜夕月给她治疗还算及时，效果也不错，经过一夜修整，她恢复的还算不错。 不过，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 颜夕月心里有数，就把顾晚的手放开了。 “状态还行，等一会儿我给你 重新处理一下伤口，换一次药。我给你调整下药方子，等下次喝药的时候，用新方子，应该能恢复的更快一点，你也能少受些罪。” “真的？夕月，你可真厉害，有你这么个神医在，我可享福了。” “得了吧，若是没我，你都不会有这一身伤。” 颜夕月这话，让顾晚愣了愣。 不过，很快他她就了然了。 就连她这种脑子不灵光的，都能猜到，她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宫里头那位，更何况是夜天极和颜夕月这种聪明人？ 他们能猜到，太正常了。 眼眸微微暗了暗，眼里的光都散了些，顾晚的脸上，多了一抹嫌恶。 “这跟你没关系，跟天极哥哥也没有关系，是有些人道貌岸然，假仁假义。大雍有这样的君主，说来是大雍百姓的悲哀。” “晚晚，这话不许乱说。” “我知道。”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出去，被明阳帝知道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也就是在颜夕月面前…… 换做其他任何人，顾晚都不可能这么说。 看着颜夕月，顾晚脸上透着几分愤懑，“其实，我并没有说错，我说的都是事实。天极哥哥的父皇母后是怎么没的，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 事，他的上位本就不光彩，他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我也不过是他无所不用其极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我没死，已经是他的恩赐了。 不过我想，若是可以的话，他应该很想我死吧？不只是我，还有你，还有天极哥哥，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是他不喜欢的，都是他忌惮的。 都说为君者仁，是天下兴事，他这算什么？” “好了。” 拉着顾晚的手，颜夕月止住了她的话。 顾晚自小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没吃过这种苦，她会埋怨，会有感慨，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并没有什么。 可是，有些话不论心里想过多少次，还是不要宣之于口比较好。 而且他们都清楚，抱怨二字，是最没用的。 颜夕月攥着顾晚的手，稍稍用力，给她力量，她低声继续，“我知道，你这次受了伤，心里有许多的苦，但是不该说的，还是不能说。外面的事，有你天极哥哥呢，还有我，我们都会应付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你就风风光光的嫁去孙家，嫁给孙楚擎。 他把你扔到孙家，不就是想挑拨关系吗？ 那你就要好好的嫁过去。 杀人诛心。 所谓诛心，不过是戳人最软肋最在意的地方，他越是想让你不好，你就越要好好的，这样的报复，才算是兵不血刃的上上策。 所以，你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的养伤。 我给你带了伤药，也给你带了祛疤的东西。要出阁的人了，可不能留一身伤疤，要不然你的楚擎哥哥心疼了，洞房花烛夜，弄的哭哭啼啼的，把甜蜜都冲淡了，那多扫兴，是不是？” 颜夕月话题转得快，不一会就又绕到了孙楚擎身上。 一句“洞房花烛夜”，让顾晚心跳加速。 她红着脸没再继续说什么。 颜夕月给顾晚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了药，确认没有问题了，她才离开。 永清王府门口。 颜夕月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永清王送孙业离开，瞧着颜夕月，永清王笑了笑。他快步迎上来，看向颜夕月。 “王妃，可以移步书房聊一会儿吗？” “王爷请。” “请。” 颜夕月随着永清王，直接去了书房。 永清王是个习武之人，书房里的书，也多是兵法，还有一面墙做了博古架，摆了武器，他的书房比寻常人的书房，更多了一抹习武之人的刚毅之气，书卷气也没有那么浓。 带着颜夕月进来 ，永清王关了门，他转身冲着颜夕月行了个大礼。 这郑重的样子，让颜夕月吓了一跳。 “王爷这是做什么？” 永清王也没跟颜夕月兜圈子，“刚刚孙夫人在晚晚院子里大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要不是王妃出面，只怕晚晚又要受欺负了，楚擎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他们两个不容易破局，多亏了王妃。”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知道王妃会这么说，可是，这世上又哪有什么自来的应该？” 永清王说着，去了书架边上。 他挪动了书架，打开暗格，将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朱木盒子，上面用金粉描了祥云花纹，十分精致。永清王将盒子拿过来，放到桌案上，他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信封。 永清王将信封拿出来，摸了又摸，之后才缓缓交到颜夕月的手上。 “王爷，这是……” “王妃将东西拿回去，交给裕亲王吧，他会明白的。我们永清王府早就跟裕亲王拴在了一起，日后，也甘愿和裕亲王共存亡，这只是一份心意而已。当然，这也算是给王妃的一份谢礼，一份倚仗。王妃待晚晚好，那日后，永清王府认的裕亲王妃便只有你。” 第345章 我的小醋缸，不用担心 马车上。 颜夕月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纸，上面写的全都是名字，这是一份名单。 不接触朝政，颜夕月并不清楚这名单上的人都是谁，但是，颜夕月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份武将旧部的名单。 毕竟，永清王是武将出身。 他能拿出来的宝贝，又说甘愿和夜天极共存亡，那这代表了他身家性命的东西…… 也该就是他积攒多年的旧部人脉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的玲珑。 “去裕亲王府。” “是。” 玲珑虽然有些奇怪，颜夕月为什么这么急着去裕亲王府，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得了颜夕月的吩咐之后，她即刻安排小厮改变路线，奔着裕亲王府去了。 裕亲王府，门外。 颜夕月到了之后，就带着东西，快速下了马车。 裕亲王府的大门敞开着，颜夕月下来，让玲珑去通报。只不过，玲珑还没走到门房呢，裕亲王府里倒是出来了一个熟人。 东方卿卿。 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来裕亲王府，颜夕月的心头，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颜夕月的眼神暗了暗，她盯着东方卿卿没动。 正好，东方卿卿也 看过来。 瞧着颜夕月，东方卿卿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几乎没有犹豫，东方卿卿款步到颜夕月身边。 “颜小姐，好巧。” “巧吗？” “不巧吗？”东方卿卿回头，往裕亲王府里瞧了瞧，“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想要进同一个门，就连我们来见他的时间，都选了一样的，这是何等缘分？这不是巧，是什么？” 别的话，也许颜夕月还会信，可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在见过了东方卿卿脱得精光，往东方霖身上扑，口口声声说着深情的话之后…… 这话颜夕月没法信。 对上东方卿卿的眸子，颜夕月笑笑。 “也许这不是巧，是无可奈何。 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让自己心动，爱到忘乎所以，甚至牺牲自己的人，真的不容易。可是，因为爱一个人，而彻底的迷失了自己，其实真的挺悲哀的。尤其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拱手送人，这滋味肯定更不好受。 感情这回事，大约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事了，不是单看表面，就能看明白说明白的。 同进一个门，同见一个人，同说些深情款款的话，其实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 ，得看清自己的内心。” 颜夕月的话，让东方卿卿的脸稍稍僵了僵。 “你胡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说感情，有感而发，胡乱说几句罢了。怎么了，七公主不爱听？” “我……” “那看来，我和七公主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们之间，更没有什么缘分可言。七公主既然要走，就不多挽留你了，慢走不送。” 颜夕月说完，不再理会东方卿卿，她直接越过东方卿卿，进了裕亲王府。 东方卿卿回眸，眼睁睁的看着颜夕月的背影消失。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 她总觉得，颜夕月刚刚，似乎话里有话。难不成，颜夕月知道了她对东方霖的心意？ 怎么可能呢？ 自打颜夕晨撞破她和东方霖的亲密之后，他们两个就十分谨慎，而在东方霖动了给颜夕月下痴情蛊的心思之后，对他也愈发的疏远了。每次见面，不是说公事，就是相对无言，她和东方霖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颜夕月怎么可能看出破绽？ 东方卿卿在心里一遍遍的思量，终究还是否定了这种想法。 不过，她就是觉得，颜夕月这个人过于危险。而且，颜夕月还是她嫁给夜 天极的绊脚石…… 或许应该把颜夕月除了。 斩草除根，清扫路障，也方便之后他们行动。 这么想着，东方卿卿神游着上了马车，她带着人很快就离开了裕亲王府，回了君山别馆。 东方卿卿的心思，颜夕月不清楚。 不过，东方卿卿看不惯她，那是摆在明面上的，即便不知道，也不影响颜夕月防着她。 并没有太把东方卿卿放在心上，颜夕月进了裕亲王府。 花厅。 夜天极才见过东方卿卿，还没离开。 见到颜夕月来，也添加还有些诧异，毕竟，他和颜夕月关系特殊，一直被明阳帝盯着，他们都十分谨慎。若非情况特殊，只怕颜夕月不会轻易来裕亲王府找他。 “夕月，你怎么来了？”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勾唇笑笑，她故意逗他。 “怎么，你这裕亲王府，东方卿卿来得，我却来不得？那我这就走？” “别闹。” 夜天极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颜夕月身边。 紧紧的抓着颜夕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夜天极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紧张。下一瞬，他挥了挥手，让玲珑还有其他下人，全都退了下去。 夜天极的手，轻 轻的环住颜夕月的腰，紧紧的禁锢着她。 “小丫头，学坏了？” “有吗？” “没有吗？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你，巴不得你早点嫁过来，日日的跟我在一起，还说什么来得来不得，走不走的，这不是成心气我？” “气你？我都被气坏了，我还有什么力气气你？”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的脸上，略微有些紧张，“是东方卿卿？” “对，你的风流债。” “没有风流，也没有债，我跟她之间没有关系。” 即便知道颜夕月并没有误会什么，也不会胡思乱想，可是这些话，夜天极还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拉着颜夕月坐下，夜天极叹了口气，他快速开口。 “东方卿卿来，的确还有和亲的意思，不过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和东方霖是带着目标和目的来的，他们不会想要无功而返的，我态度强硬，他们若是聪明，一定会转头另寻出路。我看东方霖最近在频繁的和夜凌渊接触，我想，东方卿卿的下家，应该就是夜凌渊。” 说着，夜天极抬手，在颜夕月的脸上捏了捏。 “所以，我的小醋缸，你可以不用担心了，我是你的，不会有意外……” 第346章 要不我以身相许？ “谁是你的小醋缸？” 剜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心里很清楚，夜天极和东方卿卿不会有什么，东方卿卿就算机关算尽，也不会成功。不过，能听到夜天极这么解释，她还是挺开心的。 夜天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在意。 挺好。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到夜天极开口，“不是小醋缸？那你一口一句风流债，酸溜溜的诬陷我。” “我有吗？” 手在夜天极腰上捏了捏，颜夕月瞪着大眼睛威胁。 夜天极见状，笑着摇头，“好好好，没有没有，你不是小醋缸，我是行了吧？我可听说，海如安对你痴心不改，还有东方霖，最近也一直盯着你，看样子是有点心。我酸的厉害，我特别在意，这行了吗？” “行吧，看在王爷这么在意我的份上，我给王爷一份奖励。” “奖励？” 呢喃着这两个字，夜天极看着颜夕月，眼神诧异。 颜夕月也没兜圈子。 她的身份十分敏感，眼下并不适合在裕亲王府多待，有东方卿卿来做挡箭牌，她倒是有个好借口，但还是注意点好。 早说完了早走，对大家都好。 颜夕月心思通透，她很快就把永清王给的东西拿出来，交到了夜天极的手上。 “永清王给的，我借花献佛，王爷瞧瞧吧。” 夜天极拿着信封，没有急着打开，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你是说，这是永清王给的？” “嗯。” 颜夕月也没瞒着夜天极。 “大约昨晚上顾晚伤的有点重，吓到永清王了，我出手帮忙，让他感动了。今儿又凑巧，程氏在永清王府找顾晚的麻烦，我出手帮了一把，可能是触动了永清王老父亲心底的柔软吧，他说要感谢我，就把这东西给我了。他还说，日后会坚定的站在我们身后，站在我身后，他说我是他们永清王府唯一承认的裕亲王妃。” 永清王这话什么意思，夜天极心里明白，他隐约也猜到了信封里的内容。 夜天极将信封打开。 他一目十行的扫过纸上的名单。 这些人，颜夕月不认识不熟悉，可是，夜天极本就是朝中人，文武百官他都熟悉。再加上他也曾带兵打仗多年，对于武将，包括一些老将，他也都十分了解。而且，调查夜凌飞的时候，他还调查过各个大营的情况，尤其是一些关键位置，一些重要将领，他也都查过。 是以，这份名单上的人，夜天极少有不清楚底细的。 永清王的旧部，包括一些秘密心腹…… 夜天极很快就心里有数了。 把纸 塞回到信封里，夜天极看向颜夕月，眼神里满是欣喜亲昵。 “看来，我家的王妃确实能干，我和永清王关系如此好，这么多年，他也只是帮我，我了解的，也只是他明面上的一些亲信而已。而你，没用多久，就让他把他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有你帮我，我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听着夜天极的夸赞，颜夕月一点都不客气的点头。 “这么说，我是挺能干的。” “是真能干。” “也算是误打误撞吧，谁让永清王是个女儿奴，就顾晚那一个宝贝女儿呢？” 明阳帝对顾晚出手，这是永清王一早没有料到了，感受到了危险，永清王不可能按兵不动。 这东西，他拿出来示好，为顾晚求一个庇护所…… 这是必然的。 至于永清王选择把东西给她…… 一来，她这两日帮了顾晚， 永清王真心感激她，这是永清王表达谢意的方式。二来，永清王大抵也知道她和夜天极的关系，知道夜天极在意她。东西给她，早晚会落到夜天极的手上，而讨好了夜天极在意的人，大约比直接讨好夜天极，还会让夜天极开心。 一箭双雕，而且是上上策的双雕…… 永清王也是个聪明人。 颜夕月想的明白，不过，夜天极还是感激颜夕月。 搂着颜夕月，夜天极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夕月，不论怎么说，都要谢谢你。这阵子，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谢我？占我的便宜，就是王爷的谢礼？” “那我以身相许？” 四目相对，以身相许那四个字，夜天极说的郑重极了，他眼神里也满是认真。 颜夕月瞧着，不禁失笑，她伸手在夜天极脸上捏了捏。 “我亲爱的王爷大人，你大约是忘了，咱们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婚期都定好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人。用我的人，当做礼物以身相许感谢我，你这不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王爷大人，你的脸呢？这么敷衍人，真的好吗？” “我……” “别说了，请王爷用点心，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想好了再来见我。我先走了，你慢慢想啊。” 说完，颜夕月就要离开。 只不过夜天极搂着她，根本不放手，她越是挣扎，夜天极就越用力。 颜夕月抬眸，“王爷，你这……” “我不放手。” “无赖。” “这不叫无赖，这叫以身抵债，既然我是你的，那我的一切不就都是你的。王妃想让我感谢，可我一无所有，也就只能牺牲色相陪伴你，多给你制造点甜蜜了。王妃若是走了，那我还怎么感激你啊？” 说着 ，夜天极低头，他的吻快速落了下来。 原本只是逗逗颜夕月，夜天极想浅尝辄止就离开的。 可是，食髓知味。 在尝到了颜夕月唇上的甜之后，夜天极觉得，他就像是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甜蜜漩涡中，头晕目眩，他什么都不想，只想要沉沦。 大手扣着颜夕月的头，夜天极逐渐加深这个吻。 久久不停。 他也不愿意停。 一直到花厅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小姐、王爷，浮昕来了，有要紧事。” 听着动静，颜夕月才稍稍用力，推开夜天极。 颜夕月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她感觉得到，她的脸颊在发烫。深呼了两口气，颜夕月努力平息自己狂乱的心跳，她抬头睨了夜天极一眼。 “孟浪，登徒子。” “我……” “别狡辩，赶紧的，叫浮昕进来，问问什么事。顺便，让她给你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蛊。” 东方卿卿善用蛊，她既然来过，浮昕也到了，就多查查。 小心驶得万年船。 颜夕月可不想她和夜天极的感情，出什么岔子。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夜天极也没再纠缠，他低头在颜夕月唇上浅啄偷香，之后就拉着颜夕月做好，将浮昕叫了进来。 浮昕一进来，就脸色沉沉的开口，“小姐，府上出事了……” 第347章 有种危险的感觉 “什么情况？” 颜夕月盯着浮昕，快速询问。 听着问话，浮昕不敢隐瞒，“小姐，之前相爷救的那个柳音音，今儿来了府上。相爷不在，她就一直在府上赖着不走。银屏姨娘不知怎么的，听到了消息，出来见她。两个人发生了冲突，银屏姨娘被气到了，身下又见了血。” 颜夕月凝眉，“柳音音不是在忠勤伯府，怎么会去府上？” “说是要感谢相爷。” “感谢？”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眼神淡淡的。 之前在左相府见柳音音的时候，她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现在，柳音音回来了，她可不信只是为了感谢那么简单。 颜夕月快速起身，“走，回府瞧瞧。” 颜夕月语气很淡，可是，她那几步路，走出了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夜天极瞧着，不免觉得好笑。 “走，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 颜夕月回头，看了夜天极一眼，她勾唇笑笑。 “我来裕亲王府，好歹还能说的过去，你这么跟着我回去了，上头那边怕是又要担心了。到时候，他指不定又要用谁开刀，杀鸡儆猴呢？还是算了，低调点。” 说完，颜夕月就带着浮昕她们离开了。 夜天极没有追。 不是他不想，而是颜夕月说的有道 理，与其一直提心吊胆，被上头那位盯着，那他倒不如动动，给上头那位点压力。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这种事，也不是只有明阳帝能做，他也可以。 隐忍了这么多年，真当他还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孩子吗？ 也太小瞧他了。 夜天极眼神幽暗，他起身带着幽澜，去了幽冥堂。他召集了幽冥堂的人，做了一系列的安排，所有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中进行。 而这些，颜夕月都不清楚。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之后，没有去见柳音音，她先去了银辉阁。 银屏正在床上躺着，脸色就有些泛白，她呆愣愣的望着房顶，神情木然。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看向颜夕月，她脸上表情僵硬，半晌才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来。 “大小姐，你回来了？” “嗯。” 颜夕月到银屏身边，她坐在床边上，轻轻拉起银屏的手腕，为她诊脉。 “我给你看看，瞧瞧你情况怎么样？” 银屏没有挣扎抗拒。 她只是深呼了一口气，由着颜夕月诊脉，她低声念叨。 “我没什么事，就是一时被气到了，有些动了胎气。回了院子，想着你之前说的要心平气和，要好好养胎，也就没什么事了。刚刚也有郎中来瞧了 ，大小姐放心吧。” “我也想放心，可是，你这逞强的样子，让我没法放心。” “我没逞强？” “得了吧，这句话，就挺逞强的。” 颜夕月看着银屏笑笑，她小心翼翼的将银屏的手腕，放回到床上。 银屏说的不错，她身下虽然见了血，但是情况并不算严重。之前调理的还算不错，胎像还算可以，这次虽然有些波动，但问题不大。 颜夕月拉着被子，给银屏盖上，她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看着银屏，颜夕月低声询问，“你很在意柳音音？” “也没有。” 整个府上，银屏最信任的，莫过于颜夕月。 甚至对颜肃年，她都没有对颜夕月这般信任。已经聊过许多次心了，银屏在颜夕月面前，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对上颜夕月的眸子，银屏缓缓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柳音音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危险的感觉？” “嗯。” 银屏点点头，她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 “我一开始只是个下人，看主人家的脸色过日子，我不是在蜜罐子里被泡大的，我很理解现实有多残酷。我现在是挺幸福的，可我也清楚，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是一种幸 运。也许什么时候，这一切就会消失。 在看到柳音音的时候，我就有种一切幸福都要保不住了的感觉。 我感觉得到，我的幸福似乎在消失。 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也许是怀了孩子后，发声了不少事，我也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越来越矫情了吧？” 银屏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 可是，那笑里藏了太多的苦涩，颜夕月看着，没法安心，反而有种不安感。 柳音音…… 脑子里，不禁回想起最初见柳音音时的场景，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重新浮上了心头。 这个柳音音不简单。 她应该去瞧瞧。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着银屏，轻声开口，“好了，你好好歇着，什么都别想。只要我还在府上，我就保你平安。” “多谢大小姐。” “谢什么？”颜夕月瞄了瞄银屏的肚子，“真想感谢我，就老老实实的养胎，什么都别想。过几个月，给我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弟弟，这就是你给我做好的谢礼。” “小……弟弟？” 银屏看着颜夕月，有些不确定。 她知道，如今这个月份，有经验的郎中，是可以辨认出孩子性别的。颜夕月是个神医，医术了得，她看的一定不会有错。 听着银屏的话，颜夕月冲她笑笑，她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说什么。 颜夕月很快就离开了，去了前院花厅。 花厅里。 颜夕月一进来，就看到了柳音音。 比起昏迷着的时候，此刻的柳音音，身上那股温柔典雅的气质，更浓郁了不少。她的确和苏姨娘有些像，有些柔柔弱弱的感觉，可是，论模样论气质，她都比苏姨娘强了不少。 说她像苏姨娘，有点太小瞧她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快步进来，柳音音见状，也缓缓起身。 “是颜大小姐吧？” 柔声说着，柳音音微微福身，给颜夕月行礼。 她举止从容又娇弱，每一个动作，配合着眼神，甚至于脸上的神情，都像是锤炼过千百次的，每一个角度看，都勾人的厉害。 颜夕月寻思着，就见柳音音起身。 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她秀眉轻蹙，那样子弱柳扶风，柔进人心坎里。 看向颜夕月，她缓缓开口。 “听说之前就是颜大小姐救得我，为我治的伤，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感谢大小姐的。还有相爷，听说是他带我回来的，相爷仗义出手，我真的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夕月勾唇。 “那柳小姐，无以为报，你打算以身相许吗？” 第34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颜夕月的话，让柳音音一愣。 她定定的看着颜夕月，眼神中有些诧异，“以身相许？颜大小姐，你说让我以身相许？” 东方卿卿说，颜夕月这个人不好相处，疑心病还重，想要进颜家的大门，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所以，她想进左相府的门，最好的办法是从颜肃年身上下手。 进了门，剩下的事才好办。 可现在颜夕月突然开口，说让她以身相许……那想进颜家的门，不是轻而易举？ 这跟东方卿卿说的差太多了。 柳音音瞧着颜夕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太过顺利，反而让她有些不安，她有些弄不清，颜夕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音音神情愕然，她看着颜夕月，眼底尽是探究。 颜夕月瞧见了，她勾勾唇，端着知夏递过来的茶盏，她轻轻的品了一口。 唇齿间，茶香四溢。 颜夕月摩挲着茶盏，看向柳音音，漫不经心的开口，“柳小姐虽然已经不是花季少女了，可到底没有出阁，你长得又好，给我爹做个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戏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不是套路吗？柳小姐上门，为的不也是这个？” 柳音音与颜夕月四目 相对，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 “颜小姐误会了。” “是吗？” 颜夕月挑眉，脸上的笑淡了，她眼神中更多了一抹凌厉感。 柳音音见状，愈发觉得这是一种试探。 心里想着，柳音音快速开口，“想来颜小姐知道我的情况，我出身坎坷，一路苟活到如今，并不容易。 我没有那么贪心。 逃出牢笼，挣脱枷锁，拥有自由，重新过上好日子，那我做梦都不敢想。 我这次能遇上相爷，遇上颜小姐，是我的福气。 但人得知足。 人生有此幸事，我已经满足了，其他的我不敢强求。我来，真的只是为了感谢颜小姐，感谢相爷的，若是颜小姐不喜欢，那我可以离开。” 柳音音说着，就要起身。 这时候，颜肃年从外面回来，大约知道了柳音音来的消息，他直奔花厅。 “夕月，你也在啊。” 看到颜夕月在，颜肃年先开口问颜夕月。 颜夕月点点头，“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柳小姐来了，还跟银屏姨娘发生了冲突，我去看过了银屏之后，就来看看柳小姐。” “发生了冲突？” 颜夕月不是多话的人，颜肃年一听她的话，就能从她的话里敏锐的察觉到重点。 看 向颜夕月，颜肃年脸上多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银屏怎么样，还好吗？” “不太好，”颜夕月也不瞒着，“动了胎气，身下见了血，之前滋补养胎卧床修养，基本上都白做了。之后，她必须得十分注意，不然的话，这一胎保不保得住不好说，她这个人能不能保得住，那都是没谱的事。” “这么严重？” 颜肃年凝眉，他看了柳音音一眼，还没等柳音音开口，颜肃年就离开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银屏，是银屏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柳音音…… 颜肃年分不出心思来多管。 见颜肃年走了，柳音音神色有些尴尬，她看向颜夕月，微微蹙眉。 “颜小姐，你们那位姨娘，应该没有伤的那么严重吧？我们虽然起了冲突，但也只是口角而已，是她出言不逊在先。颜小姐把话说的含含糊糊的，是在让我背锅吗？” “呵……” 颜夕月垂眸笑笑。 “第一，出门在外，还是上赶着去给人道谢的，就这样还在别人的家里，跟人起冲突，发生口角，这感恩的心，怕是不够诚恳吧？ 第二，我是郎中，银屏是病人，痛不痛她清楚，重不重我清楚。柳小姐不是当事人，也不是郎中，全凭臆断 ，来给一个孕妇伤的重不重下结论，这合适吗？ 第三，我话说的含糊？是我没说你们怎么起的冲突？又发生了怎么样的口角吗？让你背锅？出了这个门，柳小姐是谁，做过什么，没人在乎。我颜家不曾怨柳小姐恶语伤人，柳小姐倒是先委屈上了，这……” 颜夕月挑眉，她眉眼间笑意荡漾。 “合适吗？”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慢，却字字玑珠，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柳音音闻言，愈发感受到颜夕月难缠。 或许，东方卿卿一开始说的是对的，想要进左相府的门，得避开颜夕月，直接去找颜肃年。而进了这个门之后，自会有人把这里搅得血雨腥风。 那些都不需要她来面对，她只要知道，颜夕月会过的不好…… 这就够了！ 心里想着，柳音音笑着起身。 “颜小姐如此说，那我倒是不好多留了，感激之意我表达完了，接受与否，那是颜小姐和左相爷的事。我先走了，告辞。” 话音落下，柳音音没有多逗留，她很快就离开了。 玲音亲自送她出的府。 一直到看不见柳音音的踪影，玲音才回来。 “小姐，人已经送走了，她走的洒脱，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我 总觉得这个人有点怪怪的，似乎不安好心。” “嗯。” 不用玲音说，颜夕月心里也清楚。 她看了玲音一眼。 “去问问，这几日跟着我爹的小厮是谁，还有赶车的车夫，也问问是谁。问清楚了，你去见见，就说我的意思，以后我爹那边有什么情况，让他们即刻告诉我。尤其是，若是柳音音出现了，她跟我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即刻来告诉我，不能有一丝隐瞒。” 玲音听着这话，微微一愣，“小姐，你的意思是，柳音音还会去找相爷？” “多半会。” 柳音音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她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她有感觉，柳音音背后还有人。 “帮我跟幽澜传个话，看看幽冥堂能不能腾出人手来，帮我查查柳音音。看看她除了忠勤伯府的人外，还跟什么人有牵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玲音说完就离开去办事了，她行色匆匆。 颜夕月瞧着，微微叹了一口气，近来发生了太多事，事情越多，她就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颜夕月伸手，去感受周围的冷意，之后，她一点点将手攥紧。 风雨欲来又如何？ 夜天极在，她无惧！ 第349章 她不是以色侍人的人 银辉阁。 颜肃年火急火燎的过来，一到这边，他就冲进了银屏的房间。看着银屏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他的心都是悬着的。 “银屏，你怎么样？哪难受？要不要再让夕月来瞧瞧？” 听到颜肃年的声音，银屏快速回神。 她缓缓看向颜肃年。 此刻，颜肃年眉头紧锁，满是焦急，那种担忧不是假的。 可银屏心里清楚，颜肃年对她没什么感情，颜肃年现在所有的担忧，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那个柳音音真的用点什么招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想着，银屏不禁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动作让颜肃年心头一惊。 坐到床边上，紧紧的抓住银屏的手，颜肃年紧张的看着她。 “是不是肚子还难受？听夕月说，你身下见了血，是不是孩子出岔子了？你先别慌，我这就让人找夕月，她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之前也说过，你卧床休养效果挺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先放宽心，别胡思乱想。” 劝银屏，颜肃年倒是一套一套的，可他样子，明显比银屏还要慌。 话一说完，银屏就起身要去找颜夕月。 银屏见状忙拉了他一把。 “相爷……” 顿住脚步，回握住 银屏的手，颜肃年柔声道，“安心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相爷，大小姐给我看过了，我没事，你别紧张，你也不用再安排人找她。” “你没事？” “嗯，”银屏点头，也没瞒着，“起初的时候，是有些动怒，动了胎气，不过郎中来瞧过了，大小姐从外面一回来，知道我不舒服，也来看过了。她给我开了方子，也劝了我，我心里痛快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看着颜肃年，银屏勾唇笑笑。 “相爷，我知道轻重，眼下没有什么，比我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我会小心的。” 银屏的话，让颜肃年安心不少，他重新坐回到床边。 定定的看着银屏，半晌，颜肃年才开口。 “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不只是孩子，你的身子同样重要。刚刚进门，在花厅我碰见了夕月，她说你情况挺严重了，我真的吓坏了。” “大小姐是好心，她怕我胡思乱想，才想让相爷来多陪陪我。” “是我忽略你了。” 最近事情的确不少，颜肃年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陪银屏，这他也清楚。 想想刚刚在花厅里，柳音音也在…… 颜夕月在想什么，说那一番话为的是什么，颜肃年心思了然。 颜肃年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以后会改动下处理公务的时间，我会抽出更多时间来，好好的陪陪你的。你的月份日渐大了，别胡思乱想。” “多谢相爷，不过倒也不必，相爷忙，这我知道，我不会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就恃宠而骄的。” 这深宅后院的女人，大抵是要识趣的。 她没有闹的资本。 自然的，也就该懂得收敛。 也许，她没有本事按照夜天极要求的那样，一直笼络住颜肃年的心，成为这相府后宅里帮衬颜夕月的那个人，但她至少要保全自己的位置，不让颜肃年厌弃了，不像苏姨娘那样，出了岔子，被扫地出门。 如此，她至少还能在关键时候，帮颜夕月一二。 这不枉颜夕月为她费心。 银屏心思通透，她的话也淡淡，带着一股柔顺乖巧的感觉。 颜肃年虽然不知道银屏在想什么，可是，银屏这乖巧的样子，让颜肃年心里不太舒坦。 他看着银屏，不免想到当初的古氏。 古氏也识大体，温柔娴静，她很会理解人，哪怕委屈了自己，古氏从来不找事，也从不给他添麻烦，可最终这份乖巧换来的，却是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看着银屏，那种熟悉的感觉，伴着一股不自觉 的慌乱，袭上颜肃年心头。 他有些怕。 缓缓伸手，颜肃年一点点将银屏揽入怀中。 “银屏，我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处理起公事来，我自认手腕不俗，无往不利，可是对待感情，处理深宅后院这一摊事，我的确不太擅长。 我很容易忽略一些细节，也很容易忽略人。 其实，你不必忍着。 有不开心的，你可以跟我说，我哪做的不好，你也可以告诉我。 都道是少来夫妻老来伴，你还年轻，可我已经老了，跟了我，你要过的日子，大约也就是携手相伴，互相扶持，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 颜肃年的话，让银屏的心跳，都在不自觉的加快。 她承认，这一番话让她心动。 跟在颜肃年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包括没成为颜肃年的人之前，她在书房里伺候，也熟悉颜肃年，算是了解他。 凭着颜肃年的性子，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真的不容易。 可是…… 若是在意，有些事，又何须主动说？ 颜肃年对她，终究缺了一份感情，一份在意，自然的，她也该清楚自己的分寸在哪。 银屏笑笑，她看着颜肃年，轻笑着回应，“相爷放心吧，你说的我都懂，相爷本来就是我和孩子的依靠，还 有大小姐，也是我的依仗。我们都是一家人，若有所需，我是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 颜肃年稍稍放心些，他陪了银屏一会儿，就离开了。 银屏没休息，她叫了下人过来。 “去，拿着银子出去打点一下，看看能否帮我查查柳音音的情况？还有，帮我准备些头面首饰，去看看有没有新款式的衣裳，也给我置办几身。” 她不是擅长以色侍人的人，可若是需要，那她也不介意试试。 不只为了她自己。 更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了颜夕月。 …… 婉月阁。 颜夕月那头，很快就知道了银辉阁发生的事，包括颜肃年跟银屏说的话，也包括银屏让人出去准备头面首饰，让人去调查柳音音的事。 虽然不完全清楚银屏的心思，可是，颜夕月却觉得，银屏这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知道分寸，跟无欲无求，不争不抢，那是两回事。 知分寸，也知道守护该守护的…… 这挺好的。 颜夕月让知夏多盯着点银辉阁那边，到底是个孕妇，多关注点，也省的出岔子。之后，颜夕月就没再在这事上费心。 她也抽不出来时间去费心细想。 因为，婉月阁里，冲进来一个人，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 第350章 大姐姐，求你帮帮我 是颜夕晨。 头发没了还不算，颜夕晨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她的脸上，还有许多的巴掌印，有几道血痕，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她人就跟疯了一样。 根本不顾颜肃年和下人的追赶阻拦，颜夕晨直往婉月阁冲。 “颜夕月，颜夕月，你出来啊颜夕月，颜夕月……” 一到这边，颜夕晨就扯着嗓子喊。 不知道哭喊过多久了，颜夕晨声音很哑，她扯着嗓子叫嚷，就跟老鸭子叫唤一样，难听的刺耳。 颜肃年追上来，忙拉住颜夕晨，他愁眉不展。 “夕晨，你别在你大姐姐这闹，有什么事情，先跟爹说，爹来跟你大姐姐商量，好不好？” “不用你管。” “夕晨……” “从前你都不管我，现在你想管，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颜夕晨一边推了颜肃年一把。挣脱开拉扯，颜夕晨盯着颜夕月的房间，直愣愣的冲着这边跑来了。 还没见到人，她就已经又叫上了。 “颜夕月，你别躲着我，我知道你在府上，你快出来。 我知道，之前你去二皇子府，是想要帮我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出来再帮帮我。就一次，就这一次，你帮帮我，我保证以后都不找你麻烦了。 颜夕月，你出来，你 快出来啊。” 听着动静，颜夕月揉了揉眉心，她从小药房出来。 看着横冲直撞的颜夕晨，颜夕月冷声开口，“我在这，有事说，没事滚，别大呼小叫更号丧似的，这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颜夕晨循声看向颜夕月，下一瞬，她直接冲了过来。 因为太急，她脚步踉跄，在地上跌了一跤。可纵使这样，她也没停，撑着地起来，她踉跄着到了颜夕月身边。 颜夕晨伸手，抓住颜夕月的手。 “颜夕月，你帮帮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 “松开。” “好，松开，我松开。” 颜夕晨连连点头，她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松开颜夕月的手，见自己手上有泥土灰尘，她在身上蹭了蹭。 之后，没有片刻耽搁，颜夕晨快速开口。 “颜夕月，不，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好心。 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我想要长出头发来，我想做回从前的颜夕晨。我身上有问题，我脑子有问题，我耳边一直有人叫唤，她吵的我要发疯了。 我知道你医术好，你治治我的脑子，你帮我把她赶走。 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被折磨死。 求求你了，大姐姐我求求你了。” 说着，颜夕晨忍不住又伸手，去抓颜夕月 的衣袖。 她摇晃着颜夕月，涕泪横流。 “我知道，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为敌的，我也不该算计你，我不该做很多事。我后悔了，你帮帮我，留我一条命，我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跪下。 我可以跪，我可以给你磕头认错，只要你帮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大姐姐，咱们是一家子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来，你就念在我姓颜的份上，容忍我一次厚脸皮，行吗？ 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 话音落下，颜夕晨直接跪了下来。 松开拉扯颜夕月的手，她直愣愣的给颜夕月磕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她每一下都磕的很用力。 不一会儿，颜夕晨的头上，就已经肿起了一个包。 即便如此，她还在继续。 颜夕月瞧着颜夕晨这疯疯癫癫的样，眉头紧锁。 若说心疼，那谈不上。 她跟颜夕晨之间，有太多恩怨，决不是一句道歉，决不是哭两声，就可以轻易抹平的。尤其是，她们中间还夹着苏姨娘和古氏，隔了原主一条命，她也没有资格，去原谅颜夕晨，去心疼颜夕晨。 只是，颜夕晨这反应，让颜夕月不禁想到了东方卿卿，以及蛊虫。 颜夕晨撞破了东方卿卿和东方霖的事，被下了 蛊。 颜夕晨变成现在这样，必然是因为蛊。 之前在二皇子府，她有心帮颜夕晨治疗，试试东方卿卿蛊虫的威力。可惜颜夕晨不领情，夜凌云也不想让她出手。 现在，颜夕晨被折磨成这样，才反过头来求她…… 那也得她愿意才行。 不过，不得不说，东方卿卿在下蛊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好在有浮昕在，不然，她们对上，她还真不一定能赢。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这些事，她没动，也没有应声。 她由着颜夕晨闹，由着她求。 一旁，颜肃年瞧着颜夕晨的样，眼睛不自觉的发酸。 到底是他宝贝了许多年的女儿，别管颜夕晨闹出多少事，可当初的宠爱不是假的，而今若说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假的。 颜肃年心里不是滋味。 看向颜夕月，颜肃年的唇瓣下意识的动了动。 “夕月……” 听着颜肃年的声音，颜夕月抬眸看他，只一眼，颜夕月就知道颜肃年在想什么。 颜夕月淡淡的勾唇，“爹，我想救人的时候，别人不领情，别人想让我救人的时候，我也可以不愿意。别用‘医者仁心’四个字绑架我，更别说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我不吃这一套。” 见颜夕月这么说，颜肃年也没有再开口说什 么。 毕竟，当初颜夕月去二皇子府时，颜夕晨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还犹在耳畔。 打感情牌…… 这不适合颜夕晨，也不适合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颜肃年这碗水不知道要如何端平，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开口，由着颜夕月自己拿主意。 颜夕晨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更慌了。 她跪着，一步步挪向颜夕月。 “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知道你怨我，你不想管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难受，我痛苦挣扎，没有人能帮我，二皇子府的那些人，只会落井下石，包括夜凌云，他也不管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大姐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没有那么善的心，也不会轻易可怜人。” “不。” 泪水盈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颜夕月，颜夕晨快速回应。 “你心善，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嘴硬心软，这我清楚。 我求你可怜，也不轻易，我可以跪，可以磕头，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帮帮我，给我一条活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姐姐，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了一了百了，就没有意义了。 你帮我一次。 以后我就当你的棋子，我当你的狗，我任你驱使，行吗？” 第351章 小姐，你真要帮她吗？ “狗？” 呢喃着这个字，颜夕月垂眸看向颜夕晨。 “说实在的，颜夕晨，就你这样的人，怕是还真抵不上一条忠心的好狗。” 颜夕月的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颜夕晨的脸上。 若是从前，颜夕晨一定会恼怒。 可是，最近经受了太多的折磨，颜夕晨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去跟颜夕月斗了。她知道，她斗不过颜夕月，眼下她什么都不想，她只想活命。 所以，哪怕是羞辱，她也不在乎。 抓着颜夕月，颜夕晨不松手。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以后都……” “歇歇吧。” 打断颜夕晨的话，颜夕月看向一旁的颜肃年。 “爹，找人把她带走吧，什么时候她冷静下来了，你们再好好聊聊。想让我出手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有条件的。我不会跟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谈交易，什么时候她正常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话音落下，颜夕月扒开颜夕晨的手，转身回了小药房。 颜夕晨想追，却被颜肃年拦下了。 “爹……” 回眸看向颜肃年，颜夕晨一脸委屈。 颜肃年紧抓着她不放手，“夕月的话，你应该 都听到了，冷静点，才有谈的可能。” “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已经成了现在这样，想来事情也不可能更糟糕了。既如此，那等一等又何妨？越是到绝境的时候，就越要平静，不然不但可能会把路走窄了，更可能把路走死了。” 这话，颜夕晨其实根本听不进去几分。 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颜夕晨没有再挣扎，她强忍着身上的不适，随着颜肃年离开。 人走了，婉月阁才安静下来。 知夏和锦姑姑，匆匆的去了颜夕月的小药房，看着没事人一样，依旧平静的忙活自己的事的颜夕月，知夏忍不住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小姐，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高兴吗？” “高兴？” “是啊，”知夏连连点头，“想当初，颜夕晨搞了多少事，让小姐受了多少委屈啊？她现在又丑又疯，一点傲气劲儿都没了，还在小姐面前又磕头又求饶的，这就是报应。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奴婢瞧着都觉得痛快，小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边说着，知夏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颜夕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兴奋来。 可惜，什么都没有。 颜夕月知道，在她面前知 夏从不藏着掖着，知夏的小兴奋，她也理解。 看着知夏，颜夕月不禁笑笑。 “小丫头，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去了，也不怕被人瞧见了，说你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名声不好，以后婆家可不好找，你这是想赖在我这，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小姐，你说什么呢？” 知夏跺跺脚，扭头跑到锦姑姑身边，她挽着锦姑姑，害羞的直念叨。 “锦姑姑，你瞧瞧小姐，她欺负人。” 瞧着知夏的小模样，锦姑姑也勾唇笑笑，她拉着知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姐那不叫欺负人，那叫有远见有眼界，会未雨绸缪。小姐说的对，你们几个小丫头，都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得谨言慎行，不能在些小事上，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影响了名声。” “锦姑姑，你怎么也这样？人家就是高兴嘛，姑姑，难道你就不高兴？” “高兴。” 善恶到头终有报。 虽然颜夕晨和颜夕月之间，有很多事情，锦姑姑都不了解，可自从她到颜夕月身边，颜夕晨找颜夕月的麻烦，已经找过多少次了。 眼见着颜夕晨一点点把路走窄，自取灭亡，锦姑姑也高兴。 不过，这不是重点。 锦姑姑看向颜夕月， “小姐，你真要帮她？” 颜肃年把颜夕晨带走了，有颜夕月的话在前，想来，凭着颜肃年的本事，大约是有办法劝颜夕晨冷静下来，好好跟颜夕月谈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锦姑姑并不觉得，颜夕晨有多值得同情。 同样，颜夕晨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锦姑姑也看不到她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颜夕月去付出。 这一步，有必要吗？ 颜夕月明白锦姑姑在想什么，她放下手中的药材，缓缓走向小药房门口。 外面没有人，颜夕月望着院子，淡淡的回应。 “颜夕晨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是因为蛊虫作祟，她头上的伤我能治，她身上的蛊虫浮昕可以处理，想要解决她的问题，对于我们而言不难。她的确没有什么价值，可是，她身上的蛊虫，是东方卿卿的手笔。我需要留下她，让她成为我的一枚棋子。” 谁知道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会不会放弃夜天极？ 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更何况，颜夕晨身边，还有一个夜凌云呢。就算对付东方卿卿用不上颜夕晨，那利用颜夕晨，去搅乱夜凌云，甚至搅乱其他几个皇子的博弈局势…… 这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是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颜夕月承认，在颜夕晨这件事上，她有些过于攻于算计了。 毕竟，颜夕晨现在的确挺惨的。可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什么帮颜夕晨的理由。 再者说，身在局中，又有几个不攻于算计的？ 她不后悔。 见颜夕月心里有盘算，锦姑姑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知夏，低声嘀咕，“小姐，就颜夕晨那种人，求你的时候，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可真当你把她治好了，你需要她办事的时候，她指不定就换了个心思了。要奴婢说，小姐就算帮她，也得想办法拿捏住了她。不然，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反咬了你一口。” 知夏这话颜夕月十分赞同，她给了知夏一个赞赏的眼神。 “小丫头可以啊，成长了。” “那是。” 知夏嘚瑟，颜夕月瞧着，笑而不语。 浮昕的本事，颜夕月早就见识过了，让她给颜夕晨解蛊，轻而易举。但她并不想这么做，她想要浮昕做的，是压制。 条件交易的前提，是双方互信。 而对颜夕晨，知夏用的词挺准确的，应该是…… 拿捏！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知夏，“知夏，你安排个人，去帮我做件事……” 第352章 有些想夜天极了 知夏爱极了颜夕月这运筹帷幄的模样。 瞧着颜夕月，知夏眼睛放光，“小姐，你说要奴婢去办什么事，奴婢这就去安排，奴婢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找个人，去夜凌云那通个气，把颜夕晨说的话都告诉他。” “就这样？” “对，就这样，颜夕晨说的那句‘只要帮她，让她做什么都甘愿’，这句话给夜凌云带到了，就可以了。其他的，随便发挥发挥，别太过就行。” 颜夕晨的脸上，有不少抓挠的伤痕，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纪清婵做的。 纪清婵敢对颜夕晨动手，其中少不了夜凌云的默认。 夜凌云不管颜夕晨。 现在，把颜夕晨逼急了，说出了“做什么都甘愿”。 凭着夜凌云多疑的性子，大抵会疑心颜夕晨会报复，会泄露关于他的消息，对他下手。如此，夜凌云大约会急着来左相府，试图把颜夕晨带回去，息事宁人。 颜夕晨身上的蛊虫不好受，她早就被逼到了绝境。 夜凌云越折腾，就把她推的越远。 这是她想见到的。 毕竟，颜夕晨和夜凌云之间的关系越不好，颜夕晨这枚棋子的利用价值才越高。 虽然不完全理解颜夕月 的心思，不过，知夏清楚，只要传了话，夜凌云和颜夕晨肯定都不会痛快。 这样，也算是恶有恶报。 是对颜夕月好。 知夏高兴，她应了一声，之后就跑去安排了。 看着她恨不能一蹦三尺高，颜夕月笑笑。 有时候，她倒是挺羡慕知夏天真纯粹的，她活了两世，又卷入了皇权博弈里，早就没有那份纯真劲儿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站在小药房门口，望了望外面的天—— 她有些想夜天极了！ …… 大约是半个时辰后，夜凌云带着纪清婵来的。 彼时，颜夕月正要去百草堂，她在配置药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种药材，要去百草堂再看看。她刚出门，就碰上了这两个人。 夜凌云会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颜夕月没想到他居然还带了纪清婵。 眼下，左相府大约没有人会喜欢纪清婵。 包括颜夕晨。 夜凌云想把颜夕晨带回去，又带了纪清婵来，只有一种可能—— 纪清婵会成为垫脚石，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心里想着，颜夕月不禁看了夜凌云一眼，在政事上，也许夜凌云在一众皇子中，并不算突出的那一个。可她 不得不承认，在女人的事上，夜凌云倒是有明阳帝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一面。 枕边人，于他而言，无足轻重，随时都能成为被献祭的棋子…… 也是够狠的。 颜夕月看破不说破，她没打算为两个人停留。 反正，即便夜凌云带了纪清婵来，他也带不走颜夕晨，毕竟，眼下颜夕晨要的是保命。 用纪清婵出气没那么重要。 没理会他们，颜夕月直接奔着马车去了。 不过，显然纪清婵并没有自己将要被牺牲的觉悟，还沉浸在能被夜凌云带出府的得意中，纪清婵看着颜夕月的背影，快速开口。 “颜小姐，别急着走啊，熟人见面，不该打个招呼吗？堂堂左相福嫡女，就这种教养？” 听着纪清婵的话，颜夕月脚步微微顿了顿。 看向纪清婵，她像看傻子一样。 “我们算熟人吗？更或者说，你算个人吗？区区二皇子府的一个妾，也敢跟我谈教养，纪清婵，谁给你的脸？” “颜夕月，你别太过分。” “过分？” 颜夕月冷哼了一声，她转头看向夜凌云。 “二皇子，你府上的人这么不懂规矩，你要是不会教，那我很乐意代劳。冲撞县主，冲撞亲王 妃，冲撞皇族，这罪名可大可小。二皇子觉得，我断她两条腿，如何？” 颜夕月的话，又冷又凌厉。 夜凌云听着，忍不住侧头，瞟了纪清婵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着夜凌云的目光，纪清婵身子颤了颤，她快速凑到夜凌云身边。 “殿下，我不是故意惹事的，是她之前在二皇子府欺负我。殿下，我是殿下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殿下的脸面，她对我如此，其实就是对殿下不恭。更何况，她见了我不打招呼，这没什么，她对殿下视而不见，这本身就有问题。殿下，不能那么轻易的绕过她。” 纪清婵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她越说，夜凌云脸色就越难看。 不恭？问题？ 颜夕月什么时候对他恭敬过？ 纪清婵的话，在他耳中是刺耳，换到颜夕月那，大约是笑话。 夜凌云剜了纪清婵一眼，“闭嘴，也不看看你在跟谁说话，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还不滚过去，跟颜小姐道歉。” “殿下……” “去，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夜凌云语气很冷，纪清婵心里怕，不敢再耽搁，她不情不愿的去了颜夕月面前。 冲着颜夕月福身，纪清婵轻声开口 ，“颜小姐，抱歉，是我口无遮拦，还请颜小姐不要见怪，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不敢了？” 呢喃着这三个字，颜夕月看看夜凌云。只怕，以后纪清婵不是不敢了，而是不能了。 毕竟，一枚被舍弃的棋子，哪有嚣张的资格？ 颜夕月笑笑，没说什么。 颜夕月要上马车，就听到夜凌云道，“颜小姐，想要我的人道歉不难，但是，人张狂总是需要资本的，颜小姐这张狂的模样，也未必能持续太久。都道是来日方长，颜小姐日后慎行些，或许对别人好，对你自己也好。” 这话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颜夕月听得懂，但是，她并不太在意。 自从和夜天极站在一起开始，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她从没觉得，自己的张狂能永远持续下去，而夜凌云口中的张狂，也不过是正常还击罢了。 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她大约也没有什么日后了。 这点她想的明白。 她更不至于因为夜凌云这三言两语怕。 看着夜凌云，颜夕月勾唇，“这话，我也送给二皇子，来日方长，但愿二皇子能一路顺遂，但愿你一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不然，我会笑的……” 第353章 难道，他还喜欢颜夕月？ 说完了，颜夕月直接就上了马车。 她自然知道，夜凌云带着纪清婵来，左相府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她正好去百草堂躲躲，眼不见为净。 她只需要最后的结果，这就够了。 颜夕月很快就离开了，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纪清婵一脸气恼。 “颜夕月，简直该死，她得意个什么？不就是被封了县主，成了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那又怎么样？裕亲王是个死残废，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她嫁过去也是守活寡，有什么可得意的？她现在表面上风光，就忘了当初又丑又蠢的样了？这么猖狂，她也不怕遭报应。” 一席话，纪清婵说的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夜凌云听着，不禁看向纪清婵，他眼神冰冷又疏离，冷的沁骨。 纪清婵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二殿下……” “纪清婵，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颜夕月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我……” “把你的傲气收起来，夹起尾巴来做人，我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我二皇子府不养只会挑事的废物，你要再乱来，可别怪我心狠。” 话音落下，还不等纪清婵反应，夜凌云就拽着她，奔着左相府去了。 许是心里 不痛快，夜凌云脚步很快。 纪清婵被拽的踉跄。 纪清婵脑子都是懵的，她不禁想起当初，夜凌云将她压在身下，喊颜夕月名字的事。难不成到现在，夜凌云的心里还有颜夕月？夜凌云跟她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她找了颜夕月的麻烦？ 这怎么可能呢？ 颜夕月对夜凌云态度那么冷，那么不恭，她有什么值得夜凌云喜欢的？ 不，一定不是她想的这样。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一直到进了左相府，到了颜肃年和颜夕晨面前，纪清婵脑子里想的，还都是颜夕月的事，是夜凌云对颜夕月态度的反常。 她心不在焉的，早把夜凌云说的话，全都抛到脑后了。 原本，纪清婵就是被牺牲的棋子，她心思不在这，脑子不转，不配合夜凌云…… 夜凌云就是想手软都难！ 纪清婵在左相府，挨了骂不说，还挨了打，她还在颜夕晨的面前，跪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夜凌云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浑身瘫软，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这些，都是颜夕月后来回来才知道的。 听着知夏兴致勃勃的描述，颜夕月并不意外，夜凌云那种人，做这种事不稀奇。 “颜夕晨呢？” 听着问话，知夏快速回应。 “她还在左相府，在 她之前住的院子里，二皇子想要带她回去，可她说什么都不肯，她紧抓着相爷不放，甚至拿着刀子以死相逼，疯疯癫癫的。相爷瞧着心疼，就跟二皇子说，让她在府上住一阵子。相爷的面子，二皇子还是给的，也就没怎么再纠缠了。” “嗯。” 和颜夕月预料的差不多，她也就没再追问。 她直接去小药房忙活了。 入夜。 天才稍稍暗了些，颜夕晨就过来了，比起白日的时候，颜夕晨的状态倒是冷静了不少。 “大姐姐，现在能聊聊吗？” 一进来，颜夕晨就柔声开口，那股柔弱沉静的劲儿，自打认识起，颜夕月就没见过。她不得不承认，在困境中挣扎久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颜夕月拎着茶壶，倒了一盏茶，放到颜夕晨面前。 “说吧。” 颜夕晨摩挲着茶盏，垂眸笑笑。 “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喝到大姐姐亲手泡的茶。我一直都以为，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宿敌，终有一日，我会将你狠狠的踩在脚下，然后送你上黄泉路。可没想到，我想要的，一点都没得到，忙活了一场，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最后自己栽进去了，淹了个半死。” 颜夕晨说着，端着茶盏喝了一口。 颜夕月泡的茶很苦， 那种苦涩的味道，不断在她的唇齿间回荡，几乎要渗进她心里。 可颜夕晨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很淡的笑，柔和淡然。 半晌，颜夕晨才放下茶盏，缓缓看向颜夕月。 “大姐姐，白日的时候你说，只要我冷静下来，就可以和你谈，你可以救我，只是有条件。那现在，我们能谈谈条件了吗？我说过的，我想活命，只要你救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确定什么都可以？” “是。” 颜夕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她苦笑。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可是，每日我都会有两到三个时辰，处在疯癫的状态。 一旦发病，我就头痛欲裂，脑子里似乎还住了人，说些蛊惑我的话，逼着我去死。我的身体，也会特别痛。 是痛不欲生的那种痛。 没有尝过痛苦滋味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凭着傲气，撑住所有的一切，不在你面前低头。 可真的痛过了，我才发现，自己所为的骄傲有多可笑。 大姐姐，我承认我不如你。 想当初，我娘毁了你的脸，我仗着爹不管你，没少欺负你。 可是现在想想，那也不过是你隐忍不发罢了，若是你真的出手还击，哪有我折腾的余地？我所有的得意，其实只是一场虚 幻的梦，我早就该梦醒了。” 颜夕晨说着，眼眶不自觉的泛红。 “想来大姐姐也知道，二皇子和纪清婵来过府上了，他们想带我回去。” “嗯。” 颜夕月喝着茶，应了一声，但她没说什么。 颜夕晨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颜夕晨抓着茶盏的手，微微紧了紧，她手上的骨节都在泛白。 “他们在爹面前说的好听，说要接我回去，好好的照顾我，可实际上，夜凌云不管我的死活，纪清婵更是趁着我落魄，可劲儿的作践我。我脸上的伤，都是纪清婵弄的，我身上的伤也是。 我若是跟他们回去，等待我的，就是地狱般的生活。 我想活着就不能回去。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报应，想当初大姐姐毁容落魄时，我不就是这么对待大姐姐你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现在轮到我了。 不过，我想或许我比大姐姐要幸运一些，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帮手，而我至少还有你能帮我一把。我知道，我来求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再惨重的代价，还能比我现在惨？” 颜夕晨的话，让颜夕月勾唇笑笑，“你现在看事情倒是挺通透的。” “所以呢？大姐姐，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354章 有些人，不值得她这么辛苦 听着颜夕晨的询问，颜夕月也没有回避，她的眸光落在颜夕晨身上，轻轻打量。 “你现在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先治疗吧。” “治疗？”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晨有些诧异。 “大姐姐，你说过要谈条件，现在又绝口不提，你信不过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的地方？” 颜夕月说的直接，颜夕晨听着不禁苦笑，“大姐姐这张嘴，还真是凌厉，每次都是怎么伤人怎么来，一针见血。” “你在我这，也不算人。” 颜夕月说完了，起身去拿窗边上拿药箱，一边走，她一边念叨。 “我会先给你治疗，让你身上的伤，还有脸上的伤，全都可以在端起内恢复。至于你头上的问题，我也会给你解决了，让你长出头发来。短时间内，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到最好，但是，我可以想办法，为你遮丑。 你说的脑子有问题，身上会痛，会疯疯癫癫的，这我也可以帮你处理了。 三日之内，我可以让你见到效果。 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你病好了，滚回二皇子府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夜凌云重新爱上你。 要爱到言听计从的那种地步。 剩下的，以后再说。 ” 颜夕月的医术，颜夕晨一早就见过了，颜夕月说她有办法治疗，颜夕晨就相信她能做得到。 只是，越是这样，颜夕晨心里越觉得奇怪。 “大姐姐，你让我回到二皇子府，去争得夜凌云的宠爱？这算什么条件？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约束，你就不怕治好了我，我转头不认账了？还是说……” “能治好你，但治到什么程度，我说了算。” “你……” “是否会复发，让你情况比现在还糟糕，那也归我说了算。想在我这不认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颜夕月的话，都说在了明面上，直白极了。 颜夕晨闻言叹了一口气。 颜夕月的坦白，是靠医术靠本事做依仗的，她敢这么说，就意味着她一定会留后手。而她，在颜夕月面前，翻不起浪花来，也没有折腾的余地。 乖乖的按照颜夕月说的做，当好颜夕月手中的棋子，当好这条狗…… 或许对她更好。 这一次的事，让颜夕晨看透了很多事。 她认了。 再看向颜夕月时，颜夕晨的眼神里，比之前更多了一抹坚定。 “大姐姐，你放心吧，我既然来求你，跟你做了这场交易，我就会乖乖的听话，做 到我答应做的事。” “你的承诺，我还真不敢信，我的放心，来自于我的本事。” 说完了，颜夕月拿了药箱过来。 她给颜夕晨诊了脉，处理了脸上和身上的伤，她所用的药，都是新研制的，能够加速伤口的愈合，并且有消除疤痕的作用，不会让颜夕晨身上留疤。 这些伤，都比较好处理，最难办的是颜夕晨的脑袋。 那些伤，都是东方卿卿的冰蓝蝶烧出来的，会比较难处理一些。 颜夕月仔细的给颜夕晨检查了伤口。 心里有数了，她才轻声开口。 “头上的伤严重一点，尤其是几处烧伤严重的地方，已经留了疤痕，想要长出头发来不容易。我需要用药，软化结出的痂，到时候会有一阵刺痛感，但是这是必须的。等用药软化过后，把痂剥离开，重新敷上我的药，这才可以。 这个过程会痛，我可以施针，帮你止痛。 但是要治疗的毕竟是脑袋，就算止痛，这种痛感也不会完全消失，你还是得忍忍。 另外，之后上药也很重要。 药膏每两个时辰就要擦一次，这次我给你擦，之后你找丫鬟擦就成。这个过程里，最好不要躺在床上久睡，容易让伤药污染，影响 药效发挥。 我建议你趴在床上，或者直接趴在桌上，也不会太久，两三日就好。” 颜夕月说的很详细。 颜夕晨也承认，这个治疗过程并不轻松。 可是，她尝过更痛苦的滋味，几乎在生死边缘徘徊了，颜夕月所说的，于她而言也就不算什么了。 和颜夕月四目相对，颜夕晨脸色很平静。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那就开始。” 颜夕月说完，也不再耽搁，她快速动手，先为颜夕晨施针。 颜夕月下针的速度快，没一会儿，施针就完成了，之后，她将准备好的药拿来，给颜夕晨敷药。 一时间，颜夕晨痛的尖叫。 颜夕晨觉得，她整个脑袋都有种肿胀感，似乎要炸开了似的。 “好痛。” 将颜夕晨的反应看在眼里，颜夕月面色不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分停顿。 “疼就对了，不疼说明你脑子坏了。” “你真不是在报复我？” “就你现在这鬼德行，没有我，你能活几日都不好说，报复你，我嫌脏了自己的手。闭嘴，好好的忍着，别打扰我上药。不然，我被打扰了一时失神，手上没了轻重分寸，你会疼的更厉害。那才是报复，赤裸 裸的报复。” 听颜夕月这么说，颜夕晨快速闭上了嘴，她紧紧的咬着唇，不再开口。 外面。 颜肃年和夜天极，也都听到了颜夕晨的叫声。 颜肃年心惊肉跳的，不免有些担心，“怎么叫的这么厉害？这是在治疗吗？也不知道夕月有没有把握？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颜肃年担心女儿，关心则乱，说这话无可厚非。 可夜天极不喜欢。 冷眼看向颜肃年，夜天极挑眉冷哼。 “既然相爷信不过夕月，又何必让她动手？你另请高明，不是更好？正好，也省的夕月费心费力，还不讨好。” 夜天极的话说的很冷，每一个字里，都透着疏离。 颜肃年听着，恍然回神。 脸上带着一抹尴尬，颜肃年焦急的开口，“王爷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相爷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知道颜肃年要说什么，夜天极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心照不宣的事，那些狡辩，听来只觉得嫌恶恶心。 他懒得听。 心里想着，夜天极招手，叫了浮昕过来。 “进去看看，能给夕月帮忙，就你来接手，让她休息休息。有些人，不值得她这般辛苦。” 第355章 有王爷护着，我能横着走 听着夜天极的话，浮昕看了颜肃年一眼，之后，她快速应声，进了房间。 “小姐，奴婢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一边说着，浮昕一边往外瞟了一眼。 夜天极跟颜夕月的关系，可以不瞒着颜肃年，但是，颜夕晨不一样。颜夕晨现在有求于颜夕月，自然听话，可她并不值得信任。 浮昕觉得，这些事还是含蓄点，暂时瞒着颜夕晨比较好。 不过她的眼神，颜夕月懂。 知道夜天极来了，颜夕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她知道，浮昕被派进来，也是夜天极担心她吃亏，担心她累到了。 这种被在意的感觉，颜夕月也喜欢。 看着浮昕，颜夕月轻轻点头。 “等我抹完这些药膏，剩下的问题，你来处理。我也累了，正好出去歇歇。” “是。” 浮昕应的倒是快。 可是，颜夕晨心里却不安，她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颜夕月，她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不是说，你来帮我治疗吗？这才治到一半，你就甩手把我推给别人，这合适吗？她能行吗？”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给她抹药膏的手，骤然更用力了几分。 一时间，颜夕晨痛的倒吸 了一口凉气。 “你……” “我要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你都说了，你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再糟还能比现在还差？我给你介绍的人，肯接受你这么难伺候的病秧子，是你的福气，你再多嘴，一会儿把人惹恼了，人家不管你，我看你哭不哭。” “她……” 挑眉看了浮昕一眼，颜夕晨的眼神中，略微有些怀疑。 “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不是号称神医吗？她比你还强？她要真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甘愿给你为奴为婢，任你驱使？” “这话说的，怎么着，给我当奴婢，很委屈吗？” “可……” “你还说，你要给我当狗呢。” 颜夕月这话，让颜夕晨一下子就闭了嘴，她咬着唇，心里暗暗后悔。 求颜夕月就求颜夕月，磕头就磕头，说好听的就说好听的，她好端端的提什么狗？把自己放的那么低，连尊严都不要了，结果一点作用没起不说，还平白给了颜夕月一个攻击她的理由…… 狗狗狗，这一晚上，她都听颜夕月说几次了。 什么时候算完？ 瞧着颜夕晨老实了，颜夕月也没再戳她的心窝子。 把伤药一点点的涂抹在颜夕晨的头上，确认没问题 了，颜夕月看向浮昕，“剩下的交给你，时间到了，我再来给她解决头上的麻烦。你抓紧时间，给她解决头疼身上疼的问题，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方案办。” 颜夕月的话，说的十分含蓄。 不过，一早她就跟浮昕沟通过了，要压制颜夕晨身上的蛊虫，而不是解蛊。方案，浮昕早就制定好，给颜夕月看过了。 颜夕月提个头，剩下的，浮昕心里有数，她知道该怎么做。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辛苦你了。” 颜夕月拍了拍浮昕的肩膀，冲她笑笑，之后，她又看了颜夕晨一眼，她叮嘱浮昕。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要是不配合，叽叽歪歪的，你就怎么让她疼怎么来，不用手软。有些人啊，就得让她知道你的厉害了，她才能老实。” 浮昕听着这话，微微勾唇，“奴婢明白。” “得了，那我先出去。” 颜夕月说完就走了，颜夕晨侧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终究没有再开口。 外面。 颜夕月一出来，就看到了夜天极。 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夜色下，夜天极定定的看着她，灯笼光亮映照在他的眼眸里，灿若星河，熠熠生辉，尤其是见到她时，夜天极眼眸中 的那抹笑，更亮眼的暖心。 颜夕月瞧着，大步走向他。 “来多久了？怎么没进偏厅待着？外面多冷？” “才来一会儿，不冷。” 说着，夜天极拉住颜夕月的手，他的大手温热热的，带着一股暖流，似乎能渗透进颜夕月的心里。 夜天极拉着她，往屋里瞟了一眼。 “知道你在给人治疗，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我多盯着点，也省的出乱子。” 颜夕月听着这话，不禁往一旁颜肃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颜肃年神色尴尬。 瞧着颜夕月看过来，颜肃年下意识的低了头。 即便颜夕月没瞧见之前，夜天极和颜肃年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光看颜肃年这反应，还有夜天极那夹枪带棒的话，她也能猜出七八分。 夜天极护短。 他这小脾气上来，纵使是颜肃年，也招架不住。 被他护着，颜夕月心里舒坦。 回握住夜天极的手，颜夕月笑着嘀咕，“那以后，可就得辛苦王爷多照顾我了，有你在，我能横着走，没人敢给我脸色看。” “我会的。” 颜夕月和夜天极一唱一和的，颜肃年在边上，更加的不自在了。 原本颜夕月出来，他还有心想问问治疗情况的。 这下他什 么都不敢说了。 颜夕月也没理会颜肃年，她带着夜天极，回了房间，一直到进了屋里，颜夕月才开口，“颜夕晨是我爹的心头宝，好歹宠了那么多年，让他一点都不在意，那不可能。他说话不好听，王爷你晾着他就是了，不必真动气。气大伤身，伤了自己，不值当的。” “我还以为，你看你爹尴尬，会心疼呢。” “我傻？” 夜天极和颜肃年，谁亲谁疏，谁在对她好，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在别的事上，若是颜肃年栽了跟头，值得同情，她或许会生出两分怜惜来。可在颜夕晨的事情上，她没那个闲心。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被夜天极拉进了怀里。 “本来也是个傻丫头。” “王爷，摸着你的良心，再好好说一遍。”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伸着手指，戳夜天极的心口，她对上夜天极的眸子，眼神里带着威胁。 夜天极拉着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不傻吗？为了一个颜夕晨，这么费心费力，值得？就算她这枚棋子，有可能能牵制住东方卿卿，牵制住夜凌云，可她当初那么对你……对她好，你心里能舒坦？” 颜夕月顾全大局，这夜天极懂。 只是，他还是心疼。 第356章 王爷，你这嘴抹了蜜吗？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勾唇笑笑。 “我是不喜欢颜夕晨，不过，她既然还有利用的价值，那自然要把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想让她付出代价，出一口恶气，那多容易啊。单纯那样，也没意思。” “那帮她，你能开心？” “开心啊。” 搂着夜天极的脖颈，让他低头稍微靠近一些。 颜夕月将她和浮昕商量的治疗方案，全都跟夜天极说了，一点都没有隐瞒。 见颜夕月留了后手，夜天极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准备就好，我担心你，为了顾全我，顾全大局，而委屈了自己。” 夜天极将颜夕月搂的更紧了些。 “自从跟我在一起，你帮了我很多，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以后，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依仗，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你的拖累。我想要更多的保护你，而不是让你提心吊胆，让你绞尽脑汁的为我筹谋。” “呦，王爷这嘴，是抹了蜜了吗？今儿怎么这么会说，怎么这么甜？” “甜吗？” 瞧着颜夕月故作轻松的打趣，夜天极的头更低了些。 他的鼻尖，贴在颜夕月的鼻尖上。 “没尝过，怎么能胡乱评价？王妃娘娘，你既然下了结论，总得有 证据支撑一下才好。不如，你现在就尝尝？” “那倒也不必？” “不必吗？可本王觉得，十分有必要。” 话音落下，夜天极猛地靠近，吻上了颜夕月的唇。 不是蜻蜓点水的吻，夜天极搂紧颜夕月，他的大手扣着颜夕月的头，一点点加深这个吻，张狂恣意，狂野奔放。 他今日，安排了许多事。 明阳帝的龙隐卫，有许多据点，他安排人，在五个时辰内，拔除了十几个。 明阳帝被气晕了，到现在人还在宫里病歪歪的呢。 而这，只是个开始。 从前，为了他自己，为了活命，为了兵不血刃，不伤及百姓，他学会了隐忍。而今，为了颜夕月， 他也该学着亮出自己的獠牙了。 明阳帝想伤颜夕月，想算计颜夕月身边的人…… 那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 做的越多，夜天极就越能感受到，颜夕月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刚刚跟颜夕月说的话，都不是虚的，既然开了头，之后，他会越来越护着她。他这辈子，只会有颜夕月一个女人，若是连她都护不好…… 争了天下，又有何用？ 夜天极的心里，藏了很多事情，他没有说，但是，他激烈狂热的吻里，含了太多痴 狂的感情。 颜夕月熟悉他，了解他，自然感受得到。 颜夕月伸手，一点点环住夜天极的劲腰，她慢慢的给他回应。 夜天极总说，自从在一起开始，她帮了他许多。可是，颜夕月心里清楚，夜天极身上，承载着父母仇怨，承载着天下安宁，他背负了太多事，而她能为夜天极做的，其实少之又少。 给他回应，让他安心，保他后方安宁，给他筹谋好一处退路…… 这是她能做的。 也是她必须做的！ 屋里安安静静的，此处无声，可夜天极和颜夕月的心，却在不断靠近。 反观外面等着的颜肃年，却心急火燎的。 颜夕月这边没法开口询问，颜夕晨那边浮昕也没出来，不知道情况，两个女儿，他似乎哪边都顾不上，他这个爹当的，越想就越凄凉。 颜肃年眉头紧锁，他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转悠。 “相爷……” 颜肃年正烦心，就听到了有人叫他。 向院门口看去，颜肃年一眼就看到了被下人搀扶着走过来的银屏。 颜肃年见状，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从丫鬟那接过银屏，自己搀扶着，颜肃年目光紧盯着她，“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夕月不是 说过，要让你好好休养的？而且夜里天渐渐凉了，你出来怎么也没多穿点？” “相爷，我没事。” 握着颜肃年的手，银屏看着他，柔声回应。 “知道你们都在婉月阁，在给夕晨治疗，我就过来瞧瞧。我想相爷大抵会担心，我来了，好歹也能陪陪相爷。” 说着，银屏四下看了看。 “大小姐呢？还在房里给夕晨治疗吗？” “没有，她去偏厅了。” 一听这话，银屏就知道，自己大约是来晚了一步。 要是颜肃年没惹颜夕月，凭着颜夕月的性子，怎么可能把颜肃年晾在这，让他干着急？ 心里想着，银屏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无奈。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在知道了苏姨娘所做的种种之后，在见到了颜夕晨一次次的犯蠢，被她惹怒了之后，颜肃年在处理后宅家事上，比以前冷静了许多。可那么多年的感情，到底不是能因此而消弭的。 关键时候，颜肃年的本能，会更直观的表露他更在意谁。 颜夕月…… 颜肃年对她的好，愧疚远大于宠爱。 心里想着，银屏看颜肃年的眼神，也微微淡了淡，“相爷这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了大小姐了？” “我……” “相爷，将心比心，大小姐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但凡她狭隘一点，自私一点，她现在要做的就袖手旁观，是幸灾乐祸，是落井下石，而不是伸出援手，不是把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让人质疑，让人怀疑。相爷关心夕晨，无可厚非，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这碗水端不平，但至少别让这冷水，浇灭了人心里的暖。” 前阵子，好不容易颜肃年和颜夕月的关系，才稍稍缓和一点。 现在又闹出了岔子…… 这父女俩想要好好的，怕是不容易了。 银屏也没再多说什么，她的目光，缓缓看向颜夕月所在的房间，有些担心。 将银屏的反应看在眼里，耳边，全都是银屏说的那些话。其实何必将心比心？这些事颜肃年心里都明白，在他话说出口，在夜天极脸色冷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人心已经伤了。 这时候，后悔两个字，是最没用的。 所谓弥补，所谓道歉，都不过是让自己心安而已。做这些是否能让被伤的人开心，这很难说。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正寻思着，就见颜夕月和夜天极从屋里出来…… 第357章 颜夕月，能不能笑的不那么荡漾？ “夕月……” 颜肃年瞧着颜夕月，带着银屏快步上前。 冲着颜肃年点点头，颜夕月没说什么，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银屏的身上。 “身子不好，就好好的在床上躺着歇着，大晚上的别乱跑。万一着了凉，还得再用药，是药三分毒，总归对身子不利。”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所以过来瞧瞧。” 银屏说着，看了夜天极一眼。 “不过想来，大小姐这边也不需要我帮衬什么，我一会儿就回院子了。” 没提夜天极一个字。 可是，银屏的那点心思，都在她的眼神里了。 颜夕月自认和银屏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调侃打趣感情的地步。不过，银屏这样，她倒也不排斥。 银屏担心她，还急匆匆的赶过来，这个情她也领。 颜夕月看着银屏笑笑。 “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还要忙一会儿，就不招呼你了。等明日空了，我再去看你，给你诊脉。” “好。” 得了回应，颜夕月侧头看向夜天极。 “你也回屋歇着吧，我大约还要小半个时辰，要是累了，你就休息。” “我等你。” “好。” 颜夕月说完，就奔着颜夕晨所在的屋子去了。 按时间来看，浮昕给颜夕晨压制蛊虫，应该已经进行的查不多了。她抹的药膏，应该也起了 作用，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颜夕月走的很快，也很洒脱，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颜肃年。 她更没有为颜肃年停留。 颜肃年眉头紧锁，一直到颜夕月进了屋，见门关上了，他才收回目光，看向夜天极。 “王爷，我……” “夕月没怪你，剩下的，等消息吧。” 夜天极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回屋了，一时间，颜肃年更觉得自己尴尬。明明这里是左相府，是他的地盘，可现在闹的，他仿佛是个外人。 这种感觉并不舒坦。 银屏回眸，一眼就看到了颜肃年的反应，她轻轻抓住颜肃年的手。 “相爷也去偏厅歇歇吧，什么都不要想。” “我知道。” “相爷，你该多信大小姐一点的，她的本事，放眼大雍，怕是也少有人能敌，这是事实。她的心性，宽容大度，顾全大局，这更是事实。相爷有这样一个女儿，其实这是相爷的骄傲，你根本找不到理由不信任她的。别让关心则乱四个字，在无意间，替你分了亲疏，替你做了不该做的决定。” 该说的说完了，也确认了颜夕月没事，银屏也就没再多逗留。 她很快就离开了婉月阁，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得顾全自己的身子。 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给颜夕月的一份助力，不 容有闪失。 …… 屋里。 颜夕月进来，就看到颜夕晨面色惨白，她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一片凌乱。 瞟了一眼，颜夕月不禁笑出了声。 “呦，这是哭过了？看来，这治疗挺痛的啊，怎么样，刺激吗？”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晨不禁瞪了她一眼。 “少幸灾乐祸。” “别这么脆弱嘛，我和你可是宿敌，瞅着你这鬼德行，我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多没意思。说说，治疗的时候什么感觉？痛不欲生吗？说来，我还没见过你病发时候的样子呢，你说我给你安排的治疗，是不是早了点？是不是应该再等等，让你痛一痛，我看舒服了，再给你想办法解救你？” 颜夕月这话，让颜夕晨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时更难看了几分。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颜夕月，你就全心全意做个好人不好吗？救我你都救了，就不能少说几句，少气气我？” 说着，颜夕晨还瞪了浮昕一眼。 “还有她，你说她有本事，这我信了。也说不清她用了什么法子，我的确感觉到了脑子和心里都变得轻快了，不那么难受了。可是，这治疗过程，有必要弄的那么疼吗？刚刚我差点没晕过去。我严重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你们主仆俩这就是在报复我。” “是又怎么样？” “你……”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能让你活命，我们想怎么来怎么来。要是不服，你走啊。” 这话，颜夕月说的轻松极了，她一点都不担心颜夕晨折腾。 颜夕晨瞧着她那样，真的头皮发麻。 她拿颜夕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夕月，你真像个土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早知道你这德行，我一定离你远远的，一开始就不跟你搅合在一起。”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话音落下，颜夕月不再搭理颜夕晨，她直接看向浮昕。 浮昕冲着颜夕月点点头。 “已经差不多了，但是，现在还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大约一个时辰后，这种感觉才会完全消失。如通过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疼了。” 不出意外…… 这四个字，颜夕月明白，所谓意外，就是指东方卿卿。 浮昕只是压制了颜夕晨身上的蛊虫，要是东方卿卿动手，把颜夕晨身上的蛊虫唤醒，那颜夕晨的状态必定反复。 但短时间内，估计东方卿卿也顾不上颜夕晨。 选妃宴要开始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去一边坐坐，歇一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我。一炷香之后，通知知夏去熬药 ，药材都在小药房里，她知道的，熬好了端过来就行。” “奴婢明白。” 浮昕应声，之后就去了临窗的椅子上坐着，她并没有走。 虽然眼下颜夕晨对颜夕月，构不成什么威胁，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在这多盯着点，多防着颜夕晨一点，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真有情况，她也好给颜夕月帮忙。 浮昕的心思，颜夕月都懂。 她心里暖暖的。 浮昕也好，玲珑、玲音也罢，包括锦姑姑在内，最初跟在她身边，都是因为夜天极。她们对她的好，最开始也是因为夜天极在意她。现在，她们的感情日渐亲近，一个个的，都把她当眼珠子护着，说到底，这也是夜天极的功劳。 她们所有人对她的关心里，其实都有夜天极的影子。 那个男人，一直都在护着她。 只是，他的保护，就像是细雨，润物无声，是一点一滴浸透在生活里的，没有多少轰轰烈烈，却能甜进她心里。 有他真好。 颜夕月寻思着，脸上笑意不断，颜夕晨瞧着，忍不住咂舌。 “颜夕月，你能不能笑的不那么荡漾？你现在要做的，是给我治疗，不是想男人，还左相府的大小姐呢，你能注意点吗？再说了，你不都被封为裕亲王妃了，你还能想别的男人？这么水性杨花，就不怕裕亲王杀了你？” 第358章 我在想谁，关你什么事？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缓缓回过神来。 她扯着嘴角，冲着颜夕晨笑了笑，“屁话那么多，我在想什么，关你什么事？少叽叽歪歪的，要不然，让你疼的还在后头呢。” 说着，颜夕月快速去小药箱里拿东西。 颜夕晨头上伤口结的痂，在药膏的作用下，都已经软化了。颜夕月拿了手术用具过来，着手准备将那些老痂去除。 也方便再上药。 其实，若是一开始她去二皇子府的时候，颜夕晨肯让她帮忙治疗，她头上的伤早处理好了。 根本不用再多吃这一遭的苦。 也是她活该。 看着颜夕月拿的东西，颜夕晨心砰砰的乱跳。 “颜夕月，你拿的那都是什么啊？你这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怎么还有刀子？那刀子怎么那么薄？你不会要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嫌脏了自己的手。” “你……” “浮昕，去看看桌上有没有脏抹布，拿一块过来，把她的嘴堵上。话这么多，烦都烦死了。” 脏抹布…… 这三个字，颜夕月说的重重的，颜夕晨瞬间就闭上了嘴。 颜夕月说的出来，这事她就做得出来。 颜夕晨不敢惹她。 耳根子清净了，颜夕月快速动手，因为药膏软化的作用，颜夕月给颜夕晨头上做清理，这个过程，并没有颜夕晨预想的那么疼。那种痛感，甚至比 不上浮昕给她治疗的过程。 颜夕晨悬着的心，也就慢慢的松了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颜夕月真的挺有本事的，也不知道，在小破院里待了那么多年，她哪学的这些？ 为什么她就没这手本事？ 她，大约真的比不上颜夕月吧？ 心里想着，颜夕晨的脸上，不禁多了一抹落寞凄哀的神色。 颜夕月也没管她，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处理，等差不多了，她就将准备好的药膏拿出来，再次给颜夕晨上药。浮昕那边盯着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她就去跟着知夏熬药，完事就将药端了过来。 一切都跟颜夕月最初预想的差不多。 一切顺利，治疗也接近了尾声。 颜夕月收拾东西，她提醒颜夕晨，“之前说的，你都还记得吧？要怎么睡，怎么上药，还记得？” “记得。” “那就行，要是不遵医嘱，出了事我可不管。” 颜夕月说着，将药膏递给颜夕晨。 “拿着吧，这一罐子，够你涂抹这两三日的了。涂完了，前期的治疗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等你回二皇子府的时候，我再处理。记得你答应我的，使出浑身解数来，好好的把夜凌云的心拴住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行，你走吧，老实在你院子待着，没事少到我这来晃悠。” 听着颜夕月的话， 颜夕晨拿着药膏，快速起身，她直接奔着门口去了。只是，临到出门的时候，颜夕晨的脚步顿了顿。 颜夕晨回头，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其实你人挺不赖的，可是，有时候太善良，容易伤了自己。”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我只是好心说一句罢了。而且，我要告诉你，这大雍的皇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可实际上，他们一个个的，有多道貌岸然，有多衣冠禽兽，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我知道，这些人很危险，你嫁进裕亲王府，也算是进了皇族，你更应该多加小心。” 颜夕月看着颜夕晨，没有说什么。 刚刚这话，大约是这辈子，颜夕晨说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 还会关心人了…… 这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颜夕月心里嘀咕着，就听到颜夕晨继续，“你有本事，自然可以为自己，做更好的筹谋。颜夕月，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别把指望全都放在男人身上。感情二字，有时候很美，可越是美，就越可能是完美的谎言。你那么有本事，别为了男人犯蠢。” 颜夕晨说完了，就离开了。 她知道，颜夕月不信任她，她的话，颜夕月也未必听得进去。 不过，那不重要。 她说了自己想说的，做了自己想做的，她有种在颜夕月面前挺起了腰的感觉，她问 心无愧。 这感觉挺好的。 目送着颜夕晨离开，浮昕款步到颜夕月身边。 “小姐，奴婢能说两句吗？”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能不能的？有什么想说的，你直接说就是了。” “小姐，奴婢以为，颜夕晨的话说的有道理，但却也未必全对。女人是应该依靠自己，不能完全依赖男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世上就没有可信的男人，这更不意味着，这世上就没有珍贵的感情。 人和人不同，命运际遇更不同。 夜凌云并非良人，颜夕晨在泥潭里挣扎到死了心，但她的失望和绝望，并不属于所有人。王爷跟夜凌云，不是同一类人，小姐和颜夕晨也不同。有些道理，在小姐和王爷之间，并不完全适用。” 浮昕的话，让颜夕月不禁勾唇笑了笑。 “回头得让王爷多给你点月钱。” “小姐……” “你这么护着他，让他多花点银子，这是应该的。而且，我也觉得你说的对，王爷很好，他跟夜凌云不一样呢。” 听着颜夕月的话，看着她的反应，浮昕也就放心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剩下的，由夜天极来说，由夜天极来做，那更重要。 那不是她该插手的事。 外面。 颜夕晨出来，就看到了颜肃年，她快步到了颜肃年身边。 “爹，你在等我？” “嗯，”颜肃年的 目光，在颜夕晨身上打量，“脸色白了点，但精神状态还不错，这是治好了？是没事了吗？” 颜夕晨听问，冲着颜肃年点点头。 “大概已经没事了，不过，治疗还得继续，大姐姐给了我药膏，我得坚持涂抹，剩下的，大姐姐说她会给我想办法的，让我安心。” “好，好好。” 颜肃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颜夕晨，颜肃年快速念叨。 “时候也不早了，你治疗这一遭，也吃苦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去你大姐姐那瞧瞧，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是道歉的话吗？” “我……” “其实，有些事开了头，之后就没那么难了。道歉这事，也是如此。只不过，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道歉……” 颜夕晨回头，往颜夕月的房间看了一眼，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吧？伤，能抹平吗？” “夕晨……” “爹，颜夕月挺不赖的，你有这么个女儿，是福气，你好好珍惜吧。爹对我那么失望，那就失望下去吧，别为了我伤了她。我……不值得。” 颜夕晨说着，眼泪一串串的掉下来，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 烟笋爱娜瞧着，他感觉的出来，颜夕晨…… 或许真的不一样了。 第359章 我和她没有关系 颜肃年内心感慨，一直到颜夕晨离开，他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颜夕月也收拾好，从屋里出来了。 看着院子里呆愣愣的颜肃年，颜夕月叹了一口气，她给浮昕使了个眼色，“你先把东西拿去小药房，之后就休息吧，今儿辛苦你了。” “是奴婢应该做的。” 知道颜夕月和颜肃年有话要说，浮昕也不多耽搁。 毕竟，她耽搁的越久，夜天极那边，大约就要等越久，她还是抓紧点好。 浮昕很快就离开了。 颜夕月去了颜肃年身边，“爹，你要是没事，也回去吧。” “夕月，咱们能聊聊吗？” 其实，颜肃年要说什么，颜夕月心里有数，不过，颜肃年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倒也不好再拒绝。 “那爹进屋来吧。” 颜夕月说着，就先一步转头，又重新回了屋里。 颜肃年瞧着，快步跟上。 一进来，颜肃年就闻到了屋里有一股浓郁的药味，不是单纯的一种味道，是混杂的，有药膏的味道，还有汤药的味道，细细的闻来分辨，每一种似乎都不相同。 单是从这些药味，也能看得出，为了给颜夕晨医治，颜夕月是费了心思的。 一时间，颜肃年更觉得尴尬。 “夕月，爹……很抱歉，你能给夕晨医治 ，是你大度，可我还关心则乱，还质疑你的医术，这实在不应该。我这个当爹的，从一开始就亏欠了你太多，如今还是如此，是我对不起你。” 就如颜夕晨说的那样，道歉这种事，开了个头，剩下的就容易说多了。 颜肃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颜夕月垂眸笑笑。 “爹，其实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不在乎，而且这话也没有意义。” “夕月……” “爹，其实你我都清楚，我和颜夕晨并不一样，她是你身边宠爱的娇小姐，而我是被放养大的野孩子。你对她，那是父亲对女儿的慈爱，而对我，歉疚远大于宠爱。所以，爹关心她，我不会嫉妒，爹对我不如她，我也不会抱怨。 比起那些虚的来，我更相信利益至上。 爹，咱们可以把话说的明白点，你是个重利的人，这是心性使然，也是为了颜家，不得不如此。 当然，理由是什么我不在乎，但有利益锁着，爹能在关键时候站在我这边，这我就心满意足了。 同样，王爷那边也是一样的态度。 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爹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会。” 颜夕月的话说的直白极了，也因为直白，而显得有些冰冷，有些不近人情。 颜肃年听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感觉。 他隐约记得，在颜夕晨还没嫁去二皇子府，在苏姨娘的事情还没曝光，那时候，银屏似乎说过，他和颜夕月的关系在变好，他们变得越来越像父女了，越来越亲近了。 在绮云山，他见到了夜天极，决定站在夜天极和颜夕月身后时，他也觉得他们很近很近。 那时候，颜夕月脸上是能见到笑的。 对他的笑。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把颜夕月推远了。 颜夕月的话说的挺对的，他是个重利的人，不说唯利是图，利益至上，但为了颜家，他大约也会一直支持夜天极和颜夕月，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做事。 可是，同样的选择，同样的事情，论情意和论利益，完全是不一样的。 现在只谈利，不谈情…… 他心里不是滋味。 “夕月，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自从夕晨去了二皇子府，她又接连出事，我心里时常惦记她。尤其是这次，她疯疯癫癫的，闹去了宫里，又在二皇子府被欺负，回了咱们相府，我是有点慌。可是，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就算我们缺失了十来年的相处，可我心里，你们……” “我们都一样？” 不等颜肃年的话说完，颜夕月就先一步开口，将她的话打断了。 颜肃年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的确是想这么说的，可对上颜夕月的眸子，这话，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将颜肃年的模样看在眼里，颜夕月勾唇笑笑。 “都说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有些言不由衷的话，说了别人不信，自己也难受，又何必呢？爹，我不求着你对我和对颜夕晨一样，眼下咱们这样，就挺好的。” “我……” “爹不必在我的事情上多费心，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够了。另外，把心思多放在银屏身上吧，她是个贴心人，值得爹上心。至于柳音音……” “柳音音？夕月，你误会了，我和她没有关系。” 颜肃年语气急切。 颜夕月听着，微微点头，“那就但愿，你们一直都没有关系吧。” 说完了，颜夕月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起身离开了。 颜肃年独留在屋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闻着浓郁的药味，他却治愈不了自己的心。他伤了颜夕月，也伤了自己，这种感觉…… 让他心焦。 许久，颜肃年才离开。 偏厅。 颜夕月一进门，就撞进了夜天极的怀里。 “这么久才过来，相爷又找你聊心事了？他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又何必挣扎，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在政事上，他手腕不错，办事干净利落，可到了相府 后院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就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成这样了？” 夜天极的话直白，也一针见血。 颜夕月听着，不禁垂眸笑笑，要是颜肃年听见这话，怕是又要难受一阵子了。 颜夕月缓缓对上夜天极的眸子。 “王爷，不提他了。” “好，听你的，”夜天极点头，他拦着颜夕月进门，低声道，“明阳帝身子不好，我估计，他最近可能会用你给的长生方。一旦开始，他对你的辖制，也能放松一些。” “他身子不好？” “嗯。” 夜天极只是点点头，至于他做了什么，并没有跟颜夕月细说。 不过，颜夕月太了解夜天极的性子了。 但凡是能不瞒着她的，夜天极一定会知无不言，而现在，他只字不提，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事不方便对她说。 不论是鬼王山的事，还是清灵别庄的事，亦或者是其他皇子，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事，这些夜天极都跟她说了，夜天极从不隐瞒什么。 那所谓的不方便，只有一种可能—— 夜天极深陷其中。 而且可能会有危险。 心里想着，颜夕月缓缓牵住他的手，她没有追问什么。既然夜天极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只是轻声开口…… 第360章 爱，来的直白点更好 “王爷，我新研制了一批药，有针对东方卿卿的，还有针对君山别馆那个神秘人的，剩下的还有些解毒自保的。 我觉得方子挺好，炼制也没问题，但还想测测效果。 一会儿我给王爷装一些，王爷留点在自己身边，也给幽澜他们分一分，帮我测测？要是有用到的时候，测到效果了，告诉我一声？” 颜夕月这话，说的委婉极了。 可夜天极也不是傻子，颜夕月什么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说到底，还不是担心他？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低头在她唇上浅啄，“夕月，还学会跟我绕弯子了？” “这怎么是绕弯子？这是在乎，是爱。” “那本王倒是希望，王妃的爱，来的更直白浓烈一点，明晃晃的，直接闪瞎本王的眼，让本王食髓知味，沉溺其中，不断沦陷。这样，或许更好。” “王爷想的倒是美。” 嫌弃的嗔了夜天极一声，颜夕月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 君山别馆。 东方霖喝的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 这几日，他几乎日日都在跟夜凌渊喝酒，东方卿卿也习惯了。瞧着东方霖回来，东方卿卿端了醒酒汤，到他的房里。 “太子爷，喝点醒酒汤吧。” 太子爷…… 听着这三个字，东方霖醉眼朦胧的看向东方卿卿，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听到 东方卿卿私下里叫他太子哥哥了。 太子爷，公事公办，她到底把她自己，放在了一个下属的位置。 原本，东方霖也觉得这样挺好。 本也是要拿来和亲的棋子，东方霖都已经决定了，不是夜天极，就是夜凌云，总归会将东方卿卿嫁出去，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真当瞧着东方卿卿这般与他疏离，他心里还是会难受，会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东方卿卿，却骗不过他自己。 定定的看着东方卿卿，东方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红。 “过来……”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醉意魅惑。 东方卿卿见状，叹了一口气，她端着醒酒汤款步上前。 “太子爷，把汤喝了吧，也省的宿醉难受。正好，你喝了汤，我也要跟你说两件事，都是要紧事。” “喂我喝，边喝边说。” 听着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他的心思。 喂他…… 明明都已经把她推开了，又为何要这样？ 东方卿卿愣了愣，她咬了咬唇，之后才上前。拿着勺子，将碗里的醒酒汤，一勺勺的喂给东方霖。 一边喂，东方卿卿一边开口。 “我听说，太子爷跟夜凌渊喝酒的时候，宫里出了事。明阳帝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下子就晕过去了，之后挺长时间都病歪歪 的，没有恢复。这件事，宫里瞒的很紧，咱们的人费了好些心思，才打探到。”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东方霖没说什么。 东方卿卿也拿不准东方霖什么意思，她也没追问，她只是淡淡的继续。 “明阳帝身子不好，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天宸仙师已经出去好一阵子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知道。” “太子爷，还有一件事，颜夕晨去找颜夕月了，夜凌云去接，没把人接回来。你说，颜夕晨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这件事，东方卿卿思来想去有一阵子了，她心还是悬着的。 因为蛊虫的关系，颜夕晨忘掉了一些事。 可颜夕月不是省油的灯。 颜夕月会医术，之前，利用萧悦昕的时候，颜夕月也避开了，她身边说不准有会用蛊的高手。柳音音那边，还没有探听到更进一步的消息，人手也还没安插到左相府去，很多事情他们都不清楚。 可让颜夕晨接近颜夕月，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东方卿卿不太放心。 她愈发觉得，应该让柳音音快点接近颜肃年，快点进左相府。 要是需要处理颜夕晨，就早点把人处理了。要是不需要，她也好尽快把她要安置的人，跟柳音音调换，在左相府里，安插一枚钉子，给颜夕月找些麻 烦。 东方卿卿心里寻思着，突然，她的手腕一痛。 东方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跟我，除了说这些没用的破事，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太子爷……” “太子爷？之前不是口口声声的叫我太子哥哥，跟我亲近着呢吗？怎么，现在知道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就开始疏离我了？夜天极那个死残废，还是夜凌渊那个草包，我比不上他们谁？” 醉意上头，东方霖开口，也满是酒气。 他一边问，一边抓着东方卿卿晃了晃，东方卿卿手中的醒酒汤，洒了不少。 东方卿卿却浑然不觉。 看着东方霖，她眼睛湿润，有些不明白。 “太子爷，是你要把我推给别人的，作为你的属下，你的棋子，你的工具，你的狗，我汇报我该汇报的事，这有什么错？我又不是真正的东方卿卿，不是你的亲妹妹，我叫你一声太子爷，以示恭敬，又有什么错？” “你……” 东方卿卿的话，让东方霖心里不舒坦，他心头莫名的生出一抹恼意来。 抓住东方卿卿手中装着醒酒汤的碗，一扬手就扔到了地上，下一瞬，东方霖大手扣住东方卿卿的头，吻了下来。 不是蜻蜓点水，亦或者是缠绵悱恻的吻。 他几乎是在啃咬。 东方霖不断用力，他几乎是在用这种方式 ，宣泄自己心中的火气。 东方卿卿的唇瓣，不一会儿就见了血，淡淡的血腥气，在两个人唇齿间蔓延。那味道，刺激着他们两个人的神经。 有那么一瞬，东方卿卿忍不住想，就这样疯一次得了。 就像她当初想的那样。 把清白的身子，给了东方霖，就算日后嫁给别人，她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也算是无憾了。 可是，也就只是一瞬而已。 东方卿卿知道，东方霖只是醉了，若是醒来，他绝不会这般。她不想让东方霖后悔，更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僵，更尴尬。 东方卿卿用力推了推东方霖。 “太子爷……” 含糊的轻唤声，在房中响起。 东方霖听着，稍稍回神，他一把将东方卿卿推开。 东方卿卿不防，身子跌在跌在地上，地上摔碎的碗，那些碎裂的瓷片，一点点的扎进她的手心里，扎进她的身上。 东方卿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东方霖闭上眼睛，不看她，他握着拳头，极力克制着。 “滚。” 东方卿卿闻声，挣扎着起身，她拿着帕子，一点点将地上染血的碎瓷片，全都包起来，之后她转身，踉跄着往房门口的方向走。 一直到要出门，她才听到东方霖开口。 “告诉柳音音，两日之内，拿下颜肃年，住进左相府，要是做不到……死！” 第361章 万仙村 听着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没再多言，她踉跄着离开了房间。 看着房门再次被关上，东方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下一瞬，他起身去了桌边上，他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尖锐刺耳，此起彼伏。 外面，东方卿卿也听到了。 她身子僵硬，一直待在原地，夜越来越冷，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她脑子里，全都是东方霖，是东方霖近些日子的反应。 她越来越不懂了。 大约一刻钟多些，东方卿卿才离开。 她本是想回自己的院子，处理下伤口的，可还没到呢，她就碰到了赶回来的天宸。 天宸的身上，又带着血气，应该受伤不轻。 “天宸仙师，你怎么样？” “没事。” 天宸冷冷的回应了一声，他脚步没停，似乎并没有想停留。 东方卿卿瞧着，伸手拉了他一把，“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受了伤就要说，太子爷那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的身子，也关乎大局，不能不重视。走吧，我那有伤药，我给你拿一点，顺带着把伤口也处理处理。” “不必了。” 天宸看着东方卿卿，眼 神清冷。 “七公主有那个工夫，还是先处理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吧？” “我……” “不过，身上的伤都好治，难治的是心上的伤。自古以来情字磨人，是拿起来，还是放下，七公主应该想清楚了。不然，拖得越久，这伤口就会腐烂的越严重，真等到了那一日，想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天宸并不再停留，他很快就离开了。 他回了自己的跨院。 东方卿卿想的不错，他身上的确有伤，而且伤的不轻。 这次，是他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沾染了慕云香的味道。他下了墓之后，就一直被夜天极的人追，他们有狼带路，追着慕云香的味道，他几乎一路都在拼命逃跑。墓下机关本就复杂，他这一路很冲直撞，纵然一身本事，也还是受了影响。 夜天极…… 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他是什么时候，把慕云香下到他身上的呢？难不成，是最初百草堂的那次相遇？ 不过一瞬，天宸就摇了摇头。 那次，他虽然和夜天极交了手，也受了伤，但是，夜天极也被他牵制着，应该没有机会下手。 再者说，下慕云香追踪，这也不太像夜天极的风格。 慕云香…… 天宸想着，脑子里不禁闪过颜夕月的影子。 “是她吗？” 低声呢喃着，天宸的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太过清冷狰狞，跟他俊秀清朗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 左相府。 隔日一早，颜夕月就接到了夜天极的信。 石榴花的信封里，这次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甚至没有一个字，只有些弯弯曲曲的线条。 一旁，知夏看着，心里不解。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好不容易给小姐送封信来，也不写点好听的话，让小姐开心开心，就画了个烂七八糟的线条，这是什么加密语录啊？小姐，你能看得懂吗？你和王爷，已经心意相通到这种地步了吗？” 知夏说着，看着颜夕月的眼神，都更热切暧昧了不少。 颜夕月透过铜镜，将知夏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笑着嗔了知夏一声。 “小知夏，你收敛一点，别笑得那么荡漾。小小年纪，那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是我这府里留不住你，得给你找婆家了？” “小姐，说你的事呢，你怎么又欺负奴婢？” “太操心容易变老。” 颜夕月念叨了一声，也没跟知夏解释，等知夏把她的头梳好了 ，她快速起身。 她让知夏离开，等人走了，她才去找了张舆图出来。 大雍皇城附近的舆图。 颜夕月把舆图铺在桌上，又将夜天极送来的信，以皇城皇宫为中心，扑在了舆图上。夜天极信上的线条，连成了一条出城的路，过了鬼王山，绕了野石岭，又一路往南三十多里，最后停在了一处叫万仙村的地方。 拿笔将这个村子圈出来，颜夕月把信涂抹处理了，才仔细看村子周围的情况。 这村子周围群山环绕，从舆图上看，山势颇为险峻。重要的是，这地方群山绵延，气势不凡，村子前有照后有靠，从风水上来说，也是绝佳之地。 墓！ 这应该就是食素追踪慕云香，跟着天宸仙师到的地方。 大约也是算命瞎子出事前去的地方。 “万仙村……” 低声呢喃着，颜夕月眉头蹙了蹙。 对于这个地方，颜夕月知道的不多，她索性去了书房，查找地方志。 前尘往事，翻一翻，说不准能摸到什么线索呢，总比两眼一抹黑的猜要好。她估计，夜天极那边，也会围绕着万仙村开始调查，到时候跟他那边再碰碰头，对对消息，大抵能知道的更多。 东方霖、东方卿卿， 还有那个神秘的天宸仙师…… 他们来大雍的目的，也许就能确定了。 知己知彼。 知道的越多，就对他们的行动越有好处。 颜夕月在书房里翻书，晌午饭都没吃，要不是锦姑姑过来提醒她，让她去看看银屏，怕是一直到夜里，她都不会从书房出来。 瞧着颜夕月那忙碌的样，锦姑姑不免担心。 “小姐，你会劝银屏姨娘多顾全自己的身子，那你自己呢？” “我没事。” “哪有一直熬着不坏的身子？老奴知道，小姐有正经事要忙，小姐也是想帮王爷多分忧，可是，小姐本身才是王爷最在意的，若是小姐因为忙，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就算你帮王爷做了再多，王爷依旧会忧心心疼，那于他而言，也不是好事。” 听着锦姑姑的话，颜夕月不禁笑笑。 “姑姑，不就是看书久了点，少吃了一顿了嘛，这都把王爷搬出来了？成成成，让红丫头给我热点吃的，我吃完了再看，好不好？”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锦姑姑说着，就去给颜夕月安排吃的了。 颜夕月吃了东西，又忙着了解万仙村，一直到半夜，她都没歇着。 直到外面，传来颜夕晨的叫声…… 第362章 颜夕月，你怎么不知道着急？ “颜夕月，颜夕月你快出来，出大事了，你在哪？颜夕月……” 颜夕晨的喊声，将颜夕月的思绪拉回来，把书合上，都放到一边，又找了些其他的书混杂着堆放在一起，之后颜夕月才出了书房。 顺手将门关上，颜夕月冷冷的看着颜夕晨。 “大晚上的，叫唤什么？” “出事了。” 颜夕晨说着，急匆匆的到颜夕月身边，她抓着颜夕月，急声开口。 “刚刚，我得到二皇子府的人传来的消息，爹跟夜凌云一起去了玉春楼，他们还喝了酒。” 颜夕月听着，并不太在意。 “他们一起喝的酒还少？放心吧，就算是喝多了，爹也不会轻易把你送回二皇子府去的，至少你不主动要回去，他不会替你做主。”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柳音音。” “柳音音？” “嗯，”颜夕晨点头，“我可是听说了，之前爹救了一个柳音音，之后，柳音音又来了家里。刚刚，我的人说，爹去玉福楼喝醉了，那柳音音也在那。夜凌云走的时候，爹还在里面，一个女人这么上赶着，要做什么，你真不懂？” 颜夕月听着这话，眼神不禁冷了冷。 “你的消息准吗？” “我别 的本事没有，花银子收买几个下人，还不成问题。我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你说，眼下咱么办？” 苏姨娘还在大牢里呢，证据确凿的杀人罪名，颜夕晨并不指望着能将她救出来。 可就算死，她也希望苏姨娘能体面点。 这事得颜肃年来办。 要是府里突然进了别的女人，颜肃年哪还顾得上苏姨娘啊？ 颜夕晨心里若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更何况，颜夕晨有感觉，这柳音音来者不善，只怕人家图的不是颜肃年，而是颜夕月。颜夕月刚救了她，这一整日，她虽然睡的不好，有些困有些累，但是她的确再没有疼过，她身子比之前舒坦了不少。 这都是颜夕月的功劳。 就算为了颜夕月，颜夕晨也不希望不清不楚的女人进门。 看着颜夕月，颜夕晨眉头紧锁，“平日的时候，你不是足智多谋，有很多主意吗？对付我的时候，你一套一套的，现在不会没办法了吧？” “你很急？” “颜夕月，你能不能长点心？现在，你应该比我急才对。” 为了自己，为了银屏，颜夕月要顾忌的，可比她多多了。颜夕晨真的不懂，颜夕月怎么会那么沉得住气？ 心里想着，颜夕晨拉了 颜夕月一把。 “走，咱们去玉春楼。” “去玉春楼？” “咱们去找爹，把他带回来，总不能让那柳音音得逞吧？那么有心计的女人，进了家门，你以为你能好受？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别不领情。” 颜夕晨念叨着，拖着颜夕月就往外走。 就颜夕晨那点劲儿，颜夕月若想挣脱，也不过是一伸手的事，不过，她没有挣脱，而是跟着颜夕晨走了。 她也想看看，柳音音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左相府门口。 颜夕月和颜夕晨刚出来，还没等马车过来，去玉春楼呢，她们就瞧见玲音从外面回来。玲音见到颜夕月，快步到她身边，而后冲着她摇了摇头。 “小姐，奴婢办事不利，没能拦住。” 玲音的话说的含糊，不过，她是去跟着颜肃年的，没拦住的除了柳音音，还能是谁？ 颜夕月听着，眉头蹙了蹙。 “怎么回事？” “相爷是跟着二皇子一起喝的酒，二皇子身边有影卫，还有两个人盯着，不清楚具体来路。人员太混杂，奴婢不好靠的太近。二皇子在玉春楼没待太久，就离开了，只有相爷还没出来。奴婢觉得不对，过去查看，发现柳音音已经在相爷的包厢里了，门 大开着，有一些人瞧见了，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好……” 最后几个字，玲音斟酌了又斟酌，才选了“不太好”这三个字。 那场面怎么不好，颜夕月可以想见。 “他们人呢？” “相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柳音音跟着一起上了马车，最迟一刻钟，应该就能回来。这人……怕是赶不出去了。” 在玉春楼那种地方，被人当场瞧见，把人带回来，别人至多说颜肃年一句风流。 可若是他把人赶出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话就难听了。 保不齐言官上谏，还会影响了颜肃年的仕途。 颜夕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用再跟着了。还有，通知秦管家，往银辉阁调人，会功夫的护卫加四个，伶俐的丫鬟婆子，也再加四个。这件事，先瞒着银屏，看看情况再说。” “是。” 玲音应声，语气有些沉沉的。 颜夕月能理解，毕竟，这件事是玲音在盯着的，他们这种专门训练出来的影卫，把任务看得很重，一旦失手，闹出事情来，他们的自责感也比一般下人要强烈。 瞧着玲音的模样，颜夕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多想，这 不是你的问题。” 夜凌云身边有人盯着，躲开，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是没办法的事。 更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柳音音不安好心，要算计颜肃年，她身后还有主子，为她筹谋，这局棋早已经定好了，波云诡谲，步步惊心，这也不是单靠玲音，就能全部防住的。 颜夕月只说了一句。 可是，玲音的心头，却有一股暖流，不自觉的疯狂肆虐。 她的眼睛都在不自觉的泛红，“小姐，以后奴婢办事，一定会更尽心的。这种失手的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好。” “小姐，那奴婢先去做事了。” “去吧，记住了，别胡思乱想，安排好了就去休息吧。”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音重重的点头，之后她就离开了。 颜夕晨依偎着大门，定定的看着她。 “现在，我倒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我手下的货，一个比一个闹心，而你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忠心。颜夕月，你有时候，真的会让我有点羡慕。” 羡慕颜夕月的沉稳，也羡慕她的大度，羡慕她的冷静，和包容的驭人之术。 换做她，她做不到。 颜夕晨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 第363章 此生非他不嫁 听着动静，颜夕月和颜夕晨一起向外面看去。 是左相府的马车，马车过了街角，正辚辚而行，冲着左相府这边来。 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了他们门口。 颜肃年先从马车上下来，柳音音紧随其后。许是喝的有些多了，颜肃年脚步有些踉跄，不过他脸色冷沉，眼神也一片幽暗，看样子脑子是清醒的。 他直奔着左相府大门，并没有等柳音音。 只是柳音音自己会往上靠。 三步并作两步，柳音音快步到了颜肃年身边，她伸手，轻轻的扶助颜肃年。 “相爷，小心，别摔了。” 娇柔的声音，在夜里，不自觉的氤氲出一副暧昧的气息。 颜肃年听着这声音，不免心烦。 一早的时候，颜夕月就提醒过他，要他小心柳音音，让他多顾虑着点银屏，不要闹出什么事来，让银屏难受，伤了身子，甚至是伤了孩子。原本，他应的好好的，他也不觉得会出什么状况，毕竟，他对柳音音真的没有什么心思。 这些年，纵横官场，什么样的女人颜肃年没见过？ 柳音音姿色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若说特别的，也就是从柳音音身上，他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罢了。但这，绝对不足以成为他纳人进门的理由。 他也没想到 ，跟头栽的会这么快。 玉春楼，他就不该去。 心里焦躁不安，颜肃年想要和柳音音拉开距离，尤其是，他抬眸正好看到颜夕月、颜夕晨在门口等着，在两个女儿面前，尤其是在颜夕月面前，颜肃年不免有些羞愧感。 颜肃年的心思，柳音音心里明镜似的，可她更知道，今日她必须进了左相府的大门。 否则，东方霖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想活命。 心里边想的明白，柳音音紧紧的抓着颜肃年，她的半个身子，几乎都依偎在颜肃年身上。 “相爷，别走的那么快，你喝多了，要小心些。而且，刚刚坐马车的时候，马车有些颠簸，人家也有些不舒坦，你等等人家嘛。” “放开。” 颜肃年冷冷的开口，低吼了一声。 柳音音听着，声音更柔了些许。 “相爷，别这么大声嘛，人家害怕。相爷，你感受到了嘛，人家的心跳都变得怦怦的了，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说着，柳音音拉着颜肃年的手，就要往她心口摸。 颜肃年挣扎着甩开了。 这场面，颜夕月全都看在眼里，她隐隐觉得不大对。 一开始的时候，她见柳音音，哪怕人是晕着的，她都能从柳音音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贵气。那份气质，是银屏和 苏姨娘都比不过的。可现在，柳音音这邀宠勾人的手段，跟秦楼楚馆里的姑娘，相差无几，这应该不是柳音音的风格。 所以，柳音音是急着进左相府，不择手段了吗？ 东方霖和东方卿卿逼她了？ 颜夕月想着，她凝眉打量着柳音音，也在盘算着她进门之后会做什么。颜夕月神游天外，她半晌都没有动。 可颜夕晨没有这份耐性。 瞧着柳音音那勾搭人的样，颜夕晨气炸了。 她快步上前，到颜肃年身边，拽着颜肃年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颜夕晨用力推了柳音音一把。 “哪来的下贱胚子，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呵……” 听着颜夕晨的吼声，柳音音勾唇笑笑。 原本，她还以为要进左相府，最难对付的，是颜夕月呢。可没想到，居然是颜夕晨先冒了头。 这种没脑子的，闹的越凶，就能给她创造更好的机会。 想着，柳音音缓缓对上颜夕晨的眸子。 “参见二皇子侧妃。” “滚开。” “侧妃娘娘，这里是左相府，不是二皇子府，我是相爷房里的人，不是二皇子屋里的，只怕侧妃娘娘做不了这个主。更何况，侧妃娘娘总得顾全大局才好，现在赶我出门，怕是对左相爷不利。” 柳 音音说的，颜夕晨何尝懂？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盯着柳音音，颜夕晨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下贱的东西，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更何况，侧妃娘娘也是真性情的人，你曾为了情，不顾名节名声，追随二殿下到清凉寺，想来侧妃娘娘是懂感情的人。 情之一字，自来不由人控。 我爱慕相爷，此生非他不嫁，如今好不容易跟相爷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愿放手。都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佳话，还请侧妃娘娘积德成全。” 柳音音这话，气的颜夕晨七窍生烟。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委身于夜凌云，之后又跟着他去了清凉寺，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柳音音这是戳她心窝子。 颜夕晨咬牙切齿，可看着柳音音，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颜夕晨看向颜夕月，“你倒是说话啊。”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颜夕月上前两步。 看着柳音音，颜夕月低声开口，“既然想进相府的门，那就得守相府的规矩，要是你敢在这院子里胡来，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小姐这说的是哪的话？我怎么会胡来？” “不会最好。” 淡淡的回了一声，颜夕月勾了勾手，将门 房的下人叫了过来。 之后，颜夕月直接吩咐。 “去，先把柳小姐带到客院去，给她收拾间屋子，把她安顿下来。剩下的，等明日再说。” “是，柳小姐，请。” 柳音音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跟着下人就进去了。 进了左相府的大门，她的鬼门关…… 也就算是过了！ 一直到柳音音离开，颜夕晨才看向颜夕月，“你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这就让她进门了？你明知道，她来者不善，不安好心，你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警告，能起什么作用？她表面上应得乖巧，可转头就能把那些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你怎么不长点心？” “不然呢？不让人进门，能怎么办？” “我……” 颜夕晨语塞，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心里不痛快，颜夕晨不禁看向一旁的颜肃年，“爹，你瞧瞧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你怎么还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颜肃年被女儿训，还是男女之事，他面上挂不住。 推开颜夕晨，颜肃年大步往里走。 因为走得急，他脚步又不稳，有好几次，颜肃年都差点栽倒。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停下半分。 那样子，让颜夕晨更不痛快了。 “你瞧瞧他，他这是在生我的气？我说错了吗？” 第364章 颜夕月，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你说的没错，可他是你爹。” “我又没说不是，但现在是说那些的时候吗？就事论事，他这事办的，是不是有问题？” 听着这话，颜夕月点点头，她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一边往院里走，她一边念叨。 “你说的没错，可他是当爹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男女之事上，被你这个做女儿的，指着鼻子骂，他脸上能挂得住？就算你说的头头是道，全都对，全都是为他好，他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更何况，他也是遭人算计，这也不是他的本意。 他心里应该也不大舒坦。 骂了一通，你心里舒坦了，可对他而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什么用都没有，他又怎么会停下来，甘心听你咆哮？ 有那个工夫，他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思量思量对策不好吗？ 他可是当朝左相，还能被一个女人困住？” 颜夕月说了一大堆，颜夕晨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不过最后那句，她倒是听进心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爹会想办法，处理了柳音音？” “嗯。” 颜夕月点点头，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怀疑。 一则，颜肃年做了那么久的左相，他不是个轻易受控的人。 柳音音若是动之以情，或许 还能得到颜肃年的心，能顺顺利利的进左相府，求个长长久久，可这种硬往上扑，抓着颜肃年和颜家名声，以此做筹码，近乎要挟的手段，颜肃年必定不喜。 就算他心里对柳音音，有那么两三分喜欢，这一波下来，也消磨没了。 他不会留下柳音音。 赶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二则，经此一事，颜肃年也必定觉察到了，柳音音心怀不轨。 颜肃年重利，更看重颜家的未来，他不会在府中，留下那么大一个隐患。尤其是，银屏还怀着身孕呢，而且银屏很介意柳音音，单从这一点看，他也不会让柳音音在府中留太久。 想来，这些事柳音音和东方霖、东方卿卿，他们也很清楚。 这两日柳音音一定会有异动。 自然的，他们的重点，也就在柳音音的身上。 这些事颜夕月在想心里想的明白，她并没有说出口，不过，颜夕晨稍稍思量，大约也能明白。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颜夕月忽而顿住了脚步，颜夕晨没注意，差点撞她身上。 “干嘛？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我身上可还有伤呢，撞上你再跌一跤，我更好不了了。颜夕月，你是不是还看我不痛快，想要算计我？ ” “不不不，我现在看你，特别痛快。” 一边说，颜夕月还一边对着颜夕晨笑，那笑很淡，却莫名的诡异。 颜夕晨瞧着，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你别想算计我。” “不是算计，是同仇敌忾，共商大事。怎么样，有兴趣吗？” “呵呵……”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晨不禁冲着她笑了笑，是冷笑。同仇敌忾这四个字，从颜夕月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太奇怪了。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颜夕月知道颜夕晨的心思，她也没卖关子，她冲着颜夕晨勾勾手。 “过来，说点让你心里痛快的，保证你愿意。” 颜夕晨将信将疑，她侧耳过来，颜夕月在她耳畔一阵耳语。 颜夕晨听着，原本复杂的眼神，很快就清澈了些，她双眸发亮，熠熠生辉，兴奋感几乎要溢出来。 “颜夕月，你认真的？我真能这么做？” “嗯。” “那爹那边……” “你明儿一早就去办事，等你办完了，爹那边我会去说。放心，就算骂你两句，也只是形式上的事，不是认真的，你不用当真，更不用放在心上。” 听着这话，颜夕晨也没有再拒绝。 “成吧，那我就信你一次，反正就算被骂一通 ，我也不亏，等我的好消息吧。” “辛苦了。” “少说那些好听的，你多多忘了以前我的不好，多记着点我的好，以后帮我治疗的时候多用点心，少留些后手，筹谋着牵制我的事，就是对我辛苦的最好回报。那些虚的，还是算了，我都这么惨了，光听几句好听的，可安慰不了我受伤的心。” 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通，之后，颜夕晨也没停留，她快速回了她的院子。 至于颜夕月，也回了婉月阁。 一回来，颜夕月就叫来锦姑姑，“姑姑，你让红丫头去煮个醒酒汤，等好了，你给我爹送到书房去。” 锦姑姑也听说了柳音音进门的事。 这种时候，颜夕月还给颜肃年准备醒酒汤，这让锦姑姑有些意外。 “小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交代老奴？” “嗯。” 颜夕月点点头，她轻声开口。 “去跟我爹说说银屏这些日子怀着孩子的辛苦，说说她为孩子做的准备，什么虎头鞋，小被子什么的，都可以说说。再跟他说说，这些日子夕亭从岳州传来的消息，说说他读书的情况。反正这些琐碎细节吧，怎么戳人心，姑姑就怎么说。姑姑，你懂我的意思吧？” 锦姑姑本就是聪明人，她在后宫待 了那么多年，也最懂人心。 颜夕月这是在打感情牌。 不在颜肃年的面前，直接提柳音音的不好，颜夕月把银屏的好，以及孩子和颜家的未来，全都摆在了颜肃年的面前。 颜肃年若是重情，自会心软。 那之后在柳音音的事情上该如何做，他也会心里有数。 攻心为上…… 颜夕月要用这碗醒酒汤，用这些温柔的话，攻下颜肃年的心，这应该管用。 锦姑姑点点头，“老奴明白，小姐放心吧，这件事，老奴一定给小姐办的漂漂亮亮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辛苦姑姑了。” “是小姐辛苦了才对。” 白日里，不是书房就是小药房，连吃饭都顾不上，入了夜也不得安宁，还在为府里的事折腾。颜夕月十分辛苦，而这种辛苦，大约终其一生，都不会消除。 毕竟她是要站在夜天极身边的人。 而夜天极身份太特殊了。 锦姑姑看着颜夕月，眼神里尽是柔情，被她瞧着，颜夕月心里也暖暖的。 锦姑姑也没多耽搁，她很快就出去了，去了小厨房，和红丫头一起熬了醒酒汤，锦姑姑还准备了些饭菜，她全都备着，端去了书房。 锦姑姑一来，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 第365章 在我面前摆谱，你也配？ 听着声音，锦姑姑急忙加快脚步。 “相爷？相爷你还好吗？” 书房里，颜肃年听到声音，淡淡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锦姑姑闻声快速推门进屋，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桌边地上摔碎的茶壶，还有被摔碎的茶盏。颜肃年的手上，还有血迹，虽然不多，但也殷红的刺眼。 锦姑姑忙上前，把颜夕月让准备的东西都放到桌上，她拿了素帕出来，递给颜肃年。 “相爷快擦擦吧，这是割伤了？” “嗯，许是水太烫了，茶壶炸了，就不小心割了手。” 颜肃年低声说着，拿着帕子擦拭手上的血。 他心不在焉的。 锦姑姑一瞧就知道，颜肃年这是受了柳音音的影响。 私心里，颜肃年大约也不希望柳音音进门，颜夕月让她这个时候过来，这心理战还没开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锦姑姑轻声开口。 “相爷，夜深了，不喝茶也好，小姐让老奴给你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在外面应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怕是也没吃什么东西吧？还有几样小菜，相爷也尝尝？” 一边说着，锦姑姑一边蹲下身子，清理那些破碎的瓷片。 她自顾自的念叨着。 “茶壶易碎，人这身子又何尝不是？越是上了年岁，才越要注意着，相爷是一家之主，是一家子的盼望， 更该多顾全着才是。” “东西是夕月让你送来的？” “是啊。” 锦姑姑点点头，也没瞒着。 “小姐那个人，相爷还不知道，嘴硬心软，但凡是这家里，是亲朋友好出了事，只要是能帮的，她肯定会帮一把。 相爷是她的爹，她就算嘴硬，可心上到底还是惦记的。 更何况，就算她不惦记相爷，她也想为银屏姨娘，多照顾相爷两分。银屏姨娘身子日渐重了，是这家里最金贵的，小姐怎么可能不多考虑考虑？ 相爷好，其实也就是大家都好。” 就着颜肃年的话茬，锦姑姑碎碎的念叨着。 颜夕月、颜夕晨、银屏、银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远在岳州的颜夕亭……能让颜肃年清醒的，心软的，她都斟酌着说了。 颜肃年是聪明人。 其实，从锦姑姑一开头，他就已经明白颜夕月的心思了。 不同于颜夕晨的嘶吼怒骂，让他脸上觉得挂不住，颜夕月用温柔刀，一刀刀的戳他的心。 那种感觉，更让他脸热。 颜肃年没说什么，可是，锦姑姑的话，他都听进了心里。 他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柳音音，留不得。 …… 隔日一早。 颜肃年起了个大早，去了婉月阁，他本是想赶在上朝之前，跟颜夕月商量商量柳音音的事情的，这件事，颜肃年觉得，还是 暂时瞒着银屏比较好，这自然得颜夕月从中帮衬。 不过，颜夕月忙了大半夜，颜肃年来时，颜夕月还没起。 颜肃年没有打扰。 他离开了婉月阁，打算先去上朝，回来再说。 可是，颜肃年刚出婉月阁没多久，路过客院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乒乒乓乓的声响。 颜肃年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速进了客院，一进来，颜肃年就瞧见了颜夕晨拿着棍子，在院里砸东西。 一边砸，她还一边指着柳音音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没见过你这么下作的。 一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硬往男人身上靠，想给人做小，你就这么缺男人？ 说什么爱慕，说什么非我爹不嫁，这些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简直玷污了这些好听的词。就你这种人，仗着有张还没干瘪的脸，还有几分姿色，就卖弄风情，见钱眼开，你把自己当成了物件，待价而沽，还有脸说的那么好听？ 你不就是看上我爹有权有势，后院又干净了？ 也是。 你这种从小被培养出来的瘦马，从小学的，不就是卖弄风情，讨男人欢心那一套？你们想要的，不就是把男人哄高兴了，把你捧在掌心里？ 这些年，周旋游走在不同男人的后院，你没少吃亏受气吧？ 咋着，这是想到我们左相府耀武扬威？ 亏你身上，还养 出了几分优雅气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你这样的货色，比不上我娘，比不上夫人古氏，你连银屏也比不上。 识趣的，你就早点自己滚蛋，好歹也给自己留两分脸面。 真要是等着我爹来赶人，把你扫地出门，你再想寻下家，你都找不到。进花楼，人家恩客都嫌你心思不纯。 那时候，可没你后悔哭的地方。” 颜夕晨劈头盖脸一大通，这中间，她恨不能连气都不喘一下。 昨夜，颜夕月告诉她，今儿一早可以来柳音音这闹，她就已经在琢磨，要怎么才能激怒柳音音了？ 这些词，她琢磨了大半夜。 最近这阵子，她日子过得不顺，她已经好久都没这么舒坦过了。 连砸带骂，宣泄火气…… 真舒坦。 颜夕晨骂完了，胸前一起一伏的，她在心里也暗暗琢磨，以后是不是可以就跟着颜夕月混？不得不说，跟她混，这日子过得半点不吃亏。 起码舒心。 柳音音听着颜夕晨的吼声，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有些话，她甚至没听太清。 可不用听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颜夕晨没说错，她的确是瘦马出身，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哪怕是成了东方霖的棋子，她依旧无法体面的过活。可即便再被嫌弃，哪家的后院，还不是依仗男人过日子的，只要她得宠，就没有人敢闹 的这么直接。 颜夕晨是个例外。 柳音音攥着帕子盯着她，眼神阴冷。 “侧妃娘娘，我好歹也是你爹后院的人，你纵然看我不顺眼，也还请你说话客气的。毕竟，长辈需敬，侧妃娘娘别失了分寸。” “长辈，你算的哪门子长辈？” 白了柳音音一眼，颜夕晨根本不把柳音音的话当回事。 她傲气的上前。 “你也说了，我是二皇子侧妃，那你就应该知道，论长幼之前，要先论君臣。你一个还没进门，连名分都没有的人，还想在我面前摆谱，你也配？” “你……” “识趣的，就趁早给我滚蛋，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颜夕晨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柳音音招架不住，她吓得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颜肃年不喜欢后院闹腾，要是以往，见到颜夕晨这么咄咄逼人，口无遮拦，他怕是早就发火了。可现在，颜肃年猜到了柳音音来者不善，颜夕晨这么闹腾，会给柳音音危机感，逼着柳音音加快行动，露出马脚…… 这或许是好事。 想着，颜肃年不禁回头，往婉月阁的方向瞧了一眼。 这么剑走偏锋，张扬跋扈的主意，应该是颜夕月出的吧？锦姑姑那句话，说的挺对的。 颜夕月面冷心热！ 这么寻思着，颜肃年心里沉甸甸，他勾勾唇，笑意盎然…… 第366章 是不是真的该放下了？ 颜肃年没有多管，他直接上朝去了。 颜夕晨根本不知道颜肃年来过，她也不清楚颜肃年的心思，但是，有颜夕月才前面挡着，她并不担心颜肃年找她麻烦。 骂够了，砸够了，心里舒坦了，她就离开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上药了。 跟柳音音这种货色生气，哪比得上她的治疗重要？ 她还指望着能早点好呢。 婉月阁。 颜夕月忙的太晚，是临近晌午的时候才醒的，一醒来，她还没梳洗打扮呢，知夏那喋喋不休的嘴，就已经把颜夕晨干的那点事，全都一一的跟她说了。 知夏兴高采烈的。 “从前，一直都觉得，颜夕晨爱折腾事，特别烦人。 尤其是她在小姐面前闹的时候，奴婢真的好像动手打死她。不过，大约看热闹的真的不会嫌事大，奴婢瞧着颜夕晨骂那柳音音，最后还要动手，把柳音音吓回房了，心里真痛快。 那女人，就是不安好心。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得这么折腾她。” 听着知夏的话，颜夕月就知道，颜夕晨的事办的挺漂亮的。 她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通知玲音、玲珑，让她们这两日都守在婉月阁，一个个的，全都机灵点。另外，去百草堂告诉德子一声，让他带两个高 手，在相府内外都布控，在暗中盯着。要是柳音音有什么异动，直接动手，不必留情。”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知夏兴冲冲的应声。 颜夕月瞧着，不由的勾唇，“小知夏，今儿兴致挺高啊？” “那是，奴婢跟小姐同仇敌忾，那些可能对小姐不利，或者让小姐心里边不痛快的，瞧着他们不开心，奴婢就开心。” “行了，别说好听的了，赶紧去忙吧。” 昨儿忙着查万仙村，又赶上了柳音音的事，她也没腾出工夫来去看顾晚。 一会儿得抽空去瞧瞧。 她得给顾晚的伤口换药，另外，也看看她和孙楚擎的事怎么样了。 颜夕月心里盘算的清楚。 她自己梳洗打扮，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让红丫头准备了吃的，简单的吃了两口，颜夕月就出了婉月阁，去了永清王府。 不过才一日没来，可这次进门，颜夕月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 王府里的气氛，似乎压抑了不少。 那感觉很怪。 跟着带路的小厮，往顾晚的院子走，颜夕月一边走，一边轻声询问，“怎么回事？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晚晚情况不好？” “颜小姐，不是的，郡主伤口恢复的其实还可以，就是……” “难不成， 是孙家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嗯。” 颜夕月在乎顾晚的身子，虽然外人都说她们关系不好，可永清王交代过他们，要对颜夕月客气些，小厮也就没瞒着。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颜夕月身边回应。 “颜小姐大约还不知道，昨儿午后，孙夫人自尽了。” “自尽了？” 颜夕月有些诧异，她声调都高了两分。 程氏那性子，折腾的时候有本事，可她懦弱胆怯，应该不是能干出自尽这种事情的人。 这不对啊。 正寻思着，颜夕月就见小厮一脸难色的回应。 “还不就是瞎折腾呗。 是孙公子说要迎娶我们郡主，为了以后能少些矛盾，不让郡主吃苦，他就打算搬出去住，单独立府。 这件事，连孙将军都没说什么，可偏偏孙夫人不乐意，要闹腾。昨儿晌午的时候，他们大约是用午膳的时候，又谈起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就把孙夫人惹怒了。 孙夫人当场没做什么，可回了院子，就悬梁自尽了。 其实，奴才觉得，那就是做做样子。 她这边才吊上，下人就赶到了，把人救了下来。 之后她就拿着这事做文章，寻死觅活的，逼着孙将军来给孙公子退亲。孙将军不乐意，要休妻，孙夫人又 转头逼孙公子，纵然孙公子有心护着郡主，可孝字当头，他也难办。 孙公子说了，要是孙夫人坚持退亲，他就请旨调去西北戍边。 孙夫人这才消停一点。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家那点事，全都传出来了。外面的人都说，我家郡主不得裕亲王喜欢，现在又被孙家嫌弃，她婚事不顺，指定嫁不出去什么的。 小丫鬟嚼舌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为郡主抱不平。 偏巧被郡主听到了。 郡主气的厉害，她也伤心，王爷去劝了几次都没有结果，郡主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更差了，有点郁郁寡欢的。” 小厮一边念叨，一边叹气。 颜夕月没想到，这桩婚事会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论程氏，这孙家根本不值得顾晚嫁，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孙楚擎人不错，对顾晚也上心，他们两个人感情深厚，真要分开，别说顾晚舍不得，就是他们这些旁观者，瞧着也难受。 抿了抿唇，颜夕月没说什么，她只是加快脚步。 顾晚房里。 颜夕月一进来，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饭菜。 一口没动，也不知道摆了多久，这些饭菜，早就都已经放凉了。 早先的时候，顾晚可是个吃货，女扮男装跑到左相府，她还不忘缠 着她和红丫头做吃的呢，现在可倒好，一样样的，全都是她爱吃的，她却半点也吃不下。 情字磨人…… 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颜夕月心里嘀咕着，她快步上前，到床边上，看着神情木讷的顾晚，颜夕月伸手拽了拽她。 “呦，我们郡主大人不吃不喝，这是打算修仙成佛吗？” “你来啦。” 没心思跟颜夕月斗嘴，顾晚回应，声音也蔫蔫的。 颜夕月拉着她就坐起来。 “怎么着，为了个男人，连身子都不要了？更何况，你不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吗？这些年，为了给你天极哥哥挡桃花，你什么女人没遇见过？这个老的、丑的、泼的，你对付不了了？这就认栽了？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我认识的嘉安郡主，绝对是吃饱了，养好了，扭头杀上门去，一鞭子抽的她找不到北的盖世英雄，才不会怂。” 听着颜夕月的话，顾晚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她知道，颜夕月在故意逗她。 可她开心不起来。 “我就是想，我是不是真的不招人喜欢？纵然有个做王爷的爹，有个郡主的身份，我还是不被人待见。要是没有这些，是不是就更没人喜欢我了？夕月，你说孙家都闹成这样了，我……是不是真的该……放下了？” 第367章 不必为了她而否定自己 顾晚的话，颜夕月全都听在了耳中，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晚。 “晚晚，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劝你坚持，亦或者是放弃。 但我想跟你不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是常态。 更何况，就算是完美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所谓众口难调，也就是如此。更别说，是程氏那种心有谋算，极为看重利益，又被萧悦昕蒙了心的，她所谓的好恶，于你而言更没有意义。 你不必为她而难过，更不应该因为她，而否定自己。” 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垂眸，缓缓继续。 “在我印象中，我娘是个温婉的人，她知书达理，娴静柔和，她懂医术，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她是个气质如兰，蕙质兰心的女人，更别说她长得还好，出身医药世家，也算是出身名门。她对我爹好，对下人好，甚至对苏姨娘也不差。 可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在我爹的眼里，还比不过苏姨娘。 苏姨娘，你见过的吧？ 很会装柔弱装温婉，长得没我娘好看，除了一肚子诡计，没什么好的地方。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在我爹心里 ，硬生生的把我娘比下去了。 是我娘不够好吗？ 我觉得不是，我想，或许是当初我爹眼太瞎，脑子太蠢。而现在，我觉得那程氏，是个更蠢钝的。” 更蠢钝的…… 这几个字，颜夕月说的重重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 顾晚听着，不禁笑出了声，对上颜夕月的眸子，她的眼里也更多了一抹神采。 “夕月，我好像懂了。” 她纵然再不好，也是永清王府出来的女儿，她自己就是个郡主，身份尊贵，她并不需要仰人鼻息，她更不比萧悦昕差。程氏所做种种，不过是想让她给萧悦昕让路罢了，她可以不要孙楚擎，可以不要这门亲事，但是，她不能丢了自己的骨气。 颜夕月总说，她堂堂郡主，应该拿出郡主的威风来——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是心里想通了，顾晚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颜夕月瞧着，也稍稍放心些。 “那先起来吃点东西？” “嗯。” 顾晚点点头，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只不过，她身上本就有伤，这两日又没有好好的吃东西，她身子虚的厉害。脚才一沾地，她脑子就有种晕乎乎的感觉，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好在颜夕月 就在边上，扶了她一把。 搀着顾晚往桌边上走，一边走，颜夕月一边低声调侃。 “真想不到，我们打遍四方的将门虎女，声名赫赫的郡主大人，也有这么柔弱的一日。瞧瞧，这风一吹就要倒的样，还真难想象，当初你是怎么挥着鞭子抽我的。” “不气我能死啊？” 顾晚嗔了颜夕月一声，她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笑意。 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颜夕月说的挺对的，她不必为了程氏那种人而否定自己，她应该做当初那个顾晚，恣意洒脱，无所顾忌。 至于她和孙楚擎的感情…… 就顺其自然吧。 若是能在一起，自然最好，可若是不能，她也不会再强求。 毕竟，人生那么长，与其让自己一生，都消磨在府宅后院里，被人嫌弃，她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做自己。 接受与不接受，全凭程氏和孙楚擎。 她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很多话，顾晚都没有说出口，不过，从她的表情里，颜夕月也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颜夕月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晚是个聪明豁达的人，她相信，顾晚能妥善的处理她和孙楚擎的关系。 叫了顾晚的丫鬟进来，把桌上放凉 的饭菜都撤下去。 灶上，还备着一些。 也没有挑剔，颜夕月让他们有什么，就先送过来什么，让顾晚先吃着，剩下的再慢慢做。 有颜夕月帮忙照看，顾晚开始吃了东西。 为了身子着想，颜夕月这一顿没让顾晚吃太多，她给下人列了食谱，又写了几个药膳方子，一并交给下人。只要下人按照食谱方子来做，既能够满足顾晚的口味，又能给她补充营养，膳食这一方面，应该不需用太担心。 颜夕月陪了顾晚差不多两个时辰。 原本，颜夕月是打算离开的，不过，顾晚却拉着她，不放她走。 “别走，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颜夕月闻声，微微挑眉，“怎么，你想去孙家？” “嗯。” 顾晚点点头，她也没瞒着什么。 “程氏之所以敢这么闹腾，不就是看准了我在乎楚擎，即便她闹得再凶，我都会有所顾忌，会给她面子，给她台阶下。 明面上，她是在逼孙楚擎，可实际上，她是在逼我让步。 她是想让我识大体，成全她所有的念想。 可抱歉了，这次，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我也不会让她如愿。我也该出面，让她知道知道，我顾晚不是人人揉捏的主了。” 大约是她忍让太久了，以至于程氏忘了，她也是有利爪，有獠牙的。 真当她就那么好欺负吗？ 明白顾晚的意思，颜夕月冲着她点了点头。 “行，只要你想想好了，那不论你想去哪，想怎么做，我都可以陪着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论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结果是你想要的，亦或者是你不想要的，你都得稳住了。你不能让情绪有太大的波动，影响了自己的身子。不然，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仗我可不乐意陪你打。” “放心，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那行吧，”颜夕月舒了一口气，“用不用跟孙楚擎那边通个气？” “不用。” 顾晚摇了摇头，她对上颜夕月的眸子，快速应声。 “若是他不在孙府，那自然最好，也省得他夹在中间难做。若是他在府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提前让他知道，让他痛苦和纠结的时间更长，又何必呢？” “行。” 顾晚已经想的很清楚了，颜夕月索性也不再给她出主意。 她现在只要陪着顾晚就好。 顾晚让下人安排了马车，之后，她就换了衣裳，拿了鞭子，她和颜夕月一起出了府，她们上了马车，直奔孙家…… 第368章 就当看了一场戏 孙家。 颜夕月和顾晚到的时候，孙业和孙楚擎都不在府上，只有程氏在。 听说顾晚来了，程氏还挺高兴的，她是孙楚擎的娘，顾晚又喜欢孙楚擎，她独自上门，那还不是任她揉捏。 可是，听说颜夕月也陪着顾晚来了，程氏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她是怎么被颜夕月扔出永清王府的，她还记着呢。 颜夕月有县主和未来的裕亲王妃双重身份，在身份上压她一头，颜夕月手上又有功夫，在本事上也压着她。 有颜夕月在，别说收拾顾晚了，就是保证她不受欺负…… 怕是都难。 程氏有些头疼，她不太想见两个人。 冲着下人挥了挥手，程氏摇摇头吩咐，“我身子难受，还没恢复呢，让她们回去吧。” “是。” 下人应声，想要去传话。 只不过，下人还没转身呢，顾晚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听说伯母自尽了，没死成，我特意过来瞧瞧。既然是探病，那伯母身子状态不好也是正常的，要不然我来看什么？伯母不必顾忌我，也不必担心你的病气冲撞了我，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会说什么，让伯母难堪的。” 一边说着，顾晚一边往屋里走。 来的路上， 为了让顾晚状态好些，颜夕月特意给她施了一次针。 顾晚现在精气神十足。 这一路走进来，她甚至没用颜夕月搀扶，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一如当初那个嘉安郡主，下人们根本不敢阻拦。 而程氏瞧着她，火气忍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没有通传，你怎么就进来了？顾晚，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规矩？”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晚冷笑了一声。 “伯母怕是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本来也是个没规矩的。” 扯了床前的绣墩，也不用程氏让，顾晚直接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顾晚浅笑着继续，“从前，就算是皇宫，只要我想，我也敢闯一闯。你这区区孙府，难不成比皇宫还厉害，我还进不得了？怎么着，非得我去宫里求一道圣旨才行？” “你……” “伯母这么小题大做，怕是不好吧？我就探个病而已，伯母还左拦右阻的，是你身份尊贵，比皇上都难见？还是说，你在装病，怕人看出来？” 根本不给程氏说话的机会，顾晚掌控着局势，颇有股咄咄逼人的感觉。 颜夕月站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笑而不语。 果然，从前的顾晚回来了。 就 现在顾晚这状态，别说她动手了，就光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程氏怕是也招架不住。 早该这么收拾程氏了。 颜夕月勾唇瞧着，心里边舒坦。 程氏看着顾晚，也有些诧异，她自然知道顾晚在外面的名声，可是，在孙家人面前，在她面前，顾晚从未这么说过话。 她这是吃错药了吗？ 一双眸子死盯着顾晚，程氏冷喝。 “顾晚，你认清楚了，你在跟谁说话。别大帽子往下扣，故意坑我，我不吃这一套。小小年纪，就这般张狂，目无尊长，居心叵测，你这样楚擎知道吗？你这德行，还想进孙家的门吗？” “进孙家的门？” 呢喃着这几个字，顾晚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到了这种时候，孙夫人还觉得，用进不进孙家的门，就可以拿捏我？”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句难听的，就孙夫人这性子，谁想当你的儿媳妇？要不是看着楚擎的面子，这婚事不用你退，我早就已经翻脸了。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孙夫人，脑子是好东西，你也该长一点了。” “你放肆。” 程氏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因为怒意，她脸上 横肉暴起，整个人显得狰狞至极。 只不过，顾晚会怕？ 不同于程氏怒色外露，顾晚笑着勾唇，“我放肆的地方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啊？” 手指摩挲着鞭子，顾晚漫不经心的继续。 “不过，比起孙夫人来，我的放肆荒唐，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毕竟，我再荒唐，也不会给自己儿子房里塞垃圾。萧悦昕在君山别馆，对北梁太子怎么投怀送抱，这你应该听说了吧？那场面，可真是活色生香，这种人你也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你真是楚擎的亲娘？你这娘做的，可真是别具一格。” 垃圾，投怀送抱，活色生香…… 这些话顾晚说的重重的。 程氏自然直知道那都是真的，也因为这件事，萧悦昕的名声臭了，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程氏听着这些话，脸色铁青，她下意识的开口辩驳。 “悦昕之前只是被人陷害了，她是做了荒唐事，可那不是她的本意。” “是吗？”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顾晚，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悦昕？你的名声比她又能好到哪去？” 听着这话，顾晚猛地出手，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 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厉的声响。 程氏吓得一抖。 顾晚 瞧着，冷声开口，“我爹是永清王，战功赫赫，荣耀一生，我是嘉安郡主，身份尊贵。单这一点，我就比萧悦昕强。她那种货色，还不配跟我比。孙夫人纵然看不上我，想要轻视我侮辱我，也该寻思寻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我是楚擎的娘。” “你要不是他娘，这会儿，你早就已经在走黄泉路了。” 顾晚起身，她冷冷的念叨。 “孙夫人，别把情面当理所应当，我念着楚擎的情面，念着孙将军的情面，对你忍让再三，可你别以为我顾晚，还有我永清王府就真的怕你。 这亲事，你同意与不同意，我都无所谓。 但话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想和顾家联姻，孙楚擎成婚之后，必须单独立府，我掌管府上中馈，旁人不得插手置喙。孙楚擎是否纳妾，是否娶平妻，那得我点头答应，由我说了算。当然，我现在绝不同意他纳妾之事。 尤其是，萧悦昕这种烂货，想进门绝对不行。 话我撂在这了，孙夫人大可以继续闹腾，你还可以自尽，去威胁孙楚擎。 反正死的是你，丢人的是你，丢了母子感情的是你…… 我…… 就当看了杂耍班子的一场戏，打发时间了。” 第369章 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程氏自尽没死，却被顾晚气了个半死。 她紧紧的捂着心口，一口气半晌才喘上来，她说不过顾晚，有颜夕月在，她又没有办法动手，程氏不禁看向下人。 一双眸子里，恨意横生，程氏冷着脸厉喝。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公子找回来，废物东西，去啊，快去。” 程氏喊完，随即看向顾晚。 “顾晚，有本事你别走，等着楚擎回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他面前装到什么时候？ 他在的时候，你柔柔弱弱的，百依百顺，他一不在了，你就开始在府上作妖，你还没嫁进孙家门呢，就这么对我，真要是让你进了门，那还得了？ 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楚擎娶你进门的。 娶妻娶贤。 就你这样的搅家精，只会让家宅不宁。 别说你只是个郡主，就算你是公主，身份尊贵到天边去，你这样的我们孙家也不要。但凡楚擎还认我，还叫我一声娘，我就能做他的主。 退亲，必须退亲，不然我就不活了。” 程氏碎碎叨叨的喊着。 这话，是说给顾晚听的，更是说给下人，让下人去通风报信，说给孙楚擎听的。 顾晚又何尝不明白？ 只不过，从决定来孙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怕了。 看着程氏 ，顾晚冷笑出声，“叫孙楚擎回来？那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另外，长这么大，我还真没瞧见过人自尽呢。孙夫人想寻死觅活？这种热闹别避着人啊，你现在就来，我正好也看看热闹。” 一边说着，顾晚的眸光，还一边在房内搜寻。 她眼神玩味。 “我也没瞧着这屋里有白绫啊，是不是孙夫人没准备？要不要我老烦夕月，去外面布庄里给你买几匹？放心，我永清王府不缺这几两银子，我保证给你买料子好结实的，别说吊到你孙家的房梁上，就是吊到后山的歪脖树顶上，也能够用，还特别结实。” “反了，顾晚，你反了……” “呵……” 听着程氏的吼声，顾晚冷笑，她扬手挥了挥手上的鞭子。 “我堂堂嘉安郡主，身份尊贵，我爹是永清王，也曾领兵出战，为国尽忠，威震四方。我的亲事，是先帝下旨赐下的，是裕亲王做的主保住的，事关亲事，可大可小，你就算想作妖，也该看看自己够不够那个分量。 的确，我是很在乎孙楚擎，之前为了她，我也愿意一忍再忍。 可你别把我的好脾气，当成是作践我的筹码。 我顾晚不吃这一套。 想要退亲，你滚去裕亲王府去说，一拍 两散，各自安好，也不是不行。但是，只要这亲事一日未退，你就给我消停点，但凡外面再有一句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不管是不是你的错，我都会把账算到你头上。” “你……” “姓程的你记住了，先君臣，后父子。我是嘉安郡主，你无诰命在身，就算我进了孙家的门，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也要高你一头。想跟我摆婆婆的谱，可劲儿的磋磨我，那是痴人说梦。” 顾晚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她拿出了郡主的派头，狂妄张狂。 一时间，程氏根本没敢再开口。 孙楚擎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距离孙家不远的茶楼，他在跟夜天极喝茶，商讨事情。 瞧着下人匆匆来，孙楚擎的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 “公子，你快回府吧，闹起来了。” 下人不敢隐瞒，他将顾晚到孙家的事，全都一一跟孙楚擎说了。 顾晚跟程氏说的那些话，他说的很含糊很含蓄，三言两语就带过了，至于程氏说的那些要死要活的，坚持不娶顾晚的话，他则全跟孙楚擎说了。 孙楚擎脸色铁青。 “王爷，我府上还有事，我先回去一趟，晚些时候再来找王爷。” “去吧。” 夜天极知道孙家的那一摊事，也没 拦着。 孙楚擎很快就离开了茶楼，跟着下人回了孙家，一进门，孙楚擎就奔着程氏的院子进来。院里，并没有听到争吵声，有的只是程氏的哭声。 那声音，一声声的落进孙楚擎的耳朵里，让他脑子嗡嗡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有时候，他真的懒得面对程氏，他真的不想回来。 孙楚擎加快脚步进屋，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坐在桌边上的顾晚和颜夕月。她们两个人，就跟局外人似的，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至于一旁的床上，程氏斜依偎在床头，她泣不成声。 “王妃、晚晚……” 孙楚擎先跟颜夕月和顾晚打了招呼。 顾晚瞧着孙楚擎，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别开了头，没看孙楚擎。 颜夕月冲他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孙楚擎见状，也知道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去了床边上。 “娘，你这又是闹什么？” “闹？我闹？” 孙楚擎一开口，程氏就听出了他的偏心，程氏心里不痛快。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呢，就已经不待见她这个做娘的了，她心里火气涌动。 死死的盯着孙楚擎，程氏眼眸腥红。 她抬手指向顾晚。 “你说我闹，那你倒是问问她，她 都做了什么？她还没进门呢，就对我不恭，她说要给我买几匹布，让我吊死，她说要看我寻死觅活的热闹。哪个给人做儿媳妇的，能说出这种话？就这样的搅家精，谁家敢要？我说退亲怎么了？今儿我还把话撂在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允许她进门。” “够了。” 看着程氏，孙楚擎无奈的吼了一声。 孙楚擎知道，程氏这次大约没有说谎，那些话，顾晚大约真的说了。 可这重要吗啊？ 若不是程氏挑事在先，顾晚不会故意找茬，若不是程氏咄咄逼人，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顾晚也会忍程氏几分。 就像之前，顾晚忍程氏，忍萧悦昕一样。 现在，顾晚只是耐性被消磨干净了而已。 孙楚擎咬着唇，死死的盯着程氏，心里凄哀，“娘，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消停了？” “退亲。” “好，”孙楚擎冷冷的应了一声，“既然想要退亲，那娘就让爹去裕亲王府，找裕亲王谈吧，只要裕亲王同意，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我绝不再提。但是娘也别忘了我之前说的，除了顾晚，我此生不再另娶。明日我就上奏折，请调戍边，若是以身殉国，就当是光宗耀祖了。娘，你保重。” 话音落下，孙楚擎转身就走…… 第370章 夕月只会对我好 不过片刻，孙楚擎就到了顾晚身边。 看着顾晚泛红的眼睛，孙楚擎知道她听了那话，心里难受。他也心疼，若是可以，他绝不会当着顾晚的面，说这些让她伤心。 可他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 程氏日复一日的闹腾，他也真的觉得累了，吓吓程氏，也未必不是好事。 而且，刚刚和夜天极谈时，夜天极的确有让他去西北查事情的心思，他借着亲事不顺的由头，上奏请调，明阳帝必定不会怀疑。 这是个机会。 眼下，他只是应该找个机会，把话跟顾晚说明白了。 可这个机会，绝对不是当着程氏的面。 孙楚擎心头思绪万千，他紧紧的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之后，他冲着顾晚俯身，行了个大礼，他语气沉沉的开口，“晚晚，抱歉。” “不用。” 顾晚红着眼睛，冲着孙楚擎摇了摇头。 她喜欢孙楚擎，她也相信孙楚擎，她不管孙楚擎为何会答应退亲，她都相信孙楚擎有他的理由。 是感情淡了也好，是不堪程氏折腾也罢，亦或者是他还有其他安排…… 她都接受。 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那她等孙楚擎。 三日之内，孙楚擎若拿出 一个理由来，她就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若是没有，那她也不会做个纠缠的人。 她可以放手。 看着孙楚擎，顾晚起身，她强撑着，笑盈盈的上前。 “你没做错什么，你不必抱歉，倒是这阵子让你掺和在女人的争执里，让你为难了。你有你的战场，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不适合你，是我没做好。” “晚晚……” “顺其自然吧，不论什么结果，不论在哪，你……一定要平安。” 心里有许多话，可顾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最后能说的，也就是那句—— 一定要平安。 这是她心里对孙楚擎唯一的要求，也是她最热切的期待。 顾晚短短几个字，像是巨石，一下下的，砸进了孙楚擎的心里。上战场跟人拼命，乱刀之下浑身是伤，鬼门关里走几遭，连眼睛都不眨的孙楚擎，在听着顾晚的话时，忍不住红了眼。 他死死的咬着唇，用疼痛刺激着自己，才勉强没有失控。 孙楚擎很快就离开了。 顾晚也没有多待，她拽着颜夕月，很快就离开了孙家。 和来时一样，她走时依旧张扬。 一直到马车上，让小厮赶车，马车帘子放下来，这小小的空间，只有她和 颜夕月了，顾晚挺直的腰背才松了下来。她挽着颜夕月的胳膊，枕在她的肩头，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一滴滴的，落在颜夕月的肩上。 “夕月，你说……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完了？” 洒脱的话她可以说。 可是，心里难不难受，她自己最清楚。 听着顾晚的话，瞧着她的样子，颜夕月勾了勾唇，她的手轻轻的揽住顾晚，拍了拍她的背。 “果然，陷在感情中的人，多半都是傻子。 你难道看不出来，孙楚擎对你有情？要他放弃这段感情，他必定比你还舍不得。他刚刚不是跟程氏说了，要想退亲，得孙将军去找王爷谈。 程氏糊涂，孙将军会由着她胡闹？ 而且，就算孙家人合起伙来，想要退亲，想要欺负你，王爷能轻易让他们如愿？ 这亲事没那么容易退。 就算要退，也得王爷首肯，得你和永清王答应。 我觉得，刚刚孙楚擎答应程氏，应的那么快，一则是在跟程氏表明态度，他那句非你不娶，可以退亲，但以后不会另娶，一定会给程氏不小的冲击。在这上面，程氏必定要多想想。 要知道，断子绝孙可不是小事。更别说，程氏还想着孙楚擎能 当将军，她风风光光呢。 二则，孙楚擎刚刚还说会上奏，请旨戍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明显的思量，在离开时看你的时候，也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依我看，他说不准和王爷那边，有什么任务，要去西北。所谓退亲北调，可能并不是真的，只是个幌子。咱们等等看，到时候也问问王爷。 你啊先别心急。” 颜夕月心思细腻，她把自己观察到的，想到的，全都跟顾晚说了。 听她这么一说，顾晚也有种相似的感觉。 顾晚垂眸没说什么。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退亲，从此以后，各自嫁娶，再不相干而已，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不论孙楚擎真实的心思是什么，她都可以接受，就像之前在程氏面前，她说的那样。 经此一事，从此往后，程氏想要再折腾她…… 绝不可能。 想着，顾晚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了幽澜的声音，“王妃，郡主，王爷有请。” 听着动静，颜夕月随手掀开了车帘，“在哪？” “小院。” 颜夕月知道位置，她点了点头，让幽澜先离开，之后她让小厮赶车，带着她和顾晚转 了几圈，又去了酒楼，她们顺着酒楼的后门出去，尽可能的避开眼线，去了养食素的小院。 一进门，食素就冲着颜夕月扑了过来。 一身白毛，精神抖擞。 食素看着颜夕月，兴致勃勃的，它像大狗子似的，扑在颜夕月身上蹭。 颜夕月笑着拍了拍它，“这次来的急，没有给你带吃的，等下次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食素又往颜夕月身边蹭了蹭。 一旁，顾晚瞧着，忍不住嘀咕，“不愧是要站在天极哥哥身边的人，也就你们，会把凶猛的食素，当成小宠物。” “嗯，这话说的对，我们般配。” 颜夕月应着，一点都没反驳，听着她的话，顾晚嘴角抽了抽。 “我是个刚被退亲的伤心人，还有一身的伤，你们就别在我面前恩恩爱爱了，万一把我气死了，少了个好朋友，你们就不伤心？我这么可爱，没有我，你们的日子得多无趣啊？所以，还是对我好一点吧，我很重要的。” “好，对你好。” 颜夕月从善如流，对着顾晚念叨。 这时候，夜天极从屋里出来，他看向顾晚，“夕月只会对我好……” 颜夕月、顾晚：“？” 这男人，是不是酸了？ 第371章 期待郡主大人的甜蜜攻击 即便颜夕月和顾晚都没有开口，可她们在想什么，夜天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夜天极的眼底，露出一抹浅笑，他微微上前到颜夕月身边。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 对上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顺着他，轻声回应。 恭维客套，她也没少。 “咱们王爷是谁啊？那可是大雍最有名的战神，是战功赫赫的裕亲王，你英明神武，你说的话办的事，哪有不对的啊？是吧王爷？”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轻轻的冲着夜天极眨眨眼睛。 她还顺势瞟了顾晚一眼。 夜天极心领神会。 也没有再多言，夜天极轻轻的牵住颜夕月的手，给食素使了个眼色，让它退一边玩去，别缠着颜夕月，之后，夜天极就牵着颜夕月进了屋。 连带着顾晚，也一起走了进来。 “我泡了茶，坐吧。” 夜天极说着，已经伸手，将倒好的茶放到了颜夕月的边上。 顾晚在一旁瞧着，无奈的直叹气。 “天极哥哥，你让幽澜告诉我也过来，这是为什么啊？专门为了虐我吗？我被程氏嫌弃，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已经很烦躁了，你还让我来看你们小两口腻腻歪歪，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正是因为 考虑了，才要你过来。” “哦？” “孙楚擎是不是当着程氏和你的面，说可以退亲？” 夜天极的话，让顾晚有些意外，她去拎茶壶的手，都不自觉的顿了顿。她歪头，看了看旁边的颜夕月。 颜夕月进门之后，似乎没跟夜天极说过这件事吧？ “你们……这是心有灵犀？” 顾晚念叨了一声。 可她根本不信这一套，她看着夜天极，眼睛微微亮了亮。 “也不可能吧，那也太玄乎了，天极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不可能是从夕月这知道的，是不是跟夕月说的那样，你和孙楚擎有什么谋算？” “嗯。” 夜天极点点头，也没瞒着。 “在孙楚擎接到消息，回孙府之前，我的确在跟他商量，让他北上一阵子。” 夜凌飞之前安插在各个军营的人，幽冥堂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能拔除的，也已经拔除的差不多了。 只是，西北大营状况复杂一些，又山高皇帝远的，夜天极想要从中动手，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加上西北大营中，夜凌飞安插的人级别不低，所以想要斩草除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人过去一阵子，把问题解决掉。 孙楚擎这个身份，这个年纪，是最合适的。 不过这事也还没定。 另外，还有一件事，夜天极也还没跟孙楚擎说。 在西北大营附近，有一个类似于围场骷髅山的地方，那也是明阳帝培养龙隐卫的一处据点。若是可以安插人北上，掌控这个地点，在关键时候反控龙隐卫，甚至策反他们反戈一击，那对于明阳帝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这件事要暗中进行，也十分重要。 原本，夜天极还担心孙楚擎不乐意去，可现在被程氏逼着，他就算吓吓程氏，大约也要走这一趟了。 刚刚颜夕月的眼神，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有很多话，夜天极都没说，可光听说孙楚擎真的是有任务要北上的，她高兴。 顾晚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紧紧的咬着唇，她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失态。 颜夕月见状，轻轻的握住顾晚的手，“这是喜事，这说明，孙楚擎并非真的要放弃感情，他只是在顺势而为。再加上他的那句非你不娶，可见他对你的用心。” “嗯。” 顾晚重重的点点头。 端着茶盏，她一仰头，大口喝了一口，就像是在饮酒，恨不能一饮而尽。 她是高兴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和孙楚擎会不会有未来，经此一事，程氏会不会消停点，会不会少给他们 找些麻烦，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她在乎的只是眼下。 夜天极也将顾晚的心思看在眼里，他低声开口。 “晚晚，孙楚擎是个不错的人，否则你爹还有我，都不可能为你坚持这桩婚事。程氏的确是个麻烦，但是，她也算不上你什么心头大患，你给楚擎一点时间。若是他真的请调西北，三月之内，我会让他回来。而这三月之内，若是程氏不回头，楚擎还没有办法收拾她，那我来动手。” 夜天极的本事，顾晚心里有数，她听着，莫名的有些慌。 “动手？天极哥哥，你不会是要……” 顾晚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脖子。 她怕夜天极要杀程氏。 夜天极瞧着，摇了摇头，“她还不值当我脏了手，这事你不用管，到时候我自有办法。问题的关键，还是你和楚擎的感情。” “我知道。” 顾晚也打算找时间，去跟孙楚擎再聊聊。 就当给自己一个结果，一个了断。 见顾晚情绪还算稳定，夜天极也没多留她，一则他跟颜夕月还有事要说，二则顾晚身上还有伤，应该多休养，早点送她回去，对她也好。 这些道理，顾晚也懂，只是，她少不得打趣颜夕月。 “真是见色忘义，天极哥哥，你这是有夕月万事足， 别人就一点都不管不顾了吗？这么没有人性，真的好吗？” “挺好的。” 不用夜天极回应，颜夕月先应了声。 她挽着夜天极，笑着勾唇。 那厚脸皮又得意的样，让顾晚不禁笑出了声，“得了得了，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也不用这样腻歪，这是要羡慕死谁啊？再说了，谁还没有个两情相悦的人啊？别看我现在状态差，早晚有一日，我也能甜死你们。” “那就期待嘉安郡主的甜蜜攻击了？” “放心吧，肯定有。” 顾晚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她也该回去了，正好也冷静一下，重新整理一下思绪，重新整理整理她和孙楚擎的关系。 的确，夜天极说了，若是她和孙楚擎处理不了，他可以帮忙处理程氏。可这毕竟是他们家里的事，他们自己处理更合适。不论轻重，与人无尤，她也不想夜天极去当恶人。 她再等等孙楚擎，她再想想办法。 顾晚走的潇洒。 看着她的背影，颜夕月不禁挽着夜天极，低声呢喃。 “王爷，你感觉到没有，自从跟孙家正式议亲之后，晚晚比以前成熟冷静了许多。她在成长，可是，这种成长好像并不太快乐……” “倒也未必。” “哦？”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眼神疑惑。 第372章 九龙穴 夜天极也没兜圈子，他轻轻的揽住颜夕月，对上她的眸子。 “感情的事，从来复杂，而家中事，也从来都不容易。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烦恼，清贫人家也有清贫人家的烦忧，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不过是如此。 顾晚现在所经历的，的确都是麻烦，可只要她和孙楚擎此心坚定，她就能乐在其中。 而且，她今儿已经走了很大一步了。 程氏只是个后宅妇人，所有的本事，也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顾晚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她也白当了那么多年郡主，白张狂那么多年了。 她所有的难题，都在于她被孙楚擎束缚了手脚。 但以后大约不会了。 所以，她眼下瞧着大约不快乐，可也只是眼下。用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和孙楚擎一起，找到收服程氏的办法。”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只要怕，就可能被拿捏。 程氏也逃不过。 颜夕月心领神会，她也没再多言，顾晚和孙楚擎的事，他们自己会筹谋，夜天极也会把控，出不了大岔子。 夜天极把她叫到小院，肯定还有事。 颜夕月也不耽搁。 “王爷， 你叫我们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晚晚吧？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万仙村？” “嗯。” 颜夕月开了口，夜天极也没卖关子。 “住在君山别馆的神秘人，已经查到了，是北梁的天宸仙师。 这个人很神秘，行踪不定，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为过。他在北梁，被北梁帝视为国师，可实际上，他是东方霖的人。他擅长星象占卜，能占往查来，北梁京城的百姓都说他无所不知，是个活神仙。 天宸仙师这一次，是跟着东方霖、东方卿卿一起出发的。 但是，在离开北梁京城后，他就单独行动了。 那个算命瞎子的身份，也查到了，他应该是天宸仙师的师兄，名叫天殇。据说他的风水星象、寻龙点穴的本事，比天宸仙师还要更厉害。 早年的时候，他们的师父发现了九龙穴，据说是九处古朝宝藏。 天殇因为天分高，一路跟他的师父探寻这些古墓，可后来不清楚是在墓下遇到了什么，他伤了眼睛，就成了现在的算命瞎子。 他也从此在北梁销声匿迹了。 但是，这次天宸仙师离开北梁，单独行动，进入大雍境内后没多久，算命瞎子就被他控制了。 他们去的墓穴，应该就是附近万仙村的一处。”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说来也不算太意外。 天殇的确有本事。 若非这样，他一个已经失了双目的人，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盯着，天宸仙师和东方霖，也不会大费周章了。 可惜，她没能把人守好。 颜夕月想着天殇离世的场景，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夜天极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别胡思乱想，那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你继续说吧。” “嗯。” 夜天极应了一声，他起身，去将早就准备了舆图拿了过来。 舆图上面圈了万仙村的地点。 让颜夕月看图，夜天极轻声继续，“之前，你不是下了慕云香，我的人带着食素，根据慕云香的味道，追踪到了万仙村，而且找到了古墓的入口。只是，那墓穴情况十分复杂，纵然有食素带路，我的人还是没能追到天宸仙师。不过，他也是一路横冲直撞，应该受了伤，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他受伤了？” “嗯，而且应该伤的不轻，是古墓内的机关所伤。” 越是大型的古墓，为了确保墓穴内的安全，就越会 设置精密的机关，来做防卫。 天宸仙师会因此受伤，并不稀奇。 这也是好事。 “他会受伤，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摸透古墓的情况，他被你的人和食素，追的一路逃窜，而不是有针对性的行进，这就说明，他很可能只是在古墓外围活动，而没有真正的进入到古墓内层。 这对我们而言，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东方霖执着于和亲，他很想把东方卿卿留在北梁内。 我想这跟安插人也有关。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盯上的可能不止万仙村，还有其他地方。你刚刚说，算命瞎子，也就天殇和他的师父，曾发现了九龙穴。顾名思义，这很可能是九处帝王陵，而且很可能是有关联的。 或许，这九龙穴的大半，都在大雍境内。” 如果是这样的话，通过和亲，留人手在东方卿卿身边，再经由东方卿卿，掌控探墓之事…… 这是比较方便的策略，也不太容易引人怀疑。 这是说得通的。 颜夕月说的，夜天极也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重新整理了一下算命瞎子给的图。” “九龙穴的图？” “还不太确定，但我已经根 据佛珠的内容，又重新做了一次推理，很多细节还在整理确认。但我明显感觉到，这次的推理，比之前还要顺畅一些，我想结果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等得到更准确的信息了，我再告诉你。” 为了这点事，夜天极肯定少不得要忙。 颜夕月定定的看着他。 “我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能帮你做的也不多，你自己可得照顾好自己，别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不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了。要是让我知道你逞强，肆意的挥霍身体，那回头我就把锦姑姑安排到王府去，让她管着你。” “你来管着我，不是更好？” 盯着颜夕月，夜天极眼神灼热，四目相对，颜夕月觉得自己脸颊都在发烫。 这男人，眼神像是长了钩子…… 会勾人。 红着脸，颜夕月嗔了夜天极一声，“你想得美，我要是进了裕亲王府，我可是要享福的，谁想为了你的事，一日没八遍的操心啊？到时候，你忙你的，我享我的清福，也没人磋磨我，没人敢找我的茬，到时候欧文的日子，一定特别舒坦。”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陡然用力，将她搂紧。 “真不管我？” 第373章 你是不是得对我好点？ 夜天极太用力了，颜夕月明显有种要被他揉进骨子里的感觉。 颜夕月笑着勾唇，她快速回应，“管管管，不过，也得王爷大人服管才行。瞧瞧，我现在说句让你好好休息，都未必管用，以后你当家做主了，能听我的？” “听。” 夜天极抵着颜夕月的额头，轻声呢喃。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那王爷可得说话算数，我可是会偷偷的询问幽澜、鬼火他们的。别看他们对你忠心，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成了我的眼线了。” “好，他们是你的眼线，他们也都听你的。” 夜天极说完，唇缓缓落下来。 颜夕月没有拒绝，她轻轻的搂住夜天极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刚刚的话，不过是说笑而已，可她知道，夜天极说的是真的。大约所有的掌权者，都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认二主，有二心，但是夜天极在她这，却并不忌讳这些。因为，夜天极真正的将她放在了心上，在夜天极的眼里，他们是一体的，夜天极根本不防着她。 这种信任，于颜夕月来说，真的很珍贵。 她知道她没爱错人。 …… 颜夕月和夜天极在小院待了大约一个时辰。 他们聊了很多关于万仙村的事，夜天 极也说了一些他关于万仙村的安排，包括，在送走东方霖之后，若是天宸仙师和东方卿卿有行动，他想要跟随的想法。颜夕月也在琢磨这些事，一直到回了左相府，她还在想。 下墓的事，她一早就在准备了，药物方面十分齐全，随时都可以行动。 但光是药物还远远不够。 若是夜天极真要去，她必须随行，她还得准备很多。 婉月阁。 颜夕月思绪乱飞，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她进院的时候，都没注意到，院子里还站了一个人。 是柳音音。 见颜夕月回来，柳音音快步过来，到颜夕月身边。 “颜小姐……” 听到柳音音的声音，颜夕月才回过神来，她四下看了看，院里除了柳音音，只有做饭的红丫头，还有一个跟着柳音音的下人在。 至于其他人，玲音、玲珑，她们全都不见影子了。 颜夕月瞧着，不禁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 “颜小姐，家里出事了。” “出事了？” “是，”柳音音点头，“颜夕晨不知道怎么的，去了银辉阁，跟银屏姨娘产生了冲突。银屏姨娘跌了一跤，身下见了血，婉月阁的人得了消息，过去帮忙，她们去请郎中的请郎中，去 找相爷的找相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过来你这看看。我想着，若是你回来了，也好即刻把事情告诉你，让你过去看看。” 柳音音的话，让颜夕月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颜夕晨再荒唐，也不敢打银屏肚子的主意，就算像柳音音说的那样，她去了银辉阁，找上了银屏，这中间也一定有事。 肯定跟柳音音脱不开干系。 更何况，若想找她去银辉阁，在大门口等不是更好？ 为何要来婉月阁？ 这院子里，说不准柳音音也做了什么手脚！ 心里有数，颜夕月不动声色，她剜了柳音音一眼，之后没有停留，她直奔着银辉阁去了。 颜夕月一进银辉阁，就听到了银屏痛苦的喊声，院里下人们乱作一团，场面闹闹哄哄的。颜夕月见状，快步往里走，只是进去的时候，她瞧见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锦姑姑、银屏、颜夕晨，她们三个围坐在一起。 时不时的银屏就叫两声。 银屏叫累了，边上的小丫鬟，就帮她“哎呦哎呦”的喊，一声一声的，倒也挺像样。 颜夕月一看这场面，就大概明白了。 “你们这是……引蛇出洞？” “怎么样？” 颜夕晨大眼睛盯着颜夕月，兴致勃勃 的，她快速念叨。 “早上我从柳音音那闹了一通，原本还挺痛快的，可是临近晌午，柳音音给我送了一碗汤，那东西送到我屋里，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我脑子里嗡嗡的，有种轻微的痛感，我还能感觉到，有声音在催使我到银辉阁闹，去推银屏。 我觉得事情不对，就去了婉月阁，是浮昕帮我的。 之后，浮昕和锦姑姑就说，让我顺水推舟，来一趟银辉阁，就说银屏肚子里的孩子不保，看看柳音音会做什么？ 玲珑和玲音在暗处盯着呢，柳音音以为她们都去找郎中了。 柳音音去婉月阁做了什么，一会儿咱们就知道了。 怎么样？” 颜夕晨看着颜夕月，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一早的时候，就是我帮你去柳音音那吵了一架，才让她按捺不住，催使她这么快开始行动的。现在，又是我提前发现了问题，将危险解除，并且引蛇出洞，成功的捕捉到了这条黑心蛇。 颜夕月，你是不是得好好的感激感激我？ 要是没有我，你能这么顺利？ 光是这一点，你是不是就得对我好点？答应我的给我遮丑的东西呢？还有，我可不可以晚几日在回二皇子府？你不知道，我现在一想到夜凌云和纪清婵， 我就生气，他们肯定会影响我恢复。” 颜夕晨碎碎叨叨的，嘴几乎停不下来。 也亏得没出事。 要不然，就颜夕月这性子，早想办法把她嘴堵上了。 太烦。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侧头，看向一旁的银屏，“真的没事？伸手，我给你诊脉看看。” 虽说柳音音利用颜夕晨，想伤害银屏的事没成功，可是，柳音音借机凑到了颜肃年身边，还住进了府里，这件事对银屏而言，未必没有影响。 孕妇的情绪，本来起伏就会比寻常人要大。 颜夕月更不敢大意。 银屏知道颜夕月的心思，她一边笑着伸手，一边解释。 “我真没事，锦姑姑她们来了之后，就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包括昨夜，柳音音是怎么算计相爷的，相爷什么反应，她们也都跟我说了。我的确是不大喜欢柳音音，但是，眼下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我不会因为她，而伤了自己，伤了孩子的，我没那么脆弱。” 听着银屏的话，让颜夕月放心不少，她又给银屏诊了一次脉，才彻底放心。 “还好。” 只要银屏没事，那剩下的都是小事。 颜夕月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就见玲珑带着浮昕，快速走了进来…… 第374章 对他们的感情，再有信心一点 “怎么样？” 听着问话，玲珑和浮昕快速到她身边，两个人也不兜圈子。 浮昕压低声音，跟颜夕月开口，“柳音音到了婉月阁之后，没有办法进屋里，所以，她一直在院子外活动，我和玲音、玲珑一直盯着，她全程都没有动手的机会，唯有最后的时候，她落脚徘徊的地方，是小姐屋前的海棠树下。 她在那，停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 刚刚，小姐回了婉月阁，见了柳音音，之后小姐走了，柳音音也走了。 奴婢趁机去了海棠树底下，发现了这个……” 一边说着，浮昕一边将手上拿着的一个小盒子，放到了桌上。 不用其他人动手，浮昕自己直接将盒子打开，那盒子里，还放了一层油纸，上面有几个白色的小点，每一个都只有米粒大小，若是不注意，几乎不会发现。 尤其是在海棠树下…… 那种地方，有几个白点，谁会在意？ 颜夕月眯着眼睛，盯着那几个白点瞧了又瞧，颜夕晨也好奇，她伸手去摸。 只不过，颜夕月先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别动。” “不动就不动，你打我做什么？” 揉着手背，颜夕晨委屈的嘀 咕了一声，她转头看向浮昕。 浮昕快速继续，“这是蛊，是一种依靠吸食植物养分，夺去植物性命来养自身的寄生蛊。每一粒蛊，现在都处于沉眠状态，但只要见了水，就会被催醒。 我研究了一下，这些东西看着一样，但作用并不相同。 一旦被催醒，这些蛊虫靠着海棠树的滋养，迅速长大，之后会有很浅的味道散发出来。这种味道，与花草林木的味道，会极度相似，这也是它们受了滋养，并且以此来自我保护的结果。而周围的人，闻多了这种味道，身体就会产生变化。 精神失常、情绪暴躁、易怒、虚弱、不易受孕…… 这是这几种蛊虫的作用。 虽然时间很短，我没有去确认，但我有把握，应该不会认错。” 浮昕的本事，颜夕月早见过了，她说不会有错，那就至少有九成把握。更何况，即便不是她说的这样，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自然离得越远越好。 心里想着，颜夕月抿着唇，又瞄了那盒子一眼。 “处理掉吧，另外，浮昕你再辛苦点，在婉月阁内外都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妥？若是可以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克制这 些东西的食物，或者喝的，也给大家准备一点，以防万一。” 海棠树附近，那是浮昕、玲珑她们瞧见的。 可这东西这么小，谁知道有没有她们看漏了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种事，马虎不得。 浮昕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奴婢明白。” “辛苦了，去吧。” “是。” 浮昕很快就离开了，至于玲珑，并没有走。她还有些事情，要跟颜夕月交代，只是，眼下颜夕晨和银屏都在，有些话并不太方便说。 银屏是个通透的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小姐，我有点累了，想先进屋休息。” “去吧。” “好，那剩下的事，就多劳烦大小姐费心了。” 银屏说完，就带着人进屋了，至于颜夕晨，她没有走，颜夕月让锦姑姑陪着她，她则带着玲珑，去了偏厅。 把下人遣散了，颜夕月才看向玲珑。 “说吧，怎么了？” “德子查到的，柳音音弄进府里的蛊虫，应该是今儿上午送进来的，经了小厨房采买人张婆子的手。上午，柳音音也去过小厨房，见过张婆子，她还交代了厨娘给颜夕晨做汤，她应该就是那时 候拿到的东西，在给颜夕晨的汤里做了手脚。 德子已经把张婆子控制住了。 但是，张婆子只承认收了人的银子，给柳音音送东西，但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德子已经去彻查张婆子的底了，这张婆子，并不是咱们府上的老人，她是两年多前进来的，她之所以会掌控府上采买，是因为她长袖善舞，很善跟人交际。 做事这两年，她也几乎没出过差错，大家对她的评价都还不错。 其他的，还得再等等消息。” “嗯。” 颜夕月点点头，她轻叹了一口气。 “在下人眼中，柳音音是新进府的姨娘，外面有人想要给她送东西，这种事并不算多奇怪，别的府上也会有。仔细的查问张婆子，调查她的底细，若是真没问题，发卖出去就是了，不必再做其他惩罚。 另外，问问张婆子，看看跟她接头，让她送东西的人是谁。 最好能画出画像来。 柳音音必定是东方卿卿的人，这个接头的人，也应该是东方卿卿的心腹，为东方卿卿办的事不会少。若是能确认这个人，把人给我盯死了。” 东方卿卿费那么大功夫，才把柳音音送进左相府，一定不只是为了下 蛊。 她应该还有其他的安排。 盯准了为她办事的人，能提前解除很多危机。 甚至，偷天换日，安插个人去东方卿卿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明白颜夕月的意思，玲珑快速去安排。 颜夕月也出了偏厅。 这时候，颜肃年刚好从外面回来。 怕颜肃年露馅，装的不像，骗不过柳音音，在安排人去找颜肃年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他实际情况。真以为银屏肚子里的孩子不保了，颜肃年急的眼睛发红，他脚步也踉踉跄跄的，那样子，显得十分狼狈。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夕月，怎么样？” 仅仅几个字，可颜肃年说的哽咽，仿佛耗费掉了所有的力气。 颜夕月往屋里看了一眼。 “进去看看吧，剩下的，等你出来再说。” 颜夕月语气平静，这就是给颜肃年最好的暗示，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将所有的事情都道尽了。颜肃年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他笑着舒了一口气。 之后，颜肃年快速进了屋。 颜夕月瞧着颜肃年的背影，也垂眸笑了笑。 她心里暗暗琢磨，或许，银屏可以对她和颜肃年的感情，再有信心一点…… 第375章 重回二皇子府 颜夕晨也看到了颜肃年的紧张模样。 她站在屋门口，定定的看着颜肃年离开的身影，脑子里不免想到苏姨娘。 曾经，颜肃年也是这般紧张苏姨娘的，甚至比现在更甚。 可惜苏姨娘没有珍惜。 屡屡做错事也就算了，还整出一个野男人，一个颜夕亭……若非如此，凭着颜肃年的性子，应该会对她不错吧？ 但现在，苏姨娘再也没有机会了。 颜夕晨正寻思着，就见颜夕月过来，到她身边。 “怎么了？” 看向颜夕月，颜夕晨侧头询问。 颜夕月也不跟她兜圈子，“外面的人都以为银屏小产了，身子不好，而这件事跟你有关。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你趁着这机会，回二皇子府吧。” “不是吧？卸磨杀驴，杀的这么快？” 对上颜夕月的眸子，颜夕晨的脸上，全都是不乐意。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想那么快回二皇子府，不想看到夜凌云和纪清婵。刚帮了你，让你对我好点，你就这么折腾我，颜夕月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必须回去。” “可是……”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说了算。” 颜夕月这话，让颜夕晨没办法反驳，她冲着颜夕月伸了伸手。 “那你给我遮丑的东西呢？” “早就准备好了。” 颜夕月也没耽搁，她带着颜夕晨回了婉月阁。 浮昕又已经将整个院子，都重新清扫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让颜夕月她们回去。颜夕月带着颜夕晨回了房里，把一早准备好的假发给了她。 “戴上吧，短时间内，能帮你遮遮丑。” “这……” 拿着假发，颜夕晨还有些茫然。 见状，颜夕月索性拉着颜夕晨坐下，她把假发拿过来，给颜夕晨戴好。 收拾妥当了，颜夕月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了两眼。 “还行，挺像样的，不过颜夕晨，你可别嘚瑟过头了。假的到底是假的，想要做复杂的发型，戴繁复的首饰头面，怕是不那么方便，容易让发型走样。 所以，最近这阵子，收收你那庸俗的打扮方式，来点清丽脱俗的。 一支素钗，一支玉簪，就足够了。 正好，这不一样的打扮，也能给夜凌云一些新鲜感。 别忘了之前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的勾搭住夜凌云的心，让他整颗心都拴在你身上。你可得好好努力，把事情办漂亮了。” 颜夕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虽然她也知道，假的就是假的，可她还是为有头发而开心。 这阵子，她一直都被 没有头发困扰着，那种做梦都会被惊醒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颜夕月给了她头发，也给了她信心。 颜夕晨高兴，她也乐的顺着颜夕月。 “行吧，看在你让我重新变得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回二皇子府去。看我不把纪清婵，杀个片甲不留。还有夜凌云，你也放心，我会让他乖乖听我的的。” “别吹牛，万一最后事情办不成，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不就是个男人？” 白了颜夕月一眼，颜夕晨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玉簪。 “当初，我能勾搭上他一次，现在就能勾搭上他第二次。放心吧，我有把握，我是不会给你看我笑话的机会的。” “但愿。” 颜夕月也没再多怼颜夕晨。 只在婉月阁待了一刻钟多些，颜夕晨就离开了，之后她见了颜肃年一面，就坐马车，回了二皇子府。 颜夕月特意让德子，从百草堂调了脸生的婆子，陪在颜夕晨身边。 帮这点颜夕晨，顺带着也盯着她。 …… 二皇子府。 颜夕晨回来的时候，夜凌云并不在府上，据说这两日明阳帝身子不好，几个皇子白日夜里，几乎都守在宫里。 夜凌云也鲜少回来。 得了消息，颜夕晨心下也没什么感觉，反正是不想见的人，能 不见也挺好。 她也没歇着，她先去了纪清婵的院子。 她得发泄发泄。 自从上次从左相府回来后，纪清婵就被禁足在了院子里，她身上的那些伤，夜凌云也没请郎中来处理，她干熬着，整个人赖在床上病歪歪的，状态差极了。 颜夕晨进来，一瞧纪清婵那德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清婵，你这样挺惨啊？” 纪清婵没想到颜夕晨会回来，还一头青丝，模样清丽。 颜夕晨脸上的伤被处理了，头上的问题解决了，此刻的颜夕晨，倒是比出事之前，还要更好看一些。 反倒是她…… 惨！ 盯着颜夕晨，纪清婵心里嫉妒。 但凡她有颜夕晨那样的出身，有颜肃年那样一个身份贵胄的爹，她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看着颜夕晨，纪清婵惨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一抹冷笑。 “我是挺惨的，可是夕晨姐姐，又比我能好到哪去？你不过是有个好的出身，有个好姐姐而已，但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现在恢复了，变好看了，你就能重回二皇子府，应得二皇子的心？你做梦。你知道，二殿下心里的女人是谁吗？” 声音顿了顿，纪清婵犹如疯魔了一般，她盯着颜夕晨咯咯直笑。 许久，她才慢慢继续，“二皇子心中的 女人，是颜夕月。” 听着这话，颜夕晨也不意外，这她一早就知道。 而且，她已经对夜凌云没感情了。 这也刺激不到她。 见颜夕晨不开口，纪清婵倒是高兴，她漫不经心的继续。 “夕晨姐姐，你知道被二皇子压在身下，听着他喊夕月时，是何种感觉吗？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尝到那种滋味了。 夕晨姐姐，你现在这样，真的越来越有颜夕月的气质了。 可是，你终究不是她。 你就算遮了头上的丑，二皇子依旧看不上你，你依旧走不进他的心。在二皇子心里，你和我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棋子，仅此而已。” 说到最后，纪清婵的脸上，不禁更多了些许狰狞。 她像是疯了一样。 掀了被子，纪清婵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你不就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可惜了，我就算病歪歪的，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除了被禁足在这院子里，二皇子其实也没对我怎么样。 想来，日后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倒是你…… 你永远都成为不了颜夕月，单着一点，你就永远都得不到二皇子的心。你现在看我笑话，可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你的笑话了。 当初的打，你还记得吗？ 放心吧，以后还会有。” 第376章 心更乱了 看着纪清婵疯癫的样子，颜夕晨快步上前，她一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啪……” 清冽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让纪清婵也安静了下来。 她捂着半张疼的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 “你打我？” “是你问我的，当初的打还记得不记得？我当然记得，而且永远都不会忘。我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当初没能当场就报了的仇，现在有机会了，我当然要报。二皇子不怎么样你，那我自己来，我不嫌手疼。” “你……” “还有，别说什么二皇子喜欢颜夕月，我永远也成为不了颜夕月什么的话。” 打断纪清婵的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颜夕晨厉声继续。 “这话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论二皇子喜欢谁，我都是二皇子侧妃，只要我爹在一日，我的位置就不会变，这就是现实。 再者，颜夕月再不好，那也是我颜家的人。 这次也是她帮了我。 我说不上感激她，但我真的一点都不嫉妒她了，你的挑拨离间，对我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衬得你像是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十分可笑。” 说着，颜夕晨反手又给了纪清婵一个巴掌。 她脸上全 是笑意。 “看看，我恢复的是不是挺好？这巴掌，是不是打的挺厉害的？说到底，这都是颜夕月的功劳，你说在你和她之间，我该选择谁？” “颜夕晨，居然站在了颜夕月身边，居然向着她，你真可笑。” “可笑有什么要紧的，让你疼…… 这很重要。” 话音落下，颜夕晨抬脚踹了纪清婵一脚。 没有颜夕月那样的功夫底子，颜夕晨这一脚，对纪清婵并没有多少伤害，甚至软绵绵的，连纪清婵都没有踹倒。可是，这种踹人的感觉，倒是挺舒服的。 颜夕晨越来越有那种感觉了。 跟着颜夕月，很痛快。 在纪清婵这边折腾了一通，之后，颜夕晨就没再搭理她，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二皇子府逃离时，她走的狼狈，现在重新回来，院子里虽然还有人打理着，可下人明显比之前慵懒倦怠了不少。这颜夕晨也能理解，毕竟，一个失势又不在府上的主子，还能指望着下人有多忠心？ 一回来，颜夕晨就让从颜夕月那带回来的婆子，让院里的下人全都赶出去了。 她打算回头换一批人过来伺候。 不求着能像颜夕月身边的人那样，各个忠心耿耿。 但总得听 使唤才行。 把人赶走了，颜夕晨就回了房间，她让婆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歇着了。趁着夜凌云还没回来，她还能多歇歇，等夜凌云回来了，她还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不能分心。 夜凌云大约是入了夜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听管家说颜夕晨回来了。 对此，夜凌云还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他带着纪清婵，去左相府那么请颜夕晨，把自己放的那么低，颜夕晨都不愿意回来，现在怎么就突然愿意回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夜凌云觉得这事奇怪。 “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吗？” 夜凌云问管家。 管家闻声，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听人说，是侧妃娘娘在左相府惹了点事。” “什么事？” “好像是冲撞了左相府上的一个姨娘，那姨娘怀着身孕，好像是有小产的迹象，怕是孩子保不住了。估计侧妃娘娘是怕出事，才回了二皇子府。” “我就知道她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不是省油的灯。” 夜凌云冷冷的说了一句。 之后，夜凌云也没耽搁，他直奔着颜夕晨的院子去了。 婆子早在夜凌云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给颜夕晨通了气，颜夕晨特意换了一声红 色薄纱的衣裳，她还在屋里，提前点了香，就是之前苏姨娘给她的，让她勾住夜凌云的魂，好早些生下孩子的香。那阵子，夜凌云因为这东西，的确挺馋她的。 现在，颜夕晨把东西又用上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颜夕晨就在床上侧躺着，她面朝里，没有盖被子，她将玲珑的身材，修长白皙的腿，全都露在了外面。 夜凌云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最近事情乱糟糟的，夜凌云也顾不上寻欢作乐，再加上这两日，明阳帝身子不好，他常在宫中，累的厉害，就更顾不上了。 骤然瞧见颜夕晨…… 在香料的作用下，夜凌云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那种冲动感，有些不受控制。 夜凌云一步步走向颜夕晨，感受到人在靠近，颜夕晨微微起身，因为她的动作，衣裳单薄的纱衣稍稍滑落，露出更多凝脂肌肤，娇嫩胜雪。 看着夜凌云，颜夕晨故作惊讶娇羞。 “殿下……” 这声音，配着那身段，确实勾住了夜凌云的魂。 夜凌云快步到床边上坐下，他抬手，轻轻摸上颜夕晨的脸，“瘦了？” “是有一点。” 手附在夜凌云的手背上，颜夕晨轻笑。 “ 我身子不好，大姐姐这阵子，一直帮我治疗，她给我开了好多苦药汤子，我日日都喝那些东西，吃不下饭，我觉得我身上都要被泡出股药味了。这要是还不纤瘦一些，那我平日里，得胖成什么样啊？” “你的头发，也是颜夕月帮你治的？” “嗯。” 头枕在夜凌云肩上，颜夕晨轻轻的挽着他，她低喃。 “这次回府，我跟大姐姐聊了很多，大姐姐说，殿下是个英明神武的人，虽然面上有些时候有些冷，但其实心思不坏，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她要我好好伺候殿下，不要因为纪清婵从中作梗，就伤了殿下的心，伤了殿下和左相府的感情。 这几日，我反反复复的，将大姐姐的话想了很多次，我也知道从前是我错了。 日后，我想好好的待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 大姐姐说，殿下虽然不是好女色的人，但是，这样貌总是体面点好。所以大姐姐就帮了我，眼下还在恢复期，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 殿下，你看我现在这样还行吗？ 殿下，你会嫌弃我吗？” 说话间，颜夕晨搂着夜凌云的脖颈，又往他身前凑了凑。 本就有些控制不住欲望的夜凌云，心瞬时更乱了…… 第377章 柳音音有些奇怪 夜凌云和颜夕晨一夜云雨。 这些事情，隔日一早，就都传到了颜夕月的耳朵里。 稍微想想也知道，颜夕晨一定用了什么手段，不然，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颜夕晨又是顶着在左相府惹了事的名头，逃回二皇子府的，凭着夜凌云的性子，他才不会赶在这个档口上，拜倒在颜夕晨的石榴裙下呢。 不过，不管颜夕晨用了什么方法，对颜夕月而言，都不重要。 这个结果，她挺满意的。 翻看着医书的手微微顿了顿，颜夕月看向一旁的玲珑。 “你走一趟二皇子府，帮我办件事。” “小姐吩咐。” “让锦姑姑带着你，去街上逛逛，瞧着上好的成衣，买上两套，要清雅脱俗的款式，配上成套的头面，给颜夕晨送过去。就说银屏没事了，也不怪她，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回府上走动。另外，帮我带些药膏给颜夕晨，这件事别让旁人知道。” 送个药膏，还要这么谨慎，玲珑有些意外。 “小姐，什么药膏啊？” “一会儿拿给你，是专门抹在身上的，能让人肌肤胜雪，身体含香。你们要是喜欢，等回头我再调整调整方子，给你们重新研制点。” 这一次的， 是专门给颜夕晨准备的。 里面加了些特殊的东西，是专门勾夜凌云魂，让他乖乖听话的。 夜凌云还有用。 为此，多帮颜夕晨一把，也是应该的。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珑的眼睛亮亮的，“那奴婢先谢过小姐了，奴婢这就去找锦姑姑，想将东西买回来。” “嗯，去吧。” “是。” 玲珑应声，就快速出去找锦姑姑了。 锦姑姑是宫中的老人，又曾伺候先皇后，她的眼光眼界都不俗。知道颜夕月的意思，锦姑姑带着玲珑和知夏，就出了婉月阁，打算先去首饰铺子逛逛。 只是，她们才出来，马车还没来呢，她们就瞧见了柳音音。 柳音音在府里没少折腾，可她用的都是阴招。 明面上，她没做什么。 颜肃年和颜夕月的意思都一样，暂时先不打草惊蛇，先由着柳音音折腾，等时机成熟了，就将她连根拔起，一劳永逸。 这些，锦姑姑、玲珑他们也清楚。 瞧着柳音音出门，锦姑姑几个也不意外，暗中有德子在盯着，他们也没管。 她们直接去办事了。 锦姑姑办事利落，不过半个多时辰，她们就将东西置办好了。颜夕月把准备好的药膏拿 出来，让玲珑送到二皇子府去。 玲珑出门的时候，正好又碰上柳音音回来。 两个人迎面撞上，那一瞬，玲珑明显感觉到，柳音音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奇怪。 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可是，再看柳音音的时候，玲珑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一直琢磨着这点事，一直到从二皇子府回来，她还有些没太想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寻思着这点事，玲珑有些心不在焉的。 知夏瞧着，忍不住拽她。 “想什么呢？从二皇子府回来，见了小姐之后，你就一直呆愣愣的，小姐训你了？” “小姐那么好，怎么会训我？” “也对。” 知夏是跟着颜夕月长大的，她们相处时间最长，颜夕月的脾气，她也最了解。颜夕月性子好，就算下人真办错什么事，她也赏罚分明，而且不会轻易斤斤计较，她十分包容的。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 “玲珑，你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呀？该不会是你去了一趟二皇子府，遇上了心仪的人吧？可跟着二皇子的，能有什么好人？你可别被骗了。” “瞎说什么呢？我是在想一个人。” “谁？” “柳音音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玲珑将第二次出门，见到柳音音的事，都跟知夏说了。知夏听着，眯着眼睛琢磨。 她挽着玲珑，小声嘀咕。 “我觉得，是不是你多心了？柳音音自从那夜坑了相爷，进了左相府的门，之后就没有动静了。相爷没有抬她做妾，也没有给她姨娘的名分，相爷不重视她，她在咱们府上本就尴尬。尤其是从昨儿起，相爷传了话，他之后会一直留宿银辉阁，他东西都搬过去了，这不是在打柳音音的脸？ 柳音音出门，估计是见了她的小姐妹什么的。 那些人，肯定捧着她说。 她被捧得高高的，肯定觉得相爷怠慢了她，觉得整个左相府的人，都不喜欢她。咱们小姐一开始就不同意她进门，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咱们又跟小姐一条心，她记恨咱们，也是正常的。 遇上了，剜你两眼，这多正常？” 知夏的话，倒也说的通。 可玲珑还是不放心，“之前她出府的时候，咱们也碰上了，她就没有怎么样。” 两次碰上，感觉很不一样。” 那种感觉，玲珑也形容不出来，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但每每回想起来，她 心里就是不安。 瞧着玲珑紧张的模样，知夏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她压低声音道，“既然这么担心，那就去问问德子，看看柳音音出门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问过了，没有。” “那……要不咱们也偷偷的，去客院盯着她瞧瞧？” 玲珑眯着眼睛，琢磨了一圈，“我去跟小姐说说，之后我就去盯着她。” “我也去。” “你就算了，你没有功夫，也没做过影卫，长时间隐藏盯梢很辛苦，你未必受得住。我跟小姐商量商量，先盯盯看，要是真有不对劲儿，德子和玲音都能换我，人手够的。” “那也行。” 两个人商量好了，就去找了颜夕月。 左右都是在左相府上，出不了什么事，颜夕月也由着她们。 玲珑很快就去了客院。 一直到入夜，柳音音都没有再从房里出来，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只是，临到亥时的时候，柳音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从客院走了出来，她轻车熟路的，去了颜肃年的书房。她手里端着让下人熬得汤，站在书房门口，她呆愣愣的瞧着，许久都没有进去。 那种场面，玲珑越看，越觉得奇怪。 她心里，隐隐有种熟悉感…… 第378章 去帮我确认一件事 心里边不踏实，玲珑下意识的想往前，靠的更近点看看。 只不过，她才动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玲珑下意识的想要还手反击，只不过，她才一回头，就瞧见了颜夕月。穿着一身暗色衣裳，带着银色的狼头面具，颜夕月正定定的看着她。 “小姐，你怎么来了？” 收回攻击，玲珑看向颜夕月，压低声音询问。 颜夕月往柳音音的方向瞧了一眼。 “知道你在盯着她，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说不清楚。” 这话，让颜夕月有些奇怪。 玲珑小脸皱皱的，她低声解释，“从行动上来说，柳音音一切正常，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她就是给奴婢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像现在，她端着汤站在书房外，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奴婢就是会心慌，那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柳音音的身上。 柳音音已经上前，去敲颜肃年的门了。 书房门很快就开了。 “相爷……” 柳音音开口，她看着颜肃年，眼神微微泛红，情绪复杂。 颜肃年瞧着，面色清冷，“我还有公务 要忙，之后会留宿银辉阁，时候不早了，你没事就先回客院吧。” 话音落下，也没再多看柳音音，颜肃年抬手就要关门。 见状，柳音音伸出一只手阻拦。 颜肃年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手上力道也没收着，门夹了柳音音的手，不过瞬间，柳音音的手背上就泛起了一片红。 颜肃年见状，眉头紧锁，“你这是做什么？” “相爷……” 抬眸看向颜肃年，柳音音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声音哽咽。 她低声抽泣着，快速继续。 “我知道相爷不喜欢我，我也知道，相爷现在的心，都在银屏的身上，都在那个孩子的身上，我不在乎。我不求着相爷能把我捧在手心上，我只是想陪在相爷身边，好好的照顾相爷。 相爷，我知道你公务繁忙，不喜欢我来打扰，我只想给你送一盅汤。 相爷，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不管有多少公务要忙，不管有多少事要处理，相爷都该顾全着自己的身子的。 你喝点汤，补一补，之后再忙吧。” 说着，柳音音把汤塞给颜肃年。 之后也没有停留，她转身就离开了，只是，她走的很慢，背过身的时候，她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 一下下的揉着手背，那动作，每一下都十分明显。 颜肃年瞧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愣神。 暗处。 颜夕月和玲珑，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玲珑忍不住跟颜夕月小声嘀咕，“小姐，这个柳音音，还真不愧是人特意培养出来的瘦马，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瞧瞧这一番操作，表现了自己的贴心，又展现了自己的柔弱，相爷都看愣神了，怕是要心软了。多来几次，那还得了？” “是不得了。” “小姐，要不奴婢去想想办法，给她点教训？” “不用。” 颜夕月收回目光，她歪头看向玲珑。 “先不用管她，交代德子盯着，不要让她失去踪迹就可以。你明日一早，帮我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 “去看看苏姨娘，是否还在大牢里。”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意。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珑的眼睛瞪的老大，她的目光，不禁又死死的盯住了柳音音，似乎想是想要将她看穿了。 半晌，玲珑才看向颜夕月，“小姐，是奴婢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 颜夕月也没有兜圈子。 “虽然不确定，现在的柳音音是谁，但是，她保证不 是之前的柳音音。身形仪态，虽然极度接近，十分相似，但是骨相是骗不了人的。现在的这个，跟之前的柳音音不一样。” 医术上的那点事，颜夕月是专业的，她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会是苏姨娘吗？ 也的确，现在的柳音音，是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说不准，颜夕月猜的还真对。 心里想想通了，玲珑迅速点头，“小姐，奴婢明白了，明儿一早奴婢就去查。” “要是发现苏姨娘真的不在牢里，出了异常，知道怎么办吗？” “知道，”玲珑迅速点头回应，“奴婢会安排人，去顺藤摸瓜，柳音音和东方卿卿，在这件事中都做了什么，大牢中又有什么人经手，做了接应，帮了忙，这些奴婢都会一一的查清楚，拿到实证。保证到时候，让他们都没办法翻身。” “辛苦了，你这次，事情办得不错。” 颜夕月笑着拍了拍玲珑的肩膀。 若非玲珑敏锐，她不会这么快，就发现柳音音的异常，偷天换日的把戏，必定只是个开始，之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现在，事情败露了，他们的防范，也能有的放矢，这是好事。 这是玲珑的功劳。 听着颜 夕月的话，玲珑笑着开口。 “小姐，奴婢也觉得，这件事办的还可以。 不过，奴婢至多只是发现了端倪，真正发现问题的，还是小姐。说到底，还是小姐厉害，奴婢以后得跟在小姐身边，好好的多学学，争取能彻底为小姐分忧，而不是做了个开头，把剩下的麻烦都扔给小姐。 王爷多疼小姐啊，他肯定不想让小姐劳心劳力。 要是让他知道，奴婢办事这么不利落，怕是要责怪奴婢，让奴婢在滚回幽冥堂受训了。奴婢想长长久久的陪着小姐，奴婢还得努力。” “你这嘴，是被知夏带飞了吧？” 听听这一套一套的。 她身边这几个，真的一个比一个能说了，眼下，也就锦姑姑和浮昕还正常点。 心里想着，颜夕月也没多言，“行了，先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事情要办呢，你辛苦的地方还多着呢，好好保持体力。” “是。” “走了，回去。” 颜夕月带着玲珑，很快就回了婉月阁。 而颜肃年，并不知道颜夕月来过，他甚至没有发现柳音音的异常。他端着汤，站在书房门口，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他脑子里全是柳音音。 他平静的心，似乎因为柳音音乱了…… 第379章 纸，是包不住火的 隔日晌午。 颜夕月正在小药房里忙活，就见玲珑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玲音，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颜夕月一瞧她们两个的模样，就猜出了大概。 “确认了？” 听着问话，玲珑和玲音点点头。 对视一眼，也没兜圈子，玲珑到颜夕月身边，快速开口。 “小姐，已经确认了，在大牢中的人，根本不是苏姨娘，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一个死囚。 死囚做了易容，十分粗糙，奴婢用了药，进去看了一下。 那张脸很有特点，奴婢已经在查了，她具体的身份，最迟到傍晚，应该就能查到。 至于帮忙掉包的人，也已经在排查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 不过，这人肯定在昨日值守的人中间，一共十几个，范围并不算大。而且这件事并不小，能动手的人，职位应该不低，这个范围又缩小了不少。 想来明早之前，应该也会有结果了。 有了线索之后，奴婢会抓紧审问排查，争取尽早拿到有用的信息。” 事无巨细，玲珑说的很详细，她唯一没有说的，就是现在的柳音音，大约已经是苏姨娘了。 但这是明摆着的事。 颜夕月点点头，她沉着脸，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倒是有点佩服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了，也难为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把苏姨娘给从牢里折腾出来。 这事，别说是颜肃年，就是颜夕晨这个当女儿的，怕是也不愿意费心费力的去做。 不过也对。 这世上，大约再没有比苏姨娘更恨她的人了。 凭着苏姨娘对她的恨，东方卿卿想让她做什么，她大约都乐意。 想着，颜夕月的眼底冷意横生。 “小姐……”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玲音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颜夕月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柳音音那边照常盯着就行。” “小姐，不处理掉吗？万一养虎为患……” “要处理。” 不过，这件事得颜肃年来做。 …… 傍晚。 颜肃年回府，就碰上了柳音音，见到颜肃年，她眼里全是笑意。 “相爷，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有事？” 颜肃年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冷，他本就不喜欢柳音音，昨夜在书房，柳音音走了之后，他心里的那种凌乱感，更让他不舒坦。 他不想面对柳音音，更不想生出其他什么心思来。 对于颜肃年的冷淡，柳音音也不意外。 她甚至还有一 些欣喜。 毕竟，她只是披着柳音音的外衣而已，她是苏姨娘。脱下这层外衣，她更希望颜肃年心中有她，而不是那么快就另寻新欢。 有了一个银屏，她已经很不乐意了。 她不希望再有其他人。 心里想着，柳音音上前一步，挽着颜肃年。 “相爷，我是特意来等你的，知道你最近忙，顾不上身子，我特意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帮你调整滋养，你过来尝尝？” “不了。” 颜肃年推开柳音音的手，他扭头冲着银辉阁的方向去了。 看着颜肃年的背影，柳音音追了两步。 “相爷……” 牵住颜肃年的手，柳音音眼睛微红，隐隐带着泪光。 那样的眼神，让颜肃年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他拳头都在下意识的握紧。他骗不了自己，此刻柳音音的眼神，让他心软，更让他心乱。那种沉寂的熟悉感，再次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不安。 定定的看着柳音音，颜肃年一时竟忘了将她推开。 柳音音见状，顺势缠了上去，柔声开口。 “相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也知道，我们的相遇，并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真心倾慕相爷，我是 真心的。” “我……” “这个机会，他怕是给不了。” 在颜肃年要开口的时候，颜夕月正好带着玲音过来。 看着柳音音挽着颜肃年的手，颜夕月给玲音使了个眼色，玲音会意，她快步上前到柳音音身边。 “柳小姐，请先回客院吧。” “我还……” “我家小姐，还有要紧事要跟相爷谈，你在不方便。柳小姐心系相爷，想来应该也不愿耽误了相爷的正经事吧？” 这话，让柳音音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抿了抿唇，看了颜夕月一眼，之后狠狠的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颜夕月才看向颜肃年。 “爹，动心了？” “我没有，”颜肃年下意识的反驳，他不自然的解释，“我只是觉得，她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两次见到她，我心里会觉得很奇怪。谈不上心动，只是心乱。” “嗯。” 对于颜肃年的这种反应，颜夕月也不奇怪。 毕竟是相处那么多年的人。 旧人重回身边，若是颜肃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颜夕月没说什么，她先带着颜肃年回了书房，一直到书房门关上，颜夕月才开口，“爹，你知道现在的柳音音的具体情况吗？” “什么……具体情况？你想说什么？ ” “说你那奇怪的感觉。” 坐在颜肃年对面，颜夕月也不跟他兜圈子。 “之前遇上你，与你相识，并赖在你身上，借机住进左相府的，的确是忠勤伯府的瘦马柳音音。而现在这位，大约不是了。” 听着这话，颜肃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叫大约不是了？她不是柳音音，那她是谁？” “爹有没有听说一件事？” “什么？” “住在大牢中的苏姨娘，已经被人掉包了，现在住在里面假扮她的，是个死囚。” 颜夕月的话，让颜肃年的脸色一变再变，他身子僵直，整个人后跌在椅子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所以，按照颜夕月的意思，现在的柳音音就是苏姨娘？ 是她？ 颜肃年寻思着，脑子里不禁暗暗回想。 自从昨夜起，柳音音给他的感觉就很奇怪，可是，若是把那张脸，换成苏姨娘…… 那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是了，那种怪异感，就会因为柳音音给她的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那种近乎苏姨娘的感觉。 抿着唇，颜肃年眼神冷沉，他半晌都没有开口。 颜夕月也没有逼他，她缓缓起身，“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爹自己斟酌吧。不过，我想提醒爹，纸是包不住火的……” 第380章 一点都不顾念旧情？ 颜夕月的意思，颜肃年明白。 苏姨娘出身不高，身后并没有依靠，她是判了问斩的人，不可能轻易从大牢中脱身。她能出来，必定是有人帮她。 而帮她的人，让她以柳音音的身份进府，必定有所求。 这场阴谋才刚刚开始。 若是让苏姨娘长期待在府上，必定会波澜再起。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一旦苏姨娘办事不利，失了手，让她背后的人不满意了，那这件事肯定会被捅出来。 窝藏死囚，偷天换日，玩弄律法，滥用职权…… 这对于他这个当左相的人而言，是致命的。到时候，他和颜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颜肃年看向颜夕月，紧紧的抿着唇。 “你不打算动手？” “我？”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勾唇笑笑，她手撑着桌案，微微倾身。 “爹，你知道的，我和苏姨娘是至死方休的关系，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会想办法把她搞死，我是不可能饶过她的。我现在不动手，是因为不需要我动手，我以为，爹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 “爹是聪明人，在这种事上犯糊涂，不值当的。” 话音落下，颜夕月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颜肃年沉沉的叹 了一口气，他承认，颜夕月说的是对的。 在这事上，他不能犯糊涂。 为了苏姨娘，赌上颜家……这不值当的。 只是…… 脑子里全都是柳音音的那张脸，那样的眼神，一点点跟苏姨娘重合，那模样，搅得颜肃年心里乱糟糟的。 说不上于心不忍，就是有些不是滋味。 …… 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玲音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看着颜夕月回来，玲音忙到她身边，“小姐，都已经跟相爷说了？” “嗯。” “那相爷什么反应？他有说什么时候处理柳音音吗？当初，相爷对苏姨娘就很好，哪怕苏姨娘屡屡犯错，他都忍着。也就是小公子的事曝光了，给了相爷一些冲击，相爷才彻底失望的吧？可到底还是有感情在的。现在，柳音音换了一副新面孔，相爷他……不会不忍心吧？” “他会不忍心。” “那……” “但是，他也会做出更利于他，更利于颜家的决策，这并不冲突。” 颜肃年重利，说不上唯利是图，但他很看重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也很看重颜家的未来。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颜肃年心里有数。 这一点，颜夕月并不担心。 见颜夕月这么说，这么笃定 ，玲音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些。 “但愿相爷能快刀斩乱麻，这事越早处理就越好，拖得久了，肯定不利。” “会很快的。” 颜夕月勾勾唇，没再多言。 玲音也没多说什么，她伺候着颜夕月梳洗，之后就离开了。 隔日。 天还没亮，颜肃年就起了。 颜肃年带着人，去了客院，让人在外面等着，颜肃年直接推门，进了柳音音的房间。 “相爷，你怎么来了？” 乍然看着颜肃年，柳音音还有些意外，她眼底带着欣喜，快步到颜肃年身边。手轻轻的挽住他，柳音音拉着他坐下。 “相爷，你这么早过来找我，是有事要安排？” “嗯。” 颜肃年盯着柳音音，点了点头。 那眼神，太过灼热，柳音音瞧着，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相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还没上妆，脸色有些差？相爷，我……” “把易容摘了吧，我知道是你了。” 听着这话，柳音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神色怔愣。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相……相爷，你……” “苏姨娘。” 颜肃年声音笃定，凌厉清冷。 这声音，让苏姨娘的心都在颤，这副柳 音音的皮囊，也遮掩不了她慌乱的心。 收回自己发抖的手，苏姨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相……相爷，你说什么呢，什么苏姨娘？我是音音，我姓柳。我……” “同一个屋檐下，相处那么多年，只是简单的易容而已，骗不过我的。” “我……”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聊聊。” 颜肃年语气平静，只是，那股浓烈的压迫感，却让苏姨娘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缓缓坐下，之后她伸手，接了易容的伪装。 在大牢里待了一阵子，虽然没有受刑，可是，大牢里的日子远比不上左相府，从前也算养尊处优，这阵子日子一落千丈，苏姨娘也变了不少。她的脸有些泛黄，变得粗糙了许多，尤其是眼下，一圈乌青，比之前显得老了不少。加上真实的面容，完全没有上妆，样子更显得憔悴。 颜肃年瞧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 “相爷，我……我只是想要活着。我知道错了，我也想回头，相爷，我想回到你身边，我想陪着你。在大牢中的日子有多苦，我就能有多明白，在你身边有多幸福。 我知道，迟来的回头和忏悔，都没有意义。 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相爷，人都说人 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人之将死的时候，回看过往，心也是最明白的。在大牢里，我一夜夜的无法入睡，我想的都是你，都是你的好。 真到了生死关头，我才明白，相爷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我真的不想这么失去你。” 苏姨娘伸手，她用颤抖的手，紧紧的抓住颜肃年的手。 脸上，泪水斑驳。 “相爷，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求你求求我。” “我救不了你。” “怎么可能？”目光灼灼的看着颜肃年，苏姨娘声音哽咽，“卿卿小姐一介女流，都能从牢里把我捞出来，相爷这等身份，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救我？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出来了，相爷就让我改头换面，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这不好吗？相爷，求求你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们过往的情分上，你……” “看在我们过往的情分上，我会把你送回大牢，你所说的卿卿小姐，还有帮她办事的人，但凡你主动交代，我都算你自首悔过。到时候，我会为你求情。死罪不可免，但至少能少受刑。” 颜肃年的话，让苏姨娘不敢置信。 “你……相爷，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旧情？不相干的人，尚且知道帮我一把，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第381章 你应该了解我 听着苏姨娘的话，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希望你死，可是，你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这不是我希望，就能有用的。我送你回大牢，为你求情，这对于你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这话你自己信吗？” 看着颜肃年，苏姨娘哽咽的吼了一声。 她目光迷离，眼泪汹涌。 “颜肃年，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傻子。回到大牢，等待我的就是暗无天日的生活，是死路一条。里面，替死鬼已经有人给我安排了，只要你掩护我，凭你堂堂左相，怎么可能保不下我？什么送我回去，是对我最好的结果，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颜夕月。” 苏姨娘说着，泪痕斑驳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那笑里，还带着一抹狰狞。 她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颇有些妩媚风情。 “我是出身不高。 可就是这样，我这辈子，还是将古氏死死的踩在了脚底下，我亲手送了她上黄泉路，我报了当初她抢我男人的仇，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没想到，古氏那无能的贱人，倒是养出个能干的女儿。 当女儿的，比我这个枕边人，还能拴住你的心…… 说出去简直可笑。” 一步步冲着颜肃年靠近，苏姨娘冷哼。 “颜肃年， 你该不会是看到颜夕月长得好看，就被她灌了迷魂汤吧？你们……” “啪。” 颜肃年抬手，就给了苏姨娘一记耳光。 “你给我冷静一点，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 颜夕月，那可是他女儿。 心里气恼，颜肃年的语气和眼神，也都更冷了许多，他冷冷的继续。 “相伴相守这么多年，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养了野男人，养了野种，这些我既往不咎，我没有对你动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为官有为官之道，做人也有做人的原则。 我颜肃年为官半生，虽然不敢说有多光明磊落，毫无差错，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有数。 你既然错了，手上沾了人命，沾了血，那就不能怪我容不下你。 是律法容不下你。” 话音落下，颜肃年也不跟苏姨娘多费口舌。 苏姨娘本也不是什么听劝的人，黑白是非，若是她心里装着这些，也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现在再去翻旧账，提前尘往事，根本没有意义，颜肃年也不想再浪费那个时间。 多纠缠一刻钟，他的心，就要多受一刻钟的折磨。 快刀斩乱麻吧。 心里想着，颜肃年对着屋外，冷冷的吼了一声。 “来人。” 随着颜肃年话音落下，不过须臾， 就有十来个府卫冲了进来。一个个的，手里边全都提着刀，带着武器，严阵以待。 颜肃年看向苏姨娘。 “你自己走，别让他们动手，好歹给自己留一份体面，也省的受伤受苦。” “呵……” 苏姨娘冷笑了一声，她抹了一把眼泪，看向颜肃年。 “颜肃年，这就是你给我的关心吗？” “我……” “那大可不必了，你这种虚伪，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关心，犹如落井下石，我真的不需要。”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勃颈上，苏姨娘冷笑，“自从我逃出大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过再回去，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外面。” 苏姨娘情绪激动，那样子，让颜肃年也略微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的想要阻拦。 “你别乱来。” “乱来？” 呢喃着这两个字，苏姨娘的脸上，全是嗤笑，她没有再退，而是稍稍向颜肃年靠近。 “回到大牢，等着我的就是死，既然都是死，那在里面死和在外面死，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被别人了断，倒不如我自己来，还落得个干净，这又怎么算得上是乱来？难道不是吗？” “你先把簪子放下，别伤害了自己。” “你先让他们出去。” 说着，苏姨娘又把簪子，握的更紧了一些。 簪子扎破 了脖颈的皮肤，只是一瞬，就留下了一个腥红的血点子。 颜肃年瞧着，不禁挥了挥手。 府卫陆续退到了门外。 看着房间空下来，苏姨娘才稍稍冷静一些，颜肃年见状，缓步到她身边，“把簪子给我，凡事咱们都好商量，别做伤害自己的事，那是在犯傻。” 说着，颜肃年就伸手，去抓苏姨娘的簪子。 苏姨娘的手，微微松开些。 有那么一瞬，她信了颜肃年的，觉得这些事真的可以好好商量。可是，当她看到颜肃年冷沉的眸子，看到他时不时的瞟簪子，眼里带着算计…… 苏姨娘猛地收手，把簪子又抓了回来。 她拿着簪子，阻止颜肃年靠近。 “别说那些好听的。 颜肃年，我知道你是当官的，这些年舌灿莲花，上骗皇帝朝臣，下骗黎民百姓，再没有什么人，比你们这种人更会说了。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去，你去写下来。 你写你要保我性命，你写你不会把我送回牢里，你写你要是言而无信，你就死无葬身之地，颜夕月会永世不得超生，整个颜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写，你写啊。” 苏姨娘握着簪子，冲着颜肃年的方向一戳一戳的，她疯疯癫癫的，声调也一声高过一声。 这种东西，颜肃年不可能 写。 他不会授人以柄，留下罪证，他更无法诅咒颜家。 他做不到。 收回手，颜肃年眼神凌厉。 “苏姨娘，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性子。我从来都不是受人威胁的人，我更不会轻易妥协。 我让人进来，送你回大牢，是为你考虑。 我让人出去，不轻举妄动，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可是，若是你一意孤行，把我的好意，当成是你作妖的筹码，当成是你挑战我底线的依靠，那你打就大错特错了。 你既然不愿意听我的，不愿意好好聊，那就不必再聊了。 我这就叫人进来。 他们都是提刀带剑的，他们手上都有功夫，真面对他们，你这簪子威胁不了任何人，更保不了你的命。 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颜肃年转身往外走。 苏姨娘的眼睛，一时间一片血红，她知道，颜肃年没有吓唬她，颜肃年真的放弃她，不管她的死活了。 “不要，相爷，不要，不要……” 苏姨娘快步追上颜肃年。 颜肃年顿住脚步，他转身看向苏姨娘，这是苏姨娘完全没想到的。 苏姨娘冲的太急，她一时停不下来，她手中的簪子，不受控的戳进了颜肃年的身体里。 血，染了她一手…… 第382章 从今往后，再不相干 血，落在手上，温热热的。 “啊……”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苏姨娘吓的尖叫，她快速收回手，颜肃年没了支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身子向后瘫倒。 这样子，更让苏姨娘慌了神，她呆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后退。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你，我没有。” 外面，府卫一直盯着屋里。 听到动静不对，也不再等颜肃年的吩咐，他们快步冲进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颜肃年，府卫吓了一跳，他们几个人冲过去，到颜肃年边上，其余则将痴痴愣愣的苏姨娘围了起来。 “相爷，你怎么样？” 颜肃年身上很疼，他脸色忍不住一阵阵发白。 他咬着唇，缓缓看向苏姨娘。 半晌，颜肃年才隐忍着开口，“把她送回大牢里，把事情都说清楚，跟各方面都打声招呼，别折磨她，不要用刑，让她在里面少受点罪。至于其他的，不必提。” “可是相爷，你这……伤的怕是有些深。” “死不了。” 颜肃年由下人扶着，踉跄着站起来。 他用力，将簪子拔出来。 把染血的簪子扔在地上，颜肃年拿着素帕垫着，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伤口。看向苏姨娘，他眼神疏离， 开口时声音也十分虚弱。 “这一簪子，也算是还了我大义灭亲伤你心的债了。” “相爷，我……” “该做的，我还是会为你做，但自此之后不会了。从今往后，你和我，和我左相府，都毫不相干。” “不，不……不要，相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你，我没想到你会停下。相爷，刚刚我真的是太着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相爷，你放过我一次，你原谅我一次。要不然，要不然你拿簪子，你捅我几下，你把火气发泄出来。不是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我们不要吵了，我们好好谈，我们和好，好不好？” 苏姨娘哭着，挣扎着，想要去颜肃年身边。 只不过府卫拦着，她根本靠近不了。 颜肃年闭上了眼睛。 没再看苏姨娘，也没再开口，他只是冲着府卫挥挥手，让他们把苏姨娘带下去，送回大牢。 这些事，来之前颜肃年就已经交代过了，他们知道该如何办。不用颜肃年再多费口舌。府卫得了指令，他们抓着苏姨娘，很快就离开了客院，出了左相府。 倒是颜肃年，一直没动。 伤口很疼。 可是，伤口越是疼，他的 脑子就越清醒。 这些年，的确是他错了。 是他没有认清苏姨娘的真面目，是他娇宠骄纵了苏姨娘，让她大胆放肆，为所欲为。若非是他，给了苏姨娘这般纵容，古氏不会死，颜夕月不会受那么多年的苦，颜夕晨不会被带歪了，把路走窄了，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子，连带着颜夕亭……也或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他的问题。 他心里，总惦记着光耀门楣，让颜家壮大，更上一层楼。 可他做的种种，又哪一点光耀了？ 是他错了。 颜肃年想着，他把捂着伤口的素帕拿下来，伤口流了不少血，帕子上也染得一片腥红，可是，颜肃年却觉得，那殷红的颜色，远没有萦绕在他脑海里，那些过往的记忆刺眼。 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视线也愈发模糊。 颜肃年苦笑。 “作孽，都是我做的孽啊。” 颜肃年低声呢喃着，一直到他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 婉月阁。 颜夕月得到消息的时候，颜肃年已经被送回了主院，管家也已经请郎中给他看过了，包扎了伤口，开了药，没什么大问题了。 “是苏姨娘伤的？” 听着颜夕月询问，知夏快速点头，“是， 苏姨娘用簪子，伤了相爷。” “她人呢？” “被府卫送去大牢了，府卫已经回来了，都安置妥当了。有了这次的事，以后大牢那边肯定会更上心，不会再给她跑的机会了。” 这一点，颜夕月并不担心。 这次，苏姨娘能从大牢逃出来，是因为有东方卿卿、东方霖的帮忙。 可他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眼下，苏姨娘被赶出了左相府，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们不会再在苏姨娘的身上花心思。 没有他们的帮助，苏姨娘在大牢中，无计可施。 另外，颜肃年把人送回去，也给了态度。 没有人敢放水。 心里想着，颜夕月轻声询问，“他伤的怎么样？怎么没有一早来叫我，让我过去给他诊治？” “伤的好像有点重。 据说是苏姨娘心急追相爷，相爷突然停下，苏姨娘没收住，大半的簪子，都扎进了相爷的身体里，流了好些血。而且，苏姨娘被带走之后，相爷没有立即治疗，而是在那院子里坐了许久。 一直到晕过去了，才被人带回主院去，去请了郎中。 这中间，耽误了不少时间，相爷流的血，肯定就把更多了。至于为什么没来请小姐……” 知夏声音低了些， 她凑在颜夕月边上，低声嘀咕。 “奴婢听秦管家说，他一开始是想来的。 可是，他在相爷跟前说这话的时候，相爷昏睡着，还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一直到他说去请其他郎中，相爷才松开。 奴婢估计，相爷是不好意思来请小姐。 毕竟，他是因为苏姨娘受伤的，让小姐去给苏姨娘料理她惹出来的破事，相爷肯定尴尬。而且，这些年，苏姨娘和颜夕晨，可没少做伤害小姐的事，还有夫人的仇夹在中间，要是小姐去了，相爷心里肯定更难受，没法面对小姐。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相爷才不愿意请小姐过去的吧？” 知夏说的头头是道的。 虽然，她全都是猜的，并不是颜肃年真正的心思。 但事实，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颜夕月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过去了，等会儿去小药房，我给你拿两样伤药，止血、止痛、加速伤口愈合的，你送过去就可以了。记住，到了那边什么都别说，把药放下就行。” “奴婢明白。” “那走吧，去小药房。” 颜夕月说着，就起身出去，奔着小药房去了。 只不过，她还没进小药房呢，就见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婉月阁…… 第383章 中毒 是银屏。 她脚步很快，身后下人追不上，一个个心惊胆战的。 “夕月，夕月……” 颜夕月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大约知道银屏的来意，她转头迎了上去，“别着急，慢一点，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胎像又一直不太稳，怎么能这么不注意？万一摔倒了，那怎么办？” “我没事，我注意着呢，夕月，你去看看相爷吧。” “我……” “他刚刚醒了，可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吐血了，他吐了好多血。” 银屏眼泪簇簇的往下落。 那个场面，真的让她慌了神，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只能想到颜夕月。 颜夕月也有些诧异，“之前不是请了郎中，包扎了伤口，说没什么事情的吗？” “郎中是那么说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相爷情况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也不懂医术，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夕月，你去看看吧，你医术最好了，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赶不上你。现在只有你能救相爷，你帮帮他。” 抓着颜夕月的手，银屏声音哽咽。 “我知道，相爷不想来找你，因为苏姨娘，他对你愧疚感很重，他不想这个时候找你。可是，我……” “我懂，我去拿药箱。” 颜夕月转头去小药房拿药箱，之后就去了主院。 一过来 ，颜夕月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颜肃年，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脸色十分惨白，他昏睡着，双眸紧闭。 他的嘴角，还有过吐血后残存的血迹。 那血，隐隐泛黑。 颜夕月眸色微沉，他过去先检查了一下颜肃年的伤口。 颜肃年被簪子刺的的确有些重，但是，这并不是致命的位置，即便流血不少，但也不会致命。可是，在伤口边缘，颜夕月发现了青黑色的痕迹。 是中毒后显露的症状。 毒…… 眉头微蹙，颜夕月拉住颜肃年的手腕，为他诊脉。 颜肃年脉象紊乱，情况的确不大妙。 快速将金针拿出来，颜夕月开始为颜肃年施针逼毒，她下针的速度极快，手腕旋转之间，就是十几针，看的人眼花缭乱。 银屏在一旁，越看心就越慌。 她心里很清楚，颜夕月现在的治疗越努力，就意味着颜肃年的情况越不好。尤其是，随着颜夕月落针数量的增多，颜肃年的伤口处，有越来越多的黑血流出来。 银屏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手上抓着帕子，不断用力。 大约一刻钟之后，颜夕月施针的速度才慢下来。她的额上，渗出一层层的冷汗，唇色也发白，是极度疲累的结果。 那样子，让银屏看的又揪心，又心疼。 “夕月，怎么样？相爷还好吗？ 还有你，你的脸色也不大好。” “都没事。” 结束最后一针，颜夕月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银屏，轻声解释。 “苏姨娘的簪子上，应该被下了毒。 她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这种毒进入身体后，不会有剧烈的反应，甚至不会产生中毒的症状。可是，伤口要治疗，就势必要用药，这种治疗的药物，与体内的毒药，会产生作用，催化毒药发作。 这应该是有人提前算计好的。 用药很精妙，手段很不一般，而且，如果救治不及时，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造成毒入脏腑，身体里的各种器官，会迅速衰竭。 这是致命的。 不过好在一切都及时，而且这毒也算不上难解。 我用施针逼毒的方法，能把九成的毒素逼出体外，剩下的，用药调理就可以。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好，那就好。” 颜肃年不会有事，银屏也就放心了。 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颜夕月的脸上，“夕月，多亏了有你，不然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我都不敢细想。” “这次是我疏忽了。” 是她把苏姨娘，交给颜肃年来处理的。 若非如此，她来动手，解决苏姨娘，颜肃年应该不会受这一波的苦。 不过…… 这也算是种了断吧。 银屏大致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她没有开口说什么，那是颜夕月和颜肃年父女之间的事，她没有插嘴的余地。她只是轻轻的握住颜夕月的手，把帕子递给她。 “擦擦头上的汗吧，你也累了，现在能歇一歇了？” “还不行。” 颜夕月摇摇头，她起身去了桌边上。 让下人准备笔墨过来，颜夕月写了药方子，让人去抓药煎药。 而她自己，则盯着颜肃年排毒的状况。 颜夕月又忙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一直到给颜肃年拔针，又给他喂了药，人醒过来之后，颜夕月才停下，她才算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颜肃年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情况，会这么凶险。 他也没想过，一睁眼，就能看到颜夕月。 “夕月……” 身子还很虚，颜肃年声音也很浅，几不可闻。 颜夕月听着，稍稍靠近一些，“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想，困了就睡，疼了三个时辰，可以让人给你熬一副药止痛。剩下的，只能忍着。” “是我错了。” 这几个字，颜肃年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很郑重。 颜夕月听着，垂眸笑笑。 “等你好起来，去绮云山说吧，我不喜欢听人道歉，也不喜欢听人忏悔。好好休养，别多想，也别浪费了我的救治。熬了这么长时间，很辛苦的。” 颜夕月说完，就起身 离开了。 银屏送她走了才过来。 坐在床边上，给颜肃年掖被角，银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了今日的事，日后相爷必定平安健康，事事顺遂，颜家也会蒸蒸日上，荣耀满门。再不会有什么事了，无灾无难，一切都好。” 银屏碎碎的念叨，让颜肃年勾了勾唇。 “担心了？” “嗯，”银屏应着，眼睛瞬间就红了，“看着相爷吐血，我整个人都慌了，好在有夕月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得亏有她在。” “夕月还说这件事是她疏忽了，她应该自己处理的。” “这怎么能怨她？” 颜肃年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鬼门关里走一遭，他这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了。 他心里清楚，苏姨娘不过是一枚棋子，东方卿卿他们利用柳音音进府，创造了一个把苏姨娘替换回来的机会，他们把苏姨娘送进左相府，目的是伤害颜夕月，而非是他。 这只是一个巧合。 不然，他们应该也不会选择用毒。 毕竟，颜夕月的医术有目共睹，不论用什么毒，都可能被颜夕月破解。除非他们想要下毒的目标，就是颜夕月。 眼下这样，其实挺好的。 至少颜夕月安全。 而且，经过这件事，颜肃年还确定了一件事…… 第384章 你想跟王爷争风吃醋？ 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大约不会放弃夜天极。 对于这桩亲事，颜肃年抱了很多期待，而他心里的担忧，也比任何人都多。现在又多了东方霖和东方卿卿虎视眈眈…… 他真的有些害怕。 心里想着这些事，许久，颜肃年才睁开眼睛看向银屏。 “一会儿你去婉月阁一趟，告诉夕月，若是王爷来了，请王爷移步，来见见我。” “相爷，你现在需要休息。” “很重要。” 见颜肃年这么说，银屏便也没再劝什么，她也相信，就算颜肃年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颜夕月和夜天极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让他出什么岔子的。 这就够了。 只不过，接下来几日，颜夕月都没再见到夜天极。 更别说颜肃年了。 好在夜天极每日入夜之后，临近亥时的时候，就会让幽澜送信过来，不然，颜夕月怕是得日日提心吊胆的了。 …… 转眼就到了选妃宴的日子。 这是宫中盛宴，是件大事，明阳帝特意设了宫宴，遍邀群臣，还有各家的千金小姐。连带着颜夕月、顾晚、明阮她们这样有婚约，或者是已经和离的，也都在受邀之列。她们的重点不在于会不会参与选妃，重点 是热闹。 明阳帝喜欢这种事太平盛世的感觉，他喜欢那种平和的虚荣。 尤其是在北梁的使臣面前。 他更希望，能够展现出大国盛世的样子。 颜夕月有婚约在身，原本并不想太过招摇，可她心里也清楚，今儿这宫宴，没有那么好过。这大约是她的一场硬仗，而既然要上战场，就不能输了气势。 颜夕月在一众衣裳里，仔细的挑了又挑。 “锦姑姑，你看这一套如何？” 颜夕月拿了一身荼白色绣青莲暗纹的衣裳，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对着铜镜瞧了瞧。 锦姑姑也凑过来看看。 “小姐长得好，五官精致，明艳动人，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这一身选的特别好。 素雅清丽，又不显得太过突兀，不会给人那种刻意去争奇斗艳的感觉。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若是在这种事上过于热情，落人话柄，怕是不好。 但是，穿的清丽脱俗，自带矜贵典雅的感觉，虽然不艳，但却明丽无双。 这挺好的。” “有姑姑把关，那我就放心了。” 颜夕月说着，随即看向一旁的知夏，“小知夏，帮我准备头面。” “奴婢明白。” 知夏说着，就去选配套的 头面去了。 锦姑姑伺候着颜夕月换衣裳，一边忙，她一边开口，“相爷之前就让银屏来传话，说若是王爷来婉月阁，就过去见见他。但是王爷一直没来，这件事也没了下文。老奴以为，相爷要说的事，大抵跟今日的选妃宴，会有些关系。” “姑姑的意思是，我爹也担心选妃宴，会影响了我的婚事？” “应该是。” 锦姑姑点点头，也没瞒着。 “老奴以为，相爷经历了一场风波之后，对小姐愧疚和感激，都比之前更甚。他主动要求要见王爷，若是为了商量婚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想拼尽全力，保全婚事。 所以老奴以为，在宫宴上不论出了什么状况，小姐都不必慌。 有王爷和相爷双重保障呢。 若是东方卿卿逼得紧了，小姐也可以不必畏惧，该争的争，这是我大雍县主的颜面，纵然是做的过火了，可为了国体，上头那位也说不出什么来。 小姐不必有顾忌。” 颜夕月本也不是吃亏的人，即便锦姑姑不说这话，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不过，听着这话，锦姑姑心里还是暖暖的。 “姑姑，我知道。” “那就好。” 锦姑姑正说着 ，就见玲音从外面走进来，玲音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石榴花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小姐，王爷的信。” “快给我。” 颜夕月把信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不受委屈，一切有我。 夜天极龙飞凤舞的几个字，霸气磅礴，这比锦姑姑说的话，还要让她安心。这个男人，关键时候倒是心细。 锦姑姑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她勾唇笑了笑。 “看来，是老奴多嘴了，应该由着王爷在小姐面前表现的。” “姑姑说的更暖心。” “老奴说来是暖心，可这话，王爷说来，就是动心。” 锦姑姑打趣的话，让颜夕月脸颊微微泛红，不过，她却没有否认什么。 她和夜天极在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轰轰烈烈，生死相随，携手并肩，可是，比起那些来，她更喜欢的，还是这种浸透在生活中的小细节，这样的细节，更像是寻常夫妻的小日子，细水长流，暖心暖情。 她爱这种感觉。 心里嘀咕着，颜夕月拿着信，反复看了几遍，都没舍得收起来。 “小姐，别笑了，赶紧穿好衣裳，该上妆了。” 知夏拿了头面过来，她 轻声催促。 “小姐，王爷的信日日都有，奴婢都要看习惯了，你怎么还没习惯？瞧瞧那笑的荡漾的，这知道的，是小姐要去参加宫宴，当个看客，甚至还可能要经历一场大战。这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小姐要去成亲了。笑得跟花似的，王爷写的那几个字，就那么好啊？奴婢整日在小姐耳畔叨叨叨，说个没完，也没见小姐笑成这样啊？” 听着知夏的话，颜夕月笑着嗔了她一声。 “小知夏，本事挺大啊？你这是在跟王爷争风吃醋吗？等回头，我可得把你的话，都说给王爷。”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敢。” 谁敢跟夜天极争风吃醋啊？ 他那么酸。 后面的话，知夏不敢说出口，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只是，那小心思都在脸上，别说颜夕月、锦姑姑，就是玲珑、玲音、浮昕，她们也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一时间，她们主仆几个笑成一团。 大约半个多时辰，颜夕月这边才准备好。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颜夕月便出发了。留了锦姑姑在婉月阁，颜夕月带了知夏、玲珑、玲音、浮昕四个，她们上了马车，直奔宫门。 一到宫门口，她就碰上了不想见的人…… 第385章 太子爷对七公主，感情不浅 夜琼华和东方卿卿。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关系比之前在穆府的时候，要亲近许多。 颜夕月瞧见了她们，同样，她们也看到了颜夕月。 夜琼华拉着东方卿卿过来。 “宁和县主，没想到今日，你也会过来，”看着颜夕月，夜琼华眼里全是幸灾乐祸的笑，“不过，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当着满朝文武，官眷千金的面，丢了亲事，又丢了脸面，那种打击，你不会承受不住吧？” 夜琼华说着，不禁放声大笑。 瞧着夜琼华的样，颜夕月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东方卿卿身上。 四目相对，东方卿卿勾唇。 “宁和县主，虽然琼澜郡主的话，说的直接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其实，你现在离开，也挺好的。” “是吗？” 颜夕月给玲珑、玲音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丫鬟会意，她们上前，将夜琼华拉的更远了一些。 颜夕月这才上前，看向东方卿卿，“七公主就这么确定，可以从我的手上把人抢走？七公主这么想看人笑话，可焉知自己就不会是那个笑话？” “本公主不会。” “是吗？”颜夕月垂眸浅笑，“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好了，对了……” 声音微微顿了 顿，再抬眸时，颜夕月眼神玩味。 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颜夕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七公主这么竭尽全力，争别的男人，就不怕太子爷难过吗？都说旁观者清，依我看，太子爷对七公主，感情不浅呢。” “你胡说什么？” 没想到颜夕月会说这话，东方卿卿吓了一跳，那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 话脱口而出之后，东方卿卿才觉得不妥。 她慌乱的四下观望查看。 确定没有其他人靠近，也没有人会听见，东方卿卿才松了一口气。 看向颜夕月，东方卿卿眼里，杀气毕露。 “颜夕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北梁公主，太子哥哥是北梁太子，是北梁未来的君王，你出言诋毁我们，你这是想跟整个北梁为敌吗？你这么做，就不怕挑起两国战事？你就不怕你们的明阳帝大怒，要了你的命？” 东方卿卿语气凌厉，然而，这根本影响不到颜夕月。 说大话扯大旗…… 这事颜夕月也会干，而且，她比东方卿卿干的更好。 看着东方卿卿，颜夕月抬手，漫不经心的虚拂了一下她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七公主别紧张，相识一场，友好交流罢了，你这样又是北梁，又是大雍，又是要死要活的 ，我胆子小，都要不敢继续了。” “那你就闭嘴，少胡说八道。” “好，最后一句，说完了，我就再也不说了。” 颜夕月从善如流，笑着答应。 之后，她低喃。 “最后一句就是：其实，我真的挺好奇的，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是太子爷太克制了，还是七公主太顾全大局了？ 明明两情相悦的人，非要弄得劳燕分飞，他看着你和亲远嫁，你看着他另娶新欢，漫漫余生，弄丢了心爱的人，陪着一个不爱的人，你说…… 到时候你们会后悔吗？ 你说，如果后悔的话，是你的后悔比较多，还是他的后悔痛苦挣扎比较浓？ 我觉得，应该是他吧？ 毕竟，你曾经拼尽一切的争取过，即便求而不得，也算是无憾了。 而他…… 明明爱，却要舍弃，他压抑着自己的心，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把你推出去，说来一切的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高处不胜寒，等站到高位，拥有一切，却无比孤独的时候，他一定会很痛苦。 他会后悔自责，埋怨自己。 可惜无济于事了。 说来，我还有点同情他，太子做成他这样，非得靠牺牲心爱的女人，来换取大业，也是个笑话了。 可悲，可叹。” 话说完了，颜夕月 没再多言。 她冲着东方卿卿笑笑，随即勾了勾手，把玲音、玲珑叫回来。 之后就快速离开了。 倒是东方卿卿，双目腥红，待在原地半晌没动。她脑子里，全都是颜夕月的那些话，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东方霖会后悔、心爱的女人…… 这些话，一字一句，在东方卿卿耳畔回响，一字一句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都说旁观者清。 她对东方霖的感情浓烈，被颜夕月察觉到了端倪，这不奇怪。 可颜夕月是怎么看出，东方霖对她有情的？ 东方霖爱她吗？ 东方卿卿不禁想到，之前东方霖醉酒，拉着她吻，要将她压在身下的情形。她想到了那夜，她离开之后，东方霖莫名的暴怒。还有那时东方霖的话…… 东方霖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吧？ 不然他怎么会那样？ 可最终她还是被推开了，被舍弃了，成了真正的棋子。毕竟，在东方霖心里，女人哪比得上他的大业？ 会有那么一日，东方霖应了颜夕月说的，他会痛苦自责吗？ 若有，对她而言，算不算是喜事？ 颜夕月一席话，搅乱了东方卿卿的心湖。 她骗不了自己。 此刻，她的心乱了。 什么道理，什么大局，从前想的明白的事，在这一刻，又重 新涌进她的心里，搅得她心乱如麻。她甚至，在心里开始滋生出了那么一丝期待。 就像是濒死前的希冀。 明知无望，却忍不住的……想要幻想奢望。 “七公主，七公主你还好吧？” 夜琼华回来，到东方卿卿身边，她一连叫了东方卿卿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不禁伸手，推了东方卿卿一把。 东方卿卿回神。 抬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东方卿卿这才侧头看向夜琼华，“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有些不舒服，已经好了。走吧，咱们先去皇后宫里，离宫宴还有一阵子，一会儿你再带我转转。” “没问题，不过，七公主你真没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颜夕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东方卿卿抿着唇，没有回应。 夜琼华以为自己猜中了，她挽着东方卿卿，快速骂道。 “颜夕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张嘴，就没说过好话。她要是惹你了，你就收拾她，别气坏了自己。再说了，她又能得意多久？等宫宴一开，丢了亲事，她就只剩下哭了。七公主想想她那可怜相，是不是心里能痛快点？” “嗯。” “这就是了，七公主，别理那疯狗，你开心点。你……啊……” 夜琼华话还没说完，就尖叫出声…… 第386章 你当他会看上你？ 下一瞬，夜琼华被踹了一脚，直接面朝地，倒在了地上。 身上磕的哪哪都疼，满头的珠钗也散落下来，到处都是。她的额头，磕在了地上，肿了一个大包，上面还隐隐沁着血…… “嘶，疼死我了，谁啊？谁敢踹我？想死是不是？” “有本事，你弄死我试试。” 夜琼华话音一落，就听到了顾晚的声音。 她踉跄着起身，回头看去，就见顾晚和明阮两个人，并肩站在她身后。 一看到顾晚，夜琼华的火气，就忍不住蹭蹭的往山蹿。 同样是郡主，她还姓夜，是皇家正统，可是她样样都比不过顾晚。顾晚张扬跋扈，横行霸道，可别管在宫里还是皇城，顾晚都很吃得开，就算是明阳帝面前，顾晚也能有几分颜面。 反观她，空有郡主之名，可行事却不如顾晚那边恣意。 每次出事她都会受罚。 她讨厌顾晚，比讨厌颜夕月，还要更甚。 “顾晚，在宫里跟我动手，你想死是不是？”夜琼华看向顾晚，气呼呼的大骂，“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嘉安郡主？你现在，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弃妇，孙家退婚，满京城都没有人再娶你，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对我动手，你的名声只会更差，你更会嫁不出去 。” “呵……” 听着夜琼华的喊声，顾晚勾唇冷笑。 “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有那个工夫，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当北梁公主的狗，夜琼华，你真是白瞎了夜这个姓。” “你……” “还说颜夕月是疯狗，夜琼华，你才是。” “顾晚！” “有理不在声高，你叫唤的再大声，也没有用，只会让你这狼狈相，这幅狗样，被更多人瞧见。到时候，你也被人嫌弃，你也嫁不出去，那我会笑出声的。” 顾晚语气轻快，丝毫不受夜琼华的影响。 孙家是退亲了，不过，孙楚擎离京之前找过她，孙楚擎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 她知道孙楚擎的心意，这就够了。 她不怕人笑。 顾晚说完了，转头看向一旁的东方卿卿。 “七公主，你在北梁身份尊贵，可是有一点你要记好了，这里是大雍，不是你们北梁。这是皇子的选妃宴，你来和亲，至多只是被挑选的那一个，而不是大雍的好男儿认你点。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没了这身公主的皮，你屁也不是。就你，还想跟颜夕月抢男人？你当天极哥哥眼瞎，会看上你吗？” 话音落下，顾晚拽着明阮往前走。 之前，她看到了颜夕月的，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确认不会看错。 她要追过去。 反正明阳帝也知道颜夕月给她治疗，她们关系好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没什么可遮掩的。 大.大方方的，没什么不好。 明阮任由顾晚拉着，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东方卿卿一眼。 “晚晚，你说夕月的亲事……” “不会有意外。” 知道明阮要说什么，还不等她说完，顾晚就给了她回应。 四目相对，顾晚勾唇。 “天极哥哥不是好惹的主，夕月也不是任人鱼肉的人。 东方卿卿那点道行，根本不行。就算她身后，再加上一个东方霖，也是枉费心机。 要知道，天极哥哥跟北梁是交过手的。 东方霖的年纪，比天极哥哥还大两岁呢，他要是那么有本事，能让天极哥哥杀得片甲不留？ 从前，他在战场上，堂堂正正，阴招百出，他都赢不了天极哥哥。现在到了大雍的地盘，到了天极哥哥的领域，他更没有赢的可能。 所以咱们根本不用担心。” 顾晚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明阮听着，的确安心不少。 “你对裕亲王，倒是挺有信心。” 这毫无保留的信任，要不是明阮知道，顾 晚心里的人是孙楚擎，她怕是真要以为，顾晚对夜天极有意思了。 听着明阮的话，顾晚点点头。 她一点都没否认。 “天极哥哥很好，信任他，对他有信心，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更何况，我还信任夕月，我还相信，好人有好报，有情人会终成眷属。” 明阮笑笑，没有说话。 颜夕月的确是个好人，夜天极也值得托付，他们能在一起自然最好。 只不过，好人就有好报吗？ 明阮出身将门，身上有英气，却也不乏书卷气，她自认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算是一个好女人，可她遇上了李玄辰，在那段姻缘里，在忠勤伯府的后宅里，消磨掉了所有对幸福的期待。 那算什么好报？ 她唯一的幸运，大约就是遇上颜夕月了。 希望，颜夕月能顺利过这一关，能拥有幸福吧！ 明阮想着，咬了咬唇。 顾晚和明阮追着颜夕月走的方向，没多久就找到了她，只不过，让她们两个诧异的是，颜夕月正在和颜夕晨在一块谈笑风生。 这场面，顾晚怎么瞧，都觉得自己像是撞见鬼了。 “阮阮，你掐我一把，让我清醒清醒。” “真掐啊？” “掐。” 得了顾晚回应，明阮伸手在顾晚胳膊上 掐了一下，她手上没收力气，一点情面都没留。 瞬间，顾晚就疼的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定定的看向颜夕月和颜夕晨。 “我这也没老眼昏花啊，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夕月怎么会跟颜夕晨在一块？还笑的跟花似的。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这该不会是东方卿卿，对夕月使了什么鬼招数，让她性情大变了吧？夕月不会不跟咱们亲了吧？她不会不要天极哥哥，顺了东方卿卿的心吧？” 顾晚喋喋不休，嘀嘀咕咕的，嘴根本停不下来。 明阮倒是冷静的多。 颜夕月虽然对着颜夕晨笑，但那种笑，并不算深入眼底。颜夕月理智冷静，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她和顾晚虽然和颜夕月关系好，可颜家的事，她们也不是事事都清楚。 她们是局外人，看不透，这正常。 拉着顾晚，明阮低喃。 “别胡说八道，走吧，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夕月在看咱们呢。” “嗯。” 顾晚应声，和明阮一起走向颜夕月。 隔得老远，颜夕月也能看清顾晚脸上的表情，她在想什么，颜夕月清清楚楚。她看向颜夕晨，低声开口，“行了，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第387章 可惜长了一张嘴 颜夕晨看到了过来的顾晚和明阮。 虽然不太清楚，颜夕月和她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情况，可颜夕月见她们来，说话时眼底的笑意，那是骗不了人的。 颜夕晨勾唇，与她低声耳语。 “颜夕月，你这卸磨杀驴的本事，练的不错啊。不过，这么急着赶我走，你就不怕我翻脸？” “你的命都在我手上，你的脸，能翻出什么花来？” 颜夕月一针见血。 听着她的话，颜夕晨嫌弃的剜了她一眼。 “你这人，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却没长一张好嘴，说那两句半，就没一个字好听的。” 颜夕月挑眉，“你有意见？” “有，我憋着。” 说不过颜夕月，性命也被她拿捏着，她哪有什么资格叫嚣？ 还是乖乖的过日子好了。 心里想着，颜夕晨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先走了，等宫宴结束，我会找时间回一趟左相府，去看看爹，估计也就是这两日。正好，到时候你再给我看看伤。” “好。” 颜夕晨得了回应，之后就离开了。 她离开的脚步有些沉。 颜夕晨没想过苏姨娘会逃出来，还伤了颜肃年。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面对，这一趟左相府，她必须回。 颜夕晨刚离开，顾晚和明 阮就凑了过来。 “什么情况啊？” 盯着颜夕晨的背影，顾晚推了推颜夕月，好奇的厉害。 “你们两个，不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吗？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能心平气和的说笑谈话了？这也太诡异了。那画面，真的要让我以为，我眼睛瞎了呢。” “瞎了也不要紧，我能给你治。” “说正经的呢。” 顾晚打量着颜夕月，她心里明镜似的，颜夕月并不是吃亏的主。颜夕晨之前，做过多少伤害颜夕月的事，她不信颜夕月能够全部放下，不计前嫌。 颜夕月突然和颜夕晨这么好，必有所图。 她心里好奇。 顾晚盯着颜夕月，双眼都在发亮。 明阮见状，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她扯了扯顾晚。 “晚晚，这是宫里，人多口杂，暗处还有影卫盯着，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尤其是顾晚被抓受伤，死里逃生之后，明阮知道了其中缘由，更觉得要谨慎。 明阮的话，顾晚倒是听，她点点头没再问。 倒是颜夕月，倾身过来。 附在顾晚耳畔，颜夕月与她低语，“等着吧，等宫宴开始了，你就知道我图的是什么了。” “真的吗？” “嗯。” 颜夕月点到为止，没有细说。 顾晚觉得，她的胃口都要被颜夕月吊起来了，她的心里满是期待，痒痒的厉害。 …… 这次选妃宴办的热闹，来参加的人很多。 宴会没有像以往一样，设在无极殿里，而是选在了百景园。这里风景好，地方也宽敞，一过来，丝竹声就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满京城的千金贵女，一个个绫罗加身，珠钗满头，争奇斗艳。 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颜夕月和顾晚、明阮过来后，四下转了转。 三个人同行说笑，倒也不寂寞，可没一会儿，有一个小太监，就匆匆的走了过来，到了颜夕月身边。 “宁和县主，陛下有请。” 这小太监，颜夕月见过几次，是福远边上的人。 颜夕月点点头，她看向顾晚、明阮，“你们四处转转吧，我去去就来。”之后，颜夕月就要带着玲珑、玲音她们，一起跟着小太监走。 小太监见状，头更低了些。 “县主，陛下传召，县主身边带这么多人，不合规矩。” “那我就带一个？” 颜夕月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浮昕。 浮昕的功夫，虽然比不上玲音、玲珑，但是，她懂得蛊虫，这手本事比所有人都强。再加 上颜夕月自己也会拳脚功夫，带上浮昕最合适。 小太监听颜夕月这么安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带着颜夕月离开了百景园。 没有去御书房，相反，他带着颜夕月，去了距离百景园不远的明经堂。 明经堂外。 颜夕月一到这，就看到了福远。 福远迎上来，他对颜夕月一如从前，“县主你到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请吧，”福远说着，冲着颜夕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接替了小太监，带着颜夕月往里走。 颜夕月不紧不慢的跟着。 “许久不见，福公公的身体，似乎比之前好多了。” “托县主的福。” 在颜夕月话音落下之后，福远迅速开口，他低着头，没有看颜夕月。 他只是恭敬的回应。 “用了县主给的药方子，老奴这身子，觉得好了不少，比之前硬朗多了。只是，这两日不知怎的，老奴睡的差了些，有些难眠，脸色比之前差了不少，不知道县主这，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等回头空闲了，我给公公瞧瞧？” “老奴提前谢过县主。” 福远说完，冲着颜夕月拱拱手，便没有再开口了。 同样，颜夕月也没再多言。 可是，颜夕月的心却是紧绷的，她知 道，福远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福远告诉他，明阳帝用了她给的长生方，身体硬朗，可是不知为什么，明阳帝睡的不好，此次召她来，心情也不好，怕是有为难之意。 福公公在提醒她，让她提前想办法，早做打算。 明阳帝…… 想着这个人，颜夕月的头就有些疼。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明阳帝又非心宽仁德的人，他猜忌多疑，重利轻情，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压制了太多人，也左右了太多人。 这种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颜夕月抿着唇不语。 殿里。 颜夕月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香气，是那种安神助眠的香料，里面应该还掺杂了药材，味道有些奇怪。 颜夕月屏住呼吸，借着福远的遮挡，用银针刺激穴位。 之后她才快步跟上。 “皇上，宁和县主到了。” 福远上前禀报，之后，他就小心翼翼的站到了明阳帝边上。 明阳帝听到动静，缓缓回身。 颜夕月行礼问安，起身的时候才看到，明阳帝的脸色的确很沉，看上去状态不大好。尤其是盯着她的时候，一双眼眸暗沉的犹如藏了疾风骤雨，随时都能将她吞没…… 第388章 他要天极与你退婚 明阳帝盯着颜夕月，并不开口。 整个大殿，安静的压抑，颜夕月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明明那么轻微的呼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刺耳。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明阳帝才发出了一丝声响。 他的手指，敲了敲龙案。 “福远，你先出去。” 明阳帝的声音依旧很沉，福远跟了明阳帝许多年，他能感受到，明阳帝心里纠结压抑，并不痛快。原本，福远还想留在殿里，若是有什么状况，好歹也能帮颜夕月说两句话，再不济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方便给夜天极报信。 可现在被赶出去了，这些心思，全都成了空想。 可福远不敢拒绝。 低着头弯着腰，福远快步退了下去，一时间，殿里只剩了明阳帝和颜夕月两个人。 看着大殿门关上，明阳帝这才开口，“你给朕的长生方，是真的？” “回皇上，是真的。” “那你看看这个。” 明阳帝说着，顺手掏了一个方子出来，扔到了地上。 那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颜夕月不喜，可是，她现在没有不喜的资格。秉着呼吸，颜夕月上前，把那张纸捡起来。 这也是一个药方子，而且名字也叫长生方。 方子上的字，是明 阳帝的。 应该是他誊写的。 颜夕月一目十行的扫过方子上的药材，这长生方，跟她给明阳帝的方子相差很多。粗略来看，这方子倒也精妙，有补气补血，益气延年的作用。但是，一个方子用了上百种药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得细细斟酌，这不是粗略的扫一眼，就能判断的。 “皇上， 这是从哪得来的方子？” “你觉得这方子如何？” 没有正面回应颜夕月，明阳帝不答反问。 颜夕月知道，明阳帝这是防着她呢，她也不计较，她又垂眸看了看，之后缓缓开口。 “我给皇上的长生方，是全方位调理身子的，补气补血，益气延年，这些效果都到达了极致状态。所谓滋补，滋养需要潜移默化，补也要细水长流，过犹不及，正是如此。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给皇上的方子是好方子。 至于这个长生方……” 颜夕月声音顿了顿，她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继续。 “单从药材上来看，跟我的长生方相差很多，但是，这方子的用药，也十分精妙，有益气补血的作用，是滋补的良方。但是，若是要评判它好不好，还得再等等，上百种药材，有没有不妥，得细细研究才知道。 至于，这方子 有没有我给皇上的好…… 医术这点事，说来简单，可实际上博大精深，任凭是神医天才，穷极一生，怕是也难以探寻所有。 我给皇上的方子，遵从古籍医典，经我添减药材，我做到了我的极致。 我不敢说它最好，但却是我的最好。 这个方子也许比我的更好，也许只是虚有其表，内藏杀戮。这些，都得等我仔细研究斟酌之后，才能下定论。 这不是小事。” 颜夕月的反应，倒是让明阳帝满意。 要是颜夕月一张口，就一味的吹嘘她的方子，贬低这一个，那才不像是一个医者应该有的态度。 那才反常。 明阳帝轻叹了一口气，“朕用了你的方子，倒也觉得不错。” “那这个方子，陛下可用过？” “没有。” 明阳帝摇了摇头。 “这方子，是东方霖给的，他是北梁太子，若是真有好东西，也该先给北梁帝，先给他自己，而非给朕。可是，长生二字太诱人了，朕拿着这个方子，纵然不信，却也忍不住想要多研究研究，让人多看看。” 这一点，颜夕月也能理解，换作是她，她也会如此。 只是，她不明白一件事。 看向明阳帝，颜夕月也不兜圈子。 “皇上，不论这方子是真是 假，但是，但从表面来看，这方子是个好方子。能拿出这样方子的人，纵然是以假乱真，那也必定是高手所为。这东西，自有其珍贵之处。东方霖是北梁太子，他拿出这东西来，至少明面上，是在示好。那他所求呢？” 若只是示好，北梁使臣入京，提及和亲之事，就已经算是示好了。 东方霖不必再来这一遭。 颜夕月断定，东方霖拿出了这份长生方，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这事……就是明阳帝的心结所在。 颜夕月心里寻思着，就听到明阳帝开口，“东方霖要用这方子，换天极与你退婚。朕不清楚这方子值不值，但是朕不瞒你，朕心里犹豫。” 明阳帝的话，让颜夕月的心头，不禁紧了紧。 她知道，东方霖和东方卿卿为了达到目的，必然会有动作。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是长生方。 真是掐准了明阳帝的七寸。 也亏得之前，她给过明阳帝一个长生方，明阳帝还用了药，对那个长生方有了感知。不然，明阳帝怕就不只是犹豫那么简单了。大约退婚的圣旨，都已经送到了裕亲王府，还有左相府了。 明阳帝多疑，两份长生方，信谁不信谁，他肯定犹豫。 她还是明阳帝安插在夜天极身边的 棋子，目的还没达成，就要悔棋，明阳帝肯定也犹豫。 明阳帝更犹豫的，大约是她和夜天极的关系…… 猜忌未消。 这又是一次试探。 颜夕月脑子转得快，所有的事，不过须臾，她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再看向明阳帝时，颜夕月眼神清澈。 “皇上，且不论这份长生方是真是假，有无问题，北梁太子是否有阴谋诡计，臣女唯一想说的便是，臣女愿听皇上旨意。皇上若坚持让臣女去当棋子，盯住裕亲王，臣女愿意，皇上若是想要反悔，撤销赐婚，那臣女也无怨言。 这件事，全凭皇上心意，臣女谨遵旨意。 但是臣女以为，就算是退亲，放在明面上的理由，也不该是长生方。 不然，事情若是传出去，那北梁和大雍官员百姓，岂不是要认为皇上是为了自己长生，图虚幻之名，而出尔反尔？ 这对皇上名声不利。 臣女听闻，东方卿卿虽然私下里，跟二皇子、四皇子多有接触，可实际上，她对裕亲王一往情深。 若真要退婚，也该让东方卿卿出手。 如此，也能保全陛下名声。” 颜夕月的话，完全不在明阳帝的预料之内，听着这些话，明阳帝紧盯着颜夕月。 他真的有些看不透颜夕月…… 第389章 平静的心，涟漪四起 许久，明阳帝才开口。 “如果朕真的撤销了赐婚，你真的不会怪朕？” 颜夕月听着这话，不禁笑了笑，她抬眸，缓缓对上明阳帝的眸子。 明明知道，那双眸子就像是一个深渊，一旦坠入进去，就会万劫不复，可颜夕月还是神色平静，淡然无波。 颜夕月缓缓回应。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那陛下做任何决定，就都是对的。” “是吗？” “皇上赐婚，不过是让我做棋子，既然现在不需要我再继续做棋子了，那我希望，我能嫁一个有情人。同时，我也希望，当初皇上答应我的条件，不会因此而更改。我的夫君不能纳妾，只此一生，唯我一人。我娘的诰命，也该提一提了。” 利益，是最能捆绑住人的。 颜夕月不着痕迹的提醒明阳帝，她也有所图，有利益的牵绊。这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要更可信。 她在努力消除明阳帝的猜忌。 她也只能做这些。 其余的，她多一个字都不能说，她更不能表现出半分对这份婚约的不舍。 不然，她和夜天极，怕是就都没有退路了。 颜夕月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明阳帝的耳中，他沉沉的叹 了口气，犹疑不决。 许久，明阳帝才冲着颜夕月挥挥手。 “朕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 颜夕月应声，之后就退了出去，匆匆的出了明经堂。 外面，浮昕和福远都在守着，这么长时间的谈话，让两个人的心里，都升腾起了一股不安感。当看到颜夕月全须全尾的出来，他们两个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福远不好太亲近颜夕月，他只是瞧了瞧，就避开了目光，往殿里去了。 而浮昕，则急匆匆的到颜夕月身边。 浮昕伸手搀扶住她，“小姐，你还好吗？” “嗯。” 颜夕月应了一声。 她回头，往明经堂的大殿看了一眼，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一样，身上有些无力，颜夕月索性依偎着浮昕，任由她搀扶着往外走，“盯着点暗处，看看有没有暗卫跟随，我有点累。” “奴婢探查过了，明经堂外有龙隐卫，但近距离没有。” “王爷来了吗？” 即便确定没有尾巴，颜夕月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浮昕听问，摇了摇头。 “奴婢还不确定，但是，奴婢以为，王爷这会儿大约还没进宫。不然，之前小 姐在明经堂的时候，福公公那边，应该会有动作。” 颜夕月懂。 若是夜天极在宫里，福远或许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给夜天极传信。 既然福远没有，那多半夜天极就还没进宫。 这也挺好的，省的出岔子。 颜夕月心里琢磨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盯着点，见到幽澜，让他告诉王爷，东方霖给了那位一份长生方，以此要求退婚。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随机应变。” 就算明阳帝撤了赐婚的圣旨又如何？就算明阳帝，把东方卿卿指给了夜天极，那又如何？ 夜天极和她，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明阳帝有张良计。 那他们，就用他们的过墙梯。 只是，从新安排，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他们有时间，也不必急。 从听到明阳帝开口的时候，颜夕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所说所做，都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她还算平静。 倒是浮昕，听着颜夕月的话，心里不免紧张。 “那位要撤销赐婚？” “嗯。” “他……怎么可以？” 浮昕本就是个不幸的人，终成眷属四个字，成了她一辈子的奢望。她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小城里，不愿出来。而今出来了，碰 上了颜夕月，颜夕月和夜天极的感情，也像是她的一种夙愿和寄托。 听着明阳帝有撤销赐婚的心思，真的可能把东方卿卿指给夜天极…… 她真的有些心慌。 感受到浮昕的不安，颜夕月抬手，拍了拍她的手。 “别慌，不会有事的。” “可是小姐……” “他是皇帝，”知道浮昕要说什么，颜夕月直接开口将她打断了，她只说了四个字，就堵住了浮昕所有的话。 明阳帝是皇帝，是那个掌握了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他的决定，旁人没有置喙的资格。 浮昕抿着唇，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颜夕月和浮昕一路沉默，她们很快就回了百景园。 一过来，她们就碰上了东方霖。 与以往不同，今日，东方霖换了一身枣红色的锦袍，明艳的颜色，恣意又张扬。他的打扮比寻常时候更华丽贵气，那种上位者的荣光，似乎能散落在他经过的每一处，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看到颜夕月，东方霖勾唇，他缓步上前。 “颜小姐……” “参见太子爷。” 颜夕月淡淡的回应，嘴上客气，但行礼却十分敷衍。 东方霖也不在意，他笑着继续，“刚刚听说，颜小姐和卿卿 又起了冲突，你们这性子，其实还真挺像的。以后，相处的机会大约会有很多，但愿有朝一日，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好友，把酒言欢。” “呵……” 听着东方霖这话，颜夕月挑眉笑笑。 “化干戈为玉帛，怕是不能了，把酒言欢，我也没有那个兴致，怕是要辜负太子爷的一番美意了。不过……” 声音微微顿了顿，颜夕月上前些许。 四目相对，她浅浅勾唇。 “等七公主成婚的时候，我倒是乐意过去，和太子爷一起，讨一杯喜酒喝。毕竟，不论是瞧着自己的心爱的人，还是瞧着自己讨厌的人，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幸福，都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对吗？” 说完，颜夕月福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东方霖的脸色，犹如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看着心爱的人，或者讨厌的人，嫁给她不喜欢的人……颜夕月只是单纯的说她自己，还是在说……他？ 她是知道什么吗？ 东方霖的脑海里，不禁闪过将东方卿卿拉入怀中，将她压在身下的情形。 心爱的人…… 这四个字，扎进了东方霖心里。 他这些日子平静如死水的心，涟漪四起…… 第390章 夜天极比理智管用 宫外，福春楼。 夜天极端着茶盏，透过窗子，遥遥的望着皇宫的方向。 即便没有进宫，可宫中的眼线，会将消息传出来。东方霖给了明阳帝长生方，要求撤销赐婚，明阳帝找了颜夕月，两个人谈了许久…… 这些事，夜天极都已经知晓。 他端着茶盏，脸色平静如常，只是，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不快。 夜天极眼神冷冷的。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压抑至极。 幽澜在一旁陪着夜天极，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带着呼吸声，他也放的极低，生怕惹怒了夜天极。他太清楚了，颜夕月就是夜天极的命根子，明阳帝在赐婚的事上动摇，触了夜天极的底线。 心里正寻思着，幽澜就听到夜天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幽澜……” 听到动静，幽澜快步上前，到夜天极身边。 “王爷，有吩咐？” “嗯。” 指尖微微用力，被夜天极端在手上的茶盏，瞬间被他捏的粉碎，里面的茶水低落在地上，一滴滴的，就像是低落的血水。 夜天极冷笑，他拿着帕子，漫不经心的擦拭手上的茶渍。 “飞鸽传书，围场骷髅山……炸了。” 炸了…… 最后这两个字，夜天极说的很平静，可幽澜心都跟着颤了颤。 因为鬼王山，夜凌飞开采硝石，制作炸药的事情暴露，清灵别庄地下的东西，也被盯上了。夜凌云起初对那些炸药动了心思，夜天极趁火打劫了一批，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东西，全都被明阳帝收了起来，分批次的运到了骷髅山。 那是明阳帝的秘密基地，也是他的依仗之一。 东西只有放在那，他才能安心。 这些夜天极都知道。 之前，夜天极也没打算动，毕竟，眼下时机并不算成熟，提前弄出动静来，大约会打草惊蛇。可是，在拔了明阳帝几处龙隐卫据点之后，明阳帝居然还惦记着搅乱他和颜夕月的婚事…… 那就再给他找点麻烦好了。 上次能把明阳帝气晕过去，这次大约也能。 他乐见其成。 有很多话，夜天极都没有说出口，不过，幽澜心里有数，他郑重的点头。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 夜天极点点头，他的目光，又遥遥的望向皇宫的方向。 “你就在外面吧，今日不必进宫了，随时盯着宫里的动向，等我吩咐。把鬼火调过来，今日，他陪我去 。” 论隐藏功夫，鬼火大抵比不上幽澜，包括大局上的筹谋安排，办事能力，鬼火也比不上幽澜周全。 但是，鬼火有一项能力，比幽澜要强—— 鬼火是个专业的杀手。 他杀人出手的速度，比幽澜能快一瞬。 幽澜知道，夜天极这是做了动手的准备，即便这种事，真正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夜天极是顾全大局的人，几个皇子的事情还没有料理好，北梁使臣还在京中，一旦闹起来，必定天下大乱，夜天极不是那么没有筹划的人。不然，他早许多年就可以动手复仇了，他不必等。 可是，夜天极带了鬼火，就说明他真的动怒了。 幽澜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 “去吧。” 幽澜点头，他很快就离开了包厢，离开了福春楼。 夜天极看着皇宫的方向，眼底尽是冷意。 曾经，他是皇子，那里是他的家，他有相爱相守的父皇母后，他也曾幸福过。可后来，那一切都被明阳帝毁了，弑兄弑君，还被明阳帝粉饰了一番，连带着他，也不得不靠装瘸自保。为了天下，为了他父皇留下的江山稳定，他忍。 可现在，明阳帝还 想毁了他的姻缘，再毁了他的幸福…… 人，大约只有痛的时候，才会知道后悔。 那他不介意让明阳帝痛。 …… 宫里。 鬼火推着夜天极来的时候，宫宴基本上已经要开始了。 百景园里，丝竹歌舞声不断，还有几位皇子，作为选妃宴的主角，也一个个都张扬的在群臣间游走。虽然选妃的事，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定下了，哪个皇子要亲近谁，谁要亲近哪个皇子，九成都已经是定下来的事了，可是这种结交的机会，几个皇子都不会放过。 整个百景园，一派太平景象。 玲珑瞧见了夜天极和鬼火，她拽了拽浮昕，浮昕还记着颜夕月说，要给幽澜传信呢，幽澜没来，鬼火也是一样的。 浮昕找了机会，避开人群，去找鬼火。 她刚一开口，鬼火就止住了她的话，“王爷都已经知道了，王爷说，请王妃尽管安心。” “王爷有安排？” “已经安排了，请王妃不必慌张。” 浮昕也是幽冥堂出来的，虽然她跟鬼火不一样，不常驻幽冥堂，但为夜天极做事许多年，夜天极什么性子，什么能力，浮昕很清楚。 夜天极做了安排，那就一定会成 功。 颜夕月可以放心了。 浮昕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她没有多逗留，很快就和鬼火分开，去了颜夕月边上。 “小姐，王爷有安排，他让鬼火传话说，请小姐放心。” “嗯。” 端着茶盏，颜夕月品茶，她低头垂眸，也隐去了自己脸上那一抹轻松。 她说不在乎，说平静从容，说他们还有时间，即便真的被撤销了赐婚，他们也还可以慢慢筹谋。但是，因为她爱，她心里真的没有办法做到那么无所畏惧。她的不在乎，有至少一半，是靠理智撑着的。 现在，有夜天极的话，她可以彻底放心了。 夜天极比理智更管用。 “我的天。”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顾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颜夕月看向顾晚，就见顾晚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夕月，你瞧瞧，东方卿卿这是要来大招吗？你看看她穿的那一身，这大殿上的男人，怕是没有几个不被她勾了魂的吧？这……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可真行。” 听着顾晚的话，颜夕月微微愣了愣。 之后，她才缓缓转头，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向大殿门口的方向。 她一眼就看到了东方卿卿…… 第391章 真是小妖精 不知什么时候，东方卿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是一身单薄的红色纱裙，单薄到，她白嫩的肌肤，以及玲珑的身材，都可以显露出来，有股子欲遮还露的魅惑感。 她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 又魅人，又神秘。 尤其是她走进百景园大殿的时候，大约是准备好了要跳舞，她是赤着脚的，那一双脚，轻盈盈的踩在了大殿的毯子上，也踩在了许多男人的心上。 这大殿里，就少有男人，能不往东方卿卿那看的。 顾晚拉着颜夕月，忍不住的咂舌。 “可真是个小妖精。” “是挺美。” “这才可怕，”顾晚附在颜夕月耳畔，拉着她直念叨，“你瞧瞧这大殿里，那些朝臣，平日里一个个的多君子啊，他们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可现在到了漂亮姑娘面前，还不是露馅了？ 那一个个的眼睛，都放绿光，比食素见到肉，还要激动呢。 看着他们这样，真恶心。 亏得天极哥哥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他还不也得被勾了魂？到时候，这亲事怕是不用上头那位说，东方卿卿勾勾手，这亲事怕就已经保不住了。” 一边说着，顾晚一边拽了拽颜夕月的衣裳。 她 皱着小眉头打量。 “你这也太清丽脱俗了，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这哪行？现在还没成亲，这样还凑合，等到成了亲，你可不能这么保守。你得学学东方卿卿这勾搭人的一套，怎么着，也得让天极哥哥吃上肉，对吧？” “对个鬼。” 颜夕月伸手，在顾晚的胳膊上捏了捏，她的眼神里，笑中也带着一丝警告。 压低声音，颜夕月直嘀咕。 “我的郡主大人，你还是想想你和孙公子的事吧，我和你的天极哥哥，日子怎么过，你就别操心了。他吃不吃肉，你都为他着想，你管的也太宽了。” “我这不是希望你们生活和谐嘛。” “呵呵……” 对上顾晚的眸子，冲着她干笑了两声，颜夕月没再回应。 纵然是活了两世的人，百无禁忌，她也还是不好意思，跟顾晚讨论就房里的事。更何况，还是在眼下这种周边都是人，四处有耳的地方，她脸皮再厚，这种事她也说不出口。 这个天不能聊。 会死。 颜夕月再次看向东方卿卿，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这么盛装打扮，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今儿这场好戏，有的瞧了。” “你就不担心？” “你都说了，你的天极哥哥不是那种见色 起意的人，更何况，也就是衣裳加持了而已，寻常时候，她还没我好看呢。你天极哥哥眼睛又不瞎，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倒是自信。” “那是，”颜夕月看着顾晚点头，“我可是能用鞭子抽郡主的人，我为什么不自信？” 顾晚：“？” 围场的那场鞭子，那都已经多久之前的事了？ 她还提。 就不能顾及点她的脸面吗？ 看着顾晚吃瘪的模样，颜夕月勾唇笑笑，她遥遥的往颜夕晨那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只见颜夕晨拿着酒盅，仰头喝了一盅，之后遥遥的冲她笑笑，没有言语。 颜夕月也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东方卿卿很快就去了东方霖边上，坐在了他身边。 东方霖看着东方卿卿，眸色晦暗。 “谁让你这么穿的？” 东方霖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是，从那浅浅的声音里，东方卿卿还是听出了一丝恼意。她枯萎的心里，滋长的那一丝希冀，瞬间生长的更疯狂了一些。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颜夕月用她的话做刀，割开了她死灰一般的心，给里面添了一把火。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是想试试东方霖的心。 她想赌一把。 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垂眸笑笑。 红 色的面纱，遮掩了她的容貌，垂眸的姿势，掩去了她眼中的心绪，可是，那娇柔的动作，那妩媚风情，却搅得东方霖心乱。 东方卿卿低声回应，“太子哥哥，我这样不好吗？” “你是公主。” “公主又如何？选妃宴上，目标是那些个皇子，进了皇子府，进了他们的后院，即便是公主，也首先是个女人。勾住他们的心，才更好办事，不是吗？这场选妃宴，就是我最好的机会，太子哥哥，这不对吗？” “你……” 东方卿卿的话，让东方霖没有办法反驳。 的确，作为一枚棋子，作为一枚带着任务的棋子，东方卿卿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她说的都对，她做的也都对。 可是，东方霖骗不了自己，他就是不痛快。 他知道他有些舍不得了。 这种感觉，也不是今日才有的，只是，今日这种感情在一次次的被放大，放大到……理智如他，几乎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想带着东方卿卿离开。 桌下，东方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极力克制着。 “你是公主，不必如此。” “太子哥哥是觉得，我这妩媚的模样，丢了北梁皇家的脸面？有失体统？” 东方霖语塞，他没有开口。 东方卿卿见状， 轻笑了一声，她身子往东方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只要能帮着太子哥哥把事情办成了，我不在乎什么脸面，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一枚棋子而已，连命都交付出去了，哪还会在乎那么多？等事情成了，太子哥哥只要告诉天下人，我根本不是什么七公主，那皇家的脸面，太子哥哥的脸面，也就都有了。剩下的，都有我来承担，不是吗？” 东方卿卿的话，戳着东方霖的心窝子，他心里不痛快。他的眼神，暗沉的犹如深潭。 许久，东方霖才咬牙切齿的回应。 “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东方霖直接起身，往殿外去了。 距离宫宴开始，还有点时间，他想出去通通风，透一口气。他不能再跟东方卿卿待在一起，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不是他反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东方霖的背影，那些他不曾说出口的话，那些他做出的决定，东方卿卿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知道，她心里最后这点念想，终究还是没了。 东方卿卿低头，眼泪，无声掉落，在红色的纱裙上，看出了透明的花。 像是她的感情，热烈，却虚妄。 终是一场空！ 第392章 会把她直接扛走 大约是一刻钟之后，明阳帝才带着皇后、嘉贵妃，以及一众嫔妃来到百景园。 比起之前颜夕月见他的时候，明阳帝的精气神，明显恢复了一些，他的脸上带着笑意，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跟之前截然不同。 颜夕月不清楚，明阳帝来时，是不是服用了药。 但她知道—— 在明阳帝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而这个答案，不论对她和夜天极是否有利，今儿这一仗，他们都得好好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众朝臣，以及各家官眷山呼万岁的声音之中，宫宴渐渐拉开了帷幕。颜夕月行礼的时候，也偷偷看了夜天极一眼，他神色平静，不喜不悲。 颜夕月心安。 很快，明阳帝就开了口，“平身，坐。” “谢皇上。” 众人答谢，陆续落座。 明阳帝端着福远递来的酒杯，高声开口。 “太平盛世，歌舞丝竹处处欢，今儿是个好日子，朕与白官同乐，也与众爱卿同喜。朕这几个儿子，众爱卿也都了解，多余的话朕也就不多说了。选妃宴现在开始，皇后，你是后宫之主，接下来，就按照你规划的来吧。” 听着明阳帝的话，皇后轻 声道，“是，皇上，各家小姐特意为选妃宴，准备了些节目，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 “好。” “北梁的七公主，也是来和亲的，远来是客，不如就由她开始吧。” 明阳帝闻声，缓缓看向了东方卿卿。 这个问题，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他有了主意，那什么时候来面对，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明阳帝也不介意，一切来的更早一些。 点点头，明阳帝开口，“那咱们就先看看北梁七公主的风采。” 东方卿卿缓缓起身。 “卿卿领旨。” 话音落下，东方卿卿拍了拍手，让人上来准备。 只见她带来的人，很快就抬了一面鼓上来，众人一看便知，她这是要在鼓上做舞。 论身形，东方卿卿并不算较小，她身材玲珑，并不算是身轻如燕的类型。可是，当东方卿卿借力，飞身上鼓，裙上薄纱舞动，偏偏若仙，轻柔曼妙，不起一丝声响的时候，身轻如燕四个字，就贴在了她身上。 这一开头，东方卿卿就惊艳了众人。 就连明阳帝，看着东方卿卿的时候，眼神也比之前，更多了两分亮色。 顾晚伸手，拉了拉颜夕月。 “这女人，有 点东西啊，这一手也太勾搭人了。” 长得不错，身材不错，鼓上舞身形灵动，尤其是那扭腰的动作，恨不能扭到人心里去。顾晚是个女人，都得承认东方卿卿勾人。 更别说是其他看着的男人了。 顾晚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颜夕月和夜天极感情深厚。 不然，她真怕颜夕月斗不过东方卿卿。 颜夕月也知道顾晚的心思。 四目相对，颜夕月冲她笑笑，“这鼓上舞，我也行。” “你认真的？” “嗯，”颜夕月点头，她跟顾晚小声耳语，“东方卿卿在女子中，并不算是瘦小娇弱的，她之所以在鼓上舞，不出杂声，除了舞蹈动作的编排比较精妙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她靠着轻功，只借力而不用全力。 她的舞蹈美则美矣，但是七成靠的，是那身红衣薄纱的加成。 虚而不实。 而我有把握，比她跳的更好一些，包括动作难道，魅惑程度，都要比她更强些。所以，千万别用你那羡慕她的眼神来怜惜我，我也可以的。” 颜夕月说的头头是道的。 顾晚只习武，对舞蹈则不精，她也不知道颜夕月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她信颜夕月，她眼里泛着 光。 “夕月，要不你也来一个？咱一开场，就打烂了东方卿卿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跟你争天极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捏了捏顾晚的手，颜夕月快速回应。 “一来，这是皇子的选妃宴，我的亲事到现在，还没有撤销呢，我一个名花有主的人，这种时候去凑什么热闹？ 二来，你觉得你家那个醋坛子天极哥哥，能让我穿成那样？” “那不能。” 夜天极估计会气急了，从轮椅上坐起来，直接什么都不顾了，把颜夕月扛走。 毕竟，夜天极是个连她醋都吃的男人。 惹不起。 看着顾晚回应，颜夕月笑笑，没有再言语。 东方卿卿跳的越来越快，清浅的鼓声，也渐渐在大殿中响起，那声音，并不凌乱嘈杂，在东方卿卿利用轻功的控制下，那声音汇聚成了一曲仙乐，缠绵不绝。 一直到东方卿卿舞毕，从鼓上下来，大殿中才响起掌声。 雷鸣般的掌声。 东方卿卿气息微喘，她摘下面纱，脸上红霞乱飞，东方卿卿快步上前。 “北梁东方卿卿，参见陛下。” “快平身。” 明阳帝应着，他对着东方卿卿 微微点头，之后，他才看向东方霖。 “东方太子，你这个妹妹，可真是个难得的天仙佳人，你们北梁愿意让她来大雍和亲，实乃我两国的福气。” 东方霖还陷入在东方卿卿的舞里。 这一舞，她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北梁时的一个雪夜，在他的府上。 她也是这么跳的。 虽然穿着打扮上，那时候跟现在，明显不同，可那种深入人心的感觉，却一如从前，没有什么改变。 东方霖仿佛又被她拉回了过去。 那股不舍，浓郁至极。 听到明阳帝的声音，东方霖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身后的随从推了推他，他才收回了思绪。看向明阳帝，东方霖浅浅的笑笑。 “小七自小被我父皇娇宠，性子有些直，没什么大本事，也就这舞蹈还勉强算是拿的出手。诸位别见笑，就已经是万幸，是她的福气了。” “东方太子客气了。” 明阳帝笑着回应了一声。 这时候，颜夕晨抬手，轻轻的推了推夜凌云，给他使了个眼色。 夜凌云看向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殿下……” 夜凌云点点头，之后，他快速起身，“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第393章 最好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夜凌云这个时候站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尤其是明阳帝。 明阳帝心里清楚，夜凌云是个心气高的，虽然他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城府，做事十有八。九不能成，但是他心很野，想要的也不少。 东方卿卿的身后，站着的是北梁，和亲联姻，自然算是一股助力。 更重要的是，东方卿卿手上有冰蓝蝶。 威力无穷。 这才是他那几个儿子，争抢东方卿卿的原因。 夜凌云这个时候站出来，只怕是想抢先一步，说他想迎娶东方卿卿。只是，东方卿卿身份特殊，她的亲事也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好处理。夜凌云这个时候出面，自讨没趣不说，还可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私心里，明阳帝心里不喜。 但是这种心思，明阳帝不会表露出来，他只是淡淡的回应。 “有什么话，说吧。” 闻言，夜凌云看了一眼身侧的东方卿卿的，他快速开口。 “儿臣听闻，七公主乃是北梁帝的心尖宠，是北梁一众公主之中，最得宠的。七公主相貌出众，性格也好，连这舞蹈也是犹若天仙，美的不可方物。 父皇说，七公主乃是天仙佳人，这四个字，着实精妙。 也只有这样的词，才能配得上七公主。 七公主能来大雍和亲，求两国之好，是大雍和 北梁的福气，儿臣以为，只有这天下最好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七公主。 放眼我大雍，哪还有比父皇更厉害的人？ 是以儿臣以为，父皇纳七公主为妃，与北梁结秦晋之好，才是最好。 请父皇明鉴。” 夜凌云所有对东方卿卿的吹捧，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是，谁都没想到，最后夜凌云会话锋一转，把东方卿卿推给明阳帝。 这出乎了所有人预料。 顾晚瞧着这一幕，也目瞪口呆的，她惊得嘴张的老大，恨不能吞下个鸡蛋。 半晌，顾晚才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颜夕月。 “夕月，颜夕晨？” 眼下四周安静，不是说话的时候，顾晚也不好细问。 她点到为止。 听着顾晚的询问，颜夕月垂眸笑笑，轻轻的“嗯”了一声。她那平静的样，让顾晚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之前，瞧见颜夕月和颜夕晨在一块谈笑风生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对劲儿。那个时候，颜夕月只是说，等宫宴开始之后，就明白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颜夕月的算计在这。 利用颜夕晨，撺掇夜凌云，赶在所有人开口之前，把东方卿卿推给明阳帝…… 也许这一招未必能成。 但是，绝对算是一招好棋了。 明阳帝被捧着，怎么可能不心动？其他皇 子，哪敢跟明阳帝争？ 就算是东方卿卿说，她想要嫁给夜天极，夜天极一有婚约，二来一句不及明阳帝，也能搪塞回去。但凡东方卿卿坚持，必定引明阳帝不快，到时候“别有用心”四个字，从夜天极口中轻飘飘的出来，就能做到挑拨。 这门亲事，明阳帝必定也就不乐意了。 夜天极自然能够脱身。 真好！ 顾晚心里这么想着，她不禁冲着颜夕月眨眨眼，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真想抱着颜夕月跳起来，为她欢呼。 四两拨千斤，厉害。 颜夕月平静，不过，她心里倒也挺高兴的，她笑而不语。 而另一边，东方卿卿眉头紧锁。 她是一枚棋子，为了东方霖，她可以嫁给任何人。可是，若是她进了宫，纵然她可以留在京城，但是深宫内苑守卫重重，还有明阳帝的龙隐卫在暗处盯着，她的行动必定受到牵制。东方霖那边交代下来的事，也不好完成。 更不要说，明阳帝早就老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太久。 夜天极不会允许，其他皇子也不会允许。 皇权之争，已经开始了。 不论是谁胜谁负，明阳帝都将是被替换下来的那一个，他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处境，根本就不在东方霖、东方卿卿的考虑之列。 东方卿卿也不想 委身于这样的一个人。 她不想。 东方卿卿瞟了夜凌云一眼，她不知道夜凌云吃错了什么药，可她心里不舒坦。之后，东方卿卿快速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向东方霖。 桌下，东方霖的拳头不由的攥紧。 这也不是他所想。 明阳帝也有些意外夜凌云所言，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东方卿卿的身上，半晌没有言语。 倒是一旁皇后，轻声开了口，“凌云，七公主的确是来和亲的，可今儿这也是皇子选妃宴。七公主的亲事，理应在几个皇子中做选择。” “这可不一定。” 皇后话音才落，嘉贵妃就开了口。 嘉贵妃早就调查过了，她知道的东方卿卿、东方霖，跟夜凌渊有过频繁的接触，虽然，皇后心里早为四皇子选定了皇子妃，夜凌渊未必会要东方卿卿，但东方卿卿的心不在夜凌云这，这是事实。 既然她儿子捞不着好处，那最好其他皇子，也不要捞到。 把人扔给明阳帝，虽然后宫里多了个争宠的，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后宫恩宠，是跟皇子相连的。 跟前朝相连。 东方卿卿纵然年轻，纵然有美貌，纵然有争宠的手段，可她没有子嗣傍身，尤其是其他皇子都已经成年，她来的太晚了。 单是这一点，她就不足为惧。 那把人拉进宫里来，断了其他皇子的念想和助力，也就没什么不好的。 心里想的通透，嘉贵妃缓缓继续。 “凌云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七公主这样的妙人，就应该配这天下最好的男子。放眼大雍，那还有比陛下更合适的人选？七公主远道而来，又带着和亲之意，为谋求两国安好，求天下太平，我们自然不能敷衍，让七公主受了委屈。臣妾以为，陛下纳七公主为妃，是最好的选择。也再没有比这样的联姻，更能保持两国交好的了。” “可是……” “皇后，陛下纳妃，是为国，是国之大事。皇后可不要因为嫉妒，就影响了国事。” 皇后还没开口，嘉贵妃的大帽子，就已经给她扣下来了。 这让皇后不好再开口。 明阳帝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确是上了年纪，可是，这后宫女子年岁像东方卿卿这般的，也不是没有。这些年，明阳帝鲜少有心动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子的容貌，而让他心神不宁的，只有两次。 一次为颜夕月，一次就是现在，为东方卿卿。 他不会因为女人而放弃大局。 但是，不影响大局，而得一个女人，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明阳帝眼神晦暗，心思游移不定，这时候，就见一旁的东方霖站了起来…… 第394章 两情相悦 “皇上。” 知道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关系，也知道东方霖对东方卿卿多少有情，夜天极赶在东方霖开口之前，先一步开了口。 他堵住了东方霖开口的机会。 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轮椅，夜天极轻笑。 “臣以为，二皇子和嘉贵妃所言甚是，恭喜皇上喜得佳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天极这话，相当于直接把这事定了。 东方霖拳头握的紧紧的，他快速开口，“裕亲王，这毕竟是两国联姻，不是二皇子，也不是裕亲王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你们这恭喜贺喜都说上了，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北梁放在眼里了？” “呵……” 听着东方霖的话，夜天极不禁侧头看向他，冷笑声中，满是轻蔑。 “怎么着，东方太子对这桩亲事有意见？” “我……” “东方太子，你可想好了再说。” 大约知道东方霖要说什么，要如何婉拒，夜天极再次抢先一步。 四目相对，夜天极邪笑。 “要知道，我大雍帝王执掌江山，坐拥天下，尊贵无双，不容置疑。 别管是北梁的七公主，还是哪的七公主，能来侍候吾皇，都是其终身大幸，是她的福气。 两国和亲，我们大雍拿出了诚意。 北梁却想挑挑拣拣，指指点点。 这是在质疑我大雍帝王，还是说，你们北梁，就从未将我大雍放在眼里？你们是觉得，我大雍男儿，你们能随便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你当这是北梁的地盘吗？” 类似的话，颜夕月说过，顾晚说过，现在再听夜天极说，还是当着百官的面说…… 东方卿卿觉得，那些话刺耳极了。 东方霖更甚。 东方霖脸色铁青，“能与大雍联姻，是我北梁之幸，能侍候皇上，也是天下女子的福气，这没什么不对。 但是，既然是和亲，求两国之好，那自然要求个两情相悦，求个喜欢。 小七自小被宠，生性顽劣，也有自己的主意。 她想嫁给谁，是不是也得听听她的？毕竟是我北梁的公主，也不是可以随意被指婚的。” “所以说，七公主看不上我大雍帝王？” 不理会东方霖，夜天极的眸光，缓缓落在东方卿卿的身上。 那眼神，凌厉至极。 一瞬间大殿上的人，目光都汇聚到了东方卿卿的身上。 其中也包括明阳帝。 东方卿卿如芒在背，她在脑子里快速思量。 东方霖开口，是在为她争取，这说明东方霖并不希望她入宫。但是，夜凌云和夜天极这么一闹，明阳帝又迟迟不开口，他心思不定，若是拒绝，指不定会引明阳帝不满。 这肯定会是个麻烦。 夜天极和夜凌云，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她若真的是东方卿卿，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可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她自然可以无所顾忌。 可是，她还要为东方霖办事，她必定得为东方霖着想。 东方卿卿的目光，又缓缓落在东方霖的身上。 她的心乱成一团。 颜夕月将东方卿卿、东方霖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她给一旁的浮昕使了个眼色。 浮昕倾身过来，给颜夕月倒酒。 “注意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也不保证东方卿卿会不会铤而走险，对于一个用蛊高手而言，操控人心何其容易？ 颜夕月不得不防，这件事，只有浮昕能办。 浮昕轻轻点头，“小姐放心。” “嗯。” 主仆俩短暂交流，就再没有了言语。 但是，就在浮昕起身的瞬间，颜夕月就见东方卿卿上前，赤脚走向了明阳帝的方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颜夕月分明 瞧见，东方卿卿的手动了动。 很细微的动作，若不是特意观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可颜夕月见过这个手势。 控蛊。 颜夕月凝眉，她心里正寻思着，就见坐在明阳帝身旁的皇后，突然开口，“皇上，今儿是皇子选妃宴，七公主来和亲，和亲人选，还是应该在皇子之中选。凌渊一直都说，他心仪的七公主，若是让七公主进了宫，这……” 皇后看向明阳帝，脸上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 夜凌渊盯着皇后，眉头紧锁。 他很清楚，皇后并不看好东方卿卿，现在她这么说，还把他推出去，不是让明阳帝难堪，让他心里不痛快？ 他母后在想什么？ 夜凌渊正寻思着，就见皇后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泪。 “皇上，凌渊自小就懂事，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他从不出岔子，之后参与朝政，为皇上分忧，也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差错。这些年，他内敛沉稳，不争不抢，从不奢求什么。如今，他不过是有个心仪的姑娘而已，还望皇上能够成全他一次。” 皇后的话，让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阵压抑中。 明阳帝脸色一片青黑。 东方卿卿稍稍松了一口气 。 原本，她的目标是夜天极，可是，她没有办法接近夜天极，在夜天极身上动手，她也没有办法靠近明阳帝，去控制明阳帝。之前进宫，夜琼华带着她去见皇后，这是她给自己留的一手。 算是帮了她一把。 夜天极不行，夜凌渊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不错的人选了。 “父皇，母后……” 被推出来的夜凌渊，沉吟片刻，快速上前。 夜凌渊低着头，快速开口。 “父皇，母后，儿臣心里的确对七公主有几分好奇，但也只是因为冰蓝蝶而已，谈不上什么两情相悦，说不上心仪。七公主有自己的路，也有属于她的幸福，儿臣只会祝福。二哥和裕亲王说的对，这天下，除了父皇，再无人能配得上七公主，儿臣恭喜父皇。” “老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后开口，声调都提高了些许，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样子。 明阳帝看着皇后，也觉得有些奇怪。 东方卿卿凝眉。 事情越来越不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越来越不顺，她眸色晦暗，暗处里，她的手又不禁动了动。她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更多了一抹凌厉感。 下一瞬，就见皇后猛地站了起来…… 第395章 他有什么好？ 东方卿卿见状，微微勾唇。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酒杯碎裂的声音，周然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这声音，在安静压抑的大殿中，显得极为突兀。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浮昕的方向。浮昕摔碎了一个酒杯，酒洒了一地，淡淡的酒香氤氲扩散开来，那味道，比普通的酒要浓香许多。 见人看过来，浮昕慌乱跪下。 “奴婢失手打碎酒盏，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颜夕月见状，缓缓起身。 “皇上，是臣女身边的丫头，不曾进过宫，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间失手，实在失礼。等回去之后，臣女一定好好教导责罚，这种事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是回去责罚，可实际上，就是求情。 抛开县主，以及皇上钦赐的裕亲王妃的身份，颜夕月好歹还是左相嫡女。不看她的面子，总要看颜肃年的面子。 只是下人打碎了一个酒杯，无伤大雅，纵然是明阳帝，也不好苛责。 他是任君。 单单是为了这名声，他就不好多加追究。 明阳帝挥了挥手，“起来吧，不是什么要紧事，今儿是个好日子，朕不做追究，以后小心些是就了。” “臣女多谢皇上。” “奴婢谢皇上 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夕月和浮昕先后开口，两个人恭敬守礼，之后就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了。这大殿内的一切，仿佛跟她们毫不相干，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似乎只是个意外。 可是，皇后觉察到了。 当她起身的那一刻，她混沌的脑子，明显清醒了过来。 她记不太清之前发生了什么，她甚至记不太清，自己为何要站起来，可她能明显感觉到，她刚刚不对劲儿。 若非那一声酒杯碎裂的声音，若非那扩散的酒香…… 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她真不敢想。 细思极恐。 皇后心里寻思着，她眸色暗沉，她四下看了看，之后，她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东方卿卿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候，夜凌渊轻声开口，“母后，你真的误会儿臣了，儿臣对七公主，绝没有半点男女之私。儿臣心仪的，是吴家的嫡出小姐，之前儿臣跟你说过的，你忘了？” 夜凌渊的话，让皇后回神。 皇后轻轻点头，这才看向皇上，“皇上，老四向来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说的话不会有假。” “所以说，让皇上封七公主为妃，是最合适的。” 嘉贵妃的话，让皇后稍稍回神。 她看了东方卿卿一眼。 之后，皇后再没有多说一个字，不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没有再多言。她身上的那种失控感，那种不清醒的感觉，也再没有出现过。 大殿中，很快就传来了恭贺明阳帝的声音。 明阳帝也没有拒绝。 东方卿卿，直接被明阳帝封为了卿妃，赐月黎宫。 看着东方卿卿吃瘪的脸色，看着东方霖几近失控的模样，颜夕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和夜天极的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 后面的选妃宴，颜夕月没什么兴趣，她带着浮昕和玲音出去，打算找个地方透透气。 百景园，云仙台。 颜夕月上来，这位置很高，可以将百景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里也可以看到大殿，那里丝竹管弦的声音还在继续，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一如之前。东方卿卿的事，连点波澜都没掀起来，就已经压下去了。 玲音瞧着，也微微舒了一口气。 “小姐这回可以放心了。” “嗯。” 颜夕月点点头，她放眼望向远处，这偌大的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 “被关在这里，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多几分束缚。这对于 咱们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了。” “颜小姐好筹谋。” 颜夕月话音才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夜凌云的声音。 云仙台下。 夜凌云正定定的看着她，下一瞬，夜凌云飞身而上，快步到了颜夕月身边。 四目相对，夜凌云的眼里，带着一抹灼热的浅笑，“现在这样，颜小姐满意了？在颜小姐这局里，我贡献可不小，颜小姐不打算感激感激我？” “什么局？什么感激？二皇子这话，我听不明白。” “跟我还装什么糊涂？” 夜凌云说着，又微微向颜夕月靠近了些许。 玲音、浮昕见状，上前护住颜夕月。 夜凌云凝眉，“颜小姐，让你的人撤了，咱们随意聊聊。刚并肩作战，这会儿就反目，卸磨杀驴的速度快成这样，就不怕我再搞点什么事？” “浮昕、玲音。” 听了颜夕月的声音，浮昕、玲音退到了颜夕月身后。 夜凌云对此满意，他脸上的笑也浓了些。 “我真的很欣赏颜小姐的聪慧。” “是吗？” “只是我不懂，你那么睿智精明的一个人，为何一定要守着夜天极那个死残废？为了守住这桩婚事，你不惜忍耐着厌恶，去帮颜夕晨，再利用 颜夕晨勾搭我，让我出面，提出让皇上封东方卿卿为妃，他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他有什么好？你这么珍视这桩婚事，若是皇上知道，只怕……会再生波澜吧？” 夜凌云看透了，也猜透了，他的话里，也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颜夕月听着，微微垂眸。 “二皇子，你说的只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刚刚那一切是我主导的？是我在守护我的婚事？” “我……” “更何况，是我又如何？” 再抬眸时，颜夕月语气冷，眼神更冷。 “二皇子若是想要去皇上面前揭穿我，那就直接去好了。 无事不可对人言，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皇上的。到时候，我自会向皇上解释，那是我的事，与二皇子无关，也不用二皇子操心。 夜天极好不好，我不清楚，我也不需要清楚。 我只知道，我有我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有我要守护的人。而这些，也与二皇子无关。” 颜夕月的确不怕夜凌云去明阳帝面前多嘴，她敢做，她就有后路。 更何况，空口无凭的事，掰扯不清的。 她没什么可怕的。 懒得多言，颜夕月转头打算离开，这时，就听到夜凌云又开口…… 第396章 她高兴，笑笑怎么了？ “为什么是他？” 夜凌云的声音很沉，隐隐带着一股不甘。 “为什么是他？是因为他在围场的时候，帮你说过话，为你解过围？可那算什么？我也可以。当初，若非是追杀贼人的事，你我起了冲突，出了误会，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 颜夕月连头都没有回，不等夜凌云的话说完，她就给了回应。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轻蔑。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一开始，我和二皇子就不是一路人，即便没有裕亲王，没有皇上赐下的婚事，我和二皇子之间，也不会有什么。 就像我跟皇上要求的那样。 不论我嫁给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所嫁之人，就不能娶平妻，不能纳妾，不能有通房，更不能有外室。 单着一点，二皇子就做不到吧？ 二皇子的后院，藏了多少女人，还有多少女人，玩完了还没能进那个后院，想来不必我说，二皇子自己也清楚。 我不跟人分享男人，我也不要别人用过的男人。 二皇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颜夕月直接带着玲音、浮昕，下了云仙台。 夜凌云看着颜夕月的背影，拳头微微握紧。一直到颜 夕月下去，夜凌云才开口，“是，你说的我做不到，但是，你又怎么能保证， 夜天极能够做到？” 夜凌云说着，声调都不禁提高了几分。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弄。 “他是先帝之子，即便已经失势，还成了残废，可他依旧雄心勃勃。他那种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拼尽所有去争取上位，他是天生的高傲之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困住自己？你让他一辈子只围着你一个女人转，那是痴人说梦。” 夜凌云的话，颜夕月听到了，只不过，她连跟夜凌云争辩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没有任何的意义。 日子是她和夜天极过的，夜天极什么样，她比夜凌云更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感情这回事，幸福不幸福，也是如此。 她自己清楚就好。 至于夜凌云，他想不想的通，看不看得透，知道不知道…… 有什么关系？ 颜夕月走的洒脱，她没有半分停留，那样子，让夜凌云有种被抛弃、被忽视的不甘。 夜凌云也说不上有多喜欢颜夕月，甚至，那种感情是不是喜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可是，他很不喜欢被夜天极比下去。 夜天极能让一个女人痴心不改，而那个女 人，却对他视而不见…… 这让他无法忍受，他心里不舒坦。 大殿。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明阳帝匆匆离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阳帝脸黑的厉害，他行色匆匆，身后的福远几乎要跟不上。 颜夕月瞧着，不禁想起之前，让浮昕去给夜天极传消息时，鬼火那边回的话。 鬼火说过，王爷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夜天极的安排生效了？ 颜夕月心里好奇，她带着人快速进了大殿，回了自己的位置。 颜夕月看向顾晚，“怎么回事？选妃宴还没结束，皇上怎么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着问话，顾晚冲她摇摇头。 “刚刚有下人进来回禀事情，是到皇上身边去的，看样子是急事，之后皇上脸色就沉下来了，他直接就走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选妃宴剩下的事，都由皇后主持，但也只是主持，各家小姐也只是表演表演，大家看看热闹，没有皇上赐婚，这些事今儿怕是定不下来了。” “不知道什么事？”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而且是大事。” 颜夕月听着顾晚的话，不禁往夜天极的方向看了一眼，夜天极坐在轮椅上，一手漫不经心的瞧着轮椅扶 手，一手端着酒杯，轻轻冲她的方向举了举。 那一瞬，颜夕月就都懂了。 一定是夜天极。 虽然不知道夜天极用了什么办法，但一定戳了明阳帝的心窝子，让他痛了。 若是没有夜凌云出面，把东方卿卿推给明阳帝，想来，夜天极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到时候，坏消息传来，这选妃宴肯定也进行不下去。 这就是夜天极的手笔，是他的办法。 想想，颜夕月心里美滋滋的。 她喜欢这种被守护的感觉。 “颜夕月，你能不能收敛点？你那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去了。尤其是，你这还是盯着人家千金小姐笑，这合适吗？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了。” 看着颜夕月笑，一旁，顾晚忍不住拉着她直嘀咕。 颜夕月也不在意。 她现在，心里是挺高兴的，笑笑怎么了？ …… 御书房。 明阳帝一回来，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福远，也都被他留在了外面，他直带了回来报信的龙隐卫。 定定的看着他，明阳帝的眼里，冒着火光。 “你再说一次。” 龙隐卫明显能感觉到明阳帝的杀气，可是，明阳帝问了，他不能不答。 跪在明阳 帝跟前，头低低的，龙隐卫快速开口。 “回皇上，围场那边传来消息，骷髅山被炸了，是之前从五皇子那运过来的炸药，发生的爆炸，应该是炸药制造工艺出现了问题，炸药状态不够稳定，才出了岔子。骷髅山的基地，被炸毁的十分严重，培育的人死伤大半，所有机关和武器，九成都被毁了，损失惨重。” 明阳帝闻声，甩手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他睚眦欲裂。 “确认是炸药出了问题？没有人为因素？” “从目前穿回来的消息来看，的确是炸药问题，若是皇上担心，可以再派人去调查一次。” “去。” 明阳帝的话，几乎是吼出来。 “你去，你亲自带人去，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查清楚了。” 说是炸药出的问题，可是，明阳帝心里却不大信。之前，其他好几处基地，都出了问题，那可不是炸药的问题。 分明是有人在捣鬼。 夜天极，亦或者是他那几个儿子，一个个的，真当他老了，不能动弹了吗？ 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造反？ 心里寻思着，明阳帝身子不禁发抖，他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下一瞬，他控制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第397章 我后悔了 明阳帝晕倒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百景园。 选妃宴怎么可能还进行的下去？皇后传了话，选妃宴散了，让所有官眷全部离宫，至于她，则带着嫔妃和皇子，还有朝中重臣去了明阳帝那头。 颜夕月虽然会医术，可这种时候，皇后还是更信任太医。 颜夕月也没主动留下。 她也猜到了，明阳帝之所以会晕倒，大约是被夜天极的安排气的。这种事，她乐见其成，她才不去出那个头，为明阳帝分忧呢。 她没那个闲心。 颜夕月和众人一起，很快就出了宫，回了左相府。 倒是夜天极，被留在了宫里。 之前明阳帝就晕过，这次又晕，状况比之前还要糟糕一些。太医轮番的过来诊治，这边忙成一团。 东方霖趁着这个工夫，去了一次月黎宫。 东方卿卿是在慌乱之中，被安顿过来的，宫殿虽然宽敞整洁，东西不缺，可是这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气。东方卿卿这宫里，也没有安置伺候的人。东方卿卿身边，除了自己带的两个小丫鬟，院里有几个粗使婆子，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把身边人也遣了出去，东方卿卿独自坐在宫里，看着宫殿。 她眼里，全都是苦笑。 这可能就是报应，想要算计人，终究被人算计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嫁给任何一个皇子，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要委身给明阳帝那个老东西。 东方霖让她办的事，她依旧能办，但是大抵没有从前那么利落了。 在这宫墙里，受束缚是必然的。 明阳帝，真是碍事。 心里想着，有那么一瞬，东方卿卿甚至想，若是明阳帝能就这么去了，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只是，这世上的事，那就那么样样天随人愿？ 东方卿卿正寻思着，就听到门口的地方，传来了响动，有人推门进来。 东方卿卿连头都懒得抬。 “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别来烦我。” “是我。” 几乎在东方卿卿话音落下的瞬间，来人就给了她回应。听着动静，东方卿卿身子一僵，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东方霖一步步的走进来，他面色冷沉，眼神压抑。 东方卿卿瞧着，心里难受的厉害。 “你怎么来了？” 起身，快步到东方霖身边，东方卿卿下意识的往外面瞧了瞧。 她看着东方霖，神色紧张。 “那老东西晕了，宫中情势紧张，暗 地里肯定有许多龙隐卫在盯着，你这个时候过来，不会被盯上吧？这到底是大雍，不是北梁，这还是皇宫，别出什么岔子。” 东方卿卿的话，一字一句的，都是担忧。 东方霖听的清清楚楚。 抬手抓住东方卿卿的胳膊，东方霖将她拉进怀里，“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后悔了。” 最后几个字，东方霖说的很轻很轻，可那纠结的心绪，浓烈至极。 东方卿卿感受得到。 一时间，她的眼睛里一片水雾弥漫。 手轻轻的揽住东方霖的腰，东方卿卿一点点将他抱紧，她依偎在东方霖怀里，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你知道嘛，我等这句话，真的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终其一生，我都等不了。现在，我知足了，死而无憾的那种知足。” 东方霖后悔了，这说明，东方霖的心里是有她的。 他亲口承认了。 东方卿卿别无他求，她满足了。 手，轻轻的抚在东方霖的背上，东方卿卿的眼泪，缓缓流下来。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可是，感情这回事，真的无法控制，我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我贪心的想， 若是你不是太子，我也不是眼下的模样，那该多好？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有你放不下的事，而我能做的，只是帮你。” 缓缓退开，放开东方霖，东方卿卿抬眸看他。 她伸手，摸了摸东方霖的脸。 笑。 泪水斑驳的脸上，掺杂了温柔的笑。 东方卿卿低喃，“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虽然事情的发展，跟我们最初预料的不一样，但是，我还是会竭尽所能的，做我该做的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这条命，本就是为你而存在的，能得到你刚刚那一句话，真的够了。 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会比你想要的，做的还要好。” 并不算是什么郑重的承诺，可是，每一个字，东方卿卿都说的出奇的认真，出奇的用心。 东方霖感受得到，他也知道，在他面前，东方卿卿不会说谎。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 抬手，紧紧的抓着东方卿卿抚摸自己脸颊的手，东方霖的眼睛也略微有些泛红。 “或许，人真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一个人，对自己有多重要。我承认，我后悔了，你对我比我预想的还要重要，你不是我的棋子，你是我心 里的人。” “太子爷……” “跟我走，离开这。” 东方霖说着，抓着东方卿卿就往外走。 东方卿卿能成为北梁的七公主，那就有人能成为东方卿卿，这个和亲的公主，他自会找人来顶替，大不了这步棋废了，他也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带东方卿卿离开。 和亲未定的时候，他依照局势，为东方卿卿选的人选，全都是皇子。 他也想过，东方卿卿要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他厌恶那种感觉，不敢想那样的画面，但那时候，他还能靠理智克制着，还能勉强保持理智。 但现在，一想到东方卿卿要伺候明阳帝那个老东西…… 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承认，他乱了。 因为颜夕月话语的刺激，因为他越来越认清了，东方卿卿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身份，地位，差距，筹谋，这些他现在都不想管。 他是北梁太子，他为了局势，为了权势，做过太多的妥协了，而这次，他想只为了自己活一次，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东方霖的脚步很快，他抓着东方卿卿的手，也用力至极。 只不过，东方卿卿拦住了他。 “太子爷，不可以！” 第398章 你会有更好的人 听着东方卿卿的话，东方霖不禁回头看向她，他的眼神腥红凌厉。 “你不想跟我走？” “想。” 东方卿卿回应东方霖，她没有一丝的犹豫。 只有一个字，她说的笃定至极。这一个字，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似乎消耗掉了她全部的生命。 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她回握住东方霖的手。 “我做梦都想跟你走，跟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当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能陪着你说说话，也是好的。那是我无数次幻想的场景，就在选妃宴开始之前，我听颜夕月说，说你对我有情，我还在试探你，我不停的幻想，要是你那个时候能带我离开，该有多好？ 可是太子爷，我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 你是北梁太子，你是在皇权博弈中挣扎的人，你有你的事要做，你有你的大局要顾全。我希望，我的存在是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拖累。这也是一开始，我站在你身边，你让我站在你身边，我们想要的，不是吗？” “可是……” “我知道，我都懂，我什么都明白。” 东方卿卿知道东方霖要说什么，还不等他开口说完，东方卿卿就将他打断了。 她不能听那些话，她怕她会 沉溺其中，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怕她会害了东方霖。 四目相对，东方卿卿深呼了一口气，她缓缓继续。 “太子爷，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了大雍，才开展了计划。天宸仙师在万仙村，还没有探出个究竟来，他屡屡受伤，可见事情进展并不容易，我们太需要时间了。 若是没有和亲做幌子，最迟再有半月，咱们就得离京。 这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明阳帝已经封我为妃了。 若是这个时候，我消失不见，对于北梁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而你这个北梁太子，还在大雍皇城，说不准你就会被困，那时候指不定连生命安全，都会成为问题，这不是好事。 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这辈子咱们已经走成这样了，没有回头路，我已经毁了，但我希望你能好。” 越说，东方卿卿的眼泪就越汹涌。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可是，真当把一个深爱的人，从自己生命中剥离的时候，那种痛是无法言喻的。 “太子爷，颜夕月说你对我有情的时候，我觉得旁观者清，我那时候心里满是期待。现在，我的期待已经被填满了，这就够了。 没有我，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也值得更好的 人。 只把我当成一颗棋子，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我走不了，也不能走，这你应该明白。所以，你只要后悔一瞬就够了，你对我的喜欢，也只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等出了这扇门，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北梁太子，而我，只是你手上的棋子。 这皇城宫墙，的确会成为我的束缚，让我行动不如从前那么方便，但是，只要我筹谋得当，事情总能推进下去的。 我说了我可以做的更好，就一定可以。 你信我。” 东方卿卿说的道理，东方霖全都懂，他也明白，东方卿卿说的是对的。 顾全大局，才是他应该做的。 可那些道理，现在听来，一字一句的，何其诛心？ 揽住东方卿卿，拥她入怀，东方霖用力的堵住她的唇。那些大道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什么大局不大局的，他也不愿去想。 失去的感觉，在心里堆积，浓烈的让他承受不住。 他真的要崩溃了。 他想发泄。 …… 左相府。 玲音和玲珑回来的，比颜夕月要晚一个多时辰，彼时，颜肃年还没有回来，夜天极也还没有出宫门，明阳帝没醒，整个宫里乱成一团。 两个小丫鬟回来，也只是报告情况而已。 “小 姐，宫里还乱着，皇上没醒，看太医的样子，怕是情况不太好。” “这么严重？” “嗯，”玲珑点头，“奴婢们只能在暗处，不能靠的太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偷偷的往宫外派人了，在传递消息，奴婢以为，宫里要乱起来，这京城怕是也要乱。不知道这是皇上真不好，还是他的计，在请君入瓮？” 颜夕月听着玲珑的话，微微蹙眉，“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派人了？” “这还只是奴婢们看到的。” 至于她们看不到的，还有各个朝臣，各个皇子勾连纵横的人脉，派出去了多少人，谁又知道呢？ 那就太复杂了。 颜夕月点点头，她轻叹了一口气，“王爷那边呢？” “暂时还没有动静。” “幽澜呢？” 夜天极今日选妃宴，带的是鬼火，而不是幽澜。这就说明，他把幽澜放在外面，有更重要的事，至少从大局上来看，会对他更有利。 那关注幽澜，也能探得夜天极的心思。 这很重要。 听着问话，玲音快速回应，“幽澜那边也没有动静，裕亲王府和幽冥堂，都没有动静。王爷这边都很安静，包括永清王府还有穆府，孙家，也 是因为这一点，奴婢才觉得，是不是皇上在布局，而王爷按兵不动，就是在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不动大约才是对的。 颜夕月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候，颜夕月就听玲珑又道，“对了，奴婢还发现，东方霖去了东方卿卿那，待了有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偷偷去的？” 东方卿卿已经被封妃，那就是明阳帝的宫里人。 纵然是东方霖，盯着东方卿卿兄长的名头，也不能随意探望，尤其还是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 那只可能是偷看，他后悔了。 颜夕月正琢磨着，就听到玲珑快速回应。 “是，偷偷去的，也是偷偷出来的。他是北梁太子，皇上晕倒，他不便留在宫里，所以就随着众人离开了。之后偷偷又潜进宫里，去了东方卿卿那。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出来之后，情绪很低落，看上去状态不大好。” “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送，还没有达成目的，事情发展全部偏离了轨道……这种情况下，他状态能好，那就怪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件好事。 越是痛苦的时候，就越需要释放，需要弥补，也越需要证明自己。 近期东方霖或许会有动作。 盯住他，必有所获。 第399章 支持他就好 心里想着，颜夕月看向玲珑。 “去跟幽澜那边通个气，告诉他，让盯着东方霖的人都警惕点，还有天宸仙师那边，也多注意，他们最近或许会有动作。” “是，奴婢这就去。” “早去早回。” 玲珑应声，很快就离开了，至于玲音，颜夕月跟她又交代了几句，也让她下去了。 选妃宴虽然没办成，但是，这一日的折腾却是一点不假。尤其颜夕月还因为亲事，因为明阳帝找了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她更觉得疲累。 她也想歇歇。 去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更衣，之后颜夕月就睡下了。 只不过，颜夕月这一觉睡的并不算安稳，她昏昏沉沉的，陷入在一个又一个梦里，明阳帝、东方霖、东方卿卿、夜凌云，一个个的来如梦，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隔日早上醒来，她有种睡了比没睡还要累的感觉。 她特意又准备热水泡了泡。 身上松快了些，颜夕月才梳头上妆，准备去用早膳，也是这时候，颜肃年才回来。 颜肃年直接来了婉月阁。 身上有伤，而且伤的不轻，颜肃年最近身子稍微好点，但到底不比寻常时候。熬了一夜，对他来说相当辛苦，他脸色泛白，唇上几乎看不到血色。 一过来 ，颜肃年就拉了椅子坐下。 颜夕月看了眼知夏。 知夏会意，给颜肃年倒了茶，“相爷， 先喝杯茶吧。” “嗯。” 颜肃年应了一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将茶盏接过来。仰头喝茶，几乎一口气将茶盏中的水喝了个干净，之后颜肃年又拎着茶壶倒了一盏。 没有再急着喝，颜肃年缓缓看向颜夕月。 “皇上昨夜情况不太妙。” 颜夕月想到了。 不然，颜肃年这些人，也不会到现在才出宫，疲累成这样。 心里想着，颜夕月就听到颜肃年开口，“其实，我找信得过的太医问过了，皇上起初是晕着的，情况不大好，可后来，情况应该也没有太严重。但是，几个皇子接连往宫外派人，犯了他的忌讳，昨夜龙隐卫出动，抓了不少人，几个皇子那边人脉都有折损。而且，五皇子还被贬出了京城，连夜送去了北疆之地。” “连夜送走的？” “是，五皇子应该是情况最糟糕的，夜凌云、夜凌渊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宫内宫外，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这应该也是宫里那位顺水推舟，做的一个局，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接下来，明里暗里，他都应该会有一番动作。” 颜肃年所说，颜夕月心里都清 楚，她抿着唇没说什么。 其实，明阳帝如何，其他皇子如何，颜夕月并不太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夜天极。 这一点颜肃年也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颜肃年一回来，就来了婉月阁的原因。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低声开口。 “这一次，皇上晕倒，情况不妙，几个皇子都受了影响，他们耐不住性子，吃了大亏。但是，王爷这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他也完全的置身事外，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尤其是，这一场博弈，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了不少人心。” 皇权博弈，站了队，就可能关乎生死。 那还不是一个人的性命，可能是全家、全族的性命，事关重大。 跟着一个对的人，何其重要？ 几个皇子有点风吹草动，就耐不住性子了，这种人难成大事，这是朝臣共知的事。而在这种情况下，夜天极的沉稳内敛，以及他的从容，就会特别的凸显出来，让人看重。 更别说，夜天极还是先帝之子，本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他还有赫赫战功，有能力有声望。 这对夜天极而言是好事。 “不过，朝臣越是看好王爷，那明阳帝那头，也就会越忌惮他。 而且，我怀疑皇上之所以会 晕倒，会动怒，也是因为王爷动了骷髅山，触碰到了他的死穴，伤了他的根本。若真是这样的话，在处理完几个皇子的事情后，皇上那肯定会有所行动。 尤其是等东方霖走了之后。 那种报复性的行动，会变本加厉，不遗余力。 王爷现在还在宫里，估计得晚些时候才能出宫，他最惦记你，会怕你担心，所以他肯定会来找你。我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告诉王爷，至少要做好自保的准备。” 颜肃年说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伤口有些疼。 抬手，颜肃年揉了揉伤口。 之后颜肃年缓缓继续，“王爷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可是，王朝更迭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能把代价压缩在最小的程度，这是好事。但若是为了不付出代价，瞻前顾后，最后让自己泥足深陷，丧失了机会和优势，那就是愚蠢。 什么时候出手，从什么地方出手，如何善后，又该如何保护在意的人，在意的东西，在意的地方…… 早想想，早准备，没有坏处。 这种事，不能一直拖着，不然对他不利。” 颜夕月听着颜肃年的话，轻轻点头，她明白颜肃年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信王爷。” “信？ ” “王爷是个睿智的人，他擅长运筹帷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论他怎么做，我都支持他。” 颜夕月还记得当初夜天极说的话。 夜天极说，想要杀了明阳帝，取而代之，轻而易举。 可是，这江山是他父皇留下来的江山，这百姓是他父皇爱护的百姓，他不想为了争权，而让天下不安。他不想让那些皇子，为了权势而屠戮百姓。 所以，他必须徐徐图之。 夜天极在乎百姓，在乎天下，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事。他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也是为此。 颜肃年说的有道理，可夜天极的考量也有道理。 这些事夜天极都懂。 颜夕月相信他能安排好，而她要做的，就是站在夜天极身边，支持他的决定。她要做的，就是在夜天极需要的时候，帮夜天极一把，尽她所能，护他周全，这就够了。 颜夕月语气笃定，她的眼里满是坚定的柔光。 颜肃年瞧着，舒了一口气。 他忽而觉得，自己的安心，其实都是多余的。 夜天极也好，颜夕月也好，他们想的，都比他想的要多，他所说的一切，早在两个人的心里了。 他们的能力和眼界，不需要他的提醒。 这样最好！ 第400章 不介意这个人是你 “你们有数就好。” 颜肃年缓缓起身，他捂了捂伤口，叹了一口气。 “那我先回去了，折腾了一夜，我也想歇歇。之后，宫里头怕还会有事，只怕没多少消停时候，得折腾一阵子。” “一会儿，我让知夏给你送个滋补的汤。” “不用。” 冲着颜夕月摆摆手，颜肃年惨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我一回来，就瞧见银屏院里的人在门口等着，他们说了，银屏都让人给我准备了，你不用再费心思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夕月，你和王爷这头才是关键，你们多上点心，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来告诉我，我会帮忙安排。” 颜肃年这话说的郑重，这也是他的一种表态，一种站队。 虽然，这早在颜夕月的预料之中。 但是，这个时候，颜肃年能再说一说，倒也让人安心，颜夕月心里也舒坦。 “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歇歇，大约还有的忙呢。” 说完，颜肃年就离开了。 看着颜肃年出了婉月阁，知夏才到颜夕月身边，小声嘀咕，“小姐，奴婢觉得相爷比之前，好像变了不少。” “是变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颜肃年的 确在变。 这是件好事。 不过，颜夕月还是相信，在颜肃年的心里，颜家和权势利益，是重于感情的。所以，颜夕月也更愿意用利益作为捆绑交换，她不会轻易被感动。 就眼下这样，就挺好的。 颜夕月心里想的明白，她没多说什么。 她照常吃东西，该去小药房去小药房，该休息休息。只是，一直到过了午后，夜天极都没有从宫里出来，也没有一点风声。 时间拖得越久，颜夕月心里，就越不踏实。 到时候东方霖，他上了门。 听着秦管家来报，说东方霖来了，颜夕月还有些意外。 “他说了是为什么来的吗？” 秦管家听问，摇了摇头，“他没有说，只说想见小姐，老奴瞧着他脸色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老奴总觉得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相爷还在银辉阁休息，小姐，要不老奴让人过去通个气，有相爷在，好歹不会让小姐吃亏。”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让他歇着吧。” 颜肃年那身子，状态的确不太好，经不起折腾，他一折腾，银屏也会跟着担心。 一个病号，一个孕妇…… 颜夕月还不至于要让他们撑腰呢。 东方霖，她还应付的来。 见颜夕月这么说，秦管家也没有再劝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打起精神来，提醒自己，要随时注意颜夕月这边的状况。若是见颜夕月状况不好，或者东方霖真要为难颜夕月，他就赶紧让人去找颜肃年来。 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没有让颜夕月吃亏的道理。 就算对方是东方霖也不行。 秦管家的心思， 颜夕月多少看到了一点，她也没有拒绝秦管家的好意。 花厅。 颜夕月过来的时候，东方凌正在发呆。 的确，正如秦管家所说，东方霖的状态的确不大好，他面色泛白，目光无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身上没有什么生气。他的下巴上，有细碎的胡茬，眼下发青，比平时的温润儒雅，更多了一抹颓丧感。 大约是为了东方卿卿。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觉得珍贵。 心里想着，颜夕月快速进了花厅，她直接坐下。 东方霖听到动静，才稍稍回神，他侧头看向颜夕月，惨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隐隐带着几分邪佞诡异感。 “你现在，是不是挺开心的？” 东方霖开口，声音略微有些低哑，那嗓子干的厉害。 颜夕月蹙眉，“太子爷这话 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 “实在抱歉，太子爷的话，我实在不怎么懂，”看向东方霖，对上他的眸子，颜夕月神色平静，一派从容，“太子爷，你来左相府，要是有事的话，那就直接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喝杯茶就回吧，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话，不必再说了，我也没有心思多奉陪。” “呵……” 东方霖看着颜夕月，垂眸笑笑。 再抬头时，他眼神阴翳。 “颜夕月，我在说什么，你心里都懂，是你把卿卿，推给明阳帝的，这是你布的局，事情做都做了，你否认也没用，我都知道，就是你。” 颜夕月随手端了茶盏，卿卿的喝了一口。 之后，她才缓缓回应。 “第一，是北梁要来和亲的，不是我大雍强迫的。 北梁从未明确给出和亲的人选，而我大雍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在和亲这件事上，大雍没有任何错处。东方太子若是对我大雍帝王不满意，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去皇上面前说去，来我这叫没用。 第二，下旨封东方卿卿为妃的，是皇上，没有拒绝的是东方卿卿和太子爷你，昨夜你情我愿的是你们，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们。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 第三，你凭什么说是我把东方卿卿，推给皇上的？ 提议和亲的不是我，提议让皇上封妃的不是我，让东方卿卿和亲的不是我，让她不拒绝的也不是我。从始至终，这件事我没有参与过，请太子爷不要乱说。 第四，就算我参与了，那又如何？ 亲手把心爱的人，推出来和亲，筹谋大事的是你，不是我。你做了初一，那就怨不得别人去做十五，想要谋利，又不想要失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纵然你是太子爷，也不会例外，现在才来说后悔…… 晚了。” 颜夕月伶牙俐齿，字字玑珠。 东方霖承认，颜夕月说的都对，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他错了，他现在的痛苦和后悔，也只能他来承担，他怨不得别人。 可是，他心里就是难受，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需要发泄。 而颜夕月就是最好的出口。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嗤笑，“你说的都对，但有一件事，你也应该明白。我是北梁太子，我想要的，就少有得不到的。失去一个东方卿卿，我身边还会有其他人，而我……也不介意这个人是你。没有感情，一辈子绑在一起相互折磨……倒也不错。” 第401章 真是让人惊喜 “太子爷好大的口气。” 颜夕月语气很冷，东方霖感受得到，只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 心灰意冷的时候，整颗心都是凉的，一个人发呆，看着漫长的夜一点点消逝，天慢慢的发亮，可心却依旧沉寂在无尽的黑暗中，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他不痛快，那就大家都别痛快好了。 颜夕月和夜天极首当其冲。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的眼里，全是冷笑，“口气大不大，那是我的事，你只要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这就够了。” “是吗？” 颜夕月凝眉，冲着东方霖笑笑。 她的纤纤玉指，轻轻的摩挲着茶盏，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太子爷该不会是觉得，那份长生方，可以帮你获取你想要的一切吧？你未免太高看那东西，也太低估大雍了。” 长生方…… 这三个字，颜夕月说的重重的，她的嘲弄表露的明显。 的确，长生方是个好东西。 对于执掌大权的明阳帝来说，他也渴望寻求长生，渴望延年益寿，以此来巩固他的权势，稳坐高位。这是历代帝王的通病，明阳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可是，明阳帝也是个多疑的人。 她给的长生方，明阳帝尚且不会全信，更 何况是东方霖这个敌国太子给的东西？ 再加上，眼下宫里正乱，明阳帝很清楚，几个皇子虎视眈眈，夜天极那边也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平静。 多事之秋，他自然要平衡朝堂，稳住大局。 东方霖想用长生方，主导婚事，很可能会惹怒了夜天极，还可能引得百官和百姓不快，丢了任君名声，丢了大雍气度…… 这种事明阳帝不会做。 那个长生方，在明阳帝封了东方卿卿为妃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它的价值了。 再折腾也没有意义。 很多话，颜夕月并没有直接说出口。 不过，东方霖也是个善于筹谋的人，他通晓局势，颜夕月心中所想的那点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也没有那么天真。 只不过，毁了一个人，毁了一场婚事，有时候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筹谋布局。 只要他豁的出去，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心里想着，东方霖勾唇，“颜小姐，你想没想过，若是你不清不楚的跟我在一起了，那门婚事，也就名存实亡了？” “不清不楚？那太子爷也得有让这不清不楚发生的本事。” “你以为我没有？” “有吧？” 对上东方霖的眸子，颜夕月淡淡的应了一声，她讥讽的 感慨。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只是不知道呢，卿妃那头又是何种心思？刚刚被抛弃，委身于一个她不喜欢，利用价值也低的人，她大约还沉浸在无法帮你太多的痛苦中呢吧？这种时候，太子爷想的却是把其他女人拉下水，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不会心里难受？” 颜夕月的话，让东方霖的脸色，瞬间一片青黑。 东方卿卿肯定难受。 就像他一样，他心里也不舒坦。 可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就像东方卿卿说的那样，木已成舟，眼下他们心里，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们没有回头路。 不然，他们所有的筹谋，都会成为空想，所有的布局，也都会成为一场空。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事已至此，眼下他能做的，就是报复。 平和，无声的报复。 东方霖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月开口，“在太子爷的心里，女人终究比不过权势来的重要，你所谓的大局，你所谓的利，只能证明，你更爱的是你自己。 我若是太子爷，我若心里有她，我就会带她离开。 趁着一切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太子爷，你不敢对吗？ 她在你心里，终究 还是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你豁出一切。那你所谓的报复，又有多少意义？是能让她开心，还是能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抚慰自己心中的那份亏欠？ 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说着，颜夕月眼底的嘲弄，瞬间更浓了些。 “若是这么说的话，连报复这件事，太子爷为的都是自己。太子爷自私到这种程度，只能证明一件事，你不会爱人，一个不会爱人的人，格局又如何能大的起来？一个没有格局，没有心胸的人，所谓筹谋，所谓周全，又能万全到哪去？如此看，太子爷所谓的你能，又能能到哪去？”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颜夕月最后说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字—— 你自私，你无能。 直白刺耳，杀人诛心。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猛地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 “颜小姐倒是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你也很清楚，怎么样才会让一个人心痛。我承认，你伶牙俐齿，的确戳到了我的痛处，可你忘了，我最开始说的就是，我想要互相折磨。我不怕痛，只要……你也跟我一样痛就好。” 手撑着桌子，东方霖的身子， 猛地冲着颜夕月靠近。 他的狼狈，被狰狞替代。 随着距离的拉进，东方霖脸上笑意 渐浓。 “我很喜欢折磨人的感觉，我想，有朝一日，你也会喜欢上那种被折磨的滋味。我们会一起痛苦，一起下地狱，别急，我会拖着你一起的。” 东方霖的话，邪佞的让人听着，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颜夕月不舒坦。 想也没想，剜了东方霖一眼，下一刻，颜夕月快速出手。 颜夕月速度很快，她本就擅长近身搏击，出手时攻击凌厉。东方霖是北梁太子，也是从小被教养出来的，文韬武略样样不差，虽然他的功夫，比不上夜天极，但也不差。他应付着颜夕月的攻击，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颜夕月加快速度，再加快，不断加快。 她的出招，让人眼花缭乱。 颜夕月懂得什么叫出其不意，她也能打破常规，她还惊动人体结构，知道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在哪，她的每一招，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让人不敢忽视。 强势的攻击，让东方霖渐渐无法招架。 他越来越吃力。 “颜小姐倒是好本事，真是让我惊喜。” “太子爷倒是挺平庸的，一如我所料的那般，没什么惊喜可言。” 颜夕月嘴上也不饶人，之后，她速度更快了。就在这时候，花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402章 他来，是为了你？ 听着响动，东方霖下意识的停了停，而颜夕月不受影响，她正好趁机踢了东方霖一脚。 这一脚，踢在东方霖的膝盖上。 东方霖一时不妨，差点没承受住，倒在地上。 好在最后的时候，他用手撑住了桌子，堪堪止住了身子倒下，没有让自己在颜夕月面前，变得更狼狈。 颜肃年很快就进来了，他将颜夕月和东方霖的打斗看在眼里。 私心里，颜肃年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东方霖到底是个太子。 纵然北梁隔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可这两国关系，这个太子身份，依旧十分敏感。若是可以，颜肃年并不想要与他为敌，更不想跟他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颜肃年倒也不至于畏惧。 颜肃年快步进了花厅。 目光在颜夕月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圈，确定颜夕月没有吃亏，更没有受伤，颜肃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下去吧，对太子爷还动手，没轻没重的，回你的院里好好反思。” 话，是训斥的话。 只不过，这话里更多的是维护。 颜夕月心里明白，正好，她也懒得应付东方霖，她点点头，“行，那我就先回去思过了，你们慢慢聊。” 话音落下，颜夕月转头就走。 眼见着颜夕月出了花厅，颜肃年这才叹了一口气，他快步到东方霖面前。 “太子爷，小女顽劣，还请见谅。” “顽劣？” 呢喃着这两个字，东方霖看向颜肃年，眼神里满是玩味。 他手撑着椅子，快速坐下，缓了缓腿上被踢的位置，等那股疼散了，东方霖才冷笑着奶开口，“左相大人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一句顽劣，就像掩盖颜小姐刺杀北梁太子的事，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本太子，看不上北梁了？” “刺杀？” 听着这话，颜肃年垂眸笑笑。 没再看东方霖，颜肃年直接抬步到主位上坐下。 “第一，这里是左相府，太子爷并非受邀二来，而是主动登门。 第二，并非小女对太子爷先动手，而是太子爷出手在先，有唐突之嫌。 第三，小女全程自保，并未重击太子爷，反倒是太子爷拼尽全力，咄咄相逼。如此，小女又怎么谈得上是刺杀？ 太子爷就算是想把事情闹大，也该找个更好的机会，更好的说辞的。 现在这话，显然不合适。” “左相大人倒是护着你这宝贝女儿。” “护？” 颜肃年挑眉，他笑着继续 。 “本相只是实事求是，说了些细碎的事实而已，谈不上护。再者，小女不曾做错任何事，不曾有任何过错，她坦坦荡荡，也不需要护。如果非要用这个字，那只能说明，太子爷越界了，而且越的太过了。” “那又如何？” “你是北梁太子，本官不能如何，可这是大雍，不是太子爷为所欲为的地。都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和亲议和之际，更没有屠戮的理由。但是，古往今来，有多少出使之人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想来太子爷也清楚。识趣、自知、谨言、慎行，这对大家都好。” 论身份，颜肃年只是个左相，远不及太子的名头。 可这里是大雍。 这几个字，对东方霖而言，有太多禁锢。 颜肃年不动声色的威胁，东方霖全都听在耳中，他不得不承认，别管是颜夕月，还是颜肃年，都是难缠的角色。更别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夜天极。 想在他们这折腾折腾，把他们都拖入地狱，让他们陪着他一起痛苦…… 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他偏要试试。 心里想着，东方霖看向颜肃年的眼神，笑意冰冷，“左相爷，你知道嘛，我这个人最爱铤而走险。别人越是 说不能的事情，我就越想试试。” “过独木桥，虽然刺激，可也危险，试试二字，带了太多的未知，只怕结果不会轻易随人愿，太子慎重。” “好。” 东方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之后，东方霖直接起身，缓步往花厅外走。 他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心里不痛快，身子发虚，再加上被颜夕月踢了一脚，正踢在痛处，他腿上有种酥麻麻的感觉，不太灵活。 东方霖走的很慢，他身上那股子颓然的感觉里，更带了几分凄凉。 可因为凄凉，也让人心寒，心生畏惧。 颜肃年没送他。 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东方霖走远，颜肃年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心里乱糟糟的，不太安宁。 不多时，秦管家就送东方霖出去，又回来了。 “相爷，人走了。” “嗯。” 颜肃年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去叫我之前，都听到他跟夕月说什么了？夕月不是唐突的人，怎么会动上手了？” 听着问话，秦管家低声开口。 “其实，老奴也不是太懂，好像东方太子，跟他们的七公主有私情，两个人两情相悦。现在七公主成了卿妃，东方太子心有不满，状态也不太 好。他说这事是小姐安排的，所以要拉着小姐一起痛苦，他好像想毁了小姐的亲事，把小姐拉到他身边去。反正那些话，老奴零零碎碎的听了几句，越听就越觉得奇怪。最后，他靠近小姐，那样子实在是过分，老奴就让人去请相爷了。” “这件事，不许再往外说，尤其是你听到的那些话，更不许传出去。” “老奴知道。” “行了，你去忙吧，我去趟婉月阁。” 东方霖这次来，是奔着颜夕月来的，颜肃年总得去跟颜夕月通个气，了解下情况。 从秦管家的话来看，东方霖和东方卿卿暧昧不清，这里面还有事，如果真的是个把柄，那他们就不必怕东方霖什么。 这很关键。 他需要知道具体情况。 颜肃年很快就到了婉月阁，只是，他到这边的时候才知道，夜天极已经来了。 屋里。 颜夕月看着疲累了一日一夜的夜天极，正在给他倒茶，“刚从宫里出来，就过来了？赶紧喝点茶，歇一歇。忙了那么久，也累了吧？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这就去让红丫头做一点？” “我醋都已经喝饱了，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醋？” “东方霖来，是为了你？他想的倒挺美。” 第403章 王爷比他强太多了 夜天极不喜欢东方霖，更不喜欢东方霖觊觎颜夕月。 他语气不善，冰冷凛然。 颜肃年都没进门，光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那声音。颜肃年不禁垂眸，微微勾了勾唇。他也是男人，他很清楚，一个男人在意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夜天极这是在乎颜夕月，而有他护着，颜夕月这边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纵然东方霖有心折腾，可在夜天极面前…… 他不行。 在这方面，颜肃年对夜天极很有信心。 有他在这，颜肃年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没有再进去，打扰夜天极和颜夕月，颜肃年很快就离开了婉月阁。 屋里。 颜夕月和夜天极，并不知道颜肃年来过，当然，即便知道了， 他们也不会多在意。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笑着看向他。 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夜天极的脸。 “让我瞧瞧，咱们王爷这样，还真像是吃醋了，是有点酸。” “闻到了？” “酸飘十里，我想闻不到都不行。” 颜夕月应着，握着夜天极的手，让他稍稍安心些，之后，颜夕月才缓缓继续。 “王爷，别把东方霖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就是一个 失去了心爱女人的疯子，他心里不痛快，就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拉下地狱，让大家伙陪着他一起不痛快。他对我，没什么感情，而且他应该很清楚，再折腾，情势会对他不利，他也就是今日发疯，过来吓唬吓唬人罢了，他闹不出来什么事。” “心爱的女人？” 呢喃着这几个字，夜天极没说什么。 只是，他私心里觉得，东方霖对东方卿卿肯定有感情，但是，应该到不了心爱挚爱的地步。 不然他和东方卿卿，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不觉得那是真爱。 就像，若是让他为了权势，放弃颜夕月，他做不到。 有些话，夜天极并没有说出口，不过那浓浓的情意，都在眼神里，颜夕月感受的到。眼里宛若盛满了星河，颜夕月微微往夜天极身边凑了凑。 “王爷，你是不是在拿东方霖跟你自己做对比？” “嗯。” “那他肯定比不上王爷。” 颜夕月这话，说的挺平淡，甚至连夸赞都算不上，可是夜天极听着，却有种被勾动了心魂的感觉。 夜天极微微伸手，揽住颜夕月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两个人靠的更近了许多。 近到…… 他们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夜天极缓缓继续，“觉得我好？” “嗯。” “那夸夸我，”头抵着颜夕月的额头，夜天极直白的开口，“要那种直接的、直白的、但又特别深刻的夸赞。也好让我知道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好。嗯？” 许是因为得意欢喜，最后一个“嗯”字，夜天极声音都在往上挑。 莫名的带着股勾人的粘腻。 甜滋滋的。 颜夕月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她倒也没有避讳。 “行，那我就深刻的，好好的夸一夸咱们王爷大人。 你看啊，王爷大人首先这长得，是不是就比东方霖要好很多？他文弱有余，而英气不足，不像王爷可柔可刚，把那种矜贵，却又英姿勃发，大气凛然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融合的完美。 再者，东方霖哪比得上王爷文武双全？哪比得上王爷的手腕？ 别说他来京城，他没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反而在王爷手下屡屡受挫，就说两国交战，他在自己的地盘上领兵，不也没能占了王爷的便宜？ 王爷比他厉害多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咱们王爷你那多深情啊？一生一世一双人，暮雪白 头情不移，单单是这一点，就甩了他十万八千里，对吧？” 颜夕月声音微微顿了顿，她冲夜天极眨了眨眼睛。 之后，颜夕月继续。 “还有一点，也是王爷比他厉害的，那就是，咱们王爷有个好王妃，对吧？” “呵……”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颜夕月了解他，也会哄他。 “夕月，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不都说夫妻一体吗？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还分什么你我？我夸你就是在夸我，我夸我也是在夸你。王爷，请把你的格局打开，把境界提升提升，懂？” “嗯。” 夜天极点头，他猛地用力，将佟婳抱坐在自己腿上。 一双眼里，像是燃了熊熊烈火。 夜天极声音低哑。 “夫妻一体，这话我记住了，格局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打不开，但是嘴能长开。这样，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提升，嗯？” “你……唔……” 颜夕月还想开口，却被夜天极堵住了唇。 吻，浓烈又炙热。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的手，一点点收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似的。 颜夕月说，东方霖对东方卿卿 有情，这夜天极承认。只是，他更清楚的是，在东方霖的感情中，掺杂了利益和权势的牵绊，并不纯粹。他对东方卿卿，有情，也有遗憾，有愧疚，但是他心里，却没有那种生死不离的决心。 哪怕这次，东方霖能抓着东方卿卿不放手，他们两个也未必能修成正果。 毕竟还有漫漫余生。 在这条皇权路上，需要博弈，需要取舍的时候太多了。 每一次，都会是个坑，是个让人痛苦头疼的难题，而东方霖对东方卿卿的感情，支撑不了他们走完全程。 但他不一样。 他爱颜夕月，也只爱颜夕月，他可以舍弃一切，但唯独不能舍弃颜夕月。 颜夕月说，他们是一体的。 这话挺对的。 颜夕月就是他生命里，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东方霖，算是他的前车之鉴，东方霖越痛苦，他就会越清醒。他就会越明白，若爱一个人，就该深深的爱，用尽全力。 他会和颜夕月好好的，共同进退，走向一个他们都喜欢的未来。 想着，夜天极的吻更用力了些。 痴狂外泄。 颜夕月感受得到，她也愿意在这波涛汹涌的感情里，随着夜天极一起，深深沉沦…… 第404章 他怎么会来？ 许久，夜天极才放开颜夕月。 颜夕月被吻的脸颊绯红，那红润的颜色，让她光彩照人，又带着几分娇嫩的感觉。 夜天极瞅着，莫名的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夜天极的眼神太炙热了，炙热到，让颜夕月几乎有些招架不住。颜夕月忙从夜天极身上起来，她坐在一边，伸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茶水略微有些凉，那丝丝的凉意，也让颜夕月理智回笼。 之后，颜夕月才看向夜天极。 “宫里还好？” “嗯。” 明知道颜夕月在转移话题，夜天极嘴角噙着笑，也不戳破她。 夜天极看着她，轻声回应。 “宫里那位的确被气的晕倒了，身子有些不太痛快，但是太医到了之后，没有一刻钟，他就已经醒了。 之后，只是按兵不动，故意制造紧张气氛。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夜凌尧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往宫外派了人，传了话出去。之后，夜凌云、夜凌渊也都有些动作。 他们几个的动作，都在明阳帝的观察之中，这让他心里更不痛快。 他把夜凌飞赶出京城，就是个震慑。 他知道，所有的皇子都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他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处理了，他只能牺牲夜凌飞，让其他人安分 些。 只不过，这个警告到底有多少作用，这可不好说。” 颜夕月也明白。 那几个皇子，都是被捧大的，心里多少有些自负。 纵然这次，他们着了明阳帝的道，被明阳帝敲打警告了，可在他们心里，但凡野心还在，就证明了他们还有胜过明阳帝，青出于蓝的信心，他们有能在众多皇子之中，杀出重围，成为最后的赢家的自负之心。 只要这心还在，他们就不会停下。 而且，随着明阳帝对他们防备的加强，他们的行动会越来越激烈。 争斗不会停止。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低声道，“但是，宫里那位还是会盯紧你，越是到这种时候，你就越得小心。” “我知道。” 该动的时候他动，该按兵不动的时候，他也会隐忍。 这些事情他心里有数。 对上颜夕月的眸子，夜天极低声道。 “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有你，所以，不论宫里头有多少尔虞我诈，他对我有多少防备，多少筹谋，这条路我都会给他蹚平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毕竟，除了解决宫里那些事，我们还有漫漫余生。我不会让自己在这点事上栽进去，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痛苦和深渊。” 夜天极的话， 说的颜夕月心里暖暖的。 她也信夜天极可以做到。 颜夕月寻思着，就听到夜天极开口，“骷髅山被炸了，宫里那位损失惨重，虽然处理了夜凌飞，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因此而了结。他今日试探了我，我想，他也许会让你进宫，去试探你。你主意些，别上了当。” “真的是骷髅山出了问题？你做的？” “嗯。” “厉害。” 颜夕月看着夜天极，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颜夕月并不怕，她也清楚，夜天极之所以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就是因为夜天极也清楚，她需要知道所有事，才能明白该如何应对。 而她，也有应对的自信。 “那个骷髅山，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第一次进山，就差点栽了，之后咱们回京又遇上了麻烦，这可都是那的手笔。现在把骷髅山解决了，也算是报了当初的仇。” “若非他今日拿长生方威胁你，我不会这么快行动。” “你知道？” 夜天极点点头。 宫里的那点事，能瞒住他的很少，明阳帝做的很多事，他都可以忍，但动颜夕月，威胁颜夕月，威胁他们的婚事，这不行。 夜天极的话，说的平静极了，可颜夕月却感受得到，他每一个字里的在意。 夜天极真的很好。 微微舒了一口气，颜夕月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此处无声，屋里一片宁静。 …… 璃月宫。 自东方霖离开后，东方卿卿就心神不宁的，理智告诉了她该让东方霖走，可是，真当把东方霖推出大门的时候，她也清楚，她彻底的将东方霖推出了自己的生命。 从此往后，他们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说舍得，那是假的。 一想到东方霖，东方卿卿的心，就像是被揉捏撕扯一般，疼的厉害。 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东方卿卿一遍遍的懊恼，她忍不住想，若是最初，她没有成为现在的东方卿卿，没有成为这颗棋子，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 若她成不了东方卿卿，她怕也没有资格，去站在东方霖的身边。 人，大约都是贪心的，她想要的太多了。 东方卿卿正寻思着，就听到脚步声，她贴身的小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公主，咱们的人说，太子爷出去之后，喝了很多酒，一夜未睡。等天亮了之后，他……他……” “他什么？” “他去了左相府，见了颜夕月。” 东方卿卿闻声，她袖口中的拳头，都不禁攥的更紧了些。 “去见颜 夕月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东方卿卿的声调，不受控制的提高了些，“没有查到？” “太子爷的身边有人跟着，而且，左相府外面也有人盯着，咱们的人不好靠的太近。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真的不清楚。但太子爷从左相府出来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看的。” 听着这话，东方卿卿紧紧的咬着唇，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理智告诉她，该放下了。 可知道东方霖去找颜夕月，她又有些怕，怕东方霖喜欢颜夕月。 毕竟，东方霖曾经要求，对颜夕月用痴情蛊。 可知道东方霖脸色不好，大约此行不顺，她心里又有些为东方霖难受，她的太子爷，明明应该高高在上，万事顺遂的。 心，乱的厉害。 东方卿卿抿着唇，半晌都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福远略显尖细刺耳的声音。 “皇上驾到。” 听着这动静，东方卿卿的心都悬了起来，她猛地看向小丫鬟，“不是说他身子不好，还没恢复吗？他怎么会过来？” 东方卿卿不受控制的心慌。 她怕……明阳帝会强迫她，即便她知道，那是早晚的事，可现在…… 她真没准备好。 第405章 有人宠着，可以骄纵 东方卿卿的疑问，小丫鬟给不了她回应。 这工夫，明阳帝已经走了进来，没有带福远，也没有带其他人，他独自一个人进来的，也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才更有压迫感。 东方卿卿瞧着明阳帝，心里不禁有些慌。 明阳帝看向小丫鬟。 “出去。” 虽然小丫鬟是东方卿卿从北梁带来的人，可是，进了皇宫，连东方卿卿也得听明阳帝的，更何况是个小丫鬟？ 小丫鬟看了一眼东方卿卿，之后就福身行礼，退了下去。 屋里安静极了。 半晌，东方卿卿才回过神来，她快速上前。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妾…… 这两个字，东方卿卿说的发虚，她心里抗拒这两个字。 她心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东方霖，哪怕明知道他们两个再不相干，再没有可能，可是面对明阳帝，一次次的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已经是他的人…… 东方卿卿心里觉得不舒坦。 只不过，跟在东方霖身边，演了太久的戏，东方卿卿的演技还是有几分的。 她装的倒是平静，并不显露什么异常。 明阳帝也没在意。 看了东方卿卿一眼，明阳帝径直到桌边坐下，所有人都说，他昨 夜晕倒之后很快就醒来了，之后的病都是装的，他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早年征战夺权，没有半分的平静安宁，那些日子里，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伤，现在上了年纪，都成了病根。朝臣，连带着皇子，都说他在装，可他清楚，半分装，剩下的半分是真的难受。 他这身子，的确不比从前了。 坐下，明阳帝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努力舒缓自己的心绪状态，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 之后，明阳帝才看向东方卿卿，“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听着问话，东方卿卿福身垂眸。 “回皇上，臣妾在宫中一切都好，下人伺候的也周全，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臣妾初来宫中乍道，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尤其是昨夜，皇上病着，臣妾也没有能侍候在皇上身边，还要皇上今儿来臣妾这，臣妾着实惶恐。” “这不关你的事，朕身边人多，也不需要你劳心劳力的照顾。” “可这是臣妾应该尽的本分。” 东方卿卿的话，说的规规矩矩的，很动人心。 她也清楚，明阳帝这样的男人，坐拥天下，什么都不缺，可高处不胜寒，真心二字尤其珍贵。 她没心，也 谈不上真心，但是装她也能装出几分体贴来。 她是棋子，是东方霖的棋子。 在她完成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前，她不能倒。 撑，也得撑下去。 不得不说，东方卿卿选择的方式很对，明阳帝听着，冲着她伸了伸手。 东方卿卿见状，缓缓把手放在明阳帝的手心里，明明屋里很暖，可是，许是病着的缘故，明阳帝的手很冷，两个人接触的瞬间，东方卿卿感受到了一股沁骨的寒意。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明阳帝拉着她起身，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怕朕？” “不是，”对上明阳帝的眸子，东方卿卿摇头，“臣妾只是惊觉皇上手上有些凉，可是还未病愈，一路走过来凉到了？要不臣妾让人出去准备手炉，再准备些热茶热汤，给皇上暖暖？” “不必了，朕没事。” 明阳帝说话的工夫，他拉着东方卿卿的手，都更用力了些。 东方卿卿心里嫌恶的厉害。 两个人离得近了，她能清晰的闻到明阳帝身上的味道，带着股未散的药味，不如东方霖身上的味道清冽清香。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东方卿卿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明阳帝再次开口询问。 “朕听 说，昨夜东方太子来过？” 这话，让东方卿卿的心咯噔一下，她下意识的看向明阳帝，对上了他的眸子。那清冷的眸光里，带着审视，让东方卿卿有些不安。 东方霖说过，他是出宫之后，避开了宫中的眼线，再次进来的。 他的行踪，按说应该没有人知晓。 可明阳帝怎么知道？ 也或者，知道他行踪的人，根本不止明阳帝一个吧？那之前呢？之前他们的行踪，他们所做的事，是不是也全在明阳帝的掌控之中？ 脑子里闪过这种可能，东方卿卿忍不住的心慌。 她极力的克制着。 四目相对，东方卿卿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说来还真怕皇上笑话。 臣妾在北梁自小受宠，被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骄纵惯了，有些离不开他们。在他们眼里，臣妾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得时刻的盯着，关注着，才能安心。 臣妾来和亲，知道臣妾被封为妃，太子哥哥很为臣妾高兴。 只是，他也怕臣妾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身份的转变，怕臣妾在皇上面前，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怕臣妾张狂，唐突冲撞了皇上，伺候的不好。 所以，昨儿夜里太子哥哥就来过一次。他交代 了臣妾许多事，光是出嫁从夫，他就念叨了许多次，臣妾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也亏得时候晚了，他还记得不方便，要不然臣妾不知道要被念叨多久了？” 东方卿卿的语气娇滴滴的，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纯真。 隐隐的，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明阳帝听着，微微笑了笑，“做了朕的人，你依旧可以骄纵任性，有人宠着，就有骄纵任性的资本，不是吗？” “臣妾可不敢。” “朕的话是圣旨，你得听。” 话音落下，明阳帝拉着东方卿卿绕过屏风，往屋里去。 东方卿卿眸色晦暗，她脚步很沉，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知道，一旦开始，她和东方霖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袖口中，她的手动了一次又一次，可最终，她还是没敢对明阳帝下手。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而那些事，都是东方霖希望能成的事。 她不能坏了东方霖的事。 一直到床边上，到躺在床上，东方卿卿都这样劝告着自己。她告诫自己，承受，顺其自然，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看着红纱帐放下来，东方卿卿紧紧的咬着唇，承受一切。 她的脑海里，全都是东方霖的模样。 越痛苦，就越清晰。 第406章 回不了头，就不要回头 君山别馆。 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来，虽然知道那是迟早的事，可一想到这么快，一想到那种场面，东方霖的心就抑制不住的不舒坦。 “确定吗？” 听着问话，东方霖的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 “是，确定，明阳帝在公主的院里待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才离开。自始至终，房里都没让进人，包括福远也都在外面。屋里的动静不大，但是外面的人听到了一些，不会有错。” “滚。” 甩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东方霖冷冷的吼了一声。 下人根本不清楚东方霖怎么了。 他战战兢兢的退了出来。 东方霖睚眦欲裂，他放在桌上的手，拳头握的死死的，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一颤一颤的。半晌过后，东方霖起身去了门边上，他让下人准备了酒菜，全都送到屋里，他要了好几坛子酒，之后就关了门，一个人喝酒。 醉吧，一醉解千愁。 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有一醉，来消解自己心中的苦。 酒水穿肠走胃，激起一串串辛辣的涟漪，可东方霖整个人像是麻木了一般，他全然没有反应，只呆愣愣的，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 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 东方霖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的，彼时，他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头有些昏沉沉的，听着响动，他没由来的暴躁。 拎着手边的空酒坛子，他甩手就将酒坛子，扔向了房门的方向。酒坛子砸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东方霖扭头冲着房门的方向大吼。 “滚。” 外面，天宸听到动静，不用想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理会东方霖的话，天宸推门进来。 屋里一股浓郁的酒气，有些熏人，天宸瞧着，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之后，天宸快步到了桌边上，坐在了东方霖的旁边。 “让你滚，你听不懂是不是？非要我出手？” 东方霖又暴躁的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他侧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天宸来了。 天宸仙师也是北梁的国师，他此次来大雍，也肩负重任，很多事情都还靠他呢，东方霖对他也算尊重。看着天宸，东方霖僵硬的脸上，缓缓扯出一抹麻木的笑来。 “原来是天宸仙师，来，喝酒。” 东方霖伸手，从桌上有拿了一个酒杯过来。 他醉了，手都是晃的。 酒杯放在天宸面前，差点没放稳摔了，还是天宸自己扶了一把。东方霖也不 在意，他又起身去拿酒坛子，给天宸倒酒。 他站不稳，手上更没个准头，一杯酒撒了大半。 好些酒还滴落在了天宸的袍子上。 “洒了……” 瘫坐在椅子上，东方霖眼神失落。 “你说，我这个太子爷，是不是当的很窝囊？连酒……就连倒个酒，我都会洒一大半，你说我是不是很窝囊？啊？” 情绪激动，最后的话，东方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脸也跟着胀的通红。 天宸见状，微微叹了一口，他把酒杯放到一边，缓缓开口。 “既然放不下，那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下，既然回不了头，那从一开始就不该回头。有些不该坚持的事，坚持的越久，对自己的折磨就越深，有些不该留恋的人，越是留恋，就越痛苦。 这些太子爷都应该清楚，而你更应该清楚的是，大事未成，你还有你的责任，你的使命。 在这借酒消愁，停滞不前，得一时痛快，但得不了一生痛快。这一点，就算是醉了，你心里也该是明白的，不是吗？” 听着天宸的话，东方霖看着他苦笑。 他的眼里，泪水朦胧。 倾身靠近天宸，东方霖几乎与他脸贴脸，浓重的酒气喷洒过去，东方霖声音哽咽。 “ 是，道理我都懂，同样，她也懂。 就因为我们太懂了，所以才束手束脚，所以她才忍受着折磨，而我比她更痛。 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心里有情，却又受利益牵绊，我不愿意承认对她的感情，是我把她推出去了，我喜欢的不够纯粹，爱的又不够用心，可我却很贪心，我想要让她为我做事，达成目的，我又想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属于我。 我的痛苦，都是我自找的。 是我作茧自缚，都是我的问题，颜夕月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是我没有顾虑她。 我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既然知道晚了，回不了头，就不要回头。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无情，那就一直无情。高处不胜寒，想要站在高位，本也不容易，冷心冷情，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可我做不到。” “那就逼着自己做到，走，跟我去个地方。” 天宸说着，快速起身，他伸手拉了东方霖一把，把东方霖也拽了起来。 东方霖脸色青黑，他下意识的甩开了天宸。 “我不去。” “万仙村，你也不去？” 听着这话，东方霖歪头看着天宸，醉意朦胧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思考。 天宸见状，也不兜圈子，“咱们大费周章来大雍，为的是什么，太子爷心里应该有数。人既然已经推出去了，已经有了牺牲，那就更不应该半途而废，让她的牺牲白费。 我接到消息，万仙村死了人，是中了尸毒而死。 据消息说，是万仙村的村民。 万仙村大墓的消息，其实在百姓中早有流传，村民这是听到动静下墓了。这么严重的尸毒，是我和瞎子都没碰上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去到了我们不曾去的地方。 而追随着他们的痕迹和脚步，我们可能会有更大的收获。 这是大事，你也不想去？” 在万仙村，天宸栽了几次跟头，他接连受伤，甚至断了手指，他又何尝没有失去？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已经开始了，他就不想回头。 他要走下去。 天宸的话，让东方霖有些清醒，他用力的甩了甩头。 “你是说，现在去万仙村？” “是，”天宸点头，“你必须去，哪怕只是站在山下，远远的瞧着。让你看看，你距离自己的目标有多近，你才能不迷失方向。” “方向……” 呢喃着这两个字，东方霖久久不语。 只是，他的眼神，却在一点点的变得清明…… 第407章 这笔账我记住了 君山别馆外面，一早就安排了人盯着。 即便天宸仙师带着东方霖，是偷偷潜出去的，十分谨慎，可这个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夜天极和颜夕月这边。 夜天极猜到了，他们要去万仙村，便打算带着颜夕月一起跟上。 颜夕月也是想过去的，她都已经在准备了。 只是，临出门时出了状况。 “小姐，宫里来人了。” 颜夕月正在小药房收拾药，准备走呢，就见玲珑从外面匆匆的冲了进来，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颜夕月凝眉，“来的是谁？福远？” “不是，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带着萧朗萧统领，另外还有两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身份不明，但是依照奴婢的判断，应该是练家子，他们下盘很稳，功夫应该远在奴婢之上。这么些人来找小姐，怕是来者不善。” 平时遇上这么些人，怕也得周旋一阵子，是个麻烦。 更别说现在，颜夕月还想出门，还想到城外，去跟夜天极汇合。 时间太紧了。 听着玲珑的话，颜夕月也有些意外。 她垂眸时眼神微暗，继续把该装的药，往包袱里装，颜夕月思量片刻，快速开口。 “玲珑，你跟浮 昕带着东西，去城外跟王爷汇合。若是方便就等等我，若是不方便，你们就一路给我留下暗记就行，我从宫里出来，会一路跟过去找你们的。把玲音叫过来，让她准备准备，跟我进宫。” 东方霖和天宸仙师有行动，夜天极跟着，这事重要。 宫里她自己应付吧。 时间紧迫，玲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颜夕月安排了，她也就只能听。 颜夕月带着玲音，很快就去了前院。 是个面生的小太监，颜夕月没见过，不过颜肃年也在，小太监和萧朗对他还是挺客气的。见颜夕月过来，小太监快速上前。 “宁和县主，皇上有请。” 颜夕月看了一眼萧朗，萧朗面无表情。 颜夕月也没多耽搁，她淡淡的开口，“是现在吗？那有劳公公和萧统领带路。” “县主客气了。” 小太监应声，随即看向颜肃年。 “相爷，那奴才就先带着县主回宫复命，不多打扰了。” “去吧，”颜肃年应了一声，他转头看向颜夕月，“夕月，在宫中不可唐突任性，若是能帮上陛下，务必尽心。我这还有一副药没喝，等喝了药之后，就去宫门口等你。要是 让我知道你在宫里乱来，回来可别怪我动家法。” “爹，我是那种唐突任性的人吗？” 颜夕月笑着说来一句，就没再多言了，她跟着小太监离开了左相府。 颜肃年的话，她听明白了。 明阳帝找他，多半是为了长生方的事，是为了他的身子。颜肃年让她尽心，却也是在让她留心，毕竟跟明阳帝这种人打交道，把所有的底牌都交出去，决不是什么好策略。再者，颜肃年还告诉她，会去宫里找他。她这个县主有名无实，只是名头好听，没有多少意义，更没有多少面子，但颜肃年这个左相不一样。 若是颜肃年在，就算看在颜肃年的面子上，明阳帝也不会太刁难她。 颜肃年让她安心。 这些事心里都明白，颜夕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很快就进了宫。 只是，让颜夕月有些意外的是，她被带进宫之后，并没有直接被带去御书房，去见明阳帝，反而先被带到了东方卿卿这边。 东方卿卿正在屋里喝茶。 承宠过后，屋里还有未散的旖旎欢好的气息，东方卿卿的衣裳，也只是一层薄薄的红纱裙，地龙很暖，她甚至没有穿鞋袜，就那么赤着 脚坐着。她白皙的皮肤上，有很多红痕，都是欢好过后的痕迹，由此不难看出，当时有多激烈。 而侍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被迫承受这一些，当时东方卿卿有多不开心，也可想而知。 现在，东方卿卿叫她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颜夕月心里有数。 看了东方卿卿一眼，颜夕月直接到桌边坐下。 “卿妃找我来，是想请我喝茶？还是想请我，给你个易受孕的方子，助你更顺利的留下龙子，母凭子贵？”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东方卿卿冷哼了一声。 “你倒是不客气，怎么，你把这也当成了你的地盘？颜夕月，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嚣张吗？” 拎着茶壶，颜夕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轻嗅。 茶很香。 颜夕月浅笑，“我只是知道，皇上还在等着我，所以卿妃不论心中有多少怨气，多少不甘，找我来也只是宣泄一通，是口舌上的争端而已，你不能对我做什么。明着不行，暗着也不行。” “你倒是自信。” “我还知道，东方霖去了万仙村，他喝醉了酒，和天宸仙师一起过去，若是顺利 一切都好说，若是不顺利，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就不一定了。卿妃与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倒不如多想想太子爷的安危。你这个公主是假的，可你对他的感情却是真的，不是吗？” 颜夕月的话太直白了。 在她这，仿佛就没有秘密能瞒过她，万仙村、天宸仙师、公主是假的…… 一字一句，都戳东方卿卿的心窝子。 东方卿卿承认，这一刻她慌。 看着颜夕月，东方卿卿想将她生吞活剥了，可是她也知道，颜夕月说的是对的，她不能那么做。除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她在颜夕月这占不到什么便宜，而现在，她怕是连口舌之快，都做不到了。 东方卿卿看着颜夕月，眼神凌厉。 她半晌才开口，“颜夕月，我承认你真的有两分本事，” “多谢卿妃赞赏。” “别急着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虽然有本事，可是，我早晚会将你的本事，你的骄傲，你的得意，全都给毁了。你算计我，毁了我，这笔账我记在心上了，但凡我还活着一日，我就与你势不两立。我的报复会来的很快的，但愿你能有命，活得久些。不然，我怕折磨和报复，不够痛快……” 第408章 证明了他的孤独 听着东方卿卿的话，颜夕月脸色淡淡的，表情上也没有什么起伏。 她缓缓把茶盏放下，对上东方卿卿的眸子。 “第一，说我算计你，那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是怎么算计我的？ 痴情蛊的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有数，一次次的跟我挑衅，觊觎我的婚事，企图让我被抛弃的事，你应该也还记得吧。甚至到最后，你们不惜拿出长生方来，去跟皇上做交易，这不也是算计？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们对我动手的时候，就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还不允许我反击了？披着北梁七公主的外衣，你真以为自己就可以登天了？ 你以为你谁啊？” “颜夕月……” “第二，想报仇，那就来啊，你的报复我都接着，而且我会奉陪到底。” 颜夕月知道东方卿卿要说什么，她直接将东方卿卿打断了。 她自顾自的继续。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秘密，是能永远掩藏的，纸包不住火。你们来大雍，想干什么，我心里有数，别逼我撕破了脸皮，去拼那个鱼死网破。 我敢肯定，真到那个时候，我就算是，也一定会拉上垫背的。 这个垫背也许未必是你，但一定是 东方霖。” 听着颜夕月的话，东方卿卿猛地站起来。 “你敢。” “人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总免不得要背水一战，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大雍，不是你乱来的地方，行动之前多用用脑子，不然，我怕你等不到报复我的那一日。 另外，我真心提醒你一句，有工夫跟我叫板，不如想想你的太子哥哥。 天宸仙师就那么可信吗？ 万仙村的大墓，他下了一次又一次，都一无所获。 反倒是几个村里人下去了，受了重伤，探到了他不曾探到的东西。这个天宸仙师，到底有多少本事，又有多少忠心，你们确认过吗？他现在，把醉的人事不省的东方霖带过去，是想去办大事，还是想……谋害太子？” 最后几个字，颜夕月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那几个字像石头一样，砸进了东方卿卿心里，她心中波澜四起，越来越不安。 目的达到了，颜夕月也痛快了。 就得这么挑拨离间。 不能让东方霖、东方卿卿痛快了，一个个的，都不知所谓，刚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就作妖，颜夕月嫌烦。正好给他们找找事，以牙还牙。 反正，眼下东方卿卿什么 都做不了，她也帮不上东方霖。 她动，东方霖情况会更糟。 心里想的明白，颜夕月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外面。 小太监早已经等急了，迟迟不见颜夕月出来，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不该收了东方卿卿的银子，带着颜夕月来这边。可是，明阳帝的新宠，白日的时候，就在东方卿卿宫里缠绵，这在其他皇妃身上是少有的，再加上东方卿卿公主的身份，小太监也不敢得罪。 他左右为难，心里怕的厉害。 好在颜夕月出来了。 “宁和县主，你可算出来了，没什么事吧？现在去御书房？” 看着小太监的模样，颜夕月勾唇笑笑，“你说，若是我再耽误一刻钟，皇上那边会不会等着急了？” “县主……” “这件事，皇上应该不知道吧？皇上讨厌不忠，讨厌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左右逢迎，这你知道吧？” 颜夕月的话，让小太监脸都白了。 颜夕月也没有再继续。 一边往御书房的方向走，颜夕月一边淡淡的开口。 “我知道，在宫里很难，有些事不得不去做，有些人不得不去捧，有些银子不得不去收，有些人也不得不去得罪。只是，要想在 这宫里长长久久的，一定要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别越了界，不然……活不久。” “是。” “走吧，今儿这事到此为止，只要皇上那头不追究，我不会多嘴。” 颜夕月不在乎多走这一遭，而在宫里，多一丝宽容，多一个人情，也比多结一个仇，要好很多。 这点道理颜夕月懂。 点到为止。 御书房。 颜夕月来的时候，明远已经在御书房外等着了，小太监带着她一过来，福远就冲着小太监踹了一脚，“宫里边这几条路，你走了几年了，还不认识？给县主带个路还能出错，你那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小太监一听这话，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福公公饶命。” “滚去领罚，这些日子少往御书房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 “是。” 小太监应声，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人走了，福远这才看向颜夕月，“县主，你兜了一大圈子，没受惊吧？” “不会，”颜夕月勾唇笑笑，“卿妃是皇上的心头好，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但还不至于闹的不可开交，坐下谈了谈，相谈甚欢，倒也不错。皇上有这么个知心人， 能在身边伺候照料，也是有福。” 要是没有福远这一出，颜夕月只觉得，小太监带她去东方卿卿那，是东方卿卿的安排。 可现在，颜夕月很清楚，这是明阳帝的安排。 明阳帝利用了东方卿卿。 东方卿卿利用了小太监。 在东方卿卿心里，缠绵欢好，伺候明阳帝，是迫不得已，是不痛快，是心结，是她想要宣泄的痛处。 而这，应该是明阳帝的局。 试探东方卿卿的心，也试探她和夜天极的关系。 明阳帝多疑，他也会为他的多疑，筹谋布局，一次次的做验证。颜夕月承认，明阳帝算是有手腕，只是，步步为营到如此地步，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如履薄冰，他没有什么信任的人，他站在高处太孤独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很快就随着福远进了御书房。 明阳帝坐在龙案之后，闭目养神。 颜夕月轻轻福身。 “臣女参见皇上。” 颜夕月声音很轻，明阳帝像是没听见一样，他也没让颜夕月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明阳帝才睁开眼眸，他盯着颜夕月，仔细打量，眸子里晦暗深邃，波涛滚滚，风雨杂乱。 许久，明阳帝才沉声开口…… 第409章 交换 “听说，你和卿妃的关系不是太好？” 颜夕月听着这话，微微愣了愣，她随即点头，“说起来，我们的关系是不算太好，有过几次争吵，针锋相对，闹闹哄哄的。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 “是吗？” “卿妃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有什么不愉快，臣女也能好好处理。” 颜夕月的话，让明阳帝笑了笑。 他并不信颜夕月说的，可是，他也承认，颜夕月这话，他心里听了挺舒坦的。 他微微舒了一口气。 “那个长生方，朕已经在用了，你来给朕诊诊脉吧。” 说着，明阳帝已经伸手放在了龙案上。 “是。” 颜夕月应着，快速上前，福远适时的将准备好的绣墩，给颜夕月搬过来。颜夕月坐下，手附在明阳帝的手腕上，为他诊脉。 明阳帝用过长生方，那药他喝了应该有两三副。 最近一次，应该是今早。 从明阳帝的脉象来看，昨夜，他晕倒过后，身体状况的确有些不好。夜天极和颜肃年都打探到，说明阳帝病的没有那么严重，他晕倒后没多久就醒了，之后都是装的，这倒也对。只是，明阳帝身子亏虚这也是事实，他晕倒虽然醒的很快，但是内里损伤 却不轻。 这不是光看醒不醒，就能判断的。 而今早，明阳帝用了药之后，身体是比之前要有些好转，这是长生方的功劳。 但就眼下的状况来看，光靠长生方，滋补还不够。 颜夕月很快就心里有数了。 她神色平静。 明阳帝定定的看着颜夕月，一直到她收回诊脉的手，才轻声开口。 “如何？” 听着问话，颜夕月也不隐瞒，“从脉象上来看，皇上龙体无碍，只是略有亏虚，问题不大。但是，臣女从皇上的脉象上，看到了长生方的影子，皇上应该是用了长生方之后，才有了这种脉象。若是这么看，皇上身体的亏虚，怕是要比大家从表象上看到的，要严重不少。” 颜夕月实话实说，因为她心里清楚，这身子如何，明阳帝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没有说谎的必要，也没有说谎的余地。 明阳帝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朕的身子的确不太好，朕这次晕倒，是靠着你的长生方，才这么快速恢复的。你那方子的确是个宝贝。” “但是还不够。” “是啊，是还不够。”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明阳帝的脸上，也有些无力感。 他的心，也像是蒙了一层 灰。 “朕知道你医术厉害，朕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除了长生方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能给朕调理身子的法子？作为交换，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哪怕是你想悔婚，你不想嫁给裕亲王，替朕当这颗棋子，朕也可以如你所愿。” 又是试探！ 明阳帝想把调理身子的任务交给她，又怕她对夜天极一往情深，会影响了他的身子…… 所以，明阳帝在谈交换条件的时候，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只老狐狸。 颜夕月脑子转得快，她心里也对明阳帝愈发不屑。 的确，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一个上位者，更应该有防人之心，能够掌控全局，防患于未然。可是同样，一个上位者，也应该用人不疑。 他自己心无诚挚，又凭什么要求别人真心忠心？ 不过这话，颜夕月可不会说。 颜夕月看向明阳帝，冲着他摇了摇头，她缓缓开口。 “臣女既然已经答应为皇上做事，也已经拿到了皇上给予的实惠，那臣女自会将这件事做完，有始有终。这一点，皇上可以放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臣民，皆是皇上的子民，臣女能为皇上办事，能为皇上调理身子，是臣 女的荣幸，臣女不该有条件的。不过，若是皇上真纵容臣女，臣女倒是有个小要求，还请皇上成全。” “什么？” “皇上，臣女的家事，你应该也清楚一些吧？” 左相府的那一摊子烂事，明阳帝自然清楚，只不过，颜肃年办事还算可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事，明阳帝没掺和。 他更没想过，颜夕月会把颜家的事，搬到他这来说。 “你想说什么？” 听问，颜夕月也不再兜圈子，他快速开口。 “我爹是个聪明人，他在处理朝中政务上，绝对算是个能干的。可是，在处理家中琐碎上，他绝算不上优秀。虽然过去许多年，家中龃龉不少，腌臜事也不少，可是即便我不想承认，那也是我的娘家。我距离出嫁不远，都说这外嫁女，是要靠娘家支持的，我自然也希望有两分助力。” “你想让朕给你爹加官进爵？” “那倒不是，朝中事，臣女不懂，可臣女知道加官进爵这不是小事，尤其我爹又是左相，再往上还能往上到哪去？臣女也不希望为了这点事，让皇上为难。” “那你……” “皇上，我们府上的姨娘有喜了，臣女诊断过，应该是个 男丁。我爹渐渐上了年纪，这左相府必定是要交托出去的，我一个外嫁女，凭什么要求别人的孩子对我好？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孩子能够过继到我娘的名下。” 明阳帝凝眉，“你确定，光靠过继，他就能对你好，成为你的依仗？” “所以，臣女才需要一道圣旨，让他不敢对我不好。” 颜夕月眨眨眼睛，眼里带着狡黠的光芒。 算计的意味浓郁。 明阳帝有些恍然，“朕明白了，这事好办。” “那臣女多谢皇上。” 颜夕月微微松了一口气，明阳帝没有起疑就好，若不是翻出这点事来，她也不知道还能交换什么，才能让明阳帝将注意力，从她和夜天极的亲事上转移出去。 这个借口，她胡乱编的，勉强应付着吧。 心里想着，颜夕月快速起身。 她跟明阳帝开口，拿了纸笔过来，又重新写了一个滋补的方子，配合着长生方来用。 这方子没有问题，也不怕明阳帝去查。 剩下的，再慢慢筹谋吧。 她现在想尽快出宫，去找夜天极。 万仙村情况复杂，即便给夜天极带了很多药，可不亲自跟着，颜夕月还是担心会出意外。 她想早点过去。 第410章 还记得霍清风吗？ 颜夕月留了方子，很快就带着玲音出了宫。 这方子好不好，用不用，那都是明阳帝的事，她现在也没心思多想。不过，凭着她对明阳帝性子的估计，明阳帝应该会找人来查，然后用。 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马车上。 颜夕月和玲音上车后，就让小厮赶车，他们绕了一圈。 在昭华街的地方，她们两个下了车，进了一家专卖头面首饰的铺子，那是夜天极的地方，隶属于幽冥堂名下。这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顶替她们回左相府，而颜夕月则带着玲音，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直接出了京城。 一路上，颜夕月都有些紧张。 “小姐，别担心了，王爷那边带了很多人，玲珑又送了药，再加上王爷厉害，不会出什么事的。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他汇合。” “嗯。” 玲音的安慰，颜夕月听到了，她也努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平静。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天宸在万仙村吃过大亏。 夜天极没有下墓的经验，也难保不吃亏。 她担心。 颜夕月的马车跑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城外相聚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玲音下 车查看了一圈，这才回来跟颜夕月禀报，“没有找到王爷他们留下的暗记，包括玲珑，也没有留下记号。不过，从车辙印和马蹄印来看，还算整齐，是沿着这条路走的，应该没有出什么大岔子，他们应该是直奔万仙村了。” “不对啊。” 颜夕月听着玲音的话，不由的凝眉。 夜天极的性子，她太了解了，知道她会来，就算情况再紧急，夜天极也一定会给她铺好路，留下足够多的线索，不会什么暗记都不留下。 尤其是，玲珑也在边上跟着。 分开的时候，她明明告诉了玲珑，让玲珑留暗记，玲珑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两个人，都没有留下线索……这明显不太对。 “我下车看看。” 说着，颜夕月快速下车。 颜夕月在周围转了转，的确和玲音说的那样，周围没有暗记。不过，颜夕月发现，周围的枯草上有些痕迹，是踩踏过的印记，而且应该是新的。印记不深，枯草压损的不算严重，证明过去的都是高手。 颜夕月凝眉，顺着这趟印记，往山根的地方追了追。 绕过一个转弯，又往前走了一阵子，没多久，颜夕月就看到了山上有道影子。 是 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是夜天极。 夜天极也看到了颜夕月，不用颜夕月上前，他飞身而下，不多时就到了颜夕月身边。 夜天极揽住颜夕月，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夜天极抬手，抚上她蹙起的眉头，“你来了，是不是没发现暗记，着急了？” “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盯着。” 夜天极也没瞒着颜夕月，他往山里的方向看了看。 “玲珑过来汇合，说你被带进宫了，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我就让他们先走了，奔着万仙村去了。到了那边之后，他们会留下线索指路，我就在这边等你。我一直隐藏在暗处，一炷香前，我发现附近有人过来，是龙隐卫。我就现身把他们引开了，已经解决了。” “龙隐卫？” “嗯，”夜天极点头，“应该不是奔着咱们来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宸和东方霖有行动，明阳帝那边多少也会听到些风声。尤其是，东方霖去东方卿卿那，其实明阳帝已经察觉到了，他对东方霖会更关注。只不过，他们来的晚，没有探查到什么。” 夜天极说的有道理。 只要不是奔着夜天极来的，颜夕月就放心了。 “你没事就好， 我和玲音一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你们留下的线索，都有些担心。” “没事，我说过的，我还有你，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 “道理说来多容易啊。” 可是，说那些道理，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跟面对现实，完全是两回事。 天不遂人愿…… 这种事实在太多了，事事如意反而是奢望。 颜夕月也怕。 颜夕月话不多，不过，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夜天极都懂。 夜天极倾身，在颜夕月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他拦着颜夕月的手，都更紧了些，“别担心了，你担心紧张，我也会跟着心疼。” “你倒是会说话。” “我会的还很多，可不只是甜言蜜语。走吧，先忙正事，等回来没事了，我再慢慢给你展示。” 展示…… 这两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颜夕月听得懂，他笑而不语。 两个人很快就上了马车，玲音也识趣，她接替了赶车小厮的位置，也坐在了外面，把车厢里的空间留给了颜夕月和夜天极。 夜天极揽着颜夕月，轻声询问。 “那位跟你说什么了？” “帮他调理身子，他的状态有些不大 好，用了长生方勉强遮掩，但是这种滋补还不够，他让我帮他想办法。他还说，可以用我们的亲事做交换，只要我帮他，那即便我不愿意和你成亲，帮他监视你，他也答应。 我知道这是试探。 我想了老半天，才说把银屏的儿子过继给我娘，做颜家嫡子，让他下旨帮我牵制这个过继的日子，让他对我好，这才糊弄过去。 但是我觉的，虽然一时半会儿的糊弄过去了，但他肯定不会安心。 他疑心病很重，凭他的性子，之后还会有动作。” “嗯。”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轻轻点头。 “别紧张，剩下的交给我，我来处理。等从万仙村回来，你只负责安心备嫁就好，我不会让那位再多找你麻烦。等成了亲，不再有变数，就好办多了。” “我知道。” 颜夕月应着，有夜天极，他倒是安心。 正寻思着，她就听到夜天极开口，“对了夕月，你还记得霍清风吗？” “苏姨娘那个男人？” “嗯。” “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有些意外。 夜天极叹了一口气，“霍清风死了，他死前，让人给我传了话，是一个地址……” 第411章 他们好像更亲近了 “地址？”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有些好奇。 夜天极点点头，“是，应该是他常州老家的一处宅子，暂时顾不上，等有时间的时候，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颜夕月也知道夜天极现在忙，顾不上这些事也正常。 还是先把眼下的问题处理好吧。 “行，那之后再说。” “嗯。” 夜天极应声，他紧紧的揽着颜夕月，没有再多言。 马车跑的飞快，直奔万仙村，可因为距离的原因，饶是他们加快了速度，到这边的时候，也过去许久了。 颜夕月和夜天极路上都商量好了，若是人都下墓了，他们三个也跟着下去。 虽然身上没留什么备用药，但有人在前面领路，应该不会有太多危险。他们三个都是会功夫的，尤其夜天极还是功夫绝顶的，应该可以应付。 大不了到哪吃力了，再原路返回。 只是，等到了这他们才发现，所有的预想，都白费了。 玲珑、幽澜、鬼火全在这边。 他们还没有行动。 “怎么回事？怎么没动？” 听着颜夕月的问话，幽澜快速回应，“天宸仙师和东方霖到这之后，先去了村里，因为有村民下墓中了 尸毒，已经死了，他们去探了情况。许是情况不好，东方霖又有些醉意未消，两个人就没有什么动作，咱们大家伙都在等。 可在不久前，东方卿卿扮做小丫鬟的模样，也来了万仙村。 她带了两个影卫，去找了东方霖。 天宸仙师也在，他们三个不知道说了什么，起了争执，天宸仙师被气走了。至于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现在还在一户农家里。那户人家的小院，大约是他们租下来或者买下来的老院，没人打扰，他们还没出来。” 夜天极微微凝眉，“天宸仙师那边，有人盯着？” “是，派了人过去。” “嗯。” 夜天极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看万仙村。这里的山势风水，的确非同一般，那种感觉，看实地远比看舆图，要强烈的多。 夜天极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你们先带着人回去吧，分散着走，不要引起注意，玲音、玲珑留下就可以了。” “王爷，不下去探探？” “不用。” 夜天极明白幽澜的意思，其实，凭着他们的实力，即便没有天宸仙师领路，他们自己也可以去探究墓穴下的情况。 未知是可怕的。 但在绝 对的实力面前，这种可怕是可以被抵消的。 夜天极手下能人辈出，天宸仙师敢做的事，他们自然也敢。 而且，他们有信心做的更好。 不过夜天极不需要。 他本也不想探寻什么万仙村，什么王陵墓穴，眼下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不想东方霖和天宸仙师他们太过放肆，用阴谋搅乱了大雍而已。眼下，既然天宸仙师他们不主动下墓了，他暂时也不想在这事上浪费人力。 就算他的人实力强悍，也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危险。 他不想牺牲人手。 大概明白夜天极的心思，幽澜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很快就带着人手离开了。 夜天极让玲珑、玲音守着马车，他则带着颜夕月，去了东方霖所在的小院附近。小院外面，明明暗暗的有不少人手，并不方便靠近。 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强求，就那么等着。 “你说，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在屋里能说什么？” 闲得无聊，颜夕月轻声念叨。 夜天极抬眸，往小院的方向望了望。 “东方霖之所以会醉酒，算是借酒消愁，他对东方卿卿是有几分感情的。来的路上你也说了，你诋毁了天宸，东方卿 卿来的这么急，肯定是担心东方霖了。一个舍不得放手，一个因为担心而靠近……这样的两个人，在里面还能说什么。” “可是，东方卿卿都已经跟了皇上了，木已成舟，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没用，但不妨碍他们会聊。” 夜天极的眼神很清冷，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他语气里略微有些嫌弃。 嫌弃东方霖不够干脆，喜欢又不想倾尽全力，放下又做不到干脆彻底。在夜天极看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东方霖是怯懦的，他甚至比不上东方卿卿面对感情勇敢。 遇上东方霖，也算是东方卿卿的不行。 都是命。 夜天极和颜夕月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没多久，东方霖和东方卿卿就从屋里出来了。 马车停在院里，东方卿卿上了马车。 是一身小丫鬟的衣裳，并不起眼，可因为东方卿卿长得不错，这朴素的衣裳穿在身上，倒也颇有妩媚风韵。她上车的时候，东方霖伸手，轻轻的扶了一把，两个人手交叠相握，半晌都没有分开。 远处，颜兮月瞧着，不禁咂舌。 “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的关系，比之前更近了呢？” “应该是。” 夜天极话音才落，就见东方霖伸手，拽了拽东方卿卿。 东方卿卿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他怀里。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东方卿卿就调整好了身子，她看了看东方霖，冲他摇了摇头，之后就扭头进了马车。马车很快离开的了小院，冲着回京的方向去了，反倒是东方霖，站在小院里久久没有动作，像是一尊石雕一般。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有下人来叫他，他才回神。 他骑了一匹快马，回了京。 夜天极和颜夕月没跟着，他们两个去了小院，查看了一番。 应该只是一个碰头的地方，这小院里东西不多，还是原本农户家的模样，没有多少变化。这里倒是囤积了一些绳索，还有一些吃的，一些火把，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夜天极和颜夕月看了一圈，下了慕云香，也就离开了。 他们原本是想回京的。 不过，正好赶上了村里人发丧。 大约是下墓死状太惨，算了横死，村里人不想多留，所以才会匆匆的下葬。没有准备棺木，只有一张草席子，草草了事。 也正因为如此，颜夕月才看到了死者的脸。 那伤口……颜夕月很熟…… 第412章 上等雪锻 “他这伤，和算命瞎子的好像。” 颜夕月低声说着，她眉头紧锁，眼神也有些暗沉。 当初，为了救治算命瞎子，颜夕月废了不少心思，那些伤口都是她一点点处理的，用尽了全力。她自然记得，算命瞎子的状况是什么样的。 而且当时她和夜天极还确定了，那是人为伤。 应该是天宸仙师的武器。 那个依附手上而做的，形似利爪的武器。 现在万仙村的村民，说是中了尸毒而死的，可是，他的身上也落下了同样的痕迹，那就只能说明，这里面有天宸仙师的手笔。 “难道，天宸仙师对东方霖，真的没有那么忠心？” 颜夕月低喃，有些不敢置信。 她跟东方卿卿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难道真的歪打正着了？ 不会那么巧吧？ 夜天极眉头微蹙，他调查过天宸仙师和算命瞎子，但是，到底是北梁人，他的手可以伸过去，但是想要调查的彻底，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就目前传回来的消息看，天宸仙师这边，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 可夜天极更相信颜夕月在医术上的判断。 这方面，她不会出错。 看着颜夕月，夜天极轻轻的牵住她的手，缓缓开口。 “回头，我 让人再调查天宸仙师，一定把他的老底掀了，眼下咱们先顾顾眼前。走，去找玲音、玲珑，咱们安排一下。” “王爷的意思是，打算验尸？” “嗯。” 夜天极点头，也不瞒着，他快速念叨。 “人肯定是下过墓的，这点毋庸置疑，在墓里出了事，别管怎么样，都少不得要跟鬼神牵连在一起。有了这做前提，利用人心对鬼神的恐惧，就可以找到机会。” “对对对，可以可以。” 颜夕月心领神会，她连连应声，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抓着夜天极的手微微紧了紧。 “让玲音、玲珑，用轻功去吓唬吓唬村民，他们因为恐惧，或许会暂时离开，而不埋葬死者。我只需要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完成验尸，这不算难。” “嗯，咱们四个配合，足够了。” “走，正好也验验死者的真正死因，若真有问题，也好还他个公道。” “好。” 拿定了主意，夜天极和颜夕月快速去找了玲音、玲珑。 两个小丫鬟也是聪明的，一说就明白。 死去的村民家人，抬着席子包裹的尸体，匆匆的去了后山。因为死相不好，怕不吉利，冲撞了家里的运势，他们没送人进祖坟，而是 在后山的山坡上，寻了块还算平坦的地。 “就这吧，赶紧的把人放下，其他人过来搭把手，赶紧挖坑。” “小心点，别把人摔了。” “死都死了，还在乎那个？三子命不好，能从那鬼地方出来，能入土，已经是造化了。” “别说那些了，赶紧的吧。” 人群中声音接连不断，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很快大家伙还是都聚到了一起，开始挖坑。 但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道白影从众人的身后闪过。那白影速度极快，带起了一道风，让人感受到一阵寒意，之后就不见影了。 有村民感受到了，神神道道的回头望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干啥呢？干活啊。” 有人催他，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攥着铁锨的手都紧了紧，“你们觉没觉得，这周围有点不对劲儿？” “有啥不对劲儿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咱身后飘。” “鬼啊？” “我说小六子，你这胆子怎么那么小？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啊？你是被三子的死相吓傻了吧？没出息的东西，得亏之前你没跟三子进山。要不然，就你这小胆，指不定得死在三子前边。” “可不是的，别瞎想耽误 工夫了，干活。” 众人说着，继续动手。 可是小六子就是感觉不对，很快，那种冷风乱吹的感觉就又来了。 这次，小六子回头迅速，他看到了一道飘忽的白影消失。虽然没看的太清，可那道白他瞧得真真的，眨眼就没了。 手上吓得没了劲儿，铁锨一下子就掉了，木把子砸在脚上，他甚至感觉不到疼。 他快速转身，又四下瞧了瞧。 这次，他瞧得真真的，有一道白影快速靠近。 那白影披头散发的，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着，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只依稀能看到眼下有两道红色的血痕。 “啊……鬼……鬼鬼鬼啊……” 小六子叫了一声，他抱着头，转身就往山下跑。 其他村民起初还不行。 他们四下瞧了瞧，不多时，又有人看到了白影，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山里的风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不少。 这下子，让不少人都慌了神。 “鬼，真有鬼。” “走走走，先下山，等明儿晌午的时候再来。晌午阳气足，先走。” “可是三子还没下葬呢，不能直接扔这吧？” “走吧，先躲躲再说，一个死人，还能比活人重要？你要是舍不得，你就在这埋吧，反 正我先走了。走走走，赶紧都走。” 村民们叫叫嚷嚷的，很快就离开了。 连有些犹豫的，也都随了大流，跟着一起下了山。 人走了，玲珑、玲音才停下。 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时候，夜天极和颜夕月也出来了，夜天极和玲音、玲珑一起，盯着四周，为颜夕月望风，趁着这功夫，颜夕月快速去了尸体边上。她将过着三子的草席子打开，瞬间，三子身上的伤，就全都露了出来。 不只是脸上，三子的身上，也有很多道伤口，血淋淋的，皮肉外翻。 那一道道的伤口，都是规则的。 跟算命瞎子相差无几，无非是伤口深浅的差别。 颜夕月心里有数，她还特意看了看其他位置，为三子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大约一盏茶多些的工夫，颜夕月就发现了异常。 “王爷，有问题。”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快速过来，到她身边，“发现什么了？” “王爷，你看他手里抓的这个……” 夜天极闻声，看向三子的手，那是一双粗糙的手，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粗活，手有很多老茧，干瘪还有裂纹。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三子手里抓了一块布料。 上等雪锻…… 第413章 这么好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这不是三子能用得起的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配合着他身上的伤口， 不难判断，这东西多半就是天宸仙师的。 拿了素帕出来，将雪锻收好，之后夜天极才看向颜夕月。 “还有其他发现吗？” “死因是头上的伤，应该是颅骨损伤，他身上的伤有一小部分是死后伤，是凶手刻意为之。应该是为了装神弄鬼，吓唬人吧。” “村民们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下墓，而天宸仙师不希望他们下去。” “应该就是这样。” 这一招相当于釜底抽薪，把吓唬做到了极致，应该很管用。 就是太狠了一点。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天宸仙师是北梁人，在大雍杀戮，在他看来或许根本就不算事。 而且，他明显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或许为了得偿所愿，就是北梁人，就是他的身边的人，他也能下得去手。 算命瞎子就是前车之鉴，这没什么稀奇的。 夜天极也明白。 抿了抿唇，他看了看手中包着雪锻的素帕。 “看来，这个天宸仙师的确有异心，我猜，关于万仙村和一众王陵的信息，可能在东方霖的手上，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有了你的挑拨，有了东方卿卿的大闹做铺垫，这嫌隙可以再折腾的大点，在他们中间豁开一个口子，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这应该不难。” 疑心病，可不是明阳帝的专利。 嫌隙一起，想要消除并不容易，这疑心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让它生根发芽，狠狠的扎根在东方霖的心上，又有何难？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看着夜天极，眼里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 四目相对，对方心意已然明了。 不必再多言。 拿定了主意，夜天极和颜夕月也没有再多逗留，他们很快就上了马车，玲音、玲珑赶车，他们直奔京城的方向。一直到城外，夜天极和颜夕月才分开，免得又闹出动静来，引人注意。 颜夕月独自坐马车进了城。 原本是要去百草堂的，不过，才到半路上，颜夕月就听到了街边的哭声。 掀开车帘子，颜夕月往外望了望，只见街口的位置聚了一群人。 “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 玲音应声，她把马鞭子交给玲珑，自己跳下了马车，奔着人群中去了。 一过来，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孙夫人程氏。 程氏哭的撕心裂肺的，她的怀里还抱着萧悦昕，不知 道怎么了，萧悦昕双眸紧闭，人已经晕了过去，她原本还算白皙的脸上，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黑色，单是看上去就不正常。 玲音往人群里走了走，靠的更近了些，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她对萧悦昕没好印象。 从萧悦昕跟东方卿卿联合，想要给颜夕月下痴情蛊，到程氏要孙楚擎给萧悦昕一个名分，逼着孙楚擎和顾晚让萧悦昕当平妻，最后还闹到了退婚的地步…… 萧悦昕没了，倒也省心。 玲音寻思着，就听到程氏哭着开口，“悦昕，悦昕你醒醒啊，这是怎么了？” “夫人，要不赶紧送小姐去医馆吧。” “去，现在就去。” 程氏说着，随即又看向了周围的人。 不过瞬间，她就改了口。 “不，先叫人把这些人，全都给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悦昕好好的在我身边走着，突然就晕过去了，变成了现在这样，绝对有问题。是这些人，肯定是这些人中的谁，暗中捣鬼害了悦昕，不能放跑了他们。” 程氏这话，牵连了所有围观的人，自然让人不满。 “这位夫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怀疑我们？我们好心过来看看，瞧瞧能不能帮上忙，你还想抓我们，这算什么 事？” “就是，富家夫人就能这么嚣张？还有没有天理？” “谁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说不准是有什么病，也说不准是做了什么脏事，被老天爷惩罚了，这脏水往我们身上泼，泼的着吗？” “这不是孙将军夫人吗？” “孙将军？孙业？” “孙将军为国尽忠，战功赫赫，他光明磊落了一辈子，没成想他夫人这样。仗势欺人，嚣张跋扈，是非不分，简直丢了他的脸。” “之前不少人都说，孙家和永清王府退亲，是嘉安君主的问题，现在看倒也未必。” “这亲退的好，谁有这么个刁蛮泼辣不讲道理的婆母不头疼？” “就是，退的好。”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围乱糟糟的。 程氏本来就因为萧悦昕晕倒了心急，现在听着人说她的不是，还一个劲儿的说顾晚好，她哪咽的下去这口气？ 程氏脸色黑的不行，她转头望向小丫鬟。 “你是死人吗？还不去办事？” “夫人，还是先带小姐去医馆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这些刁民，不惩治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有错。就不能放过他们，去找大人，现在就去。” “可是……” “你信不信我把你发卖了？” 小丫鬟见程氏这么说，不敢再劝，她转身就跑去找帮手了。 程氏这才顺了一口气。 抱着萧悦昕的手微微紧了紧，她时不时的叫着萧悦昕的名字，之后就腾出空来，跟周围的人争吵。她一张嘴，恨不能抵上别人八张嘴十张嘴，气焰嚣张，半点不让。 玲音瞧着都佩服她。 没多耽搁，玲音很快就退出了人群，到了颜夕月边上。 “小姐，是孙夫人在闹，萧悦昕晕了，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满脸青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从程氏说的来看，她应该是突然晕了的，奴婢怀疑是那东西。” 那东西…… 这话，玲音说的十分含蓄。 不过颜夕月明白，从一开始，浮昕就没有给萧悦昕解蛊，而是压制了。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萧悦昕身上的蛊应该起了作用，而且比之前更严重，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估计是遇上了东方霖，或者是东方卿卿吧？ 不论事情是怎么样的，这次，够萧悦昕和孙氏折腾的了。 颜夕月想着，微微勾唇。 “玲音，你回府去找浮昕，玲珑，你去永清王府找顾晚，咱们去边上的茶楼聚。这么好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第414章 保护他 顾晚接到消息就过来了。 一进茶楼包厢，顾晚就到了颜夕月的边上，顺着打开的窗子往外瞧，远远的就能瞧见晕倒的萧悦昕，还有着急又暴躁的程氏。 看着她们两个人的样，顾晚不禁笑出了声。 “嘿，今儿这是什么好日子？” 瞧着顾晚的模样，颜夕月也微微勾唇，她伸手倒了一盏茶，放到顾晚面前。 “边看边说。” “嗯。” 顾晚点头，她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明明就是最普通不过的茶，可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茶顾晚喝着向极了。 她一脸享受的表情。 颜夕月瞧着，不禁失笑，“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当然不是，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看她们越倒霉，我就越舒坦。尤其是萧悦昕，婊里婊气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东西，我和楚擎之间闹来闹去的，有七成她的原因。她就这么死了，我才开心呢。另外那个，我懒得说，不过她最好只是倒霉，但死不了，不然楚擎还得守孝，耽误我工夫。” “噗……” 顾晚这直率的话，让颜夕月直接笑出了声。 不过，不得不说，她这话有理。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见顾晚望着外面，一 个劲儿的咂舌。 “这孙夫人的战斗力，可真是一绝，一个人对一群，还那么嚣张，真是老当益壮，老来能干。这么对比起来，这些无辜的围观百姓，比我可可怜多了。” “无妄之灾。” “也不知道早些年的时候，孙将军看上了她什么，居然娶了她。” 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英明神武，光明磊落，结果却爱上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怎么想，顾晚都替孙业不值。 程氏唯一的好，也就是生了一个孙楚擎。 颜夕月闻声，低声念叨。 “早些年的时候，孙将军也还不是现在的大将军，包括你爹，也不是现在的王爷。兵营里，士兵南征北战，日子过得糙，一个个的性子粗犷，整日想的都是打仗，是赢，是保家卫国，哪还顾得上其他的？ 这夫人，多半都是老家爹娘帮忙选的。 未成婚的时候，又有几个可以不顾忌名声，泼辣外露的？再者，早些年的时候穷，日子过的苦，想嚣张也没有资本。现在日子不一样了，很多性子中的缺陷，也就暴露出来了。 这很正常。” 颜夕月说的也有道理，顾晚听着，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候，包 厢门被敲响了。 “小姐……” 是玲音的声音，知道是她带着浮昕回来了，颜夕月迅速开口，“进来吧。” 听着动静，玲音迅速推门，和浮昕进来。 浮昕直接到了颜夕月身边。 “小姐，奴婢进门之前，在人群之中看了一眼，萧悦昕的情况的确不对。奴婢距离的远了些，没有看的太细致，不过，据奴婢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身上的蛊虫出了问题。她身上中的是痴情蛊，可也是子母蛊。她这子蛊，受母蛊控制，而且影响颇大。奴婢以为，应该是母蛊出了问题。” 颜夕月抬眸，看向浮昕，“母蛊出了问题？可是东方霖没事啊。” “应该是母蛊被毁了。” “被毁？” “是，”浮昕点头，轻声解释，“奴婢觉得，很可能是东方卿卿动的手，摧毁了东方霖身上的母蛊，其实是可以解蛊的，对东方霖而言更有利，可东方卿卿却用摧毁的方式，奴婢以为，很可能是她又在东方霖身上，下了别的蛊。 为了避免中蛊下蛊太过频繁，影响身子状态，才会用摧毁的方式。 其实说的更直白点，很可能是新蛊吞噬旧蛊。 母蛊被吞噬，消失了，子蛊 也就失去了方向。没了东方霖这个痴情蛊的目标，萧悦昕身上的子蛊也是将死之态，顺带着牵连了她，进入了这种状态。 她的脸色是青黑色，应该不会有错。” 浮昕说的很细致。 哪怕颜夕月和顾晚，并不太了解蛊虫，也能听的七七八八，明白个大概。 颜夕月看向浮昕，“那有的救吗？” “有。” 浮昕点头，也不瞒着。 “需要手段高超的用蛊之人，把新蛊种在萧悦昕的体内，引导新蛊吞噬残蛊，之后再将后种下的蛊解除。不过，如果真是被摧毁，子蛊的状态一定不好，这种引导并不容易进行，而且效果也未必好。稍有不慎，就是活死人的状态，再没有办法。” 听着这话，顾晚眼睛晶亮，她定定的看着浮昕。 “那你能做到吗？” “有九成把握，可以一试，不过……没必要吧？” 萧悦昕是敌非友，她现在这样，也是她自己做的，怨不得任何人。 何必费心费力呢？ 顾晚倒是认同这话，“我就是随便问问。” 颜夕月侧头看向外面，眼下她知道的能有办法的，除了东方卿卿，就是浮昕。她们两个都不会帮萧悦昕，那萧 悦昕多半是死路一条，就算运气好，找到了好郎中，估计也是活死人。 这就是报应吧？ 不过，东方卿卿会在东方霖的身上，重新种什么蛊？ 这件事东方霖知道吗？ 颜夕月私心里觉得，应该不会和感情有关，毕竟，东方卿卿已经牺牲了清白，委身给明阳帝了，她和东方霖在感情上纠缠的越多，对于东方霖而言就越不利。东方卿卿是个为了东方霖，可以豁出去一切的人，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拖东方霖的后腿。 所以，她给东方霖的蛊，一定可以保护东方霖吧？ 那才像是个爱到痴狂的人该做的事。 可有这种东西吗？ 颜夕月侧头，看向浮昕，“浮昕，你知道有没有什么蛊虫，可以保护一个人吗？” “保护人？” “就比如说，把我和王爷连成一体，一旦他有危险了，我就可以提前知道，而且我可以保护他，甚至用我的性命，来抵消掉他的危险，会有这种东西吗？” 颜夕月这话，让浮昕紧紧的咬住了唇。 那一瞬，她的眼睛都在泛红，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情绪几近失控。 颜夕月从没见过这样的浮昕。 “浮昕，你怎么了？” 第415章 爱到她这样 颜夕月的声音，硬生生的将浮昕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只是，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半刻的，她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恢复。 见状，颜夕月伸手拉住浮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抱歉，别想了。” 即便浮昕没开口，可颜夕月大致猜到了。 夜天极说过，浮昕有个深爱的人，只不过人已经不在了。而在到左相府之前，浮昕一直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城里，不愿意走出来。 浮昕向来冷静沉稳，能让她情绪失控的，左不过就是那个已经不在的人。 联想着刚刚她所问的，事情如何，其实并不难猜。 颜夕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若是一早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她绝对不会去揭浮昕的伤疤。 她会心疼。 感受到颜夕月的善意和歉意，浮昕努力仰着头，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浮昕才看向颜夕月。 虽然她的眼睛依旧泛红，可是，她的心情明显平复了不少。 她勉强勾了勾唇角。 “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一时间情绪有些没控制住。没事了，都过去了，我能处理好。” 颜夕月 轻轻的握住浮昕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她的眼里，一片温柔。 “浮昕，咱们都是自己人，是背靠着背，将性命交托在对方手上的人，我们也是一家人。我不知道过去，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强求你来倾诉，不会强求你剥开自己的伤疤，来给我们每个人看。但是你记着，你是我们的家人，你难受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承受不住的时候，可以稍微依靠我们一点。我们会陪着你，会一直都在。” 颜夕月的话，说不上有多好听，也谈不上什么安慰。 因为她太清楚了，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那有多疼，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可分担二字，在生死面前又有多少意义？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陪伴。 仅此而已。 颜夕月温柔，也懂得掌握分寸，浮昕都明白，她心里也暖。 回握住颜夕月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浮昕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继续，“小姐，你说的那种蛊，其实是有的，叫双生蛊。顾名思义，两个人命运相连，犹若双生子一般，可以感知对方的危险，心灵相通。 当然，双生蛊其实还有另外一重含义，双重性命。 下蛊的人可以操控双生蛊，在感知中蛊人有危险的时候，尤其是生死之危的时候，献祭自己的生命，以求得对方重生。 这种双生蛊并不好培养，上百对蛊虫里，也未必能养出一对来，是极品至宝。 我曾经……” 浮昕的声音微微顿了顿，那股哽咽几乎要控制不住。 不过，最终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微微垂眸，掩去自己所有的心绪，浮昕缓缓继续。 “我曾经养出过那么一对双生蛊，我喜欢的人，也是个用蛊高手，他比我更精通。我们都是王爷的人，要出任务，有危险在所难免。有一次要外出执行任务，他说他有不好的预感，要陪我一起，并且偷偷的给我中了双生蛊。 那一次，的确出了意外，是我差点死了。 当时，他就陪在我身边，他拼了命的救我，可情势太过危机，我伤的太重，等他救我脱险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撑不住了。我的功夫没那么好，我成了拖累。就是那个时候，他用了双生蛊，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不过浮昕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因为她一直记着，他说过，喜欢看她笑。 越是在难受，在想他的时候，她就越要笑。 这是她的承诺。 至少，她要让他知道，她过的还算好，他的牺牲并没有白费。 浮昕执拗又坚强，她那样子，让颜夕月的心一颤一颤的，跟着她疼。即便早已经猜到了大致情况，可是，真挺浮昕一字一句的说出来，那种悲痛欲绝的浓烈冲击，还是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紧紧的握着浮昕的手，颜夕月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连带着嘴快的顾晚，也闭口不言。 包厢里一阵沉默。 浮昕将他们的模样看在眼里，她深呼了一口气，随即笑笑，“这都怎么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往事随风，我也学着渐渐放下了，你们也不必这样，咱们还是说说正经事吧。” 说着，浮昕看向颜夕月。 浮昕也了解颜夕月，她知道，颜夕月不会无的放矢，胡乱发问。 她既然问了，就有她问这话的理由。 对上颜夕月的眸子，浮昕轻声道，“小姐，你是怀疑，东方卿卿之所以要给东方霖重新下蛊，是因为她想要用类似双生蛊这样的东西，保护东方霖？” “嗯。” 颜夕月点点头，她也没瞒着。 “东方卿卿并不是真正的北梁七公主，她和东方霖也不是兄妹，她爱慕东方霖，并且爱到无 法自拔，有不顾名节献身的意思。” 听着这话，顾晚和浮昕，包括玲音、玲珑，都有些诧异。 之前，她们都听颜夕月提过。 但也只是在东方卿卿面前，是只言片语，她们还以为，那是颜夕月故意胡说，刺激东方卿卿的，没成想这居然是真的。 几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颜夕月缓缓继续。 “既然不想伤害东方霖，又要为他重新下蛊，那倒推理由，也无非是东方卿卿想要保护东方霖。东方卿卿委身于明阳帝，今儿一场缠绵，让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大好，她要想保护东方霖，头脑热了的时候，保不齐就会豁出去性命，一来了却了自己的一片痴心一段情，二来也算是死的干净，一了百了。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了。” 颜夕月这话，十分有道理。 浮昕也微微点头。 “照这么说，倒也有可能，东方卿卿手上的冰蓝蝶不俗，那也是蛊，她能弄出那么个东西来，想来养出双生蛊，也不是什么难事。” “啧……” 顾晚咂舌，她看着颜夕月，还有些难以接受。 “东方卿卿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爱一个人，能爱到这样？可是，东方霖也不值得她如此啊？” 第416章 想他了 听着顾晚的话，颜夕月轻声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本来就是难以捉摸的，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之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情从何而起，我们也都无从得知，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她所谓的痴狂，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感情这回事也是如此。 东方卿卿自己满意就得了。 颜夕月也没心思多关心，她之所以问，也是一时好奇，想要把事情捋顺而已。 剩下的，她心里的防备，或许要远大于感动。 几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了哭声。孙业来了，还带来的郎中，他让周围的人都散了，让郎中给萧悦昕瞧病，结果萧悦昕气断了。 程氏承受不住，直接当街大哭。 边哭，她还边骂骂咧咧的。 “将军，悦昕死的好冤啊，她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跟我出来逛逛，结果一出来就出了事，送了性命。 是这群人，肯定是这群人。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刁民，他们见不得悦昕好，肯定是他们偷偷的下手，害了悦昕的。将军，你把他们抓起来，严加审问。你把他们都抓起来，找出凶手。” 程氏一边哭一边吼，那声音，恨 不能半条街都听见。 孙业听着，头疼的厉害。 “你还有完没完？你当你是谁？这些人，你说抓就抓，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悦昕呢？悦昕的死就不管了？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又算哪门子的王法？你是将军，你为大雍鞠躬尽瘁，拼了性命，你这些年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敌，立了多少功，那些都不作数吗？现在，连自己家里人死了，都得忍气吞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你这些年做的又算什么？你这忠，又有……” “你闭嘴。” 孙业怒吼了一声，把程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否则，被言官参奏那是小事，弄不好，惹圣上起疑，整个家族都得跟着遭殃，那可是关乎全族性命的大事。 孙业虽然是武将，可当了这么多年将军，他不敢说自己有多少谋略，可这么简单的保命之道他懂。 孙业看着程氏，怒不可遏。 “来人。” 听着孙业的话，即刻有下人过来，到他身边。 孙业冷着脸开口，“夫人心里难受，承受不住，发了疯，胡言乱语，把她带上马车送回府去。其余人，把表小姐的尸体送去 京兆府，让仵作尸检，依律严查。” “是。” 下人应声，即刻先去扶程氏。 程氏哪甘心就这么走了？而且，她也不同意尸检。 “将军，送京兆府算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他们的仵作验尸？悦昕清清白白的姑娘，到死都未曾出阁，她体体面面的，怎么能让那些下九流的仵作碰她的身子？她人都没了，还不能让她走的干干净净的？这算什么事？我不同意，我不答应。”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 “我不管，反正不能让人碰悦昕的身子，将军想其他办法抓凶手，我得让悦昕走的体面。” 程氏一声声的吼，态度坚决。 孙业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让人也将萧悦昕的尸体暂时先抬回孙家。至于之后，事情要怎么查，再慢慢筹谋。 总得先把程氏哄回去。 程氏在孙府嚣张惯了，这将军夫人的名头，也让她有些忘乎所以。 当街就大吼大叫，什么都说，孙业实在怕她惹事。 有孙业做主，人很快就散了，大街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样子，平静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颜夕月看向顾晚，“有何感想？” 听着这话，顾晚瘪嘴 ，她端着茶盏大喝了一口，之后才嘀咕。 “我的感想就是，等楚擎回来，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搬出去单独立府，不能跟他娘一起住。就她这泼辣又蛮不讲理的劲儿，我估计我一日得有八次忍不住，想用鞭子抽她。” 顾晚这话一点都不假，她也相信，顾晚干得出来。 不过，就委屈孙楚擎了。 正寻思着，颜夕月就听到顾晚又道，“也不知道孙楚擎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才走多久啊，就想了？” “嗯。” 顾晚也不是什么羞涩扭捏的人，尤其是在颜夕月面前，她所有的感情事，颜夕月都知情，她也没什么可瞒着颜夕月的。 顾晚叹了一口气，轻声念叨。 “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可其实以前的时候，我们并不常见。 我知道他和我有娃娃亲，是我的未婚夫君，可即便很久不见，也说不上想。但是，从正经议亲开始，我们之间的接触变多了，我们俩又因为萧悦昕，因为他娘，来来去去的折腾了几回之后，我倒是觉得，我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可能，感情就是得经历几番周折，才会越来越刻骨铭心吧？ 他走的急，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 走的，虽然他走之前，已经找我谈过了，可我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我盼着他回来，盼着这门亲事能够重提，也盼着我们能走到一起，有个好结果。许是心里盼望太多，想要的太多，也就越来越舍不得了。 想啊。 你这种成日跟天极哥哥腻歪在一起的，你不懂。” 感慨了半晌，最后还调侃了颜夕月一声，瞧着顾晚的小模样，颜夕月不禁笑了笑。 “郡主大人，你说你和孙楚擎，就说你们自己，提我干什么？” “不能提啊？” “能能能，你是郡主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夕月顺着顾晚，两个人一时间笑作一团，连带着浮昕，还有玲音、玲珑，她们的情绪也都比之前要好不少。 大约又待了一刻钟多些，颜夕月和顾晚就出了茶楼。 颜夕月让玲珑去送顾晚。 至于她自己，则带着玲音、浮昕，去了百草堂。 百草堂在盘账，颜夕月盯着瞧了瞧，之后就拿了药材，回了左相府。颜夕月回来的时候，颜夕晨也正好下马车。 颜夕晨被人搀扶着，而搀扶她的人，正是夜凌云。 三个人刚好撞上。 颜夕晨见状，快步冲着颜夕月走过来…… 第417章 有种家的感觉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难不成是进宫，被为难了？” 听着颜夕晨的话，颜夕月还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进宫的事？这么关心我？” “鬼才想要关心你。” 面对着颜夕月，颜夕晨一点都不客气。 “我是担心，你死在里面，没人给我治伤了。我来看看爹，正好也想让你给我换个药，要不是你进宫了，我早就过来了。” 颜夕晨说着，声音微微顿了顿，她往夜凌云那边瞟了一眼。 之后，颜夕晨压低声音开口。 “听他说，你进宫之后，被带去东方卿卿那了？那女人，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她现在又成了皇上的妃子，不情不愿的，她肯定不痛快。她找你，是不是找你麻烦了？怎么样，来自皇上妃子的凶猛攻击，刺激吗？” 颜夕晨的话，说的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过，她担心也是真的。 为了之前颜夕月帮她，也为了她这头上的伤，为了她的未来。 颜夕月懂。 看着颜夕晨，颜夕月微微勾唇。 “从前她是骄傲的七公主，而今她只是皇上后宫里的一个妃子，妃子的名声说来显赫，可实际上，还不就是个妾。她的嚣张气焰远不比 从前，所以，她怎么也欺负不到我头上去。” “嘁……” 颜夕晨听着这话，忍不住“嘁”了一声，她直瘪嘴。 这种话，也就颜夕月敢说。 不过，颜夕月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她是强，东方卿卿那么嚣张，依仗着冰蓝蝶，她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人能不畏惧，可到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倒在了颜夕月面前。 要是自己有这本事，颜夕晨也愿意嘚瑟。 她还能比颜夕月嘚瑟的更狂。 心里想着，颜夕晨也没多说什么，她快速开口，“行了，不说那个晦气的女人了，先进去吧。我去看看爹，之后就到婉月阁找你。” “嗯。” 颜夕月说着，先一步进了府。 至于颜夕晨，则又回到了夜凌云身边，她带着夜凌云一起进门。 银辉阁。 夜凌云没过来，颜夕晨自己过来的。 一共也没进过银辉阁几次，可是，每一次颜夕晨的感觉都不一样。从前，颜肃年也宠着苏姨娘，但是，两个人的感情太过华丽，就像是苏姨娘精心编排的一场戏，美则美矣，却有些不真实。而在银辉阁，颜夕晨甚至感受不到颜肃年有多宠银屏，但是这小院里，就是莫名的有种烟火气 。 那种感觉，简简单单，却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像个家。 许是这种想法，让颜夕晨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站在小院里很久，就静静的看着，没有进门。 那种少有的娴静，别说旁人，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许久，颜夕晨才垂眸， 苦涩的笑笑。 人总是会成长的。 只是，她是被迫成长的，而这一路，她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屋里。 颜肃年和银屏正在聊天。 银屏的月份渐渐大了，状态也比之前要好一些，颜肃年和她正聊着孩子的事，宫里那边虽然还没下旨，但是已经传来了风声，说颜夕月提了过继孩子的事，他们正念叨这件事呢。 对于银屏而言，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她从一开始，就是夜天极安排在左相府，帮着颜夕月的一颗棋子，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颜夕月。 不过，她得承认，因为这个安排，她的日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过的很好。 可即便再好，她也只是一枚棋子。 她的身份能不能坐上左相夫人的位置暂且不提，就算能，她没有娘家做依仗，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这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要比旁人家的 贵公子弱几分。可是，过继到古氏的名下，成了嫡出的孩子，还能得颜夕月扶助，这是好事。 再者，所谓过继，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古氏人早就没了。 就算过继了，孩子也依旧会陪在她身边，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不会减少半分，他们的母子感情，也不会受一星半点的影响。 她的孩子，只是多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头，多了一个更爱他的人。 银屏不贪心，她觉得这样很好。 听了银屏的话，颜肃年其实也放心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还担心银屏会不乐意，会因此而跟颜夕月产生嫌隙。 没事就好。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下人来回禀。 “相爷，二小姐来了，在院里等着呢，没有进来。二皇子陪着她来的，在前院花厅。” 颜夕晨会回来，颜肃年不意外。 可夜凌云也来了？ 颜肃年微微凝眉，“安排管家，去前院好好的招呼二皇子，把夕晨叫进来吧。” “是。” 下人应声，很快就退下了。 银屏见状，抚着肚子缓缓起身，“相爷，既然二小姐来了，你们就聊吧，我先回里屋了，也省的二小姐看见我不自在。而且，二小 姐来肯定是来看相爷，看相爷的伤的，说不定会提到苏姨娘。我在这，她说这些怕也尴尬。” 银屏很贴心，考虑的也周全。 颜肃年也没说什么，他看着银屏点点头，“那你先回房吧，慢一点。” “放心吧。” 银屏很快就进里屋了。 这时候，颜夕晨也进了房间，她款步到桌边上。 “爹。” “坐吧，”颜肃年看着颜夕晨，眼里少了冷硬强势，倒是多了几分一如从前的温柔，他拎着茶壶，倒了一盏茶，轻轻的放在颜夕晨面前，“尝尝这茶。” 明明颜肃年什么都没说，可是，看着那盏茶，颜夕晨却似乎什么都懂了。 她知道，颜肃年不怪她。 端着茶盏，茶水温热，那股热量透过指尖，一点点渗透到她心上。 颜夕晨眼睛微红。 “爹，我也没想到，她会利用柳音音的身份来伤害你。” “都过去了，”看着颜夕晨，颜肃年轻叹了一口气，“有这一遭，也算是我们之间有了个了结，没什么不好的。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也再没什么牵绊了。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更不必难受。” 那是他做的孽，他种了因，得了果，与人无尤。 第418章 让她捡了个便宜 再回首，寻思着这些事，颜肃年整个人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看着颜夕晨，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夹在中间也不容易，在家里，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她那头，我帮不上忙，也不会帮忙，她也就这么一阵子了，我也不会落井下石。若是你想去看看她，可以偷偷的去，别大张旗鼓，对你没有好处。” 这些道理，即便颜肃年不说，颜夕晨也懂。 只是，颜肃年这般语重心长，还是让颜夕晨的心里，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从前，颜肃年苦口婆心的跟她说了许多次，所有的事情，都恨不能掰开揉碎的跟她讲，给她分析利弊。可那时候，她就像是猪油蒙了心，愣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现在再听这些话，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可惜都晚了。 心里揣着这些事，一直到从银辉阁离开，颜夕晨还有些闷闷不乐的。 颜肃年瞧见了，也没有多劝什么。 颜夕晨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嫁做人妇，成了二皇子府的侧妃，上了皇家玉牒，有了自己要面对的路，和那一方天地。 她也该独立起来来。 颜肃年寻思着，他 起身去了前院花厅。 夜凌云在这边喝茶，人平平静静的，看着颜肃年来，他缓缓放下茶盏。 “相爷。” 没有再岳丈岳丈的称呼，一声相爷，既不疏离，也不亲近。 颜肃年闻声，点了点头，他快步上前坐到主位上，“跟夕晨聊了一会儿，怠慢二皇子了，还请二皇子不要见怪。” “相爷太客气了，一家人还说这话，也太见外了。” “是，是是。” 一连应了几声，之后颜肃年就再没言语。 他心里明镜似的，最近这阵子，夜凌云对颜夕晨的态度，跟之前很不一样。包括在选妃宴上，他提议让明阳帝封东方卿卿为妃，这也是听了颜夕晨的撺掇。现在，夜凌云又跟着颜夕晨一起来了左相府，一副颇为宠她的样子…… 若说夜凌云心中没自己的想法筹谋，颜肃年不信。 他不主动去问。 夜凌云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他等着就好。 很快，夜凌云就开了口，“相爷，我想过了，我想跟父皇那边请旨，把夕晨的侧妃晋升为二皇子妃，相爷觉得如何？” 听着夜凌云这话，颜肃年不禁一愣。 “二皇子认真的？” “当然。” 夜凌云 点点头，他的目光望向花厅外，有那么一瞬的缥缈，之后就化作了淡定的笑。 夜凌云勾勾唇，缓缓继续。 “夕晨一路跟着我，遭受了不少非议，她的名声说来也是受了我的牵累，若非因为我，她大约能有个更好的出路。过去我们吵过，闹过，打过，貌合神离，可兜兜转转这么久，陪在我身边的终究还是她。我想，让她成为二皇子妃，也挺好的。” 夜凌云这话，说的颇有那么点用情的意思。 只不过，颜肃年根本不信。 颜肃年听颜夕月说过，嘉贵妃曾给过颜夕晨一些东西，怕是有碍子嗣。这件事，想来夜凌云不会不清楚，这是明面上颜夕月看到的，那她没看到的地方，有多少算计，谁又知道呢？ 从一开始，嘉贵妃和夜凌云就看不上颜夕晨。 而今，颜夕晨闹成了这样，怕是子嗣都困难，他们更不会看她半分。 夜凌云只是说的好听。 他有算计。 颜肃年盯着夜凌云，半晌才开口，“二皇子，你和夕晨一路走来，的确经历了不少风浪。夕晨是我女儿，她若能和二皇子修得正果，幸福一世，那我这个当爹的自然欢喜。只是，我也清楚，夕晨 那个性子，不是为一家主母的料，只怕这个决定，会委屈了二皇子，也会让嘉贵妃不满。” 嘴上，颜肃年说的都是贬低颜夕晨的话，可实际上，这都是试探。 试探夜凌云的态度，到底有多坚决？ 也试探嘉贵妃是否知情？ 这道理夜凌云懂。 看向颜肃年，和他四目相对，夜凌云勾唇笑笑，“所谓夫妻，都是一点点磨合出来的，我们之前的确相处的不够好，可是携手走过了这么久，也越来越契合了。我想，我们会配合的更好，也能幸福的更长久。 的确，夕晨的性子跟我最初预想的，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她做的是不够好，但是，我也没好到哪去。 我们都有过错，既然错了，那就改改，重新开始，好好来过。这是我们的一个新的开始，没什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至于我母妃那边，相爷也完全不用担心，我跟她商量过了，她同意也尊重我的选择。” “嘉贵妃真的同意？” “是。” 颜肃年听着这话，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他心里没有欢喜，反而更多了几分警惕。 夜凌云这脑子，比不上嘉贵妃，嘉贵妃更不会去吃回头草，去后悔当 初的决定。现在，夜凌云说嘉贵妃同意了，那就是要谋利。 颜夕晨，没什么利用价值。 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她是颜家的孩子。 可若说夜凌云只是为了拉拢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牺牲。毕竟，他若有这方面的筹算，一早就该直接给颜夕晨争取妃位，而不是只让她当个侧妃。嘉贵妃和夜凌云，明显还想再拉一份助力，可现在偏偏放弃了…… 不是人选上出了问题，那就是颜家于他而言，还有更大的利益。 不是他，不是颜夕晨，那就只可能是颜夕月。 亦或者说是…… 夜天极？ 这朝中局势，颜肃年看的透，他只是稍稍寻思，就将这事的重点，放在了颜夕月和夜天极的身上。虽然还不确定，可他隐隐感觉到，夜天极腿的事，大约是暴露了。 夜凌云感受到了危险？在给自己谋后路？ 也或者，是亲近之后的铤而走险？ 具体的，颜肃年还不确定，可他知道，夜凌云大约心意已决。 颜夕晨是捡了个便宜，可是，颜夕月和夜天极那边，怕是得更要多加小心了。夜凌云不算聪明，若是他都觉察出了不妥，那其他人呢？ 得提早准备，以防万一。 第419章 经历那么多，释然了 婉月阁。 颜夕晨过来后，颜夕月替她看了看头上的伤，药物是管用的，恢复的很好。包括被冰蓝蝶烧到的地方，也恢复的还算可以。 她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细软的绒毛，不过还很短。 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得些时间。 颜夕月看了心里就有数了。 提笔去写了方子，交给颜夕晨，“平日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方子喝药，调理滋补。我一会儿给你拿一罐药膏，跟之前的一样，你还可以继续用着，再用半个月。等之后我腾出手来，给你做个更好的药膏，能加速头发生长，让你尽早恢复。” “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医术好，本事大，想要做什么都能拿下，你就偷着乐吧。” “那倒是。” 对于颜夕月的话，颜夕晨没有反驳。 自从跟颜夕月和解了之后，有颜夕月帮忙，她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包括夜凌云对她态度，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颜夕月对她，还是冷冷淡淡的，嘴还很毒，一次次的用言语刺激她…… 可她承认，颜夕月也直接间接的帮了她。 这个情她领。 心里寻思着，颜夕晨四下看了看，见颜夕月只让锦姑姑守在了门口，屋里也没 有其他下人了，颜夕晨也没瞒着。 “夜凌云说，会让我当二皇子妃。” 听着这话，颜夕月微微一愣。 “什么时候说的？” “今日，就是在来左相府之前，好像是席谏，应该是这个人吧，夜凌云让人叫了他进府，两个人聊了有一炷香左右的工夫，之后夜凌云就这么跟我说的。我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觉得，他这态度变的诡异。” 夜凌云没安好心，这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颜夕晨的反应。 看着颜夕晨，颜夕月微微挑眉。 “他让你当二皇子妃，你就不兴奋？不得已？不开心？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颜夕晨多想当二皇子妃啊。 为了这个位置，她费劲了心计，甚至连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了。 那时候，颜夕晨也爱炫耀，但凡是夜凌云那头，有一丝一毫的对她好，她就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也来加固自己心中的安全感。 可现在…… 颜夕晨这反应，平静的让人陌生。 听着颜夕月的话，颜夕晨不禁挑眉，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不伤害我你会死吗？” “会不痛快。” “嘁，”嫌弃的冲着颜夕月嘁了 一声，颜夕晨快速道，“我知道她心里没我，鬼门关里走一遭，又受了他的羞辱和毒打，那些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可伤却烙印在了我身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对他，早就不报什么期望了，所以，这二皇子妃当不当，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 颜夕晨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释然。 大约真是痛到了极处，死过一回，人才能清醒，才能够大彻大悟，脱胎换骨。 她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夜凌云这个人，是个很爱算计的人。虽然他的筹谋，十有八。九都是徒劳的挣扎，不成气候，可他爱耍心思这不假。他突然改了主意，要推我当二皇子妃，若说是真心实意，没有算计，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事，他肯定能得利。” “你是说，他来左相府之前，见的人是席谏？” “是，怎么了，你认识？” 问话，颜夕月听到了，不过她却没有回应。 席谏她见过，那还是在原本是夜凌飞的人，引夜凌云入局，想要害她丢清白，后来被夜天极抓了，并且做了棋子。 席谏回到夜凌云身边，也有一阵子了。 夜凌云见他…… 是他说了什么，让 夜凌云有了把颜夕晨推上二皇子妃位置的心思？ 席谏，还忠于夜天极吗？ 颜夕月抿了抿唇，“你没事，就回二皇子府吧，若是夜凌云一心想让你做二皇子妃，那你当就是了。不过记住了，一旦成了二皇子妃，那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这得让夜凌云补。他若嫌麻烦，这些细节，你就去找嘉贵妃商量。” “你是在怀疑这里面有事，让我去试探夜凌云，试探嘉贵妃？” “你没有那么多脑子。” 试探，的确是试探，不过颜夕晨只需要闹就好。 其他的她自会安排人去关注。 那些事，颜夕晨做不来。 被颜夕月嫌弃，颜夕晨倒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交手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清楚，她的脑子没有颜夕月的脑子好用，她也没挣扎。 又和颜夕月聊了一会儿，颜夕晨就离开了。 颜夕晨一走，颜夕月就看向锦姑姑。 “锦姑姑，把玲音、玲珑、浮昕、知夏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安排。” “是。” 锦姑姑之前也听到，估计颜夕月要说的，就是夜凌云要让颜夕晨当二皇子妃的事，她很快就出去叫人了。不多时，几个小丫鬟就到了颜夕月的屋里。 将门关上，颜夕月也不兜圈子。 “玲音，你去通知德子，让他盯一下夜凌云，看看夜凌云最近有什么动作。” “是。” “浮昕，你和知夏、锦姑姑留在府上，我带玲珑出去一趟。” “是。” 颜夕月看向玲珑，“去换一身暗色的衣裳，一会儿咱们就出发，记得易容，不用太麻烦，只要不会让人一眼就认出来就行。” “易容？小姐咱们要去哪？” “裕亲王府。” 颜夕月也没多解释，她交代完了，就去小药房了。她也需要简单的易下容，省的惹麻烦。 大约一刻钟后，她们主仆俩就出发了。 颜肃年来时，扑了个空。 “她不在？” 颜肃年看着锦姑姑，轻声询问，有些意外。 听着颜肃年的话，锦姑姑微微勾唇，她浅浅的笑笑，轻声回应。 “相爷说笑了，都这个时候了，小姐怎么可能不在府上，还随意的往外跑？她就是今儿进宫，又为二小姐诊治，有些累了，所以早早的就歇下了。相爷若是一定要见小姐，那老奴这就去把小姐叫起来？” 锦姑姑说话，一直都言笑晏晏，语气温柔，最后连选择权她也交给了颜肃年。 可颜肃年就是感受道了一股压迫感。 那种感觉，让他没法坚持…… 第420章 这个戏，他接不住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颜肃年快速回应。 “她既然累了，那就歇着吧，我等明儿她休息好了再过来。” 颜肃年说完就走，没有停留半分，锦姑姑见状，说了句“恭送相爷”，便再没有其他言语了，她很快就把颜肃年送出了门。 人走了，锦姑姑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由颜肃年近来的表现看，他对颜夕月还算不错，应该可信。 可锦姑姑还是防着。 隔墙有耳。 颜夕月去找夜天极，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对颜夕月和夜天极来说就越安全。多事之秋，但凡能谨慎的地方，锦姑姑都想多加小心。 以防出什么岔子。 …… 另一边，裕亲王府。 颜夕月和玲珑易容之后，就一路来了这边。 一到裕亲王府外，颜夕月和玲珑，就发现暗处有人盯着，至少有三四拨人，其中应该有龙隐卫，那气息要比其他人强很多。 “小姐，咱们怎么进去？” 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玲珑忍不住轻声询问。 颜夕月蹙眉瞧了瞧，稍稍思量。 “走进去。” “走进去？”玲珑诧异，“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这能行吗？” 听着问话，颜夕月点点头，“走 ，咱们去换一身衣裳，再变变妆容，从后门进，”话音一落，颜夕月就拉着玲珑走了。 不过一刻钟，两人又回来了。 两个人易容成了跛脚的老伯，还有老伯的小孙女，两个人去了后门。 听着敲门声，后门那头就有人来开门。 “你们谁啊？” 看着易容过后的颜夕月和玲珑，下人有些诧异。 颜夕月扶着玲珑，脆生生的开口，“小哥你好，请问幽澜在吗？我和爷爷是他的……是他的远房亲戚，有要紧事找他。” “远房亲戚？” 来开门的下人，明显有些不信颜夕月的话。 他来裕亲王府当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早就听人说了，能跟着夜天极的人，尤其是夜天极身边那几个，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是跟着夜天极上过战场的。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没有家没有业，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心里唯一的事，就是保护夜天极。 幽澜是夜天极身边更亲近的人，更不会有什么家人。 哪可能冒出什么远房亲戚？ 一身的破落样，怎么看，都像是要来打秋风的。 尤其是颜夕月身上，还背了一个破包袱，那样子，怎么看怎 么穷酸，下人下意识的不想让他们进门。 连传话都不想通传。 只一眼，颜夕月就知道这下人在想什么。 夜天极是厉害，是有一手驭人之术，可是，手上的人太多了，有眼高于顶，自视甚高的下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颜夕月也不怪他。 微微松开扶着玲珑的手，颜夕月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易了容的脸，勉强挤出一抹羞涩来。 “小哥，其实我不是幽澜的远房亲戚，我是他家里的那位。两个月前，他出任务到我们村，我们就好上了。他说稀罕我，要回来娶我，让我在家里等着。可我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他来。原本，我也是不想来找他的，可是，我这肚子眼见着要大了，再不来怕是就藏不住了。” 一边说，颜夕月一边摸，她还刻意挺了挺肚子。明明什么都没有，愣被她挺出了几分感觉。 一边装老爷子的玲珑，嘴角不禁抽了抽。 早知道她就装小姑娘了。 要是让他们王爷知道，颜夕月为了进门，说跟幽澜有个孩子，他们王爷那醋坛子还不得打翻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了。 玲珑在心里暗暗叫苦，他伸手抓了一把 下人的胳膊。 “小伙子，我们就想见见幽澜，他要是对俺孙女负责，那啥都好说，他要是薄情寡性，想不认账，那老头子我就得找你们王爷说道说道。我们是乡下人，是命苦，可俺们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能随意被作践喽。他欺负了俺孙女，要是还敢辜负她，老头子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入了戏，玲珑还低着头一下下的抹眼泪。 那样子倒是情真意切。 瞧着她那样，颜夕月都几乎要憋不住笑。 守门的下人没想到是这种事，他下意识的瞅了颜夕月两眼，易了容之后，倾世容颜全都被遮掩了，颜夕月此刻的样貌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丑。 尤其是她的脸上肤色蜡黄，看上去很显老。 下人怎么也想不通，幽澜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位姑娘，还留了种，让人找上门了。 不过，他也不敢乱来。 “这样，你们先进来小坐，我去通禀一声。” “好好好。” 玲珑迅速应声，她和颜夕月很快就进了门。 没有一盏茶的工夫，幽澜就来了，他是火气冲冲的来的，他就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碰瓷碰到了他头上，说他乱搞？ 来的这一路 ，他都在想，要见了人一定要把人打一顿，再狠狠的扔出去。 可是…… 见了颜夕月和玲珑，幽澜差点没晕了。 下人看不出来，可幽澜看得出来。 颜夕月再易容，远处看不见，但近处瞧得清楚，她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骗不了人。幽澜跟颜夕月熟，他对颜夕月也算熟悉，绝不会认错。 更何况，颜夕月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的那一位？有了他孩子？ 看着易容过后的颜夕月，幽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总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像是悬着一把刀，他这脑袋，好像随时有搬家的危险。 可这戏还得唱。 不能让人起疑，尤其是暗处里，盯着的眼线太多了，更得小心。 幽澜心思转得快。 他快速到颜夕月身边，“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得啥时候才能见我？我还等着你娶我呢，你倒好，连个面都不露，是不是得等娃落地了，你才愿意见我，还是说到那时候，你也不想见我，就想扔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了，想让我们自生自灭？” 幽澜：“？” 他心里苦，可他说不出来，他好想死。 这个戏，他接不住啊。 第421章 王爷，酸了？ 看着幽澜怔愣的模样，颜夕月扯着嗓子假哭，声音更大了。 这声音，让幽澜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搀扶了颜夕月一把，“别哭了，我不是那种人，这样，咱们进去说好吗？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注意后这一句，幽澜说的真心实意。 颜夕月下意识的想笑。 只不过，本着戏一开场个，就不能烂的原则，颜夕月硬憋着，她甩开幽澜的拉扯，转而去搀扶装成老爷子的玲珑。 幽澜见状，也识趣的过来搀扶着，三个人一起往院里去了。 主院。 幽澜带着颜夕月和玲珑过来，之后他就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他让颜夕月去了偏厅。 “王妃娘娘，王爷还在屋里，属下这就去请他。” “他……应该快来了。” 几乎是幽澜话音落下的瞬间，颜夕月就开了口。 这话，让幽澜不禁一哆嗦。 也是。 这裕亲王府，本就是夜天极的地盘，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任何时候，知道这府上发生的任何事情。虽说颜夕月刚刚是打着找幽澜的名义，在后门闹起来的，可是，只要夜天极想知道，那事情的细节，他就随时可以 知道的一清二楚。 哪怕没有幽澜回禀，他也能知道。 尤其这还是关于颜夕月的事……夜天极怎么可能不上心？ 幽澜寻思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候，幽澜感觉到身后，有种冷风乱吹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夜天极。 “王……王爷……” 幽澜开口，声音都不自觉的在颤抖。 明明他什么事都没做，可面对着夜天极的时候，他就是心虚。 他有种撬了夜天极墙角的感觉。 他心慌。 将幽澜的模样看在眼里，夜天极眼神清冷，他盯着幽澜，一直到坐到了颜夕月身边，这才冷冷的对幽澜开口，“还不滚？等着留在这用膳吗？拳头要吃吗？” “不……不用。” 一看就知道，夜天极什么都知道了，他还吃醋了，幽澜哪敢作死？ 他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一旁，玲珑也机灵的眨眨眼，随着幽澜一起出去了。 这个偏厅，已经不适合她留下了。 随着幽澜和玲珑离开，这偏厅里，一时间只剩了颜夕月和夜天极两个。夜天极缓缓伸手，牵住颜夕月的手，他稍稍用力，就将颜夕月扯到了自己的身边。手臂紧紧的 圈着颜夕月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夜天极定定的看着她。 下一瞬，夜天极腾出手来，大手轻轻的抚上颜夕月的肚子。 “有了？幽澜的？” 夜天极动作轻柔，可语气却冷的跟冰似的。 他酸溜溜的。 颜夕月看的清楚，她缓缓伸手，搂着夜天极的脖颈。 “王爷，你这是吃醋了吗？连一时的权宜之计，都开始计较了，心眼变得这么小，也不怕别人笑话？” “本王心眼小？” 这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夜天极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搂着颜夕月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给你次机会，重新说。” 威胁…… 从夜天极咬牙切齿的模样里，颜夕月只读出了这两个字，不过她明白，威胁的背后是在乎。 颜夕月勾唇，她搂着夜天极微微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王爷，这样可以了吗？” 夜天极闻声挑眉，“本王是那么好哄的人？” “那……” “再来一次，不，至少三次。” 夜天极那较真的样，有种幼稚的感觉。却莫名的可爱。 颜夕月懂得他的心思，也顺着他，“好好好，三次就三次，不过，肉 不能一口吃，得循序渐进，想说正经事，之后再赔礼道歉？” “不行，有肉这会儿不吃，一会儿怕就吃不到了。”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夜天极可不傻。 这话，夜天极说的理直气壮，颜夕月听着，不禁笑了笑。也没在扭捏矫情，她搂着夜天极，一连亲了几口，这才轻声开口，“我来找你，可是暗处里盯着的人太多了，我只能和玲珑易容打扮。你们后门守门的小厮太精了，我说是远房亲戚，他不信，我才又开始编的。权宜之计，王爷别放在心上，嗯？” “已经放在心上了。” “哦，没放在心上啊，我就知道，王爷英明神武，大度大气，能够理解我的苦心。” 根本没理会夜天极说什么，颜夕月自顾自的念叨着自己那一套。 话说完了，她就进行下一环节了。 “王爷，我来找你，是为了夜凌云和席谏的事，是要紧事。 王爷，席谏还是你的人吗？他还忠心吗？你知道吗？夜凌云今儿见了席谏之后，居然说，要把颜夕晨从侧妃的位置上，抬为正妃。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有谋算，你说，他谋算的是什么？席谏掺和在中间，又扮演了什 么样的角色？ 你说，这事情这么发展，对咱们有利吗？ 若是有利，那固然好，咱们顺其自然，坐享其成也就可以了。可若是对咱们没利，那咱们该怎么办？是应该组织颜夕晨为二皇子妃，还是做点其他的什么？王爷，你这么英明睿智，你也说说你的想法，拿拿主意啊？” 颜夕月一说就是一大套，中间，她时不时的还吹捧夜天极两句，给他顺毛。 那鬼机灵的模样，让夜天极哭笑不得。 “你啊……” “我怎么了？”对着夜天极的眸子，颜夕月装糊涂，“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王爷，你也说说啊。还是说，你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没有什么好办法？” “知道，有。” 夜天极回应了颜夕月两句。 搂着颜夕月，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像是惩罚似的。 心满意足了，夜天极才继续。 “席谏那头是我安排的，也是他给夜凌云出的主意，让夜凌云把颜夕晨抬为二皇子正妃的。这是我传过去的消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夜天极这话，让颜夕月安心不少。 只是，她不太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把颜夕晨抬为正妃？” 第422章 我的亏，也不能白吃对吗？ 听着颜夕月的问话，夜天极勾唇笑笑。 “王妃大人啊，这可是机密，你这空口一问，就想得到答案，是不是太贪心了？怎么着，你也应该弄点奖励，表示表示吧？” 奖励、表示…… 这两个词，夜天极说的重重的，暗示的意味浓极了。 颜夕月自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睨了夜天极一眼，颜夕月凝眉，她挣扎着从夜天极怀里出来，迅速开口。 “既然事关王爷的机密，那我不问就是了，王爷睿智英明，天下无双，我虽然差了不少，但好歹也有一个脑子可用，我能慢慢想想。” “夕月……” “席谏是你的人，他给夜凌云出主意，自然要对你有利。” 颜夕月完全不给夜天极开口的机会。 她沉下心思来，一步步的分析。 “席谏是夜凌飞的人，夜凌飞被调出京城，这是宫里那位的安排，会给所有皇子一种紧张感。其实，我们都知道，夜凌云看不上颜夕晨，包括嘉贵妃，在她心中，夜凌云的正妃，也不该是颜夕晨这样的。现在，夜凌云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意味着，他在给上头那位传递信号，他在告诉上头那位，他放弃了利用姻亲，拉拢助力，他没有不臣之心。” 颜夕月的话说的平静，可内容却是 一针见血。 夜天极眼露赞赏。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颜夕月，见状，颜夕月缓缓继续。 “夜凌云是个有野心的人，而席谏之前还是夜凌飞的人，所以注定了，夜凌云不可能听了席谏的一句话，随意就下了决定。所以，席谏一定还带给了夜凌云什么消息，作为他下决定的助力。” “那你觉得，这个消息会是什么？” 颜夕月凝眉，目光不断在夜天极身上逡巡，半晌，他才开口。 “你的腿？” 颜夕月不确定，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理由。 “席谏告诉夜凌云，夜凌飞探查到，你的腿可能会有恢复的希望？ 如此一来，在几位皇子状态紧张的情况下，夜凌云通过把颜夕晨抬为侧妃，给了上头那位信号，把自己从这纷扰中择了出来。如此，他可以先看那些皇子，来一波鹬蚌相争。等出了结果，他再将你的消息推出去，让皇子和上头那位，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你。 你若赢了，他是你亲王妃妹妹的夫君，全程不曾针对你，你没有道理赶尽杀绝。 这样他至少保全了自己。 你若输了，凭你的实力，这一波应该也不会让其他皇子全身而退，你的能力，也就成为了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助力，这对 他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颜夕月细细的分析着。 越说，她越觉得事情是这样，逻辑是可以说的通的。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夜天极要让席谏这么劝夜凌云，给他这样的信号？这对夜天极，会有什么好处？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凝眉，若有所思。 将颜夕月的模样看在眼里，夜天极勾勾唇，缓缓开口。 “你说的都对，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席谏做的。他跟夜凌云说的话，也跟你想的差不多。至于目的……你知道夜凌云从清灵别庄，弄出了多少东西，又有多少东西，被我劫走了吗？” 听着这话，颜夕月微微一愣。 她知道，清灵别庄的炸药不少，还有兵器，也不在少数。 那几乎是夜凌飞的所有家当。 在鬼王山的事情曝光后，夜凌云就一直死咬着夜凌飞，也从清灵别庄里倒腾了不少东西。只不过，这些全都是夜凌云主导的，最后东西也落在了夜天极的手里。 可若说多少…… 难不成，不是全部？还是说，众人以为那不是全部？ 颜夕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牵住颜夕月的手，略显粗粝的手指，在颜夕月手背上轻轻摩挲，夜天极低声开口。 “夜凌云从清灵别庄里弄了多少东 西出来，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因为，他手下处理这些事情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眼下最清楚这件事的人是我。 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夜凌云在那一通的厮杀中，到底得到了什么。 包括宫里那位，也不清楚。 这世上，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这一点在这事里同样适用。 尤其是，骷髅山的基地刚刚被炸了，宫里那位也好，其他皇子也好，他们都知道了那批炸药，有多大的威力。没有人知道夜凌云手上有多少存货，所以，他们心里对夜凌云的忌惮，是无法消散的。夜凌云越是退让，就越会引人怀疑。 自然而然的，他也就会成为靶子，成为众矢之的。” 席谏所说的躲开厮杀…… 那只是最美好的幻想，实际上，从一开始，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至少，不可能发生在夜凌云的身上。 他的退让，毫无意义不说，还会落得一身腥。 后面的话，夜天极没说。 不过，颜夕月那脑子转的也不慢，夜天极稍稍提点，她就已经能够想通了。 盯着夜天极，颜夕月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王爷，你这一招够狠啊，给了夜凌云最大的希望，实际上，却将他推入了最尴尬的境地，他的美梦，注定只 是一场空，等他梦醒了，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承受不住？” “还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活不到梦醒的时候。” 颜夕月闻言愣了愣。 不得不说，这还真有可能。 毕竟，夜凌云也不算什么能干的人，在有夜天极在暗中帮衬引导的情况下，他针对一个夜凌飞，还频频出岔子呢，更别说成为所有皇子的众矢之的，成为那个活靶子之后，完全失去了主导事情的能力，他还能挣扎多久，这真的很难说。 至少在颜夕月看来，他的情况并不算乐观。 不过，颜夕月也不在意。 从一开始，她和夜天极就绑在了一起，站在了夜凌云的对立面，夜凌云如何，都跟她无关，只要夜天极好好的，就足够了。 其他的她不在乎。 至于颜夕晨……若是她值得，关键时候保她一命，若是不值得，嫁鸡随鸡…… 这些事，颜夕月也不纠结。 了然了，想通了，颜夕月坐在椅子上，缓缓勾唇。 “果然，王爷是只老狐狸，有你答疑解惑，我这心里舒坦多了。这一趟裕亲王府不白来，我这笑孕妇也不白装。”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构成笑笑。 “我的亏……也不能白吃，夕月，你说呢？” 第423章 爱吃醋的男人惹不起 夜天极的意思，明显至极。 只不过，颜夕月根本不接他的招，随意感慨两句，颜夕月就硬生生的把话题转移了。 偏偏颜夕月说的，也还是要紧事，夜天极不好不回应。 他看着颜夕月，眼神宠溺。 只是在心里他还是忍不住暗暗想，再熬些日子，等大婚了，一切就都好了。那时候，没了那么多的顾忌，日子肯定更幸福。 琢磨着这点事，夜天极脸上的笑，都带着一丝邪气的意味。 颜夕月看破不说破。 外面。 见颜夕月和夜天极许久都没有出来，幽澜来来回回的走，他心里慌的不行。 玲珑在一旁瞧着，忍不住伸手，拉着他去了偏厅。 “别晃悠了，都要把人晃悠晕了，我现在可是老人家，还是你岳丈，你能不能尊重我点？弄点吃的，上个茶？总得尽尽心吧？” 岳丈…… 一听着两个字，幽澜都觉得头疼。 看了玲珑一眼，幽澜一脸无奈。 “你就别再打趣我了，什么岳丈，什么我的人，什么我的孩子，王爷那边会酸成什么样，还说不准呢，我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儿一早的太阳，那也还是个未知数。我都要吓死了，你还说，还是不是 患难与共的兄弟？” “姐妹可以有，兄弟就算了。” “你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幽澜感慨了一声，他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又走到偏厅门口，冲着夜天极和颜夕月的房间望了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了这么久，怎么还在聊？玲珑，你说王爷和王妃，不会是在聊怎么弄死我吧？” “你想多了。” “真的？” “真的，”玲珑看着幽澜，快速回应，“凭着咱们王爷的性子，若是可以，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跟咱们王妃，去谈论其他男人的，这其中也包括你。所以，王爷最多只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跟王妃抱怨两句，之后就不会再提你了。” 玲珑这话，让幽澜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许。 “这么说，我回事安全的？” “那可不一定，不提跟安全，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王爷不和王妃谈你，那是因为你是男人，你还不重要，王爷不想浪费和王妃共处的时间，人家甜言蜜语还说不够呢，说你做什么？不过，这可不代表你就安全了。王爷可是南征北战的战神，是战无不胜的战王，他想收拾你，还用的着跟其他人商量？他 勾勾手指抬抬手，就把你办了。” 幽澜：“？” 玲珑这话，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幽澜紧张的厉害，他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幽澜凑到玲珑边上，“你说，我主动请缨去保护王妃，怎么样？” “保护王妃？” “是啊，”幽澜连连点头，“王爷最在乎王妃了，我保护好了王妃，就是立了大功，到时候王爷肯定舍不得罚我。更何况，我要是整日的守在王妃身边，王爷为了在王妃面前，塑造他儒雅大度的君子形象，也该会对我好一点的吧？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多有损他的形象，是不是？” 幽澜说的头头是道的，越说越上头，他也越兴奋。 不过，玲珑可不看好他这破主意。 看向幽澜，玲珑泼他冷水。 “若是王爷想调人保护王妃，人选多的是，为何一定要选你？要知道，你这孩子的事还没过去呢，王爷会让你去王妃身边，给他自己添堵？” “那……” “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你是王爷的贴身护卫，是放在明处的，你还以为你是当初的影卫呢？你现在去了王妃身边保护， 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王爷对王妃极为看重，那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就彻底瞒不住了？你觉得王爷能答应？” “可是……”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 大约知道幽澜要说什么，还不等他开口呢，玲珑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幽澜茫然，“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王爷和王妃，人家可是亲两口子，他们关系好着呢，你觉得王妃一定会保护你？要我说，为了哄王爷开心，王妃什么险都会冒，什么牺牲都可以做。你说，要是王爷觉得你碍眼，王妃会不会把你牺牲掉？” 一本正经的胡诌，玲珑吓唬幽澜，话说的有模有样的。 幽澜听着，心跳的更快了。 随着夜天极南征北战许多年，什么危险没遇到过，可是，从没有一次，幽澜觉得这么心慌。 他可怜兮兮的看向玲珑，“要不你帮帮我？” “帮你？”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咱们还为了撮合王爷和王妃，一起努力过许多次，绝对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战友有难，你怎么能袖手旁观？你这么善良的人，要是真的看到了我出事，你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对不对？” “ 我不会，我没心，我也不善良。” “那……” “别听她胡说，你家王爷才舍不得收拾你呢。” 幽澜刚想开口，就听到颜夕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夜天极和颜夕月并肩而来。 幽澜看看颜夕月，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夜天极。 夜天极冷冷的挑眉。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嚣张霸道，不通情理的人？那么小气善妒，上不得台面？” “不是不是。” “知道不是就好。” 嫌弃的说了一声，夜天极轻声开口。 “安排马车，送王妃和玲珑去小院，把眼线甩开之后，再送她们回左相府。另外，明儿再找人，配合你演一场寡情薄意的戏，把今儿这事给遮掩过去。” 幽澜听着夜天极的话，嘴角不禁抽了抽。 为什么一定要寡情薄意的戏？非要搞臭他的名声吗？ 这算是报复吗？ 一个心有所属，又小气爱吃醋的男人，真的很可怕。他们王爷，就是这样的人，真的惹不起。 幽澜一阵腹诽，只是，他半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报复这种事，凶残无止境。 他害怕还有更恐怖的……他承认，在夜天极面前，他怂…… 第424章 还有我呢，天塌不下来 幽澜去安排了马车，很快就送颜夕月和玲珑离开了裕亲王府。去了一趟喂养食素的小院，之后，才安排人调开盯着的眼线，从小院离开，回了左相府。 左相府里。 颜夕月一回来，锦姑姑就把颜肃年来过的事和颜夕月说了。 颜夕月大抵能猜到颜肃年的来意。 一边拿着帕子，就着药水，擦拭脸上易容的东西，颜夕月一边交代锦姑姑。 “我知道了，若是他再来，我在婉月阁，就把他请进来。要是我不在，姑姑就告诉他，一切都在掌控中，不必着急，顺其自然便可。” 颜夕月的话说的很含糊，不过，锦姑姑听的明白。 她明白要带什么话。 她也明白，她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是，小姐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会把事情办妥当的。” “辛苦姑姑了。” “就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可辛苦的？”锦姑姑看着颜夕月，接过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东西，“老奴一直都觉得，带孩子才是最辛苦的，不过，若是王爷和小姐能有了孩子，那老奴就是再辛苦些，心里也是美的。” 类似的话，锦姑姑一早就说过。 颜夕月也知道，锦姑姑是看着夜天极长大的，在 锦姑姑心里，夜天极就像是她的孩子。 当老人家的总盼着这点事。 颜夕月拉着锦姑姑的手，轻轻笑笑，她也没羞涩。 “姑姑这么说了，那这话我可记在心上了，姑姑你得好好的养身子，之后帮我和王爷带孩子。而且到时候，姑姑可不能喊辛苦，我们是要当甩手掌柜的人，姑姑就算觉得辛苦， 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咱这屋里可信的，都是小丫头，可不懂怎么照顾孩子。这一切，都得仰仗姑姑。” 听着颜夕月的话，锦姑姑笑的合不拢嘴。 “老奴喜欢那样的辛苦，只要王爷和小姐抓紧，那别管几个孩子，老奴都能带起来，不会让你们操心。” 说着，锦姑姑又思量着摇了摇头。 “不过，老奴也不能带他们太久，小一点的时候能照顾着，等大些了，他们的教养会更重要，身边伺候的人得严格挑选。老奴到底是个奴才，底蕴差了点，能哄他们，却教不了他们，这些事还是得王爷和小姐上心。” “姑姑，你这想的可真远。” 颜夕月承认，锦姑姑想的很周全，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不过，她和夜天极还没成亲呢。 孩子的事，更是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是男孩是 女孩，也都是未知数，教养的方式自然也没有个定数。 锦姑姑把事情都考虑全了，搞得像是她已经身怀六甲，马上要临盆了似的。 想想都觉得好笑。 锦姑姑听着颜夕月的话，也不禁笑笑。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些事早些筹谋，没有什么坏处。尤其是王爷和小姐的身份，眼下本就敏感，这些事更得提前打算。” “嗯。” 颜夕月应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姑姑放心，我知道。” 颜夕月是个新有盘算的人，锦姑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伺候着颜夕月卸妆，又带着她去沐浴，等颜夕月歇下了，锦姑姑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关上，锦姑姑去桌边上，对着牌位上了一炷香。牌位上一个字都没有，却擦拭的十分干净，牌位前的香炉有许多香灰，可见是时不时就上香的。 把香点好了，锦姑姑才拿来蒲团，缓缓跪下。 她对着牌位双手合十。 “二位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王爷吧，保佑他顺顺利利的，保佑他喜乐平安。” “小姐很好，她聪慧睿智识大体，她也有本事，一手医术天下无双，她也暗中帮了王爷很多，是个体贴的人。 ” “王爷跟小姐在一起后，老奴觉得，他明显开朗了不少，以后他大约会更幸福。” “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小姐说了，她会和王爷生几个孩子，老奴会争取多活几年，好好的把孩子给他们带大的，有老奴在，他们也能少操点心，你们也能多放心些。放心，到时候有什么好事，有什么有趣的事，老奴都跟你们说，也让你们二位高兴高兴。” “这天下，是夜家的天下，可如今的夜家，却不再是从前的夜家。王爷步步为营，他也苦，你们保佑他把该夺回来的，都夺回来吧。” “能够自己掌控的人生，才是幸福的。” “王爷和小姐都是难得的好人，他们该有个幸福的人生。” 碎碎的念叨着，锦姑姑冲着牌位缓缓磕头。 只是，临到最后的时候，她心口有些疼，一阵阵的，愈演愈烈，让她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手撑着地，锦姑姑瘫坐在蒲团上。 “看来，老奴的确是老了，老奴很想贪心一次，让二位也保佑保佑老奴，让老奴再多活几年。之前有些年，老奴真的觉得生无可恋，走了也就走了。看而现在，老奴舍不得。” 锦姑姑念叨着，她的眼睛一阵阵的泛红 ，逐渐湿润。 门外。 玲珑整个人都僵住了。 本来，她是来找锦姑姑，跟她说颜夕月在裕亲王府门外的那场大戏的。可是，她一过来，就听到了锦姑姑最后那句话。 不知道锦姑姑怎么了，可她听得出来，锦姑姑的身子大约出了问题。 而且可能还不是小问题。 玲珑来左相府来的早，和锦姑姑相处的时间，也算是比较长的了，她喜欢锦姑姑，也在意锦姑姑。 一想到锦姑姑身子出了问题，可能会出岔子，甚至人可能会没了，玲珑就心慌。 没再去敲门，打扰锦姑姑，玲珑转身去了颜夕月那。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颜夕月几乎要睡着了。 听着动静不对，颜夕月忙起身，她随意的扯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就过来开门了。 门一打开，看着门外眼睛发红的玲珑，颜夕月不禁凝眉。 “怎么了？” “小姐。” 玲珑开口，声音里不自觉的带着一抹哽咽。 瞧着她这样子，颜夕月把她拉进房里，“先进来，慢慢跟我说，刚刚回来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别怕，慢慢说，还有我呢，天塌不下来的。” “锦姑姑，小姐，锦姑姑的身子可能不太好……” 第425章 咱们是一家人 玲珑的话，让颜夕月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 听着问话，玲珑不敢隐瞒，她微微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些，之后才开口。 “具体怎么回事，其实奴婢也不太清楚，可是，刚刚奴婢到锦姑姑那，想找她聊聊天，就听到她在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保佑她多活几年，说以前有几年，觉得日子不行，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她舍不得了。那些话，听着就奇奇怪怪的，不太对劲儿。” 玲珑听到的不多，可见微知着，这话很关键。 颜夕月也相信，锦姑姑那么谨慎的人，不会无缘由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可能的确出了些问题。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眯着眼睛，回想思量。 她日日都见锦姑姑，若说差别，其实面上锦姑姑跟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有了玲音、玲珑，还有浮昕之后，锦姑姑明显撒手了，她指点的多，有什么事，她也乐得交给她们几个去办，有培养她们的意思。 每次出任务过后，尤其是跟宫里扯上关系的事，完事之后，锦姑姑多半会叫她们几个过去，探讨复盘。 锦姑姑很在意这些。 至于其他的，能不管的，能不出面的，锦姑姑似乎都不大管。 她以为这只 是锦姑姑想培养人。 难道，这也跟她的身子有关系吗？是她疏忽了？ 心里想着，颜夕月脸色微沉，她下意识的起身往外走。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又顿住了脚步。 “小姐……” “嗯。” 颜夕月点头，她转头又回到了桌边上，看着玲珑，颜夕月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 “你从锦姑姑那听到的话，不要外传，尤其是不要让锦姑姑知道。现在时候太晚了，她也该休息了，等明日我找机会给她诊诊脉，确认下情况再说。” 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最了解的。 若是寻常小毛病，锦姑姑大抵也不必隐瞒。 近来事情多，锦姑姑不说，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若是抬手就能处理的，何至于有这重顾忌？ 所以，锦姑姑若真瞒了什么，那她的状态，可能真的不会太好。 别打扰她休息，别让她忧心费神—— 她明儿找机会探探底再说吧。 颜夕月医术了得，有她坐镇，玲珑放心不少。 看着颜夕月，玲珑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都听小姐的，小姐不让奴婢说，不让奴婢问，那奴婢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乖，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比玲珑更在意锦姑姑。 一方面 ，她和锦姑姑感情深，她喜欢锦姑姑这个人。 另一方面，锦姑姑也算是夜天极的亲人，是夜天极在意的人。 夜天极把锦姑姑放到她身边，让锦姑姑指点她，照料她，这对为她好，可实际上这也是给锦姑姑的生活，添了一抹亮色，这也是他在意锦姑姑的表现。 想来，夜天极也会舍不得锦姑姑。 眼下夜天极已经够忙了，她也不想让夜天极分心，让他难过。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锦姑姑出事。 绝对不会。 心里想着，颜夕月的拳头，都不自觉的稍稍握紧。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听着她的话，玲珑纷乱的心，渐渐有了种被安抚的感觉。她点点头，没再多逗留，她很快就离开了。 隔日一早。 几乎大半夜没睡，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颜夕月才眯了一会儿。 等听到院里有动静了，颜夕月就起来了。 玲音、玲珑、浮昕、知夏，她们全都在，红丫头几个在婉月阁伺候的，也都在，只有锦姑姑还没见影。 颜夕月往锦姑姑屋子动静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开口吩咐。 “红丫头，你带着人去准备早膳，多做一点。” “是，奴婢这就去。” 红丫头应声，之后就带着人奔着小灶房去了。 见状，颜夕月看向浮昕。 “浮昕，用了早膳之后，你和玲音、玲珑一起，去永清王府一趟，看看嘉安郡主那边有没有什么状况？尤其是要关注一下孙家，看看有没有闹什么，影响到永清王府？这些消息，帮我打听打听，我有些担心。” “是。” “知夏，你去找锦姑姑，大婚的喜服这几日大约该送来了，我有些事想问她。” “是。” 都安排好了，颜夕月就回了屋。 整个婉月阁一如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一会儿的工夫，知夏就把锦姑姑请来了，因为时间有些早，锦姑姑起来后才刚刚梳洗，还没上妆。没有妆容粉黛的加持，她的脸色明显比平日的时候看起来，要苍白不少。 “小姐……” “锦姑姑，你脸色不大好，是没睡好？” 一边说着，颜夕月一边伸手，拉着锦姑姑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那瞬间，锦姑姑的手明显缩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顺势坐下，锦姑姑轻笑着勾唇，“是啊，昨夜没有睡好，跟小姐聊过了孩子的事之后，老奴兴奋了大半晚上，就顾着寻思这点事了，翻来覆去的都不想睡。” “姑姑，咱们是一家人。” “是啊…… ” “那姑姑不舒服，还要找借口哄我？” 对上锦姑姑的眸子，颜夕月开口，一针见血，她那眼神灼热的，让锦姑姑没有办法反驳。 抿了抿唇，半晌，锦姑姑的脸上才露出一抹坦然的苦笑。 “老奴本就是伺候人的奴婢，是先皇后爱惜人，老奴才比普通的奴才，过的更体面一些。后来是王爷和小姐，你们也照顾老奴，老奴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 老奴说来就是一条贱命，能有如今的日子，已经很知足了。 近来，老奴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大好。 银屏请郎中过来诊安胎脉的时候，老奴就趁机，让他给老奴瞧了瞧。 郎中说，老奴心上出了问题，而且病的很严重，只怕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聚到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老奴不是没想过让小姐帮帮老奴。 可是思来想去，老奴还是没开口。 如今，王爷四面受敌，小姐帮着他，本就不易。 就算老奴这病还有的救，大约也要小姐费不少心思。若是老奴这病没的救，只怕小姐和王爷也都要跟着难过。 左右，老奴都会是小姐和王爷的拖累。 老奴帮不上你们，心中本就有愧。 若是还拖你们后腿，那老奴还不如就这么去了，倒也干净……” 第426章 到时候他们不听你的，可别怪我 锦姑姑说的都是心里话，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颜夕月明白。 也正因为明白，她才难受。 眼睛一阵阵的泛红，颜夕月轻轻抬手，握住锦姑姑的手。 “姑姑，你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是他的亲人。这些年，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别管是危险还是困难，他都要一个人扛着，他的日子过得不容易。而今情况是紧张，可是，王爷的状态在变好，因为他身边还有你，还有我。 我们好好的，就是他心中的慰藉，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忙。 你若走了，我若出了事，那王爷拼尽所有，最终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就算他重回巅峰，重新拿下了这天下，他又能幸福吗？ 不能的。 因为你我都清楚，太多时候，幸福不是靠权势来衡量的。 所以，就算为了王爷，我们也好照顾好自己，我们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远远的陪着他，这种陪伴于他而言，也是最珍贵的。毕竟，他是声名显赫的战王，他战无不胜，他本就强，他也不需要我们做太多。 难道不是吗？” 颜夕月的话，让锦姑姑的眼里雾气蔓延，她声音里 也沾染了一丝哽咽。 眼泪，很快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锦姑姑回握住颜夕月的手，“小姐，你说的，其实老奴都懂，老奴也不想离开，老奴也舍不得你们。之前，老奴说想为你们带大孩子，想看你们幸福，都是真心的。只是老奴这身子……” “我有办法。” 不等锦姑姑的话说完，颜夕月就已经给了回应。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笃定的意味，锦姑姑一时间痴愣的没有回神。 半晌，她才不敢置信的开口。 “小姐，你认真的？” “医术上的事，我从来都不开玩笑，锦姑姑你想想，怡心乍回京城的时候，状况有多糟糕，我还不是让她恢复正常了。她现在，虽然只是个乡野村妇，可日子却平淡有味道。你想想，当初穆家的孩子，你想想算命瞎子最初的状况。 我能把他们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就可以帮你。 你这是心疾。 对于其他郎中来说，只能保守用药，短时间内药可能会见效，但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必定不行，所以他们才会说没有办法。 但是我有办法，只要你配合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颜夕月的医术 有多好，锦姑姑清楚。 她见过太多次了。 颜夕月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锦姑姑打心眼里信她。 微微起身，锦姑姑冲着颜夕月福身，行了个大礼，“小姐，是老奴狭隘，把事情想窄了。老奴信小姐，小姐说老奴还有的活，那老奴就一定能好好活着。老奴这条命，就交给小姐了，请小姐为老奴多费费心。 救命之恩，老奴无以为报。 日后，老奴一定多为小姐分忧，多多替小姐照料孩子，让小姐能够顺心顺意，腾出手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锦姑姑，这话你说了，我可记下来了，你不可不抵赖。” “老奴不会。” “那就好，那就都听我的。” 颜夕月说着，将锦姑姑拉起来，她静下心来重新给锦姑姑诊诊脉。 她没有骗锦姑姑，锦姑姑的状况对于寻常郎中来说，的确有些棘手，但对她来说，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她有把握，能够让锦姑姑安然无恙。 只是，锦姑姑这身子得着手开始调理。 之前锦姑姑一直瞒着，她抱了必死的心，连药都没有用，这可不行。 颜夕月心里有数了，就去写了方子。 “这方子 ，先喝上五日，一会儿玲珑回来，我就让她去百草堂拿药，先帮你调理，尽可能的减轻痛苦。我这还有几个药膳的方子，等回头我会交给红丫头，让她腾出手来，专门给姑姑你做药膳。姑姑你要按时吃，跟着我的计划调理，等你的身子状态好些了，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好，老奴都听小姐的。” “还有，咱们院里的事，这阵子就交给浮昕吧。她在几个丫鬟里，年岁最长，见的事情也最多，最沉稳。她能撑得住这个摊子，姑姑就多休息。” 听着这话，锦姑姑不禁笑了笑。 “其实，老奴已经在偷懒了，也就是小姐不计较，换个主家，老奴怕是早就被责问了。” 锦姑姑说着，心里满足。 她这一辈子，其实真的算是挺幸运的了。 瞧着锦姑姑的样，颜夕月笑笑，她盯着锦姑姑一阵念叨。 “那姑姑以后，就多偷点懒吧，我会让知夏好好盯着你的。要是你再劳心劳力，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东西养身子，不好好喝药，那我才会责问你呢。 不但我会找你的茬，会冷着脸训斥你，我还会找王爷来，让他训你。我还会把这些事，全都 让知夏记在小本本上，等以后我和王爷有了孩子，等他们懂事了，我就把这些事，一样一样的全都说给他们听。 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的多精明啊。 到时候，他们知道姑姑你这么大了，还不听话，他们还能乖乖听你教诲？到时候，姑姑你一个都哄不住，左右头疼的时候，可别来找我哭，别来找我诉苦。 我可是要当甩手掌柜的人，才不管这些事呢。 说不准到时候，我还得笑话你。 那时候，你就算心里苦，也得往肚子里咽，可别说我没心肝，没良心。” 颜夕月调侃。 句句都是说锦姑姑的，偏偏有句句都让锦姑姑开心。真正的感受过即将逝去，在鬼门关游走的感觉，锦姑姑比以往更懂得珍惜。 珍惜时光，珍惜身边的人，也珍惜这些被关心的时刻，珍惜这种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她舍不得就这么撒手走了。 真的舍不得。 眼角全是泪水，可锦姑姑看着颜夕月，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遇上颜夕月，是夜天极的福气，是颜夕月带给了夜天极不一样的生活。而遇上颜夕月，也是她的福气，是颜夕月让她重新有了生的希望。 真好。 第427章 害怕失去，所以珍惜 夜天极那边的事的确不少，可事关锦姑姑的身子，颜夕月也并不觉得应该瞒着他。 等玲珑回来，颜夕月就让玲珑，给幽澜那边传了信。 怕玲珑不通医术，说不明白，颜夕月特意整理了一份病历。从锦姑姑眼下的状况，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颜夕月都写的仔仔细细的。 她让玲珑把这东西交给幽澜，“顺道告诉王爷，不用太紧张。” “是。” 玲珑应声，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颜夕月。 “小姐，这东西奴婢能瞧瞧吗？” 知道玲珑也担心锦姑姑，锦姑姑的状况，能这么快被发现，能够快速接受治疗，说来还是玲珑的功劳，颜夕月自然不会拒绝她。 看着玲珑，颜夕月轻声回应。 “可以，看看吧，看了安心，也好知道以后怎么照顾锦姑姑。” “是。” 玲珑兴冲冲的应了一声。 甚至没有出门，玲珑就在颜夕月这看了病历。 涉及心上的毛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小毛病，可是，颜夕月把所有的状况都写的很详细，她的了然和自信，足够让人安心。 玲珑看着，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小姐，你真厉害。” “得了，少吹捧我了，先去送信。以后也 记得要多帮我照顾找顾锦姑姑，我事情多，有时候忙起来，就顾不到，你也要多提醒我。锦姑姑是咱们的亲人，她病了，心思肯定比寻常时候更敏感，也更脆弱，咱们一起努力，让她康复起来。” “好。” 玲珑重重的点头应了一声。 她的声音里，是带着喜气的，因为她知道，能跟着颜夕月，是件很有福气的事。 她知道，不论有多难，只要颜夕月在，就不会抛下他们任何人。 家人…… 这两个字，颜夕月没有说谎。 玲珑很快就出去，给夜天极那边送信去了。 夜天极听幽澜说，玲珑送信过来了，还有些意外，当他看着颜夕月详细的给他写的东西时，他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除了幽澜，没有人瞧见，他拿着信纸的手，都在不停的发抖。 久经沙场，经历过生死，可是这些经历，并没有让夜天极变得麻木。 相反，失去过的人，才更懂得珍惜。 夜天极不愿再失去身边人。 他也明白，人世间的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其实都是常态，没有人能抗拒，也没有人能阻止。但是，真当知道锦姑姑病了，想着若没有颜夕月，她也会在悄无声息中离开，夜天极心里就难受 。 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他的父皇母后。 有些离开，真的是无预兆的。 走的人一了百了。 而留下的人，则要承受一切的苦痛折磨，在深渊中沦陷挣扎。 心里想着那些过往，夜天极不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幽澜见状，低声开口，“王爷，王妃让玲珑传了话，说让王爷不要太担心。”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 幽澜应声，他转头出了书房。 门关上了，这里又重回了安静状态，夜天极起身，去了博古架边上。他轻轻的推了推博古架，书房的西墙上，很快就开启了一道暗门，里面是一间密室。 夜天极进去，将密室的门关上，他去了墙边的牌位前上香。 说不出什么保佑的话。 夜天极上了香，只是静静的站着。 人，大约都是害怕失去的，纵然强悍如夜天极，也是怕的。 这一点，他骗不了人。 更骗不了自己。 夜天极待在书房里，一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幽澜有要紧事来找他，他才出来。 …… 左相府。 和颜夕月预料的差不多，等到晌午过后，福远就带着人来了他们府上。 一方面，福远传了过继的旨 意，只要银屏的儿子一出生，就可以过继到古氏的名下，算是颜家的嫡子。另一方面，福远还带着宫里人，把颜夕月的喜服送了过来。 这些懂事，都是宫里按照亲王大婚的规制，一样样的定制的。 夜天极宫里有人，他也特意交代过。 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凤冠霞帔，绣娘都是用了心的，十分漂亮。 瞧颜夕月看着东西满意，福远也就放心了，“县主，大婚在即，老奴就先在这恭贺县主了，愿县主能得偿所愿，福泽绵长。” “多谢福公公。” 颜夕月说着，给浮昕使了个眼色。 浮昕会意，忙将准备好的荷包，全都塞到了福远的手上。 浮昕笑着开口，“多谢福公公跑一趟，福公公事忙，只怕没机会招待，小姐就请福公公喝一壶喜酒，还望公公不要嫌弃。其他的，福公公看着安排，也请各位小哥喝口茶，别让大家白跑一趟。” “好说，好说。” 听着浮昕的话，福远也没有拒绝。 福远应着，把东西收好，他挥挥手让人都下去。 看着颜夕月，福远缓步上前，他压低声音开口，“昨儿夜里，皇上是宿在卿妃屋里的，卿妃说，他们的天宸仙师也是精通医术的高 手，他炼制了不少仙丹灵药，颇为不凡。卿妃提议，要请天宸仙师到宫里，给皇上诊平安脉，皇上还没有答应。但是，卿妃说之前东方霖给的长生方，出自天宸仙师之后，老奴觉得，皇上有些动心。” 福远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颜夕月让浮昕送他离开。 人走了，颜夕月才坐下，她凝眉思量。 从之前在万仙村的状况来看，东方卿卿和天宸仙师之间，是有嫌隙的，她并不完全信任天宸仙师。现在，把天宸仙师弄到宫里去，只怕也不是为了明阳帝的身子好，而是…… 一种试探？ 更何况，天宸仙师进宫，东方霖作为北梁太子，大约是要跟着的。 东方卿卿还想见东方霖？ 想着这点事，颜夕月凝眉，她愣愣的半晌没回神。 浮昕回来，瞧着颜夕月痴愣的模样，听了福远之前的话，浮昕大概知道颜夕月在想什么。 不过，那些都没有婚事重要。 浮昕缓缓上前到颜夕月边上，“小姐，其他的事都别想，先试试喜服吧。宫里虽说也是按照小姐尺寸缝制的，但是这身量的变化随时都可能有，也未必就那么准。要是不合身，咱们也好自己改改，这才是头等大事。” 第428章 喜欢 听着浮昕的话，颜夕月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回婉月阁，试试再说。” “这就对了，”一边招呼下人，过来抬东西去婉月阁，浮昕一边搀扶着颜夕月，往婉月阁走，“这世上的事，总是一件接一件的，似乎没有终止，也没有尽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烦恼两个字，也少有尽头。 所以啊，不论身边有多少事，我们都该抓住最重要的那一件。 对于女人而言，婚姻也许未必是全部，但是，总归是极重要的哪一件。尤其是王爷和小姐这样，两心相悦的，更应该在意，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小细节，也不要放过，要圆圆满满你的。 这样，以后才不会觉得遗憾。” 遗憾…… 这两个字，浮昕说的轻飘飘的。 可是，颜夕月听得出来，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里，其实包含了太多的遗憾。只是，生死相隔，那些遗憾无法弥补，所以浮昕选择将一切都压下来，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不影响其他人，也假装自己能够放下。 实际上她心里很疼。 颜夕月轻轻的握住浮昕的手，没有说什么，毕竟，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能做的，也仅此而 已。 婉月阁。 知道喜服送来了，几个小丫鬟都很兴奋，玲珑、玲音、知夏一个个的都上手，帮着颜夕月试衣裳。连带着锦姑姑和浮昕，也在一旁瞧着，时不时的帮帮忙。 这喜服倒是合身，正红的颜色，喜庆又大气。 颜夕月穿在身上很好看。 “等等，再上个妆。” 听着锦姑姑的话，浮昕快步上前，“这个奴婢来吧，奴婢会。” 颜夕月看了看浮昕，“我知道，大婚的时候为了喜庆，要给新娘子的脸画的红红的，不过我不喜欢那种过于夸张的妆容，你还是仔细着点，手下留情吧。不然，等大婚的时候，我可不敢让你上手，我还会把你赶出门，让你去门外候着，免得你在屋里瞎出馊主意。” 颜夕月用调侃的口吻，把要求说了。 浮昕心领神会。 “小姐放心吧，奴婢有分寸，奴婢一定会让你漂漂亮亮的，让你满意。” “那还差不多。” 颜夕月也没耽搁，她让浮昕给她上妆。 浮昕对新娘妆很了解。 一方面，她也曾幻想过嫁人，明明亲事都已经定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新婚在即，可最终却是一场空，什么都没留下。但是 ，这新娘妆，她研究过无数次，也在自己脸上试过无数次，她很精通。 另一方面，她没来京城之前，也曾经营铺子。迎来送往见的客人多了，女人的妆容，她也见了不少。什么样的好看，什么样的不好看，分寸该怎么拿捏，这些她也都清楚。 有这做基础，她画出来的妆怎么会差？ 浮昕动作很利落，不多时，就给颜夕月上好了妆。 之前，喜服穿在身上，只觉得颜夕月典雅大气，贵不可言。而在上了妆之后，她精致的五官进一步凸显出来，更多了几分明艳感。 那种明艳，是摄人心魄，勾人心魂的。 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好看，真好看。” 锦姑姑盯着颜夕月，最先忍不住念叨出声。 一旁，知夏也连连点头，她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小姐，你好好看啊，这一身衣裳也太配你了。 等你大婚的时候，你一定是全京城……不，是全大雍，你一定是全大雍最漂亮的新娘子。王爷看到你，肯定得丢了魂。” “瞎说什么呢？” 听知夏提到夜天极，颜夕月忍不住嗔了她一声。 知夏却半点都不怕。 “奴婢才没有胡说呢，本来就好看， 王爷肯定喜欢，小姐不信你问锦姑姑，你问玲珑、玲音，还有浮昕姐姐。我就不信她们会说不好看，会说王爷不喜欢。” 知夏的话，让大家笑的合不拢嘴。 玲音也连连点头。 “知夏说的对，小姐这扮相的确好看，可惜王爷不在这，要不然他肯定笑得比奴婢们都大声。” “那要不……咱们把小姐的模样画下来，给王爷瞧瞧？” 知夏看着颜夕月提议。 浮昕抬手，戳了戳她的小脸。 “傻知夏，小姐的惊艳，该留在大婚那日，等王爷掀起了红盖头，让他自己慢慢瞧的，哪能这个时候就画好了送给他。那大婚时候再看，岂不是就没有惊艳感了？” “那可不一定。” 知夏摇摇头，她的目光，不断在颜夕月身上瞧。 之后，她振振有词的念叨。 “你们看，咱们小姐这张脸，多好看啊，上了妆换了喜服之后，更宛若天仙。咱们几个，就算有惊天的画工，怕是也画不出小姐这种骨子里的惊艳美，能画出十之一二，就已经不错了。咱们先画画，让王爷瞧瞧，让他知道小姐好看，等回头成亲的时候，这盖头一揭，他发现小姐比画上的模样还好看， 那才更容易沦陷。” “噗……” 听着知夏的话，锦姑姑在一旁不禁笑出了声。 她眉开眼笑的，轻轻点头。 “知夏这话说的倒也不错，那你们谁来画，画完了就给王爷送过去，让他先高兴高兴。” 其实，若是寻常时候，锦姑姑是不会听知夏的撺掇，这么办事的。可今日不同，锦姑姑知道，颜夕月让玲珑，把她生病的事告诉了夜天极。 锦姑姑知道，夜天极一定会担心，大约心里会难受。 正好送一幅画，让夜天极也开心开心。 对大家都好。 有很多话，锦姑姑并没有说出口，但颜夕月懂。 颜夕月也没有拒绝，“那就浮昕来画吧，画的快一点，实在不行，就先画了脸，剩下的你自己发挥。让我坐在这一动不动许久，我可坐不住，我还有事要忙呢。” “小姐放心吧，奴婢很快的。” 浮昕应声。 之后，她和知夏一起去准备笔墨，去给颜夕月画像。 浮昕的画工的确不错，她下手很稳，画上的颜夕月，虽然比不上真人好看，但是那股气质和神韵，她捕捉的很精准。 颜夕月看着喜欢。 而收到画的夜天极，心里更喜欢…… 第429章 真人在，看画做什么？ “王爷，这画上画的是王妃？” 幽澜也瞟了一眼，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就觉得王妃好看，可是这正红色大约更衬人，把王妃的美丽和明艳，都衬托到了极致，也太好看了。” “这是给你看的？” 夜天极白了幽澜一眼，他把画稍稍收收，不让幽澜细看。 那小心眼的举动，莫名的泛着一股酸味。 幽澜瞧着不禁勾唇。 “王爷，你在这酸属下管什么用啊？玲珑、玲音、还有浮昕，她们可是日日陪着王妃的，就连这喜服，王妃换了之后，也是她们最先瞧见，就算是王爷你，不也得排在她们后头？要属下说，王爷就算酸，也该酸她们去。” 夜天极闻言愣了愣，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幽澜见状，快速继续。 “而且，属下可以肯定，王妃本人，一定比这画还要好看。这画从画工来看，应该是浮昕画的，她也是她们几个中画工最好的，但她的画工到底不算顶尖，有一二分的形，神韵一定还差很多。所以，王爷最多也就是看到了王妃一二分的美，剩下的，都被那几个小丫头瞧去了，她们才是真正占便宜的人呢。” 祸水东引…… 不得不承认，幽澜这水引的，方向准极了。 夜天极收好画，快速起身。 见状，幽澜不禁伸手，拽了夜天极一把，“王爷，你这是要去哪啊？你该不会想直接去左相府吧？这不合适吧？” “你话可真多。” “属下这也是为了王爷好，属下忠心。” “昨儿的时候，你还占过本王的便宜，”瞟了幽澜一眼，夜天极挑眉，“你的忠心，说来也没忠到哪去，本王还没罚你呢。” 一听这话，幽澜就想到了昨儿颜夕月来，说有他孩子的事。 夜天极在颜夕月的事上，就没大方过，这笔账，怕是得被记好一阵子了。 幽澜缩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他冤。 将幽澜的反应看在眼里，夜天极终于舒坦了。 没有多耽搁，夜天极从书房出来，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特意挑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虽然不是喜服，但也颜色明艳，颇显喜气。换好了，连带着玉冠和玉佩一应配饰，也全都戴好了，夜天极才起身去了铜镜前。 他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 之后，夜天极回了书房，准备笔墨，又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 夜天极的 画工，远在浮昕之上，尤其是人物画，对于面部神韵的勾勒，比浮昕准极了。这是他当年领兵，一点点练出来了。毕竟，在军机大营里，什么人都可能会有，细作敌人也可能存在，夜天极画的准，就可能抓的准。 现在，他把这手功夫，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画了自己。 那幅画，跟浮昕送过来的放在一起，十分般配。 夜天极看着画，满意极了，等画干了，他就把颜夕月的那一幅，放到了书房的密室里，至于自己的那一幅，则拿去了左相府。 夜色刚刚暗下来。 颜夕月从小药房出来，就回了房间，想要歇歇再去吃东西。 一进来，她就看到屏风上挂了一幅画。 画上的夜天极，俊朗无双，一身暗红色的衣裳，比他寻常时候的模样更张扬些，好看极了。 颜夕月快速去了屏风边上，将画拿下来，“王爷这是自己画的？画上的王爷这么好看，这是刻意美化了自己吗？” 听着动静，夜天极款步从屏风后出来。 他笑盈盈的看着颜夕月。 “本王这模样，还需要刻意美化？本王不是本来就好看？要不然，能让你喜欢？” 这话，莫名的有点骚里 骚气的，撩拨意味浓郁。 颜夕月笑笑，“那倒也是。” 话音落下，颜夕月又拿着画，反复瞧了瞧。 夜天极见状，一把将她连人带画，全都搂进了怀里，“真人都在边上了，还盯着画看做什么？那是让你深夜寂寂，聊解相思用的，不是让你在这时候用的。” “王爷，你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有吗？”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干瞪眼想你啊，亏你好意思说。这不是给自己贴金，是什么？” 夜天极闻声，轻轻的捏了捏颜夕月的小脸。 “本王这是实事求是。” 这话，夜天极说的理直气壮。 颜夕月听着，只是笑笑，没有再纠缠反驳。她小心翼翼的把画收好，之后就拉着夜天极，去了里屋坐下。看着夜天极，颜夕月缓缓开口。 “今儿福公公来送喜服，他说，东方卿卿想让天宸仙师进宫，给皇上诊治。” “事情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说皇上有些犹豫。” 听着这话，夜天极也不意外。 明阳帝本就是多疑惜命的人，从东方霖拿出另一份长生方开始，明阳帝的心就在蠢蠢欲动。东方卿卿现在提出来，让天宸 仙师进宫，明阳帝会动心，这一点都不奇怪。 只不过，这对颜夕月，会有一定的影响。 握着颜夕月的手，夜天极挑眉。 “我会让人去打探消息的，若是上头那位真有心，那我会尽快传消息给你，我带你去祭祖。” “祭祖？” 夜天极点头，也不瞒着。 “别管东方霖信不信天宸仙师，天宸仙师会不会整什么幺蛾子，眼下这种时候，你都不宜出面。我带你离京，祭祖只是个说辞，不过倒也名正言顺。我是先帝之子，父皇母后又去的早，只有我一个独苗，我大婚在即，先带你过去看看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不了，再弄个托梦什么的说辞，总归不会让人挑出错来。躲开一两日，没有坏处。” 夜天极说的，颜夕月都懂，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尽快？” “嗯，”夜天极应声，抓着颜夕月手，微微紧了些，“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一切有我，不会出岔子，影响了咱们大婚的。” “我知道。” 有夜天极在，颜夕月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转而说起了锦姑姑的事。 “我给锦姑姑做的病历，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你要不要见见她？” 第430章 请你客气点 听着问话，夜天极摇了摇头。 他叹息了一声，之后才缓缓开口，“暂时先不见她了，反正有你照顾着，一时半会的，锦姑姑也不会出什么事。等她感受到你的治疗有效果，状态更好一些了，我再见她。免得她心空悬着，又怕我担心，心里更难受，反而影响了治疗效果。” 夜天极考虑的倒是挺周全的，颜夕月也认同。 “行，那等过阵子我再安排。” “嗯。” 揽着颜夕月，夜天极眼神温柔的像是一潭春水。 “夕月，辛苦你了，医术上的事我不懂，可光看你写的情况，还有治疗的复杂程度，我也知道，锦姑姑的状态大约真的不的好。若是没有你，其他的郎中，就算是太医，怕也束手无策。有你，真的很幸运。” “行啦，你就别夸我，跟我酸了。” 颜夕月笑了笑，语气轻快。 她快速继续。 “锦姑姑不只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你在意她，我也在意她。所以，不需要什么感谢，也不需要说什么煽情的话，就像我若生病了，你也会尽力照顾我一样，我也会倾尽全力，照顾你我都在意的人。 人家不是说嘛，术业有专攻。 其实你的事，我有很多都帮不上忙，那我就 做我能做的。刚好，医术这一摊，就是我能做的，我在用我懂得的东西，去帮你也帮我自己，这不是分工合作，不挺好的？说那些见外的话，反倒没意思了。” 颜夕月说的道理，夜天极都懂，只是，有些话是不受控制的，会脱口而出。 因为人重要，他才珍惜，因为珍惜，他才感激。 这和道理并不矛盾。 颜夕月说那些话见外，夜天极索性就不说，他一点点用力，将颜夕月揽入怀中，不断搂紧。他用无声的动作，诉说他的情意。 情比金坚，难舍难分。 …… 君山别馆。 东方霖、天宸仙师，还有偷偷从宫里出来的东方卿卿，全都在这边。 天宸仙师脸上一派凛然，他定定的看着东方卿卿。 “七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去宫里，给明阳帝诊平安脉？你应该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个长生方固然是真的，但也只有那一点是真的，其余的部分都遗失了，我也没有办法。 我就算查到明阳帝的身体，有什么状况，我也解决不了。 这于你取信明阳帝，在后宫受宠，帮助我们执行计划，并没有多少意义。而一旦事情不成，出了岔子，那太子爷和七公主都得牵涉之 中，我又是北梁国师，只怕我们三个人，都出不了大雍皇城。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何必去做？” 道理，东方卿卿都懂，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她不信任天宸仙师。 她需要试试他。 看着天宸仙师，东方卿卿勾唇，浅浅一笑。许是被滋养过，东方卿卿的身上，更多了一抹妩媚的韵味，尤其是她笑着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明显。 东方霖瞧着，不是滋味。 端着茶盏，低头喝茶，东方霖什么都没有说。 东方卿卿不紧不慢的继续，“我现在神仙宫中，行动远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方便，既然要保证后续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就必须受宠，以得到更多的优待。我能靠的是妩媚风情，而仙师能帮我的，就是长生方。 仙师是说过，那长生方只有那半张，剩下的遗失了。 但是，颜夕月同样也有长生方。 我不管仙师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弄出一个更优的长生方来，帮我在大雍站稳脚跟。不然，我就有理由怀疑，仙师自己藏了私，我怀疑你并不忠心于北梁，不忠心于太子爷。” “你放肆。”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天宸仙师牙缝中挤出来的。 若面对的是真的 七公主，天宸仙师自然不能这么说，可他心里明镜似的，眼前的东方卿卿，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是个假货。 怒到极处，宣泄情绪又何妨？ 假的终究是假的。 东方卿卿也不在意，她淡淡的继续。 “罗织罪名这种事，并不难做，天宸仙师帮我，把事情办妥了，那一切都好说。 可若是事情不成，那对你不利的证据，一定会一样一样的，呈到明阳帝，和北梁帝的面前。我因为举荐仙师，牵涉其中，会受牵连，大约逃不了一死，但你会死的更惨。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一枚棋子，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太子爷的安全。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了不得的，与其终日伺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头子，那早死也算是一种解脱。但你别觉得，太子爷也会受牵连，不会的。我会让他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离开，这一点，我说到做到。 所以，真的别耍心眼。 我承认仙师很厉害，但是，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把命压在这了，再厉害的人，跟一个亡命之徒耍心眼，都会得不偿失。” 这一席话，东方卿卿说的很慢很慢，那股视死 如归的架势，却很浓很浓。 在天宸仙师看来，这一刻的东方卿卿，就像个疯子。 她为了爱疯到可以牺牲一切。 哪怕是她的命。 天宸仙师承认，东方卿卿是把利刃，是把好刀。 看了一眼东方霖，天宸仙师没说什么，只是他心里觉得，这么把东方卿卿推出去，推给了明阳帝，这大约会是东方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而且，已经回不了头了。 心里想着，天宸仙师看着东方卿卿笑笑，他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帮你拿到颜夕月手上的长生方，顺带着研究出来更好的药方子，帮你固宠。不过，太子爷大约不能在京城逗留太久，后面的事，还需要我们一起面对处理。所以，我请七公主……不，是卿妃娘娘，我还请卿妃娘娘对我客气一点。” 说完，天宸仙师就起身，奔着屋外去了。 事情聊到这已经够了，他没心思再聊下去，他知道，这次大约是他太心急了。 若不是对万仙村的人动了手，大约不会让东方卿卿起疑。 可事情做了，后悔也晚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下去，筹谋了这么久，他绝不会栽在一个只会用蛊，只知道感情的女人身上。 绝对不会。 第431章 夜探左相府 随着天宸仙师走远，东方霖这才放下茶盏，看向东方卿卿。 “这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这又是何必呢？” 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笑笑，“在万仙村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信不过天宸仙师，我也说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保太子爷平安。我要用明阳帝的命，去试试天宸仙师。” “可万一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本也搭进去了。” 东方卿卿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来。 那笑，像是一把刀子，直愣愣的戳进了东方霖的心窝子里，那股失去后悔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的涌上来，他几乎控制不住。 抿着唇，他抓着座椅扶手，半晌都没有再开口。 东方卿卿也不觉得失望。 能看到东方霖这近乎失控的状态，知道他对自己有心，也就够了。 她所求不多。 东方卿卿缓缓起身，“太子爷，我是偷偷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我就先回宫了。剩下的，等天宸进宫的时候再说吧。你自己在君山别馆，也要小心一点，他不可信，一定要防着他。” “我知道……那个，时间还早，再喝盏茶？” 东方卿卿听着这话心里欢喜。 她知道，东方霖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其实，她也 舍不得。 可身不由己。 眼下的情势，已经不允许他们想做什么，就任性的去做什么了。 快步到东方霖身边，东方卿卿伸手，轻轻的抱住他，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可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索性东方卿卿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的抱了抱东方霖，直到一盏茶之后，她转身离开。 她脚步轻快，裙摆翩然。 看着东方卿卿的背影，东方霖下意识的抓了一把，想去抓她的手。 可是，东方卿卿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就错开了。她头也没回，大步的出了偏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君山别馆。 她贪恋东方霖的温柔。 可为了东方霖的安全，为了东方霖的大业，她必须走。 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东方霖站在偏厅外，看着空荡荡的君山别馆，看着漆黑的夜色，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空了一块，呼呼的往进灌风。 他苦笑，眼角的地方，不知何时，早已经一片湿润，而他却浑然不觉。 …… 左相府。 夜天极来的早，离开的时候也不算太晚。 颜夕月和夜天极一起用的晚膳，等夜天极走后，她就小心翼翼的将夜天极的画像收起来，之后，她去沐浴休息。 因着这两日事情多，颜夕月也有些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不过，到了后半夜，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听到了房顶的动静。 应该是轻功高手踩踏瓦片的声音，很浅很浅，可是，那声音就在颜夕月头上的房顶上，距离的原因，再加上颜夕月特种军医出身，对危险自来敏感，她还是察觉到了。 掀了被子，颜夕月快速起身，她批了衣裳，拿了匕首也手边装药的簪子，去了门口。 颜夕月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一道缝隙。 她看到一道人影，从房顶下来。 来人轻功不俗，穿着一身夜行衣，从身形来看，挺拔匀称，并没有太多的特点。一时间，颜夕月根本没有认出来来人是谁。 直到她看到了来人的手指。 断指…… 颜夕月听夜天极说过，天宸仙师在一次下墓时，跟他的人交手，手出了问题，手指断了一截。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的事，所以，来人多半就是天宸仙师。 心里想着，颜夕月眼神微暗。 没有急着行动，颜夕月紧盯着天宸仙师的身影，她看到，天宸仙师直奔着她的小药房去了。 不确定天宸仙师要找什么，可是，小药房里藏了她研制的很多药，都是关键时候救命的东西， 若是被人做了手脚，很容易出事。 颜夕月不想给自己添那个麻烦，她快速开门冲出。 天宸显然也没想到，颜夕月会察觉。 他微微一愣。 这工夫，颜夕月已经冲到了他身前。 “天宸仙师？应该没认错吧？堂堂北梁国师，跑到我这小院里做梁上君子，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北梁，都会成为笑柄吧？这又是何苦呢？天宸仙师想要什么，直接说一声，我给你就是了。” 随着颜夕月声音响起，玲音、玲珑和浮昕也快速出来。 天宸显然没想到暴露这么快。 不过，他蒙着面呢，只要 不被当场抓住，他随时都可以否认。长生方，大不了他下次找颜夕月不在的时候再来偷。 心里想着，天宸飞身就要走。 颜夕月见状，快速把簪子里的药撒出去，一股淡淡的香味蔓延开来。 紧接着，颜夕月的匕首就刺了过来。 “仙师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如此匆忙，岂不是显得我左相府很不会待客？玲珑、玲音、浮昕，都上来跟天宸仙师打个招呼。” 颜夕月话音未落，玲珑几人就已经冲了上来。 四个人同时围攻天宸仙师。 论功夫，天宸仙师远在她们几个人之上，可是，颜 夕月用了药。 虽然来之前，天宸仙师就防着颜夕月这一手呢，他身上带了香料，可以防止大部分的迷香作用，但是，颜夕月的东西明显很强，哪怕是他早有防备，还是中了招。 他的力量，多少有些被禁锢的感觉，种软绵绵的束缚感，让他动作迟缓，无法使出全力。 这使得他的攻击，明显不如平常时候。 “天宸仙师，你状态不大好啊，还要继续打吗？” “哼……” 天宸冷哼了一声，他依旧没有开口。 下一瞬，天宸趁机给玲珑机会，让玲珑的匕首，在他掌心的位置划了一道伤口。伤口并不深，但强烈的刺痛感，让天宸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对抗颜夕月的药。 趁着这个机会，天宸急速冲出。 他飞身上了房顶，几个跳跃，就已经逃出去了老远。 “小姐，他的轻功太厉害了，我们怕是追不上，”玲珑看着天宸仙师逃开的方向，眉头紧锁，她懊恼的厉害。 之前夜天极说过的，让她好好练轻功。 她听了，也练了。 在一般人面前，她的功夫和轻功都还算不错，可到了高手面前就露怯了。 颜夕月闻声，拍了拍玲珑的背。 “没事，他跑不了。” 第432章 特意为他准备的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珑有些不解。 颜夕月看向天宸逃离的方向，“暗处里，有王爷的人在盯着，在左相府里他们不方便出面动手，但是出去之后就没有这个限制了。 他们应该听到了，来人是天宸仙师。 有了这重认知，他们下手不会有顾忌，天宸仙师的功夫，可以和王爷对抗，能从王爷手里逃脱，的确不俗。可是，他今儿多少中了药，受了影响，王爷的人抓住机会，应该可以将人抓住。” 当然，即便抓不住，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确定了来人是谁就够了。 浮昕眉头紧锁，“天宸仙师？他来咱们府上做什么？” “他要进小药房。” 颜夕月念叨了一声，她也看向小药房。 最近，她的确零零碎碎的，捣鼓了很多药，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下墓用的保命的东西。 天宸仙师对墓穴宝藏极为关注，若说他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倒也说得通。可说不通的是，研制这些药，她都是秘密进行的，所有取用的药材，也都是通过百草堂，让德子他们秘密送过来的，或者是她自己去取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她在研制药，也不会知道药的 用途。 这消息，更不太可能传到天宸仙师的耳朵里。 所以天宸仙师应该不是为了这些来的。 那是什么？ 心里琢磨着，颜夕月不禁想到福远说的，东方卿卿要让天宸仙师进宫，去给明阳帝诊平安脉。难不成…… 他为的是长生方？ 想到这种可能，颜夕月的眼睛不禁亮了亮。 “走，跟我进药房，咱们商量点事。” 颜夕月说着，先一步推门进了小药房，几个小丫鬟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浮昕走在最后，她确认没有人探听，才将房门关上。 颜夕月舒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在小药房里扫了一圈，之后才开口。 “玲珑、玲音，你们去给我准备两个大箱子。” “箱子？” “是，普通的箱子就成，实在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去弄两匹布来也可以。浮昕，你帮我把那些柜子上研制好的药，一样样的拿下来，注意不要混了。咱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另外找个小厮跑一趟百草堂，那也有些成品药，要最普通的、最便宜的，弄一些过来。” 几个小丫头并不知道颜夕月要做什么，不过，眼下这种时候，听话就对了。 按照颜夕月的吩咐 ，几个人即刻去办。 在颜夕月的指挥下，她们一直忙活到了天亮。 颜夕月小药房中的所有药材，都陆陆续续的被运了出去，通过喂养食素的小院，转手进了夜天极名下的一个粮铺中，又通过粮铺，转到了裕亲王府。 至于颜夕月的小药房里，则换了一批药。 普通的，便宜的，没多少价值。 之后，颜夕月又一连写了二十几张方子，零零散散的扔在了在小药房里。 这些事都做完了，颜夕月才出去。 “小姐，你忙了一夜，也歇歇吧，”浮昕站在颜夕月身边，轻声的劝着，“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熬，你不久之后就要大婚了，得把身子养好，把皮肤养好。” “没事，就熬这一夜，我还撑得住。” 颜夕月说着，微微呼了一口气，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稍稍松快些，颜夕月才开口。 “去，从左相府的府卫中清点人手，要瞧着凶悍壮硕的，要三十个左右，一会儿咱们就出发，去君山别馆。” “小姐的意思是……” “天宸仙师夜闯左相府，他和东方霖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可咱们没抓住人。” 天宸仙师从她们的 围攻中，从左相府逃开了，夜天极的人的确在暗处追了，他们也重伤了天宸仙师。但是，人最终还是逃了，没能抓住。 现在天宸仙师是死是活，人又在哪，他们全然不知。 去君山别馆，没有证据，有用吗？ “没抓住人也不要紧，一口咬定是他就可以了，再者，东方霖应该也交不出天宸仙师来，闹一闹又不亏。” “交不出来？” “嗯。” 颜夕月十分笃定，她快速开口。 “如果天宸仙师出了事，受了重伤，东方霖必定不会让他出面见人。毕竟，这重伤因何而来，是经不起细查的，他们在大雍皇城里动作太多了，更不敢轻易冒险。 如果天宸仙师没事，那咱们去了君山别馆，他一定会趁机来左相府，来小药房。毕竟，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手呢，咱们不在，他和东方霖打个配合，这是最佳时机。” 所有，不论如何，天宸仙师都不会出面。 天宸仙师不出来，那东方霖所有的辩解，就都没有意义。 她可以可劲儿的闹。 大致明白颜夕月的意思，浮昕轻声询问。 “所以，咱们的小药房，是特意给天宸仙师收拾出来的？小姐想 把准备好的东西，让他拿走？” “嗯。” 给了浮昕一个赞赏的眼神，颜夕月没有细解释什么。 浮昕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按照颜夕月说的，浮昕去府卫里挑人，没多久人手、车马，就都已经准备齐全了。颜夕月稍稍洗漱，换了身衣裳，她又吃了点东西，这才去找了一次颜肃年。跟颜肃年大致说了天宸仙师来府上的事，之后，颜夕月就带着人，直奔着君山别馆去了。 君山别馆。 天宸仙师正在上药，扯下来的纱布全都是血，他的身前中了两剑，几乎被刺了个对穿，疼的要命。 药撒在伤口上，疼的让人倒吸凉气。 纵然是天宸仙师这般能忍的，也几乎要承受不住，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东方霖走了进来。 顺手把房门关上，东方霖低吼，“你被颜夕月发现了？这事你之前怎么不说？你知道嘛，颜夕月已经带了人，奔着咱们君山别馆这头来了，最迟还有一刻钟，他们就能到。又是一场麻烦，你做事怎么那么不小心？” “呵……” 听着东方霖的话，天宸冷笑了一声。 他抬眸，对上东方霖的眸子，缓缓开口…… 第433章 人到了？那去瞧瞧 “我不小心？” 看着东方霖，天宸仙师的脸上，满是讽刺的笑。 “东方卿卿说让我去给明阳帝那个老东西诊脉，明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要去做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今日？ 颜夕月不是个普通的大小姐，她懂医术，有本事，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栽过多少次了，还没想过小心？ 是你们非逼着我去弄长生方的，我按照你们说的做了，我去了，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落了一身的伤，我还没说什么呢，现在回头就来指责我不小心。 太子爷，做人总该分清是非，有点良心吧？” 天宸仙师的话，说的直白。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东方霖到底是太子爷，被人捧惯了，乍然听到天宸仙师这么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东方霖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冰冷。 “天宸仙师，你别太放肆。” “放肆？” 呢喃着这两个字，天宸仙师不以为意。 “就算是在陛下面前，我也是北梁国师，受他敬重。太子爷是北梁的太子爷，是北梁未来的储君，我敬太子爷三分，但是这不意味着，太子爷就可以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太子爷要做的事，也是陛下的命令，说来，我是奉命为陛下办事。我不是太子爷的狗，这一点，还请太子爷想明白了。” 话音落下，天宸仙师也不再多跟东方霖纠缠。 没有意义。 他抓紧时间给自己上药。 伤口太深了，他的药物并不怎么起效，可是，短时间内他不好公然出面请人看诊，他只能等回头找机会，去自己买点药来对付一下。 但愿情况不会太糟糕。 天宸一边忙活着，一边寻思这些事，半晌他才开口。 “颜夕月这个时候来了，倒也是好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和她的人没有抓住我，那她所说的一切，都可以用这八个字挡回去，当成是污蔑。太子爷就负责在君山别馆与她周旋，把事情闹大，拖住她吧，我去左相府。” “你还去？” “不然呢？颜夕月好应付，明阳帝那头怎么办？” 东方卿卿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长生方他必须拿到手。 所以，左相府他必须再去一趟。 没有别的选择。 只不过，去了左相府，能不能拿到长生方，也还是两说呢。 毕竟长生方这种东西，万金难求 ，是无上至宝，颜夕月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随手就放在那里。她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留存底稿，而是将所有的药材，全都记在了脑子里，这也是说不准的。 他能做的也只是去探探，至于事情能不能成，能不能得偿所愿…… 看命吧。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天宸仙师的眼里，有种疲累感。 他是真的身体累，同时，他也心累。 将天宸仙师的模样看在眼里，东方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仙师你一切小心，君山别馆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嗯。” “要我派两个人手保护你吗？” “不用了。” 天宸仙师想也没想，就把东方霖的提议给拒绝了。 一来，他和东方霖虽然明面上是一路的，可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盘算。不论他在左相府拿到了什么，他都不会把所有的底牌，一丝不落的全都透给东方霖，有人跟着，他不方便行动，那对他不利。 二来，东方霖的人，功夫都不算最上乘的，能不能帮到他不好说，弄不好，还可能会拖他的后腿。他没道理冒着丢性命的危险出任务，还带两个拖后腿的。 他不想 给自己找麻烦。 三来，东方霖的人，别管是明着的，还是暗着的，其实都有人盯着，亦或者是被盯着过。他们在明阳帝那边，在夜天极那边，甚至在各个皇子那边，都是明牌。带着他们，只会让自己暴露的更快，更彻底。 又何必呢？ 这些话，天宸仙师并没有说出口，不过，东方霖也能相处一二分。 东方霖并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 “那仙师自己保重，我先出去了，你先上药吧。” 东方霖说完就走。 门外。 将房门关上了，东方霖才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一直都不觉得天宸仙师有什么问题，几次关键时候，都是天宸仙师拉着他，将他拖出泥沼的。他对天宸仙师所有的埋怨，都是始自东方卿卿对天宸仙师的怀疑。 事情一步步走到现在，东方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可他心里就是不安。 他很清楚，东方卿卿已经离他很远了，远到无法挽回，再无可能。 他也知道，东方卿卿不会害他，但是，东方卿卿并不是能运筹帷幄的人，她安排的事，对他们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多少益处。 但是，面对东方卿卿，他没有办法去拒绝 她的好意。 他说不出来冷硬的话。 他夹在东方卿卿和天宸仙师之间，其实很压抑。 这种感觉，在加剧着他的不安和烦躁，让他脑子一阵阵的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许…… 他是该早点离开大雍了。 想着离开，东方霖的脑子里，又不禁闪过了东方卿卿的那张脸，她就像是一个勾魂的人，让他神魂不安，让他每次想要离开的时候，又舍不得离开。 东方霖咬着唇，叹了叹气。 这时候，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爷，左相府颜小姐带着人来了。” 东方霖闻声，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 “是，已经到了君山别馆外，颜小姐带了三十个府卫，还有几个小丫鬟，许是因为阵仗太大了，百姓瞧着好奇，有不少人跟了过来。听说咱们国师夜袭左相府，百姓们颇有点义愤填膺的意思，只怕事情不大好。” 这里毕竟是大雍，不是北梁，他们外朝使臣，若是越了界，就是两国邦交问题。 颜夕月在试图操控舆论。 东方霖寻思着，眼神微暗，“走，去瞧瞧……” 第434章 是为了你 君山别馆外。 浮昕搀扶着颜夕月，低声开口，“小姐，咱们的人传了消息，天宸仙师离开别馆了。” 浮昕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颜夕月听得到。 颜夕月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正是这时候，东方霖带着人从君山别馆内出来，他穿着一身白袍，儒雅温润，他唇角微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那样子跟在二皇子府外，颜夕月初次见他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像。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 他这嘴脸，从一开始就是一张假面，颜夕月也不吃这一套。 “颜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东方霖看着颜夕月，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 颜夕月也不跟他兜圈子，“太子爷，昨儿夜里，北梁的国师天宸仙师夜袭左相府，还打伤了左相府的人，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说法。” “夜袭左相府？我们的国师？这怎么可能？” “太子爷是不认账？” 颜夕月懒得再看东方霖那张脸，颜夕月垂眸冷笑。 “也是，堂堂北梁国师，夜袭左相府，谁知道是要谋杀朝廷重臣，还是要窃取大雍机密？这种事，就算被抓到了，太子爷大约也准备好了一百个辩驳的理由了吧？”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太子爷是觉得，我拿不出证据来，你们就可以随意妄为了是吗？” 上前一步，颜夕月眼神冰冷，下一瞬，她直接冲着身后的玲珑伸手。玲珑会意，忙将一沓纸递过来，交到颜夕月的手上。 纸上，全是凌乱的脚印。 “可惜了太子爷，我有证据，容不得抵赖。” “这就是证据？” “是，”颜夕月点头，“因为皇上下旨赐婚，我大婚在即，所以为了准备大婚，我的院子里里外外，做过一次彻底的清扫。我身边的小丫鬟，是个爱附庸风雅的，她说地上撒白沙白香，走在上面，可以步步生莲，脚下生香。 所以，我的院子里，但凡是我常走的地方，都洒了白沙白香。 这东西是沙料，里面混了香料药材，能持久留香。而且因为沙质细软，很容易留下脚印。 昨夜，有人夜袭左相府，经过了我的院子，我的人发现后，与之交手，留下了很多凌乱的脚印。这些脚印，就是我从地上拓印下来的，是最直接的证据。如果你们的国师问心无愧，那就让他出来比对比对啊？ 如果真的与脚印不符，那我就承认我所看到的断指之人，不是你们的国师。” 断指，脚印…… 两样证据，确实让东方霖有些难办。 东方霖看着颜夕月，眸色微愣，他语气也淡淡的。 “一些凌乱的脚印，颜小姐说是拓印下来的，就是拓印下来的？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焉知这些东西，不是颜小姐为了诬陷人，特意准备的？ 至于断指，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我们仙师之前受了伤，这别说我们自己的人，就是君山别馆的下人，也有许多人知晓。这种人尽皆知的消息，又怎么能作为指证人的证据？ 更何况……”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的目光里，多了一抹玩味。他稍稍上前，抬手轻轻勾起颜夕月一缕发丝。 颜夕月见状，甩手把发丝扯了回来，和他拉开了距离。 “太子爷自重。” “不是本太子不自重，而是……这就是本太子要说的。” 在众人迷惑的眼神中，东方霖缓缓继续。 “要知道，夜袭左相府，跟夜袭颜小姐的院子，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若说夜袭左相府，那应该是奔着左相爷去的，不论是窃取东西，还是探查机密，也该去左相爷的院子，或者是左相爷的书房。 但是，贼人没有奔着左相爷去，反而 去了颜小姐的院子里。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贼人是奔着颜小姐去的。 颜小姐容颜倾城，想来足以让不少男人趋之若鹜，颜小姐马上就要嫁人，成为裕亲王妃，站在裕亲王身侧了，那在这之前，有登徒子难以自持，铤而走险，所以偷偷潜入了颜小姐的院子，又有什么稀奇的？ 贼人应该是奔着颜小姐去的吧？ 我们北梁国师乃世外之人，可不好女色，他也不至于为了颜小姐的这点姿色，把多年的修为和修行都搭进去。 颜小姐还是在身边的人里，找找登徒子吧？ 这黑锅，我北梁可不背。” 东方霖倒是聪明，他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汇聚到了颜夕月身上。 百姓里，窃窃私语声不断。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啊，颜小姐长得确实好看，让人心动。贼人直奔颜小姐的院子，说不准还真是奔着颜小姐来的。”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说不准也想冒冒险。” “疯了？那可是未来的裕亲王妃。” “倒也是，咱们大雍谁人不知裕亲王啊？裕亲王的人，谁敢动啊？” “只怕有人敢，但是不好说……” 这话说的隐晦，不少人都噤了声，毕竟， 他们还没有议论皇子的资本，都是平头百姓，他们也怕祸从口出，惹上麻烦。 不过，光是这些话，也足够给东方霖底气的了。 有人附和议论，就说明他方向对了。 他怎么能不开心？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的眼神里，都更多了一抹喜气，夹杂着戏谑嘲弄。 “颜小姐，我是北梁太子，也是北梁使臣，我们的国师在北梁也受人敬仰，极为尊贵。 你空口无凭，随意的把罪名往我们北梁推，说小了，这是颜小姐一时不察，闹了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说大了，这就是两国之事，是大雍欺辱北梁。 大雍和北梁才刚联姻，结了秦晋之好，颜小姐就闹出这样的事，只怕不好吧？ 若是因此，大雍和北梁失和，甚至引起战事，让百姓遭受战火之苦，生灵涂炭，那不更是造孽，是罪孽深重？ 颜小姐，你不会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吧？” 东方霖说着，眼神里忽而多了一抹恍然，他稍稍上前一步，靠近颜夕月。 “颜小姐，你该不会是为了裕……” “啪。” 知道东方霖要说什么，颜夕月不等他说完，就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下，直接把东方霖打懵了。 第435章 是他的意思 作为北梁太子，东方霖身份尊贵，别说挨打，就是重话，也没有人敢轻易对他说。 更别说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扇了一巴掌了。 看着颜夕月，东方霖脸色铁青。 “颜夕月，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东方霖说的咬牙切齿，他睚眦欲裂的，一副要把颜夕月生吞了的模样。 颜夕月闻声冷笑。 “我胆子大？我胆子再大，也没有太子爷空口白牙污蔑人的本事大。怎么，你是北梁太子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信口胡说，我就该受你污蔑，任你泼脏水？ 太子爷，你要清楚一件事，有人夜闯左相府，我是受害者。 你的故事编的再完美，也不是事实。 你不将天宸仙师交出来对峙，不让我验脚印证据，这就无法让他洗脱嫌疑，自证清白。你为了维护天宸仙师，为了维护北梁声誉，就胡乱的给我编排香艳故事…… 这就是你北梁的处事之道？ 都说见微知着。 你是北梁太子，是未来的北梁帝王，你这般是非不分，胡乱栽赃，出口满是恶语，一切判断只靠虚妄的念想，全然不顾事实，不顾受害者，这就是太子爷你的为君之道？ 那我倒是很好奇，这北梁兴，能有多兴？百姓苦 ，得多有苦。” “颜夕月，你放肆。” “放肆？”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冷笑。 “我所言，皆是由太子爷所言而起，我质问多于陈述，疑惑多于陈述，若是太子爷觉得我说的对，大可以反驳，你现在吼的歇斯底里，是想拿身份压我吗？ 那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我做什么了，你要说有人倾慕我，夜探香闺？ 我再不济，也是左相府嫡出之女，是皇上亲封的宁和县主，是未过门的裕亲王妃，放眼大雍，哪个人有狗胆敢对我下手？ 他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家族太繁盛？ 太子爷，编故事反咬人的时候，你也该用用脑子，也该走走心。 更别说，你还诋毁我妄图挑起两国战事。 你当我们的皇上是什么？你当你们的皇上又是什么？两国战事牵连百姓，岂是儿戏，是你说起就起，是我说挑就能挑的吗？ 你想要我死那就直接点。 何必绕弯子，词不达意，狗屁不通，显得你蠢。” 颜夕月完全不给东方霖开口的机会，她怕东方霖说出那句——她故意闹事，是想挑起两国战事，以此来消耗明阳帝的实力，为夜天极夺权而做准备。 她没有这个心思，夜天极也不会有 这种心思。 但是人言可畏。 一旦这话说出来，人云亦云，口口相传，假的也可能变成真的。 颜夕月不想夜天极受她牵累。 所以，闹事的罪她来承担，她来吸引东方霖的所有怒火，这是最好的选择。这种时候，她不能退，她不能给东方霖编排夜天极的机会。 东方霖简直被颜夕月气蒙了。 先是一巴掌，后来则是这些数落，他承认，颜夕月有些话说的挺对的…… 可是那话太刺耳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然颜夕月说的都对，他也一个字都不能认。 盯着颜夕月，东方霖眼神冰冷。 “颜夕月，你好样的，你是左相府的嫡女，是宁和县主，是裕亲王妃，可那又如何？我北梁使臣前来大雍皇城，是来和亲联姻的，不是来看你耍威风的。你这般骄横跋扈，强词夺理，那我们就去找皇上，让他评评理。” “不必了……” 几乎是东方霖开口的瞬间，就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听着动静，众人回头。 一回眸，大家伙就瞧见了左相颜肃年，裕亲王夜天极，二皇子夜凌云，四皇子夜凌渊，还有御林军统领萧朗、御史台穆善。 刚刚说的话，是颜肃年。 百姓见这 个阵仗，忙将路让开，让众人走过来。 颜肃年径直去了颜夕月边上，“夕月，去马车上歇着吧，剩下的事，是大雍和北梁的朝中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好，我听爹的。” “去吧，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颜肃年这话，说的很郑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字字都透着冷意。 这话是说给颜夕月的，更是说给百姓的，是说给东方霖的。他也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颜夕月是个受害者，是受委屈的那个人。 世人总是更偏向于维护弱者。 世道如此。 明白颜肃年的意思，颜夕月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路过夜天极的时候，夜天极没避讳任何人，轻轻的拽了拽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种近乎于明目张胆的偏爱，却又合乎情理，让人挑不出错来，让颜夕月安心。 颜夕月没说什么，她很快就上了马车。 没有走，而是查看情况。 颜肃年看向东方霖，“太子爷，不打算进去说，就一直在这聊吗？” “无事不可对人言。” “是吗？” 颜肃年垂眸笑笑，他冷冷的开口。 “太子爷带着七公主来和亲，为的是什么，天知地知，太子爷知，我们也知。 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包括万仙村。如果太子爷真想在这里聊，让百姓都知道太子爷做了什么，那本相倒是无所谓。只是，到时候只怕太子爷会臭名昭着，而你也再无法顺利离开大雍皇城。”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毕竟，太子爷所做之事，涉及大雍机密，不是吗？太子爷，现在还确定要在这谈吗？” 万仙村…… 脑子里全都是颜肃年说的这几个字，东方霖一时间有些慌张。 他看着颜肃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东方霖才让路，带着人进了君山别馆。他实在不清楚万仙村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他也不清楚泄露了多少。 他不敢赌。 这一刻，东方霖早就顾不上天宸仙师，顾不上拖不拖着颜夕月了。 人都进了君山别馆，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颜夕月倒是没走。 万仙村的事，按说应该只有她和夜天极知道，一早和颜肃年说的时候，她刻意避开了这一点，没有提及。可现在，颜肃年说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夜天极的意思。 夜天极肯定不会透露太多，他应该只说了冰山一角，故意诈东方霖。 毕竟，他不会干便宜明阳帝的事…… 第436章 上钩 颜夕月在君山别馆外面，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等她等的几乎没了耐性，想要离开的时候，君山别馆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颜肃年和夜天极、夜凌云从里面出来。 之后，君山别馆内就没有动静了，并没有看到夜凌渊和东方霖的影子。 颜夕月有些奇怪。 颜肃年和夜天极，也都发现了她没有走。 颜肃年看向夜天极，“王爷先回吧，老臣要先带着夕月回府，她昨夜大约是受了惊吓，不陪在身边，老臣不太放心。等明日过了晌午，老臣会让她裕亲王府等王爷的。” “那就有劳相爷了。” 夜天极说完，就让幽澜推着轮椅离开了。 至于颜肃年，则到了马车边上。 夜凌云还在边上，有些事情，颜肃年也不好明着说破，他只淡淡的看着颜夕月，“回府吧，没事了，最迟入夜之前，东方霖会离京。” “离京？” “他是北梁太子，在大雍皇城久居，终究不便。” 颜肃年只说了这一句话，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只说了……不便…… 颜夕月一点就透。 之前，颜肃年提过万仙村的事，现在东方霖这么匆匆离开，大约也是为了这件事。夜凌渊没离开，估计就是 在善后，也或者是在尽可能多的探听关于万仙村的事，甚至在以此做交易。这背后，必定有明阳帝的支撑，所以即便明面上不说，可明阳帝心里中意的儿子，大约就是夜凌渊。 这么想着，颜夕月不禁看了一眼夜凌云。 对比之下，夜凌渊的确要比夜凌云，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能力和出身都是如此。 被颜夕月盯着看了一眼，夜凌云微微挑眉。 “怎么了吗？” “没事，”颜夕月摇摇头，又往君山别馆看了一眼，“我就是有些好奇，咱们都走了，四皇子不走吗？他一个人留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说完了，颜夕月就回马车上，让人赶车离开了。 倒是夜凌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也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能猜到夜凌渊为何还没出来，也正因为猜到了，他心里才不舒坦。颜夕月不提，他也在可疑忽略，可颜夕月一句话，把事情又推到了他面前，他想忽视都不行。 夜凌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颜肃年也瞧见了。 他不得不承认，颜夕月的确是个聪明人，只用了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挑起了夜凌云的情 绪。而这也恰恰说明了，夜凌云差的太远。 心里想着，颜肃年抬手，拍了拍夜凌云的肩膀。 “别多想。” “我……” “回去歇着吧，有时候，不做未必是坏事，而做了未必是好事。” 颜肃年提点了一句，之后他也上马车离开了。夜凌云看着颜肃年的马车渐行渐远，一双眸子微微眯了眯，若有所思。 …… 左相府。 颜夕月回来后，就去了颜肃年的书房。 颜肃年也不瞒着他，“万仙村的事，王爷跟我说了，但是，我以万仙村村民之死为引子，做了上报，只浅浅的掀开了一个口子，具体事情，上头还并不知晓。 但是，万仙村有宝藏的事，这是宫中秘闻，的确有人提过。 上头那位对此很在意。 东方霖把手伸到了万仙村，让上头那位不满，所以他必定要离京，这是上头那位的旨意。这件事，全程由四皇子安排，包括后续万仙村的事，也将由四皇子接手。 东方霖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明显不太愿意离开大雍。 而且，上头那位并没有说让天宸仙师走，我估计东方霖还会有动作。” 听着这话，颜夕月也不意外。 她缓缓点头。 “宫里 那位不让天宸仙师走，为的是长生方，他信了东方卿卿的话，很动心，还指望着天宸仙师给他看诊呢。” “天宸仙师能行？” “行与不行，都跟咱们没关系，我听爹说了，明儿让我去裕亲王府？” “是。” 要是颜夕月不提，颜肃年都要把这事忘了。 “裕亲王说，他最近睡的不好，总是梦见先帝和先后，估计是大婚在即，先帝先后有所感应，这才频频托梦的。他说要带你去给先帝先后上柱香，我同意了，皇上也知道这件事，你尽管去，不用有顾虑。” 和夜天极之前说的安排相差无几。 颜夕月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有王爷在，我倒也放心，京中如今不太平，出了万仙村的事后，怕是更不太平。你多去几日也没关系，回来大婚也刚好。” “我知道，那爹，我先回婉月阁了。” “去吧。” 得了回应，颜夕月匆匆的出了书房，回了婉月阁。 玲珑、玲音她们是先一步回来的，颜夕月一回来，就看到她们和知夏、锦姑姑，一起守在小药房门口。 见她过来，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 玲珑：“小姐，天宸仙师应该来过了，小 药房的门锁被动过。” 知夏：“小姐，奴婢看到人了，他穿着一身白衣，进了小药房后翻腾了好久，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大约一刻钟多些，他才从小药房离开。小姐之前说不让奴婢们过去，奴婢就没动。” 锦姑姑：“他身上似乎有伤，背后有血迹。” 浮昕：“小姐，先进去看看？” 听着几个人的话，颜夕月快速去了小药房，将小药房的门推开。 里面倒是整整齐齐的。 但是，东西都是颜夕月才重新布置过的，哪里不一样了，她心里有数。 药柜上的东西，天宸仙师基本没动，那些药罐子，都还是之前的样子。倒是她零零碎碎写的药方子，藏起来的纸，还有各种医书医典，像是被来回的翻了几次，都挪了位置。 “果然是。” 低喃着，颜夕月上前，去查看自己留在小药房的方子。 她之前写了很多，内容不一。 一时半刻的，颜夕月对不上少了哪一张，但是少没少，少了多少，有总张数做对比，她一下就能看透。 一共少了七张方子，应该都是提及了长生方药材的。 那些药材，是她从明阳帝那看的。 她还记得。 看来，天宸仙师的确上钩了…… 第437章 很庆幸遇见你 宫里。 东方卿卿听到东方霖要离京的消息，整个人都陷入在了呆愣中。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急？” 听着问话，下人摇了摇头，“具体的不清楚，但是，昨儿夜里，天宸仙师夜袭左相府不成，被颜夕月发现了，逃离之后还被一行影卫追踪，受了重伤。今日一早，颜夕月就带着人进了上了君山别馆，和太子爷起了争执，之后左相爷、裕亲王，还有二皇子、四皇子都过去了，再之后就传出了太子爷要离京的消息。” “所以说，这件事都是因为天宸仙师，因为颜夕月？” 这话几乎是从东方卿卿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下人不敢回应。 东方卿卿脸色冷凝，她的眼底，带着一抹杀气，“时间呢？具体的离京时间？” “应该是入夜之前，具体时间不清楚。” “安排，我要出宫。” 东方卿卿的话，让下人面露难色，“公主，之前你出宫，回来的时候就差点被龙隐卫发现，现在宫内外的戒备，都比之前更严了许多。这种时候再出去，只怕会惹麻烦。” “就算是死，我也要出去一趟。” 东方霖要离京，不论因何而起，但这事一定有明阳帝的授意。 东方霖不得不走，而也许再也没 有来的机会了。 东方卿卿不想错过。 她怕若是这次不去见他，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一朝离别，就是永别，那种滋味太痛，她可以忍受，但却不想留下遗憾。 哪怕只是看一眼，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她也要去看看。 东方卿卿太强势了，她的身份又摆在那，下人也不敢再劝什么，他即刻去安排。 一个时辰之后，东方卿卿就偷偷的出了宫。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可是，她人才一出宫，龙隐卫就已经将她的消息，传到了明阳帝那。 明阳帝的眼神冷的跟冰似的。 “出去了？” “是，确定是卿妃娘娘，不会有错。” 明阳帝看向龙隐卫，他甩手将龙案上的折子，一下子全都扫落到了地上，落了满地。 明阳帝的一双眸子，更淬了毒似的。 “人去了哪？” “回皇上，卿妃娘娘一出宫，属下就来禀报了，她人具体去了哪，属下还不知道，不过咱们的人在跟着，不会把人跟丢了的。而且，属下来禀报之前，单从卿妃娘娘离开的方向来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君山别馆。” “呵……君山别馆，好一个君山别馆。” 明阳帝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龙隐卫见状 ，不敢再开口。 许久，明阳帝才开口，“通知下去，龙隐卫一直跟着便可，探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可，不要轻举妄动。安排人去她宫里，她一回宫，立刻把人控制住，给朕带过来。” “是，属下遵旨。” 龙隐卫应声，即刻退了下去，御书房里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来气。 一直到龙隐卫离开，明阳帝才看向福远。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听着这话，福远缓步上前，“陛下是万岁，又怎么会老？更何况，就算陛下老了，那也是为国操劳，是用日复一日的辛勤，换了天下太平的，是值得的。” “呵……” 明阳帝冷笑了一声，他侧头看了福远一眼。 “老狐狸。” “皇上英明神武，窥探天下，在皇上的面前，哪有狐狸这种东西？就算是老虎，是猛兽，也得乖乖的。” 福远哄着明阳帝，可惜，明阳帝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福远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宫里早已经传开了，东方卿卿并不是真正的北梁七公主，而是和东方霖两情相悦的女人。她之所以要以七公主的身份来和亲，就是为了帮东方霖办事。据说，东方霖有吞并邻国之心，而大雍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东方卿卿就是 东方霖的内应。 这消息，不论真假，都戳在了明阳帝的肺管子上。 更何况还有万仙村的事曝出来。 即便明阳帝不相信，东方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把手伸向了万仙村。可综合这两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他才会这么急着让东方霖离开。 这是他最大的宽容。 不然，东方霖根本走不出大雍皇城。 但是东方卿卿一听到东方霖要离京的消息，就行动了，不论是因情，还是因为任务，她这么出去，回来之后都必定九死一生。 明阳帝将东方卿卿收入后宫，至少是有那么一丝喜欢的。 他还宠幸过…… 单凭这一点，凭着他男人的占有欲，王者的霸道，他就不会允许东方卿卿有二心。而这，也注定了东方卿卿去见东方霖，不会落到什么好。 这些事福远心里想的明白，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他只做该做的就好。 …… 君山别馆。 东方卿卿来的时候，东方霖正安排人在收拾东西，见到她进门，东方霖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都退下去，不用收拾了。” “是。” 众人应声，一个个的低着头，快速退了出去。 东方卿卿走到东方霖的边上，她一双眸子里， 不禁泛起一丝湿润，“这么急？是不是因为天宸仙师暴露，万仙村的事瞒不住了，所以那老东西才会急着让你走？” “不光是这样。” 轻轻的拉住东方卿卿的手，东方霖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东方霖轻轻勾唇笑了笑。 “天宸仙师在左相府的暴露，的确引出了一些风波，但我离京，跟他没什么关系。万仙村的事瞒不住了，但是我试探过了，明阳帝那个老东西知道的应该不多，应该也就只有万仙村而已，后续的事还可以继续。 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我听夜凌渊说，宫中有些我们的传闻传出来，对你也不利，我走了，你的情况或许会好些，这也是好事。” “可我不需要。” 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声音哽咽。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终究还是我拖累你了，是不是？” “不是的。” 抬手，轻轻的理了理东方卿卿耳畔的碎发，东方霖看着她笑笑，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你是我最大的底牌，是我最放心的人，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我很庆幸能够遇上你，很庆幸你能陪在我身边。也许终其一生，我想要的都得不到，但我身边曾经有你，这就很好了。” 第438章 带她走 听着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的眼泪，忍不住直接落了下来。 “曾经……” 这两个字，多残忍啊。 她呢喃了一声，就紧紧的抿住了唇，没再说下去。她怕她会心痛到承受不住，会难以自持，会慌了手脚，影响了东方霖。 不过，即便东方卿卿不说，东方霖也懂她的意思。 曾经这两个字的确残忍。 曾经，东方卿卿还不是卿妃，而是他身边的人。 但凡在那些个东方卿卿主动倾诉心声的日子里，他拉她一把，挽留她一句，他们之间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而今才后悔，一切都晚了，那个唾手可得的曾经，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残忍。 可这又何尝不是惩罚？ 紧紧的抓着东方卿卿的手，东方霖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下去。 还是东方卿卿先回过神来，“我听说，宫里那个老东西，只让你走，并没有让天宸仙师走，是吗？” “嗯。” 东方卿卿问了，东方霖也不瞒着。 “他没让天宸仙师走，这其实原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我想，应该是长生方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才会留天宸仙师在京中，说过阵子再让他回北梁。而且，他是 以你的名义把人留下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天宸仙师进宫。其实，留下天宸仙师，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至少你身边，还能有个帮手。” “我不信他。” 对于这一点，东方卿卿一直坚持。 对上东方霖的眸子，东方卿卿压低声音，缓缓继续。 “关于计划的具体细节，尤其是那些地址，一定不要透露给天宸仙师。至少要再观察观察再说，反正京中还会留你的人，什么时候给他机会，都不算晚。 还有，离京之后，就快点离开大雍。 如果天宸仙师有什么不妥的行为，那老东西反悔了，你也好能保证自己平安。同时，也防着天宸仙师对你下手。” “你就那么怀疑他？” “是。” 东方卿卿语气太笃定了，东方霖也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东方卿卿不会害他，她说了，他就听，哪怕只是为了让她高兴，让她安心，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看着东方卿卿，东方霖低声交代。 “照顾好自己，等事情完成了，我会来接你回去。” “回去？” “对，”东方霖点头，“我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孤零零的留在这里的。或者……” 东方霖的声音顿了顿，他看着东方卿卿，心跳都更快了几分。下一瞬，他猛地起身，拉着东方卿卿往自己的屋里走。 东方卿卿跟着，眉头紧锁。 “太子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易容，不要回宫了，不要等了，你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走。余下的那些事，安排其他人做就好了，大不了就多花些时间，大不了就重新筹谋，你先跟我走。” 东方霖激动，他的声调都更提高了几分。 他承认，他很荒唐。 现在带走东方卿卿，不是小事，尤其是，东方卿卿现在是明阳帝的卿妃，一旦被明阳帝察觉，别说东方卿卿，就是他能不能离开大雍，都是问题。而这事，还可能引动大雍和北梁的战事，让边境战火再起。 可是他也承认，在这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想带东方卿卿走。 东方卿卿眼泪滂沱，她拉住东方霖，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也想跟你走，跟你去哪都行，只要有你就好。” “那……” “可是我不能。” 还不等东方霖开口，东方卿卿就给了他答案。 “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为了自己幸福，就抛下我 应该承担的责任，就置你的大业、你的计划于不顾。我是你的棋子，我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幸福，你能得偿所愿。” “可我现在的愿望，就是你能跟我走。” “不是的。” 仰头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泪痕斑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她摇了摇头。 “这只是冲动，等你冷静下来，所有的计划落空，真的要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为了带我走，值得付出所有了。冲动下的决定，也许能够得一时畅快，可冷静的思考权衡，能长久的无憾。我说过，我不希望自己是你的拖累，我更不希望，我会让你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 “那就只后悔一次，不要再后悔第二次。” 东方卿卿抬手，轻轻的抚上东方霖的脸，她努力笑得灿烂。 分离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别，或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她想在东方霖的记忆里，尽量留下更美更好的模样。 东方卿卿在笑，可那笑，却让东方霖心酸。 “卿卿……” “太子爷，你能说带我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我所有的爱没有被辜负，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你离开大 雍，剩下的事我来帮你做，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我会尽我所能的，把能做的事都做了。 等下辈子，你可以是任何人，而我再也不想做东方卿卿了。 我不想再做你的棋子，我想做你的身边人。 放心吧，我会来找你的，但愿那时候，太子爷也还能在苍茫的人海中，一眼就找到我，但愿那个时候你还跟说我——跟我走。” 东方卿卿缓缓搂住东方霖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浅浅的吻。 东方霖将她搂紧，加深这个吻。 半个时辰后。 东方霖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君山别馆，在夜凌渊的陪同下，离开了大雍。 一直到夜凌渊与他分别，带着人回京，东方霖才放弃骑马，上了马车。他从马车座位下的暗箱里，把昏睡着东方卿卿给抱了出来。 东方卿卿不同意离开，可他却不愿意放手。 是他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他不确定将要面对什么，可是，他想赌一次，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心里想想着，东方霖看向东方卿卿的眼神，更深邃幽沉了许多。下一瞬，东方霖掀开车帘子，冲着外面低声吩咐。 “所有人加快速度，直奔边境，快……快……” 第439章 以后都有我 左相府。 颜夕月是从玲珑那，听说东方霖把东方卿卿偷偷带走了的，她诧异的厉害。 “这是真的？谁传来的消息？怎么可能？” 颜夕月一连三问，她根本不敢相信，东方霖会干出这种事来。 在这种时候，简直太荒唐了。 知道颜夕月的心思，玲珑不敢隐瞒，“是幽澜让人传过来的消息，是王爷授意的，用的幽冥堂的暗线，肯定不会有错。而且，来传信的人还说，暗处里其实有龙隐卫在盯着，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宫里。” 颜夕月点点头，也不意外。 明阳帝是个多疑的人，大约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会信任。 东方霖那头出了岔子，东方卿卿这个七公主，自然不可避免的要被盯着，一直到她的嫌疑消除为止。 就连福远，也受过这总监视，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东方霖。 “东方霖的脑子进水了吗？他这个时候把人带走，简直荒谬。” 当初，东方卿卿脱光了往他身上靠，他视而不见，一心想要利用东方卿卿联姻，把人当成棋子，一副断情绝爱，只求大业的模样。这才多久，东方卿卿给明阳帝暖床，大约还没暖热乎呢，东方霖就开始返回 了。 简直愚蠢。 就这还北梁的太子爷呢，依她看，东方霖还不如夜凌云。 至少，在限定的时间段里，夜凌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不会这么反复无常。 哪像东方霖，刚做出的决定，就开始后悔，优柔寡断，犹犹豫豫，明明无情，却偏偏在不该痴情的时候突然痴情…… 他这一手玩的，也太可笑了。 没被驴踢过几年，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来。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轻声询问，“来传信的人有没有说，王爷那边什么态度？” 玲珑往颜夕月身边靠了靠，“来人说，王爷派人了人跟着。” “跟着？” “是，”玲珑点头，“天宸仙师从左相府离开后，幽冥堂的人就一直跟着。王爷综合了两方的线索，觉得天宸仙师在知道东方霖要离开大雍后，行动的方向，似乎是追着东方霖去的。很有可能，天宸仙师要在东方霖离开前，逼问那些墓穴的下落。”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眼神里，多了一抹了然。 东方霖没有东方卿卿那么防着天宸仙师，但是，关于几座帝陵的消息，他是不会直接全盘托出的。 天宸仙师知道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天宸仙 师明显有二心。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从东方霖身上套线索，这是必须的。 “王爷派了人盯着就好，若是方便，你记得用幽冥堂的暗线，传个话过去，静观其变，打探消息为主，不要动手。有龙隐卫呢，不需要咱们动手，而且，东方卿卿的手上有冰蓝蝶，一旦碰上是个麻烦。这趟浑水，咱们没必要去蹚。” “是，奴婢去安排。” “让大家都小心些。” 虽然颜夕月知道，夜天极大约也会嘱咐这些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多做了这一步。 东方霖和东方卿卿来时，就吃过一次亏。 她怕旧事重演。 …… 宫里。 明阳帝听着龙隐卫传来的消息，眼神冷的能杀人。 “回来禀报什么？人已经被带走了，你们不知道去把人追回来？” “是。” 龙隐卫应声，即刻去办，他根本不敢辩驳。 明明是明阳帝交代，只跟着就好，不要轻举妄动，要等到东方卿卿回宫之后，再把人控制住的。而现在，事情有变，他们回来禀报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去追踪的人一直没有停下，人也没有跟丢，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些话，龙隐卫不敢说出口，换 做其他人，也没人敢说。 龙之逆鳞，谁敢去触碰？ …… 随着明阳帝一声令下，龙隐卫又出动了二十来个人。 一行人直奔京城外，去追东方霖。 五十里外，野石岭。 一直到这边，东方卿卿才稍稍转醒，看着马车，再看看身边的东方霖，东方卿卿只觉得眼前一黑，“太子爷，你……” “你醒了？” 看着东方卿卿醒来，东方霖的眼里，露出一抹笑意。 他缓缓拉住东方卿卿的手，将她拽进怀里。 “事情已经做了，别管对错，都木已成舟，回不了头了。什么都别说，跟先我走，我会带你离开这的。剩下的事，以后再慢慢筹谋吧，我有分寸。” 有分寸…… 这三个字，东方卿卿听来刺耳，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也不重要了。 毕竟，东方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是因为东方霖在乎她，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轻轻的依偎在东方霖的怀里，东方卿卿轻声呢喃。 “太子爷……” “别怕，以后都有我。” 东方霖的声音很柔，在东方卿卿听来，这是最动人的情话。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揽住东方霖的脖颈，与他靠的更近了些 。 可就在这时候，烈马长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东方卿卿差点跌出去。 好在有东方霖揽着她，她才没有摔到。 “怎么回事？” 东方霖掀开马车帘子，怒吼了一声。 只不过，他话才一出口，就看到了拦在马队之前的人，是一身白衣的天宸仙师。 听着东方霖的话，天宸仙师缓缓抬头看向他，“太子爷，这么急着离京？可是，我们还有大事没做，还有很多事情没商量呢，你这么急着走，连我都不说一声，是想放弃大业？” 说着，天宸仙师还往东方霖的马车里瞟了一眼。 他看到了东方卿卿的裙摆。 即便没有看到人，天宸仙师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脸上更多了一抹哂笑。 “太子爷，你这是还带上了明阳帝的新宠？” 不是东方卿卿，不是七公主，而是……明阳帝的新宠…… 天宸仙师这几个字刺耳极了。 东方霖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要出马车，只不过，被东方卿卿一把按住了。 “太子爷，眼下不是争这些口舌的时候，我不在宫里的事，瞒不了太久，万一被明阳帝撞破了，肯定要派人来追。咱们最好不要耽搁，还是先离开再说。” 第440章 你确定要赌？ 东方霖听着东方卿卿的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知道，放心。” 说完，东方霖就出了马车，他站在车上看着天宸仙师。 “仙师，你在京中还有事要办，暂时还不能离京，后续的事情安排，我会让人传信给你。我现在急着离开，你先让开。” “太子爷，只怕这路我让不开。” “你什么意思？” 东方霖开口，语气明显有些怒意，他讨厌被违逆，更讨厌失控的感觉。 天宸仙师见状，勾唇笑笑，他放眼望了望四周的人。 “太子爷，我什么意思，你确定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毕竟是国之大事，是北梁的秘密，是太子爷的大计，这不合适吧？” “好……好……天宸，你很好。” 一直都不信天宸仙师有问题，可现在，东方霖倒是有些信了。 他快速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向天宸仙师。 见状，东方卿卿也下了马车。 天宸仙师的功夫，东方卿卿是知道的，没有受伤的顶峰状态时，天宸仙师的能力是很恐怖的。别说是东方霖，就是十个东方霖，二十个东方霖，也不是天宸仙师的对手。 东方卿卿实在担心东方霖会出事。 见东方卿 卿跟来，东方霖也没说什么，他牵着东方卿卿的手，走向天宸仙师。 “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站定到天宸仙师面前，东方霖才开口。 天宸仙师低声道，“既然卿妃娘娘已经离京，那么，想来大约就再也回不去了。若是你们想走，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但是，我需要北梁留在大雍的所有暗线，作为帮手，我还要所有的王陵信息。剩下的事，我会帮你们做。” “笑话……” 几乎是天宸仙师话音落下的瞬间，东方卿卿就开了口。 她眼底的哂笑和嘲弄，毫不遮掩。 “天宸仙师，北梁留在大雍的暗线，是只效忠北梁帝的，就算是太子爷，也没有完全掌控这批人。至于王陵的信息，更不可能给你，毕竟，这件事之后要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是不是要交给天宸仙师，还不一定，你现在没有资格要这些信息。” “是吗？” 天宸仙师听着东方卿卿的话，勾唇笑了笑。 他微微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从卿妃娘娘离宫，去君山别馆的时候开始，暗处里就有龙隐卫盯着。是明阳帝的旨意，按兵不动，等你回宫再处理。现在，明阳帝已经改了命 令，龙隐卫已经追过来了。我的速度，比他们快一刻钟些多，但也就只是一刻钟多些。” 点到为止，剩下的话，天宸仙师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没有必要。 他相信，别管是东方卿卿，还是东方霖，他们都懂。 果然，在听到天宸仙师的话之后，东方霖和东方卿卿的脸色骤然一变。一旦龙隐卫追上来，势必就会有一场血战，他们带的人，能否处理掉全部的龙隐卫，这不好说，就算是能，可他们才离京五十里，距离出大雍，到两国边境，那还远着的。一旦明阳帝一声令下，那他们想要出去，就很麻烦。 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看向天宸仙师，东方霖脸色暗沉，“既然知道情况危急，还不让开？” “太子爷，交易是得有筹码的。” “你……” “筹码？” 不等东方霖暴怒的话出口，东方卿卿就先开口了。 “你要的，无非是人脉和信息，可是，这些东西即便我们说了，一时半刻的，你也无法去验证。更不要说时间这么紧，单是王陵的消息，怕是也说不清。这样，你先跟着我们，等我们甩开了龙隐卫，有了一个安全可靠的落脚的地方，咱们再慢慢商量 。” “卿妃的缓兵之计，用的倒是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快刀斩乱麻，亦或者是……坐收渔翁之利。” 说完，天宸仙师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些。 那是一种纵览全局，掌控全局，稳操胜券的感觉。 东方霖眼神幽暗。 “天宸仙师，你可是北梁国师，你这般对我，是以下犯上，你想死吗？” “太子爷能不能活着离开大雍，还是个问题，这个时候，就不要摆北梁太子爷的谱了。更何况，你是太子，是正室嫡出，而我的身份，又比你能差多少？我只是少了个嫡出的身份而已，但也仅此而已。” “什……什么？” 天宸仙师的话，让东方霖震惊的厉害，他眼神中尽是不敢置信。 按照天宸仙师的意思，天宸仙师也出自北梁皇族？ 这怎么可能？ 将东方霖的模样看在眼里，天宸仙师冷笑，“如果你还有命活着离开大雍，回到北梁，你去问你的好父皇，他会告诉你答案的。现在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只怕还没说完，龙隐卫就已经追来了。时间不等人，太子爷，你得抓紧。” “你……” “我是最巴不得你能死在大雍的人，怎么选，你可想好了。 ” 天宸仙师的话，让东方霖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恼意。 东方卿卿看的一清二楚。 轻轻的抓住东方霖的手，给他一个微笑的眼神，东方卿卿快速开口，“太子爷，既然天宸仙师步步紧逼，眼下情况也不容乐观，那就按照他说的做好了。” “可是……” “太子爷，东西不是都在马车里，先交给天宸仙师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马车里…… 天宸仙师要的东西，都在东方霖的脑子里。 那些都是机密，他不会轻易留下任何的线索，更别说把那些东西，事无巨细的写下来了，那绝对不可能的。 东方卿卿这么说，是想让他先上马车？ 东方卿卿要动手？ 想到东方卿卿手中的冰蓝蝶，东方霖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轻轻点头。 “好，那我……” 东方霖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天宸仙师就已经先一步出手，把东方霖抓在自己手中了。看着东方卿卿，天宸仙师冷笑。 “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们玩的这些，早就是我玩剩下的了。” “是吗？” 东方卿卿眼神冰冷，她把冰蓝蝶召唤出来。 “那这个呢？天宸仙师，你确定要拿命来赌一场？” 第441章 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既然你想动手，那就试试。” 对于东方卿卿的威胁，天宸仙师丝毫不惧，他话音一落，就先一步冲着东方卿卿下了手。等东方卿卿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宸仙师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东方卿卿使用冰蓝蝶。 可是，冰蓝蝶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东方卿卿从没遇见过的，她脸色一变，看着天宸仙师，蔓延都是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听着问话，天宸仙师勾了勾唇，他稍稍停下，戏谑的看了东方卿卿一眼，“你知道颜夕月的毒，有多厉害吗？从前我也不知道，可自从进了她的药房，我知道了。” “这是颜夕月研制的？” “应该说，这是颜夕月特意为你的冰蓝蝶研制的。” 这是他偷偷拿的。 只有一点，原本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备不时之需，没成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心里想着，天宸仙师唇角微扬。 “东方卿卿，我现在倒是有些感激你，让我去左相府偷长生方了。方子我拿到了，又拿到了克制你的东西，若没有你的针对，我现在怎么可能稳操胜券？现在，你们确定还要打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东方卿卿看向东方霖，东 方霖无奈的点头。 “先上车吧，上车再说。” 看向天宸仙师，东方霖的眼里，更多了一抹凝重。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论你背后藏了多少事多少秘密，可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只有我活着，你才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龙隐卫马上就到，你和我们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那我给你一次机会。” 天宸仙师应声。 下一瞬，他就抓住东方霖，拉着他先上了马车。 东方卿卿眉头紧锁，也跟了过去，可她心里明镜似的，不能这么一直被辖制着。不然，就算眼下逃过了龙隐卫的追赶，之后落到天宸仙师的手里，一样是个麻烦。 而她不喜欢麻烦。 袖口中，东方卿卿握着簪子的手，微微紧了紧。 天宸仙师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 “以你的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要死，你护着的人也要死。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们自己后悔。” 说完，天宸仙师拉着东方霖的手，更用力了些，他的脚步也更快了不少。 东方霖回头，看了看东方卿卿，冲她摇头。 “别担心我，我没事。” 这话，东方卿卿听到了，可是，她却不相信。 堂堂太 子，怎么可以受制于人？ 别说东方霖憋屈，就是东方卿卿，心里也不舒坦。 心里想着这些事，东方卿卿却没有再乱来，她先和天宸仙师、东方霖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再次跑起来，一路狂奔，甩开龙隐卫，之后天宸仙师就逼着东方霖，说关于安插在大雍的人手，以及那些王陵墓穴的事。 东方霖被天宸仙师压制着，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说。 不过，东方霖并没有和盘托出。 他还没那么蠢。 凡事说三分真、三分假，剩下再空余几分，留下悬念，东方霖把事情说的云山雾罩，绕来绕去的。 天宸仙师也不是善类，东方霖耍的小把戏，他怎么可能不懂？ 没了耐性，他直接翻了脸。 天宸仙师想要对东方霖动手，就在这个时候，东方卿卿一下子就动了。 知道天宸仙师受了伤，东方卿卿先攻向天宸仙师受伤的地方，趁着天宸仙师那片刻的吃痛，东方卿卿把手中带着案子，直接插进了天宸仙师的身体里。 天宸仙师无法回身，他索性拉了东方霖当垫背的。 他的手，掐着东方霖的脖颈。 他手上的爪形刀刃，也瞬间抓向了东方霖的身体。 因为伤痛和东方卿卿牵制的缘故， 天宸仙师的速度和力道，都远不如寻常时候。可是，这样的攻击对于东方霖而言，已经是致命的了。 东方霖迅速吐了一口血出来，他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 血，一道道的流下来。 天宸仙师看着东方霖冷笑。 “我说过的，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们都会后悔。就算是死，我也会拉上个垫背的，东方霖，有你陪我，我不亏。” 天宸仙师的话说的很轻，他声音虚弱的厉害。 东方卿卿一把将他扯开了。 坐在东方霖边上，搀扶着他，东方卿卿看着天宸仙师，眼里是疯狂的嘲弄。 “你想拉太子爷陪葬，那是做梦。” “他……” “他不会有事的，我护着的人，不会有事。” 东方卿卿笑靥如花，在天宸仙师诧异僵直的眼神中，她缓缓吐了一口血出来。黑色的色，几乎全喷在了天宸仙师的袍子上。 天宸仙师动弹不得，可他知道，那是中毒后的症状。 是他利爪刀刃上的毒。 可怎么会在东方卿卿的身上？ 天宸仙师不解，一旁，东方霖也不解，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没有之前强烈了。 看着两个人，东方卿卿笑意盎然。 “我说过，我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拖 太子爷的后腿，我是要护着他，要帮他完成他想完成的事。为是一枚棋子，那棋子就应该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比如说……生死关头。” 说着，东方卿卿剧烈的咳嗽。 黑色的血从她的嘴角滑落，像是绵延不绝一般，半晌不停。 东方霖慌的厉害。 “卿卿……” “太子爷，”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虚弱的笑笑，“我知道天宸仙师不好对付，所以我跟他一命换一命，就是连累你受伤了，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怎么会这样？” 抱着东方卿卿，东方霖眼中泪水丰盈。 东方卿卿笑了笑。 “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我也说过，我不信天宸仙师。因为被困在宫里，我无法随身保护你，所以我就下了蛊。可以用我非得命，护你命的双生蛊。这次，我护住你了，可是太子爷，以后我不能陪你了，你……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卿卿……卿卿……我错了，我错了。” 东方霖泪水滂沱。 自从东方卿卿被带进宫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可从来没有一刻，他的后悔比现在更浓。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卿卿，你不要吓唬我，你不要吓我，你好好的，你告诉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第442章 等一个时机 身上很疼，可听着东方霖的话，东方卿卿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她知道东方霖舍不得她。 这一瞬，有东方霖在身边，死在他怀里，也值了。 轻轻的抬手，抚摸东方霖的脸颊，黑血一点点沾在东方霖的脸上，东方卿卿瞧着，怯生生的收回手，“不摸了，不能把你的脸摸脏了，你是北梁的太子爷，你该高高在上，该干干净净的。” “不……不怕……” 抓着东方卿卿的手，东方霖哭着拉着她摸自己的脸。 他能感觉到东方卿卿的颤抖。 那是逝去。 东方霖拼命的想拉住她，可他知道，他大约真的要失去东方卿卿了。 看着东方霖的模样，东方卿卿缓缓抬头，瞟了天宸仙师一眼，见天宸仙师已经闭上眼睛，没了气息，她才深呼了一口气。 看着东方霖，东方卿卿低声呢喃。 “太子爷，只要你好好的，我的牺牲就没有白费。” “卿卿，别说话了，咱们回京城，现在就回京城。颜夕月不是厉害吗？她医术不是好吗？她能从天宸仙师的手里，把算命瞎子救下来，那也一定能救你。我去求她，我们现在就回去，来人……” “不 要。” 东方卿卿急匆匆的开口，她想堵住东方霖的唇，却又怕血有毒伤到她。 东方卿卿慌乱的继续。 “我不需要她救我，太子爷，你也不用去求她。你不该为了我，去求任何人。我只是你的棋子，没用了，就该忘了。” “我怎么能忘？” “忘了吧。” 依偎在东方霖怀里，东方卿卿笑着叹息，她压下所有的疼，努力露出一抹笑来。 四目相对，她艰难的开口说道。 “过了今日，就忘了吧，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人才能更快乐。你是太子，是要当君王的人，已经有太多的事要你去烦心，要你去烦恼了，我不想让你再为我难过，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卿卿……” “别叫我卿卿，我不想当东方卿卿，若是有下辈子，再遇见太子爷，那我不当东方卿卿，不当你的棋子，我只当我，当你身边……身边的人……” “好，好。” 东方霖将东方卿卿搂紧，他一连应了几声。 可是，怀里的人再没有了动静，更没能给他一丝的回应。 东方霖泪水不断。 让人停了马车，把天宸仙师扔出去，之后东方霖放弃了马车，他骑着快 马，先一步带着东方卿卿的尸体和一路人马离开了。策马狂奔，几乎把马跑废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哪怕是尸体，他也要带东方卿卿离开大雍。 是他的错，是他把东方卿卿带来大雍的，现在，他要带东方卿卿回去。 哪怕人已经不在了，哪怕什么都不能弥补。 可这是他的执念。 哪怕是错的，他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东方卿卿死了，东方霖带着他的尸体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明阳帝那边。人死不死，明阳帝不在乎，可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是明阳帝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明阳帝即刻调了人，全力追踪。 不论生死，东方卿卿必须带回来，东方卿卿名义上是他的人，就算是死，也得留在大雍。 为此，明阳帝还派了夜凌渊、夜凌云、夜凌尧三个人。 声势浩大。 颜夕月没太关注这些。 等她再听到夜天极提起这些的时候，已经是隔日，坐在了离京的马车祭祖的马车上了。 东方卿卿还是被带了回来，尸体被明阳帝扔进了天牢。 东方霖没有回来。 快马加鞭的算，大约到了入夜十分，就可以抵达边境。 听着夜天极谈这 些，颜夕月不禁叹气，“我不知道东方卿卿和东方霖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东方霖哪值得东方卿卿这般付出的。” “也许本就不值，只是情情爱爱深陷其中，一叶障目。” “王爷倒是挺通透啊。” 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微微勾唇笑笑。 夜天极点头，“感情和利益，从一开始就摆在了东方霖面前，终究是爱的不够，才会选择将东方卿卿推出去。后悔，不过是占有欲作祟，是不习惯失去而已。就连最后，一具尸体，东方霖不也没有保住？ 宫里那位，派了夜凌渊、夜凌云、夜凌尧出去，目的是什么？ 谈判。 用东方卿卿的事做引子，从北梁讨好处。 是赔款，还是割地割城，亦或者是其他条款，但凡是想保住东方卿卿，总有筹码可以用。但是，东方霖没有那么做。从一个太子，一个君王的角度来说，东方霖一点错都没有，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去看东方霖，或许多少薄情了些吧？” 爱的不够。 从一开始是，后来大约也是。 颜夕月点点头，她笑笑，没再说什么，人都没了，说那些也没有意义。 倒是天宸仙师就 怎么死了，有点可惜。 “天宸仙师死的也太快了，白瞎了我之前一夜没睡，那么给他准备。长生方，还有那些药，我一样一样的准备的，还没用上，就已经没机会了。” “天宸仙师的尸体，还有他生前落脚的地方，宫里那位都很关注。” 这话，让颜夕月的眼睛亮了亮。 夜天极勾唇。 他端着矮几上的茶壶，给颜夕月倒了一盏茶，这才继续。 “活人也许还会说谎，可是，死人是不会说谎的。天宸仙师生前留下的东西，对于宫里那位来说，诱惑大不说，而且还可以消除他所有的猜忌。那个长生方，他会拿到手，并且可能会尝试。” 这话颜夕月深表认同。 而她更清楚的是，明阳帝的身子，怕是经不住虎狼之药。 想着，颜夕月看向夜天极。 “那你呢，准备好了？” “嗯。” 夜天极点头，“咱们的大婚不会受影响，而我忙着大婚，吸引视线的这段时间里，我的人会瓦解掉夜凌渊几个皇子的所有势力。孙楚擎也快回京了，宫里那位的暗桩，也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一切，只等一个爆发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不会来的太晚…… 第443章 将他的世界点亮 所有的事情，都有夜天极安排，颜夕月并不担心什么。 她轻轻的牵住夜天极的手。 “王爷，不论事情怎么发展，又发展到哪一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我知道。” 回握住颜夕月的手，夜天极冲她轻轻勾唇。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忘。” 一早的时候夜天极就说过，他哪怕是为了颜夕月，也会照顾好自己，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大业，牺牲自己，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留下颜夕月一个人面对剩下的事。 现在，夜天极对颜夕月，依旧是一样的承诺。 他会平平安安的。 他会陪着颜夕月，长长久久，他们还有余生，而不是像东方霖和东方卿卿那般，匆匆华年，仅此而已。 心里想着，夜天极握着颜夕月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所有情意尽在不言中。 每一句，颜夕月都懂。 …… 皇陵。 夜天极和颜夕月到这边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也没有再刻意挑选时候，将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带着，夜天极带着颜夕月，直接去了他父皇母后的陵前。 皇陵有专人打扫看守，倒是干净整洁 。 可是，太干净了。 干净到似乎没有一点烟火气，没有一点人情味，就跟那冷冰冰的皇宫一样。 夜天极和颜夕月，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在陵前，夜天极将那些黄纸，一扬手全都洒开了，之前洋洋洒洒的落了满地，犹如一场无声的凄风冷雨，带着离别的气息。 夜天极站在陵前，孤独的像是一尊石像。 颜夕月没见过那样的夜天极。 孤独的让人心疼。 蹲下身子，颜夕月点燃香烛，她把香递给夜天极。 “王爷，上柱香吧？” “嗯。” 夜天极点点头，他接过香烛上香。 夜天极不是轻易倾吐心声的人，他之后半晌都没有开口。 颜夕月也能理解他。 原本，夜天极有个幸福的家，父皇母后都很爱他，他们一家的感情应该很好。可在先帝和先皇后离世之后，夜天极的生活就都变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一个人承担，他没有倾吐的地方，包括在这里。因为，他从不是个愿意让人担心的人。 颜夕月轻轻牵住夜天极的手。 夜天极不说的话，有她来说，他无法倾吐的心声，有她来倾吐。 看着陵墓，颜夕月轻声开口。 “叫先皇和皇 后娘娘，大抵疏远了些，我还是叫你们伯父伯母吧？我是颜夕月，左相府颜家的女儿，也是之后要和王爷相伴一生的人。”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拉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很小的动作，不过颜夕月感受到了。 她心里暖洋洋的。 勾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颜夕月低声继续。 “很遗憾这么晚才来看你们，不过伯父伯母，这次我是带着喜讯来的。 我和王爷要成亲了。 自此以后，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他喜的时候，我和他分享喜悦，他忧的时候，我陪他分担忧愁苦难。 人这一辈子，大抵谁能事事顺遂，可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他。 伯父伯母，你们可以放心了。 单打独斗的孤勇者，有了他在意的人，所以承诺会照顾好自己。而陪他英勇的人，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让他平安的。 这是我们各自的承诺。 也是我们对你们的承诺。” 颜夕月的声音很轻，话音一出，仿佛就随风消散了。 可是，她的话也很沉，沉到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夜天极的心里。 他侧头看着颜夕月，眼睛泛红。 他一直都记得，古氏的坟被苏姨娘刨了之 后，颜夕月重新在绮云山修坟立碑的时候，他陪在颜夕月身边的样子。而今，似乎一切都换过来了，他会到了这种被陪伴的感觉。 那种…… 哪怕被整个世界遗弃了，还有她在的感觉。 心里满满当当的，沉甸甸的。 这一刻，颜夕月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铠甲。同样，他之于颜夕月，也是一样的。 夜天极伸手，轻轻的将颜夕月揽在怀里。 “父皇，母后，夕月说的对，以后我的身边都会有她，长长久久，不离不弃。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到时候我们再带着孩子来看你们，看子孙繁盛，幸福和睦。” 夜天极话不多，一直到最后，他也就只说了那么几句。 倒是颜夕月，碎碎的念叨了不少。 从他们的相识，到他们敞开心扉，表露对彼此的感情，再到他们一起面对接连不断的危险，所有一切，能想到她都说了几句。 夜天极静静地听着。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然满足了。 大约是天快黑了的时候，夜天极和颜夕月才离开，他们住在了城外的庄子里。 这里，夜天极早就打点人收拾过了，所有用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为了以防万一，做饭的下人， 是从幽冥堂里调来的，手艺也不错。 夜天极和颜夕月回来，就吃了东西。 夜天极本打算让颜夕月早些休息的，但是，颜夕月却没回房。她拉着夜天极，轻轻的依偎在他身边。 也不想做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 她只这么静静的陪着夜天极。 颜夕月心里清楚，虽然夜天极不说，可是，他父皇母后的离世，终究是他心上的一根刺，哪怕之后，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是名满天下的战王，他强势强悍，无人能敌，可是，他终究没能救下自己最亲的人，夜天极心里会不舒坦。 哪怕当初事发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孤独的人，总难免多想。 颜夕月感受得到。 她没有办法劝夜天极放下，因为有些事，大约本也是放不下的。 她能做的，只是陪着夜天极，静静的守着他。陪着她消解心中的苦闷，也陪着他撑过那些苦难的岁月，用余生来填补治愈。 夜天极理解颜夕月的心思，他心里软软的。 “夕月，有你真好。” “是吗？” 歪头看着夜天极，颜夕月勾唇笑了笑。 她一双眸子里，宛若盛满了星河，将夜天极阴霾的世界，一点点的点亮…… 第444章 你们的心，朕都知道 闻声，夜天极紧紧的将颜夕月搂在怀里。 “是与不是，你那么聪慧，你不清楚？”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脸上笑意盎然，“看到和听到，我懂和你说，这是两个概念。有些事，还是要王爷说的骂，这叫情趣，叫浪漫。” “好，以后我慢慢的都说给你听。” “那王爷最好说到做到。” 知道今日夜天极的心情，跟平时不同，颜夕月也没有闹他，说了几句，她就静静的陪着他，不再说话了。 此处无声，即便谁都不开口，可他们心里早已有万语千言。 彼此都懂，心照不宣。 …… 另一头，宫里。 明阳帝在乾元殿里喝酒，他也一个字都不说，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从天宸仙师那弄来的长生方。 这方子，他已经来来回回的看过许多次了，他也找太医看过几次了。 但是，结果都不太好。 太医说方子是好方子，用药十分精妙的，但是，真正用药的时候能有几分把握，并不好说。 这方子是否能比颜夕月给的长生方好，更无从得知。 大约只有让人试验过才知道。 可这又如何试验？ 找身体找的人，人家本来就能活，长生方的好凸显不出 来。 找行将就木的人，本也是活不过去的人，盼着长生方起死回生，就相当于才盼一个奇迹。以此来断定这方子是否有用，也十分荒唐。 找一个和他身体情况差不多的…… 且不说这样的人好不好找。 关键是，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若是大张旗鼓的找人，他的身体状况，也就相当于昭之天下。几个皇子不会安分，其他人也会人心惶惶。 这是大.麻烦。 他不可能这么做。 拿到了一个方子，可有用没用，怎么验证，全然没有办法，他像是把自己推进了深渊里，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又一个麻烦。 明阳帝心里烦。 酒水穿肠走胃，辛辣的厉害，喝到急处，明阳帝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唇齿间，酒味似乎也隐隐混杂着血腥气。 觉察到不好，明阳帝把酒盅扔在一旁，他把长生方揣好了，这才踉跄着起身，“福远，福远……”明阳帝冲着门口去，一连叫了几声。 福远听着动静，匆匆的进来。 “皇上。” “去，去给朕倒点茶来，朕要喝茶。” “是。” 福远应声，忙去泡茶，不一会儿就把茶水端来了。 小心翼翼的将茶水递到明阳帝面前， 福远轻声开口，“皇上，茶泡好了，你喝点润润喉，也醒醒酒。” “朕没醉。” “老奴知道皇上酒量好，不过，皇后在外面呢，皇上真不打算见见？” 听着福远的话，明阳帝低头喝茶，半晌他才问。 “她来做什么？” 福远也不瞒着，“皇后娘娘没细说，但是，老奴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为了卿妃来的。” 卿妃…… 一听这两个字，明阳帝的脸上，就露出一抹不喜。 让东方卿卿为妃，大约是他这些年里，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一想到东方卿卿死了，还是为了东方霖而死，他就觉得厌恶。 心里想着，恼意不禁有些上头。 他昏昏沉沉的，不禁想起来，当初是夜凌云让他纳东方卿卿为妃的…… 他有些迁怒夜凌云。 “传旨下去，二皇子禁足二皇子府，非朕传召不得出。” “皇上……” “去，把皇后叫进来。” 见明阳帝态度坚决，福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他快速出去了。没一会儿的工夫，皇后就走了进来，她身边没有带宫女嬷嬷，只有她一个人。 皇后直接到明阳帝跟前，“参见皇上。” “罢了，说吧。” 明阳帝语气不耐烦 ，皇后也不意外。 她不紧不慢的平身，之后缓缓到明阳帝跟前，“皇上喝醉了，臣妾给皇上按按头，解解乏吧？” “不用了，说事，朕没事。” “是。” 皇后也没强求，她应了一声，缓缓继续。 “臣妾来，是想跟皇上说说卿妃的事的，臣妾以为兹事体大，这件事不宜向外宣扬。卿妃的尸骨，还是从天牢里抬出来吧，病逝的人，该安葬安葬，该送行送行，也就过去了。日子拖得久了，对北梁不好交代，百姓也可能胡乱揣测，这对陛下不好。” “不宜对外宣扬？” 呢喃着这几个字，明阳帝的眼里，不禁多了一抹冷笑。 他陡然侧头看向皇后。 “这件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还有什么不宜外传的？你故意过来这么说，就是来恶心朕的，是不是？” “皇上，臣妾没有。” 比起明阳帝醉酒的胡乱责难拎不清，皇后整个人平静多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继续。 “臣妾知道，这件事惹了皇上不快，可是事情出了，总得料理解决。不然，前朝后宫官员百姓，悠悠之口，又怎么堵得住？大事化小，寻个体面的说法遮掩过去，这是最好的选 择。更何况，这是二皇子撺掇的，说到底，他才是祸起之因，皇上只是受人蒙蔽而已。” “二皇子……” 罚，已经罚过了。 呢喃着这三个字，明阳帝缓缓看向皇后。 “你是奔着老二来的？你想借着卿妃的事，把他推进深渊里，再没有机会跟老四争皇位，是不是？” “皇上，臣妾母仪天下，老二说来也是臣妾的儿子，臣妾不会害他。只是，臣妾更在意皇上。” “冠冕堂皇。” 看着皇后，明阳帝冷笑了一声。 他一点点凑到皇后面前。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知道的，你们的那点心思，都瞒不过朕，因为朕也是这么过来的，谁不清楚谁啊？你们一个个包藏祸心，你们都巴不得朕早点死呢。你想给老四争位置，可你太急了。” “皇上若是这么想臣妾，那只当臣妾没来过好了。” 皇后说完，缓缓起身退了下去。 甚至没在意明阳帝同意不同意。 乾元殿外。 皇后一出来，就看向了福远。 四目相对，福远点点头，他快速过来，“恭送皇后娘娘，”说完，福远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人快醒了，快走……” 第445章 难得的时光 听着福远的话，皇后快速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回自己寝宫，而是走了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在那附近的院落就拐弯消失了踪迹。而 不多时，院里也陆陆续续的响起了下人的声音。 “皇后娘娘，你感觉怎么样？” 皇后头还有些疼。 她揉着自己的头，看着稍显陌生的寝殿，有些疑惑。 “本宫怎么在这？” 听着皇后问话，下人急忙开口回应，“回娘娘，娘娘之前去了御书房，见了皇上。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娘娘火气冲冲的出了御书房，之后就晕倒了。奴婢们实在担心，就把娘娘送到这临近的御水轩歇息，奴婢们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见了皇上？晕了？” 呢喃着这几个字，皇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些事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只依稀记得，她是要去见皇上的，可后来脑子就昏沉沉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已经是现在了。 皇后觉得这事有些怪。 蹙着眉头，皇后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身畔伺候的芳嬷嬷。 “芳嬷嬷留下，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是。”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退了 下去。 芳嬷嬷近身，到了皇后身边，“娘娘是还觉得头疼难受？要不老奴给娘娘按按？娘娘主理六宫事务，这些年本就操劳，身子有些不比从前了，千万不能发火。怒大伤身，这还是娘娘常说的，怎今儿自己就控制不住了？” 芳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自打她进宫为后，就一直跟着她。 就像明阳帝信任福远一样，皇后也信任芳嬷嬷。 听着她的话，皇后凝眉。 “本宫真的发火了？” “老奴也不清楚在御书房里，皇上和娘娘都聊了什么，但娘娘的确发了好大的火，不然也不会一时受不住晕过去。娘娘，这没外人，老奴也跟娘娘说句体己话。” 靠近皇后，芳嬷嬷叹息了一声，这才缓缓继续。 “娘娘，眼下没有什么事，比四皇子的前程，还有娘娘的身子更重要的了。 老奴知道娘娘心善，可卿妃的事，到底是伤了皇上的颜面，皇上要折磨她的尸体泄愤，亦或者是看在北梁的面子下，不得不把人放出来安葬，这其实都说的过去。 娘娘不该为了这些事，伤了自己的身子，也伤了跟皇上的感情。 万一影响了四皇子，岂不是因小失大？” 芳嬷嬷的话 倒是贴心。 可脑子里太空，这些话听起来，莫名的让皇后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不过，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她暗暗寻思，也许是真的太过生气，一时间忘了吧。 卿妃…… 想着东方卿卿，皇后也觉得可笑。 之前，可是皇上要纳东方卿卿为妃的，也是他明明身子不好，可刚一醒，就要到东方卿卿那，宠幸这个新得的爱妃。 可这才多久啊，就已经连人的尸骨都不放过了。 皇后承认，是东方卿卿错在先。 可皇上薄情也可见一斑。 这么多年的夫妻，皇上待她如何，待四皇子如何，皇后心里有数。芳嬷嬷有句话说的挺对的，眼下没什么事，比四皇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了。 她也只该想这些，不该为别的事忧心的。 不值得。 心里想着，皇后让芳嬷嬷搀扶着自己，缓缓起身。 “走吧，咱们先回宫。” “娘娘身子不好，要不等太医瞧瞧，再安排轿辇抬娘娘回宫？” “哪至于？”皇后冷着脸摇了摇头，“本宫要是这么被抬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撑不住了呢。如今这时候，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宫里，盯着皇上，盯着本宫呢。本宫就算倒，也 不能倒在众人之前。” 她不要紧，可她总得为四皇子着想。 心里想着，皇后低声吩咐。 “芳嬷嬷你记着一会儿传话下去，本宫晕倒的事，决不许外传。去请的太医，也都吩咐打点一遍，不允许出一点岔子，明白吗？” 芳嬷嬷闻声，快速点头，“娘娘放心，老奴心里有数，不会出岔子的。” “那就好。” 皇后头疼的厉害，她也顾不得多想。 任由芳嬷嬷搀扶着，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回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身子不舒坦，夜也渐渐深了，回来没多久，她就去歇着了。自然的，她也不知道，芳嬷嬷打点了所有的下人，而之前跟着出去的几个人，则悄无声息的全都被换过了。 等这些都做完了，芳嬷嬷就给福远那边传了消息。 她也稍稍安心些。 这都是夜天极那边的安排。 也和夜天极预料都一样，在假皇后去过一次御书房，把矛头指向了夜凌云之后，明阳帝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紧张。他明确的感受到了几个皇子露出的獠牙，他感受到了威胁，同时，他也更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子状况不好，他暗中请了太医，开始着手按照长生方制药。 颜夕月的 药他照喝不误，而从天宸仙师那得来的长生方，他也想用。 他试图双管齐下。 只不过，明阳帝并不清楚，这两个方子都是出自颜夕月之手。 方子都是好方子。 可是，这两个方子却不能一起用。 药物相生相克，用的好，那是相得益彰，用的不要，那则是致命的。 在用了天宸仙师的长生方没多久，明阳帝的身体就出现了反常症状，状态一路急转直下。明阳帝怕的厉害，他来来回回的，请了几个他信得过的太医，停药用药，不断的调整，才堪堪稳定住了身体状态。 这个消息，明阳帝不敢外露。 就算知道颜夕月医术不错，明阳帝也没敢开口。 这些事，虽然都在颜夕月的预料之中，不过，她没有接到具体消息，还并不知情。 凌云镇。 在给先皇和皇后上了香，说了许多知心话之后，他们两个就去了凌云镇。自从相识开始，他们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除了面对阴谋，就是面对危险，夜天极总觉得亏欠了颜夕月，他想带她转转，也稍稍补偿她一些。 这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等他们回了京，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是以，他很珍惜…… 第446章 无伤 凌云镇并不算大，但是赶上镇子的大集，倒也热闹。 颜夕月和夜天极，都刻意打扮过，两个人模样低调，穿着朴素，颜夕月还给他们两个人稍稍易容化妆过，把原本姣好的容貌遮掩起来，走在街上乍看上去，他们就像是寻常的小夫妻一般，并不算惹眼。 夜天极牵着颜夕月的手，走在人群中。 他喜欢这种感觉。 “夕月，这样真好，等以后，咱们也时常出来转转？” “行啊。” 手里拿着风车，颜夕月浅笑嫣然，她微微往夜天极身边凑了凑，笑着嘀咕。 “我是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抽出时间来转转，就是不知道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记得这些事，还有没有那个心。” “我怎么没有？” 伸手捏了捏颜夕月的小脸，像是惩罚似的，夜天极发问。 颜夕月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 “不是都说嘛，男人兜里有银子了，就会变坏。等你什么都有了，指不定会有多少小心思呢。你的女人啊，你的事业啊，到时候都得缠着你勾着你，你还能顾得上别的？” “呵……”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勾着唇低低的笑。 他的唇瓣，轻轻附在颜夕月耳畔。 “故意这么说，是觉得街上人多，本王不敢罚你 吗？” 罚…… 这个字，夜天极说的重重的。 明明那么简单的一个字，却因为这加重的语气，平白被渲染出了许多暧昧的意味。颜夕月觉得自己耳畔，像是燃了火一般，烫的厉害。 她睨了夜天极一眼，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夜天极什么不敢啊。 这种时候，还是装的乖一点比较好。 看着颜夕月的模样，她的小心思，夜天极看的透透的。倒也不失望，嘴角噙着笑，夜天极牵着颜夕月的手微微收紧，他们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正走着，就见一个算命的瞎子，拄着木棍走了过来。 他直愣愣的到了颜夕月和夜天极跟前。 “石榴花开，有缘人来。” 听着这话，颜夕月的脚步不禁顿了顿，她看向眼前的算命瞎子。 这人跟之前遇见的算命瞎子不一样，他要年轻许多，而且，他的双目虽然是僵直的，但是颜夕月是个习医之人，这眼睛有没有问题，颜夕月看的明白。 颜夕月给夜天极使了个眼色。 “公子，既然撞上了有缘人，咱们请他去茶楼坐坐？” “好。” 夜天极应声，随即松开颜夕月的手。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算命瞎子，带着他去了街尾的如风茶楼。 包厢里。 一进来，夜天极和颜夕月就松了手，夜天极拉着颜夕月去桌边坐下，他拿着帕子，一点点的帮颜夕月擦拭手指，仿佛她刚刚碰到的算命瞎子有多脏似的。 这酸溜溜的小性子，带着点幼稚，颜夕月也由着他。 颜夕月快速看向算命人。 “说吧，你是谁？” 听着问话，算命人的眼睛一下子盯住颜夕月，整个眼神都变得清亮了。 他直接去了颜夕月和夜天极身前。 “王爷和王妃娘娘都是睿智之人，既然能看出来小人的出现是刻意安排的，那向来也能猜出小人的身份？” “我们之前救的算命瞎子，跟你有何关系？” 夜天极直接问出了口。 而这，也算是他给算命人的答案。 闻言，算命人笑了笑，他快速点头，“王爷说的不错，我叫无伤，就是你们救的那位算命瞎子的徒弟，自从师父被带入大雍之后，我就一直暗中跟随他，他一早就算到自己会有此一劫，所以他也提前做了安排。而我，就是师父的安排。” 一边说着，无伤一边伸手，掏出另外一串佛珠。 他将东西，缓缓放到了桌上。 夜天极和颜夕月看了一眼，他们自然认得，在算命瞎子的提示下，他们曾在城隍庙里找到过一串佛珠。 不提佛珠里的内容，单看外形，这两串佛珠应该是一样的。 用料、成色、珠子大小…… 别无二致。 夜天极和颜夕月的目光，落在无伤的身上。 无伤也不瞒着，“天宸仙师和我师父师出同门，但是，我师父的天分和能力，都比天宸仙师要强很多。加上我师父入门早，成就更高，也更得师公喜欢。 天宸仙师出身北梁皇家，身份尊贵。 可他看天象也好，学占卜测算也好，都不是顶尖有天分的，他能学，但却学不透。他之所以会到师公身边，是因为北梁皇家的一个所谓的诅咒。 师公全都知道，所以对他能学到多少，并不太在意，师公更着重培养我师父。 而这让天宸仙师不满。 师公生前的时候，曾带着师父有过一个大发现，就是那些王陵宝藏。 寻龙点穴之术，天宸仙师学的并不精。 可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野心无法被压制。所以，为了重回巅峰，他打了那些王陵宝藏的主意。他改头换面，回了北梁皇族，成了北梁国师。他半真半假，招摇撞骗，又向北梁帝透露了王陵宝藏的消息，以求得开启这些王陵的机会。” 这些事，夜天极之前让人查过，跟眼前无伤说的一致。 无伤应 该是可信的。 他的话，还有他对算命瞎子的感情—— 应该都可信。 心里有判断，夜天极他没说什么。 无伤声音里微微带着一丝哽咽，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继续。 “关于王陵宝藏，天宸仙师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他就蛊惑了北梁帝调查。 北梁帝是北梁之主，他的能力和本事不说多强，可手下能人的确不少。他们顺着天宸仙师给的线索，的确查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北梁帝一直防着天宸仙师呢。 查到的消息，只有北梁帝和东方霖知道，天宸仙师被排挤在外。 天宸仙师为了抢先一步，拿到宝藏，他借用东方霖的人马，找到了我师父，并且将他带到了大雍。 他很确定，师父知道的，一定比北梁帝，比东方霖他们知道的都要多。 所以他就在万仙村的墓里逼问师父，差点害死师父。 师父的本事比他大。 虽然一早就留伤了眼睛，可是，在墓穴之内，双眼能视本就有限，所以我师父找机会逃了。 他逃去了百草堂，他本是报信的。 可他情况太不好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看着无伤，颜夕月轻声开口，“那个时候，你一直都在暗处？” “是，这是师父的交代。” 第447章 老天的馈赠 该说的都说了，无伤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他快速继续。 “我们这种人，其实是不给自己算命的，但是，在出事之前，师父似有所感一般，他觉得自己要出事，就做了安排。 他断掉了和我的联系，清除了和我有关的所有痕迹，他让我只当个普通的算命人。 在临分开之前，他将这串佛珠交给了我。 师父说，他也不确定这串佛珠最后要交给谁，但是，若是他出事了，他一定会做出判断，给我指引。如果他没有指引，那东西我就一直收着，什么时候去见师公，去给师公烧纸上香，就把佛珠也一并烧给他。” 这些，都是算命瞎子的安排。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看着颜夕月，无伤轻声道，“我不知道师父为何会找上你，但是，从他第一次跟你提石榴花的时候开始，他就在帮你，他已经选定了你。 去百草堂，他没想求生，他直响报信。 但你救了他。 这大约就是缘分，他是个好人，也该有好报，要不是天宸仙师暗中出手，他应该能活下来，哪怕他疯了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应该能活着的。” 无伤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 转，他硬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不想落泪。 他师父说过，人各有命，这都是命。 咬了咬唇，无伤继续，“这阵子，我也看明白了，我不知道师父选择你们的原因是什么，可我知道，你们即便知道了万仙村的秘密，也不会轻易去下墓，更不会因为而变得贪婪，不会因此而伤人。 芸芸众生，贪者何其多？在贪之前，仁能有多少，这不好说。 我也不敢说你们就一定不贪，就一定是仁者。 但对比之下，你们不错。 按照师父的意愿，这些东西交到你们的手上，让你们来守护这些秘密，大约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一路从京城跟过来，找机会和你们相遇。 现在，我的事做完了，我也可以无憾了。” 无伤的话，有种近乎死灰一般的感觉。 颜夕月听着，缓缓看向他，“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师父的尸骨，带回到北梁去，带到你师公的坟边上安葬。你师父是个大心胸的人，他所学所知，你也应该一一传承，他的广博胸襟，你也该传承。” 无伤没想到颜夕月会这么说，不过，这话的确说进了他心坎里。 算命瞎子出事后，他的 确孤单。 心若死灰般的孤单。 是这串佛珠，是算命瞎子交代的事，在支撑着他。 现在，颜夕月给了他新的支撑。 看着颜夕月，无伤不由的笑笑，“王妃，你真的很厉害，你能看透人心，也能医治人心。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师父未完成的事，我都会做的很好。而我也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守护好秘密，让逝者安宁，让天下无伤。” 说完，无伤冲着夜天极和颜夕月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颜夕月侧头看了看夜天极。 “王爷不让人盯着吗？” “嗯。” 对上颜夕月的眸子，夜天极也不瞒着。 “暗中会有人盯上一阵子，倒也不是为了盯着他的行踪，天宸仙师和东方卿卿都死了，可是，这大雍还安插了不少北梁的细作。他这么找上咱们，未必就不会被人盯着。有人暗中守着，若有意外，也能帮他一把。” “王爷倒是心善。” “石榴花开，有缘自来，从这石榴花三个字出口的时候，算命瞎子和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的徒弟，帮一帮又何妨？” 夜天极说着，那那串佛珠拿起来，轻轻的摩挲了几下。 但也 就仅此而已。 起初，他从算命瞎子手里拿到佛珠，想探寻里面的秘密，那是因为他知道，暗处里有人觊觎这一切，他需要提前知道这些事，以便能够更好的应对，做出防范。 而现在…… 天宸仙师死了，东方霖也离开了大雍。 他们的阴谋算计，未必会因此而停歇，但是，他们的计划，注定不会那么顺利的实施。 夜天极也不急着探寻一切。 夜天极什么都没说，不过，他的心思颜夕月都懂。 她微微倾身，看向夜天极。 “我现在倒是觉得，或许算命瞎子一早看准的人不是我，而是王爷。” “怎么说？” “王爷征战四方，声名在外，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算命瞎子早有耳闻，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也曾在暗中看过你，观察过你，了解过你。这么大的秘密，若非足够信任，他怎么会轻易托付？我一个他素未谋面的人，平白选上我，不大可能。所以，从一开始我大约就是个工具人。” 颜夕月分析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夜天极听着勾唇笑笑。 把佛珠收好，他轻轻的牵住颜夕月的手，拉着她与自己靠的更近了些。 “王妃娘娘，你有没有想过，算命瞎子是通晓宿命，能占往查来之人，他若真是一开始就选定了我，却选择了通过你来实现目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一早就测算出了，咱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是天作之合，夫妻一体，同心戮力，不离不弃？”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挑眉，冲他笑笑。 “这么说，好像还挺有道理。” “看来都是天意。” 夜天极说着，吻轻轻的落在了颜夕月的唇上，很浅很温柔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意味。 算命瞎子已经不在了，他怎么想的，夜天极无从得知。 但是，他是真的觉得，他和颜夕月的相逢相知，一且就像是天意。 自从他父皇母后离开后，他的世界都是血色的，是暗黑的血色，不见光亮。是颜夕月的出现，带给了他生活一道光，是颜夕月点亮了他的生活，让他变得鲜活起来，让他知道，除了复仇，生活还有其他的意义。 他珍惜颜夕月，珍惜这段情。 这大约就是老天的馈赠。 他吃了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难，最终换来了与颜夕月的相逢。苦难本身自然说不上好，可是…… 老天的馈赠他喜欢！ 第448章 坐收渔翁之利有什么不好？ 左相府。 颜夕月和夜天极，是三日之后才回来的。 一回府，她就看到了颜夕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文文静静的，正在摆弄花草，虽然手艺不怎么样，可那氛围感倒是拿捏的不错。 这样子，让颜夕月瞧着奇怪。 “你怎么又回来了？还装的这么不像你。” “什么叫装？” 白了颜夕月一眼，颜夕晨手里的剪刀，被她攥的直响。 “都是要成亲去当亲王妃的人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小心到时候得罪了一大批人，欠了一屁股债，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哭，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说着，颜夕晨又用力，剪掉了一根花枝。 颜夕月嫌弃的轻哼了一声。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这样，能活着就不错了，我还到你跟前哭……你做梦去吧。” “我怎么了？我不是挺好的？” 对于颜夕月的嫌弃，颜夕晨不以为然。 放下剪刀花草，她快速凑到颜夕月边上，小声嘀咕。 “你知道嘛，你才离京没多久，皇上就把夜凌云禁足了，现在人还在二皇子府没出来了呢。夜凌渊也停了上朝，原因不明，至于夜凌尧还有其他几个皇子，也都躲了。人人都说，皇上最近因为 卿妃的事，心情不好，想拿皇子开刀出气。这么一对比，我不是过的挺不错的？” 颜夕晨说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满足和得意。 那样子，倒是有点娇俏的意味。 颜夕月微微凝眉。 夜凌云被禁足，这事颜夕月听夜天极提过一句，但是也只是听了那么一嘴，之后就没放在心上了。这两日，她在外面连吃带逛带散心，倒是挺开心的，其余的事都有夜天极操心，她也没多问。 倒是没成想，宫里还出了这么多事。 看来，夜天极动手了。 夜天极说过，会瓦解各个皇子的势力，这是夜天极筹备已久的事，若非他安排，事情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挑眉看向颜夕晨。 “四皇子被停上朝了？” “是啊。” “可是之前，皇上明明有要紧事，交给了四皇子来安排打点的。他很看重四皇子，若无缘由，怎么可能轻易停他上朝。这比单纯的禁足，还要更可怕。四皇子做了什么，惹了皇上吗？” 听颜夕月这么一说，颜夕晨倒也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过，颜夕晨听朝事，也就两个渠道。 一个夜凌云。 一个颜肃年。 夜凌云禁足 ，颜肃年又看不上她这脑子，对她缄默其口，所以，真正能传到颜夕晨这边的消息并不多，她并不太清楚。 “不知道，但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夜凌渊一定是犯了大事，戳了皇上的心窝子。” “应该是吧。” 颜夕月琢磨着，或许应该去打探打探。 眼下这种时候，多知道些消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即便打探不到，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毕竟，还有夜天极呢，夜天极肯定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不说，也就意味着事情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如此，也就没那么需要担心了。 颜夕月正寻思着，就听到颜夕晨开口，“我得先回一趟二皇子府。” “回去？你不治脑袋了？” “治啊。” 听着颜夕月问话，颜夕晨连连点头。 “我在左相府已经住了两日了，就是想等你回来，给我看看脑袋。我发现，伤口的位置都已经恢复了，头发也在一点点出，虽然不像之前那么好，但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想再让你给我瞧瞧的。不过，我现在要先回二皇子府一趟，我得跟夜凌云说夜凌渊情况比他还糟。” “就是为了传这么一句话？” 看着颜夕 晨，颜夕月倒是挺意外的。 颜夕晨也没瞒着。 “是啊，就传这么一句话，你不知道，夜凌云状态可差了，之前又不是没被禁过足，把他扔到了清凉寺也没见他怎么样啊。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被禁足之后他就愁眉苦脸的，跟天要塌了似的，那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爹呢。” 颜夕晨说完，猛地捂住了嘴。 这话哪是能乱说的？ 后知后觉，颜夕晨抬手在嘴上拍了拍。 “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说，可不能出去乱说。我的意思就是，夜凌云状态不好，脸色不好，心情不好，你抓住重点，领会我的意思，别想歪了。” “嗯，既然担心他，就回去吧。” 颜夕晨不明白，可颜夕月大抵知道，夜凌云情况之所以越来越差，怕是势力在被瓦解。 夜天极借了明阳帝的势吧？ 借着这股风，夜凌云大约会觉得，一切都是明阳帝做的。 是明阳帝在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明明也是皇子，却不被明阳帝看好，而今，连最后的那丝希望也几乎断了，夜凌云心情能好就怪了。 可是，颜夕晨告诉他，夜凌渊情况也不好，就不一样了。 他也许会将这当成是一种考验。 夜凌云说不准会有动作。 夜凌云动，夜凌渊就会动，其他皇子紧随其后，明阳帝必定要出面，这也就给夜天极减轻了压力。 让他们父子几个斗一斗吧。 坐收渔翁之利，又有什么不好的？ 颜夕月心里想的通透，语气也平静，甚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那样子，让颜夕晨觉得怪怪的，“颜夕月，你是不是在坑我？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对劲儿？” 听着这话，颜夕月嫌弃的白了她一眼。 颜夕月笑着轻哼。 “我若是坑你，还能让你看出来不对劲儿？再说了，你有什么还值得我坑的？颜夕晨，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别小瞧我，我现在，至少还是个二皇子侧妃，是二皇子府后院里的管事的。” 说着，颜夕晨的眼里，闪过一抹恍然。 “颜夕月，你不会是……” “你说二皇子像是死了爹，这话我还记着呢，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我就真的坑死你，让你没有翻身的余地。祸从口出，尤其是诬陷人这种事，搞不好会死人的，懂？” 颜夕晨：“？” 威胁，用说的这么明白吗？ 她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能乱说什么？ 第449章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看着颜夕晨呆愣愣的模样，颜夕月笑笑，也没说什么。 她直接回了婉月阁。 颜夕月回来的时候，知夏、浮昕正围着锦姑姑。自从知道锦姑姑病了之后，所有人都很照顾她，颜夕月不在府上，事情少了，知夏和浮昕索性就接替了红丫头，给锦姑姑捣鼓好吃的。 锦姑姑正吃着。 吃的好，睡的好，颜夕月的药好，颜夕月和夜天极快成亲了，锦姑姑心情也好…… 这些事情加在一块，锦姑姑的气色，倒是比之前好许多。 颜夕月看着也高兴。 “锦姑姑，我给你诊诊脉。” “不急。” 放下吃的，锦姑姑忙走到颜夕月跟前，她拉着颜夕月的手，上下打量，见颜夕月气色好，大约出去玩的也还开心，没有被这朝中的纷纷扰扰影响，她也就放心了。 锦姑姑微微舒了一口气，她轻声道。 “小姐一路奔波，还是先沐浴歇歇吧，我这身子最近好多了，不急着瞧。” “看过了我放心。” 说话间，颜夕月的手已经附在了锦姑姑的手腕上。 锦姑姑见状，也没有再推拒。 单纯靠药物控制，并不能完全解决锦姑姑的问题，不过，药物可以帮她 调理身子，让她的身体达到一个可以支持手术的状态。 这些事，颜夕月都在心里盘算过许多回了。 手往锦姑姑手腕上一搭，锦姑姑什么情况，她心里就有数了。 “锦姑姑调理的还不错，这样，等回头我给你换个方子，明日起就开始用新方子。再调理一个多月吧，等过了年，我就给锦姑姑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到时候，你就能好起来了。” “好，都听小姐的。” “都听我的才好。” 颜夕月笑了笑，她拉着锦姑姑的手都在收紧。 和夜天极出去一趟，见了他的父皇母后，看过了夜天极孤零零一个人时候的孤寂，颜夕月更懂他心里对身边人的珍惜。 而她，也会帮夜天极珍惜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夜天极所在意的，就是她在意的。 夫妻一体…… 他们的心，真的事一体的。 心里想着夜天极，颜夕月心里沉甸甸的，脸上也带着幸福感。那样子，别说是锦姑姑，就是浮昕和知夏她们，也看得出来颜夕月幸福。 她们心里，也为颜夕月高兴。 颜夕月回了房间，锦姑姑让人去准备了热水，伺候颜夕月沐浴梳洗。 之后，颜夕月就去歇 息了。 大约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颜肃年才来婉月阁。 彼时，颜夕月已经休息好了，还吃了东西，被幸福滋润着，她的状态很好。颜肃年看着她，更觉得她明艳，他能看出来，夜天极对颜夕月很好。 颜肃年也放心了不少。 “夕月，这是给你的。” 颜肃年坐下来，拿出了一个册子，交给颜夕月。 颜夕月打开册子瞧了瞧，册子上写的满满的，放在最前头的是奇珍异宝，珍奇摆件，古玩书画，瓷器玉器等一堆东西。再往后，就是庄子、铺子、田产、房产。最后，是一些银子数目。 银子明面上算不上多，但是那些东西都不俗。 尤其是铺面，都是盈利很不错的，进账源源不断，比定数的银子要更值钱。 颜夕月拿着东西，挑眉看向颜肃年。 “这是……” “这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看看还想要什么，趁着还有时间，还能添置。” 听着颜肃年的话，颜夕月又扫了册子一眼。 “爹这次可真大方，你就不怕颜夕晨吃醋，找你闹？” “没什么可闹的。” 看着颜夕月，颜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兜圈子。 “你和夕晨不一 样。 她本就是庶女，进了二皇子府又是做侧妃，从头到尾连场婚事都没筹办，更别提嫁妆什么的了。而你是嫡女，又是嫁给裕亲王，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自然应该风风光光的。 这些东西，有我给你准备的，也有王爷添置的。还有一些，是我比着当初你娘进府时候的嫁妆，又重新填补的。” 提到古氏，颜肃年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他的眼里有一丝雾气。 这阵子给颜夕月整理嫁妆，他一次次的翻找古氏留下的东西，他们的那点记忆，也全都被翻找出来，涌入了脑海。包括知道苏姨娘所做重重，知道自己对不起古氏的时候，颜肃年都只觉得，他对古氏只有愧疚。 可看着东西，回忆往昔…… 他才愈发觉得，他也是曾深爱过古氏的，只是那时候他不懂。 一晃这么多年。 人都没了，他才有点觉醒的感觉。 看着颜夕月苦笑，颜肃年缓缓开口，跟着她念叨。 “你娘当初嫁进颜家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嫁妆足足有几十抬，是我辜负了她，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人早早的就没了，连带着你也受了许多委屈。她的那些嫁妆，本该给你的，可苏 姨娘挥霍了太多，一样样的，想要找回来不易，所以我就按照数量，添置了新的。 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你的。 给你你就拿着，好好经营，别管王爷对你有多好，手里攥着东西，总归是一份底气，真若有所需，也能救急救命。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等人没了，去了地底下见到你娘，我赎罪的时候，求她原谅的时候，也好能说上几句话。” 颜肃年说着，他看着颜夕月，心里恍然有种无力挫败的感觉。 小时候，颜夕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而今…… 这些身外之物的弥补，其实，颜夕月并不需要。 颜夕月自己有百草堂，虽然说她不靠着这药堂赚银子，可药堂实际上收入不菲。更别说还有夜天极这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想要什么都会有，根本不缺他这一点。 可这一点，却是他眼下唯一能为颜夕月做的事。 其他的，他无能为力。 错过的时光回不去，缺失的陪伴补不了，落下的救赎添不上，错过……终究就都错过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颜肃年微微垂眸。 他的眼睛忍不住的泛红。 许久，他才调整好情绪，看着颜夕月继续…… 第450章 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 “夕月，我知道你和王爷不止于此，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颜家都会站在你们身后。” 这话颜肃年说的很郑重。 话音落下，颜肃年拿了一份名单出来，轻轻的往颜夕月面前推了推。 他也没绕弯子。 “颜家的家产，实际上说不上太多，比起富商巨贾，或许是九牛一毛。可是，颜家的基业远不止于这些钱财，更在于人手，在于人脉。朝中的人和事，你知道的或许不多，但是这东西拿给王爷，他一看就会明白，他也知道该怎么接手处理。” 颜夕月看着那张纸，微微愣了愣。 她的确不了解朝中情况，可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颜肃年最大的价值所在。 他把这东西掏出来，就相当于把整个颜家，都掏出来了。 “爹，你这……” “是我应该做的。” 知道颜夕月要说什么，颜肃年直接开口，把她的话打断了。 他自顾自的继续。 “朝堂风云变幻，波云诡谲，身为朝中人，本就是要随时面对风险的，成则是从龙之功，败则是满盘皆输，身在局中，谁都逃不过。咱们颜家，如今也到了这个关口，这是你的选择，也是颜家的选择。既然做了，就不遗余力。 夕月，我 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爹，过去这些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爹的责任。 就当是一种弥补吧。 放心，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你也好，王爷也好，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身后，都还有我，还有颜家，还有祖宗积累下的人脉和底蕴。我不敢说可以为你们托住一切，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只希望你们不要拒绝，不要恨我。” 这一席话，颜肃年说的平静，却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 他定定的看着颜夕月，半晌都没有再张口。 颜夕月抿了抿唇。 她知道，颜肃年是个重家族利益的人，他这么筹谋，站在夜天极身边，未必没有为家族利益打算。 可她也承认，至少在这一瞬，颜肃年是真心想站在他们身边的。 不顾一切，倾尽所有的真心。 颜夕月珍惜。 定定的看着颜肃年，颜夕月点头，“我知道，不论如何，爹，谢谢你。” “不用。” 颜肃年红着眼睛，冲着颜夕月摇摇头。 他们是父女，不必言谢，他欠了颜夕月的，更不必言谢，他为家族做了最优的选择，自然也不必言谢。 “夕月，裕亲王是个不错的人，嫁给他之后，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身在皇家，也许 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前朝后宫，有些事情也无法避免。爹会尽力的不让你受委屈，只是，有些事情真若到了那个地步，也不要太介怀。 凡事只要你和王爷的心在一块，总有解决的办法。 爹会尽力给你支撑。 爹不在了，还有夕亭，还有银屏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弟弟，你不会孤单的。” 说着，颜肃年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也没瞒着。 看着颜夕月，他快速道。 “你大婚，我让人去了岳州，把夕亭接回来了。这孩子，虽说不是咱们颜家的人，可他和夕晨一母同胞。我知道，因为苏姨娘和夕晨的缘故，你大抵说不上喜欢他，可他只是个孩子，人不坏。我放下了，也接纳他了，我不求你这能接纳他，但你可以相信他。以后，他会对你好。” 颜夕亭什么样，其实颜夕月心里有数。 是个不错的孩子。 加上年纪小，不懂得恩怨仇恨，颜夕亭并没有被苏姨娘带歪。以后好好管教，不说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但至少能堂堂正正，是非分明。 这就挺好。 颜夕月没把自己的指望，拴在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身上。 但她也没有到要向一个孩子发泄怨气的地步。 看着颜肃年， 颜夕月点头，“我知道，只要他好好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他就是颜家人，我不会责难苛待他。” “好。” 对颜夕月，颜肃年很放心。 她所有的话，只要说出口，颜肃年就信。 能说的，颜肃年都已经说了，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也想说， 可是他有些说不出口。 那日在牢里见霍清风，霍清风喊的话，到底是他心里的一根刺。颜夕月和夜天极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他不想把事情说出来，他怕会影响了他们。可是，不说的话，他也担心有朝一日，夜天极知道了，会恨他，会牵连颜夕月。 这件事，他反反复复在心里想了很久，依旧犹豫。 “爹，你还有事？” 看着颜肃年难受纠结的模样，颜夕月忍不住问了一声。 浅浅的一句问，却让颜肃年脸色一白。 颜肃年看着颜夕月，眼神里，带着一抹慌张，哪怕只是一闪而过，可颜夕月还是捕捉到了。 “爹，咱们之间，恨过怨过，也闹过悔过，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呢？你要是有什么事，不用顾忌，直接说就是了。你知道的，我娘的事，是我对你最大的怨。这都已经说开了，其他的，真的 不必遮掩。” “不一样的。” 古氏人已经不在了，算是前尘往事。 而霍清风说的，虽是往事，却牵扯余生，颜肃年心里怎么能不慌？ 紧紧的抿着唇，最终，颜肃年还是没有开口。他摇了摇头，像是能将所有的苦涩都甩开似的，他逐渐用力。 用手撑着桌子，颜肃年缓缓起身。 “罢了，不说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真有事情被捅破的那一日，他来谢罪，他来忏悔，他来弥补。 眼下，什么都不说，让颜夕月欢欢喜喜的嫁给夜天极，让两个人幸幸福福，心无挂念的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大约就是最好的选择。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早些睡，养好了身体，当个漂漂亮亮，幸幸福福的新娘子。” “爹，你……” “我没事，我还有事没做完，倒不下去。” 颜肃年说完笑笑，就转身出去了。 看着颜肃年的背影，颜夕月有些失神，她不知道颜肃年在想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颜肃年的心上压了事，压了很重的事，几乎要将他拖垮了。 那种感觉，光是看着，颜夕月都觉得累，更何况是颜肃年？ 可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呢？ 颜夕月想不通。 第451章 安心备嫁 大婚的时间越来越近，颜夕月这边忙忙碌碌的，全都在准备。 裕亲王府那头，也是一样。 他们仿佛全然没有受到宫里的影响，那架势，连顾晚和明阮来送东西，都有些诧异。遣散了下人，顾晚和明阮拉着颜夕月说悄悄话。 “夕月，你这是一点都没受宫里影响啊。” 顾晚拉着颜夕月，小声嘀咕。 “我听说，宫里那位最近身子似乎不大好，太医一个劲儿的往宫里跑。” 一旁，明阮连连点头。 “我也听我爹说了，好像是这么回事，而且不只是太医，那位还召集了一些武将。具体说了什么，我爹不肯透露，但我觉得，肯定是大事。” “别是身子要不行了，怕被皇子逼宫吧？” 顾晚嘀咕了一声。 话一说完，她就紧紧的了抿住唇，紧张兮兮的看了看颜夕月和明阮。 这两位倒是平静。 颜夕月勾唇，“宫里那位也好，几个皇子也好，现在我都不关心，你们帮我瞧瞧，我这嫁妆准备的够齐全吗？还有，帮我看看嫁衣，明明喜服送来的时候，我试过了的，刚好合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情好，吃的太多了，我昨儿又试了一次，总觉得有些瘦了。” 颜夕月这是不 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顾晚和明阮对视了一眼。 “夕月，你这是不谈大事，只想着备嫁，嫁给天极哥哥了？” “嗯。” 颜夕月点头，和顾晚四目相对，她也不瞒着。 “有些事不该说，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必说，有些事说了不如不说。反正该发生的会发生，该出现的会出现，该离开的会离开，该继续的会继续。我什么都不想管，只想顺其自然。” 颜夕月的话，说的平静，一副悠闲模样。 而顾晚和明阮都知道，她有多在意夜天极，这种关口，她能如此惬意自在，只有一个理由…… 夜天极已经准备好了。 夜天极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很清楚，那是个运筹帷幄，叱咤一方的人。 如此，她们还担心什么？ 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即就去跟颜夕月，研究喜服的事去了。 和颜夕月、夜天极不同。 宫里。 明阳帝依偎在寝宫里，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刚走了一波太医，能想的办法，太医都想了，明阳帝也的确感受到，在用了新药之后，他的状态好了不少。可是，这样的状态，比起当初还是差了许多。 看着福远端过来的药，明阳帝脸色晦暗。 他端 着药沉沉的叹息。 “你说，朕当初是不是就不该信东方卿卿， 不该信天宸仙师。” 福远用汤匙盛药，喂到明阳帝的嘴边，他低声开口，“皇上仁善，用人不疑，这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包藏祸心。不过，皇上福泽绵延，虽然眼下身子是出了些岔子，着了他们的道，可只要皇上安心静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明阳帝低头，喝了一口气。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肆虐，明阳帝眉头瞬时蹙成一团。 最近，他喝了太多苦药汤子了，他讨厌这种味道。 可他没的选。 感受着苦涩的味道，在嘴里的每一寸疯狂入侵，明阳帝甚至觉得可笑。 山呼万岁的声音，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可最终不过是一场空。他坐拥天下，可以掌控天下，可是最终连自己不吃什么，都掌控不了。 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怀疑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 最终却是这样。 明阳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如果当初朕没有当皇帝，而只是一个闲散王爷，那生活会不会恣意悠闲，少了这许多的烦恼和操劳？” 听着这话，福远不禁抬头，稍稍的看了看明阳帝。 明阳帝的脸色很平静 ，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可他眼里终究带着不甘。 他是怎么想的，由这不甘，福远也能揣测出一二来。福远快速对上明阳帝的眸子，笑意殷勤。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人活一世，都有自己的责任。皇上执掌天下，为天下百姓操劳，这是上天赋予陛下的责任和使命，是旁人无法取代，也是陛下无法逃避的。闲散王爷的生活固然好，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皇上就是皇上。” “老狐狸，你倒是会说。” “朕最近睡的越来越少了，时不时的，就梦到没当皇帝之前的事。朕就忍不住的想，朕当初，是不是错了？” “皇上是天子，天子承天旨意行事，哪会有错？” 一边给明阳帝喂药，福远一边轻喃。 他一字一句的，宽慰着明阳帝。 “皇上，颜小姐一早就说过，你的身子是操劳所致，最忌讳胡思乱想，太过操劳。服用了天宸仙师的药，皇上龙体状态更差了些，自然更该好好休养，不胡思乱想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皇上不必多心，皇上更不该把莫须有的罪责，胡乱的往身上揽。” “是吗？” “皇上，先喝药吧，药都要凉了。” 听着福远劝，明阳帝也没再说什么 ，他从福远手里把药接过来，自己喝了个干净。 之后，福远又端了水来，给明阳帝漱口。 口中清醒了，明阳帝也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 他看向福远，轻声开口，“夜天极和颜夕月大婚的日子快到了，他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异常？” “左相府和裕亲王府都在筹备，没事很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 “是。” 福远也不瞒着明阳帝，他快速解释。 “裕亲王大婚，多数都是按照皇家规制置办的，有宫中操持。不过，他没有家里人帮衬，事情多半都要靠他自己拿主意，他已经为这点事忙活好几日了，不曾出过裕亲王府。左相府那边也差不多少，她府上没有当家主母，有个姨娘能细心些，偏巧又是怀了身子的，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帮不上什么忙。左相爷一个男人，终究不大细心，很多事情都得靠宁和县主自己，龙隐卫说，她也好几日没出门了。” 明阳帝听着福远的话，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明明这桩婚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明明这两个人，都安分守己，没闹什么幺蛾子…… 可他心里就是怪怪的。 “都没出门？都很老实？是朕多心了吗？” 第452章 他不一般 明阳帝低声念叨着，像是在跟福远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福远低头，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半晌，明阳帝才叹了一口气，他喝过药之后，就有些疲累的感觉，有些困意。他依偎着床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想歇一歇。 福远见状，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福远过去查看，就见嘉贵妃在房外。 福远去了明阳帝边上。 “皇上，嘉贵妃来看皇上了，可要见见？” “见？” 明阳帝连眼睛都没睁，他的语气里，带着一抹凛然的嘲弄。 “他是想来见朕，还是想通过见朕，去见他的儿子？皇后也好，她也好，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在为她们的儿子谋算。要不是朕将那几个不安分的，一个个的控制了起来，只怕朕病着的这段日子，他们早已经疯了，想要逼宫上位了吧？” 明阳帝发问，语气里满是怒火。 这话茬，福远可不敢接。 福远低着头不说话，得不到回应，明阳帝睁开眼睛看向他。 明阳帝倒也没有强求，他只是冷声开口，“出去告诉她，朕现在不想见她，让她和她的人都安分一点。不然，别怪朕不顾念情面。” 一字一句，话几乎 是从明阳帝牙缝中挤出来的。 说完了，明阳帝还不忘交代。 “记住了，照着朕的原话说，少耍滑头，给她说好听的，懂了吗？” “是。” 福远应声，快速出去。 将寝宫的门关上，之后，福远才去嘉贵妃身边，也不用嘉贵妃开口说什么，福远先发制人，就已经把明阳帝让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全都说给嘉贵妃听了。 被明阳帝直白的戳破心思，还明晃晃的警告，嘉贵妃脸都绿了。 “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福远点点头，“若非皇上旨意，老奴又怎敢胡言？” “呵……” 嘉贵妃苦笑，她扭头就走。 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嘉贵妃又转头回来了，“福公公，还劳烦你替我转告皇上，我虽然在意凌云，可也是真心待皇上的，我是知道皇上这几日病着，龙体有恙，才想来看看他的。凌云被禁足二皇子府，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不会说什么，我更不会像皇后那样闹。皇上这样冤枉我，我心里委屈。” 嘉贵妃的话，福远都听到了，他微微点头。 “娘娘的话，老奴会一一带给皇上的，只是娘娘也体谅些，皇上并非有意要跟娘娘发火，实在是身体有恙，忧思过度，有时候多心些 ，也是难免的。” “嗯。” 皇上有错也说不得。 嘉贵妃虽然心中不满，但到底没在人前说明阳帝什么。 她应了一声，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一直到回了长喜宫，把下人都遣散了，嘉贵妃才看向季嬷嬷，“你说，皇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倒也不用太担心。” 季嬷嬷听着嘉贵妃的问话，快速回应。 “二皇子虽然被禁了足，可四皇子被停了上朝，这种明面上的鞭打，明显要更严重些。外面的人，四皇子那一脉都已经乱起来了，这对咱们而言是好事。 之前皇上就曾装病，这次也是遮遮掩掩的，除了他信任的几个太医，其余人几乎一律不见，这事怕是有鬼。 老奴以为，这个时候必须得稳住了，不能让皇上挑出错了，说不准这就是一重考验。” 听着季嬷嬷的话，嘉贵妃叹了一口气。 之后，她才轻声询问。 “我爹呢，他那边怎么说？” “大人说，二皇子这边被盯着，铲除掉了一些势力，四皇子那边同样的情况，而且要更糟一点。应该是皇上病着，担心几位皇子乱来，刻意做了安排，也可能是引蛇出洞，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咱们这边和四 皇子那边，还有大皇子和其他几个，全都在按捺着，还在等。” “嗯。” 嘉贵妃应了声，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季嬷嬷。 “让我爹那边，也盯着点夜天极那头，他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别皇上敲打考验人的时候，便宜了他。” “不会的。” 几乎是嘉贵妃话音一落，季嬷嬷就开了口。 “这阵子，裕亲王一直在忙着成亲的事，事情很琐碎。裕亲王每日都要见很多人，连出府的时间都没有。他又是个腿脚不利索的，就更麻烦了。他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老奴以为，这或许也是皇上的安排。刻意把婚期，选在了这种时候，大约也是皇上的一种敲打。” “但愿吧。” 嘉贵妃低声呢喃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没见到明阳帝，心里不痛快的缘故，嘉贵妃心里总觉得闷闷的，有些不太开朗。 那种感觉，让她压抑，不太舒坦。 “季嬷嬷，给我按按头吧。” “是。” 季嬷嬷上前，给嘉贵妃按摩，帮她松快解乏。 大殿里一时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清晰，嘉贵妃听着自己的喘息，心没有半点安稳，反而更乱了。 那种莫名的不安，她也不知道由何而来。 可她就 是不太舒服。 没一会儿，嘉贵妃就睁开了眼睛，她推开了季嬷嬷。 “别按了，你去往宫外传消息，帮我安排一路人，盯着点其他几个皇子。要是有什么事，即刻来回禀，不得有误。” “是。” “还有，告诉我爹，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是。” 季嬷嬷闻声，很快就退了下去。 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嘉贵妃不知怎么的，总有种恍惚的感觉，她心里的不安感，似乎比之前更浓了。 …… 宫里的事，颜夕月没有刻意去关注。 不过，所有的事都在夜天极的掌控之中，夜天极每晚都会去见颜夕月，把事情的大致进展，跟她说说。 事情进展的顺利，颜夕月很安心。 她也将颜肃年给她的东西，都交给了夜天极。 尤其是那份名单。 “王爷觉得，这份名单如何？”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也不瞒着，他快速开口。 “这应该是左相爷全部的人脉，其中有几条线，是我知道的，幽冥堂有调查过，不会有错。其余的，藏得要更深一些，我倒是头次知道。不过，不得不说，你爹虽然管理后院的本事不太行，但是，他朝中的这一摊事，处理的很妙。包括用人，也不一般……” 第453章 曾经的事 颜肃年有本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然，他怎么可能稳坐左相的位置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听着夜天极夸颜肃年，颜夕月点点头，没说什么。 倒是夜天极，抬眸看她。 “左相爷给你的？” “嗯，”颜夕月也没什么可瞒着的，“除了给我名单，还给了我一堆的嫁妆，他说了很多话，又是以后，又是颜家，又是过去，又是对不起的，说了一大堆。那些话我都听过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 声音微微顿了顿，颜夕月侧头看向夜天极。 她有些迟疑，若有所思。 夜天极看着，心中疑惑，“怎么了？” “我爹说出来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是，我觉得他还有些话，是没有说出来的。他临走的时候，似乎还想跟我说什么，可是他迟疑纠结，半晌都没有说出口。那样子，特别奇怪，我问他他也只是沉默，之后就离开了。我总觉得他有事，但是，我又想不通，还有什么事值得他那般张不开嘴。” 说的直白点，他们颜家的破事，实在太多了。 该丢的脸，不该丢的脸，实则颜肃年都早已经丢过了。 现在遮遮掩掩，没有必要。 听着颜夕月的话，夜天极微微凝眉，“ 你是说，左相爷有话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显得很奇怪？” “是啊，想不通。” 颜夕月想不通，不过，夜天极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了然。 他猜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他或者颜肃年，大约都不会愿意让颜夕月知道的可能。 …… 书房。 推开了满书案的书和公文，颜肃年在桌上摆了酒，连口小菜都没有，他就一杯杯的干喝。也说不清楚喝了多久，颜肃年已经有了醉意。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冷风呼呼的灌进来。 醉意朦胧的颜肃年，感觉到冷，不禁打了个激灵，他人瞬时清醒了不少。 颜肃年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夜天极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定定的站在门口。他不言不语，卓然而立，他面色清冷，没有一丝的表情，那样子，让颜肃年恍惚仿佛看到了先帝。 颜肃年快速起身，醉意上头，他脚步有些踉跄。 不过，他手撑着桌案，极力稳住身形。 颜肃年走向夜天极。 一直到夜天极身边，颜肃年才开口，“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本王不该来？” 本王…… 在颜夕月面前，若非要逗她，夜天极都自称我。在颜肃年 这，也多半如此。 别管颜夕月和颜肃年关系如何，可父女就是父女，这份敬这份孝，能做的夜天极做，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颜肃年也许久没有听到夜天极说本王了。 那一瞬，他酒醒了不少。 他能感觉到，夜天极身上冷，比外面的冷风，还要冷许多。 看向夜天极，颜肃年咽了咽口水，“王爷，进里面坐吧，我让人给王爷上茶。” “茶就不必了，坐坐就好。” 夜天极说着，先一步进了书房，去了临窗的椅子边上。 颜肃年见状，忙伸手把书房的门关上，也走了过来。不过，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夜天极的面前。 夜天极也没客气。 “相爷去过大牢，见过霍清风？” 霍清风…… 听着这个名字，颜肃年心不由的一颤，他猛地抬头看向夜天极。 “王爷，我……” “本王没去见过霍清风，但是，他死前留了消息给本王，该说的事，他都说了。当然，即便没有他，本王也不是糊涂的人，当年如何，本王一早就查过。在……本王遇上夕月之前，喜欢上她之前，就已经查过了。谁是本王的仇人，本王心里清楚。” 一字一句，夜天极的话说的很慢很慢。 颜肃年心里沉甸甸发的。 他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不敢去看夜天极的眼神，深邃冷凝，那样的眼神，比对上明阳帝的眸子，还要让颜肃年觉得压抑可怖。 低着头，颜肃年低声开口。 “王爷面前，我也不敢隐瞒，当初新皇上位之前，曾跟我说过，想要龙泉印泥。龙泉印泥贵比黄金，而且多半时候只有陛下可用，十分金贵。那时候，我门下弟子就在常州，常州霍家是专供皇家龙泉印泥，所以，我就让人弄了些回来。” 陈年往事被慢慢揭开，颜肃年说着，都觉得那事情里，泛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像是掺了肉，掺了血。 让人痛，让人麻木，让人恐惧。 眼角湿润，颜肃年声音也哽咽，他缓缓继续，“我那时候没多想，拿到东西，就给了明阳帝。我真不知道，那是他假造传位圣旨，盖玉玺用的。 后来，皇家变故，先帝和先后去了。 按说这皇位，本该是王爷的，可是明阳帝却拿出了圣旨，他成了皇上。 那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妥，我发现了传位圣旨的秘密，他用颜家威胁我，我没有反抗的余地。之后，他让我去了常州，说是要让我打点，堵住常州人的嘴，不能说出龙泉印 泥曾流出来的事。 我就去了。 我以为，我只要用银子打点，再恩威并施，就足够了。 可是我去过霍家之后，霍家满门被屠，帮我拿到龙泉印泥的那位嫡子，更是被山匪砍了脑袋，悬挂在城墙上。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威胁。 他把我彻彻底底的拉入了局中，让我再无力反抗，再无力说出这件事。” 眼泪缓缓滑落。 颜肃年抹了一把，凉丝丝的，却不抵他心凉。 颜肃年抬眸，看向夜天极，“王爷，明阳帝是如何筹谋，如何篡位，如何假造圣旨的，我不清楚，但龙泉印泥的出现，的确是我的问题，常州霍家的灭门，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我欠了霍家的，我也欠了王爷的。 夕月和王爷走到一起，这在我的预料之外。 可那时候，我看你们感情好，夕月又坚持，我就没有多想。 但在牢里，霍清风跟我喊出他姓霍，跟我说会有报应，那时候我真的慌了。 我知道，一旦事情说出口，必定会影响你和夕月。王爷是受苦之人，夕月这些年过的又何尝容易？你们走到一起，是相互扶持，可也是相互取暖，我害怕因为我，让你们再孤单。 我不能说，不敢说，我害怕说……” 第454章 是他的幸运 颜肃年情绪激动，他定定的看着夜天极，眼泪滂沱。 这一刻，他心里没有恐惧，可他担心，他愧疚，他担心夜天极和颜夕月会被他毁了，他愧疚自己没能早些把事情说出口，不然，夜天极大约不会这般苦。 “王爷，都是我的错。” 跪着，颜肃年稍稍上前一些，他伸手抓住夜天极的锦袍。 就像是在抓一根稻草，他满眼祈求。 “王爷，我的错我来承担，王爷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颜家付出代价，我都没有怨言。 人这一辈子，有些错可以犯，可有些错是绝对不能犯的。我早年铸成了大错，苟活这么多年，已经是我贪心了，我愿意还债。 可是王爷，这些事跟夕月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 求王爷不要迁怒她。 夕月她娘没的早，苏姨娘在府里把持中馈，我虽然在外面应付朝中事务可以，但处理后宅的这一摊事，我实在不够用心。早先的时候，夕月在抚上受了许多委屈，我没有管过她，也没有尽过做爹的责任。 王爷，她已经够苦的了，我生而未养，推她进了苦海。 如今她和王爷在一起，好不容易才逃出这个深渊，我不想再因为我，再把她拉下来。王爷，求 王爷开恩。” 颜肃年说着，就给夜天极磕头。 夜天极没拦着。 论君臣，他受得起，论因果，他更受之无愧。 一直到颜肃年的头几乎磕红了，夜天极才淡淡的开口，“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你有多大的罪责，我心里清楚。” 我…… 听着夜天极这么开口，颜肃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看向夜天极。 这一刻，颜肃年模样狼狈，比这前苏姨娘的事被曝出来，他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狼狈许多。 夜天极瞧见了，却只当没看见。 他淡淡的继续。 “圣旨造假，是在我父皇母后出事之前，但是，这并不算我父皇母后出事的真正根由，我恨明阳帝，也恨你，但对于你，还不至于到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地步。该你承担的责任，你是得承担，而不该受牵累的人，我不会迁怒。” 身在权利的漩涡里，夜天极很明白一件事—— 身不由己。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身不由己的事，身不由己的时候，都太多太多了。 颜肃年并没有直接害他父皇母后，他的罪责，是帮助造假圣旨，隐瞒真相。造假并非他所愿，隐瞒真相是他迫不得已…… 夜天极可以理解。 毕竟，身在皇权的威压下，一边是死，一边是从龙之功，看似有选，实则根本没的选。 当然，夜天极也不排除这里面，会有颜肃年的私心。 颜肃年重利，也重颜家，他是否曾有心借用这件事，帮助自己和颜家飞黄腾达，这是他心里的想法，无人知晓，夜天极也不想知晓，不想计较。 他在乎颜夕月。 就算为了颜夕月，这件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账，会算到明阳帝的头上。 当然，他不翻旧账的前提，是颜肃年对颜夕月足够好，他有他当爹的样子，不会再让颜夕月受委屈。 不然，他想翻旧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心里想的明白，夜天极淡淡的继续。 “这件事，我不想让夕月知道，我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她的心情。这件事就此为止，日后，你好好的待夕月，你若觉得亏欠了我，那就多怜爱夕月，对她好一些，多护着她一些。不然，后果你知道。” “是。” 几乎在夜天极话音落下的瞬间，颜肃年就给了他回应。 他声音坚定，斩钉截铁。 “王爷，我知道该怎么做，即便你不说，我也明白。我本就亏欠夕月 的，前半辈子，我都在为了颜家努力，后半辈子也该留着赎罪了。我会对夕月好的，从送给她嫁妆，把那份人脉名单交给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不死，那我就护着她，拼尽一切的护着她。”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自然。” 得了回应，夜天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事关他的父皇母后，夜天极面对颜肃年，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宽恕二字，更不可能说出口。不是他小气，不是他是非不分，而是…… 那毕竟是他的父皇母后，是他最亲的人。 他做不到心无滞碍。 夜天极快速起身，他淡淡的瞟了颜肃年一眼。 “夕月因为这件事，心中疑惑，她也有猜想，你自己看着办，该怎么遮掩，那是你的事，但我不希望再听她起疑。另外，大婚之前不会有什么异动，但大婚之后，朝中怕是不会太平，你该做好准备做好准备，我不求你帮忙，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拖我和夕月的后腿。” 话说完了，夜天极就直接离开了。 书房一下子空了下来。 颜肃年站在临近门口的位置，看着夜天极的身影，一点点从暗夜中消失，若非冷风还在呼呼的吹，门还大开着 ，颜肃年真的会觉得，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太不真实了。 夜天极没有要的命，而是看在颜夕月的情分上，饶了他一次。 颜肃年心中感慨，他缓缓跪了下来，冲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也说不清是在跪谁，可他心里的确感激。 感激上苍还愿意给他机会，感激他有颜夕月这样的女儿，感激夜天极明辨是非，心胸宽广，也感激颜夕月是个有福气的，选到了一个好男人，而不是所托非人。 颜肃年心里乱哄哄的，他跪在地上，许久许久。 银屏一直没等到颜肃年回银辉阁，就过来瞧瞧，一到院子里，她就看到了跪着的颜肃年。 银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颜肃年怎么了。 可是，看着颜肃年跪下的姿态，看着他落寞却又激动的深情，银屏半晌都没有动。 银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她不该上前。 不该上前询问，戳破颜肃年的脆弱，也不该上前打扰，搅乱颜肃年的心绪。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静静的陪着…… 就够了。 心里想着，银屏回头看了看身侧的丫鬟，“去安排人煮一锅姜汤来，要浓一点的，煮好了送到隔壁院里的小灶上热着就行……” 第455章 要幸福 夜天极去找颜肃年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颜夕月的耳朵里。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可颜夕月能够猜到，夜天极之所以会找上颜肃年，大抵就是为了她刚刚说的那句—— 颜肃年有事说不出口。 她猜不到的事情，夜天极可以猜到，也去处理了。 有夜天极在，颜夕月很放心。 “既然王爷自己处理了，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他去我爹书房的事，不用再看着了，都交给他吧。” 听着颜夕月的话，玲珑点了点头。 “也好，反正有王爷在，不论什么事，都一定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嗯。” “那小姐就安安心心的当新娘子好了。” 新娘子…… 听着玲珑的话，颜夕月的眼里，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的确，她现在可以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的备嫁。 夜天极也好，颜肃年也好，都在不遗余力的帮她处理好其他零散的事。 她现在，倒是越来越有被养成小废物的感觉了。 两世，都是在腥风血雨中厮杀的。 这样的状态，让她感觉陌生，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样的状态，闲适安逸，无忧无虑。 真的挺好。 不过，她也清楚， 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山雨欲来，不平静才是常态。 别管前路如何，她都愿意陪着夜天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 腊月初九。 一早天还没亮，颜夕月就被锦姑姑、知夏、浮昕叫醒了。 一个个的，脸上全是喜色，尤其是锦姑姑，明明最近因为病着，身子不如之前，脸色也比之前差了不少，可现在，她面色红润，满脸笑意，人逢喜事精神爽几个字，用在她身上，一点都没错。 颜夕月瞧着几个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有必要这么早吗？” 听着颜夕月的话，锦姑姑笑着扶着她起身。 “小姐，今儿你和王爷大婚，别看吉时并不早，可是要准备的事多着呢。就是小姐这沐浴的时辰，都比平日里要长许多呢，更别说还要开脸，要熏香，这身上的每一处都要仔仔细细的打理，这都很费时间的。现在其实已经不早了，咱们得抓紧，别等王爷到门口了，咱这还没准备好呢。” “就是就是。” 锦姑姑话音一落，知夏就连连开口。 “咱们王爷可是个急性子，他又一直想娶小姐，这好不容易等到了日子，若是到了门口，小姐还总不出门，那王爷还不得急疯了？奴 婢会意，王爷会直接闯进来，把小姐扛走。” 知夏的话，让锦姑姑和浮昕直笑。 锦姑姑还顺手拍了知夏一把。 “别胡说，咱们王爷虽然心急娶小姐，可也是个办事稳妥的，他看重小姐，更看重这场大婚，才不会乱来，给他和小姐的婚事留下遗憾呢。” “倒也是。” 知夏明白锦姑姑的意思，她连连点头。 颜夕月瞧着她们几个人，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她们的调侃说笑，落在颜夕月的耳中，一字一句，都是甜的。 知夏和浮昕按照锦姑姑的吩咐，伺候颜夕月梳洗。 没多久，玲珑、玲音也过来了。 顾晚和明阮也都早早的过来，给颜夕月道喜，包括颜夕晨，也早早的来了婉月阁，凑了热闹。 看着颜夕月盛装打扮，原本就精致的眉眼，描画的愈发精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雍容贵气，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颜夕晨的心里，忍不住升起那么一丝丝的羡慕。 因为夜凌云被禁足，夜凌云想抬她为二皇子妃的事，也耽搁了下来。 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当然，即便明阳帝答应了，一切顺利，她一个已经过了门的人，也注定再没有这十里红妆，精心描画了。 女孩子 这一辈子的红装，她到底是错过了。 她怎么可能不遗憾？ “颜夕晨，你那脸色，敢不敢再难看一点？再耷拉着脸，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 颜夕月开口，一点都没跟颜夕晨客气。 颜夕晨回过神来，就瞧着颜夕月正透过铜镜，在看着自己。 颜夕晨苦笑。 “新娘子，亲王妃大人，你今儿个大喜，就不能积点德吗？平日里伤害我，伤的还不够吗？这种大喜的时候，还要给我心口添伤，这合适？我脸色怎么难看了？这是羡慕，你一个从前被我欺负的小可怜，现在我羡慕你，这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了，你别不知足。” “怎么，就这么羡慕我？” “是。” 斗了那么久，可最终，大约也就只有在颜夕月面前，颜夕晨是可以毫无遮掩的。 透过铜镜，和颜夕月四目相对，颜夕晨沉沉的叹息。 “年少轻狂不知事，以为一时赢了，是多了不得的事，那时候我想跟你斗，我想赢，我想把你踩在脚下，让你对我跪拜臣服。我太想荣登高位，太想让你落魄哭泣了。为了这点小心思，我几乎赌上了一切。 可是，时过境迁，再回头看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错的离谱。 我没有 自己想象中那么恨你，也没有那么想要赢你。 因为比起这些事来，自己更重要。 许是经历了太多，我越来越明白，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跟别人攀比更重要。我现在，只想简简单单，幸幸福福的过些小日子。可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些曾经失去的，再也无法得到的，终究还会是心底抹不去的盼望和希冀。 我也承认，我还是在乎的。” 颜夕晨说着，不禁垂了垂眸，她眼眶发红。 大喜的日子，她不想掉泪。 她克制着。 半晌过后，颜夕晨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看向颜夕月，“颜夕月，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也承认你很有福气，过往种种不提，日后如何也暂且不想，这一刻我想祝福你，得一人心，得长相守，百年好合，不弃不离。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幸福，这么高傲。 希望不会有一日，你会让我觉得，我今日的羡慕，只是一场笑话。你得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说到最后，颜夕晨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大约算是寄托吧。 她把她错失的，不曾得到的，都寄托在了颜夕月的身上，这是她最用心的忏悔。 她害怕自己错了太多，到头来，连忏悔都是错的…… 第456章 她的心一直在他那，对吗？ 颜夕晨最近的改变，颜夕月都看在眼里，听她说这番话，颜夕月也不觉得多奇怪。 可顾晚和明阮两个人，全都惊呆了。 在选妃宴之前，她们瞧见颜夕月跟颜夕晨关系亲近，颜夕月还说，颜夕晨会帮她做事，她们就有些诧异。虽说一切都按照颜夕月的安排预想，并没有出什么岔子，颜夕晨也的确出手帮忙了，可是，那时候她们还是觉得，这是种利益牵绊。 但现在，听到颜夕晨亲口说这些，这种冲击着实不小。 两个人都很意外。 那目瞪口呆的模样，让颜夕晨不禁勾唇。 她侧头看行两个人，“怎么都这么看我？是我之前给你们的印象，都太糟糕了，所以我变得好一点点，你们都有些接受不了了吗？” “你给我的印象，那岂止是糟糕？我没动手拿鞭子抽你，那都已经算不错了。” 顾晚忍不住开口念叨了一声。 她说的一点都不遮掩。 “我还记得在围场，你还曾设计赛马，想借我的手，害死夕月呢。之后，你那作妖的事，都赶上村里的老妖婆了，我都懒得一一细说。你这突然变样了，我还真不习惯，简直跟做梦似的。” 一旁，明阮虽 然没说话，可她也一脸赞同的表情。 显然她和顾晚一个想法。 颜夕晨听着，也不觉得意外，她也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 当了那么久的恶人，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颜肃年的苦口婆心，她也听了不少，她从前什么样，她心里有数。 做了错事想悔改难。 想悔改，还得到别人的认可，那更难。 她也该习惯了。 微微勾唇，看着顾晚和明阮她们，颜夕晨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浅浅一笑，之后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颜夕月上妆了。 和锦姑姑说的一样，成亲这日琐碎的事情很多。 从天还没大亮，颜夕月就被拽起来了，一直到了吉时，夜天极来迎亲，她这边才堪堪准备妥当。夜天极是直接走进来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无遮掩，他亲自将颜夕月抱出左相府，抱着她上了花轿。 喜乐奏响，迎亲的队伍缓缓走向裕亲王府。 花轿一颠一颠的。 一如颜夕月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眼前是红色的喜帕，笼罩出了一片的喜红色，颜夕月看不见太多东西，可是，她感觉那眼前明艳的颜色，大抵就是她的余生。 是她和夜天极的余生。 裕亲王府。 到了这边后，夜天极也没有牵着颜夕月，他是抱着颜夕月进去的。 在左相府的时候，婉月阁内外，几乎都是颜夕月亲近的人，瞧见了夜天极站起来，也没有多大反应。可是，在裕亲王府，来贺喜的朝臣骤然瞧见夜天极站起来，都有些震惊。 毕竟，夜天极坐轮椅坐了那么久，所有人都以为他伤的极重，再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可现在夜天极站起来了。 大雍不可能要一个瘸腿的帝王，可夜天极站起来…… 论出身，他是先帝之子，出身皇族，名正言顺，论能力，他是大雍战神，有战王之尊，他战功赫赫，名扬四海，百姓爱戴，论韬略，他的治国之策，治军之策，都非同一般，比起夜凌云之流的几个皇子，甚至比起明阳帝来，他都更胜一筹。 这怎么能让朝臣不震惊？ 这甚至会改变整个大雍。 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夜天极的预料之中，他并不在意。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左右和明阳帝已经开战了，他也不介意暴露自己。这也是给朝臣提了个醒，给他们站队多一个选择。当然，更关键的是，这是他和颜夕月的大婚，他不希望 在这个时候，留一丝一毫的遗憾。 他想给颜夕月一场盛大的、完美的、没有瑕疵的大婚。 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责任。 所有一切，夜天极都已经安排好了，别管朝臣如何想，宾客如何想，大婚还在按部就班的继续，喜庆祥和。 宫里。 夜天极站起来的消息，也传到了明阳帝的耳朵里。 听着龙隐卫的话，明阳帝重重的咳了几声，口中血腥味四起，他承受不住，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他趴倒在床上，好半晌都没能再起来。 福远靠近床边，伸手轻轻的搀扶。 “皇上，你顾及些龙体，不要动怒，气大伤身，这对身子不好。” “身子？” 呢喃着这两个字，明阳帝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他宛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抓着福远，借着他的力道，勉强坐起来，他依偎着床头，冷冷的开口，“他站起来了，他居然站起来了，在朕身子最差的时候，他好好的站起来了，你说他可能安安分分，没有野心吗？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等朕不行了，他想要报复朕。” 报复…… 这两个字，明阳帝说的重重的，带着惊恐 恼怒。 话音落下，他脑中闪过一抹恍然。 抬头看向福远，明阳帝快速开口，“错了，错了，错了，朕身子可以不好，朕可以倒下，可是几个皇子不能倒。朕不该禁足他们，不该停他们上朝的。福远，快，快去传朕口谕，让几个皇子全都进宫来，现在就来。先找老四，先让他来，快，懂了吗？” 明阳帝急切的吩咐，一席话说完，他一连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福远全都看在眼里。 轻轻的替明阳帝拍着背，福远低喃。 “皇上，先别慌，老奴这就安排人去请皇子，你安心等着就成，裕亲王还忙着成亲呢，他是不会在这时候闹事的，皇上还有的是时间呢，不急。” “他会在乎成亲？他……” 明阳帝想说夜天极不在乎的。 可是，想着夜天极在这时候站起来，近乎向他宣战，他就迟疑了。 明阳帝看向福远。 “朕的猜疑一直都没有错，对不对？夜天极和颜夕月，他们两个就是有问题，就是有私情，是不是？颜夕月也在糊弄朕，她的心一直都在夜天极那，是不是？” 明阳帝一连几问，一问比一问急，一问比一问慌。 他的心，彻底乱了…… 第457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将明阳帝的反应看在眼里，福远的头更低了些。 明阳帝说的都对。 只是木已成舟，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没有什么意义了。 福远心里明镜似的，不过，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哪怕是到了尘埃落定，到了夜天极荣登高位，他依旧不会开口。 有些事，本就该烂在肚子里的。 看着明阳帝，福远微微呼了一口气，他低声劝着。 “皇上，你是大雍之主，最是英明不过的，所有的事情皇上都仔细的盯着的。别管是裕亲王，还是宁和县主，他们都不过是皇上手中的棋子，是皇上手中的玩物罢了。他们怎么可能逃出皇上的掌控，生出二心呢？” “不可能吗？” “皇上，你现在病着，心思敏感，容易胡思乱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事实上，情况未必就是皇上想的那样，也未必就那么糟糕。 皇上，龙体重要，眼下皇上还是要多注意龙体，不要胡思乱想的。 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皇子们进宫了吗？ 等等吧，等着皇子进宫，皇上把能吩咐下去的事，让他们去忙，让他们去做，皇上只管运筹帷幄，总揽大局不就行了。 皇上掌控大雍多年，从为出过差错 。 从前不会，现在自然也不会，皇上真的不必多心。” “不必吗？” 福远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明阳帝听着，心头的不安感却没有半点消散的感觉。 他低声呢喃着，沉沉的咳嗽了两声，那股上涌的血腥感，瞬间充斥了口腔，在他的嘴里疯狂扩散蔓延。 他的头，一阵阵的泛疼。 “皇上，你还好吗？” 听着福远的话，明阳帝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直到躺好了，他才侧头看向福远。 “朕累了，要歇一会儿，等老四他们过来了，一定要叫醒朕。朕有要紧事要跟他们说，不能耽误了，知道吗？” “皇上放心，老奴明白。” “那就好。” 短短几个字，仿佛就消耗掉了明阳帝所有的力气，他再没有余力去多想。 明阳帝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下了。 福远从房里出来，关好了房门，只当什么都没听到，至于往外传消息的事，他提也没提。 且不说宫里的人手，包括御林军统领萧朗在内，已经全部被换了，换成了夜天极的人，就是几个皇子那边，夜天极也都安排了幽冥堂的人控制。 这宫里的消息传不传的出去，得看夜天 极的意思。 几个皇子进不进得来，更得听夜天极的。 明阳帝只是感受到了危险靠近。 可实际上，他的这天下，早就已经变了。 福远想着，不禁仰着头瞧了瞧，大婚的仪式在夜里，夜幕低垂，十里红妆，喜乐一响，洞房花烛，这会儿夜天极和颜夕月，大约已经进了洞房了。 想着，福远不禁勾了勾唇。 “皇上，皇后娘娘，咱们王爷得了幸福，这天下他也要夺回来了，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吧？这下，你们能放心了吧？”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在福远的心中跌宕。 他说了无数次，问了无数次。 可没有一次，是能说出声的，现在也依旧没有声音，没有回应。 不过，福远的心里是安宁的。 自从夜天极的父皇、母后出了事之后，自从他到了明阳帝的身边，战战兢兢的活着，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宁平静。明阳帝总以为，这世上的利益最重，只要有利益在，就可以牵绊束缚所有人。可是，他忘了利益之外还有感情。 他福远虽是残缺之人，可却也是重情之人。 这情他守住了。 …… 裕亲王府，新房里。 所有的仪式结束了，夜天极就让下人们都退了 下去，他紧紧的牵着颜夕月的手。屋里红烛影影绰绰的招摇，借着红烛光亮，夜天极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颜夕月的身上。 一早，夜天极就看了颜夕月的画像。 穿喜服的那一张。 夜天极知道颜夕月好看，尤其是穿着喜服，盛装打扮的时候，更显得漂亮。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会被勾勒的更为精致，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看画和看人，终究还是不同的。 真人更好看。 四目相对，夜天极看着颜夕月，根本无法移开眼。 “夕月……” 夜天极开口，声音里忍不住多了一次颤抖，心里的所有欣喜，不自觉的溢出来，无法克制，无法隐藏。 颜夕月听着，回握住夜天极的手。 “王爷，以后我真的要时时刻刻陪在王爷身边了。” “嗯。” 揽着颜夕月，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夜天极脸上笑意荡漾。 “自从宫中出现变故，我父皇母后离开之后，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以为，日子也就是那样了，毕竟，我一个苟延残喘，连性命都被人拿捏着的人，哪还有资格去奢望幸福？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生活，是你让我从孤零零的一个人，变得有了寄托，有 了依靠。” 夜天极侧头，细碎的吻，轻轻落在颜夕月额上。 他吻的很轻，充满了珍视。 这一瞬，在他眼中，颜夕月仿佛是易碎的宝贝，他完全不敢用力。 “夕月，自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放手，我更不会让任何事，影响了咱们的感情，更不会让咱们分开。你也要好好的，咱们得长长久久。” “好。” 颜夕月笑盈盈的看着夜天极。 只有一个字，可是，她说的很郑重很郑重。 下一瞬，颜夕月缓缓搂住夜天极的脖颈，她主动在夜天极的唇上亲了亲。 “王爷，你曾觉得孤单，我又何尝不是？你觉得我改变了你的生活，可我又何尝不这么觉得？你说我是你的寄托，你的依靠，同样我也这么觉得。你说你不会放开我的手，同样，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你想要的长长久久，我也想要，我还要更贪婪一点，我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会的。” 几乎在颜夕月话音落下的瞬间，夜天极就给了她回应。 他低哑的声音里，满是情欲。 一点点将颜夕月搂紧，夜天极的唇落下来，重重的吻住颜夕月，他的大手也渐渐变得不安分，挑动红烛暧昧招摇，勾动春色旖旎扩散…… 第458章 未来的路，陪他一起走 娶到了心爱的人，这对于夜天极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还是到后来，瞧着颜夕月实在累了，有些要撑不住了，他才搂着颜夕月睡下。 搂着颜夕月，他心里沉甸甸的，尽是满足。 隔日。 几乎到了晌午，颜夕月才醒来。 常年练功，颜夕月自诩身子还算不错，可是，跟夜天极这种比起来，她差的实在太多了。 听着动静，瞧着锦姑姑带着浮昕进来伺候，颜夕月的脸颊忍不住的发烫。她下意识的用手抓紧被子，往锦姑姑那头瞧了瞧。 “姑姑，你们先下去吧，我这不用伺候。” “王妃娘娘就别害羞了。” 锦姑姑多机灵的人，颜夕月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笑着勾唇，锦姑姑快速上前。 “王爷和王妃关系亲密，这是咱们府上的喜事，没有什么可害羞的。王妃娘娘折腾大半夜，也该累了，老奴和浮昕带着王妃娘娘去沐浴，松快松快身子，等收拾好了，也好去宫里谢恩。” “去宫里谢恩？” 听着这话，颜夕月不禁微微一愣。 按说，夜天极是裕亲王，出身皇家，他的亲事又是宫里出人操办的，再加上他们的婚事，还是明阳帝赐婚，去进宫谢恩，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夜天极已经站起来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明阳帝绝不会 善罢甘休，由着夜天极逍遥。 那皇宫，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危险重重。 现在去，夜天极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会出什么事吗？ 想着这些事，颜夕月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不免有些担心，她掀开被子，甚至连身上连串的吻痕都没顾得上遮掩，她随手拉来了衣裳，胡乱的披在身上，就从床上下来了。 一边往外走，准备去沐浴，颜夕月一边开口询问。 “王爷呢？” 因为双腿发软发僵，颜夕月脚步并不快。 锦姑姑和浮昕从旁跟着。 听着颜夕月问话，锦姑姑上前一步，扶着颜夕月，轻声回应，“王爷一早起来练了功，之后就去书房了。永清王、穆大人、明将军、左相爷，还有其他一些大臣，也都在这边。估计晚些时候，这些人是要跟着王爷、王妃一起进宫谢恩的。” 谢恩…… 这两个字，锦姑姑说的很含蓄。 不过，颜夕月一听就明白了，所谓谢恩，不过是夜天极的借口，他在借着谢恩的机会，给所有事情做一个了断。 颜夕月微微凝眉，“这么急？” “应该急的。” 稍稍靠近颜夕月，锦姑姑低笑着回应。 “所有的事情，本也都做的差不多了，该收尾了。一直拖着，也没有多少意义。更何况，如今王爷和王妃成亲了，王爷也就多了个软肋，若是王妃有了 身孕，有了孩子，王爷的软肋就会更多。若不早些将威胁全都铲除，那拖得越久，可能就越不利。 王爷本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这些年不动，不过是再找机会，他不想伤及百姓，他想要兵不血刃。 现在，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那就借势而为，更进一步，也好给王妃和孩子，一个更安稳的生活，这不是更好？” 道理颜夕月都懂。 只是，这毕竟不是小事，若说颜夕月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 锦姑姑明白颜夕月的意思，她轻轻笑笑，“王爷起来后，去书房前，曾跟老奴说，让王妃娘娘放心，开开心心的当新嫁娘就好。 剩下的，他可以处理。 从前，他就是个打天下的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从不曾输，也从不认输，因为那那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是大雍百姓，他退不得，让不得，他退了，就是民不聊生，是生灵涂炭。 而今，他还是那个打天下的大将军。 他依旧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依旧不会退让。 因为这一刻，他身后站着的是王妃娘娘，而王妃娘娘，就是王爷的天下。王爷有多爱王妃，就会有多强，除非他倒下，否则他会一直保护王妃的。” 还有句话，锦姑姑没敢说。 当初，先皇和先皇后出事的时候，夜天极太小了，他没有能力去保护他的父 皇母后。 那是夜天极心里的一根刺。 而今，他有能力的，他也有了自己在意的人。 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将心上已经扎了许多年的刺拔出，但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保证自己的心头，再不扎上他无法承受的刺。 这就是夜天极。 一个因为爱，小爱大爱，可以拼尽所有的夜天极！ 即便锦姑姑有很多话，并没有说出口，可是，颜夕月跟夜天极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两个共同经历了风雨，经历了许多事，夜天极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思，颜夕月心里有数。 可也正因为有数，她才更心疼夜天极。 夜天极太懂得承担了。 他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为这天下人，为身边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来。 他把一切都想的周周全全的，唯独不曾想，自己这一路有多辛苦。 颜夕月心疼。 垂眸，深呼了一口气，颜夕月勾唇笑笑。 “走吧，去沐浴梳洗，好好的打扮，一会儿咱们去书房门口等着王爷，咱们陪他进宫。” 以前，夜天极一个扛下所有，那是他孤零零的，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人。 可他们成亲了。 夜天极说，她是他的寄托，是他的依靠。 那现在，她这个依靠，也该给夜天极一个肩膀，一双手，拉他一把，让她靠靠了。 即便在这场战役里，她实际能做的，并不算太多。 颜夕月身上，有很多疯狂过后的吻痕。 颜夕月羞涩，就没让锦姑姑她们伺候，她自己沐浴，泡了一会儿，觉得身子舒坦了，就换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 一改平时的素雅，颜夕月特意盛装打扮。 她的头上珠钗繁复。 有些只是普通的珠钗，而有些则暗藏玄机。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颜夕月的防范之心，不会轻易卸下来。该有的准备，她都会准备好，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给夜天极的守护。 准备妥当了，颜夕月就带着浮昕、玲音、玲珑三个去等夜天极。 夜天极还在忙，书房的门紧闭着。 颜夕月也没打扰。 她就在外面静静的等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书房的门才打开，众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对于颜夕月，所有人都不陌生，只是，这样盛装打扮的颜夕月，贵气逼人，她堪堪是站在那，就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出来，那样的气场，和夜天极何其相似？ 众人抿了抿唇，冲着颜夕月躬身行礼，之后他们将路让出来。 夜天极从书房出来。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颜夕月，夜天极眼睛微微泛红。 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夜天极心里想着，他快步走向颜夕月，伸手将她轻轻的揽在怀中…… 第459章 进宫，见明阳帝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没多休息一会儿？” 一边说着，夜天极的手，一边在颜夕月的腰上捏了捏，他的眼神里隐隐带着一抹笑意。 “累吗？” 夜天极的声音很小，可是，周围的人太多了。 那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清？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不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臣。一个个的，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可现在，全都立在身后，微微低头，不敢细看不敢细听。 那样子，乖巧极了。 颜夕月瞧着，也愈发能感受到夜天极的厉害。 不过，就算是新婚，当着朝臣的面说这些，颜夕月终究还是觉得有些羞涩。 颜夕月伸手，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夜天极作乱的手。 “别闹了，王爷，咱们现在进宫吗？” “嗯。” “那走吧，我这边也准备好了，咱们一起。” 本也是要带颜夕月去的，只不过，如果颜夕月没有准备好的话，他们可以再等等。反正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可颜夕月来了，倒是省时间了。 夜天极收回揽着颜夕月的手，改为牵住她的手。 “好，那我们一起进宫。” “嗯。” 颜夕月点头，她的语气很轻，可那种相伴相 生的许诺，却一点都不轻，十分郑重。 …… 宫里。 夜天极、颜夕月带着人来之后，就直奔了乾元殿。 他们来时，明阳帝人刚醒，喝了药之后，人不但不见好，反而昏沉沉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下了旨，让皇子进宫，可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人来，他心里的失望更浓了。 那种恐慌感，也更重了许多。 他叫了龙隐卫。 可是，就连他一手打造的龙隐卫，都没有出现，更别说那些他想叫的大臣了。 明阳帝慌得厉害。 心里有气，又无处宣泄，他把所有火气都撒在了福远身上。福远来给他送药，他一连打翻了两碗药，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折腾不起了，才堪堪喝了那么一碗。 福远从殿里出来，也觉得累。 心累。 这时候，他就瞧见了夜天极、颜夕月，还有他们身后的朝臣。 那一瞬，福远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福远快步上前，到夜天极身边，“裕亲王、裕亲王妃、各位大人，皇上刚醒，各位可是要见皇上？” “带路吧。” 夜天极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吩咐。 闻声，福远也不耽搁，他转头带着夜天极等人，进了乾元殿。 一进来，颜夕月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通过味 道，她大致就可以辨别出明阳帝喝的药，还有所用的药材。明阳帝用了天宸仙师的方子，和他原本服用的长生方相克，以至他原本就不好的身子，一下子被掏空了。 太医们用要填补补救，方子也还算精妙。 但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用的药方子，至多只能吊着明阳帝的命，却没有办法让他恢复，重回康健的状态。 和颜夕月预料的，没差多少。 心里有数了，颜夕月也就放心了，她随着夜天极往里去。至于其他人，则守在大殿门口，没有急着进去。 有些事，是要夜天极和明阳帝单独了断的。 那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殿里。 夜天极和颜夕月的脚步声，很快就让昏昏沉沉的明阳帝醒了过来。他依偎着床头，看着两个人，瞧着两个人的红色衣裳，还带着新婚的喜气，明阳帝觉得他们那模样刺眼极了。尤其是看到两个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明阳帝更觉得荒唐。 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这婚也是他赐的。 他明明对谁都不信任，他一次次的怀疑，一次次的安排人试探，他甚至连顾晚都利用了，都鞭打用刑了…… 可最终还是一场空。 他没有试探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就连夜凌渊也说，要保住这 场婚事。 可现在再瞧瞧，多讽刺啊？ 他蠢。 心里怒意横生，明阳帝盯着夜天极和颜夕月，那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 夜天极和颜夕月都不在意。 去了床前，夜天极拉了绣墩过来，先让颜夕月坐下。 他看得出来，颜夕月的腰和腿都有些不自然，那是昨夜疯狂留下的，他自然心疼。而今都到宫里了，能歇着，自然要让颜夕月多歇歇。 夜天极的动作太自然了，颜夕月那不客气的样子，也代表了熟络。 明阳帝睚眦欲裂。 “你们……你们早就混在一起了，是不是？” 话，几乎是从明阳帝牙缝中挤出来的。 说完，他定定的看着颜夕月。 “你骗朕，你为了他骗朕，颜夕月你可真是好样的。你在朕面前阳奉阴违，又给朕长生方，又说甘当朕的棋子，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你满口谎言，你这是欺君之罪，你罪该问斩，罪该诛九族。来人，来人，把她给朕拉下去砍了，来人……” 明阳帝吼得歇斯底里。 不过，不论是颜夕月，还是大殿之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夜天极看着明阳帝，冷笑着勾唇。 “皇上，留点力气吧，你这身子，怕是承受不住这种大喊大叫。别事情还没说明白 呢，你就一口气上不来了，那留着遗憾走黄泉路，只怕会死不瞑目。” “你放肆。” “皇上谬赞，论放肆，臣……不及陛下。” “你……” “想砍我的人，皇上也该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有没有那个本事？皇上要人忠诚，也该看看，自己都曾做过什么？”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点头，认同极了。 她一直都记得当初，她和夜天极，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一起的。 围场秋猎，夜凌云做局，他顺势而为，制造了一场兽潮动乱。可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明阳帝，救了文武百官，那也是事实。 明阳帝口口声声说她立了大功，该当奖赏，可回头有了狐妖影子的事，她所有的好就都被抹杀了，明阳帝咄咄逼人，将她视为妖孽，哪还有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再之后，有了骷髅山的事，明阳帝怀疑心更重，让人屡屡试探。 这些，颜夕月都记着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与人交往，也不过是以心换心。 明阳帝只想受益，却从不信任人，从不在乎其他人，那他又凭什么得到那么多赤胆忠心？就因为他是皇上？ 可他这皇帝之位，本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吗？ 心里想着，颜夕月就听明阳帝低吼…… 第460章 有时间，让你慢慢想 “夜天极，你在指责朕，你好大的胆子。” “呵……” 听着明阳帝的话，夜天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拉了椅子坐过来，夜天极盯着明阳帝，缓缓勾唇。 “我胆子大，我胆子再大，还能比得上皇上你胆子大？当初，我父皇母后是怎么死的，这大雍的江山，又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皇上不会都忘了吧？需要我一点点的说，给你回忆回忆？” “你……” “是你，调用私兵，暗中偷偷换掉了宫中守卫。是你，用我母后的命，逼着我父皇写传位诏书，让他把皇位传给你。我母后不从，直接撞了你的刀子，以死给我父皇求一个不受人威胁的机会。你恼羞成怒，亲自用刀，砍了我母后十一刀。我父皇想阻止你，你就一刀捅死了他。伤口就在小腹之下，没错吧？” 一字一句，夜天极说的很慢很慢，可到最后，他的声音里，还是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颤抖。 那是他忘不掉的噩梦，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恨。 看着明阳帝，夜天极的眼里，露出一抹狰狞。 “你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你杀了人泄了愤，未免事情暴露，你还放了火，烧了他们居住的寝宫，烧了他们的 尸骨。这些，你都忘了吗？” 夜天极声音顿了顿。 他看着明阳帝，眼神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见状，颜夕月伸手，轻轻牵住夜天极的手。 她知道夜天极心里痛，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即便痛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不希望夜天极一直沉浸在过去里，以后她在，他们还有以后。 她希望能给夜天极温暖。 哪怕只是一丝。 颜夕月什么话都没说，可是，她的动作含了多少心意，夜天极懂。 夜天极微微勾唇，他侧头看了颜夕月一眼，“放心吧，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在这会儿承受不住。” “还有我。” “我知道。” 夜天极脸上的冷意，像是沐浴了春风，消散了些许。 他看着明阳帝，缓缓继续。 “你忘了，可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我就在寝宫之外，我透过窗子，将你所做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哦，不只是我，还有永清王，还有福远，当时我们都在。” 夜天极的话，让明阳帝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谁？” “福远，你身边的福远。” 看着明阳帝痴愣的模样，夜天极勾唇。 “福远一直都很机灵，那时候，他在 宫中已有几年了，常常被人欺负，是我父皇身边的李公公提携他，一直教他。明面上，他只是宫里不起眼的小公公，可暗地里，李公公时常带他到父皇母后身边伺候，希望他能有长进，能不被人欺。 我父皇母后都是慈善之人，他们对李公公，对福远都很好。 我父皇母后出事之前，本已经下了旨，把福远调到我父皇身边伺候，可是就在圣旨下了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意外。 人心都是肉长的。 你猜，福远对他们的情，跟对你的情比，那份情更重？ 更何况，你心里没有是非，没有黑白，没有道义，你就觉得所有人心里都没有这些吗？ 你也太小看人了。” 夜天极的话，让明阳帝心若死灰。 知晓颜夕月骗他，他怒不可遏，可是，若是连福远都在骗他，还一骗就是这么多年，那多可怕？多可笑？ 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一个个的都冲他呲着獠牙？ 他就那么失败吗？ 明阳帝说不出来话，夜天极也不想让他说什么。 夜天极冷冷的继续。 “你杀了我父皇母后，纵火焚尸，你的罪行，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惜，当年我太小了，我手上除了我父皇留下的几个人之 外，也就只有永清王可以信任，我再没有助力。我没有能力去反抗，没有能力将你那丑陋的嘴脸揭开。 我在永清王和福远的帮衬下躲了。 我倒是求了一份平安，可是，这些年一旦做梦，我都会梦到那一夜。 我会梦见父皇母后斥责我懦弱，我会梦到他们责怪我，怪我没有把他们的江山守住，怪我放任你在大雍胡乱行事，耀武扬威。每一次，我都是被骂醒的，那一夜，成了我的噩梦，成了我心里无法拔除的刺。 韬光养晦，领兵出征，百战百胜，断腿而归…… 这一切都是我的局。 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怎么扬名，怎么示弱，我知道你猜忌心重，所以我拼尽全力自保。这场戏，我早已经唱了许多年，我也唱够了。 现在，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说到这，夜天极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嘲弄的笑。 看着明阳帝，夜天极讥讽道。 “其实，你本可以不面对现在的一切的，你本就是个冷血之人，又装什么善人？你连我父皇母后都杀了，你做了假的传位诏书，你已经成功了，你应该赶尽杀绝，连我也除去的。可你为了给自己塑造任君之名，非要留下我，还说等到时机 成熟之时，会把皇位还给我。皇上……现在的时机，你觉得成熟了吗？” 夜天极的话，像是刀子，戳在了明阳帝的心窝上。 他无法承受，所有的失败，源于自己最初那一念之差。名声，哪有安稳来的重要？ 他终究是糊涂了。 想着，明阳帝面若死灰，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夜天极，缓缓继续。 “不管你如何想，可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当初，你伪造了传位的诏书，这招数我不屑用。给你个机会，现在传位，你就是太上皇，可以移居和园，安度余生。如果你不传位，那我也不介意直接送你上路。你的皇位来路不正，我替先皇清奸佞，也名正言顺。” “你……” “不急，皇上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的想想。” 反正，外面都已经料理干净了，别管明阳帝如何，都不会改变大势，不会改变结果。 夜天极并不着急。 明阳帝依偎着床头，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彻底掏空了。他整个人都呆愣愣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皇子无法进宫，龙隐卫失控，大臣不可信…… 他还有什么出路？ 明阳帝心思乱飞，一直到他看到夜天极身边的颜夕月，他脑子中，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461章 我们会相伴一生 想着，明阳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夜天极和颜夕月，明阳帝冷笑着开口。 “夜天极，颜夕月，你们哄骗朕，谋算朕，可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你们以为，你们两个扳倒了朕，就可以安安稳稳的携手，共度余生了？ 做梦去吧。 朕是大雍之主，是天下之主，即便一子错，满盘皆落锁，可朕依旧可以掌控局势。朕可以就可以让你们不得安宁，不得幸福。” 话音落下， 明阳帝猖狂大笑，那像是他最后的英勇，他笑的用尽全力。 颜夕月看着明阳帝，微微凝眉。 “你……” “不用听他的。” 知道颜夕月的好奇，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夜天极就已经出声，将她的话打断了。 看向颜夕月，四目相对，夜天极语气笃定。 “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死了也想拉个垫背的，他的话并不可信，没有信的必要。” “不，朕要说的是真的。” 看着夜天极和颜夕月，明阳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快速继续。 “是，朕的皇位的确来路不正，朕弑兄上位，残暴不仁。可是，那又如何？皇家争权又有几个是和平而终的，生死有命，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好说的。要 怨，也就只能怨他无能，怨他没有放任之心，怨他命不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夜天极、颜夕月，你们知道传位诏书是怎么得来的吗？那字迹，是朕亲笔仿的先帝笔迹。而那玉玺，是朕找人提早刻的，那印泥……” “够了。” 不等明阳帝说完，夜天极就喊了一声，将他的话打断了。 看着夜天极，明阳帝忽而就笑出了声。 “你这么紧张？夜天极，你这么紧张，怕朕说出口，是因为你知道事实如何，对不对？你口口声声说心中有你的父皇母后，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可实际上，你却在帮着伤害他们的人隐瞒，你还娶了颜夕月。若是你父皇母后知道，你娶了他们的仇人，他们应该会无法瞑目吧？” 仇人…… 这两个字，几乎成了明阳帝宣泄的出口，他吼的很大声。 颜夕月听着，心也微微颤了颤。 夜天极也好，明阳帝也好，他们的话都说的很含糊，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的，并不清晰。可是，颜夕月是个聪明人，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足够她去拼凑一个真相了。 颜夕月想到了给她送嫁妆的时候，颜肃年的欲言又止。 她想到了苏姨娘的男人，那个常州霍家，专门制造龙泉印泥，专供皇帝之用，最后被无端灭门的霍家 。 她想到了霍清风那副恨不能杀了颜肃年的样子。 印泥…… 龙泉印泥，常州霍家。 不论如何，明阳帝上位，那份伪造的传位诏书，大抵都跟颜肃年有些关系。 别管颜肃年之前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他大约助纣为虐，帮了明阳帝一把，也害了夜天极，这大约就是事实。 仇人的女儿…… 颜夕月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身上还会多这么一重身份。 她缓缓抬眸，看向夜天极，有些尴尬。 “我……” “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还不等颜夕月开口说完，夜天极就先给了她答案。 四目相对，夜天极眼神温柔。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查这些事，当年我看到的，后来我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 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心里有数。 我与你相识，与你相知，情深相许，自始至终都是你是颜肃年的女儿，而颜肃年曾经做过什么，我也心知肚明。 若是你真的与我有仇，不共戴天，你觉得，以我的性子会靠近你吗？ 我会把你藏在心里，一步步计划着娶你？ 夕月，比起信他来，你更应该信我。 我承认，他说的的确有些是事实，伪造诏书的龙泉印泥，确实是你爹通过常州霍家，也就是霍清风的家拿到的。但是，这件事 他之前并不知情，他也从没有参与过谋害我父皇母后的事。 他的确在事发之后，先一步觉察了真相，并且隐瞒了真相。 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更何况，明阳帝还陷害了颜肃年，将霍家灭门的案子推到了他身上，他也没的选。 木已成中。 明阳帝为君，他为臣，他能如何？ 所以，这件事他有错，却罪不至死，我更不至于因此而迁怒你，迁怒我们的余生。” 这件事，夜天极本不想说的。 他不想让颜夕月被这些事情纠缠，让颜夕月心里难受。 可明阳帝说破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夜天极宁可他自己来说，把每一个细节都讲清楚，免得颜夕月心中有愧，感情里掺杂了愧疚，颜夕月要委屈自己，步步妥协，步步退让，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爱颜夕月，他不希望颜夕月委屈自己。 他会心疼。 听着夜天极的话，颜夕月就明白，为何那日夜天极会去找颜肃年，还在书房里说了很久。 他们当时说的，就应该是这件事。 颜肃年不想让她知道，因为颜肃年害怕，颜肃年愧疚，他没有勇气将一切宣之于口，他只能隐瞒。而夜天极不想让她知道，是因为怕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怕她没有办 法面对他，而选择退缩，甚至影响了他们的感情，影响了他们的婚事。 夜天极也好，颜肃年也好，其实都在为她着想。 说不愧疚，那是假的。 不过，犯错的是颜肃年，不是她。 事情已经发生了，光愧疚也没有用，与其退缩，离开夜天极，她宁可用自己的余生，去长长久久的陪着夜天极，给他依靠，给他力量。 轻轻的握住夜天极的手，颜夕月勾唇。 “王爷，谢谢你。” 谢谢你足够明辨是非，也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 最后这句话，颜夕月没有说，可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从明媚而坚定的眼眸里，全都流淌了出来，夜天极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夜天极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夜天极一点点将颜夕月搂入怀中。 “是我该谢谢你。” 低声呢喃着，许久，夜天极才看向明阳帝。 这一瞬，他的眼神里，比之前更多了一抹平静的幸福。 “原本，这件事我是不打算对夕月说，我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些，省的心里难受。不过，既然你把事情说破了，那我们就面对，就解决。结果你也看到了，很遗憾，让你失望了。这件事，还不足以让我们分崩离析，我们还是会相伴相守，一生一世。而你……大约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第462章 大结局 “你……你想做什么？” 看着夜天极，回味着他的话，明阳帝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慌。 夜天极明明离他很远，可是，他就是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像是有一道阴影，笼罩了过来，死死的压着他，让他有种无力的窒息感。 明阳帝脸色惨白。 他原本就不好的身子，愈发感觉到难受痛苦，他连连咳嗽。 这些，夜天极都看在眼里，他神色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不起波澜。 许久，夜天极才微微勾唇，给了他回应。 “我的意思是，你的皇位要做到头了，该挪挪位置了。” “你……” “几个皇子已经被封了王，今儿一早，已经陆续开始前往封地。当然，你若说那是押送，也可以这么理解。他们手上不会有兵权，不会有多少银子，日后，他们若安安分分的，自可以当逍遥王爷，安稳度日。若是想重新筹谋大事，死路一条。 皇上该去和园了，为了龙体，你得过去休养。 你若是顺从配合，你可以一直休养，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太上皇。若是你不顺从，半个月后就会有你驾崩的消息，到时候，我会安排给你风光大葬。” 夜天极的话，说的平静至极。 可就是这平静的字眼，里 面包含了整个大雍的血雨腥风。 “他们……老二、老四，他们全都别你弄走了？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你弑兄的时候，又怎么不想想，你怎么可以？” “你……” “一报还一报，我没立刻要了你那几个儿子的命，让你彻底的断子绝孙，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兵不血刃，夺回江山，不让百姓生灵涂炭，经受战火之苦，这是我在我父皇陵前发的誓，我暂且把他们也当做百姓，不让他们流血。 可是，你若是不满意，我现在一道旨意，他们就可以尸骨无存。 你想这样？ 还是说，你急着跟他们一起？如果，你们父子真的想要在地下相聚，我倒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们。我会送你们去骷髅山，夜凌飞留下的炸药，还剩下不少呢，足够送你们上路了。 皇上，你要试试吗？” 听着夜天极的话，看着他的模样，明阳帝依稀可以从他的平静里，看到狰狞。 世人都知道，夜天极战无不胜，是个战神。 周围邻国，听着夜天极这三个字，就会闻风丧胆，不敢一战。 以前，明阳帝不以为意，因为夜天极在为他守江山，他纵然厌恶夜天极的出众，却也没有觉得，这事有多可怕。 可现在…… 看着夜天极，明阳帝能真 正的感受到杀神的威压。 他承认，他的几个儿子，都比不过夜天极，就像当初，他也比不上先帝一般。 他也承认，他也比不上夜天极。 在夜天极筹划的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役里，他输的彻彻底底。 心里想着，明阳帝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夜天极，你真的很厉害，比你父皇更厉害。我承认，我输了，传位诏书我可以写，现在就可以写。你可以登基上位，名正言顺，你可以重掌你父皇的江山，坐拥天下。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要你娶顾晚。” “……” “顾晚倾心于你，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永清王既然看到了曾经的事，他坚定的站在了你那一边，也算是你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了。你荣登高位，娶了他的女儿，难道不应该吗？总比你娶一个仇人的女人，要来的名正言顺吧？ 我要顾晚当皇后，只要你决定立她为后，我就给你传位诏书，让你名正言顺。 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写一个字。 人嘛，总不能什么都想要，那也太贪心了。是江山，还是感情，二选其一，夜天极，现在你该做选择了。” 明阳帝不紧不慢的说着，像是一个稳操胜券的胜利者。 话音落下，他看向 颜夕月。 “你觉得他足够爱你吗？那在江山和你之间，你觉得他会如何选？” “呵……” 颜夕月垂眸，低声笑笑。 这一刻，她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明阳帝。 “皇上，你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有必要浪费精力去做梦吗？要知道，谈判是需要筹码的，而你的筹码，根本不足以称之为筹码。”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皇上不懂？” 微微抬头，对上明阳帝的眸子，颜夕月收敛笑意，一字一句的回应。 “第一，顾晚也好，张晚也好，李晚也罢，你这会儿才那她们来做挑拨的工具，明显已经晚了。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现在能做的，只是任人宰割，你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第二，你觉得裕亲王会答应你吗？ 他从来都不是你能掌控的人，到了现在，你病歪歪的，连后路都没有，你觉得你又凭什么掌控他？ 凭传位诏书？别逗了，他会在乎那玩意？ 他是先帝之子，本就名正言顺，他为先帝报仇，除奸佞，而已是名正言顺。 诏书不诏书的，一张纸而已，谁在乎？ 第三，就算他现在答应你了，又能如何？ 皇上，你该不会是山呼万岁听多了，就觉得自己真的能万岁了吧。依照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好好养着，还能活一阵子。不好好养着，有今日没明日，这也正常。 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又能压住谁？束缚谁？ 王爷让你写传位诏书，是在给你弥补的机会，你若是不珍惜，那就算了。 气都喘不上来了，还想反掐人软肋，皇上，自信是好事，太高看自己，那就是笑话。” 话说完了，颜夕月侧头，看向夜天极。 “王爷，我累了，咱们回吧，这边的事会有人处理，他长得丑，看多了伤眼。” “好。” 夜天极从善如流，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他轻轻的伸手，揽着颜夕月入怀。 “那这边的事，就交给外面的人来处理，咱们新婚，还是先回府歇着吧。等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咱们再进宫。我之前住的院子，已经安排人在收拾了，里面移栽了许多花，等天气暖起来，繁花似锦，你一定喜欢。” “有你在，在哪我都喜欢。” 颜夕月笑盈盈的说着。 她依偎着夜天极，与他并肩携手，缓缓出了乾元殿。 过去风雨几多愁，都已经消散了，因为她知道，日后她有夜天极，而夜天极也有他。只要他们在一起…… 风雨只是相思泪，相思诉尽天自明。 余生，有他刚刚好！ （全文完）